《诸天:开局越女阿青》 第五百三十二章 抢救性服食,太岁(4K) 那是在第二条铁甲船的内部,面色苍白、左臂受到重创、甚至露出了骨茬的“郑立人”,一边奋力运使真元止血疗愈,一边堪称蛮横地从外面闯入了先前那个收藏了诸多珍稀灵药的修炼舱室之中。 只见他手法娴熟地打开一个个玉瓶,将里面的灵药如同吃糖豆一般,大把大把地吞入口中,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而那株封存在琉璃罩中的药皇花,亦被他毫不犹豫地取了出来,当场将它炫丽多彩的花瓣给撕了下来,动作粗暴。 刚准备就着两枚培元丹,跟花瓣一起吞服下去,几名血迹斑斑的黄袍修行者便闯入了舱室,见到这番场景,他们目光中满是惊愕与忿怒,显然没想到“郑立人”竟会做出如此举动。 “族叔,你在做什么?这些灵药是家族的共有财产,当此危机之际,你不去抗击敌人也就罢了,怎能躲藏在后方,私自吞服?”为首的一名修行者厉声喝道。 “自私?”郑立人转过头狠狠地瞪着出声的那人,嘴角还挂着未完全咽下的灵药碎渣:“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的防护法阵已经摇摇欲坠,如果不增强力量,我们都得死!” “这些灵药留在这,等敌人攻进来,不一样是被他们夺走?我吞了它们,能多一分力量,更好地催动防护法阵,撑到援军抵达。你们若是有种,也来吞点,别到时候没力气战斗,只能等死。” “你这是强词夺理!”另一个随后赶到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他是这条舰船上的财务管事,平时负责管理商会的财物收支,对这些珍贵的灵药自然格外看重: “立人,这些灵药价值连城,是家里多年来的积攒、立足的根本,我们应该想其他办法,而不是你这样鲁莽地全部吞掉,浪费其中蕴含的药力!你如此挥霍,可曾想过后果?” “其他办法?现在还有什么其他办法?”郑立人冷笑一声:“挥霍?哼,现在不用,难道等死了再用?”见到对方似乎还要继续阻挠,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杀意。 开头出声指责的那名修行者伸手搭在管事的肩头,周身真元涌动,助其抵挡下郑立人的气势压迫,口中丝毫不退让:“你若是执意如此,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另外几名黄袍修行者,显然也对中途登船、并非己方派系的郑立人如此张狂的态度,感到极为不满,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向前一步,想要动手抢夺他手中的灵药,挥动软剑卷向了丹瓶。 “与我为敌者,死!” 剑光方起,郑立人却已然移形换影,直接出现在了那名挥剑的修行者身前,右手成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硬生生把此人的臂膀扯断拽了下来,软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他袖中亦有一柄深青色的小剑飞射而出,倏然加速激起了音爆与扩散的气环,而后领头的那名反对者的脖颈上,便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接着裂开,尸首分离。 “啊——”凄厉的惨叫声在舱室内回荡,鲜血喷涌而出,然而郑立人却恍若未闻、视若无睹,他目光如刀,扫视着剩下的几名修行者:“我再问你们一遍,是跟我一起,还是想成为我的敌人?” 剩下的几名黄袍修行者目睹了郑立人的狠辣手段,一时间吓得面如土色,舱室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气与紧张氛围。 他们互相交换着惊恐的眼神,心中虽有不甘与愤怒,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却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 “郑立人,你……你竟敢……”一名修行者声音颤抖,话未说完便被郑立人凌厉的眼神逼退,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郑立人行事,何需向尔等解释?” 郑立人冷冷说道,手中的药皇花与培元丹已被他迅速服下,一股强大的药力在他体内涌动,左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脸色彻底恢复自然,甚至散发出了淡淡的晶莹光泽。 “如今外敌压境,我们本应是同舟共济之时。你们若还执迷不悟,只想着这些身外之物,而不考虑如何共度难关,那么,我也不介意多费些手脚,清理门户。” 郑立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同时亦轻轻一挥手指,那柄深青色小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又回到了他的袖中,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众人。 沉默片刻后,终于有一名年轻的修行者站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开口应道:“族叔说得对,当前应以大局为重。我们愿意与你并肩作战,共同抵御外敌。” 有了第一个人的表态,其余修行者也纷纷附和,虽然心中仍有不满,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现在,我们一起去加强防护法阵。只要能够撑到援军抵达,我们就有胜算。” 郑立人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记住,今日之事,我郑立人记下了。待此战过后,你我各自的行为,家族自有公断。” 很多时候,身有污点,反而能增加被派系高层拉拢的价值,因为更容易控制。 说完,他一边示意修炼室箱柜中储藏的鲛人卵和回元丹等灵药,可任由众人服用,一边抓过了在先前的震荡中撞在了舱壁上,陷进一个凹坑的血珊瑚,开始炼化这件价值更胜药皇花的宝物。 这虽然似乎有些不顾药性的冲突和身体的承受能力,但随着药力的逐渐“化开”,郑立人的气息也开始节节攀升,几有破入七境搬山之势。 可真实情况,却是纯粹的伪装与模拟气机,反而是通过某种手段,将药力锁在了最近特意分化出来的几个类似于反刍动物的假胃里,设下了封印符阵,以便接下来原样取出。 他体内的真元在看似“灵药”、实则早已准备好的身神催动下,更是如同江河奔腾,越发迅猛地涌向了通往防护法阵的元气回路。 在众多修行者的联手施为之下,这艘铁甲舰船自带的“幽浮剑盾”,法阵符文的光芒顿时大盛,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防护罩再次恢复到了巅峰,显著地减缓了船体遭受攻击时的损伤。 与此同时,针对着那些负隅顽抗的铁甲商船,外边赵青的攻击也愈发猛烈,她挥手一招间,便有一团如山般的元气不知从何处飞来,瞬间剧烈的绞结成团,拉长成通体铁灰色的巨型棍棒。 这根由天地元气与阴水之煞混融而成的百丈巨棍,先是被高高抡起,然后以一种惊天动地的气势,猛然朝着其中一艘铁甲商船砸了下去。 一圈可怖的光焰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在两者相撞之处如潮汐般扩散开来。 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似乎震了震,一些渭河水面上因大战余波四处溅起的浪花,被扩散开来的轰鸣声给震得粉碎,变成了一蓬蓬的水雾,如风暴携带着的雪花往外飞洒。 大抵是并未像郑立人他们迅速达成了全力维持防护法阵的共识,这艘被击中的三千吨级铁甲商船根本无力对抗如此强横的一击,钢铁船壳瞬间向内深深凹陷下去,表面森冷阴寒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不已,最终彻底熄灭。 没了“幽浮剑盾”的加持,那些往日坚固无比的铁质装甲带,在赵青的元气棍下,就如同脆弱的纸张一般,被轻易地撕裂开来,船上的修行者们、幸存的普通船员更是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有的人在巨大的冲击波下直接震飞了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消失在茫茫河面上;有的人则在船体破碎的瞬间被许多尖锐的碎片刺穿,肢体残缺、血肉作泥;还有的人被震得七窍流血,瘫软在地,生死不知。 转眼间,整艘舰船便陷入了瘫痪状态,不仅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还在她刻意运使的震劲渗透、激发出的集束声波脉冲之下,纷纷气血逆行、晕厥了下去,再无正常行动之能。 这自然是赵青为了避免船队中的知情人士,趁乱故意灭口偷运的囚徒,所施加的限制手段,打算让整船人无差别地晕倒。 而那些囚徒既然被统一装在酒缸的液体中,有着气液界面上的声阻抗,透入的声强仅有千分之一,能量衰减严重,处境便要好上得多。 干掉了第一条商船后,她心念微动,便分出了一道身神,冲入舱室之内,迅速锁定了其中藏有的灵药与小型符器,而后挥剑斩出了一个大洞,携带着这些物资径直飞了出来,跟着前往下一条商船。 如此反复数次,赵青很快就收获到了价值上千万金的修行资源,纵然有所遗漏缺失,未曾搜遍全舰,也比这支船队往常返航一回的交易额还要多出十倍不止。 可紧接着,她便在“郑立人”所在的船舰上遇上了阻碍。 作为九千吨大舰,这条铁甲船的装甲厚度、法阵强度均远超其余三千吨级的船只,再加上郑立人等人拼死抵抗,源源不断地输出真元加护,使得赵青的攻击屡屡受挫,难以像之前那样轻松破防。 那根百丈长短的元气棍棒虽依旧势大力沉,却并未能一击建功,只是让防护法阵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多出了几道深幽的裂纹,沉重的船身被震得半翻,桅杆完全折断,终究未被彻底摧毁。 “有点意思。”赵青轻咦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她当然不会因自己控制的傀儡“郑立人”精彩的演技而表示感叹,这般发言,其实是因为她寄生郑立人的胆之身神方才短暂脱离后,在囚徒藏匿区搜寻到了一件特别的物什。 那是一块被一名五境修行者随身携带、盛装在墨色玉匣中的凝胶果冻状物质,色泽紫里透红、质感冰冷黏湿,有些像软玉、卵石,又有些像肉块、蘑菇。 大致推断,应该正是传说中的“视肉”“太岁”。 这是本地土生土长出的太岁,被郑家人作为正常的灵药持续服用,还是域外星辰分裂降下的“陨肉”太岁,妖惑星等天外生命的一小部分躯体? 让拿着此物的黄袍修行者“神秘失踪”后,赵青的胆之身神将其装回玉匣,心中暗暗思索。 感应到这团类似黏菌的原生质生物内里似乎有感光的眼珠状组织,似乎能自发吸引微量星辰元气的样子,她仔细分析了一番,更加倾向于后者的答案,若真是这般,其价值却是难以估量。 考虑到深入探测感知,或许会出现像妖惑剑引动妖惑星那样的情况,具体如何,还是押后再议。 而当外面的赵青化棍为锥,正准备将螺旋状的真水真火灌注入巨型破甲锥中,一举轰穿此舰的防护之际,远处的河面上突然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很快,一艘巨大的铁甲战舰以惊人的速度行驶而来。 这艘铁甲巨船到处都是伤痕,染着各种色泽,给人的感觉甚至像是一截从深海中穿出的巨型珊瑚,然而这条看似古旧的舰船上,却散发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血煞之气,似乎要将整个碧波浩荡的江面染红。 铁甲巨船最前端的撞首,赫然是一颗真正的鳌龙首! 比一辆马车还要庞大的兽首即便已经被人齐颈斩下,但是它赤红色的双瞳中依旧闪烁着疯狂的杀意,滔天的威煞比起惊涛骇浪更为惊人。 而在它的顶上,则是站立着一名白衣女子,衣带飘飘,正是监天司的司首,夜策冷;另有一名身披蓑衣,老仆模样的老人幽灵般站立在船舷一角,则是监天司六大供奉中最强的韩三石。 显然,经过精准的计算谋划,这支船队的援军,终于在恰到好处之时赶了过来,一边收拾此间的残局,一边借机搜查关于私运囚犯的线索,迅速收集相应的证据。 而在斩杀郑沧海这名七境中品宗师,几乎让整支船队全军覆没之后,正常而言,作为袭击者的赵青不可能仍处于巅峰的状态,消耗必然极大,远远见到监天司来援,便提前退避开来,这无疑是十分合理的。 所以,她刚刚凝炼成形的元气巨锥调转了个方向,平平凿在水面上,激起了漫天水雾,身形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划破天穹,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从头到尾,唯一见过赵青形貌的郑沧海已然灰飞烟灭,剩余的其他人,甚至不知她究竟是男是女。 “从今日始,秦王朝又多了一名天下通缉、悬赏列国的大逆。” 夜策冷冷哼一声,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战场,最终定格在了那艘倾斜的九千吨级铁甲船上:“我们先上去看看。” 说完,她身形一动,如同踏云而行,轻飘飘地落在了那艘船的甲板上,韩三石紧随其后,两人都未发一言,但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却让周围残存的修行者们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异动。 “多谢监天司的诸位大人及时相救。”作为残余部众中修为最高之辈,劫后余生的郑立人强忍着真元过度消耗的晕眩之感,开启舱门快步走出,跟其余人等来到了半毁的甲板上,拱手行礼道。 夜策冷微微颔首,神色清冷,目光在郑立人身上停留了片刻,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这位郑家族老客气了,监天司职责所在,自当守护秦王朝律法,不容奸邪。” 韩三石则在一旁,接口补充道:“你们郑家这次遭遇袭击,可说是疑点重重。现在,我需要你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配合监天司彻底清查船上每一个角落,不得有任何隐瞒。” …… 同一时间,楚都皇宫侧殿,在一排排高大书架的掩映下,赵青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从门口一步步走来、穿着凤衣的绝美女子身影,随手放下了记述着太岁逸事的几卷书册,脸上带着几分微笑。 她想听一听这个楚帝专门提到,想见自己的人,开口的第一句要说些什么,看一看对方处事待物的态度。(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三章 会面,大棚式灵药种植(4K) 若是有任何一位郢都本地的居民在此,都可以毫不费力地辨认出,现在来到藏书库跟赵青会面交谈的,正是大楚王朝的第二号权贵,在许多传闻中只会魅惑之功、迷得楚帝神魂颠倒的赵香妃。 据说此女出身于赵王朝没落贵族之家,是天下第一的妖媚美人,在她嫁入楚皇宫后,只过了十来年时间,因楚帝放权甚少管事,朝中一半大事几乎都由她定夺,实质上已近乎是大楚王朝的最高执政官。 简单的来说,赵香妃在楚境的地位,就跟郑袖之于秦王朝相类似,由于楚帝、元武长期以修行为重的原故,代替当朝帝王执掌了国家大部分的运转,身负监国理政之重担。 前者兼任楚之令尹,手下还有专门的特务机构,后者则是秦王朝军队的最高统帅,随时可以自由调兵遣将。 甚至因为楚王朝没有秦之严、李两相分润权柄,赵香妃跟楚帝的关系也更加亲密无间,相较之下,她对自己国家的控制力,可说尚在郑袖之上。 不过,在大楚王朝,绝大多数人却是对赵香妃又惧又恨,暗中称之为“赵妖妃”。 毕竟,在昔年秦灭韩、赵、魏三朝之时,郑袖征伐四方、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斩杀的敌方将领比大秦十三侯都要多出不少,无论实力还是功绩,都被秦人看在眼里,心生敬畏。 反观从未领军出征的赵香妃,只是在国内治理朝政,严厉打击犯事的权贵子弟,自身并未在外展露过武力,其威望自然就差了一些。 而跟秦楚两朝不同,齐帝燕帝本身的修为在宗师中并不出众,且尚有同辈甚至更高辈份的皇族在世,因而必须亲自治国理政,扶植亲信党羽,否则难以充分掌管偌大的王朝。 可在繁重的政务压力之下,他俩的修行进境自然也会被进一步拖累,陷入恶性的循环,却是这两大王朝的重大弱点之一。 此刻,赵香妃凤衣曳地,快步行入藏书库,轻轻挥手间,随行的侍女与护卫便自觉地退至门外,只留下她与赵青两人,接着在旁侧的软榻上优雅落座,明媚的一笑,开口道: “听前辈之言,我大楚现下已然危如累卵,分崩离析在即,还请您不吝赐教,拨云见日,为我大楚子民指一条明路。” 虽是平静说话,但她的眼波自然如温柔秋水流淌,举止神态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妖娆诱惑:“不久之前,我感应到郑袖在长陵一带施了一记星火剑,去观星台找人确认了一下,故而来得晚了些……” 能在感应到万里之外的遥远天空,其高处的星光明暗变化细节,这无疑是唯有真正的大宗师方可做到的事情,俨然凌驾于楚凄风这些寻常的七境上品宗师之上。 听得此言,赵青不禁微微一笑,她没想到这位传闻中权倾朝野的赵妖妃,一开口竟是如此直截了当,还颇有几分示弱的意思,倒真是有趣,于是点了点头,诚恳回道: “郑袖急切出剑,那是因为郑家的船队出了事,胶东郡的一名高层被袭杀,只可惜星火剑并未奏效,仍未能救下对方的性命,却是好事一件……至于大楚之患,有我在此,顷刻可解。” “顷刻可解?” 赵香妃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由得追问道:“前辈之依仗,莫非便是那‘无限产粮神机’?若是此法可行,朝廷有了充足的粮食储备,的确能够解决很多问题,但也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粮食产量的激增,虽能显著提升我朝国力,减少中央对地方财政的依赖性,在一定程度上强化军力,却也会导致粮价暴跌,短时间内不可避免地伤害农民的利益,进而引发社会动荡。” “权贵们会为了掌控这一神器而明争暗斗,甚至可能挑起新的战乱;百姓们虽得一时之饱,却也可能因此滋生懒惰,丧失勤劳耕作之本;周边国家得知此神机之效,则必会心生觊觎,甚至不惜发动战争来夺取。” “昔年巴山剑场助力秦之变法,图谋富国强民,翦除旧权贵门阀,亦是徐徐图之,耗时十数载方才建功,岂可因追求速度,忽视诸多艰难困阻,欲毕其功于一役?” 她一边谈论事宜,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一卷书册,轻轻展开放在了赵青面前,细细看去,只见里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正是近些年来大楚王朝农业生产的各种统计数据。 它们涵盖了各种主粮、副食品、经济作物的产量,无论是总量、人均还是亩均,都一目了然,同时,也包括了各地区、各阶层的消耗量,以及农产品的二次加工情况,如酒、果酱、腌菜、布匹等等。 陶、木、石、铜、铁器等日常用品的生产和使用情况,耕牛耕马的数量与分布,灌溉农田的水库、沟渠等水利工程等数据,亦均有所统计,井井有条。 看得出,赵香妃对这次会面作了极为充分的准备。 翻到最后面,更是能见到一张根据特务机构分析推测,大楚各司各部成百上千名大小官员,对“产粮符器”感到兴趣、明显支持,表示反对等多个派系的情报名单,以及他们各自背后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力评估。 赵青随意浏览了一番,赞许地点点头:“你所说的这些问题,我早已考虑周全。的确,‘无限产粮神机’虽利国利民,但若处置不当,亦可能成为祸根之源。然而,我既有此策,便也早有筹谋。” “单纯地只是改变原先的利益分配制度,稍稍优化资源利用的效率,这样的变法,自然会引起既得利益者的强烈反抗;可我之计划,却是打算通过发展推广先进技术,让整个王朝的生产力翻上数倍。” “理论上旧秩序下的受益者,就算投奔了新秩序,也全部都能获得更好的待遇,那他们又怎会因拒绝这样的技术变革,而甘愿违法乱纪,甚至付出自己的性命呢?” “或许仍有不少冥顽不灵之辈,觉得自己相比于整个大楚的财产比例在缩水,心生不满,见不得别人过得越来越好,但这种人一看就是目无尊长、把朝廷的东西视为己有的奸邪之徒,可说是取死有道,灭了也无妨。” “关键在于如何平衡各方利益,让所有人都能在这场变革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赵香妃认真地表示自己的见解,自然而然倾身向前,肌肤散发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幽香,令人心神荡漾: “可在我看来,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利益需求却有着极大的差别,出身于权贵世家的修行者眼中,相比于粮食的产出与价值,这些对寻常平民来说至关重要的物资,那些稀少的修行资源,才是其利益分配的重点。” “确切地说,就算世俗意义上的财富总量不断增加,但在整个王朝范围内被他们收集获取到的修行资源,如灵药、符器等,因其相对地位的下降,反而出现了减少的趋势,威胁到了家族对年轻修行者的培养,那这才是他们真正无法容忍的事情。” “毕竟,修行者的实力,直接关乎家族的兴衰和个人的荣辱,若是因为资源缩减,导致家族中年轻一辈修行进境受阻,他们必然会竭力反对,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挠这场变革。” “若是一颗原本只需要三千石粟米便可兑换得到的‘培元朱果’,随着粮食产量暴涨,变得需要一万石粟米方可入手,那些掌握了数以万计顷耕田、暗地里囤积了不知多少粮草食物的地方豪族,其财富便在某种程度上大幅缩水,能收购到的灵丹妙药不复从前。” “如何一来,他们又怎会善罢甘休?定会联手施压,试图扭转这一局面,让朝廷设法恢复原有的资源兑换比例,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赵香妃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忧虑: “前辈,您是否有注意到这一点?我们该如何应对这些人的反抗呢?” “修行者的人数虽然远比普通人要少,可从总体上的武力与影响力来看,却比单独的后者要重要得多,能够真正地颠覆一个庞大的王朝,这就不得不将其纳入考量之中。” “实际上,不少西边北边的蛮夷国家,除了由修行者家族构成的权贵阶层外,所有的普通人,甚至一些出身贫贱的低阶修行者,生生世世都是贵族属下的奴民,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纯粹由普通人组成的军队,纵然百万千万,也未必能对付得了区区一名六境修行者……因而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修行者才是真正的主体。” 跟正常历史上的粮食本位、金本位,不一样的修行资源本位吗?听到这个全新的疑难问题,赵青心中若有所思,很快作出了回复: “你分析得极为透彻,的确,修行者的利益诉求与普通人大相径庭,这也是变革中最为棘手的一环。然而,我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有着让大多数修行者也能从中受益的方法。” “愿闻其详。”赵香妃安静地看向赵青,倾听她的深入解释。 “可曾听过昔年魏王朝所中的‘灵渠之计’?” 赵青笑了笑,继续开口:“在当时秦王朝一些阴谋的推动下,魏帝以云水宫为依仗,开始汇聚无数能工巧匠,想要人为的建立一条可以吸聚大量天地灵气的巨大灵渠……” “……这条灵渠的建造,消耗了魏王朝无数的资源,国力也渐弱,被公认为其灭国的主因之一。” 赵香妃接口补充道:“不过,此渠若真能修建完成,或许可以将沿岸数百里化作灵气浓郁无比的修行圣地,滋养出无数灵草灵药,为魏王朝带来源源不断的修行资源,大幅提升国内修行者的整体实力。” “只可惜,工程太过浩大,牵涉的利益也太过复杂,短时间内难有成效,反而遭到了许多大小宗门的抵制,最终成了魏王朝的催命符……前辈提及此事,莫非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试探着问道。 赵青点了点头,淡淡回道:“不错,灵渠虽未完成,但其理念却给我很大的启发,在经过深入研究后,成功开创了一种可以模拟灵渠效果的技术,那就是大棚式灵药种植,可以人工模拟出适合各种灵药生长的环境。” “这种方法,并不需要像灵渠那样大兴土木、消耗巨量资源,要求投入无数人力,却能达到类似的效果,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为优越,能够大规模地加速生产那些平常只在野外少量生长、采集困难的珍稀灵药。” “大棚式种植?”赵香妃闻言微微一愣,显然对这种前所未有的种植方式感到有些困惑。 赵青微笑着解释道:“没错,这是一种利用我所掌握的特殊材料和一系列法阵,构建出来的封闭空间,可以在其中精准地调控光照、水分、温度和元气浓度,为不同的灵药提供它们所需的最佳生长条件……” 她一边详细解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卷玄冰染墨的图纸,缓缓展开:“而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打算采用含铅的气凝胶涂在保温塑料板上……铅这种材料,具有阻碍元气散逸的特性,能够有效地将大棚内的元气锁住……” 赵香妃听得入了神,赞许地点了点头:“这种技术,听起来就像是将整个灵药生长的过程,都掌握在了我们手中。只是,你提到的气凝胶和塑料板,又是何种材料,应该如何获取和制备呢?” 赵青微微一笑,开口回道:“这些材料,虽然在大楚并不常见,但我有办法从其他渠道获取。而且,我已经开始着手研究如何在大楚本地生产这些材料,以降低成本,提高自给自足的能力。” “实际上,这种大棚式种植,就是把一部分普通的农田转化成了‘灵田’,极大地提高了土地的利用效率,让因‘无限产粮神机’而失业的农民们可以重新找到生计,转而从事这种更高附加值的灵药种植工作。”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有了新的收入来源,每亩田地可以产出更多的财富,逐渐提高农民的平均生活水平,还能为修行者们提供所需的资源,可谓一举两得。” 赵香妃默默倾听,心中已然对此作出了一系列的计算与评估,就以狼毒花为例,这种灵药都是单株生长,在最适合生长的昼夜温差极大的苔原上,都得要方圆数里才有可能找得到一株。 可若采用赵青所言的大棚式种植法,将狼毒花移植其中,精心调控各项环境指标,或许便能实现在一亩地中产出数十株,甚至上百株狼毒花的奇迹。 这等产量,足以媲美数十个甚至上百个经验丰富的采药人,在野外辛苦搜寻数月的成果。 而狼毒花只是其中一种较为珍稀的灵药,若此法能广泛应用于其他同样生长周期较短的灵花灵草品种,那大楚的修行资源将迎来前所未有的丰盈。 “前辈,此计大妙!” 想到这里,赵香妃的眼中闪过一抹激动,由衷地赞叹道,但随即又露出了些许疑虑:“只是,这大棚式种植,是否也需要大量的修行者来维护和管理?” 赵青摇了摇头,解释道:“初期的建设和维护,确实需要一些修行者的参与。但等到技术成熟,法阵运行稳定之后,大部分工作都可以由普通人按照我编写的《灵植培养手册》来完成。” “除此之外,这些大棚内种植的灵药,本身便相当于一个个不能移动的修行者,它们亦可以吸聚、吐纳元气,自然而然融入成为整体阵法的一部分,用多余的元气来驱动附近‘无限产粮神机’的运作。” “靠着灵药持续不断的元气供应,不仅能形成相关产业链的良性循环,还能进一步减少对修行者人力的依赖,实现自给自足。” 赵青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而在这种环境下生产出的粮食,或许还可吸收到少许灵药散发的元气。长期食用这种含有微量元气的粮食,对普通人的身体健康也有着不小的益处。” “‘产粮机’无需修行者灌注真元,便可自行运作?” 听得此言,赵香妃着实吃了一大惊,她原本以为,“产粮法术”既然已被赵青研究开发了出来,理论上就可通过纂刻符文模拟经络、操控元气来制出相应的术器。 但假设该术法需要七境搬山的修为,那就必须用十万斤起步的巨型符器胎体,让许多圣手参与其中,方可达到相应的元气变化精度,不仅耗资巨大,后续的生产,多半也得让六境修行者长期轮换值班。 可她却根本没有想象过,这种一台恐怕就抵得上数郡粮食总产量的传世之作,背后竟然还有着更加惊人的创举,不由得感叹道: “此计若成,我大楚将再无饥馑之忧,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昌盛,指日可待。” 赵青微微一笑,谦逊地回道:“这也只是我初步的想法,无论是‘无限产粮神机’还是‘大棚式灵药种植’,具体实施起来,还需你鼎力相助,从中斡旋,协调各方。” “那就这样说定了。”赵香妃起身,将那份大棚的图纸卷起收入袖中,目光炯炯:“朝堂上的公事商议完了,接下来谈的便是私事,是我们巴山剑场仅剩门人之间的一次深入交流……请随我来。”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四章 换家,赌心,邻星楼(4K) 于是,赵青微微点头,将那卷太岁逸事收起,把边上盛装着妖惑剑的玉匣拿在手上,跟着赵香妃一起走出了这座藏书殿,而后身形飞掠了起来,像两颗流星般攀升至了千丈高空,朝着远方坠去。 在楚皇宫外围用作守卫的一座角楼上,一名身披青金色铠甲、将领打扮的中年人,抬头望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后方宫墙旁一队正张臂搭弓瞄准的皇城护卫,晃了晃一块散发着碧光的令牌。 知晓了出宫两人的身份,这些护卫自然不会再莽撞地射箭阻碍,而是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下了真元的灌注,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龙首里往外喷吐的金色闪电,所连成的弓弦,也随之而消弥不见,就此隐去。 “收弓!”这名姓晋的皇城守军统帅深深地看着天边两道越行越远的轨迹,心知楚都风云或许会因此而变,不禁思考了许多内容,可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而有力:“继续巡逻,不可有丝毫松懈。” 随着那枚令牌的色泽变化,允许通行的碧光信号消失,护卫们重新进入了警戒状态,他们将一副双头龙首弓挂回背部,迅速分散开来,回归到了各自的驻防区域。 这种特殊的龙首弓,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有一个专有的名字“惊天破”,只有楚皇宫里的数位炼器师才懂制器之法,总共有千名皇城护卫配备了这种可以引动天地雷罡,威力甚至不输于六境修行者的符器。 成百上千道近乎六境的攻击集中于一点,完全可以杀死七境巅峰的大宗师级人物,当然,这得在打得中目标,以及护卫们真元尚充沛的条件下才行。 像“惊天破”之类的符器,本质上是将修行者花了许多时间输入的真元一次性释放出来,并更加高效地运用,施加攻击,因此通常齐射两三轮,便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 “这些弓兵的装备与素质都挺不错。”感应到了方才被瞄准时的威慑之意,赵青亦是赞叹不已:“若是在战场上骤然突袭,几轮齐射下来,或许足以决定两支数十万军队搏杀时的胜负。” “只是久居于皇宫一带,平素根本遇不上什么敌人,这样安排一支精锐部队,却是有些浪费……”赵香妃随意回道,语气中似有深意:“再锋锐的宝剑,十数年不曾见血,总是藏于鞘中,也会逐渐变得迟钝起来。” “在长陵之变后,像我这样打入楚王朝内部的巴山剑场中人,已经潜伏着暗中发展了很久,等待了很长的时间……秦境之内的巴山剑场被彻底剿灭,可没有人想得到,在大楚王朝,巴山剑场又重新建立了起来。” “王惊梦和林煮酒最初的谋画,自然是让巴山弟子在敌朝充当高级别的内应,以减少秦军在连灭韩赵魏三朝后,继续征伐楚燕齐三朝时的阻力,让天下更快地一统,伤亡的民众更少。” “不过,发生了谁都没能预料得到的元武、郑袖等人背叛,反过来灭了自己国家的大功臣,让巴山剑场和王惊梦这个名字,几乎都从秦境中被抹去,原本打入外朝的巴山残部,自然不可能再向先前的规划那般行事。” “王惊梦、林煮酒、嫣心兰、李观澜,那些巴山剑场的灵魂人物,他们心中的理想,是要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王朝诞生,天下一统,再无征战,万民得以安居乐业,修行者的世界越发鼎盛……” “既然以元武、郑袖为首的秦人主动放弃了巴山的帮助,转而变成了巴山剑场门人们的最大仇敌,那么并不比秦弱上多少的大楚王朝,又为何不能成为我们新的起点,以此为根基,来推动着统一天下各朝呢?” “这么说来,楚帝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级权贵,将朝政国务尽交予你处理,如此信任,也是认同了巴山残部们的理念与计划?”赵青神色严肃,开口问道:“这件事情,除了楚帝之外,还有哪些人知道?” 赵香妃轻轻摇了摇头,鬓角的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她说道:“最初,陛下愿意接纳我们,更多是因为我们的实力和对秦的仇恨,能够为他带来秦国的情报,以及对付秦国的方法。” “然而,日久生情,陛下在深入了解我的身世来历后,不仅没有因我所怀的别样心思而生出间隙,却完全相信我的品格与德行,推心置腹,用真挚的情感打动了我的内心,一步步让我成为了一国之后。” “所谓的远大理想,说到底不过是空虚之物,很容易就被现实的利益给裹挟、吞没,否则巴山剑场当年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无耻的叛徒,唯有人心与感情本身,方可作为连通一切的桥梁……” “现下巴山剑场能在我朝愈发壮大,究其原因,是陛下相信我不会对大楚作出任何不利之事,而且没有人能比他对我付出得更多,所以真正地将我视为了大楚的栋梁,将国家的未来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郑袖背叛了王惊梦,反手覆灭了巴山剑场,于是成为了秦王朝的皇后,地位名望权势均达到了顶点;可我现在就已经是大楚王朝的皇后,甚至完全有篡权自立的能力,自然不会因为利益而作出这样的事情。” 好一场惊天豪赌!听得此言,赵青也是心中微讶,感叹于楚帝的手段确实高明,将个人情感与国家利益如此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胸襟与气度非常人所能及。 这无疑是一场以人心为筹码的豪赌,而楚帝显然赌赢了赵香妃的心,将她这个原本可能是最大的隐患,变成了如今大楚最坚实的盟友和支柱,双方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到了这近乎代理皇帝的地位,若要想给出更大的筹码,就唯有突破八境启天的机会了,对于一个真正的巴山剑场修行者来说,这恐怕比起皇位还要重要得多。 “至于知道我其实是巴山剑场门人的……除了楚帝外,还有几位你我的同门,楚皇宫中的几位重臣,如方才那名皇城军统领,以及我这些年来培养出的嫡系势力高层,他们都是可以信赖之人。” 赵香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继续补充道:“那些新加入这一重大计划的人物,都经过了我和陛下严格地筛选,对大楚和巴山剑场的未来充满信念。在关键时刻,他们都将会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而除却真正的核心成员,巴山剑场在楚境的势力,虽然在这里不断扩张发展,却并不知晓他们有着我和陛下的庇护,明面上仍是以另一名巴山弟子‘公输直’作为领袖,且跟昔年长陵的旧权贵门阀有着许多联系。” “如此甚好。”赵青闻言,眉头稍展:“保持计划的隐秘性至关重要,毕竟,楚国内部同样暗流涌动,不乏有秦国的暗探和心怀不轨之人,你一外朝出身之人居此高位,更是让许多皇子愤恨不已。” “实际上,以元武、郑袖的谍探能力,肯定早已查出了巴山残部在楚境逐渐壮大的情况,甚至很可能派人渗透了进来。”赵香妃边飞边谈,脚下的风景迅速变换: “但他们最多也就探查到公输直为止,因为真正的核心情报,我们隐藏得极深,从不透露给下属的势力成员,只有高层之间互相知晓……即便查到了些许线索,也绝不会想到我和楚帝之间的关系。” “那……楚帝对巴山剑场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信任吗?”赵青沉吟片刻,又问道。 赵香妃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陛下对巴山剑场的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像对我这样完全信任。毕竟,他们并非楚人,且有着自己的目的和打算,人心隔肚皮,谁也无法完全保证他人的忠诚。” “像我这样出身于赵王朝,师父却是楚人的巴山弟子,终究只是极少数……不过,陛下懂得如何驾驭人心,也懂得如何平衡各方势力,让巴山剑场在为大楚作出贡献的同时,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此说来,楚帝对巴山剑场既是利用,也是合作?”赵青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师父是红鲤吧?据我所知,她现在应该正在秦皇宫内生活,身份是一名浆洗衣物的普通老宫女……” “师父居然还活着?”这一次,赵香妃是真的震惊了一会,而后脸上泛起了喜悦之色,她以为她的师尊早在元武登基前那数年的腥风血雨之中死去,未曾想到,对方居然一直隐匿在长陵的皇宫里。 “她原本是巴山剑场安置在皇宫里,负责暗中守护元武安全的人,为了主持变法的元武不被其他皇子剌杀……后来遇上了那场大变,就趁机传出了死讯,深入潜伏了下来,欲伺机而动。” “原来如此。”赵香妃心中的疑惑豁然开朗:“她老人家修为境界不在我之下,之所以长年累月默默地隐匿于秦皇宫深处,自然不会是因为没法逃离险地,而是为了近距离打探到一些关于元武、郑袖的密事。” “或许,在潜伏的同时,她也时刻关注着我在楚王朝境内的动向与发展,通过一些传入深宫的只言片语,来分析解读外界的局势变化……但可惜原本负责跟师父联络的巴山弟子,多半已经身亡……” 赵青点了点头,看得出对方追忆师父的怀念之色,于是提醒道:“不过,红鲤既然能在秦皇宫里平安无事地过了好些年,这就说明她的潜伏极其到位,没了跟接头人联络交流的需求,反而安全无豫……” “因此要和她重新取得联系,还得等到合适的时机,不能轻举妄动。” “我明白。”赵香妃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激动情绪平复下来,“师父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急切而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疾速飞行,不消片刻,便来到了楚都北部区域的一个数千顷的湖泊上空。 只见湖面波光粼粼,水天一色,岸边则耸立着一座又一座的法阵,许多像是从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巨大石柱,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暗含玄机。 “这个湖泊是皇室直属的宫廷御造工坊,‘神匠工坊’的所在之地,匠师的技艺在大楚境内几可说首屈一指。而湖边这些关卡考验,则是陛下为了选拔年轻才俊而设立的。” 赵香妃降落在了湖边,指了指那几片神秘的法阵:“但凡是我朝宗派、家族的年轻修行者,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能够顺利地通过十三道法阵的首名,即可进入湖中的邻星楼,获得一柄新炼出的极品宝剑‘玉湘’。” “在闯关的过程中,我们巴山剑场对其中的年轻人也均有所考察,若是品性优良、天资聪颖,正好可以吸纳进我们的势力中,作为新鲜血液来培养。这也是我们扩大在楚境影响力的一种方式。” 环顾四周,注意到这一系列法阵循序渐进、在蕴藏难度的同时亦考量着修行者们对五行阴阳变化、符文回路和剑技上的创新,赵青亦是赞了一句: “如此看来,楚帝对于修行者的培养也是下足了功夫。” 根据她最近搜集到的信息,这片沿湖而设的试炼地,就相当于秦王朝那边岷山剑会的长期持续召开版,每闯过一关,根据年龄、修为的差异,都能在邻星楼处取得其对应的奖赏。 而且比岷山剑会更加公平的是,无需背景和推荐名额,也不必担心错过时间,只要能找得到这个地方,有着真材实料,便有着通过的机会,可说是楚之俊才扬名立万的最佳场所。 实际上,当此之时,虽然在不久前才举行了一场震动郢都的军用符器竞标大会,万众瞩目,但仍有几名三境四境的年轻人在石阵间不断闯荡,尝试破解阵法变幻的玄奥。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湖边的一处石柱前。 赵香妃从怀中取出一块晶玉令牌,注入真元,而后将其对准了石柱间的某一处,轻轻一旋,令牌上闪烁出的五色辉光,立刻折射出去,与石柱上的符文相互呼应,形成了一道道复杂的光路。 随着光路的折射与交汇,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轻轻搅动着湖水,紧接着,那些发光的符文最终汇聚成了一道耀眼的光门,揭开了隐匿法阵的一角。 两人穿过那道光门,眼前的景物骤然有了巨大的改变。 只见一座座精致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湖中的许多岛屿上,彼此之间以横跨百丈的廊桥相连,每一座都散发着独特的韵味,简直就像是华丽无比的行宫。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座矗立在湖心的巍峨塔楼,共有三十三层,高达百丈、气势恢宏的邻星楼,它仿佛是这片区域的中心,将所有建筑都笼罩在其威严之下。 赵青在赵香妃的带领下,沿着曲折的廊桥与架设于半空中的复道前行,不时有身穿工匠服饰的人匆匆而过,他们或手持图纸,或肩扛工具,或推着装载材料的小车,每一个人都显得忙碌而专注。 终于,两人来到了邻星楼的顶层。这里是一间宽敞的厅堂,四周摆放着各种珍贵的器物和摆件,布置得简约而不失高雅,几扇雕花窗棂半掩着,可以远眺湖光山色,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厅堂中已经坐着几个人,他们或站或坐,气氛显得颇为凝重。居中的是一名军师模样、双鬓已经微白的中年男子,正是巴山剑场在楚境的明面领袖,公输直。 此人出身于长陵旧权贵门阀,曾经和长孙浅雪有过一个共同的师父,但最后却和巴山剑场走得很近,成为了秦之变法的重要推动者。 若是巴山剑场并未遭到背叛,原本秦王朝的两相之中,有一个位置应该是他的。并非是因为他的出身和修为,而在于他的直,在于他从来都是直述是非,从不说谎话。 而在公输直的边上,则端坐着一名面容不过三十如许、眉宇间似有轻柔白云之意的青衫男子,一名身穿青色金纹长袍、散发出无尘无垢气息的中年男子。 两人的修为均达到了深不可测、难以感知确认的地步,境界尚在公输直之上,见到赵香妃推门而入,带过来了一个新的伙伴,皆是起身相迎,先后自我介绍道: “道卷宗,真灵子;无垢宫,范无垢。” “情况如何?”赵香妃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九死蚕传人疑似在长陵现身,杀了一个当年的巴山叛徒,后续有追查到更多的细节吗?”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五章 论事分工,航天快递(4K) “被杀的是长陵经史库的一名司库小官,名为宋神书,修为是真元如琼浆奔流、可以离体的三境上品,十四年前,他曾经卖友求荣,向秦兵马司供出了数名巴山普通弟子的藏身之地,致使其尽数身亡。” 一名坐在公输直后面,身份地位显然比前三人差上一截,没资格自我介绍的披发修行者,听到了赵香妃的问题,率先汇报导: “据可靠的消息,神都监和监天司都验过宋神书的尸身,确认此人体内残留的真元曾被九死蚕啃噬过……那名九死蚕传人的修为很低,应该只有炼气境,但也不排除有所伪装误导。” “伪装误导?是九死蚕传人刻意表露出较低的修为,还是我们得到的消息可能有问题,亦或者,是有别的人用某种功法模拟出了九死蚕的特性?” 赵香妃微微蹙起眉头,如柳叶般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发问道:“诸位觉得王惊梦真留下了这样一名弟子吗?” “不好说。” 公输直很中肯直接的说道:“我们得到的消息主要来自于夜枭的转述,这个人虽然同是元武郑袖的敌人,但未必跟巴山剑场站在一条线,所以可信度存疑,不排除是用于牵动局势的话术。” “另外,我跟随大哥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样一名暗中教导的弟子,根本不曾有半点迹象……当时他尚处年轻,忙于事业,也没理由专门寻找、花力气培养一名传人,尤其是在瞒着郑袖的前提下。” “这不是我所了解到的大哥品格,他信任朋友,重视同门之谊,如果真有一名继承了他剑法功诀的传人,他肯定会光明正大地告诉我们……所以九死蚕传人若真的存在,应该便是郑袖在暴露真面目后,大哥临时的想法。” “听上去相当合理,九死蚕传人是王惊梦在身赴长陵之约前,突然心生奇想,随手收下的徒弟。”赵香妃点了点头,赞同道:“否则早就收下的弟子,不可能过了十多年才只有二境炼气的修为。” “不过,传自幽帝的九死蚕神功,据说极其精深玄奥,且修行时极易出现差错,历代都有最为惊采绝艳的人物得到过这门功法,却无人敢于尝试……在没有师父指点的情况下,将此功修至一定境界,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真正的绝世天才,其表现往往超出大多数的想象,能够轻易做到一些被认为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道卷宗的那名青衫宗师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下新来的赵青,边感叹边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固然,王惊梦的死有无数人亲眼目睹,不可能作得了假,但若是有其他的巴山剑师留存了下来,避开了那几年的残酷追杀,靠着相关的注解与言传身教,未必不能让一名世间罕见的天才成功习得九死蚕。” 茅七层?叶新荷?总不会是师长络吧?听得此言,其余众人的心中闪过了那些被认为很可能至今尚幸存、暗中报仇雪恨的巴山宗师,不禁对日后联系上他们而抱有几分希望。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天才,他们总是能创造新的奇迹,而真正的天才通常很擅长寻找、发掘自己的同类。” 范无垢淡淡开口:“或许,这位九死蚕传人就是王惊梦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发现的一颗蒙尘的明珠。他虽未正式收徒,却以某种方式引导了这位传人,让其自行领悟九死蚕的奥秘。” “说起来,会不会只是郑袖等人放出的诱饵?” 赵香妃眉头微蹙,提出了一个新的猜想:“毕竟,他们对于巴山剑场的残余势力一直未曾放弃过追捕,或许知道我们一直在寻找九死蚕传人,所以故意制造了这样的线索,引诱我们入局?” 公输直思索片刻,缓缓说道:“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你我兼知,林煮酒被囚于大浮水牢,严相曾让人施计假劫狱,劫狱的人里面,甚至有一些便是被掩盖了污迹的巴山叛徒,希望能让人轻信,交付秘密。” “然而,林煮酒师兄并未上当。”赵香妃接口道,“在我方的通报帮助之下,他识破了那是一场局,所以没有将真正的秘密透露出去。” “正是如此。”公输直点头:“所以,我们也不能排除宋神书之死是另一场局的可能性。但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去查,因为这是唯一可能找到九死蚕传人的线索。” “万一真的是王大哥留下的传人,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不错。”道卷宗的真灵子接过话头,轻摇羽扇,显得成竹在胸:“但这次的情况,与以往有所不同。九死蚕的再现,不仅仅是一个消息,它更像是一个信号,一个搅动风云的信号。” “若真是诱饵,那也得看看这鱼饵够不够大,能不能钓到咱们这条大鱼。” 赵青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羁与自信:“况且,即便是陷阱,也总得有人去探一探虚实。巴山剑场的仇,不能不报;王惊梦、嫣心兰等人的遗志,不可不承。” 赵香妃环顾四周,拊掌而笑:“说得好!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得查个水落石出。九死蚕传人若真存在,便是我方对抗元武郑袖的一大利器;若是陷阱,也要让它变成敌人的葬身之地!” “不久之前,胶东郡郑氏门阀,有一名重要人物死于长陵附近,想必会牵制郑袖的不少精力,再加上近几日的那场剑会,这段时间,应该算是她的一个薄弱期,正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 “我会联系一些包括夜枭在内的长陵旧权贵。” 公输直捋了捋胡须,沉声道:“他们虽然各有打算,但在对抗元武和郑袖这件事上,利益是一致的,或许能从这些人和鱼市处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范无垢轻轻点头:“我负责调用质子郦陵君手下的‘客卿’,让他们四处走动,推进郑袖支持郦陵君登上我朝太子之位的秘密协议,并在这个过程中探查对方势力的动向,收集相当线索,确认此事是否陷阱。” “至于我真灵子,就作为秦楚边境一带的接应,随时准备支援各方的行动。” 道卷宗青衫宗师的眼神如同深邃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跟不知真假、尚未成长起来的九死蚕传人相比,还是鹿山会盟更为重要,关系到未来天下的走向。” “提到明年春的鹿山会盟,我朝的新符器‘天谴’自从今年初研制成功,如今已造了上百架,这是大楚的第一张底牌。”赵香妃微微一笑,道:“而韩辰帝的盗天丹,也即将功成,则是我朝的第二张底牌。” “若是元武不肯在阳山郡的事情上予以退让,我朝显露出了颓势,韩辰帝便会舍身向他发起挑战,连同另外几名同样作了准备的大宗师,一步步耗空元武的真元,设法袭杀取其性命。” “这个计划,据说是叶新荷相邀诸多高手,在极秘的情况下制定的。一旦成功,元武身亡,秦王朝群龙无首,必将陷入内乱,而我等则可趁机救出林煮酒,让巴山剑场重返秦境,迎来复兴之机……” “原来,这个袭杀计划是桃神剑叶新荷布置的?他果然没有死?元武更是确认已入八境了?看来,那封送入我观中的密信,也得尽快作出回复了。” 真灵子暗自叹了口气,起身看向赵香妃:“你知道都有哪几位大宗师参与其中吗?” “这却是不知,叶新荷向韩辰帝知会的消息里,并未提及更详细的信息,只称自愿出手,伺机而动。”赵香妃瞥了一眼边上的赵青,开口回道:“所以,我现下尚未跟他正式取得联系。” “想必,叶新荷此举也是为了保护计划的隐秘性,不愿过早暴露参与者的身份。” 范无垢沉吟片刻:“可惜我身为镇南大将军,不能贸然向他朝帝王出手,这是身犯大忌的行为,很容易引发秦楚之间的大战。” “同样的原因,我作为大楚之后,最多只能从旁协助,间接牵制一下秦王朝随行的七境宗师们。”赵香妃紧紧攥着拳头,散发出似能将天地打穿的剑意,转头望向赵青: “此事,也只能拜托前辈了。” 听得此言,众人均讶异不已,纷纷望向看上去才十六七岁模样的赵青。 除了本就有所猜测的青衫宗师真灵子,皆是难以相信,这名容貌堪与赵香妃媲美的绝丽少女,会是在场众人的前辈,一身实力无人能及。 至于公输直,不过是七境下品的修为,而且剑技真元功诀均不出众,实在没能力掺和进这种级别的旷世大战,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不禁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还是留在后方,为你们打理好一切吧。” “不过,据我所知,夜枭应该早已是七境上品的修为,手下多半另有一些追随的高手,若是向他透露这个消息的一部分,或许……” 话刚说到一半,赵香妃、真灵子、范无垢三人却齐齐转过头,目光穿透墙壁,径直望向了西北方向的高空,整座邻星楼的外面,有恐怖数量的天地元气在一瞬间被抽调汇聚过来。 这一层楼的区域里,倏然多出了千百万颗压缩凝结而成的、如乳雾状的元气液滴。 上方极高的天空里轰隆一声,好像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落下了一道分外明亮的光柱,折射出了更多更密的晶莹光线。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已染上了几分晚霞之色、起落稀疏的云层,却被一个并不算大的炽烈光团当场撕裂,它拖曳着浓烟滚滚的长尾,向着湖泊中央的邻星楼直冲而来。 不偏不倚,正是对准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厅堂! “不好,有敌袭!”显然慢了一拍才感应到此物的公输直,面色大变,猛然冲至窗前,声音沉闷:“星火彗尾剑?”虽然不怎么像,但总不可能这么倒霉刚好被陨石砸吧? 在如山般的天地元气牵引下,一朵看似普通的白云从邻星楼附近飘然而落,内里有一柄纯白无瑕的长剑,自云气中迅速抽出,落在了范无垢的手中,而后直指西北苍穹,散发出了圣洁的辉光。 剑影乍现之际,方圆数百丈内的飞尘、工坊锅炉飘起的烟灰,都似乎被一种气息吹拂一空,变得异常的洁净。 紧接着,这道无尘无垢的剑意自发吸聚起了那些悬浮的元气液滴,轻盈地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给以人空灵之感的虚幻剑痕。 同一时间,那些愈发致密、亮白色的光线皆落于这道剑痕之中,形成了一道明亮的光幕,将邻星楼跟外界的天地阻隔开来。 朦胧的白光好似云雾,随着真灵子的十指变幻,如潮水般朝着更高处倒卷而上,锐角前突、弓首翘尾的獬豸之象隐约可见,乃是一张铺展开来的“镇灵天符”。 前者扫尽污浊,后者能触不直,意境无疑有共通之处,可谓是超乎想象的绝妙配合,剑光如云漫卷,光幕如雾升腾,两者相辅相成,竟在瞬息间构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屏障。 尘净光凝虚幻影,符升浩宇雾如晶,又如同柔韧的茧壳,可将倏然袭至的攻击层层卸去,不对邻星楼和神匠工坊造成破坏。 可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那团如流星般飞射而至的光团,却在即将抵达它的目的地前,开始了减速“刹车”。 在不过一两息之内,竟然降至了寻常人等都能跟得上视线,仅仅数倍于奔马的速度,烟迹火光亦是消弥不见。 不过,纵然声威大减,看似全然丧失了坠落的冲势,这个光团周围却亮起了一圈淡紫色的剑光,有如切割虚空一般,在拦截它的光茧上切开了一个纯圆形的口子,轻易穿透而过。 “不必紧张,只是个从长陵‘邮寄’过来的快递。” 赵青抱歉地笑了笑,推门而出,随手一招,那已然被高温剥蚀熔融只剩下了极小部分、紫光散去的“光团”,便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中。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长条形状的玄冰晶石,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内里封冻着几件物品,并未因飞驰万里而稍受损伤:一柄极长的、矛状的细剑,一张金色的纸页,一个墨色的玉匣。 “灵虚剑门的秘剑?”见到自己的防守招式瞬间被破,范无垢心中震动,转身望向赵青,目光中多了几分怀疑之色,与敬佩之意交织在一起:“你怎么会……” 尽管两人合力设下的防护,保全的是大范围的区域,不可能方方面面俱到,被着重洞穿一点也属正常,但这已然暴露了他们预判上的失误,跟送“快递”者和赵青之间落下了不小的差距。 当然,拦截失败的最大原因,还得是这块“陨冰”并未携带恶意杀意,因而没有触发“无垢镇灵辟法剑符”的真正威能。 而边上更关注玄冰封冻之物的真灵子,则隔着外面有些因烧灼而龟裂、散光模糊的冰层,立即认出了其中的两件:“鲸牙剑?替罪金符?这是郑家被杀那人,郑沧海的遗物?” “不错。”赵青点了点头,承认道:“郑沧海正是我找人杀的,事成之后,将战利品转送了过来,让我们来破解其中的玄奥。值得一提的是,郑沧海临死前召唤过了郑袖的星火剑。”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六章 追溯星痕,纠缠之道(4K) “所以,这柄鲸牙剑的内里深处,因为被玄冰及时封冻的原故,很可能残留了一些关于星火彗尾剑的奥妙?或许可以从剑上郑沧海的元气烙印、本命气机中,参悟出它们和星辰元气间的独特联系?” 通晓巴山剑场和楚王朝大多数的剑经与修行秘要,赵香妃的修为见识无疑是极其广博的,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柄名剑被专门送过来、在赵青手中的真实用意,不禁感叹着道: “只是跟此剑历代拥有者所主修的剑经、真元功法不知多少年的浸润蕴养相比,要寻出感应到那一点未必激发过几次的《星火剑经》烙印,就像是在一片大海中找到一滴不一样的水,难度实在高得可怕。” 如果只是单纯地把鲸牙剑作为战利品的话,那么在名剑如云的楚皇宫收藏中,它虽属上乘之选,却也不显得多么出众。 除非恰好有着与之相适配的剑经,否则有过许多任主人的“二手”本命剑,价值均比新炼成的同品阶宝剑差出不少,更加难以让新的剑主使用,得心应手,宛如破旧之履,难适新足。 “并非是不同的水,这些寂寒的星辰元气之于普通的天地元气,应该更像是一种溶解度不高的盐类,被投入了一个大湖之内……” 赵青淡淡一笑,抓着长条形玄冰的五指有如化作虚影般穿透而入,将鲸牙剑整柄取了出来,却又不损封冻丝毫——实则是边融边冻,速率全然相同,故而难以分辨: “若要将此剑内部星辰元气召唤、接引、折射等变化残留的痕迹,顺利地解析出来,看似有些困难,可只要将整个湖泊、整片元气海洋尽数蒸干,那些微小的盐晶,自然便无所遁形。” “蒸干元气海洋?”赵香妃闻言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你是说,以强大的修为和精妙的控元技巧,将剑内所有的常规元气全部析出,使得那些隐藏的星辰元气痕迹显露无遗?” 这并非是简单地将剑主灌注入内的真元逼出,而是更进一步,连那些已成为鲸牙剑本身一部分的、历代剑主淬炼时所融入的精气神结晶,都要一一剥离,只留下最纯粹、最原始的星辰元气烙印。 其工程之浩大,对修为和神念操控的精细度要求之高,简直匪夷所思,稍有不慎,便可能损坏剑体,磨灭内里纂刻的符文,更不用说还要保留那些微乎其微的星光痕迹了。 意识到了这一解析计划的离谱之处,无论是真灵子、范无垢、公输直这三大宗师,还是厅堂内一些仅有五境六境的巴山弟子,均是面露惊异之色,心中暗自咋舌,一下子难以置信。 可赵青既然提出了这样的想法,自然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只见她探出食指与拇指,轻轻地捏住了螺旋矛状的鲸牙剑,一缕缕红光白光如游丝般缠绕而上,交汇融合化作的紫芒不断渗透入内。 眨眼间,众人便敏锐地感知到了如处于天地洪炉之内、炽热滚烫的剑身,开始冒出了一团团的青蓝色气雾,雾气中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海潮与浪涛,巡游的鲸鲨亦是时隐时现。 放眼望去,离地百丈的邻星楼顶层,本该云雾缭绕、风起苍岚,竟在此刻像是被整体浸入了深沉的海水之中,自然生出了幽闭压抑之感。 鲸牙剑通体晶润的光泽,似也随着气雾的析出而逐渐褪去,变得黯淡了几分,却又显出些许透明之感,有如从一块充满灵性的玉石,缓缓变成了平凡无奇的玻璃。 当神念触及到这些扩散开来的雾气时,每个人都不禁生出了一种奇特的感受,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头潜行于深海中的独角鲸,不经意间抬起头来,仰望着上方那片因水体阻隔而显得遥远的朦胧白光。 当整个海平面随着强烈的蒸发缓缓下降,深水变成了浅水,在独角鲸的视角里,那片映入眼底的白光也越发清晰起来,化作了云水相接、波光粼粼的蔚蓝天空。 又似一块浑然天成的翡翠,展露出了它内部细腻的纹理结构,如梦似幻。 几名天赋甚佳、全部心神都沉浸于其中的年轻巴山弟子,“见”到了这一刻鲸牙剑流溢而出、壮丽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玄奥意境,心中无比震撼,亦是无比欣喜,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只因他们在剑身内部淡薄天地元气持续释出的微妙环境中,进入了修行途中最可贵的顿悟状态,彻底感觉到了一些强大剑经残留的真意,受益匪浅。 不仅修为隐隐有所提升,剑道境界的壁垒似乎也变得松动了许多,宛如坚冰遇暖阳,消融于无形之中,许多过去困扰自己的剑招难点迎刃而解。 其中一名在五境巅峰卡了许多的修行者,更是心中有所触动,对天地元气与阴阳五行本质有着更深的感悟,周身元气喷薄涌动,竟是进入了破境晋升本命的状态。 如今的楚境巴山剑场,看似宗师不少,背景极大,但主宗被灭尚不过十数年,自然不可能发展得到哪里去,论及门下弟子,也就数倍于白羊洞罢了,只能算得上是个二流宗门。 况且,真灵子只是个孤家寡人的友方宗师,范无垢的无垢宫则是赵香妃扶持的附属势力,公输直实质上是王惊梦的追随者,所修并非巴山嫡传,故而这个宗师不少,也得打个问号。 这般一下子多了个六境的中坚力量,无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振奋,毕竟一个宗门想要长期的强盛下去,除了顶层的力量之外,中层力量的厚实和底层弟子的潜力,亦是不可或缺。 而赵青作为这一切的引导者,她的神色依旧平静如水,只因这一切尚未结束。 继整片元气“海洋”蒸发殆尽、《天罚剑经》的修行痕迹完全显露之后,浩瀚苍茫的元气“天空”也被无形的烈焰给点燃,被一层层地剥蚀开来。 最终,一幅漆黑的太空背景下、无边无际的星图落入了赵青的感知,其中有些星辰似乎死寂不动,有些则在不断闪烁,互相以一道道凝聚的星光波动进行交流,实现了跨越时空的共鸣。 紧接着,这片古奥的星空图景便在她的目光中不断放大、变化方位,勾勒出了无数星辰元气流通的轨迹,让其中对应着北斗七星的区域愈发清晰,就像是七颗璀璨的明珠,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见到这一幕,赵青微微一笑,手指轻划之际,一道紫色的剑气破空而出,直接融入了那片星图之中,在诸多星辰间穿梭游走,每经过一颗星辰,都会留下一道深邃的剑痕,交织成一片玄奥的星网。 于是,整片星图仿佛被激活了一般,七颗星辰的光芒更加耀眼,它们之间的星光波动也变得越发剧烈,似有万马奔腾之势。 最终,当紫色剑气回到原点时,全图猛然一颤,随后化作了一道晶莹的光华,直接冲入了她的体内,沉入了气海深处。 “这……这就是星火剑意的本源所在?” 赵香妃瞠目结舌,她虽修为高深,但眼前这一幕实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那些星辰之间的光芒交流,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最古老、最深沉的秘密,让人心生敬畏。 真灵子、范无垢、公输直三位宗师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从未想过,通过一把剑,竟然能够窥探到如此宏大的天地奥秘,这种感觉,既让他们感到震撼,又让他们对赵青的手段感到好奇与敬佩。 既然她能够通过剥离鲸牙剑元气烙印,深入衍化出历代剑主修持的意境,让一些中低阶修行者随之顿悟,且看上去,更换别的名剑,多半也可以做得到,这岂非是一种全新的剑道传承与启迪之法?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便如同野火燎原,迅速在众人心头蔓延开来。他们意识到,赵青所展现的,可能不仅仅是一种解析名剑内部奥秘的技巧,更是一种能够打破常规、直击剑道本质的修行途径。 “差不多算是吧。” 赵青点了点头,抬起手掌,打量着指间多出的七点银色星光,心念一动,便有丝丝缕缕的七彩灮炁被转化为了星辰真火,绕着她的臂腕盘旋飞舞,凝结成了一枚美轮美奂的彩银色手镯。 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靠着对光电变化、高能射线、星辰元气的深入了解,赵青就完成了对此剑中引动郑袖星火彗尾剑支援之法的参悟,并以小见大、顺带着推演出了《星火剑经》的大部分篇章。 这里的大部分,指的是她虽然当场修成了炼出星辰真火的法门,且可以用它来远程打击敌人,还能在被植入一些本命元气的友方指引,精确追踪锁定目标,但却似乎缺少了极为关键的一块拼图。 那就是此等调用星辰元气远距离发动袭杀,剑气坠落的速度,看似可以轻易达到百倍音速,已然超过了真正的陨星,转眼间便可飞跃上百里,比起世间任何御使飞剑之术都要迅疾得多; 但在赵青看来,这样堪称恐怖的极速,仍然远远不够,就算放在地球上、只是穿行几千里的距离,也得花上十数息不止,更别提跨越动辄几千万里的地外宇宙空间了。 起码得达到接近光速,才是它应有的特性。 更确切地说,根据“她”在渭河那一战的亲身体验,郑袖的苍白星火刹那间就在极高的天空处凝聚成形,似乎完全没有上升的过程,这就像是对方体内的真元被直接挪移到了寂寒星空中,而后化作真火倾泻而下。 星火坠落阶段的速度,和赵青的推断并无差别,只是比绝大多数七境巅峰的最高剑速快出了一截,尚不及她新近修成的太阳神雷剑。 可真元被送入高处星空阶段的速度,却至少是前者的数十倍、上百倍,由于仅能通过远程感应来大致估测,或许已达到了亚光速。 所以,是定向开辟出了一条空间通道,还是真元被转化为了近乎光速的星辰射线,瞬间穿透跨越了这段距离? 可高能射线穿透大气层的屏障,应该会因散射和级联反应而损耗严重,难以聚焦于一点,并不怎么适合超视距打击呀? 赵青轻轻挥手,将星火镯子招至眼前,打量着其内一缕缕细微星辰元气的生成与湮灭,心中若有所思,逐渐明晓这其中的关键,在于星辰射线的穿透性与稳定性,在《星火剑经》中得到了特殊的强化。 像她所修《长生诀》生成的灮炁,亦可以被加速到接近光的地步,发动可见光波段的激光聚焦打击,可遇上了尘埃气雾的遮掩,在距离达到一定程度后,还是会因为散射而逐渐失去准头,威力也会大幅衰减。 “是各式各样的星光被某种法门编织在了一起,从互不干扰的丝线纺成了一张张‘布匹’、凝结成了一根根锁链吗?”赵青心中暗暗思索着,不断作出微妙的猜测。 而那枚飘浮在空中的星火之镯,也随之散发出一阵阵很古怪的道韵,就像是很自然的牵扯着虚空之中的无数气机,变化成了一个空灵的纺锥,在转动中不断卷绕、加工着无形的光线。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悟出了将星光织成一片的原理与技法诀窍,那就是“量子纠缠”,利用这个特殊效应将不同波长、相位的星辰射线“粘合”在一起,彼此牵拌,相互保护,以抵抗各种不利环境因素的影响。 常见的量子纠缠源,比方说双光子纠缠,只需让高能量的紫外光束照射到非线性晶体上,在这个过程中光子“裂变”成两个能量较低的下转换光子,两者互相对应,彼此纠缠。 因此,将高能星辰射线用类似的方法逐一分裂为低能射线,就能在保证它们各自独立的同时,又通过量子纠缠保持一种神秘的联系,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修炼出来的星光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某种意义上,这样的星光之网,已具备了一部分超流体零摩擦的性质,可以称之为量子态星辰元气,或者凝聚态星辰元气。 赵青心中豁然开朗,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触摸到了这门《星火剑经》最为核心的秘密之一,同时,也让她获得了一种从量子视角看待、解读元气变化的全新方式。 这种对星辰元气的运用方式,不仅大大增强了剑气的威力和速度,更赋予了它前所未有的灵活性和精确度,从而可以在中途更容易地进行复杂的空间变换和轨迹调整,且显著降低了对修习者本身的侵蚀伤害。 考虑到胶东郡另有一人郑煞也练了星火剑,却似乎并无此等特性,也许这其实是郑袖个人在参悟巴山剑场相关功法后,进一步的创新补益,赋予了《星火剑经》更多的能力。 只是遇上了赵青的暴力破解元气加密,远胜于她的灵感才智,却是尽数便宜了后来者。 理论上来说,该法门也可同样运用于其他射线类的招式与修行功诀上,比如她所擅长的长生诀灮炁,若能依此法改进,或许可以生出一些极其奇异的新变化,让神气合一的念头也彼此纠缠。 在量子纠缠现象中,两个粒子的波函数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融合在一起,使得它们的状态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而根据一些科学家的看法,它们实际上变成了高维时空同一个粒子的两个投影。 量子力学的多世界诠释,更是认为,每对纠缠粒子进行一次观察,就会导致宇宙分裂一次,从而产生无数个平行宇宙,而在龙族世界里,炼金术的研究成果亦大致与其相似,认同高维意识与多重世界线的存在。 那么,若是将神念融入到分裂生成纠缠态的星光或灮炁之中,甚至将整个元神都与其融为一体,凝若光华,再作分裂,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是否会诞生两个彼此纠缠的全新意识,感知到另一个平行宇宙的“自己”?还是仅仅生成一个他我投影,奇异化身?又或者是让主体意识的维度跃升至更高处? 或许,这就是高阶龙族茧化重化的原理?剑王朝世界的九死蚕神功,没准也涉及到了此种纠缠态意识?毕竟,两者之间看上去相似度高得出奇,似乎都蕴藏着一部分九境长生的特性。 话说起来,如果妖惑星这种疑似九境的生命体,真能感知到平行世界的历史走向,它对我投下视线,该不会是发现了这方面的异常吧?赵青心中思绪万千,一下子想到了很多,神色微显凝重。 跟时间元素相关的特殊能力,通常十分恶心,难以限制,好在用不了多久,自己也能获得这样的特性,成为“开挂”的角色,着实令人期待。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些繁杂的念头暂时压下,用墨色玄冰将星火镯封冻收起,看向边上亦是有所感悟的众人,开口忽悠道: “我先前在海外游历之时,发掘了一些幽王朝时代的遗迹,习得了许多运用星辰元气,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地破解星火剑的秘奥,很快就将其初步修成。” “从某种意义上,现存世间的大多数最高深的修行法门,都跟昔年的幽帝、四方巡王、八大神将脱不了干系,像灵虚剑门的一些玄奇手段,似乎就和断识神将、彻天神将的功诀彼此相通……” 有时候,悟性太高、手段过多也不是好事,需要找些无聊的借口,隐藏自己的锋芒。 “海外也有幽王朝的遗迹?倒是没怎么听说过,我所知仅有一例。”真灵子轻抚下巴,思索片刻,向着公输直询问道: “相传公孙家的那柄九幽冥王剑,幽帝的杀伐重器,原本就埋葬在星洲、金洲一带的海域之中,大概在百余年被人意外发现,从而引发了一场惨烈的争夺战,难道说……” 公输直捻了捻胡须,缓缓点头道:“不错,那场争斗虽然被公孙家最终平息,拿到了最多的好处,可据说还是有一些幽王朝时代的重宝、古老的剑经和修行秘法流落在外,未曾被收回。” “只是这些内容都被当初长陵的旧权贵门阀严密封锁,外界知之甚少……在元武、郑袖连灭四大门阀之后,这些幽王朝遗物,除了那柄九幽冥王剑外,应该都落在了秦王室和胶东郡手中。” “这么看来,应该是另一处同样有着珍贵宝藏的海外遗迹吧?若真是如此,前辈能得此机缘,实乃天数所归。”范无垢感叹道,看向赵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羡慕之意。 真灵子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幽王朝的遗泽,为何会频频出现在海外?莫非当年的幽帝,在海外洲陆也建有行宫,或者有过大规模的征战?” “或许吧。”赵青含糊其辞,没有透露太多:“海外广阔无垠,藏着无数未知与秘密,元武这些年来一直在派遣铁甲舰队探索远海岛屿,可能正是为了寻得一些新的前古遗迹。” 同时,她心中也若有所思,那些已经被发掘过的古代遗迹,就算没有了大多数人看来有价值的事物,但只要残留些许细微的痕迹,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门门展露出来的修行功法。 如果当初的那些探索遗迹之人,修为境界不足,像巫山青雷绝天阵那般被挡在了个别核心机枢之外,赵青自然可以尝试破阵,拿到更多的珍宝。 实际上,就刚才那柄鲸牙剑而言,除了收获一些剑经上的秘要外,她还感知吸收了一些郑家历代主事人的记忆碎片,以及剑身内蕴藏的上千缕金行之气。 而更加贵重的“替罪金符”,这张由昔年幽帝亲自制成的符器,根据赵青的简单探查,其内绝对隐匿着真正的五行常政,而且主体正是她所需求的金行之政,以收敛之性镇压灾祸。 “话不多说,既然星火剑已然功成,各位,可有人愿意提供一颗本命元气凝成的‘种子’?”赵青环视四周,目光如电,沉声开口问道:“我这里有个新的想法,想要在此验证一下。”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七章 命灯,共享,飞天(4K)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面露思索之色。 本命元气凝成的“种子”,对于修行者来说,乃是修为的根基所在,蕴含着自身的生命印记、修为菁华与元气特性,轻易不会示人,更不会轻易交予他人。 相传,古时一些宗门专门研究出了控制门下弟子的手段,尤其为了预防真传弟子的背叛,从开始传授宗门的真正秘术开始,他们都会让这些真传弟子在宗门内留下命灯。 所谓的命灯,就是和自身本命元气具有紧密联系的法器。 这种法器不仅可以感知本命元气的生灭,可以感知那名真传弟子的生死,而且还可以通过独特的元气感应,通过命灯术来杀死或是重创那名真传弟子。 这里的本命元气,并非是指现在第六境本命才修出的那种用于融炼本命物的本命真元,而是任何一个人都拥有的,身体内部最本原的元气之根,同时也是六境所修本命元气的雏形。 到了六境本命的大修行者,他们的真元所凝聚的天地之威,被逐渐融入本命元气之中,才自然会带着他们的气势,才是其精神意志的显化。 通常而言,也只有达到此等本命升华的境界,方可真正地修成命灯术,拥有隔着遥远距离对门下弟子施法的能力,否则仅能进行些简单模糊的感应。 而在此类命灯法器之中,最为狠毒的便是幽冥宗的幽冥血灯。 这是幽冥宗的弟子在开始修行时,就必须用自身气血每日温养的法器,在一天天的修行之中,用自身元气不断在这幽冥血灯之中,纂刻独特的身份符文。 幽冥宗的弟子外出,便需将这幽冥血灯留在宗门之中,若有背叛,宗门内的执法长老便能通过这幽冥血灯的感应联系,直接震碎相应的那名弟子的心脉。 寻常宗门的命灯只要散功重修其它功法,便能摆脱,重新获得自由,但幽冥宗的幽冥血灯,却是和鲜血互相感应,几乎无法摆脱。 然而,这种看似有效的控制手段,实则隐藏着巨大的隐患,它虽然能暂时将弟子们凝聚在宗门之下,却因其手段过于狠辣,且过分扩大了长辈对后辈的地位优势,丧失了人心。 宗门掌权者为所欲为,弟子们心怀恐惧与怨怼,内心多出了外在的枷锁与禁锢,修行之路自然难以顺畅,加之宗门若本身修行功诀并无显著优势,仅凭此等控制手段,终究难以长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修行者开始意识到,真正的修行应是基于内心的自愿与热爱,而非外力的强制与束缚,宛如涓涓细流,润泽心田。 于是,他们纷纷摒弃了这种以控制为手段的势力,转而投向那些注重弟子自由发展、修行前景优越的宗门,以寻求真正的修行之道。 命灯术,这一曾经被某些宗门视为至宝的手段,也逐渐在修行界中失传,而那些曾经依赖此术的宗门,也在修行界的历史长河中,慢慢被淘汰,成为了过往云烟。 值得一提的是,在个别典籍的记载中,那名一统天下、无敌一时的大幽王朝开创者,幽帝,最初的出身,据说正是幽冥宗下辖治区、一名甚至连修行者都不算的军中新兵。 因为当时只是个新兵,连修行都尚未正式迈入,行将衰败灭亡的幽冥宗,自然不会把宝贵的幽冥血灯用于年轻的幽帝身上,结果反而被崛起之后的对方给斩断禁绝了传承。 这就让人不由得感叹起了命运的无常,世事变幻的奇妙,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同样的,若从巴山剑场被元武、郑袖等人背刺,落得近乎覆灭的下场来看,或许,当一个大宗门跟政治与权势争夺扯上了深层次的关系,保留一些像“命灯术”这样的控制手段,也并非全然无益。 在饱受叛徒困扰的背景下,赵青在这里开口求取本命元气凝成的“种子”,便不禁让知晓“命灯术”过往历史的几名宗师心生怀疑,觉得她可能是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来确保宗门的稳定和安全。 正如那些放开了本命剑中的本命元气,接纳了郑袖星光的宗师,便被认为彻底投靠了郑袖一方,不存在两面派卧底的情况一般,星火剑之中,自然也应该包括着近似于命灯的控制手段。 而能够在短时间内参悟出《星火剑经》的赵青,多半已经知晓了这一手段的运用之法,此刻她提出这样的请求,便极像是想要试探众人的反应,将该秘法付诸于实践,一举成为巴山残部中说一不二的唯一领袖。 可赵青心中却很清楚,自己提出这么个涉及到本命元气的实验,并无丝毫权势上的图谋,也不打算怀疑在场任何人的忠诚与义气,于是,她接着开口解释道,语气温和而诚挚: “一个真正的宗门,不在于形式上的山门与规矩,而在于坚持的道理与奉行的信念……我这里打算试演的‘真元互通共鸣’之法,正是基于我们对宗门信念的共同坚守,以及对彼此修为的无私信任。” “此法并非要控制或束缚任何人,而是试图通过本命元气的微妙联系,让我们几名七境的力量均可像星火剑那样远程传递、提供支援,且该效果随时可以开启、关闭,相当自由……” “更确切地说,我将建立一个公用的‘真元池’,利用每个人本命元气之间的共鸣,以星光锁链牵引的方式,让我们的力量能够跨越空间的阻隔,横跨千里万里,瞬间汇聚,共同出手对敌,” “这……怎么可能?” 平素少言寡语的范无垢瞪大眼睛,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星火剑不仅能做到单向的支援,还可以双向传递力量,那么效忠郑袖的十几名、甚至二三十名宗师,岂非都是她的后备隐藏能源?” “能同时调用二十名七境宗师的真元攻击对手,就算是真正的八境启天大能,也未必可以正面相抗吧……” 他着重强调地补充道:“不可能有如此逆天、远远凌驾于其余所有功诀的无上剑经,必定会有别的限制!” “依我看来,多半只有‘星光’化的真元、星辰元气才能在遥远的距离上传递,寻常的真元和天地元气根本就没这种特性与能力……” “想要实现互相远程支援,必须每一名宗师都修炼过《星火剑经》,至少得掌握其核心篇章才行!” “有资格参悟、顺利修成《星火剑经》的天才,胶东郡数百年来也就培养出了一个郑袖,可见其难度之高绝,宛如登天之路,崎岖险峻。” 范无垢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目光望向了场上最强的赵青与赵香妃: “范某虽对其人的行径颇为不齿,但也不得不承认,当今世上能与郑袖媲美的人物,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而我并非其中之一……” “实际上,就算是天下剑首王惊梦,相传因为《星火剑经》与其师顾离人的剑招相近,再加上郑袖在寻求指点帮助,也曾专门参悟过这门功法,却从未听闻过他将其修成,动用过类似的手段……” “据我所知,王大哥未曾修习此法,应该是看出了这门剑经的高风险性,难以跟其他真元功诀兼容,且他的性情并不喜刺杀之道,以及要让队伍中的郑袖显出个人特色的缘故。” 听得此言,公输直也出声评判道:“以大哥的眼力见识,就算郑袖当时有所隐瞒,藏下了一些关键的法门,也不可能会有绕过《星火剑经》的极高修习条件,实现远程双向传输真元的秘密手段。” “不过,就算只能做到单向的星火剑支援,我也愿意提供相应的本命元气,来尝试前辈所提出的‘真元互通共鸣’之法。” 公输直话锋一转,神色坚定地说道:“明明有增强己方力量的手段,却心生罅隙、弃而不用,岂不是连郑袖都不如了?我公输直原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只是敢于冒险,敢于突破,所以就由我第一个来吧!” “还是让我先来吧!”真灵子亦是径直开口应允,他目光坚定,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 “我已在七境巅峰停留多年,本命元气颇为醇厚,不必担心损耗上的问题,正好为此次修行上的验证添砖加瓦,以尽绵薄之力。” 然而,这两人说来道去,反应的速度仍比赵香妃慢了许多。 当赵青解释完本命元气种子的用处后,她身上便很自然的流淌出一缕本命真元,挟带着沉重与坚硬的精金气息,分外的凝聚,沁在了她微微挑起的指尖上。 只是不起眼的很小一滴,透明而晶莹,在别人的感知中,却似乎蕴藏着千百斤般的重量,内里流转着无数团状的剑气、凝炼的气血精华,就像赵香妃的一部分生机,一部分修为都凝入了这缕本命真元里。 这缕本命真元被赵香妃看似柔和的手指轻轻挑起,弹飞到了空中,向着赵青所在的位置坠去,自然地旋转着,却有一种要将沿途一切事物挤压、碾平、撞得粉碎的势头。 作为修成了“天重金身”,把自己身体炼成了本命物的猛人,赵香妃的本命真元,跟气血早已经混融为一体,性命兼修,每一缕都比寻常人等的本命元气要强大许多,也更加难以让它们的性质生出变化。 这般沉凝如金铁、坚不可摧的天重真元,跟轻若无物、几可光速流转的星辰元气,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极端,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前者竟然还能远距离高速输送,双方有着互相转化的渠道。 “你们提出的问题,我都清楚得很……”赵青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掌心自然淌出了丝丝缕缕有如液态般不断流动的彩色光芒,内中似乎溶解了银白色的晶莹星光,形成了一个小巧的流光漩涡: “实际上,我正是有把握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让大家迅速地悟通星辰元气的玄妙,才敢于此夸下海口,来实现此番‘真元共享’。” 言语之间,那滴天重真元在半空中自然受到了星光的牵引之力,如磁吸铁,落在了她手里的星彩漩涡之内,被搅拌稀释、溶解扩散开来。 原本沉重凝滞的气息也变得轻盈而灵动,渐渐地与那些星辰元气融为了一体。 而此时此刻,若有人重点观察液态彩色光芒的变化情况,就会发现原先的红光橙光黄光等等,均在向着蓝紫的方向偏移,而到了极致的紫色,却又会倏地变回了纯正的红光,形成了反复的循环。 这实际上便是先前赵青所参悟出的批量制备纠缠态灮炁之法,不断强化全波段光芒的能量,并将紫光分裂转化为红光的动态过程。 不过跟绝大多数人的想象不同,看似散发出温和光芒、以暖色调为主的星彩漩涡,其内却是极致的冰寒冷凝之意,温度已经突破了她过往运使太阴无极时最低的限度,迈入了零下273.1℃的领域。 当温度足够低、灮炁的运动速度足够慢时,它们自然而然集聚到了能量最低的同一量子态,成为了宏观的元气粒子,进入到超流相,且可以让其内的光速降至接近于零的程度。 这种全新形态的“冰魄寒光”,具备着一些其他元气所没有的性质,比方说,可以很好地承载虚空元气的能量,可以极快地炼化本命元气、本命物、元气烙印,冻结、禁锢神识,降低元气活性。 简单的来说,就是太阴无极在某种意义上的光系进化版,或可称之为“太虚阴极神光线”,除了克制常规光系功诀、神意攻击外,多半还有着不少未知的妙处。 “至阴至寒的元气环境,还有着这样的作用?难怪那些暴烈、驳杂的域外星辰元气,可以在寂寒的星空中持续烧灼,彼此之间互不冲突,呈现出近似于兼容的状态。” 感知到这缕本命元气在漩涡中生出的微妙变化,赵香妃不禁向前一步,将神识探入其中,却奇异地发觉自己的念头在触及漩涡时,有种冻结凝滞之感,甚至在越发深入之际,被幽冥般的极寒瞬间吞没消失: “莫非,这就像是一盆同样的水,在降低温度之后,能比高温时溶解更多的气体?这低温达到了一定程度后,甚至连我的神念都能转瞬溶解,化于其内?”她看向赵青,目光中闪烁着询问与好奇。 “差不多吧。”赵青心知自己一时半会,没法跟古代人解释将灮炁的温度降至接近绝对零度、转化为“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快速纺织纠缠态元气、完美操控星光的妙用,只是简单地回道: “现在,你我之间的本命元气,已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承载星光锁链的力量,接下来,便是体悟星辰元气变化的阶段了……神匠工坊这边,有外部密封的空心金属壳吗?” “……应该有不少,主要是用于巨型符器胎体的制造。”赵香妃不太理解话题的迅速转移,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这就让人调过来几具……尺寸自三丈到六丈不等,基本上都是人型铜铁塑像……” 在大楚王朝,主流的巨型军用符器,都有着人形的部件,用于更精细地模拟真元在经络间的走向,刻录进一式或数式高境界的攻击招式,而此处神匠工坊,正是其生产基地之一。 “那就好办了。”赵青点了点头,神采奕奕:“是‘飞天’神女塑像么?正好用这金属躯壳打造一个可在寂寒环境中临时生存的舱室,你们几个进入其中,待我将其送至星空高处,尝试着体验一番。” “想要真正掌握星辰元气的奥秘,亲身感受无疑是最为直接且有效的方式,否则光是在地面上拿着几块陨星残片琢磨、苦修,只知道循规蹈矩,怕是终其一生也难以领悟其万一……” “这是本命元气与星光牵引的另一种用法?” 如此惊人的巡游星空邀请,真灵子行遍天下、一生不知走了几十万里路,却也是第一次听闻:“它不仅可以接受召唤,从极高空坠落,还能够把人反向送到高空中去?”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目光炯炯地看向赵青,无疑是在等待着对方的确认。 “没错。”赵青用星光模拟了个投石索飞掷的动作,继续解释道:“昔年巴山剑场的顾淮,所修的‘剑山剑’,比‘妖惑剑’还要沉重得多,不一样可以送入数万丈的高空?我这里自然也可以做到。” “此番上天,并不会让你们直接暴露在星空的极端环境中,而是通过特制的舱室作为保护,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近距离地接触和感悟舱外游离的星辰元气。” “这就像躲藏在一颗穿梭在星空中的陨石内部,靠着厚实的壁障与防护法阵,极大程度地削弱星辰射线对人体的侵蚀损害……也不必担心返回的问题,毕竟有着本命元气的感应与牵引召唤之效。” 能真正地放眼见天地之大、在太空中俯瞰览尽地球的全貌,这无疑会让原本已算是站在人世间巅峰的七境搬山宗师,心境更加广阔浩远,更好地审视自己人生与修行的历程。 在她的理解中,唯有真正的做到阅山河,观天地,见众生,才能开启修行者心中的那片天地,窥见通往八境启天的坦途,心灵上的洗礼与升华,其意义更胜于对真元功法的领悟。 这不仅是一场对外在世界的探索,更是一次对内心宇宙的深刻挖掘与觉醒。 如果航天项目进展顺利的话,正好施工建设一系列的晶石“火箭”发射基地,形成垄断产业,让七境、六境,甚至五境修行者,都能上天一游,到三十三层天外的“紫霄宫”求取大道真谛。 靠着这一核心技术,合情合理地收集各路修行者的本命元气、心意种子,不断汲取其中的意境与道韵,为日后更高境界的修行作铺垫,从而更快地实现晋升。 “那还等什么呢?”卡在七境巅峰多年的真灵子,看得出这是自己增进修为、突破瓶颈的绝佳机会,当即迫不及待地催促道:“事不宜迟,我这就提供本命元气种子,赶紧开始吧!” 这并非他失却了大宗师的涵养与气度,而是短时间内从赵青这边见识到了太多不可思议、打破认知的事情,情绪激荡不已,且自然而然对玄异的星辰元气运用,生出了更多的向往之意。 ……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八章 起飞前后,巡天之旅(5K) 数个时辰过后,一轮皓月悬于夜空,洒下银色的清辉。 邻星楼边上的一座平台,在许多立柱的支撑下,延伸到了湖水之上,显得广阔而平整,稳稳当当地托着一尊高达六丈、形似飞天神女的青铜色塑像。 这便是天下皆知的楚军最强的符器“飞天”,需要九名六境的修行者操控激发,在整个大楚王朝,这样的符器一共也只有十六尊。 之所以数量希少,自然是因为内里纂刻的符文太多,且缺乏一些珍稀的精金晶石。 考虑到在战场上交锋,“飞天”就算被击毁,通常也会留存下许多精密的阵枢部件,残骸中导引元气的精金、储能的晶石,亦可重新利用,像神匠工坊等地方,便制造了几十件备用的飞天神女胎体。 仅仅是外部的金属躯壳,并不会消耗多少珍稀材料,主要也就是几千斤玄钢玄铜,再加上十数万斤寻常的铁、铜、锡、铅,以及百来斤金银,数十个简单的符文法阵,拥有一定的防护性与元气吸聚能力。 此时此刻,在湖畔“发射平台”的正中位置,原本内部空心的飞天神女塑像,已经被加装上了一系列全新的法阵与术器,填充了许多固定框架,分隔出了多个功能各异的舱室,且布置了一些隐藏的舷窗。 舱壳及内部法阵在匠师们的精心调试下,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检查,先后用深水加压的方式测试了密封性,用极寒元气测试了低温韧性,确保其能在极端环境下保持内部的稳定与安全。 虽然外层所镀的玄钢足以耐住三千多度的高温,且比热容十分离谱,但为了适应接下来升空时所受的超高温与巨大空气阻力环境,避免意外发生,一个流线形的墨晶整流罩和相关的隔热涂层,亦是被安排了上去。 天气晴朗,星光璀璨,数十名匠师正围绕在舱壳周围,进行着“发射”前的最后检查,月光下,金蓝两色相间的铜像表面泛着淡淡的冷光,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飞天”的那一刻到来。 尽管平台周围拉着警戒线,升起了一层淡淡的防护光幕,但还是有不少得到消息的工坊匠师和修行者,挤在了廊桥复道之上,从远处围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毕竟几名宗师打算乘坐自制的“飞天”舱室,飞到星空之中,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 “听说了吗?这次‘飞天’可是要飞到域外星空去,那里可是连我们大楚王朝最强的修行者都未曾踏足过的地方!” “是啊,我也听说了。据传那里元气浓郁得惊人,还有各种奇异的星辰和域外生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名年轻的修行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身旁的同伴说道。 “肯定是真的!不然的话,那几位大人物怎么可能花这么大的力气,让坊主‘姬天雪’亲自改造这‘飞天’神女,还亲自坐进去呢?他们一定是想探索那片未知的星空,为我们大楚开辟新的修行之路!” “探索星空?”一名大抵是恰巧来到神匠工坊订购武器的皇家子弟听得此言,不禁冷笑数声:“所谓的域外星空,除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寒冷,寂寥空旷,飘飞的星火微光,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 “那些民间传说的月宫仙子、镇天宿神,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想产物罢了!我等身为修行者,完全可以看得清,月亮上遍布坑坑洼洼的环形山,荒凉到了极点,根本没有什么仙子神祇存在。” “至于星辰,据《寰宇大观》所言,也不过是些巨大的石块,在虚空中漂浮,有的燃烧着火焰,有的冰冷如死寂,按照特定的轨迹运行,哪来的什么奇异生物?这些不过是无知之人的臆想罢了。” 这皇家子弟一番话,虽显得冷峻且带有几分傲慢,却也引用了许多典籍中的深奥见闻学识,似乎句句在理。 周围一些人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的确,对于未知的域外星空,人们总是充满了各种想象与猜测,但真正了解它的,却寥寥无几。 然而就在这时,一位须发皆白、身披紫袍的老匠师倏然出现在了此人的面前,缓缓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年轻人,莫要如此武断。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等虽修行多年,但所知所见仍不过沧海一粟。域外星空,那是一片我们从未真正踏足过的领域,其中藏着多少秘密,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想当年,远古时代的先祖们也曾认为天圆地方,太阳东升西落不过是神祇的旨意,可如今呢?我们已知晓这方天地是球形的状态,悬于虚空云气之中,日月星辰皆按规律运转。” “正是因为一代又一代的先辈们不断探索未知,勇于挑战,才有了今日的修行者世界、现在的大楚王朝。域外星空,或许确实如你所说,充满了荒凉与危险,但也可能蕴藏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奇迹、宝藏与希望。” “希望?哼,别到时候希望变成失望,连命都丢在那无尽的星空中才好!”皇家子弟撇了撇嘴,低声自语,显然并不看好这次探险。 实际上,跟此人持有相似观点的修行者,并不在少数,同一时间,在对面一座廊桥的高处,一名旁观的年轻匠师,拿着一架望远术器远远打量着平台上的动作,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虑: “说起来,这‘飞天’神女原本是我们的军用主力符器,虽名为‘飞天’,实则跟飞行毫无干系,现在被改造成这样,真的能顺利飞到星空中去吗?会不会在半路上就解体了啊?” “你可别瞎说了!不管那几名大人物抱有怎样的想法,此行究竟为何,他们无疑都是我朝的支柱栋梁,岂是你这竖子可以妄议的?”一旁的一位年长匠师闻言,眉头微皱,出声呵责道: “再说了,这‘飞天’神女虽然原本并非为飞行所设计,但经过姬天雪坊主和众多匠师的精心改造,又怎能以常理度之?你若是不信,便睁大眼睛好好瞧着,看看这‘飞天’究竟能否顺利升空,飞到那域外星空去!” 被训斥的年轻匠师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只是心中仍旧有些将信将疑。毕竟,飞到域外星空去,这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仙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深,但平台周围的喧嚣却并未减退半分,反而随着“飞天”即将升空的消息传开,聚集到这里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都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终于,在众人翘首以盼中,随着一阵清脆的钟声响起,平台中央的“飞天”神女塑像忽然传出了一阵低沉的嗡鸣声,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元气波动从舱室内散发开来,将周围的空气都震得微微颤抖。 “要开始了!”人群中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目光透过外层被震荡的元气激起点点涟漪的光幕,紧紧盯着那尊即将升空、周身亮起无数碧蓝色线条的“飞天”神女。 …… 而在这个时候,“飞天”神女塑像内里,位于天女头部的驾驶舱中,赵香妃、公输直、真灵子三名宗师正端坐于各自的座位,绑上了安全带,目光扫过舱壁上发光的符文,以及早已关闭的铅玻璃舷窗。 以他们平日里的身份地位,还从未挤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中过,周身散逸的元气都几乎混融在了一起,但此刻,三人的脸上却都没有丝毫的不满与抱怨,反而充满了严肃与期待。 “两位,有没有想临时退出的念头?若是出了意外,寂寒星空的极端环境,我们谁也没有确保生存下来的把握。” 沉默片刻,公输直率先开口:“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这‘飞天’一启动,可就真没法回头了。” “那是你们没有把握,我可是满怀信心。”赵香妃微微一笑,在袖中摸了摸几件护身用的镇国术器:“区区百万丈的高度,就算坠落了下来,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千锤百炼的身躯?” “不错。”真灵子亦是点了点头,鼓励道:“只要元气不绝,术器无损,我们三人就算遇到再大的危机,也能化险为夷,靠着星光牵引之法,安然返回地面,这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最后的倒计时就要开始了!” 头部驾驶舱内,一块特大功率的巨型灵犀玉符中传出了赵青的声音:“注意起飞时的过载超重,大概两百多个G的加速度……边上的仪表盘,会实时显示舱室距地面的高度……” “在升空的过程中,舱体可能会有急剧的抖动共振,类似于音符箭的伤害,这个要稍微小心点,运起真元护住脏腑和脑部……固定架已正式解锁,不要紧张……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启动!” 随着赵青倒计时的结束,一声令下,“飞天”神女塑像内部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些纂刻在舱壁上的符文均被立即激活,闪烁着耀眼的蓝光,内里则发出了一阵阵如钢铁巨船摩擦般的嘶鸣声。 三名宗师的气海深处,亦均生出了强烈的共鸣之意,一缕缕本命元气像纺锥一般紧紧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银色星光和七彩灮炁,而后迸发飞溅出来,化作了绽放的烟花,将舱壁的符文线条尽数染上了更深邃的色泽。 无数银色、彩色的光点从符文里冲出,自然凝结成一条条互相纠缠的锁链,向着极高的漆黑天空直射而上,形成了径达数百丈的明耀光柱,有如倒卷而上的星光瀑布,欲流淌汇入天际的银河之中。 下一瞬,三人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座椅下方传来,仿佛有千万斤重物压在胸口,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颠倒了一般。 他们的身体被紧紧地束缚在安全带上,面对着前所未有的超重感,却都保持着冷静与镇定。“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飞天”神女塑像猛然一震,紧接着,便以惊人的速度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直冲云霄而去,而在其身后,还拖曳着一条长长的光尾,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彗星。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尊巨大的神祇在夜色中苏醒,被包裹在银蓝相间的光茧之中,挥舞着绚烂的光之羽翼,企图挣脱大地的束缚,沿着贯穿天际光柱铺就的轨道,飞向那遥远而神秘的星空。 “成功了!‘飞天’真的飞起来了!” 平台周围的人群虽被起飞时激发的冲击波震得连连后退,声音也淹没在了巨大的音爆呼啸中,却依旧难掩脸上的震撼与激动,纷纷欢呼雀跃,仰望追踪着那个越飞越高、渺小而模糊的光点。 那个引经据典的皇家子弟,此时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周围每个人的笑声都是对自己的讥讽,狠狠跺了跺脚,转身悻悻而去。 其余原本心存疑虑、表露反对意见的匠师和修行者们,亦是被当场打脸,一个个瞠目结舌,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不自觉地对此次项目的主导者生出了敬畏与渴求追随的情绪。 湖岸石柱法阵中,正在试炼闯关的几名年轻人,神色惊愕地望向天空,手中的兵器握得松了几分,于是险些被对面凭空生成的气刃给伤到,不得不向后疾跃,退出了当前的关卡。 由于笼罩着神匠工坊区域的隐匿法阵范围有限,当飞天神女直冲而上时,不光是整个郢都,甚至大半个楚王朝的疆域,秦、齐、燕三朝的观士与七境宗师,都注意到了这一颗逆行的奇特流星。 考虑到郢都内必然存在的各朝谍探,流星的起始出发点显然也不会保密多久,估计很快就会被呈上一些大势力首领的桌头,对天下的局势造成深远的影响。 …… 与此同时,被赵青操控的星光锁链拖曳着、极速升空的沉重金属塑像,舱体外的墨晶整流罩不断承受着空气阻力和高温的侵袭,发出炽白色的焰光,内里有无数明暗的符文闪烁。 但这些都无法阻挡“飞天”神女的上升势头,它仿佛一头挣脱束缚的巨兽,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未知的星空。 在驾驶舱内,赵香妃、公输直、真灵子三名宗师的脸色因首次经历巨大的加速度与反复振荡体验而略显苍白;周围的仪表盘上,各种数据飞速跳动,显示着舱体所承受的压力、温度以及高度等信息。 “目前高度已突破十五万丈,加速度正在逐渐减小。”赵青的声音再次从灵犀玉符中响起:“各项数据均正常,舱体稳定,元气供应充足!很快就要进入到星空范围了!” “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外面?”赵香妃突然开口问道,她随手解开了安全带,直接站在舱室壁板上,活动起了筋骨,看上去已完全适应了超重过载,且觉得这也算是个不错的修炼环境。 “应该快了,大概到达四十万丈的高度,我们就可以通过特制的琉璃舷窗,观察到外面的景象了。”公输直闭目凝神,缓缓回应道:“这真是一种奇异的感受,就好像心灵也随之飘飞远离了尘世与凡俗。” “四十万丈,那可真是个令人难以想象的高度啊!” 真灵子感叹道,他也解开了安全带,但相较于赵香妃的轻松自在,显得更加谨慎,毕竟这是他们首次尝试如此大胆的探险,有着太多未知的风险和挑战。 “轰!” 又是一声巨响,顶部的墨晶整流罩在剧烈的摩擦与高温下,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自行裂解分成了两半,符文瞬间熔断,将其引爆化作了一团绚烂的火花,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而此刻,“飞天”神女塑像也已经彻底脱离了大气层的束缚,进入到了卡门线之上的太空区域,驾驶舱顶部的一块铅玻璃舷窗,覆盖着它的遮光板缓缓移开,露出了外面的真实景象。 赵香妃、公输直、真灵子三名宗师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条橘红中透着黄、绿、蓝各色的大气辉光带,将微曲的地球边缘弧线与漆黑的太空与漫天繁星分隔了开来,无比壮丽,美得让人窒息。 “我们已经进入到了太空,接下来该怎么做?”凝望着远处的星空图景,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赵香妃收回思绪,接通了灵犀玉符,询问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先休息一会,在抵达一百八十万丈高度、航天器正式入轨、飞行状态稳定的时候,开始原定计划中的各项作业……” 赵青通过星光链接,在玉符中迅速回复道:“启用天女塑像左手右手掌心的两台巡天望远镜,分布在各舱室的元气传感仪,以及展开背部暗舱内的十片太阳元气符阵薄板……” “这些操作都很简单,完成了之后,剩下的就是你们自由活动,尝试沟通附近的星辰元气,参悟其中奥妙,与那些明亮星辰建立联系的时间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询问,注意安全。” …… 随着时间的推移,“飞天”神女塑像逐渐稳定在了预定的高度和轨道上,三名宗师对视一眼,迅速打开了颈部的舱门,在晶石灯光的引导下,来到了胸膛处的核心舱,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各自的操作。 虽是初次体会微重力的环境,可靠着延伸而出的一根根真元触手,其拉扯和吸附的效果,众人对诸多仪器的启动与调节,也不过是片刻的工夫,便已顺利完成。 “天女”左右双手攥紧的十指轻轻张开,露出了掌心晶莹剔透的玄冰光学镜片,腕关节微微旋动,调整镜面方向,对准了相应的目标; 一片片彼此连接、长宽约为数丈的暗红色薄片缓缓展开,它们略带弧度,如同一片片花瓣,虽表面散发着金属的光芒,然而薄得近乎透明,宛如天女背后的羽翼,在太空中熠熠生辉。 尽管处于黑夜的半球区域,几乎没有阳光照射,可凭借着些许稀疏的大气辉光与遥远的星光,这些奇异的金属薄片上,竟亮起了一条条金色的符线。 金色的符线重重叠叠,就像是无数张透明的金色蝉翼堆叠在一起,繁杂到令人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丝丝缕缕的星辰元气吸附进那些薄片里,不断在那些符纹里凝聚。 除了相关的工坊匠师之外,唯有极少数的大楚王朝高层才认得出来,这些极薄的片状金属,正是被认为足以改变天地大势的“天谴”,一种今年初才研制出的全新军用制式符器。 这也是在赵青的判断中,楚王朝工坊迄今为止最先进的技术结晶,最有发展潜力的符器。 简单的来说,它们本是用于在高空中吸收太阳之气,持续凝聚太阳真火,洒落光焰攻击敌人、灼烧熔化成片战场的强大武器,是楚王朝这些年来对巫山神女峰旁青雷天绝阵的研究成果。 由于“牵扯远处元气线头”的效果,这种很像太阳能板的“天谴”符器,看似每一片的面积并不大,吸收不了多少能量,但实际上,它却可以吸聚超过其表面积成千上万的光能。 若是处于阳光直射的区域,这十片薄片加在一起,足以吸收几十平方千米范围内的小半光能热能,抵得上半个三峡水电站的功率。 这样的数据无疑十分离谱,被认为在大规模制造后,有着可以让楚王朝横扫天下的能力,除了工艺过于精密生产速度有限外,它所消耗的主要原材料“烈阳砂”,也不算是那种珍稀的灵矿。 自然,神匠工坊等地生产出的百来片“天谴”符器,只在数百丈至数千丈的高度试用过其效果,且确认它们还可以在星光下低效运作,但真正地送入极端的星空环境,却是从未有过。 先不提该符器在能源供应上的广阔前景,只要这批“天谴”在太空中也能发挥出一些效果,那便是真正堪称天谴的天基超级武器,悬于如此惊人的高度,又怎会被任何常规手段给反制摧毁呢? 叮嘱赵香妃等人按时记录各仪器显示的检测数据,赵青在地面上的邻星楼里,缓缓恢复着将天女塑像送入太空的巨大真元消耗,同时也维系着本命元气之间的共鸣,从中参悟了许多运用手段。 她随手将装有太岁的墨色玉匣打开,一边打量着其内的东西,一边等候着天上传来相关的好消息,却没有料到,玉符里突然传来了诡异的情报: “刚刚好像看到,有一个巨大的残缺人形物体,在数百里开外的地方飘过……”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九章 金人之秘,星空漂流瓶(4K) 太空中冒出了个残缺的人形物体?是恰巧有颗形状特殊的陨石,还是? 赵青心中微动,放下了粘糊糊的太岁胶块,立即发送了新的信息:“有更多的细节吗?可以尝试用望远镜进行观察,拍摄一些照片……按照操作手册上的步骤来。” “我来看看……先用寻星镜找到目标,再切换至主镜……通过手动微调,使让它逐渐出现在视场的中心……”左臂舱室内,赵香妃从一处柜子里取出了巡天望远镜的使用说明书,很快就操作了起来。 毕竟有着试用过各式符器的经验,她上手的速度颇快,一边用真元注入一系列的阵枢符文中,一边调整着旋钮和拉杆,使得探出手掌外的玄冰镜筒缓缓转动,指向了她先前发现那个奇异物体的方位。 跟寻常的望远镜不同,赵青手搓的这两套巡天光学望远镜,各由六块镜片组成,分别有着不同的功能,有的负责收集更多的光线,有的负责校正光线的色差和像差,以确保最终得到清晰、准确的图像。 因此,在近乎纯手动的情况下,也只有感知入微、可用神念同时操控大量陀螺仪、反作用轮、分光阵纹的宗师级人物,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校准与聚焦,顺利追踪并锁定遥远的目标物体。 看到那个占据了镜中大半视野的巨大人形随着自己的操作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近在眼前,赵香妃心中颇为满意,接着调整了几下光圈和滤光片,以减少星光的干扰,突出对方的细节特征。 只见那残缺人形物体全长约为十丈,周身缭绕着一层幽蓝暗光,仿若实质般缓缓流动,其“身体”表面坑洼不平,像是经历了无数次残酷战斗留下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有类似金属熔化后又凝固的迹象。 肢体部分残缺不全,右臂从肘部折断,断口处参差不齐,似是被某种巨大力量撕扯所致;左腿也仅剩下小半截,然而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碎屑在周围漂浮,仿佛那些缺失的部分是在另一个空间消失的。 头部相对完整,隐约能看出五官的轮廓,但线条粗犷而神秘,眼睛的位置空洞深邃,仿若通向无尽黑暗的深渊,让人望之生畏,凝视久了,似乎会被其吞噬灵魂。 在人形物体的体表,还刻有一些复杂而古老的纹路,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与周围的幽蓝暗光交织在一起,形成神秘诡异的视觉效果,似乎构成了某种特殊的阵法。 偶尔会有一缕缕星辰元气被牵引过去,在纹路周围盘旋片刻,后又消散开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香妃眉头紧皱,心中暗暗思索,她调了调旋钮,发觉放大倍数已到了极致,在当前的距离上,分辨率最高也只有分米级,于是按下了边上摄像机的快片,开始了连续的拍摄。 随着快门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张张高清图像被记录下来,映在了专门为太空环境设计的防辐射胶片中,而后被自动送入暗室进行冲洗,接着经过光电管的扫描,转化为电信号,通过无线电回传到了地面。 这一系列的太空摄像装备,满是六七十年代早期太空探测的风格,一部分由赵青手搓而成,一部分从另一边的龙族世界进囗,毕竟拍照技术再高,变成了数字数码化,那也没法匹配当前的符器水平了,无用武之地。 实际上,除了用摄像管缓慢解析、传输的低分辨率图像,那些看似旧时代的胶片胶卷,才是信息的主要储存途径,在拍摄完成、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装在返回舱里送至地面,才能得到更精确的情报。 拍了好一会儿,担心浪费胶片这种新奇玩意,赵香妃从左臂舱室内退出,把位置让给了别人,在核心舱接通了灵犀玉符,开口问询:“我已将那古怪人形物体摄录下来了,你那边能收到图像吗?” 地面上的邻星楼顶层,临时改造完成的控制中心内,赵青正盯着晶石屏幕上的模糊图像,这些是由摄像管实时传回的,分辨率和清晰度都相当感人,只能勉强看出个大概的轮廓: “能收到,但不是很清楚,具体的细节需要等胶片送回地面后才能看到。”她顿了一顿,接着说:“如果有空的话,继续监控那个物体,看看是否有任何变化,同时,也注意一下周围的环境,是否有其他异常现象出现。” “以我个人之见,这东西像是某种被遗弃或者损坏的巨型人类造物,或许是幽王朝时代的战争法器遗骸,不知为何流落到了星空之中……八境启天的修行者,完全有能力将上百万斤的东西轰飞至近地轨道。” “这未必得故意为之。”赵青分析着补充道:“比方说两名八境中的强者交战,一式上撩的剑招,所掀起的滔天风暴,便有可能将周遭数里的许多物体卷入高空,而被正面击中的兵刃、法器,自然还会飞得更高。” “若是角度合适,不乱翻乱滚,被击飞的物体获得了足够的初速度,且本身质地极佳,未曾在大气层中燃烧殆尽的话,便能成为环绕这方天地不断运转的卫星,亦或是在星空中流浪。” “莫非是传说中的元符金人?”赵香妃问:“可据典籍记载,元符金人应该也就三至五丈,我朝的‘飞天’神女符器,其实也有几分模仿它们的意思,只是技术不足,无论精细度和威能都差了一些。” “提及巨大的金人形态,年代跟幽王朝相近的孤山剑宗,也就是位于现今秦境长陵一带的那个神秘而强大的古代修行地,似乎有着一门需要用十二尊金人布置的地煞剑阵,且金人的体型还要更大……” “都是金人,会不会互相有着借鉴与继承的关系?” 刚在左臂舱室中看了几眼,钻出来的真灵子插话道:“既然现有的典籍里寻不出足够的线索来辨认那个东西,为何不设法靠近它进行实地勘察呢?说不定还能找到些有价值的遗物,甚至是完整的法阵、符文传承。” “说得轻巧,你怎么靠近?当这是在陆地上散步呢?”赵香妃白了他一眼:“我这具‘飞天’完全是被星光锁链抛掷上来的,本身并无动力,就像是个江河浪涛中随波逐流的小木盆。” “若是擅自运用元气推动,只要使力的方向出现微小的偏差,就很可能会出动姿态失控的情况,开始高速翻滚,像水车那样连转个不停,严重偏离原有轨道……这都是手册上必读的条目!” “还不如启用‘天谴’,发射几缕太阳真火,遥遥试探一下对方的防护能力,看看这个金人是否还保留着些许威能。”她转身打开了一处暗舱,解锁了束风法阵,以调控十块太阳元气符文薄片展开的姿态: “说起来,你上来不是为了参悟星辰元气与星火剑经的吗?怎么对这种古代遗宝如此关注?莫非手头上有着相关的记载?” “不算什么记载,只是些许传闻。” 真灵子承认道:“据我所知,也就百来年前的时候,漠北荒原坠落了一块被称为‘天命卷’的奇异物什,它随流星从天空坠落,显化出了古奥的修行经文,因而成为了现今漠北密宗最主要的功法起源之一。”“这个所谓的‘天命卷’,显然并非修行者从陨星残骸中参悟天外星辰元气的那种常见的状况,而是真实无缺地有着可识别认出的古代文字,甚至这种文字无需他人艰难破译,还可以直接让用心体悟者感应到其中含义。” “或许有些迷信神佛的修行者,坚定地认为这个东西是上天的谕旨,可在我看来,它无疑便是一个古时极强大修行者特意留下的传承之宝,被专门送入星空深处,等待着有朝一日坠落下来,为有缘人所得。”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果这个残缺的金人也是类似的存在,那它身上所蕴藏的秘密和价值,将远超我们的想象,或许也承载着某种古老的传承,甚至可能是幽王朝乃至更早时期的修行秘法!” “这样的机会,我们怎能错过?又怎能鲁莽地发动攻击,损毁熔坏它内里可能蕴含的无价之宝?”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赵香妃闻言,微微颔首,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动:“八境启天虽强,但对我等七境巅峰而言,差距已不算太大,只是一件对方所留、无人操控的残缺法器,应该不会有多少危险。” “不过能否顺利地靠近并完成探索,主要还得看‘天谴’在星空中的运行状态……同时,也得预防到时候有能量波及‘飞天’舱室,金人可能隐藏的危险,对我们来说问题不大,可这个航天载具就很难说了。” 听到这些对话,地面控制中心处的赵青,亦是若有所思,飘落在太空中的本地文明造物,并不只有战斗、战争的残骸,还有着许多别的可能性,源自于某些高阶修行者偶尔浮现出的念头,就像自己让人飞上天一般。 在正常的现代宇航史上,旅行者1号2号携带的镀金唱片,其上刻录的大量用以表述地球上各种文化及生命的声音及图像,相当于对外星人的自我介绍、表达问候,而甘愿把自己的骨灰撒入太空的人类,亦是不在少数。 毫无疑问,飞向浩瀚无垠的星空,是许多人心中的梦和幻想,修行到了八境启天的地步,凡尘俗事已很难引起这等修行者的注意,他们往往会更加随心所欲,由个人的喜好主导自己的行为。 除了追求更高的境界、长生不死之外,也会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探索未知、飞升天外上,试图“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实际上,就算并未抵达八境,靠着特殊手段向着星空送出一些修行典籍,个人自传、宗门历史,类似于旅行者这样的“漂流瓶”,或者设法葬于星空,死后化作宇宙中飘散的尘埃; “揽彗星以为旍兮,举斗柄以为麾”,仔细想来,又是何等浪漫的事情呢? 如果这么想的修行者数量着实不少,那么在近地轨道乃至于更遥远的地方,失落的星空漂流瓶,恐怕还有很多,或许不会都像残缺金人那般庞大,但亦是价值不菲。 赵青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之意,她抬头看向屏幕上的模糊图像,那个人形物体仿佛也在诉说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故事,空洞的眼瞳愈发深邃,似有千言万语藏匿于岁月的痕迹中。 或许,它真的承载着某个修行者的梦想与追求、生前未了的愿望,跨越了千百年的时间与空间,只为等待一个有缘人的到来。 “好吧,你们可以尝试靠近它。” 赵青终于做出了决定:“我已经计算出了金人的轨道参数,完成了坐标定位,现在将丙一阵枢激发至无妄位,开启连通左右脚舱段的工质阀门,按照我给出的角度,调整‘天谴’的……” 赵香妃等人依言而行,操控着十张太阳符器薄片转至正对着那个金人的方向,并微调了生成太阳真火的焦距与元气吸收频率。 当丝丝缕缕缠结在一起的金色流焰,撞上了被喷洒而出的液氢雾粒,后者立即加热膨胀开来,在束风法阵的引导下呈等离子态高速喷射而出,产生了反向的推力,让整具“飞天”神女塑像朝着目标逐渐靠近。 这种引擎的效果,大致与核热火箭发动机相类似,推力和比冲都相当不错,可惜因散热不足,符文回路有一定的熔毁风险,尚需改进,只能低功率或间歇性运行。 花了不少时间,才出现了一个很窄的交会对接窗口,时机稍纵即逝,不容有失。 在赵青的精确指引下,“飞天”神女塑像不断变轨,缓缓靠近那具残缺的金人形物体,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和反复的调整后,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了可以清晰看到其表面纹路的程度。 星空之中,一条赤金色的辉光带绵延上千里、缓缓飘散,就像是凤凰舒展的尾羽,那是太阳真火一路上烧灼电离氢气留下的痕迹。 “距离目标还有五百丈……四百丈……”玉符之中,传来赵青沉稳而冷静的声音,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牵动着众人的心弦:“关闭‘天谴’引擎,以免流动的太阳元气影响到金人的符文回路。” “三百丈……两百丈……准备进行精细调整,启动钩爪发射系统,校准对准金人的腰腹部,保持神念真元附着、强化感知,预判角度偏差……一百五十丈……一百丈……钩爪发射!” 随着赵青的指令,从“飞天”神女的腰部两侧,猛然弹射出两根由特殊软钢打造、尖端附有强力磁吸装置的钩爪,它们在空中划过两道流光,精准地扣在了金人形物体的腰腹部位。 “钩爪固定完毕,缆绳已完成硬化……”赵香妃小心谨慎地操控阵枢,将软性的绳索用天重真元炼成了笔直的连杆,以保持百丈的安全距离,接着回复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要直接过去查看吗?” “在过去,长陵曾经有一块昔年孤山剑宗修行者留下的残碑,王惊梦从中参悟出了一门孤山大悲剑的同时,却令残碑自行毁去,如今只余拓本……”她想了想,开口补充道: “近处观察这尊金人,我可以肯定,它上面的符文线路的细微之处,有一些跟孤山残碑拓本中的纹路几乎完全相同,应该是同源的独特文字,两者之间必定有着极深的关联。”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章 解符,应对,灵荒(4K) “所以说,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孤山剑藏,或者说其中的一部分?” 不远处,一直在正常修炼的公输直心中一动,开口言道:“可我听说,魏云水宫的白山水也有着孤山剑藏的线索,正在长陵城中寻找。” “这个消息应该不假,因为郑袖向监天司和神都监下了严令,搜捕魏王朝余孽的力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可见她确实相信剑藏就在白山水身上……而后者冒着偌大风险潜入长陵,自然也有着不小的把握。” “或许,白山水手头上的那份线索,其实正是一张藏宝图,而它所指向孤山剑藏的秘库,却恰好是我们发现的这尊金人?”已来到气闸舱的赵香妃提出了另一个猜想: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捷足先登,意外地找到了孤山剑宗的遗宝?” “有这个可能。”公输直沉吟片刻,分析道:“孤山剑藏非同小可,其中必然隐藏着诸多秘密与危险。而且,我们目前还只是发现了这尊金人,它是否就是剑藏的全部,还不得而知。”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尝试近距离接触金人看看。”在膝盖处的气闸舱跟整个“飞天”神女完成了隔离,赵香妃仗着天重金身的强横,只是在出舱前深吸了一口氧气和灵气,便伸手推开了舱盖,朝着外面的深空而去。 她并未穿戴任何专门的防护服,挥手之间,运使真元抓住了钩连金人的钢索,轻轻一拽,就自然地飞向了百丈外的巨大目标,一些无形无色的星辰射线落在赵香妃的肌肤上,却只是泛起了转瞬即逝的晶莹光点。 其实到了这天外星空之地,相比起对星辰元气的沟通感应,对轻重变化之道的进一步领悟,才是赵香妃此行的最大收获,让她在天重金身修行上的见识,超越了它的创作者与历代先辈,有了打破藩篱的可能性。 “到了。”轻飘飘地飞到了金人右臂处的撕裂性断口边上,抓住了一块似是先熔化后又凝固的枝状金属,赵香妃随口言道,却忘了真空中没法传声,于是用真元缠绕灵犀玉符,又重复了一遍。 她注意到这个金人右臂的断口,看似实心密封、泛着墨玉般的光泽,内里其实像“飞天”一样,大部分是空的,只是包了层尺许厚的外壳,原本就有通向其躯干的孔洞,却是被熔毁的金属残块给堵塞住了。 犹豫片刻,赵香妃尝试用真元震碎那些堵塞的残块,但又担心会触动金人体内未知的阵法或机关。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真元的强度,每次只释放出一丝,如同用最精细的手术刀去剔除病变组织。 “现在‘飞天’即将进入楚王朝背面的通信盲区。”同一时间,赵青在玉符里传讯道:“这是源于星球本身的遮挡,正常而言,信号会有显著的下降,乃至于中断,半个多时辰后才能重新联接。” “为了减少这种情况的影响,请立即开启备用舱的甲一符阵,按照操作手册的第267页,释放出一系列的中继卫星,完成相关部署……期间,请暂时停止高风险性的探索行动……” 听到了这个消息,赵香妃也不意外,掏出了几张银色箔纸般的阵纹阻断符,粘在了她正在开掘区域的边缘,接着加大了力道,径直一拳轰穿了那堵已然松动的薄壁,留下了一个两尺有许的幽邃孔洞。 下一瞬,一道幽蓝的暗光从孔洞内溢出,竟似有生命般,沿着赵香妃的手臂迅速蔓延而上,她心中一惊,想要挣脱,却发现这暗光并无恶意,只是在她手臂上环绕一圈后,又退回了孔洞内。 明晓方才触发了某种特殊的禁制,赵香妃警惕地收回了拳头,刚准备绕至别处,观察金人是否出现了其他变化,可就在这一刻,全长十丈的金人体内倏然响起了宏大如海潮的古奥声音,开始自行解体。 沿着那一条条金光璀璨的符文线路,整具金人的外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逐渐裂解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它们并未飘散远去,而是在空中盘旋、汇聚,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轨迹,围绕着金人的核心区域旋转。 随着外壳的解体,一个圆球状的核心逐渐显露出来,它通体暗金,表面闪烁着神秘的符文光芒,仿佛是金人的心脏,在原地自旋打转,每旋转一圈,都会喷涌出一股暗金色的浆液。 这些浆液在空中凝聚成一条条细流,如同灵动的蛇儿,游走在金人刚才裂解出来的外壳碎片之间,使得那些原本破损、断裂的部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 它们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自行拼凑、融合、凝结,最终恢复了金人原本的模样。只是,此刻的金人更加光泽熠熠,仿佛被重新锻造了一番,跟先前相比,多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韵。 当金人的外壳完全复原时,它的双眼突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那空洞的眼眶有如被星光填满,映照出了一片浩瀚的星河图像,宛若将整个宇宙都浓缩在了这双眼眸之中。 赵香妃凝视着金人的双眼,只觉心神震撼,仿佛被吸入了一个无尽的宇宙深渊,每一颗星辰的虚影都藏有许多符文,或者说是像蜷曲的符文凝结而成,或明或暗,或动或静,包含着无数信息。 每当她的神念投入其中一颗星辰之际,藏匿着的、看似杂乱无章的符文,便全部从星辰的投影里上浮了起来,在漆黑的太空里无尽的延伸,显化出了一座座巨大的山脉、一条条广阔的江河,就像是撑开了一方天地。 “太震撼了!”远远望见这般景象,刚释放了一颗小卫星的真灵子,声音在玉符中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这绝对是孤山剑藏的核心,我们找到了!” “世间居然有着如此神异的炼器之术?能够让一件死物聚散自如,重构身形,留下的符文更是蕴含诸天星辰,内藏无尽山河,这简直闻所未闻!其中运用的手段,绝非寻常八境能够做到的。” 赵香妃心中亦是惊叹不已,知晓想要破解这尊疑似孤山剑藏的金人,就必须参悟出星辰符文中蕴含的信息,又或者说,这些繁复难言的符文,实则是孤山剑宗的许多强大剑经、功诀。 用纯粹的符文而非文字来记录功法篇章,以此来考验观看者的领悟力,筛选出其天赋者,让不达标的修行者难以入门,这样的手段,其实相当常见,天下无数大小宗派都在使用。 可此时此刻,金人显化的符文总量,却达到了以千百万计数的惊人地步,且每一道符文都蕴含着深奥莫测的意蕴,仿佛每一颗星辰背后都藏着一篇剑经,每一条河流都代表着一种剑诀。 山川草木,风云变幻,皆有其意。 “这……”赵香妃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虽然天赋异禀,但在如此浩瀚的符文海洋面前,也显得有些渺小和无力,甚至根本判断不出,是否有大量的星辰虚影,只是图像中的干扰要素,不得不逐一尝试参悟。 “……连接的钩索被解体又复原的金人给直接摧毁了,需要再次发射。”通过望远镜同样知晓了此事,地面上的赵青提醒道:“另外,太空环境并非很好的参悟功法场所,神念容易被射线侵蚀,还是先返回舱内为妙。” “不必担心没法解析完成这些符文中的信息,我这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你可以区分一下众多‘星辰’闪烁的频率,将其归纳分组,再画出连接它们的线路……这就像是漫天群星被划作了诸多星宿、星官……” 听得此言,“飞天”内外的三名宗师纷纷点头,明晓赵青应该是已经发现了这些线路之间的巧合,集中精神仔细筛查,很快就注意到,它们在某些特殊的角度上观察,便构成了一个个孤山剑宗的独有文字。 …… 同样的夜里,长久地遥望天边星辰,深深思索着其中含义的,并不止一人二人。 在长陵的秦皇宫深处,一名低垂着头、神色恭谨中透着紧张的貌美侍女,正迈着细碎而谨慎的步伐走入一间有着灵泉的书房。 她稳稳当当地停在距凤椅约五尺的距离,微躬着身,不敢有丝毫懈怠,向这里的主人转述起了一些极重要的情报: “娘娘,现在家里那支船队幸存修为最高的郑立人,已经离开了监天司,没有被严刑拷问的迹象,他出来后找了间普通的宅院暂住,并设法跟我们取得了联系,声称有无比紧急之事汇报,关乎娘娘您的名誉声望。”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皇后郑袖注视着灵泉上方天井垂落的点点星光,声音平和地回道:“告诉他,圣上会想方设法压下此事的影响,两相也会尽可能地出力,让刑司转接过审查该案的权力。” “夜策冷应该会在明日的朝会上披露‘偷运囚徒’之事,但这个消息并不会外泄,渭河上的那场战斗,随后就会被一些引人注目的新消息所遮盖,家里近期需要做的,就是完全听从我的命令而行动,不要额外生事。” “三个时辰之前,有一颗平飞的流星坠入楚都,半个时辰之前,又有一颗新的彗星从楚都升起、飞向星空,且后续的轨迹变化颇为异常。” 这名侍女心中凛然,接着说道:“观星台几位大人已再三确认了此事,认为这可能与某种引动星辰之力的特殊功法有关,不排除是八境启天或同等阶法阵展露的迹象,有必要告知圣上和娘娘。” “圣上那边怎么说?”郑袖神色不变,开口道:“在我的感应中,第二颗新星应该在距地约二百万丈的高度平稳运行,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坠落,更不会坠落在长陵一带。” 这就是她有信心,在陨星下坠的中途,就将其彻底摧毁,不会让它损伤长陵居民的意思,并以此来强调自己的重要性,且试探元武那边修行星火彗尾剑的进度。 “圣上说,过往他在一些古籍只言片语的记载中,发现过一种让地面上的物体不再受这方天地的引力影响,可以轻易飞向极高空的法阵。这类法阵似乎是来自于昔日的孤山,不过,如今早已经失传。” 侍女接着补充道:“圣上还说,这一次娘娘所遭遇的敌人,既强大又狡滑,背后很可能还有着外朝势力支持,比起白山水这样的独行客要难处理得多,希望您不要因为对方而动怒,出手却露出破绽。” “这一点不必担心。”郑袖的目光穿透天井顶部的晶石,看向夜空中的北斗七星:“敌人越是躲躲藏藏,不敢正面相对,就证明他们的实力现下距离团结一致的大秦王朝还差得远,只能靠精巧的计划来撕开裂痕。” “而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一次出手是不够的。有了第一次袭击,就会去尝试第二次、第三次,袭击我特意设计的目标,不得不因此而暴露出更多的信息,让我们有机会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到不久前自己的支援被拦截下的那幕,郑袖的眼瞳中似有冷酷的星火燃烧:“告诉圣上,我郑袖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不会因一时的愤怒而失了分寸。这次的敌人,无论他们藏得多深,我都会将他们挖出来。” “还有,关于那颗‘彗星’……”她的目光从北斗七星上收回,重新聚焦在侍女身上,“让观星台继续密切关注它的动向。若是有任何异常,立即向我汇报。同时,也要暗中调查,看看是否有其他人或势力也在关注此事。” “是,娘娘。”侍女恭敬地应道,“奴婢会立刻将您的意思传达给观星台的大人们,让他们加强监测,确保万无一失。” “最后,家里那支船队原有的重要事务,也不能全然荒废了。”郑袖继续说道,她踱步回到凤椅旁,优雅地坐下,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上次楚境那几个门阀的暗使,找到、告诉他们,我决定扩大‘奴隶贸易’的规模,不过黑土著的运送得走最安全的航道。” “遵命,娘娘。”侍女再次点头,心中暗自记下皇后的吩咐。 “好了,你退下吧。”郑袖挥了挥手,示意侍女离开。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思考,如何更好地应对这次的危机,布置接下来的计划,设法从白山水的手上夺得孤山剑藏,有了绝对的实力,才能不再畏惧任何强敌的侵扰。 侍女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有灵泉的水声在轻轻回荡。 数朵洁白无瑕的莲花盛放在氤氲的灵气里,随着乳白色的气泡不断冒出而微微摇曳,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 与此同时,邻星楼顶层的控制中心内,赵青正在浏览着她已经破解的星辰符文信息,神色微讶,轻声自语,赞道:“孤山者,群山之巅也!” “没想到,面临‘末法灵竭’的危机,孤山剑宗的修行者们,竟以‘十二都天地煞阵’与‘十二元辰万象阵’为基,布置了如此宏大的计划。幽王朝之后的四大宗时代,孤山当属天下第一!”(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最后一名孤山弟子,大道法纹(4K) 何为“末法灵竭”?顾名思义,这便是指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那些对于普通人而言根本感觉不到,但对于修行者而言却是力量来源的天地灵气,在某一个时期,开始渐渐变得稀薄。 这其实只是一种很简单的天地间的自然现象,就像是大海之中的潮汐,元气的浓郁度有涨有落,起伏不定,而非是因为修行者吸收太多的元气能量,引发了如此恶果。 在其他世界,赵青也知晓一些可以导致整个地表元气浓度、活性变化的原因,比方说,跟上界之间的距离改变、太阳系在银河系中的穿梭、太阳内部能量反应的波动等等。 不过在此方世界,孤山剑宗给出的结论,则是这方天地所在的星球在像生命体那样呼吸吐纳。 当它吐出大量的天地元气时,便会造成修行的盛世,当它回吸外泄的元气之际,就代表着灵荒时代的降临。 修行者靠吸纳灵气而转化为自己的真元,灵气变得稀薄,以往能够轻松达到的境界都会变得艰难许多,寿命也没有以往同阶的修行者长,且真元消耗过大的情况下,还会暂时跌境,需要想方设法恢复。 而新生的修行者,因感应元气的难度变大,数量亦急剧锐减,只有正常时期的十分之一不到,由于资源不足,惟有少数天才方能得到正常培养,可仍然远不及过往优裕的修行环境,极难赶超之前的修行者。 不只是人,那些原本也会自然吸取天地灵气,可以用来提升修行者修为的天地灵药,也会因为天地灵气的匮乏而变得生长缓慢,甚至直接枯死,如果没有保留下种子,便是灭绝的下场。 当昔年统一天下的幽王朝被推翻覆灭之后,人世间最强大的势力,无疑是有着八境大能坐镇的超级宗门和地方性王朝,原先的起义军主力,其中,又以剑冢、灵虚、三皇、孤山这四大宗为首。 像三皇宗这般有着三名八境启天存在的古代宗门,地位之崇高、势力之强盛,远远超过现今难以跟各大王朝军队正面相抗、仅有多名七境搬山的一流宗门。 就算是巅峰时期的巴山剑场,亦是相差甚远,更别提稍次一等的魏云水宫、燕仙符宗、赵剑炉、秦岷山剑宗了。 毕竟都是共同反抗幽帝暴政的战友,且对于八境大能来说,人世间有价值的东西已然不多,没必要因为凡俗小事而生出冲突,互相大打出手。 所以在大约百年的时间里,整个天下基本上处于和平稳定的状态,无论各地的民生还是修行资源,都在迅速回复。 再然后,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末法灵竭”,就在无数人根本不曾预料到的情况下,悄然降临了,且足足持续了二百多年。 起初,只是些微的变化,修行者们在修炼时感到灵气不如以往那般充沛,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有所进益。但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情况愈发严重,直至所有修行者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一名又一名的六境巅峰冲关七境失败,首位八境大能寿元提前耗尽,无数繁茂的灵植逐渐失去生机,变得枯黄萎靡,化为尘土,修行者们终于放弃了原本的侥幸心理,开始全力寻找挽救能这一切的方法。 各大宗门开始紧缩资源,封山锁派,减少不必要的消耗,力求在末法灵竭的逆境中保存实力,中小宗门、地方王朝、权贵门阀则为了争夺资源,纷争不断。 昔日和平稳定的天下,已是烽火连天,战乱频仍,非主流的养尸阴气修行之道,利用天外生命修持的魔变之道等等,也在悄然间兴盛起来。 因为从未有过先例,除了少数八境大能隐约有所猜测、且可以从域外星空摄取元气、尚处镇定外,其余人等大多认为修行界即将迎来末日,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短短数十年间,就不知有多少宗派、家族的历史、记忆、传承被毁灭,成千上万顷的宫阙夷为平地,堆积如山的典籍焚作飞灰,死去的修行者数量甚至远远超过了聚众推翻幽王朝的那几年。 孤山剑宗原本就以人数极其稀少、看不起任何无修至八境潜力者而著称,似乎跟外界平凡普通、日益衰退的修行界格格不入,可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宗门内二尊八境上品的老祖,却制订了一个无比惊人的计划。 简单的来说,就是在天上地下分别布置“十二元辰万象降神阵”与“十二都天地煞揽星阵”,建立一条接天连地、粗达上百里的巨大元气管道,将域外星辰元气与地底阴煞元气牵引至地表,彼此对冲,不断转化为常规元气。 想到就去做,孤山剑宗挟带着附近因开派祖师出走而变得虚弱不少的灵虚剑门,动用了几乎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与人手,历经数十年苦功,终于将这两座前所未有的巨大法阵构建完成。 尽管当时孤山二名老祖、灵虚仅存的八境也已寿元耗尽,唯有一名孤山在灵荒时代新诞生的八境中品主持此阵,可理论上,位于现今长陵的元气管道输送规模,已足以在数十年内让修行界迎来真正的灵气复苏。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当两座巨大法阵开始正式运行之后,只过了十数天的时间,在近地轨道绕行的十二尊元辰金人,其轨道便出现了微小的偏离,导引约束的星辰元气因而狂暴涌动。 不过一日,除了那名最强的八境大能,孤山剑宗、灵虚剑门的修行者上上下下均被星辰射线、金玄天风等一系列天劫灭杀殆尽。 滔天雷暴席卷了以长陵为中心的方圆数百里,波及了周围大量修行地,也为这片地域积累了巨量的氮肥,为未来以此建都的王朝繁盛奠定了基础。 这名全宗仅剩的八境大能,就是后世被称为孤山剑宗最后一位修行者的那人。 他的余生,活在无尽的悔恨与对元辰法阵失控缘由的追寻中,再无延续宗门传承的心思,只是稍带着重建了边上的灵虚剑门,以及留下了孤山剑藏的传说。 现在的灵虚剑门,对于本宗涉及到八境启天的顶级传承,均是语焉不详,多有缺漏,完全没有了古时的巅峰强盛,且对早期的宗派历史不怎么清楚,只能追溯到某位不曾透露姓名的“中兴祖师”为止,便是源于那场过往的灾难性事件。 不过除此之外,三皇宗和剑冢究竟出了什么事故,才在后世消失几乎没留下半点痕迹,倒是没有被记载下来,看灵虚剑门遭了如此大劫都能重建,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功亏一篑,甚是可惜。”通过破译元辰金人眼瞳中的文字信息,得知了这段尘封的历史,赵青心中不禁叹惋,并大致推测出了该法阵运行出了岔子的原因所在:在计算中没考虑到相对论效应。 身为古人,孤山剑宗的修行者已然凭借着敏锐的观察感应,总结出了万有引力、开普勒三定律等,可毕竟还没有相对论的概念,未能认知到引力场与高速运动的物体会导致时空变化,质量、长度、时间都会随之改变。 而孤山剑宗布置的“十二元辰万象神阵”,却正是要将近地轨道上的十二尊元辰金人作为阵基,让它们一边绕着地球高速飞行,一边牵引域外星辰元气,令其交汇于长陵上空,被十二尊地煞金人吸摄而下。 赵青心中暗自思量,这元辰金人每一尊的内部,均自有定时校准的阵枢,可在重力位与高速的双重作用下,每天都会产生微秒级的计时误差,若不能及时修正,必将影响到金人之间的协同作用,让法阵逐渐崩溃。 “假使当年孤山剑宗能考虑到这一点,又或者改换了另一种校准之法,让‘十二元辰万象阵’得以长久维系,修行界的历史就会截然不同了。”她叹了口气,对那些牺牲的孤山先辈深表同情与遗憾。 实际上,以最后那名孤山弟子臻至八境的漫长寿命,或许活到了末法灵竭进入尾声、迎来灵气复苏曙光的那一天,彼时的他,已经心如死灰,孤身一人,见到自己曾付出的一切化为笑谈,又会生出何等的黯然与伤悲? 可以想象,长陵最后的那一处孤山行舍,其内留存、因被王惊梦破解而毁去的那块残碑,除了一门“孤山大悲剑”外再无其他传承,正是此人余生心境的写照,对自己一生经历的总结和对后人的警示。 灵竭忽临天地哀,乾坤色变岁华埋。 繁星舛错元辰怒,雷暴狂卷孤山隳。 剑藏悲歌千秋恨,残碣凝霜万古怀。 孤山弟子黯神台,独对冷月泣几回。 昔日繁华如雾散,盛时欢影化尘灰。 荒阶苔密人踪杳,旧舍风凄宿鸟颓。 忆昔同门皆作土,唯余此身守荒陔。 半生憾事凭谁语?长夜倾杯酒化哀。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主世界无疑也正是处于灵荒时代,现下的元气浓度与活性,比起如今的剑王朝世界,还要低上不少,远不能跟虞夏商三代、上古神话时期的辉煌相比,修行显得颇为艰难。 不过,就算完全没有灵气,练劲体系也是可以正常修行的,虽然没了元气滋养和灵药熬炼,进度亦会显著减缓,但若能顺利地修至神劲大成,仍有望突破至自生元气的六气境,这就显出了该体系的先进性与适应性。 同样的,除了像长生诀那般将光转化为气的法子外,主世界的练气一道,据传也有完全靠寻常草木精气精炼修行的手段,亦是可以在绝灵时代维系下去的传承,区区灵荒,更是不在话下。 但不管怎么说,孤山剑宗的这两大法阵,也算是剑王朝世界史上最伟大的创举之二,无论深度、广度,均不在幽王朝的那些超级工程之下,并且,也让当下的赵青窥见了许多有关八境修行的重要信息。 不同于突破至八境启天后,只知简单粗暴地扩充真元、神念总量,提升两者强度的《黑水真经》,孤山剑宗的巅峰修行者们就算不及昔年的幽帝,起码也在死地神将之上,有着明确的八境主修方向。 在赵青浏览毕“刻”在元辰金人眼瞳表面的这些历史记述后,她基本上可以肯定,一种代表着大能们对天地元气,天地法则的领悟,用神念、真元编织出来的独特神纹,“大道法纹”,可说是这个境界的关键所在。 正如六境本命主修对本命物的炼化,七境搬山主修的是以本命真元大范围引动外界天地元气,是在前者基础上的进阶,到了八境启天,“本命”依旧是极其核心的概念。 具体的来说,就是要运用“大道法纹”划定下独特的元气法则,将一方天地炼成近似于法器胎体般的存在,转化为自身本命物的一部分,可以收入气海,变化自如,或可称之为“本命法相”“大道法域”。 就像没有本命物的七境中品,未必敌得过炼有强大本命物的寻常七境下品一般,在“本命法相”中凝炼多条大道法纹的八境下品,其实力也不在只知闷心苦修积蓄真元的八境中品之下,完全可以战而胜之。 而根据赵青的领悟与推衍,现下她和赵香妃等人发现的这尊元辰金人,它显化而出的万千星辰虚影,其内蜷曲的各式符文,均代表着启天境自身天地运行的一种状态,全部合在一起,即为数条大道法纹的动态变化。 这种高深玄奥的纹路,可谓纳天地于一隅、拢万象于须臾,未入八境启天,根本没有丝毫修炼成功的可能,就算抵达了此境,也唯有绝世奇才方可领悟透通,平庸之辈永生永世无法企及。 为何会如此艰难?只要看那片星河投影之中的星辰符文,足有128枚,便可见一斑,若非大毅力大智慧者,又有着足够的运气,又怎能把握住其中玄之又玄的规律,穷尽其间的奥秘? 光是靠着笨法子一枚符文一枚符文地参悟,过上几千几万年,也未必能窥得全貌,更何况还要将这些繁复的符文与元气法则相合,编织成独属于自己的大道法纹,难度之大,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能够飞上星空近距离观察元辰金人,正常而言,肯定已经是八境的修行者,浏览过后,亦可稍有所得,不过对于仅是七境宗师的弱者,想要从中取得收获,却是千难万难,一旦沉溺于此,更会因心神迷失而逐渐衰亡。 也唯有赵青这般的存在,才有那么几分可能,有机会在八境之前参悟、凝出大道法纹的雏形,否则就算是王惊梦转世重生的丁宁,修为境界所限,最多也只能领悟大道法纹的一角。 其实根据她的判断,这种东西本质上就是“道韵”的集合体,正是六气境修行时可供采集、炼化的玄妙气机品类之一,可以作为自己在该阶段增加修为的资粮。 而“大道法纹”之间,也有着高下之分、强弱之别,且可以随着个人领悟的增加,交织融入越来越多的道与理,不断拓展其威能上限。 “在那段孤山最后弟子的留言,提及十二尊元辰金人中涉及到的‘大道法纹,有‘星宿璇玑’、‘元辰执岁’、“灵虚归寂’、‘无量天轮’等数种,也不知,它们分别可换算成多少缕的道韵?” 赵青心中暗自评估,筹划起了收集天上地下剩余二十三尊金人的计划,并打算接下来就让“飞天”尝试拖曳着金人回返地面,否则光靠照片,可没法全面领悟这其中玄妙的意境道韵。 在八境启天和六气境之前的修行,她早已经圆满无缺、臻至完美,只需静待时日即可安稳破境,现下关注的已是后面的修行,四处收集替罪金符、元辰金人这些涉及到八境的物件,便是往后的重点事项。 当然,按照赵青的归档划分,并非只有八境启天,七境搬山也属于六气境的范畴,同样也可以被采集到道韵,不过是收获的数量少上一些——这便是她要设计取得诸多宗师本命元气的缘故。 “所以说,真正的孤山剑藏,应该还是位于长陵一带的某处地点。” 赵青分析着自己知晓的诸多信息:“但白山水手上的那枚玉符,内里仅有一门可引发地震的剑诀,充其量只是孤山剑藏流落出来的一小部分。” “若要寻找到当年埋藏于地下的十二尊地煞金人的线索,元武应该是可能性最高的知情者,毕竟大秦王朝在长陵建都已有百年,秦皇室对此地古代遗迹的发掘与利用,绝不容低估。” 或许某些长陵的旧权贵门阀,当初掌握着秦皇室都不曾知晓的孤山剑宗秘密,但在变法之后,长陵最强的公孙、吕、李和南宫四大门阀均被元武、郑袖率军所灭,那么这样的秘密,多半就落在了后者的手上。 考虑到郑袖花费了不少力气,想方设法要从白山水处夺得孤山剑藏,明显被蒙在鼓里,那么元武这个隐藏甚深的家伙,大概率便是闷声发了大财,真正得到了起码一部分的孤山遗藏。 在原作的剧情中,他也正是利用兴建阿房宫的时机暗中布置了一些涉及到巨大金人的法阵,其中至少有一门明确来自于昔日的孤山,希望以此抵御八境级别的外来攻击,拖延自己灭亡的日子。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二章 幽冥魔变,引灵秘术(4K) 至于十二地煞金人被元武损毁的可能性,根据赵青的判断,这两个系列的金人,差不多相当于真元、躯体强度奇高、恢复能力离谱的伪八境,单个战力未必比刚突破八境的元武差多少,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将其破坏。 总的来说,从元武处获取孤山剑藏,从郑袖处获取十二巫神首,便是她接下来的重要目标之一。 …… 次日,楚都神匠工坊,在邻星楼的周围,新建了几台有如雷达天线般的巨大符器,实为赵青主持设计的射电望远镜阵列,用于接收大范围的微弱无线电波,监测“飞天”的动向与妖惑星等方位的态势。 邻星楼的第三十二层,在坊主姬天雪的领导下,一众修行者、精英匠师接过了地面控制中心的联络、维护工作,并依照天上传来的各项数据,开始尝试探讨出相关的改进方案。 考虑到最近一时半会也没什么紧要之事,赵香妃、公输直等人便打算在天上多待几日,一边参悟星辰元气的变化,一边体会俯瞰下方星球的全景效应,以期获得心境上的升华,遗世而独立。 在这个过程中,大多事情并不需要赵青实时指引,一些简单的代替食物的丹药、饮用水、供氧装置,都是起飞前就准备好的,因此这几人靠着神匠工坊的技艺支持,却是过得生活舒适无忧。 再往上一层,赵青的暂居之所,清闲下来后,她也拿出了那块玉匣中盛装的太岁,回想起了从鲸牙剑元气烙印中解析出的郑沧海等历代剑主的记忆碎片,开始了对此物的分析研究。 “胶东郡的起家,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郑氏门阀对一座海外陵墓的发掘……替罪金符、海王法印、天魔太岁、《星火剑经》等修行典籍,都只是那一座幽帝疑冢棺椁里的陪葬品罢了。” 她心中暗自感叹,明晓这个时代最高端的力量,基本上都跟昔年的八境大能脱不了干系,甚至仅仅是来自于幽帝和手下他某位葬巡王的一些陪葬品,历经数百年,亦可造就一方神秘而强大的势力。 在推翻幽王朝的最后一战之中,幽帝的身体被几名起义军领袖斩碎成了十数段,死无全尸之后,那些依旧忠于幽帝的侍卫和宗亲将他的身体血肉都收敛了起来,分开来归葬于世间各处。 这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心理慰藉和仪式感,而是当时绝大多数人相信幽帝能够死而复生,认为他的神魂有可能会在他的其中一部分血肉之中得到复苏,于是建造了不少疑冢,不让后世的人发现。 在赵青的分析中,许多典籍的记载中,幽王朝似乎有过数位帝王,却又经常被写作是同一个人,彼此之间毫无区分度,总是混为一谈。 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幽帝曾经多次蜕变、活出第二世、第三世,幽王朝的二世、三世、四世帝王,都只是第一代幽帝的重生归来。 五百多年前,郑氏门阀的先祖,就追寻着一些可疑的线索,在海外的东莱岛上意外发现了幽帝的疑冢之一,其中应该是合葬着幽帝的内脏碎块与西方巡王的尸身,但棺椁内部却并无这两人遗骸的迹象。 那名初代家主只在棺椁里寻找到了一团凝胶状的奇异生物,这东西如玉又如肉,经过多番试验,被确认可以吸食新鲜的血肉来生长,寄生侵蚀各种生命,就像是传说中的域外邪魔一般,因而被他命名为“天魔太岁”。 在陪葬的一些玉简中,亦记载了此种生命体的用法:将其作为一种药物,跟一些珍稀灵药、晶石的粉末配在一块,吞服而下,用于平日里的修炼,可在关键时刻激发药力,发动“幽冥魔变”。 “魔变”是当年幽帝身边近侍才有可能修行到的强大功法,一经施展,即可让肉体力量与真元力量、神念感知均暴涨数倍,同时他散发出的本命元气,也可以让周围的修行者忘却恐惧,忘却痛苦,无畏的战斗,变得更为强大。 本质上,这就相当于放开身体,让天魔太岁的力量寄生入侵,短暂地借用对方的特殊能力,让自己除了理智之外的属性大幅度增加,且有着无比惊人的抗伤与恢复能力,直至战斗结束之后,才会付出代价。 当一名六境巅峰的修行者激发了魔变,他将会拥有近乎七境下品的战斗力,且凭借着强悍的肉身与无畏的意志,拉着一名真正的七境宗师一同死去。 如果敌人是首次遇上此法、猝不及防,甚至能够以伤换命,往后寿元大减和身体接近崩溃。 作为疑似与九境有关的天外生命,天魔太岁自然不会如此好心地帮助自己的宿主,被抽引走它内部储备的能量,正常而言,应该刚吞服下就完成寄生控制,将其转化为行走的僵尸才对。 之所以这般听话和配合,便是因为幽帝的遗留手段,磨灭了天魔太岁的自我意识,用“大道法纹”对其进行了特殊的封印与改造,让它只能以一种类似“蛊”的形式存在,像是奴仆一样,被套上了枷锁。 对于修行者世间而言,巫和蛊的手段,尚且在炼气之前。 现在的北疆、南越两地,便有许多人精擅御蛊之道,其中亦有一种类似的“虫俾”力士培养之法,让许多奴仆自幼植入专门培育的尸虫,以此来刺激潜能,让这些力士的血肉变得迥异于常人。 同时,这种力士的内脏也会随之病变,若是用某种特殊药物刺激,他们就能够瞬间爆发出数倍于平常的力量,但很容易暴毙而亡,通常只在四境及以下的修行者中使用,充当战斗中消耗的炮灰。 相比之下,“幽冥魔变”无疑是更为高级的版本,不仅到了八境启天都仍有部份增幅效果,且在首次激发前毫无副作用,魔变了也可以靠大量灵药灵丹恢复过来。 理论上,只会产生微不足道的意识侵蚀,其余皆是可以逆转的损伤。 天魔太岁这种东西,随便泡泡水就能缓慢增殖,就像是菌菇一般,有了一块母本,便可源源不断培育出成千上万斤的“太岁肉”来,供人食用。 而且因为意识已被磨灭的缘故,若无相关药物刺激,并没有什么危险性,寄生的能力亦是大降。 不过,根据郑氏门阀先辈的推测,有能封印住太岁魔力的独特元气法则,自然也会存在着相应可唤醒太岁意识与攻击性的另一种元气法则。 或许,某座幽帝疑冢中陪葬的法器,便可进一步掌握它们的活动。 为免受制于他人,也因玉简记载中的“幽冥魔变”功诀,添加了一些唯有幽王朝高层方可知晓的密文,难以破译,无法确保其正确性,故而郑氏门阀在发现了天魔太岁的存在与特性后,选择了另一种更简单更直接的用法。 那就是培养药人,利用太岁的寄生,将活生生的人类转化为灵药般的食料,且极大程度增加了他们肉体的恢复力,可以反复收割。 单独的天魔太岁,并不像灵植灵药那样灵机充沛、富有营养,可以辅助修行者迅速回复真元、增进修为、治疗伤势等,内里甚至没多少天地元气,必须得寄生吞噬了别的生命体,才会生出滋补之效。 在郑氏一脉的操控下,这些天魔太岁就像是某种催化剂,让人体细胞分裂增殖的速度暴增数百倍,同时汲取大量的养分,长出血肉,然后,再添加一些有成瘾性的药粉,供给胶东郡饲养的妖兽食用。 之所以不让人类修行者食用,除了抗拒吃人的基本底线外,自然也有只要沾染上了太岁,人的意识就会渐渐被侵蚀,变得近似于野兽,虽可充作灵丹之效,却是弊大于利。 可妖兽吃了,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那些本来智慧尚可的蛟龙族群,若是变傻变笨了,反而更有利于驯养、驾驭,纳入掌控,而夜魔猿这种本来就喜食人的妖兽,亦是靠着药人方可大量养殖。 当然,即便是妖兽,也不能无止境地食用太岁催化出来的人肉,否则仍会有一定几率狂化,甚至诞生出一些不应存在于世的畸变体,为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和向外泄露秘密,郑氏门阀对此亦是严加控制。 目前看来,天魔太岁只会寄生有一定修行潜力的生物,或许它的判断标准有所不同,但这也排除了改换鸡鸭猪狗牛羊等牲畜等的可能性,可跟能吐纳天地灵气的灵兽相比,还是人更便宜些。 而为了让那些被圈禁于海外岛屿养殖场的药人们,不出现绝食自杀之类的反抗行为,多多繁衍后代,郑氏门阀倒是没把收割搞得太过血腥残暴。 只是每日割几个瘤子,放几碗血,且在昏厥的状态下进行,同时,也会给他们提供较为舒适的生活环境,以及充足的食物。 在必要的时刻,亦会有专门的医师,为这些药人调养身体,治疗伤口,以确保他们能够长期存活,像是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甚至为了让药人转化出的食料价值更高,包括原本就有修为的那些人,都会在放风的时候被允许进行修炼,只是他们体内真元每增长一分,就会被太岁吸走一分,永远也无法突破当前的境界。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些药人虽然活得如同牲畜一般,但比起他们原先身为重刑犯作苦役,又或者作为各王朝间战争遗孤、食不果腹的生活,其实还颇有些改善,只是永远丧失了自由、尊严与未来。 根据郑沧海的记忆,到了今天,绝大多数老药人都只剩下了逆来顺受,唯有少数十来名四境修行者还另有异心,可惜实力终究太弱,又天天被放血割肉,连出岛渡海游出百十里的力气都没。 “真是丧尽天良,罪无可恕啊!” 了解到这些隐秘之后,赵青亦是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暗道这郑氏门阀的先辈当真是好手段,居然能够想出这种办法,将人的价值剥削到了极致,且还能一直掩藏至今,数百年都未曾走漏过风声。 不过,这样一来,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消灭郑氏门阀的决心。 这样的邪恶家族,上上下下几乎没有半个好东西,存在一天,就是对人世间的毒害,能干出反人类勾当的角色,尽管有着从小被严格训练、反复洗脑的原因,亦是难逃罪责,唯死而已。 “说起来,身为幽王朝地位可列入前十五的人物,死地神将李念的残缺记忆里,倒是有着可用于解析此类密文的转译之法,郑氏数百年求之不得的‘幽冥魔变’,却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现在看来,李念的尸体被转化为了‘肉菩提’,应该便跟他生前吞服过了太岁,修行了类似于魔变的功法有关?” “魔变之道,共有九转……以天魔太岁、幽冥虫为饵,引动九幽之力,熔炼四十万亿血肉微粒……”赵青心念微动,很快就互相对照得到了一段修行法诀,并结合天魔太岁的实物,明晓了此法的具体用法: 大抵就是每一转都会加深血肉微粒,即细胞的“魔化”层次,让天魔太岁与另一种重要药物“幽冥虫”融入己身,不分彼此,平日里将其充当第二具躯壳,用本命元气喂养,就像是一件特殊的法器或本命物; 关键时刻,活化太岁意识,召唤魔躯降临融合,身形膨胀一倍以上,实力也随之而大涨,具体增幅程度,主要跟魔变的层数与喂养太岁消耗的真元总量相关,理论上到了八境,只要状态稳定,便可无视其侵蚀作用。 “听上去还挺不错,不过缺少‘幽冥虫’这种材料的话,最高仅能修至第八转,对八境下品有着全方位近七成的提升……不过新增的魔变力量若无特殊的运用功诀,却是难以匹配自己本身的真元变化。” 立即发觉这门战斗秘法的缺陷所在,她心中倒是没怎么意外,毕竟这“幽冥魔变”本就是为了幽帝麾下的侍卫所创,只是让他们变得能抗能打一些,好替幽帝本人分担压力,自然没必要考虑太多,能速成即可。 值得关注的,反而是太岁可以被快速培养生成八境级别的魔躯,这是否意味着,对于真正的九境长生级生命来说,即便只是身体上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块,在吸收了高品质的能量后,都可以发育生出一尊八境的分身? 所谓的“幽冥虫”,尽管外界根本不曾流传,却莫名地让人联想到“九死蚕”,该不会,这种虫子,便是当初幽帝打算突破至九境时,衍生出的分身之种吧? 亦或者,“幽冥魔变”这门特殊的功法,其实就是幽帝在以此推敲自己未来晋升九境的某种特殊阶段,所作出的一场试验?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为何此法会拥有那般惊人的潜力,可以让修行者在短时间内实力暴涨数倍。 而到了第九变的境地,必须要添加幽冥虫才能修成,估计也是一种对太岁的制衡与限制。 想到这里,赵青不由产生了一种明悟:九境长生,或许不仅仅是指寿命上的无尽,更代表着生命形态上的蜕变,由“有限”化为了“无限”,就像是细胞具备了无限分裂的潜能,只要能量充足,便可不断地增殖。 考虑到幽帝或许有掌控自己近侍的秘法,且被埋藏在了其他的疑冢里,不排除被人发掘出修成的可能性,她并不打算直接修习“幽冥魔变”,而是准备详加解析、反向推衍出其中蕴藏的爆发性秘术。 而幽冥魔躯这种手段,用在自己本体身上,自然不太妥当,可将其作为分身快速提升战力的法门,却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把太岁的事先放在一边,最近得到了太多的金行之气,‘天兵炼形引气法’中引灵阶段的一门秘术,倒是可以尝试着修成看看。” 赵青心中念头闪动,随手抓起了桌旁一个长条状的玉盒,取出了其中色泽瑰丽、虹光环绕的宝剑,剑光如幕似雾,方欲飘散开来,便像是遇上了极寒的障壁,尽数冻凝于她右手五指之间。 这是她叫人从楚皇宫库藏中取过来的一柄久无人使用的宗师本命剑,生前是秦境崇明剑院的一名剑师所有,至今封存已有六十余年,由于前任剑主所修剑意颇为小众稀有,始终没能够找到第二位主人。 “当我神藏意、血藏魄、肉藏灵、脉藏气、骨藏锋,心剑贯穿周天一元之窍,凝满乾天凛金之气,本身就相当于一柄出鞘的神兵宝剑。” “若是运使‘万象浩虚功’与太乙混冥之相,转化为跟此剑一模一样的状态,便可尝试着让对方剑身中内蕴的神气烙印产生‘误判’,觉得我也是组成剑体的一部分。” “而后,让剑中之‘灵’挪一挪家,搬到自己体内‘居住’,我之精魄则反过来入驻此剑,便算是让它瞬间易主、与被炼化无异了……这就是所谓的‘夺彼剑之灵,养己剑之神’、‘以剑炼剑,以灵炼灵。”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三章 蜕灵夺剑,火龙烧仓(4K) 这门“蜕灵夺剑”术,其重点在于“惑”与“蜕”二字,讲究的是以假乱真、偷天换日,模拟出对应各种材质的“剑体”构造,更好地迷惑目标,在最微妙的瞬间完成灵与剑的蜕变交融。 基本上来说,只要目标之剑的品质不高于修习者所凝聚的“剑体”,剑灵的精神强度亦低上一阶,便必定可以转换成功。 若是两者有未达标准之处,那就要看施术者迷幻惑灵的手段、用更长时间来“忽悠”了。 一经修成,哪怕只是初入门径,也相当于多出了一种效率奇高的“炼化”兵刃之法,等于是直接攫取成品,都不需要自己花时间温养打磨,更无需担心与兵刃之间的契合问题。 对于高等阶的兵刃和法器来说,在未曾“认主”的状态下,想要炼化得到其中蕴藏中的金行之气与金行道韵,显然会遇上不少阻碍,而“蜕灵夺剑”之法,无疑正是解决该问题的绝妙手段。 说起来,此术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能够随时将“夺来”的宝剑还原回去,不留任何痕迹,毕竟剑灵只是被“请”到修习者体内暂住,并非真正被抹杀,事后随时可以将其送回原剑之中,让一切恢复原状。 这就意味着,赵青可以根据自己的实时需求,选择是否“夺剑”,又是否将其“还剑”,灵活多变,可控性极强,甚至还可以让一柄剑的神气烙印搬至另一柄剑内,让正统的“炼化”手段也同样可在短时间内完成。 心念微动间,她已是将这门秘术彻底掌握,并开始了第一次的尝试。 只见赵青凝心静神,周身窍穴中自然有纤细的游丝飘荡,散发出迷离的辉光,宛如一轮纯白的大日,照耀得整层楼阁都纤毫毕现,她本人的身形却是渐渐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那团光芒之中,化作无形无质的剑意。 与此同时,赵青的眉心亦有一团氤氲雾气升腾而起,迅速在她的体外凝聚成了一柄巨大的剑形,从外表上看去,竟与她手中所握的本命剑一模一样,连带着四溢的剑气波动都毫无二致,只是放大了许多倍。 在这一刻,赵青仿佛成为了剑,剑也成为了她,二者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又都像化作了宇宙间的一粒粒星尘,既渺小又蕴含着无尽的可能,缓缓旋转着,散发出瀚海一般磅礴的剑意波动。 随着她的心神与幻出的剑影不断变化,那柄宗师本命剑亦是轻颤不止,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剑鸣,就像是在欢呼雀跃一般。 而后,剑身之上的虹光骤然收敛,尽数没入了赵青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体外那由氤氲雾气所化的巨大剑影,则是光芒一闪,倏地溃散开来,重新化作了丝丝缕缕的金行之气,钻回了她的各大窍穴之中。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赵青心中一动,将“搬家”的神气烙印转换位置,使其化作腕间一抹黯淡的剑痕,可以任凭她当成剑气斩出,充当一次性的攻击类法器。 而那柄入驻了她之精魄的宗师剑,铭刻的符文逐一亮起,璀璨夺目。 下一瞬,整柄四尺来长的虹色宝剑,竟然像融雪一般迅速化作了发光的液态,流动着被吸入了赵青的掌心,压缩封存在了那抹剑痕的位置,融入了她列缺穴的内部。 一件经过宗师炼化的本命物,实质上已是真元态的特殊物质,故而可以被收入经络、气海中,当此类本命物经由“蜕灵夺剑术”易主,继承了前代主人的祭炼进度,亦是可以作出相应的形态变化。 理论上来说,赵青的每个穴窍都可以收入一件这样的本命物,且靠着它们材质的加持来增加自己的防御力,织就一套“剑元宝衣”,不仅坚韧之极,还可以自行释放剑气反击。 不过,这种凝剑于窍的手段,只是赵青在剑王朝世界专属的变化,换在主世界,便没有了这么多可以融入真元的器物,必须得达到神兵的品阶,方可用秘法炼入体内,实现更加精巧的加持效果。 其实提到“融兵入体”,“蜕灵夺剑术”却是分为上中下三等引灵之法,下等者,正是以血肉引灵,将兵刃植入体内,以便更好地接触构造剑体的金行之气,沟通剑灵,亦算是一种笨拙的取巧之法。 中等者,则是外放修习者剑体的气息,用罡气与神念来搭建可让“剑灵”感知、观望的渠道,生出想要搬至新家的“念头”,可在远距离实现“夺剑”与“还剑”的操作,有了用于战斗中的价值。 至于上等者,却是以大量金行道韵衍化出“太虚剑域”,同时显化出千种万种“剑体”的意蕴,让无数剑灵都生出亲近臣服之感,主动投身其中,将整片剑之世界都当成自己的新家。 如此,便可达到“一呼百应、万剑归宗”的至高境界,轻易召唤出一条浩浩汤汤的剑河。 上等之上,属于铸就“空炁金胎”的七重妙法之一,已然超脱了“蜕灵夺剑术”原有的范畴,更是在“太虚剑域”之上,这里就暂且不提了。 …… “这柄‘列缺剑’转化出来的剑元,毕竟经过了六十多年的自然散逸,已经不复当年剑主在世的变化万千,凝聚度亦是有限,充其量也就寻常七境下品佩剑的水平,短时间内威力难以提升、恢复……” “如果前任主人的修为境界仅是初入七境,低于此剑之七境中品的话,那就要在其主人逝世三年之内,完成‘蜕灵夺命’,若是超出时限,便有跌落至六境、无法转化为液态剑元之危。” 感应着虹色小剑在穴窍中的游走与锋芒的隐显转换,赵青心中若有所思:不过以量抵质,多炼化个二三十柄本命剑,再让它们的剑元互相揉合缠绕在一块,应该能达到七境无敌手的效果吧? 她想了想,并未将剑与灵重新释放,还归玉盒,而是签了一份调令,准备让人再带过来几柄宗师本命剑,尝试一下同时收纳多剑的具体状态,观察这是否会生出剑灵之间的排斥冲突,影响剑体稳定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紫色官袍的老匠师推门而入,手中拿着数卷厚厚的书册,快步走到了赵青的边上,开口汇报道: “应陛下要求,即将加入‘联合体’的诸多工坊,它们相关的各项数据,已初步完成了清点。” “经统计,共有圣手41人,名匠268人,巧工1247人,无评级匠师人,学徒人,帮工人……其中修行者各境的数目,七境搬山有19名,六境本命207人,五境神念1539人……” “各项炼器原材料的库存储备数额,铜约为万斤,铸铁约为万斤,钢约为万斤,锡约为万斤,铅约为万斤,金约为2060万两,银约为万两,汞可换算为4920万斤……” “下品寒铁约85万斤,下品玄铁约63万斤,中品寒铁约32万斤,中品玄铁约24万斤,上品寒铁及玄铁因极为稀有,合计不过万斤;玄铜储量丰富,约有120万斤,乌金较为稀缺,总计38万斤,多为下品……” “清晶有斤,清玉为3910斤,冥玉仅有245斤上下……星辰铁,天金砂此等材料,数量不多,星辰铁共计2320斤,天金砂1870斤,皆为中下品,因其难得,故未做详细分级。” “……念晶,作为强化符器灵性之物,极为特殊,现有3564枚,大小品质各异,难以统一划分……矿脂,作为炼器中的润滑剂与辅助材料,储量颇丰,约有165万斤,可满足长时间炼器之需。” “以上便是所有原材料的大致储备情况,各类珍稀材料均已详细记录,并附有来源与开采难度的评估。” 老匠师逐一汇报,赵青则认真地倾听着,接过对方递来的书册,随意翻看了几页,心中已然有数,对于这些即将纳入自己掌控的工坊,其综合实力与潜在生产力,有了基本的了解与评估。 在她看来,铜、铁、锡、铅等金属的库存量并不算高,应该是每年都有大量消耗,黄金和水银的储备相对不错,就算在现代社会也颇值得一提,属于珍稀资源。 至于后面灵材级的晶石精金等物,更是无法进口的本地特产,不可能从另一边的龙族世界获取,只能自己开采冶炼,又或者得自于楚境的权贵门阀与外朝的大势力。 这些东西都是工坊们本身的库藏,并未计入大楚王朝的国库之数,否则,总量多半还能翻个倍。 巴山剑场的隐藏宝库应该也有不少灵材储备,不过具体只有少部分已知,主体部分仅有现关押于长陵大浮水牢的林煮酒,这个巴山的“管家”明晓。 此外,工坊中五境及以上的修行者居然有近二千人,亦是让她感到有些意外,放在前一个世界,这些五境神念的修为都是可以对标宗师的水平,且靠着飞剑和术器的加成,寻常大宗师也未必能匹敌。 这么多的高手都被组织起来,加入到符器的生产、研究之中,又会是怎样的景象,能发挥出何等作用?在合理的指导与规划下,他们能否高效率地创造出比现代科技社会更多的财富呢? 赵青明白,纵然自己可以快速发展出多种革命性的术器,研讨出全新的生产作业模式,改进教育与授徒的效率,但大楚王朝中的修行者水平、各种物资储备,却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有质的飞跃。 想要显着地提升人力、物力的水平,恐怕得以年为单位来计数,就算有超凡脱俗的手段,在最近这几个月,有效地利用已有的生产单元,从中榨取出更多的潜力,仍是最为务实的做法。 在这种情况下,匠师们做工办事的积极性与服从性,便是极其关键的要点。 像她先前让赵香妃等人乘坐“飞天”升至太空,正是通过相应的实力展示来获取信任、描摹前景,让众多工匠为远大的目标而尽力拼搏。 “姬老,我们大楚的封爵制度,具体为何呀?跟秦王朝的二十等军功爵制,都有哪些区别?”赵青合上书册,抬头看向边上的神匠工坊坊主姬天雪,微笑着问道: “向加入‘联合体’、立有功绩的匠师批量分发爵位,是否为一种可行的激励手段呢?” 姬天雪闻言,当即明晓了赵青的用意,略作思索,如实回复道:“我朝自上而下,不计皇室子弟所封之王爵,有官爵民爵共十八等阶,最上者为封君或封侯,其次为上执珪、执珪、执帛……再次者为五大夫、七大夫、上间、列大夫、国大夫……” “秦制中,爵位多依据战场上的斩首数目来晋升,故而秦人作战勇猛无前,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可称虎狼之师,往往能以寡敌众,以少胜多。现有的大秦十三侯,无一不是斩首十万级以上的当世名将。” “与秦王朝的二十等军功爵制相比,我大楚的封爵制度更加注重于对国家的整体贡献与个人才能品德,评价全面而富有灵活性,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工匠技艺、学术贡献,只要有功于国,皆可获封爵位。” “封爵不仅代表荣誉,更与食邑、田产、俸禄等实际利益挂钩,且可世袭,这对于激励臣民忠心为国、勤勉做事大有裨益……只是不知对于此次重大的工坊改革与整合,期间的封赏,又会有哪些新的章程呢?” 知晓楚帝全权委托赵青负责这一系列的工坊管理,姬天雪倒也没觉得她评议、拟订新的封爵之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说起来,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执珪”之爵,他还是挺有向上的意愿的。 “简单的来说,我打算向全体匠师赐民爵一等,加入‘联合体’者赐民爵二等,原爵位五大夫及以上者,则皆升一等,以此来表达朝廷对各位匠师的重视与嘉奖……”赵青淡然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这是她效仿汉代经常广泛赐爵的政策,以此作为普惠性质的社会福利,稳定天下秩序,从而减少反对者的声音,而人人皆富贵,本也是赵青推进生产发展所要达到的目标之一。 除了封爵之外,她亦准备了其他的手段,比方说给匠师、学徒、帮工们提供医疗保障,设法治愈他们常年在重金属、粉尘环境中受到的损伤。 而像一些早年出身于宫廷之中的匠师,也可以恢复其残缺的身体,收获他们的情谊。 此类靠着御造工坊的资源培养,一路从低品阶宦官上升至高阶修行者的匠师,绝不在少数,毕竟皇家工坊最重忠诚与保密,自然优先从宫女、宦官中擢拔,并不会限制其转回正常人的途径。 …… 正当赵青向匠师代表姬天雪讲述她的想法、互相商讨交流意见之时,邻星楼下方却忽然间传出了阵阵鸟鸣声,似有大量信件同时送达。 紧接着,便响起了警报性的钟鼓声,有拆开信件者高声疾呼:“城北、城西、城东都走水了!天工阁、白石工坊、玄鉴工坊、竹山居……超过十家工坊的库房,都出了事故!” “火龙烧仓?”听得此言,赵青不禁脸色一沉,意识到自己拿到手的数据,纵然已经过特务机构的审阅比对,只怕也藏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问题,各种虚报瞒报,必须派人进一步核查。 毫无疑问,接下来为了根除祸害,尽灭蟊贼,郢都一带的江水,必须得被她的狠厉手段给染红了,此次若不杀遍全城,还以为自己是可以随意糊弄、无奈妥协的角色了? 明晓该事件的严重性,亦担忧此次火灾带来的危害,她身形微晃,便出现在了邻星楼外,挥剑荡开云雾与笼罩着神匠工坊的光幕,极目远眺,眼瞳中神光闪烁,向着那十几处受灾的地点望去。 …… 第五百四十四章 往返缠绵,一剑封城(4K) 说是“火龙烧仓”,放眼望去,只见二十来里外的城北方向,还真有几条或黑或红的火龙在盘旋飞舞,在冲天的火光与滚滚浓烟中不断穿梭、翻腾,口中喷吐出一片片炽烈的焰流,焚烧着周围的一切。 它们是元气所凝,是特制法器和本命元气与纠缠天地元气所形成的巨龙,虽非有自我意识的活物,可如同铁簇一般的鳞片,如同珊瑚一般的龙角,以及那宛如实质般的龙爪,无不彰显着其非凡的力量与诡异的生命力。 甚至它硕大的龙首上,那双眼之中,闪动着光亮,带着一种漠然的,渺视低端生灵般的气息,显化出足以让寻常人等身体麻痹、晕厥的气场威压,沿途碾碎了千百人的反抗,战力几不在真正的蛟龙之下。 这些火龙显然是被人为操控着,它们不仅焚烧着工坊的库房,还试图向周边蔓延,似乎要将整个郢都都吞噬在火焰之中。 毕竟烧的是本就有着防火隔离措施的工坊要地,又不像粮仓那样本身就堆放了大量可燃物,想要短时间内重创多家工坊的库藏,必须得让修有火元功法的高阶修行者出手。 赵青心中一凛,她虽然早已预料到有人会不甘心地捣乱,却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如此明目张胆,而且并非针对她个人的暗杀,反而是无耻浪费地毁坏起了珍贵的物资。 这分明是在向她,向大楚王朝,向所有的工坊匠师们挑衅! “姬老,立即组织工匠们前往各出事地点,尽量抢救物资,同时查明起火原因。另外,调集城卫军,封锁所有相关区域,严禁任何人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赵青的语气冷冽如寒风,心中明晓火龙的袭击,恰好是姬天雪向她汇报的时刻,必然属于故意而为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趁乱平账了,而是赤裸裸的威胁之意,再无彼此周旋的余地。 于是,她手中妖惑剑已然在握,隐约有赤红色的血光沉浸,悄然间在天边划出了一道淡淡的剑痕,内里蕴藏着无数玄奥的细微变化,曲折蔓延,向着远处迅速延伸而去。 “城北的那三处火灾点,分别是明珠阁、天养器苑、玄鉴工坊……坐标:东北,二六七!西北,一五四!东南,三九二!” 姬天雪亦是神色凝重,刚从邻星楼里飞出,左手已执了一柄纯蓝色的水元剑,剑光冲天而起,充当定位与放大声音之效,右手则拿着几枚环圈状的发光钥戒,摇动着向坊内其余人等传递指令。 大抵是早有预案,仅仅过了数息时间,神匠工坊湖中群岛的庭院楼阁间,一片片似被染作深蓝色的墙面倏然崩裂开来,多出了一根根幽邃的线条,蓝色瞬间消弥,变成了枯叶一般的黄色。 而后,那些失却的蓝色变成了真实的水墙,被全面激发的阵纹束缚着朝着斜上方抛飞而出。 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道道掠空的水瀑,横跨了近二十里的距离,仿若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化作了一场局域性的特大暴雨。 坐落在湖中的神匠工坊有着强大的救火法阵,这正是外界紧急求援找上门来的原因。 不知几千几万吨、早就被封存在法阵内部的湖水,如今成了救火的及时雨,狠狠地砸落在那些肆虐的火龙身上,水火相遇,顿时激起大片蒸腾的水雾。 伴随着“嗤嗤”的声响,火龙身上的火焰被急剧压缩、熄灭,原本嚣张的气焰被瞬间打压下去,但终究仍在挣扎、翻腾,并未显露出消亡之象,反而在一轮水瀑扫荡完毕后,有了逐渐恢复之势。 可水是凡水,火却非是凡火,再加上火龙可以腾挪闪避、背后有着源源不断的真元补充,却是难以光凭远程消防手段便将其彻底扑灭,需得拿下那些真正的操控者才行。 而除了城北的三处着火点形势暂缓外,城西、城南的九处大小工坊,情况却是愈发危急,原本巍峨的建筑此刻已化作焦炭,坚固的库房一片片软塌下去,地表流淌着岩浆,映出了遮天蔽日的火海。 木材、布料、油脂等易燃之物在烈焰的舔舐下,发出噼啪作响的悲鸣,磷砂、硝石等深层窖藏之物亦被付之一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巨量的铅汞在高温下泄露、蒸发,形成一片片浓重的毒雾。 十几只真元化形生成的朱雀、金乌、毕方肆无忌惮地在残存高大阁楼的巨木、钢铁框架中钻进钻出,跟工坊中的高阶修行者交战在了一起。 被飞剑削落的火羽漫天飞舞,却有不少不受阻拦地飘向了更远处的民居区。 面临如此危机,一座座权贵家眷所居的华美宅院内,楼宇檐上有螭吻阵纹纷纷显化而出,在火势蔓延之际,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火焰隔绝在外,辟出了一方清净之地。 在市井地带,那些普通民众也并未因火势而过于惊慌失措。 他们在有序地指挥下,飞快聚集在附近的水井旁,只见井中升腾起了一片片璀璨的星光,正是井宿辟火法阵,虽不及权贵的防护效力,笼罩范围极其有限,却也可尽量保全民众的性命。 与此同时,上百辆水龙车匆忙赶至,车上的巨型水泵在机械与符阵的双重驱动下,高效迅速抽取着附近的河水与湖水,通过特制的管道,以惊人的压力喷射出粗壮的水柱,直扑那些气焰嚣张的火禽。 除了这些手段外,还有许多附近的修行者自发地加入到救火的行列中,施展起了楚境广为流传的“巫山云雨诀”。 他们或单人独立,或三五成群,共同催动法诀,引动天地元气,凝聚成一片片乌云。 随着法诀的不断深入,低沉的云雾中渐渐凝结出豆大的雨滴,哗啦啦地降落下来,为灭火工作提供了有力的支援。 尤其是在距楚皇宫最近的天工阁着火点,楚帝领着一队皇城护卫亲自出动,运使符器召唤了一片覆盖十数里的厚重雨云,在数百把“惊天破”双首龙弓的雷霆箭光的合力下,第一时间便灭尽了范围内的朱雀、毕方。 考虑到敌方有调虎离山、趁机作出更大祸乱的可能性,作为“巫山云雨诀”的创功者,无疑是天下最强御水宗师之一的楚帝,却是并未离开皇宫太远,只是将雨云定在了天工阁上空,持续降下瓢泼大雨。 确保天工阁与周边区域安然无恙后,他便与皇城卫统领晋将军飘然回宫,坐镇中央,统筹全局,毕竟御造工坊多位于楚宫附近,其价值更在天工阁等民间大型工坊之上,绝不容有失。 “我朝始终缺乏天下第一流的修行者,也缺乏许多反应机变的手段,像楚凄风、苦雨道人、范无垢等人,虽也是七境上品的修为,却仍少了几分精气神,难以撑得起领导一方的重任……” 在回宫的路上,楚帝望着城北处渐渐昏暗的火光,不禁感叹着开口:“不过到了今天,我倒是见着了足以弥补这份遗憾、真正屹立于各朝之巅的人物,心意绵绵不曾绝,飘风回影起高墙,这一式剑招,实在是高啊!” 有哪一位大宗师出剑了吗?怎么我完全没能感应到?听得此言,晋玫也是吃了一大惊,连忙凝气于目,朝着神匠工坊远远望去,却仍是一无所获,奇道:“陛下之意,莫非是指巴山剑场的‘相思剑经’?” “长相思兮长相忆,长相守兮长相及,瑶台歌绕心辗转,浮云郁塞天窈窈……”楚帝负手而立,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重重雨幕,直看到那出剑之人的心底: “这一剑的意蕴深长,有往返缠绵、无穷无尽之意,除了巴山剑场镇派绝学中的‘相思剑经’外,还能有别的什么剑法,能同时兼具这般浩渺而又细腻的特质?” “以‘相思剑意’为基底,用绵延不绝的剑意接连承载了‘大须弥剑’、‘巴山夜雨剑’、‘蚀风剑’、‘大泽剑’、‘摘月拒霜剑’、‘山鬼谣’等诸多剑招,将其尽数汇于一剑之间,再化用‘地脉剑’的技巧分散流溢至全城,与城中的各式法阵、符器形成共鸣,引动天地元气,同时演化出了十数座覆盖各大工坊的剑阵,这才是真正做到了以一人之剑,守护一城之安危!” 晋玫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已完全被楚帝的描述所震撼。 他作为皇城卫统领,自然也是见多识广之辈,对于各大宗派的武学都有涉猎,却仍然无法想象,这样的剑法究竟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更无法想象,能够施展出这等惊天地、泣鬼神剑法的人,究竟是何等的存在。 同时,能够从中窥探到一二、深入解说剑招奥妙的楚帝,其眼力与见识,亦是达到了一个晋玫难以企及的高度,令人他感到由衷的敬佩,终于对天下绝顶的大宗师有了基本的概念,点头附和道: “陛下所言极是,此等剑法,确实堪称天下绝巅,纵然那已臻至八境启天的元武,也未必能有如斯境界,其余人等更是难以相较,实可称得上一句‘天下剑首’了!” …… “时间差不多,该撤了!” 不久之前,城北天养器苑的库房之内,数名蒙面黑衣的修行者收回染血的飞剑,手中将几块冷冽的寒铁与玉石装入衣袋之中,总觉得这里面的收藏比情报中的要明显少上一大截。 他们一边搜刮珍稀材料,感慨着这家工坊多半可趁机平帐,此前赚的说不定比自己还多,一边留意到外面作乱的火龙似乎有好一会儿没发出狂躁的吼声,不禁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其中一人心中微沉,想也不想地捏碎了一枚挂在胸前的石符,激发出了一个浅蓝色的元气护罩,同时身形猛地暴起,径直撞开了堆积了有丈许深的焦化废墟,从半塌的地下仓库冲了出来。 作为绉家五境巅峰的供奉,靠着一门腿部经脉的爆发性秘术,又提前探明了退路,他奔行的速度几乎比得上一些普通的六境修行者。 或许不及此处领队放火、御使火龙的那名六境巅峰,但起码有信心甩开大多数的同伴。 通常而言,不会有人在尚有六境敌人留存的情况下,就着重追杀仅是五境的小卒子,相反,常常会先放过他们一段距离。 毕竟这可能会打草惊蛇,让更重要的角色察觉到外面埋伏的分布,从而有了几分突围的机会。 然而,今天注定是个例外。 就在此人冲出废墟、视野豁然开朗的那一刻,前方的地面上,一条极不起眼、连泥土都未深入的淡淡剑痕,却倏地闪烁了一瞬。 有宏大如山岳的剑意矗立了起来,如同置下了一堵根本无法逾越的高墙。 这堵高墙初看尚是澄净通透,仿若琉璃砖瓦铺就,内中五色炫以相耀,可当这名绉家供奉越发冲近之时,却是泛起了一片妖异的血光,从极淡的一条痕迹变幻成了千道万道匹练般的剑芒。 “噗嗤——” 一声轻响,浅蓝色的护罩宛如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瞬间破裂开来,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而那名黑衣修行者则是身形一僵,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定格在了原地,眼中满是惊骇与不甘。 他的全身上下,一条条细如发丝的剑痕悄然浮现,随即迅速扩大,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染红了附近焦黑的地面,整个人被当场拆解成无数块碎片,再也无法维持完整的形态。 “怎……怎么可能?” 这是此人临死前唯一的念头,却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 几乎在同一时刻,天养器苑的其他几处角落,也相继响起了惨叫声,却是那些试图逃离现场的黑衣修行者们,纷纷撞上了先前那条看似微不足道的剑痕,无一例外地被凌厉至极的剑意绞杀成血雾。 他们或许已有预感,今日之事不会太过顺利,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等人尚未与真正的目标交上手,便已然迎来了团灭的结局。 而这一切的布置者,却并未现身在他们面前,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剑痕,便轻松收割了这群五境、乃至六境修行者的性命。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人。”远在二十里外的邻星楼上空,赵青心中不断计数着撞入了那条绵延缠绕数百里、圈住了各处要地的剑痕,被自己所诛灭的纵火袭击者,脸上无悲无喜,神色颇为平淡。 在赵香妃等人上天游览的日子里,这边巴山剑场残部所收集的诸多修行典籍,以及楚帝主动赠送的一些剑经,质量均是极高,也算是给她带来了不少收获,对剑诀的运用都提升了半个层级。 不仅限于楚帝所提及的那些剑经,她现下所维系着的这条“相思”剑痕,实则还融入了“替罪金符”镇压灾劫的意韵,昔年她观自战神殿建筑的阵势,上次在煤层逆转炼金矩阵灭火的经验等等。 这般一剑斩出,就像是一笔挥墨写就的一张又一张首尾相接的剑符,把所有剑意都自然串连在了一起,融合成了一幅绘尽万千风景的长卷。 它们以星光灮炁进一步构造复杂的回路,穿行于地底,时起时落,轻易封锁住了成千上万个潜在的目标,并对任何触及剑痕者予以标记,遇敌方则杀之,遇友方则护之。 同时,被剑痕圈住的区域,因为天地间元气走向的微妙变化,其内的修行者调用火行元气越发困难,火势与各种氧化反应,也会得到自然的抑制。 而当赵青越收越紧的剑痕经过一个弃于砖洞的琉璃小罐,发现里面盛放的一条死去的紫色小虫时,她已经大致明白了此次袭击的缘由,并着手开始了对被烧毁资源的拯救性回收。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两心虫,潜伏者,深挖问题(5K) “两心虫。”同一时间,城西一家与鱼铺相邻的宅院内,一名身材中等、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抬头望了一会远方的火光,平民样式的衣袍下隐约透出铠甲的森冷光芒,接着转头看向坐于他上首的蒙面人: “事先备下多条锦囊妙计,每一条计策都对应着特定的时间段,而后让长陵皇宫和这里的两心虫在某个时辰一起死去,根据虫子之死来发动拟订的计划之一,打得楚人措手不及,也真是好手段。” “可以隔着两地同生共死的‘两心虫’,培养起来颇为麻烦,自然得省着点用。”蒙面人点了点头,伸指弹出一道剑气,将他身边琉璃罐中的一条紫色小虫碾作了血雾:“现在,我们该撤离了。” “一场大火,引发了那些心中没底的工坊匠师、楚都权贵们对所谓‘新政’的猜疑、恐惧,制造混乱分裂、人人自危之势,本次任务已是圆满完成……为此舍弃经营多年的谍网,也是值得的。” “纵然外表强盛、国力日益增长,可内部隐患丛生、蛀洞无数的楚王朝,究竟还是不如我们大秦的坚韧稳固与布局深远,所以在接下来的征战之中,第一个被灭的王朝,便会是楚,而非齐、燕……” “看似华美的殿宇楼阁,若是在角落里堆积了太多干燥的柴火,那么只需一个火星,就能迅速引燃,烧垮整片用于支撑的梁柱,坍塌已是不可避免……或许用不了多少年,我们便会得到重返此地的机会。” 头发花白的男子缓缓起身,抖了抖衣袍,随着铠甲叶片相互磨擦的细微声响传出,他的身形也迅速拔高,变得极为魁梧雄壮,与先前的普通老者形象判若两人: “默默做了十数年埋藏柴火的工作,今朝终究得到了点燃它们的命令,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兴奋难抑。不过,没能与楚王朝那几名镇国大将亲自交手,探一探他们近些年的修为进展,倒是颇为可惜。” “你等得已经太久了,嬴摎。”蒙面人轻叹一声,声音里似也带着几分感慨。 名为嬴摎的魁梧男子仰天长笑,豪迈的笑声在附近的空气中远远传开,又迅速被幽邃的剑意追及、吞没: “是啊,太久了!不过,能够看着那个昔日曾横扫天下、如今却腐朽透顶的王朝,在我亲手埋下的柴火与火星中化作灰烬,就算再等上十数年,又有何妨?” 言罢,他大步走到院墙旁,双肩微沉,“轰”的一声,整个人便撞破厚实的墙壁,消失在了外面的小巷中,连回头看上一眼都欠奉,无比果决,似是再没有什么东西,能牵绊住他的脚步。 蒙面人静静地坐在原地,目送着嬴亥离去,又过了好一会,才轻叹着自言自语道:“腐朽透顶的,又何止是楚王朝?” 他伸手摘下了面上的黑纱,露出一张颇为英俊、只是眼角已带上些许皱纹的脸庞,以及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里面似有光芒在闪动,却又像是笼罩着重重迷雾,教人难以看清。 “只盼‘那边’能懂得你我牺牲的价值,不要辜负才好。”此人喃喃自语,起身走向后院,挥手间,便有数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开始收拾细软、销毁文书:“传讯给其他人,依照第二套方案撤离郢都,不得有误。” “是!”黑衣人们齐声应诺,迅速行动起来,没有半点拖沓。 蒙面人——此刻已摘下面纱的他,目光在四周缓缓扫过,似是要将这座宅院中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砖一瓦都深深印入脑海。这里承载了他们太多的记忆与心血,如今却不得不舍弃,心中滋味,自是难以言喻。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怅惘与遗憾之色,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虽然完成得漂亮,但也暴露了不少东西,接下来楚王朝的反扑必然会更加猛烈,心中不禁思绪万千: “昔年我为了探查楚国虚实、布局未来,不惜自降身份,潜入郢都,从一介白身起步,费尽心思才爬到如今的‘执帛’高位,掌握了许多重要情报,更暗中布下了不少棋子,甚至连‘飞天’的图纸都拿到了手。” “本以为还能继续潜伏数年,慢慢将那些棋子逐一激活,发挥更大的作用,深入渗透进数家御造工坊,将‘天谴’等先进符器的工艺窃回国内,没想到今夜一场大火,便让我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付诸东流……” 他摇了摇头,似是要将这些不愉快的念头甩出脑海,转身大步走向后院深处,那里有一间密室,藏着他们为安全撤离而准备的最后底牌: “罢了,只要能够完成‘那边’交予的使命,纵然牺牲再大,也是值得的。更何况,我早已为自己留下了后手,即便撤离郢都,也不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无论楚之北境、南境,皆有许多亲秦的地方门阀。” 此刻的郢都城内,不同于这间宅院的井然有序,却是一片混乱与喧嚣。 大火引发的恐慌还未完全平息,街道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百姓和匆匆赶往各处救火的兵士,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愤怒的呼喊和兵刃交击的声响,显然是有人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在天养器苑西北方向五六里的一座假山边,赵青一边用灵犀玉符接通了正在楚都里搜寻、镇压有纵火嫌疑者的范无垢,听着对方的几名副将轮流汇报的声音,一边审视着她刚抓获的数位神色慌张的年迈匠师。 “你们之所以配合秦谍与个别叛国权贵‘火龙烧仓’的行动,应该不会只是因为工坊内库存的炼器材料亏空、需要平账吧?”她目光如炬,盯着面前这几名被灵气锁链捆缚、修为尽被封禁的匠师,语气冷冽如冰: “火灾可没法焚毁多少金属,残留的痕迹完全能够复原出先前的总量……况且,我也没说过要追究民间工坊过往的交易问题,并不在意上报将作监的物资数额是否有所隐瞒,毕竟经营不善以至倒闭,那是工坊自己的事。” “你们究竟是什么想的?是犯了其他的条例,为了趁乱销毁别的重要证据?军方订单中涉及到的符器质量问题?零件不合格?内部账目里有通秦的资金往来?还是被人重金收买,里通外国,想要颠覆社稷,制造混乱?” 随着赵青一个个问题的抛出,那几名匠师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惶恐与不安,却不知对方只是深深望了一眼,便读取到了相关的记忆。 “只是因为有‘可信’之人忽悠你们,声称接下来的‘新政’将要彻查工坊运作中大大小小的问题,就危急惊慌起来,互相怀疑,怕被清算,所以被轻易煽动、利用,串连着发动了此次事变?” 赵青冷冷地看着他们,开口质询,心中却是暗叹。 虽然早知秦人这些年来在楚境渗透极深,收买了大量高官显要,掌握了不知多少机密情报,实是难以防备,需得耗费精力慢慢筛查、替换,才能逐渐消除这些矛盾与隐患。 但今日这场大火,连本应专注于技艺、少理世事的匠师,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与操控,还是让她深刻感受到了秦谍的狡诈与难缠,以及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 鹿山会盟在即,秦都长陵亦正有剑会召开,怎么看,近期各朝的局势都应该趋于平稳,这就让赵青未曾预料到,针对她设法整合组建工坊“联合体”的新政,居然会发生如此果断、迅速而猛烈的突发袭击。 看来,是我低估了先前那几件大事造成的影响力,期间给元武、郑袖等人带来的危机感,秦王朝一方的计谋韬略,以及,并不是只有我手头上,才有可远程传递消息的工具。 赵青心中暗暗思索,已然有了新的决断,而她边上跟随着的神匠工坊坊主姬天雪,亦是怒不可遏,散发出如山之倾般的磅礴气势,向前数步,压向了那几名瑟瑟发抖的年迈匠师。 作为大楚王朝资历最深、地位几近第一的炼器“圣手”,他见过了太多时代的起伏变迁,亲眼目睹了这一代的楚帝从危机中崛起、力挽狂澜,又因快速衰老而逐渐力不从心,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感到屈辱与愤慨。 “一群不成器的东西!老夫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拿炼器之道当作筹码,去行那等肮脏龌龊的勾当!”姬天雪怒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那几名匠师耳中嗡嗡作响,气血逆行,脸色愈发苍白: “陛下与上使提出的那些工坊改革措施,每一条都是为了促进工匠技艺的提升和行业的长远发展,何曾有过半分迫害之意?” “若是你们平时便依法度行事、依规矩做工,又何惧彻查?身正不怕影子斜,这道理都不懂吗?还是说,你们自知平日里便不干净,所以听风就是雨,以为能借着这场混乱遮掩过去?” 他遥遥伸手一握,天空高处瞬间垂落了一条条浅蓝色的真元锁链,将这些匠师抓起吊在了半空中,回缩悬在了自己面前,而后一一审视着他们的脸庞,语气变得愈发严厉: “你们可知,就因为你们的一念之差,这场大火给郢都、给我朝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多少无辜百姓因此受灾?多少将士不得不冒险救火、维护秩序,甚至可能因此受伤、牺牲?” “你们以为自己只是小人物,所作所为无关大局?告诉你们,错了!大错特错!楚国之所以强大,靠的正是每一个楚人的共同努力和坚守。而你们,身为炼器匠师,被评为‘名工’、‘巧匠’,平日里享受着朝廷和百姓的供养与尊崇,本应为国效力、为民造福,却因一己之私、一时之惧,做出了这等祸国殃民之事!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和职责吗?” 姬天雪每说一句话,那些匠师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等他说完,几名匠师已是面如死灰,其中一人更是浑身颤抖,突然痛哭出声: “姬坊主,我等知罪!确实是有秦谍暗中散布谣言,说朝廷将要对工坊进行严厉整治,我等心中惊慌,又受了他们的蛊惑,这才做出了此等糊涂事啊!” 另一名匠师也颤巍巍地开口:“姬坊主,求您开恩,我等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求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像我们这样的小角色,天赋与修为不济,可不比您老的高高在上、稳坐一坊之主、不食人间烟火,随着年老体衰,技艺下降,再也难以维系原先的匠师评级,生计所迫,只能想方设法去钻营取巧,这才有今日之祸啊!” 又一名匠师哀叹着,满脸都是代表着悔恨与自责的泪水,不过多半是用真元强行逼出来的:“要是早知道会酿成如此大祸,打死我也不会参与其中!” “是啊,匠师评级考核愈发严格,炼器成功率却难以提升,材料消耗又大,我们这些人为了保住评级和饭碗,只能是病急乱投医,想尽办法去弄虚作假、贿赂上官,甚至不惜损害工坊和朝廷的利益……” 还有一人也带着哭腔说道。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解和哭诉,赵青和姬天雪的脸色愈发沉凝。 跟倒卖材料、账目亏空的问题相比较起来,匠师评级广泛弄虚造假,只怕才是此次灾祸真正的主因——这背后暴露出来的问题,更加严重! 匠师评级造假,“学术腐败”——没想到,这种问题居然也出现在了最应讲究严谨、精益求精的炼器行业中! 而且听这些犯案匠师的言下之意,这种情况似乎还颇为普遍,已经形成了一个潜规则,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行业共识”,只有少数与外界隔绝的御造工坊被蒙在鼓里。 基本上可以肯定,秦人之所以可以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操控多家工坊的大量匠师,正是因为他们深入涉及到了这条造假产业链中,拿捏住了不少人的命脉和软肋。 根据这些人的供述交代,为了在匠师考核时,评上更高的级别,或者维持原先的评级,想方设法伪造明面上自己炼器的成功率,甚至为此多花材料、浪费资源,请人代炼,早已是司空见惯之事。 平日里跟相关的官吏搞好关系,贿赂收买,工坊内部拉帮结派,排挤异己,各种勾心斗角、蝇营狗苟,亦是屡见不鲜。 毕竟,只要匠师的评级越高、声望越大,他的产品自然卖得越贵,更加受人追捧,反正大多数买家是没有能力分辨好坏的,表面上差不多就行,完全可以用“契合度”等托辞忽悠过来。 这就有了巨大的可操作性利润空间,足以形成品牌效应,弥补上为此所耗费的钱财,以至于让不少心思活络的匠师因此赚得盆满钵满,名利双收。 相关的造假作伪手段,几经迭代升级,也逐渐成为了一门极其复杂高深的技艺,涉及到诸多元气变幻与符文构造,堪称开创了一条新的炼器道路。 而工坊所坐拥的匠师实力越“雄厚”,自然也越能得到朝廷和军方的重视,拿到重点研究项目,优先获取大量的炼器资源与长期性的符器订单,有资格招收更多可供压榨的低级匠师、学徒与帮工。 至于匠师评级考核的日益严格,实是相关官员为了博取政绩,以及私下谋利的一种手段——想要晋升评级或者维持原有评级,总得出点“血”吧? 整条利益链上的大小蠹虫,都指望着借此大捞一笔呢。 更有甚者,靠着服用产自于秦境的一些特殊丹药,短时间内强行提升技艺,勉强评上高级匠师,而后水平跌落,却为了维持评级,不得不持续服用丹药,并向秦人提供机密情报,以换取所需,彻底沦为了敌人的走狗与棋子。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不太“懂行”、不会“来事”的匠师屡遭排挤,难以忍受恶劣的环境,辞职不干,被秦、齐、燕三朝或地方权贵门阀招揽而去,带走了不少先进的炼器技艺与经验。 这般看来,上次楚帝突发奇想,组织开办的军用符器公开竞标大会,让军方符器订单的选择与采购放在了明面上,以质量和性价比说话,进行一定程度的市场化,引入竞争机制,反而是在无形之中,打破了某些工坊对朝廷供货渠道的垄断,动了许多人的奶酪。 这或许也是此番事变中,有人里通外国,煽动、串联大量匠师趁机作乱的一大缘由。 本是创新变革之举,却成了引爆诸多问题、让不少匠师铤而走险的导火线! 昔年大幽王朝炼器技艺贯绝古今,军力鼎盛之极,强大修行者无数,随便拿出一项来,到现在都是传说级别的存在,结果仍难逃灭亡之祸,由此事而度之,恐怕也是跟其内部腐化脱不了干系。 “真是……乌烟瘴气,不堪入目!老夫平生所见之龌龊事,加起来也不及这一日所闻!” 听着这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罪行,一桩桩骇人听闻的案例被揭露出来,姬天雪怒极反笑,眼中闪烁着寒光: “我原以为,只有那些朝堂上的政客才会玩弄这些手段,没想到我们炼器界也沦为了这般模样!” 他一生浸淫炼器之道,靠着勤学苦练和无数次失败的积累,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成为了大楚王朝最顶尖的炼器大师之一,名扬天下的炼器行业领军人物,此刻却是感到深深的自责和羞愧: “若非这场大火烧出了这些潜藏的污垢,老夫竟还不知,郢都城内的工坊中,竟藏着如此之多的蠹虫与败类!这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耻辱,更是整个炼器行业的耻辱!是我们这一代匠师的失职和耻辱!” 只见姬天雪痛心疾首地看向那几名匠师,手掌猛然一握,这些人顿时感觉周身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紧紧束缚,骨骼都像是要被挤压得碎裂开来,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后转身望向赵青,抱拳道: “上使,老夫请求,将这些罪大恶极的匠师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同时,彻查郢都乃至全国所有工坊,凡是涉及造假、贪腐、通敌者,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还炼器之道一个朗朗乾坤!” 赵青闻言,微微点头:“姬坊主所言甚是。不过,在彻查与惩处之余,我们也需要反思和改进现行的匠师评级制度,以及工坊的管理体系,从根本上杜绝这类问题的发生。” 从好的方面来看,既然大楚王朝的工匠体系糜烂到了这等程度,都仍能屡出佳作、成果不菲,那么经过她的清洗整改,解决了原先的问题,未来必然能释发出更加强大的炼器实力。 “是!”姬天雪肃然应诺,挥手间便将那几名匠师的真元封印、经脉摧毁,彻底废去了他们的修为,又将他们扔给了跟随在旁的兵士:“将这些罪人带下去,严加看管,等候发落!” “造假之风盛行,以至于斯,实是令人扼腕叹息。”处理完这些匠师后,他叹了口气,接着询问:“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是否要立刻召集城内各大工坊的坊主和资深匠师,共同商议对策?” 赵青点了点头:“正该如此。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做另一件事。那些潜伏进来的秦人宗师,可不能就这么让他们给走了。” 她抬头望向远方天际,那里隐约可见火光渐渐熄灭,而新的曙光即将初露。 于是,不久前那条将几乎整个郢都圈入其中、绵延缠绕可达数百里、浅划于地面上的“相思”剑痕,却逐渐变得轻盈了起来,脱离了大地的沉重引力,开始飘向空中。 一团团杂乱无章的黑线随风舞动,舒展着持续变化它外表上的形态,正如同人之思维变幻莫测,最终却停留在了一幅固定的画面。 下一瞬,一座笼罩住了方圆数里,浩大如山岳的天地洪炉,在赵青的正上方倏然生成,炉口朝下,内里满是狂暴飞窜的焰流,恐怖的炽烈涡旋将数之不尽的粉尘、气雾、残余的火光,源源不断地吞噬而入。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六章 金丹雨,挟势起(4K) 不知有多少人抬起头来,望着那座天地洪炉从隐去的符线轮廓中凝聚成形,散发出无穷光耀,因其巍峨之姿而心生震撼,误以为是上苍降下灾劫或赐福,口中念诵着祈祷的经文,俯身下拜。 只见天地洪炉的炉壁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阵纹,既有太阳真火幻化出的离火朱雀,又有太阴真水幻化而成的坎水玄武,太阳气场膨胀、太阴气场内缩,两者相抵,自然维系着水火相济的炉壁。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洪炉之内竟奇妙地和谐共存,共同维系着这一方炼狱的运转,甚至相互交缠、融合,衍生出了更加玄奥的符印,不仅彰显着无尽的炽热,亦透露出一丝深邃的寒意。 这些符印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随着赵青捏动法诀的手指,一一亮起,如同被点燃的星图,将星辰元气隔空接引而下,化作一束束丈许粗细的流光,纷纷投入洪炉之内。 与此同时,在更高处的外层天,更有一条璀璨夺目的天河若隐若现,河水呈现出瑰丽的火红色,宛如烈焰在虚空中熊熊燃烧,湍急奔涌,激荡不息,伴着电闪雷鸣,亦是向着洪炉不断流淌汇入。 天地洪炉现,神火炼苍穹! 这一幕的壮观程度,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哪怕是见惯了修行者种种神通的郢都民众,此刻也不禁为之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赵青立于洪炉之下,神色淡然,她的身影在洪炉的映衬下显得如此藐小,然而她所散发出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忽视,漫天元气如水,她就像是化作了水中的游鱼,能够随着水流去往任何地方,毫无阻碍。 随着洪炉的运转,就连天空都仿佛要被其焚穿、炼塌,郢都各工坊火灾中焚烧生成的铅、汞、锡、银等金属蒸气,含硫、磷的毒雾,以及铜、铁、磁晶等粉尘,纷纷涌入炉内,全都被一点点地炼化、提纯。 这些原本混杂在一起的物质,在赵青精妙绝伦的操控下,开始逐渐分离、重组,变得温顺而纯净起来,当炉壁变得透明之际,能够清晰地看到其中有一枚枚拇指大小的金色丹药正在凝聚成形。 这个过程似乎持续了千年万年,又宛若只在一瞬之间,终于,当最后一缕杂质被太阳真火与太阴真水剔除,炉内的元气波动也达到了巅峰。 “开炉!”赵青轻喝一声,双手捏出一个繁复的收丹法诀。 炉口瞬间倒转,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从外生出,将成千上万枚熠熠生辉的金石之丹尽数牵引而出,它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金色的弧线,宛如一场盛大的金雨,绚烂至极。 这些金丹的性质,类似于当初她“喂”给神兵利器,可增加其锋锐坚韧与灵性的“五石丹”,却又有几分不同,多出了某种难言的灵性与生命气息,像是“活”了过来。 数以千计涉及到纵火大案的修行者,在短时间内被杀死,魂飞魄散,阴气死气弥漫,培养出了一批魔种雏形,并与汞金煞气融为一体。 接着又被赵青参考龙族炼金术中的精神重铸之法,炼入了大量先被杀死而后重生的“再生金属”中,禁锢形成了近乎于活灵般的存在。 这些液态的“再生金属”中流淌着浓郁的精神元素,形成了繁复的高阶炼金回路,将外来的炼金术与传统炼制符器之法合而为一,塑造出了一大批具备简单智能、可自行吸聚元气的“金人”。 根据她近期的研究成果,像孤山剑宗的那些强大之极的地煞金人、元辰金人,应该正是采用了相似的炼制之法,至少外壳是由汞金之气凝聚而成,故而可以变幻自若,重组修复。 而赵青此刻所炼的“金人”,虽然在等阶上远远不及,但原理却没什么大的区别。 表面看似只是颗小巧的金丹,实则却只是“液态智能机器人”的初始形态,内蕴磁性,可以自行调控温度,在液固态之间切换、变形。 丹成之际,漫天金雨坠落,一部分向着城西的一家工坊附近的河面而去,一部分飞去了几家权贵宅院的区域,另有一部分则在她的挥手招摄之下,纷纷飘落在了赵青的身边,很快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随意接过了一颗金丹,感受着其中奇异的气息,姬天雪也是心中一惊,不禁向着丹内注入了几缕真元,而后念头微动,便让此丹变化成了一柄金中泛银的小剑,悬浮在了半空中,闪烁着微光。 “丹汞剑?撒豆成兵?”见到了如此新奇的炼器手段,他自然而然心神沉浸于其中,很快联想到了一些相关的古时秘术。 前者,是幽王朝之时,炼丹方士无意中领悟的修行手段,以重汞炼丹汞,纳于体内炼为剑,介于本命和非本命,无形与有形之间,属于一种可以在五境神念之前就模拟出飞剑变化,甚至本命飞剑性质的秘法。 幽王朝炼丹方士都汇集于皇宫之中,所以这种修行手段并不外传,幽朝亡后便已失传,且在当时也是属于对修行者身体不利的偏门修行手段,所以只在极少数的古典上有相关的记载。 后者则是近乎神话故事般的传说,不过细究其可能的原理,应该是利用了一些能够承载一些修行者本命元气的特殊豆子,将其炼作了存储真元的法器,用于对敌,或是布置阵法。 然而这两种秘术,无论是哪一种,都早已失传多年,只是修行历史上的短暂闪光,即便是那些传承悠久的宗门世家,也仅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更别说将其复原出来了。 可赵青此刻所施展的手段,却有如将这两种秘术融为了一体,而且加以了极大的改进与创新。 这些金丹不仅能够承载真元,更能根据主人的心意变化成各种形态,其灵活性远非单独的丹汞剑与撒豆成兵所能比拟。 在试用过后,姬天雪基本上可以肯定,此类金丹化作的飞剑,只需四境融元就可御使自如,控剑于百步之内,若是服下了金丹,忍着苦痛将其炼入体内经脉,或许连三境上品都可尝试着运用而出。 飞剑之术的变化与迅疾,在五境之前,远非绝大多数常规剑招可以对抗,因而修成了此类毒性极低、新式丹汞剑的三四境修行者,便有了越阶而战的潜力。 除了少数天生病弱体虚,脏腑、经络有问题者外,但凡有修行资质、即可感知到天地元气存在的人,修行个二三十年,基本上都能迈入三境真元。 熬到了年老之时,绝大多数都可以达到三境巅峰,且有小半最终能破入四境,至于天赋过人之辈,更是可以提前许多,在年纪尚轻时达到这等成就。 所以那些军队之中的修行者,主流便是二境炼气、三境真元与四境融元,且炼气境的新兵多居于后方,五境神念则属于中层的都尉、校尉,六境本命已是将领或供奉的级别。 至于更往上的七境宗师,无一不是坐镇一方、名扬数朝的大将。 因而,这种能够让三四境修行者拥有飞剑之术的金丹,对于大楚军方而言,意义简直堪称是划时代级别的,足以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大批量的精锐之士,甚至改变低阶修行者之间的战争形态! 一念及此,姬天雪也不禁心神激荡,深深看了赵青一眼,沉声开口道: “秦人既然发动了谍网,让我朝许多工坊陷入乱局、分裂,为此付出了大量棋子作为代价,必然有着极大的图谋,不可不防。” “考虑到若能重整炼器行业、铲除诸多毒瘤,我朝不仅没了被秦谍盗取符器工艺之忧,更可破而后立,实力更增,依我之见,恐怕不得不考虑到秦王朝撕毁条约,立即向大楚开战的可能性了。” “若能真出现了秦楚之间的交战,这些特殊的‘飞剑丹丸’,或许便是快速提升我方军事实力、给予敌方压力的重要依仗了,上使之深思熟虑,不可谓不周全。” 赵青点了点头,表示也认可这个关于战事问题的判断,毕竟在原作中,元武、郑袖,可是为了确定九死蚕传人的真正存在,来让九死蚕出现,就发动了一场伏尸百万的伐楚战争。 一场涉及到数百万人生死的旷世大战,真正的目的,却不在于能够削弱大楚王朝的力量从而灭之,仅仅是为了一个人。 这看似无比疯狂,但细细想来,除了九死蚕传人,就是彻底灭绝巴山剑场,以及大秦很多反对派的希望,自此往后,天下“安宁”,元武、郑袖再无真正可以抗衡的对手。 就算为了达成目的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但实际体量已是各国中第一的大秦王朝依旧抗得下来,可以缓慢恢复回血,加上两人修为上的优势,一统天下,也不过是多花上几年、十几年的工夫罢了。 而如今,赵青对秦王朝的威胁,看上去却比那个时候的丁宁更大,毕竟一个是还没真正成长起来、且并未被确认是王惊梦的转世重生,另一个已是迫在眉睫,修为跟八境都没多大差距,还在大楚王朝得到了重用,权势鼎盛。 元武此人最怕的,莫过于世间还能出现新的八境战力,故而对所有七境巅峰的大宗师都颇为忌惮,绝不容许另有他朝的八境诞生。 因为有了这个级别的强者坐镇的王朝,恐怕必须得由他亲自上阵,才有几分杀死对方的机会,否则再怎么派大军征伐,大概率也仅限于对峙之势,或许有生之年都没了统一的希望。 所以拼尽全力扼杀可能的八境,对于元武而言,显然是利大于弊的事情,哪怕为此掀起一场全面战争,都在所不惜——另外,对于大宗师们突破八境启天的概率,他显然亦有着一些甄别的手段,可靠性颇高。 不过真要提前伐楚,进攻一方大国的本土,秦王朝至少也得动用超过半数的力量,让整个国家全方面为此运作起来,筹备物资、征召兵员,这不可能不被人察觉到动向。 所以楚王朝这边,亦会有所准备的时间,但也不会太长。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那我也不必再继续低调下去,即刻开始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不局限于一个集团的代言人,而是要成为一面人心向背的旗帜。 让无数人甘愿追随投效,用广传道法与武力压制让己方势力凝聚为一体,甚至为此动用一些先前限制使用的禁忌之法。 心中闪过诸多念头,赵青的目光向着另外两处金丹坠落的地方望去,指间轻弹,便让数十里外正途经河畔的上万枚金丹化作了飞剑,形成了一座沉重如山的剑阵,锁住了整段看似空无一人的水域。 感知到上方仿佛有一座座铅山、锡山、银山、汞山倾压而下,多种金属混融的气息充斥着周围一切流动着的天地元气,河水底下,一名原先埋藏在泥沙中的秦人宗师,无比意外地被迫掠了出来。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他并没有去纠结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也没有去追究自己为何会这样被人发现,更没有去怀疑是否有人泄露了情报。 他只是翻了个身,稳稳地立在了一块河中央的坚硬岩石上,面色沉稳而坚毅,双手间自然凝聚生成了一柄淡金色的七尺大剑,真元如飞瀑般冲出他的窍穴,牵引着巨量天地元气融合沁入剑身之内。 即便此地环境中侵染着浓重的金煞之气,亦被顺带着融入了剑中,猛烈冲击着这名宗师的精神意念与流转的真元,他依旧咽下了口齿间行将溢出的鲜血,举剑,向天! 于是,一座愈来愈大、明耀之极的元气山峦,就像海上朝阳初升一般,从这片水面中缓缓抬升了起来,山峦的峰面上甚至泛起了金色的霞光,如千道万道利剑般直刺苍穹。 转瞬之间,尽数与同等数量的金丹小剑对撞在了一块! 这是《明山剑经》中的“提锋”剑式,以剑意凝山,以剑光为锋,一剑既出,有带动山川地势之威,仿佛连整片天地都要向着敌人倾轧而去,无可匹敌,无可阻挡。 然而,赵青所炼的金丹小剑,却并非是以锋利无匹著称的飞剑,而是承载着她一部分精神意志的“智能机器”,在金丹表层,流动着的是一个个微型的法阵,可以自行从外界汲取元气补充损耗,维持剑阵的运转。 因而,在双方接触的瞬间,这些金丹小剑便自行组成了一座座更加庞大的复合剑阵,如同一张张金色的蛛网,将“提锋”剑式所凝聚的元气山峦层层缠绕、束缚,不断消磨着其上升之势,直至轰然崩解。 “嘭——”沉闷的爆鸣声响起,河水瞬间被炸起了一道近百丈高的水柱,上方的云层因震荡而破开了个大洞,那名秦人宗师的身形亦被从中抛飞了出来。 还未等其落地,又有成千上万道剑光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彻底封锁了他所有可能闪避的方位。 然而,与前一次的半攻半守、保守战略相比,数万柄金丹小剑虽已有上千被当场击碎,可剩余的剑刃锋芒上,却尽皆附上了一层琉璃色彩的星辰真火,竟是得到了星火彗尾剑的远程加持。 无数剑光汇聚凝成了一束束巨大的金色洪流,内中自然扫出了一条条挟着幽寂气息的彩银色火线,星光流溢,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对方刚使出的第二式剑招“静垣”,将其人焚作了飞灰,唯有那柄大剑留存! 紧接着,漫天金光倒卷飞回,除了十数颗金丹紧贴在宗师大剑上,边缘处化作舒展的薄翼不断扇动,抬着这两三百斤重的战利品外,其余诸丹均在飞旋着激发阵纹,收纳吸取着方才被击碎的小剑粉尘。 这些粉尘,本是液态金属被击碎后散逸而出的微粒,在特定的法阵作用下,便可重新凝聚融合,恢复成本来的形态,虽然免不了会有一些元气与精神的损耗,却也称得上是一种另类的“再生”了。 几乎同一时间,接收到了赵青的攻击指令,一大批落入到权贵府第之内,仅有数寸身高的袖珍小金人,亦分头并进地闯入了不同的院落,开始了它们的冲锋。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七章 测试,诛灭,日灼(4K)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