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面板：从弓术开始猎日巡天》 第1章 猎户 寒风凛冽。 鹅毛般的大雪，正洋洋洒洒地从天空飘落下来。 经过了一夜的积存，已经没过小腿。 沈青裹着破旧的“缊”衣，背着弓，走在雪地里，脚下咯吱作响。 雪花落在他身上，很快被热气融化，渗进衣服里。 冷风一吹就变得硬挺，冻得他瑟瑟发抖。 “希望今天能有点收获，求老天爷赏口饭吃，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沈青双手笼在袖子中，目光定格在一串清晰的足迹上。 这些足迹深深地印在雪中，形成一条蜿蜒曲折的轨迹，延伸到了前方的阳坡。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头小鹿。 呦、呦… 突然传来的鹿鸣声打断了沈青的思绪。 有货！ 沈青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取下弓，把羽箭搭在弓上。 他弓着身子，谨慎的朝前靠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头小鹿出现在沈青的视线中，动作也变得更加小心。 突然，小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得抬头。 沈青暗道坏了。 鹿性格胆小多疑，嗅觉敏锐，害怕闻到“人味”，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跑。 沈青急忙冲出去，仓促射了一箭。 咻！ 箭矢化作一道乌光，射入了白雪中。 而就在这转眼的功夫，视线中的小鹿，已经消失在漫天雪地里。 又失手了。 沈青脸色顿时有点难看。 “坏了，我的箭！” 沈青急忙冲到雪地里摸索起来。 然而雪地里，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白，哪里还有箭的踪影。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青摸遍了印象中落箭的位置，一无所获。 最后一支箭，没了！ …… 山脚下。 一个以打猎为生的村寨坐落其中。 村寨有三十几户，都是土胚茅屋。 在这所有的茅屋当中，有间破败的土胚房，在风雪中格外显眼。 墙体由泥土和稻草混合夯筑而成，颜色深黄而略带斑驳。 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稻草，此时被一层白雪所覆盖，让本就脆弱的房屋显得发摇摇欲坠。 沈青轻车熟路，走到土胚屋大门前，用力一推，走了进去。 “姐，我回来了。” 屋内陈设简单至极，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以及一张勉强能称之为床的木板，便是全部的家具。 沈青反手关上门，摘下帽子，将背在身上的弓，跟墙上一些农具和破衣裳挂在了一起。 房间的角落里，一个瘦弱女子迅速站起了身，看向沈青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出事了。” 这是沈青的大姐沈芳。 自从来到这個世界以来，沈青就一直与她相依为命。 沈青道“今天有些不顺利，路上箭丢了，耽误了点功夫。” 沈芳快步走到了门口，替沈青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门缝外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照出一张清秀的脸。 只不过常年在外，皮肤晒的有些黝黑、粗糙，掩盖了她原本许多的秀丽。 “丢就丢了，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你要是有个闪失，我可就没办法跟死去的爹娘交代。” 过了一会儿，沈芳突然道“今天陈元又过来了。” 说着的时候，沈芳下意识的拢了下袖口，遮住手腕处的乌青。 沈青抬头道“陈元？” 他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陈元家兄弟三个，他们爹是这个村寨的领头把子，很有威望，跟城里也有些关系。 兄弟三人仗着他们爹，飞扬跋扈惯了，村寨里很多人都畏惧或者巴结他们家。 不是个好相处的。 “过来做什么？” “他们说县城里像我这样的，要是给大户人家当个婢女能值个五六两银子，问我愿不愿意，青子，要不……” 沈青打断她的话说道“姐，我们家没个靠山，你自卖谁知道他们会把你卖哪里去了。万一卖到窑子里，姐你咋整？别听他们瞎说。” “我们家就你一个男丁，爹娘临走前叮嘱过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不能让咱家绝了后…”沈芳小声的说着。 沈青沉默了。 他们这些“赶山”的猎户，靠山吃山，又没个田地。 女人家在这边除了料理些家务，能帮上的忙不多。 “对了青岔开话道“家里的肉还有吗？” “已经没了。”沈芳支支吾吾道“现在就剩点麸糠饼。” 沈青的脸垮了下来“……先拿出来吃了吧，明天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好。” 沈芳站起身，从破缸中取出两块麸糠饼，放在沈青的手上说道“青子你别太操心了，反正家里有我在，总不会让你饿着。” “知道了。”沈青接过灰扑扑麸糠饼。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麸糠饼，表面粗糙不平，散布着星星点点的麸皮，像是一块被岁月侵蚀的黄土。 沉甸甸的。 看着与其他的饼并无太大差异。 然而，当你咬下一口时，那种口感却难以言喻。 它并不像普通的面食那样柔软细腻，相反，它粗糙得让人难以下咽。 每一口都伴随着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咀嚼沙子一般。 麸皮在口中翻滚，带来一种难以名状的异物感。 如果说有什么味道的话，那就是一种淡淡的、略带苦涩的草木味，与其说是在吃食物，不如说是在挑战味蕾的极限。 这种饼对于过惯了现代生活的沈青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可眼下对于像沈青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只要能填饱肚子，好吃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沈青长出一口气，硬着头皮就着雪水咽了下去。 虽然麸糠饼很难吃，但当他的胃被填满后，沈青依旧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疲惫的肉体逐渐有了些暖意，脸上也多了几分活人气。 此时，望着家徒四壁的土胚房子，沈青的心思不由的开始活泛起来。 到了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经摸清楚了他现在所处的地方。 他如今是在一个以狩猎为主业的村寨，名为洪山寨，约莫三十几户人家，归属于太平县。 太平县北靠大山，南通大湖，有几万户人家在这边讨营生。 县里有东南西北四个坊市，四大东家。 他们洪山寨的赶山人和其他的佃户、渔家子、樵夫都倚靠着四大东家讨生活。 不过，县城的四大东家可不是什么善人。 一个个都是雁过拔毛的狠角色，不管你什么死活。 加上大周官府的税吏，此方的百姓就是求个温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是不幸碰到个天灾妖祸，那么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样的世道，简单概括就是一个字难！ 好在，重生在这个世界，他也并非没有依仗。 沈青意识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视线中忽然荡起了一层无形的涟漪。 一段水墨文字，如画轴一般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 【技艺弓术（入门）】 【进度98/100点】 【状态不可提升】 【备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持续练习可突破技艺进度。】 第2章 突破！ 笃、笃、笃！ “青子，在不在家？开门！” 沈青收起心思。 视线中的卷轴随即收起，消失。 “来了，来了。” 他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一股寒风直往里面灌“叔父，你咋来了？” 沈青虽然穿越过来没个爹妈，但他父亲这边有一个弟弟，以及一個妹妹。 他们姐弟两人能活到现在，没有被吃绝户，少不了叔父的帮衬。 叔父沈二沉默了一会儿，从腰上解下一道肉道“这是前些天我抓的山蹦子，都熏好了，多的叔现在也没有，你和你姐省着点吃。” “这……” “别废话了。”沈二将肉随手丢给了沈青，来不及拍身上的雪，便转身离开。 沈青本想表现的骨气点，可看着手上的肉，他下意识的就松不开手了。 人穷，就连志气也短了。 忽然沈青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把山蹦子给了沈芳，自己迎着风雪冲了出去。 “叔，叔，你等一下，我有事求你。” 走在前面的沈二停下脚步，回头道“怎么了，青子？” 沈青也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低头哈腰地说道“叔，我今天箭丢了，能不能借一把箭用用？” 沈二看了眼沈青，叹息道“你跟我来。” 沈青忙道“谢谢叔父。” 叔父沈二的家距离他的住所并不远，就是屋前屋后而已。 他家在坡上，叔父沈二在坡下，绕个小道，几步路的事。 叔父家里有两个儿子，加个婶婶，一共有四张嘴要养。 作为村寨里的老猎户，叔父秋冬打猎，春夏采参，就算县城东家过了一道手，每天下来也能挣个五六十文，大约能换来五斤口粮。 看着还不错，够家里混个温饱。 但实际上却远远不够。 盐、铁这些要花钱，布、油、茶要花钱，换猎具也要花钱，更别说有各种苛捐杂税。 虽说每样都是不多，但加在一起照样压死人。 走在后面，沈青看到三十来岁的叔父，已经变得跟五六十一样，就连背都有些驼了。 片刻后，两人走到了一处土胚房近前。 相比于沈青家，叔父家明显要大很多，也要结实很多。 “虎子他娘，开门！” 婶婶王氏听到了动静，打开了门。 作为山里的妇人，王氏并不好看，甚至说还有点丑。 黝黑的皮肤，宽大的骨架，显得跟男人一般壮硕。 “婆娘，拿一把箭给青子。”叔父一进门也就直接开口说道。 婶婶王氏也没多说话，转身取箭，小声地朝着叔父沈二抱怨着“家里的箭也不多哩！” 王氏把挂在墙上的竹筒取下，从里面拿了一把羽箭出来，想了想，又多添了两支来。 然后交给沈青的手上，叮嘱道“婶不是说舍不得这几支箭，青子你也知道你叔家也不容易，别乱丢了。” “谢婶婶了啊。”沈青也没细看，直接揣怀里感激地说道，他站在门口，借着微光朝里面瞧去。 两个堂弟坐在堂屋里正磨着猎具，看到他来，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青子哥，要不要进来坐坐？” “下这么大的雪，我还是早点回去的，明早还要上山，等改天雪停了，一起进城。” “好嘞！” 沈青转头道“叔，婶你们先忙，我先回去了。” 等沈青离开，王氏便关上了门对沈二道“听说幺妹现在被赵家送给了临风堂当家的做了妾？” 沈二嗯道“前不久的事。” 王氏尝试着说道“能不能让幺妹跟武馆说说，让山娃进武馆，等山娃成了武师将来咱家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山娃好歹是她的亲侄儿，你是她亲二哥。” 沈二冷哼道“你当武馆是你家开的？说进就进？我早打听了，就是进外门也得十两银子。咱找幺妹帮忙，这笔钱往少的说也得五六两，不是一个小数。” 王氏说道“今天陈家的儿子说城里有人家买媳妇，能给五两银子，小芳岁数也不小了……” 沈二听到这个，下意识地上下扫了王氏一眼道“陈家的人能安这好心？当年他们吃我大哥家绝户，若不是我拦着，怕是一块肉都不给他们姐弟俩留。也就骗骗你这没见识的妇道人家。” 王氏没再吱声，半晌后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道“现在大雪不见停，你别一直都想着他们姐弟，多考虑下山娃和虎子。” “晓得了。我心里有数。” …… 沈青家屋后头有片竹林，被大雪压倒在地上。 其中一根压弯的大毛竹上挂着一块木桩，中间削平了一部分。 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坑洞。 这是沈青平日里用来练弓的地方。 回到家重新取了弓，沈青拿着从的叔父家借来的箭，熟练的搭在了弓弦上。 沈青将弓拉满，弓与臂之间保持三尺之距。 咻！ 五十步外，羽箭离弓，射入木桩外侧，差点脱靶。 沈青面无表情的，重新搭箭上弓。 他的这把弓是父亲生前所留，用榆木做的弓体，鹿筋为弦。 虽然说不上是多好的弓，但相比于那些单片木材或者竹材的猎弓要好不少。 最起码可以打山猪豺狼，像后者就只能打些野鸡野兔了。 这样的一把弓就算卖也能卖一两银子，算是他手上为数不多的财产。 咻！ 又是一箭射出。 竟脱了靶。 沈青继续射箭练习，一遍，两遍，三遍…… 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直到天色蒙上了一层黑幕，他才作罢。 这时，沈青瞥了眼视线中简陋的面板，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笑意。 【技艺弓术（入门）】 【进度100/100点】 【状态可提升】 【备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持续练习可突破技艺进度。】 “终于够了！” 没有任何犹豫，沈青意识一动“给我突破！” 只听脑海中一声闷响，简陋的面板中，关于进度的数值在飞快的跳动着，像极了上一辈子加油时，加油机上屏幕。 当进度数字归零后，视线中的面板忽的震动了一下。 【当前技艺弓术（熟练）】 【进度0/200】 沈青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 只见自己的双手，肉眼可见的隆起了一个个老茧，双臂上的肌肉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变得更加强健有力。 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是自己真的练了很久的弓箭一样…… 脑海中浮现种种关于弓术的要领。 沈青眼睛微眯着，重新摸出一根羽箭，搭弓上弦。 猿臂长舒，弓拉满月。 一套动作变得娴熟无比。 嘣！ 弓玄震颤。 一百步外，一箭正中靶心，尾羽震颤！ 大毛竹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被压弯的竹身，不由的缓缓直起了腰。 一脸兴奋的沈青缓缓放下手中的弓，望着视线中水墨样的简陋面板。 他意识到，这个看起来简陋无比的面板，或许就是他在此方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第3章 猎获 雪花落地，林中有窸窸窣窣声。 沈青抬眼望去，远方的实诚山在夜幕下，只剩下一片朦胧。 他收起心思，面无表情地将插在木桩上的箭矢尽数都拔出来，收拢好放进挂在腰上的箭囊。 在风雪中，转身离开竹林。 回到家中，大姐沈芳已经躺到了床上。 这样的时节，村里人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基本上都会天一黑就睡觉。 沈青将身上的弓箭取了下来，靠在墙上，抓了一把茅草，将墙上三个用破瓮做成的窗户孔堵住。 然后脱下外套，径直就睡在沈芳的另外一头。 这个村寨里许多人家没能力再起新屋，哪怕娶了媳妇都跟自家爹娘睡一個炕。 穷人家里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更别说沈青姐弟两人自小就睡一起，早已经习惯。 家里被子里面填充的都是麻和絮，御寒效果很一般。 当沈青缩进被窝的时候，却感到了阵阵暖意。 床已经被沈芳焐热了。 沈青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视线中水墨文字。 他们这些猎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常规的营生手段也就是猎兽贩皮，采药砍柴。 但如果他想要尽快改变自身的处境，这样怕是不行。 须得猎点大货。 最好是山珍这种。 此物对熬炼身体有极好的效果，吃了的话可以活络气血。 县里的武师对此趋之若鹜。 听说一些山珍可节省数月的苦功，值好几千钱。 是他们赶山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以前这玩意儿他想都不敢想，现在随着弓术的不断提升，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可以试试了。 “明天再去山里转转，先解决温饱问题，然后跟叔父他们打听下山珍里面的门道，以后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仅搞一些飞禽走兽也发不了财。” 冬天正是冬狩的时节，百无禁忌。 等到了开春，官家禁猎。 他们这些猎户就只能猎一些飞禽水鸟。 哪怕偷偷摸摸上山，山里的动物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体能的能量比较少，猎货质量都不太好，卖不上价。 他们这些猎户日常收获必然大打折扣，要想过好日子，就得指望着这个时候。 他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考虑清楚后，沈青眼神闪动，浮现在视线中的面板便如画卷般收起，倒头就睡。 洪山寨的冬天，一般直到五更天才亮。 沈青掐准了生物钟，到点准时醒来。 他从床上翻身到了一个瓮孔附近，掏出塞在里面的茅草，瞄了一眼外面。 山里的雪还没有停，但已经小了很多。 看这架势估计再过个几日，大雪就能停了。 沈青从温暖的被窝里面钻出，阵阵寒意猛然让他清醒了许多。 沈青从墙上随便摸了一件“缊”衣穿在身上，走到屋外，抓起一把雪在脸上一抹，算是洗了一把脸。 “今天可以去山后面林子转一转，应该不会再空手了。” 沈青心中暗暗盘算着今天手上的活，身后的沈芳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青子，过来喝点粥。” “来了。” 得益于昨晚叔父送来的山蹦子，早上能有一段肉吃。 沈芳一大早就这山蹦子撕下了一部分，然后从见底的米缸里扣出来一点米粒，熬了一碗肉稀粥。 远远的，白水中蕴含的肉香就已经飘了过来。 沈青接过大姐沈芳递来的碗，一边吹一边喝。 温热的粥水在口腔中顺着食道落入胃中，让他仿佛自己置身于温泉之中，浑身舒坦。 连喝了两大碗，嚼了几片肉后，沈青放下碗道“姐，你也喝一点。” 沈芳笑着道“早在你起来前我就喝过了。” 沈青知道沈芳的倔脾气，没有点破她的心思，喝完后咂咂嘴道“我现在出门，等晚上咱一起吃肉。” 沈芳担忧道“你在山里还是多注意安全，就算打不到猎获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去找下陈元。” 沈青从墙上取下弓箭挂在自己的身上“陈元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姐你就在家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再说，千万不要私自做决定。” “我知道。”大姐沈芳点头。 “出去了。” “你等下。”沈芳从墙上挂着的肉干撕下一大块来，塞在沈青身上叮嘱道“路上慢点，碰到黑瞎子、大虫那些猛兽千万不要逞强。” 沈青将肉干揣在身上道“我省的，不会胡乱冒险。姐你就在家安心等我。”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大门。 大姐沈芳站在门口，望着沈青的背影在雪地中，渐渐远去。 大冷天的，加上沈青走的还比较早，一路上一个村民也没碰到。 沈青将双手笼在袖子里，心中叹息着“这么冷的天，稍微有点本事的都缩在家里，不缺肉吃。” “差一点的像我堂弟他家，也有叔父顶着，搞不好还有去县城里学武的机会。” “只有像我这般无依无靠的，才会早早的上山，万事靠自己。” “没点本事只有冻死的份了。” “真是个破地方！” 沈青看了眼老天，紧下猎弓，沿着村寨里猎户常走的小道直奔后山。 …… 根据记忆中的路线，沈青找到前些天自己打的树皮。 他们猎户每次进山的时候，都会在自己圈好的区域外，从大树身上砍下一截树皮，大约两尺的长度，然后将其卷成一个卷，卡在往林子里走的道旁树上。 后面的猎户再进来，看到这卷树皮就会知道这是别人的地盘，不要深入，免得误伤。 沈青从地上捡起树皮卷，夹在树杈上后，顺道山道走进林子里，走了一会儿就走到实诚山的外围。 这里林木荆棘遍地，长满了灌木。 加上大雪天，行动多有不便。 沈青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穿行。 根据过去的记忆，这块地方猎物挺多，以前他爹还在的时候就经常在这边活动，或多或少都能搞点猎获。 一个时辰后。 沈青坐在雪地里，从怀里抽出沈芳撕下的肉条，放在嘴里咀嚼，恢复一些体力。 突然他嘴巴动作一停，小心翼翼的取下自己的弓，轻轻拨开前方的灌木丛。 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从山顶飞了下来，落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 嘿，来活了！ 沈青缓缓地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弓弦上，他屏息凝气，几乎是下意识的调整着呼吸和姿势。 以前这样的距离他不敢尝试，但现在… 他缓缓拉开了长弓。 弓弦紧绷，箭头直指那头山鸡。 咻！ 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划破了山林中的寂静。 那只山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青的弓术突破后，射出的箭矢精准无比地穿过了它的身体。 第4章 陈元 “哈哈哈，中了！” 山鸡双翅不断扑棱着，摇晃了几下倒在了雪地上。 沈青大喜过望。 他飞奔过去，抓住还在扑棱着的山鸡，仔细打量了起来。 县里面的人都喜欢用这种羽毛制作饰羽工艺品、羽毛扇、羽毛头饰。 这只山鸡羽毛华丽如锦，尾部丰满且色彩斑斓，能卖上不少价。 不仅如此，山鸡肉无论炒、煮、炖、烤，味道都很鲜美，是难得的野味，足够他姐弟两人饱腹一天。 总算有收获了。 沈青掐住山鸡的脖子，手腕一用力，扭断了它的脖子，将它挂在了腰上。 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乌云下某处带着几分明亮，看天色现在的时间还在晌午。 时间还早，还可以再深入一些。 如今箭术突破后，弓箭在他手里变得如指臂使，完全没有以前那种生疏的感觉。 刚才在一百步外，一击必中，在以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眼下就是一头雪狼在他的面前，他怕是也能猎得下来。 一念至此，沈青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拿着弓，踩着雪，往更深处走去。 实诚山附近类似洪山寨这样以打猎为生的村子有不少，祖祖辈辈早已经将这座山摸得七七八八了。 这座连绵近百里的大山，看似地域颇大，但实际上适合打猎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十处。 其他的地方要么太过危险，有妖物、猛兽出没；要么就是太过贫瘠，猎物极少。 如果外地一个毫无经验的猎户进他们这实诚山里，别说一天，就是十天下来也会一无所获。 今天他半天时间就能猎到一只山鸡，除了弓术突破之外，不得不说也有些运气成分。 果然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内，他便是一个猎物也未曾见到。 这片山中的猎物就好像约定好了一样，一下子销声匿迹。 沈青站在雪地中，心中考虑“许是我这一個月以来在这儿打的太勤了，找机会得要换个地方。”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昨天那只鹿的身影。 “明天再去那边试试吧。” 沈青拿定主意后转身离去。 由于他走的比较早，回到村寨中的时候天色还是大亮着。 正好迎面见到几个同住在洪山寨中的村民。 他们见沈青腰上挂着山鸡，面露异色。 “青子，今天运气不错啊，竟然没有空手。” “这山鸡的成色不错，要不要卖给我，我拿五斤糙米跟你换？” “老田头，当我不识货呢？你那五斤糙米就想换我的山鸡，你家的糙米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沈青笑着道“现在市面上一斤糙米差不多十二文，五斤糙米也就是六十文钱。我这山鸡放到县里少说也能卖个一百五十文，你可别想在我身上占便宜。” 说完便从几人中挤了出去。 穷山恶水出刁民。 在这边生活了一个多月，沈青早就知道这些人给个竿儿就往上爬。 你要是退让一步，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身后的人见被沈青拒绝也不以为意，各自散去。 穿过几户人家，很快沈青就走到了自家门前，发现自家的大门开着。 里面大刺刺的坐着一个壮汉，身上穿着一套灰色棉服，满脸横肉。 等看到沈青回来，沈芳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坐在椅子上的壮汉转过头来盯向沈青，讶异道“吆，青子回来了。” 壮汉站起身来，高出沈青一个头。 他身强力壮，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洪山寨里赶山把子的大儿子——陈元。 听说赶上把子陈有光在县城里有些关系，搞到了一本名为九功锦的武学，给自家三个儿子练。 三兄弟当中就这老大最有天赋，摸到了些门道，远不是他这个吃麸糠饼的人能打得过的。 不过沈青也不是遇事畏畏缩缩的人，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脸色如常，笑容可掬地说道“今天元哥儿怎么到我这破地来了？” “天冷，没事过来串串门。”陈元看了眼沈青，朝着门口走去，等走到沈青身旁时，垂下目光道“你今天运气不错，打的这只山鸡挺漂亮。” 沈青反应过来，知道陈元是什么意思，他伶俐道“都是老天爷赏饭吃。既然元哥喜欢，不如就送元哥了？” “哈哈，沈老大木讷的很，没想到生得儿子这般机灵。”陈元拍了拍沈青的肩膀道“山鸡我就不要了，等大雪停了我再过来找你姐。你们好好在家商量商量，这事儿对你们姐弟俩来说也是好事。” 说完，陈元便转身离去。 沈青盯着陈元离开，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连上好的山鸡都不要，在他们姐弟身上要的，怕是更多。 他们姐弟两个身无长物，家中也是一贫如洗。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副好皮囊。 看起来有些土气的大姐沈芳，只要稍微一打扮就是个活脱脱的美人。 而他自己更不必多说。 村寨里，没有谁能比得上的。 然而，美色对于中产之家来说，乃是天赐的礼物，对于他们这种底层人家就是一场灾难。 自从大雪开始，陈元盯着大姐沈芳越发的勤快。 肯定是在外面找到了些门路，打沈芳的主意。 沈青估计着，等着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陈元怕是要将他们吃干抹净。 “青子……还好你回来了……他一直在劝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躲在一旁的沈芳眼神有些闪躲。 沈青看沈芳这般样子，知道她是个没主见的，怕是给陈元说的意动了。 “别太理会他，爹娘走的时候，他们家吃绝户你可别忘了。” “我晓得。” 沈芳跟着小声嘀咕了一声“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声音弱不可闻。 沈青看向屋外。 大雪轻飘飘的落下。 银白的世界被一片寒意所笼罩。 寒风阵阵，沈青感受到了空气中刺骨的寒意包围着他们姐弟俩。 “后面我不在家的时候，姐你去婶婶家待着，那边有叔婶他们在，可能会安全一点。” 沈青回屋子中，将腰上的山鸡解了下来，丢在了地上道“宰杀了吧！” 第5章 像个人了 洪山寨的中心位置，陈家的宅子坐落其中。 与周围村民那些用泥土和稻草搭建的简陋土胚房相比，以青砖为主体的陈家显得尤为显眼，格格不入。 从沈青家中赶回来的陈元，推房走了进去。 院内，积雪已经清扫干净。 陈家的老二陈泰和老三陈安两人正举着石锁熬炼气力。 “大哥。”陈泰放下石锁问道“一切顺利吗？沈芳同意了没？” “差一点就能说动了，碰巧沈青回来了，给搅合了一下。”陈元走回屋子里，可惜地说道。 年纪最小的陈安插嘴道“要我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将她绑了送过去就是。” “宋东家开妓楼，正是缺人的时候，愿意开出三十两的高价搜罗貌美女子。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沈芳长得不孬，应该能值这個价。等拿到了钱，说不定我们哥仨个都能进武馆，当武师，搬到县城，也不用窝在这个山洼洼里。” 陈元瞥了眼自家的这个弟弟，说道“洪山寨到县城足有五六十里路，现在雪又大，风又急，路还不好走，那么大活人是你扛还是我扛？” “等雪停了，若沈家姐弟还不点头，我们再动手。那时候城里的贩子过来，我们直接租个骡车或者马车去城里也就方便多了。” “在此之前，我先看看能不能说动他们姐弟。要是两人犯蠢，我们可就省了不少功夫。” “大哥你有主意就行。”陈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问道“大哥，爹给你那九功锦武学还在不在？” “还在我手上，怎么了？” 陈安说道“这两天我突然有所感悟，想要再琢磨琢磨，大哥要是用不上，借我看两天吧。” “行，过会儿我找给你。最近你们都开始熬炼气力，肉食消耗很大。明天若无事的话，你们记得去山里打点野味回来进补一下。武学一道，熬练身体最为关键。” 陈安答应道“大哥，我和二哥都晓得哩，打算明天就去山里转一转。” 陈元环视一周，发现家里就他们兄弟几个，好奇问道“爹呢？” 已经重新抓举石锁的陈泰回道“早上说是出趟远门见个朋友，差不多明天才能回。” “哦。” …… 沈芳将山鸡尽数处理干净，毛羽也都一一拾捡好。 她拿着一锅肉，有点舍不得道“我饭量小，吃不完那么多，要不剩下的一半留下来风干，等后面再吃？” “就一只鸡，就一半我们两人如何能吃饱？”沈青坐在灶下生火道“我们两个天天吃麸糠饼，屎都屙不出来，需要点油水润润肠胃。”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芳的脸色有些难堪，似乎有了不好的回忆。 “放宽心，我明天还会上山，定不会空手的。” 最终沈芳还是拗不过沈青的。 整只山鸡被姐弟俩尽数处理。 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被沈芳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金黄色的鸡汤，散发着淡淡的肉香，汤面上漂浮着几片翠绿的葱花。 虽然只放了些盐巴，没有放其他的任何调料，但来自食材本身的鲜美，也足以让人回味无穷。 煮了许久的山鸡，肉质鲜嫩多汁。 轻轻一撕，便能感受到鸡肉的丝丝纹理，香气四溢。 比他们天天吃麸糠饼好吃太多。 沈青端起一碗鸡汤喝了下去，全身暖洋洋，好似泡在温泉中有种舒爽之意。 “终于有个机会，祭一祭这五脏庙了。” 大冬天，有了肉吃，又有了热汤。 来这个世界一个多月时间，沈青觉得自己终于像是一个人了。 他放下碗，重新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汤，问道“大姐，今天陈元又来跟你说了什么？” 沈芳抿了一口鸡汤，将碗捧在手心里暖手，回忆道“还是之前那些，问我愿不愿意卖给城里的大户人家做婢女。” “你怎么想的？” “我想试试。我要是去的话，还能换些钱财，阿弟你也好过一些。” 沈青知道，类似沈芳的这种想法在大安县里很普遍。 许多穷苦人家为了讨一口饭吃，都往城中的富贵人家挤，甘愿为奴。 对于他们这种底层人来说，服侍富贵人家不失也是一条好出路。 万一哪天讨到了主人家的欢心，得了赏赐，还能出人头地。 最起码不用饿死。 沈青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姐，你要不要听我的？” “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你说姐肯定听。” “换我说，哪怕是当小妾你也不要去。” 如今大周国中，人被划分成了三六九等。 帝、贵、官、医、武、农、工、匠、奴。 所谓‘婢女’说白了就是签卖身契的奴户。 他们猎户依山而居，通过狩猎来获取生活所需，比那些居无定所的游艇子地位高一些，但又比有田地的农户低一些。 到底户籍是归属在农籍。 至于奴户，是周国最下等的人，仅比不入流的娼妓地位高一点点。 一旦入了奴籍，也就意味着成了主人家的私产，可以随意打杀。 自己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也都为奴，没有翻身之地。 身为大户人家的婢女，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朝不保夕。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沈青没有跟沈芳说。 陈元要的怕不是让她当婢女那么简单。 而且卖自家的姐姐换钱。 沈青扪心自问，是做不出这等昧良心的苟且事。 那钱他拿在手里也烫手。 “行，姐听你的。后面陈元再来，我便回绝他。” 大概是感受到了沈青的在乎，沈芳虽然表面上没多少表情，但内心还是极为欢喜的。 “快点喝汤吧，不然一会儿凉了。” 一锅鸡汤尽数喝完。 饥苦的肉体像是得到了雨露甘霖，得到了滋养。 两人的面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 稍微收拾了一下，沈青并没有耽搁，抓着他的弓箭就往屋后的竹林里面钻去，打算趁着天色练一会儿弓术。 时不我待，他可不愿浪费太多功夫。 不知道是不是鸡汤的缘故，沈青站在雪地中便没有觉得以前那么冷了。 就在沈青拉弓的时候，一声惊呼从村寨中传来出来。 “杀人啦！陈家兄弟杀人啦！” 喊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寨。 沈青看到村中有很多人从家中走出，朝着陈家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