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一心救女主》
1. 第一轮月
“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忘爱。”
“这臭水能喝才怪,做鬼了还不放过小姑娘家,你个绿毛老头可真黑心!”
忘川乃是幽冥界的护城河,左岸长满了碧色幻幽莲,右岸则为火色彼岸花,一个主生,一个主死,而林言是忘川里的一块黑色石头。
原本她是个搬砖人,自从倒霉的某日撞树昏倒后,许是骂骂咧咧得些许大声,她被拽入了书城空间,一个自称书神的声音说会将她放到书里重生,只要她能顺利完成任务,就可以农奴翻身。为了改命,她可是卯足了马力。
然而往往越努力越心酸,林言像皮球似的被扔进不同的书里当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完成些五花八门的任务,却仍旧是条在洪流前企图跃过龙门的鲤鱼,死命地挣扎着!
忘川是幽冥界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而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林言不免也沾染上诸多戾气,又经历了九十八次穿书,她已从卑微的社畜变得怼天怼地。
她才啐完就被咬了一口,她疼地嗞了长声,瞧着面前的触角怪唬道:“小东西,你磨牙能不能换块石头,我怕疼啊!”
触角怪才不管,依旧将又细又长的獠牙在石面磨着,过了会才哼哼道:“别的石头都不说话,没你好玩。”
......玩个鬼,敢情疼的不是你!
此时,绿毛老头将一盆忘川水哗啦啦地倒下,隔了八丈远也准确无误地倒在了林言的石脑袋上。
又猩又咸,那味可比泔水恶心了一万倍,她差点没呕出胆汁来。
哦,她是石头,没嘴,也吐不出来。
林言黑着石脸凶凶地吼了一嘴:“绿毛老头,你拿铜铃眼当摆设啊!”
“小石头,下次你再多嘴试试,触触,使劲地咬,反正你这牙齿太长了,别吓着了才来投胎的小姑娘。”
如此日复一日的被折磨,林言终于爆发出了堪比冤死鬼还长的哀嚎:“书神大人您快出来,我不嫌弃当怪物,别让我呆在忘川了啊!”
幽冥界无日夜,她都不晓得自己在忘川里呆了多久,而期间书神竟一次没来看过自己。
还说什么改命!
林言叹也叹够了,骂也没声了,她盯着忘川水面的一轮满月,明明是黑漆漆的水却照得月色发亮。
恍惚间,有无数的黑气在河面纷绕涌动,而后朝自己围来。
她焉焉道:“别过来挨我,我不是什么精怪,没灵力给你们吸。”
黑气并未消散,反倒越围越多,最终将她团团包住,她被裹在里面气都出不了一声,她感觉自己快死了,她兴奋极了,可终于要死了啊......
林言又醒了。
她好似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人在呼唤,可还没来得及回忆,便有似杨柳风的声音飘来。
“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寻声望去,一张鹅蛋小脸映入眼帘,美得好似仙女。
林言哪里见过如此美人,她很有些乐呵,难不成这回终于穿进了仙侠小说!
在忘川她被黑气包围,待睁开眼时确实重新回到了书城空间,而且还欢天喜地地去到了第九十九本书,啊,那本美丽的书!只是可惜......
唉,不说也罢,提起就让人心寒。
好在林言没在屡次挫折中变成一条发臭的咸鱼,主打个好女能屈能伸,而这已是她被书神扔进的第一百本书!
轻柔声从头顶飘来:“你为何不说话?”
林言刚想开口接嘴,却一眼瞥到了黝黑的剑身。
剑?脑海里快速闪过在书河里捞出的长剑,她试着抬起胳膊,剑身却动了动,不是吧......
她又不是人样!她冷静了好大一下下,还.....还行,至少浑身不臭。
此时,一道如雀鸟般清脆的声音飘来将这份静默打破:“公主,你抱着春干嘛。”
哈,公主?
林言咂摸两声后往外扫去,一颗圆圆的脑袋映入眼帘,可爱憨厚,像个刚出锅的糯米丸子。
哪晓得糯米丸子一来就朝她的剑脸拍去,柔柔的手,力道竟还不小呢。
林言被来回拍了个眼冒金星,她难道不是把仙剑吗,怎会混得如此不济,连个小可爱的手都受不起。
看来这大宝剑还挺华而不实!
“莲儿,她许是先前受的伤还未好,去叫御医来看看吧。”
御医?公主?等等,这听起来怎么像人类世界呢。
林言朝外望去,雕花镂空的红木窗上晃着斑驳树影,门口还有棵满树飘飞的海棠。
见状,她方才的小开心在瞬间碎成了剑渣渣......不过也还好,至少比幽冥界强!
糯米丸子伸出手拉了拉:“春,你看什么,咋还哑巴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么?”
林言:......难道这里的剑还能说人话的么?
待天仙带糯米丸子去找御医后,她望着对面的螺钿铜镜,想过去照照这张剑脸。
她疑心自己长了颗人脑袋,是像美女蛇那样的物种,不过美人剑,额.....先瞅瞅看吧。
许是没当过如此正常的物种,林言激动坏了,刚抬起剑腿就趔趄地从床上滚落,还发出了重重地“哐当”声。
她吃通的“啊”了下,真惨,自己好像真不是把绝世好剑,痛痛痛。
“呱呱呱。”
“您老人家看够了笑话没?”林言摊在地上,剑脸发着抽抽。
伴随着几声清脆的咕呱声,缓慢声飘来,如在耳边低语:“小言言,本神可才来。”
可拉倒吧。
虽然过往的穿书体验林言都混得挺惨,不过好在书神看起来还是挺好说话,嗯,真的只是看起来。
有了第九十九次穿书的歇斯底里后,林言如今还挺冷静,她开门见山道:“书神大人,您还是快些布置任务吧。”
“哟,这次怎如此积极?”
“小女只想改命,这是我的初衷,也是执念,反正都要做任务,早做晚做都是做!”
随即在书神一通悠悠念经后,林言晓得了这次被扔进的是本玄幻小说,书名叫《莫干剑》,而自己虽是把剑,但在别人眼里,却是个人。
俗称剑人......
而方才的天仙乃南梁国九公主朱玥儿,确实是她的主子,自己这个剑人扮演的是名身体有疾的丫鬟。
至于此次任务,乃是每天至少对三个人说三遍我爱你,当然说得越多积分也会涨得越快。
她做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任务,而这一次很明显像送分题。
回想起过往的遭遇,林言有些不确信:“书神大人,这次的任务就只消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没错。”
还是不确信,再问一遍:“真的?”
“小言言,本神一言九鼎。”
林言:您老人家认真的......
“这是积分池。”
林言盯着半空的透明小爱心,虽不确定,但还是要表现得确信:“书神大人,就只是三个字哦,我肯定会很快完成任务。”
不就“我爱你”嘛,上下两嘴皮子的事。况且书神说这里的人并不晓得“我爱你”是何意,她只要编造个说辞就行。
她即便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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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板出什么花样来,毕竟当时可是自己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地抱着神腿说要改命。
待咕呱声落下后,屋内再度归于寂静,林言摸了摸冰冷的剑身,看上去倒挺能收割人头。她瞧着镜子里手脚齐全的人,荔枝眼倒炯炯有神,又试着抬了抬剑腿,镜里镜外地瞅着,怎么看怎么滑稽。
算了算了,剑人就剑人吧,比起以前稀奇古怪的玩意可好了太多,于是她兴冲冲地搞起了任务。
“我爱你公主......这么多好吃的啊,我爱你公主......夜深了,公主我爱你......”
“我爱你莲儿......我脑袋已经不疼了,我爱你莲儿......明儿见,莲儿我爱你......”
“我爱你方掌事......公主有侍卫守着呢,我爱你方掌事......路滑您慢些,方掌事我爱你......”
日升月落,转眼便“爱”过了一月。
这个把月来林言时刻谨记任务,在梨未宫里宛若老和尚念经,逢人便说“我爱你”,明明怪异又违和,但那一副慈悲心肠堪比菩萨的天仙主子却从不拿关爱智障的眼神瞧她,反倒是呵护备至。
比起前九十八次过的苦日子,尤其是在幽冥界天天被欺负,她可感恩了!
是以方才来传旨的公公左右刁难玥儿时,林言差点没忍住抬起剑腿咔咔乱杀。
本来她平素做“我爱你”任务就在时刻叭叭,再吵个架感觉浑身不得劲,果然剑装人还是有点难度。因此一回来,她便倒在树下的木塌上晒太阳补起了元气。
暖阳熏人眠,在梦里她又见到了曾近在咫尺的帅脸,人财两得的黄粱一梦,却让她哧哧笑开了花。
她本来睡得超香,迷迷糊糊地却好似听到了些碎碎声。
一道凉薄的讥诮声响起:“你们确定就这崽子?就这财迷小样?‘我爱你’能管用?本座怎么挺胆寒呐~”
有清脆声轻哼:“什么叫就这,就你知道完了!我就看好,多有韧劲又元气十足,简直不能更适合!”
缓慢声倒算淡定:“这已是最后一次机会,而且不也试练过了么,且期待一番噜。”
“期待?期待什么?变富婆吗......”
林言迷糊地叨了一嘴,风吹得有些发痒痒,她昏沉地耸拉开剑眼,只见半空飘着一团闪光。
刺眼,再眠一下罢。
等等!那光是什么?!
林言轰地立起剑身,闭了眼再抽搐地望去。
果然——真的是小爱心放光了,书神这一次木有骗人,她好感动啊!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当真正的富婆咯!
伴着小青蛙欢快的咕呱声,懒洋洋声响起:“小言言,这期间小玥玥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就方才身处危难还死死将你护在身后,临别何以如此开心?”
闻声,锃亮的剑眼微微转暗,复又勾起浅笑:“书神大人,玥儿是公主,虽不受老皇帝待见,可毕竟有母妃疼,有皇兄宠爱,亦有衷心丫鬟陪伴。而且与她定亲的七皇子品貌双全,想她定会过得幸福。”
艳艳海棠洒了满地,伴随着小青蛙的第四声咕呱,林言面前赫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个温柔善良的天仙公主,心口端端地插着把散发着幽蓝光的长剑,红滴滴的血沿着夕岚云衫一路而下,砸在白蕊上触目蛰心。
林言惊了,惊的不是玥儿死了,而是她胸口的那把剑,怎么看怎么熟悉。
她盯着自己泛着微光的剑身,乖乖,原来自己就是莫干剑?!
不对啊,自己不挺废的,她拿自己削个果皮都不行,还能杀人?
2. 第二轮月
林言不晓得书神在搞什么名堂,她想问那把剑是不是自己,但出口却是:“书神大人,我们还是来谈谈升级的事吧。我日日谨记目标,逢人便说我爱你,想来也算功德圆满,哦不,也是兢兢业业,况且积分池已满……”
那个“满”字还悬在舌尖,小爱心的金光竟陡然变弱,眼看就要吹灯拔蜡!!!
在一声低丧的咕呱声中,缓慢声轻描淡写:“小言言,瞧,你的积分池空了。”
方才还似满汉全席的小爱心,转眼就只剩了残羹剩汤!
脑子瞬间就懵了,林言剑若木鸡,片刻后才爆发出刺耳的尖叫:“空了?怎么会空呢,我从早到晚都在说我爱你,我如此认真地在做任务,小爱心明明也放光了,为什么空,书神大人!!!”
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她试图抓住一根稻草:“书神大人,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呀!”
可话音刚落,林言便意识到自己问得有多么愚蠢,就过往的经历来看,这它喵才是书神的常规操作啊!
枉自己表现得恭恭顺顺,一把剑还要装人,对“我爱你”三个字甚至产生了应激反应,竟还是被当了猴耍!明明已被书神忽悠过几十来次,可她还是侥幸地相信着一个可能,结果——
人生啊,可真是大起大落!
想到这,她可真想剑腿一蹬。
海棠树上只剩了稀啦啦的小花,看上去怪可怜的。
林言也不再挣扎着立起来,她将剑脸贴在桌上,往日笔直的剑身软趴趴地垂着,良久才幽幽地吱了声:“书神大人,您玩开心了吗?”
小一会,跟个老牛拉破车的声音才传来:“小言言这是说的什么气话。”
@#¥%*&......
缓悠声继续:“本神既然找你来,定会满足你的心愿......”
而后又是一通喋喋不休,把半死的林言给吊回了一口气,嗯了又嗯,终是嗯得麻了。待絮叨的声音彻底歇下时,她有气无力地搭了声:“敢问书神大人,一把剑要怎么给女主改命?”
“我会给你辅助。”
“哦,那是——”
话音未落,如小蚂蚁的文字便不断往她脑子里涌去,一时总接受不了如此多信息,林言半木半疑:“嘎然而止?”
“这是前半本书的大致剧情,两个月的经历,你若想尽快离开,便好好完成任务。小言言,我爱你并非说得越多积分就越多,你的积分经不住吸收才空了,因你只是停在嘴上未到心里,如此说一万遍我爱你也形如泡沫,而泡沫总是短暂的......”
泡沫,林言可真想高唱一首泡沫,全都是泡沫......
哦,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为了奖励她这些日子的努力,书神将她变成了真正的小春。
这次,她真的是个人!不是只有一分钟体验卡的人!
是夜,阴云蔽月,猛然间,一道闪电飞速撕开云层,照彻天幕。只听“轰”地一声,大雨倾盆而下,砸在屋檐“哐哐”作响。院中的青草在雨中无助地起伏摇曳,海棠树的最后一抹残红也被摧尽了。
林言斜靠在窗边,荔枝眼耸拉着,虽然好不容易变成了人,但她并未有预料中的欢天喜地,自己的命还没改呢,就要为别人改命,这咋么地都有点搞笑。
不过听着敲击的暴雨声,她还是琢磨起了改命任务,并很快得出了三种方案。
方案一:干掉辣手摧花的反派男主南宫昱,甭管是明枪暗箭,但难度指数堪称病秧子攀登喜马拉雅峰。
方案二:拉拢深情男二轩辕明夕,执行小红娘计划重组CP,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前提是她得从狼崽子的雷达区弄出玥儿,这是件大大的难事。
方案三:摆烂当咸鱼,下场是被书神扔进其他书里,被自己丑死或吓死,或被无情踩死,花式之多堪称您有一份死了么签收。她死过太多次,都死累辽……
想到每次结束一本书的折磨,哦不体验!都会重新回到绿油油的书城空间,林言有些生无可恋,天杀的,她怎么就那么自信地以为自己真的能完成任务改命呢!
浮云卷星,转眼就躺过了十日。
下弦月,皎光轻柔地洒满了梨未宫,今夜是玥儿决定出宫之日。
冷宫很静,似随时要从房顶上吊下一只阿飘来,床上的锦被蹬成了一团,林言摊着个大字,试着唤了声:“尊敬的书神大人,小女有一个天想要和您聊。”
慢腾腾的声音久违地飘来:“小言言,放手大胆地去做吧,本神会罩着你。”
罩着我,真的假的?肯定是假的,算了!
不过想着自己本就是想讨根金手指来对抗狼崽子,林言便搭了一脸伪笑:“书神大人,我能不能——”
话未说完就被无情地截走:“不能。”
林言:那你说罩我,怎么罩,拿雷峰塔罩?!
一会,缓慢声又似乎和气了些:“小言言,别灰心,本神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骗鬼?不过她还是立起了耳朵:“哦,小女愿闻其详。”
“接下来你会遇到两个很爱你的美男子。”
荔枝眼顿时就亮了,划重点,美男子!
不过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皮,林言疑心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将信将疑:“嗯?”
“小言言且好生期待罢,本神说过会让你如愿以偿。”
宛如一束光罩在头顶,林言的荔枝眼瞪成了心形:“千年老铁树竟同时花开两朵,唉,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哈哈哈哈。”
看来这宫是非出不可了!于是她屁颠颠地就往梨月苑跑。
屋内明香飘动,闻来甚是沁人心脾。玥儿窝在被褥里露出半边小脸,乖巧道:“莲儿,春儿,我打算明日就出宫。”
“什么!”小莲听后显然有些咋呼,她急吼吼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公主,你在说什么啊,陛下不是才给你说了亲!而且六皇子可是嘱咐过要你好好呆在宫里......”
见她俩你一言我一语,林言敲着杯壁暗自盘算着,其实她赶到梨月苑并非想出宫,而是打算阻止玥儿出宫,只要不和南宫昱相遇,从而顺利地嫁给轩辕明夕,那才是皆大欢喜。
见时机差不多了,林言起身走到床边,往日总爱来回晃荡的眼珠子显得很沉稳:“公主,你不能出宫。”
“为何?”
“你知道宫外是什么吗?”
“国、城、郡还有村落,”杏眼闪动,手指轻点着脸颊的梨窝:“还有山川日月,风土人情,六哥说夏初的风光最是宜人。”
见她一副心驰神往,林言装出一脸凝重:“对,你说的没错。可离宫后你就如同一只金丝雀失去了笼子的庇护,宫外便是江湖,你可知江湖是什么地方?”
见天仙听得挺认真,她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那里不仅有土匪强盗,更有杀手剑客。六皇子和你说过他是怎样用剑刺向别人的胸膛吗?血的温度很快就会冷却,如果没了性命,你又拿怎样的双眼去领略山河日月?当然,我爱你,怎么忍心你没了性命!”
闻言,玥儿微微一愣,又轻笑起来:“梨未宫前些日子不是才遭遇过刺杀,宫里就真的安全吗?”
“宫......”目光稍沉,林言复又扬起眉头:“总还是要好些,我日日跟着你,外头又有暗卫守护,况且还有娘娘在呢,她总是会护着你。”
“可母妃并不反对我出宫,”说罢,杏眼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我会没事的,对吗?”
没事才怪,没事俺至于在这里!这小公主平日里看起来沉默寡言,说起话来竟是有理有据。不过林言哪里又是一般人,她可是剑变的人!想着自己舌灿莲花,还劝不动一个柔弱小女子。
她轻咳了声,旋即换了副说辞:“公主,我听闻与你定亲的那位七皇子文武双全,生得玉树临风不说,性子更是温润柔和,在我看来你与他乃绝配。”
郁郁葱葱的树枝间端坐着个人,一身月牙白素袍衬得整个人超凡脱俗。尤其那双眼,仿若春来的池水,干净,温润。仔细瞧来,却又勾人魂魄。
此人正是北夏国七皇子,玥儿指腹为婚之人,轩辕明夕。
中土已分裂了九百余年,尚存五个国家,分别是北夏国、南梁国、西堂国、东启国以及中间的姜初国,而北夏国与南梁国一直秉承着联姻的传统。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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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他已在梨未宫外的楝树上观察了月余,自是对冷宫里头的人十分熟悉,尤其是林言,毕竟她整日连四肢仿佛都未被驯化,一副神神叨叨,这很难不引起人注意。
茶水在抱炉上“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林言双手抓着锦被,好似要将面前之人牢牢圈住。
玥儿沉吟片刻道:“春儿,我只是出趟宫而已,又没说拒绝那位玉树临风的七皇子。”
这时小莲急切地接过话:“公主啊,春说的可没错,你又不会武功,绝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出去,况且陛下可还未出旨解除你的禁足呢!”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林言虽知玥儿想出宫有的是法子,可仍借机劝起来:“是啊是啊,国师那老头子可坏得很,万一他跑去陛下那吹个什么嗖嗖风,保不准还要连累娘娘和六皇子呢。”
原本以为自己一番苦口婆心也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天仙该会考虑片刻才是,哪晓得对方竟表现出了罕见的坚决!
杏眼温软却毅然:“父皇的禁足令只到十八岁,如今生辰已过。国师大人对六哥青眼有加,绝不会借机为难他。即便出宫,尚辰哥哥也会派人暗中保护。而且春儿你的病我又怎可置之不理,若不出宫又怎能寻到妙仁子神医。我明白你们的担心,可我去意已决,都别再劝了好吗。”
此言一出,林言觉着自己被碾压了,果然是炮灰敌不过主角光环,而改命任务又怎会如此简单!好在她能屈能伸,既然阻止不通,那就掺合进去。
原本向外的脚尖朝里靠拢,她搭上一副护主的模样:“好吧好吧,那就让我陪你出宫,我好歹还有点功夫傍身,万一出个什么事还能保护你,公主我爱你,因此绝不让你受苦!”
虽这么豪言壮语地说着,可她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瞥了眼半空的透明小爱心,心突突地跳得厉害。
不过前面的穿书体验实在太惨,林言很珍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正常生活,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去完成任务,故而出宫之计,就这么给定下了。
三更天,月华如水,穿堂过户,映在流苏幔帘上,照彻满室清辉。
林言为了改命可谓是操碎了一地狗毛的心,若她还是把剑,估计连剑身都不油光滑亮了。她沾床便去见了周公,恍惚间好似跌入了一团雾气,蒙蒙地啥也看不清,耳边却有低音。
“你来了啊,哦,这次有些不一样呢。”
“我来了,来哪里?”林言下意识地应了声,问道:“书神大人,您又在玩什么游戏啊!”
“如此蒙昧,甚好,吾等你。”
这声音如梦似幻,林言欲伸出手去抓,待落下来时,却被修长的两指抬住,继而轻放回床上。
轩辕明夕拢手做了礼才坐到床沿,旋即将指尖搭在露出的一节藕肘子上。凝神探查后,察觉她体内有两股相撞之气,一道极寒,一道极热。
收回手,他喃道:“加蓝,难怪御医会说小春姑娘患有失魂症,极端之气确易令人神智异常。”
加蓝是一只身子雪白却有对蓝色双翼的灵鸟,乃不属于凡间的灵物,不仅能与主人心意相通,亦能洞悉他人心思。
此刻,小白脑袋正窝在蓝翅膀里休憩,听到主子问话,它慢腾腾地将小黑眸挪出,只是瞧了一眼又继续假寐起来,而后不紧不慢地道了声:“小夕夕,你几时关心过别人噜。”
清水眼眸淡淡无波:“你在提醒我?”
哦,不,本鸟并非此意。
但加蓝出口却是:“当然噜,小夕夕,你的目标人物乃小公主,但却一天到晚盯着个小丫鬟,你的眼珠子是否瞅错人了噜,你瞧,她都要等不及了。”
闻言,轩辕明夕微楞,而后掏出粒药丸喂了进去,见林言的身子也未有其余异常,便起身打算离开。
然,手上却有温热传来,这是?
转头,只见睡人正抱着自己的右手,不晓得是不是梦到了啃鸡腿,她正在咬着自己的手掌,还挺带劲。
虽如此,轩辕明夕却并未有丝毫气恼,而是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双手掰开,未有半分嫌弃之意。
但他却未曾留意到,方才他被咬之时喉头轻轻地动了,对于一名高手来说,区区轻咬,那本不疼。
3. 第三轮月
山涤余蔼,宇暧晨霄,急急的马蹄声“哒哒哒”响彻在官道,待行至杨柳依依的河畔方才停下。
在十公主朱玥英的相助下,林言与玥儿颇为顺畅地溜出了宫。
林言打望着四周,在看到清澈河面的瞬间抖了抖身子,在忘川留下的恶水症还时不时的会蹿出来。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叹当正常人可真畅快。
但有一点不大好,重新真正变成人后,她胆儿也小了,人也怂了,也不像过去能怼天怼地了,堪堪从一头老虎变成了喵喵。
这或许就叫有得必有失吧。
而至于昨夜书神说自己会花开两朵的饼话,林言可是大大地不信!
毕竟她曾卑微地请求书神不要把自己变成虫,她可是厌恶软虫子得很,它老人家口头上答应得可利索了,结果下一本书她还是当了虫。
哦,只不过是只机甲虫......她简直要浊泪两行。
如今,林言的目标虽是灌满小爱心,可分开来说却有两个任务。一是每日至少对三个人说三遍我爱你,二是改写玥儿悲剧的宿命,第一个有多简单,第二个就有多难!
好在经过昨夜一番努力地劝说之后,小爱心里的透明水光见涨了些,这多少让她看到了一丢丢希望。为了改命大计,可得使劲地板起来才行。
梖城很热闹,市列珠玑,美食飘香,吆喝声此起彼伏,间或还夹带着丝竹之悠扬。
林言装模作样地四处瞟着,实则却是在暗自盘算着计划。
原书里玥儿出宫后是扔了小石子才决定往东走,因此才会有后来与南宫昱的相见,若是目的地发生更改,嘿嘿......既然是人为,那么她也来为上一为。
想到这,林言一把拉住捧着糖葫芦的娇软胳膊,新月眉高高拢起:“小姐,听闻西边几多美景美食,且人杰地灵汇集不少风流俊才,指不定妙仁子神医就在呢。”
随即她眨巴着双眼做出副满心期待的模样,玥儿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二人动作迅速地叫了辆马车,一路向西。
只不过林言这西北风怕是喝不成了,毕竟事在人为嘛,她能为的,别人自然也能为。
苍鹰在碧空盘旋,江涛追随着叠岚激荡,踏过湖光山色,转眼就“吁”去了半月。
谯门画戟,下临万井,金碧楼台相倚。阳光落在高瓦金瓯闪出碎碎耀斑,集市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古饰小玩。马车轱辘着向远处行去,哒哒声却仿佛重槌敲击着人心。
东启国,云城,玥儿和南宫昱的初见之地。
望着“来福客栈”四个金灿灿的大字,林言头顶坐满了一排发牢骚的黑线,眉眼皱得有棱有角,目光像是恨不得咬上人两口。
这行程可真是改了个寂寞,她总感觉自己似是在千里送人头!
玥儿柔软地问了声:“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捉下搭在额头上的小手,林言迅速收起眼底的恼意,淡淡地咧了一排笑:“没什么,小姐,我就是激动。”
马上就要见阎王了,能不激烈地颤动!
不过好在阻止二人相遇也算是在为改命任务做努力,因而小爱心又涨了些,林言咬着牙给自己暗自打了个气:没事,失败乃成功之母,再接再励!
此刻,一双墨眸正冷冷地盯着两人,视线比隆冬之水还要浸凉。
穿廊过湖,在满目映红的蔷薇架里,一栋栋房屋如同星子点缀在绿湖中,来福客栈的厢房均为独栋小筑。
店小二带着一脸卖力的笑:“两位客官就是这里了,咱客栈大,出门可别迷了路。”
“谢谢小哥,我爱你,”荔枝眼转了转,林言又貌无意地问了句:“不知贵栈的安保……贵栈如何保护客人?”
店小二的眼神飘了飘,好在他毕竟接待过无数江湖人士,遂和气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咱客栈周围随时有护卫巡逻。”
嘴角抽了两抽,林言属实问了句废话,狼崽子杀人可都不用亲自动手。
不过她仍是堆起了满脸笑:“我爱你小哥,谢谢啊。”
在路上时林言也想过了,书神说她“我爱你”任务做得敷衍,那她就换个思路。
既然所有为她富婆梦做贡献的人都是行走的金子,那就是衣食父母,对待衣食父母怎么能够不感恩呢,因此她决定带着感恩的心做“我爱你”任务。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木质台阶被踩得嘎吱乱响,推门而入,林言随手将包袱一扔就跑到了窗边,并伸长脖子打望起来。
隔水望去,一栋栋小筑如缀画中,但见繁花丛丛,绿柳含烟,假山奇石鳞次栉比,夹带着清泉潺潺流淌,又有莺雀啼鸣,好一番生机勃勃之象。
林言在过去的穿书里见过太多暗无天日的景象,如今见到这些,不免感叹:“来福客栈不愧是云城牌面,窗前这棵树......还真是茂盛呢!!”她虽语调上扬,但神情却透露着些许凝重,目光在左斜面和右斜面的两栋小筑间来回晃荡着。
其中左边住着南宫昱,右边住着轩辕明夕。
温柔声自后传来:“春儿,我收拾好了,走吧。”
“哦,好,”话音刚落,林言便想起跟出宫的原是小莲,道:“莲儿不在还怪令人想念的,公主,出门在外我就叫小莲吧,这样就像她也在我们身旁一样......”
待声音飘远,轩辕明夕才微开一角小窗:“竟会如此改称呼,小春姑娘可真是念情。”
加蓝翻了翻小眼珠,随即提起一嘴:“小夕夕,以后你要叫小莲姑娘,不过人都走了,你还不跟上去噜。”
改名字也提醒得很顺口,灵鸟清楚的事可多了!
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小筑,清水眼眸微动:“似乎有些晚。”
哦,原来不上心的主子还是心儿清的噜,加蓝好心道:“当然不会。”
“你一直想我与九公主尽早碰面,可是担心那道目光的主人。”
就这两月的观察来看,轩辕明夕晓得有人在暗中窥视玥儿,因此他才会一直按兵不动。
不过云城毕竟非梖城,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二人的安危,正打算出门来场偶遇,却不成想瞧见了些鬼鬼祟祟的身影,看样子竟还并非同一批。
想到她们来路上的刺客,清眸泛上丝暗沉。于是说好的初遇就这么没由得告了吹,而就这么着,有人将捷足先登咯。
一天清碧悬素月,皎光蔼蔼静夜沉。小筑外清风雅静,连只聒噪的虫子都没得。
然,林言却睡不着,因为她在等人。
柔声起:“怎的还不睡,可是不适应?”
身子弓着,林言敷衍了声:“公主我爱你,我怕有贼,我得守着你。”
按小说里描绘的情节,玥儿初至来福客栈之夜便会遭遇刺杀,而南宫昱将会乘着月色飞来,像个英雄般出场。
因此踩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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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祥云的不一定是猴子,也可以是狼崽子!
雕花窗外,木荷之上,正冷静地靠着个人,他黑玉般的发丝与玄色长袍融为一体,轮廓如刀削般棱角分明。一对眼眸明明可以春风化柔雨,却偏生肃若寒星,宛若极地冰川散发着令人发颤的凉意。
冰冷,孤傲,带着浑身寒气的人,正是南宫昱。
他生有一张绝佳面皮子,可谓是人见人喜爱,花见不敢开。分明可以靠脸来吃饭,可他却偏要用来杀人。
此时,冷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小筑,很是对得起“捕猎者”这个称号。
月明星稀,虽没有乌雀南飞,可还是很有几分不祥的意思。
要见狼人,林言莫名有些二怂二怂的,望着窗外黑影,她在心头嗷了声:“来了来了,”随即便捂住颤栗的心闭眼装睡。
罩帘无风自动,打酱油的蒙面人掐着点破窗而入,后面还跟着道玄色身影。
哐当哐当,冷冽的剑气让林言不由得肩膀一缩,她想还是躲在玥儿身后好了,可怎奈她本就睡在床边,搁眼下才翻身显然像吓破胆似的。
身子虽抖着簸箕,可为了任务,她还是摊开手将天仙护在身后,表现得挺像个勇士:“小姐别怕,我会保护你。”
可当她一把掀开罩帘故作凶狠地盯向来人时,一道铺天盖地的喜悦却直冲脑门,她在心头嚎出了破锣锅的声响:“天啦,狼崽子是吃玉石长大的吗,怎么连发丝都在闪光!”
跑堂的蒙面人已溜走,只剩下南宫昱长身立于飘纱帘前,堪堪对得起“公子世无双”这几个斗大的字。
林言看呆了,原本卷缩的身子也随之立起。过去她毕竟当的都是些奇怪生物,大概也是太久没见过男色了,而曾经身为搬砖人时,她还是条不折不扣的颜狗。
玥儿拉了拉她的袖子:“你怎么了?”
好在林言还没到色迷心窍的地步,想到南宫昱白脸下的黑心,她苦笑着歪起颤抖的嘴角:“我,我没,没事......”
没事才怪,狼崽子没在看她,可她却分明感受到了杀气!乖乖,鸡皮疙瘩都要爬上脸了。
但南宫昱偏生又装得很像翩若惊鸿的俊朗公子,他低垂着眼睑:“二位姑娘,贼人已去,还请放心。”
就在林言提不起脑袋时,玥儿却探出头温声道:“感谢这位公子相救,不过如此深夜,公子怎会在此处?”
南宫昱闻声抬头,如墨般深邃的眼眸浮着浅淡笑意:“在下方才在赏月,碰巧见有贼人闯入,我担心你们的安危遂才跟了进来,深夜冒犯了姑娘,还请恕罪。”
啧啧,深夜赏月。
林言拿余光偷瞄着南宫昱人畜无害的俊脸,段位可真顶,不愧是装纯情的反派男主,真黑莲花没跑了!
长成这样,怪不得玥儿是恋爱脑,搁谁看了不迷糊。
啊忒,这是你富婆路上的绊脚石,醒醒吧!
就在林言肺腑之际,玥儿已然探出了半个香酥柔身,她下意识地将人拉住,荔枝眼微疑:“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莲儿,这位公子方才救了我们,我得起来感谢他。”
急促的声音脱口而出:“不,你还没穿衣裳呢!”
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很成功地让其余三人陷入了句号般的沉默。。。
月光浸透了木窗,轩辕明夕轻扬唇角:“小春......小莲姑娘可真是语出惊人。”
4. 第四轮月
夜风起烛火动,见屋里头的气氛莫名有些诡异,林言后知后觉地察出了自己这不合时宜的话又说得过于大声。
估摸着是被狼崽子的杀气刺激到了罢,她干咧着嘴皮子悻悻地转过脸。
哪晓得此时玥儿已将自己裹在锦被里,像个憨态可掬的不倒翁正在床上行礼。
一口凉气猛地提到了喉咙口!
林言瞪着南宫昱投过来的24K狼眼,那里头分明就不清白,还是装得不清白!
有一种故作的暧昧在疯狂滋长,眼看下一秒狼崽子就要瞬移过来捉天仙的小手手。
林言赶紧老母鸡护崽地将人掩在身后,顺势打起了鸡鸣:“那个……今夜多谢这位公子出手搭救,时辰也不早了,公子还是回去歇息吧,您请慢走,不送哈。”
提起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收回,南宫昱显得很识趣:“那就不打扰二位姑娘休息了,在下告辞。”
见人表现得如此温顺,林言不由得眼角抽抽,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脱下羊皮露出凶恶的狼脸来。
眼看他慢腾腾地朝外走去,玥儿却突然开口留人:“等等,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你又住于何处?今日有劳了公子,明日我当登门道谢。”
话音还未落尽,南宫昱便提着旋风扫叶腿“唰”地闪回,还带着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伪笑:“小生名唤南宫御风,住在天字六号房。”
你咋不叫南宫御剑呢!反正你的顶级招式是耍剑!还会很多的剑招!
林言在心头狠狠地呸了他一口,转眼却暗自呼道:“对嗷,无泪剑呢,爱喝人血的魔剑呢,那把和白鸾一样会说话又碎叨的剑呢!”
无泪剑是把喝了血会发青光的魔剑,极擅长泼人冷水,喜怒不定,虽然它是南宫昱的命剑,但一把魔剑,一个狼崽子,谁也不惯着,日常相看两厌。
白鸾是一只白身红翼的灵鸟,与加蓝同族。它是玥儿的灵鸟,脾气略暴躁,动不动就拿翅膀扇人,当然,它是只极好的灵鸟。
此刻,无泪剑正与白鸾加蓝排排坐在树杈子上看戏,两鸟一剑虽谈不上悠哉游哉,但毕竟表现得很像是在欣赏屋子里的一出大戏。
无泪剑飘着个二郎剑腿,啧啧啧了好几声:“言丫头可真是,就只记着本座爱喝血了。”
“小言言才没记错,就你这臭毛病,”白鸾不满地冷哼着,一对黑眼快要翻到了天上。
无泪剑蹭过去了些:“这一回他们的相遇如何?”
花丛里的蝈蝈欢叫得此起彼伏,好一阵后白鸾才幽幽应道:“能如何,不就是那样。”
“非也非也,本座认为还可以,”无泪剑兴奋地晃了晃剑脑袋,又道:“本座倒有些期待,他们的故事向来有趣。”
“有趣!”白鸾听闻立马拿翅膀扇了过去,语气很有些暴暴躁躁:“你这把老没良心的破剑,真是和那死小子沆瀣一气!”
怕它们又干起架来,加蓝这个和事鸟赶忙劝起来:“唉,早就让你们两个离远点的噜,非要挨得这么近,咱好歹是灵物,和气,和气点噜......”
白鸾暴躁,无泪无情,只有加蓝心平静气。
灵鸟的寿命很长,经历无数朝代的更替和人世间的兴衰,但它们漫长的鸟生却只能跟随同一个主人,见证其生死,了然宿命却袖手旁观,这便是属于灵鸟的修行。
过后,老蓝鸟又缓缓吱了声:“我家小夕夕可是没机会了噜,缘噜,命噜......”
它虽说得丧气,但小黑眼珠子分明闪着光,一丁点遗憾的意思也莫得。
月光透过木窗落进屋内,映出半张思索的神仙侧脸。
听见南宫昱自报家门,轩辕明夕喃道:“南宫御风,南宫?他既有如此身手,难道与天狼堡有关,莫不是传言中的那位少主?”
天狼堡乃江湖第一派,堡主南宫傲被奉为武林至尊,颇受人敬仰。江湖传闻他有个天资卓越的儿子,却因相貌丑陋终年以面具示人,又因其面目可憎,是以性格孤僻冷傲,几乎不与人打交道,因此江湖中人既不知那少主真名,亦不曾见过其真容。
不过以轩辕明夕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来看,南宫昱即便与天狼堡无关,也绝非常人。
而今夜除了进屋行刺的蒙面黑衣人外,其实还来过一批杀手,只不过早早地便被南宫昱给解决了,用的还是江湖上骇人听闻的满天花雨。
因此他有所怀疑,也相当合理。
对面的戏已唱罢,加蓝便乘着夜风落回到了屋内,身上还带着好几片蔷薇花瓣。
它轻巧巧地歇在窗栏上,将一股开心劲包在小鸟肚里,出口却是慢悠悠的腔调:“小夕夕,你的皇妃被人如此惦记,可真是一点不急噜。”
取下白羽上的绯色花瓣,轩辕明夕依旧云淡风轻:“加蓝,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既然有人费尽心思地改变她们的行程,想必是做好了盘算。急又有何用,反正已是这副局面,不若静观其变。”
“又是静观其变,”一向温吞的老鸟不由得拔高了音调,一对小黑眼珠至少看来很真切:“小夕夕,你忘了自己答应她的事噜。”
轩辕明夕捏着一瓣绯色蔷薇,眼神平和得宛若古井:“怎会忘记,不过也不是说此事非得由我来完成,是吧。”
前些日子他收到了锦书,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我不愿强迫你,不过此事却非做不可。
而这件事,本是轩辕明夕此行之目的。
不晓得是不是毛痒痒,加蓝在窗台上滚来滚去,甚至还滚掉了好几根小白毛,而后搭上副闲淡声:“小夕夕也学会狡辩噜。”
没想到他竟答得老实巴交:“加蓝,这一次我好像要失信于人了。”
君子一言九鼎,轩辕明夕从不轻易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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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亦不曾违背过誓言。可偏生这一次,他的承诺来得尤其快,但实现过程却相当缓慢,约等于毫无进展。
而自家主人是什么心思,加蓝可一清二楚,但晓得又如何,还不是得装哑鸟。
灵鸟就算清楚命运之事也只能冷眼旁观,这是规矩,万恶的规矩。
不过加蓝毕竟是只极好的灵鸟,断不会把自己主人说出的话晾在外边吹冷风:“小夕夕怎可轻易断言,你们可才相遇,”过后它又好心地提了一嘴:“小夕夕,人走噜。”
轩辕明夕回过神,准备跟出去时,目光却不经意地掠过对面的雕花木窗。
“不是有结界在,你担心什么噜。”
南宫昱方才在木荷上静待时机之际,就已将阵眼布好,待一场戏做完后便迅速将金刚罩开启。
凝视着窗上摇晃的树影,轩辕明夕道:“不知为何,小莲姑娘总令我在意。”
加蓝拿小爪子挠着翅膀,憋着一肚子的笑,装得似个傻鸟:“是不噜?”话了又认为这委实不大符合自己灵鸟的身份,便找补道:“是的噜!”
要不然你半夜摸人房里去干什么噜噜。
“是吗?”这回轮到轩辕明夕发问了,不过也只是短暂的犹疑,他便自顾道:“许是没见过像小莲姑娘如此特别之人吧。”
他口中的特别当然是指林言表现出来的异常行为,以及整日挂在嘴边的“我爱你”。
从耳根子听来的解释,“我爱你”表达着美好的祝愿,而她竟能如此不遗余力地对别人表达珍重,可多少是有几分令人钦佩。
谈话间,玄色身影已乘着夜色远去,轩辕明夕收回目光,原地消失。
银月已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山色杳杳苍苍被掩进黑暗中,一对荔枝眼却睁得炯炯有神。
今夜见了南宫昱,林言可谓是一股脑地煮开水。她感觉很不好,哪哪都不好!
瞧着薄薄的小爱心,她提了提脸皮,挂上副谄媚的笑:“尊敬的书神大人,小女有事请教。”
静夜,偶有一两声虫鸣,却迟迟没等来“咕呱”声。叹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林言还是没忍住叹了好几口。果然,变成人之后,她连心事都多了。
不知是不是有小蛾子飞进来,耳根子有些发痒,她挠了好一会后才起身去关窗。
木荷在月下绽着白蕊,林言盯着看了小会,抬眼注视起左斜面的小筑,想到南宫昱大约还和无泪剑在小树林干些血腥事,她又恶心了两口。
旋即侧头望向右边的小筑,荔枝眼登时亮堂起来:“轩辕明夕明日就要出场了呢,他可是拿着深情男二剧本,可我该怎么当红娘重组CP呢,嗯,让我来好好想想......”
可想着想着吧,她竟开始神思晃荡,不会这么巧吧,书神能如此好心?不过明日就能见到了,可真是期待,啦啦啦~~~
5. 第五轮月
翌日,煦光肆意地洒在青石板上,照不出几个游荡的人影。酒肆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佳肴飘香,令路过的小乞丐垂涎三尺。
许是被饿醒的,亦或是被空中的香味给馋醒,林言转悠了好几圈才耷拉开眼皮。由于昨夜苦思对策辗转难睡,以至太阳都打身上了她还一脸倦容。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呵欠,她懒散地划了圈腿儿,随手摸了摸,又拍了两拍,没有肉嘟嘟的手感,很明显身旁空空如也——
呀!我滴个乖乖!!!林言惊得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在前半本书的描写里,玥儿对南宫昱乃是宿命般的一见钟情,也就说昨夜那短短的相处二人就已然确认过眼神。南梁国的风气并不拘谨,再加上她一幅追求风花雪月的浪漫情怀,因而在游湖时他们便互明心意,而且就......就给亲上了!
对,就是这样天上飞的速度,才认识不到一天呢!若非轩辕明夕出现得及时,指不定还会有什么火花带闪电的事发生。
瞧着半空飘着的薄薄小爱心,林言将大腿拍了又拍,亏她还提醒自己要时刻看紧玥儿,当人可真是,咋就那么能睡呢!
再怎么说,她也该屁颠颠地跟去看热闹,不是——是跟去拆鸳鸯,管它能不能阻止上,但至少可以积点苦劳分哇。
林言火速撩起被子,甚至脸都来不及洗,随便抓了两把头发就风火雷电般地奔了出去。
午后的集市一片慵懒,商贩有一搭没一搭地吆喝着,瞧着比马还跑得快的身影,还好心地提醒了声“小心”。
长长的石板似乎没个尽头,林言气喘嘘嘘地边跑边问路人:“大......哥大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请问......若湖在哪啊?”
边问还不忘牵起状似抽风的嘴角,果然是感恩的心!
闻着酒馆里飘来的诱人香味,小箭步略微顿了顿,转瞬后又继续奔走起来。
毕竟见人要紧,赚积分要紧!饭嘛,什么时候都能吃!
可人有心事往往就不怎么看路,一对眼珠子更像个摆设似的和双脚分家,再加上跑得又急,肚子又空,林言一个躲避马车的姿势就重心不稳。
堪堪摔了个狗开饭!
果然嗷,没有主角光环是不会有少侠来搂腰的……
林言哼哼叽叽地掀开挂在眼帘的发丝,正准备爬起来时,一角月牙白的锦袍便落在视野里。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只骨节分明且干净的手就伸到了眼皮子前。
嗷!这不会是个帅比吧,难不成她这炮灰丫鬟也有艳遇!
就在林言哇哇感叹想立马确认目标时,头顶却传来道温润却震穿天灵盖的声音:“姑娘,你还好吗?”
“天呐,这声音......如此熟悉......不会是......是夕哥?......是夕哥的罢!”
而声音的主人悬了手在低空,一双清水眼眸略有疑惑,来人正是轩辕明夕。
原本他跟着玥儿是想瞧瞧南宫昱究竟能做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来,哪晓得正津津有味地看戏时,竟隔着熙攘人群听到了林言急切的问询声,听上去很像丢了孩子那种程度的焦急。
他下意识地回头,刚好撞见她正迅速地往地面贴去,出手托住身子又弹回去显然是打眼了些,于是他利落地用真气护在其身下。
是以尽管林言摔了个大乌龟八叉,却并未伤到一丝一毫。
可她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好似浑身触电,像团烂泥般贴在地上无法动弹。
轩辕明夕自是不晓得她的花花肠子,只当她是摔到了哪里,遂耐心地唤了声:“姑娘,你没事吧?”
加蓝掏了掏鸟耳朵,它感觉自家木头主子是如此的不解风月,对人姑娘也只会说这句词。
不,俺,俺有事啊!
林言在心里吼啦了好长一嗓子,挣扎着,过了会才总算将头抬起,目光明明很急切,却又只能如蜗牛爬墙般一寸一寸地往上移。
如玉的面容不过两卡指的距离,那么俊气的下巴,那样柔软的嘴唇,那么挺直的鼻子,那样清澈的双眼。
激动的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摇来摇去,那柔软的面容似是水中倒影般晃动着。她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好似水面一荡漾开人就会像以前那样不见了。
“竟然真的是夕哥,真的是!我还没来得及亲到的帅老公,天呐......”
在林言穿到的第九十九本《重生之我是超级富婆》里,她将将才读完档,喜出望外地以为苟且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人财两得。她盯着离自己仅有几十米的男神,她的亲亲老公,正欢天喜地地奔过去想来个爱的抱抱。
哪晓得啊!就在帅老公离自己仅有半米之时,她怀抱都开成了爱心,却霎那间返回到了书城空间。
那一刻,林言龇着牙咧着嘴,脸绿得简直与书河有得一拼,甚至想立马跳进水里淹死算了!
而如今竟能再次见到梦中情脸,这怎能不令人激动,啊啊啊!!!
如同仰视着漫天星光,林言颤抖着,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感慨来,只悬了一个“夕”字在舌尖,明明很急迫,却终是没下文。
明亮的荔枝眼似有泪光闪动,这可是轩辕明夕从未见过的表情。
他略微作疑,旋即将手搭在其肩上,宛若亲切的邻家大哥哥:“姑娘,是哪里受伤了吗?”
尽管已有了关切三连问,可林言仍旧如同一尾沉溺在清润眼眸的鱼,欢快、自由、忘乎所以,连眼前的小爱心积分池都给糊成了背景墙。
虽开不了口,可她心里早已乐得炸开了锅,这就是她每次穿书都见不到正常男人的回报吗,书神大人至少有五毛钱的良心!
见荔枝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轩辕明夕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仍好心地将人扶起,又顺带施气将她的身子检查上一番。
某人尽管立起了身子却还是跟木头桩子样没得动静。
看戏的加蓝委实有些瞧不下去了,便提了一嘴:“小夕夕啊,丫头许是见你长得像故人,愣住噜。”
轩辕明夕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遂再度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木头人其实可清醒着呢,林言不仅清楚他是如何呼唤又将自己扶起,她甚至还想顺势倒人怀里!可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她就像被施了定身咒而生生顿住般,既开不了口也动不了身。
凭着一定要和男神搭上话的小强精神,她在好一番挣扎后,才终于从那片撒满星光的眼湖中狗刨式上了岸。
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想到自己方才定然是副色胚子表情,林言赶紧摸了摸脸。
索性下巴上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又磕巴了好一阵,她才拼凑出了句不像样的话:“那个,不,不好意思啊,我见公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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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貌比天神,真是令人移不开眼。一时失了礼,还请公子见怪莫怪,莫怪啊......”
貌比天神?
轩辕明夕往一旁的溪水里瞥了眼,疑道:“幻术还在,小莲姑娘不可能见到我的真容,怎么回事,难道小莲姑娘品味独特?”
这话可是......听得加蓝的黑眼珠子翻了又翻。
山抹微云,碧波荡漾,好一副诗情画意。
可林言却看不见也听不着,她的一颗心眼子全被轩辕明夕占了个干净。
毕竟这次他并未转瞬消失,还离得如此近,像个不真实的梦境。可又分明很清晰,清晰得连他身上浅淡的气息都闻到了心坎里。
也是太过于真切,以至于她竟很不受控制地咽了好几坛口水。。。
有一种喜悦,如同淋漓春雨后发芽的种子,正疯狂地从土里钻出。又似薄雾中飞来一只蝴蝶,它翅膀轻轻一挥,连沉闷的空气都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临近若湖,加蓝立在林言头顶,正闲闲地啄着梅花发钗。
清水眼眸若无意地瞥了过去,随口道:“你似乎很中意小莲姑娘。”
“可不是,怪欢脱的,”临了它还特意补了句:“哎呀,也不晓得莲丫头几时对小夕夕说‘我爱你’噜。”
“先遇见小莲姑娘也算缘分,若她说此话,我也该回‘我爱你’以示尊重。”
轩辕明夕将此话说得十分坦荡,全然就这三个字当成了“你吃了吗”同等的问候。
察觉到身旁偷偷凝视又缩回的视线,他还很礼貌地低下眼冲她浅浅一笑。
这可怎么了得,冷不丁地四目相对,林言顿时连汗毛都立了个根根分明。
望着那勾勾人魂魄的春水眼,原本没皮没脸的她就跟做贼心虚似地赶忙转过身子,并一把将鼻子捂住,生怕鼻血流了一身,又在心头嚎道:“我这个没出息的,为什么会一直想吞口水啊,太久没接近男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林言使劲呼吸了好几口热气才勉稳住心神,她咂么着此番相遇搞不好还有后续,便乐着对荔枝眼问起来:“多谢这位俊公子搭救,敢问公子贵姓?”
“姑娘客气了,在下姓袁,单名一个夕。”
听到此话,林言差点没双脚发软地再次摔个底儿朝天!
天吶,轩辕明夕,他是轩辕明夕!她的拉拢对象,她要当红娘撮合他和玥儿?这可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唉!书神怕不是在玩她罢!
嘀咕间林言双目泛白,索性那口气还悬着,为了强撑场面,她哈哈哈大笑了好几声掩饰心头的狂跳:“袁公子啊,幸会幸会,我叫小莲。”
又见小爱心明亮亮地晃在眼前,很像是那个那个的信号。
林言果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赶忙歪着一张嘴,急不可耐道:“袁公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虽只提了一口气,但她至少说了几十遍我爱你。
许是心虚地,在那道目光还未看过来前,林言又立马哈哈地找补起来:“哦,袁公子,我爱你是我的家乡话,乃表达美好祝愿之意,我们既有缘相逢,自当珍重!”
哪知她舌尖都还悬着,春水眼眸便垂下来,轩辕明夕的语气抒展得像蓝天白云:“小莲姑娘,我也爱你。”
人声顿去,空中好似刹时欻起一团烈火,竟把那张堪比城墙还厚的脸烧了个里外透红!
6. 第六轮月
一句“我爱你”,说者不知其意,听着不会己意,而看戏的某鸟,倒是不好淡定了。
加蓝立在宽阔的肩膀上,语气很有些矫揉造作:“小夕夕,我想给你换个称呼噜。”
“说来听听。”
“木头,石头,榔头,选一个噜。”
“……有好听一点的?”
“俏郎君如何?你先前在山里头休息时,一条腰粗的黑蛇在见到你后,都立马变成了小泥鳅往你胸膛里钻噜。”
似是在思索,轩辕明夕过了小会才道:“加蓝,你可是动了凡心,还有你们灵鸟一族莫非乃雌雄同体?”
他问得一本正经,言辞肯肯,全然瞧不出任何亵渎之意。
白鸾听后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下身去,灵鸟一族的风评受害,咕噜噜!
加蓝很好心地拿翅膀拦住它歪斜的鸟身,一副见惯大风浪的表情:“俏郎君,我们灵鸟也分性别,只是我跟了你太久,是以——”
说罢,一颗小圆鸟头羞答答地朝宽阔的怀里靠去。
轩辕明夕将蓝翅膀不轻不重地拎起,拿半指搭在它小小的额头,眼神真挚:“加蓝,师傅他老人家即便在闭关,外头也当有不少草药,你自己去找点来吃吧,乖。”
乖?本鸟像是什么宠物鸟?
加蓝抬起翅膀搭在额上,查觉到林言还在感叹,它半翻黑眼,自家主子哪哪都好,就是不通男女之情,尽管他自己并不那样认为。
还小红娘计划呢,如此任重道远之事,有人要开始受苦噜~~
若湖边垂满了依依杨柳,翠绿的枝条被调皮的风来回拨弄着,拂在水面搅起圈圈涟漪。
此刻林言还未从惊诧中回过神,若非有小爱心在面前晃悠地提醒着,她的一对眼珠子恐怕是要挂在轩辕明夕身上了。
想着方才他竟很平静地对自己说了“我爱你”,不是什么看疯子的眼神,这多少令她有些兴奋。
她甚至也未留意自己脸上飘过了大片火烧云,只是好一顿激动过后,才略微心疑:“他方才怎地如此正常,难不成是他先前跟踪玥儿时听到了我对别人的解释?……嗯,应该是这样!”
一番自我说服之后,林言将那丝疑惑扔去了九霄云外,见轩辕明夕正望向湖面,她也跟着看去。
若湖碧波荡漾,还没来得及恶心,她脑子里猛地闪过了一阵惊雷,等等,她竟然在这里见了轩辕明夕,他不是该英雄救美的吗?这是来早了?
刚这样想着,一群蒙面黑衣人就乌央央地朝湖心飞了去,像极了一群闻血而来的秃鹫。
当凌厉的剑风劈开船舱时,南宫昱赤手空拳而出,冷眸与蒙面人斗做一团。
黑影攒动间,林言再度疑惑地朝身旁望去,只见轩辕明夕长身玉立,眼神平和。
查觉到有目光盯着自己,他淡然一笑:“小莲姑娘为何如此看我?”
因为你帅——啊呸!
虽然不晓得怎么自己先碰见了轩辕明夕,不过林言略微一盘算便觉得自己是捡着了。
想着红娘计划,她使劲掐着掌心,状作颤抖地指向湖面,声音断断续续:“公子,那个,我家小姐在船上,你快......你会不会武啊,可否前去营救我家小姐?”
她也不想吃痛,但这样能清醒些,若不然,她很容易被美色所迷!
轩辕明夕却宽慰道:“小莲姑娘,那位兄台看起来武艺高强,似乎并不需要我出手。”
话虽如此,可他分明已查觉出了不妥。
轩辕明夕先前早就发现了这群蒙面人,单从轻功来看与昨夜进屋的刺客如出一辙,是以他认为这也是南宫昱为英雄救美而安排的杀手,便并未放在心上。
但眼下刀光剑影如虹如电,迅猛狠厉如狼似蝎,那些蒙面人的招数太过毒辣,让他疑心这并非是做戏,而是真正的刺杀。
而在如此危急关头,南宫昱却并未出杀招,反是且战且退。
如此举动自然令人起疑,是以他在等待时机,也想看看南宫昱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看他没动,林言演得更为卖力。
她将手握成小拳头,身子佝偻着,作势欲哭:“公子啊,他们那么多人,我家小姐的身子可弱得很,你若是会武就赶紧去罢!”
一对荔枝眼垂下,很有几分可怜样。
然而轩辕明夕仍直直地站着。
......
湖边黑压压地堆满了看热闹的人头,甚至还有场外群众大声地吆喝他们打快些,可别耽误了其他人游玩。
不得不说,云城的百姓真是心理素质极强。
浪卷鱼跃,见船舱外打得正酣,林言揉着太阳穴准备继续夸大其词,却见玥儿打船内探出了半截身子,怀里还抱着把剑。
同时,一个黑衣蒙面人端着剑头向她刺去。
虽心知玥儿不会有事,可那一瞬林言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颇为悲壮地伸出了手掌心,喊出了一声长长地“啊”——
她想着如此夸张,该是能引起轩辕明夕的注意了罢!
果然,没见人怎么出手的,那道剑锋便被打偏。
虽并未受伤,可玥儿却捧着头往后退去撞到护栏之上,伴随着船身的猛烈摇晃,继而重心不稳地被抛了出去,像只不会飞翔的鸟儿在空中挥动着云袖。
如清风飘过,林言甚至都不晓得轩辕明夕是如何不见的,就只觉身旁空空荡荡,她不禁叹了声:“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如此淡定,方才不理我是在等待时机罢吧。”
加蓝:有没有可能是你演得太蹩脚噜~
碧波荡漾的湖心,轩辕明夕原本只是想将玥儿放到船上就无声地撤离,哪成想南宫昱会突然闪来,比对付刺客还积极。
四目相对间,凝视着那道冰寒双眸,他不由叹了声,好冷冽的内力!
彼此打望间,二人各自握着玥儿的一条胳膊,谁都未有松开之意,以至于三人竟稳稳地飘在了空中。
清风逐浪,无泪剑被抱在玥儿怀里,语气赫然带着些兴奋:“哦哟,他们可总算是真正碰面了。”
不料话音刚落它就从玥儿胳膊肘里滑落,眼看就要沉入水里,南宫昱赶忙往下伸手。
哪知这一拉竟让轩辕明夕瞬间失去平衡,于是乎三人竟同时落水!
见此场景,林言腿也不抖了,脑子也不搅毛线了,她笑得往后倒去。
这是什么鬼剧情,两个绝顶高手竟救不起一个弱小姑娘。什么英俊潇洒!什么玉树临风!什么娇酥粉面!通通变成了三毛,哈哈哈......
两只灵鸟各自立在她左右肩膀上远远观战,见其笑得跟麻花似的,白鸾轻轻啄了啄她的耳朵以示惩罚。
而那些黑衣蒙面人见三人落水竟未趁火打劫,反倒脚底抹油溜得飞快,于是方才还热哄哄的船头霎那间就变得清风雅静。
只有三个落汤鸭湿嗒嗒地坐在船头,静默,无声,头顶仿佛飞过了一群嘎嘎乱叫的乌鸦。。。
瞧着主角都已就位,林言赶忙扯下自己发酸的嘴角,拍了拍心口,颠颠地往湖心杀去,怎么她也得表现出积极护主的模样来,而且也绝不能让轩辕明夕给跑了!
待两船靠拢,她三步并作两步爬到大船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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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烟奔过去将玥儿搂住,又提了嗓子故作震惊:“哎呀,我的小姐,怎么还落水了啊!”
罪魁祸首的南宫昱动了动唇角,似是要开口,不过终究还是装了哑巴。
“莲儿,我没事。”
“小姐,方才可吓死我了哟,还好遇见了袁公子,他不仅帮了我,还仗义出手营救小姐,袁公子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人!”
“帮?”杏眼微蹙:“你可是遇到了何事?”
“哦,没,没,我爱你小姐,不要担心,我就是摔了跤,不疼不疼的,”林言赶忙摆了摆手。
玥儿点头对轩辕明夕道了谢,面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同样不好的还有南宫昱,一副冰碴子挂到眉毛的表情,他斜了眼嘴里说着奇怪话的某人,仍旧未发一言。
见此情形,轩辕明夕非常有眼见力地起身做拜别礼:“姑娘既然无事,在下便就告辞了。”
告什么辞,这是你的皇妃,你咋就不积极点呢!
林言忙不迭地扬起声来:“等等......袁公子既然救了我家小姐,我们当是有所报答,是吧小姐!”
天仙打了个喷嚏,粉面含笑:“莲儿说的是,不知袁公子住于何处,待我收拾妥当定登门致谢。”
温润之声客气道:“姑娘无须记挂,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林言赶紧接过话茬:“哎呀,袁公子这可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家小姐可是有恩必言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有来有回,只有南宫昱像哑巴新郎,沉默得如一尊石像。
“哦哟,小昱昱,你不是挺能贫的嘛,眼下怎么哑巴的了,对面可是你的情敌,啧啧,长得可真是丰神俊朗。”
无泪剑贴着他冰凉的肌肤,言语间很有些幸灾乐祸。
同为灵物,果然还是加蓝最会疼主人,忙借机劝道:“小夕夕可别客套了,这可是你们认识的好时机噜。”
轩辕明夕本就有意相逢,便不再推辞:“在下暂住来福客栈。”
“哟,可真是巧得很,我们也住在来福客栈,不如——”殷切地相邀还未出口就被截断。
沉默许久的南宫昱终于找到了舌头,他貌似勾起嘴角,实则没笑到眼里:“承蒙袁兄今日出手相救,我们既如此有缘,何不相约浅酌。”
说罢,他温情脉脉地低头凝视着玥儿,看上去很像是在宣誓主权。
还不到一天,这眼珠子都快滴出水来了,果然会装!
林言可真想变成一把剑把他脖子给抹了,又想到无泪剑,她赶忙抖擞着细胳膊将玥儿搂紧了两分,生怕他再凑过来一些。
她见其护主的表情与昨夜如出一辙,轩辕明夕微扬眼角:“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两位姑娘,船上风大,不若先回客栈稍事休整。”
天光渐弱,云影徘徊。青石板上甚至没得半个路人,徒留紫藤花在风里来回晃荡。
高高的围墙后背立着道挺直身影,黑衣蒙面人齐刷刷跪了满地,其中一个道:“西护法,那人并未使出任何与天狼堡有关的招式,况且他出手也未含杀气。”
“我知道了,都撤下吧,”身影转头,温和的阳光打在他冷白的侧脸,还怪好看。
此人乃是暗影阁的西护法,冥河。
暗影阁,江湖中声名鹊起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它都可以接手。而且至今无人知晓它真正的据点,亦不曾有人见过阁主的庐山真面,乃是恶龙不见首尾。
茂密的高树杈子上,冥河凝视着林言的背影,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胳膊,眼里瞧不出是个什么形容。
7. 第七轮月
余晖尽,一轮皎月天如水,宫灯明,珍馐美酒好食味。
轩辕明夕前脚刚落座于雅间,南宫昱后脚便跟着坐到了对面,人来得没有一丝脚步声,活像个鬼魅。
瞧着那疏离冷面,他也是客气得很,拢手谦和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南宫昱垂眸参了两杯茶,自己先匀了一口,小会后才幽幽地挤出四个字:“南宫御风。”
虽是冷梆梆的回答,可轩辕明夕也算明知故问,倒也一点不计较,依旧很和善:“原来是南宫兄,幸会幸会。”
“幸会。”
风吹树影动,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与杀气悄然弥漫于空中,那是一种纯粹的黑与冷。见他竟丝毫不伪装气息,轩辕明夕不禁直愣愣地望了过去。
感受到探寻的目光,南宫昱也抬起寒眸明晃晃地盯了回去,无声地对峙间,眼底却又不经意地闪过丝暗沉。
查觉那倏然转瞬的低落,轩辕明夕登然涌上些纷绕的猜测,这是黯然?是想到了谁?
从满天花雨到金刚结界,再联想到那封信上的只言片语,他的猜测犹如雾里看花。
隐隐查觉之事,只要未曾真正揭开,便不晓得底下究竟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仅有问候,徒留满空绯色蔷薇飘飞,花影摇动间,门被“砰”地声推开。
雅居内挂着一副宽阔的山水画,唯妙唯肖的树鸟一派生机盎然。下面端坐着两个人,似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林言裂着对荔枝眼来回瞟着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一个朗月清风,一个剑眉星目,还怪养眼。
虽然她对南宫昱很有意见,对轩辕明夕还有些要命的企图,好在小爱心时刻晃在眼前提醒着。命运既已拉开帷幕,那她也得捞起袖子好好干上一番!
林言打算演个活泼丫鬟来尽快拉近距离,是以一进门就挂了副自来熟的笑:“两位公子可真是来得早呀。”
边说着,她边将玥儿拉过坐下,荔枝眼珠子风一般地刮来刮去,很像个做媒的林婆。
轩辕明夕拿余光捕捉着她的神情,有些好奇她是否又会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来。
加蓝闪着对小黑眼,蹲在她头上前排看戏。
落座后,林言又巴巴地介绍起来:“袁公子,这是我家玥儿小姐,这位南公子是昨夜才认识的。”
这话似乎有些欠妥当,毕竟她还打算与狼崽子搞好关系,便又补了句:“哦,这位南公子可真好,救了咱小姐两回。”
那个“好”字似是从牙缝里捶出来的。
见南宫昱昂着一张冷脸,轩辕明夕很客气地搭了个台阶:“原来是玥儿姑娘,不知是哪个玥?”
“王字旁那个玥,”南宫昱果然接了声。
瞧着他再次一本正经地想要宣誓些什么主权的模样,林言差点没被口水噎着。
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为她添了杯茶,道:“真是个极美的名字,趁得上姑娘这绝色容颜。”
许是听惯了称赞,玥儿梨花白的小脸儿很是平静,施然一笑:“袁公子过誉了,今日多谢袁公子仗义相救。”
闻言,南宫昱立马端起酒杯附和起来:“袁兄,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来,我敬你。”
切,你是什么复读机吗!
林言啃着鸡腿在心头呸了呸,出口却是满嘴油话:“唉,南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在船上你可是威风了。”
本来她只是想讨好讨好南宫昱,毕竟谁都喜欢奉承,如今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她没办法硬刚。
可奈何狼崽子就是狠啊,全程一副狼眼看人低,除去与玥儿相关的话题外,他是不舍得多说一个字的,很惜字如金。
虽然预想过这个结果,但林言还是很发抽抽,近不了人,又搭不上话,这要怎么搞?
她可真是出师不利!
花影吹笙,满地淡黄月,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加蓝和白鸾各自落在林言的左右肩膀上,正细细地理着翅膀,似是被羽毛蹭得耳朵发痒,她不自觉地挠了挠。
眼见南宫昱将玥儿带去了露台,林言赶忙将鸡腿放下,称职地套起近乎来:“袁公子,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去赏月吧。”
轩辕明夕自顾饮了口茶,语气平和:“南宫兄想必同玥儿姑娘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见他如此客气,林言有点懵逼,这是你皇妃,你让别的男人勾搭她,你咋这么自绿呢!
还以为他是拘礼,她便准备拿手去摇人胳膊,又见指尖还沾着些油珠子,便悻悻地收回,转而挂上副月老笑:“袁公子啊,有缘相逢,又把酒言欢,你觉得我家小姐如何?”
媒人介绍相亲时,往往才见过一面,就想从人口里问出什么心满意足的话来。如此一看,林言虽是条万年单身狗,但却很有几分当媒婆的天赋。
然,轩辕明夕乃心思寡淡之人,自是没明白她话中之意,如实回道:“气质如兰,才华比仙。”
听到期待中的回答,林言乐得一对眉毛飞起,她哈了两声:“公子可真是好眼光!”
正在她兴致勃勃地想继续吹热风时,一道刹风景的声音冷冷传来。
“袁兄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可以再久点!
林言默默翻了个冲天白眼,她想狼崽子离开时,他贴着玥儿像块狗皮膏药,希望人不在吧,他又悄无声息地像个阿飘。
可真是一副帅脸都抵不消的愁,惆怅!
心里头很有丢丢不爽,林言出口就是拉长的腔调:“小姐,我们才到云城竟就遇了两回刺客,也不晓得是什么个情况哦。”
闻言,玥儿梨涡浅笑:“不过虚惊一场罢了,况且也因祸得福结识了两位公子,如此看来倒不失为幸事。”
说罢,她端起茶盏向南宫昱和轩辕明夕微微颔首。
这话可是给了南宫昱契机,他立马献起了殷勤:“遇见玥儿我方知何为一见倾心,又有幸得佳人亲睐,玥儿,我定不负你。”
这直球的速度宛若窜天火箭,真像是急得明儿就要赶着羊群,哦不,奉上财宝去老皇帝那里提亲似地!
林言脑门一热,似是要被呛回绿油油的书城空间。这画风不大对劲啊,轩辕明夕乃深情男二,玥儿可是他的未来皇妃,他还一路从南梁国跟到了东启国,他咋就稳如老狗呢!
还有南宫昱,他到底盘算了多久,怎么就料定玥儿是恋爱脑,才见面就下嘴了啊!
至于玥儿,唉,林言好生自责,都怪自己睡过了头没看紧她!
此时,玥儿不动声色地为两人满了玉盏,温柔款款:“我们此番出门游玩也是想结识些英雄少侠,若能与二位结伴一览山水,实乃幸事。”
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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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昱速速接过话:“此时云城风光正好,玥儿,我定会陪你踏波赏月,护你周全。”
眼皮子抽了又抽,林言瞥了眼悠哉游哉饮茶的轩辕明夕,见他话也不接上两句,心头很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当红娘的人自然不能将话落到地上,她赶忙搭起桥来:“袁公子,我家小姐初至云城,不晓得你是否有什么好的去处提议。”
轩辕明夕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道:“明日城郊有庙会,不知几位是否有兴致一同游玩?”
闻声,林言啃着小白瓜的牙齿顿了顿,原来赏庙会是轩辕明夕的提议,狼崽子心头肯定要乐开花了。
果然,南宫昱顺势爬杆地把话接了过来,冷眸亮亮堂堂:“袁兄这提议甚好,玥儿,云隐寺香火鼎盛,传闻观音签颇为灵验,我们不若去求上一支。”
玥儿笑笑:“嗯,正好,我也是许久未曾礼佛了,莲儿,你觉得如何?”
“好啊......”
云隐寺,可将有重磅人物登场呢!
月映林塘静,风含笑语凉,三人的初次把酒言欢还算愉快。
林言也表现得相对正常,连“我爱你”都没怎么说,积分池也没顾得上瞧,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回小筑的路上南宫昱故意拉着玥儿走在前头,她追了几次却始终贴不到人,她暗自骂了声狼崽子玩阴的!
索性跟不上,又见轩辕明夕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林言放慢了步子,打算借此机会同他说说玥儿的好话。
反正在接近南宫昱和拉拢轩辕明夕之间,总得要先搞定一个才是。
不过想着那张男神脸,林言的心突突突地跳得厉害,她稳了稳心神。哪晓得刚一转身,有力的手便覆上了胳膊,还没抬头,便有温声喷向额面。
“小莲姑娘走过来些,边上有蔷薇花枝飘动。”
尽管隔着层层衣衫,林言竟有种那指尖似是摸在自己皮肤上的错觉!
她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身子,短暂的惊愕后触电般地将胳膊抽回,也不敢看他,支吾了声:“哦哦哦,好的,谢,谢,谢谢啊......”
悬空的指尖愣了愣,轩辕明夕疑心自己方才的动作是否有些唐突,便带了些歉意:“抱歉,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小莲姑娘见谅。”
“没,没有,不,不是,有风,吹得有点发颤了,呵,呵呵......”
听着自己不知说的什么鬼话,林言简直想把舌头都给吞了。
她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方才被触碰的瞬间毛孔都在颤栗,她在心头嚎道:“怎么回事,我虽有上本书与帅老公的记忆,但爱得轰轰烈烈的人也不是我啊,就算太久没被男人碰也该如此吧,我又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而且就当是面对夕哥的脸犯花痴,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罢!”
“可怜可怜噜,”加蓝自顾接了声,又将翅膀展开一整个地贴在她肩上。
方才猝不及防的一碰,明明不算什么,却让林言竟连找好的话头都给飞没了,而后的一路愣是没再憋出半句话来。
她突如其来的转变也令轩辕明夕微疑,以这近两月的观察来看,她并非是个拘礼的女子,况且扶手臂也算不得什么冒犯行为。
正疑惑间,脑子里猛然浮现出在梨未宫她于梦中咬自己手掌的情形,不知怎地,他竟蜷着手捏了捏......
8. 第八轮月
回到屋子后,林言一把瘫在床上,轩辕明夕方才搭过的胳膊,竟还在发烫。
为转移注意力,她强打起精神盯向小爱心,随后又侧过身望向坐在桌边的倩影。今日二人的进展虽有些高歌猛进,不过毕竟才开始,她还有的是机会。
说媒往往也讲究个对照法,若她要强捧轩辕明夕,也就该拉低南宫昱,反正嘴长在她身上,想怎么说都可以。
念及此,林言故意长长地伸唤了两声,表现很像只主人在外摸了其他狗子,回来后闻到狗味的大金毛。
果然,柔柔的声音飘来:“怎么了?”
“唉......”
“嗯?”
可以了,好,进入正题。
林言装似无意地提了一嘴:“公主,你今儿就这么无端地抛下我,只身与南公子出去游湖哦。”
那个“抛”字咬在牙齿上,很带了丝怨妇之气。
玥儿柔软的眼底荡着宠溺:“我本是想叫醒你,只是见你似是未睡好。”
手在床上重重地拍了拍,林言哼唧唧着:“今夜南公子可一直把眼珠子贴你脸上,话还说得那样直白,回来路上又一直霸占着你,也不晓得使了什么障眼法,竟不让我挨着你......你说,这像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嘛!”
她本是想描述南宫昱的狼子野心,但话一出口很明显变了味,倒很有些争宠之意。而且她竟全然没想到该提醒自家主子,怎么随随便便就跟着一个男人到处跑。
闻言,玥儿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是吗?”
当然!林言干脆坐直了身子,继续吹起耳边风:“是的,你可是有婚约之人,那南宫......南公子再好看也不行!”
然,玥儿只是婉转一笑。
见自己这话好似小石子入大海,林言干脆直接道:“好吧,娘娘是说过你可以自己追寻幸福,可我认为南公子也忒冷漠了,都不拿正眼瞧我。还是袁公子好哇,不仅仪表堂堂,对人还温文有礼,不错,不错,很是不错!”
此刻轩辕明夕在她眼里,很有种丈母娘相中女婿之感。
玥儿笑道:“倒是位翩翩公子。”
没听明白敷衍的气儿,林言继续一股脑热:“公主,在我看来他比南公子更适合你,你二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
“纵有万千风景,奈何空落人眼,”玥儿莹白的小脸微微泛红,一副香酥消融的味道。
果然是一见钟情要人命!
见状,林言没忍住又捶了捶床板子:“空什么空,拿手接着不就好了,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我的公主啊,人家袁公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君子......”
木窗后照旧立着道玉身,听着她对自己的一通赞扬,轩辕明夕倒显得不大好意思,毕竟他最近听了许多耳根子。
看热闹的加蓝还不嫌事大,干脆学舌起来:“俏郎君,哎呀,可真是人见人爱。”
回味起那番高度赞扬之话,轩辕明夕眉头微挑:“加蓝,她们怎会瞧见我的真容。”
窗外月华浓浓,木荷茂密的树冠上正躺着只小小鸟。
加蓝拿黑眼珠子示意了下:“小鸾鸾在她们身边的噜。”
灵鸟平日里都处于隐身状态,若非主动现身,凡人是瞧不见的。
而轩辕明夕却见过白鸾,也晓得它是只灵鸟,清眸微疑:“你们能如此干涉凡间之事?”
“灵鸟不能干涉你们的命运......哦,其实这也算不得多大个事噜。”
那哪样的事算大?但轩辕明夕并未继续往下问。
青花八角烛灯映着清润的侧脸,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转而道:“加蓝,那些蒙面刺客应是暗影阁的杀手,先前九公主来的路上也遇到过暗杀,看来她在哪里都很危险。”
“可不是噜,你还不是答应了她而对小玥玥意有所图。”
一抹绯色在眼底飘过,轩辕明夕略微沉思,片刻后挑了挑眉:“南宫兄今日倒是三番五次地明示,让我不要打九公主的主意。”
说得像是你打过主意似的!
小黑眼珠子瞧了瞧对面,加蓝故意转了个话题:“小夕夕,我看你对莲丫头倒是上心得很噜。”
上心?
轩辕明夕侧过脸,目光好似透过茂密的树叶瞧到了对面,小会后才转回,他淡勾唇角:“或许就像是恰巧闻到一坛口味独特的酒罢。”
“那你想尝尝不噜?”
......
轩辕明夕认为加蓝最近有些不大正常,过往它虽爱碎叨,却不得开些奇奇怪怪的玩笑,如今总这样,他疑心是不是灵鸟也会发春。
瞧着木荷上晒月光的白鸾,他打算明日就同玥儿谈谈。那一脸正经的模样,好似要为加蓝娶媳妇。
而这老父亲的稳重感,倒是与某人无痛当娘的护崽样很是相近。
月悬于天,夜深人静,林言却无法入睡,果然在哪里打工都是操心又劳力,念及此,她可更想立马变富婆了!
索性睡不着,她轻手轻脚地推开窗吸了口新鲜空气。木荷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中,她将脑袋搭在窗棂上,怔怔地望着右斜面的小筑,一番算盘打得噼啪做响。
轩辕明夕可是夕哥的脸,让她当小红娘岂不是相当于把帅老公拱手让人?他长得那样勾人夺魄,她要怎么拉拢,万一把自己搭进去了呢?
这很有可能,她穿了那么多书,好不容易当了个正常人,七情六欲搞不好容易井喷!
而且就今日初遇的情形来看,林言认为无论是干掉南宫昱还是红娘计划,都好似猴子捞月。
正所谓想得越多,人越退缩。
于是在好一番合计后,她认为自己既干不赢南宫昱,又不乐意撮合轩辕明夕和玥儿,干脆摆烂算了,反正不过是个炮灰丫鬟,下场能有多惨。
况且能如此被人宠着潇洒活一回,也算值了!
这厢她刚打完主意,那边慢悠悠的声音久违地响起:“小言言,若你消极死去,下场比呆在忘川还不如,你说惨还是不惨。”
……没有小青蛙的咕呱声,还怪令人想念。
短暂的沉默后,林言却喜笑颜开地提起了脸皮子:“书神大人,您可算来看我了,您不要误会,我不是真的要摆烂,就是这些日子以来您一直不肯现身,我才出此下策,还请海涵,哈哈。”
她可是对改命有着执念的人,怎么可能才开始就打退堂鼓!
缓缓声并无丝毫气恼:“哦,那你认为自己需要何帮助?”
呦呵!
奸计得逞,林言赶忙颠颠应声:“我盘算过了,干掉南宫昱不大现实,这身子只是小丫鬟,要人脉没人脉,要武力没武力,无论单挑还是智取都走不通,至少现阶段不行。是以目前我只能从玥儿下手,只要她不爱上南宫昱便可阻止被祭剑的命运,因此我打算重组cp,撮合她与轩辕明夕,二人本就有婚约,我这也算是成人之好。但问题在于我若明晃晃的找机会让二人相处,肯定会引起南宫昱注意,那无泪剑可是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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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血的,指不定哪天我就命丧于剑了呢,这样一死,那我辛苦的努力可不是要竹篮打水?”
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苟一命,虽然先前在忘川时她活得想死,但如今为人身,她还是很惜命,说完还摊开手,表现出一副无辜又委屈巴巴的模样。
平和声很有些耐心:“你大可不必担心此事,你既在做任务,定不会平白没了命。”
荔枝眼向上提起,林言又乐呵呵道:“如此说来南宫昱不会轻易动手的嘛,那好得很,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当小红娘。”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一块,亏她今日总被狼崽子浑身的杀气给吓得二怂二怂的。说来真不应该,她连妖怪鬼物都见过,如今变了人竟还怕人!
“今日你见了小夕夕,可感觉有何异常?”
异常?咩意思?
林言仔细想了想,除了花痴得恨不得将眼珠子贴人脸上,心跳得格外凶猛外,并没得什么异常。况且这也不算异常,哪个怀春老阿姨见到自己的梦中情人不激动,这实属正常!
但书神大人问此话,很明显是在试探她对帅老公的心思。
于是林言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小身板子:“书神大人请放心,我绝不会打轩辕明夕的主意,至于这兴奋劲嘛,看两天它就不稀奇了,您知道人总是喜新厌旧又三分钟热度的。”
“说得有些理,你就只是花痴得一时失神罢了。”
“啊,哈哈哈,我,可不是嘛,那张帅老公的脸……书神大人放心,我自有分寸,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色怎么能有钱重要,掷地有声地说完,她又瞟了瞟小爱心,真恨不得它立马大放金光。
“很好,小言言果然有相当的毅力,”顿了顿,徐徐声又起:“先前说了那么多‘我爱你’也是难为,这段时间你就对他们三人每日说三遍我爱你即可,只要你足够诚心,积分也会见涨。”
林言本在心头骂骂咧咧,听到此话简直像中了彩票。果然人就是贱骨头,打了巴掌再给颗枣就能哄好。
乐呵之余,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书神大人,若我努力撮合玥儿和轩辕明夕,但没效果怎么办啊,那她还不是得死,我还是没法完成任务?”
“小言言,如今为时尚早,况且我既然要你去做此事,定不会平白让你劳心劳力。”
怎么会早?俺不想竹篮打水啊!不会平白劳力?那先前小爱心空了怎么说!
尽管心有怨怼,林言还是舔着张商务笑脸:“书神大人,您说过会圆满我的心愿哦,因此我万分相信您,我定会努力完成任务!”
即便先前经历了许多挫折,被戏弄,她低头却不愿服输,只要有机会,她总要努力一试!
一声凄厉的啼鸣后,周遭复归寂静,林言继续盘算起来。
对于南宫昱,她巴巴地摇尾巴示好,人家还一副狼眼飘天上,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路。
既然书神保她小命无忧,那她何不硬气点唱唱反调,扮演个棒打鸳鸯的恶丈母娘,指不定还能引起狼眼看一看,后续再搞个什么和解戏码之类,说不好有奇效。
至于轩辕明夕那边更好办,不就是当红娘,没吃过狗肉但见过狗求偶嘛。
她得动作麻利些,若有什么必要,搞点春药也可以。但前提是得他搞好关系,一定得让他知道两人在一条船上。
因此她得先自荐枕席——不是,毛遂自荐!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从明儿开始,她要演个戏精丫鬟加狗腿红娘。
9. 第九轮月
清风白云,小桥流水。云隐寺,观音殿。
今儿四人结伴游览云隐寺,虽然林言十分攒劲地欲在玥儿与南宫昱中间插个轩辕明夕,但三个当事人中间,一条狼十分护食,一只小绵羊表现顺从,至于令一个嘛——
从始至终都显得十分……客气!
林言可真想跑到轩辕明夕脑子里去吱个声,让他别如此谦和,对手可不讲武德,再推辞下去,这黄花菜都要凉了。
可她毕竟还摄于南宫昱的狼威,因此也不大敢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便只能眼睁睁地见他带玥儿进观音殿摇签,摇那支人为注定的姻缘签。
菩提树上飘满了红色缎带,林言难得哼唧唧地看里头,便转身随手抓过一把飘带瞧了起来。
两情相拥以至朝暮......情花月,美人眠,余生共度......盼君回头兮知我意,不负相思情......
翻过一条又一条缎带,林言不由得“咦”了声。
轩辕明夕正站在台阶上目色平和地凝视着殿内礼佛的一对璧人,听到身后的声音,他随口搭了个白:“小莲姑娘在叹什么?”
林言耸了耸肩膀,应道:“这红带上尽是些情来情去之愿,看来无论哪里,情之一字都是缠绵得很呢。”
无论哪里?还有哪里?宫中?
轩辕明夕侧过身,瞧着她一副老气横秋的面色,不由打趣起来:“小莲姑娘似乎很懂这些?”
加蓝:万年铁树似乎没什么发言权。
“嘿嘿,哪里哪里,我也是听说的嘛,”红缎带从掌心飘散而去,林言敷衍地尬笑了两声。
一阵风来,带着些沁人的气息,林言使劲嗅了嗅,总觉得这味很熟悉,却又无法辨别究竟是什么。
她寻着此味往前倾过身子,月白的衣袍便大片落于眼底,顺着细密针线往上爬,只见一根脖子泛着如玉光泽,上面还缀着锆石般的喉结。
目光死死地停在凸起之地,林言甚至不自觉地提起了小爪子,很像是要摸上两把。
轩辕明夕微微低头,见荔枝眼浮着层薄气,旋即唤了声:“小莲姑娘,你在看什么?”
看美色!啊……哈?
指尖齐在肩膀处,在还没酿成揩油事件前,林言木讷地将头抬起,瞧着神仙脸,荔枝眼好一会才聚拢起来。
察觉到自己方才似是一副色胚子模样,她狠狠忒了自己两口,火速垂下爪子,在袖子上来回擦着。
她干呵了两声,敷衍道:“哈哈哈哈,方才貌似有小蛾子在飞,我还说飞到哪里去了呢......”
看戏加蓝:幺蛾子在你心头噜。
轩辕明夕果真是一根木头,也并不晓得她方才想做什么,只是见人似乎有些尴尬,便温声搭了个台阶:“小莲姑娘,下面太阳晃眼,站上来些罢。”
“好勒,谢谢公子,”心还咕咚咕咚地跳着,林言假意捂着眼皮子走到廊台上。
大白天的竟也能看呆,她感觉自己花痴得有点太不像样!!!
瞥眼见到殿内的一对人影,林言赶忙转移视线地吆喝起来:“公子啊,你怎么不进去摇一支。”
一尊观音宝相庄严地凝视着世人,玥儿和南宫昱并排跪着,两人正合力摇动着经筒。
轩辕明夕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眼神依旧无风无波:“我未有心愿,况且南宫兄和玥儿姑娘不是在呢。”
没什么心愿?那你一路跟着玥儿做什么?你这深情男二当得也忒不称职了吧!
不过此刻林言也没闲工夫去深究,她瞧着小爱心,深吸几口气后继续搞起了任务。
人要亲近就得多聊天,担心自己又发起痴来,她不大情愿地往边上挪了两脚,感觉似乎没个什么味了,她才指着经筒,一副狐疑兮兮的样子:“公子,你知道有什么功夫能让人摇出自己想要的签牌吗?”
“这有何难,只要看到自己所需的那支,再使出内力将它弹出即可。”
“咦,摇签不都是闭着眼的嘛!”
“微留一角余光即可,”说着,轩辕明夕还闭上眼给她演示了一番。
林言假装叹了叹:“啊,那这眼神得多好使!”
“修习暗器之人,这点眼力实在不足为道。”
其实轩辕明夕知她是在故意找话,即便如此,还是怪好地搭着白:“小莲姑娘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他轻飘飘的声音宛若羽毛,挠得人心头痒痒,林言本能地朝春水眼望去。
只是这一看可是有点打紧,好似是贴上了烫人的火炉子,下一秒就要着起火来。
林言猛地一心悸,好在这回及时地移开了视线,自从昨夜被轩辕明夕搭了个手后,她就有些不正常,好似饿死鬼闻到了肉味。
双手在袖子里反复地摩擦着,她狠狠地稳了稳心神,而后很不像咋呼风格那般弱弱地应了声:“谢,谢谢公子啊,我……”
那句“我爱你”,明明先前说得很顺口,此刻愣是怎么也不肯从嘴里跑出来。
她的神情很是生动,甚至让轩辕明夕看出了非一般的趣味,又道:“小莲姑娘可是担心南宫兄?”
妥妥地明知故问,有时他也并非那么木头。
听他提起狼崽子,林言的心也不乱跳了,立马应声:“可不是嘛,我家小姐心思单纯,又未曾见过什么男子。袁公子啊,你说是罢,他们才认识不到两日,怎么就能发展得如此迅速,我瞧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不寻常。”
轩辕明夕以为个人眼光不同,便只是很礼貌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玥儿姑娘与南宫兄一见如故,我也认为他们甚是相配,可小莲姑娘似乎对南宫兄——”
他还没说完,林言就把话接了过来:“颇有意见!”
知道她语出惊人,可如此近近地感受起来还是与听耳根子有些许不同,见她拧着个八字眉,轩辕明夕不由得扬起唇角。
其实他没那么爱笑。
好在林言未看到春水笑眼,否则又要开始捂鼻子了。
她想着既然要重组CP,那小红娘必须当得更热情些。
于是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像勇士般第三度抬头望向轩辕明夕,并扯开一脸笑意:“公子啊,眼缘确实很重要,不过品性更得需考虑,从这相处来看,我认为你和我家小姐就很相配。公子,你既然出手搭救了我家小姐,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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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同游玩,不知是何想法,不若与我相谈一二,指不定我能帮上些什么忙呢。”
明明她前脚才说了不到两日,玥儿与南宫昱发展太快,后脚却立马说自己与玥儿相配,还有昨夜的一番夸赞,这令轩辕明夕很有些费解,随即温声道:“小莲姑娘,我们也才认识,你何以断定我的为人?”
林言托着手,好似捧着一朵花:“看气质,袁公子,你与我家小姐都乃神仙般的人儿,正所谓相由心生,你们既神韵相近,那品性自然也相差不远。”
这回答听来有那么些理,轩辕明夕又继续道:“可情意是两个人的事。”
“哎呀,你主动点就会有故事的嘛!”林言接得很是麻溜。
“主动?”
“对啊,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况且他俩也才认识,最多只是有好感而已,你即便追求我家小姐也不算撬墙角的,我给你说......”
碧空万里,大朵大朵棉花云懒懒地飘着,加蓝听着某人滔滔不绝地讲述,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
正在林言意犹未尽时,殿内却传来玥儿软软的声音:“御风哥哥你看,第二十一签: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岂偶然;但看龙蛇相会合,熊罢入梦喜团圆。”
南宫昱应了声:“玥儿,我们拿去让师父看下吧。”
见狼爪又要拉着天仙离开,林言忙不迭地收起嘴皮子,赶紧牵起轩辕明夕的袖子跟上前去。
瞧着那自然拽紧的指尖,他并未将胳膊扯回。
林言没查觉到任何不妥,边走还边碎叨:“公子啊,你要记住主动点,你看南公子靠在小姐的左边,那你就挨右边去。”
说罢便双手用力地将人推了过去,甚至还咧了副兴冲冲的笑脸,她这个小红娘服务态度可真好,能打一百分。
可她怎能如此没头脑,高手是一个三脚猫功夫丫鬟能推动地?
好在轩辕明夕乃是神仙心肠,他很配合地往前飘了一步,可即便挨近了玥儿,还是很稳重地保持着些许距离。
他可不想引来南宫昱百丈开外就能刀人的杀气,佛门圣地,得有敬意。
菩提树下,解签的师父有一双悲悯众生的眼睛,看了签词后,他又仔细打望着玥儿和南宫昱,施然开口:“二位施主,此签乃李旦龙凤配合,是为上吉签。二位施主生得龙凤之姿,又得这天定因缘之签,实乃良配,不过......”
“不过什么?”林言倾斜着大半个身子,神色看上去颇为急切。
师父笑道:“此签有一探究竟之意,有些事并非如表面所见的那般,须得亲身体会才是。”
听到这番解释,林言双眼发亮!
嘿嘿,是时候扮演恶丈母娘了,小爱心,麻麻给你喂饭饭咯。
轩辕明夕瞥着她生动的脸,清水眸子里不由泛起了笑意,却并未意识到自己总在注意她。
加蓝将脑袋凑了过去,一副贼兮兮:“小夕夕,你在开心什么噜?”
“开心?我开心了么?”
“嗯,眼角都要飞天噜。”
轩辕明夕伸手挠了挠眼角,他开心了吗,他难道不是单纯的好奇?
10. 第十轮月
迅速盘算过后,林言亲热地挽过玥儿,将人往自己跟前带了带,眼角咧到了太阳穴:“小姐,师父说得对极了,这凡事咱得认真斟酌才是,可千万别被表象所惑,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指不定下面藏着什么黑心呢。”
她虽这么高敞着嗓子,可心头却有些发抖抖,她悄悄瞥了眼南宫昱,想着自己会不会已被狼崽子列为了无泪剑的晚餐名单。
佛门重地多圣光,而无泪剑乃魔剑,自古魔圣不相容,因此今儿它并未跟来,要不然还能自顾搭个无聊的白。
见她又勇又怂,白鸾还有些怪心疼,拿过小翅膀摸了摸她的肉脸,随即又专注地瞧起了天仙主子。
听过师父的话,玥儿温顺地低了身子,梨涡浅笑:“多谢师父,”转头又对林言道:“莲儿说的也对,不过我亦认为姻缘乃天作之合。”
说罢便抬起杏眼回应了南宫昱热烈的眼神。
不是,这对视!!说好的棒打鸳鸯呢,怎么还推波助澜了?
林言抵着额头,感觉自己的道行可真是感人……
如同明朗的天在一瞬间陡变雷雨,轩辕明夕瞧着那张苦瓜脸,不由微疑:“难道小莲姑娘方才的话都是认真的,可她仅有绣花拳脚,怎会感知到南宫兄身上的杀气,又怎会知他意有所图?”
是额,寻常人怎能感知到杀气这种高级玩意。
南宫昱似是晓得自己被人惦记了,他用余光扫了眼轩辕明夕,谈吐貌似很温和:“师父说的极是,我与玥儿既是天作之合,定当好好珍惜,断不会让他人有可趁之机。”
拢共就两人,他人,说给谁听呢,林言刚想接嘴。
轩辕明夕便识趣道:“南宫兄与玥儿姑娘有如此佳缘,实在令人艳羡,袁某自当祝福。”
林言:......大哥,这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这是在干撒子!
她可不得劲了,这才处了不到两日,怎么回事?一对鸳鸯似是爱了很久,一个灯泡似乎认为自己太亮而故意调暗。
瞧着这和谐的一幕,林言甚至认为这三人没一个正常,连轩辕明夕也是,方才自己嘴都烧干了,他这是在当什么新式君子?难不成他是故意的,为了降低狼崽子的戒心?
算了算了,还是自己上吧,既然棒子都挥出去了,那就再加把劲。
林言把落到地上的话捡起:“话也不能这么说,天作之合还分时辰呢,今儿天晴或许明日就是暴雨,况且姻亲之事也得需父母之言,对吧,小姐。”
闻言,玥儿微微一笑,还换了话头:“莲儿,不若你也去求支签罢。”
天仙向来都很护她,可今日竟驳了口,还是为了那黑心狼人。
恋爱脑真是可怕,不过林言一对三也并不气馁,她准备再提一嘴。
哪晓得向来狼眼看人低的南宫昱竟头一回直视了自己,出口还怪温和:“是啊小莲,既然难得有此机会,你和袁兄也一同去吧,我先带玥儿四处转转。”
林言:小莲?姐几时和你这么熟了,撵我才长眼睛,你个狼逼!
看她一副张牙舞爪的小花猫炸毛表情,轩辕明夕觉得……有些好笑。
就像干不赢架,还很不服的样子。
悠长的钟声久久盘旋在空中,走廊上来来去去换了一波又一波香客。在低细的交谈声中,一道清亮的声音犹如鹤立鸡群,很惹人注目。
娇声起:“珏哥哥,这观音签当真灵验?你不是诓我的罢。”
沉稳男声回:“嫣儿,我几时骗过你,且试试就知道了。”
林言原本还在心头龇牙咧嘴,在听到对话后,连荔枝眼珠都亮了起来。
呀,新朋友登场了,这可是拆CP的盟友呢。
她麻溜地回过头朝人群里望去,想瞧瞧令狼崽子退避三舍的人长成啥样。即便在人群里,她还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目标。
来人是姜初国十公主洛岚嫣,以及东启国五皇子司马连珏。
只见洛岚嫣身着淡紫色烟罗软纱裙,生得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软糯得想让人咬上一口。
而司马连珏眉眼如星,身如松柏,虽板着个脸,但一对酒窝却平添了几分亲和,举手投足间又尽是贵气,让人一看就很想上去攀个关系。
过往林言见的都是些奇怪生物,如今短短两日就见了这么多俊男靓女,她认为自己吃得挺好,真是大饱眼福。
此时南宫昱带着玥儿朝前方走去,而洛岚嫣和司马连珏正迎面而来。
正在林言感叹之际,便听到娇怒声传来:“哎呀,是哪个没长眼睛的!”
哦么,好戏开演啰!
林言颠颠地迈开步子,方才一番演戏有点烧心,她想挑个前排吃瓜位歇息。
轩辕明夕见她跟泥鳅一样从自己身边溜过,还带着一脸窃喜。
不过此时他也没空顾及,他与司马连珏乃旧识,虽不算深交,但也聊得投机。如今在这里恰巧碰见,免不了需得一番客套。
林言急匆匆地扒开人群,生怕吃不了一口热的。
只见南宫昱将玥儿拉在身后,飘下句冷冷的话:“方才是你转头没看清路,怎地还反唇相讥起来。”
人太高了,对矮子不算友好,洛岚嫣正欲抬头骂骂咧咧。
哪晓得她却在见到俊脸的瞬间,那整装待发的炮竹全部哑火,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脸颊飞红,她娇柔着声子:“这位公子生得如此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这变脸速度放在整个花痴界,也是相当震撼的程度了,林言叭了叭小嘴。
南宫昱面上挂着一副烦人表情,在转向玥儿后又化为关心:“玥儿,可有伤了哪里?”
“无碍,御风哥哥我们走吧,”说罢,天仙还向洛岚嫣投去了柔软的笑意。
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时,司马连珏将两手拢起,和气道:“玥儿姑娘,方才是嫣儿的无心之过,还请见谅。几位若是有空,一会出了庙会,连某当备上薄酒赔罪。”
这话可是说得中听,洛岚嫣顺势附和起来:“对对对,珏哥哥说的是,相遇便是缘分,咱们一起结伴游玩呀。”
然,南宫昱是狼崽子,他是冷血的,也不喜热闹,冰脸冷得冻人:“不必了。”
玥儿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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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杏眼含笑:“御风哥哥,有道是千里来相会,既然这位公子和小姐诚意相邀,我们也不必辜负。”
就在几人来回地推拉时,林言都想抓把瓜子来嗑了,可她瞧着瞧着吧,总感觉哪里没对,当目光瞟到轩辕明夕时,她才知道少了什么!
见他正在一旁颇有兴致地看戏,她不由得竖起了眉心:嗯?轩辕明夕咋就一点不在玥儿面前表现表现的呢,说好的温柔痴情忠犬男二捏,这怎么一点不像呐!
从昨夜邀月婉拒,回程时慢腾腾地拉距离,到今儿来寺庙靠边站,这怎么像是深情男二该有的样子!
非也非也,加蓝在林言肩头晃了晃小脑袋:“小夕夕看人都深情,怎么不算深情人设噜。”
查觉到她滴溜的目光,轩辕明夕很配合地加入了战局,和善一笑:“南宫兄,玥儿姑娘言之有理,反正我们也是外出游玩,能有幸结交些朋友也很不错。”
如此,相聚一事除了南宫昱独自臭脸外,其余几人皆觉尚可。
哈哈,狼崽子也有吃瘪之时,林言在心头乐开了朵朵没什么良心的浪花。
她希望洛岚嫣能缠得厉害些,这样她也好趁闲功夫将玥儿和轩辕明夕绑在一块培养感情,既然任务对象不主动,那她就得积极点。
或许方才对轩辕明夕的一通叨叨起了些作用,又或者是恶丈母娘的角色扮演得不错,小爱心竟涨了丢丢。
荔枝眼瞬间就亮了,很好,再接再厉!
轩辕明夕见她又开心了,很有些不解,便故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还忍不住地问了句:“小莲姑娘,你在笑什么?”
你没事吧?你在想什么?你在笑什么?
加蓝瞧着自家眼神真挚的主子,不知该是欣慰,还是欣慰。
瞥了瞥二人的胸膛,老鸟眼转了转。
林言本还沉浸在搞任务里头,听到问话有些微怔。他一向少言,现下却主动搭话,她很乐呵,赶忙趁机会拉起关系来:“公子,我瞧那位姑娘是看上了南公子,因此我很开心。”
听到意料之外的解释,轩辕明夕眼角微提,道:“若别的姑娘能对南宫兄一见钟情,这便足以说明他很好,因而你不该反对玥儿姑娘与他来往才是,何以开心?”
“我开心是……”
等等,这是他千里迢迢跟着的皇妃啊,怎么说的貌似跟自己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林言提眼望去,只见他平静地盯着自己,出口的话就这么挂在舌尖,随后像刚出锅的热包子一样滚进肚子里。
她迅速转下目光,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心,片刻后才转了个话头:“呵呵,那姑娘大概也是眼睛不好使,她旁边那位公子看起来明显更好。”
“难道连兄是小莲姑娘中意的类型?”只是这句话轩辕明夕并未问出口。
他近来似乎有些奇怪,他几时变得如此八卦了。
瞧了瞧加蓝伸长的小细脖子,轩辕明夕疑心,难道灵鸟发春会影响到主人?
加蓝:这个锅本鸟不背!小夕夕,你哪里有一丝发春的样子?还有,本鸟哪里发春了啊!!!
11. 第十一轮月
紫藤挂云木,密叶隐歌鸟。
林言立在阶上仔细打望着前头烧香的五人,待颜狗的兴致冷却下来后,她不自觉地开启上帝视角勾画起来。
玥儿,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生得楚楚动人,白璧无瑕。她待人真诚且平等,温柔大方又善解人意,是个绝世好主子。只是红颜命薄,会被南宫昱一路利用,拿的是祭天剧本。
南宫昱,十级川剧变脸大师,腹黑狡诈,辣手摧花,叫一声狼崽子都便宜了他。他苦心经营让玥儿落入情网,只是为了当她爱他极深而心甘情愿穿上嫁衣时,拿她来祭剑。
轩辕明夕,一个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在小说前半本书的描写里,他的存在感并不强,接近玥儿的缘由也尚不清楚,只是提及了二人有婚约。
林言认为他即便是因了什么目的才接近玥儿,但却在相处过程中爱上了天仙,即便这两日他表现得过于淡定,但她目前还坚信着他深情男二的人设。
洛岚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她是那种傻黏甜,没什么特别的心眼,先是看上了南宫昱,后来又变心喜欢上了轩辕明夕,她如果不是那么烦腻,还怪招人喜欢。
司马连珏,妥妥的事业批,一张权谋脸只想干大事。喜欢他的姑娘不少,可他独独对洛岚嫣情有独钟,不过他并非是喜欢她才如此,他只是馋小公主的家产罢辽。
他和南宫昱就是一丘之貉,甚至可以组个采花双煞,对比起来轩辕明夕简直是妥妥的白月光。
另外在这部小说里人均有小号,出门在外只有公子和小姐,除非主动爆马甲,否则极少有情况会被动掉马,反正大家都是哑巴看戏,装呗。
想到这,林言兀然眼神一沉,脑中竟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也有马甲吗?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堪堪吓了她一老跳!
袅袅白烟向空中飘散而去,轩辕明夕虽离得远,却也将她脸上惊诧的表情收了个干净,虽已见惯了她陡然间神色的变换,可还是会莫名好奇她是想到了什么。
察觉到他的心思,加蓝吱了声:“小夕夕,你要是好奇就过去问噜,反正小南宫又不让你靠近小玥玥,闲着也是闲着。”
“加蓝,我以前会如此关心别人的想法吗?”
“极少。”
“那现在是何情况?”
见清眸略沉,加蓝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按理说不该如此早才对。
又仔细感受了一番,查觉他的身体并无异常,才悠悠道:“你也说了丫头特别嘛,人总是有好奇之心,你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莲丫头说你们是朋友,做朋友本就会互相关心噜。”
朋友?
轩辕明夕行走江湖也算行侠仗义,可他却......没什么朋友。
因他不需要朋友。
虽然他与玥儿有国书婚约,可该门亲事一开始便充斥着阴谋阳谋,是以绝不可能真的做数。况且若非一个承诺,他也不会接近玥儿,也就不会遇见南宫昱,再到如今与司马连珏重逢。
好似从某一刻开始就有一双手在暗中推动,而轩辕明夕怀疑一切都与她有关,可他却不晓得她如今身在何处。
菩提树上的红缎带互相缠绕,宛若飘飞的长瓣。
经过方才的一番琢磨,林言脑子懵懵,心头也有些发闷,不晓得是不是做任务的心过于急切,却又并不顺利。
殿前的观音显得很是慈悲,她鬼使神差地迈了个腿儿进去,顶礼,跪拜,随后捧起朱红经筒。
伴随着“噔噔”落地声,她捡起红色的签牌。
第三十二签:前程杳杳定无疑,石中藏玉有谁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觅其中碧玉奇。
经历了过往九十九次扎心的穿书体验,林言并不相信佛真的能渡人,可反正也摇了,就顺便去问问。
她双手合十,表现得很是谦恭:“师父,劳烦您看看这签是什么意思?”
师父慈蔼地凝视着她,就像殿上悲悯众生的观音:“不知施主是否满意当下?”
瞧着薄薄的小爱心,林言怎么可能满意。
佛门前不打诳语,不过她出口却是:“自是欢喜得很,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时光了,不过亦有担忧之事。”
她担忧自己不能成功完成任务,也疑心书神又是在诓自己,更担心所有为改命付出的努力都是徒劳。
她不想认输,可在命运前却仿佛一条臭虫。
闻言,师父只是耐心道:“世人泯却自心,不明所以。无论身处何境,总是有所思所虑,惶惶然,终不得安宁。”
师父就是师父,说得一通话很有些道理,林言也不是听不明白,就是觉得他老人家有些问东答西。
似是查觉到了她的心思,师父又补充道:“人之所以为人,总是因为有情,故叫有情众生。而只要有情存在,心中就不免所思所虑,并被困于其中无法自拔,此乃执着。一念执着,念念相续,人生之苦,在于我执,放不下,得不到,皆是苦。”
放不下,得不到,皆是苦。
这句话倒很好理解,林言立马接道:“是啊是啊,人就是好多的忧虑,也过得好苦,就是因为不想苦,我才希望生活可以变得更甜,因此我才想要改变现状,可我拼了命也还未得到。”
人人都希望有钱,有颜,被爱,这是人之常情,而且她是在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取,这没什么不对。
闻言,师父只是和蔼一笑:“施主所言非虚,只是欲甜却生苦果,苦又生愁,是以连绵不绝,苦苦挣扎。况且世道本有其法,又因果相续。人身处其中当顺应而为,若是能强作更改,你又为何会在此处。”
哦么,这是什么天机!
林言为了改命才会有穿书的际遇,不断穿书也是想继续改命。
念及此,她甚至怀疑师父是书神变的,便疑了句:“师父,您知道我来自何处?”
师父半阖双眼:“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有何关系,重要的是你已身在此处。你既已来此,便是顺应了命运因缘,既得此际遇,且就好生体会吧,阿弥陀佛。”
林言认为这像是书神能说出的话,接受了二十年的教育,她也大概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可命运因缘与她有何关系?她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就像有幸被节目组邀请参加一场游戏,赢了就能实现财富自由的梦想那样。
想不通师父的深意,林言只能咧开一嘴笑,回了句万能的“阿弥陀佛”。
转过身,她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脑门心。
都走了好一会,师父的声音似是隔了很远传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闻声,林言募地抬起头。
视线里是玥儿柔和的笑颜,阳光碎碎地打在那玉白的小脸上,宛若一面发光的镜湖。南宫昱低垂的眼神很温情,像是在看一块稀世珍宝。
宛若一场大风刮过,猛地什么也看不见,林言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不知自己在何处,又是在做什么。
风含碧叶,木鱼声起。沉默着,好似树叶停止摆动,烟雾不曾缭绕。
林言立于一树红花之下,目光游走在玥儿和南宫昱身上。
“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忘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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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绿毛老头说的话,她可真想舀一盆忘川水来给玥儿喝,原来当情形发生变化时,她的心情也会发生变化。
“罪过罪过,”林言怂了怂肩膀,对以前的骂骂咧咧生出了几分愧疚。
当了人可真不大好,情绪太多,她摇了摇头。
见她解签后连荔枝眼都不那么亮堂,轩辕明夕可又有些奇了。
待几人去逛庙会时,他便找了个空到观音殿外,虔诚地拜了礼:“师父,打扰了。”
师父依旧满脸蔼然:“施主,可是想问那位姑娘的签意。”
得道高人本就能洞察人心,是以轩辕明夕并不好奇师父为何能明白自己的想法,只是和气道:“嗯,不知师父可否相告?”
师父问道:“你们既是友人,为何不亲自问之?”
他微低眼睑:“师父既心如明镜,定当知我疑惑。”
“世人皆有疑惑,施主的疑惑又有何不同?”
不同?
这个反问倒是令轩辕明夕一时语塞,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产生好奇,这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见他未接话,师父继续道:“施主,这令你很苦恼吗?”
轩辕明夕回过神,淡淡一笑:“不曾,小莲姑娘甚至令我倍觉有趣,只是我过往心思寡淡,是以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生好奇。”
“其实明不明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明白自己的心,施主,人之相与本是缘分,你们既有缘相逢,那便好生珍重便是。”
珍重,轩辕明夕想到了林言说的“我爱你”,那也是表达珍重之意。
或许是因为自己极少对人表达珍重,才觉好奇?
如此一来,他倒像是了然,又合掌恭敬道:“是我蒙昧,感恩师父提点。”
见他转身欲走,师父半阖双目:“施主,请伸出手来。”
轩辕明夕未有半分迟疑地将手递了过去。
师父边用指尖在他掌心写字,边道:“是她非她,非她是她,阿弥陀佛。”
这一通深意连他也未听懂,什么她她她的,不过他仍旧虔诚地道了声:“感恩师父赐话,阿弥陀佛。”
在袅袅香雾中,轩辕明夕远远地凝视着林言,指尖不经意地摩擦着掌心,方才师父在上面写了一个“情”字。
情,这是林言一开始拿起红缎带对他说的话。
情,也是他来到这里之因。
情,他认为自己是懂的。
可当这个字落在掌心之时,他的心很平静,眼底飘过的绯色也那样淡。而当他望到那双不那么雀跃的荔枝眼时,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升起,却又转瞬即逝,甚至让人来不及细细体会那究竟是什么,便随风散进香炉里燃尽。
风动幡动,不知是风令幡动,还是幡动方知风动。
阳光晒得有点刺,林言低下头揉了揉眼,转过头时恰巧与轩辕明夕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宛若带着细根的藤曼,无声奔来后疯长成一片密林,她猛地像是被囚在里面无法呼吸。
她肯定是疯了,若不然怎会一见他就总爱失神,她有那么惦记夕哥的脸?不至于罢!况且他并非夕哥,也不是帅老公,他是轩辕明夕,是喜欢玥儿的深情男二,也是她的任务目标。
林言在忘川呆了那么久,看了那么多痴男怨女,枉她还以为自己对凡人的区区感情超然物外,这下可是......
她怎么能够惦记他呢,要怎么挖墙角,是把自己埋进去罢!
林言认为这很有问题,她疑心书神大人在捉弄自己,可她没得证据,好气气哦。
12. 第十二轮月
五彩的油纸伞顺着青石板挂了一路,远远望去宛若坠落的星子。花花绿绿的有些刺目,林言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哪晓得就这么短得不能再短的功夫,南宫昱一招旋风扫叶腿就带玥儿不见了踪影。
待林言察觉到不对时,已是人走之后的茶凉,寒得她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这青天白日的,大变活人啊!
人群拥拥绕绕,轩辕明夕凝视着她的肩头,加蓝在上面睡得昏天暗地,这可很不寻常。
他发觉从昨日二人相遇后,加蓝就不挨着自己了,它不是蹲在林言头上,就是立在肩膀上,有时也停在胳膊上。但它过去从不会主动挨着人,如今这样,多少有些移情别恋的意思。
这怎能不让轩辕明夕在意,当然,他并非争宠,只是有些费解。
他才从对林言的好奇里释然下来,又起了新的疑云,看来他最近是要把过去二十年的困惑给补全。
见玥儿已被南宫昱带走,轩辕明夕想着也该跟上去看看,临了又不忍丢林言独自在庙会,便走到她身旁拱了手:“小莲姑娘,失礼了。”
嗯?
林言闻身转头,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温柔的手便已落于腰间。
绿树红花,黑瓦白墙,人群变成了小点,耳旁是呼啦呼啦的风声。
轩辕明夕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以至于林言还未反应过来就闪回了来福客栈。
木荷纷纷扬扬地飘着白蕊,她缩着身板子,小一会才清醒过来。
想到方才自己竟然是飞回来的,林言很是兴奋,连带着声音都如公鸡打鸣般洪亮:“哎呀,这就是轻功,什么,那个......对,神行百变!”
她竟然知道神行百变?
轩辕明夕眼底飞速闪过一丝惊讶,又不动声色地收起,目光低垂:“小莲姑娘看上去并不像经年习武之人,怎会知道这轻功乃神行百变?”
果然人一激动就容易随意输出,就算是专门习武之人也未必晓得这门功夫,而自己只是个小丫鬟,又哪里能晓得这等绝学。
扣了扣手板心,林言结巴了好一阵才扯出个像样的谎子:“哦,哦,我们家六......六公子,他是个武痴,我跟着小姐......也是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呵呵......”
说这话时她完全不敢抬头,绷着个脸像是蒸汽锅里紧紧裹着皮的包子,生怕漏了陷。
六皇子?那倒是有可能。
轩辕明夕曾与六皇子朱樾炆交过手,知道对方武学造诣颇高,便回了句:“原来如此。”
日头渐渐西斜,玫瑰色的霞光绚烂地铺展在天际,他想看看南宫昱带玥儿去了何处,于是一声“告辞”后便风一般地飘走。
白蕊落在头顶似是雪花,林言心有余虚地咽下口水,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庆幸道:“还好他并未多问,不过方才那目光明明就有些东西,他不会怀疑我吧。”
摘下头发上的花瓣,林言感觉嗓子发哑,抬头望着并不高的雕花木窗,她打算用三脚猫功夫飞上去。
深深地呼吸,脚尖点地,飞是飞起来了,只不过当她飞起一丈高时,脑海里却猛然飘过道人影。
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她便摔了下来,索性是屁股先着地,不过也肉疼。
天杀的狼崽子,影都不在,还害人摔倒!
林言方才想到南宫昱不晓得带玥儿去了何处谈情说爱,才会一时走神。她尽管已相当积极地在执行红娘计划,可架不住对手开了倍数攻略。
果然书神没安什么好心。
骂骂咧咧了好一番,林言才从地上爬起来,顺带拍了拍屁股和身子。又一边念叨轩辕明夕点都不积极,影响了自己未来的饭碗......
可念着念着吧,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还自顾伸出一条胳膊。
等等!她方才怎么回来的?
轩辕明夕……他,他抱我了?!他抱我回来的!!!
可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得,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竟一点记不得,那感觉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想着真是被他抱回来的,林言乐得嘴都歪了,她大笑了好几声,又骤然扒下脸来。
她怎么能对轩辕明夕有花花肠子,她昨夜可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书神来着。这可是,打脸啪啪响!
还好周围只有静默的老树,若是旁人见她这又苦又乐的表情,指不定会以为这姑娘是中了什么邪。
加蓝随意叼了片小白蕊,自顾搭了声:“这才开始呢,以后多的是打脸场面,小言言挺住噜!”
万籁生山,一月映水,璀璨的明灯落在湖面,好似里头也有个同样纷繁的世界。
晚市一片热闹,人们三五结伴而行,轩辕明夕只身靠在观景高塔上,平淡的视线罩在南宫昱和玥儿身上。
二人有说有笑,甚至很有些情投意合的模样。
然,轩辕明夕只是远远地望着,既未有下去加入之意,眼神也并未露出任何担忧。
明明玥儿乃他的目标人物,明明他有约在身,可他却表现得很不作为,这压根不像他惯常的作风。
加蓝嘴里叼着片竹叶,正学着卖艺人那样吹着,可捣鼓了好一阵还是没吱呀出半点声来。
见它将竹叶吐出,轩辕明夕将其接住放于嘴边,随后一曲悠扬的小调缓缓流出,随着风荡入月色之中。
几丝浅淡的云飘在圆月周边,他脑海里兀自浮现起林言曾说过的话,便自顾喃了句:“宫外的夜色,倒确实不同。”
流光万倾,林言支着脑袋坐在客栈门口,她望着树杈上亮澄澄的银盘,已不知不觉地发了好一会呆。
倏然,一阵熟悉的气息飘来,在鸡皮疙瘩抖起的瞬间,她龇着牙转过脸。
只见南宫昱正带着玥儿朝门口走来,一张俊脸满是少年郎的意气风发,哪里有半分狼样。
看到自己富婆路上的绊脚石如此得意洋洋,林言朝他投去了千刀万剐的眼神。
随后三步并作一步走,她飞快地跳过去将天仙拉到身后,佯装了一副委屈:“小姐,天都黑沉了你才回来,这万一出个什么事,我该如何是好哇!”
见她嘟囔着小嘴,玥儿柔和地安慰道:“对不起莲儿,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南宫昱不冷不热地接了声:“小莲,你的担心未免多余了些。即便真的遇见何事,就是拼了性命我也会护玥儿周全。”
林言瞧着他假意的殷殷眼神,一股子无名小火苗登时蹿了出来:“南公子,你还好意思搁这说风凉话呢,若非你随意带走我家小姐,我至于独自在这干等着,还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吗!再说了,你不伤害我家小姐我可就谢天谢地了喂,还说什么保护,鬼才信,小姐咱们走,哼!”
昨日的怂包骤生反骨,南宫昱明显一愣,而后快速隔过她抓起玥儿的小手手,又是一副含情脉脉:“小莲,我的行为在你看来是唐突了些,你不快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心悦确实令人难以克制,等以后你有恋慕之人就懂了。”
瞧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本姐还没喜欢过人吗,真的是!况且你那叫恋慕,真是笑死个老婆婆!
不过南宫昱好歹和自己多说了两句话,林言还是有五毛成就感。
两人碰面就斗嘴,玥儿便笑着打了个圆场:“好了莲儿,你不要怪御风哥哥,本来一早我们就回来了,是我贪玩才会忘了时辰,以后我会注意的,你别生气啦。”
“气?我算个什么身份,又生哪门子的气哦,”林言一把拍下南宫昱的冷手,也学着狼崽子将荔枝眼挂到了天上。
场面一度有点嗞小火苗。。。
轩辕明夕适时地冒了出来,面上带着和事佬的宽厚:“南宫兄,玥儿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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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玩得尽兴。”
听到这温和的声音,林言心头的那股无名小火就如同遇上山泉,立马熄了个净。她本就不是真的气南宫昱,只是扮演恶丈母娘的角色有点上头!
场上似还飘着乌鸦声,轩辕明夕又斡旋道:“小莲姑娘不是还未用膳,我们不若先移步至雅居再谈。”
呜呜,还是帅老公好哇......啊忒!谁是你帅老公!
林言感觉演得也差不多了,遂拉起玥儿就往里走,边走还边唤小二,洪亮的声音听来像是能吃下一头牛,似是要悲愤为食欲。
溪水潺潺,丝竹婉转。
几人落座后,玥儿冲轩辕明夕感激一笑。
南宫昱也给他递了杯清茶,声音却冰冰凉凉:“袁兄,今日我先行带玥儿离去真是抱歉,不知连兄有没有为难你?”
轩辕明夕平和道:“这我倒是不知,你带玥儿姑娘离开后,我和小莲姑娘也跟着回来了。”
“御风哥哥,我们今日不告而别,可是拂了连公子的好意,”玥儿放下茶杯,手指轻轻地摩擦着杯壁。
南宫昱哪里在怕的,出口就是:“无碍,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若是有缘定会重逢,待那时再赔罪也不迟。”
白瓷莲座灯散发着温润的清光,玥儿托起下巴,扑闪着双眼:“御风哥哥,你是不是在避着洛小姐。”
听到如此直白的话,林言差点没把嘴里的饭粒子给悉数喷出。以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她认为天仙是个含蓄的美人。
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递过一杯茶水,她哂笑着拿起杯子就是一口干。
同样干水的还有南宫昱,他并未答话,闪烁的黑眸似乎是在寻找说辞。
见面上没了话,轩辕明夕又搭起了台子:“今日洛姑娘处处缠着南宫兄,看上去似是对南宫兄颇为亲睐。”
今日他还算话多,林言认为是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想到此,她很有些小开心。
“御风哥哥仪表非凡,自是惹人注目,”玥儿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吃醋的模样,好似八风不动的老树。
闻言,南宫昱立马将一双修长的手覆盖在那柔夷上,语气还颇有几分信誓旦旦:“玥儿,我既心悦于你就绝不会再与别的女子有半点纠缠,况且连兄对洛姑娘痴心一片,我当成全他人才是。”
狼崽子这番话说得挺好,林言却将嘴里的脆骨咬了个咔咔作响,张口就是:“南公子这话可真好听,你们才认识两日就说出如此山盟海誓来,我可是不信!”
南宫昱并未看她,只是冷着声:“小莲,那你便好好看看,我是如何对玥儿。”
好好看看,看你闪着狼眼将天仙刺剑,啊呸!
剑?林言下意识地晃了自己一眼,胳膊腿儿齐全,又想起刚来这里的剑身,她打算下次问问书神此事。
木头明夕终于看明白了,她似乎是在演个什么角色,因为她的目光并未有恶意,只是表现得有些过余,想到她定是担心自家小姐上当受骗,他更加认为林言乃是重情重义之人。
加蓝适时地钻了过来:“小夕夕,好奇人丫头,你倒是乐在其中噜。”
“那又何妨,反正我如今什么也做不了。”
“怎会做不了,小玥玥在的噜,”加蓝故意说了反话。
“你明知我不会伤害九公主。”
“哦,那你是打定主意要辜负她噜。”
“怎会,”眼底飘过一抹绯色,轩辕明夕平淡道:“我只想知道她身在何处。”
“那你去找噜。”
“何必多此一举,她总会来找九公主,况且我总认为南宫兄与她有关。”
轩辕明夕虽未找到线索,但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窗外夜凉如水,绯红的蔷薇在月光下静静地绽放着,见加蓝又跳到林言脑袋上啄起了梅花发钗,清水眼眸骤然泛沉。
13. 第十三轮月
浮云卷蔼,明月流光。
雅居外传来路人的高谈阔论,林言细着耳朵听了听,方才想起接下来的新剧情:云城劫财劫色案。
路人甲高声:“你们都听说了吧,云城这大半年可出了好几起富豪嫁女失窃案,财宝被盗了不说,竟是连新娘都被一并劫走,那些老爷可派了不少人手去追查下落,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呐。”
路人乙接话:“对啊,也不知这劫匪将新娘弄去了何处,竟是连官府都一直未查到线索,也不晓得刑部里养的都是些什么人。”
路人丙附和:“还是别指望上头咯,眼下距云城首富嫁女仅有半月,云老爷可是吓得不轻,生怕届时赔了闺女又折财。”
路人甲兴奋回道:“可不是,为此云老爷还不惜下血本广贴英雄榜,不若明儿咱也去探上一探......”
几人的声音渐渐飘散,只余一排排鎏金灯盏在夜色中静静地伫立着。
绯红的蔷薇花瓣顺着夜风飘进雅居,刚巧不巧地落到林言跟前,她怔了怔,随即脱口而出:“小姐,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咱们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这云府既如此有排面,指不定咱还可以顺便打听打听神医的下落呢。”
又是神医?
轩辕明夕清眸微动,却并未接话。
一旁冷冰冰的南宫昱倒是开了口:“玥儿,云府既然放了英雄榜,想必那里定是龙蛇混杂,如此是非之地还是不要去了,我委实不大放心。”
这话怎么说得狼里狗气的呢!
林言都帮他推剧情了,敢情还搁这装呢。
浅浅地横了他一眼,她继续演起了恶丈母娘:“我说南公子,你前边不是才信誓旦旦地说会保护我家小姐,如今怎么一点闲事就畏畏缩缩了。况且这是非之地不正好可以展示你的实力,要不然呐,我还以为你先前所言都是在胡乱吹嘘。”
南宫昱仍是没拿正眼瞧她,只冷冰冰地应了声:“小莲,你若是担心我没本事保护玥儿才对我有所意见,那此行倒正好可以让你大开眼界。”
“哈哈哈,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虽然林言貌似吃了鳖,可心头却美得很。去云府不仅会有洛岚嫣缠着,他也会因商讨部署事宜而不在。
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她可都想好要如何当小红娘了。
开心,简直是大大的!
趁着兴头,林言又想起今日还未做任务,便赶紧提起筷子,夹着小排骨就往南宫昱碗里放。
在狼眼还没飘过来前,她就叠起了眼皮子:“嘿嘿,南公子,多吃点肉补充补充体力,你可得好好赢些奖赏回来啊,我家小姐可是没吃过什么苦的。”
见铺垫得差不多了,她赶忙切到主题:“南公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提着的一口气总算落下,林言在心头呼呼了好几声。
狼崽子虽也是人,不过毕竟很像狼人,因此她多多少少说得有些挠心,好似狼爪能隔空伤人,还好南宫昱并未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见她抱着饭碗的手抖了两抖,轩辕明夕悄然转过话头:“听闻云府修筑精巧,二位姑娘就当去做游玩也不错。”
“真的吗?”林言兜了一副笑脸。
其实她对景致不感兴趣,云府乃云城第一府,她想着若能顺点宝贝——哦,不,就摸一摸也挺值。
玥儿凝视着她,柔软应声:“莲儿若是愿意,我们便在云城多呆些时日。不过御风哥哥,你先前不是说有所安排,若去了云府可会有耽搁?”
南宫昱赶忙道:“怎会,玥儿,你去哪我就跟到哪,况且逮了贼人也算是为民除害。”
得了吧,你咋不先把自己给除了,林言在心头剜了他一眼。
玥儿捧着玉盏,梨涡浅笑:“嗯,云府自是可以前去拜会,只是如今时日尚早,我们不若先游玩一番再做打算。”
她温柔的目光凝视着过来,好似在征询意见。
林言开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插了话。
南宫昱的冷眼却骤变柔和,对着天仙做了副小狼依人:“玥儿说的是,云府之事也不急于一时,我听闻城外的莫干山风景甚好,不若明日我们便前往。”
不愧是狼崽子,搞事情一流啊!
莫干山......想起那把幽蓝光的莫干剑,林言的眼角莫名一抽,又一抽......看来得快点问问书神。
风荐花香翦翦,月行树影徐徐。
轩辕明夕斜靠在窗沿,素淡的目光正盯着小院。池子旁一对鸳鸯在谈情说爱,亭子里一个石头人在托腮发呆。
加蓝窝在林言肩头睡得酣香,他不动声色地飘下,见她目光涣散,遂温和地唤了声:“小莲姑娘何以如此入神?”
静夜,无风,似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林言回过神来使劲地嗅了嗅,终于闻出了这是什么味道。
是白兰,她最爱的白兰!
先前之所以没闻出来,乃因它太淡。可这个季节怎会有白兰,也没得树啊!
林言在心头嘟囔了声,鼻子顺着极浅的白兰香闻了过去,扭头就见到了白日里惦念过的玉脖子。
她差点没吓得一屁股滚到地上,妈也,这可是太......诱惑人了罢!
荔枝眼睁得炯炯,轩辕明夕疑心她是否能看见些什么,否则怎会一副活见鬼的表情,随即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莲姑娘,你怎么了?”
好在林言神智清醒,她直觉地认为春水眼眸看不得,便随手抓过一颗小白瓜啃起来,并含糊不清道:“哦哦哦,没什么,方才没坐稳,不好意思啊。”
没坐稳,说什么抱歉?
木头明夕果然是不晓得姑娘的心思,只是自顾柔和:“小莲姑娘,方才我见你走路有些不稳,可是今日摔了?”
这是什么神仙问候,连自己摔了屁股蹲的这种小事他都看得出来,不愧是温润公子人设,简直和玥儿一样贴心。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赶紧紧套近乎咯!
林言一乐呵就忍不住回头,盯着俊脸就是一番夸夸:“公子你可真好,谢谢关心,不过我没事,我们还是来谈谈别的事罢!”
“嗯?”
今日在云隐寺该说的也说了,林言认为很有必要再直白些,毕竟狼崽子都发火箭了,她再老牛拉慢车,怕是得要随份子钱,因而开口就是:“公子,你为何不心悦我家小姐?”
轩辕明夕掂着一颗香果在手中,语气淡淡:“玥儿姑娘是个极好的女子,怎能不令人心悦。”
呀豁,这是承认心意了?
荔枝眼一亮,她又刻意压制着开心劲儿:“心悦?你说你心悦我家小姐?那你怎么不离她近些,还躲得远远的,又表现得那样疏离,公子,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啊!”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话加蓝也提过。
此时,老蓝鸟已将小白脑袋拿了出来,翅膀一整个地贴在林言肩上,另一边肩膀上,白鸾也是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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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姿势。
但轩辕明夕看不见,他只是平静地回了声:“心悦乃是种情感,却并不仅限于男女之情。”
额……现代人表示心意说喜欢,这里就说心悦,一般男人对女人说喜欢,那就算表白。
林言在忘川时也见过不少嘴甜的负心汉鬼,可轩辕明夕这气质也不像啊,她琢磨着难不成他不通男女之情?
见她没吱声,轩辕明夕将小白瓜放在鼻尖闻了闻:“小莲姑娘,我见你总吃这香果,想必很是中意这清甜之味。”
口中的“咔吃”声骤然停下,林言盯着被自己啃了一半的果子,眼角微弯:“是啊,我可是中意此味。”
言毕,她猛地感觉轩辕明夕似是把玥儿当做了香果来喜欢,乖乖,这可要不得。
她赶忙辩道:“公子,那个,人对人的心悦肯定与人对果子的心悦不同!”
“有何不同,”轩辕明夕眼神明净:“人与食物都以土和水为源,并无区别,有区别的是人心。”
人心最是分辨,欺软怕硬,攀附权贵,贪慕虚荣,轻视丑陋贫穷,从来都是人心。
没毛病,可这不是林言想听的,她要的是轩辕明夕对玥儿男女之情的喜欢,不是跟个果子一样。
因而她立马换了个话头:“公子倒是说得没错,可人不是东西。”
阿呸!
“我的意思是人与事物不同,果子有很多种嘛,我今天中意这个,明日就好别的了,可人与人的心悦却不同,那代表着一心一意。”
一番话说得她好像很懂。
轩辕明夕也貌似听得很明白,可他对玥儿并无半点男女之情,如若直接泼人冷水,显然不怎么厚道,况且她身子有疾,也担心她遭不住。
他想着还是慢慢来好了,让她一腔热心自然冷却下去。
见他自顾饮茶,林言下意识地将手搭到人胳膊上,咧了一朵花枝招展的笑:“嘿嘿,公子,是我心急了,我知道的。”
知道,知道什么?
加蓝:知道你的深情人设。
它盯着胳膊上的小手手,猛地把翅膀给收了起来。
轩辕明夕不喜被触碰,他瞥了眼,还没来得及把胳膊移开,那手就飞快地跳开了。
白兰香不知从哪儿又窜了出来,虽然很淡很淡,但却像是悬在鼻尖,勾得人莫名心痒。
瞧着自己不怎么安分的手,林言捞回时还自个拍了两拍,顺带又在心头把书神骂骂咧咧了一番。
眼下看来轩辕明夕还真有些木楞,她觉着也不能心急,得循循善诱。
小爱心晃得很扎眼,林言想起今儿还未对轩辕明夕做“我爱你”任务。虽不是很敢去看春水眼,可又不得不表现得真挚。
她将腿儿向外斜着,迅速望向俊脸:“公子,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说完就搞起了百米冲刺,仿佛后头有老虎追来。
瞧着野兔子般跳开的身影,轩辕明夕不由一笑,他如今已将“我爱你”听得太过顺耳,甚至认为它比“珍重”还好听。
长叹随风过,天尽星河稀。
轩辕明夕正准备歇下时,察觉屋顶飘过一丝杀气,他喃道:“南宫兄这是要出去见人?”
某座不知名的山头,一个全身罩着黑袍子的人正定定地盯着来福客栈,他的眼神很空,月色撒进去也未显出任何光来。
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停在他肩上,墨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宛若死物。
14. 第十四轮月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南宫昱叫来了一辆超奢华的马车,将壕无人性展现得淋漓尽致。玉石装点的罩帘子在阳光下闪得亮亮晶晶,差点没把人给晃晕。
林言兜住快要滑落的眼珠子,在心头啧了又啧,旋即风蒿蒿地拉着玥儿蹿了上去。
见马车上还有高床软枕,她很是莫得形象地躺了个四仰八叉,边滚还边叹:“这床塌好舒服,比客栈的还软。”
瞧她没得半幅斯文样,碎嘴无泪剑和婆妈加蓝都陷入了罕见的沉默,倒是白鸾好心地提了一嘴:“小玥玥,赶紧把丫头拉起来。”
就在天仙准备过来捞人时,林言一抬眼就瞥到了轩辕明夕山栀茶的衣袍。原本溢出天际的嘴角瞬间凝结,几目睽睽的,她这是在做甚!
她罕见地发了虚,随即准备起身,打算补救下自己惨淡的形象。
哪晓得身子原本就悬在床沿,她一个大紧张,竟是连手也不利索,进而重心不稳地扑了空。
眼见人形皮球就要从床边圆圆地滚落下来,轩辕明夕迅疾地捏了力将人托住。
电光火石之间,林言就被稳妥妥地推回了床上,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抬起窝在枕上的下巴,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一角玄青衣袍映入眼帘,仔细一看,上面还绣着条狼,算来,这似乎还是件狼袍!
它离得太近,以至于林言以为是狼袍主人出手搭救了自己。
她在心头感慨了声:“哎呀,狼崽子还是有做人的时候嘛!难不成是我恶丈母娘的角色演得好,他打算和我套近乎啦。”
这么一厢情愿地想了想,先前那番丢脸立马飘到了天上,她可是又有成就感了。
哪晓得林言刚开心地仰起脸,就见到南宫昱牵着玥儿的小白手,还摸得那么明目张胆。
狼东西,这给谁看呐!
无泪剑:电灯泡。
见她嘴唇蠕动着,轩辕明夕还以为是方才之事令她生了尴尬,便怪好心地转了个话头:“有劳南宫兄准备如此舒服的马车,想必玥儿姑娘一路上都不会感觉疲累。”
这是一番夸奖,南宫昱也答得和气:“我怎会忍心让玥儿一路颠簸,只要玥儿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谢御风哥哥,”玥儿扬起温柔的杏眼应道。
三人相谈甚欢,林言想着是不是该加入进去。
可昨夜她睡得很迟,因而现下不大有精神演戏,倒是这床躺得很合心意,她简直不想起身。
玥儿望了过来:“你昨夜似是没睡好,此去莫干山有些距离,你不若先休息会,到了我再唤你。”
果然还是天仙会疼人!
林言立马投去了一道感激的目光:“好哇,小姐,那我就先眯一会......”
飞花簌簌,仔细看来那却并非梨花,而是飘雪。鹅毛大雪落得纷纷扬扬,洒在院子里堆了厚厚一层。
满天空寂,一树梅花傲然地盛放着,在苍茫之色里格外引人注目。
一抹绯影伫立于树下,她葱白的指尖正撕着红梅,落在霭霭雪地上如若残血。
有温和之音自后而来:“回屋吧,你的身子才好些。”
这声音模模糊糊地听来有些熟悉,林言很想挨过去看个清楚。
然,就在她费力地凑过去时,耳边却传来温柔的呼唤:“莲儿,快醒醒,莫干山到了。”
“嗯?”
林言要醒不醒地应了声,小一会后才晃开了眼皮,直到看见玥儿的柔软粉面,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此时马车里只剩了两人,她揉揉脑袋,口齿含糊不清:“就到了么,这么快。”
睡了一觉,元气满满。
林言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脑海里却倏然飘过一抹绯色,想到方才的梦境,荔枝眼微凝。
软软的声音关切而来:“怎么了,可是头晕。”
林言赶忙摆了摆手,扯出一排笑:“没,睡得可好了,不好意思啊,先前都没陪你。”
“没关系,走吧,别让袁公子久等了。”
“好勒。”
花自幽径遍地开,香山一路鸟徘徊。
见此美景,林言的最后一丝起床气也跑了个精光,她由衷地感慨,书里的景色着实漂亮。
但见玥儿粉唇轻动:“碧云连天,落花满地。小径红稀,芳郊遍绿。”
如此风景意趣,轩辕明夕也随意附和了声:“树阴层叠,和风偷解锦带,香满行人面。”
见客气公子竟难得主动地搭了话,林言这个小红娘很有些开心,便巴巴唱和起来:“好诗好诗,袁公子,你与我家小姐可真是知己。”
“小莲姑娘谬赞,”顿了顿,轩辕明夕又道:“小莲姑娘方才可是睡好了。”
“嗯嗯,那床塌可是舒服得很,”林言兴冲冲地回了声,察觉他似是在转移话题,她又将身子凑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很近,已容不下第三个人。
轩辕明夕低头瞥了眼,却并未将身子挪开。
林言在心头盘算着计划,也没注意到自己不安分的手指又捉了他的袖袍,她盯着南宫昱和玥儿很是般配的背影,怎么都不大顺眼。
继而推起了红娘任务:“公子,昨夜你说的话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吧......”
“可是什么?”
“你这定论也下得太早了些。”
见她似是在组织措辞,轩辕明夕并未接话,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天高云淡,风花缠绵。
林言歇了歇才继续劝起来:“公子,我家小姐绝对是世间罕有的女子,你该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才是。就算你如今心悦她与香果没什么两样,可保不准会日久生情。但你若放任南公子与她如此迅猛发展,待日后你生了情意,那可就是单相思了,估计连墙脚根都撬不动呢。”
既然他不大懂,那她就好生地教!
她说得眉飞色舞,轩辕明夕听来却心如止水,只是客气回了句:“小莲姑娘说得不无道理,玥儿姑娘蕙质兰心,自是人间未有。”
“对啊。”
见他并未反驳自己,林言更是来劲了。她侧过头,笑得很有些谄媚:“公子果然是有品味之人,这样吧,咱来商量商量可好。”
瞥了眼她期待的目光,轩辕明夕温声道:“商量什么?”旋即他又转头望向前面那道杀气腾腾的背影:“我认为自己的功夫不如南宫兄。”
听着他认真的语气,瞧着他一本正经的脸,林言都要笑了,她感觉轩辕明夕萌呆了。
啊忒!你可醒醒吧!
她赶忙收住双下巴:“哎呀,你若是担心他会杀人灭口,那还不至于如此,”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这话说得很有些缜密,毕竟她也不清楚故事的全貌,是以并不晓得轩辕明夕最后会有怎样的结局。
短时间不会?这又是何意?
不过轩辕明夕开口却是:“小莲姑娘言重了,南宫兄如此好品性,又怎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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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品性!得了吧,他可是冷血狼崽子!他是来杀人的!
林言不屑地哼了两哼,顺便还斜了南宫昱一眼:“唉,我这么说确实也有些欠妥当,可我就是中意你不中意他咯。”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细细品来确实有那么几丝莫名的味道。
她将中意说得如此自然,轩辕明夕却未觉出任何不妥,只是依旧好言:“小莲姑娘,玥儿姑娘心仪于南宫兄,而她的福乐应该由她自己决定,对吗?”
不对啊,看见的幸福又不一定是真的!
林言无声地冲他笑了笑,她认为如此直白的表达不适合轩辕明夕温和的性子,便打算深思熟虑一番再做打算,不能把孩子给逼紧了,先欣赏风景再说。
清澈的河流蜿蜒曲折地延伸开来,如一条绿丝绦将莫干山围着。远目眺望,纸鸳翻飞,映趁着草色葱隆,别有一番生机。
一群文人正引流觞曲水弹琴赋诗,林言心生感慨,这怕不就是王羲之《兰亭集序》所描绘的场景吧。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明两萃时物,秀林郁葱茏,风和闻马嘶,日长纤蝶舞。”
听着如此好诗竟是从南宫昱嘴里蹦出来的,林言转回了四处乱晃的荔枝眼,颇有些不可置信。不过瞧着他与玥儿的甜蜜对视,她仍颇为嫌弃地拉下了眼皮子。
“小莲姑娘,可是风大吹得眼疼?”轩辕明夕似是很关注人姑娘似地,竟是连抽眼皮如此细微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言连忙摇头,声音却有些干涩:“没有没有,看美景嘛,正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
正在此时,南宫昱的软和声又从前头飘来:“玥儿,你听过莫干山的传说吗?”
“传说?倒是未曾,难道这里面还有何故事?”
故事?
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狼崽子又要搞事了,林言急匆匆地跑过去,拉起玥儿的手就往前走。
哪成想南宫昱却死皮赖脸地蹭了过来,挨着玥儿继续说着:“嗯,莫干山以莫邪和干将的爱情闻名,是名莫干山。传闻中干将为保护莫邪,耗费心力为她铸造了一把绝世好剑,取名为莫干剑。”
林言可真想捂住那张嘴,往日她嫌那嘴里没声,今儿却烦他话多,可真是狼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吐出了一把剑,一把死亡之剑!
昨夜她本想问问书神有关莫干剑一事,但等了老半天也没被搭理,想着自己刚来这里的剑身,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三人在前面并排走着,轩辕明夕隔了几步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腰间别着把长剑,只是用了幻术,因此旁人看不见。
加蓝从林言肩上飞回来,拿脑袋蹭了蹭,慢吞吞道:“小夕夕,丫头方才的话也很有些道理,你不是也想保护小玥玥的噜。”
轩辕明夕清眸平淡:“如今尚不清楚南宫兄意欲为何,九公主出宫之目是何,一切都如空中迷雾,又何必急于定论。”
“是,小夕夕向来深思熟虑又顾及大局,除了她之外噜。”
加蓝故意提了此话,因它是只贴心的老鸟。
轩辕明夕平静的目光有些悠远,过后才温声:“加蓝,你知道她在哪吗?”
“清楚又如何噜,反正小夕夕你又不会知道。”
加蓝说完就飞回了林言的肩头,又闲闲地啄起了梅花发钗。
轩辕明夕盯着梅花发钗,自顾喃了句,不可能,也许只是凑巧罢了。
15. 第十五轮月
繁花丛丛,云烟袅袅,澄澈的溪水潺潺流淌,听来甚是清悦。
然,林言心头却还发着毛毛,她好想伸出手去捏住那狼筒子,可握着玥儿的手指紧了又紧,她终是没能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来。
毕竟他连发丝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杀气,她可不想一条小命就这么交待在了这里。
别有用心的南宫昱显得格外善谈,他还在继续搞事:“传说莫干剑就埋藏于此山之中,只是无数慕名而来的人搜遍整座山也未曾寻得,倒是因不断翻找而为此山松了土。后来有两位避世的眷侣见莫干山土壤肥沃,便于前山种满了夕颜、半夏、白芷、鸳罗等四季之花,木槿芽柳等树,以此铭刻莫邪与干将的情意。”
情意?这算哪门子的情,不过某人的意图倒是昭然若揭,林言闷哼了声。
轩辕明夕一直在注视她,见她的手指卷缩着,看她的荔枝眼不亮堂了。
长在雾蒙蒙里的花,好似窥见了一瓣,他问道:“加蓝,即便六皇子告诉过小莲姑娘莫干剑之事,她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敏感,对吗?”
瞧着自家颖悟的主子,加蓝挺起了小白胸脯,它将一滩真话烂在鸟肚里,慢吞吞地回了声:“小夕夕说得也没错,不过丫头向来如此反复,时好时坏,许是失魂症发噜。”
加蓝可真是好鸟,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轩辕明夕未疑,却道:“莫干山,莫干剑,南宫兄的意图似是很明显。”
无泪剑默然:“可不是,臭小子向来心急,一点不衬优雅的本座。”
加蓝瞥了眼飘着的二郎剑腿,不紧不慢道:“小夕夕,反正你要观察,那就观噜,指不定有重大发现。”
老鸟可真是当得不容易,边边角角地也想提醒。
见三人走在前头,轩辕明夕提快步子跟了过去。
天高云淡,层岚叠翠,清脆的鸟鸣从树荫深处传来,婉转悦耳。
几人沿着宽阔的山道走了好一会,行至山腰,成片白粉的花海映入眼帘,美得令人目眩。
玥儿轻启樱唇:“御风哥哥,这可是夕颜?”
南宫昱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答得很是温和:“嗯,此花白中有粉,粉里泛白,象征着纯洁而甜蜜的情意。”
又是情意,林言心头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本来她该拿好恶丈母娘剧本拆台的,可不晓得怎么回事,她的喉咙口卡住了,似是被点了哑穴,话怎么地都蹦不出来。
林言后知后觉,她认为一定是狼崽子在从中作梗,连话都不让人说,真是怪气人的!
见她一路上都不怎么雀跃,玥儿靠过来问道:“莲儿,怎如此闷闷不乐。”
“啊......没什么。”
这下突然又能开口了,肯定是南宫昱怕露馅才解除了闭麦。
林言暗自在心头骂了一声“狼逼”,转头就恶狠狠地盯了过去:“南公子啊,你这传闻可说得不好听,那莫邪又不是什么好结局,你这是啥意思啊?”
话说得很有些阴阳怪气,打鸳鸯的棒子也算是捡起来了。
南宫昱倒颇为淡定:“我与玥儿又并非传说之人,怎能去做比较,我只是借用他们真挚的情意来表达对玥儿的恋慕之心。”
呵,你个狼崽还挺能逼逼,林言做势欲怼。
见一双小手已叉在腰间,轩辕明夕认为有必要给某人降降火。他无声地飘到其身旁,玉指轻轻将她耳旁的碎发拨到耳后。
此举果然让林言愣住了,原本蓄势待发的话一个也没蹦出来。
她木讷地转过身,凝视着神仙侧颜,好一阵才抖出一句废话:“公子,你刚在做什么?”
轩辕明夕将指尖上的一瓣夕颜递上,声音依旧好听:“小莲姑娘,方才它飘到你头上了,而且你的发丝也乱了。”
加蓝:何止头发乱了,连心也乱噜。
不知怎么回事,林言又开始不受控地抖簸箕了,方才那根玉指,明明只是轻轻地划过了侧脸,可她好似有些发烧啊!
轩辕明夕没注意看,他的目光正跟随着前面那对越走越远的鸳鸯。
见差不多了,他自顾地试探起来:“小莲姑娘,你可知传闻的后续?”
“嗯?”林言下意识地应了声,心头有无数只野兔子在乱跳,她现下还不大清醒。
轩辕明夕仍未看她,只是自说自话:“待那对眷侣去后,云城的知府见此地山水环绕颇为风流,便开凿引渠修筑亭台楼阁。又于半山的相思树旁筑了一柄威风凛凛的宝剑,取名莫干剑,从而令莫干山远近闻名。”
莫干剑,他是故意提的。
听到这三个字,林言顿时清醒过来,她并未意识到清水公子的话外之音,只是随便哈了声:“呵呵,这知府可真有经商头脑!”
她向来语出惊人,轩辕明夕也并未觉出不妥,见她敛目低垂,又试探起来:“小莲姑娘可曾听过莫干剑的传说?”
这猛不丁地发问让林言心下一愣,她赶忙甩了甩头,又搭上副讪笑:“怎么会,怎么会,我怎么会听过呢......”
这一回,她语气里的飘忽显而易见,轩辕明夕凝视着她:“是吗,那你这表情是?”
“表情,什么表情!”
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暴露了情绪,林言赶忙拿手扒了扒自己的脸,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但她认为的情绪,是对他的超过敏反应,是那不受控的小色心!
而轩辕明夕理解的反应,却是她当真听过莫干剑的传闻,而且似乎还清楚得更多,因此才会如此惊诧。
不过见她的脸有些发烫,好心公子也认为不该难为人姑娘。
为舒缓气氛,轩辕明夕指着跟前的一丛繁花,淡勾唇角:“小莲姑娘的表情十分灵动,如同这七彩铃兰。”
白鸾:“其实小夕夕也不是那么木头哦,是吧老头子。”
加蓝还没来得及搭白,无泪剑就抢了话:“可不是,本座认为小夕夕是撩人不自知,比小昱昱这种装腔作势派还强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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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蓝转了转黑眼珠:“那倒是,小夕夕压根意识不到自己在撩人,他看谁都一个样,小言言可真是任重道远噜。”
顺着细长的指尖望去,一丛七彩铃兰竞相盛放,如同翩跹飞舞的彩蝶。
林言心头一喜,伸出手想摘上一朵,临了却又将指尖收回。
轩辕明夕有些不解:“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是,它们开得好好的,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时之乐,而随意剥夺它的生命呢!”
当然,她说这话并非出于爱心泛滥,而是她曾当过一朵花,就因为长得好看被摘了,而且是一片一片地摘。
每摘一片,她都疼得哇哇大哭,她如今看见花就有了感同身受,便不大忍心让它经历那种痛苦。
可轩辕明夕不晓得,见她明明欢喜却又不愿夺取,至此,他认为林言简直是非一般的有情有义。
清风袭来,满面馨香,又有翩翩公子在旁,美景美色双全,林言感觉还挺开心。
虽然小爱心仍旧是薄薄的。
正在林言愉悦地欣赏时,不料南宫昱煞好听——但刹风景的声音再度响起:“玥儿你看,那就是莫干剑,干将与莫邪情意的结晶。”
“莫干剑。”
听到玥儿温和地吐出这三个字,林言心惊地转过身,直勾勾地盯了过去。
只见一把巨长的剑立在阳光下,正幽幽地散发着凉气。是插在玥儿心口的那把剑没错了,只是如今没发蓝光。
林言不由得舔了个嘴唇,又暗自叹了声:“莫干剑怎会是爱情的结晶呢!”
在传说的背后,干将为扬名于天下而铸造莫干剑,却因它而走火入魔。莫邪为阻止他屠戮苍生,最后以身祭剑才将其唤回。待干将清醒过来,见爱人已去,他不堪其痛,最终自刎于剑下,并将它永久封存。
人们歌颂着凄美的传说,却都想要圆满的结局。
轩辕明夕也盯着莫干剑看了小会,手指在腰间的剑身上轻敲了敲。
而后他慢慢收回目光,停在林言发直的侧脸。
见她皱着眉头,轩辕明夕再度无声地飘了过去,貌似问得很无意:“小莲姑娘可是被莫干剑吓到了?”
他的声音宛如温泉,听来也很像安慰,林言还有点小小感动。
不过她怎么会怕一把剑呢,这可是她刚来这里的剑身,除了大小,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他既然有此一问,林言便老实答了:“公子,我不怕什么莫干剑,我只是认为南公子专门带我家小姐来瞧一把剑,就很不寻常,我家小姐明明看上去就柔弱无骨,这样的美人儿,怎么可能会乐意看一把剑呢!”
她说的像是问句,但语气却是感叹,表现得好似清楚什么内情。。
加蓝正悠闲地蹲在她肩上,看上去她似乎并不晓得自己身上有只鸟。可轩辕明夕总感觉她知道某些事,甚至疑心白鸾是否透露了什么。
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而且应该很快就能得到验证。
16. 第十六轮月
一棵枝壮叶茂的老树上,加蓝和白鸾正窝在树丫子中,瞅着无泪剑兴奋地围着莫干剑打转,两对黑曜石的眼珠子颇有些嫌弃之意,转而看起了正在谈话的两人。
听着林言的碎叨叨,轩辕明夕并未附和,反道:“玥儿姑娘看上去似乎对莫干剑有些兴趣。”
他这话并非是泼冷水,而是在试探。
林言本还沉浸在对南宫昱的撇叙之中,听他这样一说,迅速转了念头。
想到今日自己还未好好当红娘,她忙挂起一脸亲热的笑:“你说得也对,咱家六公子本就善弄兵器,我家小姐也算是耳濡目染。公子,你一看就武艺超群,定能与我家小姐相谈甚欢,不若约个时日?”
话头转得十分快,她倒很会见风使舵。
轩辕明夕本以为她已不那么积极,但见这般,很明显并未打消任何心意。他倒也不烦,反而很顺从地应了声:“若是南宫兄不介意,未尝不可。”
狼崽子介意,介意又怎滴!
见他并未拒绝,林言还想给小爱心喂点饭饭。哪知她才抬眸,就见他定定地望向前边。
她寻眼看去,只见玥儿站在莫干剑跟前,正仰视着。
耀眼的光茫和兵器的冷感在她身上形成道独特的气息,表面看来温和,仔细瞧去又光蒙蒙,看不大真切。
瞧瞧天仙,再瞅瞅神仙,林言感觉轩辕明夕的目光好似有了些许不同。
荔枝眼顿时就亮了,不枉费她一顿叭叭!
不过那份欢喜却转瞬即逝,注视着玥儿平静的双眼,林言的心头骤然起了一丝同情,自顾道:“若玥儿知道自己与莫干剑的关系,还会如现下这般平和么?”
随即她又将目光飘向南宫昱,玄色的身影站在逆光里,看不清脸上是何神色。
想到上山路上狼黑手给自己禁言,林言又暗自忒了两口。
玥儿施然走来,见她歪着个脖子,柔声道:“莲儿你怎么了,今儿一上山就有些不对。”
凝望着她明净的杏眼,林言换上副讪笑:“不好意思啊小姐,让你担心了。自从上回撞坏脑袋后,我这心情就容易起伏不定,指不定是失魂症又犯了呢。”
相思树上密密麻麻地挂着红绸锦缎,多是些痴男怨女的情思,她又找补道:“我方才见了别人在缎带上的留话,感动得有些叹然,小姐,别担心,我没事的!”
话毕,林言将她藏到自己身后。
玥儿依旧关切着:“是吗?那下了山我们便去云城的医馆看看。”
“恩,好。”
见南宫昱朝自己走来,还冒着滋滋寒气,林言挺直了小身板子,好似要同狼崽子硬刚。
在树上看戏的两鸟一剑伸长了脖子和腿儿,有些期待接下来精彩的吵架场面。
只是这一回,不对付的二人没冒出半点火星。
南宫昱大抵心情极好,一双狼眼竟敛起了寒气,他对着林言笑得表面和善:“小莲,你别担心,玥儿同我说了你的病,我已托人去寻找神医。”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捏!
林言的心头筛起了豌豆,胡乱地蹦着,若非靠着玥儿,她大概会惊得滑落在地。
然,还未等她出口回应,南宫昱的温和声便跑到了身后。
林言赶紧回头,手里已是空空如也,她半点不晓得狼崽子是如何把天仙给牵走的,果然是高手!
只见满目的鲜艳欲滴中,南宫昱凌空而起将二人的缎带挂于相思树梢,过后又摘了朵夕颜插在玥儿发髻。
二人看上去如胶似漆,没人能相信他们才认识三日。
这貌似美满的场面把林言看了个双眼抽抽!
今日南宫昱对自己还算温和,她认为大概是恶丈母娘的形象起了作用,因此她准备再接再厉。
她刚准备抬腿跑过去拆鸳鸯,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拿着荔枝眼晃了晃,林言终于在一树芽柳下看到了轩辕明夕。
他很随意地靠在树上,视线跟着那对壁人,但目光很平和,莫说醋味,连个酱油味都没得。
林言可不能放任他如此慢悠慢悠地,她照旧抬起腿,不过却换了个方向。
她想把神仙公子拉过去一同搅和约会,两个灯泡总是要更亮!
见有鬼鬼祟祟的身子靠来,轩辕明夕适时地收回目光,冲着她就是温柔一笑,明明朗朗,赛过春花秋月。
滋滋滋滋,林言的脑子里猛地冒出了电流声。
“呜呜呜,你不能对我笑啊,你得对玥儿放电,你的目标不是我,你电错人了啊!我流鼻血没有啊......”
林言一边嚎着,一边苦着张脸把脑袋垂下,她并非不想瞧那张俊脸,而是担心自己色迷心窍。
惦记目标要不得,后果很严重,她还想蚱蚂翻身呢!
眼见她的大步变成了碎步,神色也从兴冲冲到暗淡淡,轩辕明夕不晓得她为何又变了脸。见她垂着个脑袋,看起来不大好,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飘了过去。
感觉到他挨拢的身子,林言麻溜地朝边上跳开。
清眸微凝:“小莲姑娘,你这是?”
“噢噢噢噢,方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蛰我,”林言扯了个幌子。
可木头夕听不出来,他低下头,说得一脸正经:“我看看。”
如玉的面容就这样贴了下来,林言是真的好想摸上一把。
索性人还清醒着,她假装捂住肩膀,又往后跳了跳:“我没事,谢谢公子啊。”
话毕,便如跳跳虫般蹦开,她边跑还边在心里头呜呜:“我明明也没做什么吧,怎地一对上他的目光做贼心虚捏......唉,我这花痴劲儿可什么时候才能过。书神大人,您不要玩我了嘛,俺只想搞任务啊!”
轩辕明夕凝视着那道歪斜的背影,有些后知后觉:“方才小莲姑娘是在躲我?”
见自家主子也不那么木头,加蓝将小脑袋伸了过去:“不是噜,我看丫头似乎很中意你。”
话说得如此明显,本鸟已尽力!
其实轩辕明夕还想继续问来着,可又认为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先前关于加蓝发春一事,若不是老鸟凑过来表明自己很正经,他怕真是要同玥儿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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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修行需洞悉世间人心,如今既未受加蓝影响,又如此关心她,他认为林言确实很特别,自己还得多亲近才是......
天阔云远,晴光万丈。莫干山的某座小山头上,一棵遒劲的老树下,两道身影迎风而立,暗金的衣袍冷冽做响。
一只吐着猩红芯子的毒蛇隐藏在茂密的树叶中,它碧绿的瞳孔冷沁沁地盯着树枝上的小翠鸟。
冥河随意瞥了它一眼,将身子往旁挪开,道:“左史大人别来无恙。”
在暗影阁里,左右史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冥河身前之人乃阁中左史,惊武。他虽已年过四旬,但一张脸看来却精神耿耿,不怒自威。
见冥河恭敬地问着话,他淡漠地应了声:“西护法怎会有闲来云城。”
早料到会有如此询问,冥河平声道:“回左史大人,我是奉阁主之命而来。”
暗影阁有东南西北四大护法,其职位虽在左右史之下,却都直接听命于阁主。
是以惊武也并未多问冥河是奉了何命而来,是否需要相助,若有必要,他会接到相关指示。
一声长嘶划破天际,惊武略侧过身子,将冥河上下打望着,眼底泛起些欣慰,却又迅速消散,开口依旧不冷不热:“可曾见过右史?”
“嗯,北护法也跟着右史大人一同来了云城,我去拜会东护法时碰巧见到了他二人。”
“北护法见到你定然很开心。”
听到此话,冥河冷清的眼眸里泛起些微光。
他抬起头端视着惊武,沉吟片刻,温声道:“嗯,只是可惜阿枫不在。武叔,若非过往你悉心教导我三人,想必我和阿炎也无法安然活到如今。”
暗影阁培育的心腹皆从七岁孩童中遴选,冥河、冥炎与冥枫是同一批被选入暗影阁的弟子。
虽然阁中规矩森严,约束众多,但三人依旧在朝夕相处中培育了深厚友谊,也所幸他们都在重重残酷考验中活了下来。
如今冥炎为北护法,常随右史身旁,冥枫为左史尊者,常伴惊武身侧。
惊武看着三人长大,平素虽总表现得威严,但内心终是存有一丝温情。
暗影阁无论是多么心狠手毒的杀手组织,却免不了手下大多为人的事实,而只要是人,便会有着属于人的情谊。
风清水秀,花叶飘摇,过往如天边云卷隐匿于山岚之后。
眼下四处无人,惊武也难得温和:“河儿,你能有今日我也倍感欣慰,枫儿在柳城为武林大会做部署,下月你兄弟三人便可团聚。”
“嗯,”冥河顺从地回应了一声,转而又道:“今夜恰逢望月,因此我特地来莫干山瞧一瞧。”
“你怎会有如此闲心,”惊武眺望着山岚:“目标人物可是在此?”
冥河淡然地笑了笑:“嗯,方才听他们说会去往白云客栈赏月,是以我才传信于您。”
惊武并不好奇他的目标人物是谁,只是道:“眼下正是赏风景的好时节,白云客栈今日可是来了不少人。”
冥河眼眸微转:“今夜恐有一番收获也说不定......”
17. 第十七轮月
钟林毓秀的莫干山,俯仰之间皆是景。在前山游玩过后,南宫昱提议今夜住于后山,以方便赏月。
林言当然晓得他白白的面皮子下搅着怎样的黑水,可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去阻止什么,只是见玥儿一脸纯真,心头多少有丢丢不舒服。
人相处久了,总会生出些感情来。
瞟着薄薄的小爱心,她难得地一本正经。
风清清,云绵绵,花香惹蝶连。几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道旁层层叠叠地堆着厚厚的花瓣,像团团粉红色的云。
双脚陷进柔软的花叶中,林言心有所思地盯着一地残红。忽而抬头,只见南宫昱牵着玥儿的小手手,看起来好不恩爱!
她一个愣神,不小心踩在了被雨水泡发的树叶上,而后脚下打滑,貌似又要摔个屁股蹲。
轩辕明夕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根胳膊,顺便将人拉进去了些,道:“小莲姑娘,山路湿滑,走里面罢。”
一阵清风袭来,几片翡绿的落叶飘到他头顶,在秀丽山色的衬托之下,人若画中谪仙。
方才他过来捞自己时,林言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但她却忘了放下,不是怕又摔了,而是看呆了!
近在咫尺的俊脸在阳光下如此迷人,令她止不住地想伸手去摸上一摸。
加蓝:没摸到的,总叫人惦记噜。
而且鼻尖,这是什么味儿,又是白兰?林言觉着很像白兰,她想贴过去闻一闻,这究竟是不是他身上的味道!
于是二人原本就不宽阔的间隙,随着身子的靠近变得愈发狭窄。
在轩辕明夕看来,她的眼睛发着愣,鼻子似乎在动,胳膊也随之提起。
木头夕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只是觉着她似乎不大正常,大概又失魂症发?故而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轻唤了声:“小莲姑娘。”
“嗯......嗯?”
明明好像闻到了味儿,怎地一下又没得了!
伴随着呼唤,林言的瞳孔逐渐凝聚起来,却见自己的指尖竟快贴到了他的下巴。
她赶忙触电般地缩回手,扭头时还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又在心头吼啦了一嗓子:“天,要摸就摸上啊,又没摸上!”
加蓝:下次继续,别灰心噜。
林言的厚脸皮意外地又薄了,她缩着肩膀,弱弱地回了句:“公子,你头上有落叶。”
嗯?
轩辕明夕竟然“嗯”了,他“嗯”什么,落叶,头上!
见他没动,林言认为有必要为自己不正常地举动找个理由。
于是她轻踮起脚尖,快速伸手将他头顶的绿叶取下,呵呵一笑:“诺,我方才就是想取来着。”
木头明夕信以为真,随即道了声“谢谢”,又伸出手想将叶子拿过去。
可他的手伸过来后,不免碰到了她的小指头。
林言心头本就抖擞,这手一挨过来,又不觉地打了个激灵,她腾地将手滑下,转身,拔腿,一气呵成!
曲径通往幽深处,红绿相间的树丛里没有一道身影,也不知南宫昱带玥儿跑去了何处谈情说爱。
林言狠狠啐了自己一口,“嗖嗖”地挥起胳膊往前赶。她得搞快点,她认为自己需要吹风冷静冷静!
瞧着她跑得跟野兔子一样快,轩辕明夕的那句“小心”卡在喉咙又落了下去,想着有自己在她断然不至于滚落下山。
但他方才一点儿也未留意到,当她靠过来之时,他的喉头又动了。
加蓝立在林言肩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望了望自家主子,随即包着一肚子笑将头缩回了翅膀里......
山路十八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古老的建筑围绕在层层叠叠的绿荫里,若非门匾上硕大的“白云客栈”四个字,会让人疑心这是某个有钱老爷纳凉的宅子。
门口拥簇着竟相盛开的夕颜,外围一圈红云飞片,刹是夺眼,已是初夏,山中竟还盛放着艳艳海棠。
玥儿脸上泛着跋涉之后的绯红,连带着语气都更显娇柔:“御风哥哥,白云客栈倒真是别有一番景致。”
南宫昱轻轻擦拭着她额上的香汗,语气宠溺:“玥儿,还是该用轻功带你过来,那样你也不必如此劳累。”
小样,飞,飞了你有那么多时间吃她豆腐!
林言在心头哼了又哼,赌气似地一把拍下那只俊手,将玥儿拉到自己跟前,转身,将木质台阶踩了个噼啪做响。
她方才没跟上南宫昱,又白白地让二人走了感情。来到莫干山,她竟没好好当成恶丈母娘,真是怪呕人的!
此时,一道嗔笑声自远而近:“哟,咱白云客栈今儿真是贵客多,来人,快给公子小姐们掌茶。”
寻声望去,来人有着一张尖尖的瓜子脸,扑着厚厚的粉面。
她继续娇声道:“几位贵客,奴家姓柳,诸位唤我柳掌柜即可。”
柳掌柜红艳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看上去像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但林言晓得人其实很年轻,并且下一秒就要向轩辕明夕贴去。她八卦地侧过脸,荔枝眼里还飘着点微光。
也没看清轩辕明夕是怎么动的,但柳掌柜很明显地扑了个空,还差点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心里的气一溜烟就飘没了影,林言忍不住在心头笑了声。
稳了稳身子,柳掌柜细着嗓子咳了咳,娇柔道:“奴家方才只是想替公子拿下肩膀的落叶罢了,公子可真是洁身自好。”
又是落叶?
轩辕明夕清眸微动,随即言辞恳垦:“柳掌柜,实在抱歉,方才旁边有小蛾子在飞。”
加蓝:还真是幺蛾子。
想到神仙公子也会扯谎,林言可更想笑了。
傻姑娘眼里只有“我爱你”任务,她到此时都未曾发觉,只要她的目光沾上轩辕明夕,就会莫名的愉悦。
一出戏还未演完,林言又继续吃起瓜来。
人在江湖飘,自是见惯了不少场面,柳掌柜撩着发丝,拿媚眼扫视过南宫昱,目光又停在玥儿脸上,随即咯咯笑起来:“哎哟,我可是好久未见过这么俊的公子了,这位小姐可真是好福分。”
这福分给你要不要哇!
哦,她肯定是要的!
林言撇了一嘴,又拿余光瞧着玥儿,只见天仙眉头轻动,复又不动声色地落下。
此时,南宫昱冷着脸将客套的对白打破:“劳烦柳掌柜给我们几间上好的厢房。”
柳掌柜望着他笑得满面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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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子却直直地站着:“好勒,今儿人多,还好几位来得不算晚。”
说话间她转身就要去拿竹牌,林言连忙拉住那身薄衫,顺带着摇了摇:“这位俏丽的柳掌柜,我和小姐要一间房便可。”
“哎哟,姑娘,你可放一百个心,我们白云客栈十分安全,况且......”柳掌柜莲尖轻点,风情万种的目光扫过轩辕明夕和南宫昱。
“不......”
林言反驳的话刚蹦出一个字,就被柳掌柜迅速打断:“这两位公子一看就非等闲之辈,姑娘这三角猫的功夫就不必了吧。”
说罢她又笑了起来,艳丽又俗媚。
脸上的浮粉随着叠笑飘下,林言登时生出种扒下那张假面的冲动,好瞧瞧底下究竟是个怎样的美人儿。
可她不敢,她瞄了眼南宫昱,狼崽子装得还挺高傲,连自己的师妹都不认。
没错,眼前的女子并非真正的掌柜,而是南宫昱的师妹,柳丝丝。
从游览莫干山,讲述莫干剑的故事,再来到白云客栈,这一切种种都是南宫昱的精心安排。
可怜玥儿这只小绵羊,深入狼窝,还蒙在鼓里!
松开柳丝丝冰凉的薄衫,林言一把挽过玥儿,昂起了如斗鸡般高傲的圆头:“我们家小姐没我在身旁会睡不着,这不是功夫不功夫的问题,是情谊,情谊!”
着重强调的“情谊”二字,听来还怪有些感人。
轩辕明夕对她的青眼显然又多了几分,随即附和:“柳掌柜,劳烦给三个竹牌。”
凤目微挑,柳丝丝利索地拿出竹牌后,在掌心轻轻地敲打了几下才递过去。
还不忘打趣了声:“哟哟,小丫头,那以后这位小姐嫁了人你该如何是好,一张床可睡不了三个人罢。”
这一番话很明显是调笑,林言哼了声,一张床四个人都能睡下!
她迅速地抽过竹牌,咧开嘴:“这个可用不了您操心,多谢柳掌柜,回见!”
朱漆碧瓦,层台累榭,修葺精致的小院满目青翠,又有海棠吐蕊,芍药生香,很是赏心悦目。
跑堂的小二麻溜地在前面带着路,他一边热心地介绍着白云客栈,一边有意无意地睨向几人。
轩辕明夕面上应得温和,心思却并不在此处,腰间的剑微微动着,很明显是感应到了杀气。
他有种预感,今夜会发生些不寻常之事来。
古树掩映下的一间客房内,袅袅龙涎香雾中,有两道身影正在窃窃私语。
“我的主子,你真的要这样做?”墨袍公子问道。
蓝袍公子沉静地回了声:“嗯,前去探查一番又何妨,若她所言非虚,我绝不会有事。”
“你以为自己是九命猫妖啊,这是什么窝,你还敢拿自己的小命来赌,”墨袍公子扁了扁嘴,又道:“你可真是任性,都不如我稳重。”
蓝袍公子扬起唇角,露出两个好看的大酒窝:“你那是胆小。”
“我胆儿小!!我的霜啊,我可不想再跟着这个没良心的主子了!”墨袍公子捂着脸做出副耍无赖的模样。
蓝袍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无须多作担忧,我定不会有事。好了,快随我准备准备。”
18. 第十八轮月
霞光为天幕铺上一层柔粉,缭绕在山岚之上,映得碧山更是翠苍。
玥儿素手推开木门,门外是个向外突出的小露台,客栈周围种满了海棠,又正逢盛景之际,被风吹得满台都是残红。
她随手拾起一片,声音温和地飘来:“莲儿,你可中意白云客栈?”
躺在诺大的软床上,林言好似皮球般来回地滚着,随口搭了声:“我爱你公主,此处环境清幽,甚是不错。”
就很像夏日来山里避暑,而且还不用自个掏钱,从享受的层面来说,她当然极其满意。
山里湿气重,虽生了炉火仍旧泛潮,林言摸着沁沁的掌心,随手在锦被上擦了擦。又总感觉有什么味儿,便拿着鼻子四处闻起来。
见她抱起被褥皱巴着眉头,玥儿款步走到床前,柔声问道:“你搂着被子做何,可是感觉冷?”
林言将被褥举起,两黛新月眉微蹙:“公主,我感觉它隐隐散发着一股腥味,你闻闻看呢。”
玥儿随即垂下身将头窝进锦被,吸了吸鼻子,而后探出温和的杏眼:“我并未闻出腥味。”
“啊!怪了,难不成我这鼻子也出毛病了?”林言捏了捏鼻头,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忘川呆久了,还有些后遗症。
玥儿揉着她的头,梨涡浅笑:“这山中多树,有腥味也实属正常。你的鼻子许是更加灵敏,遂才闻到了远处的腐叶味。莲儿你放心,待找到妙仁子神医,你这失魂症就好了。”
那双杏眼温柔,干净,宛若雨后初荷。
林言眸底飞快滑过丝浮云,旋即咧开嘴角:“不过没关系的,你看我不是活蹦乱跳得很,”说罢她还展示了一番原地蹦床的技能......
虽是日铺时分,屋子里却依然掌着烛火。玥儿在树影笼罩下显得有些飘飘乎乎,这不禁让林言想起了《聊斋志异》里的鬼故事。
于是她贼兮兮地靠近,顺便压低了身子:“公主,听说这儿就是干将铸剑的地方,莫邪就是在此处血祭的。”
望着她疑神疑鬼的表情,玥儿眸光微闪:“御风哥哥可没说过这个,这传闻你又是打哪听来的?”
“唉~你与南公子在前头那叫一个相谈甚欢,当然不知道咯,”说着林言还撇了撇嘴,看起来似是在争宠,过后才继续道:“如此秘闻是我打袁公子那听来的。”
说着她便抓起一粒青果啃了起来,“咔吃”声在寂静的屋中显得尤为入耳。
玥儿侧过头望向窗外,眼眸如烛火明灭:“你也说这只是传闻,若真有莫干剑存在,不早被那些武林高手寻得了。”
“非也非也,公主,若非莫干剑真的存在,又怎会有白云客栈呢?”
“莲儿,你......”
“唉,都是袁公子说的啦。”
林言张口就来,过后又有些心虚,若玥儿与轩辕明夕对峙起来,那可跑不脱,因此她又哈哈地补充起来:“当然,有些是我胡乱猜的。”
杏眼浮上丝薄薄的犹疑,却又转瞬即逝,玥儿从容一笑:“你说的不无道理,其实我亦认为白云客栈非同寻常,我甚至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是吧公主,反正时辰尚早,我们不若四处看看吧......”
茂密的枝叶将阳光挡住,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偶尔从上空传来一声拉长的嘶鸣。
待林言拨浪着脚丫子在外头瞎跑好一阵后,脑子才隐隐浮出些念头来,荔枝眼逐渐变得清晰,她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从而头发发麻!
她为何要一个劲儿地忽悠玥儿来找莫干剑,她并不想让天仙见到那把魔剑。还有这是哪?她是在做什么?白云客栈可是狼窝,她如此乱走什么,不想活了?
望着面前的九廊十八环,林言的脑门上淋漓着汗珠子。
一棵参天大树的枝桠中,浓郁的枝叶将轩辕明夕掩了个结实。他本不是故意要尾随二人,只是在查探时刚巧见了她们乱跑的身影。
如此危险之地,他当然不放心,遂才一路跟着,当然他也有些好奇她们要去哪里。
见林言猛然像被点穴似地干愣着,轩辕明夕有些疑惑:“加蓝,小莲姑娘这是?”
“能怎么,找不到路了噜。”
加蓝说的并非胡话,在林言意识到不对劲后,她便想带玥儿赶紧回去。
然,她望着面前的岔路,两眼发懵。
玥儿被拉着转来转去,加上今日本就走了许多路,遂有些体力不支,略喘着娇气:“我们在这都来回打转好几圈了。”
心中的恐慌伴随着心跳在耳边狂响,林言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山中的潮湿与汗水混在一起,湿透了背心。
瞧了瞧半空的小爱心,又感觉四周似有冷冷杀意,林言想着自己是否又被书神摆弄了。
一定是,她瞄地原来还要被迫当剧情发动机啊,想到自己连个意识自主权都没得,她的脸皮子都呕歪了!
不过事已至此,工具言也只好继续推剧情,她打望着四周,发出了蚊子般地嗡嗡声:“小姐,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她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闷热的空气逼仄,好似风雨欲来。
无泪剑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吱了声风凉话:“本座认为这丫头,怎么说,总有些——”
话未说完便被白鸾截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无泪,不过才开始,况且小夕夕的表现倒超乎意料,我倒是很有些期待噜。”
加蓝转头,只见轩辕明夕欲飘下去带二人离开。
闲坐一会后,玥儿恢复了些体力,她牵起林言的手,一双杏眼温温和和:“走吧,大约是那边。”
于是树上君子又将身子收了回来,继续观察。
两人七拐八弯地穿过古色古香的长廊,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左拐右绕,圈来圈去,最后凭着玥儿的直觉,目的地终于到了!
不过却并非客房,而是林言脑子里曾闪过的地方,也是她曾期待过的地方!
悬崖边,欲渐西沉的落日给山色披了层欲语还休的光,目及所视之处是一片滴血的火海,花红萃盘,妖艳无比,甚至带了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这,这就是那个魔花!
林言在心头打着结巴,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也如此妖异,仿若滴血,而世间竟也能有这样一种红。
刺目的红很快将人的双眸染痛,以至于让她很快便恢复了神智。想起接下来的剧情,她赶忙看向玥儿,顺带拉了拉云袖:“公主,公主......”
好一会后,玥儿才木楞地侧过头,不是很清醒地应了声:“嗯,怎么,怎么了?”
“你怎么看得这么入神啊!”林言拍了拍她的脸,心头飘着种风雨欲来的瑟瑟。
鲜红欲滴的花蕊在风中肆意地飘动着,玥儿弯下腰,靠近一朵仔细地观察起来:“若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离殇花。”
离殇花?
轩辕明夕先前虽来过白云客栈几次,却从未见过此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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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红的花海,绚烂又诡异,清眸略沉。
“离殇花?这是什么品种,我怎么没听你提过?”林言故作得很不知情,但不知怎地,她的脸皮很紧。
“这并非观赏之花,因此鲜为人知,我也是偶然在一本古书里见过,上面描绘的图案与这形状别无二致。”
说着说着,玥儿好似入迷了一般,伸手就去触碰血红的花瓣。
林言都还没来得及伸手捞人,就听了“啊”地一声。
离殇花的花枝上长满了细密小刺,见她的指尖不断冒着血珠子,心募地一抽:“疼吗?”
玥儿浅笑:“不碍事,方才没注意到这花还有刺,是我大意了。”
“来,我看看,”新月眉紧蹙着,林言拿帕子细细地擦拭起指尖的血珠。
其实方才她本想赶紧带玥儿离开这邪门之地,毕竟离殇花也是其悲剧命运的一环。
哪晓得那双腿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挪不动。而就是这一瞬失神,玥儿就被离殇花刺伤了。这既定的命运愣是动个不得,那搞什么鬼,改命?确定能改命?
更呕人的是,它老人家还不现身,不晓得躲在那朵花上瞧热闹呢!
林言虽向来意志坚定,但此刻却感觉自己要被书神玩出真的失魂症了。
一阵晚风拂来,吹得血瓣满空飘飞,甚至带着丝丝猩香。
正在这时,南宫昱踩着急匆匆的脚步赶来。
瞧着那玄青的衣角,林言心头一怵,这回都不是狼崽子了,她仿佛见到了勾命的黑无常,她在幽冥界见过很多奇形怪状的鬼,她一点也不怕,可现下却背心发汗。
盯着玉指,南宫昱目露愕然,做了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玥儿,你可是被扎伤了,快让我看看。”
他不由分说就夺过林言手中的帕子,看似温柔地再次擦拭起已经干净的指尖,接着又抹了些止血药。
呵,小样,装备还挺齐全!
林言很有些不满,不满自己当了工具人,还变相地帮了南宫昱,这不是助纣为虐吗。她有点意见,不,是很有意见!还是大写加粗的那种。
见南宫昱表现得如此狼心羊面,她认为有必要补救一番,她伸出手,打算把手帕夺回来。
哪晓得狼崽子动作麻溜地将玥儿捞到了一旁,甚至没见怎么动的,就没了影。
林言扑了个空,差点没一身扑在离殇花上扎成个马蜂窝,想到这玩意的厉害,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轩辕明夕收回指尖,原来又是他出手相救,他可真是个做善事不留姓名的大侠。
然,林言并不晓得是他救了自己,她见身子稳住便急忙往前赶,她还想唤住玥儿,哪晓得啊,竟又说不出话了。
天杀的,她这是又被狼崽子禁言了,真是气得人不要不要的!
见她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轩辕明夕挑了挑眉头,他又……有点想笑。
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意识到自己竟会有如此情绪,轩辕明夕挠了挠额角:“加蓝,我是不是变了?”
瞧着自家好心肠的主子,加蓝当起了知心大哥哥:“小夕夕,你这不是幸灾乐祸,只是看丫头表情生动才会感觉有趣,人见到有趣之事,自然会想笑。”
“真的?”
难道还有煮的?
“嗯,本鸟活了那么大岁数,怎会胡言乱语噜。”
轩辕明夕感觉加蓝有些不对劲,自己也有些不对劲,可他却不晓得这是为何?
19. 第十九轮月
夕阳渐沉,瑰丽的晚霞挂在山头久久不肯撤下,回巢的鸟群传来阵阵啼鸣,听来竟有些凄凉。
南宫昱带玥儿潇洒地在前头走在,林言颠颠地在后面跟着,她盯紧玄色的袖袍,想着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大概不能从狼崽子身上偷出东西来。
尽管如此,她仍打算补救下,就算并未成功,也可以为小爱心积点苦劳分。
眼下自己虽吱不出声,但好歹手脚能动!
说干就干,林言试图伸手去拉玥儿引起注意,如此一来,南宫昱也会顺势解开她的哑穴。
想得倒挺好,可当她跳过去准备摇人时,却怎么也碰不到天仙的云袖。明明人就在前头,但却怎么都抓不住,好似猴子在水中捞月。
几次徒劳无果后,林言又后知后觉了.
天杀的狼崽子,禁她言不说,还敢搞结界,她直想炸毛!
然,林言毕竟很具有小强精神,一计不成就生二计,她打算直接装昏倒,如此来定能引起玥儿的注意。
她捡了块看起来摔不疼的地儿,把心一横,准备立马“咚”地倒下。
用力了,狠狠地,但人还是端端地站着???
荔枝眼发愣:“怎么回事,我倒......倒!嗯?怎么连倒都倒不下去啊!!!”
难不成狼崽子还会预判她的预判?
想到这,林言气得脖子都要歪起来,又连骂了几声狼逼。
不过她倒不下去还真不是南宫昱干的,属实有些背了白锅。
是好心的轩辕明夕见她咬牙切齿,又两眼翻翻,怕她气得病发,遂才暗中在周围施了力,护她不至摔倒。
出发点倒是好的。
看热闹的加蓝挠了挠鸟耳朵,对于这……鸟嘴里很难蹦出点什么话来……
待几人走远后,轩辕明夕才飞下身来。他结了个手势,腰间的那把长剑便“咻”地飞出,它在离殇花田上空晃悠了一圈,随即戳出个漩涡来。
结界还在,看来方才他是跟着玥儿才得以进来。
轩辕明夕将四周打望了一圈,随风飘摇的血花仿佛散发着靡靡之音,令人感觉有些发麻,他迅速闭了气,急急地往回走。
待穿过一棵繁盛的大树后,他回头望去,满空的血红霎那消失。那里虽仍是悬崖边,却不再有肆意飘飞的离殇花,只有胡乱生长的杂草,丝毫不能引人注目。
轩辕明夕再次结了个手势,那把长剑又飞出来往空中刺去,可结界却丝毫未动,甚至当他进入杂草丛中时,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叶片割在脸上。
“好厉害的阵法,方才似是有人故意将九公主引进去的,”想到南宫昱不动声色地收起血手帕,他又道:“难道是南宫兄?”
加蓝盯了盯他手中的剑,随口提了句:“小夕夕,小月心似乎厉害了些。”
“是吗?”
轩辕明夕抚摸着雪白的剑身,将它别回腰间。
此剑名为月心剑,并非寻常之剑,说来,它还是把相当重要的剑......
淡淡轻烟,溶溶月落,皎白的辉光照彻在八角亭,玉石的桌面上只剩了残羹剩汤。
林言心满意足地打了嗝,还一点不浪费地将指尖也吸了吸,随即拿起帕子擦手。
手帕?指尖?拿眼往周围扫去,老树,香花,琉璃灯,水晶罩,可是没有半片人影。
南宫昱又不知把玥儿拐去了哪里!!!
林言认为有必要检讨一下自己的贪吃行为,给小爱心喂饭不比自己重要?
她一骨碌爬起身,又急哄哄唤道:“小姐,我的小姐,你在哪啊......”
她探着头跟个大喇叭似的边跑边唤,不过倩影没看到,余光倒瞥见了一角山栀茶的衣袍。
荔枝眼一紧,趁未贴上去之前,林言很自觉地刹住了匆匆步伐。
然,脑子里却飘出一道高昂的尖叫:“喂喂,你停什么停啊,假装眼瞎撞个满怀不好吗,那可是帅老公的怀抱!”
而后立马又有另一道严厉的声音跳出来:“瞧你这色胚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颜料,不想改命啦!”
就在林言精分之时,轩辕明夕见她短短一瞬,脸上竟陡然换了三种表情。
清润的目光停在她细碎的发丝上,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淡笑:“小莲姑娘,你这......”说话间一双俊手就靠了过来。
山栀茶的袖袍好似带着若有似无的香味扑来,林言不敢去瞧他,下意识地将头往后仰了仰:“公.....公子,你干嘛?”
温和的指尖在贴近额头后又迅速收回,轩辕明夕将手指摊在她眼前:“你头发粘到东西了。”
瞧着晶莹的饭粒,林言一张堪比城墙的厚脸“嘭”地涨红起来,似是颜料罐子被打翻,好在脑子倒挺清醒:“哈,哈哈,让公子见笑了,不好意思......多谢啊。”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脸红了,只觉着屡屡在他面前出丑,属实有点丢脸,毕竟人活一张皮!
不过林言早习惯了收放自如,她迅速咧开嘴,打算请求轩辕明夕带自己去找玥儿,只是话未出口,便有声音飘来。
背后传来道娇媚的呼唤:“哟,正好二位都在呢,奴家这就带几位去赏月,咱客栈大,可都跟紧紧了,迷了路可不好找。”
寻声回头,林言瞧见柳丝丝正袅娜地往这边走来,人走在南宫昱左边,隔得不近不远。
“莲儿,走吧,”等到玥儿来拉手时,她才收回目光。
微风吹拂,树影摇曳,满园馨香肆散,浓烈得甚至有些刺鼻。
几人往赏月之地不紧不慢地走着,轩辕明夕跟在最后,见某人时不时地偷瞄着南宫昱和柳丝丝,清水眸子也有了猜疑。
他虽并不晓得南宫昱和柳丝丝的关系,但以高手的直觉来看,二人该是认识的。
又想到悬崖边的离殇花海,及玥儿的血手帕,轩辕明夕心底的疑惑愈发地清晰起来……
风含翠竹娟娟净,月浸蔷薇冉冉香。
柳丝丝从扇面上露出一双凤眼打望着玥儿,笑得颇为妖娆:“诺,此处可是绝佳的赏月之地,很适合调风弄月哦。”
“有劳柳掌柜,”南宫昱冷着脸接了声,墨色的瞳孔没得一丁点闪动。
柳丝丝吃吃笑道:“不必客气,公子若是住得满意,以后记得常来光顾敝店便好。”
二人自始至终都很寻常,一路走来林言也没瞧出半点不妥来,她闷哼了声:“不愧是高手,会装。”
无泪剑碎了一嘴:“就你这丫头的两脚猫功夫,看得出来才怪。”
闻声,加蓝和白鸾不约而同地向它扔去了一记黑漆漆的白眼。
明月当空,星辰闪烁。皎洁的月光浸透了山林,无数高大的树木沐浴在清辉之下,如泛银霜。
今日林言被闭麦了太多次,搞得她有些浑身乏力,而且还无知地当了回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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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就打算先休息休息再说。
就着一轮满月,她一屁股撅在躺椅上,举目眺望。
“山里露寒更深,玥儿,来把这个披上,”南宫昱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件漂亮坎肩,借着搭衣之举,不由分说就将狼身贴过去。
或许是良心发现,他还随手递过件袍子,语气不冷不热:“小莲,拿去。”
你说拿就拿,我不要面子的吗!林言扭着个歪脖子,继续当起了恶丈母娘。
修长的手只在空中顿了小会,便将袍子扔到呕气的某人怀里,好似是在说:不要也得拿着!
林言也没将袍子一脸给他扔回去,只是无故献殷勤,怕他在袍子上撒个什么毒药,她抄起一双手就想扒开看看。
玥儿的柔手移来,将袍子拿起,体贴地为她披上。
凝视着真挚的杏眼,林言的心一下就软了。
好女不吃眼前亏,既然南宫昱都表现和气了,那她也回个礼呗,指不定日后二人的关系能高歌猛进。
念及此,她很有些乐观,探出身子就是:“谢谢南公子。”
缩回来时,林言瞥见轩辕明夕还立着,便打算起身把位置让给他,挨着玥儿也便于两人聊天。
哪晓得她的屁股竟像是粘在了躺椅上,怎么地都提起不来。
该死的狼崽子,合之一天到晚就搞自己是吧!
林言顿时收起了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丁点和气,向他投去了千刀万剐的眼神。
哪见一张狼脸悠悠哉哉,还与天仙说说笑笑,就像脑门上写出:是我做的又怎样,你奈我何!
林言……
歇下的小火苗“欻”地就死灰复燃,她的脸皮都冻成了三尺寒冰。
看戏的轩辕明夕着实瞧不去了,他默默地往绿脸姑娘的身体送了些力进去。
林言一会笑,一会气,一会乐,一会愁,他认为这失魂症委实伤身子。
火盆里跳动着欢快的小人儿,和天上的月轮相得益彰,玥儿笑着吟颂起来:“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
“素月映碧水,永结两心游,”南宫昱清冷的眼里浮出柔柔微光,继续道:“玥儿,白云客栈的景致可真是不错,赏花又赏月。”
这不是赏花赏月赏秋香!好小子,看不出来,还挺本事啊!
林言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把心情狠狠地平复了一番,随即捞起打鸳鸯的小棒子:“南公子,我说这黑不溜秋的,哪里还看得见花啊。”
“玥儿气若幽兰,香溢桂桃,胜过世间万千姹紫嫣红,”银白的月色打在南宫昱脸上,他看玥儿的眼神都快滴出水来。
林言浅飞了他一眼,依旧不甘示弱:“哟,南公子可真是会说,不过我家小姐本就国色天香,对吧袁公子!”
原本沉默赏月的轩辕明夕被拉下水,他收回远眺的目光,倒是不恼:“玥儿姑娘貌丰盈以庄姝,苞温润之玉颜,着实令人心悦。”
“心悦?这好啊!美好的事物本就令人心生爱慕,袁公子,正所谓今朝有花今朝赏,”林言瞅着他笑得昭然若揭,很有种不顾自己小命的模样。
清水公子随即应声:“小莲姑娘说得极是,可惜春日已去,花期已过,想是无缘了。”
一阵冷风过,轩辕明夕赶紧上前去拨火炉子顺势结束这个话题。
某人的杀气已飘了脸,很像干架的邀约,可他乃和平人士,才不爱动手动脚。
20. 第二十轮月
一轮明月当空,如霜似雪的银辉铺满了整座白云客栈,亭台楼阁被掩映于幢幢树影之中,花木扶疏间,端端立着道飘逸身影。
林言凝望着轩辕明夕,目光有一瞬不可察觉的迷离,而后又轻微撅起新月眉,她可还想继续搞任务呢,但却发现他神仙公子似在有意回避。
而南宫昱就在身旁,似乎还往自己投来了森森狼眼,她抖了抖肩膀,感觉脖子似是被剑划过。
林言疑心自己方才的话过余大声,狼崽子又不顺眼了,让无泪剑来吓唬她......
无泪剑:“小言言放心,本座可舍不得喝你的血。”
白鸾斜过去一眼,一副死活不信的样子。
还是加蓝好,一直乖乖地立在她肩上,小眼珠子甚至都没去看自家主子。
一骨碌躺回靠椅上,林言瞧了瞧小爱心,见它似乎涨了些,心头又有点小开心,便开始复盘起了这几日的进展。
虽并未能阻止南宫昱和玥儿既定情感路线的发展,但毕竟恶丈母娘的角色演得不错,她自我感觉还挺良好。
林言晓得以南宫昱的寒冰性子,自己目前还无法近身,想必当她肥着天胆唤人留步之时,也只会徒留乌鸦嘎嘎。
当然,若非为了任务,她可才不想搭理那没教养的狼崽子。
索性轩辕明夕很好说话,虽才短短几日,林言自认为二人混得还挺熟,至少每日都有时间相处,她也在积极地说玥儿好话,这个红娘当得也挺称职。
唯一不好之处是她莫名对那张俊脸有不应该的梦女幻想,春水眼一点不能看,很容易掉进去就爬不出来。
鉴于自己的过敏行为,林言认为自己与轩辕明夕说事时,不能靠得太近,也最好不要直视,得保持社交距离!
她这么小小地捋了一番,总体来说感觉甚好,毕竟才开始便有如此进展,她对日后还颇有些信心。
见南宫昱和玥儿一副秀恩爱的大好模样,林言的一张脸皮抽了又抽!不过她嘴虽硬,身体却很诚实,荔枝眼瞧得还挺带劲。
月光朦胧地罩在她的侧脸,睫毛毫无规律地颤动着,轩辕明夕心知她又是在盘算什么。
甚至连自己无声地飘回,她都没投过目光来。
果盘里的蜜饯散发着甜腻香,轩辕明夕见她似是很喜甜食,便取了一枚准备也尝尝味道。
哪晓得他才拿到半空,林言便将小脑袋侧了过来,她双臂交叉在胸前,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蜜饯。
轩辕明夕下意识地问了句:“小莲姑娘要吃吗?”
“嗯,”林言呓语般地点了点头,却并未有要动的意思。
举在空中的玉指有些进退两难,轩辕明夕眼眸微转,随即将蜜饯伸到她面前。见她依旧呆愣着,索性将蜜饯往她嘴里送去,就像上次喂药那般。
木头公子没察觉出任何不妥,似是这件事并没得半分特别之意。
舌尖传来一阵甜腻,林言散漫的荔枝眼重新聚拢起来,她无力地嚼着蜜饯,全然没意识到这是谁投喂的!
一轮满月当空,她心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过这蜜饯的甜倒是让林言回了几分神,她将果盘端起,很是献殷勤地递到轩辕明夕跟前,笑呵呵道:“公子,这个好吃,你来一颗罢。”
见人没动,她还怪好心地递了一颗过去,虽不敢直视他,一双荔枝眼也巴巴地闪亮着。
轩辕明夕盯着蜜饯,随即提手去拿,两条指尖不可避免地又贴在了一起。
不过这次,林言并未因接触而在心头抖簸箕,因为她的算盘打得实在太响。
见他将接过蜜饯,林言笑出了一副奸商的模样:“公子,蜜饯好吃吧!”
“嗯,”轩辕明夕老实地点了个头。
林言将果盘放下,止不住地将身子凑过去了一些,又道:“你中意此味吗?”
“还不错,”轩辕明夕又老实巴交地点了个头。
呀豁,新月眉拱起,林言第三度问询:“那你日后还想吃吗?”
木头明夕压根没看她那对铜铃般的荔枝眼,只如实答道:“蜜饯可口,自是愿再次品尝。”
“公子,”林言忍住一脸笑,小脸红扑扑的,语气很是雀跃:“先前你将我家小姐比作香果,其实很有些不妥,那香果都不怎么甜。但我家小姐啊,可比这蜜饯甜多了,公子既然中意此味,那可以试着将我家小姐想成蜜饯,你吃了一颗还想吃第二颗的那种。嗯,当然,我家小姐的味道可比蜜饯好多了,管你一吃想再吃!”
她感觉自己这比喻也没啥毛病,说得还有条有理呢。
无泪剑也认为这比喻挺形象,它飘着个二郎剑腿,越看她越觉着很有自己的风范,遂道:“本座可真是愈发的中意小言言来。”
白鸾横了它一眼:“要你一把魔剑喜欢。”
“怎么不喜欢,说来,小言言与本座可是大有渊源。”
听着一鸟一剑的唠嗑,加蓝罕见地没有搭话,它倒不是嫌自家木头主子没得异常反应,而是不大喜林言心里只有任务。
好在轩辕明夕这回倒听出了虎狼之词,舌尖的甜腻感顿了顿,他侧过头,清水眼眸显得很真挚:“小莲姑娘,可玥儿姑娘并非蜜饯。”
见他似乎没抓着重点,林言赶紧补道:“公子,我不过是浅浅比喻而已,我的意思是好吃。”
好吃,她重重地咬了这俩字。并且她还拨了拨手,很有点详说什么,但又描述不出来的样子。
也是,一条单身狗能有什么深刻的体会。
见她眼里都是雀跃的光,轩辕明夕猛然想起了那日他将林言比作酒之时,加蓝还问自己想不想尝一尝。
如今她说这番话,很有异曲同工之意。
木头明夕再次坚信确实是白鸾说了什么,才会让她一个劲地撮合自己与玥儿。
然,白鸾只是窝在林言肩头,连小鸟嘴都没嘟囔下,就这么安静地背起锅来。
轩辕明夕虽不想吃什么,但他毕竟是个人品极佳的礼貌公子,随即回道:“小莲姑娘,其实我不大中意甜食。”
说罢他一口将蜜饯咽下,又立马饮了口花酿。
哈?哈?哈?这又是被拒绝了?
瞟了眼前头赏月的鸳鸯,林言想着难不成轩辕明夕是怕南宫昱偷听,因而才表现得如此避嫌?也许他确实还没对玥儿有深厚的情意来,看来她还得从闻香识女人开始教。
心头抖了抖,林言暗自加了把油,没事没事,她在忘川听了那么多段子,一定能派上用场。
既然他不爱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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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问问他喜欢什么,下次再换个比喻就好了嘛。她认为话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轩辕明夕认识到自己是站在他那边的,得交心,交心很重要。
见她很明显意犹未尽,轩辕明夕望起天上的一轮圆盘,开口转了话头:“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嗯?怎么吟起诗来了,俺话还没说完呢?不对,明月,难道他在暗示什么?
林言很会自我攻略,也跟着望起了头顶的一轮圆月,又瞥了眼前方的天仙,便越发的认为轩辕明夕应该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月嘛,不就是那个玥!人不知嘛,不就是暗戳戳的心思!
如此一来,她赶紧应道:“月华皎洁,高树趁光,岂不见君乎。”
她想表达自己是棵大树,轩辕明夕可以过来靠靠,玥儿又心思通透,有自己相助,定能博得美人欢心。
感觉自己表达得挺明显,林言又特意问了句:“公子,你钟情明月吗?”
“嗯。”
嗯!那就是承认了,林言感觉心下好似落下了一块石头,准备再接再厉。
轩辕明夕却转道:“月华给人遗世独立之感,它虽不若日光明亮温暖,但却柔软莹润,令人情思深沉。”
温润之声将林言的目光也引到了天上,许是开心的,许是别的,她竟未继续自己的小算盘,倒是感叹了句:“我认为日月之光并无不同,它们都滋养着万物,赋予生灵气机,并且从不要求回报,如果人之付出也能同日月光一样就好了。”
一番言辞很有些超然物外,但其实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飘话。
闻言,轩辕明夕转头盯向她,心头更发的奇了,甚至连身子都侧过来了些。
看戏的两鸟一剑很明显都有些激动,甚至都立起了身子。
林言并未注意那朗朗目光,只是嘀咕了一句:“你的名字有日又有月,我想你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明夕,日月朝夕,辉华万丈,润物无声,倒确实是个好名。
但是!他化名袁夕,哪里来的明!
轩辕明夕听到她的呢喃,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平复。毕竟他坚定地相信林言和白鸾之间存在什么。
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啥,但林言却察觉到有探寻的视线飘在脸庞,她心头一愣:“嗯?我方才说什么了,他在看我?哦不,拜托拜托,别侧头,忍住!”
她紧绷着双颊像一面锤过的鼓,为转移自己很想粘上他的目光,赶紧吟了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随即伸出手两根指头呈剪刀状,好似要捉住一轮满月。
“小莲姑娘,你这是在做甚?”轩辕明夕感觉她做事常常出人意料,不由得又将身子侧过去了些。
二人几乎是肩靠着肩,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声音,还夹带着薄薄的气息喷向耳垂,林言惊地一骨碌回过神来。
心跳声在耳边猛烈地撞击着,她很有些慌神,仿佛每一截小肠子都在颤动。
林言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目光直直地奔了过去。
朦胧的月色为神仙脸渡了层光华,那柔软的唇瓣好似是夏日浸泡在泉水里清甜的水蜜桃,直想让人咬上一口。
碧空悬挂着银盘,是一轮很明亮的满月……
21. 第二十一轮月
风清清,月朗朗,无泪剑宛若一枝柔软的柳条飘到林言眼皮子前,黑黝黝的剑眼做出了一副瞅人的模样。
见状,白鸾赶紧从林言怀里跳起,一翅膀就将它扇开,还不解气地跟过去呼道:“你这老破剑,不知道自己带着邪气啊!”
无泪剑摆出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小白白,为何不让本座来帮帮你们,再说了,这丫头又不是你主子,你可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帮!要你把老破剑帮,你就是闲得无聊,无聊找那死小子去,别来这瞎搅和!”
望着那双雾蒙蒙的双眼,白鸾“咻”地落回到林言怀里,临了还不忘给魔剑丢去了一道漆黑的白眼。
无泪剑照旧飘着腿儿,慢悠悠道:“你们又不能一直守着她,本座倒想看看这丫头能做出什么事来,真是好生期待呀。”
听着一鸟一剑的斗嘴,加蓝并未掺合进去,也未劝架,其实它方才想到了什么,只是最终还是未能那样做。
它摇了摇小圆脑袋,随即摊开双翅趴在林言肩上,蓝色羽翼在银银月光之下,闪着非一般的光泽。
月影流光,暗香浮动,是谁的心跳,如此大声。
瞬息之间,林言仿若掉进了一片虚空之中,白兰香味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团团裹住,好似置身于一片白兰花田。
浓烈,令人目眩神迷。
好在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很久,林言眼前的迷蒙就消失,渐渐变换成泛光的神仙脸。
方才她直直地凑了过来,轩辕明夕还未来得及反应。
于是二人脸对脸,中间约摸只有一卡指的距离。
木头明夕还以为姑娘是想说些什么,但却用力过了头,因而他很平静地往旁移了移,让二人中间恢复了一截小腿的空隙。
哪晓得他才转过头,一双柔软的小手就伸了过来,一手捏住他的胳膊,一手搭在他的肩上。
轩辕明夕并不喜被人扒拉,可现下他也没感觉厌烦,顺着山岚色的袖袍望去,只见一对荔枝眼如泛银光,望着自己,貌似很急切。
清水公子以为她有什么要事,唤道:“小莲姑娘,你想说什么?”
温润的声音如同山泉,将一股无名之火渐渐熄灭。林言眨了眨眼,鼻尖还悬着若有似无的白兰香味,幽然淡雅,沁人心脾。
她并不晓得方才自己干了何事,也未注意到自己的手还紧紧地拽着他,她只觉这白兰香委实太勾人,便非得闻闻到底是不是来自轩辕明夕。
就在林言低下头准备将鼻子凑过去时,身后却传来道风铃般悦耳的声音。
洛岚嫣嗔道:“珏哥哥,这里凄风寒露的,若是月色不好看,我就再也不与你一道出门了。”
司马连珏哄道:“嫣儿,相信我,你定然会中意。”
话音刚落,洛岚嫣四处打望小鹿眼骤然顿住,在见到几人的瞬间,眸底便如烟火绽放在夜空:“哎呀,这不是御风哥哥嘛!”
那个“嘛”字陡然转高,像一只遇见虫子的鸟儿。
娇滴滴的“御风哥哥”宛若一盆冰水直直泼下,竟让林言愣了愣,而就是这转瞬的功夫,最后一丝白兰香也彻底飘散殆尽。
鼻尖仍旧有香味,却是海棠。
她依旧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抓着神仙公子的衣领,只是下意识地回头望了过去。
轩辕明夕也未留意自己的胳膊被她压着,好似这是个什么很寻常的动作。
他目光淡淡地掠过司马连珏,不过短短一日竟又重逢,可真是不好用“巧”字来形容。
见到几人,不,见到南宫昱后,洛岚嫣开心得如同只花蝴蝶,她提着小碎步就飞了过来。
司马连珏担心她踩着裙摆摔了,也赶紧紧地跟上。
还没挨过来,洛岚嫣娇俏的笑容便如花般绽放在唇角,扑闪着双乌黑的大眼睛凝望着南宫昱:“御风哥哥,我们可真是有缘,在深山老林中竟然也能碰见。”
然,如此娇酥软玉,却令南宫昱满目暗沉,瞧着那软胳膊似乎是要来抓自己,他宛若见到了湿腻腻的水草,不动声色地躲到玥儿身后。
司马连珏倒显得很和气,拱了手便道:“玥儿姑娘有礼,南宫兄有礼,袁兄有礼,上次还未来得及赔罪,今日既有幸重逢,还请几位莫再要推辞。”
簌簌落花飘在烫金蓝底的衣袍,他微微弯曲着身子,林言一眼看去竟觉着有些晃人,好似有一条蓝色的龙正盘踞在他头顶。
见到这副修罗场,她猛地忘了自己先前是要做什么,只是东张一望,西瞟一眼,很有些开心,属于吃瓜群众的开心。
她可喜欢见狼崽子不开心了!
无泪剑扔了叶片玩,随意提了嘴:“小蓝蓝,你瞧,丫头又开始看戏了。”
“有什么关系噜,”加蓝已经换了个姿势,蹲在林言头顶,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怎么无关,”无泪剑撕碎了一瓣海棠,让它飘到了玥儿肩上。
白鸾嫌弃地瞪了它一眼,继而从林言怀里跳到玥儿的肩上,将海棠花瓣踢了下去。
它睨了眼一旁的俊朗身影,小黑眼瞪了瞪。
一轮满月无声地悬挂在天幕,清光照落在山林,风轻轻地吹过树木,惹得瓣瓣飘飞。
落座后,南宫昱貌似温和地道了声:“连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上次我有些急事便带玥儿先行了一步,还请连兄莫怪。”
“南宫兄何必如此客气,你这般英姿,想来也绝非失信之人。不过此番重逢亦是有缘,又值此良辰美景,我们不若把酒言欢,”司马连珏微牵唇角,眼神却无任何波动。
尽管南宫昱已把厌恶挂在了脑门,奈何洛岚嫣却是个缺心眼子的,她娇俏着声子附和道:“对啊对啊,御风哥哥,让我们来举杯邀明月吧。”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三人行,必有一灯泡!
林言在心头乐呵呵地接了一嘴,继而像个小老头似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本来轩辕明夕的目光并未瞅她,却见她脸上很明显挂着一副八卦的笑,他不由得侧了侧目光。
清眸飞过了一丝疑惑,他可是看出来了,林言不仅晓得柳丝丝与南宫昱相熟,还貌似清楚洛岚嫣和司马连珏的身份。
借着满月之光,轩辕明夕看到一白一蓝两只灵鸟蹲在她肩上探着脑袋,也像在看热闹。
灵鸟向来认主,而她竟能同时得到两只灵鸟的喜爱,这可不怎么容易。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轩辕明夕疑心她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圆月当空,风送花香,几人围坐在一起聊得甚是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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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林言在一旁观摩得也很起劲儿。
不一会,柳丝丝婀娜着身子送来几壶上好的陈年佳酿,远远便惊道:“哟,原来几位贵客竟还是旧识。”
塞着一嘴香瓜,林言含糊地应了声:“俏掌柜何出此言,他们就不能是现结交的朋友嘛。”
没料到她会搭话,柳丝丝叉着细腰,扬起尖尖的下巴:“小丫头,老娘我行走江湖数十载,这点眼力见儿可还是有的。”
“呀,是吗!”林言撸起袖子随意抹了抹嘴角,蹭起身子就将脸凑了过去。
见她这副动作,柳丝丝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凤眼轻挑:“小丫头,你这是做甚。”
“俏掌柜,你不是说自己行走江湖很多年嘛,有什么新鲜玩意事吗?可否说来与我听听!”
林言当真想瞧瞧那厚粉下的清丽容颜,便跟个粘人的小屁娃般贴了过去,故意凑得近近地打量起来。
柳丝丝倒也不恼,只是随手将酒坛子放到她怀里:“诺,那些公子可比我见得多了,你要听耳根子还不赶快坐近一点。来,把酒抱好咯。”
随后她又伸出莲花指掩面,“咯咯”地笑了两声:“小丫头,记得给你那袁公子也添上两杯,我还得招呼别的客人,恕不奉陪。”
望着远去的袅娜背影,林言耸了耸肩膀。
如此判若两人,看来坏人也不是那么好当!
等等.......柳丝丝方才说什么来着,你那袁公子?!
林言登时起了身鸡皮疙瘩,她在心头嚎道:“我难道对轩辕明夕的惦记都挂到脸上了吗?天呐,我这花痴劲儿可什么时候才消停啊!书神大人,书神大人,出来聊两句吧!小女要升级,小女要改命,您老人家别玩我了……”
当然,并未有小青蛙出来咕呱。
夜月流光,疏影送香,又有珍馐美酒,谈笑晏晏,当真是好时光。
洛岚嫣如愿以偿地挨着了南宫昱,一张桃花脸粉粉嘟嘟,甚是可爱。
她利落地干了一杯,并把南宫昱的酒盏添满:“御风哥哥,上次在庙会甚是喧闹,也未能好好与你畅谈一番,今日嫣儿当与你尽兴。”
玉盏的涟漪里映照出南宫昱低垂的冷眼,看上去似随时要拔剑相向。
林言看得可真开心,甚至想洛岚嫣再贴过去一些,还暗自为她鼓气。
洛岚嫣果真是不负所望,见南宫昱没得动静,她又靠过去了些,端起玉盏就要去捏那双俊手。
就很像社恐遇到了社牛,南宫昱的发丝都快要凉如冰雪。好似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靠拢,没见怎么出手的,酒盏就到了他另一只手里。
然,狼崽子毕竟很狼,即便心头厌烦恨不得把人嘎掉,却还拿了副无辜的温眼瞧向天仙,看上去好似一副征求老婆大人意见的恭顺模样。
林言又没忍住呸了他一口,把酥炸鸡咬了个滋滋做响。
轩辕明夕虽有意无意地聊着,但目光也故意地飘着,见她盯着三人,很明显看得挺上头。
他由此断定,她很不喜南宫昱与玥儿在一起,因此无论是自己破坏,还是别人来搅局,她都会表现得很开心。
她那么积极地撮合自己与玥儿,想必是明白南宫昱不怀好意。
想到那条血手帕,轩辕明夕心中已有了猜测。
22. 第二十二轮月
溪水潺潺,丝竹婉转,几人饮得很尽兴。
洛岚嫣明亮的小鹿眼披了层绯色云霞,看上去更是娇俏可人:“玥儿姐姐,来,我敬你一杯。”
“洛小姐,请,”玥儿杏眼含笑,轻掩朱面。
正欲饮下时,南宫昱宽大的手掌故意覆了过去,稍作停留后才拿过杯盏,冷着对狼眼:“玥儿不胜酒力,还望洛姑娘体谅,”说罢就一饮而尽。
一旁的小桌子上,林言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是真的嗑瓜子。
见狼崽子如此宣示主权,她只得扔过一片轻飘飘的瓜子壳,以示不满。
即便南宫昱已表现得如此明显,洛岚嫣依旧不曾有半分失落,反而拿着身子又往他靠近些,笑语盈盈:“御风哥哥可真是好酒量,我再敬你一杯。”
“嫣儿,不得贪杯,”司马连珏平静的瑞凤眼终于浮出丝阴云,他夺过洛岚嫣手中的玉盏,客气地展了笑:“南宫兄,难得见嫣儿有如此兴致之时,来,我敬你一杯。”
啧啧啧,这话说得很有内涵呐,林言呸着瓜子壳。
果然,南宫昱本就冰寒的双眸更飘凝霜,他凉声凉气道:“承蒙错爱,我心有所属,连兄请。”
司马连珏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浅了勾唇角:“来,袁兄也请。”
无形的过招浅若小溪,不知是否受看戏姑娘的影响,轩辕明夕也听得颇有兴致。
花影横斜,过季的海棠依旧如血地盛放着,即便在夜里也开得甚为红艳。他随意望了望,目光往下滑时,恰巧包住了那张表情丰富的脸。
正在此时,看戏的目光也悠哉悠哉地收回,林言感觉脸上有点烧,便斜了视线望去。
于是,两道目光冷不防地撞在一起。
荔枝眼很有些疑惑,不过林言晓得那春水眼看不得,因而迅速避开,心头抖下了好几颗豌豆。
她将杏子胡塞进嘴里,心道:“轩辕明夕看我干嘛,难不成是我方才的表现太过显眼?先前我似乎说过胡话,又如此积极地撮合他与玥儿,也是,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要不然我还是收着点……等等,我本来就不正常啊,不是还有失魂症呢,嘿嘿,看来书神大人还很会安排嘛!”
自我攻略了一番,林言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海棠花影摇曳在她半边侧脸,隐隐绰绰,轩辕明夕瞧着她肩头一脸闲适的加蓝,貌无意道:“你近来为何总呆在小莲姑娘身上。”
见自家反应弧过长的主子才问起此事,加蓝甩了甩圆圆的小脑袋,慢悠悠地吱了声:“换换口味噜。”
“哦,如此说来,你是嫌弃我了,”他大抵是有了些醉意,话语间难得地带着撒气。
极少见木头这副模样,加蓝还有些小开心,它挺起圆滚滚的白胸脯,语气温温:“嫌弃?我怎会嫌弃小夕夕呢,我可是最疼你噜……”
老鸟似是找到了话头,还兴致昂扬地开始了一通啰里八嗦的过往回朔,但就是没点到题上。
好一会后,才终于衔了回来:“小夕夕,就像莲丫头中意甜食,最近又好酸口一样,我也只是换个地儿呆呆。”
讲道理还不忘提林言,加蓝可真是只好鸟。
轩辕明夕很信任加蓝,但此时却莫名生疑,他倒绝不认为加蓝会做出什么背叛自己的事来,只隐隐觉着它似乎和白鸾商量好了什么,比如窜托林言撮合自己与玥儿。
但此处又存在问题,加蓝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自己对她的承诺,怎会又转头与白鸾怂恿林言瞎掺和,这很明显是互相矛盾。
而且加蓝并非是两面三刀的鸟,轩辕明夕也从来都把它看得很重要,若说他有朋友的话,那么加蓝大概是唯一的那个。
听到他的心思,老鸟还有些感动,扭头看了看吃瓜的林言,它扑棱着翅膀飞到自家主子肩上,还拿小圆脑袋蹭了过去,很像是在安慰。
就在轩辕明夕同加蓝唠嗑时,司马连珏的酒杯又举了过来,很有种不醉不归的架势。
他也不会搏了别人美意,便很配合地谈笑起来,将方才的疑虑暂时放下。
迷醉的洛岚嫣宛若一只粘人的小猫咪,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南宫昱脸上瞟,即使口齿不甚清楚,也要附和攀谈。
尽管她当着众人的面明投春光,司马连珏却表现得毫不介意,不知情者还以为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然,这实属无奈,林言晓得那腹黑崽已筹划了许久,总不能功亏一篑!
如此一来,她倒有点同情起小花猫来。
洛岚嫣趴在桌上,樱唇里还吐着残缺不全的腔调。即便如此,她还要伸手过去抓那身狼袍。
司马连珏迅速地将她的手按下,展开了一对和善的大酒窝:“南宫兄,嫣儿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连兄客气,”南宫昱答得倒还算有礼貌,他再看向玥儿时,那双冰川般冷漠的眼眸立马化作一滩春水:“玥儿相信我便好。”
不得不说,他变脸的速度可以与洛岚嫣一较高下!
林言也看出来了,其实这般对酒吟欢,又大大的给了南宫昱表现之机。洛岚嫣也并非战斗力差,就是狼崽子太过铜墙铁壁,很难搞。
还好玥儿表现寻常,只是一贯温和模样。
天仙随意地问了句:“连公子,我认为你并不比御风哥哥逊色分毫,何以洛小姐会如此视而不见?”
凝视着洛岚嫣绯红的脸颊,司马连珏笑得很是宠溺:“不瞒各位,我与嫣儿打小便相识,只是我少时身形粗壮,是以嫣儿一直叫我胖哥哥,后来可是纠了好久她才做罢。”
此言一出,几人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洛岚嫣半睁眼帘,口齿不清地搭道:“你们......在笑什么啊......快......快说给我听听......”
一天清碧悬明月,皎光蔼蔼静夜沉,酒瓶七斜八倒胡乱地靠在桌边。
看戏的林言吃得好饱,人一撑着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不,瞧着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她竟看出了些惋惜。
还自个地感念起来:若南宫昱看向玥儿深情的眼神是真的该多好,若司马连珏不是利用洛岚嫣该多好,若轩辕明夕......
话间,她的视线再度爬上了那张神仙脸,她并非故意要去看他,就是一个没忍住。
这一盯上,眼珠子就挪不动了,而且瞅得还挺认真!
石凿里滴着清泉,声声入耳,轩辕明夕立在围栏边吹着风,他虽未醉,却也饮得不少,是以借着清风和月光用内力抒展筋络。
夜风携带着片片海棠飘飞,他伸出手接了些在掌心,脑海中顿然浮出那片妖艳诡异的离殇花田,而后漫天殷红又转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傲雪红梅下的一抹绯色身影。
而那抹绯色也变得越来越淡,最终隐在远处的山岚之中。
轩辕明夕侧过头想看南宫昱,只不过顺道的目光却先瞥见了那张发呆的小脸。
林言一手握着鸡腿,加蓝立在她肩头仿佛早已睡去,海棠花在其头顶红若血海。
此景看来既静谧又奇特,轩辕明夕有些好奇她又想到了什么,便准备飘过去问问。
正在此时,一道似柔情却又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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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静,也顺带收回了林言飘荡在外的半魂。
银辉下的玥儿宛若翩然绽放的牡丹,酥面酡红,南公昱正牵着那双柔手:“玥儿,时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时辰?
荔枝眼飞快转了转,林言跳了过去,赶忙弯下身问向司马连珏:“连公子,眼下几时了?”
指尖拨了拨额角,司马连珏随口应道:“亥时。”
亥时?竟都这么晚了,林言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又飞快瞟了眼正在往外走的南宫昱,目光又滑到司马连珏身上。
只见他转头轻轻拍了拍洛岚嫣:“嫣儿,该回去歇息了。”
“不......不,我,我还......喝......”
听着那迷迷糊糊的醉话,玥儿顿首,回头,梨涡浅笑:“连公子,是否需要我帮你送洛小姐回去。”
察觉到南宫昱不好惹的冷气,司马连珏很识趣地拱了拱手:“我送嫣儿回去便好,就不劳烦玥儿姑娘了。”
就在他搀着洛岚嫣起身离开时,不料那明亮的小鹿眼又兀地睁开来,她冷不防地一把拉过南宫昱的袖子,笑得很是娇俏:“御风哥哥,明日,明日不若,一道结伴而行?”
有一种森冷陡然将空气寒了好几度,南宫昱无情地将袖子扯回,眼皮也没眨地扔下句凉话:“洛姑娘,我与玥儿互有情愫,还请自重。”
嗯?
洛岚嫣有气无力地将脸颊粘腻的发丝拨了拨,扬起一张如花笑颜,指尖来回晃动,满不在乎道:“两情相悦又如何,二位可有婚配?”
“我此生非玥儿不娶,”南宫昱不耐烦地应了声,随即牵起玥儿的手明晃晃地甩在她眼跟子前。
如此修罗场,看得林言连瞌睡虫都跑了一半。
悠扬的风铃声自远处飘来,不绝于耳。
洛岚嫣扶了扶簪花,舌头都没捋清楚,话也说得歪歪咧咧:“哼,本小姐看上的东西,怎,怎会轻易放手,你.....你们......给我等着,等着,”她叉着腰,好似风中飘摇的小草。
她如此举动,看上去虽若泼妇骂街,但竟意外的惹人怜爱,令围观的林言乐呵得收不住嘴角。
见有人笑得满面银光,洛岚嫣拧起秀眉:“笑什么笑......你家小姐,可不是......不是本小姐的对手,你知道......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碧叶在潮湿的风中纷扬而下,她的身子如同摇曳的花瓣,好似下一刻就要坠落。
司马连珏无有半分多余表情地将她的身子托住,柔和的掌心顺势覆盖在那双明亮的小鹿眼上,赔笑道:“让几位见笑了,容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他抱着洛岚嫣很快便消失在树影后,只余满空的海棠纷纷如血飘飞。
戏已落幕,就在林言心满意足地准备收工时,荔枝眼一瞥,嗬,哪里还有半分玥儿的倩影!
她心头陡然一惊:“天,我这个八卦的吃瓜群众啊!狼崽子该不会借着酒劲干些什么腻腻歪歪的事来吧,玥儿,我的金主啊......”
一个脑门心冲起,林言迈了大步就要风火雷电地追回去。
见她一脸的惊风火颤,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飘过去,随即温声:“小莲姑娘可认识回去之路?”
被这么一唤,林言前倾的身子又陡然立正,她伸着脖子瞧了瞧曲折蜿蜒的走廊,随即捏了捏耳朵:“好像不认识唉,公子,那咱,咱走吧。”
有了先前失神的经验,她表现得很像一幅钱掉了的模样。
23. 第二十三轮月
见她垂头低眸,手心还揪着山岚的裙摆,轩辕明夕只当她自个在想什么,况且他心中也有所思,便只是径直在前面领路。
满月当空,流光徘徊,大片大片海棠随意地飘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安静得很有些不像样。
若有似无的白兰香又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在鼻尖似是羽毛挠着,挠着。
林言沉着眉头,很想知道那白兰香究竟是不是来自轩辕明夕身上。不过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并不敢轻易靠近。
盯着前面微微起伏的山茶袍衣摆,她认为沉默不大像自己的作风,而且干嘛要垂头丧气,自己又不是缩头乌龟。
而且现下就只有二人,倒是个大好的拉关系机会,只要不盯着他看就成!
于是林言清了清嗓子,端起一脸不晓得给谁看的笑:“公子,眼下南公子也不在,你可以和我说心里话了,放心,咱是自己人!”
心里话?
轩辕明夕提起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又自顾往前行去,不过却飘下句柔和的话来:“小莲姑娘想听什么。”
“你今儿不是说中意我家小姐嘛,现下又没外人,我想与你谈谈接下来的安排。”
说完,林言还做了副很熟络的样子,伸出手抵了抵他的胳膊,索性只是轻碰就收回。
轩辕明夕本就料到她会谈及此事,很好心地提醒道:“小莲姑娘,我与玥儿姑娘不过才认识了三日。”
他感觉应该表现得挺明显了,才三日,区区三日要到何种程度。
可林言心头哪有什么时间观念,经历了一百次穿书体验,她对任何事都熟悉得巨快,而且她也知道轩辕明夕都跟着玥儿两月了,怎么算才认识。
因此她出口便是:“公子,有道是一见如故。你瞧南公子,头一日便对我家小姐表明了心意,再说了,我家小姐也并非什么迂腐的女子,公子,真的,咱得抓紧点。”
许是要衬一副急切心情,她竟朝轩辕明夕挨了过去。原本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骤然变得平步起来。
轩辕明夕认为有必要解释一番,解释他对玥儿并无半丝念想。可话到嘴边,他又认为自己对玥儿是什么心思并不重要,毕竟他从不介意别人对自己的评判。
他思索着是否该给她不切实际的念想,这个问题他先前就考虑过,而今他仍觉着泼人冷水不大好。
日子还长,等她身上的失魂症好了,若还坚持,他再提也不迟。
略作思索后,轩辕明夕并未开口拒绝,只自顾往前走着。
见他没再接话,林言还以为是自己太操之过急,毕竟今儿她已在神仙公子耳边吹了很多风。
而且他看起来也是副慢性子,说不定即便喜欢,也得小火慢熬。
念及此,林言稍微收了收心思,旋即试探性地问了句:“公子,或许你是那种循序渐进之人,亦或是你并不容易动心,可一旦恋慕某人,便是至死不渝的那种吗?”
那个“吗”字拉得很长,似是很不确定,却又很想知道答案。
暗影在清澈的溪流上来回摆动,一轮满月倒映于水中随涟漪晃着。
轩辕明夕闻着鼻尖的幽香,眼底浮上一抹绯色,却又很快消散,他淡淡地应了声:“小莲姑娘为何想知道我的心思。”
因为你是我的金主,俺改命路上的发动机啊!
有淡淡的白兰香浮着,林言此刻也没空去理会,她紧盯着小爱心,心头打着算盘!
荔枝眼闪过光,出口还算客气:“公子,是不是我如此直白的话令你不大心悦,那我日后不说让你心悦我家小姐的话了,但我可以多给你和小姐制造些机会相处,这样指不定你能快些心悦我家小姐。”
一番话说得挺有那么些在理,却又似压根没说。
然而这话落到轩辕明夕耳里,却赫然变成:“是不是我如此直白,你不心悦,那让我和你多些机会相处,指不定你能快些心悦我!”
这断句咋么间并无漏洞,可却哪哪都是问题!
加蓝认为自己这杰作还挺不错,想着无泪剑今夜的一番唠叨,它在林言肩上悠着个小脑袋,遂打算试上一试。
听到这奇怪的话,轩辕明夕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他彻底停下脚步,并将身子一并转过,敛眸,凝视,语气里有些不确定:“小莲姑娘,你方才在说什么?”
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在白兰香变得愈发浓烈之时,林言似被蛊惑般,视线很不随心意地爬了上去。
他沉静的眼眸带着丝柔软,看进去仿若春来的江水绿中泛蓝,干净,温暖,却好似乱花渐欲迷人眼。
林言又有些痴了,理智宛若飘在海上的一根草,她磕磕巴巴道:“我说,唉,我说什么了......”
她的心头又开始了筛起了豌豆。
看什么看!管不住嘴就算了,连个眼睛也管不得,害!
林言紧紧捏着手,使劲地想让自己赶紧冷静清醒过来。
轩辕明夕见她似乎有些紧张,便很好心地解了围:“没什么,是我多问了。”
他呼出的气息带着薄薄酒意,嘴唇粉粉嫩嫩的好似草莓冻子,衬得肌肤更加白皙,就连高挺的鼻梁也如有萤萤光泽流动。
这已是林言今夜第二次有如此感受,她感觉自己有些迫不及待,可她怎么能生出这种心呢?!
一轮满月静静地悬挂在天幕,好似也在注视着一切。
林言满心都是那眼那唇,在白兰香愈发浓烈时,荔枝眼逐渐迷蒙,甚至根本没让她有挣扎的机会便再次坠入虚空,迷醉在萦绕的白兰香味中。
沉迷,失重,宛若下一刻她的身子就要饿狼扑食地贴过去。
而且林言这回是真的动了,红红的指尖泛着热,带着潮湿,迅速地抓住了山栀茶的衣摆。
轩辕明夕感觉到一股热气朝自己奔来,他瞥了眼被拽住的胳膊,以为她要说什么话。
目光才移上去,就对上了灼灼目光。
明明亮亮,好似一轮满月。
一对春水眼,一对荔枝眼,凝望间很有些火花带闪电之意。
林言的小手迅速从胳膊上提起,快而准地往渴望已久的玉面贴去。
这一次她是彻底摸到了这张心心念念的神仙脸!
只是,她并不清醒。
轩辕明夕并未将她的手拿开,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然而,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并不止于摸脸,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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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还想干点别的什么。
林言毫不犹豫地踮起脚尖,小小的身子已完全倾了过去,远远看去像是拢在了山栀茶的怀抱里。
喉头疯狂地涌动着,她渴切地攀上去,她闻到了从柔软唇瓣间飘出的白兰香。
她只想尝一尝!
如此亲密的姿势,木头明夕终是察觉出了什么不妥。见一张小脸扑扑通红,他疑心她是失魂症发作了。
在灼热的呼吸即将贴拢时,轩辕明夕双手握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推开,又唤了声:“小莲姑娘。”
看戏的加蓝见自家主子面不红,心不跳,它突然感觉没几分意思了,又好像确实有些操之过急。
它慢悠悠地飞回到林言肩上,又将整个蓝翅膀展开,还拿小脑袋蹭了蹭一张红苹果脸。
清润的声音好似隔了很远很远飘来,而后逐渐变得清晰。荔枝眼慢慢聚拢,林言望着轩辕明夕,木讷木讷了好一会:“嗯?”
见她如此这般,轩辕明夕更加确信是她的失魂症发作了。他人还怪好心的,又顺着胳膊往她身体里送了点清凉之气进去。
见他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人又好似窝在他怀里。
一阵冷风吹来将林言劈头唤醒,她终于察觉到自己是想要干什么,差点没连滚带爬地跳了出去。
本来她蚂蚁热锅地想着该编个什么鬼借口,毕竟方才可是真的想吃人家豆腐。
只是话还未出口,轩辕明夕就好心地为她开了脱:“小莲姑娘,你方才失魂症发了,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这关切的声音,林言竟差点没老眼一红。
她不是感动,是激动的!感谢这个么失魂症,还能为自己的二流子行为找个借口!
狂咽下口水,她提着发抽的嘴角,稳了稳抖擞的心窝:“谢谢公子关心,不好意思啊,我方才没干什么吧?”
这是问句,因为她记不清,可她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亲到他!
轩辕明夕平静道:“小莲姑娘放心,你并未做何事。”
哈?没做?亏大发了!
荔枝眼有着小小的失落,随即,林言又把自己呸了一口:“瞧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那是你的金主,不是夕哥,也不是帅老公,你给我赶紧紧清醒点!”
为此,她赶紧盯起了小爱心,又深深呼了好几口老气。
一轮满月仍旧高高地挂着,夜更静了。
林言拖着一副沉重的身子,脑袋还嗡嗡作响,她刚踏上台阶,便想起今儿还未做完任务。
轩辕明夕望着她的背影,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便对上一副花枝招展的笑脸。
林言将手拢在嘴上,像是怕别人听到似的:“公子,多谢你送我回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说完,她迅速转身,关门,一气呵成,但心头却如老鹿乱跳,差点没把她给撞晕。
林言感觉自己很有些不大对劲,方才怎会突然失魂症就发了?可她不是没病吗?而且为何又是白兰,那味道究竟怎么来的?难不成是书神的捉弄?
海棠树下,轩辕明夕眼中迷离的酒色骤然褪去,他望着门口,过了会才收起目光,却并未回屋,只是眨眼便消失在月色中。
24. 第二十四轮月
待林言火稍火撩地撞开房门,却只见着了玥儿独自剪银灯的倩影,她顿然松了口气。
还好狼崽子不在……不对,万一已经做了什么呢!
她抄起大步,提了一脸子八卦的表情凑过去:“公主,方才你和南公子,你们,你们干嘛了!”
似是预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玥儿轻轻放下花剪,梨涡浅绽:“你无需担心,御风哥哥送我回房便离去了。”
“确定没做点什么?”边打探着,林言还比划了个手指摩擦的动作。
杏眼微疑:“你这是何意?”
“数银票啊!”
“数银票?”纯真的天仙哪里晓得这些花花肠子。
林言只好再直白点:“数银票之时不都要沾口水的嘛,我的公主,这下明白了没有!”
“不就是亲吻,瞧这丫头还打谜呢,”白鸾蹲在桌上,自顾往茶杯里吸了口水,又随意地吐出。
闻言,玥儿却并未表现出娇羞的模样,只是婉转一笑。
没等到回应,林言心头“咯噔”了好几跳,明明有点什么来着,这可事关她的任务进展。
况且,她得知道玥儿是否会对自己有所隐瞒!
念及此,林言索性把身子歪了过去,仔细盯着她粉软的双眸,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
见状,玥儿温软一笑:“御风哥哥只是碰了碰我的额头,并无其它。”
瞧着如此坦直的目光,林言确信她并未说谎,但先前在船上都亲过了,南宫昱没心急地再接再厉?他比自己还火燎燎,竟还搞抑扬顿挫的战略,不过这也与她所知的剧情差不多。
瞥了眼薄薄的小爱心,林言认为今儿自己被南宫昱下了太多次狼黑手,便想吹些许破风。
只是她还未开口,便听到玥儿温柔的声音。
“莲儿,我知道你担心御风哥哥接近我是意有所图,不过我相信他。”
“信他?这才几天呢,我的公主,你莫不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罢!”
由于激动,林言的声调很明显拔高了几度,在静谧的屋里显得尤为大声。
“恋爱?莲儿,你这是在说什么?”
“哦,咳咳,那个,就是你二人天天连在一起,哎呀,彼此说着好听之话的意思。”
索性林言反应贼快,不过她仍吸了口凉气,今日大抵是太激动了,竟会张口就来!
“自你病后就常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来呢,”轻轻拿下她的手握在掌心,玥儿目光微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呀,不会罢,自己不是有失魂症,小公主这话?
就在林言组织措辞之时,玥儿轻然一笑,又自顾宽慰起来:“是我多心了,你一直与我在一起,又怎会有事相瞒,想是你这病的缘故,你放心,我绝不会放任你不管......”
夜很静,凝视着她安睡的面庞,林言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
她倒不是被感动的,当然也是有一些。更多的因今夜会有大事发生,但她没办法亲自见证,还怪可惜!
忽有风起,树叶摩挲着传来一阵稀疏的声响,在静谧的夜色中反复刮着耳膜。
林言使劲嗅了嗅,总觉得空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令人不寒而栗。
夜黑风高水晃晃,银光浸透了整片山林,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轮满月高高悬挂,今夜注定不寻常。
夜色之中,一道身影由远及近,穿过树丛后露出张极普通的脸,来人是带领几人入客栈的店小二。
他神色寻常地走在蜿蜒的穿廊,步履轻快未发出一丝声响,及至转入座假山后,伴随着掌心翻转的微微白光,人瞬间消失不见。
狭长的过道一眼望不到头,两壁镶嵌的玉石散发出莹莹白光,映在泛潮的墙面上,细细闻来有着一股腐腥味。
待那人出现在地下的暗室时,已然换了副形容。原来他不是什么店小二,而是暗影阁左史护卫,破天。
石室内烛火摇曳,泛着红光,他远远便瞧见了惊武,一旁还立着道清冷人影。
破天敛眉,无声地走近,一脸恭顺:“属下拜见左史大人,拜见西护法。”
“起来吧,”惊武并未转身,自顾问道:“可都准备妥当了?”
“嗯,今夜试剑的纯阴之血皆已准备齐全,”话毕,破天想起了南宫昱一行人,他直觉地认为几人并不寻常,正欲开口汇报时,却有声音传来。
空地上有一圈烧焦的黑印,冥河凝视着它,轻声道:“真希望此行能有缘见到莫干剑。”
莫干剑的故事从来都是真的,若不然怎会有传闻。
惊武回了声:“西护法倒是头遭逢时。”
“嗯,甚是有幸,”话必,冥河伸出手往黑圈处探了探。
惊武往旁瞥了眼,沉声道:“但愿此次的纯阴之血能有所所获吧。”
一排排白玉小瓶规规整整地放在石桌上,殷红的血透过明光照出,好似夜光杯里的葡萄酿。
这些年来暗影阁已试过无数纯阴女子之血,却从未令莫干剑产生过反应,而寻找莫邪之血一直由左史负责,念及此,惊武本就生硬的面色变得更为阴冷。
破天本想开口附和,并提及今日之发现。
冥河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左史大人这些年既要寻找纯阴女子,又要打理阁中诸多事宜,真是吾等小辈之楷模。”
客套话总还是受用的,惊武的面色很明显和善了些:“不过是分内之事,这些年西护法的功绩大家也有目共睹。”
破天只得继续静静地聆听着二人的对话,暗影阁规矩森严,若无允许不得打断上级交谈,是以他尽管心存疑虑,却并未来得及将自己的猜疑汇报上去,因为时辰到了。
银月悬中天,空旷的石室内飘散着阴冷寒意,在一阵耀眼的白光过后,莫干剑凭空出现在一圈焦黑里,它矗立在摇曳的红光之中,宛若立于燃燃烈火。
即便它被封印着,即便这只是道幻影,可依旧散发着一股渗人的杀气。
“拿过来,”惊武面不改色地伸出手,眼里却隐隐浮动着急切。他半生为莫干剑操劳,若要说谁更希望见到莫干剑临世,那恐怕非他莫属。
破天恭敬地将白玉小瓷瓶呈上,心想着等试剑完再汇报也不迟。
哪知此时,暗室外却传来了声响,很明显是有人闯入,看样子还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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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批。
破天刚打算说自己出去看看,又被看似温和的声音捷足先登。
冥河瞥了眼红光之中的冷剑,道:“左史大人,我与破天前去查探是何情况,您且安心在此试剑。”
这并非是头遭有人闯入暗室,是以惊武并未显得很在意,他不急不徐地将白瓷小瓶里的血液倒入莫干剑之上,语气平淡:“好,留活口,我倒要看看此次是谁有如此本事。”
虽然今夜几次三番地被冥河打断话,可破天并未表现出丝毫异常,只是恭敬地跟着他往外走。
哪知才跨出石门,便感受到一股极寒之气。心中顿感不妙,破天正欲提醒冥河,哪晓得身旁已是空空落落。
狭长的过道上,石壁两侧虽散发着莹润的玉石之光,却莫名有些阴森。
破天甚至还未来得及辨明方位,一道凌冽的杀气便直奔而来。毕竟是久经纷争之人,他反应迅速地侧身躲过一道青光。
然,只是瞬息之间,那凌冽的剑气又直直扑来,好似一头狂暴的野兽。
破天以弧光之力支撑在前方,却根本是以卵击石。
只在霎那间,一把通体漆黑的剑便笔直地插入他心口,不偏分毫。
垂头,破天不可置信地盯着冷剑,还没来得及望向来人,便轰然倒下。
身为左史护卫,破天当然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可他纵是高手又如何,谁让他遇上的对手天赋异禀,而插在心口的又是一把魔剑,还是把以人血为生的魔剑。
猩红的血如此鲜活,无泪剑可甭提多开心了,它贪婪地饮着破天的心血。
直至吸干最后一滴时,南宫昱才冷眼洒下化骨散,连全尸都未给人留下。
见此情形,柳丝丝凤眸微蹙。
江湖就是如此残忍,若不毁尸灭迹,暗影阁很可能会顺着伤口的蛛丝马迹查到南宫昱身上。
隔着道道冰冷石墙,那股冷戾的杀气也被惊武所查觉,他收起掌心,拢着一团寒光。
少顷,石门轰然倒塌,外头却并未有人影。
此次送来的纯阴之血已验完,遗憾的是莫干剑仍无丝毫反应,惊武算了算时辰,转身便寻了出去。
“师兄,快,”见石室空无一人,柳丝丝催促起南宫昱,一双凤目显得尤为焦急。
满月正浓,周围还绕着大片猩红的云,仿若随时能滴下血水来。
趁惊武寻出去的空当,南宫昱迅速将带血的手帕扔向莫干剑,就是今日林言为玥儿擦血的那条。
莫干剑布满着红锈,是由无数血迹晕烙而成。不是莫邪之血它毫无反应,但若是,即便仅有一滴也足以让它震动。
猩红的火光中,帕子瞬间灰飞烟灭,上面附着的血迹被悉数融进剑身,随后莫干剑发出了幽幽蓝光。
那是莫邪之血,也是如今玥儿的血。
以血祭剑,剑随血活。
一旦莫干剑临世,便会带来无尽灾难。可即便它被尘封,依旧有人为了它前赴后继。
因此林言才会如此在意这条血手帕,因为自确认玥儿的身份之后,南宫昱的狼黑手伸得更长了。
这改命的任务,可真是任重道远!
25. 第二十五轮月
遒劲的老树根深深扎至地下,在厚厚的石顶上方以平整的姿势往四处蔓延开,甚至在某处石壁,以惊人的穿透力从裂缝中伸出一小截白须来。
而就在不远处的过道内,端端立着两道人影。其中一人是司马连珏,另一个是他的贴身护卫,顾城。
月圆之夜,莫干剑现,司马连珏也趁着试剑之机,费尽心思地溜了下来。
方才他还碰到了南宫昱,索性狼人并未下黑手,如此,主仆二人的小命才得以从无泪剑口头存活下来。
不过顾城倒很有些后怕,自打司马连珏要趟这浑水开始,他就胳膊腿都想往外撤,这可不是胆儿的问题。
作为一等一的高手,他很清楚白云客栈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如今只身在地道,他倒很像是鬼迷又心窍,才会听了胆儿顶天的主言。
侍卫之职乃保护主子,而非送人头。
是以尽管摸了下来,顾城仍打算趁未深入地下时,将人劝回去,实在不行就敲晕带走。
短暂思索后,那张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脸难得正经起来:“我的主子,这下头可不是咱该去的地儿,赶紧紧,趁没被察觉,我们麻溜地撤吧。”
来都来了,哪会有半途而废之理。
一对瑞凤眼仔细打量着前方,司马连珏正欲开口安抚,不料一道身影却悄无声息地靠近。
待顾城回头时,人已森然地立到了对面。
那张冷白的脸看起来还算温和,可出手却十分狠毒。冥河只是瞥了二人一眼,不由分说就甩出了冰魄银针,很有种当场取人命的架势。
反派话少之时,还怪有些可怕。
顾城迅速将司马连珏护于身后,随即一招猎鹰冲天就与他缠斗起来。
二人打得难分难解,在黑光与紫光的交织中,司马连珏也看不清里头的战况,待稍微落下来时,他才得空加入战局。
然,司马连珏并非武艺高超之人,是以他的参战不仅未能扭转战局,还给了冥河可趁之机。
只是瞬间的功夫,无数根冰魄银针便散发着寒气向他飞来。
顾城心道不好,赶忙一个烈焰掌劈去,如此一来,却也将自己的罩门打开,再度给了冥河可趁之机。
无数冰魄银针散发着寒气,仿佛夺命之刀。
就在主仆二人即将遇险时,一个蒙面黑衣人从空而出。
在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方才打斗正酣的过道里,陡然就只剩下冥河一人。
指尖动了动,冥河沉眼抬起胳膊,手背上赫然插着根冰魄银针,很明显是被方才黑衣人强大的剑气背刺而来。
他立即封住胳膊上的穴位,略一思索便折回了暗室。
他的步伐还悬在在门口,便听到了惊武带着讶异的声音:“河儿,方才莫干剑有反应了!”
目色微动,冥河将手掌藏于袖中,面不改色道:“恭喜武叔。”
伴随着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息,惊武微微敛眸:“此事还不知如何呢。”
方才惊武将此次送来的纯阴之血验完后,见莫干剑并未有任何反应,便出去寻闯入暗室之人。
只是他方才出去片刻,便察觉暗室有异动,待迅速折回时,莫干剑还残存着一丝微弱蓝光,但却稍纵即逝,甚至还未等他靠近,莫干剑便再次消散在一圈焦黑之中。
惊武纵横江湖几十载,什么风浪未曾见过,但那一刻他确实有些颤动,但在短暂的惊喜过后却是疑惑。
目前尚且不知令莫干剑起反应的是何人之血,是玉瓶里的,还是有人闯入洒了新血?
不怪惊武会怀疑是否为玉瓶里其他女子之血,毕竟江湖上并未流传着莫干剑被唤醒时的描述。
回过神来,他收起眼底的墨色,转头却只见到冥河一人,遂问道:“破天呢,你们未在一处?”
“嗯,出门后我们便分头行动了。”
虽及时将穴位封住,可冰魄银针的寒气还是在胳膊上猛烈窜动起来。冥河屏住心神,将方才与顾城过招之事讲了一遍。
说话间,惊武却猛然查觉到了丝紊乱之气。
指尖轻动,冥河的胳膊就露了出来,此时黑气正在血管里蠕动着,似一条条细细的小蛇。
惊武眼底闪过丝飞云,随即道:“河儿,你先回去疗伤。”
“可那些蒙面人?”
“既然能入得了白云客栈,还怕没留下蛛丝马迹,此事我自有分寸,你无须担心,先回去。”
惊武于追查蒙面人下落之事并未显得焦急,乃因白云客栈处于暗影阁层层监察之下,是以他确信不会有人能逃得过。
暗室的石顶上有有一圈火痕,仿佛被烧灼过。透过层层积水的石峰一路往上,及至延伸到地面时,一片火红在夜色中狂肆地盛放着,正是悬崖边的那片离殇花。
星子在苍穹闪烁着灿灿辉光,树叶依稀可见的某座小山头上,蒙面黑衣人将司马连珏和顾城放下后,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不留丝毫气息的半空,顾城不由得叹了声:“这位大侠可真是好功夫啊!”
见他死里逃生还如此有兴致,司马连珏见怪不怪地将人扒拉了一遍,检查着他是否有哪里受伤。
顾城收起视线,上下扫视了一番自家主子,看上去衣服都没得褶皱,心下感觉自己还将人保护得挺好!
如此一来,他也放心了些,顺便搭了副戏谑的口吻:“我的主子,瞧吧,你就是不听话,方才若不是那位大侠,我们估计就交待在那里了。”
蒲月之夜,已有了扑扑热气,顾城这话一出,倒很像是迎面吹来的凉风。
司马连珏掸了掸袖袍,自顾往半空瞥了眼,语调很是平和:“成大事者总得有非常人之心,比起亲眼见莫干剑,我其实更想去验证罢了,如此看来,她的话倒确实可信。”
见自家主子往回走,顾城赶忙撵了上去,语气风燎燎,又故意压得很低:“信什么啊,我的主子,你除了我和霜儿谁都不能信......”
担忧的声音飘散在树叶中,流入溪流里。山林的绿涛如鬼影般晃动着,空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闻来竟有些摄人。
树叶都未曾飘动,将才那位蒙面大侠便凭空出现在某个隐蔽之地,他抬头望了眼满月,随即燃了明火将夜行衣烧尽,未留一丝痕迹。
待其回过头来,是宛若天神般的一张脸,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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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的是轩辕明夕。
其实这并非他头一次到白云客栈,以前也进过地下暗室,因此他才会如此轻车熟路地救走司马连珏二人。
只是他对莫干剑并不感兴趣,对暗影阁也并不真正关心,他深知以自己一人之力断无法将其铲除,甚至还有可能会失了性命。
轩辕明夕并不想就此死去,纵然他清心寡欲,也还有惦念之人,他也很惜命,因还有值得保护之人。
碧落之上的血云幽幽飘散不见,只余一轮满月悬挂于天,静谧,无声,好似一切从未发生。
月夜逐渐淡去,加蓝静静立在轩辕明夕肩头,漆黑的眼珠子滴流地转着,待回房后它才不紧不慢地道了声:“小夕夕,要不要我给你说件事噜?”
“嗯?”
“今夜探访地下的人可是不少噜。”
轩辕明夕眼眸一转:“五皇子,南宫兄。”
“可不是噜,”加蓝跳到床上,像个人似地躺下,慢悠悠道:“小夕夕,想知道莫干剑的光是什么颜色吗?”
颜色?
轩辕明夕立马明白了加蓝话里的意思:“看来我猜得没错,九公主身上果真流着莫邪之血。”
今夜散席后,原本他是想跟着南宫昱,亲眼确认玥儿是否与莫干剑有关,却见到司马连珏也进入了地下。
轩辕明夕深知暗室的可怕,也无法做到袖手旁观,因此才会出手相救,索性遇见的人是冥河,脱身尚且不难。
虽未亲眼见到莫干剑,但如今加蓝的话很明显是提醒,如此一来,他也彻底确信玥儿身上流着莫邪之血,也明白南宫昱接近的目的是为了唤醒莫干剑。
联想到先前收到的来信,轩辕明夕也大抵能猜到,其实她一早就清楚玥儿的身份,也许一开始也做好了其余打算,即便自己未曾履行承诺,也照样会有别人来做。
念及此,他拨了拨眉心,眼底飘过一丝绯红:“加蓝,如此看来,她的身份也非比寻常。”
“小夕夕,这得你自个去明白,”加蓝闷里闷声,又转道:“哦,小月心可还未开神智呢,你可得好好想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噜。”
若说无泪剑是一把魔剑,那月心剑便是神剑,然,灵性未启。
轩辕明夕一直未参破月心十式的奥秘,是以无法真正开启月心剑,也无法与其形成感应。
如今加蓝在这关头提及月心剑,很明显是在敲边角地告知什么事。
可轩辕明夕还并未能从老鸟的话里理出明确的线索来,只是猜道:“从遇见她开始,我所遇之事皆不寻常。加蓝,如此说来,难道月心剑与九公主有关?”
嗯,本鸟该说什么……
加蓝翻了翻黑漆漆的眼珠子:“小夕夕,仔细想想近来发生之事噜,肯定有什么与小月心相关。”
近来发生之事,近来发生的事可太多了……木头明夕若是一早便能体会出来了些什么,月心十式又何以至今未能参破。
加蓝叹了口老气,认为自己可能需得换个人攻略,指不定能有什么奇效!于是它扑棱着翅膀,晃到了海棠飘满的露台上,往里瞥去。
一对荔枝眼,正在夜里睁得光亮。
26. 第二十六轮月
河倾月落,惊武飞下山头。
山谷中,一汪瀑布急促地落下,拍在黑石上发出轰隆声,而后又都化作激流一路奔涌而下。
潭水散发着水银般的光泽,中间的一块大石上,赫然立着个全身黑袍子的蒙面人,此人正是暗影阁阁主。
“拜见主上,”惊武轻飘飘地落于岸边,单膝跪地,目不斜视。
阁主望着哗啦啦直下的瀑布,说是望,但其实眼里又空无一物,过了会才传来道不冷不热的声音:“莫干剑之事可有进展。”
“回禀主上,正是,”惊武依旧垂眸,眼底却迅速划过丝暗云。
声音仿佛从辽远之地传来:“谁?”
“暂时未知,”此话明显欠妥当,于是惊武又补充道:“今夜有外人闯入,是属下失职,还请主上责罚。”
面具下的眼眸如古潭般深邃,阁主依旧背对着:“江湖之大,有才能之士亦多,此事你无须介怀。”
跪地的膝盖轻动,惊武未料到此次阁主竟会如此宽容,不过只是片刻迟疑,他便应道:“谢主上开恩。”
风幽幽地吹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静静蹲在树梢上,似是在冷冷地窥视。
片刻后,阁主才道:“能在你手下不留痕迹地离开,倒有些意思。武林大会举行在即,届时你务必仔细留心。”
惊武心下疑惑,莫干剑之事何其重要,但阁主仅问了一句,并且还未责怪,反倒提及它事。
不过,他还是飞速应了声:“是,主上。”
“明日你便回山庄,白云客栈之事交由贺儿接手,反正他如今也在云城。”
还未等惊武回复,那黑沉的袍子便倏然消失,他抬头,望向飞流而下的瀑布,眼底飞过疑云,转瞬不见。
死寂一般的夜渐破星晓,一场轩然大波就此落幕。
待到鱼肚白都快要翻出来时,林言竟昏蒙蒙地还未睡去。
她黑着个眼窝子在床上脑补完了满月里的一场交锋,虽然那些纷争和她这个小虾米没什么直接的关系,可毕竟事关玥儿。
既然与金主有关,那肯定也与“我爱你”任务脱不了干系,想到暗影阁那帮蛇熊虎豹,林言连小心肝也颤了两颤。
毕竟惦记玥儿的又不止南宫昱,可如今她真是连狼袍都摸不到呢!
这越想她越感觉改命任务艰难,如此来,拉拢轩辕明夕就显得尤为重要!因而红娘计划在外部条件的推动之下,变得更为迫切起来。
索性也睡不着,林言起身来轻手轻脚地推开窗。残月隐在云层之后,山间碧波宛若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头。
忽有冷风灌来,她不由自主地抖了几抖,赶紧悄摸将窗阖上,路过桌边时还顺便捡了糕点含在嘴里,自打她来了这里就很容易感到饿。
好吧,不找借口,她就是贪吃,不吃饱怎么有脑子想办法当林婆捏!
加蓝盯着她吃了糕点,喝了花酿,又捡了蜜饯,包了一嘴才躺回床上。小圆脑袋摇了摇,随即将头卷缩进蓝羽里。
晕着血云的夜,从天幕顺着窗,好似渗透进了梦里。
有一个声音,低低地似是在呼唤,林言甚至睡出了一身汗,在眉心闪过一道光后,拧紧的新月眉才散开......
刺目的光穿透树木落下,照进屋内,有些晕晕晃晃。
林言这一觉睡到了太阳照屁股,方才她赖床之时,于将醒未醒中,模模糊糊地瞧见玥儿侧头站在亭台,垂下的树枝上还停着只红色翅膀白色身子的鸟儿。
她见过白鸾,而且还可想与灵鸟唠嗑了!
若让她晓得白鸾天天都停在自己肩上,哦,还有一只加蓝,她定会激动得直跳脚。
林言虽听不见白鸾与玥儿的对话,可依稀记得些内容,想到这茬,绵绵的睡意也瞬间跑了个精光。
然,她却故作未醒之态,只是侧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睨眼瞅着亭台,似乎以为这样就没人查觉样。
露珠在叶尖上闪着光,海棠在清风里肆意地飘扬,落满了露台。
说完了正事,白鸾见玥儿若有所思,又瞄了眼立在八卦脑袋上的加蓝。
它抖了抖翅膀:“老头子,我说你大清早的就跑来这里做甚,你看上这丫头了?”
加蓝悠哉游哉地啄着梅花发钗,不紧不慢道:“不对不对,我可是大半夜就来噜。”
白鸾追问:“老头子,你这是打算掺和了?”
“瞧你这丫头明知故问的,见你如此维护小玥玥,我也想效仿效仿噜。”
“哦哟,让你早些听我的话嘛,你就是迂腐,就小夕夕这样,我可真担心以后。”
“不许你如此说小夕夕噜,”无论何时,加蓝总是只心疼主子的好灵鸟。
正在两鸟相谈正欢时,无泪剑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它像一条灵活的柳枝迅速闪到床前,语气还带着些兴奋:“小蓝蓝,要不要本座助你一臂之力啊。”
闻着它一股子的血腥味,白鸾嫌弃地斜了两眼,作势欲呕。
加蓝倒很和气:“小无泪,我是你前辈。”
“本座才不信,”无泪剑瞧着偷看玥儿的某言,又紧了句:“本座也是帮你嘛,若小夕夕总如此木楞,你要何时才能飞升。”
“小夕夕很好,不劳挂心,你还是跟紧点小昱昱吧,我怕他万一出个什么岔子来,你也得跟着连灰渣子都不剩。”
无泪剑哪里像是怕吓的,它可是剑呢!还是魔剑!
它仍旧挂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一对黑黝黝的剑眼睁得老大:“本座可是真心想帮小夕夕,本座还想和小月心说话呢。”
听不得这一副碎叨的口吻,白鸾飞过来跟扫垃圾似地把它往外撵。
加蓝摇了摇小圆脑袋,又垂下黑漆漆的眼,它盯着林言略微发青的眼窝子,拿翅膀摸了摸,随即那张菜脸都变得红润起来。
走廊上的水晶风铃在晨风中碰撞出悦耳的清音,煦光包裹着夕颜上的露珠,看来珊珊可爱。
一阵清幽之气传入鼻尖,林言侧过头,一眼就见到了轩辕明夕,想到昨夜自己的色胆,她不由得咽了个口水。
尽管如此,她还是美滋滋地想跑过去打招呼,毕竟红娘计划很重要,哪晓得腿才抬起,南宫昱的俊脸便晃到了眼里。
即便昨夜并未见到狼崽子是如何的眼放绿光,林言还是很有些膈应,整日的装深情,却翻脸就要拿天仙祭剑!
念及此,她本想将玥儿藏于身后。哪晓得总有手更长,就只是抬个鼻子的功夫啊,身后又没人了!
转眼一看,南宫昱从花坛里折了朵正放红蕊的夕颜,从背后做环抱状插入天仙发髻,并搭上副深情款款的笑:“玥儿,昨夜睡得可还好?”
玥儿收回落在花丛中的目光,眼波微漾:“恩,山中清宁,甚是好梦,御风哥哥呢?”
“许是昨夜饮多了酒,现下额角有些发疼,”说着,南宫昱还故意点了点额角,很像那个什么暗示一样。
瞧着狼眼上飘着的一缕红丝,林言在心头狠狠地啐了声,活该你大半夜不睡觉。
这话说得,像是某人大半夜就睡了似的~
而没睡好的还有轩辕明夕,甚至他现下都并未去看林言五彩缤纷的脸,他微微地望着玥儿和南宫昱,清水眼底凝着沉思。
忽有风起,吹得满院海棠纷纷扬扬,一股脑往人头上飘,南宫昱抬起胳膊将玥儿护住。
此时,身后却奔来道欢快的呼喊:“是御风哥哥呀,可真是赶了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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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岚嫣如此清越的声音,却听得南宫昱柔情意意的目光霎那转沉。
然,林言却很有些幸灾乐祸,小狼崽子,让你秀恩爱,小嫣嫣,快上啊!
司马连珏的俊脸看来有些苍白,想是昨夜受了些伤,不过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袁兄,南宫兄,玥儿姑娘,我与嫣儿也打算离开,不若一道而行。”
“对呀对呀,顺路了就一起嘛,反正大家都要下山,”洛岚嫣语调欢快,活脱脱一只小翠鸟。
于是下山的马车,很明显比来时热闹。
回程途中,司马连珏和轩辕明夕聊了些江湖事,南宫昱也状似礼貌地搭着腔,三人看来像是聊得很投机。
洛岚嫣很想插话,却又不怎么能融进去。于是,她终于放弃了目标人物,转而打量起玥儿来。
林言其实想她缠着南宫昱,见她放弃,心头还有点怪可惜,便嘴了句:“洛小姐,我家小姐确实生得天香国色,但你也没必要如此盯着看吧。”
“呀,你这丫鬟可是护主,倒是对得起玥儿姐姐如此善待你,”洛岚嫣笑得明明朗朗,却又揶揄了一道:“诺,看你这身打扮,若不是面容寻常了些,还让人以为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这小丫头不积极点缠狼崽子,拿她涮火锅啊!林言正待驳口。
玥儿却笑道:“洛小姐,我自小与莲儿一同长大,她就是我的是姐妹。”
姐妹,这可是个极其感人的词!
心里头仿佛飘了点毛毛春雨,林言甚至搞任务的劲头都多了一分,她认为自己该更加积极地地拉拢轩辕明夕!
于是回到来福客栈后,趁南宫昱捞走玥儿,洛岚嫣痴缠,司马连珏紧跟之时,林言乐呵呵地跑到轩辕明夕跟前。
怕自己失神,她还很注意地保持了些距离。
见一对荔枝眼亮晶晶地闪着,轩辕明夕清楚她又要开始了。
然,他却无暇顾及,有些事得尽快搞清楚,他打算开口拒绝。
林言当然清楚他今儿不大好,瞧着和南宫昱同款的表情就知道是操劳过度,而且今日下山的路上,他也很沉默。
她都知道,她观察得可仔细了,她是一个很有素养的红娘!
于是在他的话还未落下前,林言便将那浅云的袖袍提起,垂眸,语气真挚:“公子,我方才见你拇指有丝血痕,想是不注意在哪里割伤了。”
边说着,她边将好看的右手放到自个胳膊上,用一根小晶棒挑了疏玉膏往拇指上抹。
她不是不想用手贴那双温暖的手,而是太想!因此得赶快断绝念想!
凝视着她干净的额头,轩辕明夕有一瞬的惊愕,那只是在拇指内侧的细微伤痕,竟还能被看见,他委实有些匪夷。
感觉到木头主人的心思,加蓝提起了小爪子,很想让风掀开阻隔肌肤相亲的袖袍,但还是没下去爪。
二人的距离隔得不算近,而且如此上药其实有些费力。但即便隔着衣袍,林言仍感觉他的肌肤似是贴着自己。
心头一动,她飞快上完药,旋即后退一步:“公子,我见你今儿精神不大好,你先回屋歇息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边跑边不自觉地摸了摸方才他搭过的地方。
一颗心扑扑地跳,林言认为自己以退为进的计策挺好,她很心急地想促进轩辕明夕和玥儿情感的发展,可也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有耐心。
姜太公钓鱼!得钓鱼执法!
轩辕明夕提起右手,盯着拇指内侧,脑子里猛然浮现出在梨未宫时,他第一次近看她却被咬手掌的情形。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来,他并不怎么忆事,而且他也全然没留意,在林言往他指尖吹风之时,他的喉头又动了!
27. 第二十七轮月
夜半下过一场急雨,清晨的天幕一碧如洗,蓝得像块晶莹剔透的宝石,阳光慵懒地洒着,照得连屋檐都在发光。
玉白的桌上摆满花果等物品,玥儿正专注地萃取着汁水,南宫昱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心地挑选着花瓣。
谁能想到那双沾满无数鲜血的手,竟还能做出如此诗情画意的事来!
金瓦碧帘的亭子里,林言正悠哉游哉地吃着橘子,一双荔枝眼就快要粘在了狼崽子身上,她晃荡着手指,像是给人看相似地盘算着时辰。
不差分毫,南宫昱掐着时点抬头:“玥儿,我有事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而后又拨了拨她的碎发,冰透的瞳孔里闪着柔软微光。
盯着自己被花汁染红的指尖,玥儿顿了顿,复又抬起头来甜甜一笑:“嗯,好的,御风哥哥小心。”
南宫昱起身,转头时目光骤冷,好似艳阳天突降冰雹。
见状,林言脚底抹油地飞跑了过去,尽管她已很是克制,但声音依旧透露着欢快:“哎呀,南公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啦,我定会寸步不离地呆在小姐身边,去吧去吧......哦,对了,若你回来时路过城尾的点心铺,记得给我带些饼子回来,每样都来点,谢谢您勒!”
说完还顺道做了个鞠躬的动作。
南宫昱的眼皮子紧了紧,嘴唇动了动,终是连冰冷的词都没蹦出半个来,他摸了摸玥儿的青丝,语气装得很是柔情:“玥儿,那我走了。”
“像谁稀罕留下你似的,”林言在心头碎了一嘴。
见墨色的发丝消失不见,她才收回张望的脖子,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又使劲拍了拍手掌:“啊萨,可终是走了!”
闻声,玥儿只是宠溺地笑了笑。
石桌上还放着没捡完的花瓣,林言瞟了一眼,并未有上手之意,她甚至没同玥儿说话。
她扭头望向轩辕明夕的小筑,一溜烟就跑到楼底,发出了高亢的叫喊:“袁公子,袁公子,你在吗?”
这小红娘的心情不免太过昭然若揭!
尽管如此,玥儿依旧未曾抬头,只是专心萃取着花汁。
轩辕明夕虽并未见到下方的情形,方才却听到了对话,现下又闻如此欢快的呐喊,他很明白某人意欲何为。
放下手中的书移步至窗边,他垂眸便瞧见了闪光的荔枝眼,还有快咧到耳根子上的嘴角。
虽心知她打的什么小算盘,轩辕明夕还是问得挺和气:“小莲姑娘唤在下可是有何事?”
望着温润的俊脸,林言笑出了一口大白牙:“哎呀,你下来嘛,这太高了,我仰着说话脖子疼,”说完她又招了招手,看起来颇为急切。
话音刚落,带着清宁气息的身影就飘到了眼跟子前,她愣了愣,复笑道:“哈哈哈,真,真迅速啊!”
话音落尽便亲热地牵起他的袖子往石桌旁走。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如此拉自己,不过轩辕明夕依旧面色平静,也未有要收回之意。
“来来来,袁公子,你坐这,”林言将他拉到方才南宫昱坐过的位置,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小姐,我昨儿许是没睡好,现下有些乏了,我上去补个午觉啊。”
又转头对轩辕明夕道:“袁公子,麻烦你照顾下我家小姐,她毕竟生得这般楚楚动人,放她一个人在这我委实不放心,就有劳你啦!”
她虽口上说着麻烦的客套话,可神情分明开心得绽花。
如此拙略的借口,如此明目张胆的撮合,怕是连瞎子都感觉得出来她安的什么心!
轩辕明夕缓缓挑起微笑:“好,那请小莲姑娘先等等,我且回房将书取下来。”
见他欲起身,林言赶忙将其按住,呵呵道:“哎呀,书嘛,什么时候都可以看,袁公子,你反正也没事,不如帮我家小姐挑花吧,诺,”说着她往桌前的几蓝花使了个眼风。
一旁的玥儿见她这死皮赖脸的模样,柔声道:“莲儿,不得对袁公子无理。”
经这么一提醒,林言才瞧见自己的手还搭在轩辕明夕肩上,方才没注意到还好,这一看可是了不得!她赶忙触电般地将手缩回。
轩辕明夕却只是浅笑:“无妨,捡花也是件修心养性之事,小莲姑娘你且放心休息,我会守好玥儿姑娘。”
“袁公子,我就知道你人最好!小姐,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不着急,不着急啊!”
林言笑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哼着小曲迈着大步就飞也似地跑开了。
“啊啊啊,开心呀,南宫昱可是要好一会才回来呢,难得有足够的时间给玥儿和轩辕明夕培养感情,我可不能当个电灯泡子......哈哈,我这个小红娘可终于是称职了一回。”
瞧着她一副脸都要笑烂的表情,往日温和的加蓝却显得有些低沉,乌漆漆的眼珠子看来甚至有些发紧。
清风徐来,花香袭人,长廊上的蔷薇纷纷扬扬地飘撒着。轩辕明夕瞥着那道轻快飘远的背影,眼底不觉含着笑意。
回过头来,见玥儿指尖沾满花汁,又看了看面前的一堆花瓣及其他物什,他有些不解:“玥儿姑娘,做香膏需要如此多材料吗?”
玥儿梨涡浅笑:“原本无须,以前我常做单方香膏,但莲儿说那味道不够独特,还让我新做种独一无二的香膏,说这样即使于人群中走散,她也能寻着这香味找到我。”
“原是如此,看来二位姑娘的感情甚好。”
“嗯,情同手足。”
“听闻玥儿姑娘先前曾带小莲姑娘去过医馆看病,可我见她似乎并无不妥,”轩辕明夕本想说她能吃能跳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不像有疾,但顿了顿还是客气道:“不知小莲姑娘是何处抱恙?”
尽管他知道缘由,却还是故意问了。
玥儿展开一抹浅笑:“袁公子,想必你也发觉莲儿的情绪十分反复,可能上一刻还欢喜雀跃,转眼间却又神情晦暗,这倒确实不是身体的病症,大夫说是失魂症。”
轩辕明夕当然清楚,平和回了声:“原是如此,精气神与身体息息相关,如此反复确实易伤五脏六腑。”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想引出二人口中的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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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还未开口,便听玥儿道:“袁公子,不过莲儿看你的目光倒总是很愉悦,她很欣赏你的为人,是以总在我面前说些好话。”
听到这番夸赞,轩辕明夕清眸微漾:“袁某不才,承蒙小莲姑娘抬爱,不过她一心为玥儿姑娘考虑,真是令人敬佩。”
“袁公子,我亦很欣赏你的才华及人品,人生能遇知己实乃幸事。我深知你并无其他想法,因此莲儿做这些事又说一些胡话,还望你不要介意。”
听着如此坦诚之话,轩辕明夕对玥儿更为赞赏,道:“哪里哪里,玥儿姑娘与南宫兄情投意合,袁某也是真心祝福二位,”又笑笑:“至于小莲姑娘的所作所为,袁某也并不介意,待她兴致一过便就好了。”
“多谢袁公子,还有,莲儿若是对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也请你海涵,她......这病,确实有些奇怪。”
想到林言的目光,她昨日靠过来的举动,轩辕明夕沉吟片刻,复浅浅一笑:“玥儿姑娘无需担心,袁某乃江湖之人,自不会在意如此小事。”
就在二人闲聊之际,玥儿已做好一块香膏,顺便递过来:“袁公子,你闻闻。”
轩辕明夕顺手接下,还未到鼻间便有沁人心脾的清香蹿入肺腑,待近了些味道竟又不同,他不由得赞叹起来:“这味道果真特别。”
“嗯,这里面有甜橙、柠檬、佛手柑等果子,因此初闻时会有清新果香,又有茉莉、铃兰、蔷薇等花卉,细闻时便有浓郁醉人的花香,又加了禅木、龙涎香等,因此回味时便有安宁的木香。”
“果木与花香融合在一起竟如此特别,玥儿姑娘可真是心灵手巧,”轩辕明夕眼底露出赞许之色。
“这也是莲儿给我的启发,以前我也未想过将果子加进去。”
“如此好闻,那这可是小莲姑娘中意之味?”
玥儿摇了摇头:“她心仪纯碎之味。”
“纯粹之味?”
“她中意白兰香。”
“白兰,”轩辕明夕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嘴角略弯:“白兰似乎并不算特别。”
“嗯,那是种很清幽的香,在花卉中亦算常见。不过每人所中意之味都不同,对于欣悦之人来说,即便再普通之味也是独一无二。”
边说着,玥儿边将做好的香膏用油纸包起,又放了些干花进香袋里去做填充,后将香膏置于最中间,如此独一无二的香囊就做好了。
盘绕在鼻尖的香味令人闻之不忘,轩辕明夕笑了笑:“以后小莲姑娘确实能寻着这味找到你了。”
“袁公子可有中意之味,我也好为你做个香囊。”
“好啊,不过我并无特别的喜好,若哪天想到了再告诉你,”话音落尽,轩辕明夕眼底闪过一朵傲雪红梅。
“梅花”二字在舌尖悬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回嘴里。余光中蔷薇飘飞,他望了望,目光一沉,心道:“蔷薇,这是我中意之味吗?”
“非也非也,”加蓝接得斩钉截铁,不过它却并未说给自家主子听。
这些事,他得自己去明白……
28. 第二十八轮月
当玥儿与轩辕明夕在后院相谈甚欢时,林言却自个坐在客栈门口的亭子里,一对荔枝眼正紧张兮兮地来回张望着。
狼崽子快回来了!
果然,人还未至,一股子寒气隔了老远便飘来。青石板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南宫昱烟墨色的袍子又给清冷的傍晚平添了几分薄凉。
林言抖了抖身子,打望着从街尾走来的俊朗身影,手里还提着食盒。
哎哟,狼崽子还有大发善心之时,真买了点心。她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赶紧迎了上去!
瞥见那浅碧的裙摆,南宫昱眼皮都没抬下。
见他把自己当空气,只是自顾地往客栈走,林言迅速伸出手,狠狠地克制住了自己发颤的毛孔:“欸,等等,那个,南公子,我有话说。”
南宫昱依旧懒得理她,抬了腿就继续走。
“我知道你想飞墙,也不想搭理我,但此事有关我家小姐,你不听绝对会后悔的,真的!”她提着一口气把话说完。
然,南宫昱的眼眸仍旧冰冷,未曾起丁点波动。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哪怕自己这条小命也得豁出去,当然,她相信自己不会就这么交待了。
林言壮起胆子,风蒿蒿地快速拉住他的胳膊,讪笑着,一句“阿昱”脱口而出。
原本她的胳膊该是要非断即伤的,可南宫昱却在听到那声呼喊后,身子颤了颤,似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他侧过头,眼神闪烁,有些不确定:“你,你叫我什么?”
心头可还发着颤呢,虽有书神的保证,可她也是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敢鼓起勇气来抓狼袍,毕竟他与夺命的黑无常没什么两样。
是以林言现下很有种抓住死神,置生死于事外的豪气。
内心咕咚咚地摇着,她并未注意到那震惊的眼眸,而且也是一门心想拖延,好给玥儿与轩辕明夕多些独处之机。
眼见自己还好端端地安在地上,林言故意装了亲热与客套:“你不是叫南宫御风嘛,因此我才叫你阿御,我们那关系好的人都这么称呼,阿风多难听,还是阿御好听些,你也可以叫我阿莲呀,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她还眨巴起荔枝眼,看起来像是多无辜似的。
冰寒的墨瞳紧盯着胳膊上的手,南宫昱破天荒地忍住了卸下她四肢的冲动,过了小会才冷冷地将袖子甩开。
见人没答话,也未趁机溜走,林言心头还有些欢喜,她又急急补充道:“真的就一会,我家小姐现在安全得很,你别担心啦。”
然,听闻此话,南宫昱方才还闪烁不定的眼眸立马暗成黑夜:“玥儿与袁兄在一起?”
“你看我家小姐像是那种同别人处一会就要变心的人吗,你这也太不尊重她了吧。再说了,你难不成还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她也需要朋友的嘛......我说年轻人,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说话间,林言斜着眼,忍着颤抖的小心脏,再次麻溜地抓过他的胳膊,生怕人下一秒他就要飞走。
南宫昱眼泛寒光,话里冒着凉气,好似忍得很牙痒痒:“松开。”
“不放,你要跑了怎么办,我话都还没说呢,”虽然林言面上装得镇静,实则内心慌得一匹,生怕他下一秒就把自己给嘎了。
对于如今自己时不时犯怂这件事,她当然不大满意,不过没得办法,因此只能豁出去。
“去亭子里说,别动手动脚,”南宫昱很难得地未拒人于千里之外。
心头大喜,荔枝眼却还闪烁着疑光,林言依旧未放开那条冒着寒气的胳膊:“那走啊,我拉着你。”
瞪着她紧拉袖子的手,南宫昱的俊眉皱得像座小山。
见状,无泪剑却满嘴兴奋,没一点护主模样,反是幸灾乐祸:“哦哟哟,臭小子,瞧你也有今天,言丫头干得漂亮!”
白鸾听了这话,也搭了句腔:“老破剑,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见一鸟一剑又要斗嘴,加蓝这个和事鸟赶忙接过话:“你俩别打岔,这可是他俩头回如此相处,瞧瞧有什么情况不噜。”
“唉哟,小蓝蓝啊,依本座来看,就那臭小子的死心眼子,能查觉出什么才怪。”
白鸾接了一嘴:“老破剑,你不要总如此说风凉话,小昱昱毕竟是......”
见它半天没憋出后续,无泪剑晃了晃腿儿,也不再言语,只是继续看起戏来。
落日的余光缱绻在山头,飞鸟回巢,明灯渐次亮起,林言鼓荡的心琢磨着说辞,除了拖延时辰外,她也想借机拉点关系。毕竟要保护玥儿不止一种方法,她总得多多尝试才是。
坐到亭子后,南宫昱弹了弹袖袍,好似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冷声道:“有话快说。”
“知道你没什么好脾气,可也不用如此着急,还未到用膳之时呢。”
其实方才拉住胳膊之时,林言心下爬过了一丝很奇怪的感觉,并非恐惧,也不是讨厌,也未有预想中的那般冰冷。
反倒……该怎么说,那感觉消失得太快,她现下也没空去回味。
听到她炮珠子般不断滚落的话,南宫昱竟只憋出了一个“你”字。
看他居然话短,林言不由得心更稳,她故做了副老成:“我说小兄弟,年纪轻轻的就不要有如此重的火气嘛,我家小姐可是最宝贝我了,说来你应当对我好些才是,指不定我还能在她跟前美言几句呢。”
“不需要,”南宫昱从鼻缝里撂下一丝不屑,也不拿正眼瞧她。
“南公子,难道我说的不对,就你这.....啊,全身冷冰冰的,比冰雪还冻人......又不给人好脸色看,我都不知小姐瞧上了你哪点,指不定日久见人心,她那一股热劲就过了哦,”林言撇了撇嘴,又补了句:“虽然你这面皮子倒确实生得不错,可也会有看腻的时候嘛。”
“不劳你操心,”南宫昱的声音依旧没得半点波动。
林言打断他的话:“得了得了,你能不能换句词。”
“你......”南宫昱斜飞了她一眼,想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高手,面对个丫鬟竟屡屡不得口,真是想把她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见状,她憋了笑:“你什么你啊,叫声小莲姐来听听......”
南宫昱怎会是任摆布之人,他一身反骨,不出手已算仁慈:“小莲,以后请叫我南宫公子,我姓南宫,不姓南。”
“哎呀,我难得叫嘛,省略省略多方便。”
“......”
想着今儿还未对南宫昱做任务,眼下正好合适,林言咧着朵笑:“南公子,别这样嘛,我们有缘相逢,就是朋友,朋友就是要互相交心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临了又补道:“哦,我爱你是表达珍重之意,来,你也说给我听听。”
她后面这句话,多少是有几分调戏之意。
无泪剑嘴了句:“小蓝蓝啊,本座瞧这丫头还是很有些潜力,看,挺溜的嘛。”
“也不看是谁,这又有何用噜,”加蓝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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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鸾难得没有斜眼,道:“也并非无用,对臭小子来说也算好事……”
斜晖脉脉,天边云霞如彩絮飘飞。
南宫昱才不想听她废话,也难得再张她,临了却还是问了句:“你不是要告诉我有关玥儿之事,赶紧。”
见他一副白面皮上竟飘过丝薄红,林言心头可更是得意,全然忘了自己跟前是个怎样的狠角色,还貌似处了一会就很亲热的模样。
许是重新找回了在忘川怼天怼地的雄风,她感觉南宫昱也不是很吓人,遂扯开一排大白牙:“南公子啊,这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赶紧把糕点递过来,让小莲姐我先尝尝。”
“要不要再给你叫壶茶。”
“甚好甚好。”
“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南宫昱仅剩的丁点耐心也被彻底耗尽,站起身来就要撤。
没丢下道杀气,他已经很算给玥儿面子了。
啊,慌什么!
林言伸手就要去拉人,哪知她起身太快,方才又一直翘着二郎腿,结果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待玥儿和轩辕明夕出门时,恰巧撞见她大趴在地上拉着南宫昱的腿......
这场面怎么说呢,确实有些……不忍直视。
“莲儿,你这是,”玥儿向来温润的眉眼也闪着错愕。
头发垂在眼前,浅碧色的裙摆贴在地上,见到她这副狼狈模样,轩辕明夕虽不知先前发生了何事,但略约能猜到她的意图。
奄奄黄昏,寂寂人定,索性一旁没几个行人,若不然恐是得引来些好奇的围观群众。
“天呐,这都是什么什么的啊,我真是丢脸都丢到二次元来了!”林言绷着张红脸皮,速速地埋下头,真想找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经过方才这么不堪大雅的一摔,进客栈后,有人很明显安静了下来。
轩辕明夕盯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两道人影,南宫昱的眼神很明显比先前还要热烈,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很急切。
收回目光,又注意到林言一副落拓模样,轩辕明夕没忍住问了声:“小莲姑娘,可有摔......伤了哪里?”
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林言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又扯了个干笑:“我,我没事,让公子见笑了。”
想是她有些不好意思,轩辕明夕也没在多问,道:“没事就好。”
“不啊,我有事,”林言在心头嚎了一嗓子,她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形象,可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介意,而且又是在轩辕明夕跟前。
念及此,她不由得扒下脸皮,却不小心碰到脸颊的伤口,随即“嘶哈”了一声。
轩辕明夕应声转头,问得很是迅速:“受伤了?”
“没事没事,”林言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哪知下一秒那好看的指尖就伸了过来,眼看快贴到脸颊时,她脱口而出:“公子,你做什么?”
瞧着近在脸颊的指尖,轩辕明夕眼底闪过丝诧异,却又迅速温声:“小莲姑娘,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哈,哈哈,我没事的,”顿了顿,林言迅速侧过身:“谢过公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说完便一个箭步跑开了。
每当对轩辕明夕说“我爱你”时,她心里头就奇奇怪怪的,一点都不自然,可她明明就是在做任务。想到他的指尖,她狠狠地警告自己绝不能与他有什么肌肤之亲,得明令禁止!
轩辕明夕收回视线,他盯着自己的指尖,过往他从不喜触碰别人,如今这是?
29. 第二十九轮月
日升月落,转眼就去了好几日。
上回趁南宫昱不在,林言终于如愿以偿地撮合了玥儿与轩辕明夕独处,虽是以磕伤了自己的下巴为代价,却丝毫未浇灭她继续当小红娘的热情。
而且在积极行动之下,小爱心也有所上涨,她自是美滋滋,就连对南宫昱说“我爱你”都变得自然又亲近。
只是对轩辕明夕,却仍旧有些别扭……
好在改命事大,林言满心都是红娘任务,因此决定继续加把劲!
今日几人在外闲逛时,趁洛岚嫣纠缠南宫昱之际,她见缝插针地把玥儿挤到轩辕明夕身旁,心里的小算盘晃得叮当作响。
如此明显的举动,轩辕明夕又怎会察觉不到,复而默不作声地将步子往旁挪了挪。
怎么回事,她不是挤了玥儿吗,他俩中间怎么还能塞下一个自己,难不成是方才的动作太轻了?
林言瞥着一张温柔侧脸,心头赔了笑:“对不起啊,我的玥儿小公主,”随即便用肉胳膊狠狠将她往轩辕明夕身旁撞去。
眼见玥儿就要往自己身上靠,轩辕明夕拿扇柄轻轻在她肩头一点,便将人稳住。
扶了扶头上的玉钗,玥儿低声:“多谢袁公子,莲儿她......真是抱歉。”
“无碍,玥儿姑娘无须介怀。”
看二人还如此客套,林言一手叉腰,一手摸着下巴,在心头嘀咕起来:“这都什么嘛,敢情上次都白处了?轩辕明夕在做咩,慢热也不至于如此龟速!不是,说好的深情男二呢......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随着步履轻摆的海蓝袍子,如同卷着浪花却墨渊万丈的大海,隐隐透露出种神秘莫测之感。
林言紧紧了脸皮,继续盯着他的背影,好似要把人看穿。
查觉到灼灼目光,轩辕明夕出其不意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间,宛若时空凝结,林言猝不及防地别下头,而后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她为何总要如此做贼心虚!
然而当她再度抬眸,打算明堂堂地证明自己没什么二流心思时,却只见轩辕明夕与司马连珏相谈甚欢,完全不像回过身的模样。
林言扣着额头,发讷道:“完了,难不成我对轩辕明夕的花痴已到魔怔的地步了吗?书神大人,大人,救救孩子吧!”
自初遇那日书神出来晃过后,它老人家就像溺了似的,对自个的嚷嚷呼唤那是一概充耳不闻。
集市的吵闹声渐渐飘远,就在林言走神之际,被带进了间医馆。
“莲儿,过来,”玥儿拉着她的手坐下,温婉浅笑:“大夫有礼,劳烦您看看。”
“大夫,劳烦,”林言望着后方一排排散发着药味的木阁,很听话地伸出手。
即便她清楚自己没毛病,也不会拂了玥儿的心意,是以每次去医馆都表现得很是配合。
看病的大夫鹤发皱颜,却精神耿耿,很有一番仙风道骨,他拿着两指搭在林言手肘,随即半阖双眼上下打量起来。
那眼神透露着一种经历岁月的遒劲,让林言感觉自己就像洋葱似的被一层一层拨开,竟是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少顷,大夫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慈蔼一笑:“恕老夫无能,这位姑娘的病我无法医治,几位请回吧。”
闻声,林言将手重重地拍到桌上,睁圆了荔枝眼:“啥,我真有病啊!”转眼又察觉此番行为不妥,迅速解释起来:“大夫,我患有失魂症,难道除此外还有别的?”
大夫提笔,悠然在宣纸上写着药名,头也不曾抬:“姑娘,你自己不曾有异常之感吗?”
听到询问,林言挠了挠额角,她感觉自己除了对轩辕明夕有些过分花痴外,并无别的毛病,吃嘛嘛香,蹦蹦跳跳。
况且先前那些大夫都说她身体好得很,是以她也有些不确信,说出来的话带了那么些心虚的味道:“我感觉自己挺,挺正常的。”
“如此说也尚可,”大夫笑着递过一张药方,眼神依旧很慈蔼。
玥儿双手接下,眼眸微转:“大夫,这药方是?”
“清心败火。”
闻声,林言呼吸一颤,不由得扬起声:“什,什么?”
轩辕明夕本在门口与司马连珏说笑,听到这惊诧之声,便拿余光瞥了进去。
只见她面色通红,又“蹭”地立起身,胡乱给大夫点了个头,拉着玥儿就往外奔,好似在躲命。
经过轩辕明夕时,林言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她所理解的清心败火,就是那个意思。若非心里有鬼,她也不至于如此一惊一乍!唉,不是当了那么久的臭石头吗,这可是怎么个回事嘛!
“莲儿,还没抓药呢,”玥儿被她拖着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碰见手捧着三个糖人的洛岚嫣,还差点撞了个满怀。
见林言红着张脸,洛岚嫣疑道:“莲儿啊,你怎么了这是。”
“哈哈哈,没事没事,今儿天热嘛......哈哈,这糖人是给我买的吧,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谢谢洛小姐!”
一通胡乱邹邹后,林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地来回张望,毕竟她认为自己只是个丫鬟,不会有谁在意自己的异常行为。
并且她还很乐观地自顾安抚,清火药材本就是常用药,淡定点,淡定点!
看她神思反复,轩辕明夕又认为大夫似意有它指,如此慌张,她确有些不寻常。
加蓝翻了翻黑漆漆的眼珠子,它可真想从药房里叼一味药出来,让自己心肝上的木头主子也尝上一尝,管饱后劲足。
万籁生山,一月映水。
由于近来实在喝了太多大补药,以至于林言精神那个抖擞,大晚上的连数羊都数得越发清醒。索性也睡不着,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支开窗抬头望向碧落弯勾。
原本这是番很具诗情画意的场面,哪晓得她瞧着瞧着竟在天幕上望出了轩辕明夕的春水笑眼。
还是过了好一会花痴荡漾后才回过神来,查觉到自己的心思,她又暗自唾弃了自己八百来遍!!!
狠狠平复过后,林言又想起了今儿大夫的话,她也察觉好似有些言外之意,她试探性地唤了声:“书神大人,大人呐,小女有事请教。”
只是等了好几声间歇的虫鸣,她都未等来小青蛙的咕呱声,还怪令人沮丧!
好似被老父亲抛弃了的孤儿样……
没理出个所以然,又等不到外援,林言打算关窗睡觉。
此时,眼底却赫然撞进两道身影,一个向外走,一个往里去,她盯着仔细看了看,疑道:“这不是轩辕明夕和司马连珏?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这是干了劳什子?”
就在她托着下巴打算看看稀奇时,不料一道身影却瞬间飞到窗前的木荷上,轻盈地落在她面前,宛若乘着月色而来的仙君。
“啊......你,那个。”
他来得实在太快,林言根本来不及反应,抖擞了半天也愣是没滚出句完整的话来。
轩辕明夕眼角微扬,如同天边的一弯银牙:“小莲姑娘,你是不是想问我如此深夜在作何?”
火速地摇了摇头,又赶忙点了点头,林言发出了蚊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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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嗯嗯”声。
皎月横斜,水浸落花,周围静静的,偶有一两声虫鸣。
轩辕明夕并未答话,反倒问起来:“如此深夜,小莲姑娘为何还未休息?”
“噢,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嘿,这不巧了吗。”
林言干咧着笑,可算收回了下巴,又侧头望了望早已消失的另一道身影,假装好奇道:“你和连公子认识?”
几乎未作丝毫迟疑,轩辕命夕开口便是:“嗯,旧识,还算有些交情,”说罢又随手摘了片树叶,掌心湿润润的触感很像某人此刻的眼神,眉头若有无意地轻勾:“连兄有事要离开几日,遂托我照顾岚嫣姑娘。”
“这样的......”
视野里的景色原本很开阔,然,不知为何,一切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林言原本想问出的话也被一同吞噬。
风月无声,树影沉默,连一只虫儿的欢叫声都未曾传出,二人竟就这么凝视着彼此。
鼻尖的白兰香越发浓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血液中翻滚着欲喷薄而出。
林言不由得挠了挠脖子,耳根子,又狠狠地咽了滩口水,寻着那温柔的目光,竟是不自觉地向前探出了一截身子。
眼见人就要翻下窗,轩辕明夕飞到窗前托住她的胳膊:“小莲姑娘,你这是做何?”
老鸟终是不忍心,遂蹲回了她肩膀,展开了蓝色羽翼。
被白兰席卷的身体轻飘飘,又好似在呼唤中被带回,荔枝眼模糊地收拢起来。
见自己两手撑着窗棂,一只脚跨在窗栏,林言惊得双腿一软,若非有轩辕明夕拉着,她铁定会四仰八叉地摔下去。
有一种温热正迅速地往皮肤里蹿,好似要急切地跑出来,林言心道不好,提着一口气飞快道:“公,公子......夜深了,不早了......睡吧,好梦,”随即火急火燎地扯回胳膊,“啪”地声关上窗。
而后她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唰”地沿着窗滑落到地面,她摸了摸额头的汗珠,捂着突突跳的心脏,暗道:“我这是怎么回事,方才那是什么感觉……不对,我过去当过那么多奇怪物种,绝不该对个男人没得自控力!”
林言摸回床上时浑身还发着烫,腿也软的厉害,这情况委实太过诡异。
她即便对轩辕明夕确实心存念想,那也不过是欣赏,花痴,绝不该如此严重,而且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不对,绝对有问题!
林言认为要么是书神故意捉弄自己,加深了小红娘计划的难度,要么就是这身体确实有什么毛病!
查觉到她紊乱的气息,轩辕明夕心有不忍,想着这失魂症委实厉害,他垂下眼:“小莲姑娘如此不遗余力地撮合我与九公主,可真是——”
“可真是造孽噜,”加蓝附和了声。
“你是指小莲姑娘的病吗?”
“小夕夕,你好歹也是老人家唯一的弟子,你认为莲丫头有病吗?”
沉思片刻,他才应声:“小莲姑娘的奇怪之举确实符合失魂症的特征,况且今日大夫似乎还查出了其他。”
加蓝摇了摇小圆脑袋:“小夕夕,莲丫头只有在见到你之时才会变得奇怪噜。”
这话很明显已超出了提醒的范畴。
“我?”
向来心思通透的轩辕明夕却在此事上耳目堵塞。
老鸟摇了摇头,任重道远的可不止一人噜。
如此诡异的情形,究竟是什么在作祟?
夜很静,有人的心跳如此大声,咚咚咚......
30. 第三十轮月
天朗气清的某日,林言不过是吃饱喝足的小憩了一会,待睁开荔枝眼时,两栋小筑安静得只剩翠鸟欢鸣。
南宫昱捣鼓着一肚子墨汁,又不知将玥儿带去了何处赏花谈情。一个冷漠之人要日日装得温和,也真算得上是种折磨,说来确然比他杀人更难。
对面的小筑窗明几净,却并未有轩辕明夕朗月清光的身影,也不知是不是跟去瞅人谈感情了。
他既对玥儿表现得无意,又并不爱凑热闹,真是不晓得见人谈情到底有什么可看,他到底图个啥?他啥时候才会变成深情男二啊!
而对于身体异常之事,书神不张自己,林言没捋出个所以然,也只得暂时作罢,毕竟她向来很识事务。
不过任务受阻,这可多少有些令人发堵,因此她只得多吃多睡来补充元气了!
在小筑外晃荡了一圈,连洛岚嫣和司马连珏那般配的一对玉影也没瞅着,不晓得到底是跟去拆人鸳鸯了,还是自顾去玩了。
总之没寻到半片人影,林言闲出了些无趣。
午后的阳光正好,她透过指尖往茂密的树头望了望,荔枝眼半斜了好一会,嘴唇动了动似是打算说些什么,可终是没溜出半丝话来。
摸了摸肚皮,约莫还能来点下午茶,林言便自个晃出了客栈。
人群拥攘,很是热闹,她吃得可欢了,一对荔枝眼闪着满足的光。可她逛着逛着,莫名感觉后脊发凉,似乎有人在窥视自己。
这毛骨悚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在忘川时那些察觉自己有五感的小怪物一样!
她迅速扭头,又旋着身子四处打望起来。当然,以她这身手,自是什么也未寻出来。
心头莫名一慌,林言认为还是回客栈稳妥些,她折身往回走,哪晓得双脚却不听使唤,走着走着就晃到了城外。
群山环绕,她停下呆滞的脚步,整个人宛若丢魂一般盯着溪流,清澈的水里还映着对荔枝眼,五分迷茫,五分惊诧。
这是什么鬼,她不是要回客栈吗?怎么走到这来了......
林言压根回忆不起方才是怎么走来的,她心头一凛:“难不成是那道目光,是他引我过来的,妈呀,一个丫鬟怎么还能被盯上,他要干啥啊!”
念及此,一颗心颤得如狂风中的小草,她搓了搓胳膊,又“咻”地转过头,警惕地打望起来。
一座不高不矮的山,满目青翠,这很适合藏人,不行不行,她得赶紧溜。
虽是这么想着,也该这么做。
然,提起的步子却又缓缓落下,不知是向天借了几百个胆儿,林言尖着嗓子叫了声:“呵呵,不知是哪路英雄相邀,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聊两句。”
话音刚落她就懵了,这是在说什么飘话,她如此可是新手村的小菜鸡,连把剑都不是......
此时,一道身影无声地从树丛里跃出,他逆着光,一步步走来,冷白的脸在阳光下显得不算特别冷漠。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叫还真将人吼出,林言的一颗心都快要奔出了嗓子口,好在她面上尚算镇静,看不出多怂。
她乃炮灰丫鬟,自不会有什么跟踪的价值,那此人定然和玥儿有关。她虽在南梁皇宫呆了整月,可却并未见过与玥儿亲近的任何一个男子,是以只能靠感觉来猜测。
这是朱樾炆?不对,他一副自恋脸,绝不长这样。尚辰?不对,他是温润公子型,不至于会有如此疏离之感,君千就更不能了,他不是文弱书生?那就只剩下沧夜......俊朗,沉稳,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像。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就在林言认为此人就是沧夜,提了嗓子准备喊出一个“沧”字时,那急切的声音又顿然落了回去。
不对啊,按理说沧夜和小春可是熟得很,他绝不该是如此疏离的眼神!
念及此,林言将脖子缩了缩,难道不是玥儿身边的人,是跟踪南宫昱的?她瞧着那冷白侧脸,心中倍感惶恐。
跟着南宫昱的人,仇人?天狼堡的?暗影阁的?
对,好像是有人跟着狼崽子来着,对的,哪路护法来着,冥火,冥风......
她记玥儿身边之人倒一个不落,可到南宫昱这边,竟是连人的姓名都记不全。
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林言猛地地一阵恍然。哦,对了,还有冥河,是冥河,先前在若湖时他就在,这人如此形容,是他吧!
当“冥河”二字在舌尖打转时,那道冷峻的声影已飘然而至。
冥河注视着她抖得跟簸箕似的身子,平淡开口:“你叫我。”
“啊,我......”话挂在舌尖抖得很不利索,林言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秉承着识时务为俊杰的原则,她吞了好几滩口水才干哑道:“吶,那个,不知大侠唤我来是有何指教?”
这一声大侠虽叫得违心但顺口,她可晓得暗影阁都是什么人,人怂就该心里有点数。
“你说呢,”冥河盯着她,一双眼尚算温和。
说?俺就是个丫鬟,大哥,你搞错木啊!
林言抖着一身鸡皮,却扯开一脸谄媚的笑:“不知大侠有何指教,只要我能出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她过往最不擅溜须拍马,不过经历了百次穿书体验,眼瞅着小命堪忧,也还是能违心得很利索。
人一向具有见风使舵的本领。
见她如此识相,冥河倒也颇感意外,索性他并非是个爱讲废话之人,他从怀里掏出白玉小瓶:“将这个倒入酒中。”
“啊......”林言不自觉地长叹了声,又怕惹怒他,赶紧找补:“这位大侠,可否放过我家小姐,您也知道她是无辜的,而且她又不会功夫......”
声音越来越弱,似是乞怜,她却有点小开心,能毒死狼崽子那可不美滋滋!
冥河的目标本就不是玥儿,似是大发善心地拿出另一个白玉小瓶:“这粒丹药给她服下。”
回答依旧简短,纵然林言心中有诸多疑惑,可她哪里敢造次,连忙双手接下。她好似看到了自己命运的转机,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哇!
正在这时,一把寒刀却瞬间架上了脖子。
冥河冷声:“知道不从的后果吗?”
锋刃仿若带着幽冥界来的杀气,一股血腥味猛地钻入鼻里,恶心得林言扑通摔倒在地,抖得似个柔弱的小鸡崽。
正在她颤抖地准备应个声时,一道清风挡了过来,来人是轩辕明夕。
方才他回客栈没见着林言,在加蓝一番边角的暗示下才找了出来,还好来得及时。
见到来人,冥河眼泛寒光,却并无打架之意,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轩辕明夕自然晓得他是谁,也并未追上,转而蹲下身,关切道:“你还好吗?”
脖子上虽已没了刀,可好似有冷嗖嗖的余温残留,林言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盯着指尖的血迹,不由自主地颤栗着。她可不是怕,只是方才莫名让她想到了在忘川经历的凄惨时光。
捧在手心的毒药好似宝贝,暗影阁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寻常玩意,得赶紧把狼崽子结果了,她要改命啊!
脖子微微的破皮和手指被树叶划了道小口子并无两样,不过见她颤抖着,轩辕明夕还是温和道:“小莲姑娘放心,你脖子上的伤并无大碍,回去抹点药膏便可。”
见人呆坐着,他伸出手:“小莲姑娘,我们先回去吧。”
顺着修长的手指望去,他迎着余光,好似天神。林言包着一肚子的开心,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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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伸出手,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缩回。
拒绝接触!
以为是自己唐突,轩辕明夕收回手,眼含关切:“你能站起来吗?”
“我......我腿软,等等啊,”林言侧过头,暗骂自己在他面前总如此没皮脸。
将手用力地撑在地上,她试图起身,但大概是过于激动了,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她只得呵呵地笑了声,尴尬道:“不好意思啊,麻了,麻了好像。”
预料到此,轩辕明夕淡笑着将月心剑伸到她面前:“不要怕,我带你回去。”
如此抚慰人心的声音,温和的容颜,林言心头一热,他确实是名超级合格的温润男二,可这表现对象搞错了嘛!
等等,他万一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呢,先同自己的关系搞好,然后给多吹吹耳边风。嗯,不是没这个可能,这么一想着,她又自我感觉良好了。
恐她还心有余悸,轩辕明夕顺着剑身渡了些力过去,一边猜想着那日在若湖组织行刺的是否为冥河。
手握月心剑,林言只觉有温润的气流往心里钻,好似崎岖不平的山路也变得平整起来,她借机套起了近乎:“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可真是稀奇,感觉热乎乎的。”
“它叫月心剑。”
“月心剑,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许是当了个把月的剑,林言对剑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的气息已不算紊乱,轩辕明夕忽又想起冥河递给她的东西,便顿然转过身。
林言正好奇地摸着月心剑,差点没稳住步子撞过去,好在有剑挡着。
轩辕明夕温和一笑,伸出手:“小莲姑娘,把方才那人的东西给我好吗?”
“啊!”林言长叹了一声,那可是她的武器啊,给什么给!
见她垂着头,轩辕明夕又重复了声:“小莲姑娘,把那瓶毒药给我好吗?”
不好,俺好不容易得到个高等货啊!林言先前就找过好些毒药,只不过市面上卖的都不大入流,对付南宫昱那样的高手可不得行。
见他的手在自己面前伸着,她可真纠结,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想毒死南宫昱吧。又想着自己的记忆里没得狼崽子被毒的剧情,她自顾叹了叹,看来此路又不通了。
林言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十分不舍地递了过去。
轩辕明夕以为她担心方才的威胁,道:“放心,会没事的。不过这解药只有一颗,你真的会按照他的意思下毒吗?”
“那......”
“当然”二字差点就要蹦出来,林言牵强的勾起嘴角,一双荔枝眼很是真诚:“怎会,我绝不会伤害你。”
话毕,她感觉自己的话有那么点形容不出来的意思,继而转下眼,灰溜溜地往前走。她不能和他聊太多,否则指不定会蹦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来。
不能说话……那红娘计划该怎么搞……
瞧着她局促的背影,轩辕明夕不紧不慢地跟上。
加蓝认为很有必要趁热提点:“小夕夕,你可是越发好奇莲丫头起来噜。”
“嗯,小莲姑娘方才......她似乎真的想下毒。”
对于林言想毒害南宫昱一事,加蓝当然不大乐意,不过这些也在意料之中,它叹了一嘴:“何以见得?”
“直觉。”
“怎么个直觉法?”
感觉怎么能够去形容,轩辕明夕道:“白鸾是告诉了她什么吧,若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心急地想撮合我与九公主。”
小黑眼转了转,换了话头:“刚丫头说不会加害你呢。”
她方才一直没看自己,说这句话时却斩钉截铁,轩辕明夕盯着她的背影,试图寻找些什么......
31. 第三十一轮月
上回被冥河威胁之后却没能下成毒,林言还怂了好两日,真怕他摸着黑翻窗进来取自己的小命。虽有书神的保证,可出于人求生的本能,她总不免怀疑。
好在小筑外有金刚结界,而且南宫昱一天到晚地缠着玥儿。她再不喜欢黑心狼人,也不得不将他看得跟个护身符,在高手旁呆着,还是很有安全感呐。
经过这半个月的摸索,林言晓得自己无法将南宫昱从玥儿身边撵开,而面对轩辕明夕时,她又总有些花花肠子。
况且书神又不管自己,任务也并无实质性进展,她的心情有了些微妙变化,倒不是又想耍心思摆烂,只是觉着先前自己的一腔热血有些过了头,得稳一稳再说。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些日子,离云老爷女儿大婚只余三日之时,南宫昱终于不紧不慢地带几人前往云府。
云府坐落在西郊,笔直的大道被车轱辘磨得油光滑亮,沿途的树木端得笔直向天,好似一排排忠诚的护卫。马车在宅子三丈开外便被拦下,守卫听说是来应招的英雄,忙不迭地将几人请进。
下了马车,林言走在最后,目光方从门口金光闪闪的牌匾上滑落,一片生机勃勃之景便映入眸子,葱茏的玉石板道一眼望不到头。
一路走着,她一边好奇地打望着,先前在梖城皇宫也见了不少奇珍异景,可毕竟东启国与南梁国的风格还是有些差异。
道旁栽着云盖的迎客松,渐次的大花盆里盛放着杜鹃绣球等花,看来一派色彩斑斓,两侧的池子亦修葺得相当别致。
右手边的莲塘飘着睡莲,蓝粉白颜色各异,与满池浮萍错落别致地铺开。池中央的蒲台上坐着尊金灿灿的弥勒佛,满脸笑意地看着来往客人。
左侧的绿池水深较浅,上面幽幽地飘着水荇,海菜花、水禾、凤眼莲鳞次栉比地排开。池中的莲花座上是尊白玉观音,手持净瓶,拿着柳枝条仿佛在为进门的客人洗礼。
管家在前面热情地介绍着,轩辕明夕在一旁客气地回应着,南宫昱则为了避开洛岚嫣走得略急。
可这有什么用,小尾巴会跑的嘛!当然,林言是很乐意他被缠住的。
家宅里的景色美得独有风韵,她看得兴起,玥儿的步子也很缓。
见她双手合十,林言也心生敬意地恭敬顶礼,随即又将身子靠过去:“小姐,看来东启国也盛礼佛呢。”
“恩,在五国中东启国是仅次于南梁国的礼佛之国,除了庙宇众多,大户人家也都喜供奉佛像,以求家宅平安。”
“哦,对啊,我可真是糊涂,”林言乐呵呵道:“小姐,回头我再去云隐寺给你求个佛牌,让佛菩萨一定好好保佑你!”
她欢喜地凑在玥儿耳边,长睫毛扑闪在那玉白的侧脸。
南宫昱斜过丝余光捕捉到这副画面,冷眸中的黑又暗下几分。
不过是呼吸间的空隙,身边就没了香香美人,林言望着拢在半空的双手,愣了愣,待回过神来后啐道:“哼,这狼崽子也忒过分了,明明不吃醋,竟还要表现出占有欲来,简直了这是,枉费我说了半个月的''我爱你''呢!!!”
这碎碎叨虽然极轻极浅,但仍是被轩辕明夕听见了,他心头微动:“狼崽子?这称呼倒是听小莲姑娘说过好几次了,狼......”
他一开始就曾猜测过南宫昱的身份,亦在这半月里打探过,然,一无所获。
如今这般,轩辕明夕倒是有了新的盘算。
高柳乱蝉多,在烈日下吱呜着大嗓门,倒并不刺耳。
林言跟着管家走了好长一截路才到会客厅,抬眼望去,大堂里尽是些古董字画,以一种虔诚的姿态或摆或挂,极致地散发着家主之财力。
西墙挂着一幅《烟雨图》,落笔如狂风劲草: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她虽不够志趣高雅,可还是没忍住啧了两声。
瞥着那双狡黠的荔枝眼,轩辕明夕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想起先前她面对冥河时的惊恐,后又做得云淡风轻,此刻眼里还散发着财迷般的欣喜,他自顾微喃:“难道小莲姑娘异于常人的特质是......心胸宽阔?”
“心胸宽阔倒不很谈得上,心大倒是有些,况且心胸宽阔并非是异于常人的品质噜,”加蓝自顾接了一嘴。
安静的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听来人不在少。轩辕明夕收回心神,做了副温和模样,想着尽量不要有什么存在感。
每次有英雄揭榜云老爷都会亲自相迎,待客之道委实周全。
伴随着略沉重的脚步声,他在一众护卫的拥簇中走近,人还未至,笑语先来:“几位少侠远道而来,真是令云府蓬荜生辉,不知该如何称呼几位?”
云老爷笑起来时,连眼珠子都堆到了肉里,看起来就一副很有钱的模样,十个指头也都戴着闪亮的戒指。
林言盯着那双手叹了叹,这恐怕随便一颗就够普通老百姓吃上一辈子了。
听到询问后,南宫昱挺直了身子拜礼,语气跟个冰棱子似的:“云老爷有礼,晚辈名唤南宫御风,此次特来为云老爷嫁女之事效力。这几位是我的好友,一道前来凑个热闹,还望云老爷不要介意。”
“怎会,几位少侠远道而来,云某自是倒屣相迎,”云老爷的眼眯成一道缝,又透露出久经世故的精光:“不过这贼人来去无踪,几个月来连官府都未追查出丝毫线索,不知南宫少侠有何拿手之处,”他不断摩擦着手指上的宝石。
闻言,洛岚嫣嘟囔起樱唇:“喂,老头,你这是什么眼神,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待会比试你就知道御风哥哥的厉害了,”说完,她扭头就一脸花痴地盯向南宫昱。
如此回答确实不算很敬重,见一旁的护卫脚尖向外,轩辕明夕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起身赔笑:“云老爷,嫣儿一向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还请云老爷海涵。”
听到这话,洛岚嫣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和轩辕明夕的关系可并未到如此亲密罢......
当然,此时的她还一腔热心贴着冷脸,哪里知道温润公子的好!
然,林言这个吃瓜群众自是清楚得很,见洛岚嫣什么都挂在脸上,她不免有些好笑,颇像五十步笑一百步。
索性这不大不小的插曲并未引起云老爷注意,言辞间依旧很和气:“这位少侠言重了,小姑娘心直口快,倒可爱。”
饶是这番搭话颇令南宫昱有些不耐烦,云老爷刚落下嘴,他就扔出道冰冷声:“云老爷贵人事忙,晚辈不敢耽搁,我已准备妥当,现下便可开始比试。”
“好好好,南宫少侠既然如此爽快,老朽也不再多费唇舌。管家,带几位少侠去比武场,把规则都仔细讲清楚了......”
热风白云,曲环回廊,蛙在池塘里唱个没停,林言斜着眼望向翠叶缝里洒落的光,竟是没感觉到燥热。
管家口若悬河地讲了一路,总结起来不过是“比试虽大,勿伤性命”这八个字,毕竟云府素来以仁义闻名。
行至一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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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时,他拱手道:“南宫少侠,这便是比试场了。”
张眼望去,一块浑圆白透的石台甚是惹眼,好似从天而降的整石,看不出任何缝隙,在烈烈阳光下又反射出银光,恍惚人站在上面都能被烤熟。
石台四周围着圈清澈的溪水,里面游着颜色各异的锦鲤,东南西北各方又伫立着四条青龙,嘴里还喷着涓涓细流。
如此别致的擂台,林言甚觉开了眼界,又往旁望去,只见柳亭里坐着三个人,视线刚好被遮住,虽看不清面貌,但她却晓得都是些谁。
三人见了管家也不起身,摆出一副大爷姿态。
想到现实生活里的甲方爸爸和乙方奴隶,林言不禁感慨,有功夫就是好哇!
管家曲身道:“南宫少侠,这几位乃比试中胜出的英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騩中三怪杰。”
騩中三怪杰,老大赤玳,擅掌。老二赤焰,擅暗器,老三赤炼,擅奇门遁甲。
云老爷可真是给人抬面子,他们赫赫有名谈不上,只能说小有名气,还并不算很光彩的那种。
轩辕明夕曾与几人交过手,自是知其本领,是以并未将人放在心上,一双温润的眼只是自顾地打量着四周。
倒是洛岚嫣见管家一副“三位壮士手下留人”的表情有些没好气,她晃着小手指:“管家伯伯,他们怎么三个人呐,这可不公平!”
明明方才管家已将规则详述过,她很明显是只顾着花痴才未听清。
管家讪笑着欲解释时,一直寡言的玥儿终于温和地开了口:“洛小姐,不论对手是几人,我都相信御风哥哥。”
闻言,南宫昱低下一双瞬间化作柔情的眼眸,二人的目光旁若无人地交织,连空气都散发出一种莫名的甜腻,令洛岚嫣又哼哼地跺了跺脚。
林言早已见怪不怪,眉头都没挑一下,她瞥了眼南宫昱腰间泛着冷光的无泪剑,下意识地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洛小姐,天儿热,咱还是过去坐罢。”
刚坐下,一道厚重的声音猛地掷来:“不知与我比试的是哪位少侠!”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皮裘的壮士正昂着头,林言脑里突地蹦出一句歌词,“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言丫头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噜,”加蓝紧了一嘴。
无泪剑附和道:“哦哟哟,她方才不是还担心本座喝小嫣嫣的血,啧啧,本座可倒是想喝。”
“一天到晚就知道喝血,也不干点正经事,”白鸾哼了一声......
白石台上,南宫昱已与赤玳对立站着,这可是林言期待已久的对峙,不过自从上次被冥河拿刀架过脖子后,她就不似过去那般有吃瓜群众的热情。
此刻南宫昱在场上,瞟着薄薄的小爱心,她打算不动声色地吹点月老风!
赤焰擅暗器,轩辕明夕坐在身前十分有安全感,林言越想就觉得他很是不错,越想就越恨不得玥儿立马变心爱上他。
在这么个小心思的驱使下,她又将玥儿往旁挤了挤,巴不得两人贴近些。
不得不说,林言这半吊子红娘虽不怎么称职,但好歹很热心。
因此,那小爱心涨的,确实都是苦劳分!
她的这些小动作倒并未令轩辕明夕在意,只是留心着场上的南宫昱。他虽有所猜测,但毕竟未被证实,是以也想看看到云府之行是否能有所收获。
当然,他并不真正关心南宫昱是否为天狼堡少主,他只关心她的身份。
32. 第三十二轮月
风吹得翠片四处飘荡,又落到白玉石台上,南宫昱连指尖都未曾动,那如落在宣纸上的绿汁便四散而去。
他今日着了身元青色袍子,迎风而立的身影甚有一番风韵。
林言不由得叹了两声:“狼崽的面皮子可真是俊。”
岂料那个“俊”字却是给洛岚嫣听了去,她侧过身,粲然一笑:“那自然,御风哥哥岂是凡间之人,可谓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满面琇莹。”
额,这夸赞委实有些过誉了吧......俊是俊的,可狼崽子哪里是君子。
想起没下成毒,林言感觉害挺遗憾,不过这比试她可不寄希望,王者对战青铜可没得悬念。瞧着洛岚嫣一脸迷妹相,她差点拧出个八字眉来,暗自腹诽难不成自己看轩辕明夕也是这副神情?
加蓝没事地琢着梅花发钗,随意搭了个白:“非也非也,丫头可并非如此眼神,是吧,小无泪。”
无泪剑浸在泉水里,小一会才悠道:“本座就不该来凑热闹,唉,若不是担心臭小子,本座才不要受这个苦。”
说着,它将整个黝黑的剑身都沉入水中,以缓解烧灼之痛。
白鸾这次倒未与它斗嘴,只是平静地盯着玥儿,她正安闲地凝视着前方,脸如丝绸般光滑平整。
此时,场上的较量已然开始,洛岚嫣用力地拽了拽林言的袖子:“莲儿快看快看,那人动了。”
只见赤玳右手呈爪状,掌下凝聚着一团金光之气,状若龙卷风,看来甚有气魄。
林言虽有所思,但毕竟还是个喜欢凑热闹之人,见如此雄伟的招式近在眼前,她多少有几分激动,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玥儿轻声道:“莲儿,这便是大力金刚掌。”
“哦哦,”林言随口应了声,她大概晓得这是什么,不过眼见与想象毕竟很有差别,遂激动得也未多注意,张口便道:“这一上场就使出当家本领,看来他想赢的心很是迫切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轩辕明夕接了句:“看来小莲姑娘对江湖之事颇感兴趣,连騩中三怪杰的绝招也都了然。”
大力金刚掌算是不错的功夫,騩中三怪杰虽也小有名气,可一个宫中丫鬟纵然不该如此熟悉这招式。
就如同先前打探她是否了解莫干剑那般,轩辕明夕是故意问的。
此话倒是将林言的兴奋劲儿缓了缓,想到上次脱口而出的“神行百变”,她查觉轩辕明夕似是在试探什么。
害,这没门把子的嘴!她边叹着,边在心下准备着说词。
“袁公子,鉴食者并非要亲自掌厨,莲儿既对武学有兴致,对谁有何绝招亦自关注,”一番言辞滴水不露,玥儿笑着递给林言一个果子,道:“吃这个新鲜果子罢,蜜饯吃多了易牙疼。”
香果握在掌心,宛若捧着玥儿温热的真心,林言眸底微沉,好似有些事是她未曾注意到的,会是什么呢?
而轩辕明夕亦有此感,他从不会主动为难谁,只是他走这一趟,实在有诸多疑惑,因而才会试探。
见到林言低垂的目光,他认为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即便白鸾告诉了她何事,她也只是为了保护玥儿。
如此一来,轩辕明夕倒觉有愧,他并不愿令她局促。
场上战况正酣,南宫昱几个优雅的燕子转身便轻易避开了赤玳的攻击。
“你这小子,有种的别躲躲藏藏,正面与我来斗。”
听赤玳发出了自以为是的豪言,林言收起心头的疑惑,转而可惜地叹了声:“好汉要倒下了,你可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哦!”
果然,只见南宫昱身形如电,动作之快根本让人无法看清人何在。
浮光掠影间,玥儿轻启微唇,林言读出了令江湖之人望其项背的绝学:无影神功。
弹指间墙弩灰飞湮灭,待旋风停下后,南宫昱潇洒地甩了甩袖袍,发丝都没乱上一根。
赤玳直直地望着他,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猛地喷出大口血来。
南宫昱下手并不算狠毒,但若太轻又不能尽早结束战斗,遂只是让人受了些筋骨疼痛之伤不能恋战而已。
见状,洛岚嫣立马起身,拍掌欢呼起来。
身为吃瓜群众的林言也受到了影响,跟着拍了拍手,待意识到后又讪讪地放下。
她不是小气得不给人喝彩,只是今儿南宫昱能这样对别人,他日也会更残忍的对待玥儿,给敌人欢呼,她可不是扇自己脸嘛。
瞧着玥儿平静的小脸,林言默默地盯着看了看,又有些黯然地垂下眼。
柳亭里,老二赤焰见大哥受伤,立马飞身加入战局,一上去就使出了四十九枚连珠钢镖。
洛岚嫣小脸花白白的喊了声:“御风哥哥,小心啊!”
这一唤,将有些颓然的林言拉回了几分,她拿眼风扫了扫旁边,顿然重整旗鼓。
她将胳膊放在玥儿腿上,摇了摇轩辕明夕的衣袖:“袁公子,他们可是团战,不若你也上去露两手,也好给我家小姐看看你的实力嘛。”
明白她心思未停,轩辕明夕柔和一笑:“南宫兄既要在玥儿姑娘面前展示实力,我又怎可做出扫兴之事来。”
尽管二人的对话都围绕着玥儿,然,被夹在中间的当事人却稳得像块亘古不变的石头,与洛岚嫣那颗风中小草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腔热心又被淋了盆温水,林言瞥着眼前的小爱心,她可真是淡吃萝卜咸操心,也不知轩辕明夕怎么回事,这都半月了还没表现,难不成是未到什么促成之机?
天光透过云层倾斜而下,照得白玉石台直晃人眼。南宫昱已用无影神功将赤焰的连珠钢镖打落了一地,还有什么天王补心针、金蛇锥亦全都散落在侧。
只见赤焰目嗞牙裂,身子佝偻,双手弯曲着环抱自己,看起来似是在憋什么绝学。
老三赤炼见状,赶忙大喝一声:“二哥,切莫恋战,你并非南宫少侠的对手,”话毕人风一般飘了上去,似是要扶赤玳和赤焰下场。
然,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一团黑雾便将圆台包裹起来,连四围喷薄的泉水都看不清。
“七截阵,”轩辕明夕不急不徐地吐出三个字,先前与其交手时,他亦曾领教过此阵法。
此时林言还未很回过魂,望着石台的荔枝眼有些发愣。
倒是洛岚嫣接了一嘴:“七截阵,这厉害吗,御风哥哥会有事吗?”
她明亮的小鹿眼望得很急切,轩辕明夕收回视线,伴之柔和一笑:“岚嫣姑娘,此阵法属于奇门遁甲,意在迷人心智,可惜......”
“可惜——”
那个“惜”字还在舌尖打旋,伴随着一道金光闪现,周遭的黑雾便悉数散去,南宫昱立在石台上,风吹起他元青的袍子,猎猎作响。
见到人安然无恙,洛岚嫣显然很开心,她又站起身来欢呼道:“御风哥哥可真棒!”
这清脆的声音再度将失神的林言唤回,她望着沐浴在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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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影,又挠了挠额角,有些疑心今日自己怎会如此容易走神,而且心情还一上一下地晃个没停。
为了不露出破绽,她撇了撇嘴:“看来这七截阵也不怎么样嘛,他这么快就出来了。”
轩辕明夕回道:“非也,纵刀锋再利,若不曾遇到驾驭之人,依旧难以发挥其威力,方才赤炼兄的七截阵最多只有五成。”
“哦,那是学艺不精。”
玥儿接过话:“七截阵需修习之人心宁致远方能堪破,騩中三怪杰为财物而行走江湖,又怎能真正领会其奥妙。”
“玥儿姑娘言之有理,不过即使他真的参透了七截阵,也断不是南宫兄的对手,”轩辕明夕望着场上,目光显然带着欣赏。
听到这话,洛岚嫣对着身后的管家等人就是一阵骄傲:“看见了吧!御风哥哥可真棒,还是以一敌三呢!”
胜负已分,管家亦欣喜万分,谁胜出都无所谓,只要功夫高就成。
这边有人喜,那边便有人悲,騩中三怪杰眼里颇有不甘,恨恨甩了袖子才互相搀扶着离开。
目送三人的背影,林言不由得摇了摇头,騩中三怪杰心胸狭隘,下次相见可是更不妙。
“等等,不会这时那个什么右史就在了吧......对啊,我不是才见过冥河......唉,我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也把玥儿看紧点,不过有南宫昱在,她的安全该不用担心......”
林言随即搓了搓手臂,大热的天却像冻了冰窟子。
风卷枯枝,无声落在轩辕明夕的肩头,他却并未注意。
方才的对战与若湖上的刺杀很不一样,南宫昱明晃晃地亮出了天狼堡的招式,出门在外既不隐姓,亦不曾遮貌,很明显是在向人坦露身份。
他自顾喃道:“如此看来,南宫御风定然不会是真名,既然他乃天狼堡少主,那么她是否也与天狼堡有关?”
走廊上盛放着艳艳蔷薇,远远望去绯红如海,宛若随时欲展翅的火蝴蝶。
加蓝蹲在林言头顶啄着红梅发钗,一双黑漆漆的眼珠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比试结束后,管家拉着南宫昱好一通详谈,待高树上的蝉换了好几轮欢唱,那元青的袍子才飘过来。
他脸上并无获胜后的喜悦,却在望向玥儿时,冷眸换做柔情:“玥儿,让你久等了。”
“御风哥哥辛苦了,”玥儿温柔地望着他,脸色看起来却很寻常。
倒是洛岚嫣,一脸激动地蹭过去:“御风哥哥,你可有哪里受伤,”一边问询着,一边伸出手欲扒拉人身子。
见南宫昱冷得像黑煤炭的脸,林言猛地感觉他那日对自己还很算客气,毕竟洛岚嫣可是连狼袍都没捞到,而自己还挽了那寒冰子的胳膊。
见有人关心,有人看戏,有人从容,有人不耐烦,轩辕明夕这个和事佬开口解围起来:“南宫兄今日可真是让袁某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袁兄过誉了,兄之功夫并不在我之下,若兄不弃,我们择日可切磋一番.......”
几人正闲话间,云老爷带着满脸笑意自后方走来,身旁还跟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及若干侍卫。
见到云老爷身后的青衫男子时,轩辕明夕眼中飞快闪过丝惊讶,而那人亦同样如此,四目短暂的交汇后,又各自心照不宣地看向别处。
然,虽只有短短一瞬也刚巧被林言扑捉到了,她上下打望着对面的青衫男子,暗自喃了声:“是他吧......”
33. 第三十三轮月
天光徘徊,花园被渡上层层晕光,柳亭里站着堆黑压压的人。
云老爷慈眉善目道:“紫儿,这是大婚之日保护你的南宫少侠。騩中三怪杰在江湖上已有名声,今日南宫少侠却轻易将其打败,足以见功力之深厚,有如此高手保护你,爹这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闻言,云紫衣微抬双眸,一双娇滴滴的眼有种欲说还休的怜感:“谢过爹爹,有劳南宫公子。”
她望向南宫昱的眼神实在算不得寻常,就连洛岚嫣都瞧出了酸味。
见此,林言摇了摇头,啧啧,狼崽子不愧是小说第一颜霸,被动技能是招人喜欢。当然,她可不是一般人!
一番闲谈后,云老爷将南宫昱单独留下,说是要交待些护卫事宜,而轩辕明夕则识趣地带几人先回了来福客栈。
风吹叶落,前脚刚沾地,洛岚嫣就忍不住叉着腰喋喋不休起来:“我说玥儿姐姐,你怎能让御风哥哥独自留在云府呀,那个云小姐出嫁不还有两日吗!方才你也瞧见那眼神了,哪里似要嫁人的模样,我才不信......”
她宛若小猫般曲着指头,边说着边在桌前来回踱步。
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玥儿双手递过去一盏茶,梨涡浅笑:“御风哥哥自是要部署好才能护云小姐周全,况且那既是她的大婚,洛小姐又何须另做担心。”
这话说得言简意赅,然,洛岚嫣一颗花痴心早已被蒙了眼,才是听不得劝,她辩解起来:“出嫁怎么了,她可以悔婚的呀!云府家大业大,对方还能怎么着......玥儿姐姐,你若是对御风哥哥有意又怎会表现得如此冷淡,若你对他不上心,我可得让御风哥哥好好看清你,然后乖乖来到我身边!”
那一双明亮的小鹿眼如暗夜星辰,竟看得林言有些姨母心泛滥。一厢情愿还如此理直气壮,又不令人厌烦,也算得上是项极特别的本领。
二人对话间,轩辕明夕自顾悠闲地饮着茶,即便他并不愿坐在一堆女子中间,可又担着护花使者之责,是以耳根子再不清净,他也得稳若泰山。
瞧他一言不发,林言趁玥儿起身劝洛岚嫣的功夫,轻斜过身子,低声道:“公子,你不若先回屋歇息吧,有我在呢,我会帮你看着洛小姐,你放心,没事。”
说罢她还拍了拍胸脯,看起来似乎在证明自己很可靠。今儿他看起来好似有什么心事,她觉着也不适合当红娘。
想着他可能会离开,林言紧接着就是:“公子,去吧,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话毕,心抽抽得厉害,即便对他说了半个月“我爱你”,她却仍旧未能习惯。
跳动的睫毛宛若风过而散的蒲公英,轩辕明夕想着先前她见冥河时瑟瑟发抖的模样,不觉低下头:“那日的事,可还后怕吗?”
温润之声如同夏日山泉水里泡过的蜜桃,津甜入肺腑,林言抬眸望去,月光温柔地映在如玉侧脸,霎那间恍惚如梦,伴随着一股白兰香,她喃道:“你......”
加蓝蹲在轩辕明夕肩上,沉默地盯着那恍惚的荔枝眼,一动不动。
珠光摇素影,轻轻地飘着,挠着,有种情绪似要像洪水爆发般炸开,却在欲喷涌而出时骤然被截断。
玥儿将手搭在林言肩上,宛然一笑:“袁公子,今日多谢你相陪,早些休息吧。”
闻言,轩辕明夕迅速起身,心中虽疑,却不动声色:“嗯,时辰已不早,玥儿姑娘也早些休息。走吧岚嫣姑娘,我先送你回房。”
立在木台上的洛岚嫣寻声回头,望着他微微愣了愣神,随即才道:“好吧,玥儿姐姐,莲儿,你们也早些歇息哦。”
轻快的呼唤将林言九霄之外的三魂拽回,视线里是轩辕明夕素净的衣袍,她眨了眨荔枝眼,低头凝视着玉盏里略带迷茫的双眸。
方才这是......又失神了???
正在她挠着额角时,轩辕明夕瞥到那恍然的眸子,眼底微转。
加蓝望着她肩头的白鸾,耸了耸翅膀,一句话也没吱......
风荐花香翦翦,月行竹影徐徐,林言望着洒了一地的银光,全无睡意。
听到若有似无的叹息,玥儿将手搭在她肩上,柔声道:“怎么了,为何还不休息?”
林言转身望着素净的小脸,脑子里的杂念顿然散去了一半,又有清风徐来,吹得人也清醒了些,她随口搭了句:“哦,有些热。公主,你为何也没睡。”
“有些睡不着。”
睡不着?
想着今日洛岚嫣的话,她脱口而出:“难不成你在想南宫......南公子?”
玥儿轻垂杏眼:“你认为我中意御风哥哥吗?”
瞧这话问得,大半夜不睡觉还心心念念,不是中意是什么!
见一向从容的她也会有如此疑问,林言最后的杂念也跑了个精光,这可是好机会啊,得赶紧来吹吹冷风。
她语重心长道:“公主,我认为洛小姐说得没错,你并不中意南公子。”
玥儿目光灼灼:“我怎会不中意御风哥哥,难道不吃醋就代表不心仪?难道我该表现出吃醋的模样才算在意他?”
林言是想拆鸳鸯的,可听这语气她分明是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好!
她眼皮一跳,继续苦口婆心:“不不不,公主,这吃不吃醋可不是这么个说法——”
话才开头就被急切地截断,玥儿一脸真诚:“那应该是如何?”
……
沉吟片刻,林言才找了说辞:“公主,你本就心胸开阔,吃醋乃是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你为何要表现得与别人相同呢。”
话音刚尽就感觉不大对劲,这么说岂不是间接表示她中意南宫昱!
念及此,林言迅速捂住玥儿欲轻启的粉唇,深深呼了老长一口气才寻回原本的话头:“公主,我认为你并不真正中意南公子,既非发自内心,是以才不会吃醋。”
顿了顿,又继续着:“当然,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相处,你可能认为自己中意他,毕竟你常年居于深宫,又未曾见过许多男子,况且你俩一见面就有那样的意外,是以你才会误以为那是心悦……不过没关系,过一阵就好了。”
林言自不会忘记撮合,接着就是:“这感情讲求琴瑟和鸣,依我看袁公子才真正适合你,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此我才会极力撮合你二人,我真不是对南公子有什么意见,就是认为他并不适合你。”
她认为自己这一番唠叨说得挺情真意切了!
素月分辉,白鸾立在枝头理着红羽,随口一道:“可是要白费言丫头的一番苦心了。”
加蓝吱了声:“可不是噜。”
过了好一会也没等来回应,林言低头一看,玥儿竟已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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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拢了拢被角,又翻过身望着头顶的流苏大坠子,一根根细长的金线在风中随意晃动,连带着她原本平静的思绪亦随之翻涌。
从南梁国到东启国,又是天狼堡与暗影阁,一会念着玥儿沉静为自己解围的样子,一会想着轩辕明夕若有无意的眼神。
这任务分明一点也不顺利,如今与玥儿相处越久便愈发不安,她有很多疑惑。
依旧没等来书神,林言自顾叹了叹:“我这又是怎么了,不可能,不应该才是......”
随即她使劲捏了捏脸皮,似是在寻找什么。
悠扬的羌笛声自湖面飘来,明灯远远地亮了一路,轩辕明夕坐在屋顶上,目光有些漫不经心。
“小夕夕,时辰不早了,还是睡罢,”加蓝劝道。
“睡不着。”
“睡不着也应该睡噜。”
今日云府之行不仅证实了轩辕明夕关于南宫昱身份的猜测,甚至还见到了意想不到之人。当然,以他过往平静的性子,如此事断不至于令人宿夜难寐。
然,此刻他确有心事。
他手里捏着几片花瓣,刻意问道:“加蓝,你说她也是天狼堡的人吗?”
明知不会有回应,可他还是问了出来。
加蓝吐出些蔷薇花瓣,往蓝色翅膀上抹了抹,红色的花汁沾染上去,看起来倒真是种别样的红。
它并未回答,转而道:“瞧,我和鸾丫头的羽毛一样噜。”
低头注视着它半蓝半红的羽翼,轩辕明夕淡然一笑:“加蓝就是加蓝,为何要与白鸾相同?”
“哦,小夕夕所言甚是,如此说来,她是不是天狼堡之人又何须你在意,她就是她,绯红蔷薇又怎可变成纯白梨花噜。”
红就是红,怎可人为染白,染白了的红,是算白,还是红,或是非红非白。
轩辕明夕盯着半蓝半红的翅膀,若有所思。
加蓝又道:“小夕夕,你明白自己的心不噜?”
“心?”他将手按在胸膛,眼底浮上疑云:“你想告诉我什么?”
“这么说噜,其实你最近想起她时极少,你既不愿伤害小玥玥,那便无法完成对她的承诺。况且你又不知她身在何处,亦不再有音讯,是以你也无须猜她究竟是谁,做这些又有何目的,你还是把她忘了噜。”
最后几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听来如若一阵棒喝。
蔷薇隐约在夜色中,宛若迎面而来的绯色身影,轩辕明夕却道:“我如何能忘记,我有愧于她,又失信于她,我可真是......”
“真是什么,你当真中意她?”
该做之事进展缓慢,不该念想的倒是纠人心弦,一向温吞的加蓝也有了几分急切。
如此直白的话听来非同寻常,轩辕明夕直起上半身,四目相对:“加蓝,你说什么?我怎会不心悦她?”
“心悦于人,难道还用得着反问噜,”加蓝嘀咕了一声,其实这种话它原本就不该提及,可既然说了,那还是得找个补:“小夕夕,这些事你得自己去想明白。”
又是自己明白,说了等于没说,完事还闪没了影。
望着空空的掌心,宛若捧着镜花水月。
轩辕明夕盯着对面的雕花木窗,回想起那日自己对林言说的话,心悦有很多种,他难道对她真的并非是男女之情吗?
34. 第三十四轮月
晨光初露,朝霞如同以天幕为泥土而盛放的繁花,甚是夺人眼球。
林言斜靠在窗边,定定地望着小院里的一地残红。昨夜虽睡得迟,她今儿却醒得早。
人有心事之时总无法安眠,可她居然也能有心事,真是!在忘川当石头虽又臭又总被欺负,可却不会有这么多小九九,看来任何体验都得有失啊。
少顷,门“吱呀”了一声,却未听见脚步声传来,林言也懒得回头。
玥儿的柔声传来:“莲儿,袁公子和御风哥哥来了,你过来吧。”
一口气吹落掌心的翠叶,林言不情不愿地扭回身。
瞧着那泛青的眼窝,轩辕明夕随口一问:“小莲姑娘昨夜可是未歇息好。”
“嗯,许是热的,”林言并未抬头,看起来有些焉仄。
这回答听来很合理,可轩辕明夕猜她并非因此才难以入眠,遂接了句:“已快至盛夏,”原本他还想顺着说教她清心诀,只是话在舌尖悬了会又落下。
昨儿后半夜下过一场急雨,窗沿上窝着些水,方才林言靠拢时不小心沾了些在袖子上,待坐下来时她才注意到,便垂头拿掌心搓起来。
反正她也不想看南宫昱娇作的脸,又不敢看轩辕明夕温润的面,真是呕人得很。
一大清早玥儿就将两人叫到房里显然是有话说,而这话林言并不大想听,又不利于她搞任务,她能乐意才怪。不过人都来了,她也不能表现出一副晦气样子。
是以短暂的沉默后,她索性抓起盘里的杏仁咬起来。伴随着清脆的“咔咔”声,三道目光齐刷刷望来。
林言捧着腮帮子,眼皮子紧了紧,依旧未抬眸,却干呵呵道:“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给小姐做个开场白,她有重要的事说,你们看她......”
玥儿拿过南宫昱面前的小锤放到她手里:“你平日总吃甜食,别咬坏了牙。”
唉......一声如置空谷的长叹在心头飘过后,林言终是抬起头,对着她咧开了一排大白牙,旋即将手中的杏仁放回玉盘,抓了一把水晶葡萄干吃起来。
轩辕明夕无声地注视着,也拿过一颗葡萄干,并未放入口中,只是在指尖捏着。
一杯清茶过后,玥儿杏眼微凝:“御风哥哥,袁公子,昨日去云府时,我在那闻到了离殇花的味道。”
“离殇花”三个字等同于莫干剑,无锋而利,林言下意识地瞅了瞅自己,是人......
轩辕明夕略做惊讶地开了口:“离殇花?玥儿姑娘,这是?”
以为他并不晓得离殇花,玥儿耐心做起解释来:“袁公子,离殇花是种带有迷幻作用的花,人若不小心接触可能会导致失神,甚至会做出些奇怪的举动。先前去莫干山时,在白云客栈的悬崖边我和莲儿无意间见过此花。”
停顿后,她话锋一转:“其实此前我便听闻过新娘失踪之事,我猜这可能与此有关......”
屋檐的雨滴被灼热的阳光晒干,好一番商议过后,南宫昱又支身去了云府,玥儿昨夜也未睡好,午后便休憩去了。
林言虽青着个眼窝,但她根本睡不着,脑子里有诸多嘈杂声,可她却一点头绪也没得。眼下她既无法阻止原有剧情的发展,先前在白云客栈还当了回工具人,可真是呕得慌。
尽管如此,她却并未唉声叹气到躺成咸鱼,她可是睡两场觉就能元气满满的人,哪能如此轻易打退堂鼓。
见南宫昱没在,她打算翻进屋去瞧瞧,万一有个什么蛛丝马迹呢。
窗户没关,她凝神静气,脚尖一蹬,轻盈地飞了进去。
方才她在底下徘徊时,轩辕明夕就感觉到了,见她飞到南宫昱房里,不免担心。
一个高手的房间,哪能说进就进。
故而他飞到屋顶,轻掀开一片瓦朝里看去。
林言也未料到能如此轻易就进来,她还以为这房里会有什么结界呢,结果竟毫不费力。
一阵小雀跃过后,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圈,也没敢乱动,南宫昱毕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搞不好有个什么祸害人的玩意。
因而她猫着身子,脚尖迟迟未敢迈出。
转念一想,林言认为来都来了,这么个样子算怎么回事,而且书神也承诺了自己并无性命之忧,因此,她立马将腰杆挺直。
轩辕明夕见她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连着地的瞬间都好似怕被烫着,一下一下,过后又重重地在地板上踩了踩,提起的荔枝眼才终于落下。
可南宫昱的房间分明有结界在,怎么这会?
没察觉出异常,林言可欢喜坏了,她竟可以在狼崽子的屋子里来去自如。
即便她并非是个没礼貌要乱翻别人东西的人,但此事毕竟有关玥儿性命,因此她还是翻开了柜子找了又找,除去些衣物外,确实什么都未翻到,就在她沮丧地打算离开时,目光却冷不丁地瞟到了床上。
她摸了摸怀里的寻常毒药,想着若洒点在床上,能不能有点效果.....
说干就干,林言一把翻开被褥,手刚摸进怀里就脚下一滑,还发出了声长长的“妈耶”!
她趴在床边赶忙将嘴捂上,本欲打算离开,但脚……它,麻了……
寻声看去,轩辕明夕见到床上躺着把剑,一把通体泛着黑沉光的剑,剑身上刻着繁复花纹,一看就不寻常。
平日里南宫昱同他一样都用了幻术,因此旁人无法看见他们身上挂着剑。
轩辕明夕虽未见过无泪剑,但也听加蓝有意无意地提过,他有灵鸟,也有月心剑,南宫昱有一把剑,这也并非稀奇之事。
他本想立马飞下身去带人离开,在看到她的反应时,又顿了顿。
仅有瞬间惊诧,林言便冷静下来,并且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往剑身摸去,和预想中一样冰冰凉凉,她并未感觉不适,反倒摸得挺舒服。
许是当过剑的缘故,她对剑可感觉亲切了,摸了会又赶忙收回手,她担心无泪剑飞起来喝自己的血。
想着自己方才的心思,林言疑心会被报复,她挂上一脸笑:“无泪大人,你……你在吗?我们,能,能聊聊吗?”
无泪剑。
轩辕明夕当然听说过无泪剑,它毕竟也算是把响当当的魔剑。只是传闻中它被人封印,竟不知何时出了江湖,还认了南宫昱做主人。
见此情形,他更确信白鸾告诉了她许多事,否则她不可能会认得无泪剑,还如此同它说话。
此时,无泪剑的魔体正飘在半空,它瞥着屋顶的轩辕明夕,又喵了眼趴在床边的林言,黑幽幽的剑眼里满是捉弄。
它先前同南宫昱发牢骚受不了佛气,因而才呆了在客栈,当然这屋子确实有结界,也有阵法。不过它太无聊了,因此想找人玩玩。
加蓝立在窗台上静静地望着屋内,对于无泪剑的小九九,它并未出手阻止。
没听见回应,林言还略略沮丧,像是没见着老乡似的。
她拿走无泪剑也没用,反正自己也骂了狼崽子千百来回,要惦记也被惦记了,因而带了一脸伪笑:“无泪大人,我并非故意要闯进来,我也没干什么,我的血不好喝的,打扰你休息了,我立刻马上就走!”
话音方落,一道凉凉的声音飘来:“走什么走,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飘在耳边的声音,不是无泪剑还能是哪个!
能与一把魔剑对话,林言是有两分激动的。转念一想,自己竟惹了把魔剑,她如今是人身,哪里能干得赢,她可真是自己找茬,这下脖子是真的寒了。
她赶忙挂上副虔诚样:“无泪大人呐,我的血不好喝,我只是个平凡人,不衬您。”
听到她独自说话的声音,轩辕明夕明白是无泪剑现身了,想到自己这样,他不由眼皮一跳。
反正都已被察觉,担心她会有危险,他索性施了隐身术进入房内。
林言当然不害怕无泪剑,而且若自己真被无泪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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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那正好看看书神是否出手,那么她也好抓住老人家谈上一谈。
若真死了,那就死了吧,反正这任务看起来简单,其实难得一匹,而且当人还真是很有局限性。
然,林言才这么想着,竟有大片白兰朝自己奔来,她闻香回头,竟是蹭地就直起了身子。
白兰香扑扑地往心口钻,身体猛地烫了起来。
“白兰,是白兰,怎么会有白兰,”她一边念着,一边寻着味向前闻着。
轩辕明夕才落到屋里就见她朝自己而来,他心头一惊,什么白兰,他怎么一点没闻到。
她的手......她怎会看到自己,不对,她并未看到,她这是要做什么?
白兰香明明清新如水,眼下却宛若岩浆在心里不断沸腾。它好似近在眼前,林言不由得踮起脚,使劲地嗅着,头仰着。
这个动作……额……
虽然有幻术,可她的手却准确地贴到了自己脸上,轩辕明夕盯着正在往自己靠拢的粉唇,喉头不经意地滑了滑。
脑海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念头,他认为这恐怕是无泪剑的杰作,他虽不明缘由,却不能让她被摆布。
无泪剑本想飘近些看,却被加蓝一翅膀挡住,它哼哼:“小蓝蓝,你这是作甚,你既放任本座行事,那就彻底些罢,反正现下又没人。”
“小昱昱在客栈门口了,你的时点可没踩好,”说完,加蓝便飞到林言头上,伸出蓝羽将人盖住。
近在咫尺的双唇,在即将贴上的一刻顿住。
林言猛地回过神,望着自己贴在半空的手,还有嘟起的唇,荔枝眼闷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白兰没了?又没了?肯定是无泪剑搞的鬼!还有这个奇奇怪怪的动作!狼......
魔剑能听见心声,林言暗骂的话只说了半句便停住,她迅速转头,朝床上拜了拜:“无泪大人呐,我还有事,咱们下次再聊吧,反正我就在这,也脱不了您的手掌心。”
说完她便迅速朝窗边跑去,抬起腿就要翻。哪晓得步子太急,竟是一个酿跄,还没来得及提气就往下摔去。
无泪剑耸了耸肩:“小白白,又不是本座干的,别这么瞪本座。”
白鸾蹲在对面的窗台上,小圆眼瞅着在半空扑棱的人影。
虽只有两层,不至于摔出个脑损伤,但免不得要痛两日,就在林言认命地想要屁股着地时,身下却传来柔软的触感。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甚至根本就不用抬起头,便知道是谁。
这是在梦里感受过的怀抱,温暖,渴切......可是禁止接触啊,要死了要死了!
午后的阳光炽热地打下,她如同被火炉子包围着。
轩辕明夕本想将人放下,却察觉她浑身发抖,遂关切道:“小莲姑娘,你怎么了?”
清凉的声音好似山泉,心如此烧灼,极度地渴望着那丝冰凉。
好在林言身经百战,有着非一般的意志,她迅速往下一跳,发麻的脚却崴在了地上。她紧紧垂着头,一边扶着腿,一边往外跑,磕磕巴巴道:“公子,我没事,谢谢你......”
呜呜呜,好可惜的抱抱,真是,这狗逼任务!
见她一瘸一拐的背影,轩辕明夕片刻后才收回目光。
加蓝悠了声:“小夕夕,你在回味什么噜?”
“回味?”
“嗯,你不是在想丫头吗?”
轩辕明夕望向对面的雕花木窗,转而问起来:“加蓝,小莲姑娘方才的异常反应,难道是无泪剑动了手脚?”
无泪剑其实就坐在他肩上,正趴在玉白的脖子上闻着。
加蓝横了它一眼,应了声:“它确实做了些什么,”顿了顿,又补道:“你别乱想噜,它不过就是无聊。”
无聊?
轩辕明夕没接话,方才林言的反应分明与失魂症发作时一样,难不成她并非患有失魂症,她的异常与无泪剑有关?
35. 第三十五轮月
某座不知名的小山上,冥河正定定地望着来福客栈,身后忽然飘来道身影,伸手就是一掌。
然,他却丝毫未动,反而唇角轻扬:“阿炎,你怎会知我在此?”
“我怎么会不晓得你在何处!”冥炎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拍,一双狭长的双目难得地含着笑意。
冥炎乃暗影阁北护法,常年跟随在右史身侧,此次因公来到云城。不过由于事务繁忙,先前二人也才见过一面。
即便身处暗影阁这样冷血的杀手组织,二人早几年就因任务各居它国,但深厚的情谊却不并未因别离而消减。
云城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宛若小小蚂蚁,目光飘到西郊的大宅后,冥河开口问道:“后日之事可由你负责?”
“此次有公子在,我只是接应。”
冥炎口中的公子乃暗影阁右史,因其为阁主亲授弟子,是以阁中上下皆尊其为公子。
“嗯,”二人并肩而立,冥河收回目光看了他一会,又不动声色地往下眺望起来。
见他盯着来福客栈的方向,冥炎的手指轻敲着怀里的剑,不紧不慢道:“无需担心我,倒是你此次的任务颇有些艰难。”
闻言,冥河浅淡一笑:“目前尚好,主上只是让我好好观察他。”
“总会有出手的那日,”说话间,冥炎眼眸一沉。
暗影阁的弟子能活到如今无一不是经历了千锤百炼,可纵是野狼,在遇到猛虎时亦会有所惧。
查觉到他的心思,冥河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炎,我会没事的,倒是你——”
话未说完便被轻松截断,冥炎挺直了脊梁:“怕什么,若能完成主上大愿,我虽死莫辞!”
暗影阁虽是冰冷的杀手组织,奉行着弱肉强食的原则,然而作为心腹杀手,他们不仅有着非一般的情意,还对阁主忠心耿耿,绝不背叛。
一个隐藏在暗影里的组织,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才会让属下如此肝脑涂地?
山下的绿水悠悠地流着,天上的远云杳杳地飘着,无风,青丝却微动。
冥河凝视着那张傲然侧脸,久久未发一言,良久才转过身,继续凝视起来福客栈。
阳光洒落在客栈门口,金灿灿的大字晃人眼球,人群进进出出,一派繁闹。
林言一行人出门前往云府,她的目光时不时瞟向南宫昱腰间,自昨日和无泪剑搭上话后,她就能瞧见他腰间的剑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它故意让自己看到,好做个威胁啥的。
她倒不是怂,就是疑心昨日突然出现的白兰,这实在太过蹊跷,以至于让她怀疑自己对轩辕明夕的异常行为是被操纵。
轩辕明夕亦同样心有所想,可若是无泪剑,那它为何要这么做,而加蓝又怎会允许它如此?无论是灵鸟还是魔剑,它们并不会轻易去干涉凡人之事。
若无泪剑是受了南宫昱指使,那他为何要如此,林言在任何人眼中都太过寻常,即便要行个什么美人计,也不该是她。
当然,轩辕明夕并非是个什么以色论人者。
一行人各有所思,去云府的路上到很安静。到云府之后,南宫昱将新计划与云老爷和盘托出,事关他宝贝女儿的性命和家财,是以老爷子答应得极为爽快。
另外南宫昱还特意向云老爷讨要了一味相当独特的药物。
提及此物时,云老爷迟疑了好久才肯答应给,毕竟那宝贝玩意可并非是用银子就能买到的。
林言是没能亲自见那东西长啥样,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压根摸不到,那可是奇毒,放倒十个南宫昱不成问题,但可惜咯,不过她掂量一番,觉得也不是没机会。
是夜,伸手不见五指。哦,原来是有人把手缩在了袖子里了。
在盈盈月色之下,水波荡漾之上,林言远远地,悄摸地望着亭子里谈情的鸳鸯。墙跟子蹲得有些远,她不大听得清狼崽子又同玥儿说了什么悄悄话,不过随便也能猜出一二来。
南宫昱端了张深情脸:“玥儿,你竟要为我如此冒险,我倒是后悔不该接此任务了。”
“御风哥哥,救人性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你武艺高强,我相信此次行动定然会很顺利,”月色柔柔,衬得玥儿一张梨花白的小脸更是惹人怜爱。
南宫昱一张俊脸更显情深:“玥儿,你如此聪慧又仁善,我此生定不负你......”
啊忒,你个狼东西,若非林言总被他的结界搞得近不了玥儿,她至于总是只能当个吃瓜群众嘛。她盯着南宫昱腰间的无泪剑,想着是不是该套近乎。
虽然那是它主子,不过她晓得两人日常相看两厌,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无泪剑悬在蔷薇架上晃着腿儿,看上去颇为悠闲,许是有些无聊,它又嘴了声:“这小丫头可一天到晚就想杀了臭小子,我看她是忘川呆久了。”
加蓝蹲在她肩上,慢腾腾道:“若任务如此简单,又何苦要搞得如此麻烦。”
“可不是,小言言如今这样子也正常,”白鸾接了一嘴。
无泪剑也懒得继续这个话题,转道:“小蓝蓝,看看你的木头主子,你该效仿本座昨日的行为。”
白鸾哼了声:“你主子在前面呢,一天到晚管那么宽。”
“哟,瞧小白白说得,你主子还不是在前面呢,你一天到晚蹲言丫头肩上干嘛,难不成能提升修为啊,那本座也蹲一蹲。”
话音刚落,白鸾就闪到了蔷薇架上,像叼虫子似的将无泪剑扔到了南宫昱腿边。
加蓝摇了摇小圆脑袋,查觉到熟悉的气息后,它眼眸一转,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
林言听着潺潺水声感觉有些口渴,正好脚也蹲麻了,她也难得再听那些刺耳的假话,准备撤时,一转身就望见了蔷薇架下立着的翩翩人影,惊得她差点没稳住身子。
想到昨日的怀抱,厚脸竟蹭地一红。
轩辕明夕看似在望小院里的鸳鸯,实则也在瞥她。知她在注视自己,他也并未望过去,依旧在廊亭里站着。
见人一动不动地瞅着那对鸳鸯,林言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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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小开心,以为他终是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想法,毕竟站在那个位置能将玥儿看得更清楚。
心中一动,只是那丝异常未被捉住便如泥鳅消失在浑浊的水里。
原本有些阴翳的脸顿变花枝招展,荔枝眼快要弯上天,她稍微往前迈了两步以便说话:“公子,可真巧,你也在啊。”
轩辕明夕收回目光,眼底含笑:“你的脚可还好,昨日似是摔了。”
弟啊,能不能别对俺如此贴心,老阿姨很容易春心泛滥的唉。
林言稳住心头的波浪,不甚情愿地往后退了半步,头也不敢抬:“没事,谢谢关心,”以防色心又起,她赶忙找起了话头:“你千万别在意,我家小姐是被硬拉出来的。”
难得未在她肩上见到加蓝,轩辕明夕转而道:“小莲姑娘,明日你就好好呆在屋里,听到任何响动都不要出来,你也无需担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抬起头。
望着春水眼,林言很难得地没有丢魂,她咧开一道自以为很酷的笑容,朝他靠近了些。可刚挨过去一点,清新的白兰香便扑面而来。
瞧着她方才还欢喜的荔枝眼骤然收缩,轩辕明夕轻唤了声:“小莲姑娘。”
索性只是一瞬失神,林言迅速往后弹开,嘴角尴尬地快要挂到树上,随后磕巴道:“我......那个,不好意思啊。”
“小莲姑娘为何要说抱歉?”
“为何?难不成要说我对你存了什么二流心思?唉,罪过罪过!”腹诽过后,林言再次咧开道自以为很酷的笑容,却转了话头:“你放心好了,明日一切都会进展顺利。”
轩辕明夕心头虽疑,仍柔和一笑:“是吗,小莲姑娘如此确信。”
“那是自然,总之你无须担心。”
鼻尖仍有若有似无的白兰,香得兔子心砰砰乱跳,未免酿成什么事件,林言飞快补道:“公子,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息罢,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而后她极不情愿地拔着灌了铅的腿,艰难地跑开。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林言边跑边嘀咕:“白兰,又是白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等明儿过了我得好好琢磨下......可为什么要是轩辕明夕,这任务简直没法做了!是狼崽子搞的鬼,或者说无泪剑与书神大人有关?”
待张皇的背影消失于蔷薇架后,轩辕明夕才收回视线,他望了望天色,喃道:“时辰尚早,小莲姑娘这失魂症似是愈发严重了,不对……可无泪剑为何要如此?”
“啧啧,瞧那两个小鬼说得,怎么还怪到本座身上来了,”看热闹的无泪剑很明显没看成热闹,只能继续碎嘴。
护主的加蓝应道:“还不是昨日你自己要那样搞,若你不现身,有谁能赖到你身上噜。”
“本座可是好心,”无泪剑斜了斜黑幽幽的剑眼:“小蓝蓝啊,方才你飞走之时,本座还甚感欣慰来着。”
“我乐意噜,”加蓝扬起圆圆的脑袋,过了小会又补了句:“这里眼线太多了。”
36. 第三十六轮月
北斗阑干南斗斜,更深月色之下,房檐的挂灯静静停于半空,守护着带夜归人。
天幕如浓稠的墨砚被打翻,倾斜而出铺满碧苍,而同样漆黑的还有一双眼眸,轩辕明夕躺在湖心的观景塔上,往日温润的眉眼不负柔和。
静夜无声间,伴随着簌簌落花,一道身影浑然不觉地落下,待人端坐下后,才平稳地道了声:“明夕,让你久等了。”
来人名唤江磊,一张脸生得十分清逸,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他如今在云府供职,昨日二人在花园的重逢亦是碰巧。
山黛远,月无光。
轩辕明夕收起目色下的黯淡,眉眼温和得一如往日,他起身笑道:“兄无须多礼,请,”说罢便将玉盏递去:“城外酒窖新出的梨花酿,不醉人。”
一杯甘甜入喉,连身上的灼热之气都散去几分,江磊凝视过去,眼里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三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三年,竟都三年了,”轩辕明夕应声附和,脑海淡闪过曾相处的时光,又满了玉盏:“倒是我不好,该早些来见兄。”
“你向来寄情江湖,也算闲云野鹤,又何须记挂。”
“兄又何尝不是,因此在云府见到你时,我倒颇为惊讶。”
“那你又为何会来此,你从不为财,亦不爱凑热闹,”江磊并未回答,只是询问着,顿了顿又补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可知云府作为云城第一户,个中自不简单。”
“如此说来,云老爷倒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江磊晃了晃玉盏里的花酿,语重心长道:“明夕,你何以要掺和此事。”
一语道尽此事之难。
然,轩辕明夕面不改色,他凝视着远处闪烁的点点灯火,语气平和:“既来之则安之,况且不到云城又怎会知兄在此,倒是你怎会去了云府当差。”
月光被兜在黑云之中,湖水在暗夜里无风自涌。
江磊虽已年近不惑,眉眼间却不曾有岁月沾染之痕,他眺望着云峰远岫,从过往里走来:“自上次与你在北夏国拜别后,我便辗转来到东启国,又于因缘际会下与云老爷结识,他惜我奇门遁术之才,遂请我做护卫统领。”
此番回答虽并无不妥,可轩辕明夕知他并非是为了伯乐赏识而肯屈尊之人,是以留在云府必定另有缘由。
不过既不便言说,他也不会多问,只道:“原是如此,如今已临近溽暑,进入云府时却不曾感觉燥热,先前我还在想是哪位高人有此手笔。”
江磊淡然一笑:“我亦不过是云心月性,随遇而安罢了。”
静夜衬得湖面的明灯更是耀眼,落花滑过鎏金的灯罩,短暂地停留后又悠然地散至湖面,随着涟漪层层飘远。
“随遇而安,”轩辕明夕在心中默念了一声,旋即转头温和地注视着那张宁静的面容:“明日之计,你与南宫兄可都商量妥当了罢。”
原本参加比试的只有南宫昱一人,但后来玥儿部署新计划之后,轩辕明夕便也加入其中,而他的任务是看守云家金库。
闻言,江磊轻点了点头:“自是,明日你尽管守在那里便可。”
“有兄之阵法守护,我倒是丝毫不担心,”轩辕明夕眉目清明,眼底又闪过丝飞云,继而打趣道:“我不过是守个假金库做做样子,定然不成问题。”
虽知瞒不过,可见他说得如此轻松,江磊立时一转脸色的平和:“明夕,以你之灵敏,又怎会找不到真正金库所在,况且......”
知其有所顾忌,轩辕明夕立马应道:“兄是担心他们也能找到?”
“嗯,”江磊脸色略沉重地点了点头,空中飘过一丝若有似无地叹息:“你既知对方是谁,又何必如此高估我。”
听罢,轩辕明夕手中的玉盏顿了顿:“兄过往之阵法便已令人叹为观止,时隔三年想必更为精进。你亦并非怯弱之人,如今又何出此言?”
“因他们会派出死影。”
落口,是不着痕迹的长叹……
死影乃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而令江磊这个阵法高手都未有把握的对手,正是暗影阁,它便是云城新娘失踪案的幕后黑手。
其实先前玥儿也曾预估会有死影加入,是以才会让南宫昱向云老爷讨要一味叫入迷的药。如今又从江磊口中听闻有关死影之事,反倒令轩辕明夕对玥儿愈发生疑。
纵使他行走江湖都不曾听闻入迷可克制死影,那么一个深宫公主又是从何得知?
难道又是白鸾?
此时轩辕明夕虽疑云满腹却无暇顾及,见江磊眼底黯淡,便安慰起来:“兄不必如此担心,明日一切都会顺利。”
话音落尽,林言对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笃定倏然飘至眼前。
查觉他有些愣神,江磊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夕,入迷乃我亲自炼制的毒药,连我都不知其有克制死影之功效,你们又何以如此确定。”
闻言回神,轩辕明夕眼眸如蜻蜓过水:“兄何需着急,明日自可见分晓,至于结果,我当然得持乐观之态。”
话虽说得云淡风轻,但他内心却并不如此。玥儿的计划不可谓不冒险,而南宫昱却答应得极为迅速,明显是意有别谋。
推心置腹过后,江磊也卸下了心头重负:“见你如此,我倒是要收回先前的话来,三年未见,你开朗了许多。”
提及”开朗“二字,一对闪光的荔枝眼兀地再次现于脑中,轩辕明夕又一愣神,还好只是片刻便恢复。
他向来清心,今夜怎会一再地走神,想到的还是同一个人?
未查觉出他的异样,江磊面如薄云散开:“明夕,我告诉你如何进入真正的金库......”
暗月无光,山色苍苍。
商量完细节后,轩辕明夕又给他添了些梨花酿,眼底的暗云亦飘散而去。
“明夕,我虽仍有担忧,不过念及你的身手倒也放心不少,”饮过一旬后,江磊转过头,上下探寻一番后才问道:“对了,你的月心剑法可有所突破。”
饶是到最后还是问及了此事,轩辕明夕不由一阵苦笑:“委实令兄失望,我至今未能参破月心十式。”
“竟是如此,”一番略长的沉默过后,江磊晃着玉盏,目光若有所思:“过往你素来淡薄于情,会不会与此有关。”
知其言外之意,轩辕明夕随口道:“我本不愿有更多牵连。”
天幕依旧黑压压一片,那张光洁的侧脸也好似隐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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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看不清是何表情。
听闻此话,江磊却眉尾上扬:“本不愿?如此说来你已有了心仪的女子?”
忽然之间,有如龙卷厚云,皎洁的月光顿时倾泻而出,轩辕明夕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他目色有些恍然,半晌后才道:“我以为是有的。”
“以为?怎会是以为,”江磊有些不解。
有了心仪之人应当很清楚才是。
观景台下的蔷薇静静地盛放在夜色中,少顷,轩辕明夕幽幽开口:“我曾承诺于她,也以为自己钟情她,可加蓝却在前些日子突然问起我的心意。”
目光飘向湖边的蔷薇架,他顿了顿才道:“它是灵鸟,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
见他记着自己的话,加蓝心头一喜,又拿圆圆的脑袋蹭了蹭。
“原来如此,因此你才会怀疑自己的心意,”本来江磊还在为他有了心仪之人而开心,见他似是不明心意,仍宽慰道:“明夕,加蓝之话不无道理,我亦认为你当体会情。”
暮色初上时,江磊曾无意中见到林言与轩辕明夕相处的画面,复又打趣起来:“九公主身边的那个丫鬟,倒是性子欢脱可爱。”
听他提起林言,轩辕明夕微扬眼稍:“小莲姑娘确实很特别,加蓝亦曾与我提及。”
“哦,是吗,我以前倒未曾听你提起某人特别。”
“兄亦打趣我,小莲姑娘患有失魂症,先前我还想问问师傅。”
轩辕明夕本想提无泪剑,临了却并未出口。
“哦,你倒是对一个丫鬟也如此上心,他老人家可不知身在何处呢。”
这语气听来分外耳熟,轩辕明夕不由得别过头,盯着那张平和的脸,半晌才道:“加蓝亦曾说过此话。”
又是一个“哦”字后,江磊温和地注视着他:“明夕,有些事确得需要你自己去领会,无论加蓝还是我,都无法真正触及你的心。”
随后拿过他手中的玉盏,像个长者般语重心长:“花酿也醉人,少饮些罢。”
明明是如此熟悉的面容,可此刻轩辕明夕却感觉他有些陌生,但很亲切。
见他微愣着,江磊又道:“你若与九公主喜结连理亦不错,依我看,她可真是极难得的女子。”
轩辕明夕收回恍然的目光,勾了勾唇角:“不瞒兄,我倒认为九公主身上的气息与你颇为相似,总令我感觉亲切,却只是如此。”
“因此你口中的那位姑娘呢,是如何的不止于此?”
绯色蔷薇开得红艳,轩辕明夕眼前浮现出一抹红,却又飞速消散。
他垂眸遮住眼底的波澜,抬头时却已一片清明:“我仍在寻找答案,待明白时再告知兄。”
“那我希望你能早些明白,”轻叹后,江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过往总是太过辛苦。”
知他言下之意,轩辕明夕付之一笑。
生于宫门时,举手投足皆谨慎,快意江湖间,剑血染指为自保。回首过往二十载,向来沉稳如他,却不知为何会因一女子而卷入场纷争,还事关苍生。
而且,轩辕明夕如今时常想起的并非她,自己与林言之间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驱使,让他不得不去看她,在意她,甚至会想......
37. 第三十七轮月
云老爷嫁女之日,大红的灯笼顺着接亲之路一望不见底,迎亲队伍吹着欢天喜地的唢呐将新娘接走。
红纸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林言眼巴巴地望着早已没影的轿子,脑中赫然浮现出书神让她见过的场景,还有那把剑,剑......
一种陡然的森冷在烈日下爬起,新月眉兀自皱起,她喃了句:“嫁衣的颜色难道是血吗?玥儿,你为何要成为新娘?”
原来刚刚迎亲队伍接走的人并非云紫衣,而是玥儿,这自然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虽然先前林言也提议由自己假扮新娘,她想在半路遇到袭击时,趁机下个黑手,看看能不能搞死南宫昱啥的,同时也好让玥儿与轩辕明夕独处。
然,果子落下的方向并未因一丝细风而发生改变,她有些悻悻,却也在意料之中。
见靠在门口的身子微微发着颤,轩辕明夕无声地走近,唤道:“小莲姑娘,人已走远,先进去吧。”
闻声,林言继续筹划着小九九,想着自己的护主人设,她故意做得十分失落:“你说,我能心安理得地呆在屋子里吗?”
她微撅着嘴,轩辕明夕一时语塞,略微沉吟,道:“不若去酒宴那边,那里人多也热闹。”
林言依旧低垂着眼眸,又摇了摇头,表现得一副可怜样。
轩辕明夕当然以为她确实是担心玥儿才如此低落,遂唤出月心剑,好似安抚孩子:“小莲姑娘,月心剑是一把颇具灵性的剑,定会保护好你,拿着它就像我在身旁,你不要担心。”
一股细细的暖流升起,林言觉着自己这么伪装对他不大厚道,和南宫昱都没什么区别,因而她扯了一脸笑,顿了顿还是没抬头:“公子,月心剑该保护的人是你,不是我,没事,咱走吧。”
凝视着他托着月心剑的掌心,她又生了疑惑,他怎会一而再地站在自己面前呢?
远处传来咕噜的马车声,看样子是来了客人,林言赶忙转身迈进宅子。
轩辕明夕收回月心剑,跟上前道:“小莲姑娘,若你不愿一人,那与我呆在一起,可好?”
只是话落后,他心头飘过一丝迟疑,无论如何他都有公务在身,又怎会说出带着她的话,这怎么能是自己的作风?
林言心头可高兴了,可转念一想,又隐隐觉得不对。轩辕明夕虽是个十足的大好人,可即便他再好,又怎会如此体察个丫鬟的心思,而且他明明有要事,怎会想着带上自己这个拖油瓶?
她猛地朝四周看去,试图寻到蛛丝马迹,可除了假山玉石,珍木繁花,满目的喜庆外,肉眼什么都看不到。
她疑心是无泪剑在捉弄自己,但它应该跟着南宫昱走了才对。
那是书神?
如此一想,林言在心头唤了声:“书神大人,是您吗?您来了吗?我们聊聊?”
见她警惕地瞥着四周,轩辕明夕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只是加蓝立在她肩膀上看起来优哉游哉,而月心剑也并无异常反应。
他再次唤了声:“小莲姑娘,你怎么了?”
没等来回应,林言只得找个借口,讪笑道:“不好意思,我方才是不是失魂症又犯了。”
轩辕明夕温和一笑:“小莲姑娘,你是想自己呆着——”
话音未尽,便被劫走。
“我要跟着你,公子你放心,我绝不妨碍你。”
林言当然要跟着轩辕明夕,他身上可有入迷,万一她能趁机搞一点呢,当然,她也很好奇死影,她想看看这玩意和忘川里的小妖怪有啥区别。
而且她总觉着轩辕明夕有些不对劲,他对自己这丫头过于关心,甚至远远超过了玥儿,这让她疑心他是不是有些自己不晓得的意图。
白兰,它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一定有原因,搞不好与任务有关。既然与任务相关,那可得积极点。
念及此,林言抄起步子便快步往前走。
见状,轩辕明夕微挑眉:“小莲姑娘,这并非去金库的路。”
林言转过身,不由分说便拽着他的袖子往里走。
盯着她的指尖,轩辕明夕问得云淡风轻:“小莲姑娘,你这是做甚?”
光拉袖子似乎并无异常,林言又故意将脚步放慢了些,与他并肩而行。鼻尖萦绕着院子里的各种花香,有檀香木香,甚至有脂粉香,但却并未有白兰香。
她疑心是自己离得太远,便又朝他靠近了些。
如此异常的举动,轩辕明夕自是感觉得出,他也未揭穿:“小莲姑娘,你要带我去何处。”
金库!
但林言并未说出口,她猜想轩辕明夕肯定清楚自己的异常,什么失魂症,这怎会只是简单的失魂?
她盯着捏着扇柄的修长手指,想着是不是该摸上去,如今无泪剑不在,若再失魂,那就不是它搞的鬼。
可眼下人多,而且还有任务,略微思索,林言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反正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于一时。
过后她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乐呵呵:“小姐不是说云老爷的金库另有它处嘛,也是,他怎会告诉外人,万一我们给他盗走了怎么办,前面那些老爷许就是这么被盗的。”
听这故作老成的口吻,轩辕明夕不由一笑:“昨夜我已四处查探过,并未见到有何特别之地。”
望着通往金库的路,他倒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何。
林言再度停下脚步,她侧过头盯着他的肩膀,笑容灿烂得有些过分:“若我知道在何处,你会相信吗?”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狡黠的双眼,心下一动,微笑的神态淡定而优雅:“我信。”
轻轻的两个字,笃定的语气。
林言不由得顺着玉脖子爬上了心心念念的脸,饱含春水的眼眸宛若香了十里的桃花,她脸上的笑瞬间凝结。
好在此刻是青天大白日,她只是短暂的发愣后就迅速转身,可方才还极其欢快的步子,骤然变得有些无力。
袖子上紧攥的双手已然松开,轩辕明夕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方才他甚至未有片刻犹疑,林言瞬间就明白他确实是有意在接近自己,他看起来就像......就像晓得自己不寻常?难道在她所知的半本书里,还隐着什么重大的剧情吗?
她自顾地想了片刻后迅速回过神,无论如何,还是将今日之事过了再说。
寻到云老爷的住宅并不难,林言躲在大石后朝里望着来回走动的守卫,低声道:“公子,带我飞上去罢。”
轩辕明夕一言未发地照做,不过眨眼间两人便躲到了房顶后的一棵大树上,正好能看见下头的情形。
院中有一片荷塘,紫色睡莲点缀在满目青翠之上,中间还有座勾角飞檐的亭子,旁边矗立着一块巨石,从正面看是一尊佛,后面望去则是一沟小瀑布,正涓涓不停地流着细水。
林言指着水中,语气略带兴奋:“你看那!”
“巨石?”轩辕明夕敛着眼底的疑惑,不动声色道:“这会否太过显眼?”
“最容易忽视之处往往乃最安全之处。”
如此笃定之声,加蓝也不知飞去了何处,轩辕明夕虽不清楚她为何要表现得如此明显,也仍旧附和道:“小莲姑娘,你确信巨石与金库有关?”
“万分确定,”话刚落口,林言又认为还是留有一线回旋较好,她立刻找补起来:“我家小姐说的嘛。”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玥儿确实告诉过她入口可能在云老爷宅子,假的是玥儿并未说得如此详细。
她也不怕轩辕明夕去对证,她笃定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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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站在自己这边。
当院子里开始更换守卫时,江磊从外面走进,不用看他也晓得树上藏了人。
林言紧紧地盯着他,那日在花园见到他时,她就有种很奇特的感觉,他的气息与玥儿很相近。
她疑心,甚至偷偷地瞥了眼轩辕明夕,他看起来却很正常。
加蓝杵在月瓦上悠哉悠哉地盯着二人,阳光透过树叶洒到身上,他们其实挨得有些近,但林言看起来却十分正常。
小黑眼珠子转了转,又继续看起来。
轩辕明夕正心无旁骛地留心着阵法,自是没注意到她眼里的计较。
当江磊暗中打开阵法,二人用密音简单交流后,他立马揽着人闪入水帘,后又迅速将阵眼封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得连半空中的柳叶都还未落入水面。
盯着涓涓溪流看了会,江磊默默转过身,眼里未有半分波澜。
进入巨石后,林言一时有些发愣,进入金库比她预想的简单了不少,待眼睛适应黑暗后,她面前出现个泛着银光的池子,高低不平的石块铺在其中。
轩辕明夕按照江磊先前的嘱咐,抱起她在石块上飞速左右来回,上下跳动,不过须臾便到了对岸,他放下人后才道了声:“小莲姑娘,方才多有失礼。”
“不不不,哪里哪里。”
虽然方才被他抱了,可速度太快,林言还有点小可惜,可惜没时间去摸他身上的入迷!她想着还是进去再做打算,机关在入口的右侧,她未有丝毫犹豫地扒着墙壁仔细摸起来。
看她果然都知道,轩辕明夕出口试探:“小莲姑娘可是在找机关?”
“嗯,这不是有道门嘛,”林言正摸索间,眼前骤然闪出一道温润亮光。
她顺着夜明珠往上看,一不小心就瞧到了神仙脸,她不由得心下一惊:“哎,你可别对着我笑,我过敏!”
轩辕明夕拿指尖轻晃了晃,打趣了声:”小莲姑娘,你为何总以这样的眼神看我?”
“哪样的眼神?”林言咽了个口水,问得很有些心虚。
“失神,”他并不愿让她为难,又补了句:“失魂症让你很苦恼吧。”
苦恼!当然苦恼!都不能明目张胆地盯着你看,能不苦恼!
虽然他已替自己解了围,但林言不大想撒谎。
石壁散发着沁人凉意,她的后背却莫名发汗,左思右想,她回了句:“公子,你生得如此俊朗,一笑就勾勾人魂魄,我这么......呵呵......有欣赏眼光的人,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是我唐突了,以后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勾人魂魄吗?”
“对,”林言飞速撤回目光,手贴在墙上微微发颤:“就是这样,以后请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那个失魂症,哈哈......万一哪天我把持不住,公子可别怪我。”
她顺便比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想着如此明目张胆的告知,万一真失控,也好有个说词。
没听到答话,林言强忍住想摸他手的冲动,拿了夜明珠就慌忙转身。眼下有要事待办,绝不能耽误,她使劲掐了一把脸想着清醒些,哪知却用力过猛,一吃痛就“啊”地叫起来。
轩辕明夕立马靠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方才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可真是造孽,林言哪里能时刻想着任务,光靠近他就得需要好一番心理建设。亏她当了那么多物种,在忘川见了那么多负心汉,咋回事嘛这个!
闻言,轩辕明夕低下身,凑过一双关切的眼:“你右边脸怎的红了,看来还有些发肿,”说着就要伸出指尖去触碰。
没有光,离得近,他是故意地。
加蓝认为,木头夕有时也些微的腹黑~
38. 第三十八轮月
细长的指尖快要贴到脸颊时,林言一把将他的手握住,旋即便有淡淡白兰飘来,果然是碰不得!她匆忙屏住呼吸,掌心的手迅速滑落,她贴在冰冷的石墙上迅速退去。
看来这不像是无泪剑临时的恶作剧,怎么回事,难不成它给自己下了什么咒?
为转移注意力,林言麻溜地在墙上摸起来:“哈,也不知这机关在何处!”
她的躲避并非在意料之外,轩辕明夕也未想到自己会忽生玩味之心,他收回泛着笑意的目光,指尖轻轻在一光滑处敲了敲,石门应声而开。
一间看起来十分朴实的石室顿然现于眼前,里头空荡荡的,甚至让人疑心这是否真乃金库。
林言并未疑心方才是他故意试探,只觉他是惯常对人好。既已进入金库,她好奇地伸着头探寻了一圈,脚步落下时仍不算有实感,她盯着左右两侧,墙面虽看起来平整光滑,但其实有好几道石门,而且里面尽是金银财宝。
在过去她曾变过金子,也经历过锻造的痛楚,想到被烈火焚烧,她的财迷眼登时不那么亮了。
大厅并未设机关,因此轩辕明夕没阻止她四处走动,他环顾四周后走到光滑的墙侧,随手敲了敲。
怕一不小心蹦出什么暗器来伤到他,林言轻跺脚下的地板示意:“公子,这。”
轩辕明夕蹲下身将手放于地板上,仔细探查过后道:“空的,想必下面便是地道,玥儿姑娘先前也猜测他们是通过地道来运送财物。”
“嗯,”林言点了点头。
石室很静,气氛有些诡异,好似风雨欲来。
由于比预计提前多时进入金库,是以在死影未至前也只能干等着。
轩辕明夕把玩着小物什,余光瞥着她四处打望的身影,半晌后微微挑眉,终还是问了出来:“小莲姑娘,不知今日这番是你自己的猜测,还是为玥儿姑娘事先安排。”
林言先前既做得如此直白,也自然留了后手。
“啊,哈哈哈,当然......”她本想说当然是玥儿,不过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她倒并非担心二人对峙,只是认为什么都往玥儿身上推不大仗义,遂在略加思索后故作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
话了,林言又觉着这独处也是个好时机,自己离他远点就成。想着方才一滑而过的手心,她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
随后她坐在对面,抬起一双八卦的眼,故作了沉稳:“公子,想必从昨日的筹划中你也见识了我家小姐是何等聪慧罢!”说完又迅速别过眼。
轩辕明夕不假思索地回道:“自然,玥儿姑娘慧质兰心,着实令人钦佩。”
“那你的心意是否发生了改变?”
以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林言当然清楚他对玥儿的在意,只不过总和深情男二的人设差得多,她再急也不能拔苗助长。
虽不知这是她第几回积极问询,可轩辕明夕仍答得挺有耐心:“小莲姑娘,我早已言明过心意,不曾有变。”
然,如此泼冷水行为并未消退林言半分热情,算算他们真正的相遇也才半个月,况且轩辕明夕还是个慢热之人。
她半靠在椅边,目光齐着他的胸前,依旧乐呵呵道:“大概是你们独处之时太少,还未量变到达质变呢。”
“嗯?量变?质变?”
啊呸,这个嘴瓢地!
林言紧着荔枝眼,麻溜找补起来:“就是,就是人的情感会随着相处而发生改变,因此才会有日久生情这一说法嘛,世上哪能有什么绝对,你说对吧。”
她本就爱语出惊人,轩辕明夕也未为难,附和了声:“小莲姑娘所言非虚,人自会随着经历发生改变。”
说话间,想到江磊提及自己的变化,他不由得轻抬眼角。
见他并未反驳,林言盘算说辞后继续苦口婆心起来:“公子,我晓得你对我家小姐的默默关心,你可千万别放弃。她还小呢,也没见过几个外人,在感情方面甚不成熟,不过你放心,总有一日她会发现谁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如意郎君,劳烦你等等她。”
这哪里是劝说,分明在强买强卖。
自己表达清楚的话到她耳里听后即散,轩辕明夕有些无奈,遂温和劝道:“小莲姑娘,南宫兄无论哪方面都出类拔萃,你为何不喜?”
这话乃故意而为,他虽并不了解南宫昱,但已然明白其意图。
见他又在将自己的皇妃往外推,林言都有点无语,不过当红娘的人总不会气馁,她脱口而出:“这个你已经问过了呀。”
“我亦早已明示过心意,小莲姑娘为何还如此反复询问,”轩辕明夕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带捉弄似地微扬唇角。
其实他很想从她口里听到实话,比如她为何要如此心急地撮合自己与玥儿。
小爱心在冰冷的石室里轻盈地飘着,好似在继续等待着喂食。
虽不晓得他何时才能捡起深情男二人设,林言还是很称职地当着红娘:“公子,这可不同,我向来有些识人的本领,你与我家小姐无论哪方面都甚是相配,这才叫天作之合的命定因缘。”
天作之合,命定姻缘。
不知怎的,这几个字好似有些沉重,轩辕明夕很清楚那一纸婚姻不可能会作数。
而为了任务,林言很明显像个托后事的老妈子,眼见劝不动,便打算下回再唠叨,她才不管怎么被泼冷水,她只会像唐师傅念经,反正这也是为了两人好,她可是在做善事呢。
她已经盯了他的胸口好一会,若跳过去假意摔倒,保不好入迷还没拿到就被发现。
沉吟片刻,林言起身走到中间:“公子,我能看看入迷长什么样吗?我就是有些好奇。”
回忆起先前冥河给她毒药时的情形,轩辕明夕疑心她在打入迷的主意,怪不得她方才一直盯着自己。
不过他并未拆穿,只是仰头望向她:“小莲姑娘,入迷只有一颗。”
害......真是瞎高兴一场。
林言再怎么想弄死南宫昱,也不会让轩辕明夕陷入危险,一会死影可就来了呢。念及此,她悻悻地收回手,挠了挠耳后根,过后又觉着他方才的话貌似别有它意。
难不成他晓得了自己的小心思?
林言侧头瞄了过去,只见他盯着自己,过往温润干净的眼里罕见地带着种侵蚀之感,她尴尬地咳了两声便迅速起身,随即拿起耳朵假模假样地趴在地面听起来。
是时,细微的异动自地道传来,轩辕明夕察觉后立马将她拉到身后,浑身散发着戒备。
林言倒是精神抖擞,甚至语气中微微有些亢奋:“呀,是来了吗!”
她可不怕什么死影,而且她还服用了解药不迷。
不过顷刻间,靠墙的桌下传来细微声响,一个洞口随之显现。如此近的距离,林言总算再次闻到了离殇花的味道,且伴随着腐烂之气。
刹时,一名死影从地道口冒出头,一双死鱼白的眼,脸......如果那算是一张脸的话,简直无法让人直视,和忘川的小怪物有的一拼。
鼻尖的臭味让林言瞬间梦回了在忘川的日子,她差点没恶心地喷出口隔夜饭来。
轩辕明夕也着实吃惊不小,好在他是见惯风雨之人,是以很迅速地便用结界将她护在里头,又立马用内力驱散入迷,令其在洞口附近如迷雾笼罩。
死影,顾名思义是可以没有实体的影子,只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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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倒霉的死影还未来得及换形,在刚飞出来时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令人闻风丧胆的东西就灭了一只!
林言不由暗自感叹了声:“入迷果真是对付死影的好方子,若被暗影阁的人知道了,云府恐怕得要变天。”
轩辕明夕亦同样惊讶其功效,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死影,未曾想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泛着幽光的地道内,暗卫头领察觉到上面的异样后心道不好,死影从不会失手,且寻常毒药根本不可能对它有效,稍加思索后他大喝一声:“去。”
听到命令,一批暗卫从后乌央而出,他们与死影不同,只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但功夫均是上乘。
一批暗卫接连飞出地洞,如同蜘蛛网将轩辕明夕团团围住,使出的又均是狠辣毒厉的掌风,他不想恋战,直接一招般若掌将黑雾震碎。
离得近的暗卫被一掌毙命,剩下的也皆受伤,暗卫头领心知遇到了非一般的高手,立马扔出烟雾掸,一声“撤”后便消失不见。
林言的屁股都没坐热,战斗竟就结束了,她瞬间对暗影阁的名声产生了怀疑!
她一把推开柜门,荔枝眼里的核都像要掉下来:“这,这就完了?他们也太不禁打了吧!”
轩辕明夕脸色沉重地蹲在一滩血水前,良久才道出一个字:“殇。”
殇?好像是控制死影的奇毒。唉,能不能包点起来洒狼崽子身上啊!
念及此,林言颠颠地跑过去,打算趁轩辕明夕起身时拿手帕包点起来,哪晓得这一看可是打紧,死影化为的血水中还蠕动着赤红的小虫子,且散发着腐烂之气。
这不免又让她想起了在忘川时那些赤蛇光溜溜爬在自己身上的情形,她可不是胆小,但就是恶心地没办法直视,甚至还干呕起来,活脱脱自己找罪受。
轩辕明夕想着是否该将她留给江磊,稍加思索后却道:“小莲姑娘,你跟紧我。”
强忍着胃里的滔天巨浪,林言本想留在这里搞点“殇”,可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她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拉着他的袖子,嗡里嗡气地道了声“好”。
沿着潮湿的地道一路狂奔,风中依旧夹带着腐烂之气,不一会,她就在晕头晃眼中瞧见了一丝光亮。
出口在城外一处茂密的树林,且人烟罕至,从这里移走宝物确实很难被查觉。
一阵警觉地打探后,轩辕明夕立马给江磊送去了千里传音,随后又将一旁的土石推入地道牢牢将洞口堵住,并震碎树叶将其盖住,看上去丝毫未有地道的痕迹。
虽眼泛金星,林言还是弱弱地问了声:“你这是?”
他简短地应了声:“以防入迷的气味传出。”
虽晕得厉害,可见他行事如此谨慎,林言心头可是佩服,如此可靠之人,她想着自己定要努力完成红娘计划!
不过她本就犯恶心,加上方才跑得实在太快,她问完话后就一屁股跌坐在地,脸色寡白地再次干呕起来。
轩辕明夕飘到不远处的河边,见桩子上还残留着一截断绳,他定睛远望,又飞到半空打探了一番才落回到原处。
见人蹲在地上,脸色跟霜打了一般,他关切道:“小莲姑娘,此处离莫干山不远,我准备前去查看,你不如......”
没等人把话说完,林言就拉住了他的袖子:“别留下我,我路痴的,你轻功那么好,带着我也不会耽误的哦,”含糊不清地说完,接着又是一阵干呕,差点没把五脏六腑都位移。
爱凑热闹也并非是件好事噜,加蓝好心地拿翅膀拍了拍她的肩。
不过林言并非是怕独自被扔在此,而是她必须要去趟莫干山!
39. 第三十九轮月
时间紧迫,轩辕明夕也顾不得多做考虑,道了声“得罪”后便一把捞起她飞上枝头,如一只翱翔于云天的鸟。
置身云端时,林言终于有了凌空而行的实感。和着热气侵入肺腑的还有嘴里的一丝甘甜,她砸吧了几下,嘴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颗蜜饯。
如今就他们两个人,除了一旁拿着好人卡的人,还能有哪个。
林言抽了抽鼻子,感动得连先前欲作呕的心都没得了,如此体贴之人,简直提了灯都找不到,她可真想让玥儿立马变心爱上他!
担心她受不住,轩辕明夕还特意将速度放缓了些,算了算路程,他在心底微叹:“看样子是赶不上了。”
“赶不上就算了,反正你如今也管不了这事,还是好好体会当下要紧噜,”加蓝趴在林言肩上,翅膀上蓝色的羽翼服服帖帖,未有半丝被风动之痕。
身处高空如翱翔于九天之上,耳旁却未有一丝风声,如履平地。
林言以前当过异鸟,三个脑袋的那种,自然也会飞,不过自己飞和被带着飞还是挺不一样。
她盯着雪白的剑身,想着无泪剑乃魔剑,以剑随主人的心性来看,这保不准是把神剑,若自己能和它搭上话,肯定能更好的了解轩辕明夕,如此一来也方便攻克。
是以她试着唤了声:“月心剑,小月心,月心大人?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并未等来回答,林言也不心急,她想着下回再试试。
察觉到她的心思,月心剑奶声奶气道:“加蓝爷爷,你为何不让我搭话。”
“小月心,还不到时候,等等吧。”
“好吧,”浅浅委屈了下下,月心剑又道:“加蓝爷爷,主人明明有怀疑,为何不去确认呢?”
加蓝挠了挠鸟耳朵,悠悠地回了声:“小月心啊,你主子是根木头,你明白木头是什么吗?嗯,你还小,估计还不清楚,若你清楚了,小夕夕也不至于是如今这样。”
它并非在吱什么绕口令,月心剑与轩辕明夕息息相关,况且它还年幼,对于人间情事自是不甚了解。
月心剑也确实不晓得它在讲什么高深莫测之话,又嘟了声:“加蓝爷爷,我几时才能与主人交流呢,我也想像无泪大叔那样呢。”
“哦哟噜,你可不能学它,你是神剑,不能滥杀无辜,明白吗?”
“嗯嗯,我明白,我也厌恶血,不过她的血貌似很好喝,我看无泪大叔可惦记了......”
垂目向下,只见山岚翠木宛若绿色浪涛,就连高不可攀的巨峰看来亦算渺小。喧嚣隐去,只存在天地合一之感。
林言试着伸出左手,任风穿过指尖,好似整个人也消散于空。
正在她欣然之际,耳旁却猛地传来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微微侧眼,一鼻子就碰到了紧实的胸膛。
唉,不能靠近不能靠近,赶紧挪挪。
虽立于月心剑之上,可轩辕明夕担心她有所不适,是以身子靠得很近,一手还轻握着她的胳膊。
见她忽然转头望向自己,他顺势垂眸,四目相对间平静地问了声:“小莲姑娘可是害怕?”
“没,没有,”林言胡乱应了声,正欲往前站时,才赫然发现胳膊被他握着。
方才沉浸于飞翔的喜悦之中,她并未察觉二人隔得如此近,现下打眼一看,可是要紧得很,一颗心登时扑通起来,好似夏夜的青蛙欢快地跳入荷塘。
但奇怪的是此刻她很清醒,一点多余的杂念也没得。疑惑间,她又拿了鼻子闻了闻,有淡淡气息,但并非白兰。
刺目的光将两人团团笼罩住,她腹诽了声:“怎么回事,先前明明一靠近他就不受控,而此刻却如此清醒,白兰呢?难道真不是无泪剑搞的鬼?”
见她似在思索,轩辕明夕问道:“小莲姑娘在想什么?”
她随口应了声:“没,我开心嘛,还未如此飞行过,真是托公子的福。”
察觉到他还在看自己,一颗心跳得更是欢快,虽清醒着,可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挠得她软乎乎又发热。
这么奇奇怪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林言赶紧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空气,又眺望起幽深峡谷。
哪晓得奔涌的河流却拍打出“轰隆轰隆”声,如若响雷,她一个激灵便两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连身子也近乎靠在他怀里。
唉,这该死的恶水症!
轩辕明夕盯着怀抱里的人,捏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眼里飘着不可言明的疑云。
加蓝黑漆漆的眼珠子一会望望他,一会看看她,似乎也有所思。
日光万丈,破开浮云四散开来,翠微叠浪,偶有一只大白鸟自低空优雅地飞过。
即便并未失神,林言也不能挨他如此近,他实在太有诱惑力,她很容易把持不住,因此她决定说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问道:“公子,你是几时开始练功的?”
“八岁始习心法,十四岁正式修轻功。”
“如此漫长,怪不得你的神形百变如此炉火纯青,”想到过往岁月里独自修习的身影,亦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独自呆在忘川的日子,她不由叹道:“过去......很累吧。”
轩辕明夕专心地眺望着山林,白云客栈在葱茏间越来越近,正想着到那里能否有所收获,没料到她会如此一问,眼眸微转,稍过片刻才淡淡“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林言竟有些爱心泛滥。
他身为皇子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打小便在尔虞我诈的皇宫步步为营,而且他的出身其实并不算好,也难怪他对所有人都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念及此,林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本该说些安慰人的话,哪知她开口却仍是不死心地胡言乱语:“你不若带我家小姐私奔吧,去塞外也好,反正有银子,也用不着担心生计。”
方才她轻柔安抚的手让轩辕明夕略微走神,听闻此话,又令人哭笑不得。
良久过后,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竟问了句:“那你会随我们一起吗?”
“我呀,肯定不会......”
后半句话林言可说不出来,她一个穿书人士,还等着靠做“我爱你”任务干鱼翻身呢。
尽管过往九十九穿书的体验都以失败告终,可越如此,改命反倒成了一种执念,她从未因艰苦的环境而放弃过哪怕一丁点的希望。
这一次,林言每日都在尽力去做“我爱你”任务。尽管小爱心涨得缓慢,可看着里面飘着的淡淡微光,她仍会感到开心。
而当她在此体会过真正的呵护之后,她的努力并不只是为自己,也希望玥儿幸福。
本以为她会雀跃地点头,未曾想是意料之外的回答,轩辕明夕疑道:“为何不愿,你不是比任何人都在意玥儿姑娘吗?”
“是啊,我很在乎她,可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事情并非愿意能行的。”
轩辕明夕凝视着怀中的人影,看起来她似乎并未意识到二人靠得很近,近乎拥抱的姿势,她却一点未失神。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他竟两指抬起她的下巴与之对视,眼神定定:“你是谁?”
这一问可是打紧,他后知后觉地疑惑着自己的举动。
指尖的手好香啊,不是白兰,也好香,林言下意识地咽了滩口水,在意识到自己想干嘛后,她赶忙往后仰去,她死死捏着掌心,压住心头的疯狂涌动。
稍稍沉稳过后,她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的话,这是几个意思,就算他知晓玥儿的身份,也不该如此问才是,怎么像是在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鬼使神差间,林言迎上他的目光,道:“你认为我是谁?”
轩辕明夕根本不晓得方才自己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好似在她面前他总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举动。
清水眼眸在快速闪动后复归平稳,他收回目光,平稳道:“小莲姑娘,许是残留了些入迷,我方才多有失礼,实在抱歉。”
他说谎了......
然而林言却没听出来,反倒还关心起来:“那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一会下去我给你看看。”
话音刚落,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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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又嘴费了,她看什么,她懂什么医理?
暗自尴尬间,林言心里头的烧灼感倒消减了两分,她轻轻地将身子往外挪了挪,生怕贴到他的胸膛。
嘴唇被狠狠压着,那些念头实在太过荒唐!她认为自己需要去捡几幅药来吃。
加蓝其实挺想看热闹的,好不容易稍微有了点眉头,结果......它翻了个黑漆漆的眼珠子,继续悠闲地啄起梅花发钗来。
从云端落下,远山近在眼前。只见枝桠错落间,亭台楼阁相映成趣,翠微深处,白云客栈到了。
还未落下,轩辕明夕便有种人去楼空之感,将她放下后,他凌空四处勘查起来。
林言还在想事,过了小会才回过神来。蒲月的热风扑扑地吹到脸上,鼻尖有隐隐的血腥味飘着。
她仰望着半空漂浮的飘逸身影,指尖挠着下巴,过了会才自顾道:“难道之前的不清醒都是狼崽子指使无泪剑干的?不对,方才在金库也有一瞬失神,无泪剑可没在,它堂堂一把魔剑,总不至于隔空施法干这劳什子事。若说下了什么咒,方才明明靠得那么近,却一丁点白兰没闻到,也未失神,但他碰我时仍有灼热感,怎么回事,而且他方才话,当真是入迷残留?奇怪,真是奇怪......”
悬崖边,空中纷扬着片片黑灰,红颜似火的离殇花已被烧灼殆尽,看来满目苍夷,只余残破的枝干在风中摇曳。
先前她们来离殇花田时,轩辕明夕只是暗自跟着,如今再次到访结界已然不在,见她目光微愣,他试探性地问了声:“小莲姑娘为何盯着这烧焦的花草?”
“这就是离殇花田,我先前同小姐来过,南公子也在。”
话音落尽,林言又有些恍惚,难道他没到过这里吗?
“想必这就是离殇花吧。”
顺着他的目光,林言看到一株离殇花正盛放在枝叶繁茂的树后,它被掩盖在高耸的草丛之下,遂才躲过了焚烧。
火红的长长花瓣在风中摇曳,似翩翩起舞的纤细身影。
见状,轩辕明夕情不自禁地倾下身,伸手去触碰它。
林言的那句“小心”还卡在嗓子眼上,就见到了滴滴的血珠子缀在玉白的指尖上。
又是这样,还好他与莫干剑无关。
林言迅速靠到他身旁,竟下意识地将带血的指尖放入嘴中。
此举令轩辕明夕着实吃惊:“小莲姑娘,你......这是做何?”
林言并未多想,又迅速拿出手指,往地下重重地吐了口血水,嘟囔了声:“吸毒止血,离殇花可是有毒的呢,口水可管用了,你稍等片刻,一会就好了。”
吸毒,难道毒不会跑到她嘴里?
待林言再低头凝视握在掌心的指尖时,她恍然想到那日南宫昱也是如此。心猛地一怔,那次她为何没及时将玥儿的手放入嘴里吸出毒液,而现下她又是在做什么???
这是他的手指,方才在高空飞行时她就想咬一口的手指,该死!
林言好似捧着烙铁,赶忙丢下他的手,又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道:“差不多了,你......拿这个包下吧......”
凝视着她脸颊的绯云,指尖若无意地摩擦着,轩辕明夕面色平稳地接过帕子:“有劳小莲姑娘。”
之前翱翔于高空之时,他故意靠近,无论怀抱还是指尖的触碰都飘着层模糊的熟悉,盯着她青丝上的红梅发钗,他喃道:“不可能,怎会......”
“有什么不可能噜,”加蓝叼着一片离殇花瓣,殷红的花汁沾在嘴尖,竟有种莫名的诡异。
风吹起黑灰,如同破碎的尘埃。
拳头紧紧地攥着,林言的脑子一片混乱。
方才她将轩辕明夕的指尖放入嘴中时,心头猛然生出了一种极强烈的渴望,似是要将人生吞,那股念头委实可怕得很,而且于高空飞行之时,靠在他怀里,她竟有种熟悉之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难道他们过去认识?可小春只是名丫鬟,怎会......
40. 第四十轮月
远山如黛草如烟,纷扬的黑灰几近被风吹散,方才还一片残破的悬崖边,刹那间就变作了秃秃一片,好似本就存草不生。
就在林言胡思乱想之际,玥儿温柔的声音翩然而至,还带着迅闪而过的惊讶:“莲儿,你怎么也来了。”
闻言抬头,林言瞟了南宫昱一眼,旋即紧着腮帮子迅速跑过去,边扬声:“小姐,你可有受伤?”
要不是为了玥儿,她可不想来莫干山。
“我没事,”玥儿身着嫁衣,宛若海棠仙子。
见南宫昱还明晃晃地牵着那双玉手,做戏做得很是像样,林言可想把他的胳膊给卸了,而轩辕明夕还慢悠悠地在走着,没一点着急样。
这场任务里头,她可真是以一敌三呐。
见到二人,轩辕明夕并未有丝毫惊讶,只是神色微凝:“南宫兄,一路遇到了何事?”
南宫昱平声道:“我与玥儿行至一处山谷时被埋伏的暗卫突袭,饶是知晓先前云老爷发英雄榜的事,来人异常多。”
“索性御风哥哥武艺高强,遂才将那些暗卫击走,”玥儿轻拧秀眉。
南宫昱又接着道:“袁兄,云府的情形如何,你既追至此,想必死影并未得手。”
“嗯,解决死影后我与小莲姑娘便顺着地道一路追赶,待出来时剩下的暗卫已从水路逃走,因此我才跟到了白云客栈。”
“我方才与玥儿从正门进来时,已然四处皆空,不过暗影阁既如此布局,想是做好了失败之打算。”
说话间,南宫昱冷眸凝视着光秃秃的悬崖。
“御风哥哥,袁公子,你们勿必小心,离殇花就算烧毁仍不容小觑。”
见玥儿的丹蔻搭在狼崽子衣袖上,指尖好似在滴血,看得林言莫名眼抽。
瞥见她紧着的目光,手里还攥着她方才给的手帕,轩辕明夕的指尖也不由分地扣着,他疑团满腹.....
一阵风来,掀起落离絮片满空飘飞,洒到离殇花焚毁后的石块上,瞬间化为灰烬,而那朵隐在草丛里的离殇花,也不知何时凋零,连带着周围的草丛都跟着零落成黑灰。
几人往前走着,林言回头凝望着已空落落的离殇花田,只觉眼前似乎还燃着烈烈火海,而她如今却还头都没摸到,瞧着小爱心,她难得叹了口气。
见她目光散乱,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注了些内力过去。
一阵清凉过后,林言强打着精神提起头,荔枝眼却略为空洞。
玥儿侧身,担忧地问了声:“莲儿,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吗,怎地如此神情?”
听到呼唤,林言错愕地挠了挠耳后跟,又连忙摇头:“没事,可能是方才飞久了。”
玉手轻探额头,玥儿转而道:“御风哥哥,一路上我们并未多做耽搁,就算他们已撤离,想必也还是会留下些线索。”
南宫昱本就打算四处搜寻,此话正顺他意:“嗯,我与袁兄再四处找找,玥儿,你好好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好,御风哥哥小心,”玥儿又嘱咐了一番。
临走时,南宫昱还不望瞟过来一眼。
林言再对他嗤之以鼻,也还是做得挺有分寸,她挥挥手:“去吧去吧,不有结界在呢,万一有坏人来,我定会扯着大嗓门喊你!”
在结界里,阳光也照不进来,还挺凉快。
想着接下来的剧情,林言深深吸了几口老气,盘算说辞后开始苦口婆心起来:“公主,暗室估计也没什么可看,待会咱就不要进去了,怪可怕的,”她曲着胳膊,故做了一副胆小模样。
然,玥儿却眼神沉着:“莲儿,你若是怕就呆在金刚罩里,我得前去看看,暗室必是死影呆过的地方,我得搞清楚他们是怎么来的,又为何会抓我娘亲。”
原来她之所以对死影如此上心,乃与其生母有关。娄妃并非是玥儿的亲娘,而是她母亲的亲姐姐,说来,这里头也有很多故事。
“公主,我就知道你出宫的目的不简单,还说什么风花雪月,根本就是骗人呢。”
虽知晓其目的,但林言还得装一副毫不知情。她看向玥儿的脸如同压箱底翻出来的衣物,一副皱皱巴巴,而后又故作委屈:“这太危险了,你又不会武功,我绝不能让你陷于危险之中。”
她当然万分不情愿让玥儿去暗室,那里可有莫干剑呢!念及此,她又下意识地看了自己一眼。
玥儿拨了拨她的眉心,宽慰道:“你......不必劝我,有些事情我非做不可。”
“如果因这件事你会死,你还是要做吗?”
急速的话脱口而出,林言猛地顿住,她貌似有点冲动了。
“嗯,生来非我选择,它若要走,我亦无法阻拦。”
杏眼温和但从容,娇弱的身子更比青杉挺直。
然,那鲜红的嫁衣却生生烧灼着荔枝眼,许是今儿思虑太多,林言有些脑子发胀,她不由得拔高了音量:“怎么会,你明明可以选择在宫里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又何必非得来这里,你为何总要为别人考虑。”
顿了顿,她又找补道:“我感觉这里很不好,我不舒服,咱们别下去了,好不好?”
想着南宫昱一会安排的戏,她就牙齿痒痒,但偏偏啥又干不了!
玥儿凝视着她,温柔款款:“我知道你的担心,可事已至此,你也知我性子执拗。”
无声地叹息又重又沉,心头好似闷热的天气,风雨欲来。
虽预料到劝不动,不过临了多少还是有些许的挫败感,林言再次觉着绿毛老头的话或许是真的,忘川水真的能忘情忘爱,她好想去搞点来给玥儿喝啊!
孤云净远峰,绿树入幽静。
林言正失魂落魄地盯着一身血红的嫁衣,玄色衣袍宛若黑云压来,她转头望着南宫昱发亮的眼,想着那夜他证实玥儿身上流着莫邪之血时,是否也如此兴奋。
轩辕明夕察觉到了她的失落,方才找到暗室时,他已然明白南宫昱带玥儿来此的目的,而看她此刻的表情,似乎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果真都知道。
指尖扣了又扣,林言窝着一肚子火,却愣是给整了个没法喷出。
南宫昱欣然道:“方才我与袁兄找到了地下暗室,那里还有不少金银财宝,想是他们逃得匆忙才未全部带走。”
“走吧,我也去看看。”
玥儿的话刚出口,林言就死死将人拽住,她还未放弃,心头一边对狼崽子骂骂咧咧,一边想着是否该装疯卖傻。
玥儿轻声道:“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一起去吧。”
怕,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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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刚想着要不要装个头晕啥的拖住玥儿,哪成想脚步竟全然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貌似还挺急切。
这么不受控制,用脚趾头想都晓得是狼崽子搞的鬼!
林言那个气,脸皮下的肉都抖成了风窝子,但偏偏看起来又很正常。于是她只能瞪着荔枝眼,被玥儿牵着一步一步迈向那幽深的入口。
心底的挣扎在走入地下后化作了浪涛下的泡沫,盯着那悠然的狼袍,林言差点没问候上他的祖宗十八代!
阴冷的地道内飘着腐猩味,无泪剑悠哉悠哉地飘着,貌似有些想作弄人。
白鸾一把将它叼在嘴里,还不忘贴在石壁上飞。
加蓝立在林言肩头耸了耸翅膀,又拿蓝羽轻抚着她发紧的侧脸。
被这么一摸,林言猛地感觉轻松不少。反正再不情愿也下来了,当着狼人,她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而引起怀疑,便又强打起精神故作出一副轻松。
以至于在见到暗室里的珠宝时,她表现得异常夸张:“天呐,眼睛都要闪瞎了哦,居然还有这么多宝贝,发财咯发财咯!”
林言飞快跑到宝箱前,双手一捞就抓上来满满当当的宝石,她放了一捧在怀里,又继续逮起一把,抱着满怀珠宝玉石,嘴角也咧到了天上:“小姐你看,好多银子,我们下辈子都不用愁吃穿了。”
看她做得一副没心没肺,轩辕明夕好似能感受到那泛着阳光的湖面,底下分明涌着暗流。
闻言,南宫昱却摆出一副冷脸:“小莲,这都是盗来的不义之财,万万拿不得。”
狼东西,又不是你家的,护什么护!
瞥到玥儿微微摇头,林言假装不情愿地嘟囔着嘴:“谁说我要拿了,就摸摸还不行嘛......”她的声音越来越薄,好一会后才恋恋不舍地一颗一颗放下手里的宝石。
目光却跟着在周围装模作样晃着的狼袍上。
见南宫昱在右边暗室里查探着,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走向左边看起来,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未进最中央那间。
“这间屋子怎么是空的?”
听到玥儿的声音,林言一骨碌倒掉满怀的财宝,“呼”地跑了过去。她伸长脖子一看,只见空空的密室中有一圈炉火烧焦的痕迹,荔枝眼顿然一愣。
果然同描述的一样,莫干剑就在此!
由于眼下并非望月,是以无法看到莫干剑,但外圈烧焦的痕迹却十分清晰。
明明是地下的暗室,却吹来了一阵阴风,林言猛地起了身鸡皮疙瘩,嗓子变得有些干哑。想到莫干剑,她急眼道:“小姐,我看这也不像有什么线索的样子,咱还是先出去吧。”
哪知她话音刚落,玥儿便直直地向那圈黑痕走去,步履生硬,似是被什么蛊惑。而后又好似受了召唤般,竟将手伸至空中,如同在抚摸剑身。
眼看她就要做出拔剑的姿势,林言吓得一股脑回过神,飞速上前扒下她的手,又心急地摇了摇:“玥儿,快醒醒!”
来自宿命的召唤无法被阻止,她即便明白却依旧妄图去干预。
脑袋轰鸣,好似玥儿就要在此刻死去,林言不能让她死去,怎么能让她死去。
这是任务吗?不,那一刻她眼里甚至连小爱心都不见了。又好似有一道瘆人的声音,那是什么?
41. 第四十一轮月
明明是空空荡荡的石室,周遭却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压迫袭来,逼仄,令人几近窒息。
林言恍惚间听到了低沉的声音,不过她没空去理会,只拼命摇着神智不醒的玥儿,荔枝眼荡着无措。
南宫昱闻声而来,见到木偶般的人儿后,故作了惊诧:“玥儿,玥儿怎么了?”
“南宫兄,玥儿姑娘似是魔魇,可试试回魂术,”轩辕明夕神色平静地提醒了声。
其实他方才便已注意到这边的不妥,正想上前却被加蓝唤住,告知他无须插手,还说玥儿不会有事。因而才只是静观其变,他早也察觉出了南宫昱在等待时机。
石室内泛着莹莹冷光,南宫昱迅速施展回魂术,一道青光过后,玥儿木楞的杏眼慢慢恢复柔软。
见此情形,他眼中貌似升起一丝惊喜,继续轻声呼唤:“玥儿,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方才可是吓着我了。”
这敷衍的话简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林言微曲着身子,原本她知晓剧情该是很淡定才是,但此刻牙齿却咯噔得似要断掉,一对拳头握得老紧,颇像是要干上一架。
虽晓得玥儿不会有事,可方才的一瞬她是真的心发抽,比过去她怕死时惊慌多了,而罪魁祸首还一副狼脸装绵羊。
如今她只是个柔弱凡人,打不过,下毒不成,就连当红娘都还烧心,惨呐,这任务当真难啊,牙碎了还往肚子里硬吞!
当然憋气这种事,其实过往的穿书体验中,林言干过挺多了,照理说该怂习惯了才是......
饶是起了怜惜,轩辕明夕暗自道:“小莲姑娘不仅清楚九公主与莫邪有关,甚至还知晓她下来会发生这样的事,因此在悬崖边才会想阻止吧。”
加蓝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有什么用不噜。”
“如今这样,当是没用。”
说话间,轩辕明夕眼底转过一丝黯淡。
清脆的水声滴落下来,极轻却依旧拨人心弦。
虽然杏眼已不再雾气蒙蒙,可她似乎仍旧有些迷糊,半晌才喃道:“......春......”
唉……这是还犯晕呢!
林言又摇起她的胳膊:“小姐,我是莲儿,你仔细看看,我啊!”
杏眼微眨,似是呓语:“莲儿?”
“对,莲儿......”林言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目光恳切,眼尾泛红。
然,玥儿仍显得茫然:“莲儿,你为何这般看我......我方才好像......好像看见了......”
伴随着一声高扬的“啊”字,林言急切地将她打断,又跺了跺脚:“小姐,我就说这下头有古怪嘛,阴森森的,看把你吓得魂都散了——”
她的话还悬在舌尖,便被南宫昱截了过去:“玥儿,你方才意识散漫,似是受到了离殇花影响。”
空中悬着一股沉闷的火气,好似随时会炸裂开来。
林言双唇咬闭,眉头紧锁,浑身散发着要把人千刀万剐的怒意,她死死剜了南宫昱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将人拽走。
玥儿本就精神恍惚,突然被这么一拉,便有些莲步发虚,却依旧温和:“你慢点,别摔了。”
林言才不想管,反正她拿着恶丈母娘剧本。
真是呕人得很,她感觉书神似是故意在气自己,阻止不了,还得亲眼所见,就跟个拿着个上帝视角却只能吃苦瓜一样。
即便她穿书经验颇丰富,心理素质也极强,可如今毕竟是人,又不是石头木头,根本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况且玥儿对自己那么好。
再加上林言心下多少存了一丝希望,经历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认为南宫昱多少该有点情意吧,人怎么能没有感情呢?
即使知道他对云府之事的假意附和,也明白玥儿不提议扮作新娘,他也会想方设法带她来此。以至于他终是给玥儿下了迷魂咒,林言也清楚他只是想确认玥儿面对莫干剑时的反应。
可是......他见到玥儿做出拔剑动作时的目光好生残忍,瞳孔中闪着噬血的兴奋,如同暗夜里逮捕猎物的狼。
如布满裂缝的玉瓶在一瞬间砸下摔得支离破碎,林言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气得完全上了头。
听到杂乱又沉重的脚步声,瞥见那青丝都散发着怒意,轩辕明夕眼下也蕴着灰暗。在亲自确认玥儿身份的那刻,他亦有一丝波动。
想到林言先前要自己保护玥儿的话,便更清楚她一直都知晓南宫昱的目的,也清楚玥儿与莫邪的关系,甚至连他的身份也一清二楚。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都能得到解释,只是轩辕明夕尚不确定她是如何明白,若一切都是白鸾告之,倒也说得过去。
“怎会合理噜,小夕夕见我告诉过你什么不噜,”加蓝暗自搭了个白。
虽未听到答话,但轩辕明夕很快也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灵鸟不该插手凡间之事,可若非白鸾,她又怎会未卜先知?
有很多方法的噜,加蓝吱道:“小夕夕,莲丫头是否清楚一些事已是定论,如今重要的并非她如何得知这些,而是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噜。”
经此一提醒,他倒是找了机会问:“加蓝,若你方才不阻止我,或许就不会如南宫兄所愿。”
“小夕夕在赖我噜。”
“怎会,你是为我好,若我阻止南宫兄的计划,想必接下来怕是不能名正言顺地同行了。”
虽然他并不精于术法,可毕竟乃高手,又怎会察觉不出玥儿身上的迷魂咒乃南宫昱所为。
然,加蓝可不想他如此耗费心思,很果断地将其打断,不着边地问了声:“事到如今,你还记挂着对她的承诺不噜?”
绯红身影飘至眼底,轩辕明夕略微迟疑,好一会后道:“加蓝,我不会伤害九公主,小莲姑娘……亦如此信任我。”
提到林言,他很明显地顿了顿。
“先前她托付你时,难道并非信任?”
“信任?”轩辕明夕微喃,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定会再次见到她……或许快了,待确定后,我会阻止她。”
老鸟在一番提醒后也不再答话,倒是扑棱着翅膀,慢悠悠转道:“小无泪,这场戏看得如何噜。”
无泪剑惬意地哈了声:“噗,急什么,本座可期待接下来精彩的表演呐!”
白鸾倒难得地未发一言,红羽似是要着火。
行至地面后,林言在前面拽着玥儿的左手,南宫昱从后面拉住她的右手,人夹在中间像只可怜的小白鹅。
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南宫昱不耐烦地开了口:“小莲,你赶紧放开玥儿,这样会弄痛她。”
心头还囊着一股子火气,林言显然没缓过劲来,出口就是:“南宫昱,你给我放开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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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要命的话溜出嘴边时,她猛地一震,怎么叫他的真名,这时候可不适合硬刚啊!
果然,南宫昱幽深的眼眸如暗夜小火苗“欻”地闪出道亮光,生生有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架势。
天边传来几声凄惨的雁啼,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轩辕明夕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打起圆场:“小莲姑娘难道也被离殇花影响得失去神智了吗,竟想直呼南宫兄的名讳,却都念不全。”
玥儿长长的睫毛也颤了颤,梨涡微漾:“莲儿,御风哥哥叫南宫御风,你以前总叫他南公子,现下可是连他的名字也省略了呢。”
索性林言虽气未傻,她当然清楚他们是在为自己找补。只是她又确实气得不算特别清醒,也没功夫深思两人怎能如此快搭上台阶。
眼下并非撕破脸的时机,林言强压住内心的惶恐,又挺直了脊梁,很有几分装疯卖傻的模样:“我说,南宫御......风......你,放开我们家......玥儿......小姐,听清楚了吗?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南宫......”
“莲儿,你这是?”玥儿向她靠去,温柔的手轻抚额头,企图在证实她仍神智不清。
被轻拽的南宫昱跟着向前走了两步,墨眸冷淡:“小莲得罪了,我看看你是否中了离殇花毒。”
说罢,一双修长的手不情不愿地伸来。
可在林言看来,这哪是要给自己瞧什么病,简直就像一双锋利的狼爪,指不定还要报复自己方才的出言不逊,而真要下个什么咒来。
念及此,她“嗖”地往后蹦开,动作迅速得像只野兔子。
可她整个人还处于惊吓状态,是以这么一跳再软绵绵地着地,摔跤便成了必然之事。
轩辕明夕不知是怎么飘来的,林言就见了道欣长的身子立在她侧边,一双手轻捏着她的肩膀,好似拧着一只作死的小鸡。
天,她这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怎么老在他面前出丑。
林言可不止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简直想死遁,再一瞥南宫昱,那莫名其妙又戏谑的眼神宛若是在看个疯子。
她猛地有些自闭,想着干脆装死算了。
哪知这时狼崽子竟明晃晃地举起玥儿的玉手,好似是在炫耀。
林言又是一个激动,立马蹭过去将她的胳膊捉到自己怀里。
于是经过了好一番折腾,故事又再回到起点,两人分别抓着玥儿的左右手,人夹在中间像无辜的小白鹅。
而看戏的两鸟一剑竟是嘴都没碎起来,当然,也并非是无泪剑不想唠叨,而是白鸾嫌它聒噪,正咬着剑嘴呢。
加蓝还能说什么,见林言被折腾得如此可怜,它都很有些不忍心。
还是轩辕明夕最贴心,看她气得一张脸通红,气息又不稳,默默在身后送了些内力进去。
然,眼下这局面也不适合继续僵持,他略加思索便道:“玥儿姑娘,小莲姑娘如此这般想是离殇花之故,瞧着也不算严重,南宫兄也无须在意,待回去再检查也不迟。”
他又来出手搭救,林言也并非不懂见好就收,反正也拉累了,她自暴自弃地蹲在地上,皱巴着一张脸,想着该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即便到了眼下,她还是未注意到眼皮前的小爱心。
它可是涨了好一截,连光都变亮了!
42. 第四十二轮月
此话一出,南宫昱顺势借坡下驴:“袁兄言之有理,离殇花之毒确易令人神思异常。玥儿,小莲过往对我颇有微辞,只是未曾料想竟如此深。”
说罢他还摆出副惆怅模样,看得林言眼角眉梢疯狂抽抽。
好你个狼逼,还装上了,不给点颜色看看当俺是吃素的!
说干就干,林言假意抹了几把脸,又从地上酿跄着爬起来,随手捡了根木椏子就往他身上打去,还带了一副又哭又笑的发疯表情。
边打还边哀怨着:“你就是个坏人,见面第二天就敢亲我家小姐。你说,若非袁公子赶到,你是不是还想对我家小姐行不轨......我,我就是讨厌你,没事就摸我家小姐做甚,她的玉手岂是你想摸就能摸的!”
“小莲,那是意外,我并非故意要轻薄玥儿!”
南宫昱回了一嘴,他还手也不是,牵着玥儿的手又不愿松开,便干脆拿轩辕明夕当起挡箭牌。
亏得他乃江湖顶级高手,可真演得怪难为。
玥儿夹在中间红扑着小脸,杏眼飘着无奈,想伸手拉人,却见某言欢跳跑着根本不好抓。
林言这些日子尽在吃瘪,反正都当她魔怔了,那就使劲地作一作,反正有离殇花背锅。
也绝不能让南宫昱对自己适才的话起疑,她便接着大演特演:“你,你还想娶我家小姐,我给你说,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家小姐冰清玉洁,就算要嫁也是嫁给袁公子这样的正人君子,你,这种登徒浪子!绝对没门......”
见一张冷俊狼脸竟还做了副委屈模样向玥儿卖可怜,她可真想将他扔进忘川里喂那些小怪物,于是舞得更为来劲,尽管面上绷得发胀,但仍十分敬业地演着愤怒又委屈。
捕捉到她眼中跳跃的光,轩辕明夕无奈一笑,心道:“可真是难为了小莲姑娘。”
“这哪里是难为,言丫头可演得挺开心,不过确实有那么些费劲,”加蓝默然搭了个白。
天光云影徘徊,风吹落叶散漫。
眼见一场闹剧竟还未有消停之意,南宫昱终是忍得没住,咬牙斥道:“小莲,你闹够了没有!”
哪里能够,林言祭天的剧本都没拿出来,慌什么,不过演戏还挺费神,她也是累了,准备收尾罢。
于是她假装伤心欲绝地哭晕在地上,说出了段惊掉人下巴的话:“你,你,你你你居然敢亲我家玥儿,连我都没亲过呢,你居然就敢亲她!我如此珍惜她都舍不得亲她,你,你,我,我......”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好了,她闹够了,这场戏圆满结束。
她知道或许从此将失去玥儿身边的床位。
哎,算了,还是假装昏倒吧!好累啊!!!
此言一出,三人果真原地石化。。。
加蓝慢悠悠地掏着鸟耳朵,白鸾将头窝在红羽里,只有无泪剑,倒像是对这场戏很是满意,晃着个剑腿,在半空绕来绕去......
短暂的惊愕后,轩辕明夕差点没绷住脸而要从眼中溢出笑来。不曾预料她会用如此不着调的方式来结尾,他不由喃道:“小莲姑娘可真是一如既往地语出惊人。”
“这很是丫头的作风,”加蓝十分镇静地为这场闹剧做了个总结陈词。
洞天日晚,奄奄黄昏,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密林深处,一双幽深如海的眼眸正定定眺望着云城,他一身黑色衣袍,全然看不清人脸。
无风树影自动,冥河远远地望着那道黑影,及至他身前不远处跪下:“属下拜见主上。”
“河儿无须多礼,起来罢。”
“谢过主上,”闻言起身,想起今日发生之事,冥河不由眼眸微侧:“主上,属下有一事不解。”
平静的声音似从远处而来,阁主沉静道:“可是想问我为何不让你出手相助。”
一阁阁主自然很有非同寻常的本领,是以冥河对于自己的心声被察觉并未有惊讶,只是顺从道:“嗯,若今日我及时出手,或是唤阿炎赶到,结果必然不至于如此仓惶。”
原来今日南宫昱和玥儿在山谷遭遇埋伏之时,他也在场。而他之所以会到云城,也因其目标乃是南宫昱。
然,阁主先前只吩咐他一路跟随,并嘱咐无有通知不得出手。
是以在山谷一战,冥河明明可以出手相救同门却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常言道,同门有难八方支援,但暗影阁规矩确实非比寻常,单在执行任务之上便显出其冷血却又看似合理之处。各负其责,互不干扰,饶是失败,也一力承担。
明明有风吹过,树上的每一片叶子却都服帖地垂着。
“此次云府之事皆由贺儿亲手安排,既是他分内之责,你又何需出手。任何事都有失败之风险,他既担此重任,便自当去承担其后果。况且你有你的任务,若你因贸然出手而将自身暴露,则会影响后面之大计,河儿,你明白了吗。”
平静的语气,却不容质疑,身体纹丝不动,声音却似在耳边。
冥河自然深知此理,但本次任务之失败不仅损兵折财,进而还失守白云客栈这一据点,是以在他看来显然不够划算,便又道:“主上,若我及时通知阿炎,结果会否有所不同?”
在几位护法中,他最具人情味,可暗影阁这样的杀手组织并不需心慈之人,但阁主却并未将其淘汰,反而一路用心栽培。
按其理来说,任何组织的人才都需得多元。
知其心意,阁主虽身形未动,却也耐心解释起来:“若炎儿离开白云客栈,那待消息传至时又如何能迅速撤离,不过是损失些财产罢了,又何需挂意。河儿,你们各有分工,做事之前当尽量考虑周全,但若任务失败,那便要将损失降至最低,况且有时你们所看到的失败并不见得是坏事,否则我和智者会出面干预。”
成大事者果然都具有非一般的眼光,听闻此话,冥河不由更生佩服。
就在他开口准备汇报南宫昱之事时,一道白影悄然而至,他眼眸微转,恭敬拜礼:“属下拜见公子。”
“阿河无须多礼,”白衣男子两袖服拢,对阁主垂首道:“师傅,此次云府之事乃徒儿大意失职,还请师傅责罚。”
见此情形,冥河识相地拜了礼,迅速消失于密林中。
白衣男子端端跪于地上,人看上去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眼中却透露着阴冷,他正是阁主亲授弟子,也是暗影阁右史,以贺公子行走江湖。
“起来罢,”阁主依旧背立着,声音未有丝毫波澜。
“师傅......”贺公子眸底微闪,依旧跪着:“师傅,此次行动我既未劫走云府财产,也未能顺利带走新娘。不仅损失死影与暗卫,甚至连白云客栈也被迫遗弃,此役徒儿难辞其咎,任凭师傅处置。”
寒凉面具下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阁主遥视着来福客栈,目光未有一丝闪动,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起来。”
虽只有短短二字,却好似有无数暗器往身上扎来。
眼神瞬间明灭,贺公子迅速起身,沉思片刻后才道:“师傅,此次搅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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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的几人就住于来福客栈。”
尽管他已有打算,但面对高深莫测的师傅,他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他明白自己只需接受安排。
一只黑色大鸟静静地矗立在树杈之上,黑漆漆的眼珠子看来有些渗人。
阁主沉稳开口:“贺儿,成事者必有输赢,莫干山之事既已过去就不必挂心。待风声散尽再回去重新安顿,至于那几个人,先不要动。”
“是,师傅。”
贺公子虽答得恭顺,但内心却颇有疑惑,倒并非是对计划有疑,而是师傅对自己的态度。
暗影阁阁规向来森严,对办事不利者的惩罚亦极为严重。
今次他犯下如此重误竟丝毫未有责罚,而惊武前些日子也是如此。
过了会,阁主终于收回视线,瞳孔依然空空如也,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黑影里,他语气平缓:“贺儿,我虽治法严格,但并非一概而论。你与阿武乃暗影阁顶梁柱,又怎可轻易让你们承受身体之痛。况且师傅看着你长大,你的心意不需要用阁规来衡量,你过往出师顺利,此次就权且当作教训罢。”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本来规矩就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拿一成不变之理来应对变化之事物,才显得不合理。
不过他这番话说来却多少含着些包庇之意,而向来杀伐果决冰冷无情的人,怎会突然变得温和?
如此推心置腹之话,在贺公子听来倒莫由一惊,他忍住心下疑惑,看似从容道:“是,徒儿定当谨记师傅教诲。”
原本他还想询问后续事宜,不过略微思考还是将此念头打消,而后恳切道:“白云客栈的安排请师傅放心,那些财宝我也定当尽快收回。”
一声“嗯”后,又是长久的静默。
泼墨云在山岚之上徘徊,原本灼热的空气却有些发冷,贺公子低着头,不曾平视那黑袍子一眼。
尽管他从小在暗影阁长大,亦亲随阁主修炼,但师傅对他来说仍旧很陌生,甚至都不清楚那面具后是怎样一张脸。
饶是察觉其心思,阁主平缓开口:“贺儿,只有真正行走于江湖,你才能去彻悟师傅过往所言之理,趁着武林大会,好好去将你贺公子的名声打开罢。”
“是,师傅,徒儿遵命,”贺公子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闪,抬头时已不见黑袍身影,连枝头那只黑色大鸟亦随之消失。
见阁主离去,冥炎才从密林飞来,眼神微凝:“公子,既然主上如此话说,你亦无须太过自责。”
然,贺公子摇了摇头:“阿炎,我终究还是心浮气躁,若是武叔主理此事,定不会像我这般失守,若我如此不堪重任,阁中上下又有谁能服我。”
对于暗影阁上下来说他确实算天之娇子,自小被优待不说,就连右史之职得来亦似乎并非言顺。
他们打小便一起长大,冥炎认为并无不妥,反倒安慰起来:“公子,本次计划本是万无一失,只怪我们遇上了难得的对手,谁又能想到呢。”
说这话时,他还有些微微的期待,想着日后得与南宫昱切磋一番。
贺公子提着眼:“问题便出在这里,江湖上何时出了如此高手,暗影阁却丝毫未察觉!”
“公子,此次也正好借助武林大会查探一番。”
“自然,”贺公子望着云城,眼底埋着暗云:“此次之责,我本难辞其咎,师傅既给我机会,武林大会必得好好把握!”
他虽嘴上谦逊,实际上此次之失败却令他对南宫昱一行人都起了杀心,尽管阁主才吩咐他不得轻举妄动。
43. 第四十三轮月
皎月浸在一碧苍穹之中,绿水在流经蜿蜒的渠沟汇入池子后,又从另一头潺潺流出,甚是清悦。
待林言再度醒过来时,人已躺回了小筑,大概是先前那番戏着实演得烧心竭力,以至于当她倒地后竟真的晕了过去。
还睡了个死气沉沉。
琉璃灯盏里安静地散发着温润清光,林言枕着双手直勾勾地望向窗外,竟是半点没得起床之意。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玥儿走向莫干剑时的场景,她好似看到了故事泣血的结局,这可怎么得行!别说为了任务,她是真不忍心。
这些日子来玥儿把她照顾无微不至,好到她甚至感觉自己就像多了个疼爱自己的亲妈,亲姐,亲闺蜜!
念及此,林言“欻”地蹭起,覆盖在发丝下的荔枝眼顿闪坚毅,她恭敬地唤了声:“书神大人,我尊敬的书神大人,小女有事请教。”
窗外偶尔飘来一两声虫鸣。
她不死心地继续唤着:“书神大人,您要是再不出来,那我可撞墙去见您了哦。”
说话间,林言麻溜溜地翻身下床,捡了根看起来挺结实的胖柱墩子,两手抱着,脑袋比划着,看起来似乎真要想不开。
然,姿势都摆好了,却依旧没得期待中的“咕呱”声。
不过倒是有一道不冷不热的叹息,那“啧啧啧”声亦并非连续,宛若在看戏,有一搭没一搭地似雨滴坠落。
鼻间的呼吸瞬间顿住,林言疑心书神又换新花样了,她抬眼朝空中晃了一圈,扯开一排笑:“书神大人,您来了吗?”
绮蝶香在半空幽幽地飘着,荔枝眼在期待中渐渐若繁花凋落。
林言叹着转回身,她盯着胖柱墩子,琢磨着这么一痛到底划不划算,虽然她能承受痛,不过这弱弱的小身板子,额......
正在她犹豫间,后头又飘来那道不冷不热声,还挺清晰:“这是根木头墩子,又撞不死人,小言言还是别自作自受了呗。”
小言言???!!!
毛孔猛地抱团卷缩起来,这语气虽叫得亲昵,但绝不像书神的口吻。
可除了老人家,林言怎么可能听见别的声音,难不成?
指尖扣在胖柱子上,肩膀高耸着,她边咽着口水,边幽幽地侧过脸。
绮蝶香雾飘过琉璃灯盏,最后一丝轻烟在窗栏处消散,月光轻柔地洒落,在地上投下晃动的树影。
目光寻着树影飘到窗前的木荷上,林言仔细地朝着茂密的树叶望了过去。穿过翠叶白蕊,她瞧见了一条漆黑的小尾巴,正搭在树上晃来又晃去。
她“啊”了一声,窗户被“嘭”地重重关上。
伴随着身子一骨碌地滑下,林言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后怕道:“妈耶,我可是怕蛇了,好吓人,蛇还喜欢晒月光么?......狼崽子先前设了结界,它应该是爬不进来吧……”
边说着,她边手脚并用地往前瑟瑟地爬走,想不发出声响地回到床上去。人一害怕往往就想往被窝里钻,仿佛那里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真是悲催,当人后咋就变得这么怂了呢。
“蛇???喂喂喂,丫头,你什么眼神?你仔细瞧瞧,本座哪里像蛇了!”
话音刚落,无泪剑便觉着有几分不对劲,自己并未现身,怎么她就看见了?
听到“本座”二字,林言停止了苟样地爬行,她麻溜地转身,盯着不知何时被打开的窗,那条黑漆漆的小尾巴搭在窗沿,依旧在摇着。
目光望上,确实没得蛇头,不过却是个比蛇头还吓人的一对剑眼,正黑亮亮地盯着自己。
撑在地上的双手一瞬间就没了力气,林言重重地摔在地上,不出意外地磕了个牙齿咯咯响,她不是怕的,是累到了.....
好在那不是蛇!
可谁家的剑这么蛇里蛇气的,还要摆尾巴啊!
不对,无泪剑可是要吸人血的。
脸皮贴着地面,林言痛得龇牙咧嘴也不打算起身,她想着是不是今儿骂了狼崽子太多次,那小心眼的派自己的手下来收债了。
不过也正好,其实她挺想唠嗑的。
就这么想了一会后,林言好似咸鱼翻了个身,她盯着坐在窗边的无泪剑,貌似要死得很从容。
“无泪大人,您来吧,能死在一把旷世的魔剑之下,我也算死得其所。”
闻言,无泪剑继续晃着黑幽幽的小尾巴,一对剑眼忽大忽小:“啧啧啧,小言言,你不是怕死得很,怎么地,”顿了顿,又道:“哦,本座得纠正你一下,第一,小昱昱虽然嘛,嗯,是不大近人情,但他可不小心眼;第二,本座可不是他的手下,本座乃堂堂魔剑,嗯,就是很有地位的那种;这第三嘛,他并未派我来收债,你也不欠他什么。”
听这一顿碎叨叨,林言脑海里无泪剑狠辣的形象登地碎裂开来,她望着黑黝黝的剑眼,有些疑心这是不是书神变的。反正它老人家无聊,就爱搞些捉弄人的把戏。
这么一想着吧,她可随意了,索性腿儿也摊开来,做了个八字躺。
话像是从鼻孔里飘出去的:“书神大人,您玩够了没有,够了咱就谈个正事吧。”
见她竟不信自己,无泪剑飘到她脸皮前,剑眼对着她,说得一字一句:“本座是无泪剑,是堂堂魔剑,你个小不点,竟还不信!”
望着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珠子,林言一点害怕也没得,倒是颇感亲热,她伸出手摸了摸剑脑袋,乐呵道:“你真的是无泪剑,不可能罢!”
“怎么不可能,本座就是本座,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本座,这怎么还做得了假。”
“哦,是吗?”
那个“吗”字,很明显地带着质疑。
无泪剑没料到自己堂堂一把魔剑,竟还被个凡人怀疑,它滋开了剑嘴:“那当然,丫头,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看它的小尾巴甩来甩去,林言坐直了身子,笑呵呵地伸出手:“无泪剑不是爱喝人血嘛,那你来喝我的血,喝了我就信。”
无泪剑是爱喝人血,而且也想喝她的血,但它不能这么做。
见它瞬间收起了黑尾巴,黑幽幽的剑眼也没了,恢复成了一把正常剑的模样。
林言不知它在做何打算,但她其实清楚那就是无泪剑。她方才闻到了血腥味,与那日偷偷进南宫昱房间时第一次看见它时闻到的味道一样。
而她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想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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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泪剑究竟会不会伤害自己,毕竟命只有一条。
二来,她确实在拿仅有的一条命疯狂试探,若自己真的遭遇不测,书神是否会出来吱一声。
眼下,林言确认了无泪剑对自己未有敌意,这倒是件天大的好事,甚至她还想着,若能与无泪剑搞好关系,指不定有方法搞定狼崽子。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若她能找出南宫昱黑化的原因,让玥儿用爱感化他,那也算是皆大欢喜嘛。
于是这么盘算着,她才会出此下策。
当然,对于能看见无泪剑之事,林言并不疑惑,毕竟她是剑变的人,或许与剑有缘。
见它不再吱声,她还打算套近乎,便乐着对荔枝眼:“我相信你是无泪大人,咱们来聊聊嘛。”
然,她并未等来回应,甚至那黑黑的剑身也瞬间消失在墙边。
林言站起身朝四周望了望,又伸脖子往木荷里瞧去,但并未看到黑漆漆的小尾巴,她喃了声:“唉,怎么就走了,也不打声招呼,真是和狼崽子一样样。”
好在盘算过后,她有种前途明亮之感,就好似捡了个什么金手指。
趁着这功夫,林言还自我反省了一番,今日自己确实太过口无遮拦,往后得多加收敛才是,万不能再如此横冲直撞,以免祸从口出。
若说任务刚进展那会,她还是个一腔热血的半吊子红娘,那么经过此番总结,她感觉自己吃得多也长成了宰相肚,而且毕竟有那么多穿书经验,她定要好好地干完这一票任务!
经过自我反省加鼓舞后,林言飞速拍了两把冷水就向外蹿去,全然不顾额头湿漉漉的发丝滴成了三毛。
待野兔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两鸟一剑才现于皎月之下。
无泪剑一反往日的吊儿郎当,正经得很不像自己的作风:“小言言能看见本座了,还能听到本座说话,方才在暗室是看见了吧。”
蓝羽挠着头,加蓝好似在深思熟虑:“嗯,我也有些惊讶,毕竟小言言表现得并算好,有时我甚至有些犹疑。”
“我可从未怀疑过小言言,她……总不一样。”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无泪剑继续道:“她确实非同寻常……方才小言言还想套本座话呢,不过若本座真喝了她的血,会不会进展能快些?”
“怎会噜,”加蓝吐出一片叶子:“她又未恢复,若一下知晓太多,会欲速不达。”
“嗯,老头子说得没错,”白鸾转过小圆头,道:“老破剑,现下小言言能感应你了,你可得好好注意。”
“唉!”无泪剑长长地呼了口气,躺在木荷上:“小言言如今能感应本座,指不定也能感受到小月心呢。”
加蓝接过话:“还不至于这么快,小月心毕竟与你不同,我也希望丫头能尽快感受到。”
“这又并非小言言自己就能行,还是要看小夕夕,如今他确实生了疑,不过他向来沉稳,想是没彻底确认前,不大会有真正的改变。”
听到白鸾的话,无泪剑悠道:“他和小昱昱若能轻易改变,又怎会至于耗费这么久咯。”
一轮明月皎洁地悬挂在天上,两鸟一剑躺在木荷上,盯着碧苍,都没再吱声......
44. 第四十四轮月
还未奔至雅居,林言远远便瞧见了露台上的倩影,梨花白的小脸泛着浅浅笑意,看不出丝毫异常。
横斜的树枝在眼底浮着,好似幻化成了一把剑。
先前去暗室时尽管并非望月,可林言却在玥儿伸出手去触摸的瞬间看到了莫干剑,它浑身散发着幽蓝光,矗立在火焰之中散发着一股魔气。
而且她不仅看到了莫干剑,还听到了它发出的低吟,如恶龙在耳边低吼,却又如同呼唤。
林言并不怕,她之所以呆住是因为毕竟当了一个月的剑,又和莫干剑一模一样,因此她很怀疑自己和莫干剑有什么关系,或许是什么双胞胎剑?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而且自从她变成人后也没再看到过先前的剑身,直到这次亲眼看到莫干剑的幻影。
无泪剑先前说“她看到了”,指的就是林言看见了莫干剑,原本凡人是不该看见的,除了……
清风吹过,从树枝上掉下一片翠绿的树叶,散漫的荔枝眼也渐渐汇拢。
遥望着相谈甚欢的三人,林言使劲捏了把脸,又给自己干了一碗鸡血,先前那么卖力的演戏,总还是要有个收场才是。
轩辕明夕微微侧过目光,那道浅碧的身影还未奔来,便感受到了她急促奔跑的呼吸,而当察觉到她远远眺望的视线时,他的心莫名一顿。
明明隔了些距离,可那目光好似近在身旁,甚至连她眼底的恍惚都体会得一清二楚。
可他,分明就没在看她。
及至她走近后的每一步,那么轻的脚步声,即便混合在杂乱的人群中,轩辕明夕也都能分辨出,清水眼眸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夜月流光,疏影摇曳,伴随着阵阵清香。
玥儿放下青瓷碗,问了声:“袁公子可是在担心洛小姐的伤势?”
听到问话,轩辕明夕回过神,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人截去了话头。
南宫昱目色平常,全不在意地夹了块嫩白的山药放到玥儿碗中:“玥儿,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不碍事,你且放心。”
而后他还闲适地饮了口茶,半点未将洛岚嫣的伤放在心上。
秀眉间有一丝担忧:“御风哥哥,洛小姐毕竟是女子,又生得娇贵,你方才那样定是将人吓着了。”
“那样岂不是更好,免得她日后再来纠缠我,”南宫昱勾起唇角,见玥儿明眸低垂,又温了声:“是我不好,待会我陪你一起去道歉。好了玥儿,来,吃块青瓜。”
见他表现得一副亲热模样,轩辕明夕悬在舌尖的话倒是没往外走。
自莫干山回来后他的兴致便不高,一想到暗室里玥儿的那副模样,便觉心口发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见杏眼微凝,轩辕明夕难得当着南宫昱的面如此正视她,清水眼眸还挂着浅笑:“玥儿姑娘,我方才已检查过岚嫣姑娘的伤势,确实无碍,你不必担心。”
这话自是不假,司马连珏将洛岚嫣托付给他照看,若真有个什么闪失,他可是第一个担心。
过道上的玉帘在清风中荡出脆音,在门后听着闲话的林言眸底一闪,遂才想起在她昏睡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几人从莫干山回来之时,洛岚嫣鬼鬼祟祟地靠近南宫昱,本想给个惊喜,结果却生生变成了惊吓。
冰冷的剑“唰”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虽未破皮出血,但实打实地青出了印子。
无泪剑竟难得客气地没让小姑娘见血,真是还怪好心的。
也是因此,轩辕明夕前去检查后又很安慰了一番,而这也成为洛岚嫣将心思从南宫昱身上转向他的契机。
一想到自己竟因昏睡而错过了如此精彩的场面,林言还有点怪可惜。
听到动静,轩辕明夕的眼底略微抒展,提起玉壶添了一杯新茶。
门被“轰”地声推开,林言带着一脸傻姑式笑容,边跑边呵呵道:“小姐,我怎么睡着了啊,怎地用膳也不叫我,快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闻声,玥儿轻放下碗筷,杏眸含笑:“你醒了,快过来,正好。”
眼也没抬,林言三两步奔到桌前似个乞丐似的抓起筷子就往嘴里扒饭,看上去像饿了好几天。
正吃得香时,她从碗缝里瞧见几人正打量着自己,便包着一嘴饭往玥儿碗里夹了块山药:“小姐,来吃这个,对身体好。唉,两位公子看我干什么呀,吃啊!”
瞥到一粒饭掉到桌上,秉承着不能浪费粮食的作风,林言随手捡起来就往嘴里放。
见她生龙活虎,又想着在莫干山说出的那番话,轩辕明夕眉头轻动,继而微微一笑:“小莲姑娘,你可还记得自己睡前做了什么吗?”
嘴里叼着颗绿油油的青菜,林言眨着双自以为无辜的荔枝眼:“咱不是去云府捉死影了嘛,然后,对了,你不是还让我体验了一把轻功来着,”感叹了两声,又嘿嘿笑起来:“小姐,你都不知道啊,我往天上飞了,可是带劲。”
见她津津有味地将青菜吃成珍馐,轩辕明夕又故意问道:“然后呢?”
“然后呀,不就到莫干山了嘛,就白云客栈悬崖边那个,对,花,那个啥花来着?”
“离殇花,接着呢?”
“接着......”
林言放下碗筷,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又故作惊叹:“对啊,接着我干嘛了?袁公子,是白云客栈的死影将我打晕了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饶是开脱得也差不多了,轩辕明夕浅浅一笑,虽是陪其做戏,不过总比她独自演地好。
林言怎会察觉不出他是在陪自己作戏,又在心头狠狠感谢了一番,真恨不得仔仔细细地盯着人谢上一番。
可想到自己的坏毛病,她竟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蠢蠢欲扭转的脑袋。
玉石的碗筷相碰发出清越之声,和着外面的丝竹相应成趣。
林言虽吃得专心,可她也在夹菜时有一搭没一搭地瞟着南宫昱。
想着先前与无泪剑的交谈,那副并不寒凉反倒有些搞笑的模样,她认为自己应该重新审视狼崽子一番,不过又忆起方才他在莫干山的残忍,可真是胃口都不好了。
南宫昱当然晓得有人在瞧自己,他才不关心,甚至在轩辕明夕与林言对话之时,也未搭上一句腔。
此时静默,他才悠悠地开了口:“小莲,你若是乐意,我也可以抽空教你,本公子在轻功方面勉强有些造诣。”
没想到冷眼之人竟还能主动搭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林言再不乐意,也得表现出雀跃,她刚打算开口应下,又转念一想,不对,狼崽子怎会如此好心,难不成是在莫干山被他看出了什么把柄,要来警告?
见她若有所思,轩辕明夕随口笑道:“南宫兄怎如此谦虚,依我看来,你的功夫怎算勉强造诣,可谓是登峰造极,小莲姑娘若是跟着你学,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玥儿梨涡浅笑:“莲儿,你认为如何?”
林言故意包着一嘴菜,答得漫不经心:“南公子肯屈尊可真是我的福分,不过你的眼睛都快长在我家小姐身上了,哪还有时间顾及我这小丫鬟,若真要学,还不如跟着袁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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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前毕竟演着恶丈母娘的人设,若就这么答应才不正常。况且山上那番话南宫昱不可能不在意,他可是黑莲花,怎么能这么容易糊弄,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加蓝依旧停在她的头上,又在琢着梅花发钗。
方才轩辕明夕一直未见到它,待林言进来时才在其肩膀上看见了窝着的蓝翅膀。
想到方才的感觉,他问了声:“加蓝,是不是由于你最近总呆在小莲姑娘肩上,因此我才会将她也感受得如此清晰。”
“哦,有多清晰,说来听听噜。”
“很远便能察觉到她的靠近。”
“还有呢?”
“她的心情起伏,也能感受到一些。”
听到这,加蓝来了几分精神,黑曜石的小眼珠发着光。
见它似是有些开心,轩辕明夕不由问道:“加蓝,你为何如此表情?”
“有好事发生,我高兴噜。”
“好事?难道是我感受到小莲姑娘的心思之事。”
加蓝摇了摇头:“小夕夕,你若能真的感受,那你猜猜她当下在想什么?”
瞧着一旁微拧的荔枝眼,轩辕明夕顿了顿,道:“是在担心玥儿姑娘吧。”
经过莫干山一事,连莫干剑她都看到了,而无泪剑也不喝自己的血,林言顿感自己过往的穿书经验搞不好能派上用场,虽然看起来像是什么也阻止不了,可她总觉着有什么隐藏的事情在等待自己去发现。
反正任务还得继续,也似乎有了新转机,她故意当着南宫昱的面当起了红娘:“小姐,袁公子飞得可稳了,你要不拜他为师学些功夫吧,以后也好带我飞。”
听到此话,南宫昱立马扔了个不满的眼神:“小莲,为何不是你带玥儿,我怎么觉着你把玥儿当丫鬟在使唤。”
“哼,我怎么可能把小姐当丫鬟,我啊,可比世上所有的人都要疼她怜她,”林言迅速反驳起来。
这句话倒与先前瞎编的话相得益彰。
南宫昱一阵眼皮抽抽,又冷了句:“可这一路都是玥儿在照顾你。”
“怎么了?你要是见不得我家小姐对我好啊,那,门在那边,你走呗,眼不见心不烦。”
“你......”
见二人又要开扛,轩辕明夕微微摇头,在一边风凉地喝着茶,摆出副“你们继续,我好看戏”的表情。
倒是玥儿,杏眼漾开一池温水:“御风哥哥,我从未把莲儿当成丫鬟,她比亲人更亲。”
说罢她抓起南宫昱的手,又捉了林言的掌心,叠在一起互相交握,笑意明婉:“就算是为了我,你们日后可否相安共处呢?”
就在林言差点没忍住要点头答应时,南宫昱手掌传来的冰凉却令她不寒而栗,好似忘川水,这血莫不真是冷的罢!
还没等她回过神,手就被一把甩开。
南宫昱的俊眉飞快皱过后转为温情脉脉:“玥儿,小莲既是你在意之人,我也会爱屋及乌,你无须担心。”
感觉林言的心头该舒坦了,轩辕明夕也趁机搭白:“玥儿姑娘,小莲姑娘憨直可爱,平素与南宫兄拌拌嘴,倒颇有一番乐趣。”
见他又为自己开脱,林言识趣道:“袁公子总结得甚为精辟,你们几个一天天聊得都是些正经天,还是得本姑娘才能提供些新鲜笑料,小姐你放心,我才不会与南公子一般见识呢。”
斗了一场嘴,她心头可舒服了。武力干不赢,至少嘴皮子逞个能不错。
林言边吃边偷瞄着轩辕明夕,对于今日他的异常,她很有些怀疑……
45. 第四十五轮月
檐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晚膳过后,南宫昱和玥儿在前边风花雪月地走着,轩辕明夕在中间不紧不慢地散着,林言则满怀心思地在后头死慢死慢地踱着。
复而荔枝眼微抬,瞥着那淡色云衫,她又叹了不知是今日的第几十口老气,并点了点额角。她并非不想上前并肩而行,而是不敢。
一想到自己捉着他的手指,她就浑身不自在,真是想跳进冰窟子里好好的冷静一番。
听到若有似无的叹息,轩辕明夕收回眺望的视线,转而侧眼,故意停下脚步。
见他立在走廊中间,林言不由得像个亏心小贼般贴着道边走,却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怎么不走了?”
微微转头,他温和一笑:“等你一起。”
一起?别说得这么贴心好嘛!等等,难不成他有啥话要说?
眼看着他伸出手作出请的动作,林言迅速收回眼,甚至连身体都斜出了走廊。
见状,轩辕明夕迅速将胳膊垂下,温声:“小莲姑娘,可是肩膀不舒服吗?”
“没没......我就是活动活动身子骨。”
人一尴尬就多假动作。
轩辕明夕本不愿为难,也并不想靠得太近令她失神,可不知怎地,他竟有种隐隐的渴切,好似企图证实心中的答案。
一弯明月垂于天幕,清辉洒在走廊落到二人身上。
他们离得不算很近,但一股淡淡的白兰香仍飘进了林言的鼻子,明明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却带着令人无法自拔的诱惑。
怎地又这样,无泪大人,大人呐,快别玩了,把这身上的什么鬼玩意咒解了吧!
经过一番思索,林言仍认为自己的异常与无泪剑有关,要么是南宫昱的授意,要么是它自己无聊,要么与书神有关,总之,这对轩辕明夕的包天色胆,绝对是有外力作用!
无泪剑:看在本座是魔剑祖宗的份上,忍了~
蔷薇满空地飘飞,甚至落下一瓣在林言的睫毛上,她真的想动,但动不了,麻了,真麻了。
轩辕明夕转过身,凝视着呆滞的荔枝眼,本想伸手去将花瓣拿下,顿了顿,只是唤了声:“小莲姑娘,怎么不走了。”
温润的声音宛若阳光破开迷雾,散漫的荔枝眼又得以重新聚拢。
“啊,哈哈哈,没,没什么……”
林言急急忙忙地垂下头,将香果啃得咔吃做响。边啃着,她边往前快步走,又往半空四处地瞟,想瞧瞧黑色的小尾巴在哪里乘凉。
她想套近乎让无泪剑把这类似迷魂咒的玩意给解了,反正自己也曾是把剑,交流起来应该不会有障碍。
轩辕明夕也跟随着她的目光四处打望了一圈,这已不是头次见她朝空中看。他想,难道除了两鸟一剑,她还能看见别的?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在梨未宫时她的那些动作,回想起来倒确实有些奇怪。
如此一来,先前的疑惑未解决,倒又添了新的怀疑。
眼底飘过一抹绯色,轩辕明夕认为非得好好接触她不可了。
如此一想,他瞬间飘到她身旁,又瞧见加蓝在啄她头上的梅花发钗,他无意地提了句:“小莲姑娘很中意这只梅花发钗?”
冷不丁地听到如此询问,林言吓得筛出了几颗豌豆,她赶紧往旁挪开两步,又往头上摸了摸,荔枝眼微转,片刻后才道:“是罢,怪好看的。”
其实她压根就未注意过自己戴的什么发钗,小春的首饰里只有这一支发钗,她过去当了太多奇怪生物,因此变成人后对于穿着什么的倒一点不讲究,也不曾留意。
“那你心意梅花?”
……这又是什么问题,他怎么了,往常他有这么多话?
呵了两声,林言随口道:“梅花临寒开嘛,多高洁……”
她并未表明心意,身子却快要贴到了边上,轩辕明夕往外挪了挪,轻声:“小莲姑娘,走里面些吧。”
又是这样贴心的话,林言都想抱住他啃一口了!
啃一口???天,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察觉到此,林言想跑开算了,却又根本舍不得挪一点,便迅速转了个话题:“先前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嗯,南宫兄要带着玥儿姑娘。”
想到又靠过那温暖的胸膛,林言有些小感动,甚至忘了危险,竟不自觉地往他靠了靠:“哈哈哈,那可是多谢了,你真好。”
蔷薇艳艳地开在月光之下,湖面闪着点点碎金,却不若她眼里的光亮,一想到靠近时的感觉,轩辕明夕不由得也往她近了近。
于是原本尚空的间隙顿时变得狭窄起来,月夜本就不堪燥热,而不知名的气绪亦在暗自涌动。
猛然之间,满鼻的蔷薇花香都化作白兰,察觉到不对,林言慌张地垂下头,见二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又赶忙往后退去,竟是生生要往柱子上撞。
眼看如此,轩辕明夕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并道了声:“小心。”
虽是隔着衣衫,可林言分明觉着他掌心的温热在径直往自己皮肤里钻,喉头不断滑动,她忍着颤意将胳膊迅速收回,又赶紧往旁挪了挪:“谢,谢,谢啊,我,我没事。”
她的肩膀很空,加蓝静静立于自己身上,心中的疑惑似浪涌动却又无法置信。
轩辕明夕往边上站去,询问了一声:“小莲姑娘,你这失魂症是从何时开始的?”
在梨未宫时,林言之所以被太医诊断出失魂症是由于她整日的胡言乱语。她并不认为自己有病,但从见到轩辕明夕总失神后,她还一度认为这身体确实有失魂症。
如今她又认为这失魂是无泪剑搞的鬼,她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她又不认为自己有病了!
略做思索,林言垂眸回道:“有些时日了。”
“先前玥儿姑娘曾说你脑袋受过伤,而后导致性情有所变化,不知是何时之事。”
“花月中旬,”想到自己穿进来的日子,林言答得老实巴交。
而那也是轩辕明夕头次到梨未宫见到玥儿的日子。
怎么可能如此巧?
见他未答话,林言觉着还是该为自己的不妥当行为稍稍解释一番:“有时我确实表现得不大正常,甚至会说出些胡话来,也会做出些不容易理解的事,但你要相信,我对你绝无恶意,也知道你是好人——”
话还未说完,轩辕明夕便接了过去:“我明白,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玥儿姑娘。”
听他如此直白,林言微愣后也笑道:“嗯,玥儿......小姐真的很好,我不愿她受伤。”
过往川流的岁月中确不曾有人对她如此好过,因此如今她除了对改命的执着外,也多了份情谊。
感受着她的低沉,轩辕明夕也不再追问,只是安慰道:“我与你一样,也愿玥儿姑娘余生无忧。”
“那你给她呀!”
见她立马换上了亮晶晶的眼神,轩辕明夕可真是哭笑不得,他挠了挠额角,又不愿再次泼人冷水:“恐怕此事并不由我说了算。”
哪知林言竟在这好心里听出了一丝希望,荔枝眼显得更是亮堂:“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就行,我会帮助你的。”
话虽说激昂,可落下后分明有丝道不明的味道,她怎会不能察觉那已然开始滋生的情绪。
青蛙在池边“咕咚”着跳了又跳,蔷薇花瓣飘得纷纷扬扬,夜色本就醉人,又何消其他。
轩辕明夕于心不忍,只好道:“此事以后再说罢。”
“以后,不不,没那么时日,”话刚落口,她便觉出了不妥,又赶忙找补起来:“我的意思是要趁早,得趁他们相处还不深......”
又啰里八嗦的说了一通,林言却未听到回话,瞧着自顾在前方慢慢走的身影,她不由分地跑过去挨着。
春水眼眸低垂,好似浮着层淡淡的愁绪。
林言突然伸出手,想摸一摸。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盯着她靠近的指尖,轩辕明夕这次却并未往后退去,他径直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将她的身子往怀里一带。
他的身子慢慢往下倾。
加蓝很有些激动,甚至连短短的脖子也伸得老长。
温柔的月光将一张神仙脸映得更是柔和,宛若莲花座上的佛像,令人无端生出敬意。
满鼻的白兰香令人心醉,好似在下着一场纷飞的花雨。
林言好像在做梦,眼前是她喜欢的人,是夕哥?是帅老公?
她的另外一只手肆无忌惮地爬到了如玉的侧脸,轻轻摸着,似是呓语:“轩辕明夕,轩辕明夕……”
说着,她踮起了脚尖。
无风,蔷薇花瓣却纷纷扬扬地往下洒。
听到她唤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轩辕明夕顿住了,一声不可察的叹息过后,他松开了发烫的掌心,瞬间便闪到了远处。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气息,怎会眨眼就不见了?
林言盯着一地的绯红,想到方才的情形,又望着远方的身影,她疑心自己出了幻觉。怎么又是这样,走在路上也能生起绮梦来?
脸都要气歪了,她嚎出了破锣锅的嗓子:“无泪剑,你给我出来,有本事下毒,还没本事认啊,你可是堂堂魔剑,怎还会干这玩意的事……”
晚风庭院花自落,淡云来往月疏疏。
加蓝理着蓝翅膀,悠悠道:“小无泪,你何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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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一番。”
“本座才不介意这些,况且这样不更好。”
白鸾难得没消遣它,道:“哟呵,难得见你如此好心。”
“哼,本座可是魔剑祖宗,祖宗呐!”
皎光万倾,月华如水。小筑沐浴在盈盈月色之下,瞧来亦算片景。
林言斜靠在窗棂上,跟枯草般拉着个脸。
小筑的视野极好,连远处散落着星辉的湖面亦能望到。岸边渐次坐落着酒肆画坊,笼罩在夜色中依稀可辨认飞檐廊角。星星点点的涟漪伴随着悠悠笛音,听来仿若亘古时光。
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及至眼睛也乏了,林言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待落回院子里时,正好瞧见两道金风玉露般的身影。
“咦,狼崽子舍得送玥儿回来啦,”又仔细盯了盯,她嘀咕道:“不对,不是玥儿。”
待人走出花架,如紫蝶般翩跹的身影闪着对明亮小鹿眼,一脸精神抖擞,哪里有什么受惊过度的模样。
只见洛岚嫣牵着轩辕明夕的衣袖,笑得一脸娇俏:“夕哥哥,你可是答应了珏哥哥要好好照顾我,可你倒好,先前竟是自顾弃我而去,如今推我荡个秋千也不算过分吧。”
袖子里的手微微卷着,轩辕明夕可着实地体会了一把何为粘人。
想到司马连珏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他不由得眉头一跳,不过声音依旧温和:“十公主,我离去时已向五皇子道明,况且也有人在暗中保护,你自不会有事。”
“我才不管,我只知道呀,”洛岚嫣又往他跟前凑了凑,抿嘴轻笑:“夕哥哥,皇子说话定是要一言九鼎。”
而后她蹦跳着坐上秋千,嫣然喊道:“快来,快来嘛,玩一会就回去,真的!”
轩辕明夕本就一副菩萨心肠,又哪里扭得过这磨人的小公主:“坐好了,夜晚风大,玩一会就回去。”
“好啊,好啊,”洛岚嫣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又微微瘪了瘪樱唇;“御风哥哥也真是,不乐意就算了嘛,还拿剑来吓人,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可得让他吃些苦头。”
见其语气轻松,也并未有责怪之意,轩辕明夕淡笑道:“十公主——”
“夕哥哥,叫我嫣儿啊,你不是叫过嘛。”
“......嫣儿,五皇子如此对你......”轩辕明夕虽并不擅长劝慰,可还是本着一颗好心。
然,洛岚嫣又怎会真是只知玩乐的小公主,她再次截断其话,笑得明明朗朗:“夕哥哥,我分明见你不懂情,却还想说服我,这可不好哦。”
“呀,这小公主可还真是一语道破,”看戏的林言不由分地接了句。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她也认为轩辕明夕虽看起来通透又温润,可在男女之事上并不精通,甚至还不如南宫昱会揣度人心。
也是因此林言才会一直热情地套近乎,说好话,这边敲敲,那边打打,想让他快些对玥儿生出些更深厚的情意来。
木秋千荡在风里,洛岚嫣看起来宛若一只翩跹的紫色蝴蝶。
轩辕明夕安静地推着,回顾着消失在风里的话,心道:“连十公主也如此说我,莫非我真不懂情?”
继加蓝和江磊的质疑后,这已是有人再次提醒自己。蔷薇花艳艳地飘着,他又想起那道绯色身影,不由喃道:“那那是什么?”
见他微语,洛岚嫣耳尖地问起来:“夕哥哥,什么是什么?”
“没什么,玩够了么?”
“没呢,夕哥哥,再推高些罢......”
欣赏着花丛边的养眼画面,林言看着看着却莫由得心头黯然:“洛岚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定是很幸福。明明都是公主,差异怎会如此之大,唉,我的玥儿要如何是好......”
叹过后,她猛地想起今儿还未对轩辕明夕做任务。
盯着他的背影,她低低喃着,却又仿佛很用力:“轩辕明夕,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并未察觉到自己说了很多遍“我爱你。”
听到她又唤了自己的名字,轩辕明夕终是没忍住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间,他勾起一弯浅笑,若清风明月。
即便隔得有些远,林言也好似闻到一股幽然白兰,她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目光怎会与白日里不一样。
待定睛细看时,两道养眼的背影已飘然远去,她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随即疼地“啊”了声。
天杀的,这一天到晚要臆想多少次啊!!!
即便微不可察的低语,轩辕明夕却依旧听见了,那好似并非从耳边传来,而是从心底。
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他想着或许该去问问,指不定会有收获……
46. 第四十六轮月
荷月初,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红妆别样浓。
云家的财产一分没丢,云紫衣也得以顺利出嫁,因此云老爷盛请相邀南宫昱一行人前去答谢。
洛岚嫣可不想自个被扔在客栈,死活都要跟去:“御风哥哥,你们前两日出去也不知会我,今儿可绝不能再将我留下了哦。”
本就不想理人,南宫昱的一双寒眸更是长在额顶,还是在玥儿的示意下,他才极不情愿地撂下句话来:“麻烦洛小姐让一下,刀剑不长眼。”
似是想到昨儿的寒剑,洛岚嫣睫毛微颤,下意识地摸摸脖子,又微挪小步。
轩辕明夕正欲上前解围,一眼却瞥到了林言略发青的眼窝子,不过人此刻兴致不低,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戏。
他转过眼,声音如清泉动听:“岚嫣姑娘,走吧,”说着便礼貌地将胳膊伸出。
洛岚嫣垂着眼眸,兴致盎然地搭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
林言跟在最后,她盯着轩辕明夕依旧悬在半空的胳膊,指尖在袖子里捏得很紧。昨日臆想纷飞,她有些担心自己一碰他就忍不住。
察觉到她的疑虑,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收拢袖子,自顾往马车里走去。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林言不免对他起了更多的好感,真是哪哪都让她看得合眼。
满院荷香,鹂鸟在枝上欢叫,翠木在烈日下亦显得翠郁葱笼,江磊不愧是阵法高手。
古朴的会客厅内,汝窑花囊里插着满满的水晶球儿。
云老爷满面银光,看来心情甚好,他摸着宝石戒指大笑道:“南宫少侠,袁少侠,玥儿姑娘。你们此番护卫有功,云某甚为感激,不知几位欲要何种赏赐,只要老头子有,必当欣然奉上。”
南宫昱也是利索,起身便道:“云老爷,听闻贵府有件天蚕甲,不知可否以此相赠。”
“哈哈哈,南宫少侠果然好眼光,这天蚕甲乃是西番雪原上的冰蚕丝制成,极为罕见,如此宝物也是我这个老头子的心头好啊,不过南宫少侠既已开口,云某定不吝惜。”
“多谢云老爷,”南宫昱依旧是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南宫少侠不必客气,你年少有为又侠肝义胆,云某也是爱才之人,若这件天蚕甲能护你行走江湖,也算是老头子的一件功德。”
见云老爷满褶子的笑意,林言心道:“老爷子不愧是在宅里供满佛像之人,出手还是蛮大方嘛。天蚕甲何其稀有,他不拿来保护自己,倒愿意拱手相让做大义之举,值得敬佩!”
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有清风徐来,树影在地毡上移动,吹得宣炉里檀香缭绕。
云老爷继续问道:“不知玥儿姑娘欲要何物?”许是玥儿与自己女儿年龄相仿,他的目光很是慈爱。
玥儿款款起身向他走近,眉眼温顺地施了礼:“云老爷,可否将手伸出?”
略作迟疑云老爷才摊开掌心。
玥儿在他掌心轻画了几笔,而后又敛眸含笑。
待人退下之时,云老爷眼中依旧闪着意味不明的光,片刻后才笑道:“玥儿姑娘比我家紫儿还小些,你虽看起来柔弱,实则有勇有谋,委实令人赞叹。你一弱女子行走江湖必然不易,这样吧,除了此物外我再赠你一把软虹刀防身,它由上好的烙铁打造,又精致轻巧,你带在身上也方便。”
“多谢云老爷,如此好意,我就承蒙厚爱收下了。”
虽不知玥儿究竟要了何物,可洛岚嫣收回疑惑的目光后还是露出副欣赏的表情来:“你这老头倒是够大方,不错不错。”
闻言,云老爷只是满眼堆笑,自上次见过之后,他就知晓其身份,或者说他明白在场所有人的身份。
“这位小姑娘过奖了,老朽不过成人之美,”说完后,云老爷又将目光移到轩辕明夕身上,面色慈祥:“袁少侠,不知你有何心仪之物。”
前面南宫昱和玥儿要的东西都相当珍贵,云老爷虽表现得无所谓,但那老管家可都快要拿手捂住心肝子了。听其叫着轩辕明夕,他斜倪着眼,摆出副心痛的表情来。
见状,林言差点没忍住“噗哧”笑出来,不过好歹是如此重大的场合,她还是很克制地咬住了腮帮子,又忍不住微斜眼角朝那晴朗的身影望去,还自顾安慰,这大白天的,不怕不怕!
轩辕明夕施然起身做礼:“云老爷,此番护卫皆是南宫兄与玥儿姑娘之安排,晚辈不过是趁着沾了点光,举手之劳而已,不敢妄图什么赏赐。”
此话一出,刚歪着脸的老管家立刻抒展开褶子,又摸摸胸口,一副石头落地的舒心表情。
场上其余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向他望去,带着惊讶,欣赏或是其它......
林言的视线也跟着飘了过去,随即摸起下巴,眼底飘着点莫名的同情。
没料到他会如此客气,云老爷不由得摆了摆手:“唉,袁少侠不必自谦,此番护卫云府财物你功不可没,云某是言出必行之人,你可千万不要拘礼,只要老头子我能拿得出的,一定双手奉上。”
虽并非刻意自谦,可轩辕明夕确实认为自己并不需外物。但云老爷盛情难却,他自是不忍拂其好意:“云老爷既如此抬爱,那晚辈也不再多礼,还请云老爷赐我一颗塞外夜明珠。”
“就一颗夜明珠?”
“嗯,塞外夜明珠本就不菲,足够了。”
“袁少侠如此风雅,来日必有一番作为,好!”云老爷哈哈哈大笑了几声,又吩咐道:“管家,快去把三位少侠的赏赐取来,另外再添些黄金珠宝。”
紫檀架上放着个官窑大盘,盘内盛着数个娇黄玲珑的大佛手,看来令人心静。
林言定定地望着山水摆件,心头却挂念着那身风清朗月,她本就晓得轩辕明夕不会图什么赏赐,是以并未有一丝惊讶。
昨夜她又失眠了,为压住那呼之欲出的心思,她今日的目光很是克制,她觉着得赶紧和无泪剑谈谈才行。
为强行转移自己的视线,当管家把一堆金银珠宝呈上来时,林言赶忙跳过去一把捧起金灿灿光亮亮的宝贝,边摸边笑得合不拢嘴。
见有人一副财迷样,云老爷也显得很大度,依旧和气道:“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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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少侠,如此小心意,还请收下。”
哪知南宫昱却一脸正气:“承蒙云老爷厚爱,我们路上的盘缠已足够,若云老爷方便,可否将这些金银珠宝赠与城外贫民。”
这话说得很是仗义执言,面子功夫做得很不错,林言连着啧了几声,说来这还是令日她头一次对狼崽子发表微词。
“云老爷,您为云城首富,又于宅中供养佛像,日后若是能借着您之财力救扶流民,也是极大功德,”玥儿垂首,声音柔软得像片花瓣。
云老爷笑得眼珠子也藏到了肉下,他重重拍着手:“好,好,几位少侠不仅才智出众,更是心怀天下,我云某虽为一介商人,也分外欣赏侠义之风。几位少侠下次若再来云城,老头子必当好生款待!”
随即几人异口同声道:“多谢云老爷。”
正愉快寒暄时,江磊将装有赏赐的三个盒子分别递上,他平和地对着玥儿淡淡一笑,林言刚好捕捉到那丝目光,不由叹了声:“是罢,肯定是他!”
在小说的描述里,玥儿在云府会见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甚至关乎几人后来的性命,但未提及是谁,因此她也只能猜测。
不过见江磊一副仙风道骨,她几乎能断定他就是那个非同寻常之人。
又联想到那日轩辕明夕与之相撞的目光,她猜测二人也应该认识,因此那日才能顺利地进入地下金库。
不得不说,林言脑子清醒时还挺能猜。
她瞄过去时正巧见到江磊将呈着夜明珠的盒子递上,二人对视间倒无异样。
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在心头爬着耸动着,林言很想看得再清楚些,可又胡乱地没得头绪。
此次云府之行尚算圆满,因此回来福客栈的路上一行人相谈甚欢。
心有所思,林言一反常态地并未插话,她甚至想得有些入迷,差点就能抓住那最关键的一丝线索。
正在这时,玥儿的柔软声响起:“你看这是什么?”
她牵过林言的手,掌心覆盖在上。
林言还没怎回过神,下意识地看向手心,只见上面摆了只青翠欲滴的翡翠手镯,里头还飘着丝绯红。
见状,她方才还散漫的瞳仁瞬间放大:“哇!小姐,是它是它,翡翠镯子!”
将镯子给她戴上,玥儿笑容温软:“我方才见你一直盯着它,想是十分中意,便让御风哥哥特意给你取了来。”
“是偷......偷偷拿的?”林言拨弄手镯的指尖突然停下,瞄了眼那张冷漠侧脸。
南宫昱眼尾上挑:“客套话都说尽了,哪里还能管人要,好在也并非是什么太值钱的宝贝。”
林言今儿确实没怎么顾得上看他,这宝贝又是他顺来的,便扬起一脸灿烂:“多谢南公子,这样吧,今日你带小姐出去我绝不跟着,够意思了吧。”
南宫昱把狼眼扬到了天上,一副谁稀罕的样子。
鼻子皱了皱,林言在心头……好一阵窃喜。
虽然任务并不顺利,自己对轩辕明夕的心思又愈发严重,但不知为何,狼崽子今儿看起来还怪顺眼。
47. 第四十七轮月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晚膳后,在某人八百米杀气腾腾的目光里,南宫昱拉着玥儿葱白的小手晃在她眼前,假把式地问了句:“我带玥儿出去散心,要一起吗?”
林言抡起小拳头,最后却只化作了叉眼的动作:“不去,我可是言而有信之人,况且我怕我这个大太阳把你眼珠子给亮瞎了!”
“哦,那可是得多谢小莲了,”许是心情不错,南宫昱难得有如此好的态度。
瞧着连背影都如此般配的一对璧人,过了会林言才哼哼地回过头。
虽然今儿没怎么在心头骂狼崽子,又难得看他一张俊脸十分顺眼,她还是不忘拿好恶丈母娘剧本。
没在他腰间瞥到无泪剑又心下疑惑,林言边走边瞟,想逮着无泪剑套近乎,不说问出个什么来,但至少让它把自己身上那破玩意给解了。
只是她拿着眼瞄来瞄去的晃了好一圈,也没见着黑幽幽的小尾巴。
林言叹了叹,这无泪剑怎么和书神一样样的,都爱躲猫猫。
好在半空飘着的小爱心亮堂了不少,她很有些开心,甚至又给自己干了一碗鸡血。
池面飘着艳艳蔷薇,间或夹杂着柳丝翠叶,有鱼儿自清光里游来,搅得点点碎金层层荡开。
林言随手掬了捧来洗脸,晶莹的水珠挂于侧颊,这虽是张极平凡的脸,可在月下亦显得温厚可爱。
穿过葱郁的树叶,一双温润眼眸正定定地望着水边人影,似有所思。
加蓝衔了段细条在嘴里,慢悠悠地开了腔:“反正你也没跟着小玥玥,不若下去聊两句,你不是还有疑问噜。”
“嗯,可我担心一靠近又引得小莲姑娘失魂症发,她今日躲着我,想必也是如此。”
“这还不好办,”加蓝吐出嫩蕊,闪着漆黑的瞳孔:“把你身上的气息敛去不就好噜。”
轩辕明夕认为它所言有理,便摒了周身气息,不动声色地飘于她身后。
月夜静静地流淌于一池波光,落花有意无意飘洒其中,林言漫不经意地拿着截树丫子搅着。
倏然,清澈的水面映出道明净身影,荔枝眼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登时厚脸发热,她赶忙捧了把凉水,想浇自己个透心凉。
宛若阳春细雨的声音自后传来;“小莲姑娘,打扰了。”
“哪有,不,不存在,呵,”林言旧蹲在岸边,一副钱掉了的模样,好似要把身子也埋进土里。
由于这个姿势已维持了好一会,轩辕明夕担心她会双脚发麻以至于掉入池中,遂劝了声:“不若去亭子里坐罢,我有些事想问你。”
坐......隔那么近,这可要不得!
林言摇得连发丝也飞起:“不,不,我热着呢,靠在水边凉快,凉快些。”
还要问话?他要问什么?
不想为难她,轩辕明夕索性也不再多言,转而在她一丈外盘腿坐下,即便她掉下水也能及时将人捞上来。
纵然如此,林言仍感觉他近在身旁,虽不该去看,可又忍不住地瞥了过去。想着隔得丈宽应算安全,只要自己不一直盯着人瞧,应该还是会很正常。
如此一想,她也放下心来,遂开口问道:“是罢,这适合纳凉......不过你想问什么?”
疑惑之事原本很多,但开口却不知该从何处提及,亦或者说不知该如何询问才好。
蔷薇花瓣顺风飘下,似蝴蝶飞过她的皓腕。
轩辕明夕浅笑道:“小莲姑娘,这不过是只普通的绯冷翠,你为何会如此心仪?”
听罢,林言晃了晃手腕,荔枝眼绽得明朗:“我以前也有个类似的手镯,只是后来......”
“丢了吗?”
“后来......”
林言总不能说由于自己灵魂穿书手镯还在原来那身体上挂着吧,回忆起以往,倒像是沧海桑田了。
略微思索,她轻敲翠玉:“总之是没见过了,我今儿看到它可是倍感亲切。”
“先前在集市里不也曾见过绯冷翠,你似乎并未如此开心。”
这话问得看似寻常,但仔细琢磨却非同一般,轩辕明夕连她看东西的眼神都记得清楚呢。
只是如今,不论说者还是听者,都并未注意到。
提及绯冷翠,林言转眼间就将自己的千叮万嘱抛向了九霄云外。
见人隔得有些远,她蹲着步子往旁挪了挪,又兴致勃勃地举起手腕,指尖轻点:“不一样的,你看,这飘绯旁有一抹冰透,我以前那只就长这样。”
见她举着的手仍不算近,轩辕明夕伸出手捏过翡冷翠放于眼前,当真仔细瞧了起来,片刻后却道:“除了通体翠绿,我只能看见飘绯,冰透或许是要白日才能看清吗?”
“恩?怎么会,就这儿。”
脚本就蹲得麻,撅着身子更是不舒服,林言又不经意地往他靠了靠。
此时,中间的空隙已容不下第三人,她竟浑然不知地抓起那温润指尖点在飘绯处:“就是这儿呢,不过是有些不太清楚,白日里瞧得可仔细了。”
寻常的容颜在月色下亦有种朦胧,甚至散发着说不出的迷人,轩辕明夕竟不由低声:“那我明日再看看。”
温薄之气似清流喷向额面,惊得林言顿时将头抬起,只见那勾人魂魄的笑眼近在睫前,似乎能将人骨头渣子也化掉。
原本她该十万火急地往后退去,然,她动不了!
不,倒也是动了,只不过是往着相反的方向!
饱满的双唇仿若草莓冻子,她下意识地抿唇,手不自觉地直往他脸上摸去。
湿漉漉的荔枝眼,柔润,闪闪发亮,轩辕明夕有些疑惑,明明自己已摒住气息,为何她还会失神。
白兰香萦了满空,明明该是清幽之味,却分明带着蛊惑。
脸颊挂着冷汗,背心发烫已然湿透。
猫腰已不知何时立起,散发着灼热之气的指尖颤栗着爬向那玉润的下颚,如同攀上古木的藤曼。而后一双小手紧贴玉面,指腹向着软唇进发间,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向俊秀下巴靠拢。
宛若朱颜砸入清水,涟漪飞速荡漾,接着便是一滴,两滴......
双拳微曲,清水眼眸泛着从未有过的光泽,却并非沉迷,而是若有所思。
轩辕明夕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就在花叶即将相连的瞬间,只听“砰”地一声,满天绽放的烟火将不寻常的气氛骤然定住。
白兰香味在一瞬间消散无踪,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清晰。
感觉着掌心下的温热,盯着近在咫尺的唇,林言陡然惊觉,猛地跌坐于地上!
她这是亲上了???没亲上???
热烈的气息如狂风卷过,轩辕明夕凝视着她一脸的惊诧,不动声色地伸出手,一个“小”字还没说出口——
“别......别碰我,我......我没事,”林言霍地又往后缩了缩,脑海中不断晃动着那诱人的唇瓣,随后一口急火攻心,竟是剧烈地咳出声来。
方才轩辕明夕本该推开,可为了去证实那个荒唐的答案,他还是放任了她的靠近,却未想到会令她如此难受,遂于心不忍:“小莲姑娘,方才你的失魂症犯了,不过你放心,并未发生何事。”
未发生???好吧……
她怎么还有点遗憾呢……
转瞬间,林言就呸了自己一口,真是巴不得拨了无泪剑的一身黑皮!
其实两鸟一剑就在对面的树上看热闹。
听她又在骂无泪剑,白鸾倒有些不好意思,像是给自家不懂事的闺女开脱那般:“老破剑,小言言毕竟如今还这样,理解下,咕噜噜。”
“本座像是那么小心眼子的剑么,”无泪剑正闲闲地削着树叶。
加蓝晃着小黑眼:“方才小言言是自己回过神来的,是不噜。”
“我没出手。”
“本座只是在看戏。”
两鸟一剑互相望了望……
见她有些不舒服,轩辕明夕本想伸出手给她顺顺气,可略略思索,又将半空的手收回,只是暗自往她身体渡了些力过去。
心头莫名舒坦了许多,林言稳住心神,又勉强扯出干笑:“真是不好意思,让,让你,见笑了。”
“小莲姑娘,这本就是我的失误,我不该如此靠近你。”
听到他语气里的歉意,林言倒更不好意思,她坐正了身子,装得一副平和:“哪里哪里,你不要这样说,是我不好......我,我乐于看美男子......刚好你又生得如此丰神俊朗,才可能,可能才会因这失魂症而做出些荒唐举动来,是我不该,你......”
本想说要他以后离自己远点,可话到嘴边又分明说不出来,便找了借口:“以后若我靠近你,万一我做出什么糊事来,你就把我叫醒......”
见她双眼泛红,又尴尬地挠着额角,疑惑终是只能暂时隐下。
轩辕明夕从怀里掏出锦盒,递到她面前:“小莲姑娘放心,我以后自当注意分寸,这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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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就当是我赔罪。”
“给我的?”
“嗯。”
不确信,但还是伸手去拿了,不过指尖却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有所触碰。
打开锦盒,温润之光顿映眼帘,林言很是惊愕:“这,这不是今日云老爷送你的夜明珠,你......给我?”
“嗯。”
“不不不,这太,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
林言虽爱财,可将将分明是自己的问题,还要人赔罪,她可没那么黑心。
见她将盒子递回自己面前,轩辕明夕却并未去接,只是柔和一笑:“这并非是普通的塞外夜明珠,你不是怕热吗,它可调节温凉,并能根据体温变化释出各色光芒,且能生出异香。”
连自己怕热他都能记得,林言紧着脸,疑心他的关心会不会与自己这失神有关?
轩辕明夕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它能储存能量,待到冬日它便可当暖炉。其实我原本只想要颗寻常的塞外夜明珠,没想到云老爷竟如此大方,这颗夜明珠恐怕世间罕有。”
听闻此话,林言伸出的手骤然缩回,她惊道:“什,什么......储存,储存能量!”
竟是它,这玩意,是它啊......
她好不容易才篼住下巴,这怎么会是夜明珠,分明是玥儿的命运,竟会在自己手上!
注意到她的异样,轩辕明夕微疑:“怎么了?”
林言强压下心头的惊骇:“如此宝贝......我真是受宠若惊!”
“你闻闻。”
闻?
林言听话的将它放到鼻尖,却在闻到味道的瞬间吓得一把将它扔在地上,又缩着往后退了两步。
轩辕明夕捡起夜明珠,问道:“怎么了?”
“是白兰!”
白兰?
轩辕明夕记得玥儿说她最中意白兰,可她看起来为何像是在害怕?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林言又仔细地闻了闻,一点味道也没得。
她有些疑心,飞快从他手里拿过夜明珠,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是白兰!但稍微拿开一点就没了味道,而且她也并无异样。
虽不知这是何故,但林言还是解释起来:“不好意思,我方才还以为自己的失魂症又要犯了。”
“嗯?”
“你一直将其放在怀里,是以这夜明珠的香味与你身上的气息一样,我只要闻到白兰就会失神。”
轩辕明夕怎么不晓得自己身上有白兰,他反问道:“我身上有白兰香?”
“是呀,就是时有时无的。”
“白兰?”
轩辕明夕又重复了一遍,还抬起手在鼻尖仔细闻了闻,只有檀香,哪里有白兰。
不过见她说得真切,便附和道:”玥儿姑娘曾说你钟爱白兰,会不会是因我身上有此味,是以你才会失魂。”
这话倒是点醒了林言,她仔细想了想,确实未在他人身上闻到过白兰,便疑道:“这么说来也不无道理,我似乎只在你身上闻到过白兰香。”
想到此,荔枝眼一闪:“那这样可是好办,以后你换种香,我若闻不到这味,就不会失魂了吧。”
她虽这么说着,但想到无泪剑,又认为这大概不是换种香就能解决的……
轩辕明夕眼皮一跳,却仍旧附和:“小莲姑娘言之有理。”
说什么言之有理,他根本就从不用白兰香,也闻不到身上有这味。
夜明珠在掌心散发着清凉,将林言的注意力分散了几分,她想着接下来后的剧情,还是有些不确信,便又问了声:“这夜明珠既如此贵重,你为何还要将其送给我?”
“我用不着,”话音刚落,轩辕明夕又补充道:“它很特别,小莲姑娘也很特别,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有趣的女子。”
“是么,那你以前见的姑娘都长什么样?”林言扬着眼角。
轩辕明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总之,你与她们不同。”
“哪里不同?”
五彩银花早已散去,一弯上弦月明亮地挂在碧落。
轩辕明夕收回眺望的视线,轻描淡写道:“小莲姑娘,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经过这一番交谈,林言很有些开心,甚至认为攻下他指日可待,只要两人关系好,她一定能有办法让他爱上玥儿。
她一屁股爬起跟上他,又保持着些许距离,双手拢在嘴上叨着:“多谢啊,这夜明珠我十分中意......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48. 第四十八轮月
经由几人一致商榷,白云客栈的赃物不上交官府,也不还给那些富豪老爷,反正他们并不缺银子,还不若拿来救济有需要之人。
南宫昱极为迅速地联络了普渡阁,让这个闻名江湖的慈善组织将此财物用作助人。
当看到他极认真地筹划安排,且并非像装作仁慈时,林言那棵长得像歪脖子树的偏见之心有些回移的迹象,反正硬的不行,套近乎也不行,看来只能......
瞥着玥儿一脸的温柔如水,想她心如明镜,又毕竟是女主角,肯定比自己这个炮灰厉害。
善人以身相渡,让林言想起了佛祖割肉喂鹰,不就是这么个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故事嘛。
她认为没想到更好的方法前就先这么着,反正南宫昱如今也确认了玥儿莫邪的身份,她倒要看看狼崽子究竟有没有发生些改变。
无泪剑吊在亭角,很像一条大白日出来吓人的黑蛇,它晃着黑幽幽的剑腿:“小蓝蓝,你瞧,自丫头能看见我后,对臭小子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倒是噜,这也算是件好事。”
加蓝瞟了自家主子一眼,随后躺到月瓦上伸开蓝羽,悠闲地晒起了太阳。
树影斑驳地投射在那张圆润脸上,看来竟愈发可爱。想着昨夜之事,轩辕明夕担心她不好意思,便并未靠近。
本欲转身离去,脚尖却在顿过之后不由得朝她靠近,还忍不住地温了声:“小莲姑娘,你为何如此看着南宫兄。”
似石入浅溪,喉咙不经意地划过一阵暖流,林言垂眸瞧着那道被日光拉长的身影,闪过昨夜自己的举动,耳根都红了个彻底。
好在这也并非头次这样,有道是一回生两回熟,三回以后脸皮厚。
林言悻悻地转过头,荔枝眼复又笑得坦坦荡荡,随便扯了几句话:“哦,小姐不是让我与南公子相安共处嘛,因此我在试图发掘些他的优点,这样许是能看得更顺眼些,也好避免争执。”
如此言不由衷之话,真是鬼才能信。
轩辕明夕如此大度之人更不会去拆穿,只投去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如此说来,小莲姑娘可是接受南宫兄了。”
林言可听得出来这话中之意。
昨夜自己还在热心当红娘,今日定不会如此快扇耳巴子,她头手并用地解释起来:“不,不,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咱好歹同路,好好相处总是应该的,至于你与我家小姐之事,我矢志不渝!”
“矢志不渝”,多么沉重的一个词,竟被她运用至此。
林言虽在势图说服自己相信玥儿可以用爱感化南宫昱,可打心底却仍希望她与轩辕明夕在一起,天仙就该配神仙,这才叫眷侣。
这话在轩辕明夕听来也并无不妥,她尽管看起来善变,但其实很执着,比他想象中更为坚定。
只是那些猜疑一旦浮现出来,即便心静如他也不免想要知道更多。然而,眼下却又无法轻易地从一朵浪花,去看到隐藏于深海下的漩涡。
有风拂面,带着些热意吹起他肩上的青丝,浓睫微点,却宛若在心头投下哗啦的石子。林言心头一跳,速速地转过身,随手抓起桌上的青梅时还差点打翻了茶壶。
回过神来,轩辕明夕浅浅一笑:“可他二人如今正是如胶似漆之时,我总不能尽做些扫人兴致的事来。”
其实他不该说此话,也不该给她空无的希望,可他只想看到那双明亮的荔枝眼,带着笑,带着欢喜,即便狡黠,也是那么可爱。
林言当然不晓得他此时的心意,还以为自己这些时日的努力起了丢丢作用,遂欢喜应道:“没关系的,你要学学人家洛小姐,敢于表达,还要有坚持不懈的精神!”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话音未落,就传来洛岚嫣欢快的呼喊:“莲儿,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都听到了。”
“哈,哈哈......”
干笑了两声,林言抽了抽脸皮,想着这小可爱来得真不是时候。
见状,温和眉眼微微扬起:“岚嫣姑娘,我方才与小莲姑娘在讨论南宫兄与玥儿姑娘之事,随即提到了你。”
“是吗?那你们都说什么了,快说来给我听听,”洛岚嫣边说边伸出手。
见那双玉胳膊似要朝自己靠来,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并向司马连珏问候起来。
手扑了个空,明亮的小鹿眼闪过丝微愣。
见人呆着,林言赶忙起身挽下玉胳膊,笑得一脸亲热:“洛小姐,你是来找南公子还是我家小姐呀!”
“当然是.......都看看不行嘛。”
“那走吧,他们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藤萝掩映着假山,佳木茏葱缀于院落。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在阳光下粼粼生辉。
两道欢快的身影走远,司马连珏才收回目光,平和道:“七皇子,我们也放轻松些吧。”
对席而坐,轩辕明夕为他参上一杯青梅茶,做了个请的姿势:“五皇子,三年未见,你还是如此宠溺十公主。”
“嫣儿自小被奉为掌上明珠,她所求不多,我能做的也不过尔尔。前些日子倒是麻烦你了,七皇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三年前,亦是在云城,轩辕明夕见过洛岚嫣,只是彼时她还并非如今这般......想到她今非昔比,不由一笑:“五皇子何需客气,不过举手之劳,我倒是些许好奇,五皇子就不怕十公主真钟意于南宫兄吗?”
“哈哈哈,七皇子多虑了,”侧头望着池面飘璇的花瓣,司马连珏扬起一丝笑意,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子:“我与嫣儿相识十载,她是什么性子我一清二楚.....无妨,她嫁我之后总是不再如此自由,如今就让她开心些罢。”
青梅茶在抱炉上咕咕做响,轩辕明夕动作娴熟地将它晾置到一旁,又为他添了杯新茶,温眼浅笑:“如此说来,五皇子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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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把握。”
“那是自然,七皇子应当比我更清楚,南宫兄绝不会多看嫣儿一眼,等她新鲜劲儿消失就好了,倒是你啊!”
司马连珏将青梅茶放在鼻尖闻了闻,眼中透露出些许无奈来。
“我?”
轩辕明夕咬了一口青梅,却未料到如此酸涩,不由眉头微皱地将它置于玉碟,口齿生津:“五皇子何出此言?”
“我太过了解嫣儿,她方才那样……待她对南宫兄的热情一过,怕是得缠上你了!”
司马连珏瞟了眼带着牙印的青梅,随即熟练地拿出夹子在果盘里挑选起来。
双唇微开,方才的酸劲竟还未过,夹带了点风更是满口酸涩,轩辕明夕攒了攒眉头:“咳咳......这,我并未做出让十公主误会的事来罢。”
“那倒不曾,你向来知礼守节。不过你丰神俊朗,加之待人温雅,本就易得女子欢喜,我先前还以为嫣儿会先纠缠于你,没想到啊,南宫兄当真是有魄力。”
疑惑本就待解,若是多个缠人的小尾巴,可真不大好。
轩辕明夕斩言:“十公主先前一直缠着南宫兄,我倒确实未有查觉。不过五皇子放心,若真如你说的那般,我定会让十公主知难而退。”
话虽说得坦然,可心头却有丝不妙,他一向待人温和,这拒绝人的事做起来恐怕还真有些为难。
兽面香炉衔吐出轻烟,司马连珏递过一颗黄澄澄的青梅,眼神温和:“来,吃这个,方才那颗没熟透,定是酸涩得很。”
指尖微愣,轩辕明夕笑着接过,这次只是齿尖轻碰,入口时仍旧带着生津的酸,过后却有丝回甜。
司马连珏淡笑道:“七皇子,以前倒未见你吃过青梅,怎么,换口味了?”
“正当时节,品尝一二也无妨。”
方才林言坐在这里,专心望着南宫昱的同时吃了好几颗青梅,轩辕明夕还以为这很好吃,却不想竟如此酸涩。
另一座小院里,无精打采的林言似是查觉到有人在念叨自己,她放下手中的剪纸,捂着腮帮子,心头一阵懊恼,方才无意间吃了那么多青梅,酸得她牙齿不住地打颤。
洛岚嫣却打开食盒,乐了对喜滋滋的小鹿眼:“玥儿姐姐,莲儿,这是我专门给你们买的青梅糕,可好吃了,快尝尝罢。”
一碟翠绿糕点盛放在纯白小瓷碟上,夹带着铺面而来的清香,看上去甚是可口。
玥儿品尝后也发出了一丝赞叹:“酸甜适宜,满口生津,莲儿,你也试试。”
双手捂脸,林言皱着鼻子:“那个,小姐,我牙齿还发着酸呢,谢谢洛小姐啊,我一会再吃。”
但见玥儿嘴唇轻动,似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敛眸咬了口青梅糕。
指尖敲在食盒上,洛岚嫣转身四处张望了一番:“怎没见到御风哥哥呢?”
她哪里能找得到人,南宫昱一见她就赶紧闪身了,跑得比野狼还快。
49. 第四十九轮月
溪水于穿凿小石间发出潺潺清声,和着悠扬丝竹别有一番风味。
察觉有人靠近,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取过玉盏,添上一杯青梅茶。
片刻后,一道似初春之水的声音传来:“连兄,袁兄,原来你二人在此,害我一阵好找。”
南宫昱这话自是说得太过敷衍了些,他好歹也是堂堂高手,闻着味都能千里追踪,竟会找不到方圆之内的人。
温润眼眸不由笑意更深,却只是自顾拨弄着青梅,未发一言。
倒是司马连珏会作客套,只是方才还悬着的酒窝骤然平复,声音倒算温和:“南宫兄快过来坐,袁兄说你在处理白云客栈后续事宜,我才未有打扰。说来,你年纪轻轻便行如此大义之举,实在令连某佩服。”
冷眸扬起,不过笑意却没到眼尾:“连兄多有过奖,大义之举实在不敢当,不过区区小事罢了。”
“南宫兄何须自谦,此番义举不仅是替五国除害,更是在为黎明苍生谋福,来,我谨代表东启国子民敬你一杯。”
司马连珏虽并未亮明身份,不过如此豪气之话说来还是有那么些隐隐意味。
南宫昱平静着一双眼眸,依旧表现得很知礼:“连兄客气了,此事袁兄可也出了不少力,来,袁兄,我敬你一杯。”
“哪里哪里,袁某不过是随之安排而已,来,连兄请,南宫兄请。”
恭谦之后,轩辕明夕垂眸暗思。如今东启国的皇室并不算太平,今日司马连珏竟不在朝中议事,倒有闲心来客栈消遣,且又表现得如此殷勤。
他猜其定有打算,是以在南宫昱过来后只是端坐寡言,倒也想看看有人要挽出朵什么花来。
一番场面话后,觥筹交错间似恩重意长,就连平日里冷漠的眉眼也柔和不少。
司马连珏目光微转,若有似无地扫视着二人,眼里浮着笑意,语气有几分豪气:“南宫兄,袁兄,连某最喜结交江湖友人,你二人才识过人又英姿勃发,既然我们有缘相遇,不若趁此时节结为异姓兄弟。乐知心之交集,好把臂以言欢!”
那边话音才落下,连酒杯都尚未举起,这厢南宫昱就迫不及待地接道:“雷陈之高谊共钦,管鲍之芳遇知音!甚好,甚好,我初出茅庐,又早对二位兄长有所敬佩,若是能有此机会结拜,实乃小弟之福分。”
看二人言辞恳切,眼中又透露着真切,倒是令轩辕明夕始料未及,算来,他们三人也相交不深。
虽一时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眼下二人都说得如此爽利,他自也未有拒绝之理,随即不急不徐道来:“席地班荆,衷肠宜吐,连兄,南宫兄,我亦正有此意。”
闻言,司马连珏眼中又叠了层笑意,举起青梅酿高声道:“好,如此甚好!二弟,三弟,来!”
“我三人今日义结,对天起誓,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此后必当休戚相关......”
三人异口同声,而后又对着天地行了结拜之礼。按照年纪,司马连珏是大哥,轩辕明夕在中间,南宫昱为三弟。
脉脉余晖斜,绿竹渐幽静,一道意气风发的声音响起:“大哥,二哥,既已结拜,小弟也当坦诚相待。我本名南宫昱,乃天狼堡少主,此次奉家父之命行走江湖,先前有所隐瞒,还望二位兄长海涵。”
南宫昱自揭面具与附和结拜的速度快得如出一辙,轩辕明夕可谓惊奇。
不过转瞬便明白他的意图,一来应是为了玥儿,他肯定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份,眼下既已结义,那更是摆明了让自己不要夺人所爱。
二来,他对司马连略表现得挺热烈,应当是要做什么与之有关的事,既结义,那定是为了方便行事。
至于司马连珏那边,肯定也有类似计较。
如今轩辕明夕也有诸多困惑,而且隐隐觉着此事与司马连珏也有关,若真如此,他简直不敢相信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念及此,他转头看向司马连珏,只见其酒窝轻展,便也笑道:“三弟休要自责,其实我二人也有事瞒你。我本名轩辕明夕,乃北夏国七皇子。大哥名唤司马连珏,正是东启国五皇子。我二人原是旧识,先前一直未言明身份,也是因行走江湖多有不便,还望三弟见谅。”
司马连珏随即补道:“是啊,三弟,没想到你竟如此爽快地交心交底,既已结拜,我和二弟也断然不能藏着掖着。”
“哦!二位兄长竟都是皇子,小弟何德何能竟有如此际遇。不过二位兄长请放心,我断然不会将你们的身份泄露半分,若是有违,当......”
手背轻触其掌心,轩辕明夕笑着打断其发誓:“三弟无须如此多礼,大哥,既然难得相遇,我们今日定当喝个痛快。”
说罢,又是一番把盏言欢。
“对了,大哥既是五皇子,那洛小姐岂不是姜初国的十公主,”陆续干了几杯后,南宫昱将玉盏放到一旁,眼带诧异。
酒窝轻然凝起,司马连珏慢悠悠地饮下一口青梅茶:“三弟竟也知道此事。”
冷眸早已不寒,倒是染了层少年气:“大哥对十公主痴情一片,在江湖上也算得上美谈。”
面面含笑,心底却都是审视。
见某些人装得很是像模像样,轩辕明夕也不动声色地附和了声:“大哥,我先前亦曾在集市上听闻过你与十公主之事。”
“是吗......”声音平和,却似有所思。
见状,轩辕明夕在玉盘里挑了颗熟透的青梅,浅笑着放到司马连珏面前。
青梅煮酒,言笑晏晏,蔷薇夹带木荷纷飞,红白之间相映成趣。
“大哥,我先前不知十公主身份,多有无礼之处还请大哥海涵,”南宫昱赔罪似地自罚了两杯,又道:“不过十公主总这样,咳咳......大哥难道就不曾担心吗?”
“嫣儿性子如此,你且就这么不管,等她过了这个劲儿便好。这些日子倒是委屈你了,她在兴头上之时确......有些烦人,”司马连珏哈哈笑了两声。
“大哥对十公主的情意可真是令人钦佩,祝你二人早结连理,来,小弟敬你一杯!”
司马连珏与南宫昱对饮后,又道:“三弟,若不是见你对玥儿姑娘痴心一片,我倒还真有些担忧,你可是我见过最令她痴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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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玥儿乃此生之幸,我定不负她,”南宫昱笑得目光殷切,又转头看向轩辕明夕,似有歉意:“二哥,其实先前我以为你对玥儿也有情意,多有刁难之处,还请二哥莫怪。”
听到此话,轩辕明夕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不过他并未提及玥儿身份,自己也权当作不知:“三弟请放心,我只是欣赏玥儿姑娘的才学,绝无任何非分之想。”
“二哥心胸广阔,是小弟多虑了,来,我自罚一杯!”南宫昱利落地灌下一杯,又为二人满上佳酿,表现得很是殷勤。
虽有人装傻,不过司马连珏这个知情人倒是有些兴致,见温润眼眸云淡风轻,便打趣道:“二弟,愚兄认识你这么些年,还从未听闻你提过中意的女子,不知何许佳人才能令你动心。”
艳艳蔷薇顺风而下,落入人眼里仿若一片绯红,轩辕明夕知他在戏谑自己,故而从容一笑:“缘分之事自不可说。”
临了,一双明动的荔枝眼又猛地晃于眼前,他不由一怔,又瞧着抱炉上煮透的青梅,原本欲送入嘴里的佳酿,又莫名放下。
天光渐弱,云影徘徊。
林言一手粘着花灯,一边想象着三人把酒言欢的场景,他们应当喝得很是尽兴,貌似是高山流水遇知己,场面应该也挺养眼。
不过带着满腹盘算的交心,多少还是令人叹息,若他们和《天龙八部》里的乔峰虚竹段誉三人那样,是真的义结金兰才好。
可司马连珏并非是乔大哥那样能为国牺牲的真正大侠,他是个腹黑权臣,为了坐拥江山苦心经营,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休要天下人负我。
南宫昱漫天的桃花缘和渊厚家底倒很有些像段誉,武功也算贴合,说起来他倒有一点比段誉还好。
在前半本小说里,除了玥儿,他从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虽然情深意长是装的,但确实把“名草有主”的字样刻在了脑门。
能做到一心一意只祸害一个人,也是蛮难的!
轩辕明夕也并非满级大佬争相送号升级流的人生赢家虚竹,他的成长步履维艰小心翼翼,更未有痴心守候他的梦姑,他只是个在别人故事里扮演温情角色的老好人。
一想到他,林言心头就毛毛慌慌,有种情绪在蠢蠢欲动,她并非纯情少女,她知晓自己生出了什么心思。
然,她不能让这样的情绪蔓延,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她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些非人的岁月,如今总算有了一丝希望,她会死命的抓住。
既然失魂与无泪剑有关,林言相信只要无泪剑解开自己身上的咒法,那么她就可以不用再对轩辕明夕失神。
经历了一百次穿书体验,她很确信自己有着非一般的自制力,她定能控制自己。
一定可以!
无泪剑一边拨着蓝翅膀,一边悠然道:“小蓝蓝,言丫头这韧劲倒挺足。”
“那是,若不然昨夜可得发生点什么。”
“小鸾鸾,听你这口气,貌似还挺期待。”
“你不更期待,”加蓝收回翅膀,盯着闪闪发亮的荔枝眼,又接了句:“谁不期待,这已是最后一次噜.....”
50. 第五十轮月
花影吹笙,满地淡黄月,不知疲倦的鸣蝉有一搭没一搭地吱呀着,林言的心也跟着起伏,一对荔枝眼忽明忽暗,看起来似在盘算着什么费脑子的大事。
听到连绵不绝的轻微叹息,玥儿放下手中的花灯,杏眼温柔:“莲儿,何以如此叹气?”
闻言,洛岚嫣花着个小猫脸凑过来,附和道:“对啊莲儿,你往日不是一向馋嘴,瞧这桌上的糕点瓜果,今儿你吃得还不如我多。”
见两对明眸盯着自己,林言捏着小细竿子的手顿了顿,而后另一只手又下意识地将腮帮子捂住,这青梅的后劲还不是一般大。
她干笑了两声,随便扯出个幌子:“明月澄澈,我瞧着瞧着便有些思乡了。”
思乡,乡在何方?
她这话说得太过敷衍,以至于玥儿杏眼微凝,却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描绘起花灯。
倒是洛岚嫣听后有所动,一对明亮的小鹿眼骤然转暗,过了小会才低声道:“莲儿,我原以为你是个没有心事之人,毕竟玥儿姐姐待你极好......”
似有话未及出口,却飘散在隐入墨色的惆怅中。
林言本就窝着一肚子盘算,自也未留意其他,只是下意识地回了句:“是啊,小姐可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也从未有人像她这样对我好过。”
话音刚落,她本欲握住柔手表达下自己的感激,却听到娇俏的“唉呀”声传来。
还是玥儿反应及时,立马抬头问道:“怎么了?”见到洛岚嫣细嫩指尖上绽出的红痕,她赶忙将手拿过来,轻声细语:“疼吗?”
没见到血珠子,林言原本提起的嗓眼子也随之落下。
转念一想,她毕竟是金贵的公主身子,便从怀里掏出疏玉膏:“洛小姐别担心,没破皮,上过药一会就不疼了。”
“嗯,”玥儿附和了一声,又转道:“莲儿,花灯上有竹刺,你也小心些。”
见二人专注地凝视着自己,洛岚嫣微拧的眉心抒展开,小鹿眼有如波光粼粼的湖面:“玥儿姐姐,你以后就叫我岚嫣,或者像珏哥哥那样叫我嫣儿,不要总小姐小姐的叫,听起来怪生分的。”
林言垂眸偷笑,她明白洛岚嫣已彻底放下戒备,毕竟玥儿又美又温柔,谁能不爱呢。
在葱白的指尖抹着药膏,杏眼温润:“好啊,岚嫣,你这花灯做得可真不错,初初便有如此手艺,可真棒。”
“哈哈,是吗,”洛岚嫣拿过花灯,声音欢快:“玥儿姐姐给我吧,我想自己完成。”
话毕,她将身子转了过去。
林言晓她在偷偷做什么,想到以后小尾巴不会再跟着南宫昱,而是会转移目标,她笑过一阵后便觉心头有着模模糊糊的异样,好似夜色阑珊下的树影。
明月,白兰,触碰,失魂......好些片段纷涌而至,欲破开迷雾。
林言挠了挠额角,又转头瞧了瞧,仍是没见到黑幽幽的小尾巴,她又捂了捂腮帮子,垂眸盯起桌上的花灯来。
流光万倾,月华如水。
转过香谢水廊,轩辕明夕远远便望到了柔光里的三道人影,只是不出意外地,他的目光直直落到了那张最为寻常的脸上。
见她若有所思,清水眼眸同样飘着疑云。
绯影,蔷薇,白兰,失魂......碎片在顷刻间纷至沓来,却凑不成完整的线索。
想要确认答案说来也不算难,但当他的目光刚往肩下移时,又冷不丁地收回,他并非是为了结果会做出失礼行为的人。
而且,那个猜想怎会可能呢?不可思议......
夜风夹杂着热气扑来,林言擦了擦黏糊糊的手心,刚收起乱荡的心思便瞥见了迎光而来的朗朗身影。
她喃喃道:“这么多人,我可不能盯着他,还要隔得远远的才是。”
话虽如此,可林言仍没忍住拿余光瞄向那朗月清风,好似带着某种迫切。
轩辕明夕自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想着看一眼该不碍事,便直白地笑着迎了上去。
春水眼比三月的灼灼桃花还多情,看得林言不由得吞了个口水。
天呐,可真是!
她火速转过头摇起玥儿的胳膊:“小姐,南公子他们来了。”
玥儿并未抬头,只是仔细检查着花灯,道:“恩,时辰也差不多了,莲儿,同我收拾收拾罢。”
明明隔了几丈开外,林言的心却扑哧扑哧,连带着指尖都莫名颤抖,她嘀咕起来:“怎么回事,我这毛病怎么像更严重了啊!”
温柔的指尖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小心些,不要弄伤了手。”
“哦,哦,我没事......”
正在林言起身打算退出亭子时,不料一道问询赫然响在耳边:“牙齿还酸吗?”
听到这冷不丁的话,她眼神一颤,疑心自己是犯了混,复不确信地反问了声:“你说什么?”
当林言抬头望过去时,却只见轩辕明夕正同司马连珏说笑,人隔得也还远,哪里像是近在过咫尺的样子!
她不由得挠了挠额头,怎么回事,还幻听了?
其实林言并未产生幻觉,轩辕明夕确实问了,只不过是在心里。他故意离得很远,即便想开口,也终是化作了沉默。
加蓝立在林言肩头啄着青丝,衔到嘴里又吐出来,黑漆漆的眼珠子写满了慈悲。
三人过来后,原本不算大的亭子更显拥挤。
司马连珏原本还说得尽兴,却在见到洛岚嫣手上的白纱时目露惊讶,忙捉过手问道:“嫣儿,你这是怎么了?”
小鹿眼盯着分明的指节,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没事没事,珏哥哥不用担心,一点皮外伤而已。”
“怎会没事呢,快让我看看......”
“珏哥哥,我可不是易碎的花瓶!”洛岚嫣撅着小嘴,又转头催促起来:“玥儿姐姐,不是要放花灯嘛,赶紧紧罢,我都等不及了。”
玥儿笑着将花灯拿起。
见状,南宫昱一手接过花灯,一手牵着她。
见二人如胶似漆,林言又抽了抽脸皮,她本想牵住玥儿的另一只手,可抬起的胳膊终是又放了下来,最后只踩着那道散发着寒气的影子跟了上去。
她不敢走得太慢,怕轩辕明夕跟上来就会闻到那蛊惑人心的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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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又很想等等他,就很想呆在他身边,喉头动了动,她又捂起了腮帮子。
还说什么小红娘,可真是!要死了要死了......
月光将人影拉得很长,轩辕明夕独自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望着垂首的背影,良久方道:“加蓝,我原以为遇见小莲姑娘是偶然,遇见九公主也是如此,如今看来,我倒是早早便被安排了。”
虽说是问话,临了却像是在自问自答。
加蓝慢悠悠地回了句:“是的噜,不过事已至此,你要离开吗?”
“离开?怎么可能,不是还有......”
轩辕明夕盯着前面的浅碧背影,终是没再往下说。
人影已远,木荷上,两鸟一剑只是自顾地呆着。
就连一向爱凑热闹的无泪剑也破天荒地打了个呵欠:“唉,本座今日乏得很,就不跟去了。”
加蓝拨着翅膀,懒悠悠地搭了声:“我似乎也有些疲累,还是吸收些月华增修为罢。”
白鸾听到此话显得有点激动:“老头子,如此明夜朗朗,你不去守着!”
“守着做什么噜,早些发生不更好。”
原本没精打采的无泪剑在听到此话后来了兴致:“哈哈哈,小蓝蓝,你早该这样,哎呀,如此说来本座还是去瞧瞧吧,指不定有什么新鲜事呢。”
见它灵活的身子如片柳叶消失在空中,白鸾拿翅膀拨了拨加蓝,见它似是真没有要动的意思,便裹了它一同离去。
风起,白花坠,方才还热闹的木荷,顿时变得清风雅静。
良久,一道身影自夜色中闪现,甚至不知人怎么来的,就无端地出现。
面具下的双眼带着波澜不动的沉静,他立于半空之中,随意打望着三座小筑,又在须臾间消失无踪。
黑影刚才散去,竟又凭空闪出两人,是贺公子与冥炎。先前他们并未听墙角跟,确实是刚来,若来得早些,还能与冥河碰个头。
暗影阁表面为杀手组织,其实就连杀手组织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而且门下的弟子无论地位高低都极其忠心。
冥炎无论对贺公子还是阁主都有着极高的敬意,甚至颇自信地认为不可能有人能真正战胜暗影阁。
因此白云客栈的失利对他而言也并不算多么严重,他反倒更期待接下来的好戏,身为武林高手,遇见对手总算得上是件趣事。
只是冥炎并未料到向来心高气傲的公子竟也重视至此,甚至会亲自前来。
见他目色沉着,冥炎沉吟片刻才道:“公子,我们该启程了。”
冷眸微眯,贺公子又往红木窗里瞧了去,说出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来:“阿炎,是我低估了他们,还是高估了自己?”
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问起此话,冥炎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迅声道:“他们定然非同寻常,若不然主上也不会只是吩咐阿河一路跟着,但公子又须妄自菲薄。”
轻轻的叹息在空中飘着,贺公子收回目光,答非所问:“我明白师傅的良苦用心,走吧。”
无声来去,不知人意,只有木荷在夜色中静静伫立,白蕊随风尽。
51. 第五十一轮月
良辰美景,星月相伴,岸旁挂满了彩灯,映在水里像是一颗颗颜色各异的珍珠。远处宽阔的河面上已然飘了不少花灯,点点莹莹,刹是好看。
“玥儿姐姐,好热闹呀,我们赶快过去罢,”洛岚嫣打望了一圈却没瞧到有能容纳四个人的位置,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时,结果刚转头就被别人给占了去。
见她一副心急的模样,玥儿温婉一笑:“岚嫣,你与连公子先去吧,我和御风哥哥再等一等便好。”
略作迟疑,娇滴滴的声音应道:“恩,玥儿姐姐,那我先去了,珏哥哥,我们走吧。”
挤过人群,司马连珏一手提灯,一手将洛岚嫣护在身前,虽说他身份尊贵,却表现得与常人无异。
清澈的河面映出两道般配身影,司马连珏凝视着她娇俏的脸蛋,眼眸泛软:“嫣儿,我从未想过你竟会亲自做花灯。”
洛岚嫣调皮地眨了眨小鹿眼:“珏哥哥,这些日子我在云城玩得很开心,这花灯就当我为感谢你的照拂。”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林言凝望着那款款眼神,有些分不清这里头到底参杂了几分真情。似是从失神开始她便五感退化,很多时候竟连南宫昱的表情都分辨不出真假来,真是白瞎了前面那些穿书体验!
可偏偏对轩辕明夕又敏感得很,甚至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他的气息,跟个狗鼻子似的。
念及此,林言又朝四周打望了一圈,想瞧瞧无泪剑有没有跟出来瞧热闹......没瞥到黑幽幽的小尾巴,又只好继续看起般配的两人来。
一阵风过,吹得花芯摇晃。
洛岚嫣赶忙拿手去捂,司马连珏也同样伸手去挡。大手刚好将小手包住,两人低头时又不小心撞到一起。
四目相对间如烟火在夜空里绚丽绽放,不知是灯光还是出于害羞,洛岚嫣的小脸被渡上层粉色,而司马连珏则笑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
林言很来了些兴致,像是在嗑什么绝世甜CP。
“嫣儿,来,小心水,”司马连珏边说边将迤逦的裙摆提起。
洛岚嫣专注地盯着花灯,片刻后问道:“珏哥哥,你有什么心愿吗?”
“这是你做的花灯,当然该由你来许愿。”
“可我没什么特别的心愿呢,我如今过得很开心,要不还是你来吧。”
“既然如此,那好吧,正好我也有希冀之事。”
见状,林言似个小老头般摇了摇头。
有上帝视角也并非什么太好的事,若只看到表面,这看起来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幕啊!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轩辕明夕将目光牢牢定在她身上,他终是没忍住敛息靠拢了些,想着人多气杂应当无事,不过仍未挨得很近。
一心思八卦的林言并未注意到他的身影,只自顾转了目光往那对鸳鸯望去。
灯光映在南宫昱俊朗的侧脸,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冷漠,连声音都无限温情:“玥儿,你小心些,我点火了。”
“恩,御风哥哥,你以前放过花灯吗?”玥儿平静地问了声。
修长的手稍微顿了下,随即道:“曾与一位故友放过。”
杏眼婉转一笑:“那她定是你很珍视的朋友。”
“恩,”冷眸飞过闪躲,又迅速扯开了话题。
朋友?谁?柳丝丝吗?
在林言所知的情节中,和南宫昱有关的女性角色只有柳丝丝,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朋友是她。
可南宫昱并非避世修行之人,作为天狼堡的少主,与之有关的女子又怎会才止一个……
软粉裙角被风吹进水里,南宫昱无声地将它拿在掌心温干。
“御风哥哥,没关系,”玥儿反握住他的掌心,掏出手绢来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擦着。
杏眼如水柔润,可里面并非只有爱意。
林言知道在她心里众生平等,即使眼前的人是个流浪汉,她也同样会擦得用心。
如此美好的一个人儿,哪里又只是单纯的恋爱脑呢,唉!
南宫昱静静地凝视着她,而后伸出手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到耳后。杏眼抬起,对视间仿若世事变迁都与他们无关。
无声地叹息久久不肯歇下,收回视线时林言松开胸前交叉的手臂,倒是自顾安慰起来:“算了,良辰美景,他们看起来也都很高兴,今日过今日吧!”
一弯玉勾悬碧空,满面璀璨似银河。清风徐来,落花翩翩,人群中四处洋溢着欢笑声。
然,轩辕明夕不爱热闹,也并不喜风花雪月之事,只是见男女欢笑,他竟又想起江磊问过的话来。
他行走江湖,又见惯世事,本以为自己对七情六欲了然于心,可如今他确实有疑,不由微喃:“我对她当真有情吗?”
好似心有灵犀,林言竟猛地侧头,并快速地将目光锁定到人群中的神仙脸上,狐疑兮兮地问了句:“你,你方才说什么?”
轩辕明夕并不好奇为何她隔着人群也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即便不该靠近,可他仍穿过人流朝她走去。
明明周遭很嘈杂,可那一刻林言好似双耳失聪,意识到不妥后她迅速垂下眼,将身子往另一边倾斜,又将脚也收了过去。
双肩微耸,脚心在地上不断地摩擦着,飘向远处的目光好似聚精会神,却明显不如方才那般专注。
轩辕明夕不仅敛了气息,还在她身上支了层结界,想着如此双重保护应该不至于再让她失神。
于是他故意挨近了些,笑着问起来:“小莲姑娘,你想放花灯吗?”
话音刚落,温润眼眸微微一闪,握着扇子的指尖也紧了紧。
河面倒映着一弯银月,正随着涟漪荡漾着碎光。
林言不受控地朝他望去,好在没闻到白兰,她扣着手心,颤悠悠地收回目光,才半点额头,一双手瞬间就搭了上来。
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立到了卖花灯的摊位前。快得简直了,连感受他的空隙都没得!
轩辕明夕笑着将一盏瓣似白兰的花灯递去:“心仪吗?”
沉默,而后又如爆竹声响起。带着激动,又狠狠平复了好一会林言才理直了舌头:“你可真是好眼光,甚合我意。”
其实她对放花灯没多大的兴趣,不过这毕竟.....她心头也很有些小激动。
见此,商贩一脸和善地问道:“姑娘,可需要在上面题字?”
“要的要的,大哥,麻烦你把笔给我。”
提起毛笔,林言略作思索后写下了“玥儿安好”四个大字。
忆起她在莫干山说的那番话,轩辕明夕不由笑道:“小莲姑娘对玥儿姑娘可真是深情厚意。”
“那是自然,独一无二。”
见她表现得很正常,轩辕明夕暗自松了口气。
林言抱着花灯乐呵呵地问道:“你不选一盏吗?”
“不用了,我并无心愿。”
“真的?”
温柔眼眸意味深长:“若是有,小莲姑娘会帮我实现吗?”
这话听到林言耳里毫无意外地被理解成了小红娘的战果,她花枝乱颤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是自然,我是真心真意地祝福你与我家小姐!”
只是话音落尽,荔枝眼底却飘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暗沉。
轩辕明夕自然注意到了,他也未解释,只是浅浅一笑:“我们走吧。”
由于放花灯的人实在太多,二人一直沿着河边走了好大会才看到有空位。
林言抱着花灯满心喜悦,也并未去想这次为何没闻到白兰,她小心翼翼地穿过拥挤人群,生怕花灯破损。
可越在乎一件事,往往越容易出错。
不知谁挤了旁人一把,连带着她也重心不稳。眼看要落入水里时一双温柔的大手却稳稳地揽在了腰间。
人群还在挤着,林言被迫地又往轩辕明夕怀里靠了靠,以至于整个人都被他圈在胸前。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猛烈的白兰便铺天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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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往五脏六腑里钻,以至于她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咚咚咚”心在狂跳。
脑子尚还算清醒,可身子又好似失去了控制,一股火气猛地自心底钻出,瞬间将身体烧热。林言慌得厉害,即便隔着衣衫,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好似紧紧地贴在他胸膛上。
有一种东西,疯了似地将她啃咬。
林言望着他,语气里宛若带了渴求,从嘴里吐出了低低地呼唤:“轩辕明夕,轩辕明夕,我,我……”
盯着她泛红的双眼,轩辕明夕惊住了,怎么可能?明明有结界,她方才也表现得很寻常。怎么会?难道是拥抱?
灼热的呼吸如火焰般朝自己袭来,他迅速往后退,同时将她的身子拨正,又暗中往她身体送了些清流进去,并唤道:“小莲姑娘,你没事吧,小莲姑娘......”
荔枝眼好似要红透,加蓝也怪不忍心,又扑棱扑棱着翅膀飞来,拿小圆脑袋蹭着她的脸颊。
似是经历过一场烈火焚烧,好一会后林言才茫然地醒转过来,迷迷蒙蒙地,远处摇晃的灯光半晌才定住。
感觉着掌心传来的温热,她瞧见自己的两只手竟还抓着他,锁骨半露,很明显再晚些她躁动的手就不在外头了!
意识到方才自己意欲何为,林言连脖子根都红了个透,赶忙烫手山芋般甩下手掌,背在身后不停地搓着。
她眼尾泛着红,支支吾吾:“......我没事,多谢公子,不好意思,那个,我,我......”
又在心头嚎道:“明明先前就没闻到啊,怎么又犯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可真是!……无泪剑,你给我出来!”
无泪剑晃着黑幽幽的剑眼,盯着她肩膀上的加蓝,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样子:“小蓝蓝,你又插手了。”
“这么多人噜。”
“怕什么,小夕夕可会神形百变,飞回去不过是瞬间的事。”
白鸾横了它一眼:“难道他们做了就成了,咱还是别瞎搅和了。”
“那可不一定,至少小夕夕能尽快清楚一些事咯。本座认为,按他守礼的性子可太慢了,以前不也......唉,方才小言言都那样摸了,他可还面不红心不跳呢……”
听着一鸟一剑的吵嘴,加蓝并未附和,沉默了片刻才道:“方才小夕夕的心确实动了。”
“怎么个动法?说来听听,本座先前也察觉臭小子的情绪有时会生出异常。”
“说不好,有可能只是受到了影响。”
听到这回答,白鸾顿时没了什么兴致,它转过小黑眼继续瞧起两人来。
轩辕明夕心有不忍,况且这也是自己的一时大意,他抱歉道:“小莲姑娘,方才是我唐突,你无须自责。”
见吃了他豆腐,人还为自己开脱,林言的一张城墙脸愣是没忍住从里红透。
好在她也并非一两次干这种事,是以面上也努力维持着镇静:“哪里哪里,是我这臭毛病,真是抱歉,我该离你远些才是。”
话毕,林言小心翼翼地往旁挪了挪,又暗自深深吸了好大几口气才勉强镇定了些。
其实她认为自己毕竟当了很多奇怪的生物,对于男女之事肯定不至于害羞,况且她又不是什么芳心乱动的少女,是以她将全部的罪责都推到了身体的毛病上。
若不是被下了什么玩意,她那老脸能红?心能老乱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言可想找无泪剑好好嘴炮一番了,低头却瞧见他手中提着压扁的花灯,她道:“唉呀,我的灯。”
经过方才的折腾,薄薄的花灯终是不堪其重地快要散架。
“许是方才压着了。”
“可惜了。”
“没事。”
轩辕明夕拿指尖轻轻在上面摸了摸,皱巴巴的叶瓣儿瞬间恢复原状,看上去同新的并无两样。
凝视着她依旧泛红的眼角,他心下滚动着疑云,过了好一会才自顾喃了声:“莫非真的是情蛊?”
52. 第五十二轮月
万籁生山,一月映水,回去的路仿佛比来时长了许多。
林言丧着个头,视线只能瞥到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她伸出手,缓缓移动到飘摆的袖袍边,又似触电般猛地收回。
她使劲捏了把脸,心中不断念叨着冷静点,冷静点......可越如此,一颗心反倒愈发凌乱,好似狂风中交错的杂草。
感受到沉闷的呼吸,轩辕明夕指尖轻动,驱使月心剑结了层清宁罩。
月光之下,有银色的细流不断往林言身上淌去,她顿感舒服了许多,又想到以前也有过如此舒服之感,心头兀自一愣,难道是轩辕明夕在帮自己?
她又仔细地感受着,这确实像是有什么在流经自己的身体,而那些燥热也随着潺潺细流渐渐消散。
想到他默默地做着一切,荔枝眼若清水砸入一滴墨汁,他为何总对自己这样?
指尖已在掌心扣出了红痕,林言抬眸望向他的背影,心已然慢慢平复,可她却依旧止不住地想奔过去抱紧他,这感觉太过强烈!
被浓厚的目光所笼罩着,轩辕明夕本欲回头,然,思虑片刻却仍旧朝前走了去,步子稍稍放缓。
今儿大清早他就去了医馆,他本以为或许探听不出什么,但那位鹤发童颜的大夫却径直道明了他的来意,并且丝毫未曾隐瞒。
也是因此,轩辕明夕才知晓原来林言体内有情蛊,大夫虽未在他体内查觉出,但却告诉他情蛊绝不可能只会在一个人身上,且会相互感应。
而照她三番五次地对自己失神来看,他很清楚自己身体里也有情蛊。如此来,她所有荒唐的举动都能得到解释。
然,轩辕明夕竟丝毫不知情蛊究竟是何时被种下,又是谁会如此做,为何要选择他二人,并且为何他对林言未有异常反应。
所疑惑之事,好似掀开了一角,却如同陷入了更大的迷团......
待二人赶回客栈时,皎月流光下,荷香漫漫,玥儿四人闲坐于凉亭,正在把酒言欢。
见轩辕明夕珊珊来迟,司马连珏招了招手:“二弟,你可算回了。”
“大哥,三弟,方才与你二人走散,遂寻了一番。”
“快来,我们今夜不醉不归。”
司马连珏今日看起来格外开心,连房顶翘着二郎腿的顾城看了都不由得摇起头:“我们家主子啊,这样笑笑可多好,整天绷着个脸的,十公主能心悦才怪!”
丝竹之声悠悠扬扬,美酒佳肴飘香,但林言没得什么兴致,荔枝眼半搭着,一副昏沉沉的样子。
玥儿递过一个剥好的橙子,柔软笑道:“莲儿,若是累了你就先回去歇息。”
本想立马应下,可一见南宫昱那张挂着笑意,看起来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林言可不放心!
想说的话一溜烟滚回肚子里,她一屁股坐下,边塞着橙子边口齿不清道:“没没,小姐,我不困,我方才可玩得尽兴了。”
杏眼温润,又对着轩辕明夕款款一笑:“谢过袁公子照顾莲儿。”
南宫昱着了酒气的脸色更显柔和,他捉起那双柔夷:“玥儿,你也叫二哥吧,袁公子听起来着实生分。”
虽心知狼崽子爱宣誓主权,不过倒真是等不得片刻耽搁,林言撇了撇嘴,将橙子咬出了骨头的架势。
轩辕明夕见她尚算正常,又看蓝翅膀窝在她肩上,便猜想加蓝应当一直在帮自己,或许连自己不受情蛊影响,也有它在暗中照拂。
视线往旁一扫,他温和回道:“如此也好,以后我便就叫你玥儿。”
“还有我,你们就跟着珏哥哥叫我嫣儿,”说话间,洛岚嫣明亮的小鹿眼盯着轩辕明夕,眼神很明显与过去不同。
月映林塘静,风含欢语笑,几人把酒言欢,一副美酒遇知己的模样。他们从国事聊到江湖,从风土人情聊到风花雪月……
林言啃完了小鸡腿,又嗑了不少瓜子,肚子装了个满满当当。
她的目光已不知往南宫昱和玥儿身上瞟了几百回,虽然自己失魂一事尚未解决,可她毕竟很在意自己的金主。
恶丈母娘的剧本一旦拿起,演着演着,倒真像是入了戏。
好在小爱心亮堂了不少,这也总算是件开心事。
视线虽总想往春水眼瞄去,但林言又愣是忍了下来。
吃饱喝足,又见几人正酣,她有些悻悻,打算起身回屋躺着,反正就在小筑下,她趴在窗边也能瞧见玥儿。
正在此时,南宫昱却提了一嘴:“大哥,二哥,听闻柳泽山庄的英雄大会甚是热闹,我们不若也去看看。”
听到“柳泽山庄”四个字,林言原本还乏的荔枝眼登时亮堂起来,她像只嗷嗷待孵的小鸟伸长了脖子。
轩辕明夕自是留意到了她的表情,或者说他一直在关注她,随即淡淡地接了声:“柳泽山庄风景秀丽,宝物众多,确实值得一览。”
闻言,洛岚嫣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那可是当然,柳泽山庄就在姜初国,正好我可尽地主之宜,玥儿姐姐,去吧,你定能玩得尽兴。”
即便轩辕明夕三人已结拜,却并未向玥儿两人表明身份,是以洛岚嫣自也不会主动提及自己乃姜初国公主。
玥儿侧过头,轻声问起来:“莲儿,你以为如何?”
林言本还在想着柳泽山庄惊人的奇遇,被这么一唤,她愣了愣才道:“小姐,听你的,我无所谓。”
哪里无所谓,若能阻止,她才不愿玥儿去那水深火热之地,柳泽山庄之行才不是一趟游山玩水,简直得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玉盏轻轻落于桌面,司马连珏也附和了声:“我亦赞成三弟的提议,反正我刚好要送嫣儿回初城,权当去柳泽山庄消暑。”
故而去柳泽山庄一事就这么给定下了。
然,瞥着南宫昱和司马连珏挂着笑意的脸,轩辕明夕却隐约感觉,去柳泽山庄恐怕并非只是参与英雄大会如此简单......
月上中天,皎光一碧,悠扬的丝竹之声也于落花中间歇。
酒壶零散地躺了一地,待谈笑罢时,南宫昱极自然地将手搭于玥儿肩上,那么大的一只狼崽子,林言生怕他要做出些什么,眼看就要跟上去。
玥儿回头看着桌前的轩辕明夕,嘱咐道:“莲儿,我带御风哥哥回房,你去扶下二哥。”
.......林言才按下的心又开始狂跳:“我扶?”
“怎么了?”
“没,没,那你小心点,小心点……”林言摆摆手,笑得一脸不自然。
她扶,她倒想扶,可她不敢扶!
晃悠悠地转过头,林言紧着身子,也不敢朝他靠近,抽着脸唤了声:“那个,你还好吧,能自己回去罢!”
她认为一个高手,不过饮了些酒而已,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轩辕明夕也是如此认为,他正准备抬头回应,哪知竟浑身无力,嗓子咕噜,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见人一动不动,又不应自己,这不大像他的作风。
林言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朝周围扫了一圈,而后捡了根树杈子轻轻地朝他身上戳去,又唤道:“公子,你,你还好吧!”
轩辕明夕试着冲开穴位,然而,他此刻竟是连气都运不了。
怎么可能?若是南宫昱动了手脚,他定能有所察觉,怎会如此?
看他宛若尊石像靠在桌边,林言疑心狼崽子在酒里下了药,以此来故意拖住自己,好对玥儿干个什么事来。
她这么怀疑也并非毫无道理,毕竟南宫昱乃全才,也只有他才能不动声色地放倒轩辕明夕,而这也是她不敢随意动手的原因,很可能她还没给南宫昱下成毒,倒被反咬一口。
念及此,林言扔下树杈子就准备朝玥儿追去。转念一想,她所知的剧情里南宫昱并未做出过余出格的事来。
提起的脚尖顿时落下,她挠了挠额角,寻思着狼崽子毕竟才认了轩辕明夕当二哥,定不会下什么毒药,大概只是让他迷醉。
即便他昏沉着,林言却依旧担忧身体接触,但又不能就这么放任他不管。
略作思索,她提着一口气靠过去,大气也不敢喘,两腿哆嗦得直打颤,半眯着眼拍了拍他的胳膊,试探性地唤了声:“公子,公子......”
神智清醒却无法动弹,轩辕明夕再次势图冲破阻碍,可竟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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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作用,他感觉身体并无异样,不像中毒,又并未被点穴,但就是动不了。
他唤了几声“加蓝”,也未等来老鸟的回应。
无泪剑晃着腿儿,黑黝黝的剑脸上挂着副兴致勃勃的笑意:“小蓝蓝,好样地!”
加蓝沉着对眼珠子:“小无泪,你以为这样便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就小夕夕这根木头,没得非常手段根本就不行,况且如今的凡人也还不算过于迂腐,风花雪月男欢女爱,可是正常得很。”
无泪剑的话确然没错,可加蓝又怎能真的认同,它太明白自己的主子,若肌肤相亲便可懂情,又何以至此,而且连月心十式都无法参破。
要一颗千年老铁树开花谈何容易,若急于求成,反倒不晓得生出什么祸端来。
不过加蓝却放任了无泪剑的插手,其实它也想看看这一次会有何不同。
林言正呆愣之时又听到玥儿的呼唤唤,她随口应过后屏住呼吸,进而迅速地将轩辕明夕扶起,也根本不敢去看那张脸。
身子弓着,背上早已湿透,耳膜“砰砰砰”地像是有人在里头打鼓,好在她神智尚算清醒!
一段不算很长的路,竟是宛若光脚走火路,跑不了,只得生生受着。
尽管轩辕明夕不忍心她受折磨,可他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来。
这情形太过异常,在一番思索后他大概明白了什么,也不再势图冲破气脉,只能由着自己的身子搭在她肩上。
虽然担心情蛊发作,可眼下他确实无能为力,内心充满了愧疚。
不知是出于如何迫切的心情,林言搀着比自己高许多的人,竟是将门踹得砰嗵做响,一见到床,荔枝眼都要放出光来:“啊,赶紧赶紧的,趁我还清醒着!”
她将手放到轩辕明夕胳膊上,准备将人赶紧甩到床上就溜之大吉,哪知丢是丢过去了,又还落下半截身子在床边。
往外撇开的腿终是没忍住朝内收起,林言又再度憋着气,侧头,半眯眼,拿着几根手指头,尽可能减少接触地去抬人。
许是憋气憋得过于痛苦,才刚将他的腿扔上床,她竟猛地摊在了床沿,一双腿儿不住地哆嗦。
林言使劲地捶着腿:“喂喂喂,搞什么,别软,先出去,出去再说!”
费力地将手扣在床沿,她转头瞧着窗子提了力,打算直接飞出去。
就在林言晃晃悠悠地好不容易站起来准备飞时,哪晓得又是一个腿儿软,进而往后倒去,生生地砸在了他腰间。
轩辕明夕不知该说什么,哦,反正他现下也说不了话,推人肯定是推不开的,唤加蓝又有鸟装耳聋,他只能抱歉了又抱歉……
腿实实地压在他身上,林言不由得一阵尖叫:“天呐,要死了要死了,快,快爬起来。”
双手迅速撑在床上,她根本不敢去瞧他,也完全不敢做任何念想。
稍微抬起腿后林言试着直接跳下床,但她很明显想多了。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向前弯曲身子,大气不敢出一声,紧闭着眼想赶快滚下床,就算是爬出去也行!
只是闭着眼要怎么能找对位置,一双手好巧不巧地,没扣到床沿,反倒抓住了轩辕明夕的衣领。
掌心顿时传来一股温热,随即便似有小蚂蚁往心头钻。林言惊得忘了放开,只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涌动,脑子里不断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恍惚间,就像是有人在托着自己的头,将她的脸朝侧边转去,荔枝眼不受控地睁开时,她吓得呆若木鸡!
由于先前担心失神,林言完全没敢看轩辕明夕,而后又经过一番折腾才将人扔到床上。
是以,那清风朗月的身子,已经真是清风朗月了!
这,这……这???这!!!……
林言狂咽口水,好在还未闻到白兰,她赶忙叫道:“快,把手拿开!天呐,手,手怎么不听使唤了,不,不能,别这样,不……”
轩辕明夕是个高手,肆意江湖的高手,可他眼下却好似板上鱼肉。
过往他素来不喜人过多靠近,可如今她就坐在自己身上,他倒是未有半分反感。
53. 第五十三轮月
热风吹动幔帘卷纱,在半空轻轻地飘着,缠绕着。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好似淋过一场大雨。还好尚存一线理智,林言咬着舌头准备直接滚下床去,摔伤了也不过是躺一天的事!
哪晓得哪晓得啊,那双贴在冰肌上的手宛若生了根似的,愣是扯都扯不回来,她颤抖地又拿另一只手过来提。
然,本就筋疲力尽之人,又怎能抗得过重心不稳。
故而林言并未顺利地滚下床去,倒是如愿以偿,哦不,她心力交瘁地,稳稳地贴到了那温暖的胸膛上。
唇软软的,肌肤软软的,脸也软软的,当然,身子更是软软的!
纵然珊珊来迟,可白兰终是如期而至。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林言最后的半点理智宛若海上飘摇的一根细草。
如同千军万马闯入一片空旷的草原,她就那么光秃秃地站在中间,未有丝毫防备便被迅速围了起来。
感觉着身上的柔软,一阵奇异之感奔涌而出却又转瞬即逝。见身上的人没了动静,轩辕明夕担心情蛊要发作了。
片刻后,有汗珠滴落到锁骨上,很烫。搭在床沿的腿往里收,瞬间就贴到了自己的腿上。
身子相叠,这姿势,怎么说……
轩辕明夕乃是真正的君子,他倒是清心寡欲,可某人很明显不是。
罪魁祸首的无泪剑挂在水晶帘子上,看得悠哉游哉:“哎哟,没想到言丫头竟如此有毅力,啧啧,快些罢,本座都等不及了。”
加蓝拿翅膀将小圆脑袋捂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除了眼前之人,到处都是白蒙蒙的一片,林言已将身子也蹭了上来,她双手捧着神仙脸,指尖划过柔软唇瓣。
喉头不断滚动着,迷离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烈烈燃烧,心头好似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她低头寻着那幽香的来源,一寸寸往下。
不可以不可以!林言,别这样,快醒来!!!
可这挣扎只是徒劳,唇终究还是贴了上去,终于尝到了心心念念的美味,她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掌心紧贴着他的脸,唇齿相依间,先是轻轻地宛若蜻蜓点水,而后便如清流直下,不断滑过小石子,卷着柔软的清水拍打出朵朵浪花。
被她用力地吻着,轩辕明夕未觉被冒犯,他感受着舌尖的柔软,体会着,是熟悉的?是陌生的?
他一时有些迷糊,所寻的答案证实了吗?
缠绵的亲吻变得愈发急切,轩辕明夕回过神来,想着能动之后便将她此刻的记忆清除掉,免得她难堪。
好在自己如今不能动,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后果。
哪晓得,轩辕明夕才这样想着,身子便猛地一颤。
一双灼热的手竟是……
清水眼眸里终于闪过了一丝惊慌,不过片刻却又镇定下来,他快速唤了声:“加蓝,够了,这样对小莲姑娘不好。”
查觉到他波澜不惊的心跳,加蓝重重地叹了口气:“歇了罢,小夕夕还是不懂。”
“就这样?要不再等等?”
话虽这么说着,可无泪剑看加蓝垂头丧气,也觉着自己堂堂魔剑做这些事貌似不大光彩,而且林言还能瞧见自己,万一她兴师问罪,自己还有那么点理亏。
哪晓得它正准备撤去轩辕明夕身上的禁制时,林言竟猛地蹭起了身子!
红滴滴的血从嘴角不断溢出,顺着玉白的下颌落到轩辕明夕的胸膛上。
荔枝眼好似冻住了,林言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宛若风一般跃下了窗。
随着一声不轻不重“嘭”地落地声,轩辕明夕终于从床上坐起,他望着快速奔跑的身影,眸底闪着震动:“怎么会,她竟能在情蛊发作时也能克制住!”
一阵风吹在玉白的胸膛上,他伸手去擦方才滴落下来的血迹,看着红红的指尖,眼底闪着疑惑。
加蓝终于闪出对小黑眼,落在他肩头吱了声:“是的噜,她之前克制过情蛊的发作,眼下又冲破了情蛊,真是令人意外。”
情蛊,情人蛊,噬心欲蛊。
情蛊会让林言不受控地朝轩辕明夕靠近,因为母蛊会寻找子蛊,也因情蛊,她才会屡屡失神,她无法控制情蛊。
情蛊为欲,若不能喂饱母蛊,那么宿主可能会出现暴食或善变的情形。
而林言一路上都吃个不停,又极为善变,这也是因情蛊所致。
轩辕明夕也并非未曾怀疑,可他确实没办法有丝毫察觉。他先前也试图用内力阻止,甚至打开结界,效果倒有一些,但只要二人身体相亲,她便无法克制。
大部分情蛊他都能解决,而如今他却毫无头绪,他甚至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情蛊。
至于林言身上的母蛊,轩辕明夕也是在方才如此亲密的状态下才感受到了一丝涌动,若要继续了解,那么就得更加深入地亲近,这无疑还是个难题......
望着对面安静的小筑,他问了声:“加蓝,你明知小莲姑娘身中情蛊,为何还这么做?”
加蓝并未提这是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泪剑干的,只是问了声:“小夕夕,既已亲吻噜,你确认好了吗?”
沉默片刻,轩辕明夕才回了声:“未曾,这实在太过令人匪夷,她……”
“如此说来,那就是没什么进展噜。”
轩辕明夕不置可否,却知它在回避自己的问题,又继续道:“若方才小莲姑娘并未冲破情蛊,你真的要放任?”
加蓝没接话,反而问了声:“小夕夕,你明白自己为何无法参破月心十式吗?”
“你想说什么?”
“小夕夕,你还是不明白,灵物本不该参与凡人之事,但我却十分希望你能早日清楚自己的心。”
“心?”
“嗯,你得好好想想,为何参破不了月心十式噜。”
说了一通,绕了大圈,竟愣是都在描边,加蓝不愧是啰啰嗦嗦的老鸟。
然,方才如此亲密,轩辕明夕身上还有情蛊,他都无动于衷,他又该如何去明白自己的心……
木荷静静地伫立在月色中,宛若被镀上了一层银光,一阵风来,吹得白蕊翠叶纷纷扬扬。
月心剑飘到树梢,将雪白的身子凑了过去:“加蓝爷爷,你在担心主人吗?”
“自是有一些噜。”
“可方才言姐姐摸过来时,我感觉挺舒服呀。”
蓝羽又往外散开了些,在月色下散发着荧光,加蓝不紧不慢地道了声:“小月心,这世间男女之事你尚不懂……嗯,此舒服非彼舒服噜。”
“可我感觉主人那时心情挺不错的呀,”月心剑将小白脑袋搭在软忽忽的鸟胸脯上,像给它挠痒痒似地蹭着。
加蓝虽是只经历人世沧海桑田的老鸟,可对着一把心智未启的神剑,它倒一时语塞,顿了顿才道:“额,小夕夕毕竟还只是个凡人噜,又加上情蛊的影响。”
月心剑低低地“嗯”了几声,似是思索,过后才道:“加蓝爷爷,可我觉着与先前不同。”
“哪里不同。”
“嗯......就是不同,加蓝爷爷,你感受不到吗?”
溪水静静地在夜色中流着,叮咚叮咚,偶而传来鱼儿搅动清水的声音。
沉默了片刻之后,加蓝才回了声:“小月心,或许你说得对,但这明显不够。”
“没关系啦,加蓝爷爷,你说过只要主人有变化就是好兆头!我也挺乐意如今的她,哦,还有,我方才尝到她的血了,真的很好喝,怪不得无泪大叔总惦记着。”
加蓝蹭起白白的胸脯,鸟毛也抖了抖:“你喝噜?那小夕夕岂不是也——”
“没没没,她的血还未流到主人嘴里就被我喝了,我只是有些好奇。”
“嗯,那还好,小月心,今日一看,现下还不是时候,尽管我不该操心这些,可这次毕竟不能有闪失……”
“我明白,加蓝爷爷,你放心!”
月华如水,一弯银钩周边飘着几丝浅淡的云,星子一颗颗竞相闪烁,夏夜沉浸在潺潺的溪水中,依旧难掩燥热。
林言盯着罩顶的流苏大坠子,荔枝眼一动不动,流苏随着夜风轻轻地摆动着摆动着,摇晃着摇晃着......
待散漫的目光聚拢过来时,目及所视之处乃是绿油油的天,绿油油的地,还有一条绿油油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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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蛙扔下手中的绿树叉子,跳过来亲热地“呱”了她几声。
林言撅坐在地上,任绿油油的草拂在自己脸上,过了会才问道:“我这是又死了?”
她记得自己吻了轩辕明夕,又在还未酿成事故前咬破舌头跳下了窗,之后她就很难受,好似被架在火上烤。
难不成就那么急火攻心地死了?
小青蛙吸过书河里的水,看起来绿油油的水在空中却变得晶莹剔透,宛若一个水罩子将林言拢在里头。
不断有沁人的细流从体内钻进钻出,冰冰凉凉地很是舒服。
就这么过了一会,身体的烧灼感慢慢消失,林言抬起自己的胳膊一看,皮肤也恢复了正常,她摸了摸脸,亦不再发烫。
此时,一道带着白兰的香风吹来,很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林言不由头皮发麻,却又转瞬恢复正常,她晃悠悠地站起身,头微微侧着,面上未有任何表情:“书神大人,我这是又死了吗?”
缓缓的声音来得很快,如在耳边:“你以为呢?”
“不知道。”
林言回得斩钉截铁,即便终于等到了书神的回应,她的心也很平定,甚至说是从未有过的沉静。
绿油油的天空好似裂开了一道口子,有淡绿的,却散发着微光的小花瓣往下飘,落到她身上,而后消散无踪。
书神的声音随着小绿花瓣飘向耳边:“小言言,你变了。”
它没回答自己的问题,林言也不恼,她拿手接了一捧小绿花,转而问了声:“这是什么花?”
“浮梦碧萝。”
“它的根在哪?”
“无根?”
“无根怎能生花?”
“为何不能?”
林言接了一捧浮梦碧萝在掌心,只见泛着光的小绿花慢慢地渗入掌心,而后从她的皮肤里钻出一叶嫩芽,它迅速长出,顷刻间就开出了一串小绿花。
“它无有根,也能以任何东西为根。”
浮梦碧萝霎那间就消散在掌心,林言盯着看了看,过了会才道:“我不想听这些道理。”
“小言言,这是事实。”
缓悠悠的声音很平淡,林言听来却与过去不再相同,她捂着心口,沉静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起伏:“书神大人,可您从未告诉过我事实。”
又是一阵清风过,在小青蛙的“咕呱”中,似是经过了一番沉思,缓缓声道:“小言言,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总会发生,去吧......”
青天渐渐破晓,几颗残星还微微地闪着。山岚上亮起淡粉的亮光,随着清风吹开半阖的窗。
眼皮抬了又抬,荔枝眼拨弄了几下终于得以睁开,林言望着头顶的流苏大罩子,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恍惚记得在梦里见到了书神,还急吼吼地问了自己是怎么回事。
双手捂着头,回忆片刻后,她嘴里慢慢地飘出了两个字:“情蛊。”
林言侧过头,玥儿还安稳地睡着,她沉着眼望着半空中亮了不少的小爱心,脸皮发着僵。
虽记不全书神说的话,但却清楚地记得她之所以对轩辕明夕失神,不是无泪剑下了什么咒,而是中了情蛊!
念及此,林言又把狼崽子骂骂咧咧了八百来遍,能不动声色干出这种事来的,除了南宫昱,哪里还可能有第二个人!
如此说来,她可还冤枉了无泪剑。
林言摸了摸脖子,打算再次见到无泪剑时好好道个歉,最好能套个近乎。自己既然中了情蛊,指不定还能拉拢它,继而得知解开的法子。
毕竟有着几十次奇怪物种的穿书体验,她对自己搞定无泪剑之事还颇有信心。她一边盘算着,脑海里又猛地浮出一双泛着桃花的春水眼眸。
嘴里瞬间溢出了津甜,林言赶忙摇了摇头,一想着昨夜自己对轩辕明夕做的事,老脸就红如烙铁,她拍打着手,又把自己狠狠地呸了几口。
那简直就是饿狼扑食!
眼瞅着天色尚早,林言又继续闭上眼,想着一定要在梦里重新见到书神,请它老人家把自昨夜的记忆给消了。
要不然该怎么见人!!!
54. 第五十四轮月
日落西斜,瑰丽的霞光铺展在碧蓝天幕,宛若振翅的飞鸟。
林言抵了抵舌头,伤口没了,腰不酸,胳膊也不疼,她挑了挑眉,认为书神至少有八毛钱的良心。
美中不足的是她仍记着作夜发生之事,连她亲了轩辕明夕的哪些地方都记得一清二楚,温润的肌肤恍惚还贴着自己。
一想到自己色迷心窍地摸他,吻他,林言就想学熊冬眠。
可真是要人命!
即便书神昨夜告诉她情蛊在白日里不会活动,也解释了她先前阳光下失神乃因才接触情蛊,不受控。
那又怎地,摸都摸了才马后炮,这下可安逸惨了,林言如今满脑子都是轩辕明夕,那柔软的唇,玉致的锁骨,温润的胸膛,紧实的腹部,还有……
人一旦开了荤就容易念念不忘,更何况她是差点就真那个啥了,这可更焦人心。本来当小红娘就挺艰难的,这下可真真真是煎熬了!
因此今儿一整日林言都摊在床上不曾踏出门半步,没做好心理准备前她可不晓得该怎样见轩辕明夕,这个问题比她过去当奇怪生物面临的问题还要难。
果然当人总免不得情,欲,真是麻了个烦!
林言一会想着情蛊,一会瞟着小爱心,一会琢磨着任务,不断的杂念在脑海中反复交替,别说睡,她连躺着都翻来覆去,浅碧的裙摆都揉了个皱皱巴巴。
素手推开窗后,玥儿折身走到床前,杏眼温和:“你今儿整日都未进食,就下去吃些吧,你看,月色宜人,御风哥哥还买了你中意的糕点与卤味。”
边说着边将手搭在她额头探了探。
林言照旧摊在床上,无有半分起身之意,眼窝着一圈青黑,半晌才道:“公主,你自个去吧,我没胃口,也困得很。”
“二哥也在,”玥儿温声。
荔枝眼亮了亮,瞬间又黯淡下来,林言抽着脸皮,她不就是怕见他嘛。
她分明记得自己恳求书神将昨夜荒唐的记忆给抹掉,结果再醒来,唉......倒愈发地清楚了,甚至连先前每一次因情蛊而对他意图不轨之事都历历在目!
想到这茬,她又暗自掐了自己一把。
情蛊,情蛊!天杀的狼崽子!
看她萎靡不振,玥儿也不再勉强,软软道:“那我自己去了哦,不过这绕到后院还有些距离,没有你陪着,我可是不习惯。”
嗯?小公主这是在撒娇?狼崽子没在楼下侯着?
荔枝眼终于睁开,林言转过身望着她,沉吟片刻道:“走吧,我陪你。”
她也不能这么躲着轩辕明夕,看起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而且也不符合自己大大咧咧的性子。好在昨夜他昏了过去,她最擅长演戏,嗯,干脆装失忆吧。
就这么决定了!
皎月清光,一排排鎏金灯渐次亮起,宛若天上掉落的繁星。来福客栈很大,又为园林式,因此即便相约之地就在后院,却要绕过一圈才能走过去。
廊亭上密密麻麻的蔷薇在夜色中随风摆动,投下的影子宛若胳膊般来来回回。
约走过一半,正巧被座假山遮住之时,迎面走来个陌生男子。
林言刚准备将玥儿牵到自己身侧却猛地四肢发软,瞬间便滑落在地,迷糊中只捕捉到了男子扛起玥儿,眨眼就不见了影!
她顿感不秒,隔着茂密的树木望向池对面的亭子,她强忍着昏厥唤了声:“南……”
咕噜了一会,她很快就发不出声来。
林言来不及担心,也来不及回忆是否有玥儿被劫走的情节。
蔷薇的倒影晃在她眼里,令本就昏沉的双眸更是迷离,眼见就要支撑不住地晕过去。
她颤抖着双手掀开廊边的蔷薇花腾,手脚并用地爬到假山后,凭着惊人的毅力滚落到池中,溅起水花后,又扑棱着发出了被呛到的几声咳嗽。
这番举动引起了轩辕明夕的注意,他眼神一暗:“有人落水。”
而后迅速闪身将人捞起,见人竟是林言,他不由得一惊:“小莲姑娘,小莲姑娘,你醒醒。”
南宫昱闻声闪来,他迅速打望四周,眼神冰冷,给她渡气唤回了一丝神智后问道:“玥儿呢!”
林言咳嗽了两声:“香......”
声音发得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听得南宫昱双目如冰:“把话说清楚。”
“香......”她艰难地挤出些声音。
想到之前做香膏时玥儿说的话,轩辕明夕的眼神陡然一亮:“是香囊吗?”
“嗯,”林言撑着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前面。
“三弟,那人该是往前面去的,你我二人各自一边,搜寻香囊的气息。”
说完,轩辕明夕将她放到背对着廊亭的树旁,轻声道:“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林言靠在树上,软骨香让她十分难受,加上从昨夜到今儿一直未睡,思绪又乱,她现下很有些气虚。
繁茂的树枝里,无泪剑晃下黑幽幽的剑腿,吱了声:“唉,这丫头怎能被小小的软骨香影响呢?”
听到声音,林言想睁开眼却沉得厉害,旋即没好气地应了声:“先前我那么恳求你都不出来,怎么,现下是来看我笑话了?都怪你,若非昨夜你困住他,我至于如此浑身难受嘛!”
眼下她虽身体难受,不过用意识交流倒还是挺中气十足。
至于无泪剑对轩辕明夕使用禁制术之事,当然也是书神告知,她也因此知道无泪剑就是贪玩,和它老人家没关系。
“言丫头,本座那可是在帮你,你不是成日的惦记着他,本座也不愿你总如此难受,”无泪剑索性飘下来,进入她的神识,晃了晃眼:“你先前将情蛊的事赖本座头上,本座可一声没吭。”
“那是狼崽子下的嘛,你护短咯。况且,若非情蛊,我能整日地惦记他。我虽花痴,也不至于如此色欲熏心吧!”
其实林言本想表现得谦和些,套套近乎,但一见到它端着个黑眼珠瞅自己,她就想到先前自己来这里大概也是这副模样,遂倍感亲切,甚至连语气都十分随意。
看无泪剑并无丝毫气恼,语气也挺亲热,她想着,这剑,大概有点贱!哦,不,吃硬不吃软!
盯着她额头上的血迹,无泪剑十分克制地将目光收回,道了声:“言丫头,可别什么都怪臭小子。”
哟,还真挺护短。
斗了两句嘴,林言觉着心头有一股热流汹涌得厉害。
她又咳了声,虽知玥儿不会有事,仍担心地问了句:“怎么不帮你主子找玥儿?”
“本座不能插手你们凡人之事。”
“呵呵……又忽悠我,你昨夜看戏可开心吧。”
“哦,还好还好,若非你冲破了情蛊,本座认为会更好看些,说来,本座还蛮佩服你。”
一旁的加蓝真是看不下去了,吱了声:“小无泪,她眼下气血不稳,你再气一下,她可真得晕过去了。”
“晕呗,反正她总要晕的。”
凝着眉头,林言搭了个白:“你在同谁说话,白鸾?”荔枝眼迷蒙着,她费力地想要看清。
有脚步声踩着幽径而来,无泪剑和加蓝见到来人纷纷不再吱声。
涌动的气流终是从喉咙里喷出,林言吐出了一口血后昏了过去。
然,她嘴角的血却在瞬间消失干净。
那边,轩辕明夕和南宫昱飞速掠过一排排小筑,在香味最浓烈的一间房前,二人对视一眼,南宫昱一脚踢开房门。
玥儿果真躺在床上,一个男子正猥琐地欲行不轨。
南宫昱闪身过去,在那男子还未回过神来时就被他一掌拍飞在地。
轩辕明夕则是远远地为玥儿解开了穴。
玥儿刚起身,便见南宫昱欲出手,她虚弱地唤了声:“御风哥哥,不要。”
一股浓烈的杀气瞬间消散在眉间,南宫昱收回掌心,冷了句:“还不快滚。”
那人咬着牙,一脸惊恐,随即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三弟,我先去找小莲姑娘,你带着玥儿回,”话音未完,轩辕明夕就不见了人影。
待再飞回到树旁时,他却傻眼了,哪里还有林言的影子。
房间也没人,就在轩辕明夕打算出去寻找时,南宫昱抱着玥儿回来了。
“二哥,你怎会在此?”玥儿轻声问道,待看了一眼床后杏眼沉着:“莲儿呢?”
清水眼眸浮着歉意:“不见了。”
此话一出,连南宫昱也有些惊讶:“我们不过才去了一小会,怎会如此?”
“我方才为了赶时间就将小莲姑娘放在了树旁,想着也就是一会的功夫,哪知回来就不见了人影,是我疏忽了,”轩辕明夕沉声道。
“莲儿……”玥儿的声音微微发颤。
南宫昱安慰道:“玥儿,别担心,我会找到小莲的。”
“她晕着,若是有人带走她也应当不远,我先一间一间地去找。”
轩辕明夕话音刚落,门就被“嘭”地一声推开。
洛岚嫣探出个脑袋,嘟囔道:“都在啊,你们去哪了,莲儿怎地一个人晕在了外头,还受了伤。”
此话一出,屋内肃然的气氛顿时散去了大半。
伤?
轩辕明夕先前急着找玥儿,并未来得及细细检查她的身体。听这么一说,心竟隐约有些波动。
“莲儿还受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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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嫣,她可是在你那儿?”
“嗯嗯,我同珏哥哥回来时还以为你们在亭子里,哪知才走到池边就见莲儿晕倒在树下,浑身还湿漉漉的,可把我吓坏了,还好有珏哥哥在!”
“御风哥哥,快走,带我去看看,”珏儿在南宫昱怀里摇着他的胳膊。
几人随即赶到洛岚嫣的小筑,进门便见到林言躺在塌上,浅碧色的罗裙上染着红痕,不知是蔷薇花汁,还是血迹。
司马连珏坐在塌前,手里握着玉盏,见几人过来,他不动声色地起身,眸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道:“玥儿,小莲没事,你无需担心。”
清水眼眸定定地凝视着苍白的侧脸,片刻后才收回目光,不知是否受情蛊影响,轩辕明夕的心头微微堵着。
玥儿被南宫昱放到塌上,她拍了拍林言的脸,轻轻唤道:“莲儿,莲儿,”
林言确实昏睡了好一会,不过在几人来时她猛然又清醒了过来,心咚咚咚乱跳得厉害,欲作呕,但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南宫昱瞟了眼她额头上的口子,又迅速收回目光,转而道:“玥儿,你别担心,都是些皮外伤,待药效过了她就醒了。”
司马连珏放下玉盏,目光平静地问了声:“玥儿,可是发生了何事?”
“大哥,我们方才......”玥儿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来福客栈乃云城第一客栈,向来守卫森严,竟会有如此荒唐之事发生,我定要找掌柜说个清楚!”
司马连珏的语气听来有些严肃,来福客栈也算云城的招牌,关乎东启国的颜面。
“想必那贼人蓄谋已久,”轩辕明夕淡淡地开口附和了声。
玥儿温声道:“大哥,岚嫣,我先带莲儿回去,明日再叙,”尽管突逢变故,她的神情依旧平静温柔。
“对对,你们先回去吧,莲儿应该无大碍,玥儿姐姐你也无须太过担心!”洛岚嫣盯着林言手背上的青痕,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林言迷迷糊糊地听着几人的对话,她感觉有不同的目光在望着自己,她甚至能感受到哪一道来自轩辕明夕。
他……是在担心吗?
“御风哥哥,你来抱下莲儿,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玥儿凝眸望向南宫昱。
见他的眼神闪了闪,轩辕明夕接过话:“玥儿,还是我来吧。”
随着他的靠近,林言愈发地清醒,但就是无法睁开眼来,她想……但又不愿被他抱,再这么接触下去,她担心自己总有一日会忍不住扑倒他。
然而温柔的双臂仍将自己抱起,这并非第一次靠在他胸膛,如此的令她馋涎,嗓子里好似有火在燃烧。
那股火焰终是顺着沸腾的血液将她最后一丝清醒也烧干,她彻底晕了过去……
再度将她抱于怀中,这感觉似乎与上回有所不同。轩辕明夕微微低头,凝视着紧蹙的眉头,她躺在怀中好似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即便在月色之下,他也未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情蛊,为何会这样?若情蛊真是南宫昱下的,那么该让自己也与她一样无法控制才对。
满地摇晃的树影,一团团,疑惑就如同那些细密的叶子,根本无法看清。
轩辕明夕原本并不好奇一切,可事至如今,他早已无法置身事外。
可他不明白,她为何要选中自己?
凝视着这张圆润的脸,轩辕明夕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二人联系在一起,可分明又无法解释……
好似沉入了梦里,在一片虚无的空白之中飘来了白兰的幽香。
林言使劲地闻了闻,不知何处来的风裹挟着白兰香味蹿进她的每一粒细胞,她动了动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地望到了泛着微光的下颌。
感觉很渴,她欲饮一丝甘甜。又拼命地闻着白兰幽香,好似这样会好受些。
见荔枝眼泛着蒙蒙雾气,轩辕明夕收回心思,试探性地唤了声:“你醒了吗?”
可她这样,他疑心情蛊又发作了。
被火焰烧得厉害,林言下意识地将手贴进他的胸膛,冰冰凉凉的好生舒服,接着她又艰难地将脸往上靠去。
不断跳动的睫毛刮在轩辕明夕的侧脸,他打算先将人弄晕过去。
柔润的唇却先一步攀到下颚,贴上去后宛若绵软的奶冻遇上了香滑的红豆。
轻柔的舔舐一下一下地挑拨着神经,轩辕明夕提起的脚步顿了下来,他试图感受体内情蛊存在的位置。
就在粉唇往上继续游移时,贴在胸前的滚烫掌心终是又落了下去。
轩辕明夕垂下清水眼眸,平静地理了理衣袍。
他想着得早些解开情蛊才行,可师傅他老人家还在闭关……
55. 第五十五轮月
窗前的风铃被晨风吹得叮当作响。
轩辕明夕坐在床沿目光深邃地盯着面前的睡人,两道新月眉微拧,那双平素里总爱乱晃的眼紧闭着,粉软的嘴唇微张。
这是一张并不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但是见久了也甚觉乖巧。
这样凝视她,轩辕明夕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近来她因情蛊而做出的失神举动。他倒并非因肌肤的相亲而感到难为情,而是有所疑惑,若她真的只是宫女,又怎能做得出如此行为。
经此一想,眼底又飘出一抹绯影,轩辕明夕的目光往下滑,盯着她的胸口缓缓地抬起手指,却在领口处顿住,过了片刻转而往上。
轻轻捏开她的嘴朝里看去,并无半点伤痕,可前夜她分明咬破了舌头,但他却未尝到半分血腥味。
原本轩辕明夕认为她因白鸾从而知晓一些事,也只是想保护玥儿。可若她只是名普通的宫女,又谈何保护,而且灵鸟又怎能告知命运之事?
如此来看林言并不寻常,可轩辕明夕相当确定她们不同,那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他伸手探了探,她确实只有三脚猫功夫,那她又是凭着怎样的意志才能冲破情蛊?
团团的迷雾将人拢在中间,怎么都拨不开。见她的在眼皮动了动,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起身。
林言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旖旎的梦,她又亲到了轩辕明夕,光洁的下巴如此柔软。尽管她不该有此幻想,可她仍会因亲近而感到欢喜,甚至睁开眼时还吃吃地笑着。
笑着笑着,待她侧过头一看,那道梦里的身影赫然就坐在桌边,正眉眼柔和地盯着自己。
荔枝眼快速眨了几下,林言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遂拍了拍脑袋,却不料碰到了额头的伤口,不由得“哎呀”了声。
轩辕明夕端着药碗走到床边,轻声道:“疼吧。”
“疼……”好似有些委屈,林言的声音也带了点娇气,待反应过来后她快速扫了眼,确认是自己住的屋子没错。
这也不是做梦,那轩辕明夕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找自己算账吧!
虽然觉着不大可能,但以防万一,林言仍下意识地朝里面缩了缩:“那个,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的头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嗯,很好,就这么着,装失忆吧!
虽这么安慰自己,可林言仍不大敢去看他,又见他就站在床边,这视线过去正好……
她很没出息地咽了滩口水,悄咪咪地垂下荔枝眼。
这些小动作被轩辕明夕收了个尽,他自不会为难,又是轻言细语:“小莲姑娘,昨夜你与玥儿遇袭,好在并无大碍。”
“遇袭?”林言问得稍微有些心虚,又迅速补充道:“这样啊,怪不得头疼呐。”
说话间一股药香窜来,让她不由得皱起了鼻头。
“玥儿与三弟出去了,”轩辕明夕将药碗递到她面前:“来,先把药喝了。”
虽然书神保证如今情蛊在白日不会带来影响,可林言总是不怎么信,因此她的身子依旧窝在里头,抖着个胳膊将药碗接过来。
黄中发黑的药让她想起了忘川,恶水症猛地袭来。
“是有些苦,你忍一忍,”轩辕明夕边说边将手往袖子里摸。
林言哪里是什么娇气的人,见他盯着自己,赶忙闭眼屏吸,咕噜咕噜地一口喝尽,刚放下碗眼底便多了一颗蜜饯。
脑子里骤然闪出些片段,她陡然想起在莫干山满月那日,他似乎……曾喂过自己蜜饯......
心兀自一动,难不成轩辕明夕做这些都是受到了情蛊的影响?
即便书神并未告诉林言情蛊的由来,也未解释为何她与轩辕明夕的反应不同,但确实说过他们都会受情蛊影响。
见她盯着自己的指尖,轩辕明夕也未多想,眨眼间就将蜜饯送入她口中,如同先前做过的那样。
轻轻一碰又瞬间闪开的指尖,却让林言心生摇曳。
她不由得胡乱地想着,也不知轩辕明夕是否清楚自己体内有情蛊。先前她还以为他靠近自己有所打算,如今因情蛊,一切也都说得过去。
他的接近或者说关心,皆是受到了情蛊影响,或许也是因情蛊,他才对玥儿并未表现出男女间的情意。
如此一来,那这个小红娘根本没办法当了!
天杀的狼崽子,用情蛊牵制自己与轩辕明夕,这也太会算计了吧!
念及此,林言甚至立起了上半身,双手揪着被子,包着一嘴的火气。
察觉她在走神,轩辕明夕放下药碗后坐到床沿,温和道:“我给你换下头上的纱布,可能有些疼,你忍忍。”
林言胡乱地点了点头,在他的双手伸出来的瞬间又陡然回过神。
垂眸盯着他领口的镶金走线,里面是自己曾流连过的玉致锁骨,一张老脸不出意外地又红了,她赶忙将眼睛紧紧闭上,大气也不敢出。
手还放在胸前,她本想往后退却又不敢动,怕自己表现异常更尴尬。
轩辕明夕又怎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莫说她,就连自己这个清修之人,也会因见到她而不断浮现出那些画面。
他本不在意,可见她这样总觉有所抱歉,便寻思着要不趁此机会抹去那些记忆,免得她尴尬。
正欲动手时,却听到了加蓝不冷不热的声音:“小夕夕,你未经过丫头的同意便这么做,会不会不大好噜。”
“可小莲姑娘这样不是更不好吗,她总会想起那夜之事,也无法面对我。”
“怎么,你想让丫头看你?”
这一问让轩辕明夕有些愣神,过后才道:“许是因情蛊,我对小莲姑娘总格外在意,她对我或许也是如此。”
“你又非她,又怎知她的心噜。”
此言有理,轩辕明夕遂将指尖收回,却依旧坐在床沿:“小莲姑娘,额头的伤过几日就会恢复,索性是皮外伤,也不会留下疤痕。”
“嗯,谢谢,谢谢啊……”
虽并未有白兰,可仍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气息在心头挠着痒着。
林言就说书神怎会如此好心告诉她情蛊之事,敢情还是无聊的,就是想看自己受折磨嘛。还说什么让自己学会控制它,她又不会巫蛊之术,控制个鬼勒!
包扎完额头后,轩辕明夕又抬起她的右手,轻轻撩起袖子,只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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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夹带着粗细不一的伤痕。
行走江湖,他对受伤不甚在意,不过这些伤口落在皓白的胳膊上却有些刺眼。
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轩辕明夕边涂抹着疏玉膏,边问道:“如此多的伤口,是不是很疼?”
轻柔的语气好似春风,将林言游离的神智拉回一些,这才发现他的指尖正贴在胳膊上小心翼翼地抹着药膏。
肌肤的相碰,这可是大忌啊!等等!
本欲缩回的手顿了顿,林言仔细地闻了闻,确实没得白兰,脑子也清醒。
这么说,白日确实能如此亲近?
没听到回答,轩辕明夕心知她在疑惑,他瞟了眼头顶的加蓝,作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想起额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林言挠着下巴,觉着玩失忆好似也不大太妥当,便老实应了声:“自己撞的。”
“为了保持清醒吗?”
“嗯,”林言干笑了两声:“其实当时也没感到疼,胳膊上的伤也未有感觉,不过落水那会倒挺钻心,还被水呛了。”
一阵清风来,她的发丝轻轻摩擦着自己的手背,轩辕明夕动作放下她的袖子:“你昨日那样落入水里,就不怕我们没听见吗?你又受了伤,很可能会淹死。”
林言盯着窗前的一地阳光,缓悠悠地将头抬起,在心里默念着,这是青天大白日,不会有事!
况且她真的很想看看他。
荔枝眼小心翼翼地顺着下颚往上,终于寻到了温柔的春水眼。
林言攥着被子的掌心微微发着汗,而后如往常那般咧开了一排大白牙:“不会的,你肯定能听见。”
见她终于正视自己,轩辕明夕竟莫名有些晃动,片刻后才道:“是吗?你如此确定。”
“当然!”
虽然如此望着他确实不会失神,可心头仍烧得慌,而且这可是床,她脑子里总会飘出些不正经的画面。
念及此,她又把南宫昱骂了八百来遍!
只是跳下去的动作委实大了些,林言边扶腰边往窗边走,想呼几口新鲜空气冷静冷静。
哪晓得她一靠近窗就见到木荷上飘着的小黑尾巴,唉,怎么旁边还有一条小白尾巴!她刚想抬眼去看,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问话声。
“你不问问玥儿是何情形吗?”
轩辕明夕跟了过去,有加蓝在,又是白日,他也敛了气息,确信应该没事。
方才自己确实表现得过于镇静了,林言略做思索后道:“你刚不是说她和南公子出去了嘛,而且你表情轻松,所以小姐肯定没事啦。”
说完她再次抬眼准备瞧瞧那小白尾巴是什么,只是再往里瞧去时便剩了翠叶白蕊,她怔了症,又朝四周打望起来。
轩辕明夕疑心她在找无泪剑,南宫昱的房间连他都进不去,上回她能够进入肯定有无泪剑相助,可它毕竟是把魔剑,她们间能有什么?
或者说,她找的是白鸾?
而且方才她的回答显然是经过了思索,也就是说她清楚玥儿会没事。
轩辕明夕打量着她,心头攀上股从未有过的渴切,他想知道,她究竟是谁!
56. 第五十六轮月
轩辕明夕走到窗前与她并肩站着,手指拨动着檐角的风铃,随口问了声:“小莲姑娘,你在找什么?”
找剑!
林言琢磨着若同他讲自己能看见魔剑,结果会如何。
她侧过头正打算开口,却见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蒙蒙的光。那种温暖好似有脚,就这样顺着荔枝眼慢慢爬进了心里。
“你在看什么,”轩辕明夕垂眸与她对视。
轻“啊”了声,林言下意识地挠了挠耳后根,总不能说自己犯花痴吧。
“昨夜我将你放在了树下,待回来时你却不见了,”轩辕明夕并未继续追问,反倒有所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若遇见你的不是大哥,我——”
听出了话里的自责,林言赶忙将他打断:“没事没事,我与小姐不同,我这长相也不至于遭人惦记,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罢还拍了拍他的胳膊,又迅速收回。
轩辕明夕垂下眼注视着她:“怎会不同,在我看来,你与玥儿皆有至真至纯之心,真正的美从来不与容貌相关,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的目光如此真诚,眼神又温柔,让林言看得有些恍惚。
无论何时何地,人们总是对美的事物抱着更多的喜欢和宽容,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可他却说真正的美与外貌无关,她明白或许是情蛊所致,也因他本身就是个极好之人。
眼底细细流动的清泉似乎要喷涌而出,林言赶忙低下头,心里却传来了冰川融化地“咔咔”声。好一会后,她才干笑了两声:“你以后叫我小莲吧,别姑娘姑娘的,怪生份。”
听着风铃的悦耳声,轩辕明夕目光悠远,她换名字的那日也说得很顺口,或许她并非小春,而是有着别的名字吗?
蔷薇随风飘舞,落落绯红映在眼底,好似婉转女子,她有双哀婉的眼,轻启粉唇,她从贝齿里吐出含有幽香的声音:“你叫我.....颜……”
林言猛地睁开眼,额头挂满了细密汗珠,她又做梦了,满天的飘雪,一树红梅,绯色的身影,什么,颜?颜什么?
她坐起身挠了挠耳后根,转头看玥儿还睡着,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又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甚至抬起下巴使劲地扣了扣。
及至挠出了红痕,林言也未找到丝毫异常。
上次见到书神时,她还特意问了原来的小春去了何处。老人家让她无需操心,她未霸占别人的身体,也没剥夺原主的生存。
林言先前是信的,不过经历了两个多月,她总隐隐感觉有问题,她拍了把脸,自顾道:“是我想多了吗?可我总觉着不大对,怪怪的!”
初五,风和日丽,益出行。
今日就将离开云城,林言收拾妥当后准备出门转一圈,反正玥儿有南宫昱守着,她也无需担心。
带着烟火气的早市格外热闹,连包子铺传来的叫卖声都令人无比亲切。
“老板,这个糕点每样来些。”
“大娘,果子来两斤。”
林言独自边吃边买边看,脑子里猛地浮现出那日遇见冥河的情形,她不由得回头朝人群里望了望。
先前没给南宫昱下毒药,她还以为冥河会来找自己,搞得她小心肝还悬着,时不时狐疑兮兮。
没察觉到异常,林言也难得多想,遂继续逛吃起来,虽然任务没什么进展,情蛊之事也没得头绪,不过她毕竟是个很会自我安慰的乐子人。
繁茂的高树里,冥河盯着雀跃的人影却并未趁她单独外出时再次出手,眼下并非合适之机。
车轱辘停在客栈门口,林言轻快地跳下马车,两手沉沉甸甸。
她含着糕点,一手提着食蓝,一手提着裙摆,刚跨上台阶,一袭淡绿襄白滚边的衣袍就落在眼底。
尽管来福客栈人多,更是不乏贵族公子,可林言甚至无需抬头也知道他是谁。即便没得白兰,她也太熟悉他的气息,大概还是因为情蛊吧!
既然遇见她也不好意思装眼瞎,而且这两日表现也算正常,于是她抬眸望了上去,只见他脸上带着要醒未醒的惺忪眼睑。
这模样实在令人心动,“啪”地一声,她含在嘴里的糕点负气地滚到了台阶上。
轩辕明夕其实早就看到了她,蹦蹦跳跳的好似一只小雀鸟,也不知她是在高兴什么,又转念一想,其实她一直如此乐观。就连在宫里被指点嘲笑,她也不曾在意。
即便她记得因情蛊发生的一切,却小心翼翼又故作了什么都未发生,欢乐地打招呼,依然龇牙对南宫昱说“我爱你”,而每次对自己说“我爱你”时,仍不敢看自己。
如此种种,都让轩辕明夕对她更为在意。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林言赶紧将地下的糕点捡起,又故作镇静地问候起来:“你才起吗?”
“嗯,你倒是起得早,”轩辕明夕回过神凝视着她。
这两日她并未表现得拘谨,因此他也不再想抹去她的记忆,她本就不寻常,倒是自己多心了。
“不早了不早了,都过午了,你饿吗?”说着林言就把抓着糕点的手伸了出去。
不对,这是刚掉地上的。
她火速收回,换了另外一只干净的手,重新从食盒里掏了个新鲜的递过去,还扬起了一抹自以为很从容的笑。
“多谢,”轩辕明夕拿过糕点,浅笑着走下台阶。
林言下意识地问了句:“你去哪?”
“昨日大哥让掌柜安排了马车,今儿大家起得有些迟,恐是让马夫久等了,我去安排他用食,也给些银子作为补偿。”
盯着他飘远的俊朗背影,林言久久没回过神来,若非脖子酸的,她恐怕还能盯上一阵。
伴随着若有似无地叹息,她继续往回走。
加蓝在月瓦上晒着日光浴,看起来好不惬意。
无泪剑飘过来一对黑黑的眼珠子,又拿尾巴扫了扫,道:“小蓝蓝,你是不是该感谢本座?”
一蹙白白的羽毛在眼睑上飘着,加蓝一动不动,半晌后才应了声:“可真是多谢了小无泪,整日地不跟着自己主子,倒是欢喜凑热闹得很。”
“唉唉,怎么不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无泪剑也跟着躺下,黑尾巴继续摇着:“本座可与你一样期待呢。”
阳光明媚地落下,在上空形成一圈光罩,彩色的光晕不断从光圈里流出,宛若彩虹瀑布。
加蓝睁开黑曜石的眼珠,问了句:“你那日喝她的血了?”
沉默半晌,无泪剑回了句:“你放心咯,丫头如今还弱着呢。”
“弱……”顿了顿,加蓝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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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言都冲破情蛊噜。”
闻言,无泪剑立起了黝黑剑身,拢在彩色的光里头:“这是件好事,总之你无需担心,本座自有分寸。”
“你几时说话的语气都像小夕夕噜。”
“才不是,噜噜噜噜噜噜……”
加蓝收起蓝羽,将它按下去,又携了彩色的光圈注入黑色的剑身。
“小无泪,你没事就多出来晒晒太阳,小昱昱整日那样,你肯定也不舒服。”
无泪剑静静地躺着,任由五彩之光在剑身上流进流出,它闭着剑眼,片刻后却飘到了雕花窗前。
床上有两个人,正在四目相对。
轻快的脚步踩得台阶嘎吱嘎吱响,林言哼着小曲一把将门推开。
然而,嘴里的糕点却再度滚落到了地上,连荔枝眼也都要掉下来。
只见玥儿两手支在床上,头微微仰着,南宫昱低着头,跪在床上,两只手放在她腰间。
从林言的角度来看,狼崽子这姿势像是要将天仙扑倒。
“喂,大白天的,你俩干嘛呢!”由于太过激动,她的嗓音又尖又细,说出来的话就好似被气死又回光返照的老巫婆。
说话间,林言又迅捷得好似头猎豹,瞬间就跳上了床,一把将南宫昱推开,而后横隔在二人中间。
她鼻孔里喘着大气,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对荔枝眼宛若着了大火。
玥儿端直身,又拉了拉她的袖子,娇滴滴地吐出了几个字:“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南公子,我就出去这么一小会,你跑到我家小姐床上来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啊!”
无泪剑:干你做过的事。
白鸾瞥了它一眼,哼哼地并未接话。
话音落尽,林言脑海里就闪过了这段剧情,她最近被轩辕明夕搞得七上八下,色欲熏心蒙了眼,好不昏官断案。
可话都说出口了,还能怎地,就继续演恶丈母娘吧!
南宫昱闪下床后,潇洒地抖了抖袍子,完全未有理她之意,他眉眼柔和:“没事了,起来吧。”
“恩,”玥儿轻轻应了声,又拉下林言的手,温柔地将她脸颊的发丝拢到耳后:“我方才腰闪,御风哥哥只是帮我运力打散了它。”
“哼哼,我才不信,平白无故闪什么闪?”林言边说着,边瞪了眼南宫昱,随即一骨碌跳下床:“小姐,我去给你端水来梳洗。”
她嘀咕着方才的话貌似有点过于夸张,万一给他炸了,真作出这种事了呢。
这么一想,林言又紧着脸将食盒递过去:“诺,南公子,这是新出炉的糕点,趁热吃吧。”
说抱歉,那是不可能地,错了,脖子也得挺着!
南宫昱大概是心情好的,倒真坐下来,慢悠悠地摆出糕点,温声道:“玥儿,你也来吃。”
看他将糕点喂入玥儿嘴里,林言又猛地想起了轩辕明夕几次喂自己蜜饯的情形。她咬了咬腮帮子,自己真是色迷心窍得厉害,一天天地光顾着惦记他了。
她晃了眼半空涨到小半的爱心积分池,在心里头暗自干了盆鸡血,任务任务,改命改命,可不能再蒙了眼!
既然南宫昱能下情蛊,就一定能解,林言认为这恶丈母娘的剧本怕是得改改才是,至于小红娘计划……
57. 第五十七轮月
去往姜初国的路上,一行人走走停停。林言虽记挂着任务,也很懂得享受当下,沿途美景看得她眼花缭乱,不亦乐乎。
在一座热闹的城休息时,林言在捏面人的摊前呆呆地站着,她从未看过一双手能如此灵巧,随随便便捏几下就变出了个精致的人偶。
她甚至疑心师父是不是会什么道术,若不然怎会如此栩栩如生。
林言拿着面人左瞧右看,一对荔枝眼亮亮晶晶,她爱不释手地摸着,由衷感叹道:“老师父,您的手艺可真好!”
玥儿宠溺地摇了摇头,随后拿出锭银子递给捏面人的师父,并道了声:“您的手艺可真是巧夺天工,多谢。”
“姑娘,可有铜板,老夫找不开,”老师父伸出手,和善地笑了笑。
玥儿垂首,温声道:“师父,没关系,您收着吧。”
“这怎么使得,不过区区面人,可值不了这么多。”
“老师父,您手艺精湛,值得值得,您且收着!”林言将他的手推回去,又举着面人,眼角扬到了眉梢:“小姐,你看,这梨窝都如此像你呢。”
“玥儿可比这面人好看多了,师父,劳烦您再按我的面容捏一个,多谢,”南宫昱的神情虽不再如先前那般冷若冰川,不过语气依旧平淡。
“好,请稍等片刻。”
林言瞟了眼,又见无泪剑坐在他肩上晃着腿儿,盘算过后她扯开了朵十分客套的笑,故意附和:“南公子,这是我送给小姐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南宫昱果然顺势爬竿:“菩萨前还有金童玉女,面人自然也当成双成对。”
说话间,老师父已将人偶捏好,他和善地递过来,道:“这位公子,请拿好您的面人。你二人真是登对,老朽活了几十年也极少见如此般配之人。”
“谢谢师父,您真是好眼光,”南宫昱难得地勾起嘴角,又递给老师父一锭银子。
待他拉走玥儿后,林言耸了耸肩,自上次玥儿遇袭后狼身就贴得更紧了,差点就要日夜寸步不离地守着。
而为了早日解开情蛊,她这十日也表现得相当友好,恶丈母娘的剧本暂时不能演了,得更进一步搞好关系才行。
或许是这个把月来林言确实很用心地在做任务,小爱心不仅涨了,连里面透出的光也不再是淡淡的,而带了些微的粉。
不得不说,这是件相当令人愉悦之事。
加蓝依旧蹲在她肩上,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侧脸,轩辕明夕神色平静地靠近,温和道:“小莲,这个送给你。”
林言回过神盯着眼前的面人,憨厚乖巧,一对荔枝眼炯炯有神,她落下的唇角立刻咧了起来:“呀,是我唉,多谢多谢。”
有了先前情蛊发作的经验,赶路的这些日子,她愣是忍住了在夜晚不靠近轩辕明夕,尽可能有多远站多远,无论多想,也绝不去看那双春水眼。
如此克制也确有成效,她竟没再对他失神。
而白日里,林言虽有时会看得恍惚,但还不至于引起情蛊发作。即便她总忍不住一遍一遍回忆起那夜,好在她不是寻常人,想想,也就罢了!
至于小红娘计划,也与恶丈母娘剧本那般暂时被搁到一边,在未到柳泽山庄前她打算歇一歇,好好盘算盘算。
即便两人并未有过多交流,许是因情蛊所至,轩辕明夕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如今她看向南宫昱和玥儿的目光已不似先前那样充满着计较,反倒趋于平静。
甚至透过那份安定,他仿佛是在看别的什么人。
轩辕明夕也知晓她对自己的逃避,其实他有时甚至想主动靠近,若感觉不出情蛊存在,他便无法将它解开,可一旦接近,她又会因情蛊而饱受折磨。
如此一来,他甚至有过考虑,是否该满足情蛊?但现下又在赶路,他觉着还是先等一等,到了柳泽山庄再做打算。
一阵清风吹过,夹带着夏日的扑扑热气,轩辕明夕凝视着贴在她额头的发丝,不由得伸出手拨了拨。
即便只是蜻蜓点水,林言捏面人的手也禁不住抖了抖,一股细细的暖流瞬间便流淌过全身。
“呀,莲儿,”洛岚嫣蹭过来一颗小小的脑袋,拿过她手上的面人仔细看了看,又盯着她的脸晃来晃去,而后弯着双小鹿眼甜甜道:“莲儿,你可是越来越顺眼了呢。”
望着飘远的浅云袖袍,林言不舍地收回目光,她转头盯着娇媚的一张脸蛋,嘴角抽了抽,唉,这心直口快的傻白甜公主。
她刚抬手准备拿回自己的面人,一眼便瞟到了洛岚嫣荷袋里露出的洁白小人头,她狡黠地一把将面人拿出。
“哦,洛小姐,你,你......”林言盯着轩辕明夕的面人,心头飘过丝难以言明的情绪,却仍旧露出了一脸奸笑。
洛岚嫣明亮的小鹿眼好似染上了一层晚霞,她踮起脚尖,急急道:“莲儿,快给我,给我......”
林言举起手,看着可爱的脸蛋还想逗上一番。
“嫣儿,小莲,你们在做什么?”司马连珏见洛岚嫣未跟上,便回过头来寻人,他一眼就看到洛岚嫣的手放在林言肩头,两人挨得很近,连发丝都缠在了一起。
林言笑着的目光刚好碰上他的视线,不知怎地,她的心竟顿了下,他站在人群里,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而他的神情,他的神情……
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她总感觉自己认识司马连珏,不是在云城,而是之前就认识,可怎么会呢?
人群熙攘,不知是谁撞了洛岚嫣,只听得轻轻的“哎呀”,林言回过神来揽过她的腰,并迅速将面人塞入她的荷袋。
见司马连珏走过来,她作得一副没心没肺:“连公子,没事没事,我在和洛小姐开玩笑呢。”
洛岚嫣的手还搭在林言肩头,看上去甚是亲密,她粉面扑扑道:“是啊,珏哥哥,你先走吧,我和莲儿马上就来。”
袖袍里的手指动了动,司马连珏不动声色地走到外侧,他看见洛岚嫣怀里的面人却未表现出异样,目光倒是瞥着林言。
见二人的头发缠在一起,林言毫不犹豫地将缠在洛岚嫣珠花上的发丝扯断,随意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却将她缎带般的发丝仔细整理平整,又理了理她胭脂水的纱裙。
“好了,咱走吧,”说罢林言就牵着洛岚嫣的手去追前面的玥儿。
司马连珏注视着小跑的两人,目光却有些泛沉……
天色渐暗,斜空中铺着层层玫瑰色的云,向着一往无尽的山岚奔去,街道上的马蹄声也慢了下来。
轩辕明夕从一间客栈里走出:“三弟,今日就这住吧,里面环境清幽。”
“走吧,玥儿,”南宫昱牵着玥儿的手准备往里走。
“嗯,莲......”玥儿回头唤人却未见到人影,她松开南宫昱的手穿过人流往后走去,边走边呼唤:“莲儿,岚嫣……”
“小姐,小姐,我在这,”林言在人群后踮起脚尖。
洛岚嫣也附和道:“玥儿姐姐,我们在这呢。”
看到两张调皮的笑脸,玥儿无奈地笑了笑:“好了,走吧,二哥已找好了客栈,”说罢,又对林言低低道:“莲儿,别让岚嫣消失在我们的视线。”
林言当然明白,遂伏在她耳边回了句:“我知道,又不远,你放心,我很有分寸的!”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要听,”洛岚嫣侧过身子,把头靠在林言胸前。
温柔的霞光为三人的脸渡上一层柔和的光,轩辕明夕看着如此和谐的一幕,眉眼温和:“大哥,看来岚嫣此次回到姜初国很开心。”
司马连珏眼眸微转:“嗯,我难得见她有如此愉悦之时。”
“可是总有人要头疼了,”南宫昱瞟了轩辕明夕一眼,很有些幸灾乐祸。
见轩辕明夕咳了两声,司马连珏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二弟,辛苦了。”
这一路洛岚嫣对轩辕明夕的心思,除了她以为无人知晓外,早已是昭然若揭。不过这次她倒表现得挺含蓄,全然不似先前对南宫昱的生猛,扭捏得不大像她骄纵的小公主性格。
由于先前一直在赶路,司马连珏担心玥儿与洛岚嫣吃不消便准备在这多住一晚,也顺便做些补给。
清晨,霞光微醺,翠鸟融融。
轩辕明夕正在树下练剑,洛岚嫣躲在树后盯着那翩若惊鸿的身影,脸上挂着一副痴迷的小表情。
南宫昱刚好路过,见到她后也不再躲着,倒主动走去,露出一副欣赏的表情:“二哥这剑属实舞得不错。”
听到声音,洛岚嫣甚至未回头,只是收起了直勾勾的目光,故作了一副正经:“御风哥哥,你来这儿干嘛?”
“找二哥,”南宫昱叉着手,平淡地扔下几个字。
“哦,这样,那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过往南宫昱可是对她避之而唯恐不及,现下竟叫住了自己,洛岚嫣宛若受惊的小鹿般回过头,底气不足地讷讷道:“干......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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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嫣,大哥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貌比潘安,对你更是一往情深,可你这眼睛怎么老往外瞟,是不是眼睛不好使,我有个秘方,要不要给你治治,”南宫昱低下头,很难得地正视着她。
洛岚嫣神色一僵,旋即低头盯着地下的鹅卵石,指尖绕着发丝,半晌才道:“这是我的事,要你管,”而后还发出了一丝轻哼。
“二哥不理你,你便一天到晚死皮赖脸地缠着玥儿,你以为我想管?”南宫昱冷哼了一声,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唉,御风哥哥,玥儿姐姐是大家的,你不要这么自私地老想占着她好不好。况且她是女孩子,她的心思只有我,嗯,还有莲儿最清楚。我倒是想说,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别老把眼珠子都落她身上,这谈情……咳咳,她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说罢,洛岚嫣向他吐了个舌头,提着裙摆就溜了。
剩南宫昱在那里,晃着食指,“我我我我......”的好一会......
虽然并非故意要听耳根子,但这离得实在太近,两人又说得大声,轩辕明夕才会一心二用。
他感觉近来南宫昱确实变了些,几乎不怎么能感受到杀气,这在他看来当然是件好事,二人说完后,他笑着走近:“三弟,有何事找我。”
南宫昱抬头看向他,目光转冷:“二哥,想必你也发现了,这一路行来都有人跟踪。”
“嗯,没错。”
司马连珏刚巧路过,见两人脸色有些凝重,遂走过去问道:“二弟三弟,你们在聊什么,怎会如此表情。”
“大哥,你来得正好,这一路上有人跟踪我们,不知你是否有所查觉?”轩辕明夕平静地注视着他。
司马连珏眉头微皱:“大概是因我而来。”
“大哥,此话怎讲?”南宫昱眼底飘着些诧异。
“无非是皇权争斗,其实此番与你们随行到姜初国,一方面是为了避避风头,另一方面也是担心皇位斗争牵连到嫣儿,遂才将她送回。”
轩辕明夕接道:“大哥,你放心,我与三弟定会护你与岚嫣的周全。”
“对,二哥说得没错,那些人目前只是偷摸尾随,若他们真敢行动,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司马连珏拱手,面带笑意:“多谢二位贤弟,若此番愚兄能安然渡过此劫,来日定会好好报答。”
“大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既已结拜,必当肝胆同心,”南宫昱看起来一脸义正言辞。
司马连珏叹了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天狼堡作为江湖第一派,一直为武林谋福。三弟,南宫堡主有你这样侠肝义胆的儿子,真是令人艳羡。”
闻言,南宫昱却并未显得高兴,眼底反而闪过了一丝寒光。
如此细微的动作也被轩辕明夕捉了去,想到上次无意提到南宫傲时他也是如此,便疑心他父子二人的关系并不好。
万丈金光从云头射下,落到茂密的树冠,投下一地晃动的树影。波光粼粼的池子里,底下长着幽幽的水荇,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暗沉。
司马连珏并未留意到他二人神思的变化,倒是换了个话头:“对了,三弟,你为何一直不告诉玥儿自己的身份?”
南宫昱把玩树叶的指尖顿了顿,沉着眼眸:“大哥,我行走江湖本就凶险,实在不愿将玥儿牵连进来,她不知我的身份更安全。”
轩辕明夕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日后你二人总有更深的打算。你不若借个机会开口,玥儿心性纯良,必不会责怪你。”
“是啊三弟,纸总是包不住火,你还是早些说吧,”司马连珏附和了声。
“多谢二位兄长开解,此事我当好好考虑......”
风携着淡黄的蔓鸢满空飘飞,林言伸手摘下贴在脸上的花瓣,继续竖起耳朵,许是隔了些距离,许是南宫昱开了结界,她什么也没听清。
她仔细地回忆了剧情,这才发现有关南宫昱之事,她所知的并不多。
念及此,林言又碎了书神几嘴,她甚至觉着就连它老人家说给自己看了半本书都是诓人的。
虽不晓得他们在商量何事,但就这么远远地盯着三人,倒还是怪养眼。
看着看着,林言竟不由得喃喃念道:“轩辕明夕,轩辕明夕......”
无泪剑躺在树上碎了一嘴:“小蓝蓝呀,今儿可是满月咯。”
加蓝盯着窗前自顾念叨的人影,黑曜石的眼珠子闪了闪,过后才应了声:“第二轮满月噜......”
58. 第五十八轮月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洛岚嫣同玥儿的关系越发亲密,那程度和林言比起来大概就差一张床的距离。
洛岚嫣虽有很多姐姐,但她们的身份都不如她,因此对她的宠爱大多带着巴结,或者惧怕,总的来说宫墙之内莫得什么情谊。
而玥儿发自真心地对她好,就算是冰块也能捂得化。当然,南宫昱大概是没有心的!林言如此认为。
对二人关系的密切她当然全无所谓,不过嘛,总是有人在意的,或者说表现得挺在意。
一轮满月静静地悬挂在天上,繁星如玉石点缀于苍穹,荷月的夜晚连风都是热的。
晚膳过了会,洛岚嫣欢喜地跑进凉亭,葱白的指尖摇着云袖:“玥儿姐姐,你不是说要教我做香膏吗,咱走吧。”
见狼崽子的眼皮抽了抽,林言有点好笑,倒是很客气地收着嘴角,不动声色地嗑着瓜子。
修长的手指离开膝盖半分后又落下,南宫昱侧过头,看她没得一丁点反应,凉声凉气道:“小莲,你家小姐就这样被霸占了,你是不是很吃醋?”
“哟呵,我说怎的这么大股子酸味呢,原来是南公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啊!”林言斜睨着眼,假意靠近他吸了吸鼻子。
“我堂堂八尺男儿,怎么可能跟个丫头一般见识,”南宫昱板着脸,从胸腔里滚出一声冷笑。
“是,是,南公子乃江湖少侠,自我们这一路上来,我已经听了不少有关你在云府大战騩中三怪杰的英雄事迹了!”林言伸出指尖掸了掸他的肩膀,继续道:“你断然是不会和女子吃醋的嘛,况且人家岚嫣小姐还是个正常人!”
由于先前在莫干山表演了一番,因此她才会如此说。
本以为南宫昱至少会奚落自己几句,但他意外地没接话,只自顾地饮着酒。
玥儿离去他也并未跟上,反倒乖乖地坐在桌前,林言很有些开心,想着莫不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自己放下了戒心,这可是天大的机会。
她故意将身子凑过去些,脖子没什么凉飕飕的感觉,也未感受到寒气。他不冷漠之时明目清朗,很有一副少年气,真是越看越顺眼!
“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吗,”南宫昱的语气平淡缓慢,却隐隐带着一股子威胁,过后还自顾沏了一壶茶,唇角微微上扬。
呸,你个狼崽子,就不能保持会和气。
林言悻悻地将伸长的脖子收回,没瞟到无泪剑,也不晓得是不是去哪溜达了,她琢磨着该用什么话来套近乎。
听见倒茶的声音,她敲着茶杯眼神示意了一番,又摸了摸下巴,眼角挤出一团肉来:“南公子,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说。”
原以为南宫昱至少会故作清高过会才应声,倒未成想他答得那叫一个痛快,可林言其实还没想好该问什么,直接提情蛊之事显然不怎么明智。
不过毕竟话都出口了,她只得干瘪地问了声:“若某人带着目的去接近他人,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活得很累,这毕竟天天得装得演,还是很有些考验人罢,万一整出个神志错乱那可是……”
她没在继续说下去,拿余光留心着他的反应。
南宫昱却连眼皮都未曾抬,然而飘落到桌上的树叶却被劈成了两半。
眼皮抽了抽,林言盯着一分为二的两片碎叶,她并未在心头骂他,却道:“我想他也会很累吧,人都活得并不容易,或许佯装欺骗别人也是不得已为之,那种感觉想来都不会好受。”
如此试探狼崽子却未闪人,还端端地坐着,她感觉很有搞头,也不愿乱开腔将人惹毛了,得好生说点软话套套近乎。
闻言,南宫昱捏着杯子,不仅不慢地应了句:“小莲,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拐弯抹角也并非你的风格。”
风格?这小子竟装得像很了解似地。
不过见他今儿确实挺好说话,林言捡起落在桌前的两片树叶,道:“这么微小的一片树叶,也免不了被人宰割的命运,”随后又拉起一脸的笑容:“哈哈哈,没什么啦,我就是有事瞒着小姐,我在想以后该如何给她解释。”
一阵热风袭来,将檐角的藤萝吹得摇摇晃晃,落下暗沉的影子,将人也似乎笼罩。
林言捧着茶水,拿余光扑捉着他脸上的神情。
沉吟片刻,南宫昱竟侧过目光,难得如此正经地凝视着她,语气也不算冷:“哦,你不是一直维护着玥儿,整天一副谁要动她就和谁急的表情,竟也有事瞒着她?”
见状,林言谄笑着对视了过去:“自然,人嘛,谁还没个秘密似的,你说是吧!”说罢还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想着如此掏心窝的话,指不定能更加博得两分好感。毕竟连无泪剑那把魔剑自己都能混熟,还怕个狼崽子不成。
南宫昱收回目光,平静地给她添了杯茶,轻飘飘地吐出了“同意”二字。
没得杀气,很好,林言似乎看到了希望。
她继续戴着高帽:“不过这秘密也分好坏,我对小姐之心如烈日光华,即便有事瞒她,也是希望她安好。南公子,既然我家小姐钟情于你,我这个当丫鬟的自是没什么话说。不过你乃英雄少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深情厚意。”
“那是自然,我断不会辜负玥儿,”南宫昱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若你食言了呢?”
“以死谢罪。”
好一个以死谢罪,南宫昱从小到底经历了什么,扯起慌来竟面不红心不跳,一派镇定自若。林言都有些怀疑他还是不是反派了!
随着细微的脚步声,有香味自阶前飘来,她收回身子,没再搭话。
莲步迈入亭子,玥儿的指尖还沾着些红艳艳的花汁,她莞尔一笑:“莲儿,御风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呢?”
闻言,南宫昱立马换了副温情笑意,说着酸话:“玥儿,岚嫣总粘着你,我也只好与小莲唠嗑上几句咯。”
“御风哥哥,你可是连这个醋都要吃,”玥儿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头,指尖的花汁也蹭了些在俊脸上,她又弯下腰用柔软干净的掌心擦了擦。
瞧着狼崽子柔顺得宛若家犬的享受表情,林言撅了撅嘴,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抄起手沾了些花汁就往他脸上乱抹一通。
南宫昱目中愕然,在桌上轻轻一按茶杯里的水就溢了出来,差点连杯子都要滚落下地,他摸了摸脸,微有怒气:“你,你竟敢......”
“竟敢什么,碰你?还是把你变成一只大花猫,”林言略略地回了嘴,她盯着自己五彩的指尖,哼道:“咦,我还不想碰你呢,冷冰冰的,谁让你方才当着我的面把手放我家小姐腰上了。”
说罢她抖了抖身子,一副碰了什么不干净东西的样子。
玥儿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御风哥哥,快坐下,我给你擦擦。”
南宫昱飞过一个横眼,而后听话地坐下。
林言朝他做了个鬼脸,反正也成功地搭了几句白,她感觉还挺不错,提步就往外跑开了。
其实她不大想留二人独处加深感情,可内心又确实有个声音在提醒,也许只有玥儿的爱能真正感化他。
满月静静地悬挂在苍穹,好似在凝视着大地。
无泪剑悠哉悠哉地晃着剑腿儿:“丫头可愈发地会看眼色了呢。”
白鸾随口接了声:“哪有,小言言向来很会,只是最近她变得更为理智了。”
加蓝正理着蓝羽,过了会才将小圆头抬起,它瞟了眼明亮的满月,又将目光滑下看着躲在树后的背影,眨眼间便消失在屋顶。
见状,白鸾也跟着飘了下去。
月心剑吸饱了月华,飘到房顶,奶气地问了声:“无泪大叔,加蓝爷爷明明挺期待的,为何不放任言姐姐过去。”
无泪剑朝旁边挪了挪,它毕竟是把魔剑,而月心剑又还小,过了会才幽了句:“你觉着小夕夕想那样做吗?”
“不想,主人的心还很平静。”
“这不结了,一根空心木头,唉哟,还有一块实心的石头哦!”
月心剑虽不懂人间情爱,可毕竟是把神剑,它最近成长了些,也想快些让轩辕明夕看到自己。吸收了月华,它浑身都散发着粼粼光茫。它闪到茂密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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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中,垂下小脑袋盯着底下打望的身影。
隔着一面不大不小的池子,林言双手扒着老树干,竖着耳朵,远远地盯着池对面的两人。
洛岚嫣弯着小鹿眼,温顺地望着如玉侧颜:“夕哥哥,这是新出炉的糯米糕,你尝尝。”
轩辕明夕客气地点了点头,并未伸手去接她手中的那块,而是在玉盘里拿了块新的小口品尝起来。
“好吃吗?”
“嗯,滑而不腻,”轩辕明夕扬了扬嘴角,接着眉头动了动:“就是黏了些。”
闻言,林言原本有着淡淡愁绪的心不由得开朗了些,洛岚嫣真是傻白甜,也不知选个好点的品种,糯米糕虽甚软绵,可确实容易糊嘴,她每次吃完都得舔上一会。
虽并未笑出声,也即便隔着一池水,轩辕明夕却感受到了她心头的愉悦,如同清越的风铃声。
自从启程来姜初国后,他们就再未在夜里独自谈过话。
即便感受到过她从远处望来的目光,徘徊的脚步却终究未曾走过来,就连她挂在嘴边的“我爱你”,也一般是在白日里谈话时不经意地说出。
没察觉到他的走神,洛岚嫣迅速拿过他手中的糯米糕,甜甜笑道:“那别吃了,夕哥哥,喝这个吧,小二说这是他们镇上最好的青梅酒,香甜而不醉人。”
青梅?
轩辕明夕不由得想起了先前林言捂着脸的表情,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闻过后才饮下一小口:“甚是不错。”
听到“青梅”二字,林言下意识地捧住了腮帮子,连眉毛都跳了起来。
余光捕捉到她一副后怕的表情,轩辕明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夕哥哥,再来点吗?”洛岚嫣提着酒壶,扑闪着小鹿眼。
轩辕明夕淡淡一笑,随即起身:“不用了,岚嫣,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闻言,洛岚嫣立马放下酒壶,拽住他的袖子:“夕哥哥,我,我有话与你说。”
见她白皙的脸庞晕着一层红粉,林言的耳朵都要飞了起来。正在她听得津津有味时,冷不丁地传来一道声音,差点把她吓得魂都没了。
果然,听墙脚根还是有报应的!
“小莲,你是否也认为我做得不够好,”司马连珏站在她背后凝望着洛岚嫣,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林言瞥着他眼睑下的一小团阴影,过了会才道:“怎会,你对洛小姐挺好。”
先前她认为司马连珏是个为权利不择手段之人,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感觉他真还挺好,甚至都挑不出毛病,若非情蛊,她指不定也挺喜欢他。
当然,是花痴的那种喜欢。
听到这话,司马连珏却并未面露欢喜,他转头问了句:“那嫣儿为何迟迟不愿答应我,可是我这面容不够英俊?”
“啊,你这还不叫俊呐,你若不好看,那这天下便无俊朗之人了。”
见他终于笑了,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搞得林言好想上手戳一下。
司马连珏仍垂眸注视着她,眸底似乎意味深长,道:“小莲,你看我做什么?”
不,那个,不是你在看我嘛。
林言叠着眼角:“连公子,你的眉眼,轮廓,还有这个这个睫毛,梨涡,这个笑容,哪里都是百分之百的好看。”
她边说边拿手在他面前比划,结果一个没忍住,抬起食指提了提他的嘴角。
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又憨厚地笑了声:“你平日不要总板着脸嘛,你虽不像南公子那般冰冷冷,可也太过严肃了些,我想洛小姐更钟情温和一些的男子。”
说罢,林言拉着他看向前方:“诺,就是袁公子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洛小姐是女子,女子都愿被温柔对待的嘛。“
“我对她难道还不够吗?”司马连珏望着二人,似是喃喃自语。
“嗯嗯,大概还差些什么吧......”
正在林言说得眉飞色舞之际,只见洛岚嫣朝轩辕明夕又靠近了一步,而他则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二人的距离并不算很近,可不知怎地,她的心抽了抽,又抽了抽……
59. 第五十九轮月
洛岚嫣可不是个讲理便能说得通的人,她若看上什么,那就是撞了北墙也不会回头。
见面前的人不断往后退着,她便往前靠,还柔声道:“夕哥哥,我这话虽然有些失礼,但先前我对御风哥哥就是贪玩,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轩辕明夕可切实地体会了一把南宫昱先前的感受,不过他毕竟是个温润如玉之人,断然做不出那种拿剑架人脖子的事,而且她身份尊贵,他又总爱替别人考虑。
直接闪人显然并非他的作风,于是他战术性地咳了声,依旧好言相劝:“岚嫣,大哥对你情深意重,你当好好珍惜。”
“夕哥哥,我......”
停顿间,洛岚嫣的身子又往前挪了些,却压根儿没注意到已临近池边。
为了避免接触,轩辕明夕脚尖点地侧了个身子。
却不成想洛岚嫣是打算直接扑过来,由于他的离开,她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落入水里。
轩辕明夕迅速抓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提,把她拎到桌前,随后就听了一声“唉呀”。
“夕哥哥,疼,”洛岚嫣皱着一张小脸,拿手揉着他方才抓过的肩膀。
见状,司马连珏风一般地飘了过去,满眼的关切:“嫣儿,很疼吗?”
轩辕明夕出手自有分寸,方才不过轻轻一捏,断不该疼才是,想着她或许是在撒娇,刚好救星也来了,他便没有接话。
明亮的小鹿眼闪着无辜,洛岚嫣收回目光,“哼哼”地跺了跺地,而后捏紧衣角便扭头走开。
司马连珏无奈地朝他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天上的满月如此明亮,落入水面,随着涟漪晃来晃去。
见那边的戏演完了,林言也打算撤了,只是回客房得经过对面。她本以为轩辕明夕也会跟着离去,却没成想他却坐下独自饮起青梅酒来。
在树后站了会,想着他肯定也发觉了自己,总这么躲着貌似也不大正常。
略作思索后,林言踩着小径慢悠悠地踱了过去,寻思着远远地打声招呼应该不成问题。
她轻轻的脚步,仿佛雨滴一下一下地落入心底。轩辕明夕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满月,清水眼眸里飘着层淡云。
见她终于绕了过来,身子隐在树影中,他终是没忍住开了口:“要吃糕点吗?”
只是话音刚落,轩辕明夕就意识到了不妥,他明知情蛊发作会如何,又怎么会主动唤她?
月心剑飘在头顶好奇地盯着他的脸,它就是纯纯地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起些作用。
听到他的声音后,林言原本猫着的身子瞬间立起,凝视着月光下的背影,她的喉头止不住地动了动。
明明她不该靠近,可脚步却仿佛有自己的思想,转了弯,朝他走去。
一轮满月,宛若天镜。林言略微木讷地从树影下走出,全身都被皎白的月光笼罩着。
她不想靠近他,不,她想靠近他……
余光里倒映着湖里的一轮银盘,轩辕明夕如今几乎能断定情蛊与月相关,若是满月……
而自己竟会开口唤她,他轻轻挑了挑眉头,虽然他并未察觉到情蛊的存在,可方才分明是受到了影响。
月心剑却嘀咕了声:“不对呀,方才明明是我想要你唤住言姐姐呀,主人,你体内的情蛊可还没动呢!”
“小不点,别嚷了,他又听不见你说话,”无泪剑泡在池水里,懒散地甩着尾巴。
加蓝转了转小黑眼,没有接话,目光望着慢慢靠近的某人。
林言盯着轩辕明夕的背影,过了小会荔枝眼才汇拢起来,再往前几步就能与他坐在一起,她很想看他,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令自己难以抗拒的气息,即便没有白兰。
理智尚存,脚心朝外移,她不能靠近,她得趁还未闻到白兰时赶紧离开。
目光散发着热气,脚步在徘徊。轩辕明夕感受到了她的挣扎,他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就让她离开。
然,话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要过来一起赏月吗?”
……青梅酿在玉盏里轻打了个圈,轩辕明夕凝视着桌上的加蓝,眼皮莫由得抽了抽……
本鸟是无辜的噜!
好在老鸟仍是贴心的鸟,它又扑棱着翅膀飞回了林言的肩膀。
随着轻轻拍打的羽翼,轩辕明夕转身朝她望去,只见左右肩膀上,一红一蓝的双翼,都在闪光。
他稍微放心了些,既已相邀,视而不见也不大好,他温声道:“过来坐吧。”
坐?他叫我坐?他难道真不知道情蛊?
林言缩着的肩膀稍微打开,感受着他的目光,她艰难地忍着没望过去,略作思索后应了声:“不不,时辰晚了,我回去歇息了。”
然而这番话她不过是在心头嘀咕着,开口却是:“呵呵,今夜的月亮可真圆啊!”
话音刚落,林言便一屁股坐到轩辕明夕对面,抓起桌上的糯米糕就吃了起来,她很饿……
无泪剑挂在背后的树叉子上,盯着肩上的两鸟,戏谑道:“哟哟哟,又来,能有几个满月噢。”
两鸟并未搭理它,仍摊着翅膀。
没有白兰?靠这么近也没有?怎么回事?
林言大口地吃着糯米糕,她明明是受了蛊惑才会胆忍不住靠近,怎会还清醒着?
这当然是件好事,只是她不大理解。
轩辕明夕倒明白个中因由,也放松下来,甚至又问了声:“要不要来杯青梅酒?”
林言包着一嘴糕点,手上也沾着豆粉,摆手时还不断往桌上飘着渣子,她垂眸答道:“不了,不了,我不会喝酒,我怕呆会醉了有失礼仪。”
“是吗?”
“当然了,你见过我喝酒吗?”林言吃得囫囵吞枣,话说得含糊不清。既然难得在夜里与他对话,也不该和白日里相差太远,于是她捡起自己八卦的作风,敛眸问了声:“嘿嘿,被洛小姐缠的感觉如何呀?”
没见她异常,轩辕明夕彻底放下心来,他摇着扇子,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你方才不都看到了,你主意多,要不帮我想个法子。”
确实没有白兰!也没失神!
林言盯着空空的玉盘,吞下最后一口糯米糕后,将指尖也舔了舔,还是感觉饿,她有些担心自己一会会失控。
她假装摸了摸下巴,一脸思索地离开石桌朝树下走去,随后眉毛一挑:“依我看呢,洛小姐得找到下一个中意的人才能放过你。”
“下一个,这......我可上哪儿去找?”
“是不好找,像你这么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除了南公子和连公子,我还真没见过其他的。”
目光跟随着她来回走动的步子,轩辕明夕淡勾唇角,却只是回了声:“是吗?”
“嗯,”林言想着招呼也打了,话也说了,人也见到了,虽然只有脸以下,也可以了。
她打算转身做告别,却不成想方才吃了太多糯米糕,嘴里腻得发涨。
见状,轩辕明夕轻声道:“怎么了,可是黏牙了?”
林言讪笑了两声,为何总是要在他面前如此丢脸呐!
轩辕明夕倒了一杯茶,本想闪过去递给她,略作思索后未动,只是伸出举着:“吃了那么多糯米糕,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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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腻了,过来喝杯茶吧。”
清澈的茶汤飘着淡淡的香味,里面倒映着一轮满月,晃着晃着。
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林言垂头靠近,伸出两只手捧着去端。
轩辕明夕知她担忧,便轻轻将茶盏放于她的掌心,也并未有丝毫接触。
苍穹上挂着一轮满月,落在池里依旧明亮,茶汤上飘着同样的圆月,落入林言眸底,好似里面也有一轮同样亮的满月。
没有白兰香,可心仍涨得厉害,刺耳的声音几乎要将耳膜刺穿,有一瞬失神,她的目光终是忍不住朝他看去。
湿漉漉的指尖毫无征兆地将自己的脸捧住,轩辕明夕甚至来不及诧异,下巴就被勾起。四目相对间,手中的茶水都差点溢了出来。
加蓝和白鸾还在她肩上,怎会???
林言盯着他,荔枝眼弯成了新月:“你可不能总如此随便地对人笑,这勾勾人的眼睛,还不得把洛小姐迷得七荤八素。”
轩辕明夕放开紧握的茶盏,下意识地回了句:“那日后我板着脸?”
掌心恋恋不舍地从温润的脸拿下,林言伸出手指头把他的眼角,嘴角往下扒拉:“恩,就这样,得和南公子一样冷漠些才是。”
还能说话,好像还是清醒的?
轩辕明夕望着水灵灵的荔枝眼,里面泛着狡黠的笑意。
疑惑如同月光下摇晃的树影,他抬起胳膊本欲将她的手拿下,却在靠拢时,将掌心覆盖在了她的手背,而后轻问了句:“是吗?”
林言弯着腰,轩辕明夕坐着仰望,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距离也并不算远。
无泪剑感觉眼下时机还挺好,又忍不住地吱了声:“小蓝蓝,本座看小夕夕似乎有些不同了唉,你要不要试试?”
感受着他心间传来的微微起伏,加蓝收起翅膀,朝白鸾使了个眼色。
她的肩膀一瞬间就空了,轩辕明夕甚至来不及惊讶,便听到温柔的声音朝自己贴过来。
“我可以亲你吗?”
???
轩辕明夕惊得甚至连手都忘了拿下,盯着她脑袋上的加蓝,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
满月之下,夜风吹得蔓鸢翩飞,却在顷刻间化作白兰,纷纷扬扬地往下飘。
轩辕明夕望着荔枝眼里盈着的一轮满月,刚想起身飘开,空空的怀里却猛地多了个人。
她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坐在了自己腿上,一只手捧着自己的手,一只手贴在自己的侧脸,食指挠着耳垂,拇指摩擦着嘴唇。
在他还来不及反应她怎么与上次不同时,指尖便被柔软的舌尖缠住,一下一下,宛若柳叶在水面拂着。
轩辕明夕刚想缩回手,准备唤她,只是“小”在还在舌尖,便又再次听到了温软的声音。
“你不想吻我吗?”
指尖的柔软已经散开,而掌心已被她捉着贴到了圆润的脸上,抚摸着。
轩辕明夕垂眸凝视着她仰望的目光,似雾非雾,似沉非沉,里面还映着一轮小小的满月。
加蓝并未离去,它依旧蹲在头顶,只是缩着鸟头,闭着小黑眼,一动不动。
清水眼眸闪了又闪,轩辕明夕任由她的脸蹭着自己的掌心,他试图感受着身体里的情蛊,或者说她体内的情蛊。
正在这时,温软的声音再度飘来,好似贴着耳边低语:“轩辕明夕,你吻我,好不好?”
……
情蛊发作还会有这样的反应?
轩辕明夕盯着湿润的荔枝眼,微开的粉唇似乎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喉头不自觉地滑动间,他垂头向她靠近……
60. 第六十轮月
晨曦微露,淡淡的金光于山岚之上飘开,云影氤氲,几颗残星还挂于天幕。趁着大清早,一行人又开始了赶路,马车很宽大,里头甚至有一张床,拿屏风与罩帘子隔开。
林言怕对上春水眼,便借口没睡好独自躺到了床上,却透过缝隙盯着浅云的袍边,她努力地想了想,还是未有其他画面浮出来。
疑惑如浪花在海面翻滚,她分明记得自己没忍住上手摸了轩辕明夕的脸,之后的却都断片了,可她并未闻到白兰,难不成是晕了过去?
至于怎么晕地?有可能是无泪剑发了回魔心!
在先前的唠嗑里,林言拜托过它若自己有情蛊发作的迹象,请它一定要把自己搞晕。
作为回报她可以给无泪剑喝点血,别把自己吸干就成。它也答应了,因此她认为昨夜大概在情蛊即将发作之时无泪剑履行了诺言。
看来它还有些靠谱。
林言愈发地对它亲眼有加,而且她也没见过它冷冰冰的样子,在自己看来倒很是像个什么......嗯,宠剑!
她抬起胳膊摸了摸,打算待下次歇息时给它吸点血,她是个守信用之人,反正自己前些日子喝了挺多大补药,给点血也不至于出个啥问题。
更重要的是她想借此套套近乎,无泪剑肯定知道情蛊的解法,若南宫昱那里行不通,她也得有其他打算。
虽然昨夜未发生什么,但林言心头属实还有那么些惋惜,毕竟她对轩辕明夕真的很惦记,尽管她明白自己不应该如此。
好在昨夜似乎做了个美梦,她好像又亲了他,美梦,真的是美梦!
有时候,做梦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轩辕明夕也一直在注意她,其实昨夜也并非什么都未发生。或许是凝着水的荔枝眼楚楚惹人怜爱,或许是因情蛊带来的诱惑,在她柔软的呼唤中,他动了。
也许是想要感受情蛊的存在,他贴在面上的手包住了她的侧脸,拇指轻滑过她的唇,垂下头时,却仍停顿了片刻。
然,柔软的唇瓣就在那瞬间急不可耐地贴了过来,他刚想着是否该回应时便有细微的脚步声朝池边走来。
在柔软的舌尖刚滑到自己的下唇之时,轩辕明夕霎那间就将她敲晕抱回了房。凝视着红润的小脸,他终是未继续试探下去。
昨夜自家主子的心情第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加蓝自然很开心,也是因此它才会未多加阻拦。
虽然那种情绪极浅极淡,但却如月心剑所言是个好兆头。
同样兴奋的还有无泪剑,虽然它什么也未做,可就像先前无端背锅那样,眼下竟是平白要喝上美味的鲜血。
它早就急不可耐了,而且是她主动要给的,又不是自己趁火打劫。
白鸾哼了声:“得了吧,你能喝,喝了也撑死你!”
“小鸾鸾,本座可是很守信用的,况且只是喝一点,不会有什么麻烦。”
加蓝转回了闪光的小黑眼,拿翅膀拍了拍:“小无泪,还是别噜,万一你兴奋得喝多了呢,现下可是非常时机。”
......眼瞅着到嘴的美食不能吃,无泪剑多少有几分不爽,它甩了甩剑腿:“本座可是魔剑祖宗,怎么可能忍不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咯,你若能控制自己,怎会还是把只有千年修行的魔剑,得了吧,这回听我们的噜。”
黑黝黝的剑眼盯着白鸾,过了会才哼哼了两声,而后消失得没了影。
加蓝收回翅膀落到轩辕明夕肩上,故意拿小圆脑袋蹭了蹭他,语气亲热:“小夕夕,你在回味什么噜?”
轩辕明夕从未闻到过白兰,却仿佛置身于一片白兰花海,只不过鼻尖都是清幽之味。
他指尖捏着一瓣小白花,道:“昨夜小莲姑娘为何与先前不同?”
“不同就不同噜,情蛊嘛,谁知道它发作是个什么情形。”
“我昨夜看到你和白鸾立在她肩上,依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她之所以先前情蛊未发作,乃因有你们在,在莫干山那夜的满月,你就一直在保护她。但昨夜当你立到她头上时,她才开始失神,只不过比起之前的症状轻了许多,如此看来,你乃故意而为。”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或许你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思,知道我要感受情蛊,所以才会如此。”
说得挺有道理,加蓝表示很欣慰,它拿蓝翅膀摸了摸他的脸:“是的噜,我是故意的,反正你已有所怀疑,你自己去寻找答案,我也不算插手噜。”
不插手,那还整天立在她肩上?
轩辕明夕并未继续追问,他清楚此事并不简单。
加蓝倒没唠嗑够,又啄了啄他的尾巴:“反正你们又不是没亲过,上次你不能动,昨夜又被打断,委实可惜,下次你还是主动些吧,正好老头也快出关了,你得赶紧紧噜,要不这个情蛊可没法解。”
它这话说得几乎是明目张胆。
轩辕明夕垂眸盯着玉盏里晃动的青梅酒,好似有一束光落进深海,连底下游荡的鱼儿都寻找光源而来。
青梅酒中又骤然浮出一双哀婉眼眸,他思绪飘扬,却发现那张绝色的容颜竟有些模糊。
苍山怪石林立,成片高耸的树林笔直向天,远远望去连绵不绝,好似阳光都照不进去。
一座高山上,惊武远远眺望着树林间宽阔的道路,肃声道:“安排好了吗?”
“左史大人,一切皆已妥当,到柳泽山庄的关道已被山上的落石拦住,他们只能走小道。”
“这几人武功高强,记得多派些人手,记住,抓活的,”惊武说完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去。
暗卫双手举顶接过:“还请左史大人吩咐。”
“那个僻静的小村落,今日就去……”
飞鸟于林间穿行,扑得落叶簌簌,有野果落下又迅速被地上的松鼠叼走。阳光穿下高高的树林,本就是荷月的天显得更加闷热。
好在南宫昱支了结界,司马连珏又带了东启国的宝贝冰晶,因此马车内倒一点不热,甚至十分舒适。
林言拨开流苏帘子往外看,正巧与一只可爱的兔狲对上眼,她当过动物,是以看得很亲热。只不过马车跑得实在太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转过弯去了。
担心她的下巴硌着,玥儿唤了声:“莲儿,把头伸进来吧。”
“哦,好的,”林言听话地收回脖子,马车里一目了然她又不敢朝里面看去,索性问道:“小姐,我们还有多久才到柳泽山庄?”
南宫昱不冷不热地应道:“约两日的路程,”又转头,语气骤变温和:“玥儿,累不累,是否需要休息?”
“没事,御风哥哥。”
真是不大见得秀恩爱的行为……
正在几人说话间,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后发出老长的嘶鸣。
前方传来嗡嗡的人声,不一会后马夫敲了敲门,道:“几位公子,前面的关道被泥石阻碍,无法过去,几位是要等清理完后再前行,还是抄小道。”
轩辕明夕下了马车,他望着前方乱石堆积的道路,眼神微闪:“清理关道需几日?”
“官爷说至少七八日,”马夫回道。
“那么久啊,不就是几块石头吗?那些官兵都干什么的,”洛岚嫣叉着腰,看起来对官府办事的效率颇有些不满。
“让我......”
就在她准备提了裙子往前时,司马连珏将人拉住,低了声:“嫣儿,不得出头。”
望着他沉静的眸子,洛岚嫣撅了撅嘴。
司马连珏转头对轩辕明夕道:“二弟,等怕是来不及了,不若走小道罢。”
“是啊,小道也只有最后一节路程偏僻了些,几位若是赶时间也就只有那边了,你们放心,我常年来回于柳城,对小道也熟得很,保证不会让几位小姐受颠簸的,”马夫笑道。
“三弟,玥儿,你们可有异议?”
“一切听大哥安排,”玥儿温顺地应了声。
月上树稍时几人赶到了一座小镇,本打算继续赶路,但偏偏洛岚嫣有些不舒服,因而便在镇上找了间客栈稍事休整。
窗外悬着明月,清辉洒落到架上的银盆里。
林言伸手搅了搅,掬起一捧水感受着指尖的清凉,随后她探出脑袋想叫回在树下处鸳鸯的人。
话音到舌尖,却顿住了。
经历了这一个月,林言已明白自己无法阻止既定剧情的发展,因此很多晚上她甚至等不到玥儿回来就睡得七荤八素。
望着粉中带黄的小爱心,她认为阻止玥儿悲剧的命运也许并非掺合,而是该让两人真心相爱。
林言转过视线盯着一脸柔情的南宫昱,见他破天荒地主动起了身,还不忘啧上两声。
哟,今儿收工还挺早,不愧是有节目的人。
不一会,伴随着“吱呀”声,玥儿推门而入,眼角好似贴着刚从春水里捞上来的花瓣,散发着晶莹的色泽。
见某人托腮望着自己,她温声道:“怎的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恩,我爱你公主,今儿南公子这么早就放你回来,可真不像他的作风,”林言端过一盆干净的水,边给她梳洗边唠起了嘴。
“御风哥哥说有同门找他,因此我就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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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啧啧,真是无处不在的同门,也不晓得南公子究竟属于什么门派。”
林言本无意吹风凉话,只不过想着他要趁夜干么子事,嘴又忍不住地歪了。
玥儿拿干净的帕子擦着脸颊的水珠,眼角仍凝着笑:“你也说江湖之事本就艰险,我又何须多问。”
“可他行事总如此神秘,我只是担心嘛!”林言这话说得很是抑扬顿挫,像一只学了人话后就急于表达的多嘴鹦鹉。
南宫昱不肯告诉玥儿自己真正的身份,而玥儿明明知道他有所隐瞒,却从来闭口不谈。两个人看上去都装得挺好,但这却宛若一个公开的秘密,只差捅掉那一层薄薄的纱。
林言清楚玥儿为何隐瞒,又为何有那样看起来情深意切的表现,她完全能理解。但她倒真是不晓得南宫昱到底在隐藏什么,天狼堡如此有名气,说出来也是件贴金之事,而且司马连珏和轩辕明夕也都劝过了。
可狼崽子就是一直闭口不谈,他可是个根本就不知道面皮厚薄之人,绝非不知该如何开口。
清风袭来,玉石珠帘碰撞出轻快的声音。
“江湖之事危险,御风哥哥本就应谨慎些。况且那是他的事,我不知道又何妨,”玥儿取下身上的叮当配饰,一一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到梳妆镜前,眼里无半分波澜。
“你俩都掏心到这份上了,不是有什么事都该告诉对方的吗,”林言撇了撇嘴,想到南宫昱的目的,又觉得“掏心”这个字眼实在有些不贴切,她微侧了侧头,又问道:“公主,你俩这些日子来天天腻腻歪歪的,你如今对他的心悦有几分了啊!”
玥儿理了理青丝,将皓腕浸入水中,低头看着水上的波纹:“以你来看,能有几分。”
林言拉长了尾音,两个手掌往前一推,十根指头晃荡着:“以我看呢,这水都要溢出来了。”
玥儿凝视着荡在盆弦的清水:“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啦,你俩明明就日日见着,还夜夜回来得多晚,这天上的月儿恐怕都要认识你们了。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洛小姐,啊,公主,你没发现同我谈心之时都越来越少了吗?”林言裹着被子,故做着一副委屈的小表情,活像一条失宠的小狗。
玥儿施然走到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发:“这话说得有几分在理,倒像是我有些偏心了,不过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说罢,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往床里边去了。
林言挪了挪身子,低头凝视着她:“我有心思怎么了,还不是为了你,唉,谁叫我爱你呢!”
“知道啦,你对我最好,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保护我,我以后尽量多陪陪你,好不好呀!”
未等林言开口,玥儿弯起的眼角又往下落了几分:“白鸾来过了。”
其实白鸾日日都在,尽管林言看不见,但她很清楚。只是玥儿几乎不会同自己提它,听到这话,她晃动的脚趾头突然停了下来,沉吟片刻:“是娄妃娘娘还是六皇子?”
“是母妃,她让我留意下柳泽山庄,南梁国与姜初国毗邻,为了六哥,即使母妃不说,我也会注意的。”
林言当然晓得娄妃想让玥儿做什么,她有些没好气地回了句:“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先护好自己吧。”
“有御风哥哥保护,我会没事的。”
唉,你现在是没事,那个狼崽子在放长线嘛!
窗外的虫鸣拉回了恍惚的神思,林言也不想再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关于玥儿出宫的目的,她即便想了也是白想,因而故意转了话头:“公主,你可从洛小姐那打探到关于柳泽山庄的事了吗?”
“也算有些小收获。”
她难得有如此狡黠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林言拖着脸,一脸期待地问道:“说来听听。”
“柳泽山庄的英雄大会三年一次,初关考音律的老师中意奇特的音律。”
“哟,这口味还挺别致。”
“嗯嗯,我正好可以先准备准备,你说这算不算作弊呀。”
她清澈的双眸水亮如星,林言忍不住捧起来揉了两下:“当然不算,就算你不知道,这个比试也是小意思啦,我们家公主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天底下最棒的女子!”
“就你嘴甜。”
“我可说的都是顶天的实话,”林言满眼柔软,而后心又有些暗沉。
当人越久,她似乎就越容易患得患失。她以为自己是急于完成任务才会善变,殊不知情绪的波动有一部分原因来自情蛊。
因她从未真正满足情蛊,而它带来的影响其实很大。
而即便过了十五,今夜的月依旧很圆......
61. 第六十一轮月
静夜里,蔓鸢被热风吹散在空中,落在窗上的剪影好似有人在招手。
夜色浓稠,然,一对荔枝眼却睁得炯炯有神,林言盯着窗前摇晃的树影,想象着今夜会发生的事。
先前南宫昱之所以那么早就舍得让玥儿回来,并非是要去见什么同门,而是见他的爹,江湖中真正赫赫有名的人物,南宫傲。
而且他爹这个人,在江湖上的风评简直不能更好,毕竟乃天下第一派堡主,颇有一身正气,对南宫昱这个臭脾气的儿子也甚是包容。
是以林言很怀疑,一个名门正派的老爹,是怎么教出个如此狼心狼肺的儿子?
难不成是早年的教育太严苛,才养成了狼崽子不健全的性格?就像她自己的时代里那样,卷生卷死,啧啧,谁都可怜唉。
又或者说,其实南宫昱并非他亲生的?
没看到故事全貌确实有些挠心痒痒,林言也不再试图唤书神,自上次过后,她就晓得若非是相当严重的问题,否则它老人家是不会吱声的。
可不就是想看她这只小蚂蚱是怎么跳的嘛。
如今南宫昱对自己似乎不再那么抵触,连身上的寒气也几乎没得,她认为这任务还是很有搞头。盯着闪闪的小爱心,林言暗自为自己打了个气,一定要再接再厉。
乌云叠了一层又一层,月色隐隐绰绰地从茂密的树叶中落下,借着冷白的月光,可以看到半山之上立着两道身影。
“您怎么来了,”南宫昱微曲着身子,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幽深的瞳孔。
月色将树枝的影子拉得老长,它们在风中来回飘摇着,似无数黑暗中伸出的利爪。
南宫傲站在阴影之中转过身来,清冷的月色映照着他经历岁月的轮廓,即便年近半百,却仍风采不减当年,甚至并不逊色于自己的儿子。
他看着面前挺拔的身姿,温声道:“昱儿,为父因事来姜初国一趟,听闻你也在便来看看。”
“一切无碍,您且不用担心。”
“恩,月前梖城分坛的事处理得极其不错,还有你先前在云府打败騩中三怪杰之事已在江湖中引起了一番轰动,虽然他们暂未知你的真实身份,不过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我儿辛苦了。”
“都是您教导有方。”
父子二人远远看去倒是一番父慈子孝,但南宫昱面上并无一丝温情,他的脸绷得很紧,好似多呼吸一口气都有所顾虑。
南宫傲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仍慈蔼道:“昱儿,暗影阁和死影的事查得如何了?”
“先前您安排去云府查探,一切倒是进行得颇为顺利,只是死影倒下后很快就化作了血水,而抓住的暗卫也尽数自戕。待我赶去莫干山之时暗影阁的人已经撤离,悬崖上的离殇花也尽数烧毁,只见了些散落的金银珠宝,我已交由普渡阁处理。”
“暗影阁如今已是江湖第一暗杀组织,又能做出死影,其背后必然有些相当精细的运作,想必白云客栈也只是他们的一个小据点,你查不出来也正常。不过云府之事你已经做得很好,可还有发现其他特别之处吗?”
“特别之处,您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特别就算了,”南宫傲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身子,打量着他冷峻的眉眼,又问道:“莫干剑之事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南宫昱深邃的眼眸没有任何闪动,他并未将玥儿就是莫邪一事告诉南宫傲,自有一番考量。
风依旧来回吹动着,月色忽明忽暗,父子二人站在树林的阴影下,中间没有影子的地方亮亮的,两人明明离得不远,却宛若隔着一条银河。
听到他的回答,好似是预料之中那般,南宫傲点了点头,接着问起来:“丝丝为何未与你在一处?”
“您让我去柳泽山庄查探,不也是怀疑它也与暗影阁有关吗,此次借着英雄大会,上山之人定不在少数,为了获取更多有用信息,我便让她先行一步了。”
南宫傲看着山底的一片黑暗,眼神中略微闪过一丝赞许:“嗯,此次柳泽山庄之行,想必你定会有所收获,不过你还是好生照看下丝丝,她的功夫不如你,又是女孩子。”
“嗯,您放心。”
一阵猛烈的风吹来,树林中的枝桠互相碰撞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天上的银勾被乌云团团围住了,一丁点的光都没露出来。父子二人被笼罩在墨色的夜中,连呼吸声都未曾发出半分,四周陷入了死寂般的沉。
良久,南宫傲开了口,声音平淡如水:“昱儿,与你同行之人可知你的身份?”
“恩,他们并非寻常之人,早晚也能查出,因此我才会坦诚相待以降低他们的戒心,而且我已与北梁国的七皇子还有东启国的五皇子结为了异姓兄弟。”
“不错不错,你这个年纪正是结交朋友之时,他二人怎么说也是皇子,指不定哪天能帮上些许忙。先前为父还有些担心你游历江湖是否能适应,现下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天狼堡在各国均有分坛,认识些皇亲贵族也有所必要,”南宫昱避重就轻地只答了前半段的问话,对于经历江湖之事,他并不打算坦露心声。
没等来想要的回复,南宫傲轻微地叹了口气,而后依旧温和地问道:“与你同行的还有几名女子,看起来你们——”
他的话到一半,便被南宫昱截断:“我正打算与您说此事,那位与我一起的女子叫朱玥儿,是南梁国的九公主。我对她一见钟情,她也对我真心一片,望父亲能够成全。”
“南梁国九公主,可是与北夏国七皇子有婚约的那位?”
“正是,眼下他二人并未坦露彼此的身份。”
夜风渐停,乌云也散去了几分,依稀有月光从云层中穿透下来,父子二人的身影又看得清楚了些,他们的目光都望着山脚。
沉默片刻,南宫傲才回道:“昱儿,纵使九公主不知七皇子的身份,但他不可能不清楚。他能远离波谲云诡的北夏国皇室,还能在江湖中有一番名声,绝非池中之物。”
闻言,南宫昱只是定定地眺望着远方的山岚,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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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南宫傲侧过身子,转过脚尖,注视着他如刀削一般冷漠的侧脸,又转过头,依旧望着山脚,道:“你如今正是情动之时,九公主又生得可人,为父并不怪你。只是他二人已有婚约,恐是有所难办。”
“您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七皇子答应我与玥儿的婚事,若这点小事都无法做到,我又岂能承担天狼堡的大业。”
“好,不愧是为父的好儿子。昱儿,姻缘之事本就乃天注定,况且你二人又发自真心,为父不会强迫你,不过你才出来不久,就对其他女子动了情,若是颜……”
他的话未说完,又被南宫昱生冷地截断:“此事我自有分寸,绝不会让您担心。夜深了,您且回去休息吧,若有情况我会及时传书于您。”
南宫傲盯着南宫昱,他眉眼间都是自己年轻时的痕迹,意气风发又沉稳老练,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淡淡道:“罢了,为父相信你。”
说完后,他突然近了近身子,南宫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一把按住胳膊:“昱儿,你的寒气还是无法控制吗?”
南宫昱似很厌恶,身子微微往旁边一侧,避开了他抓在胳膊上的手。
落在空中的手滑过一片树叶,南宫傲不动声色地收回,随后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递过去,面色和蔼:“先前是为父一时糊涂,昱儿——”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南宫昱接过小药丸迅速放入嘴里,侧脸依旧冷如刀锋。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为父的苦心,昱儿......”南宫傲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睑上,似有千言万语,却在舌尖盘旋着终是又落了下去。
风停了,夜静悄悄的,冷白的月光洒落在树林上,倒映在光滑大石上的影子如同鬼魅。
南宫傲望着山下看了会,旋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色的云一层层地往银勾靠近,借着森白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在树林中,南宫昱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南宫傲离去好一会,他才弯曲了身子,随后竟如同一片树叶的飘落,他半跪在地上,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
而后他竟像是疼得无法自已,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起来,直到又吐出了几口黑色的血,他黑得化不开的眼眸,才泛出一点白来。
他撑着身子盘腿调息,被淡淡的光晕笼罩。额头的汗水夹杂着嘴角的血渍,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尤为脆弱,全然不似平日那番的冷漠坚毅。
黑云渐渐飘散,银白的月光倾泻满地,南宫昱回到客栈后,无声地飘到客房,盯着床上的人影。
感受到他的靠近,林言大气地都不敢出一声,她以前可未在夜里察觉狼崽子靠近过,今儿怎么地,见了老爹是咋的了?
不过他只是停留了片刻,又迅速消失。
窗依旧半掩着,门也关着,他的来去都如同鬼魅,林言不由得摸了摸额头的细汗,她方才又感受到了一股寒气,比忘川水还渗人。
可真奇怪,他身上冰冷的气息时有时无,就像白兰那样,她疑道,难不成他体内也有什么个玩意?
62. 第六十二轮月
南宫昱离开后,林言的心还起伏得很快,她瞄了眼沉睡的玥儿,旋即轻手轻脚地起身摸了些糕点来吃,又喝了些花露。
她已经晓得这贪吃与情蛊有关,可能怎么办,她现下也只能这么喂它了。
想到春水眼眸,她的心就涨涨的,好似有什么东西欲奔出来,林言捶了捶胸口,却用力过猛,差点没喷了一嘴。
待吃饱喝足再躺回床时,瞌睡虫却都跑了个光光。反正也睡不着,她胡思乱想一会,又勾画起司马连珏来。
以这大半月的相处来看,他倒确实很令人刮目相看,对自己这种小丫鬟也能以礼相待,三人饮酒聊天时,他看上去也是一副真心相待的样子。
当然,这也不排除司马连珏和南宫昱一样都是演技高手,演得比真的还真。
林言晓得他作为一个醉心于搞事业的皇子,也并非是为了陪洛岚嫣逛吃逛吃,还随便结交个朋友如此简单,能这么做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当今东启国的太子司马连璟是他亲兄长,两兄弟都乃皇后所出,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毕竟乃真正的亲兄弟,太子也特别信任他。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还能有司马连璟这样仁义的太子,已很是不错。
可就因这份仁义,让司马连珏认为他兄长不大行,一国之君需得有统率三军的气势,按他那样的玩法,东启国迟早得玩完。
当然,林言认为司马连珏或许只是拿他哥的妇人之人做借口而已,一个热衷权势之人总会为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若不然会显得出师无名。
为了宏图霸业,司马连珏已暗中筹划了许久,准备等他的老皇帝父皇嘎了之后,就立马夺了他哥的皇位。
好在司马连珏也并非是什么过于丧心病狂之人,他只想要登上权力的顶峰,并未想过手刃兄长。
因此他此次去柳泽山庄除了避避风头,也打算找一颗解忧丸,据说那玩意吃了就能失忆,他打算逼宫那日给司马连璟吃,免得日后其记得自己的坏事就难受。
不得不说,司马连珏对他哥还是有点子感情在的。
但东启国皇位的继承权,却并不像表面那般看起来顺理成章。若没得二皇子司马连珖的存在,司马连珏的皇位之路确实会少走九十九条弯路。
想到权谋之争,林言不由得摇了摇了头,朝堂离她太远。只是寻思着司马连珏今夜有活动,她露出了一副没法亲眼目睹的遗憾来。
依旧是这个夜黑风高但有月亮的晚上,只不过换了一片茂密的小树林。
冷白的月光下矗立着两道风度翩翩的身影,朦胧的夜色也无法掩盖二人俊朗不凡的容貌,两人分别是司马连珏与他的心腹顾城。
“哎呀,这十余日你看起来过得很是逍遥嘛,似乎连面色都红润了,”顾城叼着一片竹叶,笑着上下打量了司马连珏一番,就差上手摸了。
司马连珏勾唇一笑,两个大酒窝子甚是好看:“少耍嘴皮子了,我可没亏待你,你若觉得不够得劲就自己去补补身子。”
“哟嚯,我倒想,可是谁让我天天盯着太子来着,我也就只能天天躺在房梁上采月补气咯,”说话间,顾城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银勾,一团黑云已快将它遮住,只留下一丁点尖尖的角来。
听到这话,司马连珏挑了挑眉头:“大哥如何了。”
“你不是明知故问,那人可是大将军,后面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二皇子,陛下罚禁闭都算好的了。”
“若非大哥不听我的劝阻,又怎会被二哥逮了把柄。”
“瞧这话说得,眼下这局面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顾城接过一片竹叶吹了起来,声音极低但依旧能听出些清悦。
月色下的竹影参次不齐地落到司马连珏的脸庞,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海面,他沉着目光,复而又如同龙卷风过后平静的海面,眉头微扬:“二哥既然要请君入瓮,我便陪他玩个螳螂捕蝉。”
“不过可惜二皇子的瓮终是太小了,塞不下你这条大鱼,还被你给溜了出来哦。”
司马连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岂止是大鱼。”
“是是,是大龙,”顾城假模假样的讪笑后,又很快收起嘴角,继续吹着竹叶。
“二哥以为我出宫是为了避风头,那我又怎可拂了他的一番心意呢。”
“因此你这回不仅利用了十公主,竟还把两名高手都拖下水了,我的主子唉,您实在是高,”说罢,顾城支着大拇指在他胳膊上按了一下。
“这就叫如有神助,反正我也打算去柳泽山庄一趟,有他二人作陪,我可丝毫不担心二哥安排的杀手,”司马连珏挑了挑眉,看起来胸有成竹。
顾城把玩着手中的竹叶,虽然在云城时也经常见到南宫昱和轩辕明夕,不过毕竟未曾深交,而且那两人的功夫都在自己之上,他不免担心:“他二人……真的可靠吗?”
瑞凤眼里透露着从容,司马连珏长身玉立:“你且放心,我行走江湖也非一两日,目前来看他二人并非敌人,况且我与七皇子乃旧识,他为人光明磊落,令我很颇为欣赏。”
顾城笑了两声:“哟,不容易,你能夸奖的人那必定是龙凤之姿。”
“你也很不错,”司马连珏瞧着他,一板一眼地笑道。
轻松的笑凝在嘴角,顿了顿才扬起,顾城道:“那是,不用你讲,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哦!”
阴过之后的天幕,星子悄悄爬起,布在夜空中,闪闪亮亮。
司马连珏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眼真挚:“阿城,这些年辛苦你了。”
一番话说得很是真情意切,顾城瞟了一眼,他感觉自己的主子好像有些变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过了会,他继续道:“二皇子派人跟踪了这么久,迟迟不下手,莫非真是怕了他二人。”
司马连珏摇了摇头:“若真的怕了,那早就该撤回了才是,他们应当还在找时机,”月光下的山岚连绵不绝,他望着森黑的树木,道:“我倒是很想看看二哥重金请来的刺客本领究竟如何,可是暗影阁呢……”
暗影阁,他其实一直在追查线索。
见他说得满口轻松,顾城不由凝眉:“你就真的不担心吗,你们也就两个半人有功夫!”
外加三个拖油瓶,不过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不担心肯定是假的,我此番冒如此大的风险出宫,以防万一又未带护卫,若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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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三长两短,也是说不准的。”
“可你还是这么做了,若二皇子不出手,那说明他逼宫之心尚不够急切,你也可再准备些时日,若他真在路上出手,你就可借此机会试探他的实力,看看自己与之交手的胜算。”
“你说的没错,不过还漏了一项。”
“什么?”
“此行若真是遇袭,那我与南宫昱还有轩辕明夕那便是生死之交,天狼堡乃天下第一派,南宫昱便是以后的堡主,与他结盟百利而无一害。轩辕明夕虽看起来是北夏国不受宠的皇子,可他行事光明磊落,他若是与轩辕明成换个位置,这天下我恐是要多一个对手。我有预感,他绝对会是个非常重要之人。而九公主乃朱樾炆最疼爱的妹妹,按南梁国如今的局势,他极有可能在储君之争中胜出,至于嫣儿,我是势在必得。”
司马连珏此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瑞凤眼散发着耀眼的光茫,这偌大的天下好似尽在他掌控之中。
顾城接道:“你是不是还漏说了一个人。”
他的语气并非质问。
司马连珏微扬唇角,露出一对好看的酒窝:“阿城,日后若你有机会见到她,我想你便会明白我为何这么做。”
顾城挑了挑眉,笑了声:“既然你如此信任她,甚至像我和霜儿那样,那我就先预祝你一番吧!”
接着又是低低但清悦的竹叶声。
待竹声落尽,司马连珏才道:“阿城,我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意,算了,你还是想想以后要什么官吧,除了皇位,其他的随你选择。”
顾城听后,又是一阵大笑:“等我能活到那天再说吧,对了,你与十公主的进度如何了,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追女孩子啊!”
“别提了,她如今迷恋着明夕。不过先前她倒为我做了一盏花灯,也算是有些进步的吧,”司马连珏点了点额头,一向镇定且自信的脸上难得有些泛白。
“啧啧,几日不见竟又换人了,我的主子,你真是愧对自己过往的风流!”
云海中的月色明了又暗,过后又洒下银白的光来,司马连珏道:“谁知道呢,以前岚嫣也并非这样。算了,不提这事,时辰不早了,你先去吧。”
“嗯,行吧,我还是先休息休息,谁知道二皇子哪天动手!”
司马连珏叫了声:“阿城。”
顾城转过身:“怎么了我的主子。”
“万事注意,若遇到什么事保命最要紧,你得活到看到盛世的那日。”
顾城听罢,嗤笑了声,而后脚尖轻点,如若飞鸟般轻盈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明亮的月色之下飞过一只大白鸟,光落在它漆黑的瞳孔宛若宝石。它飞过山岚,停在高高的枝头,静静地望向夜色下的客栈。
蔓鸢依旧在窗外飘飞着,林言翻了个身,自顾喃了声:“其实司马连珏还是要比南宫昱好一丢丢,没那么冷梆梆的,人情味也更多点,人长得也俊呢,不晓得洛蝴蝶是什么个眼神儿……”
她打了个哈欠,又翻了身准备入睡,脑子里却飘过了春水眼眸。
林言叹了叹:“我今夜如此睡不着,难道是因为他吗?轩辕明夕,你,你,唉……”
63. 第六十三轮月
依旧是这个夜黑风高但有月亮的晚上,不知道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的小竹林,仔细看一旁的空地上还袅娜地开着片野花,它们伸长了细细的腰肢,来回地晃荡着花瓣,宛若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天上的明月端端地立在云层上头,冷白的月光一倾而下,洒落到两道翩然而立的身影上,他们身姿俊朗,看上去颇像乘着月光而来的天神。
“二哥,你怎么来了,”极细极低的笛声缓缓落尽,轩辕明夕目光平和地拜了礼。
“你难得回北夏国,我兄弟二人也是有大半年没见了。”
说话者是二皇子轩辕明成,北夏国太子的大热候选人之一。他出生显贵,在诸多皇子之中,论权谋他若敢称第二,那便没人敢当第一了,心眼指数与司马连珏不分伯仲。
见他藏着深意,轩辕明夕平和回了声:“我一向闲散惯了,与江湖人士无有区别,二哥政事繁忙还不忘关心,臣弟实在感激。”
他自小便跟随师傅于山中修行,成年后也难得回宫,自然与其余皇子走得远,而如今轩辕明成不在宫中与轩辕明都周旋,却来此找自己,他当然明白不会有什么好事。
冷薄的嘴角微微提着,轩辕明成的眼底深不可测:“七弟怎如此见外,你我兄弟二人还说这些做何。你放心,有母妃照顾,狄妃娘娘一切安好。”
他倒也不是什么说暗话之人,表面兄弟情深,又明戳戳提人家母妃,既表达了对轩辕明夕身份的不屑一顾,又轻松拿捏着把柄,倒是不玩那套腹黑话术,直接把心眼子贴脸上了。
清水眼眸里映着夜色,甚至晃着晚风中飘荡的树影,轩辕明夕想到自己的母妃,指尖微微动了动,若说他在这世间存有牵挂,那狄妃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那个。
此番轩辕明成的话并不客气,很明显意有所指,他深知其绝不会做无用之事,大半夜相约定有所图,沉吟片刻,道:“臣弟此番将去柳泽山庄,那里宝物甚多,不知可有二哥中意之物?”
“七弟说的这是哪里话,若论宝物,我偌大的北夏国要何没有,”轩辕明成勾了勾唇角。
他的皮肤很白,令俊美的五官看来更为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带了丝女气,举手投足间又是一副儒雅贵气,说起话来更是不急不徐。
“二哥所言极是,有丞相协助父皇治国,我北夏国国力自然日益昌盛。”
轩辕明成的母妃便是丞相之女,轩辕明夕即便并非是个擅长客套之人,却仍做了附和。
银白的月光落入眼中,往常温润如水的双眸失去了焦距,看上去虽是在对着面前之人,实则却未看到眼底。
闻言,轩辕明成停下把玩玉笛的细白指尖,他瞟了眼不远处竹林上站立的黑影,微勾红唇:“柳泽山庄的英雄大会乃武林重事,此前我原本也打算前去看看。不过既然有七弟在,我也就不操心了,毕竟父皇病重,朝中亦有诸多政务需处理。”
听到自己父皇病重的消息,轩辕明夕并未有丝毫波动,好似那人只是个冷漠的帝王,而非生父。
略作沉吟,他道:“有二哥替父皇分忧,实乃北夏国幸事。若有需臣弟效劳之事,二哥尽管吩咐。”
竹林深处黑压压一片,好似随时能钻出什么猛兽来。
轩辕明成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玉笛,眉梢轻挑,慢条斯理道:“听闻柳泽山庄有一副藏宝图,若是能得到它,想必以我北夏国的兵力,一统中土指日可待。”
同样是放眼中土,有统一大业的宏愿,司马连珏是亲自游历江湖,懂结盟壮大自身,而轩辕明成的深谋远虑,却是建立在兵强国富之上。
明月从乌云中缓缓爬出,白晃晃的光拉长了竹林中的身影,远方偶尔传来极细极低的竹声,不知名的鸟儿长长地啼鸣着。
轩辕明夕暗沉的黑眸泛起一丝光,如在月色下跳出湖面的鱼儿,只是一瞬间又落入水中,剩一丝涟漪波动:“此事有关北夏国,请二哥放心,臣弟定当尽力搜寻。”
“好。”
轩辕明成眼角微抬,随后拿起玉笛在轩辕明夕胳膊上轻轻拍了拍。
“对了七弟,我今日见到你们一行四人,有个女子......”话说到一半,他却戛然而止。
轩辕明夕本以为他接下来要提司马连珏,毕竟那是他真正的对手,然,他竟未提,反倒问起女子,略作疑,道:“不知二哥指的是哪位姑娘?”
“自然是......长得最貌美的那位,”轩辕明成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她叫玥儿,与同行的那位公子已定情意。”
“哦?七弟,”又是一丝轻笑,轩辕明成的眼底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探究:“你当真不知?”
轩辕明夕晓得他想说什么,却并未挑明,只平静地回了句:“不知二哥所指何事?”
“算了,不清楚也好,省得你不知该如何面对,当然,你素来逍遥于江湖......”又是话说到一半就停下,轩辕明成用指节轻轻地扣打着玉笛。
轩辕明夕早已习惯,温润的面容无丝毫波动,他怎会不晓得轩辕明成想提什么,也清楚其为何只说到一半。
他们之间有的并非是兄弟情意,不过是利用罢了。
一阵夜风吹来,大半个月亮躲进云层之中,竹林中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二人的脸庞半明半暗。
“七弟,先前在北夏国时你与那位姑娘在一起时,我还以为能喝到你的喜酒,怎么,你此番游历各国没与她在一起,还是说你有了与南梁国九公主的亲事,遂与之别离了,”轩辕明成再度开口,依旧不急不徐,语调却多了一丝暗沉。
他终究还是提到了她,可他绝非能关心别人私事的性格,而今却在说完正事后还未离去,转了弯也提到她。
清水眸子里飘过漫天白雪和傲然盛放的红梅,霎那间又随风消失,轩辕明夕依旧神情淡淡:“多谢二哥挂碍,此乃臣弟私事,还请二哥勿怪。”
轩辕明成捕捉着他脸上平淡的神色,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七弟,从柳泽山庄下来后回北夏国一趟吧,狄妃和夕府上下肯定也很惦记你。”
话音落下,他轻轻地敲了敲玉笛,竹枝上的黑影飘近,那人浅浅向轩辕明夕拜了礼,而后带着轩辕明成消失在一片涌动的竹林中。
轩辕明夕望着山岚之上的一层厚云,眼底浮上了层罕见的黯淡,他摸着自己的心口,依旧未察觉到情蛊的存在。
若心中的猜疑是真的,他会在面对她的那日有着怎样的心情?
蔓鸢顺着微开的窗落入房内,林言静静地盯着,她晓得今夜轩辕明夕去见了谁,不过她所知的剧情里,轩辕明成也就出现过这一回。
别说,她还有些好奇。
不过一想到他对轩辕明夕的利用,林言还是忍不住地有点护犊子。又辗转了一会,她再准备入眠时却全无睡意。
索性也睡不着,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院子里,提着一盏灯站在树下定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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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门口,仿佛在等待着归人。
轩辕明夕刚巧落到房梁,一眼便看到了她站在合欢花树下的背影,在灯光的笼罩下散发着淡淡白圈。
心念一动,他飘到前院,从门里走出。
看着由远及近的身影披着月光朝自己走来,林言有些不可置信,她不过是出来透透凉,也没想过真的会见到他。
明月高高地悬挂在苍穹,她紧紧地提着灯,想转身回房,腿儿却像是粘在了地上动不了丝毫。
林言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朗月清风的身影越来越近......
轩辕明夕已对她有如此行为全无疑惑,他也并未意识到自己为何非得要打这个招呼。念及情蛊,他没离得很近,浅浅一笑:“小莲姑娘睡不着吗?”
嗓子咔了一瞬,林言提着灯的手闪了闪,差点打翻里面的红烛,她仍不敢抬头,嗫嗫道:“哦,哦,是有些睡不着......你,你有事出去了吗?”
话音落下,脚似乎能动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准备转身回房。
轩辕明夕清楚她的顾虑,回了声:“嗯,出去见了个人,”他停下脚步,打算看她回房后再离开。
“嗯,嗯,时辰不早了,那你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明儿见。”
伴随着转身的动作,许是紧张的,林言的脚突然崴了下,手中的花灯也晃了晃。
几乎未经思索,轩辕明夕便飘了过去。
盯着胳膊上的指尖,林言顺着袖口繁密的针线望了上去,迅速扫到了泛着些微青黑的眼圈。
目光相接间,合欢树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轩辕明夕立马收回手,欲往后退开时,只听得“啪”地一声,灯笼掉落在地上,里面的光也暗了下来。
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柔软,没看到加蓝和白鸾,他疑心情蛊又发作了。
然,林言并未失神,望着春水眼的那刻,她心里升起了一种异动,甚至让她忘了情蛊的存在,或者说因为情蛊,她实在太过渴望他,渴望他的一切。
而令她惊讶的是,如此明亮的夜里,她抱着轩辕明夕,神智却还挺清醒。
心跳躁得耳膜叮里隆咚,情蛊虽未发作,可她的脑子却乱得很,自己肯定是色心起才这样抱他,可抱都抱了,若就这么撒开手,岂不是更尴尬?
好在还有失魂症可以当挡箭牌,反正都抱了,林言干脆又将他抱紧了些,还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她感觉他的心情不大好,权当安慰吧。
可抱着抱着,她又觉着自己烧得厉害,即便没有白兰,他也散发着一种致命的气息,而紧紧贴着的身体,即便隔着衣物却好似寸缕未粘。
脑海里甚至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夜自己做的糊涂事来,一口热气直冲脑门心,林言一把将他推开,在白兰刚飘到鼻尖之时,晕了过去......
一手揽过她的腰,轩辕明夕的情绪好似愈发复杂,其实他一直明白情蛊会伤害身体,他也并非是个拘礼之人,而是见到林言宁愿咬破舌头也不愿被情蛊控制,他便愈发地尊重她。
若在情蛊未解开前,她终是无法克制,那么他......
在细微的叹息后,轩辕明夕抱着她回了房。
小黑眼珠子转了转,老鸟这次没插手,它对林言的表现还挺满意,而对于自家主子......加蓝拿小爪子挠了挠小圆头,扑棱着翅膀没了影。
夜黑风高但有月亮的晚上终归于寂静,只余院子里的合欢树,伴随着蔓鸢在风中翩翩起舞。
64. 第六十四轮月
河倾月落,馀欢未歇,折腾了一宿的林言猛然醒转过来,她捧着头翻身朝里看去,玥儿果然不在。
她挠了挠耳后根,起身喝了口水,叼了块枣糕含在嘴里,推开窗往外望去。
天边些微地泛着鱼肚白,星子还未完全撤下。对面的矮墙里,一盏煤油灯下,两道身影正在院子里忙碌着。
男子推着石磨,他的妻子往里添豆子加水,偶尔有一两颗调皮的黄豆未落入洞口,便咕噜噜地滑到槽里。
磨子声低低传来,林言猛地感觉嘴里的糕点有些乏味,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那个磨盘就如同他们命运的齿轮,朝起暮歇,直到死去他们或许都未曾离开半分。
有人出生便享受着荣华富贵,却在锦衣玉食里奢靡浪费。有人勤恳一生却食不裹腹,甚至最后在贫病交加中死去。
无论何时何地,皆是如此。
贫苦之人忙于生计,不遗余力地照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江湖,梦想,儿女情长,无论对哪里的人来说都是相对幻梦的存在,是少数人才能有的经历。
而江湖,看起来热血沸腾之地,也并不尽然如想象中那般好,剑是冷的,血是热的。然,眨眼之间,冰冷便可将热血凝却。江湖,是平淡生命的坟场,而浴血重生的,可能并非英雄,而是怪物。
视强者为豺狼,但当一个人有着主宰权力时,却往往挥刀向弱者,人的天性从来非黑既白,但在经历的塑造下,却很可能变得面目全非。
经历了百次穿书,林言如同死去又重新活过,而在所有的物种里她感觉人最可怜。甚至当她厌恶那些奇怪的生物重新变成人,在初时的喜悦过后,她认为做人真的好难。
矮墙内的夫妻已将石磨清理干净,院子里传来一声高昂的鸡鸣,将她飘飞的思绪拉回。
小爱心依旧粉中泛黄,即便林言并未做出任何实质性阻止玥儿和南宫昱相爱之事,可它确实涨了,而且明显与过去不同。这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书神所言非虚,只要她努力就可以。
然,尽管这看起来是件好事,她却并未有预想中的喜悦,她本积极乐观,却总隐隐觉着不对,好似哪哪都有问题。如有一层薄纱笼在眼前,感觉到了,却如何地也看不见。
还有情蛊,按理说情蛊发作后,对轩辕明夕的渴望没被满足该是有个类似吐血的症状才是,但她除了变得格外贪吃外,并没得半点异常,这怎么地都有些不合理。
而且轩辕明夕,他......
一想到他,林言就心头发痒,前半夜自己竟那样鬼使神差地抱了他,好在她没干上些其他的事。
念及此,她轻轻地唤了声:“无泪剑,无泪大人,先前是你把我敲晕的罢,玥儿不在,你可以出来,我给你喝血。”
还有这等好事,无泪剑颠颠地就从虚空的静坐里杀出,它从半空吊下一条黑黝黝的尾巴,语气似是未睡醒:“小言言,本座来了,你不是要给我喝血吗,来,哪只手,快伸出来。”
剑尾巴灵活地晃动着,好似一条蛇,林言下意识地缩了缩:“无泪大人呐,你的这个尾巴能不能别一直摆,你是堂堂的魔剑,不是蛇唉。”
一向为所欲为的无泪剑竟十分听劝,它立马化作了筷子大小的模样,插在竹筒里,声音依旧有些倦:“你怎地胆儿如此小,这样总可以了罢!”
林言感觉无泪剑真挺好说话,不似它主子那般生人勿近,不由得对它又多了几分欢喜,她当即伸出左胳膊,语气轻快:“喏,你喝罢,上次加今夜,欠了你两回,你稍微多喝点,别让我变虚弱就成。”
加蓝立在窗台,一对黑曜石的眼珠子亮着:“你悠着点,如今小言言还受不住。”
“哎呀,本座自有分寸。”
“嗯?无泪大人,你在同谁说话,白鸾吗?它不是跟着玥儿去见六皇子了吗?”
玥儿不在客栈,乃因朱樾炆来了,原本出宫后兄妹俩就该见面,他却因事被困于南疆,此番到姜初国也是路途匆匆,见一面就又要离去。
无泪剑晃到胳膊上方,以防万一它又将身子变小了些,约一根食指的大小。
见它并未接话,林言刚准备开口,就见红色的血丝从血管里溢出,细细的流着,好似条蚯蚓。
哪知此时,脑海中竟迸裂出一些片段,杂乱,飞速,喧闹,她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只得用右手捂住头。
加蓝飞到桌上,拿翅膀扇了扇:“小无泪,可以噜。”
无泪剑喝得正开心,听到此话,它恋恋不舍地往后退去,连声音都比方才清亮:“小言言呐,本座就喝这么点,看,本座是不是很重诺。”
林言“喔”了声,胸口的撕裂感消失了,但脑子依旧发沉,她本还想与无泪剑套套近乎,却有些气虚。
她双手撑在桌上,焉焉道了声:“无泪大人,我有点困了,咱改日再聊罢。”
说完她就酿跄地摸回了床上,眨眼就沉睡了过去。
加蓝拿开抚在她眼皮上的翅膀,慢条斯理地道了声:“小无泪,你这脸皮是愈发的厚了,明明什么也没做,还要来讨血喝。”
许是喝了血的缘故,无泪剑显得精神焕发,它又晃着剑腿儿,乐滋滋地道了声:“是丫头自己要给的,本座怎能拒绝她的好意呢!”
大概这话还是有些理亏,它立马调转了话头:“哎哟,小玥玥出去有一会了罢,让本座替臭小子去瞧瞧,”说罢就没了影。
加蓝看了眼床上熟睡之人,也消失在蒙蒙之中。
淡淡的星子落在水面,随着晨风晃来晃去,湖泊中有一条船,船上有一对神仙般的人儿,正是玥儿和朱樾炆。
“玥儿,你出宫已近两月,这一路感觉如何,”朱樾炆靠在船头,望着她明净的小脸。
“六哥且放心,我一切安好。”
“南宫昱那小子向你坦白自己的身份了吗?”
玥儿微敛眸,淡笑:“六哥,身份并不重要。”
朱樾炆望着她清澈的双眼,目光停留了小会才离开:“玥儿,你莫不是真心中意于他。”
葱白的指尖没入湖中,玥儿掬起一捧水,又看着它从指尖溜走,眼神平淡:“六哥,我不想瞒你,我确实心系于他,而且目前看来他确无伤害我之意。”
盯着她柔软的侧脸,朱樾炆眼神凝重:“玥儿,六哥行走江湖多年,即便只有短短一面,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冰冷和肃杀,更何况是你呢?他究竟如何,你岂会感受不到?”
“六哥,我明白你的担忧。”
落在水底的淡月就在眼前,却如何也抓不住,玥儿盯着涟漪,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半晌后侧过头,温顺一笑:“对了六哥,你繁忙之中来见我可是有查到些什么?”
“未曾,六哥就不能因想见你而来么,唉,我的好妹妹看来一点也不念自己的兄长啊!”朱樾炆摸了摸她的头,眼含宠溺。
心中虽尽是担忧,他却也并未再继续强问。
玥儿拉着他的袖子,泛起梨涡撒娇道:“怎会不念,我每日都有为六哥祈福。”
“就你嘴甜,”朱樾炆扬起嘴角,转眼又恢复了些沉静:“南宫傲也来了姜初国,他父子二人想必是见过了,因此我才抽空过来看看。”
“六哥,天狼堡乃江湖第一大派,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若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怎会一直无人知晓?”
“擅于隐藏呗,天狼堡的势力遍布五国,南宫世家绝不简单。玥儿,当你说与南宫昱在一块时,我这颗心便七上八下的,你们的相遇绝非偶然,可我依旧没想明白他接近你的目的。”
湖对岸的灯光骤然亮了,是早起的人家准备忙碌了。
玥儿抬起头,望着灯火落在湖面的波动,眼里有一丝怜悯:“既然是他们主动来找我,必是想得到什么......六哥,你听过莫干剑的传闻吗?”
“当然,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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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百年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说完这话,朱樾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玥儿,你......”
“在莫干山之时,春儿说我在密室里有一瞬失神,像着了魔般地向一处有火圈的中心走去。”
玥儿低着头,仍用指尖拨着湖面,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开来,一层一层的淡月也往外散去。
闻言,朱樾炆一把扭过她的身子:“如此大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唉,你怎会和莫干剑扯上关系,不可能,绝不可能......”
“六哥,你先别着急,目前我并未感知到莫干剑,不若你查查这条线索,指不定有所收获。”
“你真的没有感应吗?”朱樾炆不敢置信地问了问,眼底浮着疑惑。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六哥,”玥儿甜甜一笑。
“好,若南宫昱真是因莫干剑接近你,那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玥儿你放心,六哥这就去查。”
朱樾炆虽然面上平静,然,心底却荡着巨浪,莫干剑,他怎会不知道莫干剑,可这是自己最爱的妹妹,他怎么能够允许!
瞥见她沉静的眼眸,他故作了平和,转头问道:“对了,这些日子明夕表现得如何?”
玥儿捞起水中的一片花瓣,淡淡笑笑:“六哥,七皇子很淡然,也从未做出任何逾矩之事来,因此我也不知他究竟意欲为何。”
“你二人本有婚约,可如今见你和南宫昱这般亲密,他却未有任何反应,属实奇怪,难道说其实他并不想与你成婚,才会乐见其成?”
碧蓝的天幕渐隐星月,一丝微光爬上了山岚。
玥儿擦着指头,声音温和:“有这个可能,六哥,无论七皇子目的为何,我都清楚他不会伤害我。”
“嗯,这倒是,明夕向来是个君子,我亦十分欣赏他。”
朱樾炆眉毛微挑,似是想说什么,而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叹道:“玥儿,若你真与明夕成婚,我倒甚为满意。先前答应过带你出宫,遂才央求母妃准了你这个愿望。我原以为你与小春游玩一番就会回宫,可未想你竟遇见了他们,我真不知这到底是喜是忧。况且若你真的爱上南宫昱,但他又对你图谋不轨,你可是该如何?”
原本他只想玥儿出宫散散心,而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明白玥儿为何会去接近他们,他也深知自己母妃的心思。
可朱樾炆从不愿卷入皇位之争,更不希望玥儿为了他牵连其中。只是许多事皆由不得人选择,尽管他无心朝政,更愿浪迹于江湖,可当权力之火波及他时,他也只能提起手中的剑,保护他所爱的一切。
玥儿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深潭,她嘴角衔着一丝笑:“六哥,生死有命,或许昱哥哥接近我确有目的,但他既然有心如此,我又能躲到何处,皇宫也并不安全,还不如呆在他身边弄清楚,若能感化他,未尝不是一件更好的事情。”
朱樾玟眼底浮出一层爱怜:“我的傻妹妹,你为何总想着关心别人。不过,若南宫昱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定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恩,六哥放心,我自有分寸,”玥儿目光明净地望向他,微笑着起身。
半晌后,朱樾炆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形盒子,眼神微转:“玥儿,这是上次你让沧夜带回来的药物,已按照你的方子配好,不过极寒曼陀罗实难寻得,只有一支不知够不够用。”
玥儿掀开盒子,里面放着十只透明小瓶,还有几粒小药丸,她笑了笑:“足够了。”
“玥儿,”朱樾炆垂了垂眉眼,眼中有一丝担忧:“师傅说这乃奇药,你究竟要拿来做何?”
玥儿将盒子放入怀中,眉眼温柔地望着他:“六哥,不用担心。”
朱樾炆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妹妹,一想到师傅先前的嘱咐,他便没再多问。眼底浮上一丝柔软,他轻声道:“嗯,对了,小春那丫鬟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
“春儿她......很好……”
65. 第六十五轮月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进来时,林言依旧睡得很沉,被摇醒后,瞳仁里散着血丝,整个人无精打采。
她几乎是摊在玥儿肩膀上走出的房门,也不晓得是没睡好,还是被无泪剑喝了血的缘故,她浑身软的厉害,一脚一朵棉花糖。
因此她一上马车就朝床上躺了去,她才不管几对眼如何看自己,反正她也没什么形象。
虽这么晕乎乎地想着,可当感觉轩辕明夕上了马车后,林言还是很规矩地收起了八字腿,朝床里面滚了去,昨夜除了洛岚嫣睡好了外,其余人都暗戳戳干了不少事,她想着或许玥儿也会困。
眼皮实在太沉,她一贴着枕头,又昏睡了过去。
轩辕明夕出来得晚,并未见到她是如何的步履发虚,看她沉沉睡去,也只以为她是担心玥儿才未睡好。
后半夜朱樾炆来见玥儿时,他自然晓得。
由于昨夜几人都各怀心思,因而一路上马车里都很安静,连平日里精神抖擞的南宫昱都显得有些疲惫。
洛岚嫣晃着一马车闭目休息之人,她挠了挠额角,明亮的小鹿眼里泛着微细的光。
她轻轻掀开轿帘望了望远处,目光落到一望无尽的树丛上定定看了一会,又收回视线,随后摸了摸腰间,露出一脸笑来。
山路多崎岖,尽管南宫昱用了结界护着,还是免不了马车在撞到石头时颠簸。
轩辕明夕从定静中醒来,他虚开余光,见南宫昱还在调息,很轻很轻,他不由得微疑:“他昨夜不是去见了自己的父亲,怎的像是一副受了伤的模样?”
他见过南宫傲一次,虽只是寒暄过几句,也对那一身正气甚是倾佩。
“不要!”
就在轩辕明夕思索之际,蓦然听到一声大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从马车尾飘到车头,掀开罩帘,问了声:“你怎么了?”
伴随着惊呼,林言蹭地立起,荔枝眼还发着懵,额头垂着汗。
她这一叫,沉默的马车顿时气流涌动起来,十双眼珠子的光齐刷刷地投过来。
“莲儿,可是做噩梦了?”
见玥儿起身,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散漫的瞳孔渐渐聚拢,林言过了会才结巴道:“小姐,我刚怎么了?你怎地如此看我?”
玥儿拿起一角帕子在她额头擦了擦,安抚道:“没什么,你大概是做了噩梦。”
“哦哦哦……”
其实林言记不得刚是否做了梦,身体还发着虚,难不成是被无泪剑喝了血的缘故?
无泪剑就挂在旁边的罩帘上,一声没吭,反正也如愿以偿地喝了几口血,背点什么锅自没得问题。
还是加蓝最好心,拿翅膀贴了贴她的脸。
此时,洛岚嫣蹭过来一颗小小的脑袋,明亮的小鹿眼闪着微光,语气轻快:“莲儿呀,你居然也会做噩梦,来,快说给我听听。”
见她一副瞧热闹的样子,林言挠了挠耳根子,露出些许尴尬的笑:“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们了吧。”
“无妨,”司马连珏平和地搭了个白,又接着道:“就快到最后一个村落了,”话间,他捋了捋袖子。
“是啊是啊,就快到柳城了,我看你们都累了,呆会到了村上,咱歇歇,我给你们好好补补身子!”
洛岚嫣欢快的语调一出,马车里的气氛又温和了不少。
林言紧着脸皮子,脑海里又零星地飘出些碎片,却根本看不清那都是些什么……
她做了什么噩梦?
因情蛊,轩辕明夕能偶尔感受到她的情绪,如同现在,她的心在狂跳,连带着他的心也不受控地跳得急促了些。
他虽从未在自己身上察觉到情蛊的存在,可从二人间的感应来看,他明白是因情蛊才会有如此感受。
她的心甚至有一丝慌乱,轩辕明夕疑惑,她是否在担心玥儿?
日头渐渐西斜,马车在一处小村落停下,几人准备今夜在此过宿,明日翻过前面的一座大山,便可到达柳城地界,走官道去往柳泽山庄。
司马连珏前去借宿时,南宫昱拉着一双柔手:“玥儿,你累不累,此时风景甚好,我带你去赏黄昏可好?”
林言闻声回头,今儿不晓得是自己睡着还是怎地,她好像没怎么听到狼崽子吱声。
只见玥儿一手贴在南宫昱脸上,目光中透露着微微的担心:“御风哥哥,你今日似乎有些累,不若回去休息吧。”
南宫昱拿下她的手顺势握在掌心,勾起一丝浅笑:“无碍,什么时候都能休息,可若错过了此处的风景,可就再难来了。”
在马车上休整了一番,林言的精神头也来了不少,挺久没看过二人谈情说爱了,她悄摸地跟了过去,好在南宫昱没飞去对面的山,她颠颠地还能爬……
天幕上,几朵白白的云被勾勒出或金或粉的边缘。微风轻轻地吹来,一树不知名的花有意无意地飘洒着。
林言苟在草丛里,近距离盯着那两只鸳鸯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谈情,她撅着嘴,眉心皱成了一座小山丘。
看南宫昱向外挥手的神情仿佛在说:“玥儿,看,这片山头都是你的!”
原本最近林言已不爱做这等蹲墙角的事了,可昨夜他们都出去见过人,她琢磨着会不会听到什么新鲜事,或者二人会否能对彼此坦诚。
“玥儿,等办完了门派中的事,我们就找一座这样安宁的小村落,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好不好?”南宫昱定定地望着远方,神情难得不冰冷也不柔软。
玥儿靠在他肩上,一朵花飘于裙摆,她捡起来放在指尖,轻轻地摩擦着:“御风哥哥,你渴望过平静的生活吗?”
“生命有很多的不得已,我并不愿卷入江湖之争,也并不愿见血流成河……”说这话时,南宫昱的眉头皱了皱。
林言也跟着柳眉倒竖,暗自哼了声:“是,你小子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
玥儿盯着掌心的花瓣,言语温软:“御风哥哥,其实人生就如同海市蜃楼,看起来似乎很真切,其实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许是未预料到她会如此说,南宫昱收回悠长的目光,侧头凝视着她莹白的额头,眼中闪着莫名的情绪,道:“玥儿,我并非好人,能遇上你,大约是上苍对我的眷顾。”
哟,狼嘴里终于吐出了句实话,不错不错,继续……
林言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还点了点头。
“御风哥哥,若我能早些遇见你,或许你能更快乐些,”玥儿停下拨弄花瓣的手指,抬起头来,视线与他相对。
眼看二人焦灼的目光又要开始情不自禁,荔枝眼抽了抽,并没听到什么内心的剥白,林言准备摸走。
岂料回头就见到了轩辕明夕近在咫尺的神仙脸,嘴角还挂着浅浅笑意。
林言下意识地拿手捂住春水眼,见他欲开口,又赶忙捂住了嘴巴,虽然狼崽子大概晓得自己在偷听,不过听耳根子的事委实不算光彩。
在一堆杂草的掩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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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轩辕明夕的身子转了一圈,推着他赶紧往外走。
由于动作麻溜,她也压根没考虑到情蛊之事。
轩辕明夕觉着好笑,听耳根子也并非一回两回了,他温声道:“你不是担心玥儿吗,怎么这就走了?”
林言没注意自己的手还贴在他背上,随口接了声:“没事,他们一会就回了,不过你跑这来做什么?”
“我......不是见你看得津津有味。”
“洛小姐没缠你啦,你竟还有这功夫。”
听到洛岚嫣的名字,轩辕明夕骤然停下脚步。
林言神思在外飘,来不及停顿便一头撞在他背上。感受着身体的贴近,她一时愣神。
轩辕明夕转身,拿扇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又出神了。”
林言干笑了两声,假装挠起额角:“嘿嘿嘿,莫怪莫怪,”说着她默默朝后退了一步。
情蛊之事在舌尖绕了绕,终还是落下,轩辕明夕附和了声:“先前吃了那么多药也未见好。”
“呵,是吧。”
几片树叶飘下来,正好落到轩辕明夕头顶,她下意识地垫起脚想去摘,却一脚踩上块石头,进而重心不稳地朝他扑去。
轩辕明夕眼疾手快地接住她。
见到背后是一棵大树,林言担心自己撞到他,她还伸手朝树撑去。
结果这一用力,竟是让轩辕明夕重心不稳,于是,两人直直地朝侧边倒下,摔得贴了个稳稳当当。
……
轩辕明夕有些疑惑,自己怎么可能接不住她?
无泪剑从树杈子中晃下剑腿,笑了一脸:“小蓝蓝,看本座多好,什么事都替你做了。”
加蓝垂下小黑眼珠,一副不大想张它的样子。说来,最近他们的接触其实挺多了......
这触感,这是他的胸?摔倒也能如此准确的贴上,这情蛊有这么厉害?对了,情蛊,情蛊,赶紧赶紧爬起来,天一会就黑了!
手,手在哪,嗯?怎么又动不了了?
均匀的心跳响在林言耳边,她的心也跟着“咚咚咚”起来。
见她没了动静,轩辕明夕有些疑心,遂将她的肩膀支起,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间,飘下些纷飞的花瓣。
林言垂眼凝视着神仙脸,这糟糕的姿势,如此近的距离,哦,要死了要死了!
好在她感觉能动了,准备爬起来时,却“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她不由得用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别动,头发缠住了,等我解开,”轩辕明夕放开她的肩膀,专心地解起绕在梅花钗上的发丝。
林言的整个头都窝在他胸膛上,二人虽不是没抱过,没这么躺过,可那夜是自己神智不清,眼下却清醒得很。
她的一颗心宛若锣鼓喧天,吵得不行,她动了动脑袋,想要离他的心窝子远些。
“你做什么?”
“我......”
那个“我”字飞快地蹦出后又在霎那间凝结,好似一盆泼出去的水被冻在半空,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润,林言有些不敢相信似地眨了眨眼。
天呐,怎么回事啊!
轩辕明夕的手才从她头上拿下,准备将人扶起,却感觉扑闪的睫毛刮在了脖子上,被柔软的唇贴着。他有些受惊,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
虽不是没被她亲过,可他感觉这次好似情蛊并未发作。
或者是,情蛊发作的症状又变了?
66. 第六十六轮月
虽然林言亲过他很多地方,可这一次,她是清醒的啊!
要死了要死了,没眼看他了,自己是不是成天就想着吃他豆腐了啊。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要装情蛊发作,怎么装来着,抬起头,继续亲他?
啊呸,林言,你还是个人嘛!别看他好说话就欺负人吧!
就在林言懵圈之时,一股淡淡的白兰朝鼻尖涌来。
完了完了,不是没到夜晚,真来啊,书神,你果然骗俺,呜呜呜!
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滑动感,林言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而后飞速蹭起身,连滚带爬地落到旁边的草丛上,背对着轩辕明夕,要命似的闭着眼,整张脸都快皱成老树皮。
盯着她颤抖的背影,轩辕明夕理衣衫的同时想着说辞,他不愿让她尴尬:“方才没事,只是不小心罢了,你无须介怀。”
唉,你不要总这么好罢!
林言捂着腮帮子,瑟缩着脖子转过身,她原本想直接跳走的,奈何人太废了,关键时候又腿软。
轩辕明夕正打算开口解围,清水眼眸却微疑:“你......怎么捂着脸?”
不敢正视他,林言垂着脑袋,大舌头道:“没四,呵呵。”
轩辕明夕不由分说便拿两指捏着她的脸颊,温声道:“张嘴,我看看。”
林言乖巧地把嘴巴打开了些,一想到嘴里的血又赶紧准备闭上,可轩辕明夕没给她这个机会。
“竟然这么多血,你......”
上次情蛊发作,她也是如此咬破自己的舌头,向来稳重的轩辕明夕竟有些急,他朝嘴里仔细看了看,没再说下去,轻轻在她腮帮子上点了几下。
有丝丝温润的气流贯穿而入,十分舒服,这让林言想起在云城时,有很多次心绪烦躁时,都有这样的气息流经全身。
念及此,她可更愁了......
“吐出来?”
“嗯?”
轩辕明夕轻柔地按了按她的唇角,林言这才回过魂,她赶紧吐出嘴里的残血,又摸了摸腮帮子,确实不疼了!
正打算感谢两句,一颗蜜饯稳稳地落入口中。
方才......那是他的手指吗?哦哦哦……荔枝眼又瞪圆了,差点要把荔枝核也吐了出来。
无泪剑盯着草上的血,一对剑眼发亮。
“等他们走了噜,”加蓝叨了嘴。
感觉着自家主子心绪的变化,一对鸟眼滴溜溜地转,这可是好兆头。
疑心她又动不了,轩辕明夕起身后伸出手:“起来吧。”
顺着修长干净的手指,林言如藤曼绕着挺直的大树一寸寸攀附向上,落落日光打在神仙脸上,整个人都散发着金色的光晕,宛若天神慈悲地看着世间万物,而她好似芸芸众生中仰望的信徒。
没有迟疑,她将手搭在温热的掌心。心异常平静,一股暖流从指尖传入心房,流向极寒之地,并发出了“咔嚓咔嚓”声。
在他转过身时,眼角通地就红了,林言摸了摸脸颊,拿过手来看,是一滴晶莹的泪。
心念一动,轩辕明夕猛地回过头来,眼含笑意:“我想问你昨夜......”
他的话还悬在舌尖,林言头脑一热赶紧将它截住,脚尖不自觉地在地上摩擦着,手掌不安分地挠着背,语气间是强装的镇定:“啊,昨晚,昨晚我睡得很好啊,怎么了?”
她抱他时,可清醒着,她不想什么都赖情蛊头上。
“哦......”轩辕明夕眉头轻挑,终是没再继续,她的反应全在意料之中,而他竟未察觉自己为何会多此一问。
这并非他清淡如水的作风。
有了这么多次身体的亲近,轩辕明夕每感觉熟悉一分,眼里的不可置信也就会增加一分,她是她,可她是她吗?
夕阳西下,山岚上铺满了火红的晚霞,如一只在烈焰里重生的凤凰,正挥动着大翅膀。
林言拖着身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待看到袅袅炊烟时,才惊觉地回过神来三两步奔进了后院。
此时洛岚嫣正站在灶台前,心满意足地看着一锅香喷喷的鸡汤。这汤当然不是她熬的,不过她得有参与感。
林言悄悄地趴在窗边偷看着,只见她从腰间掏出一包小粉末往盛出的鸡汤里洒去,见小鹿眼闪着欢喜,她抵了抵额角,害,不愧是个缺心眼的姑娘!
洒完后洛岚嫣还满意地闻了闻,自顾道:“嗯,可真香,不枉费本公主为你们操心,喝了这十全大补鸡汤,你们一个个的可是不会再累了,好啦,我去看看夕哥哥回来了没......”
看人蹦跳着小碎步出了门,林言赶忙上前将碗里的鸡汤全部倒进了还在燃烧的火里。没想到油见了火就如同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热情地奔出灶炉,她一个不留神被热气轰了一脸。
这张本就不富裕的脸,可真是造孽!
林言也顾不得管脸上是否有灰,赶忙又重新盛了一大碗鸡汤摆在了方才的位置,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妥当后才慌里慌张地溜了出去。
将才洛岚嫣洒进去的那包药不是补药而是迷药,但这并非她的本意。那包药在她刚买时就已被人掉了包,换成了功效极其显著的蒙汗药,目的就是弄晕几人,不让他们参加柳泽山庄的英雄大会。
而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干的。
林言回忆起昨儿夜黑风高但有月亮的晚上,不知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一片不打眼的小树林,惊武与暗影阁阁主见面了。
阁主不知从何处闪来,他立在树影里,本就着了一身黑袍,这下仿佛与树影合二为一,连呼吸都听不见,完全看不出那有个人来。
惊武站在树影外,惨淡的月光落在身上,依稀能辨认他脸上沉静的表情:“主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嗯,”阁主几不可闻地答了一声,若非惊武这样的高手,甚至听不清那声回应。
惊武稍微直了身子,目光仍垂视着前方的阴影:“属下不是很明白,若他们真与莫干剑有关系,为何不早些动手。”
猛地刮过一阵大风,吹开了面前的树影,阁主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目光依旧空洞,视若无物,良久应声:“何必急于一时。”
“是,”惊武虽有一丝希望,可也早习惯如此答复,随后四周陷入了静默。
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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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再次响起阁主悠远的声音:“我知你认为他们去柳泽山庄更方便行事,然而目前以天狼堡为首的诸多门派都在追查我们的下落,南宫昱乃天狼堡少主,况且那一行人尽是皇子公主,此事牵连甚广,上山也未见得好。”
惊武听着平静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不由得再次垂下眼睑:“是,主上,他们几人从莫干山到柳泽山庄,看上去像是在追查死影,况且上次在云府那种毒药,暂未查出线索来。”
“抓到人后拷问吧,务必小心行事,你去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
回过神来,林言还颇有兴致地叹了一番:“话说昨夜是个什么良辰吉日吗,发生的事可真多。”
火红色的晚霞渐褪,她又叹了叹,今夜不仅有暗影阁借洛岚嫣之手来下药,而且还屋漏偏逢夜雨,想干坏事的人不止一批。
除了下蒙汗药的,还有趁夜色刺杀的,反正是集齐活了。
林言虽知道几人会经历这事,但她并未特别放在心上,她所知的剧情里对这场刺杀的描写并不多,南宫昱也就只受了点皮外伤而已,几人也很顺利地去了柳泽山庄。
因此当她把那碗汤倒掉后,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当两拨人马来袭时,以南宫昱和轩辕明夕的战斗力,对战会结束得很轻松。
天还未完全暗下,一弯明月却已挂到了枝头,屋内的几人正用着晚膳。
洛岚嫣最是积极,她拿着汤勺,明媚一笑:“来来来,珏哥哥,玥儿姐姐,大家都喝汤,这汤是我让阿婆特意熬的呢,还加了不少药材,给你们补补身子,免得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凝视着明亮的小鹿眼,司马连珏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谢谢嫣儿。”
“岚嫣有心了,莲儿,你也喝,”玥儿温柔递过一碗鸡汤。
“恩,好。”
见几人喝得津津有味,林言捧着碗时,又想到了飘着亮亮油珠子的汤喷在自己脸上的场景,她顿时就没了兴趣。
司马连珏放下汤碗,温声道:“二弟三弟玥儿,明日上山可就靠你三人了。”
“大哥请放心,小事一桩,”轩辕明夕淡笑着回应。
洛岚嫣也跟着附和起来:“对对,珏哥哥,他们三个今年定能夺魁,我都预测好了!”
“二哥,我们可千万不能抽到一起了,”南宫昱神色已恢复如常,声音虽不冰冷,不过依旧很平淡。
随后几人又是一阵说笑,天色已完全暗下,星辰在苍穹上闪着璀璨的光茫。
“今夜就早些休息吧,明早还得赶路。”
“好,大哥二哥,早些休息。”
“嗯,大哥,三弟,好好歇息......”
回房时,林言扭头望了望开阔的四野,黝黑的山在夜色中沉默地矗立着,她下意识地挠了挠耳后根。
明知不会有事,可她却有一丝莫名的心慌。
怕什么呢?那可是无泪剑,它可爱喝人血了!
无泪剑挂在石榴树上摇了摇剑脑袋,方才它连林言吐在草上的血也喝了,想着半夜会发生的事,一向嘴碎的它也未开口,只静静地望起了夜空。
67. 第六十七轮月
夜深人静,静得有些不正常,连平素爱热闹的虫儿们都停止了欢唱。
林言躺在床上,心“咕咚咕咚”跳得厉害。索性也睡不着,她坐起身打算叫醒玥儿,毕竟一会有刺杀,她思来想去还是不大放心。
“公主,你醒醒,我有话与你说,公主,公主......”
林言摇了一会也没见反应,又使劲拍了拍脸,她依旧纹丝未动。
这是怎么回事?
猛然间,林言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汤不是倒了吗,怎么会这样。
一股不详的预感顿时爬上心头,她竟生起一丝害怕,情急之下唤道:“无泪大人,无泪大人......无泪剑,你出来,我给你喝血。”
然而这次,那条黝黑的小尾巴没再瞬间飘过来。
林言脑门发涨,又急急道:“白鸾,白鸾,你出来,玥儿这是怎么了,汤我不是倒了吗,怎么会……”
话音悬在舌尖她就感到了不对,若毒药并非只在汤里呢,毕竟来的可不止一批人,可为何她会没事啊!
夜,静得令人发虚。
满脑子“嗡嗡嗡”地乱叫着,林言也不晓得现下是什么时辰,她惊了声:“糟了,刺客和死影是不是要来了啊!”
她手脚并用地翻身下床,摸着黑时还不小心撞到了凳子,不过她也顾不得这些,赶紧在包袱里找到天蚕甲给玥儿穿上。
之后林言狂奔出门,猛地推开一间房,床上躺着两个人。
也顾不得情蛊,林言上前使劲拍着脸:“轩辕明夕,你醒醒,快醒醒......”见人没反应,她又拍了拍另外一张脸:“喂,喂,南宫昱,你醒醒!”
没见到反应,她又重重地捶了几下胸口,人依旧纹丝不动。
搞错木啊,护花使者都倒了,书神给她看的都是些啥剧情嘛。
林言努力镇定地想了想,司马连珖安排的刺客比死影先赶来,若是看这满屋子的待宰羔羊那还不乐开了花。
她来回踱着步,明明他们是好端端的去了柳泽山庄,不应该这样......她猛地双眼放光:“啊,对了,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林言夺门而出,站在院里伸长了脖子喊道:“你们两个快出来,那个那个什么姑娘,岚嫣公主晕倒了!”
就这么低低的一唤,果然从黑夜中落下两道身影来。
黄衣女子握住她的手腕,急声道:“你说什么,岚嫣公主怎么了?”
“你跟了这么长一路,肯定知道我是谁,现下他们几个都中迷药晕了过去,赶紧,你们赶紧想个办法。”
听罢,褐衣男子立马飞身进屋,抓着玥儿的手,眼神低沉:“这迷药......好厉害,我竟未见过。”
林言急忙点头:“嗯,既然有人下药,呆会指不定会有刺客来,赶紧,我们赶紧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躲?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有刺客跟着你们,我应付得过来。”
林言哪有时间解释那么多,遂抓着他的袖子:“沧夜大人呐,你才跟六皇子办完事过来,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你相信我,我感觉这次很不寻常。”
玥儿出宫后本来沧夜早该跟来保护,只是南疆之事过于复杂,他担心朱樾炆,遂只是由尚辰派的暗卫在保护,昨日才在朱樾炆的叮嘱下跟着。
见林言嘴唇泛着血丝,沧夜还以为她是宫中呆久了未遇到过这种事,虽心有疑惑为何她没晕,却还是安抚道:“别担心,阿缃姑娘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话未说完就被林言截断:“沧夜,你不信我,还不相信白鸾?是它告诉我有危险的!你看,这俩高手都晕了,我却没晕,你没觉着有问题吗?”
沧夜哪哪都好,就是过于谨慎,没办法,她只得先这么做,她相信白鸾会和自己对口供。
白鸾不置可否地缩了缩肩膀,虽无法干预,但帮个小忙它自是乐意的。
沧夜?她叫自己什么?她以前哪这么盯着看过自己,还叫得如此理直气壮。
沧夜看着她,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有些陌生,不过他也知道事态严重,便飞速奔出屋去。
略作巡视,他掀开后院一个破旧的小垛子:“下面有个放粮食的地窖,先躲在里边吧。”
阿缃虽与沧夜先前的想法一致,不过见林言满脸严肃,也确觉事情不简单,而且跟了她们一路,也晓得她绝不会有坏心思。
于是三人迅速将晕倒的几人扶进了地窖,里头十分暗沉,沧夜拿了夜明珠照光,里头空气烦闷,阿缃掏出了冰晶令空气清新。
收拾妥当后,阿缃抱着洛岚嫣,轻拍了拍她的脸:“公主公主,你醒醒。”
“没用的,”林言胡乱抹去额头的汗,想着刺客估计快来了。
说来这还是沧夜两个月后头次见她,他疑道,撞个脑袋人至于差别如此大?还是行走江湖就变了?
林言根本没空去在意他的目光,有死影在,他俩铁定不行,便道:“沧夜大人,你功夫高强,你瞧瞧怎么把他们两个弄醒,那些人既能下如此厉害的药,肯定也不一般,万一来几十个,你俩指不定还打不过呢。”
闻言,阿缃二话不说朝轩辕明夕身上送了些真气进去。
沧夜瞟了眼,沉声道:“阿缃姑娘,没用的,还是别费力气了。”
不可能,他们明明没事,一定还有什么没想到的……林言先前想过暗算南宫昱,遂还跟着轩辕明夕学了点皮毛。
“小莲姑娘,这副图上的穴位大全,这两个你看仔细了,若遇人晕厥可用针灸刺激。第一个是“神庭穴”,位于人体的头部,发际正中直上半寸。它属于人体督脉,督脉、足太阳、阳明之会,与头脑密切相关。第二个是”印堂穴”位于两眉连线的正中间,此穴能有效缓解晕厥......”
“对,我想起来了,神庭穴、印堂穴,还有银针!”林言抓着阿缃的袖子:“穴位,快试试。”
沧夜眉心拢起:“我方才已试过了,并无任何反应。”
“要扎针的!”林言迅速在轩辕明夕腰间摸起来,果然摸到一包银针。
“你们谁来,扎下去试试。”
阿缃面露难色:“施针之术乃医者所为,若随意操作,轻则出血受伤,重则经脉错乱,而且还不知是否有效,怎可随意施针?”
沧夜倒略懂医理,眼下这情况他虽有诸多疑惑,不过他总归相信林言,便伸手接过银针。
林言指着南宫昱,嗓子发哑:“快,拿他试试。”
闻言,两鸟一剑头顶仿佛飞过了一群嘎嘎乱叫的乌鸦,只有月心剑这个好奇宝宝瞧着热闹。
沧夜虽不了解南宫昱与玥儿发展的程度,不过却听朱樾炆说了林言是如何的不乐意他,若万一没扎好,玥儿指不定得伤心。
略作思索,他采取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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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选择,拿着银针就要往轩辕明夕头上扎去。
林言也没阻拦,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期待有什么奇效。
而就在针刚提起时,沧夜却瞬间将剑拔出,低声道:“有人来了。”
阿缃也随之起身,神情肃穆:“果然不少。”
唉,你倒是扎了再走嘛。
林言盯着二人浑身戒备地站在身前,心知沧夜是靠不住了,可她清楚今夜的刺客不简单,他二人绝非对手。
汗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她抹了把脸,颤抖地拿出一根干净的银针,望了望一旁的南宫昱,又侧头看向轩辕明夕。
黑夜,如此靠近,可她没闻到白兰。
林言一咬牙扶住了轩辕明夕的脑袋,拿着银针准备动手时,却又跌坐在了地上,她可没亲自上过手唉!
恍惚间,心头却传来一声大喝:“你给我坐好,握紧手中的银针,扎下去!”
“是谁,是谁在跟我说话?”
“赶紧,你难道要看着玥儿死吗?”
“不,不,我怎么能让她死,”林言望了眼玥儿,又飞快回过神来。
心里的声音放缓了语调:“别怕,来跟着我一起,身子坐直,低头抱住他,大拇指轻轻按住穴位,右手握针,微微用力快速插进去.......”
嘴被咬得流出了血,顺着下巴刚巧滴到轩辕明夕的唇上。
林言拍了拍颤抖的手,当她将第一根银针插入轩辕明夕的神庭穴时,有一种熟悉感传来,接着是印堂穴......
刚插完针,他就吐出了一口血,她拿袖子擦干净后喊道:“你醒醒。”
浑身无力,轩辕明夕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声音:“你在做什么......”
见状,沧夜迅速往他体内送了些真气进去,语气凝重:“他虽恢复了一丝神智,可并不能用功,这迷药太厉害了。”
轩辕明夕尚不算清醒,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自己躺在她怀中。
“什么,怎么可能,他不是都醒了吗?怎么不能用功了,你,你快试试,给他打通什么脉那些的,”林言抓住沧夜的胳膊。
霎那间,她又起身来,念着:“不行,我得把他们都唤醒。”
阿缃拉住她的手:“小莲姑娘,你勉强唤醒她们也没用,都是暂时的,这迷药如此厉害,他们没个两三天根本不可能醒来。”
林言却推开她的手,爬过去,起针落针,飞速在每个人身上都扎了起来,明明就没事,不可能有事。
见她扎的穴位无丝毫偏差,二人也并未阻拦,毕竟敌人已经快接近了。
鼻尖的血腥味让轩辕明夕清醒了些,他依旧无法动弹,迷离的双眼里,浅碧色的裙子已看不出样子,湿透的罗纱紧紧贴着她的背。
他明白这是被下药了,而且还不止有迷药,但她看起来丝毫无事。
虽迷糊,但轩辕明夕也认识前面的两人是沧夜与阿缃,见他们严整以待,感受着细微的逆耳风声,他清楚遇到了麻烦。
他试着运气冲开穴位,然而丝毫不起作用。
当林言凭着感觉为几人施过针后,玥儿与洛岚嫣相继睁开了眼,二人看起来似乎比轩辕明夕要好些,手竟能动。
见到阿缃,洛岚嫣开口就要叫,林言赶紧一把将她的嘴捂住。
上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以及翻找的声音。
68. 第六十八轮月
夜很静,细微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汗水从林言的脑门上如瀑布般往下流,粘腻的发丝与浑浊的空气绞缠在一起,令人发闷且窒息。
她并不真的害怕,但当了人就是这样,她没办法抵抗人天性里的怕死,念及此,她倒挺怀念起当剑的日子来了。
见轩辕明夕一副要醒不醒又极其难受的模样,林言也很疑惑为何连玥儿都醒了,南宫昱却纹丝不动,她心里比任何时候都盼望他能立马跳起来,挥起无泪剑保护玥儿。
而且她分明记得他是醒了的,难不成还未到时候?
就在这万分紧张之际,忽地从地面传来一道声音:“他们在这!”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冲来,地窖的顶子连同着地皮一同被掀开,几人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一群刺客面前。
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沧夜与阿缃不由分说就与之搏斗起来。
前面情势不容乐观,林言很清楚他们撑不了多久,她爬过去拍了拍南宫昱的脸,又摇了摇:“喂,喂,大哥,你再不醒我家小姐就要没命了!”
见人死气沉沉,她一把抓起玥儿的柔手贴在冷脸上,又继续唤道:“这是她的手,快醒,你不是老吹牛自己多厉害,赶紧让我瞧瞧……”
还是一点动静也没得!
林言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力气,竟将玥儿抱起靠在他怀里,又捧起她的脸:“你快叫醒他,那么多刺客,咱会没命的。”
“莲……莲儿……”玥儿只是无力地应了声便垂下眼。
林言可真是干瞪眼了,合着主角咋就这么不靠谱捏,她又不死心地唤了几声:“无泪大人,快把你主子叫醒,难道你要看着他死?”
……没用,没得半点用……
见南宫昱躺得像具尸体,林言陡然灵光一现,唉,如此好时机,要不趁机把他干掉!她刚打算摸过去,又想着是他打退死影的,若他嘎了,玥儿还是得死,不行不行。
于是她怪可惜地放弃了暗算,见前面战况正酣,她只好将希望再次寄托到轩辕明夕身上,轻声道:“你很难受吗,怎么办,刺客很多,南公子还没醒,我怕沧夜大人撑不了那么久,你……你能醒吗,我该如何帮你?”
脑子又沉又胀,轩辕明夕极少有如此无力之时,他迷蒙地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眸,黏腻的发丝,还有嘴角的血迹。心头涌上一股气流,他动了动指尖,终究又无力地垂落。
唉,不是,怎么又晕了这是!
林言又拍了拍他的脸,不过很轻,生怕弄痛了他,不过见沧夜受了伤,她想着不能再拖下去了,轩辕明夕得醒过来。
怎么醒?……对了……情蛊……他体内不是也有情蛊吗?把他体内的情蛊唤醒!怎么唤呢?
“书神大人,情况危急,你快告诉我怎么做!”
“小言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按你的心意来吧。”
这回老人家倒来得飞快,甚至没得小青蛙的“咕呱声”,但仅仅是一句话,它就又没得了影。
如此危急时刻书神竟还打哑谜,林言真想骂它,算了算了还是靠自己吧,按自己想做的?
轩辕明夕嘴角还残存着血迹,片刻愣神过后,她直接亲了上去,而后又迅速抬头,继续拍起他的脸:“醒醒!”
然,他只是动了动眼皮。
难道亲得不够?
林言又垂下头重重地亲了他一口,甚至撬开了他的唇,书神说按自己的心意,自己的心意就是这样,该醒了罢!
她再次抬起头,“你”字悬在舌尖,便对上了疑惑的春水眼眸。
开始的蜻蜓点水,轩辕明夕还只为她是担心得不小心碰到了,可在拍打自己的脸后,她又捏着自己的嘴,连舌头都伸了进来。
这个时候情蛊发作?
轩辕明夕望着荔枝眼,里面全是血丝,但并不迷蒙。
见他盯着自己,林言很有些开心,看来情蛊这玩意也有用嘛,又摸着他的脸:“你醒了吗,快拿起剑,你瞧,沧夜大人快撑不住了!”
不是情蛊发作?可被这么一吻,轩辕明夕确实感觉自己舒服了些。他知道情形紧急,也在试图运力,可暂时还没办法动。
见他眼睛是睁了,可貌似还不能动,林言又懵了,怎么回事,难道力度不够?
她干脆把心一横,垂下头咬住了他的肩膀,见他只是吃痛地发出了一丝低吟,她又继续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充斥着满口的血腥味,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林言眼尾通红,大滴大滴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滚落,甚至窜进了她的嘴里。
她忽然像着了魔,又移上去咬起了他的唇……
肩膀上传来痛疼,嘴里全是血腥味,也不知是谁的,但轩辕明夕很渴,他用力喝着嘴里的血,直到他无意识地抬起手抵住她脖子的瞬间。
交缠的舌尖猛地顿住了!
一股淡淡的白兰香飘在鼻尖,林言猛地一把将他推开,身子瑟缩地朝后退去,她死死地闭着眼,屏住呼吸:“你……醒,醒了吗?快,快过去帮……”
眼底晕染开一片红后又飞速消散开,轩辕明夕凝视着她唇角的血迹,舌尖在唇上轻轻舔舐,而后飞速转过头。
如今只能强运真气,他红着眼尾往身上点了几处穴,终于起身。
沧夜与阿缃对战几十名暗影阁的高手已是渐渐乏力,有几名刺客已破开结界朝这边攻来。
擒拿手、霹雳掌、旋风腿无数的招式齐发,轩辕明夕如今根本握不住剑,只能空手与他们缠斗,由于他并未恢复,武力值最多只有平时的三成。
白兰香又没了,林言赶忙朝轩辕明夕望去,只见他脚步凌乱,一看就在强撑。
她心头一急,赶忙扔出了几枚暗器,只是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许是打闹声太吵,洛岚嫣再度睁开了小鹿眼,她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见司马连珏躺在身旁闭着眼,她急急唤道:“醒醒,醒醒……”
随后,她又见阿缃挨了一掌,便想要站起来却又摇晃着倒下,口中焦急地唤着:“阿缃,阿缃,快过来,来我这里,你受伤了。”
阿缃并未看她,依旧奋力与刺客搏杀着。
就在这时,结界彻底破开,一名刺客朝着司马连珏奔来,洛岚嫣立马捡起身前的棍子在身前来回地挥舞着。
“不要过来,不要不要,”她看着玥儿的方向呼唤着“珏哥哥”。
本来夜色就黑,司马连珏与南宫昱都侧着头,衣服颜色也相近。
那杀手见洛岚嫣盯着对面,还以为那才是司马连珏,于是调转了剑锋直直朝南宫昱而去。
玥儿才勉强撑开眼,就察觉到了凛冽的剑风,就在冷剑即将刺向南宫昱的一瞬,她想都没想便转身将他护在了身下。
还好林言提前给她穿上了天蚕甲,是以那一剑并未真正伤到她,并且还将刺客弹开了。
眼见第一剑未刺杀成功,刺客提起剑准备从上刺下去。
见状,林言赶忙奔到玥儿身前试图阻止,但仅过了片刻,一道冰冷的剑光由远及近,盯着冷冽的剑锋,林言下意地伸开双手护着她。
书神说过她不会死的,就博一博吧!
就在那道带着夺命气息的剑光快要刺向脑门时,一股血腥味在鼻尖散开来。
不疼!谁的血?糟了!
林言惊慌地睁开眼,只见轩辕明夕半跪在地上,左手抓着锋利的剑尖,血一滴一滴顺着冰冷的剑流下,滚过她的额头,她的眼,她的鼻子,落入她的嘴,都是血,满世界妖冶的红色,烫伤了她的心。
心好似不会跳了,她只觉大脑一片轰鸣,似是要断气般喊了一个“轩”字。
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洛岚嫣再度跌倒,刚巧躺在司马连珏身上,他随即缓缓地睁开眼。
见有刺客奔来,他将洛岚嫣护在身后,费力地撑起身子,迈着不大利索的身子斗起来。
与之一起睁开眼的还有南宫昱,他盯着身前的玥儿,前面的林言,还有握着剑的轩辕明夕。
不消说也晓得情势危急,他费力地点了几处穴,一掌将前面的那名刺客震开。
见自己的主子可算醒了,无泪剑颠颠地赶了过去,臭小子再不醒来,它都要馋死了!
月心剑坐在树上撇了撇嘴:“加蓝爷爷,主人原本不用受伤的,我为何不能去帮他?”
加蓝本想和它解释下自家主子并非不厉害,只是如今情形特殊,他和南宫昱也不同,可话到嘴边还是落回了鸟肚子,只应了句:“小月心,没事,就是手掌受个小伤,我一会去叼点灵草来敷敷就没事了。”
加蓝看来那只是小伤,可林言几乎是要被吓懵了,这回,她是真的害怕了!
由于方才轩辕明夕硬生生接了一剑,他口吐鲜血宛若片落叶倒在面前,月白的袍子上沾满了尘土和鲜血,他惨白脸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如同盛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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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白雪里的红梅。
林言牙齿冻得都不会说话了,她跪着将他抱入怀里,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连同着血一起滚落,变成血水滴到他身上,浸入月白的袍子开出了血色蔷薇。
她紧紧按住他的左手,好似这样就能止住血,抖着抖着,好不容易才嗦出了一句话:“血,怎么办,在,在流血......”
“没事......”
轩辕明夕艰难地应了声,伸出右手打算止血,无奈那股软绵劲又爬了上来,于是才抬起的手又重重落了下去。
捧着一手掌的血,林言颤不成声:“喂,你,你,你怎么了!”
玥儿艰难地将身子挪到她身边,低声道:“我的手不大能使力,你快点住二哥的合谷穴,它在手背第一、二掌骨之间,约平第二掌骨中点处。接着是中魁穴,在手背上中指近端指节中点......”
“好好好!”
林言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鼻腔里充满着猩寒味,她快速地找到了那两个穴位,待点住后,他手掌上涔涔往外冒的血果然止住了。
随后她慌里慌张地从腰间掏出止血药给他抹上,又扯碎了衣服将他的手掌包扎好......
虽有无泪剑的加入,可南宫昱解决那些刺客也不算特别轻松,毕竟他现下也只有三成的功夫。
不过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泪剑毕竟乃堂堂魔剑,因此在一番激战后,刺客转眼就只剩了一名,并且逃走了。
见状,沧夜与阿缃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
经过一番缠斗,已是河倾月落,天上飘来一群暗沉沉的云,邻近清晨,却更黑了。
解决了刺客,南宫昱和司马连珏均有要倒下的迹象,但还没来得及缓多大口气,一股强烈的腥味就扑鼻而来,是死影来了!
想必惊武认为自己的安排已万无一失,因此只来了一名死影与三名暗卫,可死影毕竟与刺客不同。
见状,司马连珏撑着身子,挡在前面:“三弟,你受伤了,退后一些。”
“大哥,无碍,你快过去保护玥儿他们,这里交给我。”
司马连珏按住胸腔后吐出了一口血,他快速看了看,也不再逞让,退回到林言几人身前。
南宫昱不愧是顶尖高手,即使在晕蒙蒙的状态下发挥不了多少功力,依旧同死影打得有来有回。
想必是先前那番行动太过耗神,待轩辕明夕昏倒后,林言也彻底废掉了,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来回闪动的人影,眼里却只有一片猩红。
两名暗卫朝几人袭来,司马连珏奋力与他们过起招来,本来他的功夫就并不算高,再加上处于迷蒙状态,而暗卫又是一等一的高手,是以不过几个回合他就受了伤,却依旧负隅顽抗。
玥儿在地上使劲抓了几下,随后她闭上双眼抬起头,双手结了一个蝴蝶的姿势,随后满天花雨从她的指尖飞出,直插其中一个暗卫的命门。
见同伴倒下,另一名暗卫的攻击更加猛烈,就在他的鹰爪快要落到司马连珏身上时,南宫昱还是用了无影神功。
动用内功后,他重重吐了一口血,那名暗卫也随之倒下。
听到“咚”的倒地声,林言终于回过些神来,见南宫昱盘坐在身前用金刚罩护着几人,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就在死影撕碎金刚罩的瞬间,竟一下飞到半空向剩余的一名暗卫扔出了飞镖。
南宫昱趁暗卫闪躲的瞬间,用无泪剑拖住死影,配合她迅速将飞镖插入了暗卫的命门。
见暗卫已死,林言瞬间落回了地面,好巧不巧地站到了死影的背后。
“还不快过来!”
听到南宫昱的低吼,林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暴露在了死影身后。
果不其然,就在她反应过来的瞬间,死影直接掐了过来,却在离她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时停了下来,一股说不出的力道阻挡了死影的进攻。
无泪剑倒是想分分种撕碎死影,但自家主子现下又干不赢,它可真是有些憋屈。
趁这个时机,南宫昱从背后给了死影重重一击,只不过它倒在地上后又立即站了起来。
就在他打算奋死一拼时,山岚上露出了一丝金光,死影猛地停下了进攻的姿势,转眼就消失不见。
而此时,南宫昱和司马连珏甚至来不及考虑,便双双如同回光返照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林言抹了把脸,湿腻腻,带着咸猩,味道好似忘川之水。
69. 第六十九轮月
朝霞已悄然爬上山岚,原本生机勃勃的小院一片狼藉,黑压压的尸体躺了遍地,血,所见之处皆是血,连树上的嫩叶都凝结着暗沉的血渍。
大概先前太过耗力,林言如同木偶般定定地呆愣着,直到风拍在脸上,才慢悠悠地回过神来。她扫了一眼,几人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玥儿靠在自己肩上,呼吸微弱。
“你还好吗,”林言嘶哑地问了声。
玥儿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我没事......”
眼下可没工夫干愣着,林言锤了锤心口,随机抓着瘫软的腿,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稳身子。
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竟独自一人将不省人事的几人拖进了外面树林中的马车。
看着残破不已的小院,林言扔了一包银子在屋内的桌上,待她再度返回马车时,马夫还没来。由于客房有限,昨夜马夫与村民住在河下的另一座宅子里。
她迅速打来盆水,挨个挨个把他们脸上和手上的血擦干净,顺便粗略地检察着是否有伤口。
玥儿很想伸手去帮帮忙,可身子却几不可动。
“你别动,我很快,马上就好了。”
林言边说着边拆开轩辕明夕左手掌的纱带,仔细清洗着上面的血水,又撒了些止血药,动作迅速得似个娴熟的大夫。
擦着他惨白的脸,她想,若是那一刻他并未及时醒来,是不是真的会没命呢?
不,不会,书神知道一切会怎样发生。
可为何会是这样,林言不明白,她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其中最大的疑惑便是为何独独自己没事,难不成是书神给自己开了什么外挂?
随后,她脑海里又涌上来无数念头,若是针插偏了半分该如何?他为何要空手接住那么锋利的剑,若是手断了呢?南宫昱和司马连珏为何醒来得会那么迟?难道是这两人喝的汤最多?可是汤明明被换了呀,难道是暗影阁在洛岚嫣拿的药材里也加了迷药?她没有喝汤,所以没事?玥儿和洛岚嫣还有轩辕明夕喝的不多,所以强行扎针后醒得早一些?
眼下情况紧急,林言也不敢想太多,她最后扶起玥儿,轻轻捏着略苍白的小脸:“来,喝点水。”
玥儿却断续道:“这......迷药,连我,也没见过......至少,得睡上两日,包袱里......有清风油......鼻子......闻闻......”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马夫的问询声:“公子,我们可以走了吗?”
林言假装咳嗽了两声,赶忙换了一副轻快的语调:“大哥可以了,今儿赶路麻烦快些,不用停了,我们想傍晚便抵达柳城。”
“好勒,我尽快赶路,几位公子小姐可要坐好咯,”随着一声轻快的马蹄声,马车开始晃动起来。
马车内,林言掏出一个绿色小瓶子:“是这个吗?”
“嗯,放在,鼻子......”
林言拿着清风油放到她鼻尖:“来,闻闻。”
随着一股窜心的凉爽感,玥儿稍微清醒了些,半晌才缓缓道:“玉禅香,把它拿出来,沧夜哥哥若返回,寻着味道,也可找到我们。”
“好!”
林言立即从包袱里拿出玉禅香,点燃后将它放在窗边的案台上,微开一角帘子,又将清风油一一擦了些在每个人的鼻尖,耳后以及虎口的位置。
看她无比镇定地做着一切,杏眼含着微微笑意。
收拾妥当后,林言擦了擦她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神色平和地安慰道:“你睡吧,不要撑着了,我可以的......沧夜和阿缃应该一会就会赶来,你无须担心。”
“恩,好......”玥儿拉着她的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忍住,眼皮彻底垂了下去。
玉禅香袅袅地飘着,林言坐在地上发了会呆,过了会才回过神来。
玥儿与洛岚嫣挨着躺在床上,轩辕明夕三人躺在地毯上。见他们都已昏睡过去,她仍旧不放心地又仔细检查起几人的身体来。
林言先是掀开了玥儿的软纱,还好有天蚕甲的保护,那一剑并未造成任何影响,从头到脚她都仔细检查了遍,确认并未任何伤口才放下心来。
接着是洛岚嫣,她的身子倒一点事没有,只是手臂和腿上红了两块,也未出血,林言拿疏玉膏仔细给她擦了擦。
想到方才她不顾一切护住司马连珏的样子,林言认为洛岚嫣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司马连珏那样的神情,也仿佛是发自真心。若他二人能彼此坦白,确认心意该多好。
轮到司马连珏时,见他的侧脸破了皮,她竟还有功夫感叹了一番:“这上好的面皮子,可不能毁了,赶紧拿疏玉膏给你擦擦......”
他的身体表面看上去倒也没事,就是不知是否有什么内伤,这林言也看不出来,只能将他胳膊上还有腿上的伤口都包扎了一番,还好伤口都不大深。
检查完了他们三人,林言累得跌坐在了地毯上,她拍了拍发闷的胸口,干了的背又湿透了。
外面传来飞快的马蹄声,她透过缝隙瞟了眼日中灿烂的阳光,喝了口水又再度撑起身子。
盯着一张即便晕着依旧冰冷的狼脸,林言本想着他不过是皮外伤就不用扒开衣物检查了,可想着书神给她看的情节里根本没有这样惊心动魄的场景,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她顿时又不大放心起来,遂还是掀开了他的上衣。
“妈呀,这是什么!”盯着他胸前来回窜动的黑气,林言还吓了一小跳。
如同有无数黑色的小虫子在他血管里蠕动着,过了会她才嚷道:“不是皮外伤吗?不是完好无损地参加了英雄大会吗,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待她喘了口气再次盯向南宫昱的胸膛时,那团黑气竟然不见了!就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胸上便只剩了冷白的皮肤和一些伤口。
林言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又摸了摸,还费力地将他的身子翻到了背面,似仍旧无法置信,她甚至连腿上都看过了,没什么黑气,只有冰冷而苍白的皮肤。
“怎么回事,黑气呢,难不成是我眼花了?不应该啊!”
念及此,林言又唤了声:“无泪大人,你主子是不是要死了啊!”
“丫头,不许你这么说臭小子!”
“哟,挺护主的嘛,”林言听这么一说,又稍微放下心来,接道:“先前我唤你,你怎地不出来啊。”
“你们凡人的事,本座怎能插手。”
“可他是你主子......”话未说完,林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无泪剑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厌仄仄的。
她问了声:“无泪大人,难不成你主子受伤你也会跟着受苦?”
半晌也未等来回应。
林言耸了耸肩膀,也不再理会,她仔细给南宫昱拢好了衣物,边给他的手掌和胳膊擦着疏玉膏,边难以置信地碎念了两声。
擦完药后,她盯着俊脸瞧了瞧,闭上双眼的他看起来比平素温和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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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
等等,狼崽子受伤了?他受伤了?
林言猛地坐直了身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她几乎是瞬间就从包里掏出了软虹刀,直直地对着他的心口。
两鸟两剑都伸长了脖子,尤其是无泪剑,它还打算赶紧回虚空歇会呢。
小家伙总是憋不住气,月心剑率先开了口:“无泪大叔,你说不能干涉凡人的事,万一言姐姐真刺下去,你出不出手呢?”
红翅膀收了收,白鸾也附和了一句:“就是就是,老破剑,你现下有何感想。”
加蓝倒未吱声,只是静静看着。
“哼,”无泪剑缩小的身子像片羽毛,它满嘴不屑:“小鸾鸾,你这说的什么风凉话,你不是挺看好丫头吗,你认为能下得去手吗,况且她会允许吗?”
小脑袋昂起,白鸾也哼了哼,目光看向举着刀的手。
林言认为自己的手应该快准狠地落下去才对,反正借着刺杀,就说他人没了就行,扯谎之事她挺擅长的。
可怎么地,她怎会下去手,只消一寸刀就可以插入他的心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只要他死了,玥儿就能摆脱祭剑的命运,她愣什么?
她难道有什么同情心?同情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狼崽子?她难道害怕杀人?她心软?不,不对不对。
盯着冷白的脸,林言似乎下不去手,她干脆将眼睛闭上,准备一鼓作气。
然,她根本就动不了,并非无泪剑做了什么把戏,是她自己动不了。
此时,小爱心晃到了刀前,不知何故,它竟猛涨了不少,连粉中的黄色也亮了许多,可它是怎么涨的?
“我爱你”任务只是照常进行,甚至她如今确实按着书神的话,每日几乎就只对他们三人说了三遍我爱你。
至于改命任务,最近她连“恶丈母娘”剧本都没怎么演,小红娘计划也同样搁置,她根本没做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昨夜的拼死相救,因为是在保护玥儿,所以才涨的?
可玥儿的结局,结局,玥儿,她......
林言瞧了瞧小爱心,又盯了盯冷脸,就这么晃上晃下,愣了又楞,举了好一会刀,直到双手软得没力,她终是没能插下去。坐直的身子顿时萎了下来,如同一把枯藤。
当了人可真废,连个人都杀不了,枉费她穿了那么多书,当过那么多怪物,从来也没拿过圣母剧本,况且眼前的又不是什么好人,她怎么就下不去手呢?
她的富婆梦,明明就一步之遥,她竟起了犹豫……那个世界,难道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想去的吗?
她改的并非只有玥儿的命,还有自己的命,可她居然放任如此大好的机会!
念着念着,林言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她将刀放到桌上,靠在桌腿边耸拉着脑袋,嘴唇都有些发白。
嘴上虽一天天地骂着臭小子,可无泪剑见她这样,竟还松了口气。
白鸾吱了声:“戏看完了,赶紧回去,咕噜噜。”
“要你管,本座还想看会戏,不行啊!”
加蓝看她艰难地往旁挪了挪身子,荔枝眼蒙蒙地盯着自家主子,还有些怪不忍心。
凝视着毫无血色的脸,林言的指尖卷起,停在上方欲抚摸他,可却迟迟地未落下。
待目光前下移,落到缠着白纱带的左手上,她狠狠掐了把脸,强打起精神,却又忍不住自我安慰,没事没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不是好好的参加英雄大会了……
70. 第七十轮月
林言艰难地移开落在轩辕明夕掌心的视线,掀开上衣,盯着肩膀上又红又肿的两排深深牙印,她使劲咬着腮帮子,轻轻地将他的头抬到自己腿上,拿着疏玉膏擦了擦,又吹了吹,生怕弄疼了他。
而后再一寸寸掀开他胸前的衣物,看着一排血手印,她无法分辨这伤口到底是深是浅,只得一股脑将好几种止血复原的药都抹了一遍。
除了胸口的伤,他的背上也有一道抓痕,不过看起来很浅,只是有些红肿。接着又是腿上,有一道剑伤,看起来倒不算深。
林言就这么仔仔细细地上下都检查了一遍,他全身上下都有大大小小的伤,活像个被揉碎的精致玩偶。除了带血的新伤,还有无数旧伤,或深或浅,在玉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不晓得怎么回事,心晃得厉害,她猛地抬起胳膊捂住脸,过了会才放下手臂,发丝粘腻地粘在侧脸,眼底一片青色。
这本就不富裕的面庞,可谓是雪上加霜。
加蓝又开心又心疼,可真想告诉她别担心,这就是小伤口,没什么大碍,可它不方便出面,便吱道:“丫头,小言言见过你,你去安慰安慰噜。”
白鸾抬起小黑眼,咕了声:“老头子,难道我不是和你一样不方便嘛!”
说罢,它啄了啄无泪剑,道:“老破剑,你上吧。”
无泪剑才晃回虚空静修,被这么一啄,可是气得剑眉都跳了起来,它龇道:“本座可是堂堂魔剑,被你们灵鸟呼来喝去的,本座不要面子的啊!”
想到昨日它才喝了林言洒落的血,加蓝转了转小眼珠:“算了,小无泪,最近你还是离言丫头远些吧,我怕她受不住。”
“本座还不知道嘛,啰嗦,别再叫了啊,臭小子搞得本座难受着呢!”
一番骂骂咧咧之后,便没了声。
月心剑虽不晓得两鸟一剑在谈什么大人的事,不过它毕竟是个好奇宝宝,也是个爱主人的宝宝,它飘到林言面前,拿柔软的剑脑袋蹭了蹭。
林言本有些发丧,她望着面前的小白条,愣了好一愣,过后不确信道:“你,你是月心剑?”
“是啊是啊,我是小月心啊,言姐姐,你怎么能见到我啊,主人都看不见我呢?”
第一次和凡人说话,月心剑显得有些激动。
这奶里奶气的声音,像个小萌娃。
林言大喜,她一把捧住小白条:“小月心呐,我看你像是把神剑,肯定很厉害,快,快给你主人送点什么神力进去,他皱着眉,似乎很难受。”
月心剑的灵体还没被人如此捧过,它好奇中也不忘回道:“言姐姐,主人还并未与我心意相通呢,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救不了他,真奇怪,你怎么还能捉住我呢……”
林言没听进去后半句话,她只晓得月心剑救不了轩辕明夕,这么一听,可更是丧气了。
感受到她的失落,月心剑晃到她眼前,轻快地在肩膀拍了拍:“言姐姐,你别难过呀,主人他没事的,伤口很快就能好,你无须担心。”
听到这话,荔枝眼又亮了亮:“真,真的吗?不,不会有事吗?”
“嗯嗯,主人是高手嘛,这不过是小伤,他以前才是受过很严重的伤呢。”
盯着他胸膛上的胸口,林言的鼻头又发酸了,她骂了声该死的情蛊,又想到第一次被情蛊控制时光顾着亲他,根本没注意这触目惊心的伤痕,眼下看起来更是扎眼……
不能再这样看下去了,万一她把持不住而令情蛊发作呢!
林言迅速拢好衣物,又晃了眼几人脏兮兮的衣衫,她试探性地问了声:“小月心啊,你既是神剑,给他们换身干净的衣物应当是可以的哦。”
“那当然。”
稚气的声音刚落下,几人就换上了新衣物,看上去好似只是睡着了。
林言低头一看,就连自己也换了身淡绿的软烟罗,她勉强提起一丝笑:“小月心,谢谢你,我还挺喜欢,你可真懂我的心意。”
“哦,我是按主人对你们的心思来的。”
轩辕明夕喜欢我穿绿色?
林言并未疑心为何自己能看见月心剑,只当自己与剑比较有缘份,毕竟她来这里就当过剑,略作思索,她继续打探道:“小月心呐,你知道情蛊的事吧?”
加蓝对于林言能感应月心剑一事并不奇怪,自她能够看见无泪剑后,与月心剑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月心剑虽懵懂宛若孩童,但毕竟乃神剑,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提。
因此加蓝并未干涉,只是认真地听着。
月心剑缩得小小的躺在她掌心,轻快地回了声:“知道呀。”
“那你能不能解开它?”
“当然不能呀。”
……
嗯,说好的神剑呢……
林言觉着是不是灵物不能干涉什么,又问道:“之前我不是情蛊发作过嘛,心头难受得厉害,我想问问他也情蛊发作过吗,比如先前我……不受控亲了他之后?”
“哦,这倒是没有的。”
没有?那可太好了,可怎会没有,他体内的情蛊这么听话?
林言接着问起来:“昨夜,嗯,就那样......”她嘟了嘟嘴,继续道:“我有一瞬闻到了白兰,但很快就消失了,为什么?还有,我不是不能在夜晚碰他吗,昨夜可是过了很久才有情蛊发作的迹象。”
“是呀,”月心剑躺得挺舒服,也难得有人这么和它说话,十分热心:“昨夜你体内的情蛊其实活动了,因此你有一瞬闻到了白兰,但你那时太过担心他们,遂才控制住了情蛊。哦,还有白日里,情蛊确实一般不会发作。”
原来书神说得没错,情蛊也真的能被控制!
林言终于有了丝小开心,又问道:“你主人一直没发作过,可是因为他控制住了情蛊?”
“不是呀。”
“啊,不是……莫非他还不知道情蛊的存在?”
月心剑睁开明亮的小眼睛,它望了望窗边的老鸟,立起剑身,奶声道:“言姐姐,你若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主人。”
额,这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不能泄漏的秘密嘛......
好在听了它的话,林言的心也安稳了些,至少清楚轩辕明夕并未因情蛊而独自难受。
月心剑感受到了她的心思,回了句:“不过以后就要了呢,哎呀呀。”
“额,要什么?小月心,你说什么,我没明白。”
月心剑飘到半空:“言姐姐,你休息会吧,你也受了伤,你这个样子玥儿姐姐醒来看到会心疼的。”
林言本还想问点什么小白条却飘没了影,她又再次萎下,一阵眩晕袭来,她有些想要发呕。
算了,先这样吧,等沧夜和阿缃来了再说,沧夜,阿缃,你们有事吗?
林言已经累得挪不动腿,只得就这么顺势侧卧在一边。她枕着头呆呆地盯着轩辕明夕,伸出指尖轻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若能控制情蛊,夜晚她是否也可以靠他这么近呢?
她很想睡过去,却又担心出个什么事,于是眼闭一会张一会,整个人倦得不行。
为强打起精神,林言静静地盯着轩辕明夕。许是喂的药丸起了效果,他的脸色已不那么苍白。
真好,原来她真的能控制情蛊,也可以在白日里离他这么近。她记得情蛊发作时自己如何渴望得到他,直到如今她也同样如此。
林言摸着心脏,暗自嘀咕:“肯定是情蛊,我怎么能惦记男人呢......不对,怎么不能呢,这身子是正常的女人,女人喜欢男人不挺正常......等等,我又不是一般的女人,而且命还没改呢,完成任务还不怕没男人,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就在此时,马车忽地一个摇晃,她重心不稳地扑了过去。
唇上软软的,还有细腻地摩擦感......又吃他豆腐了!
林言赶忙往后退去,腿还不小心撞到了凳子,她摸了摸唇,昨日不小心亲到了他的喉结,今儿不小心亲到了他的眼睛,下一次难不成就要不小心亲到他的唇,虽不是没亲过,可这不一样,她是清醒的啊!
难不成是书神搞的把戏?不应该啊,它老人家有那么多闲心,而且她就是一炮灰丫鬟……
想着想着,林言又觉出了一丝不对,她看着自己的手,昨夜扎针的感觉分明熟得很,小春也不会医理吧,况且那声音,她害怕时好似确实有个声音,难不成是经历腥风血雨吓得精分了?
结合这些时日的不正常,情蛊,无泪剑,还有月心剑,剧情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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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知的不同……
林言发现自己似是淌入了什么漩涡,书神一定有什么没告诉自己,难不成自己还有什么隐藏副本?
这事情绝不简单!
其实先前林言无法对南宫昱下手,除了确实下不了手外,她也清楚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剧情,南宫昱可是好好上山的,即便她下去手,无泪剑肯定也会跑出来阻止她,万一它发脾气,保不准会喝光自己的血。
她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马蹄声依旧飞快地“哒哒”着,间或还有林间飞鸟的鸣叫,过了好一会,林言才回过神来,她试图不去想哪些事,实在太过费脑了。
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竟感觉这一刻很美好。
唉......又好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林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她转过身平躺着望向窗外,到处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想必还有好一会才能达到柳城。
望着望着,脑海里又飘过昨夜的场景,刺客本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可却立场不同。冷兵器的时代,江湖血腥从来都是如此直白且惨痛。或许没有对错,如果非得说来,权力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林言竟有些于心不忍,她并未察觉自己变得如此爱感慨,又富有同情心了。
而小爱心却又放了放光,它就这样不知不知觉地涨了不少……
炽烈的太阳落到茂密的树林后,洒下的余光也仿佛带着凉意,透过层层斑驳的树叶,密林从中立着三道人影。
惊武跪在地下,眉眼间皆是凝重:“主上,计划失败了,”虽这么说着,可若非死影被撤回,此计划不可能失败。
可能撤回死影的人……他没继续问,只承认着自己的失职。
暗影阁阁主背对着他,一身黑袍好似冷铁,连阳光也射不进去。
贺公子瞟了眼惊武,又望了望那道黑影,立时跪下:“师傅,谁能料到他们竟能从大罗迷香之下醒来,此番并非左史大人安排有差,英雄大会在即,还请师傅开恩。”
惊武眼底转过一丝惊讶,他没料到贺公子会为自己求情,暗影阁阁规向来严格,于是他再次垂首道:“没能拦住几人确为属下失职,不过主上放心,我已派了一队暗卫过去,他们身中大罗迷香,定——”
“撤回来吧,”阁主平静地扔下几个字。
惊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起头望向那道黑影,眼里飘着惊讶:“主......主上,您说什么,撤回来?”
阁主依旧纹丝不动地背对着二人,并未接话。
贺公子立马心领神会:“好的师傅,我这就去办,”说罢,他向惊武低了低身子,眨眼间就消失在一片森绿之中。
阳光落在茂密的树林中,蒸发了腐叶上的猩味,四周都笼罩着闷而潮的气息。
惊武垂着眼,想到近两次的失误,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老了,毕竟那安排该是万无一失。
“起来吧,”依旧是道平静的声音。
“是,”惊武站起身子,低垂着目光。
面具之下,阁主的目光定然不动,即使有阳光落下却怎么也照不进去,里面只有一望无尽的黑:“他们能在大罗迷香以及锁天阵下脱身,倒是有些真本事,如此一来,我倒是愈发好奇起来。”
惊武跟随他多年,听出了那平静声音里的一丝异常,如同风平浪静海面之上的一朵泡沫。
联想到最近阁主的安排也不寻常,他察觉到了什么,随即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主上是想他们加入暗影阁?”
“能入暗影阁者皆是一等一的人才,若不然这英雄大会又有什么意思。”
“属下明白。”
原本惊武对于自己的失职还有些自责,可听阁主这么说,便想到或许这一切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这几次的失职他都未责怪,原来是这个意思......
“阿武,好好准备英雄大会,去吧。”
惊武的那个“是”字还在舌尖,前面早已没了人影。
夹杂着皱纹的眼角闪着精光,他轻轻拭了拭额头的汗珠,都跟了阁主这么久,他仍会被那周身的气场所震慑,那是一种绝对的压迫感和不容置疑。
而被阁主如此看重的人,又怎会简单!
71. 第七十一轮月
就在林言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传来车夫惊讶的呼喊:“你,你们是谁,为何挡路?”
听到这话,她差点没吓得魂魄离体:“不会吧,不会还有刺客吧......”
她刚准备掀开帘子,一张清俊的脸便落入眼前,卡在喉咙口的心重重地落了下去。
“沧......沧夜,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我......”林言虽然昨夜才第一次见他,可此番却像是见了几十年的老熟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他往马车里望了望,沉声道:“玥儿如何?”
“没什么大碍,还在晕着,对了,你有没有事啊,我昨夜看到你受伤了,”林言捏着眉心上下打量起来。
沧夜淡淡扬了一丝笑,低声道:“无碍,快到柳城了,阿缃姑娘带我们去一处僻静的小院,”说完他就径自去了马车前。
林言依旧趴在窗上,只听得马蹄声又“哒哒”地响起,听来竟觉有些轻快。见他二人回来,她悬着的心落了一半,那种不是孤军奋战的感觉可真好。
有了两人,林言舒坦地靠在椅子上眯了会......耳边传来了人群的嘈杂声,随后又悄悄恢复平静,伴随着长长的“吁”声,她撑着睁开眼皮,听见阿缃在与马夫说话。
“大哥辛苦您了,麻烦您去集市上帮我们买些吃的用的,买来后放在门口便好。您晚上去集市上的红尘客栈住,待需要赶路时我会来找您。来,这是银子,您随意花,若是不够,回来我再给您。”
“这么多,够了够了,多谢这位姑娘。”
阿缃打发走了马夫,轻掀开车帘:“下来吧,小莲姑娘。”
凝视着她清丽却疲惫的容颜,林言心头温热:“嗯,好。”
“这个小院原是公主落脚时住过的地方,她中意此处的清幽,不过只有两间屋子......”阿缃看着躺着的五个人,眉头微拧。
林言分别跑到两间屋子瞧了瞧,而后拍了拍手,笑道:“好办,我家公主与岚嫣公主住右边这间,南公子和连公子就住左边那间,剩下的就睡在堂前的塌上吧,他伤势比较重。”
在云城时,阿缃几乎一直跟着洛岚嫣,自然晓得林言不待见南宫昱,还以为她会想将他丢在堂前,如此看来......
阿缃微微一笑,而后迅速将几人搬进屋子。
待安顿好后,一弯明月已悬挂在枝头,沧夜从外提来了吃食,三人坐在桌前无声地吃起来。
随后听得一声低吟,林言赶忙放下手中的糕点:“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无碍,”阿缃勉强笑了笑。
“怎么会没事呢,”林言立马站到她身边,一脸严肃道:“进来,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她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以至于阿缃耳根子微微泛红,沧夜只是低着头,眼里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林言拉着她的手就进了屋,二话不说扒下她的上衣,不由得哎呀道:“这么深的伤口,早知道我方才就和你一起搬人了,还说没事,你当自己是铁人吗?”
“铁人?”
“阿缃,虽然咱才见,但我晓得你一直在保护岚嫣公主,你好歹也是女孩子,怎么身上这么多伤,等她醒了,见到你这样指不定要哇哇大哭了!”
话音落尽,她又想到自己过去也经常受伤,不过因为不是人,往往痛一会就好了,而人的身体不仅当时痛,就算好了有时也会隐隐发痛。
人还真是很脆弱,却又很顽强呢。
阿缃低着头,眼里有一丝柔软,却并未接话。虽然她知道洛岚嫣并未坦露公主的身份,不过想到轩辕明夕三人毕竟乃异性兄弟,是以并未觉得奇怪。
今日在马车上林言给几人上下扒拉着检查伤口,她现下颇有些医者仁心,眼里也并无男女之分,上完药后,她立马跑到沧夜跟前,伸手就要去扒他的衣服。
“你,你,你做什么?”沧夜的手护在胸前,眼里闪过丝惊讶。
“上药啊,你不也受了伤,昨夜你们追击刺客,紧接着跟上来,肯定也未清理伤口,赶紧赶紧的,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六皇子可得要去找那东启国的什么二皇子单挑了!”
沧夜哪里能料到如今的小春竟会变成这样,不仅心直口快,简直是口无遮拦,可他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假意咳嗽了两声。
他一个堂堂大男子,还害什么羞,不是和小春都处了十几年了嘛。
林言耸着新月眉:“沧夜大人,咱俩都这么熟了,你还怕我吃你豆腐?”
又咳了一声,沧夜这下是真的被呛到了,他摆了摆手:“不用了,等会我自己来。”
“哎呀,你可真是,你背后还长眼睛了不成,赶紧紧的!”
林言分明记得他背后伤了,再拖下去恐怕更疼,她二话不说就拉开他的上衣,一脸正经地看起来。
是真的正经地,心无旁骛地那种!
看到背上的伤,林言啧了两声:“你们当高手的,身上都这么多伤吗?”
“嗯,习武自不是件容易之事。”
以前的小春经常连话都说不利索,而如今的她不仅巧舌如簧,还镇定自若,怪不得玥儿会提前在信里说如今的她不同……
不过沧夜却总感觉有哪里没对。
许是今日处理了几人,林言的手简直飞快,不一会就扒干净,上好了药。
她端着一盆血水走出去准备倒掉时,一片树叶轻飘飘地落下,她停住步伐,抬起头望了上去。
这一望可是要人命的,林言吓得一哆嗦,只听“哐当”一声,血水洒了她半截软裙。
“你,你,你......”
那个“你”字跟随着她的指尖还悬在舌上,沧夜便飞快地跑出:“怎么了!”
话音刚落尽,便从树上飘下来一道身影,见到来人后他拧起的眉头突然松了下来,拱手道:“顾城兄,你是不是来得晚了些。”
顾城边笑边走着:“害,也不算很晚,我家主子看上去还没缺个胳膊少个腿儿,沧夜,阿缃,你俩可真是厉害。”
说罢,他又回过头来看着林言,眉目清朗:“哦,还有你这个丫鬟,你说你到底是叫小春还是小莲啊,或者都不是你的名字?”
顾城?林言略做了番回忆,才想起那夜司马连珏出去见的人就是他,能出来露面的自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至于他知道自己不叫小莲,那也并不稀奇。
沧夜和阿缃都受了伤,她原本很担心今夜还会有刺客,眼下顾城一来,她悬着的心又往下落了几分。
林言装作有些惊讶地问道:“沧夜大人,这位是?”
“在下顾城,啊,是里面那位风度翩翩公子的护卫,姑娘莫担心,我绝不是什么坏人!”顾城自来熟地坐在桌前,就着一壶茶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见他这副和司马连珏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性格,林言感觉他们主仆与朱樾炆和沧夜挺像,不过是对掉了性格。
“顾城兄,此次你怎会晚了这么多步,”沧夜坐过去,打趣道。
“唉,何止这么多步啊,本来我家主子是让我回宫去,我都在路上了,大约是某种冥冥中的感应,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了,又颠颠地往回赶……结果怎么着,等我追上来时,你们都把一切安顿好了,”顾城边吃边笑着。
林言吃了一口糕点,又感觉嘴里没什么味,便只是喝了几口水,附和了声:“那你窝在树上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既是友军就该光明正大地相见嘛。”
“哈哈哈,”许是这直白的话戳到了顾城,他大笑了几声,明朗的双眼笑意更深,他近了近身子:“怪不得我家主子说你很有趣,你可晓得,敢对他的脸上手的丫鬟,你可是第一个!”
额,这话怎么有点……
若你知道我今儿把你主子上下扒拉了一遍,是不是得眼珠子也掉下来。怪不得沧夜先前那样,这么说来,自己好像确实没注意。
如此看来,林言认为日后还是该注意些,虽然她不介意,万一别人介意呢?
想到这,脑海里飘出自己对轩辕明夕动的那些手脚,她陡然感觉,自己似是要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见她没说话,沧夜还特意搭了个台阶:“顾城兄莫怪,她之前头受过伤,醒来后大夫说她患了失魂症,因此有时会做出些奇怪的举动来。”
听见沧夜为自己解围,林言感觉他人还怪好的,赶忙乐呵呵道:“是啊是啊,我以后尽量注意。”
顾城摆了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感觉你挺可爱,怪不得九公主会如此宠着你。”
阿缃也笑道:“嗯,岚嫣公主也总提到你,昨夜如此危急的关头,你竟能快速地叫出我和沧夜大哥,而且还十分镇定地唤醒了他们,小莲姑娘,你虽没有什么功夫,但可真勇敢,阿缃实在佩服。”
听到称赞,林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干笑了两声。
沧夜欣赏地扬了扬眉角,那样子似乎在说,属实是长脸了。
几人说笑了一会,看起来宛若老友。
明月高悬,皎洁的清辉洒落在小院,看起来一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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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缃在右边的屋子里守着,沧夜呆在左边的屋子里,顾城又回到了方才的树上,林言靠在塌前盯着轩辕明夕。
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这张脸,而且还,唉,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痴痴地望了会,鼻尖竟突然飘来白兰香,林言反应迅速地朝后退去。这玩意到底要怎么控制啊!不行,得离他远点。
她压着心口轻轻地推开堂门,坐到门槛上。
顾城见她没睡,便问了声:“怎么了,可是担心有贼人来犯?”
林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有我呢,你快休息吧,看你都成什么样了,等九公主醒来瞧你这样子可得心疼坏了。”
林言摇了摇头,又侧过脸,似是呓语般喃道:“我,我怎么了?”
顾城落下身蹲在她面前,拿指头比划着:“鼻青脸肿,嘴唇泛白,眼睛肿得跟个红枣似的,眼白全是血丝,眼窝下又青又黑,跟个垂死的病秧子一样。”
“有这么夸张嘛。”
“要我进去给你找个镜子吗?”顾城笑得很是欢快。
林言赶忙摆摆手,干笑道:“不用了,我有些睡不着,没事,你先去休息吧,赶了这么长的路,你肯定也很累了,去吧去吧。”
顾城扬起的笑意顿了顿,猛地眼眸一沉:“快进去。”
林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推进了屋子。
随后门外便传来了几声“哐哐哐”的剑招,沧夜和阿缃刚赶出来,门外的战斗就结束了,迅速得有些夸张。
顾城拉开一个蒙面人的脸,轻笑道:“没事,应该是劫财的匪徒,你们进去休息吧。”
沧夜不放心地上去检查了一番,确认地上躺着的几人并非刺客,道:“你把他们打晕了?”
“只是劫财嘛,罪不至死,你们快去休息,我把几人扒光了再扔出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造次!”
沧夜“嗯”了声,转回身时见林言还靠在门槛上,眼色一软:“别担心,先进去休息吧。”
“哎呀,反正我就一小丫鬟,不怕,”林言随口回了声。
“谁当你是丫鬟了,”沧夜弯下腰盯着她,半晌后才立起身,温和道:“你昨夜为何没叫我?”
林言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个,赶忙扯了个谎:“那么紧急的情况,我,我连自己是谁可都不晓得了,吓到了嘛。”
沧夜挑了挑眉:“是吗?那今日你为何又直接唤了我的名字。”
林言又是一惊,疑道:“难不成以前的小春不是叫他沧夜大人,想到玥儿对他的称呼,她结结巴巴道:“沧,沧夜哥哥?”
盯着她一脸的狐疑和探寻的小眼神,沧夜淡淡地笑了笑,未发一言地回了屋。
林言挠了挠额角,有些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有生病作为借口,他该不至于怀疑才是,而且小春性格憨厚,也不至于和他的关系好到特别吧……
不过她也没脑子去想那么多,从昨夜到现在她几乎没怎么合眼,整个人也紧绷得厉害。
月色温柔地笼罩着大地,下半夜过得很是安宁。
当清晨的曙光倾泻而下时,林言依旧靠在门槛上,昨夜她一会睁着一会闭眼,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睡着。
看沧夜正朝门口走去,她迷糊地喊了声:“你去哪?”
沧夜回过头看着她:“抓药,不是你......”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他眼里飘过一丝疑云,看了眼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林言也没多想,她扶着门框捶了捶发麻的脚,却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
顾城怕她摔了,还特意盯着,见她颤巍地扶着门起身,才垂下眼道:“收拾收拾来吃点东西吧,阿缃去请大夫了。”
“哦,”林言应了声,而后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水缸,她准备打点水给玥儿洗把脸,待看见水中的倒影时她吓出了一声尖叫。
顾城立马飞了出来:“怎么了?”
“你看,”林言指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哭丧着脸:“你可真是一点没骗我......”
这哪里还有个人样!
顾城扬起俊脸,接过她手里的水盆:“阿缃已经给九公主和十公主梳洗过了,我也给那三位英俊潇洒的公子清洗过了,你呢,把自己清理干净就行,啧啧,怎么说你也是个姑娘家!”
瞧着他一脸笑意,林言撇了撇嘴,打趣道:“有你在呀,你家主子可真幸福!”
顾城愣了愣,又哈哈大笑起来:“哎呀,你可真是有眼光啊,只可惜......”
72. 第七十二轮月
“可惜?可惜什么?”林言边擦脸边问。
顾城朝里望了眼,笑得明明朗朗:“可惜你有了意中人,要不然我还打算给你介绍介绍。”
说完他哈哈大笑了几声,提步走进了堂屋。
林言的厚脸皮一下就薄了,她能怎么解释,这根本就解释不清!
如此一来,那岂不是人人都晓得她对轩辕明夕的花花肠子,而他呢,他是清楚的?还是说只以为那是失魂症,或者说他其实早知道情蛊,因此才会一再对自己那么包容?
不想还好,一想头就大……
林言觉着不能再如此糊涂下去,等轩辕明夕好了还是坦白吧,什么都告诉他。
有着心事,她也没胃口吃什么,好在等了会就听到了门的吱呀声。
“大夫来了,你们放心,不是外人,”阿缃走进门,身后跟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
大夫给几人搭过脉后,显得一脸若有所思。
林言急道:“大夫,他们的身体如何?”
“这两位姑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待药效过了也就醒了,他们身上有清风油的味道,可是你涂的?”
“嗯嗯,那他们什么时候能醒来?”
大夫微微笑道:“两个姑娘最早下午便能醒,不过清醒一会可能又会睡去,明日她们体内的药效可彻底散去。不过这迷药属实奇特,老夫行医几十余载也未曾见过。”
顾城靠在门框,慢悠悠地问道:“大夫,这迷药可会对身体造成后续影响,两位姑娘可是闺中的大小姐。”
大夫微侧了侧头,眼神半阖,良久方道:“这位公子,你这个问得甚好,这也倒是老夫感觉奇特之处啊!”
“大夫,如何奇特?”阿缃垂眼看着洛岚嫣问道。
“姑娘不必担心,这迷药并无副作用,而且它对两位小姐的影响远远低于那三位公子,尤其是那位黑衣公子和白衣公子,他们昨夜能醒来可真是奇迹!”大夫望着南宫昱和轩辕明夕,眼中流露出惊讶。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摄入的迷药量比较多呢?”林言疑心还是鸡汤有问题,毕竟昨夜就她没喝。
大夫还未来得及开口,顾城先摇了摇头:“不会,若真是如此厉害的迷药,只消一点就能完全融入血液,根本不会在于量的多少。如果这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药效较轻,但三位公子却相对严重,那么极有可能这种迷药对习武者更为见效。”
听他这么一说,阿缃也颇有些惊讶:“顾大哥,你这么说来似乎也不无道理,昨夜确实是两位小姐先醒来的。”
这些话听来倒也有几分道理,林言望了望轩辕明夕包裹严实的手掌,又道:“竟然还有如此奇特的迷药,大夫,那这三位公子呢,他们伤势如何?”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大夫微叹了一口气后,指着司马连珏道:“这位蓝衣公子中途醒来动了些气,不过他体内的脉络已被游走了一遍,想必是你们哪位给他调理了真气,他身体上的也都是些皮外伤,整体并无大碍,最晚明早就能彻底醒来。”
听到这,顾城扬了扬眉角,又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
随后大夫喝了一口茶,脸色却有些凝重,他指着南宫昱道:“至于这位黑衣公子嘛,唉......”
“他,他怎么了,大夫......”
林言闻声侧过头,只见玥儿半搭着眼靠在椅子上,睫毛颤了颤。
“你醒了啊。”
玥儿淡淡笑道:“扶我过去,我想看看......”
林言在心头叹了口气,将她扶到南宫昱跟前。
“大夫,他怎么了,很严重吗?”
“他身子上有好几处伤口,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擦些药几日便可恢复。还有些内伤,索性这位公子内力纯厚,有气门护体,调养三五日便可无恙,但彻底复原还需得半把个月。”
玥儿听后松了一口气,但见大夫微皱的眉毛依旧没有散开,她柔柔地开了口:“大夫,但说无妨。”
“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大夫欣赏地打望了她一眼,随即沉声道:“这位公子体内似乎......似乎有一种怪异的东西,老夫也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何物,但他周身的寒气想必与之有关。”
听大夫这么一说,林言猛地想到昨日在他胸膛见的那团黑气,原来那竟不是错觉。
闻言,满屋沉静,半晌后玥儿才收回落在南宫昱身上的目光,低声缓缓道:“那他何时能醒来?”
“明日吧。”
“恩,谢过大夫,”玥儿又往林言怀里靠了靠。
见她虚弱的样子,林言轻声道:“先休息吧。”
很奇怪,当她听到南宫昱这样的情况时,内心并不感觉高兴,难道是因为玥儿的担忧影响了自己?她,她怎么可能同情狼崽子呢?
过了会,大夫又道:“这位白衣公子受的伤最是严重,左手幸好未伤及筋脉,也治疗得及时,不过也得有个十天半个月才不疼,至于完全恢复估计得月余。若非他当时将力凝在了掌心,恐怕这手掌都应该断了。”
闻言,一股凉气使劲儿从脚底心贯穿脑门,林言的手抖了抖。
他当时竟能从一群人的围杀中飞奔过来,要如何的紧急他才能用空手接住锋利的刀刃,她怕疼,即使回忆起来仍感觉那把刀像是割开了自己的手掌。
玥儿的眉头轻轻拧在一起:“大夫,还有其他的吗?”
“他胸口的掌伤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得需好好调养才是,况且他当时强行运过气是以内息甚为混乱。不过也得益于常年习武,并未伤及要害,要想不落下病根子估计得休息个把月,”大夫说完后,有些斑白的眉头却依然微拢着。
眼皮子一跳,林言颤声道:“大夫......难道还有别的吗?”
大夫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淡淡地皱起眉角:“这位公子体内似乎也有些别的东西,只是和那位黑衣公子有所不同,如果说黑衣公子体内的东西是毒药,那白衣公子体内的勉强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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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良药。”
难不成说的就是情蛊?情蛊还是好东西?这可能吗?
“这,这......”林言吞了个口水,刚想接话。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沧夜提着几大包药进来,见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他迅速扫了眼。
见状,大夫肃声道:“这位公子,把药给老夫看看吧。”
“大夫给,”沧夜低头看了玥儿一眼,把药包递到大夫面前。
大夫一一过目起来,又仔细地闻了闻,最后留了两包药材在面前,他伸出手,眼神有些发亮:“有药方吗,给我看看。”
沧夜掏出药方递给大夫时还拿余光瞥了眼林言。
“这,这......这位公子,这药方是谁开的,竟能有如此医术啊!”大夫拿着药方的手有些颤抖。
沧夜敛眉,轻咳了两声:“晚辈略懂医术,去集市上刚巧碰见了一个江湖郎中......”
“哦,那一定是游走江湖的神医呐,老夫实在佩服。”
“大夫,这药方有什么奇特的吗?”阿缃问了声。
“不瞒几位,其实方才我还在想应如何给两位伤势较重的公子开药。”
顾城接道:“开药方而已,您行医几十栽,这有何难?”
“若只是简单恢复两位公子的身体确实不难,难就难在方才我说的怪异之处。老夫虽不清楚他们体内究竟有何物,但按二人的体性来看,黑衣公子是寒体但内中有热,白衣公子是热性但内里却寒,因此药材的搭配及剂量都须得颇为讲究......”
林言还想着轩辕明夕身体里的东西,他们的话也没怎么听进去。
沧夜又瞟了她一眼,眸底晕着疑惑。
顾城拍了拍沧夜的肩膀,大笑道:“沧夜兄啊,看来你运气可真是不错。”
沧夜轻咳了两声,旋即侧过脸望了望玥儿,她依旧闭着眼,神色平淡地靠在椅子上。
“谢谢大夫,您这边请,”阿缃拿出了一包银子递过去。
大夫笑了笑,拿起纸笔快速写了一剂药方,递到林言面前。
她木讷地接过,疑道:“大夫,这是?”
“给你的,”大夫温和一笑。
“我?我没事啊!”
沧夜接过药方看了看,念道:“龙眼肉、黄精、百合、枸杞、柏子仁......大夫,您真是神医,来,我送您出去,顺便去把药抓回来。”
“我,我......”林言望着沧夜和大夫的背影,待回过神来时,阿缃和顾城已把几人重新安顿好了。
“你什么你,方才大夫的药方乃是安神助眠,看你这青黑的眼圈,跟个活死人似的,啧啧,”顾城说完就潇洒地出门去了。
阿缃笑看着她:“小莲姑娘,我去煎药,你先休息下,呆会沧夜大哥抓回了你的药,我也一并给你端来。”
林言提起药包:“我真的不困,咱一起吧。”
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确实没心思睡。
73. 第七十三轮月
东启国皇城,水晶玉璧的宫灯吊在房檐,透过光朝内看去,沉香木的案台上,一盏云母灯坐上盛放着好几颗夜明珠,正散发出轻悠悠冷光。
一个身穿暗花细丝锦服的男子冷着脸,眉间阴鹜,对着跪在面前的侍卫大发雷霆:“废物,都是废物,花了近一载的时间准备,竟然连个人都抓不住,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养你们到底有何用!”
跪着的侍卫死咬着牙,一言不发,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下方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珖儿,任何事皆有失败的可能,你又何苦为难他们,况且死了了三十名精英,对锋卫队来说本是损失。”
说话者乃东启国的大将军上官雄,也是司马连珖的亲舅舅。他虽已年近半百,但丝毫看不出久经沙场的沧桑感,举手投足间反倒颇具风雅。一双平静的眼眸如同看惯了世间悲喜,无有一丝闪动。
司马连珖甩了甩袖子,快步走在他跟前坐下,语气依旧有些急促:“舅舅,先前就已被老五逃脱过,此番又是如此,以后对付他岂不是更难了。”
“珖儿,你并非心浮气躁之人,为何今日如此沉不住气,”上官雄平静地盯着他,语气波澜不惊。
司马连珖对着下方跪着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随后饮了口茶,平复了些心绪才道:“舅舅,我知道成大事者当沉静达练,但眼下正是迫在眉睫之时,若无法铲除老五,我又怎能坐稳这......”
上官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珖儿,你既已蛰伏二十载,断不可因急躁而功亏一篑。如今看来五皇子确实很有些本事,你若再如此焦急,恐怕就真如了他的愿了。”
“舅舅,那现今该当如何?”司马连珖沉声道。
“他总是要回来的,”上官雄眼角的褶子微微拢起,眼神却依旧平静,好似一切皆在他的盘算之中。
司马连珖紧了紧眉心,此次刺杀不仅损失了自己的锋卫队,连花重金请的暗影阁高手也皆丧命,看来他委实小瞧了司马连珏,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就能让两个高手为自己所用。
这怎能不令人担忧!
不过上官雄看上去却胸有成竹,司马连珖也只好稳下心,反正如今司马连璟还被软禁在东宫,他就不信司马连珏当真能放下自己的亲兄长不管。
暮色渐合,堆满晚霞的天空撤下最后一丝余光,四野都是隐隐绰绰的黑影。一弯小溪不急不徐地流着,旁边立着两道身影。
“你可真是,”司马连珏无奈地拧了眉头,他还未彻底清醒,声音也略有些沙哑。
顾城嗤笑了声,悠哉悠哉地开了腔:“我可真是什么啊,对你真好是不是,看我隔了老远也能感受到你有危险,嗯,这叫什么来着,对,心有灵犀!”
“你......”司马连珏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微咳嗽了一声。
顾城连忙给他顺了顺背:“别动气,好不容易才给你理了气脉,别浪费了我一番苦心,这会二皇子肯定拉着大将军诉苦呢,他不会轻举妄动的,你放心好了,况且还有霜儿在呢,她可比我聪明多了。”
说起清霜,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也变得柔软。
司马连珏眺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岚,好似数不清的阴影围绕着自己,他不由得叹了声:“你说得对,其实我一向自视甚高,这次若非有他们,我怎么可能有这口气与你说话。”
“所以说一个好的下属是多么重要,对不对,我的主子,比如我,和沧夜比起来那可是一点也不逊色的,”顾城的手按在他背上,有些担心他的身子撑不住。
司马连珏嘴角的酒窝微微展开:“嗯,你们都是一等一的好,还有,你们从来不是下属。”
如此温情的目光倒整得顾城有些不好意思,他的主子倒确实有些变了,唇角微微动了动,却并未接话。
“明日二弟三弟就都醒了,你还是快赶回去,留清霜一个人我委实不大放心,”许是有些乏了,司马连珏按了按腿。
“嗯,好,走吧,我扶你回去......”
月上中天,皎光轻柔地洒在房梁,小院里静悄悄的,玥儿靠在门框上,看着伏在床塌边小憩的林言,眼神中尽是怜惜。
沧夜站在她身后,低低地唤了声:“玥儿,回去休息吧,你今日勉强撑着身子也不大好。”
玥儿摇了摇头,伸出手:“沧夜哥哥,带我到院子里走走吧。”
“嗯,”沧夜扶着她走入小院,凝视着柔和侧脸,他想起了些幼时之事,心头不由涌上阵感慨。
玥儿坐在花架下,轻咳了声,仰头望着他:“沧夜哥哥,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春儿的事,她能镇定的唤你们,针也是她扎的,但你知道她并未习过医术,因此你在怀疑对吗?”
沧夜的眼神闪了闪,道:“嗯,而且......性格也截然不同。”
“沧夜哥哥,其实我出宫还有一个目的,”玥儿收回目光,靠在树上低声道:“自春日宴的刺杀后,她醒来的性子就不大一样,这失魂症也不知是怎么来的,因此我也是想寻妙仁子神医看看。”
原本以为她会说出自己也怀疑的话,但并没有,反倒尽是关心,沧夜注视着她平静的小脸,他不由问了声:“那她的医术如何解释?”
“其实她先前跟着我可看过不少医书,只是并未真正实践过,她又不爱说话,因此你们都不清楚,或许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呢,”玥儿浅浅笑了笑,目光无有半分波动。
“是吗?”沧夜显然还是有些怀疑。
“总之,无论如何你都该相信她,她绝不可能会伤害我,这就足够了,沧夜哥哥,你说对吗?”
沧夜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明日昱哥哥就醒了,你还是回六哥身边去,我担心他。”
“经历了此次的凶险,我怎能将你一个人留在此处。”
玥儿仰起头:“沧夜哥哥,马上就去柳泽山庄了,没事的,你相信我,六哥更需要你。”
沧夜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我怎能真正放心呢,你是我和阿炆心尖尖上的小妹妹,若你有半分闪失,我们都会——”
“会没事的,”玥儿起身在他的肩膀拍了两下,转而问道:“沧夜哥哥,药如何了?”
“还有一味极寒曼陀罗未寻到,”沧夜眼神微转,看上去想问些什么。
玥儿抵了抵额头,身子往下坠了几分。
沧夜将她抱回了屋,待出来时,他走到塌前,蹲在林言跟前仔细瞧了瞧,随后轻轻拨了拨她额头的发丝,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月光落在水缸中,映出清落落的光来,好似里头也有一个月亮。
待玥儿与司马连珏再次睡去后,林言猛地醒了过来。
阿缃正端着一盆水准备去给洛岚嫣擦洗,见她起身,便道:“小莲姑娘,来把药喝了再睡吧。”
林言平静地点了点头:“我一会就喝,我先去看看南公子和小姐如何。”
“九公主才睡着,你放心,我已经给她梳洗过了,南宫公子倒还未醒过。”
“嗯,好,”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左边的屋子,将手搭在南宫昱的手腕处。
阿缃靠在门口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心下有些奇怪:“嗯?......小莲姑娘不是更在意七皇子吗?”
林言不经意地收回手,语气平和:“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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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与连公子都喝过药了吗?”
“嗯,方才顾大哥都喂过了,”阿缃边说边往外走:“对了,沧夜大哥先离去了,你方才在休息,他便没有打扰你。”
“好,”林言不轻不淡地应了声后走到轩辕明夕跟前,准备去摸他的手腕时却猛地脑子一晕,她不由得扶了扶额头。
阿缃赶忙上前揽住她:“你怎么了?”
“没事,许是太累了,”林言坐到桌边喝了口水。
“来,把药喝了吧,喝了你进去睡,我今儿在外面守着,”阿缃把药端到她面前。
林言点头示了谢意,语气仍很平静:“不用了,你去守着岚嫣公主,指不定她晚上会醒来,她一定很担心你。”
“那,那好吧......”
喝完药,林言再次移步到轩辕明夕跟前,她静静地望了他一会,指尖卷缩着又松开,随后又继续趴在塌前睡了过去。
加蓝立在桌上,黑曜石的眼珠子转了转,也不晓得是想到了什么。
倒是白鸾无端地叹了口小鸟气。
无泪剑从虚空里飘出来,精神头明显雀跃了不少,它吱了声:“哎呀,这么快,本座还没来得及。”
加蓝闪到塌上,拿翅膀拨了拨暗沉的脸,一副慈悲口吻:“可不是,尽力噜。”
“那臭小子可真是幸福!”白鸾哼了哼。
“必须的,”无泪剑也没靠近林言,它飘到屋外,黑黝黝的剑眼望了出去。
月光明亮地照耀在大地,小院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身黑衣装扮的人站在树上,从那一双妖娆的凤眼看得出来是一名女子,她目光焦急地望着小院,指尖扣在树上,好一会儿才飘然离去。
而过后不久又飞来一道身影,同样是落在了那棵大树上,她身着一件落樱粉的软裙,一双清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小院,眼底却透露着一丝不安,她靠在树上低低地唤了声:“公子......”
银白的月光穿过门框落到堂屋里,轩辕明夕动了动眼皮,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勉强睁开眼,转头便看到了林言熟睡的面庞。
思绪尚不算很清醒,不过已能运气,脉流通畅,很明显被人用真气调理过。
这两日轩辕明夕确实完全昏沉着,自也不晓得后面发生了何事,不过见这样,想必是安全了。
提了些力之后,他清醒了许多,他侧过身凝视着熟睡的小圆脸,脸上还有着新鲜的伤痕,气色也极差,想必这两日都未好好休息过。
念及此,轩辕明夕打算将她抱到塌上来歇息。然而,手却在贴到她肩膀的瞬间,一股清幽之气往鼻尖飘来。
清水眼眸一怔,他闻了闻,仅片刻就清楚这是白兰,这竟是白兰,哪里来的白兰?脑海里一瞬间涌上了她迷蒙的双眼,她说自己身上有白兰的气息。
情蛊,是情蛊!
轩辕明夕低头闻了闻,不对,这气息并非来自自己身上。
他抓起她的胳膊,将手肘放到鼻尖,一股清幽但无端散发着诱惑的白兰香瞬间涌入肺腑。喉头不经意地滚动着,宛若火山欲爆发时的热流在心头躁动。
轩辕明夕赶忙放开她的手往后退去,待闭目凝神了一番,鼻尖的白兰才彻底消失。
他再次睁眼时底下还飘着一丝红,他方才头遭感受到了那种急切的涌动,是情蛊,他终于感受到了体内的情蛊。
可怎会突然如此,先前明明一直没察觉,南宫昱应该也昏睡着,不可能半路将自己体内的情蛊激活,怎么会,难道情蛊并非他所下?
月光照得满室明亮,轩辕明夕透过窗望着树上的加蓝,小黑眼紧紧闭着,好似在说,主子,别问我,问了也是白问噜~
74. 第七十四轮月
“找死。”
扔下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后,女子收回苍白的手,吹落指尖的那滴血,身后一地的尸体在顷刻间化为齑粉,她的目光波澜不惊。
有细小的红丝在手背里蠕动着,女子重新结印,只见冰透的星盘似水纹漾开,先若细雨下的小圈圈,过后飞速旋转,在一阵耀眼的蓝光过后复归安宁。
一小块晶莹的玉石飞迸而出,擦过侧脸,若一朵红梅开在苍茫的雪地。
星盘裂了。
胳膊上布满了狰狞红痕,她却勾起一丝笑,好似用尽全力才发出声:“你,来了。”
“嗯......嗯?”
林言醒得迷迷糊糊,她方才隐约在和谁说话,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好似永远都醒不过来,又还是醒了,大概是饿的吧!
她做了很多个梦,有奇怪的,还有美梦,她惦记的手轻抚摸过自己的脸,那样温和柔软,差一点就要亲上。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入什么非非时,林言赶忙呸了自己一口,还不忘吐槽书神几句,这么搞下去她迟早得色迷心窍。
在心头骂骂咧咧一番后,她准备起身瞧瞧是啥情况,自己几时睡着的也不晓得,正在这时一道雀跃的声音响在耳边。
“玥儿姐姐快来呀,莲儿醒了。”
林言耸拉了几下眼皮,视线里是洛岚嫣粉扑扑的小脸,见她气色还挺好,看样子是真安全了。
残存的瞌睡虫也都一溜烟消散,她转过身坐直后朝外看去。
只见床边围了一排,看上去就像是自己要驾鹤西去前来送行的呢,她下意识地抱着被褥缩成一团:“你们......你们都醒了哈,站......站这儿干嘛啊!”
玥儿坐到床沿,温柔地拨了拨她额前粘腻的发丝:“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洛岚嫣轻轻拍了拍被子,欢快地附和了声:“莲儿,你饿不饿,你可都沉睡快两日了!”
两日?
林言有些不可置信,探头打窗外看了去,嘟囔了声:“这不像小院,咱难道已经到柳泽山庄了?”
“这是客栈,你先前喝了大夫开的药就睡去了,别担心,一切都很好,”玥儿拿温热的帕子在她脸上擦拭起来。
睡得这么沉?林言挠了挠额角。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玥儿满眼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我没事,看,好得很,”林言拍了拍胸脯,目光不经意地朝四处打望了一圈,收回时落到了那身狼袍上,还没来得及抬头,便有不冷不热的声音飘来。
南宫昱瞥了她一眼:“玥儿,小莲也没事,这下你总能安心进食了。”
寻着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的狼图腾望上去,一张俊脸看起来精神抖擞。
林言竟莫名地有一丝小开心,过后又飞块地叹了声,没趁机暗算他,看来以后她都不能打弄死他的主意了,真是可惜~
无泪剑:......
林言昂着脖子道:“大夫不是说你至少得三五日才能恢复,怎么看起来生龙活虎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难道你希望我有事?”
听他应得还挺快,林言的腿在被子里拱起,也没吭声,只是脸上一副:南宫昱,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
见状,玥儿开口打了圆场:“御风哥哥内力深厚,没什么大碍,你无需担心。”
伴随着一声小哼哼,林言才道:“南公子,看在我家小姐的面上,我就不与你计较啦。”
和狼崽子斗嘴惯了,这么说上两句,感觉还挺踏实。
洛岚嫣掰过她的身子,小鹿眼明明亮亮:“对了,莲儿,你怎会知道我的阿缃?”
额,小公主这话问的……
林言飞速在不算浆糊的脑子里转了转,过后扯开一排笑:“岚嫣小姐,先前你总拉走我家小姐,我闲着无聊就偷听了你们的对话,你自己亲口说的嘛,咳咳,那个,不好意思啊。”
“原是如此,莲儿你可真聪明,居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呼唤阿缃。”
林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
“小莲,此次情况凶险,若非你从容应对,想必我们几人可是要去地府团聚了。如此大恩,你若是有什么心愿或中意之物,尽管道来,连某定当竭力满足。”
林言寻声望去,司马连珏的气色也已恢复如常,看起来越发和善,甚至有了些慈眉善目的味道,还闪着与玥儿同款的大酒窝子。
“好的好的呀,我一定不会客气,嘿嘿,小姐,我快变成小富婆了唉!”她打趣地欢笑了几声,不自觉地伸长脖子,又四处扫视了一番。
玥儿轻声道:“莲儿,你可是在找二哥,他出去透气了,他的身子已基本无碍,你无需担心。”
“呀呀,莲儿啊,你对人家袁公子可关心得很嘛,”洛岚嫣俏皮地娇笑道。
听到这话林言竟有些心虚,她拿着眼风斜了眼南宫昱,作得一脸从容:“那当然,除了我家小姐,就数袁公子对我最好了。”
洛岚嫣叉着腰,嘟起嘴轻哼了一声:“说吧,想要什么,本小姐都给你买。”
听到她这话,几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看上去其乐融融。
林言也由衷地感到开心,她很喜欢这样愉快的氛围。她明明只是个丫鬟,如今却成了团宠,被人爱的感觉可真好哇!
看来书神确实没诓人,他们都好好的,自己也好好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待几人都出去后,林言赶忙拉过玥儿的手,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小姐,南公子没怀疑什么吗?”
“怀疑?什么,”玥儿拿过来一件干净的罗裙。
林言边理着衣摆边下了床:“就那晚,你们都晕了,就我一个人没晕,这,这看起来不是有些不合理?”
“这有什么稀奇,你那晚不是没喝鸡汤,”玥儿给她戴上红梅发钗,又帮她理了理青丝,继续道:“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所以呀,有你在我一定会没事的。”
“他们没怀疑我为什么没喝汤吗,毕竟我平时不是挺好吃的嘛!”林言边说着还生动地比划了个吃的动作。
“为何要怀疑,就刚好碰巧而已,那盘萝卜丝我也没动过,人都会有挑食之际。”
凝视着温润的杏眼,林言总觉着这台阶未免下得过于顺畅,又道:“还有那个呢,扎针,我以前......学过吗?”
她并没得小春的记忆,所知的事还是打小莲和玥儿口中听来的。
玥儿拿来一对碧玉耳环给她戴上,不在意道:“当然,我那里有许多医书,你过往亦对它们有所兴趣,只是一直未练过手罢了,如此看来,你在医术方面可甚有天赋。”
依旧是那套给沧夜听的说辞,她说得习以为常。
盯着波澜不惊的双眼,林言虽有怀疑,却想着玥儿从不会说慌,便暂时接受了那种熟悉感是来自小春。
她又接着道:“哦,是吗?不过这次还得感谢袁公子,扎针之时,我还是回想着他先前教的呢,这么看来我以后得好好学学医术,指不定哪日还帮得上忙。”
本打算对付南宫昱才学了点皮毛,没想到还阴差阳错地帮了忙。
“嗯,确实也亏得二哥。”
想到轩辕明夕,心又抽了抽,林言赶忙说了话转移注意力:“公主,这次可真是幸运,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口上虽这么说着,其实她并不如此认为,只是如今实在有太多疑惑,她得花时间好好去理一理。
玥儿掰过她的脸,又仔细瞧了瞧那细小的伤痕,轻轻沾了些粉将它遮住:“恩,你是我的福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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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怎么没见着沧夜大人,这次可多亏了他。”
然,林言却忘记先前同沧夜说一切都是白鸾告知的事了。
玥儿轻笑道:“他去六哥那里了。”
“害,也不说同我打声招呼再走。”
杏眼微微一闪,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林言的嘴好似沉寂了许久,一刻也不想歇下:“公主,我还有一事。”
“嗯?”
“那个,你们这两日坦露身份了吗?”
“身份?”
“你公主的身份告诉南公子了没,还有那个连公子,他不是皇子嘛,你和岚嫣公主在一块之时不都说了这些,”林言怕自己说岔了嘴,很努力地组织着措辞。
玥儿牵起她的手往门外走去,笑道:“我们的身份还是同原来一样,没有公主和皇子,只有公子和姑娘。”
“啊,亏得你和岚嫣公主知道彼此的身份,若不然可露馅了。”
玥儿微微笑了笑,并未接话。
想着尽可能不露出马脚,林言又试探性地问了声:“对了公主,那些刺客都是些什么,居然还有两伙。”
“第一批刺客应当与大哥有关,死影指不定和先前云府一事有关。我们不说这个了,这些事交给御风哥哥去查吧。”
见她转移了话题,林言清楚她不想让自己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因此关于南宫昱的事,她尽管早就知道却从未和自己提过。
玥儿并非如表面表现得那样柔弱,她一个人承担着许多事,她才不是什么恋爱脑......
念及此,林言可更是老母亲般的心疼了。
小爱心在眼前晃着,她的心突然一抽:唉,这昏沉的两日我应该没做“我爱你”任务才是,它怎么还比先前更亮了。
它竟已涨到了一半,粉中泛金的水光在小爱心里头轻轻地晃荡着,与过去满的那一次截然不同。
林言可真该高兴,却又不知怎地并未有预想中的开心,她挠了挠额角,想着晚上还是唤书神出来问问啥情况......
霞光恋恋不舍地在山岚之上徘徊着。倦鸟却已成群结队的返还,城外的一弯河流前,身着落樱粉的女子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她的背影,清水眼眸有一丝柔软:“瑶瑶,让你久等了。”
视线里映着略苍白的容颜,明瑶朝他飞奔而去,担忧地仔细打望了好一番。
“瑶瑶,我没事。”
加蓝从轩辕明夕身上飞到明瑶肩头,拿小脑袋蹭了蹭。它虽是只灵鸟,但大多时候却只干着些信鸟的事。
前两日自家主子的身子不大好,因此今儿它才告诉了明瑶来柳城之事。
确认他无有大碍后,明瑶往后退了两步:“公子,你可真是,都怪我没早些找到你。”
轩辕明夕揉了揉她的头,目色温和:“我行走江湖受伤再所难免,不用担心。对了,你怎会来找我,可是母妃有何事?”
“恩,前几日娘娘的眼皮跳得厉害,她担心你在外有事,因此让我出来寻你,还好先前你说了要来柳泽山庄,索性北夏国离这也不远,我就赶来了。”
“原是如此,”想到狄妃,轩辕明夕有些愧意:“瑶瑶,我明日就去柳泽山庄了,你回去吧,告诉母妃我一切安好。”
“可是......”
“无须担心。”
此去柳泽山庄也许并不容易,轩辕明夕并不想将明瑶牵扯进去,是以才会催促她离开,在他眼里,她便是如同亲妹妹一般的存在。
明瑶想到他们一行人,道:“好,公子,看你新结交了朋友,我也很开心,那我去了。”
朋友?
轻轻念了念这两个字,轩辕明夕脸上闪过一丝莫不可状的神情,想到林言或许该醒了,明瑶也已离开,他瞬间消失。
75. 第七十五轮月
夕阳斜照,淡淡的彩云在天幕飘荡着,霞光扑洒在红尘客栈的后院内,连每一棵树都被蒙上了一层幻梦般的色彩。
林言才跟着玥儿出来,心头还想着是不是到晚膳时分才能见到轩辕明夕,结果一转弯就望到了对面八角亭里的神仙侧脸。
他......没事,可,可真好......
见她停了步子,玥儿轻声道:“想过去吗?”
“不,不用了。”
林言就近坐在树下的石桌前,她捡了个正对着八角亭的位置,如此来只要微微抬头就能看到。
石桌上放着一盘红彤彤的荔枝,她随手抓起一颗,还未剥开,便有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到嘴边。
“来。”
“谢谢公主,我自己来,你也吃。”
甘甜的汁水化在嘴里,原本很美味,她却有些尝不出味,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对面望着。
他的面色看起来挺不错,春水眼还盈着笑意,林言的嘴角也不自觉扬起,视线又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当目光落到左手的白纱带时,心些微泛沉。
即便隔着一池水,目光虽未曾朝她看去,可轩辕明夕却早在她迈出木门时便捕捉到了山岚色的裙角,如同一片初春的嫩芽。
听着她欢快的语气,心好似石头落地。
念及情蛊之事,轩辕明夕思索着是否该与她如实相告。
晚风轻轻地吹来,八角亭边的檀香烟雾袅娜地飘散开。
司马连珏握紧茶杯的指节泛着一丝青,语气略有些凝重:“二弟三弟,此次遇袭之事我实在有愧。若非你们,我早已命丧黄泉,如此救命之恩大哥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南宫昱斜靠在躺椅边,他难得有这样不端正之时,低声回了句:“大哥,那些刺客真是二皇子派来的?”
檀香烟雾起了又散去,司马连珏长长叹了口气:“不错,此事说来有些复杂,个中的牵扯也非一言两语能够道清......皇位之争本就残忍。”
“大哥,二皇子此番行刺未果必然会另有准备,我想眼下你并不适合回宫,”轩辕明夕右手的指尖轻轻在扇柄上摩擦着。
南宫昱难得轻勾起唇角,眼里却有一丝冷笑:“请君入瓮吗?”
“恩,二哥生性急躁,若非有大将军上官雄作为后盾,他断不可能成为兄长的威胁,如今他加快步伐想必已是迫不及待,权位之争向来充满了杀戮与鲜血,”司马连珏眼底浮上些暗沉。
想到自己,轩辕明夕对他的话深有同感,遂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这或许便是出生于皇家享受荣华富贵的代价。世间之事本就不易,人在得到一些恩赐之时,往往意味着付出其余之物作为交换。”
“得到?”南宫昱低喃了声,原本平和的眼眸涌上一层暗流,复而又消失无踪:“大哥,反正明日就去柳泽山庄了,那里守卫森严,二皇子断是不可能再做出些什么。”
司马连珏收回握住茶杯的手,轻捏了捏指节:“嗯,也只得先做此打算,待时机合适些再回去罢......”
落在八角亭里斑驳的树影往外偏移了几分,轩辕明夕垂着眼睫:“索性那晚只来了一名死影,若不然还真有些令人心惊。”
“嗯,当时我与大哥本就昏沉,死影又能轻易散形,根本无有可攻之处,”南宫昱眉头轻动。
余光微斜,轩辕明夕刚好见到林言伸手去捉滚到桌边的荔枝,她一把抓起,还冲玥儿笑了笑。
他收回目光,继续道:“说来,大哥最该感谢的人当属玥儿,无论小莲还是沧夜,无一不是为了守护她,不过玥儿这般奇女子世间确实难得,三弟,你该好好待玥儿才是,”说罢他拿扇柄轻轻拍了拍南宫昱的肩膀。
此话乃有意为之,轩辕明夕深知南宫昱的打算,也清楚他目标坚定。
闻言,南宫昱靠在躺椅上的身子立直了几分,冰凉的瞳孔里闪出几许光来:“自然,我此生非玥儿不娶。”
“听阿城说沧夜武艺高超,品性极佳,又与玥儿一同长大,哦,还生得俊朗非凡,”司马连珏松开紧绷的肩膀,展开了好看的酒窝子。
“大哥,可别拿三弟说笑了,一会他可真要飞出去找沧夜仔细看一看。不过若论长相,世间可难找出能与三弟匹敌之人。”
“二位兄长今日可真是好兴致,尽拿小弟消遣,”南宫昱的话里带了几分笑意,眼里的光也未见得黯淡。
隔得有些远,原本林言并未听清几人在说些什么,但这两句倒是蹿进了耳朵里,她并未见过沧夜和玥儿相处的场景。
她兴冲冲地凑过一张八卦脸:“公主,沧夜大人长得也不比南公子逊色几分,武艺也高超,而且你们还是青梅竹马——”
话未说完,嘴里就塞进来一颗荔枝。
玥儿泛起小梨涡:“你忘了许多事,日后若想起来,倒是我要取笑你了。”
哎,这是什么话?
林言勉强塞下最后一口荔枝,正准备继续八卦。
玥儿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看有人呆会怕是要吃不下去饭咯。”
幽香的气息遍布在鼻尖,盘子里散落着一堆荔枝壳,林言轻微地打了个嗝。
此时,从对面的八角亭里传来了洛岚嫣欢快的笑声:“呀,你们还在聊呢,快收拾收拾,该用膳了。”
随后她又提着裙摆朝这边跑来,便跑边喊:“玥儿,莲儿,快出来,呀......你们在外边呢,走吧,莲儿,我准备了好多美食佳肴......”
流光徘徊,风静水清,一丛月季在亭角艳艳地开着。
满桌子珍馐散发着诱人香味,林言刚想伸手抓起鸡腿啃,松开筷子的指尖又缩了回来,眼底凝着一角浅云袖袍,她难得保持了一副稳重。
轩辕明夕先前本想打招呼,却见她飞快地跳到了玥儿身后,虽然那夜他迷迷糊糊,可却记得她是如何唤醒的自己。
那时她的情蛊也未发作。
轩辕明夕心想她或许是有些无法面对自己,便暗自思忖着该如何不让她感觉尴尬。
桌上欢声笑语,几人聊得甚是投机。
林言没怎么搭话,只自顾埋头吃着,然,面前的食碟越堆越高,好似会生自己个生食物一样,她拿着筷子的手摆了摆,终于含糊不清地开了口:“好了好了,公子小姐们,感谢厚爱,够了够了,我手好着呢,我自己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别这么见外。”
她虽贪吃,由于情蛊虽吃不胖,可她也没得一个斗大的胃。
见状,玥儿温软一笑:“大哥,岚嫣,别再夹了,还是照顾照顾二哥吧。”
“对对对。”
林言点头附和了声,刚抬头夹起一块碎溜鸡准备往嘴里放时,眼前的一幕差点没把她笑得喷出饭来。
“来,吃......”
只见南宫昱、司马连珏、洛岚嫣三人,同时夹了块雪白的鱼片往神仙脸喂去。
轩辕明夕素来安定的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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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可察地抽了抽,他还未得及开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约而同地把鱼片都放到了他碗里。
由于他平素惯用左手,受伤之后右手拿筷子不大习惯,就拿了一把勺子。
林言其实也挺想给他夹菜,只是如此月色明亮的夜晚,又隔得不远,她根本不大敢就这么同他说话,她还不晓得情蛊该如何控制,眼下可这么多人呢。
她飞快瞟了眼就继续埋头吃起来,嘴有一搭没一地嚼着。
轩辕明夕浅笑道:“不用管我——”
“我”字还在嘴边,洛岚嫣便将鱼片夹到他的勺子里,乖巧道:“夕哥哥,吃吧。”
很轻很轻的一瞬,犹如片花瓣落入湖面,林言好似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几乎是下意识间,她微蹭起身,往他勺子里放了一颗小青菜,顺便搭上了一脸灿烂的笑:“袁公子,来,我也小小地表达下心意。”
轩辕明夕温和地对上她的目光,点头示了谢意,只见她又垂下眼自顾吃起来。
两鸟一剑悠哉游哉地排在树杈子上,看起来也一派和谐。
司马连珏为几人添了酒,语气里带着笑意:“此番虽经历了死劫,我倒有些开心,日后我们便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了,来,二弟三弟,玥儿,小莲,我敬你们一杯。”
“对对对,来,我也敬大家一杯,”洛岚嫣捧起玉盏附和。
南宫昱的冷脸也挂着淡淡笑意,与先前判若两人:“大哥,二哥,玥儿,今生能与你们相遇,实乃幸事,我敬大家一杯。”
“我以茶代酒,”轩辕明夕笑着接道。
推杯换盏之后,洛岚嫣侧头温顺地凝视着轩辕明夕:“夕哥哥,你没好之前我来照顾你吧,反正我也没事。”
他不假思索道:“多谢岚嫣的好意,我的身子已无大碍。”
对于洛岚嫣纠缠轩辕明夕之事,林言并未生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她方才还特意瞟了眼司马连珏,人面上是相当的镇定。
她可真是佩服,也不晓得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她的八卦之魂又隐隐燃了起来,想着日后有机会去套套小公主的话。
正思索间,林言见南宫昱给玥儿夹了一块如意卷,她趁机也把碗伸过去,挑了挑眉示意。她其实并未真的想要,就是见不惯那副表情而做出的下意识反应罢了。
不料狼崽子居然很顺从地给她也夹了一块,甚至除了如意卷,还夹了两只青虾。
淡淡声飘来:“你不是玥儿,我也不是,自己剥。”
碗陡然变成了千斤重,林言抖着缩回手,一口咬下虾头,荔枝眼滴流了一圈,心道:“这小子难不成是哪根筋没搭对,他方才瞧我的眼神竟如何温和,不对劲,很不对劲!”
南宫昱哪里是懂知恩图报之人,这又是在玩什么戏码?
不过林言也觉着此乃好事,她得赶紧趁着这余波好生的暗示一番,让他把情蛊给解了。
轩辕明夕看起来对玥儿真的无意,而小红娘计划,唉,当什么小红娘,她真的是!
不过林言发现了大问题,明明她所知的剧情里轩辕明夕乃深情男二,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她打算找书神问个明白,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她本就在一直被戏弄,给她放烟雾弹也不是没可能。
荔枝眼转暗之时,轩辕明夕的心动了动,自那日闻到白兰后自己便对她的心思愈发敏感。
情蛊,情蛊,这当真是南宫昱下的吗,若不是,那又会是谁?
76. 第七十六轮月
被咬了一口的月亮窝在树杈子上,宛若落进了鸟窝的夜明珠。由于几人的伤势均未完全恢复,晚膳后便各自回房了。
玥儿前脚刚走,林言就狗狗祟祟地跟了上去,其实她已经不大爱蹲耳根子,可今夜有福利——
啊呸,她就是有些担心南宫昱会做出什么火热的事来,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搞不好他会借机伸出狼爪。
毕竟,俊男靓女共处一室的!
林言偷摸摸地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后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偷窥起来,她晓得南宫昱能察觉,估计每次蹲墙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又如何,该看就看呗!
只见南宫昱坐在床边,嘴角扬着一抹轻笑,眉眼间看上去甚至有丝柔弱得不能自理,咦,装得简直了~
玥儿神情淡淡地掀开他的上衣,并未因见到了紧实的胸膛而羞怯,在男色这回事上,林言可相当佩服她。
不像自己......唉,想到轩辕明夕,她就惆怅,若没得情蛊,她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回过神来,林言继续兴致勃勃地瞅着,屋内好一副温情款款。
“御风哥哥,可能有点疼,你稍微忍一下。”
南宫昱抓着玥儿的手,一满柔情:“没关系。”
玥儿目色从容地给他上药,一边用嘴轻轻地吹着。
只见南宫昱的喉头快速地动了动,搞得林言也跟着咽了个口水,害,她激动个啥!
注视着狼崽子略微泛红的目光,她握紧了小拳头,想着若他亲下去,自己是该跳进去阻止呢,还是阻止呢,还是遁呢......
上完药后,玥儿轻柔地将衣服给他拢好,南宫昱顺势将她抱住,玥儿的手放于宽阔的肩上,一动不动,而后唤了声:“御风哥哥......”
狼崽子顺势将她揽得更近,目光灼灼地抬起头,四目相对间,林言很明显比当事人还激动,以至于不由自主地锤了锤窗户。
见杏眼朝这边望来,她赶忙学了几声猫叫,而后蹲下身子摸着墙根子缩走了。
唉,不能再吃狗粮了,越吃越容易让她想起轩辕明夕,情蛊,该死的情蛊!
感觉肚子有些涨,林言索性踱步去了小院打算消消食,也顺便吹吹风冷静冷静。她刚走到拐角处,便见洛岚嫣与轩辕明夕坐在石桌前,小公主正端着一碗药欲往他嘴里送去。
她赶忙将身子缩回墙后,探出半只脑袋瞧了起来。
虽背对着,轩辕明夕也已察觉到她的靠近,盯着眼前的药碗,他往后仰去:“岚嫣,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夕哥哥,若非你醒来救了我们,我怎么还能在此与你说话。你就让我做些什么嘛,若不然我总觉得有所愧疚。”
轩辕明夕将汤碗和勺子拿过来放到石桌上,仍是好言相劝:“岚嫣,此次并非我一人之功,若真论起来,更该感谢阿缃小莲还有沧夜。况且此事已过,我的伤也并无大碍,你无须为我操心。”
见他如此拒绝,洛岚嫣撅起樱唇,看上去欲说些什么。
“去看看大哥吧,他的伤许是还未上药。”
“哦,我怎么忘记了,夕哥哥,那你,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啊,”洛岚嫣边说边起身,提起裙摆迈着莲步快步走开。
林言挠着下巴,看样子她猜得没错,小公主果真还是更在意司马连珏的嘛,也不晓得在搞什么名堂。
红尘客栈外隐隐有喧闹声传来,与清雅的小院形成鲜明对比。
林言瞧着他的背影,打算折身回房,哪晓得才提起脚尖便有温润声传来。
“小莲,我有些话想同你说,”轩辕明夕转身望着墙角。
闻声,林言可真想立马朝他飞奔而去,抬起的脚尖却顿了顿,她依旧扒着墙角,道:“呵,呵,今儿也不早了,有什么事咱明日再说罢。”
盯着露出的一角山岚色裙摆,轩辕明夕微微咳了一声。
林言立马探出头朝他望去,正对上柔软的春水眼。
他的视线在月光下好似带着蛊惑,她不自觉地朝他走去,又在走了半截后猛地回过神来,随即迅速刹住步伐。
皎洁的清辉将她团团笼住,她就那样站在不远处,手揪着裙摆,似是在思考该离开还是靠近。
轩辕明夕不愿让她为难,开口道:“小莲,不知先前发生了何事,我倒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清醒的了。”
他又说谎了,可至少这样她会不那么尴尬。
哈?那日亲吻的事他记不得了?还有这等好事?
心里头有些小开心,可林言没表现出来,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是高手,万一什么时候给记起来了呢。
眼皮垂了垂,她也不敢去看他,倒有些颓丧地问了声:“我知道你肯定有诸多疑惑,问吧,我也不瞒你。”
“那你坐过来可好,我这样仰着脖子有些疼。”
轩辕明夕心头一楞,脖子疼,这是自己能说出的话?
他一个高手还能脖子疼,难不成是还有内伤没好?
也做不了多想,林言当真快步走去,指着桌上的汤碗:“那你快把药喝了吧,”说完,她朝对面坐了去,尽量的少呼吸,也不去瞧他。
轩辕明夕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林言在兜里掏了掏,本想找找蜜饯,但却没摸到。
心头又开始筛起了豌豆,她本打算待他醒来就都坦白,可话到嘴边却无端生了些扭捏。
扭捏?可这怎会是她的风格。
凝视着她低垂的目光,轩辕明夕鼻头轻动,温声道:“你其实很勇敢。”
还以为他会问自己那夜发生之事,却并不是。
林言剥荔枝的手顿了顿,而后将小玉碟推到他面前:“吃吧,药肯定很苦。”
轩辕明夕未拒绝,捡起晶莹的果肉吃起来。
其实他原本也想坦白,然,话到嘴边却莫名凝噎。
加蓝蹲在林言肩上,小黑眼闭着,并未接话。
倒是月心剑好奇得很,它飘在林言耳边,脆生生道:“言姐姐,你不是要问主人情蛊之事吗,快问呀。”
“嗯?”
听到“嗯”声,轩辕明夕疑惑地道:“你说什么?”
“啊,我......”林言盯着眼前晃动的月心剑,想着它说轩辕明夕还看不到,她思索了一番,飞快道:“那个......”
顿了顿,她准备豁出去:“我想你很清楚有时我表现得不正常,嗯,我确实不大正常。”
话一出口,她简直想把舌头吞了,这是什么鬼说辞,简直就是废话文学!
“嗯,我知道。”
哈?你知道?
轩辕明夕也感觉这话不大对劲,眼底泛过急切:“不,我并非此意,我不是说你不正常。”
......
今夜的月色很亮,而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怎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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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心剑在两人中间晃来晃去,加蓝轻啄了啄:“小月心,你还是去修炼吧,别看了,乖。”
“我想看嘛,主人从未这样过唉,我可好奇了。”
加蓝刚想劝说,月心剑就乖乖地飘开:“加蓝爷爷,我去啦,看样子今夜也发生不了什么咯。”
看它飘开,老鸟从肩膀上跳下来蹲到一旁的月季花丛上。
见状,轩辕明夕心头一紧,赶忙抬头望去。
林言本在心头嘀咕,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抬眸:“你看我做什么?”
“嗯?”
嗯?他又嗯什么?他难道病得很厉害,怎么跟先前有些不一样了呢!
林言顿时有了些担心,她将手扒在桌边,甚至连身子也往前倾了些,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很不舒服吗?”
见她平静地望着自己,轩辕明夕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花露:“没事。”
“真的吗?”
“嗯。”
新月眉还如小山拢着,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林言见他的脸有些发红,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额头,好在才伸出她就察觉到了,又麻溜地将手缩回。
情蛊,不过就两个字,就有那么难说出口?!
林言不晓得自己在担心什么,说出来不是更好吗?他们一起面对,或者直接找南宫昱让他给解了。
可她为何说不出口?
方才她靠过来时,鼻尖飘过了一丝白兰,好在很淡,转眼便消散。悬在舌尖的说辞滚了滚,又落回肚里,轩辕明夕又吃了一颗荔枝。
无话,气氛飘着丝尴尬。
晚风轻柔地吹在花开正艳的蔷薇上,飘在树叶上,林言盯着他落在桌上的左手,捡起了舌头:“手还疼吗?”
轩辕明夕跟随着她落在手掌上的目光,云淡风轻:“没事,还好你帮我及时止血上了药,这次可多亏了你。”
脑海中浮现出落在脸上的血,那漫天的猩红色在霎那间弥漫了荔枝眼,以至于她说话的音调骤然拔高了几分。
“我只是个丫鬟而已,你怎能够那么不管不顾地就冲过来,你是拿剑之人,若手废了如何是好?若那一刻有人从背后偷袭你又该如何是好?你为何事事总替别人考虑,你该为自己着想......”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如同轻烟消散在风中,腮帮子紧紧咬着,林言生生咽下了汹涌的热流,她从来都是个没心没肺之人,现下又是在干什么?
宛若平静的海面卷起朵不小的浪花,轩辕明夕疑惑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见她肩膀微微抖着,他终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人把你当作丫鬟,你与我们并无不同,而且你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我,我也没事,真的。”
林言抬头望着他,她好似在他眼里看到了花开,而开花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他在心疼她,是垂怜吗,亦或许是错觉,还是说只因为情蛊,可自己,自己......
念及此,林言飞速起身:“你早些休息,我,我先回去了。”
盯着山岚色的裙角快速消失在拐角,轩辕明夕叹了口气,鼻尖的清幽也瞬间消散。
方才摸她的瞬间白兰来得急而猛烈,若非他内力深厚根本就抵不住,原来她都是如此煎熬地忍受着情蛊的诱惑。
月光穿透枝桠落下,他的影子与树影重重叠叠混在一起,那些枝桠宛如从他心底长出来的一样,呼吸着养分越发茁壮......
77. 第七十七轮月
后半夜蒙蒙地下了场急雨,清晨的天通透得没有一点瑕疵,几人趁着大早赶去了柳泽山庄。
洛岚嫣在马车上欢快地做着讲解,他们也时不时地附和着。
而那些声音传到林言耳里却飘飘乎乎,她靠在门边,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垂着,眼白飘着零星的血丝,眼窝些微的泛青,甚至时不时地打着呵欠,却又睡不着。
昨夜她被急雨打醒后就再没睡着,唤无泪剑没吱声,唤书神......过了好大会才应。
林言如今迫切地想知道如何解开情蛊,只是即便她一副恭顺,书神却说天机不可泄露。
鬼勒个天机,她不是穿书的玩家吗,这不行那不行的,真是憋屈死个仙人!
就在林言打算梗起脖子唱反调时,书神倒又告诉她莫担心莫急,如今情蛊已被控制过,有了一次就有两次,让她仔细地去摸索,只要能彻底控制就不会造成影响。
并且竟还难得的安慰自己,说轩辕明夕并未多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尴尬,跟其余几人经历了生死关系也更进一层。
况且如今大家都宠着她,小日子过得也着实不错。
林言被说了个哑口无言,当团宠固然好,可她总觉着在那些事之下隐藏着很多秘密,她想扒开却压根不知从何处开扒。
不过如今小爱心日益见涨,南宫昱也不再整天飘着狼眼,既然书神不帮忙,那还是搞好关系吧,指不定他心情一好就把情蛊解了。
况且上柳泽山庄还有好戏呢,边看边说罢。
忽然马车一阵晃动,她的头撞在了门框上,轩辕明夕的心也跟着揪紧了一分。
昨夜他回房后运气试图找出情蛊的位置,然,却是徒劳无功。
轩辕明夕即便想尽快解决,可如今师傅未出关,他去柳泽山庄又得找藏宝图,还有她......如此一系列事,他总得捡要紧的来做。
马车停下后,见林言伸了个懒腰,许是扯到了骨头,只听“嗞”的一声。
轩辕明夕轻轻往她背上渡了一丝力过去。
背颈传来一丝舒服,这熟悉的气息,林言不自觉地叹了叹。
他对自己的好皆因情蛊,而自己却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为免喟然感叹,林言忙拿荔枝眼打望起来,顺便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哦么,小姐,这山庄......真的就是整座山啊!”
一条宽阔的路从山脚一直蜿蜒着往上延伸,无数的屋顶在翠叶中星罗棋布。
几人走到大门前,南宫昱拱手对一个中年壮汉冷声道:“管事有礼,晚辈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挨着将几人扫视一遍,眼里泛着精光,声音倒算祥和:“几位少侠有礼,请问是哪几位参加此次的英雄大会。”
南宫昱指了指玥儿和轩辕明夕,沉声道:“其余三位是我们的朋友,听闻每人可带一位看客入内,不知是否如此?”
中年壮汉和善地笑了笑:“是,少侠说得没错,柳泽山庄欢迎几位的到来,祝各位少侠能在此次英雄大会拔得头筹,来,请依次留下身份信息吧。”
只见壮汉拿出一个红色小册子,旁边还堆了厚厚一碟,看样子来参加英雄大会的人不在少数。
见状,林言莫名激动,有架可看呐!
几人登记完后,中年大汉又道:“几位少侠,依照规矩入庄所携之物皆需一一盘查,还请见谅。”
关于此要求,几人来之前便已知道。
林言瞥了玥儿一眼,梨花白的小脸十分从容。
接着一名女侍和男侍分别仔细检查了几人的行李,从贴身衣物到珠宝首饰无一不细致,遇到药物便递给亭子里的大夫,还对几人进行搜身,总之格外细致。
林言清楚到山上会发生什么,她虽感叹柳泽山庄做事缜密,不过高手想带些东西进去还是自有法子。
一切妥当后,中年大汉呼唤了声:“阿枫,带几位少侠入内。”
阿枫?是冥枫吧......
林言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看起来文弱,但却十分俊美的男子走来。她挠了挠下巴,荔枝眼闪着打量。
注意到她的目光,轩辕明夕心有所疑,道了声:“有劳小哥。”
“几位少侠这边请,”冥枫作得十分谦恭,过后笔直着身子在前方带路。
走过一段大道后转入蜿蜒小道,曲径通往幽处。
伴随着竹篱的轻吱声,冥枫指着清雅的小院:“几位少侠,今日就屈尊暂住于此寒舍,明日若几位入了初关,我会带领几位少侠继续上山。”
林言打望着他口中的寒舍,啧啧啧了好几声。
这哪是什么寒舍,分明是雅致的独门别院,清风穿竹林,各色的蔷薇足足有一人高,在花园里竞相绽放。
如此清幽之地她能住上一年!柳泽山庄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庄,豪横,大写的有钱。
轩辕明夕随意打量了一眼,道了声:“多谢。”
“少侠无须客气,英雄大会的规则在此册里有详细介绍,请少侠们务必仔细阅读。今日几位可随意在山脚走动,不过此次来的英雄甚多,几位也请注意安全,明日辰时我会来带几位少侠去通入门关,”一番话说得很端庄,冥枫的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笑意。
林言没敢一直盯着他看,但就从周身的气质来看,真的挺难将他与暗影阁这样的杀手组织联系在一起。
轩辕明夕亦同样如此,他望着那轻快的脚步若有所思,回头时正碰上司马连珏和洛岚嫣往外走。
“二弟,我带岚嫣出去逛逛,一会回来。”
“嗯,好,大哥注意些。”
洛岚嫣拉了拉轩辕明夕的袖子,满脸期待:“夕哥哥,你要一同去吗?”
“嫣儿,二弟三弟还要熟悉比赛规则,”司马连珏有些无奈。
轩辕明夕浅浅回了笑:“岚嫣,你自己玩得开心些。”
二人远去他才转回身,走近小院时在满园蔷薇前驻足。
见他似是要伸手去摘,林言唤了声:“小心些,有刺,”不过她嘴里还嚼着杏仁,差点没被呛到。
轩辕明夕闻声收手,对着她轻笑道:“无碍。”
蔷薇,白兰......他拽紧指尖,跟着她走入凉亭。
日光落在竹林上反射出清冷的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摇动。
花前的亭子里,南宫昱和玥儿挨得很近,甚至连发丝都缠在了一起,就差脸贴脸了。
林言假装咳了几声,坐下后又将玥儿稍微拨过来了些,语调拉长:“这不是还有一本嘛,南公子。”
南宫昱看起来还挺温顺,像没牙的狼:“小莲,我得好好研究这些比试项目和规则,玥儿不会武,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可不是,你的盘中餐嘛!
林言抓起一颗荔枝剥起来:“你同小姐又不是一道的,袁公子有发言权我都还相信些,文试你也懂?”
玥儿拿过她手中的荔枝,换了一粒青果递过去:“荔枝吃多了上火。”
“哦,”林言心头一暖,抓起青果啃起来。
南宫昱拿过她方才剥了一半的荔枝,去了核喂给玥儿:“小莲,看来本公子得露上两手你才会相信,我可是文武双全。”
“南公子,我倒是见过王婆卖瓜,但没见过这么自卖自夸的。”
“非也非也,实话实说而已。”
“哎哟,您可真实诚。”
“那可不然。”
玥儿无奈地笑了笑:“好了,你们可真是两个活宝。”
“玥儿,我倒乐意看小莲与三弟拌嘴,甚是有趣。”
见她如先前一样,轩辕明夕倒放心了些。他轻咬了一颗杏仁,先涩后香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
林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捡起一颗杏仁丢入嘴里,故意咬出清脆地“咔哒”声,又道:“小姐,这规则也忒多了,花里胡哨的还整成个小册子。”
“柳泽山庄的英雄大会规则向来复杂,且次次不同,不过都分为文试和武试,”轩辕明夕轻声道。
大白日的,林言也不心虚,她转头望着春水眼,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嗯,二哥说得没错,今年的主要关卡都以卦象命名。”
林言盯着册子上的八卦图,见它从山脚蜿蜒至上,每到一个位置,便标了一副卦象,旁边还有对应的卦辞,虽知道这些,可亲眼见起来还是挺新奇。
“此处便是我们当下的位置,关卡是入门,以兑卦为名,”南宫昱指着山脚的一个符号道。
林言随口接了声:“小姐,这像笑脸样的符号就是兑卦吗,它有何意义。”
“从字面意思来看兑卦乃喜悦之卦,兑为泽,泽为水,兑也为悦,同秉刚健之德,外抱柔和之姿,坚行正道,有朋友相助欢欣喜悦之意,”玥儿耐心地解释着。
轩辕明夕附和:“柳泽山庄本也有一个泽字,以此卦命名入门关,亦是有欢迎各方英雄到来之意。”
“玥儿说得真好,二哥也言之有理,”南宫昱搭了声腔。
“柳泽山庄起这么个玄乎的名字,难不成是为了显示气度?”
“也许有此意。”
瞥了眼柔和的狼脸,林言有些错愕,他竟难得的未反驳自己,看来这关系确实有进步呐,不愧自己在这一直小嘴叭叭!
日头升得老高,和风有意无意地吹着,竹叶发出“沙沙”声如同在窃窃私语。
轩辕明夕继续说着:“入门关之后还有初关、中关及末关,对应的卦象分别为艮山、离火及坎水,待这三关都通过才算拿到英雄大会的参赛资格。”
南宫昱补充道:“英雄大会的正式比赛项目有三个,分别对应的卦为巽风、震雷及坤地。这三个项目分别胜出的文试与武试选手共六名,一起进入终极关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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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他指着山顶上的一处符号,上面画着六条笔直的黑杠。
这英雄大会选出来的是全能型选手,过了兑艮离坎四关居然才算拿到英雄大会的门票,偏科的人根本连柳泽山庄的正门都摸不到,这可不比上岸还难。
林言虽知道剧情,不过作为一个非常捧场的吃瓜群众,为了表示自己的无知以及衬托主角光环,她假模做样地睁大荔枝眼。由于嘴里还嚼着果干,有些口齿不清:“这是人想出来的嘛,这英雄大会也太严格了。”
轩辕明夕无奈地笑了笑,她的那点小心思,真是可爱。
等等,可爱?
见他一楞,加蓝可包了一肚子的小开心。
而后他淡淡道了声:“倒却因严格,慕名而来的高手却一年比一年多。”
玥儿漾起一窝笑:“柳泽山庄里边到处是财宝,能进去的人自然也得拣择一番。”
“啊!遍地是财宝,老庄主就不怕别人给他顺走些财物嘛,”林言那小财迷样简直了。
南宫昱假意咳嗽了两声:“小莲,进入山庄后请克制下,我养得起你和玥儿。”
听他这话,林言故作凶狠地扔去一个眼神:“南公子,说话请注意下分寸,我家小姐有的是银子。”
无泪剑在亭角晃着小黑尾巴,悠长地叹了声。
“好了,规则也研究得差不多了,反正时辰尚早,我们出去找大哥吧,”轩辕明夕起身,随手理了理影青的袍子。
“走吧走吧,我屁股可都坐痛了,”林言一马当先地轻蹦了两步,许是动作过大,她微微拧了拧眉头。
瞥着她放在右膝上的手,轩辕明夕心道:“她的膝盖还没好彻底吗?”
回想起那日她昏昏睡去后,玥儿给她清理身子才发现膝盖肿得又红又青,一看就是她先前光顾着照顾几人忽略了自己。
见她连发丝都飘着欢快,昨夜的沉重好似消散殆尽,轩辕明夕心头微微动着,加蓝终于现了身,他问道:“你这几日可是哪里不适,都未同我说话。”
“修炼嘛,”老鸟蹭了蹭他的脸,打了个哈欠:“小夕夕,你最近变了许多。”
“嗯,”轩辕明夕未有丝毫迟疑:“我是有了些不同,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情蛊。”
心知他会如此说,加蓝慢悠悠搭了个白:“我倒认为这并非坏事,指不定对修行月心剑有所助益噜。”
轩辕明夕并未反驳:“这两日我在思索你先前说的话,经历过这些,小莲......她,也许该是时候了。”
“你能接受吗?”
“有何不能......”
河里的水很干净,连水里的青荇都看得一清二楚。顺着平静的河面逆流而上,到了山里河水陡然急落,将河中的大石冲刷得光滑平整。
冥枫垂首立在一旁,恭敬道:“师傅,他们几人已经入庄,一行六人,名字也不差分毫。”
“嗯,枫儿,你并非轩辕明夕和南宫昱的对手,只消注意其动向便可,此事甚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惊武站在山崖的一棵遒劲老树下,盯着奔流而下的河水。
冥枫面色平和:“是,先前七皇子还特地送我出门,想必他对我的身份已有猜疑。”
惊武提了提嘴角:“不愧是帝家之子,此来柳泽山庄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
“师傅,连我都未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气息,果然是万中无一的高手,若真将他们招揽到门下,定是如虎添翼,”冥枫平淡的眼里闪过丝惊喜。
“是啊,若真如此倒好,怕只怕......”惊武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轻叹了口气,在汹涌奔腾的河水拍打声中几不可闻。
冥枫望着鬓角的一丝白发,心下有些动容。即便暗影阁阁规严苛,可惊武却尽可能地护着他,可以说一直以来他效忠的并非是暗影阁,而是自己的师傅。
见他有所担忧,冥枫安慰了声:“师傅,主上既有打算,断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您无须担心,况且还有右史大人,”顿了顿又道:“徒儿也会努力修习功法,希望能为师傅多分忧。”
惊武回过头,眼底的冷光被慈蔼之色取代,他拍了拍冥枫的肩膀:“枫儿,最近师傅感觉自己终究是老了,索性你未让我失望,师傅即使离去也算对得起主上。”
“师傅......”
最近两次任务的失败,对于纵横半生的他来说确实是不小打击,冥枫安慰了一声:“师傅,您常教导我失败不足挂齿,重要的是砥砺向前的决心。”
惊武欣赏地凝视着他,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枫儿,你的手段终归柔软了些,若以后没师傅在一旁,你该如何号令门下众多暗卫,江湖冰冷,你需得做到如如不动,方能于厮杀中保持镇定。”
过了会,严肃的神情又软下来:“罢了,你们几兄弟好久未曾团聚了,去罢。”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冥枫抬起眼眸,若有所思。
78. 第七十八轮月
由于今日已是最后一场入门关比试,因此场上只有稀拉拉的几人。
林言乐着对荔枝眼朝对面望着,只见玥儿坐在石榴树下,映衬着满目红艳更显娇俏。
葱白的指尖轻转,伴随着古筝的清越,一曲《赤壁》缓缓铺展开,婉转间如似在诉说段凄美爱情。
当熟悉的曲调淌入耳里,林言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自穿书之后从前的那个自己似乎也一并死去,而不断经历重生的她已不再是原来的她。
唯一剩下的只有改命的执念。
林言晃了眼小爱心,这一次她真的能完成任务吗?
待一曲完毕她才回过神,只听得掌声传来。
琴音阁的考官连连夸赞:“姑娘的琴音好生特别,这曲调老夫倒闻所未闻,真乃新奇妙哉。”
然,玥儿却只淡淡回以微笑:“前辈谬赞,多谢您让晚辈通关。”
入门关这种小比试对于轩辕明夕和南宫昱来说就跟玩似的,因此几人通过得不费吹灰之力。
冥枫在远处望了望,适时地走近:“恭喜两位公子与姑娘,我这就带你们往上过初关。”
阳光灿烂的午后,很快便迎来艮山卦的比试。
南宫昱站在擂台上,打落的烈阳在遇到他后也骤降冰冷。
这一场他抽到了刀法,只见擂台之上大大小小闪着寒光的刀刃搭成了一座刀峰。在不能使用轻功的情况下,参加的人不仅要与对方比拼功夫,还需想办法夺得最顶上的那把刀。
南宫昱对付那些人自是小意思,不过几人才遇了一番刺客,因此他下手时分外客气,差点没把自己的绝学都保留完。
啧啧啧,狼崽子手下也有留活口之时。
林言叉着手,她本欲打算去看轩辕明夕比试暗器,但想到南宫昱在此会搞些小动作,遂才按捺住了蠢蠢欲动,她倒要仔细瞧瞧绝世高手是如何被工具人所伤。
只可惜她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并未迎来意外惊喜,南宫昱借着规则轻而易举地演了个戏。
比试规定可以群殴,因此他装作救身旁的路人甲,从而故意让路人乙的刀锋在他左胸划了一刀,为了受伤他竟表演了仗义救人之举,在刀锋更深入前,他如轻燕侧过身。
真是算得一分不差,这程度刚好能让玥儿继续给他上药。
见状,林言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好你个黑心狼,昨晚擦右胸,今夜擦左胸,不就是想秀你那亮晃晃的胸膛,真是一天到晚地就想勾搭纯洁小公主。”
想到白花花的胸膛时,她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了自己先前对轩辕明夕做的事来,虽过了些时日,但一想到还是分外诱人......
夜幕低垂,皎光万倾。
过了初关的院落比山脚的竹院更为雅致,林言虽想着不该偷窥鸳鸯谈情,可还是没忍住地想瞧瞧,若有必要她跳进去刹风景也不是不行。
门口没地可蹲,她早早就将窗户开了道口子,刚飞上树杈子准备捡个舒服的姿势方便盯梢时,便有熟悉的气息窜入鼻尖。
轩辕明夕早就察觉了她的心思,他并未想过要挨得如此近,但她的行为着实有趣,甚至瞬间他就飘到了树上。
二人并排坐着,隔得并不算远,加蓝立在她肩上,以防万一他还开启了结界。
林言放下落了一半的腿子,正欲开口时见玥儿和南宫昱牵手进了房。一进门,他就坐在床边满脸温情地盯着天仙,哪里有半分伤样。
她等着看好戏——哦,不,等着棒打鸳鸯,又怕自己失神,赶忙专心致志地盯起屋子来。
没察觉异常,轩辕明夕稍微往她挪了些,他想知道若有加蓝在,有结界,是否可以阻止情蛊发作。
没闻到白兰,很好,林言稍微松了心,试图用说服自己来控制情蛊。
于是二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偷窥起屋内的情形来。
玥儿神色平静:“御风哥哥,把上衣脱了吧。”
南宫昱听话地掀开右边的上衣,温顺得像条萨摩耶,瞧得林言不屑地瘪了瘪嘴。
玥儿微曲着身子帮他换下纱布,擦药,上新的纱布,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梨花白的小脸平静如水。
“谢谢玥儿,”南宫昱准备合上衣服,手却被柔夷捉住,他抬起一双故作纯情的眼眸:“怎么了?”
“御风哥哥,伤口还未处理完。”
只见狼眼故意飘过丝震惊,随后便任由玥儿掀开左边的上衣,本来他右边的衣物就未合上,这下可好了,一片明晃晃的胸膛看来着实秀色可餐。
不过如今的林言已不是当初的色胚子,许是因情蛊,她对别的男人没得一丁点想法,念及此,她不由得侧过眼,盯向那张神仙脸。
轩辕明夕看得还挺认真,当然他并非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他只是关心玥儿。
以南宫昱的身手根本不可能被刺伤,他既如此演戏无非就是想接机与玥儿多亲近,如此看来他的盘算并非发生改变。
这令轩辕明夕隐隐担忧,尽管他自己的事都未解决。
察觉到目光,他转头望了过去。
荔枝眼对春水眼,电光火石之间,有一种气流无端地涌动。
加蓝抬了抬蹲在肩膀的小爪子,似乎有些烫脚。
无泪剑挂在对面的窗沿,依旧吊着只剑腿,虽在看戏,小黑尾巴却并未摇着,它难得看屋里头,转身道:“小鸾鸾,要不咱出去晃晃吧。”
白鸾语气倒挺平静:“你自个去吧,我想看着小玥玥。”
“有什么可看的。”
无泪剑显得有些厌仄,又瞧着树上的两人,它盯着林言的手冷不丁道:“小言言,你先前不是有话要问本座。”
原本汹涌的波动在一瞬间平复。
林言赶紧收回眼,双手抓着树杈子,荔枝眼虽映着屋内的一对鸳鸯,她却好似看不见,寻找了一圈才问道:“无泪大人,你在哪,我怎么瞧不见。”
加蓝的羽翼方才好似被烧了般,明亮的小黑眼也不怎么亮堂,它慢悠悠道:“小无泪,把丫头唤走吧。”
无泪剑收回剑腿,声音有点发凉:“小言言,别看了,走吧,反正你也阻止不了,况且你旁边还坐着人呢,你不是想忍不住扑上去吧。”
没见到黑黝黝的剑腿,林言竟觉出了几分想念:“万一你主子忍不住怎么办?”
“你不是清楚吗?”
“万一呢,谁知道,这良辰美景的!”
其实林言先前都对南宫昱客气了许多,本也想拉关系让他解情蛊,只是今日他用如此拙略的手段受伤,足以见得他的目标并未改变。
这可多少让人心头拔凉。
察觉到她似是在与什么交流,轩辕明夕问道:“加蓝,小莲在同白鸾讲话?”
一向实诚的老鸟竟左顾而言:“丫头确实在说些事,担心小玥玥噜。”
闻言,轩辕明夕略心疑,若非白鸾,还会有什么?
加蓝认为这么坐在树杈子上确实不大好:“小夕夕,把丫头带走罢,万一她忍不住,这可是树上噜。”
轩辕明夕认为此言有理,转念之间便将人带走。
嗯???人呢?
荔枝眼底还残留着亲吻的片影,林言就见自己落到了地面,她不由发懵,随后道:“怎,怎么,我还没看够呢。”
话了她又觉出了不对,忙摆起手瞎狡辩着:“咳咳......如今他俩正是浓情蜜意之时,那个干柴烈火什么的,万一出个什么事来我家小姐可如何是好,我,我就是担心,我刚打算跳下去叫她的。”
再倒回去显然是不大行,方才无泪剑似是有话要说,林言打算赶紧回去,而且她也不敢和轩辕明夕多呆,三十六计走为上!
不知是怎么地昏头胀脑,她撒丫子准备跑时竟踩到了他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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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疼吗?”
林言焦急地望着他,柔软的唇就晃在眼皮子前,不过一根手指头的长度。
念及将将目睹的鸳鸯好戏,一股热流竟直冲脑门心,在白兰还未飘至鼻尖时她便双眼一黑地往后倒去。
迷糊前她还默念了声:“真好,晕得很及时,若不然我怀疑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来。”
轩辕明夕一把揽住她的腰,伴随着飘然而至的白兰,炽热从掌心腾起。
瞧着靠近的身影,心疼主子的加蓝蹲到了他肩上,而那份急促的涌动在瞬间便削减不少。
轩辕明夕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柔软的问询。
“二哥,”玥儿见到他怀里的林言,杏眼并未有波动:“莲儿是怎么了?”说罢便摸了摸她滚烫的脸。
“许是天热的,一会就能醒,”轩辕明夕的余光掠过南宫昱。
玥儿“嗯”了声,转而道:“御风哥哥,二哥的手还未好彻底,你来抱莲儿回去吧。”
冷眸微闪,南宫昱未有片刻迟疑:“二哥,给我吧,你早些休息。”
如此举动不由令轩辕明夕再度起疑,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强忍道:“好,你二人也早些安歇。”
松开林言的瞬间,他心头涌上了一丝不舍,他明白那是情蛊在作祟。当她离开怀抱,那仅剩的白兰也彻底消散,心却残留着躁动。
望着远去的身影,轩辕明夕问了声:“加蓝,三弟他?”
加蓝好似热得厉害,小舌头都要跑出来:“小夕夕,我去吸收点月华,你自己回去调息一番噜。”
说罢就没了影。
轩辕明夕并未疑惑加蓝的举动,反倒更加怀疑南宫昱,看样子即便情蛊并非由他所下,他也知道情蛊,若不然方才怎会如此轻易从手中接过人。
可若不是他,那么就只剩下玥儿、司马连珏与洛岚嫣,后面那二人根本就不可能做这种事,且不说情蛊有多么难练,他二人也根本没理由这么做。
那就只剩下玥儿,可她如此柔善,根本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当排除这些猜测后,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也是他一直怀疑的那个......
满空蔷薇在夜色中飘飞,红艳的月季开得正好。
林言躺在床上,意识迷迷糊糊间,幽幽檀香钻进肺腑,她按了按额头。
“感觉好些了吗?”
闻声,林言抵着额头支起身,心脏还跳得有些欢快,她嘴里一阵干涩,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哑:“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嗯......”
回想起自己偷看玥儿和南宫昱上药的场景,便立时住了口。
“你体内本有灼气,许是天气太热,今儿又在太阳下晒了许久,遂气虚地晕了过去,来,喝了这清凉汤。不过日后得少食些辛辣,若不然下次恐得流鼻血。”
流鼻血?
林言速速用双手捂住鼻子,顺便摸了摸,不晓得在心虚什么。
随即一把接过汤咕噜咕噜喝起来,甘草味的凉汤入口清爽,不一会她就觉浑身舒畅,脑子也清醒了些,便问道:“哦,对了,方才你不是与南公子?”
她不是八卦,只想验证进展。
莹白的脸颊爬上丝红晕,杏眼仍温润柔软:“你无须多想,没其他的。”
“真的?”
尾音拉得很长,生怕人不知道她此刻怀疑的心思。
玥儿揉了揉她的脸,眼里闪着调皮的光:“当然,我怎么舍得骗你们,好啦,时辰不早了,去洗漱罢。”
盯着裙摆上摇曳的莲花,林言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她知道玥儿隐瞒着一些事,也清楚其对南宫昱有着怎样的心思,可除此之外,她认为有很多事都很奇怪。
她甚至认为书神给自己看的内容根本就只是冰山一角,但她又不晓得隐藏在之下的究竟是什么?
79. 第七十九轮月
夜色越来越浓,天幕上的星子被乌云遮住,小院似是掉进一片昏暗之中,随后暴雨打落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雨水飞快地从屋檐滚下,砸在地上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林言本就未睡着,听着急促的雨声可愈发清醒,她正盯着半开的窗,试着唤了声:“无泪大人,无泪大人......泪泪?”
良久,一道不怎么愉悦的声音响起,在雨夜里显得格外空旷。
“小言言,本座也是要休息的。”
嗬,这么好说话?
许是夜太黑,林言并未寻到那摆来摆去的小尾巴,她咧开一嘴招牌式的笑:“泪泪啊,我几日未见你,还怪思念的。”
果然是喝了血的缘故罢,无泪剑竟难得叹了口气,连声音都软下一分:“思念什么,本座还不清楚你的小盘算,你不就是想知道情蛊之事。”
见它真挺好说话,林言更兴奋了些,又刻意压了压,生怕开心劲蹦出来。
“泪泪啊,这情蛊让我不大正常,每日地惦记着别人也怪不好,反正情蛊是你主子下的,你肯定晓得解开的方法咯,这样吧,若你相告,我再多给你喝点血,够意思罢!”
无泪剑躺在一团泛着星星之光的云团里,周身散发着黑气,听到“血”字,黑黝黝的剑眼动了动后又恢复如常,它淡淡道:“你怎么一口咬定这是臭小子干的?”
额?这是什么话,能干这玩意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林言虽疑惑,但并未说出口,略作思索才应声:“泪泪,这情蛊搞得我对轩辕明夕心痒难耐,而他也因情蛊对我好,也不看玥儿......”
说到这她顿了顿,无泪剑既能感知人心思,大概也晓得自己所来何处,她继续道:“原本他该喜欢玥儿,但你看,如今因情蛊都有些乱套了。”
说罢林言挠了挠额角,其实这话该说给书神听,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言行举止根本都在它老人家的监视之下,那它自然也能听到,指不定还能主动来见见自己。
她如今就是个弱小无助的人,手短又脚短,没有辅助根本拨不开眼前的迷雾,所以得靠自己的一张嘴以及厚脸皮!
无泪剑乃魔剑,魔剑不会有什么好脾气,也不会想回答凡人的问题,魔剑是高冷的,但无泪剑又并非寻常的魔剑,况且它还喝了她的血,唉......
“小言言,其实本座认为情蛊对你并无大碍,如今你已控制过它,再过些日子也许就能完全控制它,如此来它就不会对你产生影响,至于小夕夕对你好,你该感到开心,你不是一直渴望被人呵护,你为何不能正视自己从而接受他的心意,若如此,这反倒是件好事,反正你也不亏,是不!”
它这番话说得没有丝毫问题,然,有些事情不是没问题就行的。
林言认为,若轩辕明夕只是因情蛊而对她好,自己还心安理得地接受,那就与给别人下情降头的妖女没什么区别。她虽算不得什么大好人,但基本的道德观念还是有。
于是道:“泪泪,你是魔剑,你当然认为这莫得问题,可我是人,人皆有是非善恶之分,而我所接受的教育告诉我这是不对的,我不该对他这样,他也不该因情蛊而蒙蔽心,若没有情蛊,他本该喜欢玥儿。”
人,人,人!这前面的怪物咋当的啊!
无泪剑抖了抖剑眼,果然都是一根筋,它都不想张她了,可又不得不继续:“行吧,你要这么想本座也没得办法,但有关情蛊之事本座爱莫能助,哦,不过若你情蛊发作,本座可以勉为其难地把你弄晕。”
......
林言想,无泪剑毕竟乃书中的角色,或许也要受到书神的制约。
如今自己这样,很明显是它老人家无聊的游戏。或许这一次除了“我爱你”及改命任务,还有其他的隐藏任务,只有自己真正完成才能让他老人家满意,从而通关。
想到书神给自己看的内容就截至柳泽山庄,林言认为在这一定有什么重要线索,她得好好观察,指不定能有重大突破。
至于轩辕明夕,就先这样罢,自己尽可能少与他接触......可她真的能做到少靠近他吗?
思索了一会,林言又觉着和无泪剑搞好关系挺不错,也许总会帮上什么忙,于是她又道:“泪泪啊,今夜我情蛊发作那会是你把我弄晕的吧,来,给你喝点血。”
无泪剑包在光亮里,黑黝黝的剑眼掀开了一丝,似是在思索,半晌后才道:“本座不饿。”
额?也是,柳泽山庄人这么多。
“行吧,那我给你存着,”荔枝眼转了转,后道:“泪泪,谢谢你陪我,你去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窗外的“嘀嗒”声小了些,间或还传来树丫子碰撞的声音。
不晓得是否先前睡得太足,以至于林言毫无睡意,她起身站到窗边,捡起被风吹来的蔷薇花瓣,脑海里猛然飘过一抹绯影。
她好似已经见过几次了,那会是谁?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夏日的雨总是那么急,匆匆来也快速地离去,只有满地残破的花见证着那究竟是怎样一场大雨。黑云散去,清冷的月光又落了下来,夜,归于一片寂静。
翌日,洵光万丈,热的蝉儿吱呀乱叫个不停。
为了仔细观察南宫昱,林言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人。中关的离火卦里,他抽到的项目很有些意思。
“离火”并不如字面的意思与火相关,比试的是打坐,参赛选手于正午时分在热辣的太阳底下,坐在梅花桩上三柱香的时间。
烈日当空照,宛若一个红彤彤的大火炉子,顶着烈日暴晒,林言觉着他这白面馒头可能得变成黑米馒头。
“莲儿,头不要伸出去,此时正值日光毒辣。”
“哦,”林言收敛了些,这么瞧貌似确实也瞧不出什么。她晃了圈,依旧没见到无泪剑,又朝侧边望了望。
洛岚嫣一直摇着手中小扇,一双粉嫩嫩的双颊些许泛红。
司马连收回落在南宫昱身上的目光,道:“嫣儿,若受不住,我带你去阴凉处歇息。”
“好啊,走吧,珏哥哥!”
玥儿轻扬杏眼:“大哥,你带岚嫣先走吧。”
“嗯,二弟,一会见。”
“好,大哥小心。”
轩辕明夕清早便就靠掌法通过了中关,因此现下颇为闲适。
不过望着林言思索的目光,他倒十分关心。
昨夜的白兰香依旧转瞬即逝,轩辕明夕心知,若非加蓝恐怕自己的情蛊也发作了,不过自它昨夜飞走后,到现在也没瞧见影。
林言不停歇地吃着葡萄,场上不断有人熬不住晕倒,她晓得场上并不如表面见的那样平静,里面有阵法。
虽然晓得,她也故意显示得很无知:“小姐,这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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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离火有啥关系,不是武试吗?”
露在面纱外的杏眼平静如水:“莲儿,头顶的烈日乃象征火,他们暴露在太阳下就是在经受火的焚烧,同时还要稳住在梅花桩上的身子,正所谓武到终极便是定,这是在考验他们的耐力和内力。”
“玥儿说得没错,梅花桩的木料吸收阳光也会变得灼热,因此他们浑身都被灼热包围,若未有深厚内力,便不足以抵抗烈日焚烧,”轩辕明夕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两句。
咦,他们都没提阵法?不过林言也没问。
湛蓝的天没有一丝云,只有一轮烈日灼灼放金光。待最后一柱香终于燃尽,肃然的气氛才散去。
南宫昱迎着七彩光飞身飘来,没有半分被烤过的模样,声音还挺轻快:“玥儿,我回来了,可有热着,”说着便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玥儿掏出帕子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没事,恭喜御风哥哥。”
见他俩你浓我浓,林言骤生反骨,她伸过手想将南宫昱落在玥儿腰间的狼爪挪开,却压根儿掰不动,新月眉皱得似条蚯蚓:“南公子,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
见她叉着腰,一副丈夫娘看女婿却怎么都看不顺眼的表情,轩辕明夕不由得轻声笑了笑。
虽是极低的笑声,却依然被林言听到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泼妇形容,脸抖了抖,嘴角顿时落下,她快速缩回手假装理着裙摆。
轩辕明夕眼含笑意地拍了拍南宫昱的肩膀:“二弟,方才被烈日灼烤的滋味如何?”
“二哥,你若不然也去试试?”
林言不死心地靠近狼崽子,贼兮兮道:“哇塞,这么毒的太阳你竟没晒黑,快教教我,你用什么好东西了。”
林氏演技,算不上撇脚,就是有点傻......
果然,南宫昱嘴角一抽,脸色颇有鄙夷:“内力,你有吗?”说完便牵着玥儿走了。
“唉,你小看我是吧......”
轩辕明夕无声地靠近她,烈日炎炎,也不怕。
她一边塞了一颗葡萄,脸颊鼓得像只兔子,他语气温和:“走吧。”
虽是青天大白日,可林言仍对他的靠近感到颤抖,本就灼热的天加上躁动的心,脑子又开始飘些有的没的,随即一个不小心,嘴里的两颗葡萄还没来得及咬就滚到了喉咙里,卡得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轩辕明夕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原本只需一指,可他却偏偏用了整个手掌,大拇指在她喉头拨着,十指挨在她耳后,其余三指贴在她脖子上。
好一会后,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他摸我了?没......没白兰?果然,白日?
林言还在脑子嗡嗡,头顶传来了柔软声。
“好了吗?”
“嗯嗯,多谢......”
林言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晓得是天热的,还是心慌的......
待抬起头时,清朗的身影已向前走去,山栀茶的袍子随着步伐飘动,如同涟漪荡进自己心头。
她快步跟上,心头有如老鹿乱撞。
此刻,轩辕明夕一向温润的眼如深潭,他握紧了掌心,心快速地跳着,原本只是想看看白日里触碰会否引起情蛊发作,却不曾想,竟是!
他原本预料的结果在瞬间便得到验证,如此的猝不及防又好似理所应当,原来真的是她......
80. 第八十轮月
皎光万照,给万物铺上一层银粉。
轩辕明夕靠在屋顶,望着明月的双眸难得泛着暗沉。
加蓝蹲在他腿上悠闲地沐浴着月光,慢悠悠地吱了声:“小夕夕,怎么噜,你是不愿相信,还是无法接受。”
半空恍惚飞过了一只大白鸟,轩辕明夕收回目光,摸了摸它柔软的羽毛,却道:“师傅老人家还好吗?”
“嗯,他一向身子健朗,等下了柳泽山庄就回去见吧,他们都记挂着你。”
今儿加蓝一直不在,倒并非躲入虚空修行,它去南山吃了些灵草,顺便见见他的师傅,当然也带回了一些话。
其实它本也清楚自家主子今日会解决一直来的困惑,因此也是特意走了一趟,如此来它说了什么也不算干涉。
见他迟迟未开口询问,加蓝也包着鸟嘴。
夜风吹来些绯色小花,轩辕明夕捏起一片,良久方道:“师傅怎么说?”
“哦,小老头说如此厉害的情蛊恐怕是用心血练成,因此基本不存在第三人干预的情形。”
话说得挺明显了,有些东西昭然若揭。
不出意料,轩辕明夕回了句:“换言之,我们初遇之时她就已种下情蛊。”
“是噜,若不然你怎会那样。”
轩辕明夕低垂着眼睑,而后低喃:“可她为何要这么做,伤害自己,如今还……她就一定要得到莫干剑,她何以有如此深仇大恨?”
“这得你自己去了解噜。”
当然,此话并非老鸟本意。
有一些触动,却并非愤怒。轩辕明夕忆起初识之景,却发现它愈发黯淡,甚至那张脸都变得日渐模糊。
“加蓝,以前我从未在她身上察觉到内力,可如今看来她不仅擅蛊,甚至连幻术也运用得炉火纯青,若非今日我无意间触碰到了小莲的耳后,也根本无法真将她们联系到一起。”
改变容貌并不难,用易容术既可,而易容术也分无数层级,最高级的易容术乃幻术,它能将身体的容貌幻化成任何模样,除非身体的主人自行撤去幻术,否则外人绝不可能看见施术者的真容。
能随意运用幻术之人,定然在术法上有相当高的造诣,而验证是否有幻术却并不容易,因为不清施法者会将幻术封印于何处。
而今日轩辕明夕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林言的耳后,有一丝奇特的感觉悬在指尖,他凝力探去,赫然发现一股缥渺之气。
也是因此,他才终于确认她身上存在幻术,这具身体也真的是她。
怪不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莫名关注,目光总被吸引,如此来,一直皆因情蛊。
可这么一看,轩辕明夕倒有些不明白,她既知情蛊之功用,为何还要哀求自己接近玥儿?
望着在半空吸收月华的月心剑,加蓝平静地应了声:“小夕夕,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噜?”
“总是要见的,而且我也不能放玥儿不管。”
人世间有诸多情谊,轩辕明夕待玥儿,如同亲人。
顿了顿,他又道:“我也想知道小莲在其中扮演着何种角色,她既然只是一片魂,那她来自何处,而她所清楚的一切恐怕并非由白鸾告知。”
轩辕明夕很清楚灵鸟的守则,先前也一直是猜测,如今确信那具身体后,他便怀疑林言身上也有更大的秘密。
他想清楚一切的答案。
忆起林言的诸种表现,很明显她并不清楚情蛊的由来,也并不晓得这具躯体的真正主人是谁。
正在轩辕明夕神思游走之际,冷不然地察觉到一丝气息,他一眼就看到了瓦片上半匍匐着的人影。
林言正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着,惜命得紧,生怕摔下去整出个脑震荡啥的。
自南宫昱比试回来后她就没见着轩辕明夕,连吃饭时也没看到人影,她心头如半罐水晃来晃去。
而且今日也还未对他做任务,因此她找了一大圈才见到人在屋顶上。
轩辕明夕不自觉地叹了叹,方才他竟想得如此入神,竟连她上了屋顶都未注意,他本欲伸手,犹豫片刻却未动,只是道:“小心些。”
由于下过雨,瓦片有些湿滑,林言这三角猫功夫属实有些费劲,当然也有一丝不可察的紧张,额头已渗出了细密汗珠,待她爬上去时手已经脏脏兮兮。
反正都这样了,她又在裙子上擦了擦,自己在他面前,可真是一点形象也没得。
见她远远地坐在另一头,轩辕明夕神情有些复杂,他一时难以将两人联系到一起,而且如今他越来越在乎眼前之人。
林言不敢转头去瞧他,自然看不见他疑惑的目光,却隐隐感觉他遇到了何事,她清了清嗓子:“今儿没见你来用膳,你饿不饿?”
其实轩辕明夕支了结界,一般人根本不能看不见自己,他心下虽疑,可想到她的身份,遂平静地回了声:“方才有些事处理,我不饿。”
“哦。”
随后便落下一地的静默,只闻山间偶尔传来的啼鸣。
林言乃是话唠,她怎么能没得话说呢,可她确实堵住了,她能面对所有人,可却不容易面对他,是越来越不容易......
轩辕明夕一直盯着她,似乎想寻得些蛛丝马迹。
察觉到目光,林言转身望了过去,却又在四目相对间飞速收回视线。
她捏着衣角,这么坐着似乎也不大行,他是高手肯定也没什么事,她打算说完“我爱你”就离开。
然,那个“我”字还在舌尖,便被柔软声打断。
“你可有感觉身体不舒服吗?”
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晓得情蛊,要给我摊牌了?
咽下一滩口水,林言截住了欲滚出的话,稳了稳才道:“还好,就是那个失魂症,嗯,就有些,对你挺不好意思的。”
“你知道自己体内有两股相撞之气吗?”
林言晓得,先前南梁国的御医还说这是导致失魂症的原因。
等等,念及此,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若说自己并无失魂症,而在南梁国体内便有相撞之气,那这股气会不会就是情蛊,若在南梁国体内就有情蛊存在,那怎么可能是南宫昱下的!
又想到昨夜无泪剑的话,林言一阵头皮发麻……这,这……这是具丫鬟的身体?
见她紧紧捏着裙摆,轩辕明夕确认了林言不清楚她的事,若不然不会是这幅表情。心有不忍,他温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担心,等下了柳泽山庄我就带你去见神医,到时候就好了。”
嗯嗯?神医?
林言从震惊中回过神,心头虽跳得厉害却勉强定下,而后呵呵一笑:“是吗?那我先谢过了哈。”
他没提情蛊,自己该说吗?可说了又如何,眼下有关情蛊之事又发生了新转变,她还是回去先自己想想。
见她欲起身,轩辕明夕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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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了挪,白日里的触摸没事,而夜晚……
他想试试自己能否克制住情蛊。
清朗的身影几乎一瞬间就靠了过来,林言下意识地扒着房顶的狮子头,结结巴巴道:“那个,你还有什么,什么事吗?”
他轻勾唇角却并不说话,还和自己挨得如此近!她不禁有些心慌,手死死地抓着,身子往后边靠,垂眸盯着从瓦片里冒出来的小绿苗。
这样委实尴尬,林言侧头再度准备道别,却见一滴花酿顺着下颚一路滑下,经过喉咙而后消失在锁骨处。
说不出的诱人!!
天,林言可算看明白了,书神就是惩罚自己过去花痴,如今才让自己如此挠心挠肝。
脑子里飘过一些事,轩辕明夕自顾开口:“我师傅新收了一个小师妹,让我给她起个名字,你觉得明颜如何?”
老鸟抖了抖翅膀,原来自己的主子有时也挺腹黑。
林言缩到一半的身子骤然顿住,她点了点头:“不错,挺好听的。”
话毕,又慢慢地往下摸,打算跳下去时再说“我爱你。”
“那你认为哪个颜比较好,是颜色的颜还是妍丽的妍?”
“言说的言更好唉,”林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轩辕明夕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原来是这个言,林言,她们的名字倒又很不同了。
许是因情蛊,他先前曾无意中听见过她的心声,晓得了她的真实名字,却不知是哪个言。
见他没反应,林言扭头望过去:“怎么了,不好吗?”
“不,很好,言而有信,我希望小师妹成为诚实守诺之人,”说到这轩辕明夕自嘲了一番,连他都无法做到。
林言念了声:“明言,明言......”
她已经走到房顶边缘,双手抓着伸到房梁的枝丫,盘算着跳下去该还好。
几乎是下意识间,轩辕明夕低低地唤了声:“阿言。”
抬起的脚尖猛地顿住,抓着树桠的身子一阵哆嗦,林言眼神颤抖地回过头,有些不确定:“你在叫我?”
“嗯。”
“你叫我什么?”
“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阿言?不,不对,他怎么会如此叫。
林言两手紧紧拽着树干,勉强扯开一丝笑:“呵呵,没,我大概失魂症发,我,我先走了哈。”
面对她总于心不忍,轩辕明夕改口道:“你先前不是让三弟叫你阿莲。”
阿……阿莲?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是吧,莲和言也有点像。
这么一想,她又自圆其说。
“看来我们的关系似乎还未到那步,我还是叫你小莲吧,”轩辕明夕搭了台阶,在她还未回过神来时,快速抓住她的肩膀飞了下去。
一阵清风过,石榴花瓣纷纷扬扬地飘散,林言发呆地望着离去的背影。
过后又追了上去,边喊:“等等,我。”
轩辕明夕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还有何事?”
“还没说我爱你呢!”
话毕,林言又赶忙笑起来:“我爱你其实也有安歇之意,我们那就这么说,哈哈哈,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而后她头也没敢抬地跑开了。
“我爱你,”轩辕明夕喃了喃:“加蓝,这句话真的代表珍重吗?”
老鸟蹲在他肩头,调皮地吱了声:“你猜猜噜?”
81. 第八十一轮月
入场决赛的前两关胜得毫不费力,接着他们便马不停蹄地进入最后一关,坎水卦,待这关也取得胜利才算能真正进入柳泽山庄的大门。
坎水卦其中一个项目乃组合赛,轩辕明夕与玥儿刚好抽在了一起。
比赛规则为其中一人与考官对弈,另外一人舞剑后再取水引入破漏的水缸,在对弈完成时测量破缸里的水,两项比试加起来分数高者获胜。
林言心有所思,倒显得很不积极。
倒是洛岚嫣插了一嘴:“珏哥哥,剑怎么能够取水呢,况且那水缸还是坏的,这项目委实有些刁钻,”明亮的小鹿眼一会望望轩辕明夕,一会看看玥儿。
司马连珏酒窝轻展:“嫣儿,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小莲,你认为如何?”
听到呼唤后林言回过神,她抬起头瞟了眼,随即咧开招牌笑容:“当然当然,我家小姐就是最棒的,袁公子也很棒。”
她方才在想情蛊之事,虽然南宫昱最具下情蛊的实力与动机,可无泪剑乃魔剑,它虽护狼崽子却不至于会撇清关系。
况且体内的极寒之气她刚来那会就存在,那时玥儿和南宫昱尚未谋面,他不至于有这么个未卜先知的本领。
倘若情蛊一直存在自己体内,那就意味着这具身体绝不像表面看上去般寻常,而是有着什么秘密,说不定也并非小春。
这完全有可能,只是林言尚不确定轩辕明夕体内的情蛊是几时被种下的。若之前便存在,也就意味着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和他早就认识,若是后面才有的,那下情蛊的可能为第三人,或许是暗影阁,或许是其他还未出场的某个人。
总之,若真是如此,那么整件事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因此昨夜她没怎么睡好,今儿也一直在考虑此事。
不过眼下毕竟有外人在,林言也不能表现得过于异常,她打算一会回去再想,最好能唤出书神或是无泪剑出来探探口风。
目光落到赛场上,只见玥儿坐在一树紫薇下,似落入凡尘的仙女,她一捻棋,神色柔和。
轩辕明夕则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长身玉立,右手掀起满地落花,剑如缎带在空中轻盈地转动。这剑舞一是为场下的观众表演,二是为干扰下棋之人。
他身姿柔软,剑风轻启,满地的落花形成无数花圈后又各自向外散去,他立在中央被花雨围绕,宛若天神。
林言看痴了,几乎是要流口水的程度。世间竟有如此完美之人,这怎会只是因情蛊,她认为即便不是情蛊,她照旧会,会......
飘飞的思绪在一瞬间收回,她默然叹了口气,瞥见洛岚嫣发亮的小鹿眼,又将目光扫过去,司马连珏正专心地盯着棋局,看不出半点可疑之处。
南宫昱自不用说,即便玥儿没瞧过来,他也表现得一副含情脉脉,做戏很是全套。
林言清楚他的目标是唤醒莫干剑,而在她所知的剧情里却并未提到他为何要如此做,她本以为狼崽子是想称霸天下啥的。
可说实在的,南宫昱虽冷冷冰冰,可这个把月的相处以来,她并未感觉到他对天下的野心,或许是装的?
倘若......若他不是为了自己,是由某种原因呢,比如谁让他来夺莫干剑?谁?那会是谁?
但林言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南宫昱那么冷,对柳丝丝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也就那样,跟他爹又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还能为人心甘情愿的付出?
看戏的两鸟一剑脖子伸得老长,原本还有些激动,见她这样不约而同地吁了吁。
无泪剑又变得精神抖擞,小黑尾巴摇来摇去:“丫头也算不错了。”
难得在它口里听到好话,白鸾昂着小脖子;“那是自然。”
它们极少如此和气,加蓝还挺欣慰,最近它虽受了些苦,不过见两人有了非一般的进展,自是欣喜。
老鸟见她在几人面上来回扫着,看起来很可疑,于是搞了几片花飘下去。
睫毛上压着花瓣,林言摘下后才收回发酸的脖子。
洛岚嫣不晓得几时离开了,桌边就剩下司马连珏,念着他毕竟乃事业批,指不定会察觉自己的异常。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找了话:“连公子,岚嫣小姐呢,方才我看得太入迷了。”
“嫣儿被她的玩伴拉走了,她可不愿。”
玩伴?
林言假意打趣了声:“男的还是女的?连公子,岚嫣小姐总如此,你真的不吃醋吗?”
司马连珏转头,浅浅一笑:“嫣儿只是贪玩而已,待她倦了自会清楚谁对她好。”
“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
“佩服佩服,”林言轻轻拍了拍手掌,露出一脸“你会不会过分自信”的表情来。
司马连珏倒从容:“小莲,我那日见你与二弟在花园聊天,那神情与嫣儿也差不了多少,你可是——”
“哈哈哈,”知他要打趣自己,林言笑得一脸花枝招展:“不,连公子,我看你和南公子也那样,我这人很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
她边说边用两指比了个戳眼的动作。
司马连珏道:“那你还总与三弟拌嘴。”
“嘴上说是一回事,眼睛欣赏又是另一回事,不冲突不冲突。”
“是吗?你对二弟当真如你所言这般?”
“那不然呢......”
说这话时,林言心头一阵发虚,她挠了挠耳根后赶忙别过身子。好在此时棋局即将结束,她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轩辕明夕用剑将池子里的水引出,清澈的水在空中宛如一条柔软的透明缎带,好似在水缸与池子上搭了道水桥。漏底的水缸被方才剑舞掀起的落花铺了厚厚一层,如此来就可减少水流失。
当玥儿赢得棋局之时,破缸的水也刚好盈满。几人顺利地赢得入场赛后,便被冥枫带着一路往上,准备真正入庄。
对于他们的表现,冥枫确实很佩服,南宫昱和轩辕明夕都只展现了部分实力就能轻易过关,确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还未进入柳泽山庄大门,林言便被道旁宽阔的荷田震撼到了,这可是山上,竟有如此清俊的荷花,还朵朵五彩缤纷。
“莲儿,我们到了,”玥儿轻轻掰过她的身子,指了指头顶用大宝石镶嵌的门头。
寻眼望去,“柳泽山庄”闪着金灿灿的光,昭显着主人的富贵。
林言本以为自己已进过皇宫也游历了山水,应当还是具备一定的承受能力,竟没想到跨在门槛上的步子还未来得及落下,荔枝眼便怔住了。
她惊的倒并非眼前的道路乃白玉铺就,两旁的树上缀满珍珠翡翠玉石,她感叹的是如此富丽堂皇的装饰,打眼望去却甚感质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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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金打造的质朴,违和却又如此和谐。
好似去到了什么天堂。
若非知道底细,林言可真要相信它只是座富甲天下的山庄!
见她发怔,洛岚嫣抬起小胸脯:“玥儿姐姐,我就说莲儿会是这副表情。”
“我也有些惊讶,这不过才在门口而已,”玥儿温婉地笑了笑。
南宫昱附和道:“柳泽山庄果真和传闻中一样。”
“实在令人大开眼界,”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打望着。
司马连珏笑着接过话:“不愧是天下第一庄。”
林言收回快脱臼的下巴,指着前面一块绿油油的草墩子:“这是整块极品翡翠吧,居然拿来装点荷塘一角,咱离开时若能敲一小块,下半生可就衣食无忧了。”
“莲儿,我父......我父亲与庄主有些交情,你若是看上何物尽管同我讲。”
林言一脸乐呵呵,小财迷的人设维持得一如既往。
此时,从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几位想必就是近日在比赛中令人瞩目的少侠了吧。”
虽柔和但却令人莫名一冷,林言挑了挑眉,哦,有人来了!
她迅速转身,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立在面前,看上去倒是副儒雅模样。后面还跟着几个老熟人,騩中三怪杰,他们见了南宫昱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除此之外还有个貌美女子和大众脸的路人随从。
这就是贺公子?面皮子倒生得很不错,比南宫昱也逊色不了几分,啧啧。这就是柳丝丝了吧,长得着实美,艳丽又清纯,狼崽子可真是好福气!
自顾叹了番,林言瞄了眼南宫昱,试图寻得一丝异常。
然,狼眼依旧挂在天上,一副马上就要走人的模样,不愧是个狼人!
轩辕明夕自然留意到了她的举动,却不动声色地行礼:“想必这位便是贺公子,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如此温润如玉,你一定是袁兄,幸会。来得早不若来得巧,既然值此相遇,贺某诚邀几位把酒言欢。”
贺公子做得个风度翩翩,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玥儿身上瞟。
林言虽知内情,却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果然,南宫昱原本收敛的杀气登然冒出,他冷着对寒眼,声音如置冰窟子:“谢过贺公子美意,只是我一行人刚上山,诸多劳顿又有伤在身,还望海涵。”
他这句“有伤在身”自然只是说给外人听听而已,騩中三怪杰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狼崽子这是在钓鱼呢。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勉强,几位请,日后再聚,”贺公子谦和地拜了礼。
望着他携一干人离去,林言这才放心大胆地望了几眼,她只晓得贺公子是暗影阁右史,阁主钦定的接班人,却并不晓得他身手究竟如何。
但无论怎样他肯定不简单,因为她一根头发丝的异常都没感觉到。
自打进入柳泽山庄的大门,林言生出些小紧张,这里处处暗藏杀机,而这份不安甚至压制了她对轩辕明夕的目光。
自上山后,她还没看过他。
而轩辕明夕亦是如此,他尚不知贺公子的底细,眼下既要准备应战,又要找藏宝图,甚至还得调查林言之事。
他很忙,也没空。
一路来轩辕明夕都在观察四周,他感觉柳泽山庄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诡异,太亮了,这里真的太亮了......
82. 第八十二轮月
晚风阵阵,山里的夏夜甚是清凉,满鼻荷花幽香,如同在缀满星子的夜里躺于一叶翩舟之上,自在地于荷塘里穿行。
林言使劲地嗅了嗅,确实未闻到其余味道,而且山庄里还令人浑身轻松,无有半分不适,尽管她不懂术法,也觉着那些人真厉害!
她重新当人后虽很惜命,却也不由得好奇,还想着要不要四处走走,反正有书神的承诺,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这么念着,她打算一会就去溜达两圈。
玥儿拿下她晃在鼻尖的花瓣,莞尔一笑:“若你心悦此花,待离去时我向庄主讨要些种子,回去洒在门外的池塘里。”
飘荡的神思被骤然拉回,林言扯开一脸笑:“好呀好呀,这荷花真挺好看,很衬你。”
说罢,她将一片七彩花瓣插进玥儿发髻,还未来得及欣赏,视野里就多了一张俊脸。
南宫昱毫不客气地坐下,拿了双含情脉脉的眼:“玥儿,你可真比花娇。”
林言惯性地“哼”了声,斜着眼:“南公子,这是我的椅子,先来后到懂不懂。”
“再给你搬一张就是,”南宫昱都没动手,一张椅子就飞了过来。
嗬,狼崽子这是真变好说话了,都不犟嘴了?
林言也不客气,她躺在椅子上一摇一摇地望着满天亮晶晶的星子,情蛊之事有可能是冤枉了南宫昱,她略略有些过意不去,也难得去掺和鸳鸯谈情,反正她也阻止不了。
重新当人之后她的情感也变得复杂,曾经她那么讨厌忘川,而今却会有些怀念。在那里虽然被臭被咬会疼,动也不能动,可她不会有很多烦恼,也没什么情绪的来回波动,大多时候其实很平静,而人却鲜少有平静之时。
许久未见书神,林言试着唤了几声,等了小半会也没听到“咕呱”声,她有些丧气,感觉书神都不想念自己。
此时,她猛地想到了什么,“嗖”地蹭起身拿耳朵仔细听了听,过后不自觉喃道:“没有,真的没有......”
耳畔传来轻柔的问询:“什么没有?”
林言抵着额头干笑了声:“哈哈,我就是有些热,方才都没有风。”
话音刚落尽,一股大风便铺面而来,差点没吹得她张不开眼。
南宫昱收回指尖,平声道:“凉快不?”
.......
林言疑心这小子是在报复自己,哪有鼓风机式对吹的,假意打了个喷嚏:“可以了可以了,多谢南公子。”
“客气,玥儿的事就是我的事。”
心底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不过林言也懒得计较,她现下也没功夫。
难得当电灯泡,她本打算起身自个去晃一圈,却听到二人在谈论“贺公子”之事,她稳了稳,细着耳朵听起来。
“玥儿,今日贺公子注意到你了,你若见了他还是绕着走。”
玥儿却是轻描淡写:“御风哥哥,贺公子看上去斯文有礼,想是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
“不,玥儿,你相信我,他绝不简单,甚至可能并不文弱,而是名高手。”
暗影阁行踪诡秘,身份更是难察,因此江湖中人也只知有四大护法和左右史,却并不知其真实身份。
林言也不晓得南宫昱到底是真不知还是装不清楚,不过他能察觉贺公子并非寻常,也可能是出于反派直觉,能闻出同类的气息!
此时,又飘来道温润声。
“玥儿,我亦赞同三弟的话,今日刚来就碰上他,想必并非偶然。”
林言下意识地侧过头,见到人的瞬间才注意到今儿还未同他说过一句话,看他似是要朝自己这边走来,她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脚掌在地上蹭了蹭,她刚打算起身,一条躺椅就飞到了自己旁边,一看就是南宫昱的杰作。
“二哥,坐吧。”
狼崽子的声音还挺亲热,你俩谈话,不摆你身边?
林言看明白了,即便情蛊并非南宫昱所下,他也一定晓得点什么,或者只是想看自己出丑?
眼下才起身会不会有些奇怪?
轩辕明夕方才简单打探了一圈,这才回来,他本想打声招呼就走,察觉她的紧张,反倒转了步子朝躺椅走去。
见白鸾也蹲在她肩上,心中亦不再顾虑。
他坐下来的瞬间,林言的脑子一片空白,脚不知是麻了,还是内心根本就不想动,她没再起身,而是慌乱从果盘里抓过一颗莲雾,咔吃咔吃咬起来。
咬着咬着,心里头却猛地晃出一道声音:“莲雾不解渴,你不是很想吃吗,他就在你身边,去啊,你不是惦记很久了吗?”
咬了一半的莲雾瞬间滚落到地上,林言的手还举在半空,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道自己如今已到精神分裂的程度了?
加蓝和白鸾都在,她的神情看上去也并不像闻到了白兰,若是,她的目光应该紧紧盯着自己,可自己来,她都没看一眼。
这么一想,轩辕明夕又发觉今日二人还未打过照面,不知为何,心隐隐动了下,凝视着她的侧脸,问道:“小莲,你怎么了?”
“啊,啊......”林言闻声回头,瞟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旋即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莲雾放到桌上。
方才的声音低低的,幽幽的,如似鬼魅,林言有些发寒,本打算离开却见三道目光望着自己,她也不能过于异常,遂干笑了两声,道:“哦,那个,我方才咬到了舌头,才会不小心......”
玥儿掰过她的头:“来,过来,我看看。”
......
总不能辜负她的好意,于是林言又乖乖地坐了回去,十分配合地将嘴张开。
“没事,只是有些红,”玥儿递来一盘肉果:“吃这个吧,软的,不费牙。”
“哦,”林言方才可是扯的慌,莫非玥儿察觉了什么,在给自己找台阶?
她神思散乱地抱过盘子,将肉果放入嘴里,又忍不住地回了句:“我没事,多谢哈。”
虽没对着自己说,可轩辕明夕却知道她在回应自己。
不知怎的,她越如此,他反倒越想让她看着自己。
两鸟一剑倒挺安静,也没吱上一声。
荷塘月色美不胜收,七彩荷花宛若沐浴在月光下亭亭玉立的少女。
林言只能不断吃着,望着星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两日情绪波动得厉害,在未平静前还是尽量减少与他接触,以免造成什么事故。
轩辕明夕即便清楚,他忍住了说话,却没忍住伸出手。
见到玉指伸过来的瞬间,林言头皮都有些发麻,她竟生出了立马抱住那双手亲一口的冲动!
天,她可并未闻到白兰,意识也清醒着,可真是!
拿肉果的瞬间,轩辕明夕感觉她呼吸一滞,他有些困惑,她明明不像闻到了白兰,先前也还能勉强正常相处,怎么今儿愈发地拘谨了?
看玥儿和南宫昱往前面去了,他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小莲,你今日怎么了?”
“啊,我,怎么了?”
一句话说得七零八碎,林言也不晓得今儿自己是怎么了。
“你今日似乎没怎么说话。”
他如此关注自己?也是因情蛊?
想到情蛊?新月眉皱起又不动声色地抒展开,林言稳了稳心神,勉强镇静道:“柳泽山庄富丽堂皇,太过令人震惊,我欣赏都来不及,呵呵。”
“是吗?”
“嗯。”
“那你可有何中意之物。”
“嗯?”
林言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如同溺水,在拼命地挣扎过后才喘过气来。她赶忙垂下眼,心轰隆隆地打着惊雷,她不晓得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先前就还好,且并未闻到白兰,也还清醒。
还有那道声音,这,可真是!
轩辕明夕自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因为他也感觉自己不大对劲。看着她滑动的喉头,他竟很是无法受控地咽了咽口水。
剥开肉果,柔软的口感,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在来福客栈激烈的亲吻,还有她的手......
轩辕明夕是习清修之人,他很有定力,他不会留恋声色。
然而此刻,一团红晕却爬向了耳根。
见状,加蓝也只是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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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
无泪剑如今已不敢靠太近,它躺在荷叶上,悠哉游哉:“小蓝蓝,这柳泽山庄倒确实蛮不错,甚合本座心意。”
“那可不是,你可是吃饱喝足噜,”白鸾哼了声。
“唉,瞧你说的,小言言和小夕夕这样也不好,两个人都克制,又闷着个葫芦,真是急得本座。”
“哟,你倒是操心。”
“毕竟本座喝了她的血......”
加蓝接了声:“我可是要受罪噜,”说罢它抖了抖翅膀,看起来一副燥热模样。
轩辕明夕本欲离去,在一股不知为何的涌动之下,他抬起自己的左手。
虽低垂着目光,但林言的视线刚好框住了白纱布,心猛地一揪,问道:“怎么了,还疼吗?”
“没事,”轩辕明夕打算起身。
“我能看看吗?”
林言小心翼翼地问了声,她害怕,但却抵不过对他的关心。
轩辕明夕盯着加蓝,而后将左手伸到她面前,又想到该解开白纱带,正欲缩回手却被捧住。
心里头筛着豌豆,林言谨慎地掀开纱布,那道横穿手掌的伤早已愈合,长出了粉嫩嫩的新肉,她轻轻地吹了吹。
好似有一股风往心头去,轩辕明夕又感觉热了几分,可他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他方才没闻到白兰便有躁动,眼下肌肤的相亲该闻到了才是。
而他仔细地嗅了嗅,只有荷花的幽香。
担心情蛊发作,林言迅速将白纱带重新包好,憋着一口气,待放开他的手时脸都涨红了。
好在没闻到白兰,她方才一直在心里警告情蛊不许乱动,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原因,总之她很清醒。
只不过仅仅手的触碰后劲也很大,宛若有一条无形的丝线渗透了骨骼,她的细胞如同干阂的土地贪婪吸收着从天而降的甘露。
好在玥儿柔软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柔手擦了擦她额头的汗。
好似褶皱一瞬被抚平,林言麻木的身子动了动,她按了按脖颈,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拿起块莲雾,他往常并不喜零嘴,今夜却总想吃点什么......
“明日就要抽签了,此次比赛的三个项目,巽风,震雷,坤地,二哥可是有何打算。”
“三弟可是有中意的?”
沉吟片刻,南宫昱道:“倒是有,二哥实不相瞒,我此番来山庄是想寻样宝贝。”
“御风哥哥,是何?”
“月折梨。”
“这是疗愈心脉的灵药,听闻此物甚是珍贵,三年发芽,三年开花,且极难存活。”
“恩,我亦有所听闻,月折梨生长在极寒谷底,非常难寻。三弟,你可是要用来救治谁?”轩辕明夕问道。
南宫昱平静道:“二哥,我有一朋友身子极弱,现今正在修养中,她曾救过我,是我一生的恩人,听闻柳泽山庄谷底就有月折梨,因此我想取回此物救治她。”
朋友?
轩辕明夕和林言同时在心底发出了疑问。
沉默了小会,轩辕明夕道:“原来如此,这三关中有可能其中一关就是去取此物,三弟,你我二人,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机率。”
南宫昱眼底泛光:“谢过二哥,不过谷底若只有一棵就不必了,免得影响你过关。”
“三弟无须客气,”轩辕明夕温和一笑:“柳泽山庄定还有其他的月折梨,既然此物对你如此重要,二哥必会帮你。”
除了面对玥儿外,林言难得见南宫昱如此开心,他拿月折梨救人,救谁?还有他还说过有思念的故人,之前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柳丝丝,可今日看来并不是。
莫非还有一位没出场的角色,而且和南宫昱有重要关系?南宫昱既是假装喜欢玥儿,难道他与那人有什么其他关系?
若这具身体并非真正的小春,会不会和南宫昱有关呢?可若真有关,他会这样冷冰冰的对自己?......若他并不晓得呢?......
一瞬间的杂念如潮水涌动,有些东西急切地想要破开却根本拽不出来,比起全然的不知情,这很明显更令人揪心。
83. 第八十三轮月
昨夜又下了场急雨,山里本就不热,因此还有些寒凉。
然,昨夜林言却烧得厉害,血液好似在沸腾,咕噜咕噜让人脑子发胀,她喝了好多花露却一丁点不管用。她实在难受得慌,想着功夫高的人都出去探风了,也没外人,遂独自摸去了冰池。
柳泽山庄确实豪横,就连珍贵的冰晶也不在少。
泡在池子里头终于舒服了许多,林言惬意地躺着,打算等彻底凉快了再回去,然而她却在冰池里睡着了……
伴随着外头传来的清脆鸟鸣,林言好一会后才睁开眼,五彩的玉石罩帘闪着碎光,在晨风中晃动。
她迷糊了一会......随即猛地坐起。
林言分明记得昨夜自己去了冰池,然后似乎是睡着了,她几时回来的,怎么回来的,她怎么一点记忆也没得?
难道是被谁送回来的?虽不确定,但她觉着很有问题。
因此待林言顶着一头鸟窝出门,远远见三人正悠闲地喝着早茶时,她的目光透露出一种猥琐……哦,不,一种狐疑!
明明有一条宽阔的路她不走,非得贴着墙边子,还狗狗祟祟地躲在胖柱子后偷偷地打量着。
三人有说有笑地讨论着比赛项目,看不出一丁点问题,司马连珏二人不在,不晓得去哪了。
林言虽糊涂,但不至于记不得怎么回来的,也就是说一定是他们五个中的某人将自己带回去的。
汗,她记得自己先前是光溜溜的,若是玥儿和洛岚嫣还好,若是轩辕明夕,唉......
她无法想象那种画面,会忍不住流鼻血。
干想着也不是办法,她得亲自去问问,正打算过去时却听到了一道呼唤。
“小莲,醒了就过来,躲那看什么。”
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南宫昱竟主动搭话还如此语气友好,难不成昨夜是他扛我回来的?
若是他还真好,林言晓得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哦,目前对除了玥儿外的女人不感兴趣。
难不成是无泪剑帮的忙?
加蓝蹲在树岔子上打盹,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瞥着她凌乱的发丝,轩辕明夕竟生出种给她理顺的想法来,而后他又收回目光喝了一大口茶。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林言抬手遮了遮光,人才走近,便见南宫昱侧头看向自己。
嗯,这是?他以前可不会主动看我,不对劲!
平时恶丈母娘演惯了,如今看狼崽子如此顺眼,林言愣是没结巴出话来。
玥儿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发丝:“吃点东西吧。”
“哦,好,好。”
林言去捡吃的,却恰巧撞见那根根泛光的玉指,她的口水一个没咽住,竟生生被呛了一口。
她简直要疯了,怎么回事,先前明明还好好的,如今怎么清天大白日的也能色油蒙心!
握着玉盏的手动了动,轩辕明夕却并未开口。
倒是南宫昱一反常态的热心,他竟递过来一杯茶:“你可得小心些,别总让玥儿操心。”
林言迅速抓过他手中的茶,猛地灌了一口,喝完了才发现,唉,不对!
她一把抓起狼崽子的手摸起来,唉,真的不凉了,怎么回事?
南宫昱竟没将手甩开,而是道:“小莲,你做什么?”
被这么一唤,林言才看到自己在干嘛,她差一点就要捧着他的手贴脸了。
嗬!她吓得不轻,赶忙嫌弃地扔开,过后还在裙子上擦了擦手。
正在尴尬之际,玥儿轻启唇:“御风哥哥,近来天热,莲儿有些发烧,而你的手比较寒凉。”
“嗯,没事,玥儿。”
怎么会没事,林言有事啊,他的手不是凉的!还有自己干嘛要摸他,难道自己如今真的如此饥渴了?不对吧,她对南宫昱没兴趣,她只想要轩辕明夕!
其实轩辕明夕也有点事,见到她摸别人的手,嗯,这感觉怎么说呢......
他这是在想什么,想她摸他?他怎么会这样想?从昨夜开始就很有些不对。
可他毕竟是轩辕明夕,他打算今夜再好好寻找一番,这山庄里肯定有很多了不得的事,若不然以自己的定力,根本不可能会如此。
此时,冥枫踩着树影走来,他方才在门外观察着一切,看到几人的表现他甚至感觉有趣。
自从在山脚见到林言时,他就感觉有一丝奇特,这可并非是看上了她,而是一种隐隐的感觉,她身上好似有什么东西。
冥枫修的是术法类,看上去好似无功夫,实则乃是高手。他在林言身上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术法气息,因此对她格外关注。
没有人会平白注意个丫鬟,可冥枫却认为她并不简单,这是来自一名术法师的直觉。
只是这一路上她的行为举止确实太过寻常,他也试探过了,没有内力没有功夫。
冥枫疑心是自己的错觉,人再怎么伪装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可她一丁点其他的都没表现出来。
这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她就是个寻常人,要么是个绝顶高手,远远超他。
当然冥枫也将此事告知了惊武,他并未说什么,只让自己继续观察即可。
而昨夜林言去冰池之事,他自然也看到了。
南宫昱虽设了结界,寻常人进去不得,冥枫也并不方便破开,但他毕竟乃术法师,远远地瞧个人也可以近在眼前。
见她跳入冰池像个旱鸭子似的扑棱着,而后就那么靠在池边睡过去时,冥枫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至于她是怎么回去的,他也看到了。
冥枫认为此次遇见的人确实有趣,他希望南宫昱二人能顺利加入暗影阁,多些盟友而非对手。
他走近后,面上做得一副恭顺:“几位请,我带你们去抽签的场地。”
“好,多谢,”轩辕明夕对他拜了礼。
自进入柳泽山庄以来,一直是冥枫在带领几人,无论是介绍山庄、比赛规则还是衣食住行,他都安排地十分妥当。
轩辕明夕自然也清楚其在暗中观察,他过去只晓得冥河的身份,而如今,他确定冥枫也是暗影阁的人,虽未知身份,但绝对不低。
而若贺公子便是传闻中的右史,那此次柳泽山庄之事恐怕非同小可。
轩辕明夕从未对任何事感觉头疼,可这一次他面临着太多事,似是被拽进了一个深渊,而且前路未知。
他当然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
见林言和轩辕明夕两个人都心事重重,加蓝打了个呵欠。
无泪剑悠哉悠哉地接了声:“他们的进展好似停住了哦。”
“这是好迹象,老破剑,你懂什么!”
“小鸾鸾,你一天到晚的倒精神抖擞。”
加蓝表示挺同意,随口应了声:“我虽然难受了些,但见小夕夕这样,我还是很欣慰噜,而且近来小月心也长大了些。”
“是,最近话都变少了。”
无泪剑盯着飘在林言头顶的小白条,半晌后道:“它怕不是想?”
“嗯,让它试试吧,昨夜那个声音,接下来他们毕竟要面临大麻烦,这样确实不大好噜。”
日头很晒,却感觉不到一丝燥热,在一排威武的白玉狮子围绕的台子上,柳庄主看上去一副慈眉善目。
他端着手客气地向台下一群参赛选手致意:“欢迎诸位来参加此次的英雄大会,柳某甚感荣光,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英雄告知,无论是否胜出,柳某绝不亏待各位。”
在一顿客套之下,参赛选手也竟相拥护。
林言收回心思,仔仔细细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扯了扯脸皮,微微摇头。
同样观察入微的还有轩辕明夕,若柳泽山庄与暗影阁有关,那他绝非寻常,可细细看来他倒确不会武,浑身也只散发着商人之气。
看过柳庄主后,林言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参赛选手身上。
这英雄大会有个很好玩的地方,即不在乎真正的身份,也就是能走到这一关的人都是匿名的,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但是从装扮,低调的奢华中又透露出些端倪来,都是走过江湖的高手,可惜高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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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英雄大会三个比试项目的抽取也很随机,完全不按照参赛者擅长什么来定,乃盲抽,最后分别从三个项目中选出文试和武试的第一名,即六人进入终关,乾天卦。
为防止作弊,英雄大会的抽签也挺高级,乃是用术法制作的转轮。选择关卡的选手背对着站在台上,转轮启动之后,选手喊停之时自动停下。
看起来确实挺公正,而且柳泽山庄也不会在此处搞猫腻。
最后轩辕明夕抽到了巽风卦,南宫昱抽到了震雷卦,玥儿抽到了坤地卦,三个人完美地错开。
不愧是主角待遇。
林言作了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左盯盯右看看,书神只给她看到了柳泽山庄结束,因此她断定在这会发生什么大事。
虽然她目前还处于什么都是晕蒙蒙的状态,不过她向来很有勇往直前的精神!
待签都抽完人群各自散去后,洛岚嫣和司马连珏才慢悠悠地走来。
明亮的小鹿眼有些惺忪,看来昨夜睡得不是很踏实,她道:“玥儿姐姐,你们都抽完了么?”
“二弟三弟,昨夜庄主叫了一些武林中人,我和嫣儿休息得晚,是以今儿起得迟了些,”司马连珏对二人的珊珊来迟解释了一番。
轩辕明夕温声道:“没事,大哥,你可在山庄中发现了可疑人士。”
司马连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怕我二哥还会安排行刺吧,别担心,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此人多闲杂之处他断然不会轻易动手。况且上次你和三弟可是除去了一大批高手,他就算想动手也得缓缓,不过......”
玥儿接过话:“大哥,怎么了?”
“我收到阿城的来信,二哥恐怕是坐不住了,”司马连珏脸色有些凝重。
轩辕明夕道:“大哥,那你可是要打算回云城了。”
“我也听过二皇子的一些传闻,若非有他舅舅在,他恐怕不至于如此嚣张,”南宫昱冷笑了声。
司马连珏轻轻叹了叹:“大将军心思素来深沉,若未有完全把握,他定会阻止二哥。”
“珏哥哥,你真的要回去了啊,”洛岚嫣看着他,些微有些诧异。
“恩,待玥儿几人比赛完吧,我再看看形势,二哥......他这是想囊中取物。”
林言当然晓得司马连珏二人即将离开,说实在的,她还有些不舍。
人就是这样,相处久了总会生出些情谊来。
念及此,林言瞥了眼小爱心,她最近心事重重也没怎么管,这一看可是打紧,小爱心竟涨到了大半,连光也由黄变得有些泛金。
手里的桃子猛地从她手里滑落,在还未掉落下去时,被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拦住。
好在其余几人正在聊天,并未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轩辕明夕跟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过也不算,加蓝正立在树岔子上。
清水眼眸微疑:“加蓝,小莲看到你了?”
老鸟晒了太阳还是一副焉恻恻的模样,它抖了抖翅膀,转而道:“小夕夕,你为何不叫她阿言,别人又听不到。”
沉吟片刻,轩辕明夕才道:“习惯了吧。”
“哦,没关系,多叫叫就习惯了。”
最近加蓝异常沉默,还总不在,轩辕明夕事多,也未来得及提先前之事,此刻才道:“你让我叫阿言,是想听哪个,言?还是颜?”
老鸟对于这些事本就一清二楚,应道:“那你想叫哪个,言?颜?”
他想……他想叫什么?轩辕明夕明显地察觉自己的心情有了些不同,可如今却又没时间去细细地将其分辨。
老鸟自然晓得,遂宽慰道:“别想了,如今尚不是时候,先将柳泽山庄的事处理完了再说吧。”
话毕,黑曜石的眼珠子又盯起了对面的人。
林言惊呆了,不可置信,才几日它竟能涨了这么多。可也没做什么呀,难不成书神真的没骗自己,故事之所以只看到这里是因为她会真的完成任务?
垂头的瞬间,她继续啃起桃子,却并未注意到它是怎么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84. 第八十四轮月
石榴花和着紫薇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洛岚嫣走到桌边拿起签词读起来:“听命顺从是巽风,无孔不入小亨通,前行进取加谦逊,助运贵人自可逢,这是什么意思呀。”
轩辕明夕正欲拿起一块桃子,听她问询又悄然将手收回,耐心解释起来:“这是原本巽风卦的签词,描述的是随风飘荡之象,有上行下效之意,是一副和顺的场景。”
“这与比试的内容有什么关系吗?”洛岚嫣歪着脑袋。
司马连珏递过一牙粉白的桃子到轩辕明夕手中,笑道:“嫣儿,我想这大概只是一种意象,本来这次英雄大会也是按八卦来设立的。”
轩辕明夕接过桃子,报之一笑:“嗯,大哥所言有理。”
“我亦赞同大哥所说的,玥儿你认为呢?”南宫昱凝望着她。
玥儿嚼完了嘴里的桃肉才笑道:“我也认为签词不过只是表象,不过依我看来,巽风有可能会考验轻功,二哥,这倒完全是你的强项。”
“嗯,我亦有此猜测,”说罢,轩辕明夕向旁投去了一道柔和目光。
南宫昱回应得倒十分积极,他不费吹灰之力,月折梨就有了着落,这算盘倒是很会打。
几人有来有回地说笑着,林言却没什么附和的兴致,甚至一颗桃子啃了许久都未啃完。
她方才的情绪有些低落,这善变的毛病好似到柳泽山庄后变得愈发严重起来。
挠了挠额角,林言才收回神思。
南宫昱刚巧放下手中的茶盏:“玥儿,我有同门在此相约,你和小莲先回去吧。”
“恩,好,”玥儿温顺地点了点头。
“南公子,“想到接下来的事,林言开口叫住了南宫昱。
他回过头来,面色平和:“怎么了?”
算了,她要怎么说出口,她也阻止不了什么,遂摆了摆手:“没事,你回来时给我带点好吃的呗。”
轩辕明夕被司马连珏拉走谈事,洛岚嫣去找柳庄主的女儿了,因此回去的路上就只剩下林言和玥儿。
他们都以为只不过短短的一程路,又是大白日,况且庄内到处都有侍卫,绝不会有什么问题,因此才放心地去了。
沉吟片刻,林言认为先拖延会再绕回去,指不定就碰不到。
试试吧!
于是她道:“公主,反正时辰尚早,我们不若四处溜达溜达,我也想见识一番。”
望着前方的几条岔路,杏眼温和:“恩,好,莲儿,你选一条吧。”
此时正巧走来一名小厮,林言问道:“这位小哥,请问去后山走哪边?”
小厮一脸恭敬:“二位姑娘,左边那条直走便能到达后山。”
“恩,好,谢谢啊,”林言往四周瞄了瞄,旋即拉着玥儿的手往左边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奇珍异宝,就那么光天化日地摆在路边,林言的财迷眼珠子又乐了,她抱着一颗白玉雕的大白菜爱不释手,甚至想把它连根拔起抗着就跑。
玥儿任由她,目光谨慎地打望着。
林言摸着翡翠大白菜,把脸贴在上面,随口问了声:“公主,你在看什么?”
“莲儿,你没发觉这林子里没有鸟声吗?”玥儿扬着眉头,神情难得肃然。
林言恋恋不舍地放开翡翠大白菜,站起身来仔细地听了听,确实很安静,静得有些诡异,除了风吹落树叶的声音,就是天边偶尔传来的雁啼。
她故意问了句:“公主,莫不是里面有什么猫腻?”
玥儿低声道:“恩,想必是。我之前在莫干山也有这种感觉,如果那里与此有关,倒得通。”
“你怀疑?”顿了顿,林言拿着鼻子使劲儿嗅了嗅:“那你闻到那个花味了吗?”
玥儿摇摇头,微垂眼睑:“没有,就算真的有,也绝不可能在如此靠近人烟之地。”
“有道理,那改日叫上南公子和袁公子再一起找找,我们就走到这里吧,前面看起来怪阴森的,我这三脚猫功夫可不够用。”
“好。”
林言想着溜达了这么一圈,又故意走的左边,该是差不多了,于是道:“那咱走吧,待会你的御风哥哥没见人又得怪我了。”
正在二人转身折回时,迎面就撞见了几个人,是贺公子,后面还跟着騩中三怪杰。
林言抖了抖脸子,果然,就算绕路也不行……
“这不是玥儿姑娘吗,真是巧,在下初见姑娘便被你的气度所折服,一直想找机会与姑娘闲叙,不料竟在这曲径清幽处得遇佳人。”
贺公子微笑拜礼,看上去一副温文有礼。
若非林言晓得他的身份,压根不可能将他与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联系在一起。
玥儿回礼,温和道:“贺公子有礼,我二人正准备返回,上次匆忙一别,贺公子若是不弃,可与我们一同饮宴。”
赤焰斜过来一对眼,语气很是阴阳怪气:“公子,这丫头的相好就是南宫御风,他上回伤了我三兄弟,反正此处四下无人,不若抓了她作威胁。”
林言平时虽腰杆板直,可这回毕竟没得人来帮衬,她将玥儿护在身后,搭上副讪笑:“几位大侠,冤有头债有主,再说了我家小姐和那位公子也不是什么深刻关系,就算你抓了她,人家也指不定会来呢!”
贺公子倒很会做人,他眼角虽还泛着几丝笑意,声音却莫名冰寒:“不得无礼,玥儿姑娘乃我中意的女子,休得胡言乱语,若我再听到此话,你们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说罢,他又温和拜礼:“玥儿姑娘实在抱歉,家臣信口雌黄,还请姑娘海涵。”
这直白的程度听得林言心里猛泛嘀咕,这喜欢玥儿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迅猛,难不成他在云城就看上玥儿了?
柳泽山庄背后乃是条宽阔的江,一阵大风从江面吹来,飘到后山时风力已被无数树削弱,笔直的树木轻微地发出“沙沙”声,空中略微有一丝江水的寒猩味。
玥儿依旧半垂眉眼,声音温和:“贺公子,承蒙错爱,天下佳人无数,我实在不值被如此珍重。”
“不,玥儿姑娘。初关时你弹的那首曲子已深入我心,实不相瞒,那时我就对姑娘一见钟情,”贺公子微微上前一步,依旧保持着些许距离,眼神看起来急切又不失风度。
又是一见钟情,连台词都一样样!
林言可不敢在暗影阁右史前掉以轻心,连他的招数都不清楚,她没再搭话,想瞧瞧这魔头想干啥,莫不也是打莫干剑的主意?
就在她思绪飘荡时,玥儿从容应道:“贺公子,此地风凉,我的身子有些受不住,我们不若回去再谈。”
说完后她轻咳了两声,林言连忙会意地扶住她的肩膀:“是啊,贺公子,先前我家小姐受了伤,至今还没好全呢。”
“是吗,玥儿姑娘可有哪里不舒服,贺某略懂医术,让在下给你把把脉可否?”贺公子又迈出了一小步。
后面的騩中三怪杰许是没见过自家主子这样,竟有些不屑。当然,若他们晓得前面人的身份,也就不会是这幅表情了!
见他靠近,林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一想到死影,她就觉着贺公子白白的皮肤下不晓得藏着什么。
玥儿轻撤下掩在鼻口的手,声音依旧柔和:“多谢贺公子的好意,不过男女授受不亲,我——”
“玥儿姑娘不必担心,在下隔着衣物便可,请,”贺公子又上前了一小步并伸出手,二人的距离只剩下一手肘的长度了。
林言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口出狂言,只是看着玥儿将手缩进袖子后递了过去。
贺公子两手搭在云袖上,望着前方阴森的小径,目光平静,似乎真在认真搭脉。
不愧是暗影阁的人,林言受不了这隐隐透露出的压迫气息,不经意地抬起头,视线刚好与騩中三怪杰六目相对,三人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凶狠,吓得她脖子一缩,然后悻悻地垂下头。
干不赢时,得懂得保命。
一片带着小刺的落叶从高挺的树上缓缓飘落,贺公子收回手,平静的眼神有一丝笑意:“玥儿姑娘确实体寒,”贺公子望了望她,似是在斟酌言辞,小会后才道:“玥儿姑娘,请回吧。”
他只是扫了眼风,騩中三怪杰便乖乖地让出一条道来。
林言脚底发虚地搀着玥儿从他们身边走过,草地上的翡翠白菜被江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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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起冰冷的水珠,就如同她的额头细密地挂着汗珠。
果然没事,可毕竟身边是豺狼虎豹,她不免还是提心悬胆。
回去的路上贺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探着玥儿的身世喜好等,态度还算柔和,玥儿也都耐心地应答着。
林言不清楚后面的剧情,因此并不晓得日后贺公子会不会同南宫昱抢玥儿,不过即便她如何地嫌弃狼崽子,却认为贺公子更可怕。
怎么说呢,南宫昱虽冷,但那是寒的冷。
而贺公子表面温和,却让人感觉阴冷,总会让她莫名想到死影。
短短的回程路林言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所以当人真不好,不仅会害怕会胆小,而且还柔弱,念及此,她又开始怀念当剑的日子了。
宛若翻越了万水千山,望着前方人影绰绰,她喉咙口的心终才落下。
到了分叉路口时,玥儿又咳嗽了几声:“贺公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今儿怕是不能作陪了,实在抱歉。”
贺公子摆出一副谦和的笑:“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机会,玥儿姑娘请慢走。”
林言赶紧搂着玥儿脚底溜烟,恨不得长了一对翅膀立马飞回小院。
玥儿低低道:“慢点,他们还在看呢。”
“哦,”于是她脚掌用力,装作稳重地迈起莲步款款而行。
贺公子望着远远飘去的罗裙,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接着便与騩中三怪杰闪到了一处隐蔽的石墙后。
赤玳憋了一路的话终于源源不尽地奔出,眉毛跳得老高:“公子,好不容易才等到她落单,你怎么就放那小丫头离开了,你不是中意她吗,直接绑来,看她从不从。”
“着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况且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贺公子转着玉扳指,声音又凉又淡。
赤焰抬了抬手,细着嗓子问道:“公子,那南宫御风呢,我们三兄弟可是等好久了。”
“慌什么,不过区区小仇而已,你们还想要在江湖中闯出名声,騩中三怪杰就这点肚量?”贺公子冷笑了一声,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赤炼低了低头,沉声道:“请公子恕罪,我兄弟三人一切皆听公子安排。”
说罢,赤玳和赤焰也恭敬地跪下身,三个凶神恶煞的人在他面前如同温顺小猫。
远处的树叶轻晃了下,贺公子拂袖道:“你们去吧。”
“是。”
待騩中三怪杰迅速消失后,他转眼就到了一处暗室。
夜明珠的光莹莹亮着,照得室内如若白昼。见他来了,立在一旁的冥枫轻轻拜礼:“师傅,右史大人来了。”
“阿枫无须多礼。”
惊武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正色道:“你可是好兴致。”
“武叔,这不是很符合我这身份吗?”贺公子坐到他身旁,一脸从容。
惊武看着他们几人长大,也清楚他心思最为深沉,断不会做无用之事,便转了话头:“主上闭关前可有何交代?”
“只嘱咐我们注意看着几人。”
“看着?”惊武有些讶异:“不在这里行动?”
贺公子淡笑了两声:“师傅虽未明确,不过武叔,我的想法倒与你一致。”
“本就已准备许久,况且先前已有两次失误。”
“嗯,武叔,我明白师傅的想法,不过南宫昱和轩辕明夕本就有所图谋,还是得先下手为强才是。”
对于高手断不能用寻常法子,冥枫也有些期待,意图一展身手。况且此次冥河与冥炎也都在,这又是在暗影阁的地盘上,他十分有把握。
惊武为人老道,也是因有万全之策才会认为此时动手最为合适。牵起的眉头微微落下,他的语气平和了些:“嗯,贺儿,你说得没错,他们几人四处查探,早晚得查出些什么,为避免夜长梦多......”
夜明珠的光越来越亮,惊武与贺公子一脸凝重地商谈着,冥枫在一旁偶尔搭话。
一堆乌云迅速飘来将日光遮住,林言与玥儿在后山时,南宫昱在悬崖之上与柳丝丝会面。
而轩辕明夕却在寻藏宝图。
风雨欲来,天却大亮……
85. 第八十五轮月
一座凉亭里,轩辕明夕见司马连珏眼底浮着愁色,问道:“大哥,还在担忧宫中之事么?”
“如今父皇病重,东启国的皇位之争已越演越烈,我怎能不挂碍。”
“大哥,顾兄可安排妥当了?你此番回去定会诸多凶险。”
“嗯,他和清霜从来不会令我失望,二弟且放心,只是不知下次与你把酒言欢将是何时,”司马连珏握紧杯盏的指节泛白,碧玉酒杯里还残留着几滴暗红的葡萄酿,他沉声道:“或许,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与你推杯论盏。”
如此言之凿凿,轩辕明夕怎会不知其意,甚至自司马连珏接近开始就是有意而为,他亦出生皇家,怎会不明白朝政险恶。
这月余相处以来他本是真心待人,他为其添了些葡糖酿,宽慰道:“大哥,可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一阵清风吹得七彩荷花花瓣从枝头飘落,从盈着晶莹水珠的荷叶上滑过,轻轻落入湖面后打了个旋儿。
良久,司马连珏松开碧玉酒杯上的指尖,揉了揉掌心:“二弟,其实我此番来柳泽山庄也是为了寻找一物。”
“何物?”
“百草丹。”
轩辕明夕本就有所猜疑,闻言便明了:“此物能解百毒,大哥可是担心二皇子对你用毒?”
“对,此次暗杀他之所以下迷药,许是担心你们察觉,可我回去后情形便不同,宫中人多不易暗杀成功,但下毒相对容易,因此我需得先做准备,”司马连珏拢着眉峰,嘴唇微微泛白。
对于上次暗杀的迷药,轩辕明夕怀疑并非司马连珖所为,那种药太过诡异,连他和南宫昱都未察觉。因此他怀疑那迷药是暗影阁下的,遂才只来了一名死影,而且暗影阁阁主看来并非想杀他们。
见他未开口,司马连珏轻叹了叹。
轩辕明夕回过神,柔和道:“大哥,我明白你的处境。可柳泽山庄如此大,我该去何处寻找百草丹?”
闻言,司马连珏眼底闪过一丝光:“我知道它在何处,只是外面守卫众多。”
“大哥是想我配合你来个声东击西?”
“不错,二弟,你轻功一向好,待你引开他们后我自己去取。”
轩辕明夕并未接话,转而凝视着碧玉酒杯里的葡萄酿。
见状,司马连珏还以为他不愿意冒险,正欲开口。
“大哥,待我引开他们后再折回来,既是宝物,里面不知还有什么机关,我不放心你独自前去。”
司马连珏自小就懂隐忍,这十几年如一日活得如履薄冰,除了顾城和清霜,他几乎极少相信别人,可此番轩辕明夕却说出如此重情义的话来,他心头一热,赶忙侧过头喝了口葡萄酿。
“大哥无需担心。”
司马连珏更觉心热,眉间的褶皱也散开:“多谢二弟,你这份恩情我真是不知要如何报答!”
“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兄弟三人既已结拜,自当肝胆相照。若日后我有难,相信大哥也定会不惜所力。”
其实轩辕明夕很清楚司马连珏和南宫昱未必有多少真心,他们心思深沉,三人的结拜也不过是利益所取。
不过他并不在意,行迹江湖多年他最懂得仁义珍贵,因为这几乎是江湖中人最重视却又绝对缺少之物。
人人自危,为了保护自己随时可能拔刀相向。轩辕明夕见过太多这样的惨案,可他依旧相信至真至诚的情意,但凡他能所作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也许,这便是他清修之意。
微风袭来搅动一池涟漪,映着张思索的脸。
林言带玥儿回来时他们都还不在,经过方才那一遭,她也不打算出去溜达了。
她先前的想法多少蠢了些,柳泽山庄守卫森严,还有数不清的阵法结界,她根本就不可能进得去。
在曾经的穿书里她倒是当过一头巨兽,一脚下去便能踩死几十头大象,虽有力量,她每次走路都不得不看了又看,生怕造成误伤。
这是她生为人的人性,总不愿伤及无辜。
而如今成了人,即便她能偶尔克制情蛊,即便她察觉这具身体有问题,即便书神给自己看的故事不完整,她也丝毫没办法。她的力量如此弱小,根本不足以去对抗什么。
无泪剑和月心剑纵然知道些什么也根本不会告诉自己,这就等于她看到了问题却不知该如何解答。
这若放在一般人身上肯定得挠心挠肝,不过林言又岂是寻常人。
答案若有,她迟早会知道,若不清楚,那又能怎样,本来她就只是在扮演个炮灰丫鬟。
就这样吧,该吃吃,该睡睡,对轩辕明夕也是,看不得就不看。人得有自知之明,她也不想干那些事,况且她不属于这里,即便诸多留恋,也不行......
于是百般思索后,林言又回归了乐子人心态,好似这两日发生之事和她毫无相关。
当然,她并不晓得自己心态的放松有月心剑的帮忙。
想着好几日没见到月心剑了,林言试着唤了声:“小月心,你在哪里?能见见吗?”
月心剑刚才施了法,正打算离开养养,听到呼唤还是应道:“言姐姐,怎么了?”
咦,这声音?
林言没见着小白条,却感觉这声音与先前有些不同,若说之前是三岁孩子的声音,如今至少有七岁了。
她听无泪剑唠嗑过,她还有些开心:“小月心,你主人的剑法有进步了吗?”
“嗯,是有些。”
“那他能看见你了吗?”
“不能。”
“还不能啊,”林言还有点丧气,毕竟柳泽山庄会发生大事,她希望轩辕明夕不要受伤。
月心剑为她罩了层结界以此阻挡外面的靡靡之音,也确实很费了些功夫,它可累得慌。
林言发现它的声音不清脆,她直觉地认为剑和主人会产生感应,因此想着或许轩辕明夕也不舒服,便道:“小月心,你去休息吧,我们下次再聊。”
过后她站起身往门口望了又望,虽然不该如此期待,可她忍不住地担心。又想着他肯定在忙着找东西,便又悻悻地转回身,打算晚上再瞧瞧。
玥儿正在凉亭里歇息,林言盘算着南宫昱也该回来了,她走上前问道:“公主,你认为贺公子和南公子比怎样?”
杏眼微睁:“你指的哪方面?”
林言捧起西瓜吃起来:“各方面。”
玥儿撑起身,摇着小扇:“自然并非常人。”
林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他不是看上你了嘛。”
话音刚落,就传来道冰冷冷的声音:“谁看上谁了!”
林言咬了大口瓜瓤,有些幸灾乐祸。她虽看不惯南宫昱整日贴着玥儿,可这贺公子什么路数也不晓得,她认为有必要刺激下狼崽子,让他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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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玥儿比较妥当。
玥儿起身理了理裙摆:“御风哥哥,没什么。”
虽是飘来的,但没得一丝风,林言盯着他的黑脸笑道:“南公子,你看我干嘛。”
南宫昱沉着对冷眼:“你刚说什么来着?”
林言继续啃着瓜,假装失忆地望着满池的七彩荷花,呵呵道:“没什么,我不过就是和小姐聊点闲天而已,倒是你出去见什么人了啊,怎么那么久才回来,我的东西呢?”
话音刚落,一个食盒就出现在桌前。
林言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狼崽子真听话。她也不绕弯子,提着嘴角:“南公子,方才我们回来时遇到了贺公子,哦,可吓死我了!”
“我就知道是,”南宫昱握着柔手,语气骤软:“他有为难你吗?”
“刚巧碰上就闲聊了几句,不过御风哥哥你得注意些,那騩中三怪杰似是要找你寻仇。”
南宫昱拍了拍柔手:“玥儿,手下败将不足挂齿,倒是贺公子,他都对你说什么了?”
不得不说,南宫昱在防挖墙角这块做得很是到位,颇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南公子,那贺公子看上我家小姐了,你有情敌了,若是想小姐远离他,你可以时刻守在我家小姐身边。虽然我还是对你有些意见,不过对比起来,我看你还是顺眼些。”
轩辕明夕还在门口就听到了她的声音,活泼泼,与先前别无两样。
林言虽背对着门,却在他进门时察觉到了气息,他走路并没得声音,可她就是感觉到了。她赶忙放下手中的西瓜,抹了抹嘴,又觉着自己好似挺刻意,便捡起葡萄小口地吃起来。
小口,嗯,她也会有在意形象之时……
轩辕明夕走过去打了声招呼:“三弟,你们在聊什么?”
南宫昱扬着眼角:“二哥你回来了,方才玥儿遇到了贺公子,看来我还是疏忽了。”
“御风哥哥,有你和二哥在,没事的,况且我也不会独自外出,”玥儿温和地安慰了声。
轩辕明夕挨着林言坐下,并未刻意去看她,见她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端起喝了一口。
而后道:“玥儿,三弟的担心不无道理,贺公子并非常人。騩中三怪杰在江湖上向来以阴险狡诈出名,先前我们碰面时贺公子不过一个眼神就让赤玳闭了嘴。”
“二哥说得不错,虽然他走路的声音与普通人无异,但那日我仔细观察过,他每步步子的大小都相同,”南宫昱冷着脸附和道。
“连你俩都认为是高手,我可真有点怕怕,”林言假装做了副怂样。
南宫昱盯着她戏谑道:“你怕什么,他看上的又不是你。”
林言抖了抖脸皮,真恨不得给他两个脑崩子:“我是担心我家小姐!”
见她确实恢复如常,轩辕明夕又放心了些,隔得近,她很正常,自己也是。
见两人又开始翻嘴皮子,玥儿摇了摇头。
南宫昱也没继续,依旧旁若无人地拉着柔手:“玥儿,要不我今夜就在门外守着吧。”
“御风哥哥,有结界在,你和二哥隔得也近,况且有莲儿在身边,不用担心。”
“可......”
看南宫昱一脸真挚,林言差点就要信了他的鬼话,明明他才见了柳丝丝,聊的还是与玥儿有关的话。
若他真的干出那种事来,她铁定又想将他碎尸万段了!
86. 第八十六轮月
银月落在树窝子上泛着皎洁清辉,天幕上亮晶晶的星子落到池面同样熠熠生辉。荷塘里的蛙声此起彼伏,唱得很是欢快。
林言细着耳朵听了听,确实是蛙声,她跑到池边朝水里头看去,鱼儿与小青蛙在游得欢快,并非幻术。
她有些奇怪,昨夜分明没听到。
正在疑惑间,湖面倒出一道清朗身影,隔得并不算近。
林言盯着晃动的影子,自己近几日都未曾正常地同他说过话,以前白日里至少能正常看他,同他说笑,自进了柳泽山庄就有些变了。
她很想他,即便日日看着也很想他。
鱼儿在湖面欢快地游来游去,搅得水波层层荡漾,顺着涟漪,轩辕明夕转头凝视着她的侧脸。
最近的事太多,又担心情蛊,他也希望能如过去那般自在地谈笑。
略微思索,轩辕明夕并未靠过去,他望着荷叶田田,轻道:“起来吧,你已蹲了一会,脚麻了可得掉进去,要我捞你吗?”
捞我?这语气,他还能如此说话?
林言的目光顺着水中倒影爬向浅蓝衣袍,这才发现他今日着了件从未见过的颜色,衬得整个人更如水柔润。
神仙脸如此令人心动,荔枝眼不由得温和款款,她笑道:“你穿这身可真好看。”
轩辕明夕侧过头,目光与她相接,勾起唇角:“你中意它吗?”
“嗯,我很少见你穿有颜色的衣物,你和南公子都太素了,还是该向连公子那样。”
见她还蹲着,目光也亮堂着,轩辕明夕也干脆蹲下身,免得她仰着脖子:“我看你也经常只穿淡绿系衣物,玥儿让你挑选其他的也不要。”
“哦,我习惯了嘛,况且我又不好看,穿什么都一样——”
话还悬在舌尖,便被截断。
“你和玥儿并无不同,不要如此贬低自己。”
他是如此温润之人,林言的心如同碧蓝的海水轻轻荡漾着,每一粒被海水抚摸过的白沙都无比柔软。
她好想伸手去摸摸他,她没有乱想,神志也清醒,她只是想摸摸他。
荔枝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软软的,好似飘着白云,轩辕明夕忽然很想摸摸她的头,想把她抱入怀里。
抱入怀里?
当这个念头升起时,他眉头轻动,即便知道这具身体是谁,可他如今几乎很少会想到绯色身影,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这张脸。他不明白,难道情蛊只会让他对这具身体感兴趣,而并不在意是哪一张脸?
原本的激动转瞬即逝,加蓝拉下小眼珠子,看来它开心得还是早了些,自己的木头主子恐怕还得等上段时间。
这也是月心剑要开结界的原因,若有那些东西干扰,他二人的欲望会被无限放大,再加上情蛊,极容易无法克制。
而一旦欲在爱之前,那么极可能会面临失败,这也是尽管无泪剑一天到晚嚷嚷快点,却做事很有分寸。
这个故事很复杂,加蓝看着林言,她能猜出一些,其实已不算容易。
毕竟,曾经没有人真的看好她……
若非一声“咕呱”,林言恐怕还得发会呆,鼻尖有幽香,却非白兰。
想到今日月心剑的异常,她担心他身体有恙,遂起身走到石桌前,而后亲热地拍了拍一旁的凳子。
轩辕明夕略斟酌后走了过去。
为避免自己乱想,林言含了一颗蜜饯在嘴里,又像先前那样警告了情蛊一番,而后才道:“我想看看你的伤,可以吗?”
轩辕明夕虽屏神敛息,却也担心情蛊发作,身子尽量往侧边靠着:“昨夜不是才看过吗,没事。”
话虽这么说着,但他还是挺配合地将手伸出。
林言又在心头镇定了一番,掀开白纱布,盯着粉粉的嫩肉仔细瞧起来,好似是要透过肉看到骨头里。
见她认真地看着,轩辕明夕并未动弹,他仔细留心着,好在并未闻到白兰。
只是可怜了加蓝,又开始抖起小脚脚。
凝视着她颤抖的睫毛,轩辕明夕轻声道:“真的没事,再过两日纱布都不用了。”
“真的吗?那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言抬起眼,他正低着头,她好似在春水眼里看到了自己一脸的深情,脑子里突然“轰”的一声,在火红蔓延到耳根之际,她赶紧转过身。
见她胡乱抓起脆桃啃着,轩辕明夕喉头微微一动。短暂的沉默后,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纸包。
林言正味同嚼蜡地啃着脆桃,试图掩盖住咚咚心跳,鼻尖却传来熟悉的香味,她正欲拔腿就跑,却感觉不对,心道:“嗯?怎么回事,我能动,没失神?”
“你看,”轩辕明夕将纸包掀开递到她面前。
盯着躺在软纸上纯洁的白兰,林言惊道:“白兰,是真的白兰!”
她一把捧过白兰放在鼻尖深闻起来,带着满脸愉悦。
轩辕明夕见她如此开心,也想闻闻,于是他散去了屏息。
哪晓得一股强烈的白兰香迅速撞进他的胸腔,带着攻城略地的气势滚进血液,他没料到此刻她身上的白兰气息竟如此强烈,明明并未触碰。
喉头快速滑动,眼尾泛红,他赶紧闭眼敛息调息。
林言一本满足地沉溺在白兰香中,能这样肆无忌惮地闻清幽之味可真好。待抬起头打算谢上一番时,却见他耳垂微红,玉白的侧脸也泛着潮红。
她疑惑地问了句:“你脸怎么红了?”
轩辕明夕轻轻拨了拨袖子,轻咳道:“许是有些热罢。”
“你也会热吗,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高手不会热。”
林言边说边拿手给他扇,不过盯着他微红的脸,她又止不住地想去摸他……
四目相对间,有一股暗流在兀自涌动,轩辕明夕忙低头饮了口清茶:“内力也不能随意使用。”
想到他三番五次为自己暗中送力,林言不自觉地叹了声。
“怎么了?”
“没,没事。”
“没事叹什么气?”
“……哦,你就快比试了嘛,我担心你受伤。”
虽然轩辕明夕并不是未曾听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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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话,可此刻他感觉有些特别,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不用为我担心。”
如此温柔的抚摸,林言可真想一把扑上去抱住他,内心的渴望涌了又涌,最终还是被压住。
她赶忙拿起白兰装模作样地闻起来,转了话题:“这是在哪里摘的,我怎么没见到有?”
轩辕明夕收回手也拿了一朵白兰放在指尖,他以前从未觉得这小小白兰有任何特别,甚至若不是她,他都记不得它是这样的味道。
他将它放在鼻尖,闻不到味又放了下来:“今日与大哥闲聊时,刚巧见了一树白兰。”
“哪里哪里,我明日也去看看。”
轩辕明夕盯着白兰柔软的花瓣,目光扫向她后又快速跳开,转而问道:“白兰如此普通,味道也并不特别,你为何如此中意。”
“小时候我家院子里就有一棵,我可是闻着白兰味长大的,怎能不特别呢,”说到此,荔枝眼往下垂了几分,不过很快又恢复光彩,她继续道:“你可有中意的花?”
轩辕明夕脑海里浮现出皑皑白雪里的一抹绯色,磅礴大雨中绽放的绯色,随后那触目的红却渐渐消散,化作满眼的纯白,小小的像一叶翩舟的花瓣,那么不惹眼,却也令人血液沸腾。
见他捏着白兰并未答话,林言还以为他没有特别喜欢的花,毕竟他是行走江湖的侠客,花这样脆弱的东西,他应该不会在意。
“我以为是蔷薇。”
“嗯?”
听他冷不丁地冒出句话来,林言愣了片刻,他喜欢蔷薇?
沉默片刻,她问道:“怎么会是以为?难道现在就不中意了?”
虽是谈花,实则谈情。
轩辕明夕本以为自己明白情为何物,他也钟情于那个宛若蔷薇的女子,然,事到如今,他却无法确信,尤其在知道她一早就给自己下了情蛊之后。
当然,他并非在逃避,他只是想结束柳泽山庄的事后再好好解决此事。
见他沉默着,林言猛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喜欢蔷薇?难道他并非是因情蛊才不喜欢玥儿,而是本就有中意的女子,一个像蔷薇的女子?
念及此,她竟自顾假设起来。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轩辕明夕并非深情男二人设,他和南宫昱独处的时日也不多,加上狼崽子先前的态度,很明显二人并非一伙。
他对南宫昱看上去也并无敌意,也不像对其有什么意图。
况且他在梖城就在暗中观察玥儿,却从未现身,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又从未伤害玥儿,难道是为了保护她?他难道和朱樾炆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因此六皇子委托他照顾玥儿?
这个设想有些合理,可一想到沧夜,林言又推翻了这个设想。
或者说,难道他接近玥儿与那个像蔷薇一样的女子有关?如此来那个女子肯定很不寻常。
等等,若这具身体并非小春,又有情蛊……
天,她简直不敢想象……
一颗心猛地被捉住,恍惚间如同被困在漫天绯色里,喘不过气来!
87. 第八十七轮月
天朗气清偶有白云,今日是巽风卦的比试,当管事宣布本次武试比赛项目为轻功时,最开心的莫属南宫昱了。
然,林言没几分斗嘴的心思,她昨夜虽睡了,但并不踏实,好不容易安放的心在听见轩辕明夕说了“蔷薇”后,陡然生出了许多猜想。
那些目前也仅仅只能是她的猜测,除非书神或无泪剑什么的告知,以她目前的身手是没得办法去确认什么的。
而且不晓得是不是太过在意,昨夜林言不仅梦见了满空的蔷薇,还恍惚间看到下面站着一名女子,她感觉挺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她刚想凑过去仔细瞧时,却又猛地醒了过来......
回过神来,林言远远望着那朗月清风的背影,她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虽知道他是因情蛊才会如此关心自己,可她却无法自控。
些许的失落如潮汐轻涌,她并未感到很难过,她从来都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况且经历了一百次的穿书体验,她又怎会寻常。
林言抵了抵额角,决定等柳泽山庄的事完了再说,这一次她得向轩辕明夕坦白,他或许知道情蛊之事,而她也不想因情蛊如此挠心。
前方的空地上,管事还在宣布着比试规则。
柳泽山庄后山有个叫无涯的地方,崖底种着月折梨,参赛选手谁先从崖底将它带回就算获胜,比赛过程中可以伤人,但必须点到即止。
管事宣布完规则就带一行人去到了无涯,半空厚厚的云不知堆了多高,连绵不断仿佛看不到边际,远处高耸的山峰若隐若现。
站在无涯边上,林言兀自生出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感觉来,回忆起在忘川的岁月,好似过了很久。
清朗的身影立在悬崖边,风吹得袍子飘飞,可更像神仙了,她暗中为他祈祷。
伴随着一声仙鹤轻鸣,崖边的人纷纷往下坠去。
洛岚嫣拿手遮住眼,往远处眺望并嘟囔了声:“夕哥哥怎么偏偏就选到了这关,下面白蒙蒙的一片可让我怎么看呀。”
“嫣儿,我们不妨去亭子里坐着等吧,相信以二弟的本领一会就上来了,”司马连珏打望了一眼,心下竟也有丝紧张。
“好吧,玥儿姐姐,我们去那边凉快凉快。”
“嗯,好,莲儿,你去吗?”
林言摆了摆手:“小姐,你先去,我在这看下稀奇,一会再过来。”
见南宫昱站在崖边打望着,她也靠近边上伸长脖子瞟了眼,白蒙蒙,啥啥都看不见,她故意道:“南公子,你难不成有千里眼吗?”
南宫昱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嘴角甚至还勾着笑:“想看看下面吗?”
当然想,要不然她候在这干嘛!随即巴巴地凑过去,讪笑了声:“你有办法啊?”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指尖微动,层层浓雾随即飘散开来,林言立在崖边,好似仙人站在云头俯瞰凡间。
她正在称奇,恰巧见一名参赛选手向轩辕明夕扔了几枚暗器,心头一紧,还好他身如飞燕侧过了身去。
云团散得并不开,大概南宫昱故意只跟随着轩辕明夕,毕竟他可关心着月折梨。
林言也不晓得周围是否还有其余人潜伏着要伤他,可她即便担忧也无济于事。
念及此,她侧身打望着四周,见没什么人便对南宫昱低声道:“这趟下去的人肯定有些回不来吧。”
“恩,若受了重伤自然如此,你没听管事说吗,可能有去无回,”南宫昱挑了挑眉头,眼底飞速飘过丝暗沉。
刚被推开的云层又迅速聚拢,不过眨眼间就恢复成一片白茫茫。
林言又往下瞧了瞧,正打算让南宫昱再施法,却听到了柔软的呼唤。
“小心些。”
“哦,好的,”林言转回身接过玥儿手中的香梨,爽口,她却没觉出甜味。
“玥儿,此处太阳烈得很,你还是过去乘凉罢,”南宫昱伸开手挡住落在她面前的光。
玥儿笑道:“没事,我见莲儿看得起劲,我也过来瞧瞧。”
“她能不上心,她心里除了你,可就只有二哥了。”
林言也不羞恼反而笑嘻嘻地回了声:“不不,南公子,我心里除了他俩外还有你呢,最近我对你的印象很有些改观,爱屋及乌嘛,我还是很有眼色的。”
她这番倒是实话,见过贺公子之后,她看南宫昱是愈发顺眼起来,很多时候甚至莫名感觉亲切。
南宫昱没做讥讽,过了会面露难色:“不知二哥在下面如何了?”
“别担心你的东西,我可是相信袁公子!”
话虽说得洒脱,但林言还是蛮紧张的,还差点咬到舌头。
“我相信二哥,”玥儿望着眼前一片苍茫的白雾,如同梦幻,恍惚间,杏眼有些发怔。
林言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也没继续接话,也跟着望起云团来。
不多时,那张神仙脸迅速从雾蒙蒙中钻出,手里拿着一朵带着露珠的月折梨。
很美的月折梨,几乎能让人见到它的瞬间肃然起敬。
可林言没顾得上欣赏,立时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脚后跟提着,却还是忍住了奔过去的冲动。
甚至连回去的路上,她也是走在侧后边,时不时地凝视着欢笑讨论的几人,心里涌上股难以言明的情绪,她摸了摸心口……
月悬树头,凉风有意无意地吹着,几人坐在月下把酒言欢。
轩辕明夕从怀里掏出朵月折梨,它在一团内力中散发着柔软金光:“三弟,你看。”
南宫昱眼底的喜色跃然于脸上,他抱着双拳重重地发表着白捞感言:“二哥,此次真是多亏了你,如此大恩我必定铭记于心,若以后二哥有需要,小弟自当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林言几乎没在他眼底见过如此极度的喜悦,因而十分怀疑他口中的那个人是名女子,搞不好还是名绝色女子,若不然以玥儿的姿色,他怎能够不动心?
当然,如今她也看不出来南宫昱对玥儿有几分真心,不过她知道过几日便能验证了。
从回来的路上轩辕明夕就注意到她在想事,看她盯着月折梨,她难道知道南宫昱要拿月折梨救谁?
略作迟疑,他笑着应了声:“举手之劳而已,三弟不必记挂。”
“二哥,月折梨极难生长,崖底竟不止一朵吗?”南宫昱为他添了杯葡萄酿。
“嗯,那朵月折梨乃双生花,刚好,一朵给柳泽山庄交差,一朵送给你救治友人。”
“南公子运气可真好,要不然还得当梁上君子呢,”林言趁势接了句话。
其实她挺想打探下那位友人,但没问出口。
玥儿轻轻触摸着月折梨外围的光圈:“御风哥哥,月折梨不能就这么放着吧,外面气温高,难道要一直用内力护着吗?”
“没事的,玥儿你看。”
只见南宫昱将月折梨托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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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金光围绕着它旋转,转瞬之间它的花瓣就由丰盈的白变成了干枯的白,而后光晕不断旋转,月折梨的花瓣叶片层层收拢越缩越小,最终缩成了一颗丹药大小,随后他将变成小丸子的月折梨放进瓷瓶里。
林言边啃着骨头,边看他表演,她可真好奇是谁让狼崽子如此上心。
如此来,她更觉书神简直像个诈骗犯,给自己看的剧情完全就是只言片语,指不定玥儿的结局也没给自己看完,因此它老人家才会那么从容的让自己去完成任务。
这么一想,林言还有些开心,玥儿或许根本就不会死,南宫昱或许最终也是爱她的。
念及此,她拍了拍狼胳膊,做得一副亲热:“南公子,见你对友人如此上心,我还挺受感动。以前是我没眼见力,你可得好好保护我家小姐,我相信你会对她好的。”
南宫昱握着玥儿的手,声音爽朗:“那是自然,”说罢便起身:“玥儿,我带你去转转,二哥,你也早些休息。”
林言望着他们的背影,也没跟上去,况且她还想同轩辕明夕说会话。
正在此时,一道欢快的声音飘来。
洛岚嫣踩着小碎步,明亮的小鹿眼扑闪扑闪:“夕哥哥,怎么就你和莲儿两个人,玥儿姐姐呢?”
司马连珏泛着大大的酒窝子:“嫣儿,柳泽山庄的夜景堪称一绝,三弟自是带玥儿出去转悠了。”
狡黠的目光盯过来,洛岚嫣打趣道:“莲儿,你不一向黏玥儿姐姐的紧,怎的不跟去。”
“哎哟,女大不中留啊!”林言故意叹了口气,假模假样地摇了个头。
轩辕明夕往碧玉杯里倒了葡萄酿递过去:“大哥,来。”
“二弟,真是多亏了你,大哥敬你一杯。”
“举手之劳,大哥无须挂念。”
听着司马连珏和南宫昱的同款说辞,林言晓得昨夜二人已把百草丹拿到手了,轩辕明夕可真是个活菩萨,跑腿界一哥!
她没接话,递了盘葡萄给洛岚嫣,边吃边听。
司马连珏盯着轩辕明夕,眼里似夜色中湖面粼粼的波光,许久又微微叹了叹气:“二弟,我一向以为自己巧言善辩,而今这份感激却是有口难言......二弟,大哥定不负你。”
这话说得,嗯,很有含金量嘛!
轩辕明夕依旧面色温和:“大哥,你此番回去亦是凶险,万事需得注意。”
“什么凶险,夕哥哥你在说什么?珏哥哥只是回皇宫而已,怎会有危险?”
洛岚嫣放下手中晶莹剔透的葡萄,眉心微微蹙着。
司马连珏收回落在轩辕明夕手背的掌心,自顾喝了口葡萄酿,笑道:“没事的嫣儿,二弟只是担心我罢了。”
“是吗......那好吧。”
小鹿眼飘过一闪而逝的飞絮,洛岚嫣推开果盘问了声:“夕哥哥,悬崖那么高,你可有受伤?”
话音刚落,她就将葱白的小手放到了他胳膊上。
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没事,谢谢岚嫣关心。”
没事?方才那眉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受伤了?
林言盯着他的胳膊,久久未曾移开,甚至连他们说了什么话也没听进去。
瞥见她眼里的凝重,如同有细微的温流自心头淌过,轩辕明夕笑了笑。
有些情绪如同夜色降临时早已爬上了枝头的月儿,只是树下的人因早已习惯,便未曾留意罢了。
88. 第八十八轮月
加蓝在月光下梳理着羽毛,荷塘里偶尔跃起一尾嬉戏的红鲤,荡开一圈圈银光的涟漪。
待洛岚嫣和司马连珏好不容易离开后,林言起身往远处瞧了瞧,确认没人后才急匆匆地跑回屋。
轩辕明夕晃了一眼,而后悠闲地喝着清露,并未起身离去。
昨夜摸了手情蛊也未发作,因而林言很有了些信心,她迅速拿出药箱,额头的汗也没擦就一屁股坐下。
轩辕明夕依旧未开口,等着她说话。
见他的胳膊就搭在桌上,林言抬起的指尖顿了顿,轻声道:“我就是看看你的伤,一会就好。”
料定他不会拒绝,她迅速将其袖子捞起,玉白的手肘上赫然蜿蜒着好几道血痕。
仿佛那伤是落在自己胳膊似的,她的眉眼皱得有棱有角,本想开口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擦干净,上药。
轩辕明夕本以为她会主动唠点什么,比如“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不说一声”之类,这比较符合她的风格。
可她一声不吭,只是熟练地处理着伤口。
她身子立得很直,指尖也尽量避免着接触,轩辕明夕终是忍不住问了声:“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声音略微有些发暗。
处理好了这只手,林言站起身绕到另一边坐下,麻溜地抬起他另外一只手,顺便插了块梨塞进他嘴里。
轩辕明夕难得见她如此沉静,他不知为何,还嚼着梨就开了口:“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加蓝看得有些开心,也夹了块甘甜的梨吃起来。
林言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掀开左边的胳膊,上面布着条浅浅的红血痕,她照旧小心翼翼地擦净上药,而后盯着一条深深的疤痕,猛地想起上次上药时他胸口的伤,心兀自一沉。
她赶忙起身站到他身后,沉了沉心,声音略微嘶哑:“我能掀开你的衣服看看吗?”
她在难过吗?
轩辕明夕听出了语气里的担忧,她的表现不大像平时的风格,本欲抬头又担心情蛊,遂低声道:“好。”
细着指尖拨开他的上衣,林言飞速扫了眼后背,没见到异常又赶忙合上,继而掀开另一边,只是目光还未来得及滑落便看见了肩上浅浅的牙印。
是刺杀那日她咬的。
颤抖的指尖就那么轻摸上了去,甚至语气也有些发抖:“疼吗?”
有一丝莫可名状的颤栗自心头升起,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白兰,轩辕明夕再次凝了力,平复了会才道:“已经不疼了。”
“那疼的时候为何不说?”
“没——”声音被截断。
林言原本抚摸在牙印上的手忽地转过方向转而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间,荔枝眼如夜色中粼粼的海面:“不要总说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呢,明明很疼的,疼,疼就......”
话未说完,好似在竭力压制情绪。
自己的脸被她捧在手心,如对珍宝。轩辕明夕望着她略湿润的目光,心仿佛被拨开,放在桌上的胳膊动了动,他想抱住她。
然,在白兰稍微浓烈时脸上的手便消失了,他的指尖悬在桌面,像是失去了依靠。
林言飞速扫了眼他的胸口,趁自己还能压制住心头的渴望时猛地往后退去。她抱起药箱准备回去,得跳到冰池里,她有些受不了了。
可步伐还未来得及迈开胳膊便被抓住,又在一瞬间松开。
眉头皱了皱,林言还是没办法跳开,她咬着牙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方才短短的触摸令轩辕明夕耳根都红了,白兰虽消失,可他的心还快速跳着,好在他内力深厚。凝了心神,他道:“可以陪我聊会么?”
……现在?
林言不是不想,而是难受得紧,可步伐却又怎么都迈不开,她努力沉了沉又拼命地吸了口气,方才转身坐到他对面,抱着一个梨啃起来。
见她的脸通红,轩辕明夕疑心是情蛊发作,可她看起来又神智清醒。想她或许有些难受,又暗中送了些力进去。
一股清流流入体内,牙齿顿了顿。食之无味,想着自己方才的异常,林言好不容易扯出张笑脸:“怎么了,你想聊什么。”
月光下的脸看来甚觉可爱,轩辕明夕道:“在我面前,不想笑可以不用笑。”
林言拿下梨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夜里本不该如此直视的春水眼,她贪婪地凝视着。
过了会她才转回目光,似是自言自语:“可我想对你笑。”
“为什么?”
“因为我……”
“嗯?”
林言盯着梨上的牙印:“没什么,我可能只是习惯了。”
这个答案并不是自己想听的,可轩辕明夕想听什么?
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他凝了凝气息,转了个话头:“上次你也是这么检查身体的吗?”
“嗯,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检查的,”林言抽了抽鼻子迅速把话接过来,想借此转移注意力平复自己躁动的心。
轩辕明夕的眉头微微颤了颤,而后不经意道:“还好大哥和三弟身体上的伤不算多。”
林言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而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南公子有和你说起过他的病吗?”
“病?”轩辕明夕顿了顿:“你是说那团黑气?”
“嗯,那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后来那大夫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林言总觉着那团黑气不寻常。
“三弟说他从小体寒,因此南宫堡主一直在为他用药调理。”
“那这个严重吗?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三弟没也没具体说,只是让我们不用担心,日后会没事的。”
没事?
听到这林言竟有一丝丝欣喜,她觉着南宫昱对玥儿不动心搞不好和那团黑气有关。世间既有情蛊这样能让人爱上彼此的东西,也肯定存在什么断情蛊之类的玩意。
她越想如此认为,遂连心头的涌动都被暂时压住了。
轩辕明夕猜她在想玥儿之事,他唤了声:“你如今还担心三弟对玥儿做些什么吗?”
“那当然。”
话了,林言又补了句:“其实也有些不同了,我还是希望她幸福。”
“嗯,那看来你是接受三弟了。”
林言没接话,飞速瞟了他一眼,其实她不想谈南宫昱,她想知道他的事,比如他的过去,他喜欢什么之类……
只是话到嘴边却没问出口,虽然方才的那种难受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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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许多,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看他,想摸摸他。
察觉到目光,轩辕明夕望了过去:“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不会还在打我和玥儿的主意吧。”
当然,他这话并不全是打趣。
林言心虚地摇了摇头:“没,没,我明白这些事不能强求,之前是我的一股脑热。”
“所以如今是放弃了?”
“嗯。”
林言低低地应了声,由不得她不放弃,她已经无法开口说出那样的话了,她,唉......
轩辕明夕听得很满意,见她头顶上落了一片叶子便伸手去摘。
熟悉的气息如此令人沉醉,林言不由得近了近身子,伸出手欲去触碰那柔软的春水眼。
桌上,轩辕明夕左手的大拇指不经意地抵着她的指尖,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凝望着她光洁的额头,喉头动了动。
风吹起他胸前的青丝,飘到林言脸颊上,如同他柔软的触摸。
一股熟悉的气息飘向鼻尖,是白兰。
林言猛地蹭起身,越过桌子,捧起他的脸就亲了下去,终于亲上了,可真好。
她……她在亲自己的脸……
轩辕明夕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便趴在桌上晕了过去。
这一次,倒真是无泪剑出手了。
因为方才林言对它说了,她很想亲他,就亲一下,但她实在没法面对他,因此恳求它将自己弄晕。
无泪剑毕竟喝了她的血,正所谓吃人手短。
当然,若非眼下还有要紧事,无泪剑才不得出手,它还想看看她能到哪一步呢,它总是把爱看热闹的魔剑。
林言如今已好几次地克制住了情蛊,它们都想知道,她几时能驾驭情蛊。
若真的如此,那该是件多么令人振奋之事!
轩辕明夕摸了摸方才她亲过的脸,盯着趴在桌上的人,他有一瞬愣神,他们之间亲过好多次,不乏更亲密的吻,可他的心却从未跳得如此快。
他缓缓伸出手,不顾情蛊,也想摸摸她的脸,指尖却犹疑地停在了脸颊上方。
正在此时,玥儿和南宫昱朝这边走来,见到桌上趴着的人,她面色平和:“二哥,莲儿是饮酒了吗,怎地就这么睡了。”
而后转过头:“御风哥哥,把莲儿抱回去吧。”
南宫昱也没显出什么不悦,他走到桌边抱起人:“二哥,走吧,你手上还有伤。”
玥儿提过药箱跟着往回。
轩辕明夕走在最后,他凝视着玥儿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表现得太寻常了,总是很从容。
如今他已清楚这具身体是谁,却并不晓得林言的灵魂来自何处。而小春过去一直跟在玥儿身边,若自己都能察觉,那她能不知道?
况且还有白鸾在,轩辕明夕又多了些困惑,不过如今他也来不及细想。被林言亲过的脸还发着烫,他得赶紧回去调息。
可怜的加蓝泡在冰池子里,小舌头像狗似地伸出来。
无泪剑兴奋地里头游来游去,真是一点都不顾及的。
真是同一个池子,不同的悲喜!
白鸾叹了口气,如今轩辕明夕身上的情蛊还不能发作,柳泽山庄又如此诡秘,也只好难为月心剑和加蓝了......
89. 第八十九轮月
天幕上灰蒙蒙的飘着些黑云,今日是柳泽山庄英雄大会的第二日,比试项目为震雷卦,比的是暗器。
林言故意问道:“小姐,这震雷卦是什么意思?”
玥儿收回望着南宫昱的目光,思虑一会后耐心解释道:“震为雷,有雷惊百里之象,排除险难之意。雷代表奋发,有震动冲动不安稳的现象,而且雷通常代表声势浩大,却也代表有声无形虚象之意,即表面热心却只是虚应一番无诚心,不能用真诚来对待他人。”
林言咂么了两下,感觉这卦词还挺衬他。
无泪剑远远地哼了声:“这丫头怎么时好时坏的。”
“说得像你不是一样似的。”
昨夜自家主子心情有了起伏,加蓝还挺开心,也难得管它们两个斗嘴,倒兴致昂扬地瞧起小丫头来。
林言做贼心虚地瞥了眼一旁的清朗身影,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又赶紧扭过脖子。
虽然确实因情蛊影响她才会那样做,可她总觉着自己也是在故意占他便宜,昨夜虽只忍住了亲脸,那下回的,保不住她会忍不住亲他的唇。
而且还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
念及此,林言认为很有必要搞清楚情蛊之事,要不然就去请洛岚嫣打听打听,这柳泽山庄有没有什么类似绝情丹的玩意,得整来吃一个。要不然就找办法搞点南宫昱的血来喝,搞不好可以以毒攻毒。
啊……她又发现自己挺想喝忘川水了,虽不晓得是否有效,但至少也算个期望。
那些在忘川上的苦命魂该是多么难过才会愿意喝如此腥臭的水,而自己竟也有一天会落到如此地步,可真是。
“你舍得忘记他吗?”一道声音陡然响起,如在耳边。
这声音不像无泪剑,也不像月心剑,难道是白鸾?
林言试着唤道:“白鸾,是你吗?”
加蓝本不该多口,却还是没忍住:“我不是白鸾。”
听到回应,林言确定自己没有幻听,虽啥也没看见,她倒是一点不怕,还挺兴奋,她乐呵呵道:“这么说你认识白鸾,难道你也是只灵鸟吗?”
不得不说,她的猜功一向很好。
加蓝本没打算这么早见她,不过被察觉了也还是耐心得很:“嗯,我也是灵鸟噜。”
“呀,玥儿竟还有两只灵鸟么,书神大人果然给我看的都是些边角料。”
加蓝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反正都已暴露,它借机问道:“我方才察觉到你的心声,我有些好奇,你为何想忘记他。”
虽是用意识交流,林言却不由得捏了捏手心,片刻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加蓝。”
“加蓝......”
加蓝没继续问,耐心等待着。
林言又瞥了身旁一眼,道:“那晚上你出来,我告诉你好不好?”
“好噜。”
加蓝盯着她,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小鸟肚里包了点开心。
轩辕明夕当然不晓得加蓝和林言交流之事,而且也并不如表面那样寻常,昨夜虽只是脸颊的触碰,却偏偏让他记挂。
他甚至认为是柳泽山庄的阵法令情蛊躁动,才会让他都如此难以自控。
如此也不是办法,他打算一会找找是否有什么灵丹给林言吃吃,免得她总如此难受。
对于二人的心有灵犀,老鸟很是满意。
台上的管事继续大声地宣布着比赛规则:“谁先用暗器打中半空来回飘动的柳叶就算获胜。为干扰视听,空中还会飞着状似柳叶的障碍物。此关依旧可互相竞争,不过人命关天,还望各位参赛的英雄手下留情。”
林言收回神,望着满空的飞絮她随口问了句:“小姐,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本来暗器就很难了还得蒙上眼,这还如何找目标,南公子不会有事吧!”
这话当然是她故意说的,她晓得南宫昱能听见,她得极力地表现出热脸来。
“靠耳朵。”
听见温润的声音,林言莫名一抖,没有搭话。
“二哥说得没错,以耳为眼,以前六哥也这样做过,不过......”玥儿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轩辕明夕接道:“又可以伤人。”
伤人……
林言想到地下那玩意,虽然肯定不如幽冥界恐怖,可还是不由寒凉。
台上的比赛已然开始,南宫昱却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宛若雕塑般一直站着。
“玥儿姐姐,御风哥哥干嘛呢?”
洛岚嫣和司马连珏来迟了些,看着台上蒙着眼的众人,明亮的小鹿眼里闪着些疑惑。
玥儿侧过头,压低了声:“御风哥哥这是在静观其变,他们都看不见,因此耳朵更得需灵敏,况且这一关比的是暗器,得分外小心。”
司马连珏的目光略有些散漫,看起来像是在担心东启国的事,半晌才道:“也不知三弟会使什么招式。”
“大哥,一会不就知道了,”轩辕明夕虽正视着前方,眼角的余光却将林言的神情收了个干净。
他总是克制不住地在意。
林言却一心一意地盯着南宫昱的胳膊,考虑着要不要拜托玥儿去弄点他的血来喝,想得还挺入神。
台上的安宁只持续了一会便有黑影飞快动起来,而后陆续有其他参赛者跟着,有“咻咻”声传来,不过那些暗器不是飞向空中的柳叶,而是朝其他的参赛者去了。
见对手纷纷出招,台上一时之间全是来回攒动的暗器及躲闪的身影。
在众目睽睽之下南宫昱自然不会出手伤人,只见他轻轻腾到半空中躲避起来。待乌云散开时才落到地面,几枚钢针正巧直直地朝他面门飞来,他只是一个下腰就躲开了。
而后陆续有倒下的参赛选手,守在场外的卫兵穿着厚厚的铠甲进去将人抬出。
轩辕明夕和玥儿不约而同地看着被抬走的人,二人对视点头后他便不见了踪影。
林言知道他是要去何处,也未多担心,依旧转身看起来。
几盏茶的功夫后场上就只剩了两个人,南宫昱和另外一名参赛选手面对面站着。
洛岚嫣拖着香腮的指头动了动,她眼里浮着些担忧:“玥儿姐姐,我看那人也挺厉害的样子,御风哥哥不会败下阵来吧。”
玥儿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御风哥哥不过才用了三分力,放心。”
果不其然,当路人甲的暗器向南宫昱飞去时,他轻盈地避开了银片,同时双手展开使出了绝杀技之一的“满天花雨”,只见无数小针密密麻麻地向上空飞去,每一针都在寻找着柳叶。
林言终于正儿八经地见识了他的这招杀器,对于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恐怕不大友好。
路人甲在攻击失败后也往上空甩出了无数银片,一片片齐刷刷地奔向空中,只见满天花雨纷纷坠落。
看来这路人甲倒确实很有些本事,林言想若他第一招是去寻柳叶而不是飞向南宫昱,说不定他还真有赢面,可惜呀可惜。
当南宫昱落到地面时,修长的指尖夹着被满天花雨扎出细密小孔的柳叶。
管事敲响了鼓声,路人甲取下白纱后露出忿忿之色,藏在袖中的银片动了动,最后甩袖而去。
过后南宫昱潇洒地飞来,对着玥儿笑得满面春风。
林言赶紧凑过去奉承道:“南公子,你好厉害啊,我实在佩服!”
南宫昱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回了句:“不过小意思。”
“恭喜御风哥哥,”玥儿边说边摸着他的手臂,似乎是在确认是否有受伤之处。
林言甚至也有些心急,她一把捞起他的袖子,想着真流了血她就赶紧喝上一口热的。
然而……那胳膊光不溜秋,哪里来的血,连个红痕都没得。
林言怪可惜地啧了声,又察觉狼眼在盯着自己,她赶忙放下那条热胳膊,又给他理了理袖子,笑得一脸谄媚:“南公子,我和小姐一样担心你。”
轩辕明夕刚回来就见她抓着南宫昱的胳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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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地摸着,心微微一动。
洛岚嫣一见他就道:“夕哥哥,你方才去哪了,可是错过了御风哥哥的精彩场面呢。”
“方才有点事,”轩辕明夕走上前笑道:“恭喜三弟。”
司马连珏收回散乱的余光,附和了声:“三弟,你方才的满天花雨可真是不错。”
南宫昱一脸意气风发:“大哥过奖了,”随后就转过头问玥儿:“玥儿,我方才如何。”
林言虽没看到血,但还是表现得挺积极,抢先答道:“甚好,我家小姐眼睛都看直了。”
见她表现得如此亲热,轩辕明夕疑心她是否又在打什么主意。
正在几人聊得开心之际,刹风景的贺公子带着騩中三怪杰冷然飘来,他拿暧昧的眼神望了望玥儿,一上前就假惺惺地问候起来:“江湖真是英雄辈出,南宫兄方才的满天花雨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身后的騩中三怪杰见了南宫昱,一个个的鼻子都要朝天了,却又分明带着惧怕。
南宫昱悄无声息地把玥儿护在身后,虽没冷着脸,但语气算不得多平和:“同喜同喜。”
“南宫兄,既然你我二人拿下了震雷卦的头筹,今夜不若把酒言欢一场,”贺公子虽然看着他,视线却一直若有若无地在玥儿身上飘着。
林言将贺公子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还是没察觉到丝毫杀气,她连南宫昱身上的杀气都感受到过,怎么在个反派魔头上一点没查觉,难不成他的功夫已经高到离谱的程度了?
念及此,她竟有了丝隐隐的担忧……
轩辕明夕试图感知她的心思,可不知是此处太杂还是什么,他并不晓得她在想什么。
八卦鸟伸出脑袋:“哟,小夕夕,你如今倒也是管得宽噜。”
“你取笑我。”
“哪里哪里,我就是好奇噜,你可从未这样过。”
“从未吗。”
轩辕明夕过往清修确实清心寡欲,如今这样......他没再接话,继续看南宫昱和贺公子过招。
南宫昱冷声道:“不瞒贺兄,我先前受的伤一直未好,大夫说过不能饮酒。”
说罢他就做出要掀开衣服给贺公子看的样子,顿了顿又拱手客套起来:“此处实在不便,还请贺兄谅解。”
“正好,南宫少侠,我家公子医术精湛,定是乐意为你瞧上一番,指不定能帮得上忙呢,”一旁的赤炼不急不徐地提议道。
轩辕明夕温和地开了口:“有劳赤炼兄担心,我三弟的伤乃旧疾,需得慢慢调理,就不劳烦贺公子,”随后他又对着贺公子道:“袁某也想找机会与贺公子把酒言欢,不过今日我兄弟二人还有其他事,不若来日再相约如何?”
贺公子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泛着柔和笑意的眼仿佛看不见底,他笑道:“既然二位兄台有所安排,那我就不打扰了,来日再叙。”
话毕他向前挪了一步:“玥儿姑娘,下次再见。”
待几人走后,司马连珏道:“二弟三弟,他怕是缠上你们两个了。”
“可不止两个。”
看几人盯着自己,林言昂起下巴:“他对小姐都那么明显了,别说你们看不出来哦!”
“对对,莲儿说得没错,”洛岚嫣扬起唇角:““御风哥哥加油,当然我是相信玥儿姐姐的。”
玥儿摇了摇头,转而道:“对了二哥,方才可有收获。”
“就是一间普通的客房,也有大夫在,看不出任何的不妥,”轩辕明夕的指尖微微敲打着扇柄。
他们都怀疑柳泽山庄与暗影阁有关,而死影乃由人练成,英雄大会每一关都允许伤人,因此他才会跟去查看。
“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可能放到面上呢,”南宫昱眸光一沉。
司马连珏拍了拍轩辕明夕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三弟,二弟,你二人可得小心些。”
几人闲聊了一会便各自分开。
林言心有所想,狗狗祟祟的撵着道身影跟了上去。
90. 第九十轮月
林言尾随了南宫昱一路,好不容易逮到他独自坐在池边,赶紧颠颠地跑过去,坐下后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昱,你在这呀。”
听到这话,南宫昱眼底一凝,而后不动声色道:“一看你这样就没好事,说吧,想我帮什么忙?”
依旧没见到无泪剑,林言还有些想念,她熟络地给他添了杯茶,想着直接说喝点血貌似有点那个啥了,便转而道:“我想你摸摸我。”
???
“哦,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言认为自己是对轩辕明夕惦记成狂了才总出口没着落,她喝口茶压气,道:“南公子,你这么厉害,我想让你看看我身体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南宫昱没看她,轻笑道:“你不是知道吗?”
好小子,他果然晓得情蛊。
“哦,那这些日子你是不是看得挺开心。”
“勉强勉强,你还不是一直偷看我和玥儿,当抵消咯。”
“这还能抵消?”
不过见他表现得挺和气,林言趁机问道:“这么说,情蛊当真不是你下的?”
“我可没兴趣干那些事。”
切,你就像是能干出这些事的人!
林言抖了抖脸皮。
南宫昱面色温和:“看在你喂过无泪剑喝血的份上,说罢,想让我怎么帮你。”
自己还没提他就主动开口,看来狼崽子确实变了些。
林言立马扬起一脸春光灿烂的笑,不过她想知道的事还挺多,便先问道:“这情蛊,咳咳,对他会有伤害吗?”
虽然她先前问过月心剑,不过她认为还是很有必要重新问问活人。
“当然。”
……
林言赶忙问道:“那怎么办?”
南宫昱转过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戏谑:“情蛊为欲,你觉得该怎么办?”
……
耳根爬上了红,其实林言先前就想过这个答案,她咳了好两声才道:“那我为什么没事?”
“你没事?你确定自己没事?你没事半夜跑冰池里去做什么?”
冰池,听他这么一说,林言忙看向他:“这么说,那夜是你送我回来的?”
南宫昱喝了口茶,并未作答。
反正也过去了,林言也不纠结,继续问起来:“那你晓得如何解开这情蛊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不是下蛊之人,又非神医,”南宫昱瞥了她一眼,过后道:“听无泪剑说你还克制了情蛊,真不错,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
“你可别讽刺我了。”
这情蛊连他都不能解,林言有点发焉。
“我知道你担心二哥,好在他内力深厚,我倒未察觉有蛊毒发作的迹象。”
林言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挺高兴。
南宫昱又笑道:“你体内的情蛊如此厉害居然还没让二哥发作,看来你不大行。”
就你行,你行完了,你行倒是上啊......不对,他可不能行啊!
林言在心头骂骂咧咧了一番,继续盯着他的胳膊嬉皮笑脸道:“南公子啊,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
“我能喝点你的血吗?”
南宫昱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又不是无泪剑,还学它喝什么血。”
唉,那个不是……林言顿了顿,说他体内有什么绝情蛊,冷血之类的话也不好听,想了会才道:“因为你的身体寒气比较重嘛,我就想试试能不能压一压,呵呵。”
“你上哪看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不可能是玥儿说的,难不成是无泪剑教唆你的?”
这主仆俩可真是……
林言握着他的胳膊,笑出一排大白牙:“试试嘛,不多,就一口。”
南宫昱麻溜地抽回胳膊:“别想些有的没的。”
“小气鬼,喝你一口血又不会死,亏我先前还给你上药,”林言扯下嘴角。
“是吗,你给我上药时难道没想其他的。”
这个无泪剑可真是,好歹自己也是把剑,它怎么能出卖小伙伴捏~
林言嘴了它一声,又道:“没有谁比我家小姐重要,我也是为了她好,如果你是真心真意的对待她,我自然不会说些什么。”
“是吗?”
“当然。”
林言认为他今儿大抵心情很好,竟对自己和气得很,血虽没喝成,但还有其他法子嘛,于是她又挂了副笑脸:“那你可不可以给我找点什么药来吃吃,让我不受情蛊影响,也不要整日的想他。”
南宫昱啧了两声:“看不出来,你还整日的想二哥。”
这话听得林言老脸骤红,她拍了拍桌子:“哼,又不是我想,你以为我想,你这么厉害,快给我想想法子……嘛,南公子,就当我求你啦。”
她撅着嘴,看起来很像是在卖萌……
南宫昱盯着她的手,也没将胳膊抽回:“你之前不是已克制过,我认为求人不如求己,只要你继续摸索方法,指不定能彻底控制住情蛊,只要二哥身上的蛊毒不发作,他也无事,你说这个法子是不是很好。”
“好个头,情蛊又不是我下的,我怎么知道怎么控制,先前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再说了,情蛊又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晓得烧心烧肺多难受……”
话毕林言猛地灌了一杯茶,这娇也撒了,可怜也卖了,看样子南宫昱是不打算干预,也是,这才符合他狼心狗肺的人设。
“你又在骂我。”
滋,这无泪剑怎么剑胳膊老不照顾曾经的同类呢!
无泪剑:本座表示很无辜。
林言呵了两声,转过头笑道:“哪里哪里,你知道这情蛊烦得很,让人心情烦躁嘛。”
情蛊之事既然指望不上,她就问问其他的,于是转而道:“那你帮我看看,我这个身体还有没有其他毛病?”
“比如?”
“比如易容术什么的?”
墨眸闪过丝暗沉,南宫昱听话的抬起两指,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游走了一遍后道:“没什么。”
“真的?”
“嗯。”
“不对吧,我有个问题。”
“说。”
“我只是个丫鬟,谁用得着给我和袁公子下情蛊,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
荔枝眼转了转:“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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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月折梨救谁?”
“要你管。”
说罢南宫昱就起了身,自顾离去。
虽然一番交谈貌似没得到什么结论,不过林言却更加确信这具身体不寻常,连南宫昱都看不出来……或许他看出来了但不告诉自己。
但从他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又不像和这具身体的主人有什么好关系,若是的话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开情蛊才是。
如此一来,林言怀疑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南宫昱拿月折梨救的那个人,倒是进入了死胡同。
若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给自己和轩辕明夕下了情蛊,那么他口中的蔷薇……会不会就是自己曾看见过的绯影,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等等,如果她能想到,轩辕明夕呢,他是一早就知道,还是才知道,或者不知道呢?
“你认为他知道吗?”
耳边飘来道声音,林言扣着掌心:“加蓝,是你吗?你知道吗,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知不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林言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不是先前才说想把他忘了,你也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既然你认为他在你的人生里并不重要,你也总归是要离去的,那他和别人的事又与你何干。”
加蓝感觉自己可真是个知心老鸟。
林言果真沉默了,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她真的想忘了他吗?她为什么要在意他对自己的好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她从来都有自知之明,那她又期待什么?
加蓝以为这件事她可能会思考很久。
然而没想到林言毕竟并非寻常人,她托着下巴:“加蓝,你是灵鸟,可能不大明白人,人挺复杂的,也有很多情绪。在分岔路前会选择最利于她的那条,对我来说改命最重要,我想过自由的生活,即便我对他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心思也能放下,我们终归会桥归桥路归路,我当然希望他只是因情蛊或者这具身体的主人才会一而再的容忍我,对我好,那样我离开之时对他毫无影响。”
她说得很平静,眼里看不出伤感和失落。
可加蓝是灵鸟,它并不需要听语言的表述,它只是道:“哦,这样的嘛,也是,反正你认为自己不重要,玥儿在乎的也只是真正的小春,待你离开没有人会再记得你。”
顿了顿,老鸟又道:“丫头,我有事走噜,下次再聊。”
当然,其实它并未真的离开。
波光粼粼的湖面晃人眼,林言猛地起身站到岸边,其实方才老鸟的话有些扎心,没有人记得……
她认为有必要让书神出来解释一番,自己遇到的事,情蛊,这具身体,改命任务,无论什么,她都想听。当然她确实很想让书神拿点忘川水给自己喝,不是现在也行,离开之后她不想再记得这里的一切……
盯着水面,林言把心一横,扑通地跳进水里。现在又没人,她还有恶水症,书神不可能不管自己。
算盘倒打得不错,她才跳进去就被一股力捞了上来。
正在林言开心地以为是书神时,眼底却飘着一角漆黑的衣袍,看上去有点眼熟。她慢慢抬起头,阳光洒在他脸上,虽冷白却令人感觉温和。
91. 第九十一轮月
一口水卡在喉咙口,林言猛地咳了声,随即做怂地撅在地上,咧了一脸谄媚的笑:“多,多谢大侠相救。”
冥河盯着她湿漉漉的一身,旋即伸出手来。
林言还以为他要报复自己上回没下成毒,正打算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被一股力笼罩,待散去时她的衣物竟干了。
额,这反派如此贴心的么?不管怎么说,她正准备开口感谢。
冥河平静道:“我只是讨厌看着湿嗒嗒的人,看上去很像落水鬼。”
你怕不是有什么洁癖吧!
林言立起身跪得端端正正,又搭上恭敬的笑:“大侠,上次没下成毒,不是我不想,我也挺想弄死他的。”
“哦,我知道,要不要再给你个机会。”
“下毒吗?大侠,不瞒你说,上回我们遇到了刺客,听说那些人可是来自很厉害的组织,他中迷药晕过去都没死成,命大着呢,所以说下毒恐怕不得行。”
“那你有何高招?”
……大哥,你才是反派吧。
林言想了想,故作得十分弱:“您想必也知道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若我能阻止,肯定早带我家小姐走了。”
“哦,我倒是好奇得很,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为何能看出他对你家小姐意图不轨?”
额,冥河不是话少的反派么,他今儿也是闲得无聊了?
林言扭过头看去,只见他坐在方才南宫昱的位置悠闲地喝着茶,她左看右看都没将他与暗影阁联系起来,而且他给人的感觉确实和沧夜有些像,属于挺值得人依靠的类型。
联想到贺公子和冥枫,她可是对暗影阁好奇得很,甚至都疑心它究竟是不是杀手组织了,怎地一个个看起来比正派还正派。
沉吟片刻,林言走过去坐下,殷切地给他添了杯茶:“我不中意南公子挺正常的呀,哪个正常人头次见面就轻薄良家少女。况且他还表现得那样殷勤,瞎子都看得出异常,所以我才怀疑他对我家小姐意图不轨咯。本来他时常也一副冷冰冰模样,又不像什么好人,既然不是好人,那指不定我家小姐还有性命之忧,我想弄死他也很正常嘛。而你给我毒药,虽不晓得你们间有什么过节,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说咱是朋友,而且大侠你看起来也像个好人!”
她虽说得违心,也不怕无泪剑告状,小命都被捏着了,还能咋地。
冥河盯着她,意味深长地应了声:“好人?”
林言抖着笑,转了个话题:“大侠啊,你也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吗,可真巧,你抽中了哪项啊,我到时候去为你加油——”
话没说完,她就被捏住了脖子。
冥河盯着她,语气淡淡:“你看我像好人吗?”
林言被捏得喘不过气,手死死扣在凳子上也没挣扎,她倒要看看书神玩个什么花样,还能放任自己死了不成?
正在这时,侧边传来道声音,像手敲在大钟上:“你几时有如此兴致了,来戏弄个丫鬟。”
脖子瞬间被松开,林言赶忙喝了几口热气,眼底又是一款暗色衣摆,她抬眼望去,人自然是好看的,不过眉眼间却有一股邪气。
冥河瞥了她一眼,起身道:“走吧。”
冥炎上下打量着林言:“你不是要杀她吗?”
“蝼蚁何需我动手,”说罢冥河便往前走。
冥炎当然晓得林言是谁,也并不认为她有何特别,但冥河从不会如此有闲心,他过往从来不怎么亲近异性,如今却捏着个小丫鬟,还不杀她。
他挑了挑眉,没再说话,临走时却还是又瞧了她一眼。
两人消失后林言摸了摸脖子,好似被蛇爬过。
能以那样的口气同冥河说话,她疑心那人是冥炎。对比起冥河与冥枫,嗯,他可真像个反派!
虽然方才被一番威胁,林言却并不害怕,搞不好还是方才她想故意让书神出来的惩罚,那叫什么来着,不听话的炮灰。
她哼哼后又暗戳戳骂了老人家几声,情蛊之事没得着落,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依旧存疑,暗影阁的事也轮不到她一个炮灰管。
日头偏斜了两分,林言想着玥儿该回来了,先前人被洛岚嫣带走,她想同南宫昱说事也没跟去。
只是还没靠近小院便撞见道身影,路就这么宽点,装眼瞎貌似不大好,她提了笑正准备打招呼,哪晓得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来个狗开饭。
一双手伸来,一手握着她的胳膊,一首捏着她的肩。
冥枫温声道:“小莲姑娘小心些。”
“多谢多谢,”林言稳住身子后盯着近在眼前的胸膛,他离得很近,她下意识地闻了闻。
冥枫收回她肩上的手,另一只手却还握着她的胳膊,轻问了声:“小莲姑娘在闻什么?”
闻血腥味!
没闻到奇怪的味道,林言抬起头笑道:“你身上有荷花香,还蛮好闻的。”
说话间,她感觉两人靠得似乎过于近了,她倒不怕他是暗影阁的人,就是她不大喜欢离别人这么近,有些不大舒服。
正欲往后退时却看到他还抓着自己的胳膊,林言心头一凛,他在干啥,他不会发现啥了吧?
飞速思索后她并未将胳膊扯回,她倒想看看冥枫想搞什么名堂,反正刚才也被冥河捏脖子了,她在忘川啥没见过,还怕个小凡人不成。
方才冥枫故意使了力让她摔倒,进而借着扶她的机会更近探她的内息,也确实在她体内察觉了两道极寒之气,联想到她对轩辕明夕的异常便猜想她体内或许存在情蛊,但除此之外他并未察觉其他。
他疑道,难道她真的不会术法?
可自己如此握着她,换做一般女子早就往后退了,她却一动不动,冥枫疑心间正准备再往她身体探去时手上却没了人。
轩辕明夕温和一笑:“不知阿枫有何事?”
他方才出去找藏宝图回来,远远便见冥枫捏着林言的胳膊,他虽不知缘由,却瞬间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林言还挺想冥枫干点啥,好让她也确认下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朗月清风的身影便飘到了跟前。
她的胳膊仍旧被捏着,只不过换了一双手。
林言也没注意,她从他身后伸出半个脑袋:“袁公子,方才我差点摔了,是阿枫救了我。”
“是吗,”轩辕明夕又温和一笑:“多谢阿枫。”
冥枫客气道:“无需客气,我方才只是送些食物过来,我就先去了,不打扰你们。”
“好的,多谢。”
林言边说边笑着给他挥手,既然南宫昱盼不着,书神也不理自己,冥河也没杀自己,冥枫貌似在试探自己,她认为搞不好能从他口里得点什么消息。
虽然暗影阁是反派,可和她也没太大的关系,毕竟玥儿的命和南宫昱才有直接关系。
轩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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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看她一直盯着人走,他不明白她为何要笑得如此开心,她几时和冥枫关系如此好了,当然,他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毕竟对方是暗影阁的人。
林言转过头时还兴致勃勃地筹划着接下来的安排,却一眼瞥到他还抓着自己的手,心头一惊,她赶忙缩回胳膊,在心头抖下几颗豌豆时还有些后怕,好在是大白日。
方才冥枫握着她的胳膊还好端端的,两个人也隔得很近,怎么自己的手她就躲避不及了?她是怕自己失神,她有那么不愿和自己靠近?
察觉到自家主子的心思,老鸟真是高兴坏了,木头人哪有这样过。
林言自顾往前走去,走着走着却发现身边好似少了点什么,她转过头,只见轩辕明夕站在原地,被温柔的霞光笼了一身。
她差点看呆了,咳了两声才问道:“你怎么不走?”
“嗯?”轩辕明夕还在想方才的问题,下意识地应了声。
见他只是嗯声,全然不像平时的作风,林言疑心他是不是出去受了伤,便赶忙奔到他跟前捞起袖子检查起来。
先前胳膊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没看到新的伤痕,抬手就准备去扒他的衣服,却在刚抬手的瞬间对上他凝视的双眼。
粉软的唇就这样明晃晃的闪在自己眼前,林言猛地松开手往后一跳,却重心不稳。
轩辕明夕轻轻揽过她的腰,明明只需要将她稳住便好,可他却将她揽入了怀里。
这虽并不是第一次如此拥抱,可他的心却意外地跳得很快,即便并未闻到白兰,可他仍旧想吻她,原来之前她抱自己的时候,都是如此吗?
林言压根没想到会被他抱入怀里,她很慌,她担心自己会失控,可她又好渴望,她甚至想立马剥了他的衣服。
明明没有白兰,可她仍如此强烈地想要拥有他,她想要往后退去,可压根动不了,她好想他,想他的怀抱,想他的一切,想他属于她……
那些疯狂的念想好似被龙卷风卷到半空的杂物,被撕裂,飞速旋转,看不清方向。
在她滚烫的掌心钻入胸膛的那一刻,轩辕明夕盯着立在枝头的加蓝,心中的炽热滚了又滚,终还是将她推开,飞速理了衣袍后又往她身体送了些力进去。
而后故意走了一截才回头唤道:“小莲,走了。”
迷蒙的荔枝眼渐渐聚拢,林言木讷地转过身望着他,她方才不是抱着他的吗,怎么回事,不会是自己的臆想吧?
她赶紧跑过去,问得很是直率:“刚才你抱我了吗?”
轩辕明夕的心本就还未平静,在听到问话的瞬间更是耳根都要滴下血来,他压住涌动后故作得很潇洒:“方才你差点摔倒。”
“那就是抱了,我没做点什么?”
林言感觉方才自己渴望得厉害,她疑心自己情蛊发作了,会不会又把他亲了,可她记不得,所以想确认。
轩辕明夕稍微加快了步伐,没看她:“没做什么。”
说完,他又猛地回过头:“你难道想做什么吗?”
林言望着他含笑的春水眼,一股气流从脚板心蹿到了发尖尖,她大概是疯了吧!旋即边摆手边呵呵道:“怎会怎会,这个失魂症嘛,我就是怕自己失礼。”
轩辕明夕盯着她垂得似个霜打茄子的身影,又缩着肩膀走在边上,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愉悦的笑。
余晖脉脉,一片温情,加蓝盯着两道并肩而行的背影,甚觉欣慰。
92. 第九十二轮月
古朴的亭院里一棵茂密的青桐树伞盖亭亭,阳光穿透树叶在碎石上投下斑驳的剪影。英雄大会终关前最后一日的比赛项目为坤地卦,文试比的是画技。
林言昨日见的人有点多,加上抱了轩辕明夕,又许是夜里吃得过于撑,她几乎没怎么睡好,一会想想这,一会念念那,半夜甚至又摸起来照了镜子。
她又不怕鬼,也并不担心见到阿飘,她甚至将自己扒光了上下找着,当然她没能发现什么异常,除了胸口。
林言盯着看了好大一会,琢磨着若她把胸袒露出来让南宫昱瞧瞧......这貌似不怎么妥当。她当过太多非人的物种,虽对身体没什么保守的概念,可这举动多少是有些发疯。
可玥儿和洛岚嫣又不会武,肯定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言略略思索剧情后灵光一闪,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想弄清楚,这隐隐的事毕竟有可能关乎改命大计。
回过神来她拿起颗雪梨啃着,边啃边往四周瞟,收回目光后又盯着大堂上挂着的“坤”字看起来。
轩辕明夕昨夜也没怎么睡好,他潜出去寻找藏宝图时还顺带找了些药物,想着每样都给林言吃吃,搞不好有什么效果。
念及此,他倒认为先前跟着师傅不该只醉心于武学了。
对于自家主子的测小白鼠行为,加蓝自是乐见其成,反正吃不坏,坏了它也可以去叼点好药来,反正如今它破坏规则让林言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也没见着有什么反应,它认为大概这确实算不得什么。
轩辕明夕脑海里虽时不时地会飘过些亲近画面,不过他好在是惯常清修之人,情蛊带来的躁动还是容易被化解。
见她盯得认真,便侧了身轻声道:“坤为地,地为大地之母。地载万物,也可使万物归隐,所以坤有归与藏的意思。坤卦是唯一的纯阴卦,是“至柔”“至静”之卦,充分体现了女子之美。同时坤为大地,承载万物,化育万物,具有宽厚、包容、正直、宏大、安静之意。”
他的声音听来如此酥软,让嘴里甘甜的汁水顿时索然无味,即便没有人告诉林言,她也猜测大概是柳泽山庄的怪异加剧了情蛊的活动。
她的无法自控,轩辕明夕有意无意的拨弄,她怎会感觉不到,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可林言束手无策,她只能装得若无其事:“这卦和小姐可真是相配,甚得我心。”
轩辕明夕垂眸盯着被她啃了大半的雪梨,嘴里好似也滑过了一丝津甜:“恩,坤地卦确实与玥儿很相衬,慈悲包容,涵纳一切。”
洛岚嫣闻声附和:“对呢对呢,我亦认为坤地的卦象很符合玥儿姐姐,女子之美女子之德,她什么都有,珏哥哥,你说是不是。”
司马连珏微顿后才接道:““恩,玥儿的性子与坤地卦确实甚为匹配,有才有德,有仪有容。”
林言晓得他最近考虑的事还挺多,也时常没见人影,虽不知具体都在干些什么,但他这一趟回东启国大概也就两副局面,要么得偿所愿在储君之争中获胜加冕,要么英年早逝成为政权斗争下的牺牲品。
虽然并不知道他具体的结局,但猜想他应该能笑到最后,毕竟司马连珏也算主角之一,就这么挂掉似乎也说不过去。
于是趁其他人都望向台上之时,林言好心地给他递过去一块雪梨:“连公子无需多做担心,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
司马连珏盯着她的侧脸,意味深长地笑道:“多谢,借你吉言。”
林言又拿起另一块雪梨,忍不住转头:“你好像不怎么中意太甜的——”
话未说完,轩辕明夕便道:“无妨,偶尔吃吃。”
林言刚想将雪梨放到他手里,顿了顿又只是举到他面前。
轩辕明夕当然清楚她的顾虑,伸手去拿时却故意挨了她的手,大指姆还若无意地滑过她的手背。
心头一抽,林言赶忙拿起白玉叉串起雪梨,不由分地往洛岚嫣和南宫昱手里塞去。
南宫昱低头看了看,也没表示谢意,只是慢悠悠地放入嘴里,自顾地盯着台上。
参赛选手依次围绕着水榭环坐,中间的歌台上不间断有舞女表演,还是个顶个的美艳,同时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如此美人仙乐,能静下心来作画确也需要些境界。
玥儿坐在水榭的右方,正对着风口,从林言的视角看过去只能见到她莹润的侧脸,她正温柔地在纸上专注地描摹着,一阵风飘来,将前面朱红的墨吹了些到洁白的画卷上。
洛岚嫣“哎呀”了一声,似有些担忧。
司马连珏瞥了她一眼,道:“三弟,玥儿似乎是在画美人图。”
“恩,昨晚玥儿同我讲过,方才二哥也说坤地代表女子,因此她才会画美人图,也贴合卦意,”南宫昱神情专注地望着玥儿,连眼睛都没眨下。
洛岚嫣拨了拨手指:“不知玥儿姐姐要如何处理那朱汁,怪零散的。”
林言随口道:“画成红花就可以嘛。”
“这提议倒很是不错。”
轩辕明夕见她指尖沾着汁水,默默将纱巾递了过去。
林言没看他也没道谢,默默拿过纱巾擦干净手指,放入怀里后又继续吃起来。
轩辕明夕扫了眼桌上的果皮,心道:“能......这么吃,她很饿?”
“是吧,估计是挺饿的噜。”
他最近老是见不到加蓝,大概也是因为忙,见它搭话便问道:“你在说情蛊吗?”
“不然噜。”
轩辕明夕若有所思,过了会才道:“加蓝,你为何不问我。”
“问你什么,问你明知是她却不认为是她,问你为何不去关心她在何处,而她又来自哪里,若她回来,那她又在不在?小夕夕,我怎会不清楚你心中所想,可眼下你忙着找藏宝图,还要控制情蛊,又担心她是否发作,还得考虑小玥玥会不会有事,你能考虑得过来?”
闻言,轩辕明夕沉静地望着玥儿,那种熟悉感很明显与对林言的感觉不同,他甚至清楚,若南宫昱最终真要拔刀相助,他也会奋不顾身地站到玥儿面前。
这也是他尽管被拽入漩涡却并未离去的其中一个原因,有些羁绊并非来自今生。
伴随着清脆的钟声,玥儿优雅地放下画笔,侧头冲几人温柔地笑了笑。
随后管事拿起画给大家展示,画上是一片火红的花田,玥儿虽修改了花的形状,但林言清楚那是离殇花,想到玥儿的打算,她倒确实起了几分担心。
接下来的事对他们来说算得上是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而她所知的剧情也停在了那里。
“珏哥哥,难道是我的眼光出问题了吗,这画好像没什么稀奇的嘛,”洛岚嫣眼里飘着些疑惑。
司马连珏淡淡一笑:“别急,方才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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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描了美人吗?”
“对呀,人呢?”
林言回过神望去,只见玥儿在管事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就命人将画抬进了屋中,并将四周的窗户遮住不让阳光照进。
当画被置于黑暗中时,一名绯衣女子的背影跃然而出,她坐在大片花田中闪着幽幽清光,她微侧着头,眼睫下垂。虽看不清女子的脸,却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之气。
见到画中美人后洛岚嫣拍手感叹起来:“真是位美人,妙啊!”
然而除了她发自真心的欣赏画外,其余几人眼里无一不闪过了诧异。
南宫昱的瞳孔骤然凝聚到一起,甚至都忘记了掩饰。
司马连珏脸上挂了丝惊讶,却又很快消散。
轩辕明夕疑惑玥儿为何要画她,难道玥儿见过她?
林言晓得玥儿会画美人,但并不晓得是什么美人,她刚看时并没觉得有何稀奇,她先前做梦后对玥儿说自己总梦到一名绯衣女子,她认为玥儿只是因此才画成这样。
可当她仔细盯着瞧时又觉着那模糊的侧面很有些熟悉,好似就是梦中的女子!
但玥儿怎么会晓得自己梦到了谁,难不成是白鸾或者加蓝告之?
如此一来,那自己是否可以找机会问问加蓝,林言认为梦中的女子并不是别人,而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若真是她,那书神就隐藏了自己很多事,比如真正的小春在哪里?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是谁?她接近玥儿有什么目的?书神又为何要自己到她的身体上?如果自己在,那么她在哪里?在身体里还是死了?而轩辕明夕是否已经察觉出自己是谁?
想到他,林言微侧余光,他向来温润的目光却如同长河落日,她好似窥到了一丝忧伤,而后心底升起一股异样,那感觉如同站在烈日炙烤的沙漠,连眼角都快要被烫伤。
在心头的涌动快要纷绕出无数的杂念之前,林言迅速跑过去揽过玥儿的手,笑得很是没心没肺:“小姐,你画的美人可真好看。”
此时人多,她并未问画中美人是谁,而且她的心......
然而,倒是有人开口了。
南宫昱做得含情脉脉,状似无意道:“玥儿,这画中的女子可不像你。”
“御风哥哥,这本就不是我。”
“哦,那是?”
此问一出,几人的耳朵都立了起来。
尤其是林言,冷心的南宫昱绝不可能对别人感兴趣,他问这话很明显是认识画中女子。
若真是如此,那她的猜测很可能没错,南宫昱所谓的那个友人搞不好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如此一来,若她能和南宫昱相认,从而阻止他用玥儿祭剑,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可这具身体若真是,那他?林言瞥了眼沉默的轩辕明夕,心骤然被蒙上了片乌云。
玥儿还未来得及回答,贺公子阴魂不散的身影便再次飘来。
南宫昱即便再不愿也得应下,林言思绪混乱,便借口身体不舒服未跟去,她打算找书神问个明白。
轩辕明夕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但他也不能几次拂了贺公子的意,因此只得一同前往。
不过临了却道:“加蓝,她似乎要做些什么,你看着些。”
“去吧去吧,我会帮你看着丫头噜。”
加蓝当然会看好林言,它可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呢。
93. 第九十三轮月
林言先前原本挺兴致勃勃,甚至还想通过接近冥枫来寻找关于这具身体的答案。
可当她察觉轩辕明夕看到画后眼底凝着墨云时,不知怎的,她的渴切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以至于回来的脚步并非欢喜,而仿若背着石头。
院子里的月季开得艳艳,林言拾了片红瓣捏着,稳了稳心神后尊敬地喊道:“书神大人,小女有事请教。”
伴随着清脆的“咕呱”声,缓悠的声音渐来:“小言言唤本神有何事。”
见它终于张了自己,林言有些微的激动,不过语气倒还蛮镇定:“书神大人,您给我看的剧情快结束了哦。”
先前她本打算见到书神后抱怨两声,不过故事既已发生,再追溯也是浪费唇舌,况且无论是玥儿还是她,确实都好端端的。
“嗯,快了。”
小爱心的光粉中泛金,煞是好看,林言继续沉稳道:“这回小爱心的光是实在的吧,不会又突然消失掉吧?”
“自然,你为任务操心劳力,即便说我爱你也与过往不同,小爱心确实快满了,本神可没诓骗你。”
见它老人家如此和气,林言赶紧追问:“若玥儿遇到危险的那夜我拼命相救,小爱心是不是就能满了?”
“有这个可能,本神说过你为小玥玥改命所做的努力都是在积分。”
林言没想到能听到确切的答复,若她真在最后一夜完成任务,也就意味着她真的能改命,那还等什么,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正在她暗自兴奋时,微凉声响在耳边:“小言言,本神看你对这具身体好奇得很,不是还打算询问吗?怎地我来了,你又不问了。”
林言瞟了眼金光闪闪的小爱心,苦涩似天边的一缕云,却又很快被山岚遮住。
她坐在台阶上,将头靠在柱子边:“书神大人,您既然说了我会完成任务,也就意味着玥儿最后不会有事。”
“小言言如此确定?”
荔枝眼沉了沉,复又笑起来:“故事不就是如此吗,因此您才只让我看到一小部分剧情。南宫昱虽看起来冰冷无情,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肯定对玥儿生了情,我摸他的胳膊都不如过去那般冰冷。至于这具身体究竟是谁,她有着什么秘密也与我无关,我本就是个过路人,时候到了总是要走的。”
“你不会舍不得吗?”
舍不得?
林言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过客,不属于这里,也不可能会留在这里,可是离开......她会舍不得吗?
坦白来说确实有一些。
玥儿待她极好,好到让她曾冰冷的心久违的感受到了阳光。而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将他们当成了朋友,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走的。
林言正准备开口,又听到问话:“你分明对小夕夕生出了不同的情感,又为何不敢承认?”
她早有预料,笑得很轻松:“这不过是因为情蛊罢了,若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那名女子的身体,或许他们本就两情相悦,我寄托在此身上保不准也沾染了些她的情感,这不挺正常。”
言辞虽从容,可心下却如暗流涌动。林言其实很想知道这具身体的秘密,她是谁,她和轩辕明夕的关系,她在哪,所有的一切都令人好奇。
林言也想知道书神没让自己看到的后半段,属于玥儿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结局,可她尽管想知道,却又不愿知道,尤其是在看到离开的希望后她更不愿了解他们的故事,她甚至想离开后将这里的一切通通遗忘。
沉默良久,她以为书神走了,却听到一如既往的缓缓声:“小言言,逃避可不是好的行为哦。”
阳光投下一地晃动的树影,一只小蚂蚁在阴影里爬了许久却还是被困在原地打转。
林言伸过去一小截树丫子,平静道:“书神大人,您既然来见我,想必这一次确实不会失言,既然任务将完成,待离开后您可否拿忘川水给我喝,我想忘记过去所有的记忆,以一具自由的身体去重新活着。”
“小言言,你不仅逃避,还不回答本神的问题,况且你不是不相信忘川之水能令人遗忘吗?”
小蚂蚁并未顺着树丫子爬上来,林言又继续伸到它旁边,道:“逃避又怎么了,其实遗忘挺好的呀。以前在忘川之时我并不懂,如今才明白人并非时刻都能有承担一切的勇气,而且经历了百次穿书,我也挺累的。至于忘川水,我现在相信绿毛老怪的话是真的。”
“你以前怎么不与我说累,你不是向来兴致满满。”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林言曾经生为人时过得谨小慎微,有了重新再来的机会便很珍惜,即便遭遇的经历沮丧令人难以接受,她也没想过放弃,一个努力的人不能说累,因为会害怕自己无法坚持。
可如今,她终于要完成任务了。
林言往地下吹了口气,试图让小蚂蚁找到路,过后才道:“书神大人,为玥儿改命一事不也是您对我的考验吗,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来的坚强,所以这次才终于能完成任务吧。”
“小言言,你倒是答对了一些,不过本神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为何要选择逃避,你以前受的苦可比这回多了许多,即便是忘川那样艰苦的处境,你也从未说过要遗忘。”
可这次和以前都不同。
只是林言并未应答,荔枝眼如同墨色晕染。
书神又道:“一会还有好戏呢,你不是挺期待结果吗,且好好看看吧。”
而后便是长久的静默,林言发呆地靠在柱子上盯着小蚂蚁,它从阴影里爬出又进入了一道细缝,或许它稍不注意就会被踩死,亦是掉在腐叶里爬不出来,可它何还要那么努力地爬呢,就为了嘴里的一小块糕点吗,它舍不得放弃吗?
日头渐斜,冥枫凝视着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树影下,上次虽未曾察觉到异常,可他仍旧认为她并不一般。就如同现在,她只是发愣地坐着。
按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她很贪吃,也喜热闹,更不会主动离开玥儿半步,可方才她竟说自己不舒服而没跟着他们一起,但回来后却并未休息,反倒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冥枫当然不该花心思去注意个丫鬟,可他总认为林言不寻常,若真非一般人,那招到暗影阁还可以为师傅分忧。
略作思索,他从树上落下,随后轻敲了敲门。
林言回过神来去开门,见到冥枫后也并未惊讶,只是客气道:“不知有何事?”
冥枫笑道:“小莲姑娘,今夜庄主设宴,我特来通知你们。”
“好的,待小姐回来我再通传她。”
林言刚说完就见他的手伸来,她下意识地往后仰:“你做什么?”
“小莲姑娘抱歉,是在下冒昧了,你肩膀上有落叶。”
林言转过眼,随手拿下落叶:“多谢提醒。”
冥枫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翠果递到她面前:“小莲姑娘,我昨日扶你时察觉你体内有热气,这是清凉的药果,吃了有益于身体。”
盯着他掌心像人参果的东西,林言微攒眉头,难不成昨日他发现了什么,若不然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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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献殷勤,她这身份可是个丫鬟?
见她没拿,冥枫又补道:“小莲姑娘若不放心,我可先吃一块。”
林言迅速从他手里拿过药果,咧开一道笑:“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枫谢谢你,你可真好,连我这个丫鬟也如此照顾。”
虽搞不清他想干嘛,不过搞好关系总是可以的。
冥枫依旧礼貌道:“小莲姑娘,我见玥儿姑娘他们从未将你当作丫鬟,想必你也是个极特别的女子,而且来柳泽山庄皆是客,自无尊卑之分,照顾好你们乃我份内之责。”
这暗影阁都是些啥人,堂堂统领竟能如此谦卑!如此一来,林言不免对暗影阁又多了几分好奇,甚至顶想见见那个从未露面的阁主了。
看冥枫一脸和气地站在面前,她熟练地搭了副笑:“阿枫,我们不若——”
只是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轩辕明夕温润的声音自面前传来:“阿枫可是有何事?”
冥枫转身,见到几人后恭顺道:“晚上庄主在前厅设宴款待本次大赛的获胜者,几位随行的公子小姐也可一同前往。”
“有劳,我们几人必当准时赴宴,”轩辕明夕边说边瞥了眼林言手里的药果。
冥枫笑道:“好,那我先去了,小莲姑娘,我们下次再聊。”
“哦,好的,谢谢啊,”林言也没多想,还挥了挥手。
南宫昱打趣道:“小莲,你几时和一个管家关系如此亲近了?”
林言刚准备接口,玥儿便回道:“御风哥哥,莲儿本就活泼,与任何人都易亲近,况且阿枫这十日一直在照顾我们。”
边说她边牵着林言的手进门,又关心道:“睡了一觉,身体可有舒服些。”
“嗯,没事。”
感受着掌心的温润,林言不由心头一软:“小姐,我帮你收拾下,一会还要去晚宴。”
“没事,我帮玥儿,”说完南宫昱就将人牵进屋去了。
林言站在院子里盯着二人的背影,也没唉一声,今夜……其实她有些期待,也不愿失望,可却隐隐不安。
若她知道的剧情都无法更改,那么该发生的都会发生,那她又怎该有期待呢?
轩辕明夕自是留意到了她眉眼间的沮丧,从玥儿做了美人图后她就神色异常,可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又并不像清楚这具身体是谁。
见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从袖子里掏了掏却又空手而出,问道:“这是阿枫给你的吗?”
收回飘远的神思,林言这才注意到他站在自己旁边,闻着属于他独特的气息,她往旁挪开一步,低头“嗯”了声。
“这是阿罗果,并不寻常,即便用黄金亦不容易买到。”
闻声,林言有些诧异,冥枫干啥要将这么好的玩意送给她,不,难道并非是送给她,他擅长术法,或许并未被幻术所迷,从而认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轩辕明夕留意着她眼底的神情,又道:“你体内的灼气很旺,许是这样才会屡屡失神,吃了它对身体好。”
“对身体好?”
林言重复了一遍,随即抬头望向他:“这个真的很管用吗,比那些药还行?”
“嗯。”
林言托起青翠欲滴的阿罗果闻了闻,确实有一股药香,随即伸出手递到他面前:“那你帮我看看这果子有没有被下毒什么的,我胆儿小。”
轩辕明夕也没多想,当真从她掌心拿过看起来,过了会道:“你放心,没——”
话未说完,嘴便被堵住。
94. 第九十四轮月
林言很担心轩辕明夕的身体,尽管他身上的情蛊并未发作,但他总用内力压制,而南宫昱也说会有影响,她原也想寻个好药物给他吃,既然这果子这么宝贝,那还等什么!
见自己的掌心还捧着他的手,她迅速放下后道:“你先前受了伤,最近又有比试,还是你吃吧,你不是说下山带我看神医嘛,我没事。”
边说她边在裙摆上擦着手。
当她把阿罗果塞入自己嘴里的那刻,轩辕明夕闪过了一瞬惊谔,她明明那么贪吃,又总不舒服,还找去洛岚嫣讨药,有好东西怎会给自己?
她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加蓝抖了抖蓝羽,小黑眼里挺有几分嫌弃之意。
林言看他疑惑地将药果从嘴里拿出,担心他是不好意思,又火速往他嘴里塞去,并扬起一脸笑:“你快点吃了它吧,我看着你吃。”
只是这回她的手没能再落下来,因为被抓住了。
林言不由得心头一惊,太阳虽还没落山,可这么触碰总是不好。她耸起肩膀,眼角抖了抖:“怎,怎么了,小姐昨儿还担心你,我只是觉得你一路这么照顾我们,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不要客气,真的……”
温润的气息已从胳膊钻入了五脏六腑,她边说边试着将手抽回。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却并未听话的去吃,反而问道:“是你担心我,还是玥儿担心我?”
这有什么区别?
林言疑心他是因为握着自己的胳膊受到了影响,又或许是他今日看了玥儿画的美人图,才会有如此黏黏糊糊的语气。
可无论是哪一个理由,都不是因为自己。
手被他牢牢抓住,林言挣脱不开只得往后退了一步,也不敢抬头:“呵呵,我们大家都很担心。”
“是吗?”
“嗯,”胳膊已开始发烫,林言边说边往后退。
然而她每退一步,他便往前一步,也不放开自己,反倒带着种压迫,好似要将自己看穿。
林言猜想他是否要对自己说出一些事,比如“我知道你是谁”之类的说辞,正在她胡乱地思索时,竟已退到了柱子边。
轩辕明夕忙松开她,将手贴在柱子上避免她的头撞上,只是这一伸手,二人的距离不免就过于近了,几乎是要贴着彼此。
林言猝不及防地被他整个拢住,一抬头就对上凝视的春水眼,带着疑惑,带着侵略,好似下一秒他就要低下头来。
她慌不择路地拿过他手里的阿罗果,麻溜地切开一半迅速捏开他的嘴塞了进去,趁她还能保持清醒时道:“快吃下去,你要我一口一口的喂你吗?”
轩辕明夕大概是有些神智不清,他竟反问道:“你为何不吃,要我一口一口的喂你吗?”
他呼出的气息带了茉莉与葡萄香,林言怀疑他是下午被灌了太多酒,若不然怎会说出如此胡话来!
心膨胀得厉害好似随时要滚出来,她从柱子边缩下准备开溜。
哪成想腰竟被一把搂住,他还捏了捏,唇几乎贴着自己的耳边:“你要去哪里?你不是要喂我吗?”
轩辕明夕这是?难不成情蛊发作了?
林言可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她颤抖得厉害,无数的豌豆飞快地在心头蹦着跳着,她好似站在悬崖边,马上就要摔下去。
此时他的手已从腰间游移到腹部,看起来是要将自己整个抱住,这是背后抱,还紧紧贴着身子啊!
以前都是林言不清醒地主动要亲近他,他也从未如此抱过自己,他怎会突然变了,是因为那副画吗?他想确认?还是想唤醒?
荔枝眼带着慌乱,但却倔犟,还在强作镇定。
在他的唇快要滑过发丝贴到脸颊的瞬间,林言猛地唤了声:“洛小姐,你来了啊。”
这轻轻的呼唤过后她的背就空了,甚至当她转过身去看时人已经不在了。
看来他确实是清醒的,可他怎会突然如此?
林言一个脚软,差点没栽倒在地上,以至于她跟着玥儿去赴宴时还一脚一朵棉花。
前去的路上她也没看到轩辕明夕,她有些担心,遂问了声:“加蓝,你在吗?我想问你件事。”
老鸟热得厉害,从左脚跳到右脚,在冰池里似鸭子游着都还浑身发烫,蓝色的羽毛泛着红光,好似着了火。
不过听到问话,它还是应道:“小言言放心噜。”
“这么说确实不是情蛊发作?那他是怎么了?”
加蓝若说不是情蛊发作好似也说不过去,毕竟方才自家主子确实挺火烧烧的,略微思索后道:“先前他本就饮了许多酒,而阿罗果在酒后食用易引起急火攻心,嗯,加上情蛊的躁动,因此他才会一时失去了控制。”
轩辕明夕的失控确实有下部分原因是因阿罗果,而更重要的则是……
林言没想到自己的好心竟引来如此麻烦,她不是不想被他如此拥抱,她甚至喜欢得要命,可她不能沉迷。
她喃道:“原来是阿罗果的原因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是你心里的猜测吗?小言言,如今他又要寻藏宝图,又要准备接下来的比试,哪里有别的什么心思,你想多噜。”
不得不说老鸟就是好,不仅为自己主子分担痛苦,还相当贴心。若能说得更多,它可是想全抖出来了!
既然并非情蛊发作,林言多少松了口气,南宫昱说情蛊发作得解,若不然后果很严重。她虽不明白为何自己能次次没事,但若轩辕明夕的情蛊发作,她难道能够拒绝吗?
不,她不行!
她的身体和心没有一样能拒绝他,可她能这么做吗?
不,她不能!
即便被欲望操纵林言也不愿如此,她并非保守,也并不认为欲望不该被满足,而是她清楚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夜夜贪欢,可她不该如此,她是为了改命才会有此经历,而不该被情欲操作而忘记自己的目标。
她对他本就难以割舍,若真与他发展到那步,她还能在选择时义无反顾的离开吗,她恐怕不大能……
书神说她逃避,她确实在逃避。她过去那么辛苦,好不容易有机会改命,她不能让任何人动摇自己!
不过一想起他滚烫的怀抱,他从后面整个将自己抱住,甚至感受到了他急切的渴望,林言的心就咕噜咕噜地沸腾……
夕阳西下,晚霞瑰丽地铺在山岚之上,茂密的树林上点点洒落着余晖,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极长极厚的啼鸣。
主宴会厅没有庄主邀请不得进入,因此寻常人极少有机会进来参观。
林言自进入宴会厅的那刻就忍不住地抖鸡皮,她并不害怕,只是大概因为知道有些什么,因此身体才会有下意识地防御反应。
宴园所有的一切只能用奢华来形容,晚宴的排场很足,好酒佳肴无数,更有无数美人吟唱起舞,客人渐坐其次,或高谈阔论,或附庸风雅,总之看来十分和乐。
玥儿说轩辕明夕有事过会才来,林言吃得如同嚼蜡,趁几人与柳庄主寒暄时,她找了个空溜到了外面。
她狠狠吸了几口气冷静,想着见到轩辕明夕一定要假装什么都未发生,就当他是喝醉了,得找个好借口敷衍过去,任务即将完成,她不能出任何差错,就维持以前那样就好……
树上闪闪发亮的金叶子晃得人眼花,林言虽挺想摘几片放篼里,但这里的一切她又带不走,她回忆片刻后盯着前方看起来。
此处白日看来是满园瑰丽的香花,待夜色降临,各色花会发出清幽幽的光,宛若成群停歇的萤火虫。在满园香花中渐次夹杂着萤石雕刻的花卉,而且每朵花的花蕊处都有一颗小小的夜明珠,且颜色各异,因此在温和的月光之下,花园之景令人叹为观止。
为了地下的玩意,柳泽山庄也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林言转身准备回去看好玥儿,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道道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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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诡异的凄惨声。
呀,这么快就开演了!
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后影卫迅速围来,随后前厅里的一行人也相继而出,影卫头领保护着柳庄主大声呵斥道:“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在此装神弄鬼!”
“什么人?自是来讨债的人?柳沉,我可死得真冤枉,”接着又是一阵阵低低地呜咽声。
柳庄主发颤地躲在影卫身后,这时一旁的柳管家厉声道:“还不快去四处搜寻。”
林言将视线从柳庄主身上飘到柳管家脸上,啧了两声后又快速在人群中搜素着玥儿的身影。
那凄惨声还在继续叫嚣着:“哈哈哈,各位,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你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言,各位英雄还请回到前厅里去,”柳管家阴冷沉着目光,一边沉静地吩咐影卫。
不过他此番话却并没未引起看客们注意,人群中反而不断传来接头交耳的声音,甚至有人高呼道:“柳庄主,晚辈轻功好,不若让我协助影卫进行搜查。”
说罢那人做势就要飞上空中,贺公子只是轻瞥了一眼,赤玳便将人拦住。
过后贺公子沉稳道:“这位英雄,既是柳泽山庄之事,我等闲人恐是不便插手。”
见柳管家对贺公子点头示意,那人虽有不甘,却没再继续行动。
凄惨的声音继续飘来:“哈哈哈,为何不让人帮忙,你们是怕人家查出什么吗?别以为你们这英雄大会的幌子玩得了多久,柳泽山庄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你们敢拿出来说说吗,哈哈哈哈哈......”
这声音虽惨,但毕竟不是真的鬼声,可不像林言在忘川时听到的那般寒凉刺骨。
她探出头继续寻着,见玥儿与司马连珏和洛岚嫣呆在一起,却没看到南宫昱和轩辕明夕,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攫起。
林言赶忙跑过去将玥儿护在身后,低声道:“小姐,南公子和袁公子呢?”
“御风哥哥方才被故友拉走,二哥还没来。”
轩辕明夕还没来,难道是趁机找藏宝图了?南宫昱,该死,狼崽子莫非还是要动手!
念及此,林言发抖地扯着她的袖子:“小姐,这里怪渗人的,我有些害怕,咱要不还是先回屋吧。”
洛岚嫣却道:“莲儿你放心,有这么多护卫在没事的,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个鬼声还在继续说些有的没的,林言紧张地盯着四处,额头甚至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玥儿伏低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说这话的人不在此处,这是狮吼功,别怕......”
林言哪里怕这个,她是担心躲在暗处的人!她准备将玥儿紧紧抱住,低头时却看到了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洁白手腕,她刚准备将手拿下来时对面却飞来无数花镖和暗器,她迅速护住玥儿就要蹲下身去。
鬼嚎声依旧飘荡着,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怀里便空落落。
“天呐,这未免也太快了,”林言气嚷了一声后赶忙伸着脖子焦急地向四周望去,只见玥儿和南宫昱靠在一旁的树下,他正扯下衣服包着玥儿的手腕。
脑子有一瞬间的轰鸣,过后是死一般的沉静,待到喧闹再起时她才挪着千斤重石的脚步奔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沉闷声:“我先带玥儿回去上药,你同大哥回来时注意安全。”
林言盯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两黛新月眉蹙起,好似很痛苦,她不由得闭上了双眼:“是我对他的期待太高了吗?”
“莲儿,玥儿姐姐这是怎么了,”洛岚嫣虽被司马连珏带回了厅内,不过她不放心便又跑了出来,刚巧碰见二人离开。
林言提了步子向外走去,语气里听不出悲喜:“小姐受了点伤,我先回去了。”
闻言,洛岚嫣很是惊讶,忙道:“怎么会?莲儿,你走慢些……”
一团乌云围住了天上的月儿,皎洁的夜好似沉入了墨里。
95. 第九十五轮月
待林言三人赶回小院时,南宫昱已帮玥儿处理好了伤口,她靠在床上气色看起来倒还好。
“玥儿姐姐,还疼吗?”洛岚嫣三两步就迈到了床边,小鹿眼里挂着担忧。
“没什么大碍,谢谢岚嫣。”
林言本该第一个冲上去,但她看到床边的南宫昱后并未进门,她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当众甩他一巴掌。
司马连珏瞥了门口的她一眼,略屈了身子道:“三弟,玥儿可是被方才的花镖伤了?”
南宫昱作了副心疼的表情:“恩,大哥,都怪我,才出去一会竟就出了这等事。玥儿,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事发突然,我只顾着了嫣儿,玥儿,是大哥疏忽了,”司马连珏眼中有些许的歉意。
玥儿温柔道:“大哥,御风哥哥,不过是小伤而已,你们无需自责。”
话毕,她望了眼门口的倒影,却并未开口呼唤。
听着屋里的对话,林言抬起的脚步终是没迈进去,反倒转了弯朝阴影里走,待洛岚嫣和司马连珏离开后她才走到院子里。
南宫昱正巧端了盆水出来,她二话不说就抄起步子奔到他面前。
“小莲,你方才——”
林言一把捏住他的脖子,满眼戾气:“你就那么想她死吗?”
南宫昱平静地抓住她的胳膊,也未将人推开,只是冷着眼道:“我知道你是责怪我没将玥儿守护好。”
“责怪?”林言将他的脖子更捏紧了一分:“你怎么能那样对她,你……”
她眼底闪着红色的火苗,两鸟一剑都看得伸长了脖子,此刻她的周身散发着淡淡蓝光,只是凡人无法看见。
无泪剑尤其激动:“小言言是不是快觉醒了啊!”
“有点像唉。”
加蓝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快,只是今日她受的刺激有些多噜。”
“也是,今日小言言自看到画后情绪就不大正常,先前又被小夕夕那么一抱,现下小玥玥又被臭小子所伤,她能正常才怪。”
听到白鸾的话,无泪剑有些扫兴:“本座可是想快点看到呢,是不是臭小子给的刺激不够啊,要不要本座去浇点油。”
白鸾嫌弃地瞅了它一眼,小鸟虽讨厌南宫昱又装又当的行为,可毕竟事出有因,况且它也明白,他是如何身不由己。
南宫昱低头凝视着林言,没将她的手从脖子上拿下,也没再开口,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对立着。
一股力量在五脏六腑里来回地搅动着,林言难受得厉害,可真想立马扭断他的脖子,可她的手却渐渐乏力。
看她如纸鸢般滑落,南宫昱还没来得及伸手,眼前就没了人。
轩辕明夕抱着她,疑道:“三弟,这是?”
他方才确实去找藏宝图了,才回来就见到林言掐着南宫昱脖子的场景。
“二哥,方才院子里出了些骚乱,玥儿手腕受了伤,”南宫昱平静应声后又摸了摸脖子。
轩辕明夕讶然道:“竟还有这等事,我方才确实隐约有听到诡异声。”
“想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那小莲这是?”
“她是责怪我没将玥儿保护好,”南宫昱转过身:“二哥,麻烦你照顾她,”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寂静的夜空,乌云将明月遮住,屋檐的灯更亮了。夜风夹带着几许凉意吹来,将青丝缠绕在一起。
轩辕明夕凝视着怀里的林言,她即便晕着依旧蹙着眉心,似乎很难受。
她方才满眼怒火,玥儿手腕又受伤,他疑心是南宫昱故意趁乱取血,为了莫干剑?
见自家主子还傻愣着,加蓝可真是都要被烧糊了,要不是担心他先前才难受了一趟,它才不要把情蛊的炽焰都转到自己身上。
轩辕明夕盯着她看了会,这才注意到二人的姿势十分紧密,而他却未闻到白兰,也未浑身发烫,他疑惑,难不成是因为她晕了?
加蓝……
眨眼间轩辕明夕便将林言放到床上,夜风吹得树枝呼啦呼啦地响,他起身将窗关上。静谧的屋子里明灯只亮了一盏,光线略有些暗。
他坐到床边静静凝视着她,伸手去拨平她眉心的瞬间却闻到了淡淡白兰,想到方才,他道了声:“加蓝,谢谢你。”
老鸟慢腾腾地吱了声:“谢什么噜。”
“所有。”
轩辕明夕早就怀疑自己身上的情蛊未发作是因为有加蓝,而它最近总不在,一见到它就好似浑身冒热气,他怎会不明白。
只是他也未曾预料柳泽山庄的阵法竟厉害至此,加速情蛊活动以至于连他都难以抵抗,对她的渴切也越发强烈。
而越是如此,轩辕明夕就越能体会为何在云城时她总会用那样迷糊的眼神望着自己,却又总是小心翼翼地克制。
想撮合自己与玥儿,却又忍受着身体的煎熬,念及此,他就好似吃了酸涩的青梅。
察觉到他的心思,老鸟甚感欣慰,也不愧它为自己主子受难。
情蛊虽为欲,可以他如此清冷的性子倒确实不容易深入发展,而这两日他的举动确实很带了那么点渴求的意思。
有动总比没动强,至于能动到哪种程度,其实也是加蓝想看看的,这一次究竟会有何不同。
老鸟的目光滑过两人,没在任何人的肩膀上,而是停在窗边静静地盯着。
见月心剑飘过来,它问了声:“小月心,你也期待吗?”
“自是。”
月心剑最近也吃了不少苦头,这柳泽山庄到处是浊气,又有结界,每次它都得费力穿过去才能吸收月华,又加上得维持结界不让林言和轩辕明夕过于受到那些声音的影响,它可是费了大力。
当然,若轩辕明夕尽快练成月心十式,启它神智,这一切就蛮轻松了。
无泪剑也晃过来一条黑腿,看上去也并不是很神采奕奕,它道:“小月心,你方才可是没看见,丫头捏着小昱脖子的模样,别说,和她的眼神真有几分像。”
“是吗?如此说来言姐姐是发现了吗?”
“小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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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有所怀疑,不过没办法证实,方才的过激反应也是好现象噜,要不然那小爱心怎会突然放光,可惜丫头没瞧见。”
加蓝说得没错,无泪剑却不是很乐意:“可丫头掐的是小昱昱的脖子唉,那目光真是不留情面。”
“无泪大叔,你又袒护他了,”月心剑看着床上的人影:“言姐姐多可怜啊,不说情蛊,什么都靠自己,只能揣测,甚至为此还想接近暗影阁呢。”
此话一出,窗边陷入了沉默。
林言这一路确实走得挺辛苦,从前穿书身心饱受折磨,如今到这里亦是如此。她体内的并非一般情蛊,而她却能生生抗下,若非有过去的那些经历,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毅力。
夜风吹得院外的树枝“兹拉”作响,一团黑云再次将天上的银盘围住。
昏暗的屋内,情蛊愈加凶猛,再加上轩辕明夕今日食了阿罗果,那并不仅仅是药果。
冥枫在上面施了傀儡术,他本意是想让林言被控制来找他,那么他好借此试探她究竟是何。
先前林言喂了轩辕明夕阿罗果后,他本该被控制,但由于他修为高,才会不受傀儡术影响,但他毕竟费了力,因此在靠近她后才会在情蛊的影响下失控,而忍不住地想贴着她,亲吻她。
而至于先前他为何不愿放开她,这是他自己还未意识到的,他在意她被别人握着,却又总要躲开自己,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尽管不知道,可他还是会下意识做出一些举动来,那是出自本能。
眼下,寂静的夜便是情蛊的狂欢,即便没有触碰,鼻尖也飘着浓烈的白兰,轩辕明夕盯着她的背影,抬起的手忍了又忍,终还是在快接近她的瞬间落下。
心从未像如此翻涌过,滚着滔天的巨浪,想要得到她,却又拼命地抑制着渴望,如同清醒着被猛兽啃食,却毫无招架之力。
额头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甚至连眼尾都发着红,脖子更是烧熟了一般。自己这样的高手都忍得如此煎熬,那么她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
其实林言早就醒了,甚至在她还未睁开眼时就闻到了属于他的气息,五脏六腑都是。
这是床,很明显不是自己的床。
她掐南宫昱时并没见到他,虽不知怎么来了他的房间,可她没空去思考,南宫昱还是为了莫干剑取了玥儿的血,可她也没空去生气。
她好难受,耳边锣鼓喧天,在他的手徘徊在肩膀上时她的每一粒细胞都在颤抖,兴奋的,迫切的,又克制的。
浑身都湿透了,甚至连嘴唇都快要咬破。
林言好想扭过头看他,可她不敢,她发疯似的想要他,可她不能。
脑子浆糊得厉害,她只能不断在心底默念,希望能控制情蛊......
轩辕明夕当然知道她醒着,甚至连她压抑的呼吸都急促地挠着自己的耳膜,他不能再这么坐着了。许是今日耗费了太多心力,他起身时急火攻心,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啊”声。
在夜里听来,却是如此勾人。
96. 第九十六轮月
林言忙转过头,盯着他就是急促的问询:“怎,怎么了,你很难受吗?”
凝视着她湿透的侧脸,红肿的嘴唇,一股气流猛地撞上脑门心,轩辕明夕差点没忍住,尽管他点住了穴位,可白兰香好似从心头飘着,让他血液沸腾。
他极少慌乱,此刻却忙不迭地往后退去,甚至步伐不稳,他一手撑在桌上,好不容易才沉声应道:“没什么,你好些了吗?”
林言原以为当自己看到他后会忍不住地向他扑去,她是如此的迫切,然而当看到他如此慌乱之时,她体内剧烈的涌动却仿佛并不属于自己。
鼻尖没有白兰香,她渴望,却神志清醒。
反倒是轩辕明夕,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迷惑的眼神,好似在拼命压制着渴望,她太明白他在做什么,可她很疑惑,明明方才并未接触,他怎会表现得这样?加蓝不是说他没事吗?
林言其实很想靠过去一点,可她知道这样会更让他难受,于是她缩着身子往床里边靠了些:“我没事,也许是小姐受了伤,我太过激动才会对南公子那样,你怎么了?”
黑夜很静,以至于轩辕明夕听见自己的血液如惊涛骇浪,他靠着的身子甚至也不由颤抖了几分,他不敢再看她,赶忙转身朝外。
“嗯,玥儿的伤没事,三弟也知道你的心情,你放心,你先睡吧。”
林言见他欲走,很想开口留住,却又不敢,只好道:“好,那你也早些休息。”
轩辕明夕强撑着身子,快离开时又将小药瓶放在桌上:“这个,吃了吧。”
说完人就没了影。
待他离去后,林言心里那股狂热顿时消散了大半,她疑惑,莫非方才的难受是他身上的?他怎会突然受情蛊影响如此厉害,这是发作了吗?
念及此,她赶忙问道:“无泪剑?加蓝?你们在吗?他怎么了?”
好心的老鸟本打算跳出来安慰,却被无泪剑一把摁住:“别急,让丫头担心下噜,指不定能让她认清自己的心。”
加蓝认为它言之有理,便没吱声。
没等来回应,林言心急如焚,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她想出去寻人,却根本不清楚他在哪里......
在慌乱后,她努力地镇定下来,又自顾安慰道:“没事的,肯定不是情蛊发作,他明日不还好好的与玥儿一起闲聊,可能是今日他几次碰了这具身体,因此才会表现得异常,他内力深厚,也许调息后就没事了……”
就这么自顾安慰了一番,林言起身打算擦擦身上的汗,呆在他的屋子,她感觉自己被他包围着,总是忍不住地咽口水。
她本打算去看看玥儿,又想着南宫昱肯定守在一旁,不想还好,一想她的火气又腾了起来,回忆起自己先前掐他时他竟没躲避,也没还手,或许他确实有些变了?
林言又自顾胡乱想了许多,浑身热得厉害,她喝水时才看到轩辕明夕放到桌上的药,她倒在手心里却咦了声。
她迅速从腰间掏出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一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这是林言恳求洛岚嫣帮自己找的药,方才去晚宴时给的自己,她说这可是珍惜玩意,一般人都拿不到的。
既然如此珍贵,那轩辕明夕肯定拿不到,那他是趁夜去找的?柳泽山庄到处都是机关,他有受伤吗?
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还是说,他只是不愿这具身体难受?
无声的酸涩蔓延至于眼角,林言盯着小药丸,心头仿佛有千万言语,最终也如同飘散在山里的薄雾,一层一层,遮住了山谷的风景。
她如此在意他,可她不该如此在意。
夜色寂静中,小爱心的光又亮了亮。
月上中天,山庄一片安宁,甚至连虫鸣都几不可闻。
轩辕明夕立在一丛茂密的树木下,身边还立着道黑影,即使在朦胧的月光下也依稀能辨认那人刚毅的侧脸,他是轩辕明成的亲侍,萧沐。
“七皇子,深夜唤我来可是有收获了,”萧沐对他很客气,言辞间颇为恭敬。
轩辕明夕从怀里掏出个纸袋递去,温声道:“劳烦你与二哥说我没有寻到宝藏图,不过却找到了一封与宝藏相关的函件,我猜想真正的藏宝图绝非放在一处,这函件里许是有一些线索。”
“是,七皇子,”萧沐恭敬地答道。
轩辕明夕又从袖子中拿出了个瓷白小玉瓶:“二哥每入秋便会咳嗽,这是我在山庄的药王阁里找到的清玉丹,你一并转交给二哥吧。”
“七皇子有心了,”萧沐双手将它接了过来,其实他原本也去过药王阁寻清玉丹,四处寻找未至,原来竟是被轩辕明夕拿走了。
皎洁的月光落在轩辕明夕如玉的脸庞,他轻声开了口:“不知……”
话音未落萧沐便把话接了过去:“七皇子放心,狄妃和夕府上下一切安好,下柳泽山庄后,七皇子回来看看便知道了。”
听罢,轩辕明夕淡淡笑了笑,他原本并不是想问这个,不过萧沐这么一说他还是笑着回了声“好”,他思虑一番后意味深长道:“既然拿到了这函件,未免夜长梦多,你明日就随他们一同下山吧,免得引起注意。”
萧沐侧立的身子愣了愣,随后拱手道:“是,七皇子,”说罢他便准备转身,顿了顿终是抬了眼,望着和轩辕明成四分像的侧脸道:“七皇子,请多加小心。”
“嗯,多谢。”
轩辕明夕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收回了目光,待人走后,他才敢稍微松开。
一口血吐了出来,他额头渗出细汗,好在此时阿罗果的傀儡术已被他化解,而情蛊带来的躁动也渐渐平复,他独自坐在山顶,迎着月华调息。
月心剑在他头顶结了层清宁罩,默默为他护持。
加蓝身上的灼热已散去,它立在枝头盯着他的胸膛,它倒并不担心自家主子的身体,他清修多年,区区傀儡术算不得什么。
只是今日的触碰让情蛊有了发作的迹象,而林言如此还一门心思的想赶紧完成任务离开,他们之间好似亲近了许多,又仿佛还隔得很远……
今夜南宫昱在,冥枫并未靠得很近,他结印驱使傀儡术,却并未有任何反应,他由此更加疑惑,莫非是她识破了自己的术法,他更觉兴奋,甚至认为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对手。
无一丝响动,他身边多了道身影。
冥枫收回目光,淡笑道:“阿炎,你怎会来这里,你没有跟着公子吗?”
冥炎望着小院,微挑着眉:“公子和武叔在谈事,你方才在施傀儡术,给谁下的?”
“那名丫鬟。”
“丫鬟?”冥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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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前冥河捏她的脖子,疑道:“你怎么也有闲心关注个不起眼的丫鬟了?”
“也?”冥枫看着他,眼神微转:“阿河与她见过吗?”
“嗯,那日我还见他捏着她的脖子,却并未有杀机,若非近日事忙,我倒是想问问,他向来沉着,怎会戏弄个丫鬟,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难道那丫鬟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冥炎虽见过林言,但毕竟不是他的目标,况且也不认为她有何特别,因此倒不曾注意。
冥枫点了点头:“阿炎,以我身为术法师的直觉来看,丫鬟或许只是她的伪装,虽然目前我还并未试探出什么,可若她当真不寻常,那我们的计划可能会有变数,是得小心才是。”
对于本次的英雄大会,他们要做的事绝不能有任何差池,而此刻惊武与贺公子也在商议此事。
天幕上的乌云更厚了,银月被紧紧裹在一团黑雾中,四周静悄悄的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暗室里却明如白昼。
贺公子靠在椅边,语气闲散:“武叔,今日的戏如何,可还看得过瘾?”
“过瘾?”惊武喝了一口茶,沉声道:“还好她今日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来。”
贺公子却并不在意:“说了又何妨,如今他们可是在柳泽山庄,即便他二人武功再如何高强,也插翅难飞。”
他当然也明白阁主的意思,因此也并不是要下杀手,不过先报复一番还是可以。
惊武明白他的心高气傲之,也能理解他为何急于去做这件事,阁主接班人并不好当。
略微思索,他道:“虽然此事看起来万无一失,我们还是需得多加注意,阿枫发现那名丫鬟似乎并不简单,恐怕还是得小心为上。”
“那又如何,”贺公子并未将林言放在心上,他冷哼了声:“这可不好办,既然南宫昱要玩这装神弄鬼的把戏,我们就来个黄雀在后,到时肯定一派混乱,武叔若怀疑那丫头,让阿枫抓来便是。”
惊武瞥了眼,他脸上虽挂着笑意,眼神却辛辣无比,沉声道:“此次你这计策确实不错,若真将南宫昱和轩辕明夕捉住,待主上出关一定很高兴。”
“恩,武叔,此事倒还要多亏了阿枫,若非他精通术法,察觉柳丝丝和南宫昱有关,我们也不可能如此快速地想到应对几人的法子。”
听到自己的徒儿被夸赞,惊武心中还是有些欣慰,连脸色也柔和不少,而后两人又商议了一番。
待冥枫来时,贺公子已离开,他道:“师傅,我今夜试探了,那丫鬟或许当真不寻常,指不定修为在我之上。”
“当真!”
“嗯,届时恐怕得多筹划安排些才是。”
惊武沉了沉:“无碍,即便她的修为在你之上也逃脱不了,既然他们要找死影,到时候就让她们看个够。”
“师傅,”冥枫虽对这计划也了然于心,可他却隐隐不安,他是术法师,若非先前忙于计划,又加上难以下手,他该早些清查林言的底细。
况且如今他也只是猜测。
惊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枫儿,你能于细微处体察,师傅甚感欣慰,若我离开,将一切交于你也放心了。”
望着他鬓间的白发,冥枫突然心中一动:“师傅,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徒儿定会竭力帮助师傅,成就主上的宏图大愿。”
97. 第九十七轮月
天光初亮,远山的云岫如置水墨画之中,林言收回目光后理了理青丝,落下时手心便微带着些潮气。
昨夜轩辕明夕并未再回来过,她纵然再辗转也无法去找到他。
檐上落下的水珠在玉缸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林言抬起的脚步不复往日轻快,她站在门口,手指搭在木栓上,待闭眼呼吸了几口气才推开。
玥儿侧躺在床上,见她进门也并未起身,只是招了招手,轻声道:“你过来。”
有一种沉重如同被千斤石压着,林言尽管反复呼吸却好似溺水,她安静地坐下,又清了清嗓子才勉强开了口:“还疼吗?”
声音嘶哑,全然不复过往的清脆。
玥儿将她的手握住,语气仍温柔:“你还在怪昱哥哥。”
忽有风来,吹得树枝“咔咔”作响。
林言盯着她的手腕,上面布着道浅浅红痕,看起来并不严重,可那些血也已足够,南宫昱还是为了莫干剑伤了她。
见她沉默,玥儿拿手拨了拨她的眉心,软声道:“我真的没事。”
风继续吹着,林言起身将门阖上,而后自顾端了水过来为她梳洗,想到这些日子被她照顾,心头涌上一股热流。
玥儿倒也不再问话,只是雅静地凝视着她。
林言并非不愿开口,然而话到嘴边总像是涩得很,她其实也并非在气南宫昱,而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小爱心浑身散发着金光,里面是一层粉光,看来很是饱满。
她竭力平复了一番,好不容易捡起笑:“嗯,你会没事的。”
玥儿注视着她,杏眼闪着细小的微光,嘴唇动了动道:“那鬼哭声似乎有些熟悉。”
风透过窗钻了进来,玥儿柔软的青丝轻抚在林言脸上,她在心头默默叹了不知第几百口气。
人实在有太多情感,心有千千结,绕指皆为愁,可她不喜欢,她可真不想当这样多情之人。
又经过了好一番自我说服,林言终于挂上了一副惯常的怂样:“听着还怪渗人的。”
她清楚玥儿猜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想到今夜即将发生的事,她竟是又想叹气了......
“玥儿,你好了吗?”
门口传来南宫昱的声音,林言转过身:“小姐,你先去用膳吧,我想先躺一会。”
玥儿并未劝阻,“嗯”后便出了门。
在翠鸟欢快的叫声中,门外陆续传来洛岚嫣和司马连珏的声音,林言躺在床上,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其实她本该出去多看看她们几眼,可她即将完成任务,而后,她......她就要离开了......
终归要遗忘的人,她看了又做什么呢。
辗转一番后林言起身走到墙边,手搭在窗沿却迟迟未推开,直到轩辕明夕有些沙哑的声音落入耳中。
掌心扣着,她靠在墙边,好似被抽走了骨头。
昨夜经过一番调息,加上有月心剑和加蓝相助,轩辕明夕已无大碍,没见到林言,他的心好似沉到了凉水里。
几人在小院里说说笑笑,林言托着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她该好生珍重当下,绝不能如此丧气。
又自顾打了一番气,她拿凉水拍了拍脸,对着镜子扯开了一脸笑,扬起又落下,直到她满意了才深吸了一口长气推开门。
她故意伸了个懒腰,含糊不清道:“呀,你们都在呢。”
轩辕明夕虽未盯着她看,可眼底跳跃的淡青云摆好似柳条拂在自己心上,他握紧茶盏的手紧了紧,又竭力保持着平静。
“莲儿,快过来吃早点,”洛岚嫣望着她笑得一脸明媚。
林言故作轻松地回了个笑,瞟了一眼,只剩下了轩辕明夕旁边的位置,她装得若无其事地坐下,随手抓起一块枣糕就吃了起来。
两人的袖袍挨在一起,她不停歇地往嘴里送着东西,想用食物的香味掩盖他近在咫尺的气息。
然,他身上清淡的味道却好似飘在心头,如何也驱不散。
轩辕明夕也并未开口问话,只是为她默默添了茶。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无泪剑看得有些无趣,还打了个呵欠:“小蓝蓝怎么还在虚空里?”
白鸾平声道:“老头子近来受的苦可不比你少,况且这里到处是魔气,哪能有你精神。”
“不过小夕夕这进步还挺大,你瞧他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丫头搂在怀里不放吧。”
“倒确实,不过以前不也有过,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了,小言言可还一门心思地想离开噜。”
“离开?本座倒要好好看看今夜丫头要作什么。”
无泪剑拿剑腿支了支白鸾,又道:“本座毕竟是魔剑祖宗,本座还是看好小言言的。”
林言吃得很多,甚至额头都渗了细汗,可却越吃越饿。
司马连珏轻瞟了她一眼,旋即道:“二弟三弟,我打算今日就带嫣儿下山,昨夜之事总令我有些担忧。”
“珏哥哥,没事的,我还要看他们过终关呢,”洛岚嫣立马回道。
玥儿放下手中的玉筷,温声附和:“岚嫣,大哥说得没错,昨夜之事确实奇怪,你还是先随大哥离去最好。”
见状,洛岚嫣扫了眼轩辕明夕,微拧眉心:“夕哥哥,你昨儿也因此事未睡好吗?”
“是有些担心,”轩辕明夕淡淡应了声便对司马连珏道:“大哥,你和岚嫣先去吧,待我和三弟下了柳泽山庄再与你联系。”
闻言,南宫昱将落在玥儿脸上的目光转移到司马连珏身上,语气平静:“二哥,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日再相见,待会我二人设宴与大哥送别吧。”
“恩,好,我这就去准备,”轩辕明夕说完就起了身。
玥儿笑道:“劳烦二哥,”又转头:“莲儿,你陪二哥一起去吧。”
林言差点没被呛道,她包着一嘴没接话。
洛岚嫣支了支她的胳膊:“莲儿,你去挑些自己爱吃的,我看你似乎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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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跟上,一会夕哥哥走远了。”
林言干笑着起身:“好,那,那我先去了,”又冷声道:“南公子,劳烦照顾好我家小姐。”
南宫昱抬起头,语气平和:“你放心。”
林言在心头叹了声,自己昨夜掐他脖子,按照他那性子自己早该归西了才是,也许他还是有些变了吧。
看着门口的身影,她快步跟上。
泼墨云被刺目的光消散,雨后的清晨一切都焕发着生机。鹅肠小径上没有半个人影,二人一言不发地走着,安静得只有风声。
林言走在后面,终是没忍住抬起头望向他的背影,清风袭来,吹得衣摆翩飞,他好似画中谪仙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那些自己因情蛊作出的举动都好似是一种亵渎。
她很庆幸自己能克制住情蛊,屡屡在挣扎时终刹住了临门一脚。
欲望是人的天性,许是因自己当了那么多奇怪的物种,因此她还能抵抗本能的诱惑,望着他,这一刻,她认为过去的诸种体验并非全是折磨。
她真的变了许多。
轩辕明夕并非不愿与她同行,昨夜他催萧沐走,又对司马连珏的离开表示极力赞同,这并非没有缘由。
他虽并未查到很多线索,却隐隐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在逼近,好似猎人的网正朝他们扑来,宛若平静的海面底下酝酿着惊涛骇浪,他有些不安。
对于情蛊之事,他如今也暂时无法去想更多,只希望在结束柳泽山庄的事前与她就保持这样,等到之后他定会好好处理此事。
然而,轩辕明夕即便心有重虑,却仍在听到她轻微的叹息后陡然停下脚步,随即转过身来。
林言正低头数着地下的鹅卵石,根本没注意他的转身,因此一不留神就撞进了他怀里,贴在薄薄的衣衫上,听着均匀的心跳声,被属于他的气息笼罩着,她如此渴望,却如此慌张。
轩辕明夕感受到了她的挣扎,放在胳膊上的手本该将她推开,可却无意识间加深了力道。
他在干什么?如今怎会是想这些的时候?可他为何不愿放开她,反而想将她抱得更紧,是因为昨日的躁动使情蛊更加狂热了吗?
一阵清风刮过脸颊,林言蠢蠢欲动的手终是在快要碰到他腰间时落下,而后紧咬着牙往后撤退了两步,咧着副惯常的笑:“不好意思,咱走吧。”
她擦过身体时好似一根捉不住的水草,轩辕明夕的指尖停在半空,清水眼底浓得似有一滩墨色,凝眉间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开口。
心头堵得发慌,很多话迫不及待地欲滚出来却只能堵在喉咙口,林言向来多话活泼,可这一次她却如此沉闷。
即将离别,说那么多又如何呢?
轩辕明夕只当她是因南宫昱伤了玥儿,加上昨日自己出格的举动故而才会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本想解释,临了却又不知要做何解释。
他怎能将自己的异常怪责到一颗果子或是情蛊上,他其实很不清楚自己对林言到底是怎样的在乎......
98. 第九十八轮月
为了给司马连珏和洛岚嫣送行,几人相约把酒言欢。林言和玥儿去时凉亭里已坐了几人,南宫昱旁边多了个美人,是柳丝丝。
洛岚嫣也才赶到,她见柳丝丝和南宫昱相谈甚欢,便戳过来一条胳膊:“玥儿姐姐,这不是震雷卦文试的头魁吗,她怎么在这,还和御风哥哥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岚嫣,这位姑娘想必是御风哥哥的朋友,”玥儿答得面不改色。
洛岚嫣瞥了瞥嘴:“朋友?那也挨得太近了吧,她还长得如此娇媚,玥儿姐姐,你怎么就一点不上心,换作是我早就过去一把掀翻桌子了。”
听到可爱的嘀咕声,林言原本还有些阴郁的心也畅然了些许,她既阻止不了也无法改变,那还不如痛快些,本来惆怅就不该是她的作风。
念及此,她笑着接了一嘴:“岚嫣小姐,咱家小姐可不稀罕这些。你若在意就去吧,我们等着看你的好戏哦。”
洛岚嫣飞来个小眼神,玉白的瞳仁像豆乳散开:“去就去,莲儿你看着啊。”
只见她插着腰走上前,不由分说就将二人掰开,身子往南宫昱那边靠了靠:“御风哥哥,我来替玥儿姐姐看看,你和谁聊得如此畅快呢?”
司马连珏微微摇头:“嫣儿,过来这边坐,这位柳姑娘是三弟的同门。”
“同门?御风哥哥,难不成你先前说的见同门就是这位姑娘?”洛岚嫣一脸八卦的小眼神从上到下扫视过柳丝丝,像是在审判两人之间是否有个什么猫腻。
南宫昱却并不答话,只是站起身拉过玥儿的手:“玥儿来坐,这是我的小师妹,柳丝丝。”
凉亭两边挂着竹帘,上面绣着金丝银线的灼灼海棠,一阵清风起,竹帘下的琉璃珠发出微微的碰撞,听来甚觉悦耳。
柳丝丝轻拢湘妃色的衣衫后施然起身,文静地拜了礼:“玥儿姑娘有礼,我时常听师兄提及你,今日有缘相见,我真是倍觉荣幸。”
玥儿微微颔首:“丝丝姑娘有礼,虽今日才得以相见,不过我早听闻了你的美名,丝丝姑娘实乃女中豪杰,我深感佩服。”
“前几日丝丝在贺公子身边做查探,为以防万一便未将她介绍给你们,”南宫昱附和了声。
凉亭很大,中间是一张椭圆形的白玉桌,周围是一圈白玉塌,几人跌坐于软垫上围成一圈,从林言的位置逆时针开始依次坐着轩辕明夕,司马连珏,洛岚嫣,柳丝丝,南宫昱,玥儿。
她还是头次如此近距离打量柳丝丝,细长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眼睑下方还有颗美人痣,让她于妩媚中平添了几分哀怜,从面相上看来便是命薄红颜。
许是察觉到了探寻的目光,柳丝丝轻抬侧脸,二人目光对视间,她柔媚的凤眼中有些许疑惑,随即施以一笑。
那笑容真美,像雨后海棠,红花灼灼,可惜春归处,花期也已过。
南宫昱今日似乎很开心,身上全然没有冷冽,林言想着若他知晓柳丝丝今日会死,他会否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想着今夜之事,她望着满桌子美酒佳肴却难得没有食欲。
司马连珏敛去了往日的沉重,眉梢都挂着微醺:“二弟三弟,来,大哥敬你们,今生有幸相知相遇实在难得,能与二位贤弟结识,真乃我这一生的福分。”
“江湖人来人往,能有幸与大哥及三弟相遇,得一知己,我亦觉无比幸运,”轩辕明夕的笑容依旧温润,令人如沐春风。
南宫昱也展开了轻快笑意:“大哥二哥,实不瞒二位兄长,我行走江湖从不深信于人,可遇见二位兄长后方令我知道何为情意。来,大哥二哥,小弟敬你们一杯。”
推杯换盏之间,司马连珏的脸颊已有了些微红,他嘱咐道:“二弟三弟,柳泽山庄绝非等闲之地,你二人务必万事小心,若是......总之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
“恩,大哥,你此番回去也是,朝中波谲云诡,你的处境亦是艰难,”轩辕明夕松开玉盏,真挚的眼中挂着丝担忧。
南宫昱捏了捏眉心道:“大哥,此去一别我虽万般不舍,不过来日方长,只愿大哥回去一切能都顺遂如意,至于二哥,我定会护他周全......”
他们六人交谈甚欢,颇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美好,午后的微风吹得很轻柔,檐角的风铃铛铛做响,仿佛是在为他们助兴。
林言望着如此美好的一幕竟又有了感叹,她这是怎么了,如此的见不得离别。
轩辕明夕见她散漫地戳着碗里的一块荷花茶饼,七彩的花瓣与酥脆的皮零散地躺在青瓷碗里,玉筷上沾满着红豆沙,她目光微愣地将它含在嘴里却迟迟没拿出来。
他不知她在想什么,亦不是爱感叹之人,如今倒貌似有了些离情别绪。
推杯换盏间几人挪动了座位,喝酒的三人坐在了一起。
洛岚嫣饮了不少花酿,莹白的小脸上一片绯红,她靠在林言肩头含糊不清道:“玥儿姐姐,真是好可惜,我都看不见你过最后一关了,不过那终关卦是什么意思呀。”
玥儿将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又用湿手巾擦了擦微微发烫的额头:“乾为天,有刚健之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乾天最后的一关美其名曰是奇门遁甲,实则是无间地狱,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关,但若活着出来便是天下英雄。
大家都清楚其艰险,却还是为了那仅有的希望不顾一切。无论何时何地,人总是会为成功前赴后继,用所谓的勇气来美化自己的野心。
林言难得沉默,只是自顾当个听众。
柳丝丝望向玥儿的眼底带着欣赏,她婉转一笑连带着眼角的泪痣都在发光:“玥儿姑娘,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实意地对师兄,他......他能遇到你真是幸运,希望日后你二人也能如此携手相伴,”说完她连忙以袖掩面喝了杯花酿,实则在掩饰眼角的发酸。
待她放下玉盏时,玥儿轻轻握住她的右手:“丝丝姑娘,生命无常,所以我只是活在当下用心对待,我相信你也是如此,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所在乎之人。”
林言瞥着柳丝丝时不时看向南宫昱的目光,叹气间夹了块软绵的甜雪放到她碗里:“丝丝姑娘,吃点东西吧。”
柳丝丝美丽的凤目略微有些惊讶,随即便笑着感谢了声。
如此离别的气氛戳得林言心头发慌,她盯着金光闪闪的小爱心,借着去拿酒的功夫走到外面散了口气。
她这两日兴致都很低,明明她就要快离开了,如此天大的喜事,她却意兴阑珊。
林言摸着心口,蹲在湖边将手放在水里,想借此清醒清醒。
哪知水面竟映出道人影,她愣了愣,想着该视而不见,还是怎地。
冥炎盯着她的背影,他是如此好奇她有什么不同,怎么会令冥河与冥枫在意。
风吹动湖面,一只鱼儿跃然而起。
林言虽不晓得冥炎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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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干什么,不过他既未开口也没离去,想是有什么意图。
自己也不能装没看见,于是她起身做了礼:“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冥炎光这么看着总认为她太普通,连长相也寻常得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他实在不晓得她哪里特别,便忍着厌恶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就拿两指抵住她的眉心。
一股阴冷的气流顺着眉心往下滑,如同忘川的气息让林言感觉很不舒服,可她没敢动,她倒并不怕冥炎,若他真清楚什么来告诉自己倒也不错。
因此她忍着冰寒静静地站着,想看看他能瞧出什么东西来。
冥炎往她的脉轮游走了一圈愣是没查出异常,上下左右都认为她委实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人。
他有些没耐心,嫌弃地收回手问道:“说,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嗯?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还指望你自爆啥呢!
林言认为这冥炎也太次了,还不如冥枫靠谱。
不过毕竟对立着,她还是和气地问了声:“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冥炎睨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阿河为何要捏你的脖子,阿枫为何要把阿罗果给你,你不知道?”
他语气里带着威胁。
林言感觉他有些搞笑,他不是该去问自己的兄弟么,问自己是怎么个回事。
念及此,她抬起头平静地盯了过去:“这位公子,我和他们两个不熟,您的问题也问错人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目光相接间,冥枫好似从里面看到了沧海桑田,这绝不该是个丫鬟的眼睛,如此平静坦然。
很多人看到自己都是害怕,或着崇敬,她怎能如此平常的看自己?
林言见他没吭声,便准备独自离开。
没成想胳膊突然被他抓住,眉头动了动,她转身盯着他:“公子还有何贵干?”
“你不怕我吗?”冥炎悠了声。
“我为何要怕你?”
“我不可怕吗?”
林言觉得这里的反派多少有些不正常,明明是令人发抖的暗影阁,却一个比一个离谱。
她准备发善心地满足下他,准备瑟瑟发抖时开口却依旧平静:“公子,你既与那两人是朋友,那便没什么可怕,他们一个是大侠,一个是一路照顾我的人,我很感激他们。”
她随口扯谎的本事倒一如既往地利索。
“感激?”
冥炎差点没笑出来,他认为她貌似脑子有什么毛病。
林言不想与他纠缠,便笑道:“公子,人皆有感激之心,这没什么奇怪。”
她收了收胳膊,但没扯回来。
冥炎虽很反感碰别人,可握着她并不令人厌烦,见她神色如常还觉出了一丝趣味。
想到冥河那日对她的捉弄,他也想试试,只是手还没抬到她脖子上,眼前便没了人。
林言只想快点离开,因此用了好大的力往后跳去。
“公子,我家小姐还在等我,告辞,”她拔腿就跑。
冥炎并未跟上,只是盯着她的背影,勾了勾眼角。
而方才的一幕却被轩辕明夕收了个尽,他见林言迟迟未回就寻了出来,方才冥炎捉住她时,他本想出去,却又好奇对方要做什么遂才没动。
看林言平和的眼神,很明显认识对方。
只不过她表现得过于镇静,甚至让轩辕明夕生出了一种错觉......
99. 第九十九轮月
当林言抵着一口气赶回时,凉亭外已停好了马车。
一名小厮道:“公子,是否可以走了?”
司马连珏侧过身点了点头,他看向轩辕明夕和南宫昱的眼神有丝不舍,随后依次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指尖卷缩着收回了手:“二弟三弟,大哥先去了。”
“恩,大哥珍重,”轩辕明夕和南宫昱异口同声道。
几人依依惜别,司马连珏遂才抱着昏沉的洛岚嫣去了。
待马车消失在郁郁树丛后,二人才回过头,脸上都有明显的醉意,甚至有些步子不稳。
柳丝丝理了理衣衫,温婉道:“玥儿姑娘,我们把师兄送回去吧。”
“恩,好。”
玥儿看轩辕明夕支身坐在塌上,给林言眼神示意后便和柳丝丝一起扶着南宫昱先行离开了。
看三人并肩而行,林言竟又叹了口老气。
人群散去后凉亭里变得清风雅静,只有檐角悦耳的风铃声作响。
见轩辕明夕拿着一壶酒往嘴里倒,林言蹙着眉将酒壶拿下,语气有些发暗:“我们回去罢。”
轩辕明夕侧头望着她,春水眼如同一汪冬日的泉水。
“你是谁?”
薄薄的酒气喷在林言脖子上,她伸出的手猛然冻住,疑心自己出了幻觉,便转过眼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言语有些磕巴:“你,你说什么?”
“你是谁呢?”轩辕明夕眯着眼,眉头轻轻拢起。
林言轻吐了口气,低喃道:“是在说醉话吗?”
于是她又伸出手去揽他的肩膀,不料手才刚放到他肩上就被一把抱住。
风吹得有些大,竹帘上的琉璃珠碰撞出清脆声响,从腰间来的柔软瞬间席卷全身,林言一动也不敢动。
轩辕明夕自然不可能醉,可他却故意醉了。
也许是经过了近两月的相处,许是由于林言已克制过情蛊,即便如此亲密的怀抱,她也十分冷静,悬空的手在顿了一会后还是将他推开。
将他搀扶着,一路沉默。
林言回想起在来福客栈那日也是如此扶他回去,只是与那次的烧心烧身不同,在烈日之下,她的心如置冰窟。
被他的气息所笼罩,她却稳若泰山。
阳光透过窗棂给案台上绽放的小苍兰渡上层金光,轩辕明夕安宁地躺在床上。见他额头有细密汗珠,林言便打了盆清水为他擦拭起来。
凝视着那宛若红红烟云融入白玉的脸庞,她不自觉地眼尾上扬,指尖轻轻触摸着他的脸,却在意识收回时快速拿开。
这是自己魂牵梦绕的脸,林言自顾喃道:“轩辕明夕,我从来不知原来自己也会如此思念一个人,你可真是叫我为难......”
书神和加蓝都问过她为何要遗忘,她从没说过答案,可答案却昭然若揭。
如今即将离别,她是否该与他说告别,可若告别只会带来留恋,那何不如不说?
眼眶红了又红,如酝酿着暴雨的墨色天幕,却在雷雨即将来临时,风吹云清。
林言闭着眼,好一会才拧干帕子擦起他的手来。左掌心上的剑痕恢复得很好,不过仔细抚摸还是有些铬手。
她轻轻地抚摸着,一下又一下。
就在这时,轩辕明夕冷不丁地往里翻了个身子,左手往里拿顺势将林言的身子也带了进去。
胳膊被他环住,头窝在他脖子处,她上半个身子仰躺在床上。
鼻尖上充斥着他身上的气息,还带着醉人的花酿,林言差点要断气,觊觎他身子这件事实在憋得太辛苦,躺在床上可是万万要不得!
她提着一口气推开他的胳膊,正准备用力支起身子时,他的脚却动了动,顺带着竟把她的双腿也给甩到了床上。
这下可好了,林言整个人都躺在了他身边,真是烤熟的鸭子冒着香近在嘴边!
就在她憋着不去看他已抵在额头上的下巴,再度准备起身时,轩辕明夕的手竟将她环住,并带到怀里。
这姿势,未免亲密得过于了!虽没闻到白兰,可哪能这么抱着!
林言急出了一身冷汗,好不容易才忍住心头的涌动,她绝不能功亏一篑。
此时他的下巴又在自己的头上蹭了蹭,而经过方才的一顿折腾,他的上衣半开,露出了玉白的肩膀。
林言连脚趾头都卷了起来,身子像木乃伊麻木得无法动弹,她死死地闭着双眼,生怕一睁开来就会干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经过好一番思想建设,她才缓悠悠地再度睁开眼,只想赶快逃离!
只是刚抬眼,就对上了柔软的目光。
她惊道:“你……”
轩辕明夕原本只是想借醉酒的机会离她近些,别人抓她的胳膊她总不会快速拿开,他也不想她每次都要离自己远远的。
心涨涨的,即便他什么也没理出来,即便该镇静,可他还是没忍住。
他是如此想看着她。
林言惊得忘记了起来,他们的身子几乎叠着,气息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还是过了好一会才清醒了些。
她扯出了一道干笑:“你,你醒了吗,我方才送你回来,不小心——”
话未说完,唇便被指尖点住。
轩辕明夕眼底泛着潮湿,如同雨后桃花,灼灼生艳。
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气息,可为何他的心会跳动得如此厉害。
他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因她的欢喜而开心,因她的难过而想要去安慰,因她的关心而愉快,这难道仅仅只因情蛊吗?
若只是情蛊,为何这些情绪从前未有过,可若他真心悦于她,那么是否意味着不过才短短两月他就移情别恋了别的女子?
脑内一片混杂,轩辕明夕一直认为自己也算是个君子,可为何会这样,难道说他会同时中意着两个女子吗,还是说他只是欢喜这具身体?
他很困惑,他不能明白自己。
见他只是盯着自己,林言疑惑他是否要说出什么话来,如此一想,她倒是冷静了两分,反正自己也要走了,若他要问什么,自己当是会如实回答。
可这个姿势貌似不大适合闲聊,她试图推开,可抬起的手却被他压住,他的身子甚至往下了一分。
林言抖了两抖,疑心他是受到了情蛊影响,她转过头准备再次推开他。
可才转过去,脸就被拨了回来。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你为何不敢看我?”
咦,还清醒的?他这是怎么了?
林言半虚着眼盯着他的下巴,死命地吞了几口口水:“那个......你怎么了?”
掌心相扣间,轩辕明夕的身体愈加发烫,他无意要做些什么花花事,可盯着她涨红的脸,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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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在脸颊的呼吸变得急切,灼热,林言疑心他确实是情蛊要发作了,这可不得了!
她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能趁人之危。
林言一鼓作气,用力推开他却用力过猛,头往上抬时竟亲到了他的下巴。
她心惊极了,不过有了先前的经验她镇定得很快,正打算滚下去时,冰凉的唇却落到了侧脸。
林言原只为他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结果他软软的唇却沿着侧脸滑到了嘴角。
“该死,是情蛊发作了吗?”她来不及欣喜,唤道:“无泪剑,快,你快把他先敲晕。”
哪晓得却并未有回应,算了,求剑不如求己!
林言刚打算弄晕他,可才抬手,脸稍微一侧过就碰到了冰冷的唇,里面散发着幽幽清香。
是白兰……
她终是退无可退,她又怎么会真的想退呢。
抬起的手转了弯搂住他的脖子,在激烈的情动里,她终于失去了方向。
舌尖的柔软让轩辕明夕顿住了,这是白日,情蛊怎么可能会发作?
可伴随着热烈的吻,他的心也跟着波涛汹涌。
身子交叠间,轩辕明夕终于忍不住回应,轻轻地咬着她的唇,她的舌,在甘甜里流连忘返。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好渴。
檐角的风铃摇来摇去,二人已调换了位置。
林言拨开了他的上衣,沿着玉白的脖子一路往下。
轩辕明夕捏着她的腰,在细密的亲吻如雨点洒下时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他好似忘记了自己是谁。
白兰肆掠,就在轩辕明夕转身将她压在身下试图获得更多甘甜时,一股热流从下急促地涌上来。
感受着她滚烫的手,他瞬间清醒。
他睁开眼凝视着她散发着潮红的脸,眼底荡着桃花,他猛地伸手将她的眼睛遮住。
欲,如同猛兽,却顷刻间被惊雷吓散。
轩辕明夕将她点晕了过去,而后在汹涌的情动里平复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
无泪剑在树上摆了摆剑腿:“啧啧,小夕夕可真是坐怀不乱。”
白鸾应道:“可不是。”
加蓝方才没干涉,不过它并不意外他的反应。
月心剑周身散发着金光,它道:“小月心又变强了呢。”
轩辕明夕转头凝视着她,方才他确实闻到了白兰,还好未酿成大祸。
唇齿的交缠还留有余味,好似瞬间便能死灰复燃。
轩辕明夕捏红了手指,起身将她抱起......
夕阳如鲜血泼在碧蓝的天幕,染出片灼人的红。
窗外的树杈子上传来几声啾啾的鸣啼,馥郁的香气随着晚风飘入屋内,林言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随后动了动眼皮。
她半眯着眼,只见玥儿坐在桌边卷动着柔软的缎带,像是在包裹什么。
林言蹬了个腿,又打了几个呵欠,嗓子略沙哑:“我怎么睡着了。”
“你昨夜许是没睡好,送二哥回来后就睡着了。”
“我自己回来的?”
“嗯。”
林言挠了挠下巴,她记得自己好似亲了他!后来呢……她怎么记不得了?
她满腹狐疑,情蛊按理说不会在大白日发作,而且最近她都挺正常,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100. 第一百轮月
是夜,一大片诡异的红云罩在天幕,像病入膏肓的人咳出的血。
用过晚膳后,林言和玥儿刚走到小院外,就从空中传来阵阵阴冷的笑声,其间还夹杂着无尽哀怨。
那声音好似从地狱放出来的冤魂,散发着索命气息直直朝人耳朵奔来。忽而却又变了声线,传来刺痛的呜咽,让人止不住地想捂住耳朵。
玥儿眉心微拧:“你去看看二哥和御风哥哥到哪了。”
“不,我不能离开你,”林言心知自己就算去找了也定然见不到人影,她望了望前方:“他们往花厅跑去了。”
玥儿眼眸微动:“走,过去看看。”
由于英雄大会终关在即,柳庄主每日都在设宴招待贵客,因此只要持特赐的令牌者皆可进入宴厅。
待林言二人赶到时,后厅的花园里已是人头攒动,竟比昨夜的情形还壮观上好几分,这里头当然是看热闹的居多。
柳庄主依旧躲在柳管家身后,看上去横肉抖动。
只听柳管家大声喝道;“究竟是谁在此处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过招,你如此搅乱究竟有何企图!”
“企图?哈哈哈哈,柳庄主,既然此时人多,你不妨告诉大家柳泽山庄的金银珠宝都是从何而来?而关于英雄大会,你们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柳丝丝躲在暗处,昨夜用狮吼功装神弄鬼的也是她。
此话一出,柳管家的目光顿变阴狠毒辣,他转头肃声道:“你先行回房,这里由我来处置。”
柳庄主战战兢兢地应了声:“好,好,你自己小心。”
“不想堂堂庄主竟还是个缩头乌龟,哈哈哈,你还算是真正的柳庄主吗?”柳丝丝又讥笑起来。
柳管家扬眼扫视,对影卫厉声道:“听声音她就在附近,继续搜。”
人群中的骚乱也在继续着,突然传来某人的大声呼喊:“喂,躲在暗处装神弄鬼之人,你口口声声说柳泽山庄有秘密,你倒是说呀,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卖关子做甚,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有这回事,你纯粹是在血口喷人,想要污蔑柳泽山庄!”
林言手心攥得发紧,她并不希望柳丝丝被找到,可此时却没有能帮她的人。
柳丝丝见有人搭话,便继续捏着声子道:“哈哈哈,我胡说,好啊,既然你想听,那我便告诉你。你们可知这英雄大会为何允许伤人,那些受伤的人又去了哪里?而最后一关乾天卦,又为何直接说能活着出来的就是赢家呢?那可不得了,进了乾天卦的人真的能活着出来吗?”
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又有一人扬声道:“是啊是啊,听闻很多来参加英雄大会的人都失踪了,而英雄大会能进入终关且获胜者寥寥无几,就算获胜了最后也会归于柳泽山庄门下,实在有些稀奇。”
闻言,柳管家阴冷着目光厉声道:“英雄大会规则向来如此,目的就是选择人才为山庄所用,是以获胜者归入我山门有何奇怪!况且规则写得一清二楚,不负责有来就有回,是各位英雄甘愿前来冒险,怎可怪到山庄名下,妖女,你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人心!”
“是吗?你们不就是仗着人性的贪婪才如此下套的吗?若这个都不算,那么你要不要告诉告诉大家这山庄地下都有些什么东西,而这花园里的金玉宝石又是做什么的,那些来过柳泽山庄又失踪的人是不是就藏在这山庄的某处呢,只不过可能换了一种形式,哈哈哈哈,”柳丝丝还未见到南宫昱出来,便极力拖延着时间。
“你这妖女,还敢在此大放厥词,你们这群废物,快,还不赶快去抓她,”柳管家眼里尽是怒色。
玥儿听了柳丝丝的话,眼中飘过疑云,随后低下身用手摸着地下的白玉石板。
林言赶忙将她拉起来,不过仍晚了,柳管家四处打望的阴冷目光射来,比刀还锋利。
林言经历过无数生死场面,如今竟起了慌张,她在心中默念了几声,耳里有一瞬失聪,再涌入杂音时,只听“啊”的一声,有人重重落地。
“柳丝丝,竟是你!好你个妖女,你竟借着英雄大会混入柳泽山庄,还在这里装神弄鬼,快说,你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
柳管家终是发现了躲在暗处的柳丝丝,而方才那厚实的一掌已击碎了她的心脉,她虽然内力深厚,可架不住用狮吼功耗费了太多心力,加之柳管家招式狠辣用了十分全力。
柳丝丝躺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嘴角不断流着血。
“是碎心掌,一个管家居然会这等绝学,他难道是......”
听见玥儿的低喃,林言绞着心死死拉住她欲上前一步的步伐,她想要去找南宫昱,可他不在,柳丝丝做这番混淆视听的事,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好让他去找死影的所在之处。
轩辕明夕也一起去了,二人分开行动,他还被騩中三怪杰缠住,而今夜的戏不过是演出来给几人看的。
暗影阁岂是小角色,这一切都在惊武与贺公子的计划之中,今夜他们就是要杀南宫昱措手不及。这是一出戏中戏,他会输得很彻底。
林言不是没想过告诉他们,可当她欲开口泄露只言片语时,嗓子就会被堵住,因此今日她才会消沉,甚至连与轩辕明夕是否发生了何事也来不及细想。
真正经历了江湖,她方觉自己不过是过客,亦只是炮灰,甚至为人,亦不忍眼见鲜血......
此时,玥儿挣开她毅然走到中间,从容道:“柳管家,你出手即重伤柳姑娘,实在有所不妥,她既然说出那番话,何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若只是误会,当着大家的面解释清楚不是更好。”
林言哪里能阻止她的大义凛然,只能跟上前站在身边极力护着她。
看热闹的人堆里发出了窃窃私语,而后又有人开口:“是啊,这位姑娘说得也不无道理,柳管家,你何不让柳姑娘把话说完,瞧,你们都姓柳,指不定真有什么故事呢!”
柳管家冷哼一声,不屑道:“诸位,今日这里人多口杂,若是这妖女胡言乱语岂不是坏了我柳泽山庄的名声,影卫,把她拖下去严刑拷打,看她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柳丝丝望着柳管家,美丽的凤目坠着莹莹泪光,随后她狠狠啐了他一脸血,凄笑道:“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狗贼,活该断子绝孙,哈哈哈。”
眼看影卫就要把她拖走,玥儿飞快蹲下身将她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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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请听我一言,这位柳姑娘是我的朋友,她不是什么坏人,至于今夜之情形,从中定有什么误会。若是严刑逼供,必定会屈打成招。”
见柳管家盯着玥儿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长,林言护在玥儿和柳丝丝身前,做得很失色:“哎呀,名满天下的柳泽山庄不是以仁义闻名嘛,怎么今日还对弱女子下手,柳管家,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何不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此事解释清楚,清楚......”
柳管家上下打量着她,提起的手动了动却又落下。
“诸位,今日并非我欺负弱小女子,这妖女既会狮吼功定不是什么善茬,至于这两位小姑娘定是被蒙骗了才会敌友不分,柳泽山庄虽以仁义闻名,但也绝不姑息奸恶,这妖女自然是放不得,至于两位姑娘,休怪老夫,得罪了。”
说罢他便一掌飞来,林言哪里能躲闪开,正想着自己会不会真的有事,那来势汹汹的掌风却好似遇到了阻挡,落到她胸前只是轻飘飘的一碰。
虽如此,她和玥儿还是被掀到了一边。
林言还不未来得及去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听到了凄厉的惨叫。
“今日我柳丝丝以血洒柳泽山庄,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我相信终有一日,柳泽山庄这吃人的秘密会真相大白。”
柳丝丝早已料想过身死之结局,若被抓了去肯定会连累南宫昱,她泪眼婆娑地望了眼玥儿,里面有深深的谢意及嘱咐,旋即便咬舌自尽。
玥儿不顾自身安危地再次爬过去抱起她:“丝丝,丝丝,你醒醒,你撑住,御风哥哥一会就来了,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说罢便将手按在她嘴上,好似是想要堵住不断喷涌而出的血。
以往林言见过很多死亡的场面,可这次死在她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她不害怕死亡,而心却如置忘川,冰冷。
柳丝丝眼角滑过一滴泪,终是没等到南宫昱来就撒手人寰。
柳管家盯着她斥责道:“诸位英雄,今日这妖女妖言惑众请不要当真,她既咬舌自尽,也定是有所亏心,今日之事关乎柳泽山庄颜面,还请诸位英雄切勿走漏风声。”
其实柳管家这番话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既然来了柳泽山庄,又有谁能从这里真正幸免呢......
珊珊来迟的南宫昱还没来及上前,就见柳丝丝的手垂落到地面,他的目光从不可置信的悲痛到双眸只剩下浓重的一片黑。
林言在他眼里读到了一种近乎极端的变化,却又很快消散,她想,他或许是有情的。
但随着他靠过来一言不发地抱起柳丝丝,林言不自觉地抖了抖,他身上那种凛冽的寒气又来了,甚至更加逼人。
有影卫想要拦住南宫昱的去路,柳管家却扬了扬手,他与人群中的贺公子对视一眼,闪过一丝得意。
暗沉的夜,月亮周围散发着一圈模模糊糊的光晕,那抹血红的云依旧还在。
南宫昱抱着柳丝丝沉默地走在阴恻恻的树丛中,远处的小院在琉璃宫灯中安静地伫立着,他突然顿住脚步,沉声道:“带玥儿先回去吧。”
冷静,肃穆,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言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不见了人影。
101. 第一百零一轮月
乌云已完全散去,月光依旧皎洁的洒落在小院中,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玥儿一路沉默,林言也没开口,等近了屋,她也只是安静地坐着。
林言端来盆清水,检查着她的胳膊。
良久,玥儿方道:“其实我一向认为自己已够从容,即使面对死亡也可以很坚强,可我却发现自己并不如心里所期望的那样,原来我也很脆弱。”
林言伸手摸着她的头,牵起一丝笑意:“你可以很脆弱,人心原本就是肉做的,为何一定要你如此坚强。你不用一直表现得从容,你想哭便就哭出来,我会一直......”
“陪着你”三个字停在舌尖,小爱心的光很亮,或许今夜一过她就将离去,她们没有以后了......
想到这茬,心头好似翻了几坛陈年老醋。
轩辕明夕正巧推门而入,他听说宴厅之事便赶了回来,目光迅速上下扫视了二人,随后神色如常地走近。
“二哥。”
轩辕明夕坐到玥儿旁边,自顾喝了口水,像是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林言见二人缄默不语,便开了口:“袁公子,我与小姐没事,南公子......带柳姑娘走了,许是......去安葬了,”最后这三个字的声音很轻很轻。
“恩,你们没事便好,”轩辕明夕沉着目光,迟疑后道:“玥儿,此次是我们大意了。”
玥儿眼神黯然:“二哥,也许我们一开始的行动就已在他们的算计之中,暗影阁真的不容小觑。”
她在说出“暗影阁”三个字之时,声音有丝颤抖。
“不错,也怪我没早些知晓三弟的意图,若不然......”
“二哥,此事与你无关。”
正在这时,南宫昱从暗夜中走出,全然没有平时的意气风发,看上去像头受伤的小狼。
玥儿立马迎上前:“御风哥哥......”
南宫昱也不管屋里有几个大灯泡子,低头就将她抱住。
林言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动了动嘴皮,旋即牵起轩辕明夕的袖子往外走去,沿着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一直往前,待走到荷塘前的石桌后才将他松开。
月光皎洁,清风里夹杂着清香,夜色静谧美好,可心却沉到了湖底,这种潮湿黏糊的感觉甚至让她忘了惦记身边之人。
情蛊,好似根本就不存在。
林言正发呆,冷不丁地被他按到桌边,她木讷地望过去。
“让我看看你的伤。”
轩辕明夕的指尖悬在她胳膊上,方才他看到衣袖上有一丝浸出的血迹。
“没事,就一点破皮而已。”
听到问话后林言才想起方才那一掌,那可是碎心掌,她很好奇是怎么没的,无泪剑?月心剑?加蓝?白鸾?谁出手了?可它们能如此干涉?
加蓝杵在树杈子上,看起来倒确实不怎么雀跃。
轩辕明夕轻轻掀开她的袖子,两只藕白的胳膊上都有青紫淤块,还有几道不深不浅的划痕,血渍已结痂凝在伤口上。
“会有些痛,”往她嘴里放了颗蜜饯,他开始轻轻擦拭起伤口,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晚风送来荷花的清香,林言努力保持着镇定,可过了紧绷的时刻这会松下来就感觉到了痛,她冷不丁地颤了下。
见她紧紧咬着双唇,轩辕明夕温声道:“疼的话可以叫出来。”
林言连忙摇摇头:“没关系的,不怎么疼。”
“你不是说疼就要说出来吗?”
“我说的?”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那日你不就是在这里为我清理的伤口,然后还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轩辕明夕处理完双臂后,目光不经意地在她身上扫视着。
“身体,应该,应该没事的,”林言往身上拍了拍,在拍到右腿时却不自觉地“啊”了声。
轩辕明夕飞速蹲下身查看,只见她右膝盖处旧的伤痕还在竟又添了新伤,心好似被扎了一针,虽不该离得太近,可他还是忍着诱惑的白兰,用掌心覆盖在她膝盖渡了些真气。
今日林言许是木讷得厉害,她竟没想到不该在夜里如此亲近,她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在忘川的日子,河里的老妖精给她讲了很多人世间的痴男怨女,那时她认为自己肯定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当了那么多非人的生物,怎么还会有人的情感呢?
可当林言重新变成人后,才觉过去种种好似黄粱一梦,她一直都是人,人怎么不会有情感呢。
轩辕明夕的指尖发着烫,情蛊带来的燥热已令他十分难受,加上午后还那样激烈的吻过,可他仍旧忍不住去摸那道粉色的疤痕,轻声道:“若上次你早些处理自己的伤口,也不至于到如今还留着疤痕。”
“嗯?”林言回过神来不经意地疑惑了声。
待看到他的手时才彻底反应过来,她霎那清醒,却蔓延上一股酸涩,他是在责怪自己没照顾好这具身体吗?
见他还蹲在自己身前,林言连忙扭正身喝了口茶,即将滚落的泪就这么同着水再度掉回了肚子里。
加蓝看得有些不忍心,它太明白她如今的心情,可它现下又开始了左脚跳右脚,真是可怜了老鸟。
轩辕明夕起身坐回去的瞬间,白兰变得很淡,但并未完全消失。
他忍住心头的发烫,不愿离去,克制道:“今日你心情很不好吗?”
从昨日开始二人的关系就有些微妙。
林言垂着目光,想离开却根本挪不动脚,犹豫再三才问道:“午后我送你回房,没有发生什么吗?”
耳根一下就红了,轩辕明夕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没,没有。”
“没有?”
“嗯。”
林言踌躇过后转而盯向他,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那便直接些吧。
“可我记不得怎么回房的。”
轩辕明夕心头本就未平复,被她如此直勾勾地盯着,就好似她的唇那样毫无顾忌地流连在自己身上。
他不曾慌乱,眼下却心急如焚,以至于竟又咳了两声。
见他如此反应,林言心下明了:“看来我又轻薄你了。”
她的语气很轻,她其实有些愉快,里头却夹着淡淡的落寞,好似水底飘的幽幽青荇。
轩辕明夕搭在腿上的拳头捏了捏,转眼注视她:“是我。”
“嗯?”林言轻轻地回应他的目光,带着些茫然。
“是情蛊,”只是这三个字含在嘴里的瞬间就化了,轩辕明夕终是没能坦诚,只是喝了口茶:“是我酒后有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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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亏?哈?做了?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林言急迫地将双手搭在他胳膊上,荔枝眼快要掉到地上:“不,不是吧,我,我忍得那样辛苦,就这样,我一丁点记不得。”
她的手一来,白兰香便愈发浓烈。
轩辕明夕想迅速抽开却又不舍得,他听出了话中之意,红云从耳根蔓延到侧脸:“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只是......亲了......”
啊?哈......又不是没亲过,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看来白日情蛊确实不会发作!
林言一边庆幸着,一边有些许的失望,她不该如此,却忍不住这样。
见自己的手拽着他,她赶忙收回。反正自己也要走了,也用不着装什么假正经,她道:“哦,原来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轩辕明夕忍着被白兰来回撩拨的心,竭力地调着内息:“你放心,下山后我定会——”
“这又没什么,”林言托着下巴,答得漫不经心。
他们没有以后了......
白兰裹挟的汹涌在瞬间被抚平,轩辕明夕盯着她紧蹙的眉头,片刻后道:“可我在意。”
在意?在意吻这具身体时是我,而不是她吗?
原本就低沉的心,这下更是要沉入海底了。
林言再度转过头望向他,她可真想在清醒时好好地亲他个够,即便她可以昧着良心假借情蛊发作吻过去,可她不想让他为难。
让他被情蛊控制不由自主地吻自己,可真是一种残忍。
林言再如何色欲熏心也做不出来,这就好似强抢良家青年,她又不是土匪。
只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却亲不到,还挺不好受。心这么一抽,眼睛就红了,她赶忙揉了揉眼。
轩辕明夕并不晓得她自顾的低沉是何故,只关切道:“怎么了。”
“进灰尘了吧,眼睛有些疼。”
话音刚落,温润的手便搭了上来,春水眼含着潮湿闪到眼皮子前,两根手指轻柔地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看,又轻轻吹了吹。
“这下可好些了吗?”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心又酸唧唧的,涩着却吐不出来。
林言再开口时声音都哑了:“我没事。”
见她肩膀耸动着,轩辕明夕只当她是知晓今日会发生何事,却无力阻止而难过。
即便靠近时被白兰灼烧得很难受,他仍止不住地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良久后才低声道:“可是吓到了吧,若非我被他们故意缠住,柳姑娘也许就不会......”
他的怀抱如此令人贪恋,他的气息如此令人渴望,即便没有白兰。
林言本该推开他,可双手却好似有自己的意志,转而抱住他,就当是离别的拥抱吧。
唇抖了又抖,最终只是落在他的肩上,隔着薄薄的衣衫也好似吻在他柔软的皮肤上,这算是吻别吗?
若非被情蛊烧灼得过于难受,轩辕明夕忍不住地想狠狠吻她,他根本不愿放开她,他好似第一次有了如此渴望,想抱着一个人永远不松开。
可怜的加蓝又差点要变成烤鸟,蓝色的羽翼散发着红光,即便如此,老鸟还是甚感欣慰,二人之间虽磨磨蹭蹭,有口不能言明,但毕竟有了非一般的进步!
102. 第一百零二轮月
银纱般的薄云飘散在天幕上,月色正明,如银霜泄地。待二人回到院子时,玥儿与南宫昱依旧坐在房内,窗户半开着,一眼便能见到那张惨淡的侧脸。
“玥儿,我视丝丝如亲妹妹,可她竟就这么离我而去,玥儿,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
南宫昱说的话基本不可信,不过这番话林言却知道是他发自肺腑。
说他无心吧,他甚至能为柳丝丝而流泪,那可是冷血的狼崽子,她一度怀疑他不会流泪。若说他有情义,他依然能够毫不犹豫地取玥儿的血。
唉,林言瞥了眼小爱心,既然都要满了,玥儿应该不会有事吧......
屋内的对话依旧在继续着,南宫昱握着柔手:“玥儿,对不起,其实我有事隐瞒了你。”
玥儿杏眼微垂,宛若梨花蒙雾。
“其实我叫南宫昱,乃是天狼堡的少堡主,先前我本也想找机会与你坦诚身份,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况且我行走江湖,总是怕你知道太多而遭至无辜牵连,遂才隐藏身份。对不起,玥儿,先前是我有意欺瞒于你。”
林言愣愣地望着他,连吃惊的表情都摆不出来。
柳丝丝的离去他固然真心难过,可他确也借了这个机会装得柔弱,他需要玥儿的同情加深她的爱意,那样或许一离开柳泽山庄他就会带玥儿去天狼堡,见父母提婚约,然后......
玥儿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微怔片刻后道:“昱哥哥,其实我也欺瞒了你。”
听罢,林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像一支凋零的花。
玥儿的大拇指轻捏着指尖:“昱哥哥,我是南梁国的九公主,因独自在外有所不便遂隐去了身份。而且我还有婚约,对方是北夏国的七皇子轩辕明夕。”
“什么!”南宫昱瞳孔震了震,一番惊讶装得滴水不漏。
林言木然地歪着头看向轩辕明夕,本以为他大概也会有类似的表情,却没想到他一脸淡定,虽然他晓得玥儿的身份,不过在她面前难道都不需要装一下的吗?
“你与二哥......竟有婚约?”南宫昱话说得有些磕巴。
玥儿平和地应了声:“恩。”
“这么说来,其实你早就知道二哥的身份了。”
“恩,六哥曾来找过我,他曾见过七皇子,”玥儿答得从善如流。
“所以你一直知道自己与二哥的婚事,但还是与我......”
“尽管二哥是这世间难能可贵之君子,可我依旧爱上了你,”玥儿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连爱慕都说得坦坦荡荡。
南宫昱的墨眼一瞬间闪过了好几种表情,最后只落下了一声轻轻地呼唤:“玥儿。”
林言一向八卦,如今却连耳根子都听得废劲,见他二人还没聊够,便捡了门外的石阶坐下,双手托腮,目光呆愣。
对于二人的坦诚轩辕明夕并未有一丝波动,他跟着坐下,情动并未完全消散:“怎么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公主的身份吗?”林言似呓语般问着。
“嗯。”
“因此在东启国的相遇,也并非偶然。”
“嗯。”
“为什么?”
“为了约定。”
“与谁?”
沉静的目光晃了晃,轩辕明夕侧下头看着她,却迟迟未答话。
林言却突然松了口气,其实人挺爱自欺欺人的,她不想知道他们的故事。
良久,她才开了口:“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轩辕明夕依旧垂眼凝视着她。
林言捂住发涨的眼角,缓缓道:“其实你们都知道要解除婚约并非易事吧,公主不顾一切的爱上别人,而你或许是违背了自己与别人的约定,才由着她去了。”
微愣片刻,轩辕明夕才道:“感情之事本就不可勉强,倒是你,明明一早就知道玥儿对三弟的情意却还要撮合我二人......”
心疼的话悬在心口,那些欲奔涌出来的心思,他犹疑着。
“是,我一直在勉强,”林言并未明白他的意思。
回忆起为改命所作的努力,她声音也有些沙哑:“我试图做连你也不愿强迫之事,试图做些自以为正确之事,不过都是徒劳,可我只想她幸福......地活着。”
“莲儿,”玥儿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
林言眨了眨干涩的荔枝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清风吹来,婆娑沙响。四人坐在白玉桌前,脸色看起来都略显憔悴。
南宫昱的眼睛微微发肿:“二哥。”
“三弟,我知你想说什么。你与玥儿之事不必担心,等下了柳泽山庄回北夏国后,我会找时机向父皇禀明此事,”轩辕明夕目光沉静地宽慰着,虽然他并未想好该如何解决此事。
玥儿的眼白上轻飘着些血丝:“二哥,此事因我而起,我断不会让你为难,”她顿了顿,目光不经意扫过林言耸拉的眼皮后又道:“我下面也有已成年的妹妹,若是二哥无意中人,我会恳请父皇为你另择良配。”
“令择良配”,这四个字就像千金石压住了林言的胸口。
轩辕明夕并未看她,却好似感受到了她的心思,他淡淡道:“玥儿,三弟,此事以后再说吧,现下还是先把柳泽山庄之事解决了。”
“对,我一定要为丝丝报仇,”南宫昱又散发出了森森凉气:“你们不知道,其实丝丝是......”
林言支着脑袋时不时地点头,装得很困,她难得做任何虚假的反应。
四下一片安宁,凉亭里的呼吸都显得有些大声。
南宫昱的愤怒还在持续上扬:“莫干山的白云客栈只是它们其中的一个据点,暗影阁通过杀手组织专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抢夺的财产沿着河送往柳泽山庄。”
轩辕明夕的神色也有几分肃穆:“如此说来,那柳泽山庄岂不就是暗影阁的根据点。”
“可以这么说,我每夜都在外查探想找到地下室的入口,只可惜柳泽山庄的防护太严密,”南宫昱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黯然:“我也没能找到地下室,丝丝说的那个可怕的地方,若非她娘亲留下的信在混乱中丢失了半张......“
“可怕?昱哥哥,你寻的难道是离殇花和死影所在处吗?”玥儿扬起眼,一脸凝重。
“嗯,有死影的地方就会有离殇花,它可以维持对死影的控制,而且死影是靠喝血维持运作的,”南宫昱沉着道。
一阵柔软的风吹来,鼻尖伴随着荷花的清香,仔细闻来却似乎有一些淤泥的味道,像血的味道,有些发猩。
玥儿眼角轻皱:“血?昱哥哥,什么血?”
“是离殇树的血......”
轩辕明夕听来亦有些惊讶:“居然还有离殇树?”
“不错,离殇树会发芽,用它的芽就可以培植离殇花,但此花极其难养,是以只有不断喂养离殇树才能继续发芽,死影在外执行任务就得靠吃离殇花来维持,因此只要是暗影阁的据点都会有离殇花。离殇花能在无意中使人失去神智,而离殇树则更是骇人,你们知道喂养离殇树的花肥,是什么吗......”说到这,南宫昱的脸色有些泛白。
“花肥......”轩辕明夕默契地与玥儿对视一眼,道:“柳泽山庄召开英雄大会死伤者不在少数,那些失踪的人......难道是......”
“大多成了花肥,”南宫昱答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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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被他微扬的声音震了下神经,不由得扒拉了下眼帘。
见她的胳膊又在桌边撞了下,轩辕明夕袖子里的手动了动。
玥儿轻声道:“莲儿,你先进去休息,我一会就回来。”
林言摆了摆头:“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就这样也能睡。”
以后许是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她就再陪陪他们吧。
亭脚的线香已烧完了大半,星子也躲进了云层中,凉亭中沉重的对话依旧在进行着。
玥儿转过头继续问道:“昱哥哥,如此说来,那岂不是只要毁掉离殇树就不会再有离殇花,断绝了死影的供养,他们也就自然消亡了。”
“可以这么说,”南宫昱点了点头道:“二哥,玥儿,我先前只是告诉你们我在此寻找死影,却没告诉你们我真正的目的是寻找离殇树,这太过危险又匪夷所思,毕竟连丝丝所知道的这些也都是她娘亲在信里说的。”
轩辕明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是三弟,既然我与你结拜,便应与你共进退,毕竟多一个人也可多一份主意。”
玥儿也附和道:“嗯,昱哥哥,二哥说得没错。不过眼下事态紧急,英雄大会就在后日,我们一定要先找出离殇树的下落,”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声道:“对了,昱哥哥,二哥,你们查看花园下面了吗,丝丝先前不是说过为何花园有那么多玉石吗?”
“下面没有,我仔细寻过了,并无任何地道,先前丝丝说的不过是编造来糊弄人的话。”
玥儿拧了拧眉:“不对,今夜我摸了摸,白玉地板的温度很有些奇特。”
“温度?”轩辕明夕扬了扬眉:“三弟,你是如何查探的花园。”
“周边的房屋我和丝丝......都进去查探过了,连花卉假山都翻遍了,并无暗道。”
轩辕明夕扫了眼打瞌睡的林言:“这暗道会不会不在屋内。”
林言迷迷糊糊地听到了重点,眼皮微微抬了抬,反正他们也会找到,于是她趴在桌上嘟嘟囔囔了一声:“对哦,公主,我看丝丝姑娘呆的那棵树就很可疑。先前那些影卫搜寻她的时候怎么会忽略那么大棵树呢,还是那个柳管家......亲自上前去抓下来的。”
“除非他们平日是不允许接近那些树的,”南宫昱和玥儿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后南宫昱又补充起来:“可那些树我也都看过,并无机关之类。”
轩辕明夕却摇了摇头:“是奇门遁甲术吧,既然柳泽山庄是暗影阁所在地,那各方面的高手定是不在少数,三弟,若是极擅者,我二人也并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南宫昱的嘴唇微微抿着,看上去一脸若有所思。
玥儿接道:“二哥说得不错,若离殇树真在花园地下,那白玉地板奇特的温度便能解释。”
“三弟,我们再去好好探查上一番吧。”
“好,二哥。”
玥儿嘱咐道:“昱哥哥,二哥,你二人务必多加小心。”
林言趴在桌上看起来似是睡着了,其实并没有。见他们就这么把事情捋了个七七八八,她提着的心也落下了几分。
一弯银钩孤零零地挂在苍穹,散发着雾蒙蒙的光,亭脚的线香只剩了中心的一小圈。
轩辕明夕的余光从林言身上收回,轻声道:“玥儿,三弟,夜深了,今日就到这吧。”
“嗯,明日会有对乾天卦的安排,我们过后再议具体细节,”南宫昱向玥儿伸出了手。
“好,昱哥哥,二哥,那我们明日再议,”玥儿摇了摇林言的肩膀,唤道:“莲儿,回去了。”
林言朦胧地睁开双眼,目光扫过几人憔悴的面庞,自顾道:“明日......还有明日吗?”
103. 第一百零三轮月
穹空布满着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月夜寂静时,轩辕明夕和南宫昱摸去了花园查探,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找到地下暗是室的入口。
林言也并不担心,她双手交叉放在被子上,定定地望着眼前金光闪闪的小爱心,它几乎快满了。
这原本是她极期待之事,沉思之间,她轻唤了声:“书神大人,一会若我假扮成玥儿,那些暗卫不会发现吗,他们可是暗影阁。”
夜风吹得廊上的风铃作响,却并未有小青蛙的咕呱声传来。
林言翻了个身,地上晃动的模糊影子好似团团纠缠不清的心事,即便她并未理清很多事,可那些似乎本就与她无关。
想到先前书神的肯定答复,她认为自己本就不该考虑这么多,这既然是在书中,那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玥儿已被她藏在了暗格里,待这招以假换真成功了,她在这里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因此书神给她看到的画面才只是到这里,原来一开始所有的便已被设计好,只是等自己去经历一切。
回忆起来这里的种种,林言先前对书神的埋怨也好似成了感激,眼眶湮了一丝红润,她紧闭了眼,又睁开。
她继续开口:“无泪大人......泪泪......你在吗?”
没等来那戏谑声,林言又道:“给你喝血,我还欠你呢。”
在树叶的沙沙里,并未等来那欢乐的声音。
林言微微有些沮丧,她自打来了柳泽山庄就没再见到过无泪剑,说实话还有几分想念,或许今日自己忘了亲过轩辕明夕这件事也是它做的......
真是怪可爱的剑剑。
叹了一口气,她又叫道:“加蓝,你,你在吗?”
老鸟从冰池里扑棱起来,先前为了自家主子的身体着想,它将情蛊的反噬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因此轩辕明夕虽身体燥热,却并未伤到丝毫。
加蓝自然清楚林言的心思,本也可以不用理会,可它毕竟是只贴心的鸟,便咕噜地应了声:“小言言找我有何事噜?”
听到回应她很有些欢喜,忙道:“一会我就要被抓走了,你,你一定要照顾好玥儿。”
即将离别,林言睡时已同玥儿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当然也并非算是她主动坦白,玥儿心如明镜,知道什么也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玥儿在听到她的名字时表现出了一丝惊讶,却并未说什么。
加蓝也一直没提自己不是玥儿的灵鸟,只回了句:“你也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小玥玥在此倒不会有事。”
在此不会有事?
林言琢磨着它话里的意思,试探性问了声:“那以后呢?”
“以后?”老鸟顿了顿,故作玄虚道:“一切自有安排。”
黑曜石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吱了声:“若你想知道,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噜。”
灵鸟果然能洞悉人的心思,而它这话无疑让林言更确信了自己今夜会顺利完成任务,她微卷着身子,喜悦在霎那间残尽后,如地上的月色般清凉。
她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留在此,这里又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那你属于何处?”
属于哪里?
书神说只要自己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第九十九本《重生之我是超级富婆》里当女主,她会有新的身份,新的开始,一切都是新的,她可以自由选择,可那里真的属于她吗?
察觉她的沉思,加蓝继续吹着风:“小言言,我能窥见你的心思,也知你原本不属于此处,可却清楚你这些时日过得很快乐,你也很珍惜玥儿,哦,还有你对小夕夕,是吧,你的心思很明显与过去不同。”
被埋在心底,不愿承认的秘密,如今被一只灵鸟揭开,林言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度被投下了许多小石子。
她明白自己只是倔强的不敢去承认,怕自己心软,可越是逃避,那个答案反倒愈显得重要。
然而林言却还死鸭子嘴硬:“那又如何,在那个世界里也有一个他。”
“那个他和这个他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他们长着同一张脸,便是同一个人,况且我离开后就会遗忘过去种种,以后只会以新的身份活着,也不会再记得......”
话到后面愈显黯淡,林言竟有些怀念以前当怪物的日子,那时候疼只是单纯的疼,即便在忘川里当石头,也只是单纯的厌恶,没有那么多的情思,不会顾虑,辗转反侧。
当人,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加蓝见她仍执着心中所念,也不急,只是宽慰了声:“好吧,小言言,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也希望你幸福,就这样吧,一会他们就来了,在你离去前免不得还要受上一阵苦,你且做好心理准备噜。”
“嗯,加蓝,谢谢你。”
话音落尽,林言才想起自己从未见过它,唤它又不再有回应,她微微有些遗憾,不知怎的,她感觉加蓝很亲切。
就这么躺了会,那些暗卫还没来,她又试着唤道:“小月心,你在吗?”
其实月心剑挺忙的,它在随轩辕明夕找地下结界的入口,不过它还是抽空应了声:“言姐姐,怎么了?”
它的声音又比过去沉了些,大概能有十岁孩子那样了。
林言听来有些高兴,她认为月心剑越成熟就越能保护轩辕明夕,遂欢喜道:“小月心,我,我就是同你告个别。”
“告别?”
月心剑近来忙于修行,也极少与无泪剑厮混在一起,它虽能窥视人心,但也不会主动去瞧别人在想什么,自然也并不清楚林言如今的心思。
它趁着轩辕明夕收回自己的功夫,灵体飘到她面前,仔细盯了一番才问道:“言姐姐,你告什么别,她又没醒。”
她没醒?
听到这话,林言登时捏紧了手,看来她猜得果然没错,这具身体的主人就如自己先前猜测的那样,而且灵魂也在。
其实她本想知道得更多,不过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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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思量后还是道:“哦,我走了她可能就醒了吧。”
月心剑刚想仔细地瞧时,灵体就被轩辕明夕拉回去继续破阵,它抽不开空,过了好大会才继续道:“言姐姐,我有些忙,不晓得你在说什么,主人怎么也没说你要离开之事,他还打算下山给你找神医,然后告诉你......”
话到这里就没了声,林言心头一惊,莫不是轩辕明夕出了什么事,她刚蹭起身就隐隐察觉有一股气息往这边逼近。
眼神一凛,她忙躺回去装睡,还摸了摸怀里,确认小黑盒在。
原本暗影阁会派人来撸走玥儿作为血祭之人,七月初七,鬼门关打开之时,正是开启摄魂阵的好时机,而这阵法威力之强大,自然也是为了对付南宫昱和轩辕明夕。
不一会果然有黑影摸近,为了不吸入迷药,林言死死屏住呼吸。暗卫将她抗走,耳边风声冽冽做响,树叶拍打在脸上,割得有些发疼。
她生怕引起暗卫注意,一路上都憋足了气,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闭息,人的求生欲可真是强,即便她都要走了。
穿过茂密的树叶,接着就是一声轻微的声响,随即空气开始变得闭塞,周围没有一丝流动的风,林言清楚已经进入了地下通道。
地下的其中一个入口,就在花园里顺时针方向的第七棵大树的树干顶上,因为布了阵法,而且加上树叶机关的层层掩盖,即使破了阵法也并不容易察觉。
况且大多数人也并不会去注意如此明显的树,而会认为地下通道定会隐藏得很好。人向来如此,只会于隐秘处寻找,却不会发现原来答案就在眼前。
随着越来越浓烈的腥味,林言差点没忍住干呕起来,这味可真是与忘川的气息有得一拼!
随后身体在空中做了一圈抛物线,接着是自由落体,她像是垃圾般被扔了出去,所幸并未摔得很疼,因为下面全是尸体或者等待死亡而昏睡过去的人。
身下的触感无端让林言有些发毛,她向来胆大包天,在幽冥界敢和鬼怪大眼瞪小眼,如今支身趴在杂乱的人堆上,却心头狂跳。
汗水不受控制地浸透了衣衫,强烈的腐烂味熏得她无法呼吸,酸水已经涌到了口腔,她又硬生生地将它咽了下去。
心头约摸烧过一把柴火后,林言才悄悄掀开了一丝眼缝,还好是在人堆后方,位置不算打眼。她慢而轻地蠕动着手臂,比乌龟爬行还慢。以至于她的手移到腰间时,竟像花开花落般漫长。
她掏出清风油抹在鼻尖上,又深深地吸了老大一口气,五脏六腑才都活了过来。周围没有任何响动,她偷偷探了探脑袋,想要看清前面的样子。
即便晓得这场景该是挺刺激,但亲眼所见那感觉又不一般。
若她还是从前的那些怪物,或者说是忘川里的石头,林言心里肯定不会有一丝波澜。
然而她如今毕竟只是人,人天性里的胆小,怯弱,对死亡与未知的恐惧压倒性的袭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仿若置身于地狱。
104. 第一百零四轮月
轩辕明夕与南宫昱在宴园破阵之时,两人施展了隐身术以防被察觉,不过行动仍十分谨慎,见到有黑影过来遂收起了行动。
林言被裹在黑袋子里自然也瞧不出来,但当黑影靠近时,轩辕明夕仍察觉到了隐隐不妥,那气息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他即便在暗夜里也闻了出来。
见暗卫消失在第七棵树后,他当即用腹语道:“三弟,此事有变,我先回小院去找玥儿,你在这里破阵法。”
南宫昱回道:“好,二哥,你赶紧去,待破开阵法后你到时直接下来。”
“万事小心。”
随后二人各自分开行动,待轩辕明夕急匆匆赶到小院时,玥儿已从床下的暗格里爬了出来,还从容地梳理了一番。
轩辕明夕见她青丝中插着一支从未见过的晶莹发钗,脖子和手上都带着纯白的珍珠,他眼中快速闪过闪过惊愕,再看向她淡定的面容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道:“玥儿,你......”
“二哥,来不及细说了,我们先走吧,”玥儿的目光依旧很沉静。
轩辕明夕虽担心她的安危,可既已明白她想做什么,也并未阻拦,况且眼下的情况确实容不得他做多想,于是他迅速带玥儿赶往了宴园。
今夜的碧空很蓝,甚至还飘着些淡淡的白云,半弯弦月亮透了,皎洁的光华铺了满地。
在南宫昱还在上头破阵之时,林言在地下却已是瑟瑟又发抖了好一阵子。
她本不该如此怂样,因而又努力地回想起了在忘川的日子给自己壮胆,别说,还是有那么一丁丁点的用处。
又高又宽阔的地下有一些冰冷,发闷,林言稳住心神后半眯着眼望向左前方,那里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冰棺,大的有两层楼那么高,透明的冰棺散发着白气,清澈的水里漂浮着无数人体,他们没有头发也没有衣物,就像一个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孩般,只是平和地闭着双眼。
冰棺里的人不能说活着也不能说是尸体,因为他们有一些确实还继续维持着呼吸,有一些又的确已经死掉了。
每个冰棺下都站着黑色的死影,他们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目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怕被发现,林言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由远及近收了回来,她又继续缓慢地慢得仿佛时间停止那样,好不容易才把脸颊从人堆中微微侧到了右边。她半开眼帘继续打望起来,除了她在的这个人堆,一旁还有好多个大大小小的人堆,像坟包一样杂乱地垒着。
她的目光悄摸地从人堆上继续往右上方望去,瞳孔被瞬间放大。
死尸如同垃圾杂乱地堆在一棵通红的树下,有些尸体还勉强看得出人形,有些则已经只剩下了森森白骨,有粘腻的液体在尸堆上流着,也分不清是血水还是脓水,总之看上去既恶心又瘆人。
若非在忘川呆过,林言认为眼前的景象大概是很刺激小心脏的。
她知道眼前这棵红色的树就是离殇树,吃人的妖树。它约摸一丈高,两丈长,并不算是一棵很大的树。它浑身都散发着幽幽红光,整个躯干从裸露出来的树根树干到树叶全都是血红色,一种阴沉的红,渗人的红,好似随时能喷出无数鲜血来。
离殇树的树根需要以尸体作为花肥,这些尸体有进入柳泽山庄自己送命的,也有他们在各国掳掠的人,树根需要的尸体是最普通的花肥,只要是人就可以。
离殇树的枝干上,在靠近树梢分叉的地方,从红色的树皮上长出了红透的嫩芽,这是用来培育离殇花的。这些嫩芽需要以血液作为养料,冰棺里的大部分活死人,维持着生命就是为了取血供嫩芽生长。
离殇树的树干顶端没有叶子,只有一朵红艳艳的花,它是直接从躯干上开出来的,它和离殇树嫩芽培植出来的离殇花完全不同。开在离殇树上的花需要新鲜少女的血液来滋养,尤其是出阁之时的少女血液,先前云城出嫁女子被劫,就是属于这种情形。
离殇树的花蕊能闻出血液的味道,若献祭的少女是阴时出生的纯净处子血,它会欢快地拍打花瓣。离殇树的花吸收了足够的纯净处子血就会结成离殇果,它可令人实现永生,而这也是暗影阁培育它的目的,长生不老,这向来是无数人的追求。
林言一眨不眨地盯着离殇树,它看来还并不算大,沉睡的红花也只有脸盆大小,离结果估摸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一名死影走到离殇树前,他抱着离殇树散落在地的一根枝桠放进嘴里,随后便有黑红的血液流进他嘴里,看得林言胃里一阵波涛涌涌。
死影旁还有一包人堆,看衣服像是先前参加比赛的人,想必是拿来制作死影的。那些武艺高强者不会被当作花肥,而是拿来做成武器,专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因此柳泽山庄才会斥巨资举办英雄大会,之所以会设立层层关卡,看上去花样繁多,都是用来掩人耳目,不过是为了寻找离殇树的养料或者培养杀手罢了。
而惊武与贺公子之所以一直没动南宫昱和轩辕明夕,也是因看中了他二人的身手,本来阁主也吩咐不许动,很明显并非是要做成寻常死影,因此才会于今夜设局引二人前来,然后开摄魂阵将其控制,目的就是让他们成为最高级的傀儡,这样既可以保留他们的智慧光明正大行走于江湖,却绝不会担心其背叛暗影阁。
就在林言目光定定地望向离殇树时,一道清越的笛声传来,随后所有死影都转过头,并迅速消失不见。
林言知道是惊武和冥枫来了,便赶忙死命地闭上双眼。许是方才的画面太过刺目,她的心跳声好似都听不见了。
惊武望向人堆上趴着的林言,沉声道:“他二人应该快下来了,你去把那女子安放好,我去看看贺儿是什么情况,他也该来了才是。”
“好,师傅,暗卫都撤走了,死影也都呆在暗室,他二人进来应该很容易,”冥枫打望着远处的离殇树,不知何故他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林言听着二人的谈话之际,她突然被拎了起来,就像只垂死的野兔子被提着,血液倒窜进脑门心,她胃里翻腾,是真的快要晕死过去了。
冥枫将她放到正对着离殇树前的一个圆形祭台上,祭台高约四尺,长约六尺。上面遍布着血色符文,看上去似是有无数弯曲的血色小蛇趴在上面。
林言垂着脑袋被安置在祭台正中心,随后冥枫将她散落到面庞的头发掀到耳后,眼里闪过丝惊讶,对身后的商统领道:“暗卫怎会抓错人。”
商统领跪在他身后,目光沉重:“少主息怒,我这就重新去......”
冥枫却摆了摆手,他另一只手搭在林言胳膊上,片刻后沉声道:“不必了,索性她也是体质阴寒之人,同样可启动阵法。”
商统领依旧跪在地上,目光低垂着:“是属下失职,还请少主责罚。”
“起来吧,师傅还未回来,想是......若右史那边出了事,你与北护法一定要保护好他。”
冥枫望着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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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树,心中的不安感更甚了。暗卫不可能会抓错人,而如今这里的是林言而非玥儿,这便代表着他的预测没错,她并不简单。
她坐在祭台上,昏沉着,宛若木偶,看来好似无害。
离开阵还有些时辰,冥枫抬指点在林言眉心却依旧未寻到其余气息,他最后结印封住了她的眉心轮,作为术法师,眉心若被封印会导致功力受损,而他能做的便是将林言当做一名高超的术法师。
以防万一,从顶轮到喉轮往下,冥枫将她七处大轮全部封印,待歇下时,略有些耗费心神。
他也算是尽力为这个变局做了准备。
先前林言其实小小的晕了会,身体的遭罪确实让她太过难受,可当有像水泥般的东西进入身体时,她反倒被惊醒了。
很奇怪,她完全闻不到味,耳边也静得可怕,浑身僵硬得像这具身体已不再属于自己,她好似死了,可她又分明感觉这不像死了。
紧闭着眼,也瞧不见是什么情形,想起方才是被冥枫提起来的,她疑心自己是不是被施了什么咒术,毕竟他乃术法师,先前还试探过自己。
可她如今看不见听不到闻不出,也只能这么干愣着。
离殇树枝在冷光中微微摆动,冥枫掐指一算,旋即再度走到林言面前,抓起了她的手,微微用力便有血从她的指尖流出,落在祭台上。符文吸收血后在空中显出光圈,每一张符都有一人高,它们围着祭台转了几圈,随后消失不见。
林言跟木头人一样啥也感觉不到,自然也不晓得疼,但她却查觉到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往外流窜。
略作思索,她认为自己大概是冥枫放血了,这是要用自己的血与祭台上的符文融合,利用血祭来催发摄魂阵。
这具身体毕竟不属于自己,林言便祈祷着趁血没被吸干前南宫昱快点摸下来,自己借用了这具身体这些时日,还是希望她不要有事,否则轩辕明夕该是多么难受……
尽管冥枫心中不算安宁,却依旧动作迅速地拿着她的手指围着祭台上的符文洒了一圈血,血很快被吸收融合,当符纸再度显形将祭台团团围住时,先前的金光已变成了红光,逼人,夺目。
以血祭开启摄魂阵后,冥枫盯着垂脑袋的林言看了一番,又捏住她的胳膊探了探,确认无碍后就转入了暗室,等待着轩辕明夕他们的到来。
林言被那股力道不断吸着,她的身体虽一点感觉也没有,但神智却是清醒的,她也不晓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本想唤无泪剑,可一想,它们并不能去干涉凡间之事,自己请求它们帮忙那还算为难。
况且她如今本就是在完成任务,为玥儿挡劫,她所知的剧情里被血祭的是玥儿,现如今既是自己坐在这里,那也就意味着发生了变数。
也许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劫,南宫昱才发生了改变,因此改变了玥儿的结局。
既然自己能顺利完成任务离开,那玥儿便肯定没事,林言这样想着,心头不免舒畅了些,不过仍是祈祷着南宫昱能快点来,她不愿这具身体受太大的伤。
她努力地想看看周围却如何也抬不起眼皮,正在她挣扎之际,一道气息骤然流过身体,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伴随着一股熟悉的冰冷感,林言耳朵里传来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快醒醒。”
明明抬眼只是瞬间的事,她却好似越过了千山万水才见到眼前的脸,一股奇特的感觉从心里升起,这张脸原来竟可以如此顺眼。
105. 第一百零五轮月
南宫昱见她要醒不醒,宛若死物的眼睛暗淡无光,再看周围的血符,瞬间就知道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如今也没空细思缘由,摄魂阵已开,她如今与阵法连在一起,并不能轻易将人从台上拽下来。
林言双手被无形的力量托举在半空,她心中翻江倒海最后却又只是干呕了几声,虽能迷糊的睁眼,但她仍是闻不到味,浑身也没有知觉,耳边的声音也好似蒙在皮鼓里。
她试着站起来,可腿仿佛长在祭台上面全然动弹不得,而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十指竟都在流血,一条条的好似红丝线,慢慢的往祭台上流着。
南宫昱没敢随意动她,况且离殇树的景象令他有些骇然,因而并未仔细去看她在做什么。
眼下情况危急,他需得谨慎。
祭台上的血色符文萤萤的闪着光,林言盯着自己盘着的莲花座,如今貌似除了头能动,其他都不行。
虽感觉不到痛,可那股气息一直往外钻,让她不大痛快,想唤南宫昱过来吧,又开不了口。
于是她心生一计:“泪泪,快叫你主子别看了,先过来给我解开这玩意,万一阵法成了,他不得死在这里。”
话毕,林言虽并未听到无泪剑吱声,但冷影却飘到了自己跟前。
她大喜,忙挑眉示意。然而她光看着南宫昱在动嘴,却没听见声,这啥玩意,先前不是听到他的呼喊吗?
南宫昱看她木着对荔枝眼,便在她眉心点了点,他不是小气得不给她解开封印,而是如今她和阵法浑然一体,又身处阵眼之中,稍不注意就可能没命。
不过发现她五感丧失,他还是凝力为她开了穴,略作思索,又并未完全解开,给她恢复了听觉,让她能说出话来。
体内有两股气流撞来撞去,林言静静地看着他指尖散发的青光往自己身上流,随着他拿开手指,便有如溺水者掏空耳朵的声音传来。
“好些了吗?”
林言点了点头,试着开口:“能听见了。”
见她想动手,南宫昱道:“别乱动,二哥该来了,到时候再救你。”
“嗯,”林言也不再折腾,看他蹙着眉一副紧张模样,她倒打趣起来:“呀,你不是顶级高手吗,也会怕?”
南宫昱抖了抖脸皮,轻剜了她一眼:“谁说我怕了。”
“那挺好,一会你可得干掉那棵妖树,嗯,我看好你哦。”
南宫昱转头盯着她,一张脏兮兮的花脸,脸颊还有血丝,头发乱着,眼窝青黑,荔枝眼泛着血丝,却有微微笑意。
他咳了声,才道:“你先忍忍,过会就没事了。”
林言听出了话里的关心,她心头还有点愉悦,狼崽子貌似确实有了些人情味。
此时,轩辕明夕终于带着玥儿赶了来。
“莲儿,”玥儿率先开口呼唤她。
轩辕明夕望到她,心猛地一揪:“三弟,是何情形?”
南宫昱立马将摄魂阵与她相连的情形说了遍,玥儿随后附和道:“这阵法应该是为你二人准备的,而血祭之人原本该是我。”
玥儿知道了林言的身份,自然也并未有丝毫怀疑为何她会提前预知。
林言虽感觉不到痛,但脑子已开始灌浆糊,她好一会才道:“你们快想办法解开血祭吧,若这阵法成了,你们更难离开。”
轩辕明夕扫过她憔悴的侧脸,眼眸低沉:“看样子就算我们不寻找暗道也会被故意引进来,因此方才我们一路下来才会畅通无阻。”
“嗯,二哥,昱哥哥,你们看,这四周空无一人,按理来说,离殇树周围应该重兵守卫才是,想必是为了不干扰阵法才撤去的,眼下摄魂阵未开,因此也没办法强行将莲儿带出来。”
地面的空气就算有风吹来也是灼热的,但地下的温度却很冰冷,林言感觉有些疲累,眼皮开始往下掉。
轩辕明夕试着阻止她的血往外流,却丝毫不起作用,只能往她身体送了些力进去,又问道:“那我们就要这么干等着吗?”
玥儿算了算时辰,沉声道:“距离七月初七的子时还有一会,他们应是在等待时机。”
花园之上的天幕很亮,即使只有半弯弦月也散发出了非同寻常的光茫,几片诡异的血云向着悬挂的月亮靠近着,好似是要将这皎洁的银盘覆盖住。
感受着手腕处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润,林言又清醒了两分,虽闻不到气息,但她却感觉自己被他包围着。
这是最后一次离他这么近了吧,就这样好好地看着他也好。
轩辕明夕转头凝视过去,心好似覆上了层层鱼鳞,他擦干净她的脸,声音轻得似片羽毛:“你等一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血丝继续往外飞着,好似飘舞的细雨,祭台上的符文发出道道红光。
林言眼底的红被一点白渐渐晕散,她垂眸盯着近在眼前的温润身影,嘴角抬了许久才勾起:“嗯,你自己小心。”
出口似是很平淡,但只有她明白底下蕴含着怎样的情意,小爱心在眼前晃着,那么亮,好似希望近在眼前。
玥儿围着祭台走了一圈,秀眉紧紧蹙着:“血祭已开,如今没办法强行打开,只有等他们来开启摄魂阵方才可能解开这血契。”
“不错,我刚下来时便已检查过,即便强行催动,她也可能有性命之忧。”
“莲儿,他们该快来了,你且再等等。”
林言点了点头,虽然玥儿终还是下到了地面,但毕竟没被当做血祭之人,这多少还是好的。
暂时无法停止血祭,几人便打望起离殇树来。
“昱哥哥,这些人......”玥儿看着离殇树下的尸体,眉心皱了皱。
南宫昱指了指树根旁的一堆尸骸:“玥儿,二哥,离殇树需要尸体做花肥,那些失踪的人恐怕都是在这里了。”
“三弟,那些冰馆里的人?”
南宫昱指了指离殇树:“血人。”
轩辕明夕立时明了,他转眼看了看林言,又猜想那毕竟是她的身体,或许不会有事。
几人谈话间,背后传来道肃然声:“不愧是主上相中之人,三位果真聪明,竟就将这花园的秘密说了个七七八八。”
三人齐齐回头看向眼前的两人,冥枫他们当然都是认得,至于另一位。
轩辕明夕做了礼,态度依旧谦和:“不知该如何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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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柳管家?柳庄主?还是暗影阁的左史大人。”
惊武皮笑肉不笑:“不愧是连枫儿也欣赏的人,轩辕明夕,暗影阁并非是外传的那般不堪,等你二人加入后就知道自己是在做多么伟大的壮举了。”
“壮举?”南宫昱冷笑了一声,眼里闪着要把惊武抽筋扒皮的怒火:“你这老贼,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暗影阁这样杀人掠财的武林败类,我今日必当亲手除之。”
无泪剑在南宫昱手中轻轻地颤动着,它可是迫不及待了!
此时林言已开始眼皮灌铅,也晓不得他们在说什么,只觉着血再这么流下去,这具身体怕是得报废了。
好在冥枫提醒道:“师傅,可以开始了。”
她暗自嘟了声:“赶紧开打吧,早完早收工,不过这身子恐怕是得遭罪了!”
闻言,惊武斜睨了几人一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如此有骨气,那便叫你们领受一下摄魂阵的威力。”
话音还未落尽他便双手结印,冥枫则立在一旁护法。一道血红色的光从惊武掌心升起的同时,祭台上也开始散发出刺眼的红光,红光瞬间将祭台笼罩起来,接着一道大红光圈升起将轩辕明夕几人都围在其中。
本来摄魂阵乃贺公子所布,也该由他来开启,只是他中了九里散后就昏了过去,他做为一个精于制毒与奇门遁甲的高手,竟也有百密一疏之时,不得不说南宫昱的计划也并非全然失败。
摄魂阵开启后,身处阵眼的林言立马被冻住,一条条细小的红色丝线瞬间穿过身体,她体内的血液都在沸腾,似要奔涌而出。
轩辕明夕和南宫昱对视一眼,找准时机开始破阵,只要在此时切断祭台与摄魂阵的关联,林言便可从血祭中脱离。
虽然二人在摄魂阵的影响下功力受到极大限制,不过依旧奋力地寻找着突破口,只见一道道白光青光与红光不断交织闪动着。
血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飘到周围的红圈上,林言很想动上一动或者阻止血液往外冒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细细的血丝从脸上胳膊上腿上不断冒着,如同一个人形喷泉。
玥儿则一动不动地站在林言背后,她紧闭着眼眸,双手呈蝴蝶状放在祭台上,嘴唇几不可察地低喃着。
倏然,林言身上细小的红丝变得浅淡了些,好似被什么力量阻碍住了。
她也在此时间恢复了触觉,感觉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自己,头皮都麻住了,身体不是她的,思维也散乱着,她想是不是自己要离开了。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心头传来一道冷声:“快醒醒,不能睡,你难道要让放轩辕明夕和玥儿处于危险之中吗,你振作一点,一会就好了,快凝神屏气。”
在那声音地不断召唤下,林言清醒了些。
是啊,她还不能睡,自己至少得从祭台下去,摄魂阵的威力太大了,他们两个人行动受限,很可能撑不住。
心念一动,她试着提气,一股清流从海底轮升起,那细密的刺痛感减少了很多,血也似乎不再沸腾了。
此时,玥儿玉白的额头上滚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她强撑着身子大喊了一声:“昱哥哥,二哥,快,破。”
106. 第一百零六轮月
由于先前的一滞,血并未及时传送到阵法的外圈上,因此摄魂阵的力量稍微被削弱了些。
听到玥儿的呼唤,轩辕明夕与南宫昱忍受着身体的撕裂之痛,立马飞到上空,月心剑的白光与无泪剑的青光同时迸出,生生将摄魂阵劈开了道口子。
惊武被摄魂阵的威力反噬,重重吐了口血,旋即便在冥枫的护持下,又迅速凝了力将裂口修复。
摄魂阵的红光依旧持续地渗透进轩辕明夕和南宫昱的身体,二人纵然内力深厚,也不免被靡靡之音所侵入,他们不由得捂住头,连剑都哐当落地。
见此情形,林言心头一急,只是身上的血才停滞一会便又继续往红圈上飘去,她死死地凝着力想要阻止它外流,却根本不知该如何运功。
玥儿将一只手从祭台上艰难抬起,强忍着红光的撞击将手贴在她背上,低声道:“助我。”
此时林言的神智并不怎么清醒,她也不晓得玥儿是何意,但觉背上的手似在寻找力量,她也不晓得哪里来的感觉,竟从内丹田提起一股力。
那股力通过背迅速窜到玥儿身上,她继续双手呈蝴蝶状按在祭台上,闭上眼默念起来。
林言脑里白茫,见轩辕明夕似乎很痛苦,她顿时又清醒了两分,竭力对抗着摄魂阵带来的蛊惑。
片刻后,身体上往外奔流的血又停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摄魂阵先前被破开了道口子,她的胳膊竟然能动了。
林言赶忙抬起手在胸前结了个手印,她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怎会如此复杂的手势。
摄魂阵失去了鲜血的供养,力道又微弱了几分,轩辕明夕和南宫昱的意识也略恢复了些,二人忍着身体的撕裂感分别使出了般若掌和无相劫指,两股力道齐齐发出,似头猛兽撕扯着摄魂阵。
眼看着红色的光圈遍布裂纹,惊武依旧不死心地凝力维护。
冥枫望了望已开始破裂的红圈,掏出短笛召唤出了暗室里的死影。随着他的撤手,摄魂阵彻底被撕裂开,整个红圈也消失不见。
血祭被破,林言也恢复了自由,她虚弱地撑在祭台上,又吐了口血。
而轩辕明夕和南宫昱还未从摄魂阵的余韵中缓过神来,黑压压的死影便蜂拥而至。
轩辕明夕顾不得自己的伤,提着月心剑便迎了去,南宫昱给玥儿和林言施加了一层金钟罩后,也飞上前对抗起死影来。
死影从上到下将二人团团围住,以至于林言全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有白光和青光不断从一团团黑气中散发出来。
“师傅,您没事吧,”冥枫扶起吐血的惊武。
他摆了摆手,恶狠狠地盯着南宫昱:“哼,他们竟能将贺儿迷晕,若非如此,绝不可能破开摄魂阵。”
此言倒确实非虚,贺公子在奇门遁甲上的造诣堪称一流,而且这摄魂阵本就专门为二人所设,功效极猛,他二人虽为绝顶高手,但在摄魂阵里也好似被废掉了手脚。
冥枫为惊武输送了些内力,心中虽然不安却依旧安慰道:“师傅您放心,还有这么多死影在,他们绝对逃不掉,您先调理下气息,我上前看看。”
就在轩辕明夕和南宫昱与死影厮杀时,林言的四肢终于彻底恢复了知觉,方才虽看起来流了许多血,但她感觉还行,貌似还能苟两口气。
见玥儿满脸苍白,她焦急道:“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流血了吗?”她不由得紧张地上下扫视起玥儿的身子来。
这里有离殇树,她可万万流不得血啊!
金刚罩外,几名死影正在用力地撕扯着想要破开,林言一把搂过玥儿,目光却往南宫昱的方向打量起来。
这一波死影至少五十人,它们就算倒下了依然能站起来,又能迅速在有形与无形间转化,加上摄魂阵的后劲,轩辕明夕二人的情形看上去并不乐观。
冥枫立在一旁继续吹着笛子,声音悠扬间,死影的进攻更猛了。
林言转过头,离殇树的叶子已开始轻轻扭动,若再拖延下去恐怕真有危险,她顾不得那么多,赶忙拍了拍小脸:“醒醒。”
玥儿咳了声才睁开眼,艰难地起身后,虚弱道:“言儿,你看好昱哥哥和二哥的位置,我需要到正中央去。”
林言抬起头目测着距离,随后她把牙一咬,就在死影破开金钟罩的瞬间,她抱起玥儿一闪身便飞到半空,正巧落在南宫昱和轩辕明夕上方。
冥枫在操纵死影,惊武在调息,自然没能及时注意到林言二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玥儿的双手似蝴蝶震翅般轻轻挥动,她脖子上与手上的珍珠悉数化成粉末,这不是珍珠粉,而是入迷。
至于解药,在夜晚时分玥儿便放在水里给几人服过。
在入迷挥洒之间,林言抱着她的身子飞速旋转了一圈,粉末仿若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到死影身上,一接触到入迷便迅速化作血水,不过眨眼间竟成片倒下,只余下远处的三名幸免。
见死影竞相倒下,冥枫迅速反应过来,赶忙上前点住惊武的穴位。随即双手结印,细细的火从指尖飞出,如同火蛇将入迷纷纷化为灰尘。
就在林言支撑不住往下坠时,轩辕明夕一把接住她,她的手又拉着玥儿,二人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南宫昱仍旧在前面与剩余的三名死影缠斗着。
此时,惊武也稍微调好了内息,他见到满地的血水顿时怒火升起,狠厉的招式不断向南宫昱奔去。
轩辕明夕将林言放下后,赶忙用月心九式帮南宫昱抵挡住了凶险的一击,不过他自己也被这股力道反弹,又重重吐出一口鲜血。
月白的袍子如同绽开了血色离殇花,林言不由得心头一紧,玥儿虚弱地靠在她肩上,二人的情况亦不容乐观。
惊武见死影几乎全军覆没,闪着怒火飞到半空。他双手微合口中不停念动着咒语,同时他指尖渗出的鲜血霎那间就飞到了离殇树的花瓣上。
只见它的叶子开始扭动起来,好似是睡醒的人在舒展腰杆。
前面打斗的过程相当激烈,全是光影招式的来回,轩辕明夕和南宫昱专心地与死影以及冥枫过招,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离殇树的变化。
想着接下来的场景,林言不由得声音发颤:“......它,它......它要醒了。”
闻言,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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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她望了望前方激战的几人,手从发钗上滑落,也转过头看向离殇树。
红色叶片不断抖动着,似红色的云海般向外使劲地伸展开。
不一会,它的树枝卷起一具尸体,像两只手臂般将尸体按入茂盛的树叶中,只见叶片起伏,霎那间几根破碎的白骨便被扔下。
离殇树进食的场面可真是......林言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当怪物时,大概也如此瘆人吧......
经过一番折腾,胃里不断翻涌,她忍不住地干呕了一声。
许是这番响动惊到了离殇树,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树叶呈漩涡状,似两只眼睛打量着二人。
林言赶紧把玥儿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离殇树的两条细藤慢悠悠地往这边伸过来。
待它靠近了,她才看清离殇树细细的藤蔓上竟有无数诡异的红色小触角,像是血红色的水草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那些触角来回的前后推进着,看上去甚是诡异,不过它只是停在面前晃动着触角,好似在打探。
冥枫见离殇树已醒却未行动,他赶忙飞身上前。
惊武担心他不敌轩辕明夕,况且还有南宫昱设下的屏障,便让三名死影也跟了过去。
轩辕明夕护在屏障前一人对战三人,白光与紫光黑光缠得难解难分。
玥儿回头见三名死影就在屏障处,便撑着身子跑了过去,低低道:“二哥。”
轩辕明夕心知她想做什么,余光快速掠过眼前的三名死影。
冥枫心道不好,赶忙伸手欲撤走死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轩辕明夕奋力用月心九式截断了后路,并在屏障撤去的瞬间抓起玥儿的手,她的另一只手握着发钗,像蝴蝶展翅般轻轻一挥,入迷的粉末便向三名死影飘去。
轩辕明夕一手驱动着月心九式,一手牵着玥儿,胸前便露出了空门,冥枫趁机使出了凝血神抓。
原本被离殇树吸引的林言,好似心有感应,竟瞬间闪到了轩辕明夕身前,她双手结印嘴里念着不知名的咒语。
只见两道红光交织,缠得难分难解。
冥枫大惊,他果然猜得没错,她居然会往生咒。
可眼下他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奋力抵抗。
林言好似入了魔一般,眼里开始蔓延出血色。
红光吞噬着紫光,冥枫心知已无法阻拦,便飞身到半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出了两枚嗜血针刺进了玥儿和林言的胳膊。
她二人皆是体质阴寒的女子,即便并非纯阴女子,也是离殇树中意的血液。
冥枫往后退去后,而林言像失去控制般直直往下坠落。
轩辕明夕再次将她抱住,方才的举动他自然注意到了,可现下他没功夫猜测那个可能,前方南宫昱和惊武与冥枫还在缠斗着,他并未留意林言和玥儿的伤就直直奔了过去。
惊武和冥枫结了阵法,南宫昱和轩辕明夕本也受了重伤,连拿剑都有些颤抖,于是四人就这么持续地纠缠着。
惊武斜眼盯着前方的离殇树,嘴角扬起冷笑,眼下他只需和冥枫守住阵法,一会就用不了他二人再出手了!
107. 第一百零七轮月
离殇树的藤蔓停在林言身前仅有一只胳膊的距离,她方才回过神来,又见离殇树似是睁开了无数眼睛在打望自己,那样子可是像极了千眼蜈蚣。
她本想瞪回去,又觉着激怒它不大好。
此时林言并未意识到自己与玥儿的胳膊已开始渗血,她将玥儿掩在身后,也没空去管前面的对战,头皮绷得紧紧的。
离殇树醒来之后进食被打断,又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它满树的眼都挂着好奇,况且既然来了这里,它当然清楚这些都是自己的食物。
既然是口中餐,它也并不着急就果腹,猎物嘛,玩玩也挺好。
加蓝和白鸾其实就蹲在离殇树枝上,两鸟自然无法阻止妖树行凶,也只能干愣愣的看个热闹。
那边,无泪剑因南宫昱的受伤根本发挥不了多大功效,正在边打边骂,声音可难听了。
还是月心剑最可靠,轩辕明夕受了伤连月心九式都使不出来,它还不忘关注林言,想起先前她说离别的话,再加上方才的结咒,它似是明白了什么。
看自家主子还不不晓得,它倒腾起了小小的担忧。
离殇树盯了林言好大一会,先前血祭的残味还飘在空中,如此极品,它自然馋得很。
只是盯着她的心口,它仍顿了顿。
在离殇树考虑之际,玥儿被嗜血针刺伤的血腥味开始飘散,满鼻馨香。
离殇树的细藤“咻”地缩了回去,层层树叶顿时全部垂下,随即脸盆大小的花霎那间绽放于枝干中央,花瓣往外延展如红色的丝带飘散在空中。
这情形可是了不得,林言迅速撩起玥儿的袖子,一眼便看到胳膊的伤口,她忙道:“不好了,快来,你们快过来,那树!”
听到叫喊的轩辕明夕和南宫昱同时回过头,离殇树硕大的花瓣左右飞舞,好似是在拍手掌。
惊武与冥枫亦从未见离殇树如此兴奋,相继一惊。
过后惊武大喜道:“太好了,她们竟然都乃纯阴女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枫儿,快同我一起结困龙阵。”
就在他们结阵之际,南宫昱将无泪剑立在胸前,急声道:“二哥,赶快过去。”
轩辕明夕望着他浑身若有似无的黑气,犹豫片刻后转身将林言和玥儿挡在身后。
察觉到脚底的震动,瞳孔骤然凝聚在一起:“不好,这下面皆为离殇树根,”他当即便带林言和玥儿腾至半空,又将两人放于冰棺之上。
值时,轩辕明夕一转眼便见离殇树硕大的树根从地面腾起,似条条红蟒直奔而来,他幻出数把月心剑与树根缠斗起来。
南宫昱与惊武打得不可开交,这边轩辕明夕与离殇树周旋,林言不免有些焦急,她抓着玥儿的手有些湿漉漉的,一低头就瞥见玥儿指尖不断有小红点闪动,她使劲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握住。
玥儿从怀里掏出软虹刀,气虚道:“言儿,你来。”
林言当然知是何意,拿起刀便是一顿削削,在挥舞之间,无数条极浅极细的树根被斩断,还不断冒着血。
此举令离殇树大怒,于是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它的树根迅速收拢,像蚕蛹般将轩辕明夕困在中间。
月心剑立马化作屏障将他的身体护住,藤蔓猖狂的攻击间,他边躲便准备破开,情势十分凶险。
南宫昱被困龙阵罩住,无法提力,危急之间,他不得不施展秘术,瞳孔在瞬间漆黑如墨,甚至连皮肤上暴起的血管都呈黑色,他面无表情地用无泪剑划过手掌。
这番操作甚至连行走江湖多年的惊武都觉惊诧,声音有些发颤:“喋血术,他竟会如此邪术。”
“师傅,您退后些,”困龙阵是惊武起的,冥枫担心南宫昱破开后会直接吞噬掉惊武,便想移到阵眼的位置代替他。
在喋血术的冲击下,困龙阵渐趋破损。
惊武的掌心一片猩红,知道冥枫的想法便厉声道:“还不快护阵。”
“是,”冥枫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手起紫光继续加持着困龙阵。
正在此时,离殇树的树根已穿透冰棺,林言瞧着奔来的粗壮树枝,连忙抱起玥儿飞到半空,牵到伤口后不由得“啊”了声。
被树枝困住的轩辕明夕听到喊声后,眉心闪出道金光,他忍住剧痛使出化功大法震碎了离殇树阵,转身便劈开了林言身前的离殇树根。
只是瞬息之间,一条粗大的离殇树根便咬住了他的肩膀,月心剑飞身出去将它斩断,尽管如此,他的肩膀还是不断渗血。
月白的衣袍已成血衣。
那些伤口好似分毫不差的落在自己心上,林言忍住眼眶的酸涩,护着玥儿又飞到了一座小的冰馆之上。
此时,南宫昱被围绕在一片漆黑的雾里,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影,而惊武和冥枫还在奋力守着阵法。
须臾间,浓重的黑雾攀爬上困龙阵金色的光圈,伴随着一道闷声,阵法被破。
惊武被震得往后倒去,口中大吐血,冥枫来不及管,只得再次施展术法挡在二人身前。
就在南宫昱跪在地上时,离殇树根直直飞去,他回头对着树根就是一阵满天花雨,而这番动作倒是让离殇树更加发狂,只见离殇花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叶片如细雨般奔散而来。
南宫昱用斗转星移将锋针转移到惊武与冥枫面前,趁他二人对付离殇树之机,南宫昱与轩辕明夕合力送了离殇树一掌,它略吃痛地收回了一些树枝。
冥枫为自保,不得已将锋利的离殇叶全部震到冰棺之上,只听得“哐呲嘭”的声响,大大小小的冰棺应声爆裂,里面的人全部如死鱼一般掉落在了外面。
见冰棺破裂,自己的食物就这样没了,离殇树发出了一丝悲鸣,随之而来的攻击更为猛烈。
惊武被困龙阵反噬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冥枫忍痛放下他再次从后面袭来。
南宫昱转身应对时,轩辕明夕在前面与离殇树缠斗,受了刺激的离殇树彻底将花蕊暴露出来。
林言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急声道:“还够吗?”
“应该可以,只能殊死一搏了,言儿,我相信你,”玥儿从怀里掏出缎带,里面是细密的满天花雨针,确切来说,是用升级后的入迷制成的满天花雨,专门用来对付离殇树。
林言从怀里掏出黑色小盒,里面是轩辕明夕送她的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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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夜明珠,先前日日拿它到日光下,已吸收了足够的阳光,一旦破裂开来便能转热能为火光。
离殇树喜阴,若遇强光加入迷,便能被焚烧殆尽。
说时迟那时快,林言卯足了力抱起玥儿飞到离殇树正前方。她将盒子打开后直直将夜明珠扔了出去,耀眼的光茫顿时大作,将暗室照得灿若白昼。
同时玥儿将满天花雨抛出,在它穿透耀眼的夜明珠后顷刻间化为一团昼火,直直向离殇树飞去。
玥儿大喊:“二哥,助我。”
轩辕明夕抬起头望向白火时,离殇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它赶忙合上花蕊,可轩辕明夕没给它这个机会,他扔出月心剑卡在花蕊处,昼火带着满天花雨顺利穿进离殇花的花蕊,伴随着红透的花瓣开始发黑,离殇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鸣。
惊武听到这惨叫时略分了神,在他身前的屏障弱些后,南宫昱瞅准时机一剑奔他的心脏而去。
惊武看着胸口的无泪剑,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师傅,师傅,”冥枫一手结印,一手为他渡气,眼里竟流下泪来。
南宫昱墨色的双眸闪着兴奋,他大笑一声,洁白的牙带着鲜红的血,看上去很是诡异:“哈哈哈,你既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那就去地狱赎罪吧。”
在无泪剑被抽走之时,惊武甚至来不及对冥枫说遗言就咽了气。
而精疲力竭的冥枫也被南宫昱的催心掌打到在地,眼神逐渐模糊,他甚至没空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便不醒人事。
经过一番鏖战过后,林言直直从空中坠落,方才离殇树根深深刺进了她的后背,意识朦胧间,是熊熊的大火和玥儿滚落的泪水,还有......轩辕明夕温暖的怀抱......他为什么连皱眉都这么优雅,她好想再摸摸他,可身体很沉,佷沉,如同溺于深渊。
“不,不要睡,你再撑一下......”玥儿拼命捂住她的伤口。
原以为危机已结束,一道带着肃冷的杀气却从后方而来。
林言模糊着双眼,看到南宫昱浑身滴血地站在玥儿身后,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黑气,墨色的瞳孔没有一丝感情,无泪剑在他掌心不停地响动着,随后他目无表情将剑锋对准了玥儿。
轩辕明夕来不及做考虑,立时拖着残躯挡在身前,呼喊道:“三弟,你快醒醒......”
黑白光交织间,玥儿慢慢站起身,浅云的衣衫血迹斑斑。
林言无力挣扎,也完全不晓得南宫昱会发狂,她躺在地上,意识朦胧地盯着金光大放的小爱心,那么亮,是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书神真的没骗她,那么她的任务完成了吧,玥儿……应该会没事,她醒来应该就会回到书城空间,或者直接以新的身份重新真正的活过。
可真好,她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要如愿了。
但为何会如此痛,是身体的痛吗,不,是心痛,林言好似被困住了,她终于登上山巅,却发现自己的心被留在了山下,她怎么能舍不得呢。
在意识即将消弭之际,那沾血的月白衣袍翩然飘进眼底,她喃喃道:“轩辕明夕,再见,我……”
108. 第一百零八轮月
当林言再度睁开眼时,四周黑得如同墨汁,她宛若置身于虚无的旷野中。
咦,这怎么不像书城空间,绿天绿地绿水呢。
她低头仔细瞧了眼胳膊腿儿,还是方才那身山岚色衣衫,但干净得没有一丝血迹,疑惑更甚,她掐了掐脸,不疼,难道是在做梦吗?
转念一想,不对啊,小爱心明明放大光了,按理说任务该完成了才是!
林言拍了拍心口,扯出一脸笑:“尊敬的书神大人,咱是不是该谈正事了呢。”
然而丢出去的声音好似撞上了山谷,旋即又飘入耳里。
她挠了挠额角,不是书城空间,也没有小爱心,书神又不搭理自己,这是几个意思!
等等,难不成这是要去投胎?
林言盯着黑麻漆漆的空,以前听忘川里的老鬼说人死后会有中阴身,漂在虚无中等待着被牛头马面带到幽冥界,入转世轮回。
虽然书神先前说让她重回第九十九本书变人生赢家,不过她确实请求书神抹去自己的记忆重新开始。若入轮回,喝了孟婆汤自然什么都记不得。
这么盘了会,林言认为当下应是这么个情况,至于书神许是忙得才不张自己,但他老人家肯定会来!
如此一想,她便躺下打算走马观花,也算是对这百次穿书做个告别吧!
可才开始走马,漫天的血便飘入眼底,林言蹭地立起上半身,两手明明空空的很透明,却好似在渗着汗珠子。
过后她喃喃自语:“不知他和玥儿如何了,南宫昱好似着了魔,他们顺利离开柳泽山庄了吗......”
有声音撞在耳里,林言将手伸进身体里试图让心不要疯跳,她都是魂魄了,得如如不动才是。
然,不回忆还好,重温往昔便心乱如麻,不舍,担忧,开心,怀念,逃避,诸多的情绪一股脑纷至沓来,撞得她魂体不稳。
林言闭上眼跑入黑暗之中,待再睁开时却依旧呆在光圈中,周遭仍是无尽空黑。
就这么来回折腾了好一会她才停下,竟还喘了几口粗气。
“这......这,怎么灵魂也会累的,的么,可,真是.....”
林言一头栽到地上,摊了个大字,木楞地歪了会头,闲得又没了事,她开始回忆起恍若隔世的前生来。
若得用个词来形容,应该是“不算特别惨淡”吧。
之所以说不算特别惨淡,是因为在曾经的现实里她至少还能糊个口,虽买不起房,但至少租得起,小窝布置得很温馨。也不与人结怨,虽没什么朋友,但一个人也习惯了,简单的日子也时常有些小确幸。
之所以说也算惨淡,那也确实,一个三十岁的人没房没车没资产,寒门出贵子堪比鲤鱼跃龙门。
作为职场人士,林言工作十年归来仍是小白,没八百个心眼事业要谈什么起色,在做人比做事更重要的职场,实力并非硬通货。原来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上进总能遇见伯乐,后来经历不同的公司才发现,别说伯乐了,恐怕就是个正常的领导都很难遇到。能不半夜把人叫醒的老板,她已是要怀着无比感恩的心!
至于感情,内心孤独的人似乎很难谈上段恋爱,习惯了与自我为伍,当荷尔蒙的冲动一过便发现自己仍习惯一个人。而一旦迈入理性,恋爱如同年少的青春小说般被搁置在储物室里,日日与灰尘为伴。
至于家庭关系,林言从小就被扔给了阿婆,父母对她来说很陌生,因此少言寡语加社恐从小就住进了她的身体。
人一旦习惯孤独,就算表现得再温和心终是冷的,因此她活得孤独,但却并非是太过个寂寞的人,因为还有文字陪伴。
林言年少时喜欢阅读世界名著,虽然看不大懂,但却常常被文字震撼,想到战争年代的苦难和饥荒,她便感恩自己活在和平年代,可以幸运地享受充沛的物质。而处于青春迷茫时,她很喜欢那些飘着哀愁的小说和诗歌,夕阳下仗剑的剑客,倚门翘首的新妇,美丽的文字总是泛着薄薄的忧思,令人心绪亦随之飘动。
身处书中时她常常如同放飞于天空的鸟,肆意翱翔,文字便是无言的朋友,尽管不曾开口,却一直陪着她走过多思的青春迈向沉稳的青年。
或许正是因为对文字的热爱,林言才有了穿书的机遇。最开始她并不明白为何不能当人,而总变些什么巨兽,战车,虫,泥土等等,花样繁多,但就不是人。
在穿到第五十本书时,她曾变成了一颗星星,身处浩瀚宇宙时她方知人生渺小,譬如蜉蝣朝露,也是从那之后,她孤独的心开始裂变。
心态虽开始转变,不过改命这件事却好似烫进了血液,让林言在日后的穿书中更加积极地去做任务,或许人没得到的,总是想抓住吧。
但经历了忘川的石头岁月,当她真正重新变成人时,她却发现自己有些怀念不是人的日子。
做人,真的好难。
若非书神说她完成任务便可不再过得如牛马,而是能好好体会生前不曾有过的自由与幸福,她其实不大想再当人。
就这么走马观花,观得物非人非时,却仍没见个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或者神荼郁垒,地狱使者什么的。
林言再度撑起半个身子,摸了摸发烫的心脏,再次唤了声:“书神大人,您忙完了吗?我来同你道别。”
无风,无声,静得发空,她只得继续倒回地上。
黑色的虚空好似墨色的眼睛,林言不由得想到了南宫昱。
“玥儿肯定会没事,他们也会有好结局,我也好,大家都很好,嗯,至于轩辕明夕......他,那具身体应该没事,他可以再见到她,他们什么都没失去,而我只是个过路人,或许他们也不会记得我,嗯,很好......”
念着念着,空空的眼眶竟仿佛盈了热流,林言抬起手指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
心好似被摔碎了,她努力地捡起来拼凑,却仍旧有裂缝。
明明只是灵魂,她却好似溺了水,那些不曾承认的答案,如同鞭子抽来。
原来爱一个人竟是这样的感受吗......
轩辕明夕的一切都如同水中满月,令她向往,渴望,想拥有,伸出手却终究一场空。
她不该记得,可为何会如此思念,迫切地想要拥抱。
“轩辕明夕,我会祝福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林言念叨着,眼里空得没有半点光亮。
直到心如飞灰,她还没来摆渡人,书神也没来,她盯着黑暗出神。
“不对,好像有人!”
余光中有一抹绯色,林言转过头看去,轻薄的纱衣勾勒出曼妙身子,看起来像个同袍。她背对着自己,也瞧不清样貌。
这或许是与自己一样等待投胎的魂友,她深吸一口气爬过去,礼貌地了拍绯衣女子的肩膀:“这位小姐妹,你也是等着过奈何桥的吗,真巧,咱俩还能结个伴。”
绯衣女子慢慢侧过头,林言心道:“果真是个绝色美人儿,连下颚都这么好看,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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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侧脸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待绯衣女子抬着双秋水眸望过来时,她惊讶的嘴至少能塞下三颗鸡蛋!
“你,你,你是......”
林言不由分地抬起她的下巴,惨白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像聊斋里的美艳女鬼,吞了好几口口水才道:“难道之前的对战身体受伤太重,你也死了吗!”
她怎么能认错,这不就是在梦里见过很多次的影子,玥儿画里的美人图,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绯衣女子轻咳了声,林言下意识拿手在她的后背顺了下,她的眉眼很清淡,如同暴雨后悬崖边上的蔷薇,又像入冬的月凉。
见她没接话,林言抖了抖小心脏;“美人,那个,不,不好意思,是不是我连累你了啊,你怎么会死呢,你等等!”
她旋即嚎起嗓子:“书神大人,您忙完了没啊,您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美人怎么也跟着变成魂体了啊!”
绯衣女子好看的柳叶眉轻动,朱红的唇映得脸更白。
嚷了好几声林言都没等来回应,她转身欲作安慰。
绯衣女子终于开了口,声音清凉:“你该回去了。”
额,回哪里,美人这是什么话?
林言没明白,她抿着嘴,一副想表达却噎住了的表情。
绯衣女子再次道:“你不是舍不得他吗?”
林言蹙眉间急不可耐地解释起来:“美人,你也知道是情蛊,因为情蛊!我们之间没什么的,你别误会,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他靠近我也是因为情蛊,或者是寻找你......”
她说了一大通,极力地想撇清自己与轩辕明夕的关系,虽然他们的真正关系也是猜测,不过她认为自己推得没错。
绯衣女子平静地看着她:“你为何要与我解释这些?”
“因为我......”
我什么?因为她认为自己寄托在别人身体上获得了一些特别的照顾,甚至轻薄了他而感到愧疚吗?还是说她羞于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风清月白的人,那本是她无法岂及的存在?
绯衣女子依旧盯着她,片刻后道:“其实你没那么爱他。”
轻飘飘的话却好似千斤石砸来,林言抬起头,目中呆愣,过了会才道:“还好我不够爱他。”
从前她不懂情为何物,看那些衣带渐宽总不算真切。如今自己体会,爱他到如此已无法面对,再爱,该是怎样的爱呢?
她不想体会,爱让人变得怯弱,她应该是个很勇敢的人,况且谁会拿光明的未来去换一个不熟悉自己的人呢,她才不是恋爱脑,蠢得令人唾弃。
绯衣女子的脸又变得透明了些,好似很虚弱,她轻抬起手:“可你既然牵挂,那便不叫放下,你其实很担心玥儿……”
话渐趋微弱。
透明的指尖贴着自己,没有温度,林言却感觉发暖,她说得没错,自己还深深的记挂着玥儿,那个曾如此温暖自己的人。
凝眸间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到气若游丝的声音:“虽然你心思未沉,行事倒没令我失望,既然你未尝尽爱,便去好好体会吧,也没多久了。好了,快回去罢。”
还没等林言反应过来这些话是何意,她便飞到半空,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而绯衣女子的身影却越来越远,最终成为一枚红色小点,直到消失于视野之中。
她茫然地回过头望向后方,白色的光圈越来越近,明晃晃地扎来,她索性闭上双眼,大叫了一声“啊”......
109. 第一百零九轮月
这是什么,软软的?
林言好似抓着什么东西,可片刻后却消失了。意识尚不算清醒,她搭了搭眼皮,胸前硬邦邦,稍微一动疼痛感便铺天盖地袭来。
伴随着“嘶”声,鼻尖飘来清幽之味,荡入心底甚是好闻。有清脆的鸟鸣飘着,她摸了摸,嗯,这是??
林言猛然地睁开眼,一根圆溜溜的柱子立在前边,上雕精美图案,乃是腾飞的凤凰。
她费力地抬起胳膊,是人的手没错!她低头掀开上衣,胸口蔷薇形状的印记还在!
而只是如此轻微一动,便扯得背生疼,她又忍不住地“嘶”了声。
有温润的气流涌向眼眶,林言咬住唇,下巴抖了抖,过了好大片刻才道:“书神大人,您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这次小青蛙的咕呱声来得格外迅速,慢悠悠飘在耳边:““小言言,你难道不该谢过本神吗?”
谢,我谢您个头勒!
她在心头龇牙咧嘴,面上却和善得很:“书神大人,您如此不讲信用。”
“怎么能够。”
伴随着缓悠声,小爱心飘到她眼前,金光夺目,林言还不算特别清醒,她咬着腮帮子,一个字一个字道地吐道:“您老人家又玩什么把戏!”
“小言言别气,这身子可伤着呢,”在轻柔的风里,小爱心的光渐渐消散,缓慢声道:“你瞧,本神可没骗你。”
散尽金光的小爱心里晃着粉金,粼粼闪动,但它的两个角确实未满,在金光大作下看不清,但如今仔细一看,倒是差了些。
背上的疼稍微一动就钻心,林言抖了抖脸皮,她本想怼上几句,明明先前它老人家话里话外都暗示柳泽山庄那夜她可以完成任务飞升成富婆,如今竟又害她一场空欢喜。
但她此刻本就虚弱,一旦怼过去,只怕老人家又要开启念经模式,她才懒得听。
既然任务没完成,自己眼下又好端端地躺着,林言猜想他们应该好好的离开了柳泽山庄,她略作思索后道:“书神大人,只要小爱心满了我就可以走吗?”
“自然。”
“好,那您给我看接下来的剧情吧,我会争取尽快完成任务。”
“哦,小言言,你先前在柳泽山庄代替小玥玥成为血祭之人,因此故事发生了变数,所以没得看了,你自己努力吧。”
哈?变数?自己努力?这怎么听来有些黑心呢!
若非身体痛得厉害,林言认为自己高低能和书神吵上几架,虽然小爱心看起来只差一点,那万一怎么都喂不饱呢,她岂不是又是一场竹篮打水!
越想她越有两分激动,竟还咳了两声。
慢悠悠的声音好似在凑热闹:“小言言,既然都已坚持了这么久,如今胜利在眼前,你怎地还丧气了,这本不是你的作风。”
哼,作风,林言都要被气笑了,她是蒙了心才执着地改命,若晓得如此艰难,她还不如在第五十次星球爆炸后就死了算了!
“好了,小言言,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吧,看在你尽心完成任务的份上,本神给你开开脉轮,如此你方能多些功夫傍身,万一看不惯小昱昱,你也可以削他,如何?”
不得不说这话还有几分诱惑力,林言抓了抓被子:“真,真的,把我变成高,高手?”
“不错,你想飞就飞,看不惯就刀人,也能保护玥儿,指不定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这话多少有些像样,林言又被打了巴掌给了枣,没办法,谁叫她是掌中鱼肉!
她正准备再问上两句,小青蛙欢快地叫了声,书神又没了影。
林言盯着摇晃的树影,眼皮越发的沉,她又想睡了。此时,一抹淡粉的裙角似风般飘入虚光里,步步生莲。
她带着真挚的目光往上爬,还没来得及看到思念的脸,手便被握住。
柔声款款:“言儿,你终于醒了。”
林言注视着靠在床沿的脸,气色如常,除了有些憔悴,看起来没甚大碍。
心念一动,鼻子发酸,她拽了拽被角,笑得很是欢快:“嗯,我醒了,你是不是担心坏了。”
玥儿朝她的额头探去:“言儿,你背上的伤得恢复些时日,暂时不能动。”
“好。”
明明受伤仿若昨日,林言却觉好似重逢故人,她压下发酸的眼角,故作镇静道:“对了,他,他们两个还好吧?”
玥儿替她捏了被角:“二哥受了些伤,索性救治及时现下已无大碍,昱哥哥......他也还好,就数你伤得最重。那日你晕倒后我们连夜逃出,由于柳泽山庄离北夏国边境不远,遂来了此处。”
“就这样?”
听到轩辕明夕没事,林言提在嗓子眼的心往下落了几分,不过仍有些疑惑,她记得晕之前南宫昱似乎魔怔了,便不死心追问道:“南,南公子不是......”
“言儿,都过去了,现下最重要的是把身子养好,其他的日后再说好吗?”
林言发出乖巧的“嗯”声,不再追问下去。心如同被撑满的帆,而身体的痛又让她目色渐沉。
“你现在许是乏得很,再坚持下,神医特意嘱咐待你今日醒后喝了药再休息。”
神医?莫不是妙仁子,那情蛊岂不是有搞头啦!
林言强打起精神,凝视着柔软杏眼,她狡黠一笑:“你下来点,我有话与你说。”
见玥儿乖乖拿了耳朵侧下下来,她微侧头在莹白的小脸上吧唧了一口。
书神说得没错,其实能够再次回来,林言有着隐隐的开心,她舍不得玥儿,舍不得生命里第一个如此宠爱她的人,如家人,如朋友。
她正笑得满心欢喜时,从门口处投来道凛冽的目光,好似要把人生吞活剥。
抬起眼望去,只见南宫昱靠在门上,墨眸仿若要刀人。
呀,狼崽子的目光还如此凶残,很有力道,看起来身体似乎没事了嘛。
南宫昱轻咳了声,转身,假装留了道负气离去的背影,玥儿宠溺一笑,林言好似在冬日里围炉饮茶,欢声四起,如此愉悦。
透过小轩窗,轩辕明夕靠在树上盯着屋内,方才林言还在昏迷时,他便去看了她。
她拢着眉头,眼角有泪盈出,还不断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升起,他还不确定那样的情感,但却如饮甘露。
怕她乱动伤口裂开,轩辕明夕紧握住她的手,掌心交叠间他甚至不愿松开。
在她即将醒来的那刻,他甚至有些激动,可一想到她睁眼就看到自己时他却犹豫了,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他不能表现得如此明显,他向来隐忍又不轻易表露情绪。
此时,树下传来声轻咳。
轩辕明夕低头,浅笑道:“怎么了三弟。”
“二哥,你伤势未愈,先下来吧。”
轩辕明夕刚从树上落下,手里就被塞进了玉盘,药碗里映出自己的脸,他抵了抵额头。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了一地,柳木案台上的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朵颜色各异的月季。门外一树白兰,肆意飘散。
风带来白兰幽幽的清香,林言心头一跳,朝门口看去时,却飘来暗色的衣摆。
她悻悻地转下眼,又仔细闻了闻。
南宫昱走到床边拂起玥儿,声音不算凉薄:“我想起还有要事同玥儿说,先带她走了。”
切,吃醋精!
林言还未来得及接嘴,又听他道:“过去的事你且不用担心,如今一切妥当,此处也很安全,你且安心养好伤,日后我可带你出去游玩。”
咦,狼心变人心啦?
她想抬起头看看热脸,结果还没侧上去,人就飘没了影。
哼哼间,林言啐了嘴:“小气鬼。”
微风吹了些白兰花瓣飘进眼底,鼻尖也全是白兰的幽香。
她乏得撑不起眼皮,双目微阖自顾嘀咕着:“轩辕明夕府上居然有白兰,不过这个季节白兰还开着,可真是稀奇。”
白兰香越发浓烈,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林言使劲嗅了嗅,漾着一脸欢笑:“门外的白兰树一定开得很好,味道如此清幽,我得赶紧紧好起来下床看看——”
话未说完,便被截断。
“嗯,不过快凋谢了,你得赶紧恢复好才是,”轩辕明夕端着药碗走到床边。
魂牵梦绕的声音好似隔世而来,林言的心如同卷曲的花瓣一片片舒展开,身子有些发颤,甚至不敢睁开眼,明明想见得发狂,她却反而将头埋进软枕里。
轩辕明夕将药碗放到一旁,见她只是趴着,既不看自己也不答话,轻笑道:“若想快些下床那便好好把药喝了,若不然等你能走动白兰可就都凋谢了。”
其实他想说的话另有其他,然而最终却化为了空谷薄雾。
心好似在荡秋千,飞得好高,又快速落下。林言克制住内心的颤抖,缓缓侧过脸,只是目光只能及到他的胸口,然而片刻过后那张脸便跃入眼帘,清澈干净的眼如同天神慈悲地凝视着自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便是如此吧。
以至于那种狂喜像山崩地裂在瞬间迸发,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发不出声,喉咙被石块堵住,周围一切全部失焦,除了眼前之人。
原来再见到他竟是如此喜悦,这是叫幸福吗?
见她定定地望着自己,轩辕明夕眼中的柔软更甚,他拿过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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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塞到她头下,从药碗舀起一勺子药,轻吹了吹放到她嘴边:“来,先把药喝了。”
“哦......”
思念无法被倾倒出来,有太多想说的话最后却有口难言。
书神说她该感谢自己,林言死鸭子嘴硬,却在面对他时让那些刻意的逃避显露得愈发彻底。
她晕过去后以为再无法见到他,可见他之时,她方知何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以至于到嘴边的药,她竟忍不住地皱了眉,含糊不清道:“这药,可真苦。”
轩辕明夕轻点过她的唇角,哄道:“一会凉了可更苦,你这样喝一会歇一会,那岂不是要苦更久。”
他有很多让她不苦的法子,可他却只是端着碗,等着她慢慢地张嘴,就这样凝视着她,好似岁月安然。
其实林言嘴里根本没味,她尝不出苦,却故作了矫情,她不想他离开,然而这样的情绪又被理智压下。
既然有了神医,那自己也就不会再受情蛊的事而对他做出轻薄之举,而至于他们间的故事,反正自己就快走了,总是不会耽误太久……
无声的叹息间,林言道:“你稍微扶我起来些,我一口喝了罢,这样快些。”
“别动,”轩辕明夕将手掌轻放在背上为她渡了些力,低沉道:“背上的伤正在愈合,若扯开流出血来,可就真的要看不见白兰了。”
他关心的是这具身体吧,心头有些发胀,林言遂不再说话。
午后安宁,阳光落在白兰树上,睡在莲花上,枝头的画眉鸟许是唱累了,偶尔才传来一两声啼鸣,清风徐来,床幔上的细纱轻轻飘动。
白玉药碗终于见底,轩辕明夕旋即往她嘴里放了块百草梨膏糖。
舌尖传来清凉,口味似乎很独特,林言道:“这是北夏国的特产吗?”
“算吧,你体内......”轩辕明夕顿了顿,“灼火”这两个平常的字被咽了回去,片刻后才继续道:“恢复期不宜吃太甜,百草梨膏糖由甘草雪梨等熬制,有利于疏血化淤。”
“是吗,那你多给我放两块在枕边呢,呆会我若渴了好吃上一块。”
轩辕明夕动作轻柔地拿走上面的软枕,担心她一直侧着肩颈发酸,便拿手轻轻在她脖子处按了按,温声道:“不可贪吃,你若渴了呼唤一声便是,这里随时都有人。”
话虽如此,他却只是在安抚,她这次睁眼不过是短暂的清醒罢了。
柔软的指尖在脖子上轻轻揉动着,林言不由得“啊”了声,结果一激动便把百草梨膏糖吞了下去,正好卡在喉咙口。
轩辕明夕伸出两指从她的下巴一路滑到肩窝,停留一会又倏然抽回。
林言一时窘迫,没皮脸地将脑袋埋进软枕中,露出的耳朵红得能拧出花汁来。
枉她当了那么久的石头,现下竟是如此的不重用!
凝视着粉软的耳垂,轩辕明夕心跳加快,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让她看着自己,却在触碰到青丝时猛地将手缩回,他在心头默默叹了口气,轻言细语道:“还要吗?”
“不,不用了,我......”
话未落尽,嘴里又是一片清凉。
林言快速咬起来,为转移注意力,转而问了声:“你,你的身子没事吗,肩膀疼吗?”
“所幸调理及时,没什么大碍。”
“真的吗?那你给我看看。”
“嗯?”
“你把上衣掀开呀,我又不是没看过,快,让我瞅一眼,”林言侧过头,想着他也真是可怜,两边的肩膀一个被自己咬过,一个被树咬过,唉。
眉头一挑,轩辕明夕俯下身掀开纱布:“看,是不是愈合得差不多了。”
目光所及,只有微露的胸膛。林言努力地伸了伸脖子,奈何眼睛还是没够着:“你下来点,我看不见。”
轩辕明夕依言弯腰:“这下看到了吗?”
玉白的肩膀明晃晃地坦露在眼皮子前,甚至连发丝都滑落到了自己脸颊,林言一时浮想联翩,嘴唇动了动。
没听见答话,轩辕明夕便微侧过头。
唇与唇的距离仅有半截手指头,发丝散落在一起,喷出的气息也缠住。
在气血冲上脑门心时,林言火速将头再度埋进枕头,翁声翁气道:“哦,哦,我,我看看,好了。”
带着药的苦涩,梨膏糖的清甜气息转瞬即逝,轩辕明夕紧扣的手心指节泛红,他不紧不慢地抬起身,缓缓合上衣。
若非她的伤太重,方才他恐怕是要忍不住吻上去。
他分不清鼻尖的白兰,是来自门外的树,还是她散发出的香。
然而渴望,却如此真切。
110. 第一百一十轮月
初秋的天渐带微凉,白兰花尖悬着几滴露珠,翠鸟在树枝间梳理着羽毛。
林言并未彻底苏醒,在喝完药后又昏睡了过去,轩辕明夕每日早晚都会去看她,离开屋子后,他坐在白兰树下喝着早茶。
一尾胭脂雪的裙摆转过飞角廊亭,施然而来。
轩辕明夕并未抬头,默然添了新茶:“三弟还在沉睡吗?”
“嗯,许是明日才能醒来了,”玥儿坐下,饮了口茶后道:“二哥,怎的不多睡会,你的身子尚未痊愈,若是让狄妃娘娘看见了,可又得挂心。”
“无碍,你亦伤了身子,还日日守着三弟和,”念及林言,他怔了会才道:“你亦受了伤,倒是成日的不好好歇息。”
柳泽山庄那一战即便回想起来也算轰烈,即便轩辕明夕这样身经百战之人亦不免叹然。
玥儿捧着茶杯轻声道:“我吃睡皆好,二哥无须挂碍。”
她微侧头望向屋内,柔软的眼底略闪沉思。
此时四下无人,轩辕明夕本就有所猜疑,探究的目光扫过素静侧脸,他手指微动:“你都清楚是吗?”
“二哥所谈何事,”玥儿抬起头,温和地望向他:“我所知之事并不算少。”
言辞坦荡,好似预料到会有如此一问。
轩辕明夕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三弟接近你的目的。”
“嗯。”
她波澜不惊的眼如深林幽潭,无丝毫半分波动。
闻言,轩辕明夕心中一动:“你既知结果,为何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我听闻......唤醒莫干剑需以心血为引,以身祭剑。”
言辞恳切,玥儿却云淡风轻:“若命运如此,我会坦然接受。”
“命运?若你离开,还会有所谓的命运吗?”
玥儿抬起杏眼,目色坚定:“二哥,昱哥哥既千方百计地接近我,即便我并未出宫,他也会有法子带我离开......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安排,与其逃避惶恐,不若坦然接受。”
言语间如细雨流花,无焦无躁,无悲无喜。
其实轩辕明夕到梖城本就是带她离宫,曾不知她与莫干剑之关联,如今来看倒是心中有愧,正待开口,却被打断。
“二哥,出宫便是我的命运,命运之事不容人插手,过去之事,你亦无须介怀。”
玥儿梨涡浅绽,又道:“事已至此,想必你也明白......言儿的不同,对吗?”
“言儿?”
轩辕明夕目光迅速地扫过屋内又转向她:“如此说来,她对你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在柳泽山庄时,他便猜到了她的名字,然而其他的一切却全然不知晓,听这么一说,他心头竟涌出了丝急切,想要了解她更多。
如此来,他的身子竟微微向前倾斜。
玥儿莞尔一笑,开口却是:“我亦是前不久才知晓,在柳泽山庄最后那夜言儿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她虽并未提及其他,我却清楚她曾试图阻止我与昱哥哥相遇,你应该也清楚她是如何的想要撮合你我,她,总是为了我好。”
这些轩辕明夕都清楚,他下意识地又朝屋内瞟了眼,道:“嗯,我亦只知她的名字,她的过去,为何要做这些事,亦全然不知。”
石缸上低落着水,一滴一滴,好似落在心口。
玥儿注视着他,复不动声色地微扬眼角:“二哥,你若是问,自会知晓。”
握紧茶杯的手紧了紧,轩辕明夕压下浅浅的一丝苦涩,沉吟片刻后道:“那日在柳泽山庄的画......你怎会认识莫颜?”
若非莫颜,他不会接近玥儿,亦不会有这一遭经历。
玥儿从容一笑:“二哥,颜姐姐想必同你说过往昔悲惨的经历,那便也知我们两家的渊源。幼时我最喜跟着她,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认得。”
风住花停,她捡起一瓣白兰,笑道:“你确认颜姐姐的身份倒是花了些时日。”
话音停住,里面含着多少深意,轩辕明夕不问亦知。
从他看到林言头上的梅花发钗,到带她飞行时的熟悉感,以至在耳后察觉幻术时他方才确定,而玥儿此言,很明显清楚他过往诸种疑惑。
他并未细细询问,答道:“嗯,我与莫颜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或许我从不了解她,因此才会一直暗自揣测。再者,即便到南梁国计划接近于你,我亦从未想过伤害你,我不愿她伤心却对无辜的你更不忍心,因此我只边走边看,不急于一时。只是个旁观者,亦或许我其实并不愿卷入她的计划,遂不若三弟般积极。”
提及南宫昱,轩辕明夕猜测莫颜与他的关系并不寻常,只是就过去的相处来看,至少他并不清楚莫颜一直都在。
玥儿盯着茶杯里漂浮里的小小花瓣,不急不徐道:“二哥,我知你心中猜疑,只是我亦尚不知,不过总有一日会明白的吧。”
见她说得坦然,轩辕明夕不免怜惜:“玥儿,你事事为他们考虑,那你呢?”
“二哥,你知道颜姐姐对你的利用,大哥和昱哥哥对你也未见得多真心,你甚至还无故卷入了刺杀以及柳泽山庄的纷乱之中,以至于差点失了性命。尽管如此,在危难前你仍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前面,去保护着和你全然无关的人。二哥,你本可置身事外,却从不曾袖手旁观,我怎能如你?”
温柔的目光带着暖意,无声的对视间他们互明彼此。
轩辕明夕双手举起茶杯,转而一笑:“怪不得我总无法修成月心十式,经历江湖方知过往清心亦会动乱。”
玥儿亦端起茶杯回礼:“二哥,如今你既在这具身体上徘徊,指不定会是了悟月心剑的契机。”
加蓝亦曾如此说,他们都让自己明白自己的心。
轩辕明夕按着心口,有微微的起伏,他捏住拳头,良久方道:“如今她们两个这种情形,你有何见解。”
“无非是一具身体两个灵魂,听来虽匪夷所思,不过南疆本就有此术法。依我猜测,颜姐姐大多时都在沉睡,许是偶尔出来,因此与我们一路行来的人是言儿,她只告诉了我姓名,至于来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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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事的预知均无提及,或许她日后总会相告。不过无论如何,我相信她绝不会害我,她就和二哥一样只会保护我。”
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保护玥儿,轩辕明夕深信不疑,她是如何忍受情蛊灼烧也要撮合自己与玥儿,他怎能不清楚。
玥儿继续道:“二哥,其实言儿来自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是吗?”
“嗯,”轩辕明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喃道:“她很好,也很特别,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女子,乐观又胆怯,调皮又坚定,渴望又克制......”
那些夜里,她的每一次靠近,如今回忆起来,竟好似历历在目。
玥儿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露出道耐心寻味的笑:“二哥,这些日子倒是得多谢你。”
“谢我?”
玥儿将白兰递到他面前:“言儿在看到你之时最是愉悦。”
愉悦?
轩辕明夕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将白兰放于鼻尖,眉眼间飘着些惆怅和不明所以:“可我无法说出她想听的话来,玥儿,我是否太坏,怎会如此快就移情别恋。”
如今他尚不清楚自己对莫颜究竟是何种心思,而对林言是因情蛊,还是说他中意的是这具身体。
玥儿却只轻柔一笑:“二哥,依我来看你是天下间罕见的有情之人,至于你与颜姐姐之事,我虽不知你二人间究竟是何情意,但依我来看,你对言儿倒是发自真心。”
“真心?因此我的心同时装着两个人吗?我如此既对不起莫颜,又怎敢和她开口,说些,说些无端撩动她心弦的话来?”
轩辕明夕身处庐山,虽尚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但林言凝视又克制的目光,她伸出又缩回的手,无一不在表达她的心意。
或许里面确实有情蛊的影响,可他能确认她滚烫的心,发烫的心,甚至烫得他会发晕,而忍不住地想抱住她,亲吻她......
向来清心如他,在情字上,头一回犯了难。
阳光透过白兰洒下点点遂光,修长的指尖在茶杯上来回摩擦着。
玥儿婉转一笑,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二哥,你不也在等颜姐姐出现吗,你总会明白自己的心。”
“嗯,我是一直在等莫颜,我们之间总需要坦诚,”话毕,轩辕明夕瞳孔一闪:“若莫颜回来,那她呢,她还会......在吗?”
他不是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先前事忙,遂不曾仔细斟酌。况且那时林言日日在身旁,习惯得让人无法去想象其他。
当轩辕明夕再次想到这个问题时,掌心的杯盏差点破裂。
其实他的心思明明已经昭然若揭,可他却仍无法看清,他爱着谁,对谁是怎样的情感,那么地显露无遗。
当然,即便轩辕明夕看不见答案,他也清楚,他无法接受林言有朝一日会离开,他不能允许。
念及此,他的心被揪着,从不曾体会过的情绪抓得他忍不住想立马进屋,抱住她,让她睁开眼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一定是活泼的,欢快的,明朗的......
111. 第一百一十一轮月
一阵清风过,白兰片片飞,对岸廊亭里走来两道身影,一位白袍老者,还有道桃夭的娇俏身影。
轩辕明夕瞥到后,定了定心头杂乱的思绪,起身恭敬道:“师傅,您可算回来了。”
“嗯,夕儿,身子如何了?”白袍老者慈蔼一笑。
“有劳师傅挂心,徒儿的身子已无大碍,”轩辕明夕又转身道:“瑶瑶,你也坐下吧。”
明瑶微笑着摆了摆手:“公子,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先前轩辕明夕嘱咐她待神医一回来就知会,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见他的脸色似不大好,不知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同玥儿说了什么,她心下微提。
白袍老者落坐后,玥儿温顺道:“前辈,此次若非您妙手,我们几人也不能如此快就恢复,多谢妙仁子老前辈。”
原来轩辕明夕的师傅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妙仁子,他自是清楚玥儿一直在找自己的师傅,只是先前老人家都在闭关,后来又遇柳泽山庄的英雄大会,他本打算下山后再提此事,却没想到回夕府时师傅已在此等候,好似预料到他会受伤。
他之所以急着见师傅,也是想清楚其中缘由。
妙仁子和蔼一笑:“你既叫夕儿二哥,那老夫便唤你玥儿吧。”
“嗯,”玥儿面含笑意:“您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请受晚辈一拜。”
妙仁子也未阻拦,他微扫了眼轩辕明夕便觉其气息混乱,当即嘱咐道:“夕儿,先将身子调养好罢,其余之事不急于一时。为师此番出去寻得了几样药物,今日与你们四人服过,再调息几日当是可痊愈。”
闻言,轩辕明夕悬在舌尖的话落下,反正师傅亦在此,他确实不该如此心急,当务之急是将自己的身体调理好,还要等林言彻底苏醒,到时还需得考虑解开情蛊之法。
念及此,他浅浅一笑:“恩,徒儿自当谨记,有劳师傅。”
妙仁子拿起桌上的马蹄糕就着茶水吃了几口,过后道:“玥儿,听夕儿说你一直在寻我,可是何事。你虽体质寒弱了些,除了不能学武,倒也不影响日常。”
“前辈,”玥儿转头望向屋内,缓缓收回目光后恭敬道:“您检查莲儿的身体,觉得如何?”
妙仁子神情平和:“她的身体倒是有些特殊,是以恢复较慢,不过已有半月,待今儿服了这药,明日便能醒来,再调养些时日便可无恙。”
“若并非身体呢?”玥儿沉静地望着他。
妙仁子目光深邃,又扫了眼轩辕明夕,意味深长道:“你们想知道哪个灵魂的情况?”
闻言,明瑶略微惊讶,这半月来她每日都在照顾林言,然而听这话之意,那具身体里好似不只一个灵魂!
她注视着轩辕明夕,他眉头轻动,但并未有惊谔之色,想是早已清楚此事。
对于妙仁子能察觉两个灵魂之事,轩辕明夕自然不觉压抑,若非他早年醉心武学,而传承神医衣钵,想必一早便能看出莫颜的幻术,情蛊何错,一体两魂……
经历了柳泽山庄的一场生死,再度醒来,他察觉自己的心绪确实不若先前那般安宁,会回忆,会思虑,甚至有了酸楚。
从前那颗不动的心,仿佛瞬息之间,就变得活跃起来。
轩辕明夕并未接话,而是自顾饮了口茶,余光留意着玥儿的深情。
玥儿只是一如即往的平和:“若可以,前辈可否都细细说来。”
“沉睡的那位不大好说,毕竟灵魂与身体合一时更容易探寻情况,她如今就如同处在茧里,先前你们昏睡的几日,我也未察觉过她醒来。而至于目前活动的这位,灵魂很健康,”话毕,妙仁子往旁扫了眼。
轩辕明夕眉头皱了又展开,沉吟片刻后道:“师傅,若原本的灵魂醒来,另一个灵魂还能存在吗?”
他还是忍不住关心此问题,他很在意。
“夕儿,这要由身体原本的主人来决定。”
玥儿眉头轻皱:“前辈,您也没办法吗?比如,若寻得一具刚死去的尸体,然后将另一个灵魂引过去,这样她就还可以存在不是吗?”
“借尸还魂自是可以,不过这等南疆禁术老夫并不擅长。”
闻言,明瑶已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一体两魂,又是借尸还魂的,没想到会有如此奇特之事!
她瞥着轩辕明夕微沉的目光,便知道屋内的女子对他来说很重要,她并不知这具身体就是莫颜,先前还在想自家公子不过出去了三个月而已,怎么回来就有些不一样。
他那样担忧的深情,几乎是明瑶不曾见过的。
轩辕明夕微阖眼,他不知林言来处,但莫颜肯定清楚,一切皆因她而产生,看来他的顾虑是对的,在她未出来前,他也做不得什么。
他从来最擅隐忍,如今于感情之事,亦好似如此。
见他目色黯然,妙仁子慈爱道:“夕儿,我知屋内的女子就是你信中所提之人,既然你们有如此因缘,何不耐心待她醒来,她既能让其他灵魂进入自己的身体,也定会有其他法子,或是共存,或是将她送走,或是为她另寻身体。”
话已至此,轩辕明夕也敛了敛心神,如今林言也还昏睡着,待醒来后再做计较吧。
只是他所疑之事不少,收回望向屋内的余光,他沉静道:“师傅,我还有一事未明。”
“我为何会在夕府等你是吗?”
“嗯。”
那日在柳泽山庄的一番鏖战后,几人合力解决了死影、惊武和冥枫,在毁灭离殇树后本就已筋疲力竭。
林言重伤昏迷,轩辕明夕强撑准备带他们离开时,不料南宫昱被喋血术反噬失去神智,他本已力竭,几乎要丧命于无泪剑下之时,南宫昱却突然倒下。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时冥河却突然出现,他已无力再抵抗,颓然地快倒下时,冥河眨眼间却变成了江磊的模样,并迅速将一行人带走。
柳泽山庄在姜初国边境,渡河过去便是北夏国,原本此去夏城至少得半月路程,但江磊马不停蹄地赶路,竟是三日后就把几人送回了夕府。
及至深夜到门口时,明瑶已在灯火下等候了好一阵。将几人带进去后妙仁子迅速为他们施药疗伤,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地救治才稳住了轩辕明夕和南宫昱重伤的心脉,又日日精心照料,是以不过三日二人便能下床行走。
这一切太过巧合,又好似被精心安排。
妙仁子本不欲在此时提及此事,但见轩辕明夕执着,加之玥儿亦刚好在,略思索,他便如实道来:“是江磊传信于我,因此我才会提前在夕府等候。”
那日江磊来时玥儿已晕去,是以并未见到人,她道:“江磊?二哥,可是云府的那位?”
“恩,”轩辕明夕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师傅,可那是柳泽山庄最为机密的地下暗室,他是如何得知我们在此,并且刚好赶到,而北夏国边境的马车也一早就备好,如同清楚我们会遇到危难,徒儿实在费解。加之您一向踪影难寻,他与您究竟有何渊源,竟能传信于您?”
他虽有诸多问题,看来难以置信,但想到加蓝,以及林言先前的那些举动,好似有一些东西挣扎着要从土里爬出来,那或许是令人瞠目结舌之事。
有些事,或许并非人为!
妙仁子轻敲桌面,目光扫过二人,讲述道:“夕儿,我前些日子去拜会了师兄,说起了你们在柳泽山庄之事。”
“师兄?可是您曾提过的天机子老前辈。”
“正是。”
听到“天机”二字,玥儿眼底飞快闪过丝惊讶,又快速恢复往常,她平静道:“二哥,如此说来,天机子老前辈对我们几人的行踪甚是明了。”
轩辕明夕嘴唇绷着点了点头,他原本对江磊的出现就存有许多疑惑,现下竟又牵扯出传说中的天机子,还对几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阳光肆意飘荡在空中,将玉石雕刻的灯上折射出五彩光茫,令人目眩神迷。
妙仁子看出了二人的疑惑,耐心解释道:“夕儿,我知道你不解为何师兄会预料到你们所发生之事,但世间既能存在离殇树这样吃人的妖树,又存在死影如此脱离于活人的存在,同一具身体也能有两副灵魂,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师兄既然名为’天机’,自不同常人。况且世间既有暗影阁如此毁天良的存在,就定会有守护苍生的存在,而你们......这是你们的命运。”
轩辕明夕当然清楚世间存在诸多看不清的事,他也并非惊诧于如此诸种巧合,而想知道这一切为何要与自己有关。
他不过是为了母妃所愿的平安而浪迹于江湖,行走江湖虽为人侠义,却从未想过成为英雄,又因对莫颜的承诺才接近玥儿,若他只是被莫颜所利用,又怎会扯上苍生?
命运,难道所行之事皆由不得他做选择?
瞥见他拢起的眉头,玥儿轻声道:“既然有天机子前辈这样的人在一路守候,晚辈感激不尽,您若见了他老人家,请替我转达谢意。”
妙仁子望着她平和的双眼,眼角的褶皱轻轻叠起,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番。
他的徒儿过往纵然清修,对世间事仿若如如不动,然而他只是因淡情不易被牵扯,一旦涉及他在意之事,亦会生出纠结。
倒是玥儿,看上去温和,然则心稳如镜。
池子里的鱼儿轻快地游着,荡出圈圈波纹,桌上却些说不出的凝重。
轩辕明夕注视着树上的加蓝,又看了看一旁的白鸾,目光往下时落到玥儿平和的脸上,她如此平静,或许如她多言,她清楚很多事。
而这些对自己来说虽并不算撞击,却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若一切被注定,便如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么他曾经年少时的小心翼翼都好似乎有些......可笑。
虽如此,轩辕明夕仍稳了稳心神,低声道:“师傅,依您所言,从云城......从梖城我遇见玥儿后,所行一切举动皆被观察,而柳泽山庄里也有天机子老前辈的人,并且还清楚我们的计划。”
妙仁子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目光微侧,他又道:“如此说来柳姑娘的死你们亦清楚,那为何不能阻止?”
他想知道生死之事,是否亦如同“命运”二字。
妙仁子又怎能不清楚他的心思,当即便应道:“夕儿,既是命运,许多事本就无法避免,自会有牺牲。”
其实他的话并未说完,命运并非既定,而一起皆有变数,话间,他瞟了眼屋内,遂不再言语。
轩辕明夕仍难以接受,正欲开口,却被截断。
“二哥,先前你不是怀疑我与江大哥认识吗?”
听到她冷不防的询问,轩辕明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云府之时我与他也才头次见面,入迷和不迷的效用也是他亲口提及,后来我请云老爷赏赐入迷和不迷时也是他亲自递给我的。”
此言一出,轩辕明夕对妙仁子所言的“命运”有了更深的体会。
“入迷可以对付离殇树和死影,而它来自云府,软虹刀是云老爷特意赏赐于你的,甚至夜明珠也是......原本我要的只是塞外夜明珠,当时我还诧异为何云老爷会赏赐罕有的聚能夜明珠,原来竟是在那里吗......”
有人在背后精心布置着一切,而他好似棋子,看起来是自己在选择,然则皆在预料之中。
加蓝沉着对小黑眼看着自家主子,他本就伤势未愈,先前本在操心林言和莫颜之事,如今突然要一下子接受所谓的命运,它完全能理解此刻他心中的迷惑。
甚至来说,十分令人同情。
妙仁子拍了拍他的手,目光似是看透了世间纷绕:“夕儿,玥儿,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们既是命运之人,且好生体会吧。”
清风袭来,白兰簌簌飘落,好似完成了自己绽放的使命,悠扬归于泥土。
轩辕明夕怔望着湖里摇曳的莲花,久久才回过神:“师傅,棋子又如何体会命运。”
妙仁子眼神微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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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他需得自己领会。
玥儿笑了笑:“二哥,凡人之于辽阔天地,皆为沧渺一粟。既然我们已走到这,不妨再接着看下去。人活一世,若为大义而存,也未免不是件幸事。”
虽身处迷雾之中,并未拨得晴朗,轩辕明夕却仍敬佩她的通透,而过往他常以为自己心如明镜,却被此事缠住。
他稳了稳心神,道:“生死不过须臾之间,若有所爱所保护之人,一生也不算白活。命运......若有命运,或许接受和面对更能看清当下处境,难怪我无法练成月心十式,如此看来,我还存在诸多未看破未放下之事,师傅,徒儿真是惭愧。您不必担心,我定会尽快收拾好杂乱心绪。”
风住花停,暖阳倾照,如渡金光。
明瑶怔怔地凝视着他挺直的脊梁,口中微微发涩。
几人的一番话听下来她也大概明白,即便乃事关苍生的大事,她却并未觉多少喜悦,肩负使命意味着牺牲,如此来,自家公子便不再能随意所欲行走于江湖。可她更希望他自在的活着,哪怕不能时常相见,至少他很自由。
可在这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他却要接受原来一切都是命运安排,那么他从小所受的诸多苦难又算什么,这是否过于残忍呢?
妙仁子亦心中不忍,即便已超然物外,不被世事所困,然而揭开谜题,无异于亲自拿针扎他,往昔如树叶翩飞,落于眼前。
那一年轩辕明夕八岁,狄妃为保护他活得胆战心惊,她深知自己这样毫无背景势力的柔弱女子在深宫是如何步履维艰,因此她不得不对自己的孩子严厉,让他绝不可与其他皇子顶撞,哪怕被戏弄也需得隐忍。
那日妙仁子按照天机子的吩咐去到北夏皇宫,于皑皑白雪中看到跪在地上的幼童,他瘦小的身子在雪地上像个倔强小点,狄妃哭肿了眼睛躲在柱子后却不敢上前,只得跪在地上不断乞求上天垂怜。
妙仁子心中感叹,在他奄奄一息之际借故有眼缘将人带走。
狄妃站在城墙上恋恋不舍,却祈祷他别再回宫,她的红色披肩最终与风雪中飘落的红梅合在一起,消散在哒哒马蹄声中。
妙仁子将轩辕明夕带回南山,在悉心照料之下他渐渐恢复,在某日问道:“夕儿,你跟随着为师,是想从医还习武?”
他安静跪于下方,眼神纯粹而干净:“师傅,您是闻名天下的神医,徒儿自当继承您的衣钵救济于世。”
“你有此想法甚好,医者仁心,倒是与你的良善颇为契合。”
“师傅,其实......”轩辕明夕微侧了侧头,似是慎重思考了一番,字字分明道:“师傅,徒儿可否同时习武学与医术,我自当彻夜努力,定不让师傅失望。”
妙仁子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夕儿,你有此发愿当是甚好,为师本就打算都传授于你,只是凡事皆有先后,无论武学还是医术,都需潜心钻研方能成就至高妙法,而你还小,也总需休息,切不可贪多。”
“哦,”轩辕明夕垂下小小的脑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复扬起头轻声道:“师傅,那我想先修武学,可以吗?”
“为何又改变了心意?”
“其一,南山离北夏国太远,我习得了轻功便可随时回去看望母妃,她......她独自在宫中定会思念我,”说到这,轩辕明夕微红眼,再次起声时略带了丝哭腔:“其二,我每长大些,您便老去一些,若我成为高手,便能护您周全;最后,虽然师傅会渐渐老去,可您毕竟健朗,定会活得长久,待我武学有所成就了再研习医术也不迟。”
妙仁子摸了摸他的头在心中微叹,原本以为自己神医之名加上轩辕明夕又弱小,当是会选择修习医术,不过他却仍选择了武学。
天机子先前亦曾有言:“师弟,你可选择教授他任何技艺,这孩子心性纯良,若习了救死扶伤的医术,大概无法对任何人下手。只是这一遭他所面临之事非同寻常,恐怕习武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命运的安排非他能左右,妙仁子不过也只能完成授业恩师的职责而已。
春来冬去花开叶落,三年筑基础修心法,三年修兵器研阵法,再三年习轻功强内力,转瞬便去了九年,待轩辕明夕十七岁时已将月心九式练得炉火纯青、连般若掌、化功大法也不在话下,神行百变更不用谈,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而在南山年复一年遍野菊花的相伴下,他从瘦弱的孩童蜕变成如翠竹板俊朗的青年,浑身散发着绝世出尘的仙气。
白雪皑皑的午后,翠竹被雪覆盖,唯有门外的红梅灼灼绽放,轩辕明夕望着妙仁子,恭顺道:“师傅,徒儿的武学已小有所成,是否该修习医术了。”
“夕儿,武学是否有所成就需于江湖中历练方知,你明日就下山去吧,回去看望你的母妃也好,周游各国也罢,总之时候已到,你去检验下自己的功夫是否到了可以称之为高手的地步吧。”
一朵雪花落到妙仁子掌心,连他也感叹时光荏苒,而自己的徒儿显然比他预想中还要好,果真不愧是命运之人。
轩辕明夕眉头轻动:“师傅,您会与徒儿一起吗?”
“夕儿,这是你的试炼。”
“是,师傅。”
“在外行走,切记不可露真容。”
“是。”
风雪停止的那日,轩辕明夕真正离开南山,然而江湖的试练却并不如预想中那般容易。他生性善良,无数次仗义相救却遭背叛,过得伤痕累累。
而生死悬一线,他却总能撑着口气坚持,为了他在世上的牵挂,努力地活着。
妙仁子也曾问过天机子为何不干脆告诉轩辕明夕生来的使命,他却说命运不得多加干涉,不知反倒是好事。
如今见轩辕明夕因命运而生烦恼,妙仁子亦心有不忍,只是成事者总得经非常之伤,若不然林言又何苦得经历次次穿书体验。
说来,他们每一个都是披荆斩棘,而受如此磨难,这一次,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112. 第一百一十二轮月
一弯朦胧的月在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隐去了半截,落在池面被跳动的蛙搅散清辉。
今日的一番话让轩辕明夕心下有些沉重,以至于他坐在床沿已发了好一会呆。
明瑶端着水进来时,只见他眼睑低垂,便故意道:“公子,小莲姑娘背上的伤口都已愈合,想必明日便可醒来。”
若有些事能让他开心些,亦极好。
神思被拉回,轩辕明夕盯着沉睡的脸庞,气色已恢复如常,与从前毫无两样,想到那双灵动的眼,他微微一笑。
复而转过头,浅浅皱起的眉心平散开来:“瑶瑶,这半月以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明瑶摇了摇头,嘴唇微微动着,经过了一番斟酌才道:“公子,神医说小莲姑娘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她身体里睡着的灵魂难道是......莫颜姑娘吗?”
眼眸一转,轩辕明夕沉稳道:“瑶瑶,你怎会猜出?”
明瑶本就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她沉静道:“你日日来看望小莲姑娘,对她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对自己身体的在意。九公主貌美又心善,你却只是以礼相待,但小莲姑娘却......”
顿了顿,她并未说出姿色平庸的话,继续道:“你既对小莲姑娘在乎,今日神医又说了那番话,因此我才猜测小莲姑娘身体里睡着的灵魂就是莫颜姑娘,而你一直跟着她们大概也是想等她醒来,虽然我不知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些日子你一定也有很多困惑。不过公子,我其实也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既然你在意的是莫颜姑娘,又为何会担心小莲姑娘,九公主担忧倒说得过去,可你的眼神分明比她还担心。在柳城时我见过小莲姑娘不解衣衫的照顾你,难道是因为她救过你吗?”
后半句话是明瑶故意说的。
闻言,轩辕明夕紧了紧眉头,池塘里的蛙声此起彼伏,他却迟迟未开口。
这显然并非他的作风,最近他发生的事很多,而自己还问如此话,明瑶捏了捏手心,道:“公子,是我多嘴了。”
“没事。”
轩辕明夕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凝视着沉睡的脸,他抬起欲触碰的手,却又缩回,片刻后道:“瑶瑶,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如今,我尚且不算很明白。”
情之一事,总教人难。
他眼底淌着柔和,似清风细雨。明瑶心底漫上一丝涩,却又立马被压下。
她笑了笑:“公子,不急于一时,我相信你能解决好此事。”
“嗯,我会很快解决好,也不会辜负师傅的期望。”
命运好似一堵墙,轩辕明夕站在它面前,往回看时,却已无路可退。
更漏发出极轻的声音,却好似撞在人耳膜。
想到妙仁子口中的“命运”,明瑶的目光也黯淡了几分:“你回夕府的时日本就不多,很多时候还是受了伤才回来,可尽管如此也从未有过如此凶险,公子,我担心......”她的声音越发的细微,最后低垂着眼睑。
轩辕明夕转头望着她,勉强扬起一丝笑:“我带你回来却未亲自照顾你,本就有愧。这些年来又多亏你日日伴母妃身侧,甚至不远千里寻我,瑶瑶,你无须为我担忧,照顾好自己便可。”
“公子怎会如此说,”明瑶垂身在他跟前,语气清晰且坚定:“公子,若非你出手相救,我早已冻死在凛冽的街头,又怎会有福分侍候狄妃娘娘。我虽为婢女,可你与娘娘从未将我视做外人,衣食用度甚至琴棋书画起舞弄剑,皆与大家小姐无异。你与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愿为你们赴汤蹈火,哪怕奉献生命也无半分怨言。”
明瑶五岁那年因家贫被父母遗弃,在寒冷的街头快被冻死时被七岁的轩辕明夕捡回,她记不得自己的名字,轩辕明夕便取了自己姓名中的明为她取名“明瑶”。
随后小小的明瑶在他与狄妃的精心照料下,很快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孩童,那也是她无比快乐的一年。
可是这样的时光却很快结束,次年轩辕明夕被妙仁子带离皇宫,明瑶年纪虽小,却已懂得察言观色,见狄妃整日以泪洗面,她一夜长成了小大人。
尽管她亦思念轩辕明夕,却只会在夜晚暗自垂泪。她很乖很听话,是以狄妃便将对孩子的爱都寄托于她身上,视如己出。
三年后,在深宫中的明瑶和狄妃终于等到了下山的轩辕明夕,才十一岁的他已长成了小大人,举手投足间尽是清雅,眉眼却仍柔和。
九岁的明瑶忍住这些年的思念,怯生生地唤他“七皇子”。
轩辕明夕望向她的目光明净柔软,他抱起明瑶,告诉她自己不是什么皇子,只是狄妃的孩子,明瑶的哥哥。
明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他的怀抱如同寒冷冰雪天里的暖炉,无比温暖。
然而快乐眨眼而逝,不过半月轩辕明夕就随妙仁子再度离去,此后每年他都会回来见狄妃,却不会逗留超过一月。
明瑶清楚并非是妙仁子不让轩辕明夕多与狄妃相见,而是这复杂的局势容不得太多的承欢膝下。
狄妃只是深宫中的柔弱女子,她明白自己需得足够强,才能代他守护好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荏苒时光匆匆逝,在明瑶星夜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轩辕明夕的下山,在他十七岁那年,他在夕府整整呆了两个月。
那期间常有其他皇子妃嫔的假意探望,轩辕明夕尽管远离人情却依然从容面对,他的武学境界颇高,纵然看起来遭受暗算亦并未真正受伤。
他掩饰得很好,因此没有人知道他修习的乃是武学,妙仁子既是神医,所有人都以为他修习的是医术。而他在耳濡目染下对普通病症全然不在话下,况且他表现越平庸也越能保护自己。
尽管如此,狄妃却辗转反侧,于是仅过了两个月她就催促轩辕明夕离去。他此次下山的目的本就是去江湖历练,是以再次拜别,不过此去他倒是会断续回来小住三五日,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明瑶守候狄妃也就是守护轩辕明夕,她想,若有一日他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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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娶一位普通的女子或许就不会被其他皇子视作威胁,若他能一直留在夕府那该多好。
而今年初雪时,轩辕明夕竟真的带回了一名绯衣女子,莫颜。她是那样美,以至于让人无法移开双眼,雪地中盛放的傲雪红梅在她面前也只是陪衬。
狄妃自是欢喜,不过却又担忧,莫颜实在太美,这样的美人会令天下男人都垂涎。
明瑶虽认为狄妃的担忧不无道理,可她既是自家公子所爱之人,她也定会尽力去保护二人。
原本以为轩辕明夕会向烨帝提亲事时,故事的走向却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北夏国与南梁国的联姻中,他竟被选中与南梁国九公主朱玥儿联姻。而当这个消息传到夕府后,莫颜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看起来却并无担忧,并且也很快离开夕府。
明瑶不知轩辕明夕是否去找了她,但在狄妃收到的来信中,他对莫颜只字未提。
当得知轩辕明夕要去柳泽山庄时,狄妃心感不安让明瑶前去探望,能见到轩辕明夕让她无比开心,可那次她却看到了受伤的他,以及照顾他的女子。
明瑶望着她的背影有些眼熟,以为她是莫颜时那女子回头来却并不是。
在柳城的相见分外匆忙,轩辕明夕的身子无有大碍,明瑶也没多问便赶回了夕府。
而后不到一月,当狄妃与其他妃嫔一起去泰山为国祈福时,妙仁子却突然到访,并让她准备诸多药材,明瑶虽疑惑却并未多问。
而此次轩辕明夕再回来,他的一身白衣早已成血衣,她差点就要哭出来,她从未见他如此过重伤过,几乎是要没了命。那一刻她的脑子都空了,只是麻木地跟着妙仁子递药拿药,血水都不知倒了多少盆......
明瑶脑思绪翻飞时,轩辕明夕察觉到了她的失落,他起身道:“瑶瑶,你的生命属于自己,你可以选择过自己想要的人生,若你愿意,嫁给王孙贵族也未尝不可。至于雁儿你更不必担心,有母妃在,即便留在夕府,秦叔会照顾她长大,你无论去哪里也可随时回来这里——”
明瑶打断他的话,眼角闪着泪光:“公子,你不要什么都为别人考虑,今日神医的话,我,我也能明白,还以为只要你成为绝世高手便能安稳地呆在夕府,可都不是,怎么会这样呢?”
轩辕明夕一直将她视为妹妹,见她难受,心中亦不乏苦涩。
他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我本就因师傅而活到如今,你安然,母妃亦是。瑶瑶,若我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那么我更希望你能幸福。”
“不,”明瑶坚决地摇了摇头,语调上扬:“若我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那我会一生守护狄妃......与你。”
见她情绪有些激动,轩辕明夕心知眼下并非合适之机,便轻声道:“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月光透过窗洒落到地面,水盆里泛着银光,清风吹来,白兰花瓣飘到水里轻轻地打着旋儿。
许是二人的话有些大声,林言的眼皮子动了动。
113. 第一百一十三轮月
待送明瑶走后,轩辕明夕却又再度折了回去,月已悬挂中天,他却满腹心事。
今日的一番对话多少需要些时日来消化,他尽管努力平复却仍觉混乱,原本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却一夕间成为冥冥中的安排,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放在谁身上恐都难以接受。
索性未有睡意,轩辕明夕便飞到了白兰树上,捡了最顶上的树干斜靠着仰望苍穹。
鼻间充斥着白兰的清幽,即便被花海围绕亦不觉闷,又好似被林言的气息所围绕。
白兰,如此平凡之物,却未想某一日会变得独特,而他过去从不曾留意自己的府邸便有白兰。
北夏国的每个皇子在十岁时便会被赐宅,尽管那时轩辕明夕在南山,可烨帝仍按祖制为他赐院,虽比不得其他皇子那般宏伟,亦算精致。
每隔些时日狄妃便会到夕府小住,是以此处被她打理得分外整洁,而这棵白兰树也于十年前种下。
初秋时节,寻常白兰本已过季,但夕府的白兰又大又粗,因而还盛着最后的清幽。
林言又恰巧被明瑶安置在此,闻得白兰清幽,如若梦中之味。
月光透过窗洒落一地,林言的眼皮子再次动了动,手指在被子上摩擦着,好一阵后才耸开了眼,适应光线后,她撑着身子坐起。
许是睡久了,她脑子蒙蒙一片,发怔了半晌,荔枝眼才逐渐聚拢。她一手捧着昏沉的头,一手支着发酸的腰,脑海中恍恍惚惚响起轩辕明夕略沉重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林言试着回忆,然而方才想就脑门发涨,她抵了抵额角又摸了摸背,已不觉疼痛。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伸懒腰,随即下床喝水。
由于躺了大半月,加之刚醒来的脑子还不算彻底清醒,尽管屋内有月光,她摸索的腿却依旧在椅子上撞了下,随即发出低低的“啊”声。
思绪飘荡的轩辕明夕被这低声拉回神智,才转头看去,便从轻开的门口见到一颗探出的小脑袋。
荔枝眼不算发亮,嘴角却挂着笑意。
他略疲惫的心,好似一瞬苏醒。
白兰在夜风里翩飞,宛若跳舞的精灵,林言登时两眼发亮:“哇塞,好大一棵白兰啊!”
她撩起腿就朝前跑,轩辕明夕生怕她摔了,正想飘下去,却又稳了稳。
就这样看看她,也很好。
白兰树在月光下静静地伫立着,林言伸出双手才将它抱住,她把脸贴在褶皱的树皮上,双眼微阖,自顾微喃:“如此肆意的闻白兰清香可真是开心,没想到他家居然有这么大棵白兰,他先前也没说过,难不成他不知道自家后院有这么大的白兰树吗......估计是,他场年漂泊在外,许是很少回来……”
闻着白兰,便好似被轩辕明夕的气息所包围,她扬起头望向枝叶间缀着的纯白小花,心下愉悦。
既然还未完成任务又还能再见到他,那么自己也会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她会努力地克制情蛊,能远远的看他,也很好。
明亮的眼里如坠月光,温和,却莫名令人心痒,轩辕明夕很想下去抱住她,那种念想涌到了喉咙口,却又被压下。
他紧紧拽着树干,满眼柔软地凝视着她。
清辉落在白兰树叶间如点点碎银,林言本想飞上去,不过摸了摸腰杆,她又迅速垂下头:“不行,这身子才恢复些,绝不能乱动,得好好保护才是!”
池塘里传来几声蛙鸣,她伸长脖子望了望后转身回屋,却未关门。
正在轩辕明夕疑惑之时,她一手端着糕点一手端着水果,两手的手指还各勾着一瓶花露,随后便坐在树下吃了起来,许是嘴里没味,她又拿花露漱了漱口,才继续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恩,这又是什么北夏国的特产吗?微甜不腻,可真好吃,一定是玥儿担心我半夜醒来饿着,特意准备的,”林言边吃边嘀咕着。
闻言,轩辕明夕宠溺一笑,这茯苓百合糕是他让明瑶准备的。玥儿担心她吃糕点会上火遂放了水果,他却知道若她醒来饿了肯定想吃甜食。
情蛊带来的饥饿感,如今他自己亦深有体会。
然而即便是妙仁子这样的神医也对情蛊束手无策,因它涉及蛊术,术法之事神医亦并不擅长,因此只是给了些药物以做压制。
池塘里的莲花在深夜中温柔地垂着花瓣,像个娇羞少女。林言像是饿得很,不一会就吃完了整盘茯苓百合糕,随即又拿起香瓜啃起来。
待两瓶花露也喝尽时,她才摸了摸肚皮:“哎呀,躺这些日子把你饿坏了吧,明儿我一定好好喂你些大鱼大肉,肉,我的肉肉……不过这深夜赏月,又有白兰作伴,可真是有意趣。”
轩辕明夕盯着她,轻轻动了动手指,白兰花瓣便纷纷扬扬地飘散而下。
被白兰花雨包围,林言开心地站起身,她伸出双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旋即将脸埋在手中闻了起来,如同落入白兰的世界,每一粒细胞都充斥着清幽的香。
这种香,她曾在情蛊发作时闻到过,那么令她心驰神往。
而如今手捧白兰,就好似他站在自己面前。
轩辕明夕也将手上的白兰花瓣放于鼻尖,尽管闻不到香味,可他却心满意足地扬起了眉梢。
虽并未接触,可大抵是白兰过于诱人,他心中很有些躁动,遂才敛了气息。
被白兰包围,林言甚是愉悦,她将手里的一捧白兰又洒向空中,任它轻柔地从脸颊滑落,她又伸出手接了些白兰花瓣,坐下后一瓣一瓣地数了起来:“一二三......”
月光柔柔,树上和树下,皆目色如水。
“唉,怎的才七十片,至少得一百片才行,”林言弯下身,借着月光在地上捡起白兰花瓣来,嘴里又开始数着“一二三......”待数到第三十片时,她才直起身。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满脸的笑意,有些不解。
数完过后,林言小心翼翼地捧起桌上的白兰花瓣,将它贴在脸颊,满眼柔软:“一百片,虽然相处的时日不过两月,却仿佛过了许久。”
从前不知思忆,而今尝尽方知如何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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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片?
轩辕明夕算了算,眉头微拧,如此说来,她一早便知他在梨未宫观望的事了。
念及此,他不由喃道:“你究竟是谁,又来自何处?”
林言继续自顾叨着:“人生能有这样的缘分也算不错,只是离情别绪多少令人怅惘,其实当石头也挺好,虽有痛,却无有悲喜,而如今有了牵挂,便如同软肋……”
她捧着白兰花瓣,碎碎叨的发表着感言。
加蓝瞥瞥她,又看着自家只晓得盯着却不行动的主子,它转了转小黑眼,过后道:“小言言,我听来倒是觉得你成长了不少。”
林言似是许久未听见这声音般,还挺亲热,她笑道:“加蓝,是你来了吗?”
“嗯,是我噜。”
她将脸从花捧中抬起,发丝上还沾着些白兰:“加蓝,谢谢你来看我,你知道无泪剑在哪吗,我许久未曾见过它了,还蛮想念的,哦,还有月心剑,它是否又长大了些?”
其实无泪剑一直都在,只是因它喝过她的血,因此不方便靠得太近,而月心剑最近修炼得很是勤奋,亦很少出来晃荡。
其实白鸾也想出来唠嗑几句,只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加蓝飞到桌上叼着白兰玩,道:“都挺好,小言言无需挂碍。”
见老鸟蹲在桌上,轩辕明夕好似感受到了它的声音,却见林言盯着前方,并不像看见它的模样。
他寻思着是否该施展隐身术挨着她坐下。
听加蓝如此说,林言也并未多问,她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自然不若先前那般活蹦乱跳,还是等过几日再唤无泪剑吧。
她笑了笑:“加蓝,夜深了,你怎么还未休息。”
“看你没事,遂来陪陪噜。”
老鸟瞥着树上,它认为自家主子大概也是神智不清,竟是连要不要施展隐身术靠近这种事都要想上两想,真是不符合他潇洒的作风。
看来这没心之人,一旦生了情,倒如小儿学步,也是,急不得。
林言将白兰放到桌上,捏着一瓣在指尖:“嗯,谢谢你,如今玥儿没事,南宫昱也好好的,轩辕明夕应该也没事,好在柳泽山庄之行只是看起来惊心动魄。”
“嗯,你别担心噜,你们都挺好,而且夏城可有不少好吃好玩的,你说不定会很喜欢。”
“是吗,这里毕竟是他出生的地方。”
林言盯着白兰,又往四周打望了一眼,如今来到他的府邸,即便日后离开也不会有遗憾了吧。
加蓝好心当起了小红鸟:“反正你还在,何不与他多些时日相处,正所谓珍惜当下嘛!”
听到这话,林言将脑袋趴在桌上,忍不住喃道:“我也想,但我怕一旦靠近他就会难以克制,如今受了伤,指不定没办法控制情蛊,万一我忍不住呢,我不想借着这样的借口去达到自己的欲求,实在有些脸皮太厚了……”
情蛊,她真的知道情蛊……
听到她的渴求,轩辕明夕的心瞬间被捉住,他再也忍不住,月色下的白兰好似被皎光浸透了……
114. 第一百一十四轮月
倏然间,白兰的幽香铺天盖地朝鼻尖袭来,林言闭着眼使劲闻了闻,眉头微拧:“恩?这白兰味怎会如此浓烈!”
心念一动,她不可思议地火速睁开双眸,眼角的余光扑捉到一抹人影,她立马转过身,脸上还贴着几片白兰花瓣。
轩辕明夕柔软的面容近在跟前,春水眼含情脉脉,好似踏着皎光而来的月神。
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苦……
如今所念之人就这样立在面前时,林言再度明白何谓相思,甚至连眼眶也忍不住地洇出了热气。
她慌忙敛下眼,紧拽着衣角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脑里混沌,整个世界变得无比安静,唯有“咚咚”狂乱的心跳声。
轩辕明夕忍住将她抱入怀里的冲动,背身后的指尖用力地弯曲着,语气温软:“许是前些日子一直躺着,今夜便没了睡意,遂想着出来走走,真巧。”
他难得说胡话,这借口竟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没靠近,可鼻尖却疯狂地充斥着浓烈的白兰气息,根本分不清来自树上,还是他身上。
好在意识尚算清醒,林言狠狠掐着手心,半垂着脑袋根本就不敢看他,唾液快速分泌间低低地应了声“嗯”。
她低垂的睫毛杂乱地颤抖着,好似蒲公英柔软的花羽随微风飘散而去,落到轩辕明夕温热的心上,而后连平日从容之若的心也变得急促。
察觉自己的异样,轩辕明夕未再往前靠,他微微将目光往上移,注视着柔软的青丝:“身子还疼吗?”
舌尖仍在疯狂分泌着唾液,连额头也开始不断冒出细汗,林言又把头埋了埋,明明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她却无法抬头看一眼。
心里好似有万千虫蚁肆意啃咬,她咬着牙挤出了几个字:“好像不疼了。”
“好像?”
林言的指甲都要掐到掌心里了,好不容易才稳住欲如筛糠般抖动的身子,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确实不疼了。”
白兰香幽幽地飘着,从衣角飞入发丝,从眉间落入眼底,清幽的,诱惑的香好似一条无形丝绦,将他们紧连在一起。
轩辕明夕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于是他的视线再度往上挪动,甚至还缓慢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直直望着白兰树,费力地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嗯,那就好......我也没事,你,不用担心。”
喉头如有无数珠子快速滑落,身体的躁动让林言更为颤栗,她虽想看他,想同他说话,想抱他,想亲吻他,可如今自己这样很像是情蛊即将发作。
她将手撑在桌上,打算赶紧回房,双脚却无法动弹。
被情意牵动着,轩辕明夕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滑下来,见她脸颊上还挂着白兰花瓣,便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它取下,却在靠近时感受到她滚烫的双颊。
倏然,手不受控地将她的脸抬起她,四目相对间,白兰纷扬飘洒。
花瓣从他唇上滑落,林言瞳孔一震,下巴上的指尖如此发烫,心上犹如波涛汹涌的海面。她好似再也无法克制,然而,她的手心却紧紧扣在桌边。
许是有些疼,她竟清醒了两分。
事不宜迟,林言得赶紧离开,但她才将胳膊抬起,温软的唇便落了下来。
先轻轻地贴在自己唇上,而后迅速缠了过来……
天,轩辕明夕在干什么,别,不,不能这样,要死了,赶紧推开他!
然而,即便林言还存有一丝清醒,手却在伸出的瞬间被捉住。
轩辕明夕忘情地捧着她的脸,如同干涸的鱼渴望着水源。
彼此的呼吸急促且凌乱,交缠在一起。
白兰花瓣依旧纷扬地飘着,月色正浓。
唇齿相依间的甘甜与柔软让林言止不住地颤栗,她竟还有些理智,虽灼热也难以自持地回应着,手却仍用力想将他推开。
然而她的努力好似以卵击石,唇齿间的柔软如此令人流连,她甚至被他抱到了腿上坐着。
这样亲密的姿势,激烈的拥吻,根本容不得她微弱的挣扎。
白兰香愈发浓烈,也不知是树上的白兰花,还是二人身上的情蛊感应了彼此。
总之,一向镇定自若的轩辕明夕失控得厉害,眼里氤氲出了潮红,他一手抵着她的头,一手捧着她的脸,吻得如痴如醉,相拥的身体间甚至落不下一片花瓣。
轩辕明夕的一只手从头上慢慢滑下,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津甜转而吻向下巴,轻轻的辗转,及至手覆在她腰间时,柔软的唇在脖子上轻轻地啃咬着。
林言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她被吻得浑身无力,在他反复的亲吻间喉咙里不断涌出轻声。
待她受不了柔软舌尖只在脖子上徘徊,欲得到他嘴里的甘甜时,二人瞬间便移到了床上。
轩辕明夕放在她腰间的手瞬着腰带滑去,而林言早已急不可耐,二人顷刻便换了位置。
她迅速拨开他的上衣,手不断往下探寻,她渴望得太久,又太想得到,吻如急雨落下。
当轩辕明夕失去嘴里的津甜时,他实在太不舍得,便将她即将寻到渴望的头抬起,狠狠地吻了进去,他不愿离开她舌尖半分。
于是二人再度调换了位置。
缠绵的亲吻间,林言已拨光了他的衣物,她的手从温润的背上揉捏着滑落,从腰间往下,欲脱掉自己的衣裳。
然而她的手从腰间往下经过时,轩辕明夕却猛地一震,太过汹涌的情动牵扯住了内伤,虽只是一丝很细微的疼,却仍旧被察觉,他迷醉的双眼陡然张开。
她紧闭着双眼,连眉心都皱着,似乎很难受,她用力汲取着自己口中的津甜,一只手又往胸前而去。
即便难受得厉害,轩辕明夕却凭着一丝清醒将她不安分的手捉住,按在床上。
他用力定了定心神后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甘甜柔软的舌尖,低头一看,自己的衣物已全部褪去,他强压住身体的躁动起身。
然而才支起胳膊,林言便将他抱住,缠绵的唇又贴了上来。
轩辕明夕差点就要崩溃,气息不光散乱得厉害,连内伤亦愈发的疼,她也才恢复些,并未彻底痊愈,此时并不适合做这种事。
他艰难地放开她,在紧紧相连的舌尖分开时,低低地唤了声:“阿言,醒醒。”
被他一唤,林言停顿了片刻,她眼里盛放着桃花,还带着雨后的露珠,她舔了舔嘴唇,好似央求:“轩辕明夕,我,我想要,给我……”
就在她的腿快要缠上去时,轩辕明夕一手捂住她的唇,他本欲快速起身,却好似舍不得离开,只得道:“阿言,等等,再等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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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林言本早就失去神智,可他的声音好似海上的一根草,虽小却被她看见,她眨了眨眼,迷茫地望着他发烫的双颊,红润欲滴血的唇,还有莹白下颚上泛红的牙印。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胀的嘴唇,却摸到他烫得厉害的手,她转而亲上手,咕哝道:“不,不,等,等不了,没时间了……”
说罢,一只手又从腰间往下探去。
轩辕明夕本就忍得不受其苦,被她如此一摸,牵动内伤,竟忍不住地咳了声。
林言亲吻着他泛潮的手心,在瞬间停住,她抬起迷茫的眼,却见到他眉心的褶皱,虽不清醒,她却好似受惊的小鹿,赶忙将手摊开到床上。
嘴里发着颤音:“对,对不起,我,我把你弄疼了吗?”
她双眸泛红,目光涣散,看样子并不像恢复了神智。
若非内伤牵动,轩辕明夕恐怕早已不再清醒,如今疼暂时压住了渴望,他想起身又恋恋不舍,他忍着亲吻的冲动,喘着道:“是,是有些疼,我们,下次,下次再继续好不好?”
其实要解决此事太过简单,他只要将她点晕即可,然而他却舍不得,他舍不得就这样松开她。
即便在情与欲的边缘费力挣扎,几近沦陷,可他仍想面对着她。
林言被满世界的白兰包裹着,她疼得厉害,也渴得厉害,她的津甜就在面前,她想喝,她很饿,她想要吃。
可他好似不愿意,他停了下来。
林言迷糊着,尽管并不清醒,却依旧迷糊道:“嗯,好,我,我不该把你弄疼,等你好了,我们再继续,我,我等你。”
说完,她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情不自禁道:“轩辕明夕,你知道吗,我爱你。”
她和自己说过太多的我爱你,轩辕明夕并未放在心上,见她同意了,他才抬起手:“今夜之事是我不好,眼下我还有些事未确定,因此你记住不好,等我清楚后,再给你答案好不好?”
林言木讷地点了点头,转头却又开始亲吻他的手心。
轩辕明夕清楚她仍被情蛊控制,他费力地抬起手点在她眉心:“明日醒来就当作一场梦,阿言,好好睡吧。”
而后又往她丹田送了些内力进去,待他收回手时,额上已布满了密密的汗。
凝视着昏沉的面庞,轩辕明夕忍住吻她的冲动,在额上点下一吻,遂才跌撞地起身离开。
夜风吹得白兰纷纷飘扬地挥洒着,带着清幽之味,如此撩人心弦。
加蓝飞进屋内,小黑眼扫过林言红肿的唇,脖子上的点点红痕,吱悠道:“小夕夕真是烧得糊涂了,丫头这样明儿怎么能见人。”
蓝羽轻轻一挥,她变恢复如常,看不出一丝缠绵过的痕迹。
无泪剑倒挂在白兰树上,乐呵道:“没想到丫头于情蛊发作时也能忍住,真不愧当了那么久的石头。”
白鸾斜了它一眼,而后昂起鸟脖:“是不噜,我早就告诉你小言言不一样,这下你可算真正信了吧!”
“那倒是,丫头能走到这步倒真不错,以前能走到柳泽山庄的都不多,看来这回倒确有希望。”
加蓝听着它们的唠叨,并未接话,对于林言的表现老鸟确然有些感动,寻寻觅觅,或许她真是唯一的那个,而自家主子,亦终于有了不同……
115. 第一百一十五轮月
轩辕明夕踉跄地赶回房后气血倒流得厉害,他虽竭力调理紊乱的气息,却仍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床上,止不住地浑身发颤,就在他快倒下去时,门被推开,他迷迷糊糊地看着走到床边的人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师傅,您......”
妙仁子并未答话,只是往床上一座,立马掀开他的上衣。
胸膛上有红色的细线快速蠕动着,好似血管沸腾而要随时破裂开来。他旋即抬手,往轩辕明夕的头和身体上扎了数道银针。
片刻便见银针变成黑色,妙仁子来回扎了好几次,又将他身上的经脉游走了一遍,他紊乱的气息方才平和,身上的红色细线也消失不见。
“夕儿,可感觉好些了。”
妙仁子将银针悉数撤下后,又喂他吃了颗药丸。
轩辕明夕靠在床头,面色发白,声音低弱:“嗯,舒服些了,多谢师傅......师傅,方才我这是怎么了,气血为何突然暴乱,甚至连调息都压不住。”
月光清冷的从窗棂照进,白兰在月色中肆意地吸收着光华。
妙仁子耐心道:“是情蛊发作了。
“当真是情蛊。”
在柳泽山庄时轩辕明夕曾多次察觉身体异常,本以为回来当会好些,却未想到再次醒来见到林言,他竟会害怕失去她,从而忍不住地亲吻。
若非方才的一番动情,情蛊也不不至于在此时发作,他低垂眼睑:“师傅,是我不好,我原本不该那样。”
妙仁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夕儿,这怎会是你的过错。人皆有七情六欲,你又何必总是克制。”
见他未答话,又继续道:“我与你母妃并不希望你把什么事都顾及全考虑周到,纵有命运安排,也仍希望你相对自在的活着......方才若你顺遂了情蛊的本意,又怎会导致毒发?欲本是人之天性,然而你仍在情与蛊的双重夹击之下保持了理智,夕儿,师傅都心疼你。”
闻言,轩辕明夕眼尾泛红,若非内伤牵扯,他会否真的沦陷?可他不愿在此时陷入欲望的漩涡。
他并不愿在没彻底明白自己的心前就被裹挟,即便因情蛊他们彼此渴望。
以前轩辕明夕认为若有一日她情蛊发作,他会满足不让她难受,可如今他却不愿轻易碰她,因为那是莫颜的身体,他不愿不清不楚地做这些事,即便难受,他也不愿被欲望吞噬。
“师傅知道你是担心自己辜负两个女子,可......”
安慰的话才说了一半,轩辕明夕想到自己情蛊发作,不由得担心起林言,忙道:“师傅,我方才点晕了阿言,她会有事吗,会不会也像我这样?”
说罢,他便打算起身过去看看。
妙仁子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她不会有事,先前去柳城路上遭遇刺杀那次,你们都中了大罗迷香,唯独她好端端的,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当然有,只是那夜她确实没喝鸡汤。”
“不是鸡汤,”妙仁子回得斩钉截铁,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继续道:“大罗迷香并不只是迷药,小院里的那棵树上,你们吃的米饭,以及床单上各自有它的一部分,因此你们三人也无法察觉,我也花了好些时日才察觉。”
轩辕明夕不由一惊,如此说来,那林言也该被迷晕才是,但她并没有,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师傅,难道莫颜的身体......百毒不侵?”
妙仁子点点头:“没错,你昏迷之时,我曾验过她的血,断肠毒溶于她的血也很快消散,因此你无需担心她会被情蛊反噬,原本那就是莫颜种下的,她若没有把握,绝不会做出伤害自己身体之事。”
要练得百毒不侵的身体必须从小以身试药喂毒,不知要经过多少试炼,身子遭受冰火两重天也并不一定能成功。
想到莫颜曾遭受的苦难,轩辕明夕微微拧眉。怪不得先前林言诸多次失神却只是变得更为贪吃,身体并未有异样,原来她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莫颜,她到底想做什么?
妙仁子继续道:“你们几人在与离殇树的打斗中或多或少都被它刺中,而它的血含有剧毒,也就是“殇”,那种毒性足以让你们几人在赶回北夏国的途中便毒发身亡,但我却未在你们体内发现“殇”。”
“殇,”想到几人还没离开柳泽山庄林言便就已不省人事,轩辕明夕犹疑道:“如此说来是有人清楚莫颜的血百毒不侵,难道......是江兄?”
妙仁子摇了摇头:“是玥儿,她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承担得多。”
“什么?竟是玥儿。”
回忆起一路来玥儿的淡定从容,对付离殇树的万事俱备,还有她所说的“命运”,轩辕明夕脑中突然闪出个念头,虽不可思议,但却能解释她一路来的行为,甚至连对南宫昱的态度也能得到完美解释。
喉中微梗,想到自己面对命运的沉重,他猛然发现这些年的清修并未能让自己超然物外,反倒甚有欠缺。
后知后觉,轩辕明夕眼里闪着悲悯,嗓音低哑:“师傅,您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些。”
“夕儿,命运之于凡人,若看不清便是种残忍,若是可以,师傅也不愿你承受这些。”
“师傅。”
轩辕明夕挣扎着起身,几度哽咽:“今日我看似接受了您所说的话,可内心却杂乱纷绕,此刻却幡然大悟。其实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命运,它既是注定,我又何苦惘作感叹,对比那些浑浑噩噩的人来说,若能仗义执剑,确实不枉来人世行走一遭,我该尽力才是。”
闻言,妙仁子慈蔼地笑了笑,他向来稳重自持,如今听得袒露心声,甚是欣慰:“夕儿,你能放下心中挂碍,为师甚感宽心。”
“师傅放心,我定会保护好玥儿。”
飘在月亮前的几丝白云彻底散去,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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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闪着璀璨光茫,白兰在树上安静地沉睡着。
轩辕明夕躺回床上,心在胸膛平稳地跳着,他又问了问:“师傅,情蛊真的不能解吗?”
妙仁子点点头,沉声道:“情蛊乃咒术,高级咒术都需施术者才知是否可解。而你体内的情蛊在绝大部分情况下根本无法窥察。而且丫头曾失神过,按理来说你身体里的情蛊也该发作过才是。”
轩辕明夕瞥了眼桌上的老鸟:“先前可是有劳了加蓝。”
妙仁子摸了摸胡须:“也是,不过今夜它却未阻止,夕儿,看来它也希望你能尽早明白自己的心意。”
老鸟装得一副睡着的模样,也不吭上一声。
轩辕明夕勉强勾起笑:“不过师傅,我先前倒一直没察觉情蛊存在,还是在那次行刺过后才开始有了反应。”
“在刺杀时,丫头可曾对你做过什么?”
脑海中回忆起亲吻,轩辕明夕面色一红,又转而道:“我那时好似很渴,在亲吻时喝了她的血。”
“如此说来,想必你身体里的子蛊先前处于休眠状态。”
“休眠?”
妙仁子耐心解释起来:“不错,很可能是莫颜担心情蛊发作,因此事先让你体内的子蛊沉睡,只是没料到丫头会咬伤你,莫颜的血里有母蛊的味道,当血液相融便唤醒了你体内的子蛊,因此你才会有反应。”
“可既然莫颜并不会受情蛊影响,那为何阿言会失神?”
妙仁子笑了笑:“莫颜当然不会受到影响,可丫头就不一定了。情蛊乃莫颜所下,体内的母蛊自然听她指示,但丫头并不会咒术,她不会术法也不懂如何运力,却能一次次克制住自己,你可以想象她需得有何其强的毅力,才能在与母蛊的抗争中保持清醒。”
轩辕明夕心口一沉:“嗯,阿言确实很辛苦,自我体验过情蛊后便明白她曾如何难受。”
见他眉心凝着,妙仁子又道:“至于你今夜会失控,其实也与母蛊有关,深夜的情蛊最为活跃,再加上她躺了大半月吃过太多的补药去滋养,因此又加强了它的活跃性,再加上……“
见他突然停顿,轩辕明夕不假思索地接道:“加上什么?”
“加上你们彼此的思念,”妙仁子慈蔼一笑:“她很想与你亲近,但却无数次克制天性与情蛊的诱惑,如此来看,她对你情根深种,而你从来不明白男女之情,从前为师认为这是种大义,如今却认为,你若能经历场彻骨的情也未尝不好,怜一人与怜苍生其实是同样的道理……夜深了,你且先好好休息。”
“嗯,您也是,今夜有劳师傅。”
妙仁子走后,轩辕明夕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他曾以为自己钟情于莫颜,然而他们却都说他不明情,如今他认为自己心悦林言,可若真痴心于她,自己又怎会如此迟疑不定。
月光明亮,他盯着摇晃的树影,喃喃自语:“情,究竟是什么?”
116. 第一百一十六轮月
白兰在晨风中肆意飘散,一夜去了,有些事已发生,又好似从不曾出现。
经过昨夜的折腾后,林言醒来时已是日过中天。她惬意地抒展着腰板,脑中冷不丁闪过昨夜她与轩辕明夕亲吻相拥的画面。
两黛新月眉蹙起,她摸了摸嘴:“这怎么回事......我竟又做这种荒唐的梦了,怎么受伤还能做这种五颜六色的梦,可真是!”
林言揪了一把脸,又仔细盯着小爱心冷静了冷静,想着一会见到轩辕明夕必须得同过去那般寻常无二,绝不能表现出丝毫不妥。
恍惚间,她脑子里又闪现出绯衣女子清冷的双眸,她并不记得自己曾于昏睡中见过莫颜的事。
只是自顾感叹了一声:“真是奇怪,我好似对她愈发熟悉,她本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难道是要醒来了吗,或许是因为我在才沉睡?那我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吧!不能占着人身体。”
眼底转过丝暗沉,林言又飞快神色如常,她挠了挠额角,绯衣女子的气息和南宫昱还挺像,不晓得二人是什么关系。
不过她也没多想,无论如何,这里的一切也与她无关,即便留恋,她也终究是路人。
琢磨了一会,林言又试着唤了声:“书神大人,我醒了,我们聊两句呗。”
小青蛙迟迟没来咕呱,她咧了咧嘴,看样子她又被扔下不管了,也是,一个堂堂书神,怎么可能时刻理自己这种小角色。
林言又唤道:“泪泪……无泪大人……你在哪,咱聊个天嘛。”
窗明几净,鼻尖满是花香,但没有晃动的小尾巴。
她侧了侧头:“你为何不出来见我,我那惹你了?”
无泪剑挂在白兰上,憋得可难受了,其实它很想呲溜进去,也顶想与她唠嗑,只是如今她愈发的强,若聊起来,保不准能感受到些记忆,但如今她的情况还不适合了解太多。
它叹了好几叹:“本座堂堂一把魔剑,竟是沦落至斯啊!”
“沦落?”白鸾哼了声:“老破剑,你不会用词就别用噜。”
加蓝将头从翅膀里抬起,慢悠悠地接了声:“小无泪,日后还有你受的,快去修炼吧。”
小黑尾巴摆了几圈,无泪剑才哼哼的去了。
没听见吱声,林言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毕竟无泪剑又不是自己的剑,主子还是南宫昱那斯,但她就是莫名的挂念,许是曾当过剑的原因吧!
因此,她又不死心地继续道:“小月心呀,你在吗?”
她好不容易醒来,第一件事竟是唤剑,加蓝摇了摇小脑袋,不愧是一脉相承。
不过月心剑并不在,最近轩辕明夕的心发生了些许变化,自然也让月心剑跟着发生了转变,它最近可是用功,基本都在虚空里修炼。
于是好心的老鸟又当起了传声筒:“小言言,它们最近在勤修,听不见你的呼唤,过些时日吧。”
“啊,加蓝,你来了呀,”林言扬起嘴角:“哦,原来是这样,是我心急了,加蓝,谢谢你。”
“没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话说得可真贴心,林言起身,对着屋子望了几圈,道:“加蓝,你们灵鸟是还有什么守则吧,为何我瞧不见你。”
灵鸟守则确实多,不过见凡人这个也不是特别的严格,加蓝之所以没现身,也自有缘由。
它道:“嗯,是有些,等过一阵吧。”
林言虽不晓得这是何故,但仍道:“嗯,好,若你不方便就算了。”
话毕,她心里闪过丝失落,过一阵,还能过得见吗?
如今失去了上帝视角,小爱心又几近满,她根本无法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
然而,一方面林言以为该尽快将身体还给莫颜,另一方面却又不舍,她不舍的东西还不少……
画眉鸟有一搭没一搭地树上啼着,她停止胡思乱想,才迈到门口,便一眼看见坐在白兰树下埋着头的玥儿,身形看上去较先前单薄了些。
林言并不晓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几步奔上前从后将人抱住,将头搭在其肩上,咕哝道:“我难道睡了一个月吗,你怎的瘦了这么多。”
玥儿的手指还沾着清幽的白兰香,她抬起头用脸蹭了蹭,笑道:“大半月而已。”
“大半月,那你是不是为我操碎了心,怎瘦得如此厉害,”说罢林言便坐到旁边,掰过她的脸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玥儿宠溺一笑:“哪有这么夸张。”
“才没有夸张,”林言捏了捏她的脸,又揪了揪自己:“看吧,你的肉都张我脸上了。”
玥儿摇了摇头,继续做着香膏。
闻着小香炉里的袅袅轻烟,林言笑得双眼发亮:“你给我做白兰香膏!”
“嗯,正巧二哥府邸有白兰树,我便给你多做几种白兰香膏,这样日后我亦能寻着味找到你,”玥儿边说边继续捣着花汁。
日后,她们还有多久的日后呢?
犹如阳光被乌云遮住,又迅速被风吹散。
林言端过花篮拣择,将白兰放于鼻间,她抬起头望着白兰树,有一瞬恍然,她转而打量起四周。
边欣赏边感叹:“嗯?这景象我怎么有些许熟呢,似乎见过。”
“许是那日带你回来时,你闻到白兰香迷糊地睁开了眼也说不定,”玥儿声音平和地接道。
林言抬起头,望着白兰花缀满的树丫子:“哦,可能也是。”
恍惚间脑子里闪出些热烈的亲吻,虽然她认为这只是梦境,可双颊依旧不自觉飞起了红云。
“言儿,你应当饿了,等会瑶瑶会送食物过来,”玥儿将柠檬汁、蔷薇花汁与禅木混在一起放入小香炉中。
“瑶瑶?”林言好似在昏迷中听见轩辕明夕唤这个名字,便道:“她是七皇子的侍女吗?”
“不算侍女,就像我与你一样,她也是七皇子很重视的人,这白兰还是她帮忙摘的呢。”
“哦,这样,想必这些日子也是她在照顾我,那我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林言捧着白兰花瓣,过了小会,她却感觉似是缺了什么,于是伸长脖子四处望了望。
玥儿并未抬头,却道:“你在找昱哥哥吗?”
“对啊对啊,他不是比我还像小尾巴,怎的今日竟没见了人影,”林言没瞧见南宫昱,心头似乎还有两分失落。
“昱哥哥先前被喋血术反噬得厉害,是以醒一会又会睡去,那日你醒来之时他碰巧也醒着,听神医说你会苏醒,才会来看你。”
“他还会有看我之时,难道不是他要死皮赖脸地跟着你嘛。”
林言嘟囔了声,眼下她脑子清醒,荔枝眼猛地一闪,音调也不由得拔高几分:“喋血术!因此那夜我晕倒前看见他墨色的瞳孔是真的咯!”
“嗯。”
“那夜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喋血术是什么东西,我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喋血术乃是门邪术,传闻即便习术法者也不会轻易碰此法,因它极难控制,稍不注意就会被反噬,从而沦为杀人不眨眼的傀儡。那夜昱哥哥和二哥被摄魂阵伤了元气,加上暗影阁左史并非等闲之辈,因此昱哥哥不得已使用了喋血术。然而他本就伤得不轻,无泪剑的杀气又太甚,因此被反噬,而至对我们拔剑相向,”玥儿虽未抬头,语气也不急不续,但她的睫毛却轻轻颤了颤。
那夜的战况确实挺激烈,惊武和冥枫不可小觑,再加上离殇树,能死里逃生也真是奇迹!
“那他那会黑着眼睛要杀我们,后来怎么的?”
“他晕了,”玥儿轻描淡写道:“之后江大哥,你或许猜测过,我们之间确实有关系,是他带我们逃离了柳泽山庄,而后来到二哥府上,是他的师傅,也就是妙仁子神医救了我们几人。”
林言大致清楚了逃离过程,但总认为好似有些不对,柳泽山庄的地下暗室,不能谁都进吧!
不过她也没问,只是诧异道:“就妙仁子神医?竟是七皇子的师傅?还刚好就在这里,这......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了罢!”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谈话间,从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林言转眼便望见一白袍老者,身后还跟了个明丽的女子。
她微侧眼,当即便起身拜礼:“这位就是妙仁子神医了吧,没想到竟是您救了我,晚辈可真是三生有幸。”
而后又连忙对身后的明瑶做了礼:“瑶瑶,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小莲感恩不尽。”
她的声音欢快,眼睛明亮,好似太阳,而自家公子乃月亮,明瑶想,轩辕明夕能钟情她不无道理,即便这张脸很寻常,与莫颜全无相似。
微微打量后,明瑶道:“小莲姑娘客气了。”
妙仁子端视着她,笑容亲切:“中气十足,看来你恢复得很好。”
“嗯,可不是嘛,您妙手。”
林言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又与玥儿一起将桌面清理干净。
虽知莫颜的血百毒不侵,妙仁子还是有些好奇情蛊会否对林言有影响,便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哦,好。”
午后的阳光本有些炽热,妙仁子往这边一坐,连空气都不由得清凉了几分。
林言上下打量着,心头有种油然而生的敬意,不晓得若书神化作人形,是否也如这般慈祥,虽然它老人家确实挺狠心,不过每次说话倒客气得很,很是温柔刀。
妙仁子虽早就曾见过林言,不过如此近近来看,她身上倒有种与众不同的特质,或许这便是她来此之由。
明瑶站在身后也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虽然她在莫颜在的身体里,可她们确实完全不同。
从她于沉睡中也时不时地呼唤着轩辕明夕,明瑶便清楚,无论眼前的女子是谁,她对自家公子来说都是很特别的存在。
而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好好守护她们。
林言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就是一脸笑,她是轩辕明夕在意之人,看上去可真好,气质如兰,如玥儿般温和善良。
有这么好的人陪在他身边,还有身为神医的师傅,他应该会很好吧……
妙仁子眼眸微阖,只是搭了一会脉就撤下手。
林言赶忙将手拿下恭顺地放在腿上,看上去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
玥儿问道:“前辈,莲儿的身子可是痊愈了?”
妙仁子轻抿了一口花茶,她体内确实没有蛊毒,也不曾有毒发过的痕迹,与自己预料中无二。
他神情慈蔼道:“嗯,除了气息略有些紊乱外,已无大碍。”
“气息紊乱......神医啊,这是为何,难不成是因为我躺久了,醒来太激动导致的么?”
想到昨夜的绮梦,林言略作心虚,她将手握在胸前,身子往前倾了倾。
妙仁子笑了笑:“许是有此缘由。”
还好,她可不能表现出异常来,又赶忙闭起眼深呼吸了两口气。
看她这副憨直的模样,几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若感觉身体有何异样,可随时来找我,我还会在夕府呆上几日,”妙仁子看着林她慈祥地说道。
林言其实有好多想问的,但所思越多却反而一时语塞,最后只化作了几下飞快地点头。
“你才清醒,不适宜思虑过多,免得身子吃不消,”妙仁子又嘱咐了几句,坐了小会后就站起:“玥儿,我还有事,就先去了。”
“嗯,”玥儿也随之起身,却又问道:“神医,二哥他?”
闻声,林言“蹭”地下跟着站起,对呢,他人呢!
“没事,明日就醒了。”
话音刚落,林言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中愕然:“什么!那个......那日他不还好好的吗?”
手心发汗,想到自己这番动作实在有些不妥,她便悻悻地收回手,心慌地挠了挠额角,干巴巴地笑了声:“七皇子往日对我多有照拂,呵呵,关心,关心一下。”
此话一出,林言真恨不得原地消失,这越抹越黑地技术她真是愈发地娴熟。
她的心思,几人心知肚明。
妙仁子和善一笑:“南宫小兄弟亦还在昏睡,那日他们受的伤确实比较严重,见你也没事了,我便让夕儿好好休息一番,他的身子没事,你无需担忧。”
林言当下并未领会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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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事的话”来,只注意到了“没事”二字,心顿时安定下来,她盘算着呆会去瞧上一瞧,正好趁他昏睡时,可以好好看看那张思念的脸。
虽然她时刻提醒自己可能就快完成任务离开,却仍忍不住靠近。
情之事,又怎可控。
明瑶将她眼底的神色尽收心底,有人如此关心自家公子,自是件好事,便道:“小莲姑娘,食物已放在屋子里,若不够再唤我。”
林言连忙收回心思,把腰弯得更低:“够了够了,多谢瑶瑶,多谢。神医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您且慢走。”
望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叹了句:“果然是医者仁心,怪不得轩辕明夕眼中总有种悲天悯人,这叫一脉相承吧,不过他竟未承神医之术,真是怪可惜。”
“二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嗯。”
阳光照射下的白兰香愈加浓烈,林言颠颠地跑进屋子把食物端出。
口中的酥酪散发着清脆的“咔吃声”,她眉头扬了又落,而后试探性地问道:“你问神医我这毛病了吗?”
玥儿仍低头做着香膏,眉眼柔和:“嗯,失魂症需得长期调理,前辈说只要情绪不异常波动,也并无大碍。”
在先前的商量里,妙仁子让她们暂时不要透露情蛊之事,也别让她怀疑与莫颜有关的事。
玥儿并未多问,况且林言身份特殊,她也只并不想节外生枝。
“没有别的......别的什么毛病吗?”
“嗯。”
“哦,”林言嘟囔了一声。
但她显然对这话并不怎么信,按理来说,神医不可能不清楚情蛊,要么就是徒有虚名,要么就是她们有事瞒着自己。
她疑心他们知道莫颜之事,或许也是在等自己离开?
或者是因为身中情蛊的是轩辕明夕,因此神医故意没说?他或许是在想办法解开?可方才神医看我的眼神似乎寻常得很,不行,得趁他在这里时找时间问个清楚才是......
琢磨一会后林言摇了摇脑袋,她本就才清醒,想事多了就容易犯晕。
玥儿温婉一笑:“言儿,我知道你有想了解的事,想问就问吧,免得你自己想多了头晕。”
七宝羹十分鲜美,林言嗞溜了声,复道:“柳泽山庄那边是何情况,你听说了吗?”
“听闻柳泽山庄第二日便宣布我们三人因急事退赛,因此本届英雄大会在决赛之日取消。至于其余的一切风平浪静,并无半分传言,”玥儿平静地说道。
林言拍了拍桌子,嘴里的七宝羹都差点蹦出:“不愧是暗影阁,离殇树都没了还能如此淡定,”转念一想,又道:“贺公子肯定已经醒来,他们不会派人追杀到北夏国来吧,咱可是毁了他们那么多死影!”
“九里散足够让他睡九日,不过这大半个月来看倒一切风平浪静。”
心头猛地涌上股不好预感,正所谓暴风雨前总最宁静。
离殇树与死影被毁,暗影阁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们竟没有趁机来犯,那必是有更深的打算,如今林言也没了上帝视角,也不晓得玥儿何时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她记得书神说要给自己开脉轮,过后她得试试看,如今敌在暗,她得仔细些,也争取早日完成任务。
任务,林言瞥了眼小爱心,她真的有那么急完成任务吗.....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太阳,空中散发着沉闷,江水拍打悬崖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悬崖上立着两道身影,一个是面色阴郁的贺公子,令外一个是上了年纪的灰袍老者。
不一会,灰袍老者开了口:“贺儿,柳泽山庄的管家在暗卫里重新物色一名,山庄的一切照旧,其余的等阁主出关再做安排。”
“是,”贺公子恭敬地拜了礼,沉声道:“智者大人,此次多亏您及时赶来稳定局面,我深知此次办事不利,待师傅出关我定会领罪。”
灰袍老者望着奔腾江水,眼底是一片低沉的灰暗:“贺儿,你与左史此次行事我相信阁主也能理解,毕竟行动万无一失,只是贺儿,你需得知山外有山,你自以为擅毒,却仍能被人迷晕,你擅奇门遁甲,但依旧有人能将其破解,因此你得从中学会谨慎谦虚。”
“是,多谢智者大人教诲,”贺公子眼眸低垂,眼里的黑却更为深沉。
“他们能毁灭离殇树及死影,还能够逃出层层封锁的山庄,这也说明了阁主看人的眼光,你现在明白了吗?”
“还请智者大人赐教。”
灰袍老者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老者太清楚他好强的性子,此次的失利定是在他心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恨意,若非这几日自己都在此,他定是带人去追杀几人了。
见人盯着自己却并不答话,贺公子敛了敛心神,此次暗影阁大伤,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不趁几人休养时追杀。
过了会才道:“智者大人,晚辈确实不够平心静气,师傅既然未曾安排出手,定有他的考量,此次是我鲁莽,我身死倒无妨,若连累了暗影阁,甚至是师傅,我当是万死难悔。以后若无师傅吩咐,我必不会再擅作主张。”
“嗯,”灰袍老者低低地应了声,随后转身继续望着沧浪江水,平静道:“逃离柳泽山庄绝非靠几人能完成,暗卫说是因冥河才将几人放走,而他当时却与冥炎一起在屋内守护你。贺儿,我不是要你怀疑他二人,而是有很多不同势力的人在柳泽山庄,但我们却未发觉,这便是极大的疏漏。趁这段时间你将暗卫上下好好清理一番,我们已经失去左史与冥枫,一切得更需谨慎。”
惊武离去,冥枫虽存了一口气却与死人毫无两样,连智者都无法医治。
听闻是惊武让冥炎与冥河勿必保护好自己时,贺公子冰冷的内心有些许波动,惊武也算他的半个师傅,而冥枫与他一同长大,如此,他眼里的恨意更深了。
灰袍老者自然清楚他的心思,随即目空一切地开了口:“贺儿,我知道你对他们的恨意,眼下有些人依旧在打探山庄,为转移江湖视线,那便就顺一顺你的心气吧。”
闻言,贺公子原本暗沉的双眸闪出一丝光:“是,智者大人请吩咐......”
117. 带感情
月光宁静地洒落在别致的园林中,廊亭上的宫灯如夜明珠般闪着柔和的光泽。
林言踢着圆滚滚的鹅卵石,好似鸵鸟般伸长脖子眺望着轩辕明夕的屋子。她在考虑是否该进去看看,她很挂念他,却又认为有所唐突。
她总是要离开的人,怎么能如此没分寸,况且这身体又不是自己的……
明瑶端着水盆走出来时,一眼就瞧见了树后露出的山岚色裙摆,她不急不续地走过去,还未靠近便开了口:“小莲姑娘,可是想进去看望公子。”
被这突然的话一惊,林言蓦地从树后探出了颗脑袋,有种偷听被抓现行的局促感,她咧了咧嘴角,笑得很是刻意:“呵呵,瑶瑶,你这是给七皇子梳洗完了吗?”
“嗯,”明瑶端着银盆,月光洒在水面倒映出她温柔的侧脸。
林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话说得不是很利索:“以前七皇子对我多加照拂,所以......”
不知怎么,她总有种做贼心虚。
“嗯,我知道,小莲姑娘,你昏迷了这些日子肯定也很担心公子,”明瑶眼眸微转,话语委婉。
林言可真是越看她越喜欢,遂笑嘻嘻地走过拉着她的手,眼神真挚:“瑶瑶,你叫我小莲吧。躺着的那些日子想必都是你在照顾我,能遇到你与七皇子真是我的福分,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她的眼睛亮亮的,如若星辰,她散发的气息令人亲近,足以让人忽略那张看似寻常的脸。
明瑶想,也是如此女子,才会让自家公子生出了不同的心思吧。
手被握住,她其实并不大习惯亲密的接触,却未抽回,不动声色道:“小莲,先前你可救过公子的命,你何尝不是他的恩人,而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我做的这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切莫挂在心上,看到你恢复如初,公子也一定很开心。好了,我还要去看看九公主那边是否有何需要,你进去看公子吧,放心,没有人会来打扰的。”
“嗯,那,好。”
这话好似有些什么言外之意,林言却一时没听明白。待明瑶的背影消失在廊角后,她才挠着额角回过头望向屋内略黯淡的灯光,在缓慢的呼吸中一步步走了进去。
园子里的蝈蝈叫得此起彼伏,虽已入秋,莲花却绽放依旧,在风里轻轻摆动。
林言在门口站了会,望着躺在床上的身影目视了好一会,虽是夜里,不过轩辕明夕还昏迷着,自己只要不碰他,应该没有问题。狠狠吸了口气,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山河辽远,所爱之人却近在眼前,好似隔了很久才相见,即便在眼前,却依旧很思念,心又满又空,如此缱绻,手指在袖中动了又动终还是捏着。
凝视的目光温柔而深邃,只是林言并未察觉,她自顾喃道:“能再次见到你,可真好。”
她曾对改命很执着,信念那么强烈,而如今来这里不过才短短四月,她怎么能就动摇了呢?
轩辕明夕睡得很安宁,林言面对着思念至极的脸,也只能呆呆地望着,一动也无法动。尽管好想伸出手去摸摸他,却依旧努力地忍着。
她不能对他再做出什么事来,怎么都不应该,这是原则……
察觉到情绪的低落,林言连忙闭上眼紧紧咬了咬腮帮子,再睁开时咧起苦笑。
“你和玥儿都好好的,真好,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如此。”
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到好似将他的轮廓刻入心底,林言才恋恋不舍地抬起目光。
月色很亮,思念很甚,她必须得离开了。
林言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屋子,又发怔地走到池边,借着银白月光望着水里嬉戏的鱼儿。
“你的身子才好些,尽量不要弯腰。”
听到身后传来的和善声,林言迅速回过神,望着妙仁子慈蔼的面容,荔枝眼闪过一道光,她三两步便跳到了凉亭里。
“神医啊,你还没休息呢,我原本就想与您聊聊的,来,您请喝茶,”她乖巧地倒了一杯花茶,恭顺地递了过去。
妙仁子盯着她微微发红的眼圈,心下明了,和善道:“你想要聊些什么,正巧老夫得了闲,你随便问吧。”
“神医,您可真好,不愧是七皇子的师傅,”林言笑得过分灿烂,随即眼眸微转:“神医,南公子的伤真的没事了吗?”
闻言,妙仁子略微诧异,他原以为林言会问他轩辕明夕或情蛊的事,不料一开口问的却是与她不甚相关之人,沉吟片刻,他平静道:“你以为他有何不妥吗?”
“嗯,我先前在他胸前看到过好大一团黑气,”林言边说边夸张的在空中画了个大圈:“先前在柳城时大夫就说他体内有异物,只是不知那是何。您是神医嘛,肯定知道那黑气到底是啥,我总认为南公子的冰冷和那玩意有关。”
她当然关心南宫昱,他可捏着玥儿的命,即便她如今确定自己不能看到玥儿的结局,可若狼崽子变得不再狼,那玥儿肯定没事,因此她很想知道那团黑气究竟是否与他的无情有关。
妙仁子慈善一笑:“你倒是猜得到没错,那东西确实不一般。”
“是吧,我就说嘛,若正常人怎么可能不会钟情公主,竟真是这样......神医,那您和我家公主说了吗?”林言颇有些激动。
“嗯。”
“那黑气究竟是什么呢?”林言想到情蛊,不自觉地嘀咕起来:“难道是什么厉害的蛊吗?比如说绝情蛊之类的?能解开吗?”
妙仁子盯着她真挚的双眼:“猜对了一些。”
“哎呀,神医,您就别打哑谜了,直接告诉我嘛,”林言笑嘻嘻道。
若能解开那玩意,让南宫昱真正爱上玥儿,那可才是真正解决了问题!
妙仁子慈祥地笑了笑:“我不是不愿告诉你,而是你知道也并无益处,况且事情知道多了反而是一种累赘,我想你应当深有体会才是。”
嗯?什么意思?一个神医怎么会说出如此话来?
林言拢起眉心,她怔怔地望着妙仁子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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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不底,很空,那种不真实的错觉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而且这感觉很熟悉,像是……
妙仁子又笑道:“他体内的东西很危险,甚至能随时毒发身亡。听闻你并不钟意玥儿与他在一起,若是他因此物失了性命,不正合你的意,你又为何想要解开他体内的毒呢?”
毒发身亡?
老实说,听到这个词,林言心头短短一瞬闪过了好几种情绪,有一瞬间的窃喜,过后却是担忧。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担忧南宫昱,她一向厌恶他,巴不得他死,她怎么会担忧呢,这很没得道理!
难不成是因为无泪剑喝了这具身体的血,从而与南宫昱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联系?
林言转了几念,道:“是,是吧,过去确实那样想过,不过我家公主如今钟情于他,我自然希望她幸福。”
这个借口看起来倒是合理。
妙仁子望着她恳切的双眼,心下微动,他突然有些明白天机子的话,命运的选择绝不会出错。
见他未答话,林言竟有些着急,一把将手放在他胳膊上:“神医,那玩意真有这么厉害,连您都束手无策?”
“嗯,世间稀奇古怪的病症何其多,老夫也无能为力,”妙仁子平和道。
心有些发堵,林言甚至咳了声来做掩饰,她感觉自己好奇怪,难不成是病了一场,心也变软了?
妙仁子知道她的心思,便安慰道:“他体内的东西是咒术,只有施术者才能解开,但它平日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而且还能保护他,在柳泽山庄之时,若非这咒术保护了他,恐怕他早已死在喋血术的反噬中了。”
“咒术?”林言心头一抽:“又是这邪门玩意?”
“嗯,南疆习术法者并不在少,况且西堂国的国教新月教就以术法闻名,不过能下这种咒术的人,其功力绝非寻常,”妙仁子说此话时,眼神里有少见的肃穆。
林言对这个可真是一无所知了,当下便问起来:“新月教,很出名吗?我怎么才头一次听说。”
“新月教很少踏足江湖,你未曾听闻也实属正常。”
看来书神给自己看的剧情果然只有点点,那可不行,林言打算回去厚着脸皮再讨点,她总感觉有什么大秘密,而且会对玥儿不利。
待她回过神来时,桌边已没了影。
“神医怎么就走了,我还有好多疑惑呢,这情蛊……”林言嘟囔了声,又自顾道:“算了,他是轩辕明夕师傅,他肯定更担心自己的徒儿……”
如今再度醒来,没有上帝视角她就和普通人一样,无泪剑也不张人,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和南宫昱是否真的有关系,玥儿的命运究竟如何,有好多的问题。
只是稍微一想,林言便脑门心发涨,她叹了声:“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管它呢,这些也和我没关系,我还是努力保护玥儿,完成任务吧!”
小爱心在夜色下闪闪发亮,只是那一角,仍旧空空荡荡。
118. 走剧情
是夜,月明星稀,好在没有乌雀南飞。
为庆祝几人死里逃生且都恢复如初,轩辕明夕特意准备了佳肴,还特意吩咐后厨做得清淡些。
看林言心无旁骛地吃着,他想,这大概并不太合她的口味,却依旧吃得香,不由得淡勾浅笑,只是一想到前夜的拥吻,他倒有些微赧。
林言虽总忍不住想瞧他,却又不敢看得太明显,就偶尔扫一眼,做得副貌似很正常的模样。
甚至也没与他说上句话,甚至先前问好也是飞快地打了声招呼。
轩辕明夕稳定心绪后,举起玉盏:“三弟,玥儿,此次我四人能平安逃离虎口,实乃幸事。”
“此次若非有妙仁子老前辈在,我定是撑不过去,若不是有二哥,那日我......”南宫昱眼眸微转,又道:“二哥,不说了,来,小弟以花露代酒敬你一杯。”
玥儿也附和道:“二哥,昱哥哥,今夜是这二十日来我们四人头遭相聚,虽不过短短时日,却是仿若三秋。”
“嗯,我也有此感,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来来,咱好好庆祝庆祝,”林言也接了一嘴。
她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们能有后福!
推杯换盏后,轩辕明夕继续道:“我收到了大哥的来信,他很担心我们的情况,岚嫣听说后甚至想前来探望。”
“大哥那边如何了,”玥儿的眉头不经意地动了动。
南宫昱神色平淡:“想必也是死里逃生,大哥才坐上东宫之位,想必还得花费些时间来稳定人心。”
轩辕明夕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眼尾,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凝重,只听得林言嘴里发出脆脆的声音。
在她昏睡之时,司马连珏已成功反杀了司马连珖,不过司马连璟却没能如愿活下来,因此太子之位毫无悬念地落到了他身上,洛岚嫣本应该在姜初国,但由于担心司马连珏,是以一直呆在云城。
林言倒是不担心司马连珏和洛岚嫣,他可是要图谋天下之人,当是不可能轻易下线。
见轩辕明夕三人都未说话,她便站起身往他们碗里都夹了些菜:“一切都过去了,反正如今大家都身体棒棒,咱们还是展望展望未来,来,快吃,趁热。”
弦月如钩,清辉落落。虽隔得有些远,依旧有隐隐约约的白兰花香传来。
轩辕明夕瞥到她鼻头轻动了动,因先前情蛊发作过,他敛了气息,在未确定莫颜究竟要做什么前,他不能轻易妄动。
他想保护她,也并不愿伤害莫颜,他需得找到完全之策。
“三弟,今日你外出可有听到什么风声?”轩辕明夕放下花露,双眸微微一沉。
闻声,林言放缓了嚼东西的速度,像个好奇的兔子般竖起了耳朵。
南宫昱收回望着玥儿的柔软目光,眼底骤然暗下几分:“柳泽山庄及暗影阁的风声倒是未听闻,不过倒是有些奇怪之处。今日我去了天狼堡北分坛,有好几个门派的长老都在,问后才知前些日子北夏国失踪了不少妙龄少女,是以好几个门派才相聚于此商议此事。”
“昱哥哥,你出面见他们了吗?”玥儿凝眉。
南宫昱柔声道:“我只是单独见了北坛主,他曾在天狼堡呆过些时日,我与他有些交情。”
“嗯,你和玥儿还是不要轻易露面为好,暗影阁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至于北夏国失踪的那些女子当是被柳泽山庄抓走的,算算也是有些时日了,三弟,其他门派的长老怎会此时才聚集到这里,”轩辕明夕有些不解。
南宫昱沉声道:“此次失踪的女子里有安王的小女儿,他恳求天狼堡调查此事,本来他也与分坛向来交好,况且天狼堡本就肩负着维护江湖安稳的责任,是以才会召集各门派商讨此事,不过各派也需上下传令,像游龙教这样的离北夏国又远,因此汇集一堂也并不容易,北坛主说此通知是月前就已发出,算算时日也正好。”
时日正好?若是几个门派刚巧在此时汇集到北夏国,那肯定会有事发生!
林言如今也晓不得剧情,倒还有些心痒,此事既与南宫昱有关,那保不准会连累到玥儿。
念及此,她又啐了声。先前书神明明给她说开脉轮,让她体验一把高手的滋味,结果呢!她还不是只有三角猫功夫!害,真是信不得它老人家的鬼话。
不过林言依稀记得她在柳泽山庄那夜好似结了什么手势,她再努力地想重新体验时,却死活记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也只得做罢,如今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夕府在城外,很清宁,凉亭里的谈话也很低,若不靠近来,根本听不清几人的对话,屋外的大树枝繁叶茂,在月光下隐隐绰绰。
轩辕明夕眼神微转,而后道:“安王的小郡主失踪我亦有所耳闻,先前在柳城见二哥时,他还提及了此事。”
“二皇子,他也知道柳泽山庄与死影之事?”玥儿杏眼微沉。
“不是没这个可能,”轩辕明夕喝了一口花露:“安王府上养了不少侠客,二哥一向与安王交好,知道些什么亦不足为奇。”
林言慢悠悠地嚼着肉干,一边仔细地聆听着,一边在心头不住地感叹着:“唉,怎么到了北夏国之后就多了如此多新鲜玩意,新月教,什么游龙教,还有这个安王,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她轻叹了一口气,脑海里却突然闪过段画面,在柳泽山庄的地下,轩辕明夕在冰棺前和人堆里仔细地查探过,那时她不以为意,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或许他在找小郡主。
想到这,林言竟不由得撇了撇嘴:“我得找机会瞧瞧那轩辕明成到底啥样子,真是不人道,竟然让轩辕明夕干这干那的。”
不过她刚默念完,心头却升起丝异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令她不自觉地念出声来:“轩辕明成。”
听到她的嘀咕,轩辕明夕陡然转过头,眼中闪过丝惊谔,玥儿和南宫昱也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察觉到几人的目光,林言拿着肉干的手颤了颤,她吭哧哧道:“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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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我,看我干嘛?”
“莲儿,你方才为何念出了二皇子的名字,”玥儿柔声道。
林言的脸皮抽了抽,总不能说因为他对轩辕明夕不好,所以对他有意见吧!
她战术性地喝了口花露:“方才七皇子不是提到他二哥,我,呵呵,不自觉地就念出他的名字了,”说完还故意捂住嘴,从指缝里飘出了弱弱声:“他不会有那么厉害能听到我叫他的名字吧!”
她不过是故意装了怂样,好看起来与过去不无两样。
轩辕明夕心下虽疑,却安抚道:“二哥仁厚,即使听见了也不会如何,不过在外面可别直呼皇子名讳,若是别人听见了,那可是说不准。”
说完后,南宫昱很配合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挑起一丝戏谑。
林言假意缩了缩脖子,狼崽子今儿怎的有些不正常呢,他也能干这样配合人的事?他还有意无意地瞅我,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神医给他用了啥药,唤醒了他的一丢丢良知?或者是患难生出了真情。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正准备回个哥们的眼神,一双柔手就伸了过来。
“昱哥哥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在意。”
这小子也学会开玩笑了,看来我躺着的时日还发生了不少事嘛,林言啧了声。
南宫昱也未多加理会,半垂眼睑道:“二哥,帮派汇集,这几日夏城定会有事发生,你多加注意才是。”
“嗯。”
轩辕明夕自然清楚,那也是他的猜想,毕竟柳泽山庄出了那么大的事,不可能会如此风平浪静。
林言轻瞟了他们一眼,猜测几个估计都想到了暗影阁会借机搞事,按贺公子那蛇蝎性格,没理由如此安静。
见桌上的气氛略有些沉闷,她又故作轻松地捡起了话头:“南公子,眼下既时局危险,九里散这么厉害的玩意,你能不能送点给我家公主傍身呐!”
“我自会寸步不离地保护玥儿。”
林言撇了撇嘴:“小气鬼。”
“那是别人送的,只有一瓶,”南宫昱平心静气地答道。
哟,狼崽子今日竟如此好脾气!
林言在心头掂量了几番,看来在自己昏睡时他们几人商量了不少事,只是如今她不再有上帝视角,这可真有些挠心!
她一闪而过的蹙眉自也被轩辕明夕收了个彻底,自她醒后二人还未真正坐下来好好聊过,但他却感觉醒来后的她有了些不同,虽不知是为何,她好似在故意躲着自己,甚至今日都没正常地瞧他一眼。
可他并不愿这样,她身上故作的疏离让他生出了担忧,情蛊之事无法解决,也不能再次发作,如今北夏的局势又暗流涌动,他一旦顾及太多,便更不能看清自己对她的心意究竟是如何。
轩辕明夕甚至想,或许他真的不懂情,又是不负责之人么,若不然,怎会心中无论对林言还是莫颜,都牵挂,亦不愿任何人受伤?
他头一次不能明白自己。
119. 走感情
月斜半空,清风徐来,莲花香混合着白兰香,令人心旷神怡。
轩辕明夕收回视线,不急不续道:“我们离去后几日就有马车上了柳泽山庄,听闻暗影阁阁主在闭关,左史已死,右史昏睡,那么能主持大局的就只有他们的智者了。”
“智者?”
林言头一次听说还有这号人物,不由得瞪圆了荔枝眼,这暗影阁的人未免也太多了罢!
南宫昱耐心解释了声:“暗影阁其实已存在许久,只是近十年来才突然活跃,它既能在门派林立的江湖存续,必然有非常严密的架构。听闻暗卫都是从小便开始培养,而阁中的头领无一不是从暗卫中精心挑选。”
“冥枫应当是作为左史来培养的,这次我们一次性杀了暗影阁两员大将,不知道阁主出关后会是怎么样的局面。”
轩辕明夕几人都以为冥枫已死,不过他如今确实同死人未有两样。
南宫昱接道:“暗影阁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是邪派,二哥放心,若他们敢公然行动,天狼堡定会联合江湖各派进行讨伐,而且先前并未动我二人,我看就算阁主未必会有所行动。”
“嗯,昱哥哥说得没错,暗影阁既然立派已久,势必也早做好了有所牺牲的准备,”玥儿顿了顿,过了一会才道:“其实六哥此前也查到了些线索,恐怕柳泽山庄并非是暗影阁的据点。”
此话一出,轩辕明夕与南宫昱皆有些诧异。
玥儿继续道:“在得知柳泽山庄取消英雄大会后,六哥曾赶去那边寻我的下落,他隐约闻到了死影的味道。”
林言虽听得起劲,不过却并未感到惊讶,按书神的意思,她所知的剧情才过半,后面有些什么再正常不过,况且暗影阁阁主面都还没露,柳泽山庄又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真正的根据点!
余光扑捉到她平静的双眼,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问道:“会不会是因为那晚未将死影消灭完?”
玥儿沉吟片刻才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死影以离殇树的血存活,就算离殇花能维持一段时日,它们也不可能存在很久。”
听到南宫昱提到“离殇树”三个字时,林言的心莫由一惊,她望着玥儿沉静的脸庞,心有些咯噔。
风起,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几番商议后,南宫昱牵着玥儿的手站起身:“二哥,今日先到这里罢,我先带玥儿回去。”
玥儿低头,温柔笑道:“莲儿,我随昱哥哥散散步就回来。”
“哦,”林言失神地应了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她继续嚼着肉干,眼神散漫。
轩辕明夕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肉干,指尖轻碰的瞬间,心微微卷缩。
“你明日得腮帮子疼了。”
林言看着见底的盘子,这才想起凉亭里只剩了二人,心头开始筛起了豌豆,她慌忙站起身:“那,那我先回去了,你,你也早些休息。”
轩辕明夕知道她在担心情蛊,遂也起了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这两个字只能在心里叫喊,林言无法拒绝,她多么渴望与轩辕明夕独处。
疏枝横斜,皎洁的月光拉长了树影,二人并排走着,偶尔搭话,林言的心逐渐发烫,于是她刻意往外迈开,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她每一步往外的步伐如同向日葵失去阳光,轩辕明夕总是忍不住靠过去。
于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路,林言竟一脚踩在草丛中,她看着脚下,再抬头时,轩辕明夕已站到石板路中央,二人之间仿佛从未靠近过。
林言挠了挠额角,想是自己的心颤动得厉害,她这样好似过于明显,不大正常,又想离轩辕明夕近些,便走到路中间,扯开了一道自以为很酷的笑容,开口就是那句已经问过无数次的话:“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
闻言,轩辕明夕停下脚步,故意将手搭在肩膀上。
心一揪,林言近了他几分,甚至垫起脚尖,仿佛自己有透视眼能透过衣服鉴伤口。
见她关切的神情,轩辕明夕挑了挑眉:“无碍,走吧。”
“那你的手搭在肩上?”林言总忍不住打望。
“有点痒。”
“是吗?”
白兰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着,四处都是清幽之香,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屋外。
轩辕明夕站在树下,丰神俊朗,他回过头,目光清澈得像泉水:“嗯,没事,要我掀开衣服给你看看吗?”
“看!”
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后林言忙咬住牙齿,她可真是色心不死,她缩回发烫的目光,悻悻地笑了笑:“哈,我开玩笑的,你,你没事就好。”
其实她恨不得立马跳过去,仔仔细细地上下扒上他看一遍。
转头望向白兰树时,她脑子里又猛然浮现二人亲吻的场景,那么真实,好似历历在目,她的脸腾地就红到了耳根。
轩辕明夕抹去了她的记忆,按理说她不该记得,可这神情?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了?”
林言心颤地咳了几声,却脱口而出:“没什么,前些日子躺得太久,做了不少梦。”
她真的以为是梦。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微开的唇,心头涌上一股躁动,竟不由得靠近了些,语气微哑:“是么,说来听听。”
“这怎么能说,”林言张口就来。
在意识到不妥后,她差点没把掌心扣出红痕,这是怎么个回事,好似昏睡一场后她还变傻了呢!
在心头暗自呼吸了好几口,林言刻意不去闻鼻尖的白兰,故作得很潇洒:“梦嘛,自然是秘密。”
看她装得云淡风轻,轩辕明夕却无端起了捉弄之心,凝视着她紧咬的唇又不由得靠近了些,月光之下,他的身影将林言的影子完全包裹住。
而后轻勾唇角:“那你满意那样的梦么。”
“嗯,我巴不得天天做那样的梦。”
低喃之后,林言才陡然意识到不妥,她这是色迷心窍了吧,不对!
她咻地转过身望着轩辕明夕,春水眼如泛星星,柔软,是不一样的软,带着粉。
天,不会是情蛊在搞事吧!
林言跌撞地朝后退去,不行,得赶紧跑。
只是她腿是抬起来了,却没能动上半分。凝视着腰间的手,荔枝眼满是不可思议!
他呼出的气息近在耳边,好似在发烫。
林言急得厉害,以前是自己情蛊发作,如今换他了?
她做不得多想,得趁自己还清醒时离开,于是她伸手就要将环在腰间的胳膊推开,然后她哪里能扯得动,不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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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手都被他捏在了掌心。
滚烫的温度从手上,腰上,背上一起涌上来。
林言差点要急火攻心,就在她打算唤声“公主”来刺激轩辕明夕时,脸颊却贴上来温热的唇,轻轻地,从耳边落在侧脸辗转。
糟糕,真是情蛊发作了!她记得以前自己失魂之时就是如此表现。
她该怎么做,她,她,她还能思考,可动不了啊!
不行不行,在轩辕明夕将她越搂越紧,眼看就要抬起她的脸吻过来时,林言提起脚就是狠狠一踩,而后在胳膊稍微松开时,赶忙回屋,关门,一气呵成!
她从门后滑落,豆大的汗珠滚了一身。
心如野兔子满山跑,林言却道:“泪泪,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那个,他,他情蛊发作了,我也不晓得他清醒后是怎样的状态,但劳烦你,不要让他记得,我不想让他难堪,你若想喝血,我,我给你......”
轩辕明夕站在台阶下望着门口的背影,指尖在掌心掐出了几道血痕,他方才虽被白兰迷惑,可他确实想亲吻她,而且那样的渴望愈发强烈,甚至他抱住她之时全无意识。
他眉头紧锁:“莫颜,自喝过你的血后我就越发不可控,你到底想做什么.....”
月华皎洁,萧沐靠在柱子上注视着对面。
轩辕明成握着杯盏的手猛地一紧,幽深的眼眸顿暗,随即便将胸口捂住。
“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萧沐关切地问道。
轩辕明成摆了摆手:“无碍,不知何故,心头竟有些发闷。对了,今夜可听得了些什么。”
原来轩辕明夕几人闲谈时,萧沐就在外蹲墙根。
他如实道:“南宫少主提到了几个门派齐聚天狼堡分坛之事,七皇子谈到了柳泽山庄的智者,他们猜想暗影阁近日会有所行动,而且九公主还猜测柳泽山庄并非暗影阁的据点。”
闻言,轩辕明成很平静,半晌后才道:“若暗影阁好对付,各国又何须养那么多侠客。”
“当年七皇子并非学医而是修习武术,如此看来,还真有些天意,”萧沐不由得叹了叹。
“若不是七弟有用处,母后又怎会一直照拂狄妃,”轩辕明成的指尖在棋盘上轻轻扣动。
轩辕明夕十七岁下山时,确实并没人知他身怀绝技,若非萧沐无意中见他救人,连轩辕明成也不知自己这个一向怯弱的皇弟竟有如此勇猛的一面。
不过那时他并未起杀心,他知道轩辕明夕无意于朝政,习武也无非是为自保。
如今北夏国的储君之争已愈发炙热,萧沐心知此时正是最重要的时刻:“殿下,七皇子在江湖上多侠义之举,又有安王相助,你无须太过挂心。”
轩辕明成握紧手中的白棋,勾起冷笑:“若这是场胜局,其中最重要的棋子到并非安王,看来也是寻个时机去夕府坐坐了。”
萧沐盯着落在水晶的棋盘上的白棋,如同轩辕明夕温润的眼,眉心微拢:“殿下。”
“嗯,”轩辕明成回头,却道:“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萧沐其实本想告诉轩辕明成有关林言之事,他今夜可听见她径直呼唤其名,她只是丫鬟,按理来说不该如此大胆,是以他竟对她有几分上心,不过想到她毕竟也只是丫鬟,遂也作罢了。
120. 带感情
今儿林言又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摊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荔枝眼还偶而转着,看上去当真像是死物。
她昨夜担心轩辕明夕情蛊发作又失了眠,虽然先前她失神后并没事,但他的情形或许不同。先前本有机会问妙仁子,结果她担忧玥儿问了南宫昱之事,也没来得及问情蛊。
林言总担忧万一情蛊发作要吐血啥的,因此她越想越睡不着,甚至在门口站了许久,想去看他,却终又没能抬起脚步。
过后她自顾安慰,毕竟有神医在,或许他没事,昨夜他看起来也只是稍微有些失神,或许并未到发作的地步。
于是在自我说服中,林言翻得头发都掉了不少,才睡得迷迷糊糊,时醒时寐。
值得开心的是在梦中她见到了书神,并且还告诉她轩辕明夕没事,情蛊发作的征兆和情蛊真正发作不同,并且也告诉她夏城确实会发生些事,玥儿会遭遇危险,让她准备保护玥儿,说不定可以完成最后的任务。
除此之外,林言还听了个天大的好消息,南宫昱身上的那玩意可以解,虽然书神并未具体告知,但她却好似看到了希望,如此说来玥儿肯定会有个好结局。
虽然她完成任务就会离开,也或许不会再记得她们,但只要玥儿能幸福的活着,她便心安。
即便好不容易逮到了书神,林言也仍未问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她和轩辕明夕之间有什么故事,她发生了何事。
其实林言并非不想知道,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卡住,对一个过客来说,她不该知道那么多事,了解太多并非是好事,她不想因那些事分心。
过去的人生,九十九次的穿书经历,对她来说是太过沉痛的存在,她百折不屈地改命,只是想以自由的身份自在地去活一场。
她不能因为对轩辕明夕动了心就生出留恋,她不断提醒自己,告诫自己,这里不属于她,这具身体终是要还给别人,自己也不能借着情蛊做些小偷的事了,她不能允许。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林言认为自己彻底恢复如常,依旧只想改命,没心没肺,努力保护玥儿,填满小爱心,直到真正圆满任务!
抖擞起精神后,她四处却没找到玥儿。
就在此时,明瑶迎面而来,柔和地笑了笑:“小莲,九公主三人外出了,因你那时还睡着,便没叫醒你。”
三人?如此说来他确实没事!
林言迅速咧开笑;“哦,都怪我贪睡了,”她亲切地挽过明瑶的胳膊:“不过我还没有去过夏城,瑶瑶,不若你带我出去逛逛吧。”
明瑶放下手中的食物:“今日天狼堡北坛出了些事,因此公子三人才赶去了。”
“出事了?昨儿南宫......南公子不是才说北坛齐聚了各派长老,出啥事了,”林言放下筷子。
“具体何事我也不清楚,今早他们走得匆忙。”
“匆忙?”林言抓着她的胳膊:“肯定是发生大事了,你赶紧带我去看看吧,我担心公主。”
万一有什么人趁机搞乱,玥儿若有危险,那不正好可以自己上,指不定还能完成任务!
如今林言并不晓得触发小爱心圆满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她也只能有事就上,况且书神保证过这具身体不会真正有事。
明瑶将她按回凳子上:“先用膳吧,一会凉了。”
“可我——”
“我知道你担心九公主,不过她走时特意嘱咐让你乖乖呆在府上等着,”明瑶为她盛了一碗翠玉羹。
林言道了句谢意,边喝翠玉羹边打算待她走后再偷摸出去,加蓝是灵鸟,还怕找不到人么!
结果没想到明瑶竟一直待在身边,简直就是寸步不离,她想偷溜都找不到机会。
虽心烧心撩,但林言也不愿让其为难,也只好在夕府转悠起来,荔枝眼晃得漫无目的。
明瑶清楚她的心思,浅笑着开了口:“小莲,你在想什么?”
反正也闲得无聊,林言就随口问了些轩辕明夕的过往和喜好,她其实也没多想,只是认为明瑶谈这些可能比较熟悉。
只是越听她越揪心,虽知道他过往并不容易,但听到细节却好似身临其境。
心口好似被压住,林言喝了好几盏茶才幽出一声:“这些年来,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嗯,”明瑶眼神黯淡:“八岁那年的寒冬,若非神医出现及时,公子可能真的会没命。”
那是轩辕明夕救明瑶回宫的第二年,茫茫白雪夹杂着凌冽寒风,他因救一只快要冻死的鸟而被四皇子轩辕明都戏弄,雪地湿滑,轩辕明都不小心滑倒,白雪覆盖之下恰巧有块石头,轩辕明都的脑袋不偏不倚地砸在上面晕了过去。
云妃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躺在雪地上血流不止,而轩辕明夕却立在身旁向外伸出手。由于此前轩辕明都时常戏弄他,云妃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儿子是被轩辕明夕故意推倒。
在盛怒之下,云妃责罚轩辕明夕跪在雪地上,下令不许给他送御寒的衣食,并放言自己儿子未醒来时,绝不可能饶恕他。
那时正巧烨帝不在,狄妃即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却依旧没法护住自己的儿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明夕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那时明瑶才六岁,她见轩辕明夕和狄妃一直没回来,便央求侍女带她去找人。
“我永远记得那时的场景,云妃不许狄妃娘娘接近公子,她便只能靠在一旁的石阶上,公子跪了三日,娘娘也一直在寒风苦雪中陪着。她明艳的脸冻得青紫,眼中布满血丝,娘娘知道若是公子见自己这副模样会更为难受,因此她只能偷偷地躲在石柱后,心疼地望着公子发紫的脸庞却无能为力,她掌心都掐出了血,滴落在雪地上红得触目惊心。”
白雪,红血,一副刺目的画面如若飘在眼前,林言皱了眉:“后来呢。”
明瑶叹了口气:“三日的不吃不喝,又时值寒冬大雪,这对于年仅八岁的孩子来说堪称酷刑。四皇子又一直未醒,就在公子快要支撑不住时,神医来了,他救醒了四皇子,又以有眼缘为由收了公子为徒,云妃纵然再刁难,也要给神医几分薄面。”
“七皇子可真可怜......不过神医,倒来得真及时。”
“虽然公子幼时过得并不如意,可他却一直秉性纯善,这或许也是神医相中他的原因。公子在南山呆了整整三年,他十一岁下山回夏城也是大雪纷飞,他在雪地中捡回了一个弃婴,也就是雁儿,狄妃娘娘如同对待曾经的我,精心呵护着雁儿长大,今年她已有十岁。”
想到明雁可爱的脸,明瑶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了宠溺。
林言脱口问道:“雁儿,她叫明雁吗?”
“嗯。”
在柳泽山庄时,轩辕明夕曾对林言说自己的师傅收了个小徒弟,还问林言哪个言字比较好,然而妙仁子神医却并没有一个叫“明言”的徒儿!
明雁......
如此说来,他一早就在试探自己,或许是情蛊发作时林言曾说过自己的名字?可他为何要知道自己的名字?
明瑶见她眼中不断有光闪烁,疑惑道:“小莲,你怎么了?”
林言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找补道:“我就是觉得七皇子以前太可怜了些,有些同情,嗯,同情......”
为缓解自己心中的疑惑,她竟鬼使神差般地找了个话题:“哦,对了,七皇子当时救的那只鸟儿活下来了么?”
明瑶应了一声后,有节律地拍了几下手,只是眨眼的功夫,一只有着蓝色翅膀白色身子的鸟儿便落到桌上,转着黑曜石的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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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等等,它,它该不会是!”
“加蓝”二字悬在舌尖,差点就要奔出,然而这两个字却从耳边传来。
“它叫加蓝,是一只有灵性的鸟儿,先前公子的来信都是它传递的。”
加蓝:本鸟真不是信鸟,看小言言这样子,嗯,甚是有趣。
林言努力地找了好一会才捡回舌头,又稳了稳身子:“哈,哈,它,它和白鸾挺像,我实在有些惊讶”
“白鸾?”
“嗯,白鸾也是一只鸟,和它除了翅膀的颜色不一样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言看似镇静,脑子却一骨碌煮着浆糊,加蓝不是玥儿的灵鸟,竟然是轩辕明夕的,它,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她.......
白鸾见她脸上青了又红,红了又白,实在有些不忍心,便主动现出身来缓解下气氛。
加蓝十分配合地蹭了蹭。
明瑶惊讶道:“它们还认识唉。”
“呵呵,是,是吧,”林言竭力维持着镇静:“它们可能是一个品种的灵鸟吧。”
明瑶点了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一会神医回来后我问问,他一定知道。”
林言麻木地点了点头,心头滚了好几滚才自若了些。待明瑶好不容易离开后,她一把抓住加蓝,半晌才唆出句话来:“咳咳咳,那个,我。”
“小言言,我是灵鸟,就算你不说,我也清楚你在想什么。”
灵鸟能洞悉他人心思,林言这是在怕什么。
“你难为情什么噜,清早不还信誓旦旦的心里只有任务,要赶紧离开么。”
老鸟就是好呀,虽说着酸话,却是在助人。
荔枝眼垂了垂,林言趴在桌上:“那他......知道吗?”
“你以为呢?”
脸在袖子上蹭着,良久后她才幽幽道:“他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会装不知道,我只会表现得和过去一样,拿情蛊作为偶而失神的借口,我不会再靠近他,远远地望着也不要,我要尽快完成任务......”
她说得没半分感情,除了于情上,加蓝从未见她如此自欺欺人过,看来即便经历那么多,她终是难开心结,这任务才会如此难。
老鸟啄了啄她的脸,语气亲热:“嗯,你想怎样就怎样,灵鸟不会干涉凡间之事,我先前与你说话也不过是无聊,而且我可是灵鸟,你该相信我噜。”
林言转过头,手摸在蓝羽上,脸色沉静下来:“加蓝,谢谢你,我知道自己在逃避,害怕面对自己的心,我也相信你不会告诉他,是我心里有鬼,才会面对他时患得患失,七上八下,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她看起来太脆弱。”
她很坚强,一直以来都是,只是有时,那份刚毅是伪装。
好心的老鸟又当起了知心大哥哥:“小言言,你可以脆弱,你看,小爱心总差一些,会不会是因为你总无法面对自己噜,虽然你的任务与玥儿有关,可最开始书神便是要你说‘我爱你’,我认为它或许是让你学会面对自己所有的一切。”
闻言,林言立马起身,她捧着加蓝:“加蓝,你虽是灵鸟,可毕竟是书里的灵鸟,知道书神的存在,不会奇怪吗?”
老鸟勉为其难地装出副深沉:“灵鸟面对一切都不会觉得奇怪,存在即合理噜。”
“加蓝,你可真厉害,”林言由衷地佩服:“如此说来,我经历了那么多奇怪的体验,倒还是摆脱不了人的纠结。”
“嗯,人性难除,不过我还是相信小言言能完成任务的噜。”
完成任务......
风卷走天边的残云,碧空一蓝如洗,经过加蓝的一番开导,林言心头舒畅了许多,她望着金光闪闪的小爱心,捏着拳头。
121. 走剧情
微风习习,暖阳熏熏,天狼堡北坛却一片肃然。
南宫昱从里屋走出,原本就冰凉的眼看起来更显得沉重。
轩辕明夕起身迎过去:“三弟,北坛主情况如何?”
阳光之下,南宫昱的脸有一半落在阴影中,道:“北坛主尚在昏迷,在父亲未派人来之前,我得在这照看一番。”
又转头,声音温和:“玥儿,别担心,你先随二哥回去。”
玥儿握着他的手,沉吟片刻才“嗯”了声。
“此番几大门派的长老在一夜之间于北坛无故惨死,其他门派定不会善罢甘休。此时人多眼杂,我先带玥儿回去,稍后再来与你一同商议。”
玥儿眼眸微转,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挑了挑眉头,随后温声道:“昱哥哥,此事恐会惊动北夏朝廷,你的身份当是隐藏不住了,需得万事小心。”
“嗯,玥儿所言有理,二哥和四哥或许会派人前来查探,”轩辕明夕附和道。
“我明白。”
几人刚走出亭子准备往后门去时,一道声音便传来,平静中带着隐隐的威严:“七弟一向不喜热闹,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轩辕明夕回过头,不动声色地拜礼:“二哥,这位是天狼堡少主南宫昱,是我在外游历江湖时认识的朋友。”
他知道在柳城时轩辕明成便见过几人,不过面上还是得故作客套。
南宫昱目光冰冷,礼节性地拜了礼,并将玥儿往自己身后掩。
大堂里的副坛主正在安抚着其他门派的情绪,偶尔有高亢的声音传来,衬得后院更是异常安静。
日光洒落,衬得轩辕明成那张本就美的脸异常瞩目。
萧沐打眼一望,玥儿尽管蒙着面,却依旧难掩风华,这四人各有各的绝,站在一起甚至难分高低,涌养眼来形容都算浅薄,倒更像画中之人。
轩辕明成微扬眼,一张过于白的脸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故意瞥了眼南宫昱的身后,半晌才道:“七弟可真是艳福不浅。”
“二哥说笑了,”轩辕明夕明知他是在故意戏弄,却仍彬彬有礼地解释起来,只是话还未落尽便被打断。
南宫昱道:“二皇子此言恐是不妥,七皇子为人正派,绝不会做出破坏他人姻缘的事来,况且我与玥儿情投意合,若是二皇子有空,也可来喝一杯喜酒。二皇子,我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恕不奉陪。”
冰冰冷冷的语气,无用质疑,没有半分的谄媚,他才不管轩辕明成是谁,拜了礼便拉着玥儿的手准备离去。
轩辕明成落下唇角,语气中带了几分讥笑:“南宫少主果然非比寻常,连我北夏国的皇妃也敢抢。七弟啊,你这是怎么搞的,与九公主相处了这么些时日,竟连自己的皇妃也看不住,你说这若是让父皇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闻言,玥儿的唇角微动。
轩辕明夕却并不担心他会走漏风声,从容一笑:“有劳二哥挂心,我与玥儿的婚事自会同父皇禀明。”
轩辕明成打量着他平静的脸,冷笑了声:“也是,七弟本就有中意的女子,去见九公主想必也是为了说清自己的心意罢,不过......此次回来,怎么未见你那位绯衣女子一起。”
谈到绯衣女子,轩辕明成不由得心上发闷,萧沐扑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沉,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
轩辕明夕并未因他提及莫颜而波动,倒是南宫昱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此时,玥儿从身后移步上前:“二皇子有礼,我与二哥会处理好此桩婚事,定不会令北夏国蒙羞。”
“是吗?”轩辕明成微微拉长了尾音,又道:“九公主既然坦露了身份,是否该摘下面纱以示礼节。”
午后的阳光有些炽热,穿透茂密的树叶落到玥儿面上的薄纱,散发着微光。轩辕明成往前靠了靠,南宫昱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却被轩辕明夕一把抓住。
“二哥,此处人多眼杂,恐有不便,不妨改日我再带玥儿前去拜会,”轩辕明夕语气平和。
几片翠绿的叶子和风飘落,轩辕明成略蹙了蹙眉,过往轩辕明夕对他向来恭顺,今日竟因玥儿违了他的意。
萧沐有所察觉,竟破天荒地为轩辕明夕说了情:“殿下,七皇子说得有礼,不若......”
他的话还在舌尖打旋,玥儿便掀开面纱,杏眸在阳光下粼粼闪动,秀雅绝俗,娇嫩的肌肤上桃腮带笑,一对梨涡隐隐若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轩辕明成眼底勾起一丝笑,却并非欣赏。
察觉到一丝气息,轩辕明夕心道不好,却无法轻易去挡住玥儿。
走廊上的身影快速走来,还未靠近便传来道略轻佻的声音:“原来二哥也在。”
四皇子轩辕明都直勾勾地盯着玥儿,眼底的光昭然若揭。
南宫昱眼疾手快地掀起轻纱覆盖住玥儿面庞,眼中的黑云更甚了。
轩辕明夕瞟着二皇子眼底的戏弄,心下微叹,四皇子向来爱美人,他这是要趁机添乱,如此来,北夏国的储君之争甚至有可能会将南梁国与天狼堡牵扯其中,而北坛今日又发生几大门派长老惨死一事,看来最近夏城都无法安宁了。
见四皇子走过来却仍盯着玥儿,轩辕明夕道:“四哥有礼。”
轩辕明都收回目光,恢复了高傲的神情,拿着眼风一脸戏谑地扫过几人。
“四弟,这位是南宫少主,此次天狼堡北坛发生的凶案非同小可,很可能与先前被掳走的少女有关,你可与南宫少主仔细商议,争取早日捉拿元凶归案,”轩辕明成皮笑肉不笑道。
这原本只是句平淡的话,轩辕明夕却听出了话外之音。北夏国的储君之争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看来回来这趟,所遇之事甚至比柳泽山庄更为凶险。
轩辕明都又岂会不晓得二皇子看戏的心态,他挺着高昂的头颅,并未应答,反而对南宫昱道:“竟是南宫少主,想必先前在江湖上引起不少轰动的南宫御风就是你罢,真是英雄出少年。南宫少主放心,此事既发生在我北夏国,我一定派人仔细查看,势必还北坛一个清净。”
他这客套话说得相当不错,轩辕明成难得敷衍:“四弟,七弟,南宫少主,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就与萧沐施然离去,待走远了,他故作冷淡的脸才扬起了一丝笑。
萧沐肃穆的眉眼也有所缓和:“殿下,七皇子当真很在意九公主。”
“自然,七弟的性子我是知晓,他为人正直,一旦答应的事极少会失诺。”
“四皇子方才的眼神,殿下,你的计策想必是可行了。”
“也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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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无碍,反正这场大戏已开始,我们且就静静看吧。”
“嗯。”
萧沐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方才他竟提到了绯衣女子,这是他的禁忌,今日为何会主动提及?
北坛的后院内,轩辕明成前脚刚离去,副坛主便后脚跟来。
“拜见四皇子,这三位是?”副坛主没见过南宫昱和轩辕明夕,是以他并不清楚眼前这位俊朗的青年就是自家少主。
见他来了,轩辕明夕赶紧抓住机会:“四哥,既然你与南宫少主有事聊,我便先行去了,日后再专程前去拜访。”
轩辕明都的视线落在玥儿的面纱上,话语轻佻:“好,七弟可把朋友也带上。”
一阵冰凉的杀气于无形中迸发,却又在瞬间消散。
副坛主望着南宫昱冰冷的眼,以及那张和南宫傲有几分相似的侧脸,猛然明白过来,他赶忙跪下:“拜见少主,属下未及时认出少主,还请少主责罚。”
南宫昱眼里的凉意消失,语气平和:“副坛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未及时亮明身份,您请起。”
副坛主起身后又接道:“少主,四皇子,今儿天大,我们里面说话,”随后他又向轩辕明夕拜了礼:“七皇子,这位姑娘,现下北坛有要事处理,实在怠慢了二位,还请七皇子莫怪。”
“副坛主客气了,四哥,南宫少主,我就不打扰了,”轩辕明夕微微颔首,随即便带玥儿离开。
轩辕明都的目光久久落在玥儿背后,南宫昱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计较着。
待走远了,轩辕明夕才放开玥儿的胳膊,微微叹了口气。
玥儿笑了笑:“别担心了。”
“二哥故意让你摘下面纱,就是算好了四哥来的时辰,真是不该带你来,”轩辕明夕想到储君之争,不由眉头轻皱。
玥儿望着他柔和一笑:“若言儿见了你这愁眉的样子,怕是担心得饭都吃不下了。”
轩辕明夕无奈一笑,他极少有如此烦闷时,看来他的修行还真是不够。
午后的街道只有稀稀拉拉的行人,玥儿平静道:“二哥,我倒确实不该来,你最是讨厌朝政,可现下却不得不卷入其中。”
闻言,轩辕明夕停下脚步,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岚,目色幽深:“就算不是今日,也会有其他的刻意安排,玥儿,命运既然如此,我们便只能接受,对吗?”
玥儿点了点头,眼里看不出什么形容。
轩辕明夕笑了笑:“倒是三弟,他方才竟起了杀气,索性只是一瞬,四哥当没察觉,玥儿,三弟他......”
风吹青丝,杏眼柔软:“二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那之前,他是不允许任何人动我的。”
阳光灿烂的午后,玥儿的眼眸却泛着些微凉,如森林中的幽潭,阳光只在面上浮着。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平静的侧脸,满心怜悯。一回到夏城,他便从师傅那里听来命运之事,而他虽很快接受,可面对波谲云诡,心中仍觉乏闷。
朝政之事稍不注意就会牵连狄妃与夕府,如今看来,甚至连玥儿也在其中。
究竟谁是棋子,执棋之人又是谁,谁又能破局,胜与败又会牵扯到哪些人?
如此多的事朝轩辕明夕而来,他又该如何看清自己的心?
122. 走剧情
轩辕明夕送玥儿回来后又立马出了门,那时林言与明瑶在夕府附近闲晃,待日头西斜了才慢悠悠地踱步回来。
经过加蓝的一番劝慰以及自我说服后,林言又变得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她不知玥儿已经回来,便跟着明瑶兴高采烈地去了后厨,看着锅里“咕噜咕噜”作响的肉汤馋成了口水猫。
明瑶温和一笑,见门口走来人便迎过去道:“秦叔,公子回来了吗?”
秦叔满脸慈祥:“送玥儿姑娘回来后又去了,看这天色应是快回来了。”
林言立马收回眼馋的目光,往外奔去:“瑶瑶,我先去了,一会见,谢谢秦叔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食物。.”
晚霞金灿灿的余光落在她飘飞的薄纱上,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蜻蜓。
明瑶微侧着头,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自家公子会钟情她,尽管那只是张再平凡不过的脸。
虽然有莫颜在前,但明瑶能区分出轩辕明夕眼底的不同,可以他的性子却未必能懂,他应当会很苦恼吧......
晚风习习,白兰翩飞。
林言望着树下倩影,开口便道:“公主,公主......”想到周围可能有侍女在,便又极力压低了声音。
玥儿的身份除明瑶外并无他人知晓,夕府尽管人少,但难免隔墙有耳。
林言不由“呸”了自己一声,自她醒后,貌似是真的变傻了……
玥儿手里握着一个金丝绣线香包,见她来了,便微笑着招了招手:“言儿,快过来闻闻。”
“哇,好香啊!”
林言拿起香包闻起来,里面的每个香膏都是在白兰的基调上调制而成,有些加了柠檬,有些加了茉莉,白兰香混合其他的花果香,令人甚是舒心,不过因她中意白兰,是以其他香比较淡,主调都是白兰。
“言儿,”玥儿抬起头望了望白兰花枝:“香包里的香膏只要不拆外层,放上一年也不成问题,一个香膏大约能用一月。这几日若是得空,我再给你做些,这样等待来年白兰花开的时日,你也依旧能闻到它的香味。”
来年?
好不容易才按下的浮瓢又轻易地飘到水面,看来林言无论如何安抚自己,却仍存介怀。
自从她醒来,看见自己还留在这里的第一种心情是欢喜,自从她承认对轩辕明夕的爱,对玥儿的不舍,她便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眼里只有任务。
她有了牵挂,有了动摇,尽管不该如此,尽管她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如今却仍被困于人的天性无法自拔。
人,可真是矫情。
林言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变得连自己也不愿承认,其实她是那样一个渴望爱的人,甚至在拥抱到一丝温暖后,便挣扎着不愿放开。
明瑶从廊角转过来时,见到这副沉默的画面有些不解,随即又以为是林言知道了天狼堡北坛发生的事而担心。
其实今早她便晓得了天狼堡北坛之事,几大门派长老被齐刷刷地斩头,头被端正正地摆放在大堂上,而北坛的坛主则受了重伤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可是件大事,连明瑶也清楚夏城将会不太平,夕府也是,而自家公子如今尚不明心意,又要被卷入储君之争。
她心下沉闷,面上却温和:“玥儿姑娘,小莲,用膳了。”
火红色的晚霞在天幕肆意地铺开,玥儿转过头问道:“瑶瑶,昱哥哥回来了吗?”
“嗯,公子与南公子已等候在凉亭,”明瑶平静道,余光瞥着一旁。
林言并不晓得天狼堡发生之事,只是听说轩辕明夕回来,心不免又跟着动了。
她稳了稳心思,脸上挂着打趣:“咦,南公子回来了?他今儿怎不先来找我家小姐了,奇哉!”
眼下并非感伤之时,林言有些好奇今日发生了何事,遂拉着玥儿的手便快步走向凉亭。
还没走进去,便听到南宫昱轻轻地呼唤,语气似乎还含着丝委屈。
林言微微挑了挑眉头,这狼崽子今儿貌似有些不正常!
桌边的人影她虽想念,却忍住了直直望过去的目光,甚至连招呼也没打,一屁股坐下就开吃。
轩辕明夕心绪沉闷,又见她低头不语,不免更为犯堵,却又什么都做不得。
此时天色渐暗,晚霞也褪去火红,几丝白白的云飘在深蓝的天空,细细的月牙从山岚上爬起。
玥儿从容问道:“二哥,昱哥哥,北坛的情形如何了。”
轩辕明夕平复后沉静道:“能在一夜之间不动声色地取几大门派长老的首级,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的天狼堡,除了暗影阁,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方才我与二哥仔细查验过,看伤口应是一人所为,而且大夫在北坛主以及几位长老的身体里都未发现迷药,但看情形他们似是在昏迷中被一刀斩杀,随后凶手将几人的头颅搬到大堂,北坛主也是被带到大堂后再打伤的,那里昼夜都有人值守,能有如此本事的确实只有暗影阁。”
南宫昱平静地阐述着,表情看起来并不深沉,虽然此事发生在天狼堡,其他不服的门派很有可能借机滋事,他却并无担心,好似天狼堡之事只与他老爹南宫傲有关。
反而是轩辕明夕的目光更沉重些:“先前柳泽山庄取消了英雄大会,又不知如何传出了有关离殇树吃人的消息,是以最近江湖上很多人都去了柳泽山庄一探究竟,谈论的话题也大多与柳泽山庄有关,而此次天狼堡北坛发生如此大事,江湖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过来,今日消息传了出去,想必明日之后也会有不少江湖人士前来凑热闹。”
“没错,玥儿,很可能是柳泽山庄以此来转移视线,而且他们知道我的身份,若天狼堡不能处理好此事,指不定会引起新一轮的江湖混乱,”提到此,南宫昱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沉吟片刻继续道:“我与二哥怀疑......杀害几大门派长老之事乃死影所为。”
听到“死影”二字,林言手中的鸡腿突然就不香了,如今玥儿虽看起来安全,南宫昱貌似变得有了些情意,可死影就意味着还有离殇树,而玥儿的纯阴之血也极有可能被发现,那她还是很危险。
轩辕明夕注意着她的神情,对于先前的话她表现平静,而提及死影她却皱了眉,她在担心什么?
凉风轻拂,沉默的玥儿也开了口:“我今日在北坛闻到了离殇花的味道,只是极其淡。”
她的话很轻,却犹如一颗巨石从山上滚入幽静的潭水。
“玥儿,真的吗?”南宫昱抓紧了她的手。
此时距离几人离开柳泽山庄已去了二十余日,而离殇花代表着死影,没有离殇树死影最多只能存活半月,如此看来,确实不止一棵离殇树。
如今前有北夏国的储君之争,后有暗影阁潜在的追杀,轩辕明夕不由得捏紧了手心。
一声长长的啼鸣从上空盘旋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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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儿斩钉截铁道:“我们猜得没错,离殇树不止一棵。”
细嫩的肉如同刺骨卡在林言喉咙,她使劲咳嗽了几声。
轩辕明夕默默递来一杯茶水,她胡乱倒入口中。
若说南宫昱用玥儿祭莫干剑是一枚定时炸弹,那么离殇树的存在对玥儿来说就如同一枚不定时炸弹。
而如今林言既没有上帝视角,也还是三脚猫功夫,况且她的心又摇摆不定。
即使暗影阁如今尚未发现玥儿的纯阴之血,可她毕竟去过地下,以贺公子还有智者的本事,她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
若届时暗影阁阁主亲自出马,林言合理怀疑南宫昱和轩辕明夕干不过他,若玥儿被他们发现,那可真是全无回旋的余地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南宫昱却冷不丁道:“二哥,如今小莲的身子也恢复了,待父亲派人前来处理此事,我就带玥儿去天狼堡,那里也安全些。”
“什么!”
林言呼了声,她疑心南宫昱是想赶在暗影阁发现玥儿前就拿她祭剑,这可是......
她的心抖了好几抖!
轩辕明夕知她在担心什么,只是见玥儿面色依旧平静,便并未开口。
莲花亭亭玉立地在月色中绽放,池塘里间或传来蛙鸣。
南宫昱看着她,目光并不冰冷,反而带了些探寻:“怎么了小莲,有什么问题吗?”
林言撑起身,她体内有股气在乱窜,如今都是她自己的胡乱怀疑,她得镇定些。比起天狼堡,夕府对玥儿来说明显更安全,况且还有神医,指不定有什么法子。
她扯了副笑脸:“我.....我的身子还不大适合上路,这背,还是有些疼呢!”随即又装模做样地咳了几声。
南宫昱扫了眼她侧脸沾着的鸡腿油珠子,嘴角微动。
玥儿柔和一笑:“昱哥哥,不急。暗影阁出此一招,指不定是想让我们离开夏城好借机下手,现下二哥府上倒是更安全些,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三弟,玥儿说得没错,先呆一些时日吧,”轩辕明夕除了赞同玥儿的话外,其实也做了其它考量。
眼下北夏的储君之争他无法再置身事外,若南宫昱执意带走玥儿,那他可能就要见不到林言,还没等到莫颜出现,他绝不可能放走她。
他也不能放开她。
南宫昱探寻的目光依次从三人面上扫过,没再接话。
玥儿往他碗里夹了些菜:“昱哥哥,先吃些东西吧,今夜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议。”
看样子现下是不会急着到天狼堡了,至于离殇树,玥儿的血,林言开始了盘算,目光不由得落到轩辕明夕脸上。
她渴望的脸,可如今她是在想什么……
她终于看向自己,轩辕明夕迅速侧过头与她对视:“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没什么......”
林言悻悻地笑了笑,正准备转头时,轩辕明夕的指尖快速从她脸上掠过,如同一阵急旋的风。
“有点东西。”
“哦,哦.....”
夜风从河面吹来,带了些微的潮湿,林言紧扣着掌心,对于离殇树的威胁,她能想到的方法已是最快,即便不是为了任务,她也希望玥儿好好活着。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昏暗的侧脸,心乱如麻,月很亮,今夜注定难眠。
123. 走感情
七月末的夜空,星河璀璨,皎光万倾。
林言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睡不着就走到门外的白兰树下,许是近日连轩辕明夕的脸也没好好看过,她总是饿得慌,总想吃。
她啃了雪梨仍旧饿,便端起红豆糕吃起来,又觉糕点仍不够甜,便将蜜饯夹在里边一起吃。
月光洒在她若有所思的脸上,在夜色中朦胧着。
而她的举动却被轩辕明夕收了个彻底,他也睡不着,本想进去看看她,却最终还是靠在白兰树上,却未成想她会睡不着,半夜独自爬起来吃东西。
她吃着,他盯着,盯着盯着又好似觉得不能再继续看,便转头故意望着天上的一弯银勾。
白兰落在桌上,林言抬起头望着稀疏的花瓣,叹了声:“白兰就快凋谢了呢,”顿了顿又喃道:“不知道神医明日在不在,都还没来得及问情蛊之事呢。”
自醒来后,她的思绪便杂乱成一团摸不到头的线,想要抽丝剥茧反而越理越乱。
林言本有诸多疑惑,那日正当她问关于江磊之事,妙仁子却恰巧出现,还说了一句“无巧不成书”,好似什么提醒。玥儿也只说冥冥中自有安排,柳泽山庄那么惊心动魄的事,就这样一笔带过。
他们虽未说清,然而她却认为诸种巧合加在一起便叫刻意为之,甚至让她怀疑是否有个上帝视角的人在背后安排着这一切。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和我一样的人......”正说话间,林言又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
她转念一想,假若江磊和神医在一条船上,他们听从于某人的安排,也可以理解为他们背后有一个类似暗影阁的组织,但是为了维护正义,它们相当严密,隐秘于江湖中,无人知晓,因此自己才不知道,如此也能解释此次的虎口逃离。
和她一样的人,是何意?
轩辕明夕想下去问问,问她来自何处,知道什么,又意欲何为?
然而想到那夜之事,他却又有顾虑。
林言自然没察觉到他,只是边吃边自顾喃着:“白鸾和加蓝......这两只灵鸟会不会是那个组织的信史,因此才被送到玥儿和轩辕明夕身旁,他们两个也很像,不就是天选之人?对的,或许就是如此,他们过去都曾经受苦难,搞不好背后还有什么秘密。”
听到她极低却依旧起伏的音调,轩辕明夕不由得停下指头的动作,白兰花瓣躺在手掌,如同落在掌心的月牙。
没想到明瑶居然对她说了自己的过往,难道是因为莫颜?
而她的怀疑却与自己不谋而合,自从妙仁子提及命运后,轩辕明夕再回忆过往种种,便觉一切皆太过巧合。
生命中那些看似偶然的事件,站在命运的角度审视时,便都是理所当然。
“如果真有那么个地下组织,我是不是不用担心离殇树,他们肯定也在派人保护玥儿,”林言拍了拍桌子,又迅速摇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把玥儿的性命寄托在看不见的人身上,唉,可我如今就跟瞎子一样,要不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瞎子?先下手为强?”轩辕明夕凝视着她真挚的双眼,有些没明白:“她这又是想做什么?”
“轩辕明夕,轩辕明夕,我,我……”
听她只是低低地重复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好似想说什么,却又迟迟未落下。
轩辕明夕心尖好似蜻蜓立于初荷,甚至想立马落到她身旁,抱住她。
夜风吹来,如同轻柔地抚摸。林言挠了挠额角,声音有些发虚:“可这样委实不厚道,他们都不会乐意,但如此便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要不要做呢?”
轩辕明夕见她双颊发红,却不知她所言何事。
“不过玥儿好像确实有事瞒我。”
林言侧头望着天边的银勾,回想起昨日下午去找玥儿时,正巧见妙仁子把手搭在玥儿手腕上,见她来后就不动声色地放下。她上前问,妙仁子平和地说只是例行检查,让她也把手腕拿过去。
虽然一切看起来很平常,可一路来玥儿太过淡定,是以林言认为玥儿身上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而且相当重要。
轩辕明夕以为玥儿瞒住的是情蛊以及莫颜的事,莫颜不知何时会出现,她到底要做什么,而林言的生死和去留又皆系在她手里,因此他和玥儿决定不提及此事,这样反而更安全。
想到玥儿与轩辕明夕,林言总忍不住心痛:“命运之人,我难道也该同情南宫昱吗,在我不知道的背后,他说不定也很可怜。”
先前妙仁子曾在南宫昱昏睡之时仔细检查过他的身体,确实令人惋叹。
轩辕明夕亦诸多不忍,尽管自己的过往几多苦难,可至少狄妃、妙仁子、明瑶、甚至夕府的上下都对他很好,行走江湖亦算自由。
可南宫昱不知曾经历如何过往,甚至连情感都无法拥有。
念及此,轩辕明夕默念道:“一个悲伤的少年,莫颜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他在莫颜心里应该也是如此,要不然她怎会冒险出来救他?”
即便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他坚信南宫昱和莫颜间存在关联,而在柳泽山庄对战时,用出往生咒的便是莫颜。
一具身体两个灵魂,沉睡的灵魂能出现,这绝非易事。
星子在天幕上闪着亮光,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白兰树旁的两人。
林言拖着头:“南宫昱和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不晓得是什么关系,自他从冰池抱我回去后,他的身体就不冷了,也不拿白眼看我,却又不冷不热,或许他们是在密谋什么,那个绯衣女子是关键,先前我一直不敢去问,其实本不该因为轩辕明夕而这样,她或许事关玥儿的生死,我又怎会逃避呢。”
闻言,轩辕明夕确信她并不清楚莫颜之事,然而他却不明白,她说的因自己而这样是何意,只好继续听着。
林言想到这个问题,便迅速在心头呼唤道:“尊敬的书神大人,您在吗?”
耳边传来一声咕呱,她本有些开心,却迟迟未听到声音,又是一声跳入荷塘的咕咚。
她叹了叹,看来书神真不靠谱。
没听到声音,却感觉她好似在说话,轩辕明夕道:“加蓝,她在做什么?”
老鸟其实不想吱声,希望他们可以自己理解,毕竟心头的问题它也不能帮忙理清。
但加蓝又毕竟是好鸟,它道:“发呆噜。”
“发呆?”
“你不信噜?”
“怎会,只是,”想到她方才的话,轩辕明夕眼眸微转:“她为何知道你?”
加蓝没说之前,只说了那日明瑶带它认识林言之事。
正在此时,却听到呼唤。
“加蓝,你在吗?”
虽不该打扰,可林言心中总有些乏闷。
老鸟看了看自家主子,落到桌面后亲热地蹭了蹭。
一瞬间鼻尖涌上白兰清香,林言将它抱在手里,白兰又淡了些,她也没在意,道:“加蓝,抱歉,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小言言有什么想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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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见二人熟悉得完全不像才认识,轩辕明夕有些疑心加蓝诓了自己,可灵鸟怎会对主人说谎?
只是他来不及思索,因为林言摸在加蓝翅膀上就如同在摸他的手,尽管敛了息,他却感觉燥热。
林言继续摸着,这是轩辕明夕的灵鸟,看着它就仿佛在看着他,她忍不住地想亲近。
过了会,她才道:“嗯,今日他的神色看起来不大好,是发生何事了吗?”
明明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还非得通过自己这只老红鸟,加蓝往上扫了眼,慢悠悠道:“你可以自己去问噜,小夕夕想必会告诉你。”
“不,我不能。”
“怎么不噜,你这几日如此反复,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如往常那样,可你却并未同他说过几句话,你这样叫正常样?”
此话一出,林言原本就暗的荔枝眼可更黯淡,她垂着头:“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快释怀,可我高估了自己,我不该这样,却又忍不住,加蓝,我该拿他如何是好?”
经历生死是何意,轩辕明夕有些疑惑,可他听出了她在因自己而苦恼,她向来坦诚,是考虑到了什么,或许是因情蛊吗?
加蓝同时听着两人的心思,认为自己这个老红鸟该当得彻底些。
它道:“你许久没说我爱你。”
“嗯。”
先前在柳泽山庄小爱心涨过半时,书神就告诉她可以不用说“我爱你”,只专注保护玥儿就行。
“但你其实很想说噜。”
“嗯。”
林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每次望着轩辕明夕都忍不住想表达自己的心意。
轩辕明夕疑惑,难道“我爱你”还有别的意思?
“小言言,我认为有这样一个可能,或许你坦白了自己的心,说不定能放下。”
灵鸟不打诳语,可加蓝看着两根木头,也只得使劲忽悠。
“坦白?怎么可能,且不说他……”
“他心里有人”,林言终是没说,只是道:“我都不知自己几时离开,说了又能如何,徒留悲伤罢了。难道要赖着不走吗,不可能,这是别人的身体,我是要还给她的,或许快了。”
她在说什么,她要离开,她要去哪里!
轩辕明夕心头一惊,赶忙想跳下去。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道挡在眼前,他看着加蓝,不明白它为何要阻止自己。
他一下来,可能更糟糕,万一情蛊又发作,月心剑都要受罪。
加蓝叹了叹,继续苦口婆心道:“小言言,你都没试过,怎么晓得噜,况且小夕夕并不清楚‘我爱你’是何意,说不定你坦白了自己就能放下。”
它这话昭然若揭,不知道,现下也要快知道了!
林言拿着白兰:“是吗?那你可以告诉我他们的故事吗?”
她本不想知道那些事,可她始终放不下,或许内心有所记挂才会念念不忘,说不定知道后就能放下。
加蓝扇了扇翅膀:“不能,你可以自己去问噜。”
自己问?林言心中低沉,她不能靠近他,她太明白自己的欲念,可她不该如此。
“不了,我不会问,我会注意保持距离,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任何关系。”
轩辕明夕听得模糊,却隐约猜测她似是在问自己与莫颜,虽并不清楚她怎会知道,可那一刻,他心里有声音在急促地欲解释。
他不要他们之间有距离。
他不明白,可他的心却明白,他爱她,爱的只有林言。
124. 走剧情
黎明时分下了场雨,清晨的天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
轩辕明夕一大早便去了皇宫拜见狄妃,前些日子几人受伤从柳泽山庄回夕府时,狄妃恰巧与其他妃嫔一起陪烨帝在外祈福,昨日才回到宫中。
本来他受伤之事除了夕府上下的几口人外,无人知晓,是以狄妃既不知他受了伤,也不知他早就回了夕府。
南宫昱也早早地就去了天狼堡北坛,这两日林言几乎很少见到他,就如同看不见无泪剑似的,竟莫名有丁点挂念。
蜜桃在嘴里发出咯嘣脆的声音,她时不时地低头看下玥儿,莲花在笔下栩栩如生。
忽见明瑶急忙忙地迈着步子走来,脸儿有些发红。林言很少见她这般焦急,正站起身准备询问。
明瑶却急声道:“小莲,九公主,我收到公子的消息,娘娘快到夕府了。九公主,毕竟你和公子有婚约,他担心此时见面恐有尴尬。”
玥儿抬起头,眉眼温柔:“二哥有心了,莲儿,收拾收拾回屋吧,有劳瑶瑶通知。”
“不碍事,不碍事,小莲,快些,”明瑶帮忙将颜料放在托盘上。
“哦,”林言将桃子咬在嘴里,麻溜地收拾起来,不过见个面能有何关系?于是她含糊不清地问道:“瑶瑶,狄妃有什么可怕吗,为何七皇子要如此担心公主与她见面。”
明瑶摇了摇头,脸上泛起笑:“不,娘娘待人极好......就是她希望公子能尽早安定,若知道九公主在此,她恐怕是想让二人立刻完婚。”
额,他们的婚期本就定了,怎么个立刻完婚?私下先拜拜?
林言抱着画卷,问道:“这还不简单,直接隐瞒公主的身份不就好了,就说是七皇子的朋友。”
“先前也是……”
轩辕明夕曾带莫颜回来时,狄妃也是恨不得两人立马成婚,明瑶想到莫颜和林言的关系,话卡在喉咙口。
玥儿一看就非寻常,若狄妃见了一定会问长问短,恐怕很快就会清楚她的身份。
林言却心中一闪:“先前怎么的?”
“莲儿,二哥自有安排,”玥儿抱着画卷回了屋。
然而林言却并未跟进去,她很好奇狄妃,当然,这几日她都被要求呆在夕府,不能走太远,说实在的确有那么几分无聊。
厅外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伞盖如云,正适合偷听。她抬头望了望,刚在树窝子上安好了姿势,轩辕明夕就扶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走过来。
林言啧了声,果然岁月从不败美人!
轩辕明夕路过树下时,眼中微闪,昨夜的一番话他还挂在心上,还想着今日要同她好好谈谈。
“母妃,您坐。”
“嗯,夕儿,来,你也坐,”狄妃拉过他的手,美丽的凤目中浮着丝担忧:“夕儿,这些年你一直在外游历,与母妃聚少离多,我虽甚是想念,但若为了你的安危,我甘愿忍受骨肉分离之痛。”
轩辕明夕眼里都是柔顺:“母妃,这些年您为孩儿委曲求全,您的苦楚又怎会比我少半分,只要您能安然无恙,孩儿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听得林言竟有几分动容,以至于她全然没注意到加蓝就坐在旁边的树杈子上,同她一样聚精会神地望着屋内的两人。
“夕儿,如今储君之争越演越烈,母妃真想你快些娶了南梁国的九公主,你以后随她在南梁国也可以,总之,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就足够了。”
储君之争?这么快,他才回来就被惦记上了?
林言不由心头一紧。
闻言,轩辕明夕的眼眸低了低。
狄妃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疑道:“夕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母妃,其实我有些事想给您说,”轩辕明夕的手搭在腿上,食指轻轻敲打着膝盖。
林言不自觉地咽了个口水,他这是......不会要交待玥儿与南宫昱的事吧,不得把他娘给气晕了过去!
一边想着,她的手不经意地往旁边摸了摸,一团软软的触感传来,她下意识地转过头,与加蓝黑漆漆的眼珠子迎面对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得“啊”了声,声音虽不大,但足以惊动屋子里的人。
“夕儿,这是?”狄妃看向屋外,夕府的人她再熟悉不过,这声音却完全陌生。
轩辕明夕的话都在舌尖跃跃欲试了,听到林言发出的声音后又悉数落下,起身道:“母妃,您稍等。”
话音刚落,他便闪到树下,抬头,眉眼温柔:“下来吧,小心些。”
其实他想说,你下来,我接着你。
“哦,哦,哦......”
偷听被抓现行,林言难得有些发虚,她甚至来不及细思,方才自己怎会突然叫出声,她什么奇怪东西没见过,哪里怕过什么!
落下来时她身形也有些不稳,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撑住了她的腰,又迅速收回。
“进去吧,见见......母妃。”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轩辕明夕却陡然耳根发红。
心里头细细地爬着小蚂蚁,林言压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抱着加蓝。
午后的艳阳有些炽烈,蝉儿在树上七嘴八舌地叫着。
“夕儿,这位姑娘是?”狄妃好奇地打量着她,轩辕明夕早上请安时并未说过府上来了客人。
“母妃,这是......小莲,是孩儿游历江湖时结识的朋友,此前亦曾救过孩儿。”
轩辕明夕虽说得语气寻常,看不出任何不妥,可知子莫若母,望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根,狄妃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怀疑,她又不经意地瞥了眼林言怀里,加蓝正惬意地躺着。
林言做礼后正打算开口,一低头就瞧见了怀里的加蓝,与自己大眼对小眼。
在她惊讶之际,狄妃走过来温声道:“孩子,你与夕儿同辈,我便叫你莲儿。”
“好,好的”林言忙不迭地应着,又垂眼找补道:“狄妃娘娘,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和七皇子了,我就是有些好奇,实在对不起,我不该......偷听的......”
城墙后的脸因窘迫而浮出丝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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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咬住牙齿,枉她没皮没脸,此刻竟是心慌慌。
轩辕明夕也跟着道:“母妃,小莲也就是爱热闹了些,请您不要责怪她。”
狄妃见他竟如此急忙地说情,心中的怀疑更甚,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林言来,想着如此姿色平凡的女子是如何吸引自家儿子的目光。
林言其实很想抬起头来,虽然偷听不大好,可认错也该堂堂正正,可不知怎的,一想到她是轩辕明夕的母妃,林言就觉得自己像见暗恋之人的家长一样,浑身都不得劲,于是手不安地在加蓝的羽毛上来回摩擦着,摸得它是一脸享受。
树上的画眉鸟也像是看热闹一般,应景地发出了啾啾地鸣叫。
三人坐下后,轩辕明夕默默为林言递过去一杯冰梅茶。
她抱起来就是咕噜咕噜一口饮下,完了又觉得有些失礼,便不好意思地讪笑起来,却在心头暗道:“林言,你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怎的这会开始装社恐了啊!”
狄妃见她额头渗出了细汗,为缓解略沉默的气氛,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和善道:“孩子,别紧张,没事。”
林言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不愧是轩辕明夕的亲娘,连善意人意都是同款的。
“夕儿,你府上就来了莲儿一个客人吗?”
听到问话,轩辕明夕犹豫了片刻:“母妃,还有两个朋友。”
“哦,你可是从未带过这么多人回府上,”狄妃清楚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对她有所隐瞒,而这次却未告诉她府上来了客人,于是她笑着的目光落在林言身上,试探性问道:“莲儿,你不像是北夏国的女子,不知来自何方?”
“回狄妃娘娘,我来自南梁国,”林言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查觉一丝不对劲,等等!
她咽了个口水,再看向狄妃,眼中的神色在骤然间转为欣喜,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真把玥儿卖了!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好事!
轩辕明夕心知瞒不住了,正色道:“母妃,我其实刚才就想和您说......”
他的话音未落尽,狄妃便喜笑颜开:“夕儿,九公主来了你竟不早些告诉母妃,”随即她转头就唤道:“瑶儿,快去把九公主请出来。”
狄妃之所以如此确定,自然也是基于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他从不会隐瞒,若是隐瞒,那必定很重要。
方才她还怀疑轩辕明夕对林言的态度,现下知道他带回了玥儿,那样也说得过去。一想到自家儿子和未来皇妃已经有所发展,尽管一切都是推测,可她依旧难掩欣慰。
轩辕明夕清楚她误会了,想立刻解释,又担心她伤心,况且如今还并未到合适的时机。
林言瞟了眼,也知道他此刻恐怕并不好受,他待人向来坦诚,如今却是要不得以隐瞒。
可她心里本就有所盘算,若有狄妃助攻,指不定能更快,如今时机紧迫,她不得不快些,她只想保护玥儿。
趁狄妃站到门边时,林言小声道:“我回头再给你赔罪,”随即抱起加蓝一溜烟就缩到了墙角。
戏当然是要看一看的!
125. 走剧情
在翠鸟鸣啼中,玥儿施然走来,温和拜礼:“拜见狄妃娘娘。”
狄妃笑着上前将她扶起:“好孩子,快起来吧,”而后便上下打量起来,是越看越觉满意。
甚至让林言看出了一种她巴不得二人立马洞房的感觉,果然明瑶说得没错,狄妃真的很想让轩辕明夕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狄妃拉过玥儿的手,满脸慈母之笑:“夕儿这孩子也是,九公主远道而来,也不早些告诉我。”
“狄妃娘娘,您唤我玥儿便好,”玥儿眉眼温顺,又道:“狄妃娘娘,我不过也是四处游玩,这番倒是打扰了七皇子。”
“你这是哪里的话,你与夕儿本就有婚约,何谈打扰。况且我日夜盼你们能早日完婚,不想夕儿......”狄妃朝旁瞥了眼,笑道:“他可算是开窍了,竟主动去寻了你,我实在欢欣。”
三人坐在一起,看上去其乐融融,很是美满。
加蓝蹲在林言掌心,故意吱了声:“这副画面可是你期待的?”
“嗯,我曾如此想过,”林言不假思索地应道。
她从前一心想两人在一起,若他们真心相爱,定会如此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儿孙满堂,令人艳羡。
“曾?那如今噜?”
“如今?”心上涌上股刺梨般的酸涩,以及手触碰的疼,她道:“其实如今我亦希望他们在一起,南宫昱身上的咒术一日不解,我便担心他仍不会放弃拿玥儿祭剑的打算,她只有呆在轩辕明夕才安全,可……”
“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担心她会对玥儿不利,若你离开,玥儿照旧不安全。”
此话不假,林言对这具身体一无所知,但仅凭猜测也知其并不寻常。
她所虑皆为玥儿,当然很好,却有一些不好,老红鸟又吱道:“你就没别的心思,比如吃醋什么的噜?”
“嗯?”林言一时恍然,低头盯着小黑眼,眼角的余光瞥见云白的衣袍:“怎会,我爱他,也爱玥儿,即便他不爱玥儿,爱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也没立场吃醋,能这样看着他,就够了。”
这话深明大义,加蓝却道:“小言言,你瞒不过我。”
嘴角牵起苦涩的笑,林言凝了眉:“可我想瞒过自己,自我醒来后心情便反复异常,常在低落于故作正常间徘徊,我愈发讨厌如今的自己,倒想念曾在忘川的日子,不会记得疼,烦恼当即过,做人实在太难了。”
轩辕明夕感受到了一丝怅然,不晓得是因为加蓝,还是情蛊,他快速扫了她一眼,却看不见低垂眼里的神色,只是那一刻,他好似听不见外面在说什么,眼里只有她。
“夕儿,”狄妃见他没说话,便唤了几声。
轩辕明夕稳了稳心神:“母妃,其实......”
“其实什么,你这孩子,母妃还不知道你的心思,”狄妃拉过玥儿的手,亲昵道:“玥儿,夕儿从小内敛,也不善于表达,你可多担待他。”
轩辕明夕看着玥儿,玥儿也平静地回着目光,坦然,温和,看上去好似很相惜,里面却并无情意。
林言自然清楚他二人的心情,即想开口澄清,但面对母亲的关爱,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蹦跳着进了屋,风一般地跑过去抱住轩辕明夕,撒娇道:“夕哥哥啊,你怎么来了也不等等我。”
“雁儿,不许如此无礼,快过来,”明瑶的语气虽有些责备,实际却满眼宠溺。
她就是明雁吧,轩辕明夕捡的那个婴孩,嗯,长得可真是讨人喜欢。
一旁年长的宫女道:“娘娘,雁儿听说七皇子回来了,便哭闹着要出宫来。”
“嗯,无碍,”狄妃慈爱地看了看明雁,又温柔道:“玥儿,这是雁儿,瑶儿的妹妹,从小就喜黏着夕儿。前些日子她随了我外出,今日本也该带她一起出宫,只是回来的路上她受了些风寒。”
“我没事啦,你们看,”说罢明雁便转了两圈,随即她的目光落到玥儿脸上,一脸惊奇:“哇,夕哥哥,如此好看的姐姐是谁,你的意中人吗?”
轩辕明夕往墙边瞥了眼,耳根微红。
狄妃笑着开了口:“瞧你这孩子,我与这位好看姐姐还有话说,你先出去玩会。”
“雁儿,我还会在夕府呆一段时间,”轩辕明夕摸了摸她的头,又往墙边瞟了眼。
“那好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明雁乖乖地行了礼,转头时一眼便瞧见了林言,她晶莹的眼珠子快速转了转,脸上闪过丝疑惑的表情,目光随即落到加蓝上,语气带着欢呼:“是加蓝......这位漂亮姐姐,加蓝很中意你呢。”
听到一个小女孩叫自己漂亮姐姐,林言说不激动那是假的,谁还没有个爱美之心了。
闻言,轩辕明夕唇角轻勾,明雁所看到的并非人的表面,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
“漂亮姐姐,我们带加蓝出去玩吧,”明雁拉过林言的手,用清澈的目光望着她。
见明雁满目开朗,林言的心好似被融化。她看了看玥儿,旋即拜礼:“狄妃娘娘,方才打扰实在抱歉,你们慢慢聊。”
厅内,狄妃继续询问着二人相识相知的过程,轩辕明夕与玥儿只能去头去尾的讲些一路来的经历,虽并未带一丝跟感情相关的场面,但狄妃已自行想象出了一段两厢情愿的故事。
直到烟霞色的夕阳笼罩在树稍,狄妃才放开玥儿的手:“夕儿,时候不早了,母妃明日再来看你们。”
轩辕明夕站起身,一向沉静的他竟有些结巴:“明日,您还来?”
狄妃眉头微拢,假装责怪:“自是,你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不想与母妃多说说话?”
“不,怎会,我去宫里看望母妃便好。您才回来,路上定是舟车劳顿,应好好休息才是。”
“没关系,母妃哪里比得上你受的苦,”狄妃说完,又拉了玥儿的手:“玥儿,这孩子跟着我这个没什么背景的母妃,从小活得小心翼翼,能与你这样善良的女子结成良缘,我实在是欣慰得很。”
“七皇子品性纯良,能有幸相识,也是我的福分,”玥儿一脸温顺。
“母妃,天色已晚,孩儿送您回宫吧,”若非明日一早妃嫔要祭祀先祖,轩辕明夕自会让她留在夕府。
狄妃一步三回头地嘱咐道:“不用不用,我自个走。玥儿,夏城的夜市极其热闹,呆会让夕儿带着你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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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仁子转出走廊时,狄妃刚巧与他对视,她的手在袖子中捏了捏。
轩辕明夕注意到了她目光的变化,他也望了一眼妙仁子,却并未多加在意。
晚霞绚丽地在山岚上铺开,林言坐在湖边低头看着云霞的倒影。明雁在后面的空地上让加蓝给她捉鸟玩,时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
许是捉累了,明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头靠在她身上。
林言笑着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珠,语气间满是宠溺:“渴了吧,来,吃点蜜桃。”
说话间却不由得“啊”了声,她不小心削到了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滴瞬间就落到了白粉色的桃肉上。
明雁“蹭”地直起身,将她流血的手指放入嘴里。
林言心下一暖,想着小小孩子就懂照顾人,却不成想指尖却传来微微的痛感,明雁好像在吸她的血。
“雁儿,你,你在做什么?”
“嗯?”明雁扬起头望着她,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才将她的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笑得一脸童真:“莲姐姐,你的血味道好特别啊。”
听到这话,林言鬼使神差地将手指放入嘴中,皱着眉尝了一口,又砸吧了几下嘴:“可能是前些日子喝了药,因此血里才有些药味。”
“喝药啊,雁儿也从小一直喝药,可是血里却没有药味呢,不信你尝尝,”说罢明雁就将细白的小手指伸到她面前。
凝视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样子,林言笑着将一小块蜜桃放入她嘴里,关心道:“雁儿为何会一直喝药?”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神医吩咐让我一定要乖乖喝药,”明雁嘟着嘴,又道:“有次我调皮没喝,半夜醒来我口渴去桌前喝水,结果回头却看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床上呢。”
灵魂出窍?她喝药莫非还有什么玄机?
林言摸了摸她的头:“可把你吓坏了吧,后来呢?”
“后来我就醒了,”明雁怂了怂肩,嬉笑道:“不过娘娘说我睡了三天,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调皮了。”
林言想着有空去妙仁子那打探下她这是什么毛病,随即刮了刮她的鼻头,又叮嘱了一番:“嗯,那你可得按时喝药,神医肯定不会骗人的。”
“会的,莲姐姐,你和姐姐一样,可真啰嗦,”明雁吐了吐舌头。
林言望了望天边灿烂的夕阳,笑道:“你这小鬼头,走吧,回去了,你不是想七皇子得很。”
“莲姐姐,你长得这样好看,又对我这么好,不若你嫁给夕哥哥吧,虽然夕哥哥与南梁国的九公主有婚约,不过也不碍事,陛下不也有无数妃嫔,你,还有方才那个漂亮姐姐,还有我的瑶姐姐,你们都嫁给夕哥哥,这样多好,我们就可以永远生活了一起了。”
嫁给他?永远生活在一起?
心里一瞬潮湿,这是林言从未想过的事,也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不过她很快就收起了心思,笑着打趣道:“那是不是等你长大了,也要嫁给你的夕哥哥呀!”
“这个嘛,等以后长大了再说啦。”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林言牵着明雁的手,在夕阳的余光中,二人的背影融汇到了一起。
126. 走感情
一弯银勾似明亮的笑眼悬挂在苍穹,林言埋头喝着银耳汤,余光时不时地瞟向轩辕明夕和玥儿,二人的神色看起来都很平静。
沉默从来不是她的作风,便故意探过八卦的脑袋:“公主,狄妃娘娘都问了你些什么?”
“无非就是些过往,我和二哥大概讲述了些一路来的经历,”说话间,玥儿不经意地瞟向门口,南宫昱还没回来。
轩辕明夕放下玉勺,带了丝歉意:“玥儿,今日之事实在抱歉,待三弟回来后我定会向他说清,你不必担心。”
“二哥无需多礼,我只是担心日后狄妃娘娘得知退婚之事,恐有所抱恙。”
“嗯,待此事过去,我会好好同母妃说清楚。”
“此事?什么事?”
林言虽有些心不在焉,却迅速捕捉到了话里的重要信息。
轩辕明夕微愣,随即恢复如常:“没什么,雁儿说你的手指受伤了,没事吧。”
闻言,玥儿也将目光落到她裹着纱布的手指,眼神微转。
“没,没什么,”看着二人关切的眼神,林言捂住手指放到膝盖上,又补充道:“只是一道很小的口子,已经擦过药了,真的没事!”
正在这时,明瑶快步走来:“公子,神医有事找你。”
“好,玥儿,三弟应是快回来了,”轩辕明夕起身,又晃了林言几眼,才和明瑶一起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憔悴背影,林言顿时心下了然,就算他们瞒着自己,她也能猜到,北夏国的储君之争既然情势危急,他又怎可能独善其身。
玥儿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似是无意间说道:“二哥毕竟是皇子,他亦无法选择。”
“嗯,我知道,就像你的身份一样,”林言抬起头郑重地望着她:“其实就算你们二人明白前路危险重重,还是一样会勇往无前,可我不想你有事。”
玥儿揉着她的头:“我当然清楚。”
先前在柳泽山庄林言以为会离开,遂忍不住向玥儿坦白了身份,可她竟丝毫未询问其他,好似那很寻常。
林言瞥了眼小爱心,心中一转:“玥儿,若我说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你……”
“我会在意。”
自己想说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林言鼻头一酸,看来自己确实该那样做,毕竟可以保护玥儿,她勉强扯开一丝笑:“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
话音落尽,她便被揽入怀里。
“言儿,无论你在哪里过,我都希望你开心幸福。”
莲花的香味在鼻尖蔓延,宫灯在暗夜中沉默地亮着,南宫昱从暮色中闪出,一抬眼就看见了林言眼角的残泪,他微微咳了咳。
林言迅速吸了几口气,抬眼望去,狼崽子似乎憔悴了不少,她起身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好,我一会就回来。”
月光静静地洒落,林言一路踢着脚下的石子,不经意间就走到门前,白兰花稀拉拉地挂在枝头,她望了望,随即坐在树干上晃荡着脚丫。
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加蓝从身后钻出,稳妥妥地落在她怀里。
“你怎么还没休息,”林言抚摸着它的羽毛,柔软的触感让她心中的烦闷少了些。
加蓝用嘴轻轻戳了戳她的手心:“你以前可没这么多心事噜。”
“嗯,唉,我好似越来越不中用了。”
“你怎么就不中用了。”
轩辕明夕刚来便听到她和加蓝在闲聊,今日狄妃的话让他有些在意,在意她会失落。
林言一低头就看到了温润的春水眼,她渴望的,却不敢触摸的。
许是纠结了几日,现下心思倒算平稳,她沉静的收回目光,轻声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嗯,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然而出口却是:“不是你今日说晚上同我赔罪吗?”
原来他也会如此找借口。
林言自然听得出来,疑心在夜里情蛊又干扰了他的神智,再加上这是他在意的身体。
“嗯,今日是我不好,不该偷听你们的谈话,你想我怎么赔罪。”
话音刚尽,身旁就多了道人影,隔得很近,那股迷恋的气息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窜入鼻尖。
担心情蛊,林言往旁挪了挪,然而身侧便是树干,她的头却没撞疼。
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温润的眼,心一瞬停滞,在好一会才抖擞着缩回肩,垂下目光,结结巴巴:“谢,谢。”
白兰的气息扑面而来,若非有加蓝,方才轩辕明夕差点要忍不住低下头去。
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他想好好聊一聊。
林言努力地定了定心思,找了个话头:“如今北夏国的局势很复杂吗?你必须要被牵扯进去吗?”
轩辕明夕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岚:“嗯,今日我见了二哥和四哥,他们的意思也很清楚,无非是让我审时度势,虽都说给我时日好好考虑,可如今的局势容不得多做考量。”
虽然林言并不清楚一个无权的皇子怎会被卷入其中,但想必中间也许多牵连,她也做不到帮他排忧解难,只得道:“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相信你不会有事。”
心念一动,轩辕明夕转过头:“你很担心玥儿,担心她被三弟祭剑,担心她被暗影阁发现纯阴之血,你担心她会死,若我在储君之争中活的希望很渺茫,你会担心吗?”
犹如晴天霹雳,林言的脑子一瞬轰鸣,她直勾勾地望着他:“怎,怎会,如此严重?你只是不受宠的皇子,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的!”
他会死?不,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能死,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似是很满意她的担心,轩辕明夕一反常态地继续道:“怎会不可能,我即便身手好,能自保,可还有母妃,还有夕府,我不能弃他们不管不顾。”
脑子还嗡嗡着,林言扯着他的袖子,头摇得如拨浪鼓:“不,你,你不会有事的。”
“可你不是说自己要离开吗,既然你要走,又何必在意我的生死。”
对于昨夜她说自己会离开的事,轩辕明夕虽不清楚,但他很介意,很在意,他想问她为何要离开,要去哪里,然而话到嘴边却好似成了赌气,只是他并未意识到。
林言朝他靠了靠,身子有些发抖,过了一会才勉强镇静了些,她竭力维持着平和:“加蓝告诉你的?”
老鸟没吱声,轩辕明夕也只是盯着她,他想听到她的心声。
心飞快地晃着,林言不敢看他,只得继续:“我嘛,日后公主总是要嫁人的。”
“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平静的语气很温和,但却莫名有些发凉,不像质问,却让人心发痛。
林言捏紧了掌心,努力组织着措词:“我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轩辕明夕捏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身对准自己:“你说自己与我无关?”
素来温润的春水眼好似浮着薄雾,又似有微微的怒气。
方才他的话还让林言脑子不大清醒,鼻间的白兰又让心无比发慌,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转道:“你最近可真是憔悴了不少,连黑眼圈都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我,我先走了。”
说罢,她就打算往下跳,然而却根本无法动弹。
有浓烈的白兰香飘在鼻尖,林言心道不好,想抽回自己的手却用力过猛,遂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好似投怀送抱。
二人的头发交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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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分不出彼此。静默无言,只有狂乱的心跳声,咚咚咚......
林言很想推开他,却浑身无力,她实在太渴望,又如何能抗拒。
抵在她肩膀上,原本疲惫的心如同找到了依靠,轩辕明夕用力地环着她,甚至不顾及是否会引起情蛊发作。
白兰香愈发浓烈,加蓝唤来白鸾,各自立于肩上,两个闷嘴葫芦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如此坦诚,得更彻底些。
在反复的挣扎间,林言费力地推开他,两人之间稍微拉开些距离,心绪复杂,可她明白,若自己总如此逃避,或许真的无法面对自己。
凝视着她低垂的眼,轩辕明夕一只手从腰间提到她胳膊上,竭力稳了稳心神:“我知道情蛊之事令你很苦恼,我原以为师傅能有方法,可此乃蛊术,唯施术者能解开,好在有加蓝,我靠近你时会敛息,加上结界,以及药物,或许能让你不难受。”
月光淡淡的洒落在身上,鼻尖的白兰分不清来自哪里,但林言的意识尚且清醒。
心间如潮水涌动,她几近颤抖,却又挪不了半分。
见她仍旧不答话,轩辕明夕竟有些心慌,放在胳膊上的手又移到脸上,抬起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可以吗?”
发烫的指尖顺着皮肤窜入肺腑,林言望着他,心头滚了又滚,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我有很多的话想对你说,但面对你时,我才发现它难以出口,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尾的红好似针刺向轩辕明夕,他忍不住轻抚摸她的脸,语气温柔:“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会听着,我不希望你因我而苦恼,我希望你能如以前那样开心。”
以前?不过才三个月,这份爱怎么能如此沉重。
林言望着他,在厚重的茧里打开道口子:“轩辕明夕,我不知道玥儿和加蓝告诉过你什么,但我们是因情蛊才联系在一起,而能解开它的便是情蛊的主人,我只是暂时在这具身体里,借着情蛊而获得你的关心,或许还有那些情感。”
她既然猜出了莫颜,轩辕明夕也不再隐瞒,但话语间明显有些迫不及待:“你认为我对你,仅仅是因情蛊,还有这是莫颜的身体?”
“莫颜……原来她叫莫颜,是颜色的颜吧。”
“她叫林莫颜,和你的名字像,也有些不像,我也不清楚她为何会做这些事。”
“我曾见过无数次她的身影,而在柳泽山庄,或许刺杀那次,都是她出来保护了你们,而并非我。”
说起来时,林言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曾以为自己经历了百次穿书的奇遇,或许这次真有了金手指,却原来她不过只是个跳梁小丑,在他们故事里的过客。
见她垂下目光,轩辕明夕再度让她抬头看自己,语气不容质疑:“你不用将自己与莫颜做比较,你便是你,独一无二的你,在那些经历里,我们所看到的都是你,并非莫颜,即便是玥儿,在乎的也是你,你明白吗?”
春水眼落着月光,如此令人舒心。
林言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不堪,那平凡却又不认输的倔强,还有脆弱与自卑。
她曾生而为人,本就谨小慎微,后来当了不同物种,也只是暂时逃离人的天性,而再度为人,那些天性里的胆怯,弱点,在经历爱后被全盘袒露出来,原来她如此渴望爱,却又认为那些爱不属于自己。
或许改命的执念从来都不是因为她爱钱,爱自由,而是她想以被爱的形式重新活过。
原来她执着的竟然是爱,原来书神让她说“我爱你”竟是这个意思!
她的脆弱落在心底,挠得轩辕明夕是从未有过的心慌,唇动了又动,他迫不及待地想吻她,想将她揉进身体,抓着的指尖又烫了几分。
127. 走感情
眼泪在一瞬间滑落,林言倔强地咬住唇,她赶紧低头,声音带着哽咽:“你和玥儿都是真正的好人,对谁都好,我明白,情蛊之事你无需担忧,我会尽量离你远些,在我离开前,也不会让这具身体受到伤害。”
艰难地说完,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再次想夺路而逃,手仍被他紧紧捏住。
林言几乎是哀求着:“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很难受,我怕控制不了自己。”
轩辕明夕从未见过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好似沸腾的水烫进他的心,他接着她的眼泪,慌张地不知该如何让她停下。
他只想让她开心,为何竟会令她更难受,他该如何做,可如今莫颜未现身,他无法轻易言明心意,他害怕她会受到伤害。
眼泪好似怎么都流不完,落在他的掌心里,又顺着脸沁入肺腑。林言把心一横,打算重重地咬着他的手掌,让他吃痛放开。
然而还未来得及咬过去,热的唇便贴了上来,如狂风暴雨,瞬间侵入全身,那么急,那么烈,那么不可耐。
轩辕明夕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忘情地亲吻着,她的泪烫伤了他,心难以呼吸,只有如此的吻方能感觉好些。
此时,他不再是那个翩翩的温润公子,而只是个渴求爱的男人。
他的吻如此发烫,沿着下巴往下滑落,林言在惊诧间,他的手甚至滑入了腰间,滚烫的手心竟捏在皮肤上,正往上摸索。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他,他也从未这样做过。
莫非是因为方才靠得太近,以至于情蛊发作?
林言虽难受得厉害,可仍有一丝清明,她竭力地想推开他,然而四肢软软绵绵,想开口唤他,吐出的音却带着低低的呻吟。
眼看他就要褪去自己的衣裳,往柔软处而去,林言瞥了眼不算高的树,想带着他一起掉下去。
然而她全然动不了,即便在树上,却好似身处结界,如在平地。
一股钻心的颤意从脚尖爬起,他的头已从锁骨滑下,眼见要往不可控发展时,林言一把捧起他的头吻去。
唇齿的缠绵间,轩辕明夕停下了解衣服的动作,双手捧着她的头,吸取着她嘴里的甘甜。
林言被吻得心痒难耐,手忍不住地想往他胸膛而去,她终又死死克制,而后狠下心来咬向他的舌,太过用力,以至于她的舌尖也被咬破,馨香的血瞬间在嘴里蔓延。
轩辕明夕略微吃痛,却不忍放开,又辗转着继续吻起来,甚至将嘴里的血喝下,又用力地吸着她的舌。
林言就快要难以自持,然而他吻得太汹涌,她吃痛地叫了声。
喝了血,轩辕明夕顿时清醒了两分,听到她的嘶哑声,他忙放开她,喘着气急促地问道:“怎,怎么了?”
“疼,你咬疼我了。”
“对,对不起,”见她香肩外露,上衣几近滑落,轩辕明夕又猛地清醒了两分。
他赶忙替她拢好衣物,又舍不得放开。
看他恢复清醒,林言强忍着燥热:“放,放开我。”
轩辕明夕虽渴切,可眼下并非做这些之时,他抱着她落下,恋恋不舍地往后退去:“对不起,我……”
“方才情蛊发作了,你,还好吗?”
“嗯,师傅给我吃了药,没,没事。”
没事才怪,他如置火架,似要焚了身骨。
白兰纷扬,林言攥紧拳头往后退去:“我们,下次再接着聊吧,若你白日,白日有空的话。”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奔进了屋,关上门的瞬间,她终于能喘一口气,却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体内不断翻滚的气息灼得人厉害,轩辕明夕盯着门,捂着心口消失。
无泪剑倒挂在树上,黑尾巴摆来摆去:“啧啧啧,可真扫兴。”
方才虽有白鸾一起,可加蓝仍是被烧得厉害,浑身都冒着红气。
白鸾衔了月光朝它身上洒去:“小言言总是个太有原则的人。”
无泪剑也裹了一身白光,飘荡在半空:“本座认为可能是小夕夕不大行,啧啧啧。”
“你个老破剑,那臭小子行!”
“臭小子想行,但也不行,”无泪剑晃着,又黑着对剑眼朝里望去:“其实本座还挺想与丫头唠嗑的,再过几日吧,想必经过今夜她会有所领悟。”
白鸾瞥了眼金光大作的小爱心:“是的噜,小言言与从前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能走到这里也算不错了,继续看噜。”
月光透过窗洒落于屋内,林言仍颓废地跌坐在地上,她抱着双腿,木讷地盯着大放金光的小爱心。
寂静的夜里,有轻快的咕呱声传来,缓缓声一如往常:“小言言,本神可要恭喜你。”
书神很少不请自来,林言仍没动,半晌才应了声:“小爱心满了吗?”
“快了,只差一小点。”
金光退去,小爱心只差一个小角角,里面流淌着彩虹光,刹是好看。
林言松开双腿,将头靠在门上,语气平静:“书神大人,其实我的任务根本不是保护玥儿,对吗?”
缓慢声未有丝毫停顿:“嗯,我最开始让你完成的,就是你唯一的任务,有关爱的任务。”
苦涩的笑提在嘴角,林言又干笑了两声。
曾经的她生活在物质时代,人人渴望爱,却又将它视作褴褛,多么可笑,而她时至今日才明白,原来“我爱你”三个字可以如此牵动人心,以至于爱才是支撑她长久坚持的信念,然而她却从未发觉。
见她沉默,书神又道:“你保护玥儿,生出的友情,亲情,那本属于爱,因此小爱心会涨。你经历江湖,看民间劳苦,杀戮中生命消失,那种怜悯亦是爱。即便对于小昱昱,你厌他如狼似蝎,仍存有一丝关心,即便有偏见,也能尽可能放下,这亦是爱。更有你对小夕夕的男女情爱,你爱而守护,不愿带来伤害。小言言,你知道小爱心缺少的那部分是什么吗?”
“坦诚吗?”
“其实经历这几日的纠结,你一直在面对自己,你并不算真的逃避,只是怕伤及他人,你已经做得很好。”
“那也就是说,我快离开了吗?”
离开,原本她多么向往,也是她一直来的执着,然而说出此话,她第一次觉出了沉重。
书神耐心道:“若小爱心满了,你可以选择留下,你还想离开吗?”
留下?
心如残灯亮了下,又很快转暗。
林言侧着脸:“留在哪里,这个身体的灵魂还在,我怎么能剥夺她的生命。”
“小言言,我可是书神,这具身体虽不属于你,但若你想留在这里,我可以重新物色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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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的身体,漂亮的,健康的,武艺高强的,身份显贵的,你想要什么,本神都可以满足。”
黯淡的残芯又燃起了一丝微光,林言抬起脸,将额前湿透的发丝拨到耳后。
“书神大人,若我留在这里却只能遥望她们,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残忍吗,或者说你会抹去我的记忆?”
“你还是想遗忘吗?”
想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都是不想,因为不想,所以逃避,因为爱着,所以痛苦,林言无法承担记挂着一切却无法相见,所以才想遗忘。
即便她留在这里,若她记得一切又怎么能够真正活好,可若忘记了他们,她又何必留在这里。
答案如此矛盾,人性里的纠结在面对所渴求的事面前展露无疑,她也不例外。
然而林言毕竟非同寻常,在短暂的思索后,她转了个话头:“书神大人,以往我认为您或许是漫长的岁月太无聊,才会随机抽取人来体验这些,或许看到我的表现会让您觉得有趣。”
“那现如今,你还如此认为吗?”
林言摇了摇头:“前面非人的体验让我学会了忍耐,把我曾经身为人的怯弱胆小一并化作刚强,面对事处变不惊,这对于人来说是非一般的毅力,好比铜墙铁壁,锻炼好了我的筋骨。在这里我被重铸血肉,从前的心或许是跳的,但它麻木,而如今的心仍跳着,却好似遍经人生,有了爱,有了软肋,要懂取舍。若从前您让我学会的是坚韧,如今便是在学会接受脆弱。”
咕呱声听来分外轻快,书神好似带着笑:“很好,小言言,你确实领悟了许多,其实刚强与脆弱从来都不矛盾,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兼具了复杂的人性,只有看透,方能突破。”
“突破,”林言眼里有些朦胧,她稍微坐直了些:“书神大人,我还是不大懂您做这些的意义,即便我最后选择带着记忆,无论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到其他的书里,或留在这里,我都只是个寻常人而已。”
“不,小言言,本神先前告诉你会完成你的心愿,这倒并不假,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用意。”
“那是?”
“这得你自己去体会。”
自己怎么体会?林言还没来得及问,在轻快的咕呱声中书神便消失不见。
她朝四周看了看,一切都在静夜里沉睡着,却又如此真实,她猛然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好似自己本就属于这里。
林言起身洗了把脸,冰凉的水钻进身体的凉,糕点在嘴尖的甜,还有镜子里红肿的唇。
过往九十九次的记忆猛然如洪水扑来,她瞬间被淹没在里面,在反复的扑棱间,她抬起头喘了口气。
加蓝,无泪剑,这具身体的主人……
有些事情好似马上就要浮出水面,林言试着捧起一把泡沫,却又很快消失在手心。
不对,不对,一切存在皆有局限,加蓝若是书中之鸟,又怎会能知道书神的存在,那本就违背了原则。
而且玥儿和轩辕明夕对于她并未感到丝毫惊讶,他们甚至未问过她来自哪里,为何清楚一些事,又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这一切仔细想来便存在诸多疑虑,林言这几日困于情,并未琢磨过这件事。
书神说有深意,那究竟是什么?为何要她领悟人的坚强与脆弱,她领悟了有什么用?
128. 走剧情
天狼堡北坛,暗紫色的大堂里端坐着四个人。阳光透过窗棂倾斜了一地,却依旧难掩屋内凝重的氛围。
南宫昱坐在左下方,他微侧着身,目光专注地落在斜对面的池塘里,枯萎的莲花仍保持着绽放的挺拔姿势,而干枯的花瓣里包裹着翠绿的莲蓬。
北坛主坐在右侧,他的伤势已恢复了些,不过面容仍有病色,神情间还带着一丝惊诧。同样震惊的还有一旁的副坛主,他二人管理北坛平素也算沉稳威严,可此下却皆有几分局促,而这一切都是因大堂上方端坐的人,天狼堡堡主南宫傲。
先前南宫昱差人去天狼堡汇报北坛发生之事,两位坛主都清楚总坛会派人前来协助调查,却都不曾预料来的人竟是堡主,毕竟此事对于天狼堡来说也算不得多大。
桌下的檀香徐徐燃尽,听完了副坛主的汇报,南宫傲睁开半阖的双眸,面容看上去虽祥和,眉眼间却隐隐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北坛主迅速扫视过出神的南宫昱,沉吟片刻,肃声道:“尊主,前几日少主已将各派安抚好,四皇子也在加派人手巡查,您无需担心此事会对天狼堡的名声有何影响。”
副坛主的目光也快速从南宫昱身上掠过,随即恭敬道:“尊主,少主虽初出江湖,但临危不惧,胆识俱佳,行为做事皆有您的风范,真乃我天狼堡之福。”
听到北坛两位主事的极力夸赞,南宫傲眼角微叠:“二位坛主放轻松些,我此番前来并非兴师问罪。暗影阁有意栽赃,我们纵使再防范也难免疏漏,况且你二人一直将北坛打理得井井有条,是我该感激你们的辛劳付出,此次北坛主能安然无恙,实乃我天狼堡之福。至于昱儿,他此次下山游历本就是增长见识,多些试炼,他以后总归要担天狼堡大任。”
闻言,南宫昱眼底闪过丝厌恶,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态度恭谦:“二位坛主多有谬赞,关于几大门派长老被杀之事我实在没能做什么,他们不过是看在天狼堡以及四皇子的颜面上才会服从安排。”
一番话说得无比谦卑,全然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檀香缓缓升起,大堂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轻松。南宫傲又照例询问了些坛中事宜,两位坛主也尽数答复,看上去一派衷心,而南宫昱始终坐在一旁聆听,有问必答,表现得十足孝子模样。
南宫傲听得很满意:“那就劳烦二位坛主准备,一会我好好慰劳下北坛的兄弟。”
待两位坛主领命走后,他眼眸微侧:“昱儿,借一步说话。”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二人就前后落到半山上。站在此处眺望夏城,一条蜿蜒的护城河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骏马在河边安静地嚼着草,一片安闲。
南宫昱立在侧后方,目光已恢复昔日的冰冷,似阳光也照不进的深潭。
茂盛的树叶在头顶发出沙沙声,南宫傲站在树下,烈日也穿不透黑色的衣袍,他沉静地望着山下,半晌才道:“昱儿,丝丝已去......人死不过一场轮回,你也无须太过责怪自己。不过以后做事切不可鲁莽,暗影阁背后的势力绝非你能想象,你如此肆意妄为,无异于以卵击石,此次能从柳泽山庄全身而退,难保下次会如何凶险。”
“您还会担心我的生死吗。”
不是反问,南宫昱的声音很轻,像是不屑于说话,却还是应了一声。
无风的山顶,连石头都散发着热气,南宫傲回头定定地看着他冷漠的面庞:“身为南宫家的儿子,你一出生就肩负着天下的安危,若不经历磨难,你又怎能担此重任。”
“这就是您如此心狠的理由。”
又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气却带了几丝戏谑。
南宫傲眼底浮出丝愧疚:“是父亲有失妥当,不该从小便对你严厉苛责,在你需要关心之时却置之不理,也不该醉心于术法,以至于走火入魔竟对你......”
南宫昱拢了拢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别再说了,您放心,在五弟还未成年时,人前我一定会是合格的少主,绝不令天狼堡蒙羞。而至于以后,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和莫莫一条生路。”
“昱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先前是不该那样对你,可我也未想过伤害颜儿,那些年她在天狼堡的日子你不是都看得一清二楚,”南宫傲的语气很诚恳,全然没有一丝严厉。
南宫昱微扬了扬嘴角,眼底却满是嘲讽:“江湖上都称颂您侠肝义胆,心胸宽广,各派也皆臣服于您的仁义之下。虽然您是人人敬仰的南宫堡主,可是身为您的儿子,我用这二十年的血泪才明白了一个事实,其实您比任何人都要无情无义,否则我的身体里怎会流淌着如此冰凉的血,连玥儿......那样温暖的女子都捂不热我这颗酷寒的心。”
提到玥儿,他冰冷的眼眸闪了闪,却又不动声色地恢复了一脸肃然。
闻言,南宫傲的眼神有所闪动,他这些年也有在极力弥补,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少顷,他恢复了平素的沉稳:“不管你如何看我,为父皆不忘南宫家的祖训。昱儿,父亲清楚你想做什么,难道你就真的忍心伤害那样纯真善良的九公主吗?”
南宫昱的目光闪烁着落在夕府,半晌后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您无需担心。”
“为父绝不会眼睁睁看你和颜儿做出伤害他人性命的事来。”
南宫昱冷笑了一声:“是吗?那您命我找莫干剑做何,难道真的只是您口中所说的要封印它?恐怕不是吧,您难道不是也想获得它的力量,毕竟在您眼里没有什么比至高无上的权威更重要。”
“混账,”南宫傲的声音带了丝怒气,伸出的手却落在半空。
南宫昱不屑地看了看,目光再次落到夕府的白墙黑瓦,完全不理会他铁青的面容。
空山中传来一声长啼,南宫傲捏着拳头收回手,闭上双眼:“昱儿,为父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获得你的原谅。”
“原谅?”南宫昱冷笑了一声:“在我面前您不用装做慈父,您的生养之恩我早已偿还,我如今的命是莫莫给的,拿到莫干剑后我会劝她收手,若您还想利用她,休怪我拔刀相向。”
“好一个拔刀相向!”南宫傲盯着他,眼里却露出了讥笑:“昱儿,你能接得住为父几招,别忘了,你的武艺都是我亲自教的!”
“打不过又如何,总之我不许任何人伤害莫莫,”南宫昱答得斩钉截铁。
南宫傲微侧下头,看不清眼里的神色:“你无非还是记恨为父对你的母亲置之不理。可你为了颜儿去伤害无辜的九公主,难道就不残忍吗?她只是个可怜的孤女,两代人的恩怨,又与她有何干系?”
一只洁白的小鸟安宁地在枝头上晒着太阳,一条眼镜蛇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茂密的枝叶中探出,快速凶狠地将柔弱的小生命吞入口中。
南宫昱凝视夕府的目光沉了沉:“我从未说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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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人,您若是没事,我就先去了。”
“等等,”沉闷的空中再次传来声低低的叹息,南宫傲迅速扒开他的胸膛,目光却有些诧异:“昱儿......你,你的伤?”
“我没事,”南宫昱皱着眉头拉过衣服,又往后退了一步:“父亲的咒术可真是无人能及,连妙仁子神医都束手无策。”
说罢,他又是一阵轻笑,满脸讥讽。
南宫傲伸在半空的手再次空落落,收回后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不容他抗拒地推进口中,语气无奈:“为父会在夏城呆上几日,你若是有空可以带九公主来坐坐,迟早都是要见面的,至于颜儿……”
“不劳您操心,莫莫她很好。”
话音未落尽,半山上就不见了南宫昱的身影。
一圈光消失在眼前,林言撑着脸,荔枝眼闪了好一会才道:“泪泪,你给我看他们父子的画面是什么意思?”
本来无泪剑打算过两日再出来,不过昨夜她也清楚了七七八八,它即便靠近应该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当然它也是想试试她如今的承受力。
不过给她看这幅画面,它自是别有用心:“哦,本座知道这两日你因小夕夕的事烦闷,他们又说你身子未好彻底不让你出门,我想你肯定憋得慌,遂给你解解闷咯。”
“解闷?”
林言盯着窗台上的小黑尾巴,昨夜思虑过多,脑子还有些发涨,她点了点额角:“如今我虽不明白莫颜和南宫昱的关系,但看起来他可是要为了她而要继续伤害玥儿,泪泪,你知道我对你主子有意见,怎么剑胳膊还往外拐。”
“本座是帮理不帮亲。”
“这么说,你会帮我阻止他?”
“不能,”无泪剑变成小小的一条落到桌上:“怎么做在于你,不过若你和臭小子拔剑相向,本座还是只能帮他。”
“那你给我看他和他老爹做什么,看样子他很惨,而且那咒术还是他老爹亲自下的,若让他爱上玥儿,岂不是要让南宫傲给解了那玩意,可如今我这样干得了这事?而且这是莫颜的身体,就是她要南宫昱拿玥儿祭剑,我能阻止得了?”
昨夜林言想了许多,无论小爱心何时圆满圆满,无论她对轩辕明夕如何,又怎样担心玥儿,她都不该陷入那些情绪无法自拔,既然她还在,那她就该好好面对。
只是没想到才稍微安了心,无泪剑就颠颠地跑来给她补充了这些日发生的大事,包括但不限于轩辕明夕被两个哥哥叫去喝茶,夏城来了许多人,南宫昱和他爹的硬刚,也补全了她过去的一些猜测。
如今暗影阁在后伺机而动,林言本打算破掉玥儿的纯阴处子之血,她一直挺犹疑,认为如此盘对玥儿不好,对轩辕明夕不好,或许对南宫昱也不好。
不成想这狼崽子果然还是狠心不改,仍对玥儿抱着同样的企图,还对莫颜一腔热心。
如此来,林言就不得不让自己狠心些,破除玥儿纯阴出自之血绝不能让南宫昱来,万一得手了马上就带她回南梁国提亲,或者直接私下成亲,这不是没可能。
她既然还在,就不能允许玥儿就这么平白的没了命。
而且如今是她在这具身体里,若莫颜执意要伤害玥儿,她恐怕得想法子暂时不把身体还出去。
既然书神说自己在这里还有深意,林言也不再自怨自艾,她总是要努力去做,而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破掉玥儿的纯阴处子之血!
129. 走感情
林言本在发愣,忽见光里快速落下道黑影,她条件反射般地将玥儿护在身后,还没看清来人,却又将手收回。
南宫昱由远及近,明明在烈日下,浑身却冷得如寒冰里捞起来的铁块,方才无泪剑给她看了父子相见的画面,她也不觉奇怪。
心头虽飘过丝同情,不过对于他仍执迷地要拿玥儿祭剑这回事,林言还是得竭力去阻止。
玥儿起身迎过去:“昱哥哥,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早?”
“最近都没空好好陪你,也没带你逛过夏城,从今日起我便只陪着你,”南宫昱捉住她的手放在侧脸,真是半点不顾及人。
林言抬起手,顿了顿又落下,她将蜜桃咬出了坚果的响声,故意道:“这话说得,你尊贵的父亲派人来接你的活了?”
“嗯,”南宫昱顺从地应了声,旋即拿起小刀慢条斯理地削果子,神色黯淡。
玥儿凝视着他:“昱哥哥,莫非是......是南宫堡主来了吗?”
削蜜桃的手顿了顿,他眼底闪过丝厌恶,接着又是一道低沉的“嗯”。
林言将他的臭脸收在眼底,瞧着一副委屈样,保不准又是要博点同情心。她虽并不拦着玥儿用爱去捂那颗暂时化不了的心,但也不能放弃自己的计划。
略作思索,她故意扯开不怀好意的笑:“南公子,你是不是要准备带我家公主去拜访南宫堡主了啊!”
南宫昱将一片果肉放入玥儿口中,拿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望过去:“急什么,你不是第一个反对我和玥儿的婚事?”
“那确实,不过我反对只是因为担心你对公主不怀好意,若你真心待她,我自然会祝福。”
林言只是想探探狼崽子的口风,看他是忍住厌恶也要急于办事,还是说会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而有些微的改变。
她以前没办法仔细盯着南宫昱,现如今有无泪剑帮助,她得更上心些!
南宫昱黑沉的眼落在柔软粉面,过了会却道:“玥儿,离殇树......”
提到“离殇树”,林言有种应激反应,不过面上倒装得从容:“怎么了,南公子,你没事提这个干嘛,不是说夕府有结界,很安全的嘛。”
这些日子来她与玥儿几乎都在府上,也是考虑到玥儿纯阴之血的缘故,担心出门遇上危险。
其实解决的办法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无论对于谁,都有些犯难。
然而林言并不晓得南宫昱的苦楚,她一颗心倒整日的悬着,如今他不再关心北坛之事,搞不好真会下手,玥儿爱他,定不会拒绝,可如此来必然会加速他娶玥儿的步伐。
或许那时指不定莫颜就会回来,毕竟先前她就出现过。
可林言既然还在,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玥儿无辜丢了性命。
五彩菊花在花园中灼灼盛放,桌前的几人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轩辕明夕才从宫中回来,便见了这幅安静的画面。
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轻咳了咳:“怎么如此沉重?”
温润的声音如细流钻入心底,虽然经过昨夜的一番彻思,林言的心绪平稳了许多,然而毕竟又经历了那样缠绵的亲吻,发肤间的相缠,她清醒着体会了如此美妙,多少令人回味。
想到肩膀上泛红的牙印与红痕,她不经意间地摸了摸,脸腾起一片酡红,她赶忙垂下眼啃起蜜桃。
轩辕明夕注意着她发紧的表情,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挑了挑眉,他捏着掌心喝了口茶:“三弟,听闻南宫堡主来了北坛。”
“嗯,二哥,此事已交由父亲与各门派处理,我总算得闲可以带玥儿四处逛逛,”南宫昱轻描淡写道。
玥儿抬起温和的眉眼:“二哥,你那边如何了?”
“暂时还算好,”轩辕明夕淡笑着回应,他总是善于独自承担。
红日渐斜,南宫昱牵着玥儿起身:“二哥,我带玥儿出去走走。”
林言望了望,却终是未起身跟去。
此举倒是令轩辕明夕有些惊诧,经过昨夜之事,他以为她又要躲自己远远的,或许又不看自己,他今日还准备了诸多说辞,想着哪一个才能让她不尴尬,让她不逃避自己。
晚风徐徐吹来,鼻尖缭绕着若有似无的白兰。沉默片刻后,林言转头望着他,语气平和:“你的身子还好吗?”
昨夜他失神得厉害,她虽然推开了他,可事后却总担心他会被情蛊反噬。
她的沉稳再度出乎轩辕明夕的预料,转念一想,便又认为很寻常,她向来不合常规,她如此平静,也算是件好事。
原本他该回应“我没事,我很好”之类的话,然后出口却变成:“师傅说不能太过压制情蛊,否则容易反噬,若是蛊毒发作,轻则七窍流血......”
轩辕明夕即便不曾体会过人间情爱,却在经历这几日的辗转反侧中明白自己对林言的心意,昨夜他忍不住想得到她,并非是被情蛊控制,而是他无法克制,她的每一滴泪都烫伤了他,他在那一刻看见了眼泪中自己的眼,如此饱含深情。
他再愚钝,也明白了那是什么,他心悦于她,与所有人都不同。
若非不清楚莫颜的打算,轩辕明夕差点要忍不住袒露心声,可他总要顾及以后,是以只能借着情蛊亲近她。
从前他百般想解开情蛊,如今倒心存了一丝欢喜,可以借着情蛊与她亲密。
他从来都是个君子,然而这回,他确实变了。
听到他的话,林言顿时皱了眉,甚至不由得朝他靠了靠,上下扫了几眼:“那你有事吗?”
今儿她没看到加蓝,无泪那斯又故弄玄虚,还真是不晓得他有没有身子不适。
在她眼底看到的担忧令轩辕明夕愉悦,他甚至能感受到她上下跳动的心,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
两情相悦。
他微敛眼,将手放在胸膛上,微咳了声:“是有些不舒服。”
无泪剑看得兴起,乐呵道:“哦哟,正人君子也学会说谎咯。”
“哪有说谎,”加蓝从虚空出来,看起来倒还好:“小夕夕的伤一直未恢复,昨夜幸好喝了点血,若情蛊再发作,那可不得了。”
“那怕什么,万一发作,本座把小言言给他送过去。”
“不行,虽然如今他们彼此相爱,可终还是差那么些,让小言言自己来吧。”
无泪剑晃了晃,又嬉笑道:“许是快了,”说罢却又换了副丧气样:“算了,本座还是回去补补气吧,到时又要受罪了。”
加蓝应道:“嗯,灵物也不好当,还得替主子承受反噬之苦噜,”随即转了小黑眼朝树下看去。
林言盯着他的胸膛,很想伸手扒开衣物朝里看看,先前的伤,或许是否有新伤?
手在桌边蠢蠢欲动,却终究只是扣着:“想必神医已给你看过,也服过药,应是不成大碍,日后夜里我们尽量不要见面,这样或许会好些。”
没有等来她的手,她关切的眼神,她担忧的目光,轩辕明夕盯着她平静的侧脸:“夕府就这么大,你能躲到哪里去。”
“我不是要躲,”林言转过头,见春水眼微凝着,好似有痛苦,她不忍道:“面对储君之争,你白日里不免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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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费心,我只是不想因情蛊令你更生苦恼,让你的身体再度受伤。”
“那你别让我受伤不就可以。”
轩辕明夕边说边拿起她的手贴在脸上,眉头微微皱着。
林言心头一惊,怎么如今情蛊厉害得白日也会影响他的神智了?这可怎么得了。
她瞥了眼落日余晖,赶忙抽回手:“轩辕明夕,你看清楚,我不是莫颜。”
“我知道你是谁”,然而他并未说出口,既然要暂时隐瞒,他便不能表露心意,只能借着情蛊之由。
轩辕明夕支着手,半抬眼凝视着她,眼含笑意:“你看,如今情蛊对我的影响愈发厉害,吃了药也不管用,你说该如何是好?”
这是林言从未见过的目光,带着……挑逗?如此撩人!
她心头滚了滚,也没起身离开,在咬唇间憋出一句话:“你是高手,区区情蛊应该不成问题。”
“区区情蛊……”
没从她嘴里撬出想听的话,轩辕明夕便如同未得到糖的孩子,他伸手拨开她耳旁的发丝,露出一只熟透的耳朵,看上去竟莫名诱人。
他稳了稳气息:“你若不愿,我自也不会强迫,反正在储君之争我也不知是否能活下去。”
“你不许说这样的话!”
林言是真的有些恼了,她昨夜反复思量,终于能放下对他的渴求,想着坦诚的,不逃避地面对。
可他今日怎会变得这样,他从来都是正经危坐,也绝不会说出这样撩拨的话来,勾得人心痒难耐,他好似带着急切的渴求,而非得要将昨夜未做成的事完成。
林言并非保守得认为男欢女爱不好,而这总是莫颜的身体,她实在难以接受自己以占据的方式,通过情蛊而得到他。
这在她看来,总似是一种窃取。
风夹杂着白兰若飘在鼻尖,轩辕明夕听得略有些满意,继续乘势道:“那你想让我说怎样的话。”
林言从未见过他耍无赖的表情,挣脱不开,或者说她根本就无法挣开。
舌尖本就微微发肿,方才一咬便有了些疼,她微蹙了眉。
轩辕明夕迅速抬起她的下巴,正色道:“张开嘴我看看。”
心头又酸又胀,林言听话地张开。
仔细往里瞧了瞧,轩辕明夕点住侧脸送了些力进去。
他果然如此在意这具身体。
林言朝后仰去,一手捂着脸,边起身:“你的内力还是如过去那般清凉,想来身体应无大碍,只要我少与你接触,情蛊当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起身转头时,她又道:“昨夜及以前因情蛊发生的所有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你无需担心我会尴尬,我们便如过去那般就好,你也无需担心这具身体,我会照顾好她。”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轩辕明夕并未挽留,即便不愿她离开。
她变得沉静平和,看起来风平浪静,然而他明白她也如同自己一样纠结,他们中间隔着莫颜,并不能轻易去表明心迹。
可轩辕明夕却清楚感觉到了她的心意,绝非因为情蛊,她所做所思,都是为了尽可能让自己舒心。
尽管她误会了自己与莫颜,可他如今尚不能解释。
不过她这样也是轩辕明夕希望看到的,他如今分身乏术,若他们能如从前那样也未尝不可。
而他也一定要在此次储君之中全身而退,并且与莫颜谈好条件。
等到一切处理妥当,轩辕明夕定会向她表明心意,而至于她说会离开的话,他暂时并不担心,为了玥儿,他相信她不会在此时离去。
130. 走剧情
“神医,您在吗?”林言边跑边喊,连发髻上的红梅钗都有些摇晃。
妙仁子笑着推开门:“怎么了丫头,找我何事?”
林言喘了几口粗气,随即颠颠地挽着他的胳膊走到桌边,殷勤地倒了杯茶水:“来,神医,您先喝茶。”
“说罢,正好我有空。”
八月初一,弦月甚明,清风温柔地轻抚着树叶,夜色微凉。
“神医,”林言唤了声,又猛喝了几口茶方才道:“您真的没办法解开情蛊吗?”
妙仁子眉头微动:“你先前可没问过我有关情蛊之事。”
“您是神医,能有什么不知道。”
妙仁子盯着她平静的眼,笑道:“哦,都这么些时日了,怎会今日才来问?”
“我不是担心叨扰您嘛。”
今日林言虽对轩辕明夕表现得一副正色凛然,又拒人于千里的样子,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如今的转变实在蹊跷。
妙仁子心念一动,道:“可是夕儿做了什么?”
“嗯,”林言应了声,双手拖着腮,并不打算隐瞒:“神医,我想您肯定清楚这具身体的情况,七皇子被情蛊控制,也在所难免。”
“如此说来,你认为夕儿对你所表现出的所有一切,皆因情蛊,以及因为这具身体。”
“那是自然。”
林言答得斩钉截铁,转念一想,又补道:“他为人本磊落,待人彬彬有礼,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或许也把我当朋友,自然也并不讨厌我。”
“如此说来,你是担心夕儿抵抗不了情蛊的诱惑,而你也无法拒绝对吗?”
“嗯,”林言并未感觉任何羞赧,男女之情原本也是件寻常事,她坦诚面对了自己,亦不认为这是什么丢脸事。
妙仁子微微打量着她,故意道:“你不愿夕儿碰你?”
双手摆了摆,林言接道:“我自是渴望,但又不想。”
渴望来自情蛊,也来自爱一个人带来的欲望,可人有理智,她又太过坚持原则。
妙仁子心领神会,当即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白你的顾虑。”
林言听后并未感觉惊讶,世外高人有这些本领并不奇怪,她也没想过瞒住什么,因此语气诚恳:“自昨夜后他就变得有些奇怪,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他如今内外皆忙,我不希望他被情蛊折磨。”
妙仁子虽想借着机会提点一二,但微做思虑,只是道:“情蛊加剧活动,亦与近日他喝了太多补药有关。”
“真的吗?”
“自然,补药活血,”妙仁子所言一半为真,药物确实能影响情蛊,不过更重要的是因为轩辕明夕的心发生了变化。
情生欲,欲动情,相互影响,情蛊自然比过去强烈数倍。
妙仁子也清楚轩辕明夕的顾虑,自也不会露出口风,又安抚道:“若你不愿,夜里尽量不与他接触,或许过几日便好了。”
“还要过几日吗?”
想到他这几日都会被情蛊折磨,林言不免于心不忍。
妙仁子笑道:“嗯,白日倒好些,情蛊在夜里活动猛烈,倒确实磨人,老夫虽为医者,对于情蛊倒并无特别的法子。”
林言双手捧着杯子喝了好几口茶,一番斟酌后才道:“昨夜他吻了我,我以前从未见过他失神得如此厉害,这会导致情蛊发作吗,若他的情蛊发作过,后续又会有什么严重的影响吗?”
注视着她紧张的双眼,妙仁子稍微正色了些:“情蛊发作不能超过三次,否则……”
林言急忙接道:“会如何?死?”
“嗯,经脉逆流,暴血而亡。”
茶水从杯中溢出,林言差点把杯子捏碎,嘴唇微微发抖:“我记得这样的亲吻有过三次,那他如今,如今?”
第一次在来福客栈,第二次在柳泽山庄,还有昨夜。
林言并不记得她先前半夜醒来的那次,其实唯有那次,轩辕明夕身上的情蛊发作了。
妙仁子不忍她担心,便道:“如今尚且安好,你无需做多忧惧。”
林言当然会担心,或许轩辕明夕嘱咐过神医不要提,他的情蛊肯定发作过,若不然他不会变得与过去不同,可她竟不知他是如何承受下来,那该是何等的难受。
她捏着手心道:“可我一次也没发作,难道因为这是莫颜的身体吗?”
妙仁子并不好奇她知道莫颜:“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种的蛊自不会伤害自己,你先前被情蛊控制也是因为无法驾驭,昨夜你既清醒,代表你已在无意间学会了控制它。”
“可我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控制它的,若我能控制母蛊,又为何不能控制他身体里的子蛊?”
这确实是个严肃的问题,林言认为有必要问问书神。
妙仁子沉吟片刻,接道:“那次刺杀,你既能在危难中扎针开穴,说不定能与莫颜相感应,从而学会控制子蛊,不过此事想必不容易。”
“没事,我会努力试试。”
妙仁子笑道:“若你真要学会控制子蛊,不免得和夕儿多相处,你还觉得容易吗?”
多相处,如今她该少与他亲近,可若自己能控制他身上的子蛊,又似更好。
如此看来,倒确实有了转机却又有了新问题。
林言之所以如此有信心,也是因为书神先前说过同样的话,只要她能沉下心来摸索,那么她便能与莫颜的身体融合,也就是说,她很可能领悟解开情蛊的方法。
只是除此之外她别无所知,就连母蛊是怎样被控制她都不清楚。
见她沉思,妙仁子又鼓励道:“不过我亦赞成,想办法解决总比躲避更好。”
林言转过头“嗯”了声,随后又问起来:“神医,有您在,我想他当下不会有事,我先自己去琢磨,莫颜既如此厉害,若我领悟,指不定还能看清南宫昱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她如今已知道狼崽子身上的玩意是南宫傲搞的,不过她并未提。
妙仁子道:“你倒还是只关心玥儿。”
“自然,我不会让他伤害玥儿。”
妙仁子欣慰一笑:“那你便好好琢磨,我相信你。”
“嗯。”
随后妙仁子从怀里掏出个盒子:“这是有助益的药物。”
林言双手接过:“谢谢,”顿了顿又道:“神医,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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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如今的月心剑法到什么程度了吗?”
“倒未细问,怎么?”
林言笑了笑:“其实先前我曾见过月心剑,那时的声音听起来还像是个孩子,后来又稍微大了些,但我已有好长一段时日没见过了,也不晓得小月心是否又大了些,我想,月心剑更强,总是能更好地保护他。”
原来她竟早就见过月心剑。
轩辕明夕靠在树上,静静地盯着她的侧脸,虽然如今他确实领悟了些月心十式的奥秘,但总是差一些,因此还并未与月心剑相感应。
而她竟早就见过,想到加蓝过去的提醒,他瞬间明白,月心十式突破的关键应该在林言身上。
可那是什么呢,轩辕明夕摸着心,他已明白对她的心意,还差什么?
听说她见过月心剑,妙仁子也只是笑道:“想是你与它有缘。”
“是吧,”林言沉顿了片刻,并未提及她曾是剑的事,又喃道:“月心剑既是神剑,若他与之感应,说不定情蛊亦不会再对他产生影响。”
说来说去,她还是担心情蛊。
轩辕明夕捂着心口,自那夜情蛊发作之后,他确实很难自控,也许夜里不相见是最好的打算。
虽然他有想过与她肌肤相亲,然而他并不愿让她事后为难,若非万不得已,他会克制住。
月色躲进云层之中,林言沉思片刻后继续问道:“神医,想必您也知道离殇树和玥儿的纯阴之血吧。”
“嗯,自然。”
“若我想让七皇子帮忙,您说这样会不会很荒唐。”
林言已迫不及待地想让破掉玥儿的处子之血,可她也有些担忧。
妙仁子倒确实未料想她会有如此思虑,微停顿后才道:“听来确实有些荒唐,若真如此,想必他们三人都会心存芥蒂。”
听见她的打算,轩辕明夕着实吃惊,原来她竟考虑到此,她是如此的不信任南宫昱!
她能想到让自己做那种事,却不愿因情蛊与自己相亲。
虽知她是为了玥儿,这一刻,轩辕明夕竟心头发涩。
林言侧过头:“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让南宫昱碰她。”
说罢,她闪着荔枝眼:“您那里不是有许多神药吗,完事后给他们两个吃下,这样或许就不会尴尬了。”
她眼底晃着,明显在挣扎,却又急迫。
妙仁子盯着她:“狄妃亦希望夕儿与玥儿在一起,”说罢便起了身,笑道:“丫头,你很聪慧,我相信你定能找到解决情蛊的法子,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
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施然离去。
林言望着他的背影,品味着方才的话,狄妃?难道说她的想法也与自己一致,这么说来无需自己动手,而且神医貌似默认了?
她起身朝前走去,虽不顺路,却还是绕到了轩辕明夕屋子的对面,灯未亮,想是未回。
林言沉默地望着,她如今想得很明白,她不会再逃避,无法坦诚是因为不想给他造成困扰。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轩辕明夕艰难地忍住了下去的渴望,只静静地凝视着,随后喃道:“阿言,等等我,很快……”
131. 走剧情
北夏国的皇宫比南梁国恢宏,连檐角楼台都显得更为气派。琉璃瓦,大红色棱柱,比南方的素雅亮眼许多。
虽说狄妃是请玥儿进宫,但即便人不在,明瑶仍带了林言入宫。
及至揽华宫门口,一年长的宫女迎来,林言认得她,是那日带明雁来夕府的人,乃揽华宫的方掌事。
方掌事面色平静:“瑶瑶,狄妃娘娘刚被皇后娘娘叫走,小莲,劳烦你在此等候。”
“好。”
玥儿都没在,狄妃还让自己进宫,林言猜测她或许是想做什么。
“方姨,我先带雁儿回去,劳烦你照顾小莲,”明瑶将林言带入殿内坐下,又为她端了些果茶:“我去去就回,娘娘或许得等一会才回来,你若无聊,可在附近走走。”
“嗯,”林言蹲下身:“雁儿,姐姐日后有空便来看你。”
“好呀好呀,可不许赖皮,”明雁拉着她的指头勾了勾手,随后蹦跳着跟明瑶一起离开。
林言随意环顾四周,不客气地拿起糕点来吃,不一会方掌事也有事离开,她坐得无聊便向外走去,醒来这些日子她都只在夕府周围转过,不免有些好奇。
她腰间别着进宫的令牌,侍卫们也并未阻拦,她边啃着蜜桃,边在重峦叠嶂色彩明丽的花园里张望着。
未多注意,竟走了到御园。
林言趴在石栏上望着水里又大又肥美的鱼儿,刚想转下去近近地逗上一逗,背后却冷不丁传来道声音,似带着些惊讶。
“你,你……”
闻声回头,林言望着两丈开外的男子,眉头微挑,啧,北国竟有如此漂亮的男子,真是美。
若说南宫昱的俊朗为阳刚之气,那么他便带着女子的柔和,但又并不阴柔,大概真美人都雌雄莫辨。
如此美男子,林言倒是不客气地多盯着看了几眼。然而她却越看越眼熟,同款的高挺鼻梁,眉宇间竟和轩辕明夕有几分相似,难不成是......
轩辕明成在她转身看到面容时,眼里的惊讶如烟星子瞬间熄灭,本该离去,却破天荒地问了声:“你为何会在此处?”
他在柳城便见过林言,自然晓得她是谁。
声音不算冰冷,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度,只是轩辕明夕有好几位弟兄,她一时不清楚这是哪位皇子,便做了礼,恭敬道:“殿下,此处风景甚好,我便于此欣赏一番,若是碍了您的眼,我这就离去。”
我?殿下?她应该并未见过二皇子才是?
萧沐眼眸微转,他本是陪着轩辕明成去拜见荣妃,经过御园时,他远远就瞥到了林言的身影,以为她是随玥儿一起进宫拜会狄妃,遂不动声色地走着。
哪知轩辕明成竟寻着她的身影绕了个弯,待近了却又停住脚步望着背影,目光有些颤动。在柳城他也只是远远见过林言与轩辕明夕在一起,即便来了夏城二人也并未见过。
可如此表情是?
萧沐心下微疑,又联想到那夜她曾念过轩辕明成的名字,他原本并未放在心上,如今一看,她似乎有些奇特,自家主子也很奇怪!
见对面未答话,林言提步欲走,她先前不过是想在揽华宫附近看看,竟是不知怎么就到了此处,说来还有些奇怪,她又不是眼浅得对皇宫好奇的人。
只是脚步才提起,锈金的缎底便落于眼底,一股压迫的气息扑面而来。
心中顿然浮出一个名子,林言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一步之遥的美男子,眼神微转间,她和善一笑:“不知二皇子有何吩咐?”
轩辕明成此人性格乖张,素来吝言,然而此刻他却表现得饶有兴致。
他摘下一朵菊花,信手撕下一片花瓣,语调好似提起却又微微压下:“你如何知道本殿。”
明明是问话,末尾却不像质询,反倒带了丝......幽怨?
菊花残落在地,林言心头一紧,又不动声色道:“听闻北夏国二皇子容貌举世无双。”
“就这?”
急切的语气,带着熟悉感撞入耳里。
林言在夕府时也听明瑶说过些轩辕明成的事,一对眼常不置地面,惜字如金,怎会有如此闲情逸致。
此时相对间,他甚至欲靠过来,询问亦非陌生,倒似有怒气却又刻意压着,这情形无论如何都算不得正常。
即便他一直暗中监视轩辕明夕,或许他甚至清楚自己自己不经意表露的心意,可也不该是如此表情。
眼底一闪,林言甚至怀疑自己无端走来这里,是否为谁有意为之,她不免更为谨慎,微垂眼:“不知二皇子欲听何解释。”
心底涌上股烦闷,轩辕明夕用力地撕着花瓣,又靠过去一步,语气压得更柔和了些:“你想给我做何解释,我都听。”
这话……等等……
林言盯着他撕花的手,脑海里刹那间闪过只玉手,指尖捏着红梅,一片一片地撕。
心头起伏间如巨浪掀起,腿微微发颤,她稍微往后一步,勉强持了镇定:“二皇子,此处人多眼杂,想必并不适合闲谈。”
“如此说来,你是在邀约?”
一旁的萧沐听了个满腹狐疑,虽然自家主子阴晴不定,可这语气不免太过自然。
他上下打望着林言,却并未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可轩辕明成如此?即便要因储君之争拉拢轩辕明夕,那也不至于接近一个丫鬟。
萧沐略作思忖,不过轩辕明夕看上去与她的关系确实不错,甚至谈得上在乎。
莫不是自家主子要用个美男计?这,虽不是没用过,不过用在一个丫鬟上,他认为多少,嗯……
心中一旦有了猜疑,便如浪潮不断涌动,而眼下很明显不适合询问。
自己已出来一会,或许狄妃已回,林言想赶紧离开,于是她故意表现得卑躬屈膝:“二皇子,奴婢患有失魂症,若有冒犯,还请您宽厚,不打扰您赏花,奴婢告退。”
失魂症,奴婢?
轩辕明成眼底闪过丝怒色:“我让你走了吗?”
言语很轻,却掷地有声,像是把无形的锁链,顿时拴住了急于奔走的脚踝。
林言本欲奔走,可想到轩辕明夕,她却咬了咬牙。她本能地不喜欢轩辕明成,他身上的压迫,还有,心下的发堵……
萧沐望着轩辕明成黑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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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疑惑更甚,平日莫说是丫鬟,甚至连那些王公家的郡主小姐他都很少正眼看,如今眼珠子一直挂在她脸上?
他总觉得这美男计来得有些蹊跷,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
不过萧沐确实嗅到了丝不寻常,他打望了几眼,声音温和:“小莲姑娘,御园地势复杂,我家殿下只是担心你迷路。”
小莲?林言本就猜测轩辕明成在派人暗中观察,遂也不觉奇怪,她很识时务:“那有劳这位大人带路。”
在她转身离去时,轩辕明成按住心口,微咳了咳,眼底闪过痛楚。
他还未证实心中的猜测,可方才自己确实失态了,他向来沉稳竟会如此忍不住。
盯着那张平凡至极的脸,轩辕明成没在接话,他试图寻到破绽,然而她们的行为举止截然不同,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至此。
陌生?怎么能够是陌生!
侧后方来的目光盯得林言浑身发紧,无数猜测在脑中飞闪而过,尽管未拼凑出任何完成的线索,可她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并非在看自己,而是在找他熟悉的影子,莫颜。
也就是说莫颜与轩辕明成相识,而且关系绝非一般,若真这样,那轩辕明夕?他们三人间又有什么故事?
还未解决玥儿的事又平添了新的疑惑,这条路,林言越往下走便觉不寻常。好似深渊,甚至看不到底,那下面究竟有什么,自己与它有何关系?
在思绪混乱中,有焦急的声音传来:“小莲。”
明瑶见到轩辕明成后,恭顺拜礼:“婢女见过二皇子。”
轩辕明成缓缓收回目光,一言未发。
萧沐迅速接道:“明瑶姑娘无需多礼,方才在御园恰巧碰到小莲姑娘,想她不识路,殿下才将她带回。”
“劳烦二皇子,多谢萧沐大人,”明瑶不动声色地拉过林言,低声道:“走吧,娘娘已经回来了。”
林言也回身拜礼:“多谢二皇子和萧沐大人,方才若有冒犯,还请恕罪。”
“倒也是需要,下次亲自来成府赔罪吧,”轩辕明成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瑶当下一惊,怎么就这会的功夫她就会被盯上,难道二皇子知道自家公子对她的心思?
林言按下心下的猜测,平静地将先前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
“一会见到狄妃娘娘可什么也别说,我们回去找公子商量,”明瑶再三嘱咐。
林言点了点头,仍感觉心头堵得慌。
回到揽华宫后,狄妃亲切地拉着她问了些关于玥儿过往的事,她本就心不在焉,又加上并不清楚一些往事,便答得有些敷衍。
临走时,方掌事提过一盒糕点递到她手上,狄妃笑道:“这是我特意命人做的如意糕,你一定要给玥儿好好尝尝,也是夕儿中意的口味,让他多吃些。”
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明瑶一眼。
“是,娘娘。”
糕点?林言盯着食盒,思绪被拉回。今日玥儿被南宫昱带了出去,狄妃却仍让自己进宫,而昨夜她才同妙仁子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大概并非寻常的糕点……
132. 走剧情
马车在集市中穿行,外面人声鼎沸,林言却心有疑惑,甚至不自觉走神。
方才轩辕明成让她去成府赔罪的话并不像只是说说,莫非他想当面对峙,可她并非莫颜,他又是如何认得?
明瑶见她目光涣散,挥了挥手:“小莲,你在想遇见二皇子的事?”
林言点了点头,略作思索后道:“瑶瑶,七皇子与莫颜的事你知道多少?”
虽然二人先前并未谈过这个话题,可她认为明瑶肯定也清楚这具身体的秘密。
闻言,明瑶先是一惊,又迅速平静:“我所知的并不多,公子于年初将她带回,但仅月余她便消失,她性子冷清,平素也并不多话,我亦并未过多问公子。”
她所言非虚,莫颜似是一片风吹来的花瓣,不经意地来,也悄无声息地去。
“那她来夕府见过别人吗,比如其他皇子?”
“我并不清楚,或许进宫之时有可能见过其他皇子。”
林言相信明瑶并未隐瞒,如今虽只是自己的一番猜测,但她确信三人间有故事。原本她不该关心那些事,只是因涉及轩辕明夕,她便不自觉地在意。
低头瞥了眼食盒,她稳了稳心神,眼下玥儿的事比较重要,还是先别分心。
见她点了点额头,明瑶掀开窗帘:“你的身子还未恢复完全,待过几日我再带你出来逛逛。”
她话音刚落,眉头便微微拢起。
见状,林言疑道:“怎么了?”
明瑶指着对面酒楼上衣着华贵的人,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个就是四皇子,遇见他得万分小心,他为人心高气傲,对比起来二皇子都要显得仁慈些。”
轩辕明成虽行事乖张,却不会无端伤人性命,而轩辕明都的暴戾却是明目张胆。
林言才探头望上去,还未来得及评价上几句,便在看到他对面的那个人时,眼珠子差点要掉下来。
那人竟是贺公子,真找上门来了!
明瑶不明所以:“怎么了?”
林言迅速拉下窗帘,本欲开口却死死将嘴闭上,手搭在食盒上,看来玥儿的事再也拖不得了!
贺公子直觉地侧下头,晃了眼离去的马车又迅速收回目光,随口道:“四皇子,夏城可真热闹。”
“贺公子若赏脸,可随时来游玩,我定会好好款待。”
轩辕明都虽面色和气,可眼底仍夹带着高傲。
贺公子自不会在意这些,他此番本就是来相助。
两个心高气傲之人在一起便看谁更装些,很明显,暗影阁要做的事放眼整个中土。
“此次有贺公子相助,我真是如虎添翼,来,我敬你一杯。”
轩辕明都再目中无人,也清楚贺公子的势力,有数不尽的财富作为支持傻子才不要。
贺公子也做了一副谦和:“能得到四皇赏识实乃贺某荣幸,此次我定当竭力相助,四皇子,我预祝你心想事成。”
于是二人一杯接一杯,看起来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
而轩辕明都当众宴请贺公子,也无非是想对轩辕明成彰显自己的实力。
储君之争,他势在必得。
贺公子面上笑着,眼底黑着,柳泽山庄之事他可怀恨在心,轩辕明夕,南宫昱,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初秋时节,晚风带着凉意,绚丽的晚霞渐渐褪去颜色,周边围绕着一圈圈乌云,河边伫立着两道人影。
贺公子低垂眼睑,人虽端立着,却如同空气般,甚至没发出一丝呼吸。
暗影阁阁主仍是那身漆黑的袍子,黑色面具下的眼似乎更无神,仿若天地落入到里面也会融化得悄无声息。
一只黑色的大鸟落在不远处的树丫子上,发出了“呱”的一声啼叫。
贺公子跪下沉声道:“师傅,是徒儿刚愎自用才会害了武叔与阿枫,我愧对您的教诲,也愧对暗影阁。”
“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暗影阁阁主虽未开口,却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气寻常,看起来并无责怪之意。
贺公子眼底暗沉:“任凭师傅处置。”
“起来吧。”
“是。”
贺公子屏住气息,师傅才出关便唤来自己,他当然以为是为了柳泽山庄的事,他也做好了打算,无论是何惩罚都会接受。
阁主并未开口,却有声音传出:“关于柳泽山庄之事,既然智者已与你谈过,想必你应当已深刻地反省过。贺儿,如今阿武已去,你更需承担起暗影阁的大业。”
未等来责罚,贺公子有些不确定,若说莫干山事小,那柳泽山庄绝对事大,而师傅竟如此轻描淡写?如今离殇树已毁,死影已灭,还能有更重要的事?
念及此,贺公子欲开口询问。
阁主似预料到他的心思,继续闭口而言:“自你踏入江湖以贺公子的名义行走之时,师傅便决定,无论你犯了何错都不会责罚。在你成长过程中所受的苦难已足够,如今你需于江湖经历中吸取经验教训,看到自己的欠缺,于细微中反省得失,只有你真正海纳百川,才足以担大任。”
闻言,一股奇怪的气流从心底升起,坦白来说,过去的二十余年里,贺公子从未学过什么心慈手软,他的手段甚至比冥河三人更加残忍狠毒,而暗影阁阁规狠厉,以至于他每一刻都活得小心翼翼,对师傅更充满畏惧。
可自他出江湖后,师傅便未再惩罚过,取而代之的是循循善诱。
好似于冰天雪地里冒出一丁点的新绿,贺公子甚至眼角泛红。
他对心底的晃荡感觉到了丝恐惧,不安,却又故作平稳:“师傅,徒儿明白您的苦心,此次我会竭力帮助四皇子。此次轩辕明夕大概会站在二皇子那边,南宫昱也势必随他一起,我若能助四皇子夺得皇位,无论是否能抓住轩辕明夕和南宫昱,都定会有益处。”
提到轩辕明夕和南宫昱,他眼中仍不免有恨意。
夜幕降下,星子未升,四周一片黑沉。
阁主立在那里,又好似不在,良久才道:“贺儿,尽力而为便可,无论北夏国是哪一位皇帝,都不过是昙花一现。为师更希望你从这些经历中积累更多的谋略与权术,并且不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全身而退,明白吗?”
贺公子听他的意思,似乎并不急于抓南宫昱和轩辕明夕,眉头微拧:“师傅,徒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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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为何您对南宫昱二人会如此不放任?”
“贺儿,还记得莫干剑吗?”他的声音好似从远处传来。
先前南宫昱几人去莫干山时贺公子并不在,而且此事一向由惊武负责,暗影阁各事互不干扰,因此他于莫干剑之事清楚亦不算多。
闻言,他眉头一挑:“师傅,莫非他们与莫干剑有关?”
“嗯,既然他们要得到莫干剑,我们何不坐收渔利。”
“是,师傅。”
然而贺公子却只是表面答应,前两次的失败已在他心头种下了强烈的仇火,而非得要战胜轩辕明夕和南宫昱不可。
阁主又怎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却一言未发。
眼中既已空无一物,那么一切皆为棋子,无论手中的棋子出现怎样变数,掌局者都能运筹帷幄。
而在阁主的棋局里,他很想看看几人究竟会产生怎样的碰撞,驯养人与动物无异,将他扔到困境中,最强大的才会胜出。
贺公子心头仍对柳泽山庄的事耿耿于怀,他捏紧拳头:“师傅,阿枫......”
“你放心,枫儿乃暗影阁功臣,总一日他会醒来。”
闻言,贺公子心下微喜,又继续道:“师傅,那夜我亲眼见阿河倒在我面前,况且这十几年来他对暗影阁忠心耿耿,我决不相信他会背叛暗影阁。”
自上次暗卫说是冥河带轩辕明夕几人离开柳泽山庄后,他就被暗影阁的长老关押于无间牢狱,那时贺公子昏睡,醒来后虽去看过,但阁主未出关他也做不得什么。
阁主微转过身,眼神聚在一起:“贺儿,你何以如此信他?”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若他十几年如一日的伪装,以至将你骗过?”
回想起过往的生死,贺公子斩钉截铁道:“不,与其说是相信阿河,倒不如是相信我自己,他昏迷在我面前,绝不可能有假。”
若非暗影阁阁规严厉,一个堂堂西护法又怎能因暗卫的片面之词而陷牢狱。
阁主盯着他,似笑非笑:“贺儿,此事你无须担忧,河儿若清白,为师自然不会令他有事,”说罢便消失。
河面微微蒙上层薄气,冥炎自树后走出,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些。
贺公子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阿枫昏迷,阿河被关押,此事很明显有人从中作梗,我就只剩了你,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公子,若非武叔拼命保护,阿枫也不在了,”冥炎捏着拳头:“我相信阁主会将此事彻查清楚,还阿河清白。”
“嗯,”贺公子转过身,凝神片刻道:“阿炎,柳泽山庄的事定有蹊跷,除此之外,我亦怀疑师傅有很多事瞒着我们。”
冥炎收起眼底的恨色,侧头看着他:“公子何出此言。”
“我在天狼堡北坛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死影气息。”
“死影?离殇树不是已经没了吗?”冥炎惊道。
贺公子面色凝重:“不错,因此极有可能不止一棵离殇树,若真如此,既然有一个柳泽山庄,便有第二个,既有我们,就会有其他人,阿炎,此事恐怕大有玄机......”
133. 走剧情
是夜,月凉如水,晚风习习。
林言已在白兰树下发了好一会呆,食盒安静地摆在桌上,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上置玉白如意糕,下呈盈透玉壶。
若没猜错,里面应被下了药。
她曾想过做这种事,然而事到临头却有所迟疑。
虽是顾及玥儿安危,若仅凭自己意愿就做出这种事,怎么都像一种强迫。可今日又见到了贺公子,此事迫在眉睫,她该如何是好?
门口传来细微声,是几人回来了,林言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将食盒提入屋中。
此事有关玥儿,她想先同其商议过后再行事。
穿过花枝横斜的庭院,林言远远便望到飘软的裙摆,目光落在温软的脸上,她微凝眉,又往旁扫去,看来在夜里不见轩辕明夕这件事,恐怕是不能做到了。
轩辕明夕听到了昨夜她同妙仁子的话,也知道她今日被叫去了宫中,本以为她会如心中所想,然而她手里却空空荡荡。
心头有一丝欣喜,或许她也是考虑到了自己吗?
玥儿见了她,招手笑道:“莲儿快来,给你买了糖炒栗仁,这是南方运来的早熟板栗。”
“嗯,好,”林言走过去努力作出平静的笑,随即拿起板栗便放入嘴里。
轩辕明夕以为她剥不动才用牙齿咬,他随手捡起几颗板栗轻轻捏开,待金黄的栗仁从壳里探出圆润的头来时,竟还没听见咬动果壳的声音。
他微侧眼,只见她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目光在玥儿和南宫昱脸上来回地扫。
轩辕明夕擦干净指尖,瞬间便将她嘴里的板栗取出。
林言还没来得及反应,甜糯软的板栗便在舌尖绽开,垂眼一看,面前的玉碟里已放了好几颗剥好的果仁。
明明说不要在夜里靠近,可这又是在做什么……
林言不免一叹,继而开口道:“我今日回来时看到了贺公子。”
一阵清风起,光影四散开,三道目光齐刷刷飘来。
她继续道:“他与四皇子在一起。”
“嗯,我知道,”轩辕明夕放下玉盏:“四哥有贺公子丰厚的财力作为支撑,胜算确实又多了些。”
玥儿接道:“四皇子应是不清楚他背后之事。”
“自然,暗影阁参与储君之争,其心昭然若揭,若真让他们如愿,恐怕这轩辕的天下亦只会徒有其名,”南宫昱的话一针见血。
林言可管不了这些天下事,她道:“贺公子既在夏城,也就意味着公主处于危险之中,我只担心此事。”
玥儿点了点她发皱的眉心:“有昱哥哥在,你无需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林言侧头盯过去,目光犀利:“南公子,你好像瞒了公主很重要的事吧。”
她原本不该在此时出言刺激,可方才她想过了,若南宫昱稍微实诚些,她也可以接受他破掉玥儿的处子之血,虽兵行险招,但至少他们会是你情我愿。
凝视着她沉静的眼,轩辕明夕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她好似变了许多。
他也明白她想做什么。
风吹动着树叶沙沙做响,南宫昱微挑眼回视过去:“你想说什么。”
“你难道不清楚我指的是什么吗?”
气氛一度有些凝重,看热闹的两鸟一剑都未预料到林言会在此时欲掀老底,毕竟她们的路还有好一截。
若此时对峙,保不准会提前触发杀机,然而现如今却并未到时候。若真如此,任务很可能面临失败。
连一向护崽的白鸾都有些心急:“小言言怎会如此沉不住气,她还是打算要离开?”
无泪剑抬起小黑尾巴安慰了一番:“别急,先看看吧。”
加蓝没吱声,也并未表现得急躁。
关于南宫昱要拿玥儿祭剑一事,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
然而轩辕明夕也认为此时并不适合拆穿,莫颜既在背后策划着一切,那便得等到她出来。
略作思索,他道:“人皆有秘密,三弟既然不说,自然有他的顾虑。”
玥儿接道:“莲儿,我知道你今日许是受了刺激,也是为我着想,但我相信昱哥哥。”
新月眉皱起,林言捂着心口,手指抓着桌边,果然她猜得没错,莫颜真的在!
其实她方才确实想说南宫昱要拿玥儿祭莫干剑之事,一来想看看他的反应,二来,今日轩辕明成的表现委实奇怪,他怎么能认出这是莫颜的身体。
而且林言也清楚南宫昱是为了莫颜才要得莫干剑,因此她才想了这一箭双雕之计,若她在此刻摊牌,莫颜会否阻止。
方才她真的说不出话来,而且与先前被南宫昱禁言的感觉并不相同,如此便说明莫颜的灵魂真的在,那么这便存在问题,她穿书而来,莫颜却醒着,这怎么能寻常!!!
轩辕明夕凝眉间往她身体里送了些力过去。
玥儿擦着她额头的细汗,眼含担忧:“别急,你的身子本就才恢复。”
在轻微的杯碟碰撞间,南宫昱半垂了眼:“玥儿,我确实有事瞒你。”
无泪剑张大黑黝黝的剑眼,今夜真是诡异,一个个都不大正常!
池塘边围了圈宫灯,似温润的夜明珠悬在空中,落在水里的倒影也散发着幽幽青光,仿佛水里也有一个世界。
轻微的脚步声从后而来,明瑶温和一笑:“九公主,这是狄妃娘娘特意命人给你做的如意糕。”
略微沉重的气氛顿然消散,林言盯着食盒,心陡然一紧。
“谢谢瑶瑶,”玥儿将如意糕和果酿从食盒里端出。
林言也顾不得先前的话了,这如意糕里肯定有问题,若玥儿吃了……
明瑶并未离去,她夹起一块如意糕放到玥儿面前:“九公主,狄妃娘娘听闻你不爱吃特别甜的糕点,你尝尝是否合口味。”
“恩,谢谢瑶瑶,请替我向狄妃娘娘转达谢意,”说完玥儿就将如意糕往嘴里送。
林言下意识地张开嘴,手从底下蹿到桌面。
明瑶眼疾手快地将一块如意糕放到她面前:“小莲,你也吃。”
荔枝眼不可思议地震了震,林言盯着如意糕,这东西没问题?不可能!
明瑶面色从容道:“你今儿在马车上可不就一直看着,只是因如意糕放些时辰口感会更好,我才特意留到了晚上。”
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明瑶虽面色如常,可他清楚自己的母妃,也明白这定不会是普通的糕点。
明瑶又夹了一块放到他面前:“公子,这是你最爱的糕点,此时吃正好。”
说完,她夹起最后一块如意糕往侧边递去。
南宫昱客气地摆了摆手:“多谢明瑶姑娘,我不爱吃甜食,留给玥儿吧。”
“好,”明瑶面色平和地将最后一块如意糕也夹到玥儿碟里。
玥儿柔和一笑:“莲儿,你多吃些。”
林言接过玉碟,却转而起身:“瑶瑶,你也吃块吧。”
直觉告诉她这如意糕有问题,然而明瑶却面不改色地笑着放入嘴里。
林言微疑,莫非先前在揽华宫里她们就吃过解药?
轩辕明夕仔细品尝着如意糕,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若真加了什么东西他一尝便知,可他细嚼慢咽确实没尝出异样。
莫非真只是普通的糕点?
见几人吃完糕点,明瑶又端起果酿:“九公主,这是桑葚酒,如意糕吃完后会有微微的甜腻,桑葚酒刚好能中和它的味道,二者堪称绝配。”
酒?林言目色一转,难道酒里也有东西?
她从不饮酒,是以明瑶只为其余三人倒了酒。
檀香在亭角悠悠地扬起,伴随着莲花的清幽,在风中飘散。
桑葚的酸甜伴随着桂花的清淳在舌尖迅速绽开,轩辕明夕依旧没察觉出任何不妥。
玥儿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许:“回甘生津,令人回味无穷,倒是比方才吃如意糕的口感更令人喜悦。”
林言并未打消心中的疑虑,明瑶既守着几人吃完了糕点,喝了酒,那这其中定有蹊跷,或许这药是分开下在了糕点与酒中。
可轩辕明夕并有异常,南宫昱也表现得平和,如此说来,这还并非一般的药!
眼下玥儿和轩辕明夕既吃了糕点又饮了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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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一会可能……
莲花的暗香幽幽地漂浮着,明明是令人安宁的气息,却生生起了几分迷离。
在内心挣扎过后,林言起身:“公主,我有话同你说,我们先回去吧,”说着便扶去扶她。
玥儿点了点头:“嗯,好,昱哥哥,二哥,你们慢慢聊。”
林言牵着玥儿的手飞快往回奔,待关上房门后使劲拍了拍她的脸,语气急促:“你有感觉不舒服吗?”
玥儿拿下她的手,温和一笑:“言儿,你是不是担心方才的食物里被下了药。”
重重吐了一口气,林言坐下来望着她:“玥儿,昨夜我见了神医,我问他,若我想让轩辕明夕破掉你的处子之身会不会很荒唐,然后今日我就被狄妃唤入宫中。”
玥儿听后并未惊讶,她喝了口茶:“我明白你的心思,二哥应该也清楚,昱哥哥也同样如此。”
她的反应在自己的预料之内,林言心下却仍有些难安。
“因此方才我其实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你明知它有问题还是吃了,因为不想浪费狄妃的心意?”
玥儿浅浅一笑:“一半是吧,言儿,”她起身走到窗边:“其实即便不如此,此事也拖不得了,对吗?”
林言虽不清楚暗影阁何时找来,但她认为确实不能再拖下去,否则玥儿保不准将遇到更大的危险,甚至可能不会有回旋的余地。
望着风中飘摆的衣袍,她道:“那你做好决定了吗?对于此事我做得不对,我不该自以为是,只自顾盘算而不与你商议,你与轩辕明夕并无爱意,可我却又担心南宫昱……”
弦月如钩,虫蛙脆鸣,一丛昙花在月光的浸润下缓缓抒展着腰肢,等待着夜深人静时地悄然绽放。
林言还在犹疑,却听得“咚”地一声,再抬起头时,玥儿已将脸埋入水盆中。
“玥儿,你,”林言急起身去扶,却发现她身子烫得厉害。
玥儿跌撞着步子朝桌边走去,伴随着水壶“哐当”滚落在地的清脆声,她抬起迷离的眼,双手软绵绵地向林言伸来,口里迷迷糊糊地发着颤音:“昱哥哥......不,言,言儿,”唤了两声后,又开始唤起“昱哥哥”来。
林言已然明白她的选择,柔软发烫的手往自己脸上摸来,她往后退去,随即将玥儿打晕放到床上。
既然没有完美的选择,那么便该遵从她的内心。
经过方才的一番追逐,玉白的脸已是红透,林言给她擦了几把脸,刚准备出去找南宫昱时,门便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四目相对间,好似闪过了惊雷。
南宫昱面色寻常,很明显什么事都没有。
林言本想安静地不动声色地离开,走出去时,却没压住:“那药是什么?”
“销魂散。”
没想到他竟答得利索,林言眉头一皱:“有解药吗?”
“你觉得呢?”
树影在地下晃动,林言嫌恶地盯着他,咬着牙:“你就是在等这一刻?”
南宫昱不屑地冷哼:“我若想得到她,用得了这么久?”
这话丝毫不假,他们呆在一起的时日很多,甚至根本无须用药。
林言收起眼底的愠色:“那当然,你不正好借此机会又卖个情,你可是被迫如此。”
“你用不了这么冷嘲热讽,”南宫昱走到床边:“你放心,在二哥的事解决前,我不会带她离开。”
林言并未料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她盯着床上,手心捏了捏:“南宫昱,我只是希望你真心对待她。”
“真心?”
南宫昱的手指贴在玉面,笑得不明所以:“你与其在这里与我浪费唇舌,还不如去看看二哥如何了。”
他.....林言身子猛地一颤。
“哦,你清楚吧,二哥的情蛊已发作过了,若他再强行运功,恐怕不怎么好,你过往极度渴切,如今又何必扭捏。”
看来他并不清楚这是莫颜的身体,否则他绝不可能会出这样的话,莫颜究竟意欲何为,竟会瞒他如此彻底!
林言上下盯了他一眼,在沉痛地闭目间,飞快奔了出去。
134. 纯感情
檀香的最后一缕烟飘散时,轩辕明夕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与南宫昱分别后,他急急地推开妙仁子的房门,却并未见到人影,他按下心头的躁动赶回屋,来不及思索便凝力定神,额上滚落着汗珠,一团白光升起将他围绕在中间。
皎洁的月光洒在屋顶上,明瑶轻手轻脚地掀开瓦片,只见玥儿安静地躺在床上,而南宫昱立在一旁,手里凝着团青光。
见状,她吹起了引魂萧。
夜风在树叶间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由于跑得太急,林言在去找轩辕明夕的路上甚至摔了一跤,手腕被石子磨破了皮。
当她准备起身时,悠扬的箫声传入耳里,她不由得双眼一愣,呆在原地。
月色如水般倾斜在黑色的瓦片上,反射出明晃晃的光,就在明瑶继续吹萧时,身后一道无形的掌劈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晕了过去。
南宫昱扫了眼定在原地的林言,旋即落回玥儿房间。
她正巧推开房门,月光柔软地笼罩着柔软的面庞,墨色的头发披散开来,肩头的衣服滑落到了胳膊上,露出一片香酥。
温润的杏眼如同暮春时节盛开的繁花,一半是楚楚惹人怜爱的纯白梨花,一半是灼灼耀眼的绯色海棠,她的每一声“昱哥哥”都似是沙漠里的枯草渴望着甘霖,南宫昱的指尖甚至来不及动,便被她捉到唇边。
“玥,玥儿,别——”
唇顷刻间被堵住,一股强烈地刺痛感传来,南宫昱试图收回手,然而柔软的身体轻盈地跌入怀里,容不得他多加思虑……
白鸾蓦然睁开漆黑的眼,它微侧了侧小小的脑袋,而后喃了声:“老破剑恐怕要难受好一阵噜。”
树影斑驳,它看着院子中的人影,又自顾道:“小言言,去吧。”
萧声散去后,林言猛然回过神,见自己跪在地上,正茫然间,带着血的手腕将她唤醒,她赶忙朝轩辕明夕的屋子飞奔而去。
屋内的光明灭地闪动着,隐隐有低声传来。她颤抖着身缓缓推开房门,瞳孔骤然收缩。
由于燥热,轩辕明夕已褪去了上衣,此刻正光着上半身,拿银针在胳膊上放血。
见她呆愣地立在门口,他忍住疼痛,撑着还算有两分清醒的脑子咬牙道:“别过来,快把门关上,出去。”
明明是急切的严厉的说辞,出口却带了几分软绵的低喃,如羽毛般轻轻撩拨着林言的心。
她不该靠近他,她原本想要他帮玥儿,然而临了,她却亲手将玥儿交给南宫昱,而自己却走到了这里。
她这是在做什么,先前那么多的信誓旦旦,在此刻好似烟尘消散于风中。
林言捏紧手心,在徘徊过后,终还是忐忑地迈了进去。
“轩辕明夕,我是来……”
听到她的声音,轩辕明夕的双眸更红,本就不算清醒的神智更为迷蒙,银针在手里发抖,几近掉落,他颤声道:“别过来,你先出去,放完血就没事了,听话。”
说罢,他抬起手想将她挡在门外,然而却在凝力的瞬间导致气息乱窜,以至于吐出大口血来。
红的血从光洁的下颚流到玉白的身子上,说不出的刺目。林言迅速奔到床边,麻溜地擦干净血后,旋即抬手朝他的胸膛而去。
一些模糊的,但又好似很熟悉的感觉升起来,有微弱的蓝光从她指尖闪现,而后流入他的身体。
心下说不清是怎样的情绪,林言试着像操控母蛊那样命令子蛊不许乱动,只是她并不清楚是否管用,就像她不清楚为何在心念一动间,她真能给他灌输真气一样。
看他紧闭着眼,她略微急切道:“你再坚持下,我用内力帮你先压住。”
解决的方法虽不止一种,然而林言仍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救人。
闻言,轩辕明夕徐徐睁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唇,他的手从床上拿起。
一只青蛙在莲叶上转了转,随后扑通地跳入池塘,惹得一圈圈泛着银光的涟漪四散荡漾。
从背后爬上的手已至于腰间,一股强烈的靡靡气流瞬间向林言袭来,她倒吸了口凉气,指尖微微颤抖,蓝光也微弱了些。
她定了定心,脑中闪出了无数咒语,她来不及区分哪个是哪个,便胡乱念起来。
先前她同妙仁子说的话并非泛泛而谈,她真的想找到控制子蛊的办法。
一颗心如火坑里的麦芽杆子烧得滋滋做响,额头上滚着硕大的汗珠,如同雨后莲叶上的露水,一阵风来,便齐刷刷地往下倾倒,湿透了整片衣衫。
轩辕明夕盯着她的指尖,想要吻上去时却捕捉到了她手腕上的血渍,眼里挣扎过地闪过一丝光,他拉下她的手想要吸上面的血,竟将她一把拽入怀里。
二人瞬间便调换了位置。
他本就光着上身,林言跌入怀抱时,整张脸都紧紧贴在了光洁的胸膛上,她来不及扭开,那灼热的气息便顺着肌肤的相近而迅速侵入骨髓。
被烧灼的心在理性与情感的撕扯中极力挣扎着欲摆脱,她强迫自己闭上双眼,然而手腕上却传来温润的舔舐,舌尖的柔软直抵心坎。
微弱的烛光在风里不断摇晃,林言欲收回手,然而越挣脱,却被抱得越紧。
这样下去迟早得忍不住!
轩辕明夕舔干净她手腕的血,凭着意志打算再多喝些,如此来便可暂时压制销魂散与情蛊,于是他稍微用了些力。
一股强烈的颤意在身体里上窜下跳,手腕上的轻微啃咬让林言止不住发抖,甚至压不住地从嘴里飘出一声低吟。
她被自己娇滴滴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赶忙抬起腿,想蹬开他。
然而,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便被按在了床上。
不是,方才不是提起了内力吗,怎么来着,咒语,什么咒?
轩辕明夕喝了一口血,本来稍微清醒了些,却在听到她的低吟后顿然溃不成军。
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叫嚣着挣脱,他不欲让她如此接受自己,可却忍不住地想得到她所有的一切。
倒在床上的瞬间,春水眼对着荔枝眼,二人都残存着一丝理智。
林言的身子被他牢牢压着,手也是,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怀里。
这是她曾无数次渴望过的场景,拥抱他,亲吻他,得到他,如今他近在眼前,为何自己要反抗?
看不到她眼里的涣散,轩辕明夕心知情蛊并未发作,而方才喝过了一点血,他勉强还能稍微克制。
尽管迫切,他却仍停了停。
而后从嘴里吐出热的,颤抖的低音:“阿言,可以吗?”
阿颜?
林言下意识地反应着他的询问,竟连凶猛的情动都消散了两分,强忍下心头的酸涩,她侧过头:“轩辕明夕,你看清楚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
脸被发烫的指尖拨正,如此亲密的接触让方才喝的血几乎消解,轩辕明夕摇摇欲坠,他渴望身下的甘甜,却又想征得她的同意。
他捏着掌心,拿起她的手贴到脸上,语气颤抖:“我想要你,可以吗?”
再度听到他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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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的倔强如同枝头悬挂的落叶,岌岌可危,眼角不由得滚出一滴热泪。
见状,轩辕明夕顿时就慌了,他忙伸手去擦,嘶哑中夹带着心疼:“对不起,我,我……”
说话间,他忍着疼痛打算放开她。
林言握着他的手,那些压抑的情感如洪水冲来,她再如何克制,想要同他保持如以前一样的关系,却仍难敌内心的爱意。
她低垂着眼,好似喃喃自语:“轩辕明夕,你知道我爱你是什么意思吗?”
丹田的灼热几乎要将轩辕明夕的理智烧干,他才准备抬起身,却在顷刻间无法动弹,垂眸凝视着她,极力压制:“不是珍重?”
林言笑得好似落花,眼带潮湿地望着他:“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因为你明日将不会再记得。”
随即她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好似用尽全部力气。
“入目无他人,四处皆是你。轩辕明夕,你知道吗,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每一次我对你说的‘我爱你’都不只是为了任务,也许从初见时我的心便注定属于你,我努力坚持的信念会因你而动摇,这是不是很可笑,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却妄图与你长相厮守。”
轻柔的语气砸在耳里却如石头不断往心里滚落,轩辕明夕虽清楚她的心意,然而亲口听她诉说衷肠,心陡然间被奇妙的力量填满,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销魂散与情蛊的折磨。
而原来他们初见时他便对她说过“我爱你”,此时明白过来,他多想真正对她说出“我爱你”,然而话在舌尖,却生生撞不开微开的唇。
没有白兰,可林言好似分不清自己在何处,原来不被情蛊干扰,她也如此想得到他。她其实有好多话想说,在此刻她所有的倔强都化作了柔情的凝望,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爱一个人,爱到她忘记了自己是谁。
她渴得厉害,就让她当一次小偷也好,无法克制。
“轩辕明夕,我爱你,爱到想把心也给你。”
四目相对间,静默无声,顷刻间,他们寻着彼此,迫不及待地吻在一起,骤然燎原。连绵不绝的吻在耳边,脸颊,脖子上缠绵地游走,又舍不得分离而缠住彼此的舌尖。
有流水冲过光滑的鹅卵石,旋即变成飞流直下的瀑布,落下轰隆隆的声响。
每一粒细胞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栗,迷醉的脸,湿漉漉的眼,所有的爱意不设防地倾泄而出。
“阿言,阿言......”轩辕明夕不断地呼唤着,却只能在心底诉说:“阿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心酸着胀着痛着,又好似很快乐,林言不停地回应以亲吻,好似只有这样,那被火焰烧灼的心才能得到一片清凉。
紧密的相拥,唇齿的相依,无尽的辗转,抵死的纠缠,那么急切,如同冰天雪地里的人看见燃烧着火炉的房屋。
他们彼此都想把对方揉进身体,而融化之后的冰雪与阳光混合成春水交汇在一起,流淌出欢快的声音。
好似一只装满水的玉瓶在猛烈地晃动间被砸碎,一片一片,却又被温柔的手拢起,重新变成一瓶装满水的玉瓶,晶莹的水在月色下粼粼泛着光,如此重复。
在这个月如银钩的夜晚,林言忘记了姓名和身份,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眼前是她所爱之人,而轩辕明夕得到了一颗完整的心,他彻底明白了何为爱。
夜风起,昙花大朵大朵地绽放,他们完成了一场关于爱的仪式,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135. 走剧情
白软的云闲适在天幕上飘着,画眉鸟在稀疏的白兰间婉转啼鸣。
林言耸拉了几下眼皮,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游走着,浑身似团发涨的海绵,脑子里游走过一幅幅缠绵,她猛然惊醒,起身太快竟牵扯得嘶了声。
窗外艳阳落了一地,看样子已是过午。
林言撑着起身,步履东倒西斜,推开门,树下的石桌上放着吃食,她转身朝玥儿的屋子走去,门开着,里面却没人。
她靠在门柱上歇了会,不过走了一会,额头竟已发了汗,浑身重得好似千斤,她喘了几口气才踉跄地走到白兰树下,抱着花露猛喝起来。
白兰花飘落到眼前,林言随手捡起一瓣,幽香盘旋在鼻尖,好似轩辕明夕温柔的拥抱。
细密的吻,发肤的相缠,历历在目。
眼眶不由一红,许是花露喝得太急,林言被呛得咳了声,嗓子低哑,她顿起疑心,不过是为他彻底解除身体里的情蛊余毒,为何会如此难受。
微喃片刻,她唤道:“加蓝,你在吗?”
老鸟神清气爽地闪到桌上,啄了口糕点:“小言言,我来噜。”
林言摸了摸蓝羽,开口便是:“他还好吗?”
“自然,好得不能更好。”
“那你答应我的事?”
先前林言便已猜测轩辕明夕的情蛊已发作过,她担心自己终有一日忍不住替他清楚蛊毒,若真如此,她甚至可能无法克制地向他倾诉压制的爱意。
可她从来不想因自己的爱为他徒增烦恼,他待人温良,无论他与莫颜是怎样的关系,恐怕都会因自己的表白而心生愧疚。
林言从不愿他为难,况且爱本就是她的事,因此才会决心隐瞒,尽管这份心意或许早被人看出来,可一旦未被揭开便能装得若无其事。
若她没找到控制情蛊的方法,却不得不为他解蛊,她定会失去坚韧地盔甲而奋不顾身拥抱他。
因此林言早拜托过加蓝,若真发生,那么希望他醒后不要记得她的爱,即便身体相亲,她也可以解释为无法抵抗情蛊的诱惑。
灵鸟本不扯谎,然而加蓝却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它吸了口茶水,闲散道:“你放心噜,若你丝毫不介意,那你们便能如过去那样。”
丝毫不介意?她能做到吗?
他的吻似乎穿透了身体,烫入她的灵魂,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甜,如此令人心驰神往,回味无穷。
可林言毕竟经历了许多,心性坚韧,她勉强笑道:“你说他很好,看来情蛊的余毒是清了,如今玥儿……既然没了离殇树的威胁,我也算放心了许多。”
“嗯,你别瞎操心噜。”
“加蓝,昨夜我在恍惚中似是看到了一团白光,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在缱绻中,林言虽沉沦得无法自拔,却总觉有一团温软的光包围着自己,令人心悦。
“倒是有的,这可是件好事噜。”
加蓝才提了一嘴,本欲说什么,却又停下,转而消失。
林言还没来得及问这身体怎么回事就不见了老鸟,她也没继续唤,倒又咳了声,随后小爱心飘到面前,闪着五彩之光,甚是夺目。
眼底飞快闪过丝欣喜,却又转瞬即逝。
在小青蛙的咕呱声中,缓缓声带了丝喜悦:“小言言,本神特意前来祝贺你。”
眼眶微微湿润,林言收起心思,微微笑道:“书神大人,小爱心终于满了吗?”
话音落尽,五彩玉华缓缓散去,透明小爱心盈满了彩虹琉璃光。
这曾是林言反复期待过的场景,她真该高兴,一直期待的梦终于能实现,然而为何,她心下并未感到真正开心,反倒有些牵扯。
心绪涌动间,她再度咳了声,她擦了擦嘴角,指尖黏腻,是血。
缓幽声如在耳边:“如今小爱心已满,也是时候兑现本神对你的承诺了,小言言,你是想回到曾经的生活,还是上一次的体验,或者留在这里,你想选哪个?”
这是林言曾朝思暮想听到的话,如今自由触手可及,她竟然咬着唇无法开口。
手颤抖地举起,她拿过花露压下口中的血腥味,转而道:“书神大人,这具身体怎么了?若我离开,莫颜会立刻回来吗?”
“不会,她受伤了。”
“受伤?”
身体又卷来一丝痛,让人直发颤,林言难以置信:“难道为轩辕明夕解开情蛊会伤害这具身体?若我离开,她又醒不过来,那她……会死去?”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书神答没没有半点迟疑,语气闲散得似在说今日的天很晴。
“怎,怎么会,”林言扣着桌边,眼底突然黑了一阵,复又光明,她喃道:“莫不是我自作主张,而害了她?”
书神并未回答,反道:“小言言,你不是猜测她要玥儿的命,既然她死去,那么小昱昱兴许就不会再拿玥儿祭剑。”
兴许?书神怎么能说出如此模棱两可的话,它该清楚所有人的命运才是。
林言捏着掌心:“您先前便有事瞒我,那到底是什么?”
“你的任务已完成这事便不再重要,小言言,你该开心才是,无论莫颜生死,她与你无关。”
开心,她怎会开心。即便她从未见过莫颜,可她们在同一具身体里,她甚至有时会错觉,她们好似一体。
眉头紧锁,林言又道:“那有什么办法吗?”
“你如此不想她死?”
“嗯,虽然我暂时不清楚莫颜和玥儿间的故事,但我相信玥儿,而且南宫昱分明也与过去有所不同,我希望她们可以解除彼此间的误会。”
风吹得菊花满空地飘,落入池面打着旋儿。
书神的声音好似带着笑意:“小言言,你一直认为自己只是过客,而如今又怎会如此关心他们,你不是说自己与他们无关吗,你终究要离开,也要忘记。”
坐得有些累了,林言干脆趴在桌上,目光盯着地下爬着的小蚂蚁,喃喃道:“是啊,我本是过客,可如今却沉迷其中,难以割舍,书神大人,这是您想看到的吗?”
她本有猜测,只是有些答案太过......令人难以理解。
好似有轻笑,书神的声音很平和:“本神想看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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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选择?”
猛然间,眼底忽地黑了一阵,而后泛起白,迷迷中有低语响在耳边,如同蛊惑。
林言竟牵起嘴角,笑得有些渗人:“若她终归要死……”
顿了顿,她抬起指尖,晃悠悠地摸在半空:“书神大人,您没说错,我真的可以成为高手,或许在危难时,我有想保护的人便可以使用莫颜所有的能力,您说,我会不会吞噬她成为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甚至让轩辕明夕爱上我。”
她的语气飘着,好似天边的白云,抓不到。
小青蛙呱了两声,听来却并不动听,良久书神才道:“小言言,你有心魔了。”
一声呵笑,紧接着又是一声,眼角温热,林言好似又哭又笑:“如今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我虽从未见过莫颜,却能感受她,有时我甚至感觉她就是我,您是不是在做试验,让一个灵魂吞噬另一个灵魂,因为她的贪念!”
贪念,她其实一直有贪念。
若说最开始那是对无拘无束自由生活的渴望,对物质的追求,而在这里的经历便让她生出了新的执着,那是对爱的贪恋。
玥儿,轩辕明夕,都令她难以割舍,她不再想忘记,也不愿离开,她想以如今的身份陪着他们,甚至拥有一切。
树上的加蓝和白鸾都有些默然,原本昨夜一过,本是件天大的好事,然而才一会竟又生出了新的事端,柳暗过后好似并未有真正的花明。
老鸟吱了声:“看来这结界终也是抵挡不住噜。”
白鸾朝空中看了眼:“快了,小月心马上就回来了。”
伴随着风声,书神温和道:“小言言,如今这具身体受了伤,你的灵魂也有些发虚,有什么想法都正常,这样吧,待这具身体恢复些本神再来。”
一声咕呱后,四周归于寂静。
林言盯着池边的小蚂蚁,想着它会不会掉入水里淹死。
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片段不断交替,来回叫嚣,她好似分不清自己是谁,可她却分明记得很清楚,自己不愿失去一切,那么她真的要像小偷一样窃取吗,窃取莫颜所有的一切?
曾经林言无论经历怎样的苦难,她始终认为自己并不算坏人,顶多只是执念重了些,况且她为改变命运的努力追求,那并无丝毫不妥。
可如今呢,她竟升起了邪念,她想永远拥有轩辕明夕,想让他爱自己,想让玥儿陪在自己身边,她不想莫颜回来,她想真正霸占这具身体。
多么的可笑,她竟然会有想吞噬宿主的一日,她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要答应书神,她就可以拥有新的生活,自由,数不尽的财富,美貌,男人,这难道不好吗?
那些曾经的执念究竟去了哪里,怎会才短短数月,她就变得如此面目全非,甚至令自己都感到害怕。
心绪涌动间,林言又吐了口血,她撑起身打算回屋躺躺,然而才起身却两眼一昏。
以为会很痛,然而她却并未摔倒。身下是手臂,有熟悉的气息传来,她蹙了蹙眉,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冷脸,面色看起来并不算好,甚至有些病容。
136. 走剧情
心陡然抽得发疼,林言推开他跌坐到凳子上,她忙抓起一颗香果啃起来,却索然无味。
南宫昱的目光从她空荡荡的发髻滑落到侧脸,嘴唇几度动了动,却始终未发一言,然而盯着她的双眸却并不似刀片冰冷,而是疑惑,还有心疼……
背后的视线盯得林言浑身难受,她有些喘不过气,又按住了胸口,勉强道:“公,公主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风声,鸟声,水声,但没有人声。
背后的人还在,林言不明所以,正准备转头望去却见他径直坐下,自顾喝了口茶。
放下茶盏时,南宫昱却瞥见她袖口的血迹,忙抓起她的胳膊,语气急促:“哪里受伤了?”
他这一按倒又让林言嘶了声,甚至没空去体会他话中之意,只道:“你捏痛我了。”
话音刚落,袖子便被撩起,露出手腕上的白纱。
南宫昱瞳孔一震,以至于竟不受控地抖了抖。
林言想起昨夜摔倒在地,后来又被轩辕明夕咬住了手腕,以为是他包的便并未在意,她试图缩回手,然而却被紧紧拽住。
抬头看去,他眼底不断晃动,本就有些病色的脸显得更是憔悴,她感到莫名其妙,拿手指在他眼前挥了挥:“南宫昱,你怎么了?”
“摔的?”
南宫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盯着她看了会,又跌撞地起身:“你,为什么,为什么,你......”
一番话竟说得结结巴巴,全然不似他平日里冷酷或沉静的风格。
林言本来就不大清醒,如今更是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他得到了玥儿该高兴才是,怎会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等等,他,我……难道解销魂散会伤害对方的身体?
林言将手撑在桌上,费力地起身,抬头望着他:“你受伤了?”
“没,没有。”
南宫昱迅速垂下眼,手紧攥着。
“那你怎如此憔悴,”说话间,林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打算探探他的额头,却在抬到胸膛时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为何要关心狼崽子?
南宫昱盯着她悬在半空的手,不送声色地侧过头,嘴唇咬着,好似在竭力压制。
林言就这样愣了片刻,直到一股温凉的气流从眉心流入身体,她才清醒些。
“你在做什么?”
南宫昱收回手,微咳了声,却没答话,反倒转身欲走。
林言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袖子,一句“阿昱”脱口而出。
墨眸不可思议地晃了晃,南宫昱好似带着期待的转身,却在盯着她双眼的瞬间,目色黯淡。
大脑在一瞬间飞速转动,林言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她按下心口的恐慌,撑着桌子往后退了退。
南宫昱注视着低垂的眼,手心仍紧紧卷缩着,语气好似带着怒气:“你怕我?”
他……他认出来了?他会不会想唤醒莫颜?
一股凉从脚心升起,林言甚至没空想他怎么忽然就发现了这是莫颜的身体,她只担心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唤醒莫颜。
不行,不能让他这样做,莫颜不能醒来……
心中一动,林言竟又吐了口血。
南宫昱接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她抱回了床上,旋即结印,往她心口输入真气。
她口里不断念着“不要,对不起,不,不能,你走……”
他自顾道:“怎会受如此严重的伤,莫莫,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南宫昱确实知道了这是莫颜的身体,然而他却并不清楚莫颜的情况。
方才一直有道声音在脑海里蛊惑着,它低低的笑,告诉林言既有了在乎之人就应该争取,如今是她占据着这具身体,她便可以拥有这具身体所有的一切,只要她想,它便可以帮她实现。
那个声音听来并不陌生,好似她从前便听见过。
它一直在耳边,不断地怂恿,林言才会在挣扎间几度吐血,她确实有了贪念,可她却并非邪恶之人。
可那个声音始终挥之不去,她即便昏睡着也始终与它抵抗,她不想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她不该这样。
见她眼角渗出了泪水,南宫昱收回手,勉强平稳后才坐在床边,上下打望了一番,他旋即摸向耳后,伴随着一道青光,面前的人便换了张绝色容颜。
眼角的泪终是无法抑制的滑落,他捉起莫颜的手放到脸边,带着哽咽:“莫莫,为何不告诉我原来你一直在身边,而我竟傻到从未发觉,若早知这是你的身体,昨夜怎么会……”
昨夜南宫昱身体里的咒术发作,然而今日醒来,身子却并无大碍。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红梅发钗:“若非你救了我,这身体又怎会受伤,莫莫,你究竟几时可以真正醒来。”
说罢,南宫昱便抬起胳膊,正准备伸手去探,却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
他连忙重结幻术,将红梅发钗放到桌边,又看了床上一眼才闪身离去。
玥儿端着药走进屋子,眉头轻皱了皱,旋即不动声色地坐下。她伸出手,从林言的额头往下,直到心口处,她将掌心覆盖在上,伴随着浅浅的粉光。
脑内的喧嚣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林言昏沉着,又好似有了意识,鼻尖换了气息,她猛地睁开眼。
在看到玥儿的瞬间,她立起身将人抱住,紧紧地。
玥儿轻拍着她的背,并未开口。
风吹动着帘子叮铃作响,林言终于放开她往后靠去,低喃道:“若我的任务已完成,就要离开了,你会挽留吗?”
玥儿端起药碗吹了吹,朝她递去:“来,先喝药吧。”
林言盯着她平静的脸,拿过药碗一饮而尽,等待着她的回答。
玥儿喂过一颗蜜饯,又起身拿过帕子擦干净她的脸,待收拾妥当后才道:“言儿,你的选择从来都在你。”
“在我?”林言无力地垂下眼:“不,一切好像看起来是在我,然而却并不由我。”
说罢,她抬手捂住胸口:“心明明跳得好似属于我,因我的情绪而产生变动,可它并不属于我。”
玥儿拿下她的手放在掌心,安抚道:“言儿,你的心自然属于你,只是如今你陷入迷雾而无法看清前路,你只是看不清,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林言侧过目光,盯着她一如既往平和的脸,笑了笑:“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蠢,先前竟还自顾担心南宫昱会有所行动,原来他根本不会,他不会,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的顾虑都乃自以为是。”
“怎么会,你的担心都出于对我的爱,怎么会是多余呢。”
林言盯着她泛红的眼角:“爱?我除了对你说过自己的姓名,以及不属于这里,从未告诉过你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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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而你也从来不问,或许是白鸾告诉你所有,因此你才会总如此淡然吗?”
玥儿凝视着她,仍温和道:“言儿,你说是那就是吧,总之我不问不是因为不在乎,我从来都希望你过得开心,无论在哪里,我都如此地期望着。”
“那我若选择离开,你会挽留我吗?”
林言过往的生命里从未有人如同玥儿一样给过她如此多的关爱与呵护,她好希望能永远被爱。
“若可以,我自然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心头的苦涩夹带着温暖,眼眶又变得湿润,林言闭了眼,语气沙哑:“可我不能,这不是我的身体,我终是要还给她的。”
玥儿从未提过莫颜之事,然而林言却猜测她早已知晓这具身体的秘密,甚至有可能在轩辕明夕之前。虽记不清楚那夜在柳泽山庄发生的事,可分明感觉她曾出过手,她或许从不像表面的如此柔弱。
在心底的涌动稍微平复些后,林言本想问莫颜的事,却终压了下来,转而道:“或许是身体不舒服,我今日一片混乱,你不必担心,待好后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玥儿摸了摸她的头,轻柔地应了声“好”。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身子舒服了许多,林言又道:“经历了昨夜的事,你认为南宫昱变了吗?”
“嗯,昱哥哥变了许多,或许你也感觉到了。”
“是。”
“言儿,你不必担心他会急着带我回天狼堡,在二哥的事未解决前我不会走。”
闻言,林言才察觉自己今日还未见到轩辕明夕,她脱口而出:“你见了他吗,他身子如何?”
“二哥很好,不过要离开几日。”
“离开,”林言下意识地迈下床:“那我去看看他。”
“言儿,”玥儿拉着她的胳膊:“白鸾告诉我二哥昨夜抱你回来后就离开了。”
“这么急?”林言心中一闪,难道他无法面对?
玥儿掰过她的脸,笑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二哥只是领悟了月心十式的奥秘,遂要闭关几日,这是好事。”
怎么来得如此突然,林言心中疑惑,却放心了些。
虽然昨夜的事或许来得尴尬,但她已做好决定见到他会如过去那样,就当作只是情蛊发作,她不会令他为难。
不过几日不见也算好事,她趁着养身子的功夫可以好好理一理。
想起先前自己竟对书神说要霸占这具身体的话,林言有些心惊,她怎会那样想,即便她爱轩辕明夕,也不该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来。
看来她得好好静一静才是……
日落西斜,晚霞绚烂又瑰丽,洒落于山林间,如披上了薄纱。
一座隐蔽的岩洞里,轩辕明夕闭目端坐,浑身被白光包围,月心剑立在头上方,若隐若现。
岩洞外,南宫昱躺在一块大石上,他盯着洞口,脸沐浴在余晖中,眼底说不出是何形容。
上方的云层里,隐隐有低语。
一道:“这关他们倒都是过了。”
另外一道:“只是看似过了,爱生欲,欲生执念,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嗯,也是为难他们。”
“事关苍生,也只能如此。”
远山云来云去,飘散如烟,红日还未彻底落下,皎月便于山岚上隐现,夜,即将来临。
137. 走剧情
阳光落在大红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明瑶坐在树下看着水中嬉戏的鱼儿,神情有些发怔。
她本是来揽华宫见狄妃,眼见日头渐渐西斜,狄妃却迟迟未归,她焦急地起身往门口走去,眺望了好一会才迎来架撵。
明瑶赶紧迎上去将人扶住:“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恩,”狄妃脸上挂着疲惫,又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要担心。
天边飞着些黯淡的云,黑夜还未完全降临,狄妃坐在花亭里,神色间有些郁郁。
明瑶为她盛了一碗碧玉羹:“娘娘,先吃些东西吧。”
“好,劳瑶儿挂心,”狄妃小口地吃了会,又叹气般地将玉勺放下:“我今日从荣妃那里出来后,在回来的路上又被云妃唤住,是以才回来得如此晚。”
闻言,明瑶的眉头微微拢起:“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暗示我让夕儿快些做选择罢了,在这波谲云诡中,他好不容易才游离在勾心斗角之外。唉,原本他只是个弃子,如今竟成了打破平衡局面的关键,说来也实在有些可笑,”狄妃面上挂着无奈,但更多的是怜惜。
尽管轩辕明夕行走江湖用了幻术,但却还是走漏了风声,加上他又是神医唯一的徒弟,因此在北夏国,他在民间颇有仗义的美名。
事已如今,明瑶也只得安慰道:“娘娘,公子既已卷入这场纷争,断不可能再逃避,您何不放宽心些。他吉人自有天相,况且还有南宫少主与九公主相助,此次定能顺利脱身。”
宫墙外时不时传来侍卫巡逻的叮铛佩响,听来一片肃然。
狄妃叹了叹:“自巍夷山庄回来后,陛下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他们又怎能不急呢?”
谈到烨帝,狄妃眼里满是柔情。这二十年来她母子二人能安然无恙,她明白那个看似寡情的男人已尽力。
烨帝病危,太子却迟迟未立,轩辕明成与轩辕明都势力相当,为争夺储君之位,两军对峙势必伤及无辜,在时局动荡时,人命最是珍贵,却也最不值一提。
明瑶想到轩辕明夕即将面临的选择,心暗自发紧。
月光清冷地洒在湖面,狄妃收回悠长的视线,轻抵额头:“瑶儿,事情成了吗?”
“恩,”明瑶平静地点了点头。昨夜她虽被南宫昱打晕,但今早醒来后加蓝就告知了轩辕明夕的行踪,也知道了后面发生之事。
一丝苦涩飞速而过,她笑道:“如今公子终于体会了人间情爱,他半夜醒来后便出门闭关,想必过几日回来定会有好消息。虽然他因担心而对您有所隐瞒,可您又怎么不明白他的心意。”
下销魂散并非出自狄妃一人之计,而她也不是为了促成轩辕明夕与玥儿。
先前妙仁子便来找过狄妃,如今轩辕明夕迟迟无法突破月心十式,再加上情蛊的余毒,一旦真的对抗,他很可能因内伤而有性命之忧。
而月心剑法的关键在于世间之情,但无论他还是林言都太过固执,如今情势紧急,妙仁子才会不得已为之,有些事总得有所助力。
狄妃先前虽以为轩辕明夕与玥儿间存在什么,但仅仅只是过了一日,她便在言语间明白他的心意,之所以让林言进宫,不过也是为了确认她的情意,钟情的目光无法被轻易掩盖,她怎会不清楚二人对彼此的心意。
为了他们能彼此坦诚,狄妃便主动揽了此事,身为一个母亲,她清楚没有人会认为这样做不对。
即便轩辕明夕心仪之人并非玥儿,狄妃也并不生气,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神依旧有些黯淡:“我只希望夕儿远离纷争,就算他与玥儿无缘,与谁在一起都可以,我只希望他一切安好。”
明瑶握住她的手,嘴角强牵着笑意:“娘娘,如今只希望他们几人能一切顺利。”
情蛊已解,月心十式即将修成,这无论如何都是件好事。
月光遍洒翠林,到了岩洞边落下几丝清光,洞上还挂着水滴,偶尔传来滴滴嗒嗒之声。
夜明珠映照出一张如玉面庞,轩辕明夕端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月心剑在他周围幻化出了九道纯白光影,而第十道光影眼看就要成形。
经过昨夜剥心的爱之后,他深情地凝望着林言熟睡的脸,浑身轻盈舒畅,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先前心头总有空缺,而在那刻他听见了月心剑的呼唤,一股从未强烈的气流冲撞着他的经脉。
轩辕明夕明白应当先给林言一个交待,可时机不能错过,他相信此次闭关定能练成月心十式。只是三日而已,还有加蓝在,他坚信她会安全地在夕府等待,待出关后他定会坦诚自己的心意。
先前他总顾及莫颜会做什么,然而当她对自己深情的倾诉后,他明白爱不该如此等待,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她。
轩辕明夕深深凝望着她熟睡的侧脸,人间情爱原来如此令人心醉,甚至忘记所有,他包扎她好手腕的伤口后才将其送回屋,又恋恋不舍地亲吻了额头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由于时间紧迫,他并不能走很远去闭关,以防万一,他留信让南宫昱时不时来看看。
南宫昱自是义不容辞,在莹莹月色之下,他立在石洞门口眺望着远方,白日里他已确认了莫颜的存在,可却不明白她如此做的理由。
又想到北坛之事,贺公子的出现,他更无法轻易妄动……
夜风吹拂,贺公子悄无声息地从竹林间落下:“师傅召徒儿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把九公主抓来,”阁主依旧是黑袍,背对着,声音却带了丝冰寒。
贺公子极少听到他如此语气,不免一惊,却很快恢复:“是。”
前些日子他才查到玥儿身负莫邪之血,既然要利用南宫昱取莫干剑,那便不应该动她。不过身为暗影阁弟子,即便他有疑虑,也并未多嘴。
阁主却猜到了他的心思,竟未消失,反道:“莫干剑固然重要,可离殇果更为紧要。”
离殇果?贺公子眼神一暗,他果然猜得没错,真有其他的离殇树!只是柳泽山庄离殇树的花都还不够大,而在他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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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已有离殇果结成。
许是先前阁主几次的劝导让他本冷漠的心生出些柔软,他好歹也是暗影阁右史,竟对如此重大之事一无所知,念及此,他不免有些乏闷。
“贺儿,我清楚你在想什么,兹事体大,待时机成熟,为师自会一一告知。”
借着惨白的月光,贺公子抬眼望着面前的黑影,虽然师傅背对着,他却感觉有无数冰冷的眼神在注视自己,他镇定道:“是,徒儿明白,我这就去办。”
“等等。”
贺公子压下心中的情绪,仍做了恭敬:“师傅还有何吩咐。”
阁主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难得生出如此动荡,在为师看来倒是件好事。”
即便再微小的情绪也瞒不过,贺公子不仅更是烦闷,有情绪怎会是好事,它只能扰人心智。
既然被提及,他垂首道:“徒儿汗颜,您不告诉我自有缘由,是我不够平心静气才会猜疑您是否不信任我,师傅,徒儿日后再不会生出二心。”
想到玥儿竟是适合离殇树的纯阴女子,而他竟一直未察觉,又道:“在柳泽山庄时我曾探过她的内息,竟未察觉异常,师傅,我有愧于您的栽培。”
“这如何能怪你,先前我亦并未识破,想必她身上被施了术法,”阁主盯着山下:“夕府有结界,先别去打草惊蛇,明日将她们引出来罢。”
“是,师傅。”
“贺儿,人有七情六欲,你的任何反应都在情理之中,莫太过强求,这也是暗影阁存在的理由,为师希望你好好体会。”
幽远声消失在夜风之中,贺公子凝神望了望,眨眼间便落到都府门口,压下眼底的沉重,他换了副平和。
侍卫将他领进,凉亭里,轩辕明都和轩辕明透正在谈话。
今夜轩辕明都并未邀请他,看到人后不由得有些疑惑:“贺公子可是有何要事?”
“四皇子,六皇子,近日除了我们的兵马,夏城还来了不少江湖中人,”贺公子施然坐下,并未答复他的提问。
六皇子轩辕明透冷笑了声:“今日二哥与安王出城,连探子都跟丢了,想必是去排兵了。”
在北夏诸多皇子中,二皇子与八皇子交好,四皇子与六皇子交好,至于轩辕明夕,则是谁也不挨。
轩辕明都清楚贺公子来访绝非为了提如此无关紧要的事,不过他倒是没接着问,只附和道:“表兄明日回城,六弟,我们定要好好前去为他洗尘。”
轩辕明都的母妃云妃乃镇国将军之女,他身后有整个云家的兵权做靠山,因此才会素来骄纵。
贺公子淡淡扫了眼,慢条斯理道:“四皇子,六皇子不能与您一同出行。”
青玉盏已到嘴边,轩辕明都眼眸一闪,语气看似平和:“不知贺公子作何打算?”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询问。
察觉到他微微的怒意,贺公子笑道:“四皇子不是钟情与九公主吗?我有一计,若是成功,既能如了您的意,又可让七皇子乖乖站到您这边来......”
138. 走剧情
黑云遮月,星子疏疏。
白日里一直在昏睡,是以夜里醒来后林言便清醒得难以入眠,身子舒服了许多,她起身到白兰树下舒展筋骨。
回忆着昨夜的动作,她挥动指尖试图运功,然而并未有蓝光出现,甚至昨夜念过的那些咒语也通通忘了个精光。
脑海里只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和三脚猫功夫,林言闭眼提气,耍了几个把式之后,她指着池面,凝神静气旋即念了一声“破”。
然而池面却只有小青蛙跳进去荡出的漩涡,她看了看掌心,自顾喃道:“怎么回事,难道只有危急的情况我才能调动莫颜的内力吗?”
林言不死心地又试了试,好一番折腾后却依旧没有半分收获,她累得坐下,猛喝了几口花露。
待心头稍微平稳后,她开始思索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来,如今小爱心已满,书神也答应会圆她的心愿,可坦白来说她并不想如此离去。
过往她眼里确实只有任务,无论说“我爱你”,还是保护玥儿,都是为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但在这里的经历却将她改变,她已将玥儿当作亲人,而如今既有莫颜的存在,那便是多了一个未知数。
并且连书神的话也模棱两可,那说明玥儿的危险仍未解除,林言又怎可能抛下她不管不顾。
况且书神既费尽心思地让自己在这具身体里,却从未告知莫颜之事,其中定有问题,况且若它老人家真要满足自己的心愿,那她如今根本就不该还留在此。
这样一来,林言便确信自己不该放玥儿不管,这并非什么圣母心泛滥,而是为报恩,她从来都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如今她得想办法见到莫颜,明白其大费周章做这些事的理由,她们毕竟在同一具身体里,说不定有办法解决谈拢。
经过一番思索后林言心头也畅快了许多,然而仅仅片刻,她又忆起先前对书神说的“要占有莫颜身体”的话来,荔枝眼凝起,那怎么能是自己说出的话?
她按住心口,自顾喃道:“心魔?难道我意志薄弱时的想法竟是如此吗?”
一阵凉风吹来,林言垂眸望着池塘,忽觉身后有人靠近,她却并未转身。
南宫昱走过去坐下,自顾倒了杯花露,片刻后才道:“夜里穿这么少,不冷吗?”
风吹得树叶摇动,却无一片花瓣坠落。
回忆起白日里他的异常,林言并未侧头,也未接话。
“我方才去看了二哥。”
轩辕明夕总是让人牵挂,林言心头不自觉一动,本想问问他的情况,最后却只是“喔”了声。
南宫昱瞟了她一眼,反常态地关切道:“你有心事?”
“嗯。”
林言终于转过头,对上平静的,带着关切的目光。
他从未拿如此温和的眼神看过自己,而如今仅仅因这是莫颜的身体,他就变了,或许轩辕明夕也是如此,他们对自己的好皆因这具身体。
如此一想,林言竟突生了烦闷。
迟迟没等来回答,南宫昱再次问道:“你……可以说说。”
“怎么,几日不见,你都学会安慰人了吗?”
林言试图稳住心绪,然而出口的话却有些尖锐。
南宫昱倒并不恼,反倒平静道:“你不是一直希望玥儿能感化我,如今我确实变了,怎么,你难道不乐意?”
他说的是我?
林言再度凝视他,身上并无冷冽之气,面容在月色下很柔和,与过往她认识的狼崽子截然不同,看起来倒确实很像个真正的大侠。
她托着腮,目光微转间道:“我很乐意,我希望你真的能改变,我希望你成为世间最好的男子,照顾她,呵护她,宠她护她,让她余生安好。”
闻言,南宫昱抬眼看去,平凡的脸,并非莫颜,性格也截然不同,她们从来不是一个人,一个要玥儿生,一个要玥儿死,他不明白莫颜的打算,而这些事莫颜也从未告诉过自己。
夜风袭来,夹带着桂花清香。
见他敛眸似是沉思,林言心上一计,既然这是莫颜的身体,也就意味着他绝不会伤害自己,而如今他既肯乖乖地呆在一边,那么她便能与他多聊聊,循循善诱也好,关心他也好。
总的来说,如今既是自己在主宰这具身体,她便该努力去尝试。
说动就动,林言扬起嘴角,笑得一脸和善:“阿昱,我希望你和玥儿白头偕老,我会祝福你的。”
黑沉的夜隐隐露出一种逼人的紧促,南宫昱的目光像无形的大网将她包裹,嘴唇动了动,良久才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嗯?他竟不晓得自己的名字?可真是奇了个怪。
由于林言尚不清楚他接近自己的意图,因此也未打算坦白自己知道莫颜的事,即便他现下问自己的名字,她也只当作他清楚自己并非小春。
她沉思片刻,和盘托出:“我叫林言。”
“林?名字竟也如此像,”南宫昱嘀咕了声。
看样子他确实还未怀疑自己,林言便故意没听清,脱口而出:“我来自巫族,偶尔会有预知的能力,遂清楚你接近玥儿的目的,因而才会一再地阻止。我不是讨厌你,我只希望玥儿活下去。”
这个借口她很早便拟好了,也同玥儿说过,如今才提起倒着实晚了些。
见他沉默,林言又继续开展怀柔政策:“我曾知晓过一些事,但仍没能做出任何改变,而如今我连预知的能力也没了,什么也做不得,但比起以前我却更相信你,你变了,我相信你会真心实意地对待她......”
言词恳切,听上去倒确实感人。
南宫昱扬起嘴角,笑了笑,又一笑,略有些渗人。
林言想,难不成是自己的幌子要被拆穿,他要撕破脸谈莫颜之事?
南宫昱却道:“你其实有过刺杀我的机会,我中了大罗迷香昏迷得不省人事,逃离时你压根不必为我疗伤,甚至到了柳城,你在药里加点东西我也可以一命呜呼,你既并非常人,又怎么不下手?”
没料到会是这般询问,林言猛地一愣。过去她确实想杀他……不过见他这么问,她打算将计就计。
于是她故意清了清嗓子:“那晚情势紧迫,我没空多想。在路上时,谁知道是否会有追兵从天而降,我哪里敢耽搁半分。至于去到柳城,大夫说你体内还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我可都瞧见那团黑气了,而且趁人之危实属不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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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一地,鼻尖全是那香透了气味。
鼻头微动,南宫昱幽幽开口:“在柳泽山庄,你知道丝丝的事吗?”
“知道一点,”林言不知他为何转了话题,不过那毕竟也算他的伤心事,便道:“你别问我什么,我的感知能力时好时坏,有时候看得远,有时候啥都看不见。而且自柳泽山庄之后我就变成了瞎子,什么也不清楚。”
“你倒真是坦诚。”
“那自然,我会像玥儿一样对你好的,”说话间,林言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做戏总得要做全套!
“你如今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如今储君之争不是让轩辕明夕很苦恼吗,若我能预知,还至于什么也做不了吗!还有昨夜之事,我虽想过,其实却并不愿它发生。”
提及昨夜,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思念又一股脑地窜出来。
南宫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二哥不会有事的。”
“虽然我也这么想,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又像在柳泽山庄那样受重伤,我可瞧见贺公子跟四皇子在一起了。”
“这些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闯祸就可以了。”
见他语气平和,对自己确然没有半分戒心,林言试探性道:“结束完这边的事,你是带玥儿回天狼堡,还是直接去南梁国提亲?”
“回天狼堡。”
“为何?”
“你倒不如直接问我的心意是否改变。”
“那你改变了吗?”
“没有。”
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
林言蹭起身,手掌捏成小拳头,本想重重落在他身上,却最终只是像猫爪般挠了挠,做得同过去别无两样:“你......你个没心肝的。”
南宫昱不由得有些好笑:“你若对我友好些,指不定我最后会改变心意。”
林言突然弯下腰,眼中夹带着惊喜:“真的?......不若你带她远走高飞吧。”
“无路可逃。”
这四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南共昱顿了顿,又道:“你别自顾瞎想,没到成婚那日,谁知道结果如何。”
话到最后,语调渐轻。
林言盯着他,目光从脸落到胸膛:“是你身上的咒术吗?神医也无能为力,是不是你父亲下的?”
她当然不能卖了无泪剑。
南宫昱怔了怔,却没接话。
林言拿着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如今你已知道我所有的事了,玥儿说人与人之间应该坦诚,南宫昱,你究竟在瞒着什么,事到如今还不能说?”
“你不需要知道,你如今这样不挺好,所有人都对你好,二哥也如了你的愿。”
“可我希望所有人都好,光自己这样我会坐立难安。”
林言瞟着小爱心,如今她已不认为自己只是过客,她真希望他们也能幸福。
短暂的沉默后,南宫昱起身瞥了眼她的手腕,嘱咐道:“照顾好身体。”
果然,他只是在意这具身体!
林言眺望着隐约的山岚,看来攻心这回事还得慢慢来,不过她绝不会放弃!
139. 走剧情
阳光洒在夏城的绿瓦红墙上,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车马轱辘驶过川流不息的石板街,看上去一派繁闹。
今儿是镇北侯云子逸回夏城复命的日子,他乃镇国大将军之子,战功赫赫,是以街道边的茶馆里早早就坐满了看热闹的人,其中不乏江湖中人。
此次云子逸班师回朝表面是为庆贺夏夷之战的胜利,实则是为了给轩辕明都撑腰。
轩辕明都早早便恭迎在城门口,他乘一匹高头大马,一副神采飞扬:“恭贺表兄凯旋而归,一路行来定然甚是疲累,快随我去休整。”
“四皇子客气了,攘外安内是镇国府分内之事,”云子逸有一对英挺剑眉,下面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语气从容却掷地有声。
好一句“攘外安内”,这话落在林言耳朵里,连她都听出了昭然的野心。
轩辕明夕虽还在闭关,可云子逸回朝乃是件大事,因此玥儿才会出门看看情况。
而这竟也是林言来夏城后头一次真正出来闲逛,虽有任务,她倒也几分好奇。
关于储君之争,他们几人几乎都是背着自己商量,不过有加蓝在,她又向来会猜,因此也摸摸地理出了几分。
轩辕明都趾高气昂,云子逸一看就骁勇善战,加上贺公子相助,林言左看右看,都没看出轩辕明成的胜算。
想到他,她又不免想到前日在宫里的相见,此事她并未同玥儿提及。
正思索间,胳膊被晃了晃,林言转过头轻声道:“怎么了?”
杏眼温和:“在想什么如此走神,他们走了。”
“哦,那咱下去吧,”说着林言便打算跳下树。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肩膀就被南宫昱提住,很轻,不过眨眼间三人就落于地面。
林言瞟了他一眼,怀中的玥儿看起来娇小可人,二人怎么看怎么般配,她若无其事地转身闲逛起来。
宽大的石板街上仍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在他们眼里云府都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一些百姓虽知烨帝病危之事,也会在茶余饭后闲谈未来的君主。
虽只有一堵高墙的距离,但朝堂离寻常人太远,百姓也并不关心是哪位皇子继位,只希望能维持自己安稳的小日子,这就是它们所期待的,朴实而微小的愿望。
林言虽拿眼珠子到处瞟,实则也在不经意地观察着,虽然玥儿的处子之身已破,但说不准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人群来来往往,南宫昱站在玥儿身后护着,仔细地留意着四周。
林言刚准备凑过去问问他是否有什么异常,便听到轻柔的嘀咕声。
“英儿,她怎会在此?”
林言寻着玥儿的目光朝前望去,只见一名绿衣女子正迅速地往前走,而前方是两道贵气的背影。
“这,这是十公主?”她凑下去低声道:“公主,十公主怎会来了夏城,她这是在跟踪前面的人?”
先前林言二人出宫便是靠了朱玥英,她勉强认得。
“嗯,看上去是,”玥儿说完便跟了上去。
南宫昱打望了一眼,并未阻止。
此时从人群中冒出道黑影,看上去意图对朱玥英不轨,玥儿急唤了一声,可人声嘈杂,她似乎并未听见,依旧跟着前面的两人。
两道华贵的身影穿行在人群中格外瞩目,是以不时有行人朝他们投去目光,有些眼尖的人见了还恭顺拜礼。
二人乃是北夏国的两位皇子,六皇子轩辕明透与八皇子轩辕明楚。
轩辕明透收起眼里的冷漠后,看上去倒眉目清秀甚为可亲,他拍了拍轩辕明楚的肩膀:“八弟,镇北候此番获胜回城,时日刚好,真是天助四哥。”
轩辕明楚向来与轩辕明成交好,如今轩辕明透说这话,他自然明白其意,便客气道:“六哥,四哥有镇北大将军做靠山才会与二哥平分秋色,这是朝中人尽皆知之事,六哥何需特意提及。”
见他言辞直白,轩辕明透索性也不装了,眼里挑起丝冷傲:“八弟,你历来处事沉稳,四哥也很欣赏。良禽也懂择木而栖,六哥只是不忍见你英年早逝。”
“多谢六哥关照,”轩辕明楚淡淡一笑,道:“四哥与镇北侯已远去,六哥还是快些前去拜会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轩辕明透闷哼一声后甩袖离去,转过身时,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得意至极的笑。
今日他故意约轩辕明楚于集市上说些没用的废话,也是昨夜贺公子计划的一部分。
轩辕明楚盯着他的背影,眼底飘着丝疑惑,甚至并未注意到身后的朱玥英。
人群拥挤,南宫昱不过被人推了一把,只是低头的瞬间,眼前就全然没了玥儿与林言的身影,不仅如此,耳边的喧闹吆喝声也悉数消散。
旋即便有低沉的笑响起,沉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南宫少主,你猜我今日是要做何?”
南宫昱沉眼打望着四周的一片白蒙蒙,无泪剑飞到空中来回窜动又飞快落回手中,叮当作响。
连无泪剑也破不开这阵法,他知道今日出行是被算计了。
他闷声立着,也并没出手,那暗沉的声音又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怎么,南宫少主是生性寡言吗?别人问话也不答。”
南宫昱捏着掌心,目色一片冷漠:“有劳暗影阁阁主亲自出手,晚辈真是荣幸之至。怎么,您的好徒儿呢?”
“好徒儿自是有好事要做。”
闻言,南宫昱眼眸一沉,看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意在玥儿。
虽然玥儿已不是纯阴处子之血,可难保证贺公子知道后会作何恼怒,眨眼间,他利落地将无泪剑抛向白茫茫的虚空:“不过是困龙阵而已,休想罩住我!”
“哦,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暗影阁阁主端坐在蒲团上,屋外的阳光金灿灿地落在枯萎的莲塘里,一只黑色的大鸟蹲在树杈上,鸟窝里有几片带血的残羽。
南宫昱施展无相神功,顷刻间便如旋风般化作一团团黑气,与无泪剑合二为一,如蛟龙般在白茫茫的虚空中盘旋……
天高云淡,刺眼的阳光陡然变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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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原本跟着玥儿穿梭在人群中,她刚发现南宫昱没了影,转身寻找,待回过头时周遭闹哄哄的声音嘎然而止,熙熙攘攘的街道竟变成了茂密的树林。
玥儿也注意到了不对劲,迅速收住步伐。
林言还没来得及停下,一个不小心就撞了过去,随即“啊”了声。
朱玥英闻声回头,眼底挂着诧异,却在见到玥儿的瞬间换了丝惊喜,她兴冲冲地落到二人面前:“九姐,你竟也在夏城。”
她又看了看林言,笑得一脸明快:“小春,你们这些时日在外玩得可还尽兴?”
“哦,挺好,”林言胡乱应了声,瞧着周围的一片茂林,她下意识地靠紧了玥儿。
玥儿低低地扫了眼,笑道:“英儿,我方才在市集上见你独自一人,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此言一出,朱玥英立马警觉起来,她朝周围望了望,随即伸开手将二人护住:“九姐,这里不对,方才明明在集市上。”
林言抬头望了望天,没有风,树叶静止不动,看起来像是结界,能不动声色地将她们转移,连南宫昱也不在,这只有暗影阁做得出来。
念及此,她低下头微喃:“公主,你闻到了吗?”
玥儿被两人护在中间,“嗯”了声。
正在此时,从空中猛然传来道冷笑,林言不由得起了身鸡皮。
眨眼之间,几道人影便落到面前,是贺公子与几名暗卫。
见状,林言赶忙将玥儿和朱玥英护在身后,有了先前的经验,她相信莫颜会出手相助。
贺公子轻蔑地横了一眼,言辞狠厉:“柳泽山庄的仇,我们今日先算算吧。”
如今被困在阵法中如瓮中捉鳖,而且上回贺公子还未出手,林言也不清楚他的实力,看来得等南宫昱找来才行。
于是她故作得很怂:“呀,这不是鼎鼎大名的贺公子嘛,别来无恙,您怎会在此。”
贺公子冷笑了一声:“怎么还装上了,你不是很清楚我是谁吗?”
他恶狠狠的目光晃在儒雅的面上,像伺机而动的毒蛇。
“你是谁,为何要将我们带到这,”朱玥英挥出手中的剑,眼里散发着犀利。
贺公子并未看她,虽然引玥儿来此倒是多亏了她,不过即便没有她,他也有的是法子。
他并未着急,竟温和一笑:“九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玥儿推开朱玥英的手,莞尔道:“贺公子有礼,不知将我们带到此处是有何指教?”
“九公主可是真人不露相,在下实在佩服。”
说话间,贺公子从怀里掏出朵离殇花,皮笑肉不笑:“我今日来不过是想验证一件事罢了。”
果然如此,还好她们动作快,林言不免松了口气,却又瞬间头皮发紧,若离殇花没反应,他恼羞成怒呢?
念及此,她低声道:“莫颜,你快帮我,若玥儿死了,你的盘算就落空了!”
她并不清楚莫颜是否能听见自己说话,但她别无他法,她必须使用那股力量。
140. 主剧情
没有一丝风,贺公子额前的发丝却微微动着,他似在逗弄猎物,走得不紧不慢。
朱玥英性子急,提起手中的剑便迫不及待地刺过去,却被玥儿拦住。
林言低头凝视着手指,却仍没有蓝光出现,而贺公子已然走到面前。
她刚想抬手,就见玥儿主动伸出胳膊,温柔笑道:“贺公子,请吧。”
贺公子也不废话,顷刻间便划破她的手指,看鲜红的血滴在离殇花上,眼里闪着殷切。
血迅速被离殇花纤长的花蕊吸收,花瓣却仍是原本的猩红色。
见它并无反应,贺公子瞬起杀意:“好你个南宫昱!”
那怒气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林言竟还没提起内力,她想着反派出场总是话多,指不定还能拖延片刻,她嘴唇动着还未憋出话来,便见贺公子剜过目光,径直抬起手。
这暗影阁的人未免太狠话少效率高了些!
就在贺公子抬起手向玥儿抓过来时,朱玥英一剑劈了过去。
林言眼疾手快地将玥儿护在身后,又从袖中飞出暗器。不过这点功夫自然伤不了人,只是一挥手间,对面的几名暗卫就乌泱泱地飞来。
然而林言却仍想不起任何咒语,用不了内力,眼看暗卫狠厉的招式就要落下来时,从后方直直飞出两道身影与暗卫缠斗在一起。
她慌乱地将玥儿抱住,还未来得及辨别,便听朱玥英道:“是他,八皇子。”
林言瞥了眼,其中一道身影正在方才在集市上朱玥英跟的人,八皇子轩辕明楚。明瑶和她提过,在所有的皇子里八皇子对轩辕明夕最为尊敬。
锋利的暗器在空中飞过,轩辕明楚闪身回头,林言抬眸望去,一双淡雅的星眸镇定自若,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悬在半空中的身影飘飘逸逸,周身的气息与轩辕明夕倒确有几分相似。
正在此时,另外一道曾青的背影也侧了个身,林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得唤了声:“萧沐。”
轩辕明楚和萧沐的身手都很不错,纵然是武功高强的暗卫,二人也能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伯仲。
贺公子站在后方,眼眸暗沉沉的如在酝酿狂风暴雨,紫色的光从他掌心迸发,在暗卫将轩辕明楚和萧沐团团围住之时,那团紫光直冲林言三人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横空劈来,与紫光纠缠在一起。
光影的厮杀里,只见一个墨色人影与贺公子过起招来,待二人退开到两边时,林言才看清来人是沧夜。
自上次柳城一别,她就再没见过沧夜,此次玥儿遇到危险他竟又及时赶来,真是护花使者!
就在林言还有些许开心时,却见他嘴角流血地往后退来。
玥儿急忙将人扶住:“沧夜哥哥,你还好吗?”
“没事,快到后面去,”沧夜画了道光圈围住几人,又飞身上前迎战。
贺公子眼底一片暗沉,嘴唇翕动间,黑黑压压的大鸟便从四周飞来,带着无比锋利的爪子朝几人抓来。
光圈撑了一会便破裂开,朱玥英举着剑被逼得节节后退,眼里有一丝惊恐。
轩辕明楚在解决掉一名暗卫后,立马转身将她护在身下,轻声安慰道:“别怕,这只是幻术。”
“恩,小心后面!”
寻着朱玥英的声音,轩辕明楚立马回身解决了几只大鸟,可这些鸟乃幻术化成,根本没有实体,是以如何也消灭不完,而轩辕明楚、萧沐以及沧夜,都在方才的激战中耗费了不少心力。
黑色的大鸟蜂拥而至,林言心急之间,瞳孔不断收缩,眼中如万花筒般闪过无数片段。
玥儿往旁一扫,旋即用右手握住她的左手,两人掌心相叠,随后不动声色地走到轩辕明楚身后。
林言衣袖下的手臂上闪着红光,如同一条条血管暴起,她的右掌心靠近轩辕明楚背上,在玥儿的掩护下,细细的红光从她指尖散开,迅速爬到轩辕明楚胳膊上,最后顺着他手中的剑向外迸发。
一道红光如飞天的火凤凰,将黑压压的鸟群烧了个干净。黑鸟散尽后,周身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林言不受控制地要摔倒时,玥儿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轩辕明楚眼带诧异地看着手中的剑,来不及思索便又上前搏斗起来。
“该死!”
贺公子这下是彻底恼了,瞬间闪出了好几个分身,无数的烈焰掌带着滚烫的热流朝几人奔来,沧夜尽管用力将它劈开,却仍有遗落的掌风向这边袭来。
林言的意识有些涣散,脸颊上却有湿腻腻的触感,鼻尖传来一股血腥味。她猛然张开眼,看着受伤的玥儿,瞳孔在瞬间放大:“你怎么了?”
玥儿牵着笑:“不碍事,别担心。”
“是烈焰掌,”朱玥英企图为她止血,眉眼间尽是担忧。
前方依旧在苦战,林言眸底瞬间闪一团火焰,她看着三人,萧沐和沧夜在与暗卫搏斗,轩辕明楚正用剑抵抗着烈焰掌。
她扫视过后,掌心对准沧夜,在他使出龙吟九天时,一股红光包裹着金光大肆朝前卷去,片刻便将烈焰掌粉碎,连带着靠近的暗卫也死了两名。
没有一丝风,空中蔓延的血腥味分外刺鼻。
贺公子大怒之下召唤出生死符,一道道冷冽的符咒闪着幽冥之火奔来。
沧夜三人尽管身受重伤,却只能继续奋力鏖战。
林言忍住晕厥将玥儿护在身下,朱玥英虽死死抵抗着,可生死符很快便将光罩破开。
它带着无数细小的锋刃扎来,就在林言欲再次凝力时,灿烂的阳光从天而降,刺得人睁不开眼,随着光落下的还有一道仙气飘飘的身影。
是如此熟悉的气息,她有些不可置信。
轩辕明夕本在闭关,却在定静中生生被牵扯,眼前恍惚出现了林言遇到危险的情形,他容不得思虑,竟破关寻来。
月心十式虽未彻底练成,但也已威力无穷,因此他很轻易地将阵法破开。
阵法被破,场景也随之更换,从方才密不透风的茂密小树林变成一片郊外的空地,市集就在不远处,依稀有人声传来。
林言拿开挡在眼前的手,月白的衣袍在风中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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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作响。
真的是他,怎么会,他不是在闭关吗?
月心剑在上方排开,与生死符对抗,在白紫色的光影缠绕中,轩辕明夕使出般若掌,合力之下将生死符撕碎。
冰刃悉数散尽之时,贺公子捂着心口朝后退去,嘴角流出一丝血,他掌心腾起黑火,冷笑了声:“轩辕明夕,你竟然在闭关中赶来救人,如今你的月心十式尚未成功,我看你撑得了多久!”
黑色的幽冥之火逐渐将他整个人笼罩,他双手呈三角印,口中念念有词。
“不好,是移魂术,”玥儿按着胸口,微弱地唤道:“沧夜哥哥,快结阵。”
沧夜挥手:“萧沐兄,你去青龙位,八皇子,你去白虎位,如今七皇子在强运功,我们合力结大光罩抵抗。”
随即三人合力开启光罩。
方才对抗生死符,轩辕明夕表面看起来无事,实则动了气血,若换作平时他与贺公子难分胜负,可现下他强行冲破关本就虚弱。
林言这才意识到他的情况多么凶险,她撑起身,然而才动一下便两眼发晕。
就在贺公子施展移魂术,不断撕扯大光罩之时,一道青光从对面朝贺公子奔去,他被震得跌倒在地。
无泪剑在南宫昱手中发着兴奋的光茫,他盯着贺公子,冷声道:“怎么,还要继续吗?”
“南宫昱,你竟然......”贺公子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没落尽就被截住。
“竟然能破开你们阁主的困龙阵是吗,这又有何难,”说罢,南宫昱抬起无泪剑指着贺公子。
林言迷离的目光从轩辕明夕身上滑到南宫昱身上,却皱了眉,他受伤了?否则他绝不会动嘴皮子。
二人虽未对视,轩辕明夕却也有所察觉,体内的真气已开始乱窜,他强撑着月心剑,如此拖下去不是办法。
他故意道:“三弟,你开启诛杀大阵,我们护你。”
南宫昱心领神会,正摆开姿势。
由于方才猝不及防地一击,贺公子被剑气所伤,眼下暗卫已死,他以一对五看来并无胜算,然而他生性好强,打算继续用移魂术奋力一搏。
就在此时,冥炎急匆匆赶到,只是略作思索,便将人带走。
见贺公子离去,轩辕明夕忍住想回头看林言的冲动,旋即消失不见。
林言呆楞着,他就那么走了,好似从未来过,他受伤重?
南宫昱轻咳了声,随即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对着她问了句:“没事吧。”
看着他缓慢抬起的手似是要扶自己,林言收住心思,猜测他是不是受伤傻了,结果眨眼间,那手便朝着玥儿去了。
她好似被呛到,猛咳了几口,竟吐出一口血来。
“你没事吧?”
玥儿,南宫昱,沧夜,萧沐四人竟同时问出此话。
轩辕明楚和朱玥英有些面面相觑。
林言也一瞬哑然,忙摆了摆手:“没,我没事。”
吐了一口血,她倒感觉舒服了些,不过有些奇怪,方才心口明明难受得紧,怎么这会却安然无恙。
141. 走剧情
确认玥儿的身子无大碍后,南宫昱对轩辕明楚和萧沐拜了礼:“多谢八皇子与萧沐兄,不知你二人的伤势如何,要不随我一道回夕府让神医看看。”
方才玥儿一起身就去到沧夜身边,他便猜到其是谁,因此并未一同问候。
轩辕明楚客气道:“南宫少主无须多礼,二哥还等着我们,我与沐兄先行一步。”
在他转身欲离去时,朱玥英却将人唤住:“八皇子,方才多谢你与萧公子及时搭救,你身上的伤应该不轻,我可否去你府上照顾?”
这番话一出,林言猛地嗅到了些不寻常,看来南梁国的风气确实挺开放。
果不其然,轩辕明楚白净的脸上瞬间飞起丝红云,萧沐和沧夜也有些隐隐笑意。
他正欲开口,玥儿却温声道:“八皇子,今日幸得你与萧沐大人及时相救,我和英儿才能幸免于危难。若你不答应,她恐会彻夜难眠,若八皇子不弃,我明日带英儿去楚府拜会可好?”
一番话说得很委婉,轩辕明楚断然不好再拒绝:“自是可以,楚府随时欢迎二位公主。”
随后萧沐也拜了礼:“两位公主,南宫少主,沧夜兄,我先随八皇子去了,我们改日再叙。”
前日在宫里见到轩辕明成时,萧沐还替林言解了围,她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见还没来得及谢上两句人就没见了影,她不由得望了两眼。
沧夜打趣道:“怎么,才月余不见你就变心了?”
怎么可能变心,轩辕明夕就那么不吭一声地走了,可真是有些挠心!
林言吹了口气稳下心头的躁动,作得一副受惊后又故人重逢的模样:“沧夜大人你可会开我玩笑。”
随后她将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刚伸手去碰,指尖便传来湿腻腻的触感,抬起来一看手心沾满了猩红,她不由得惊道:“你受伤了!”
沧夜确实受了伤,还不轻,只是方才强忍住,被她碰到伤口,俊脸猛地煞白。
南宫昱迅速点住穴位替他止血,又送了些内力进去:“沧夜兄,你先忍下。”
几人迅速赶回夕府后,妙仁子为沧夜检查身体后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玥儿肩上的伤并无大碍,南宫昱的内伤调理一番便好,林言多少放心了些,先前匆忙她也不晓得轩辕明楚和萧沐是怎么进入的阵法,不过事已至此,她唯一担心的是轩辕明夕。
待四下无人时,她赶忙抓住妙仁子问道:“神医,您要不去他闭关的地方看看,他......他今日,我也没看见他的脸,不晓得如今是何情况。”
先前她虽表现得挺平静,但其实一直挂念着轩辕明夕。
妙仁子在她手腕上摸了摸,和善一笑:“夕儿确实受了些伤,不过若在此时练成月心十式,那便不会有事。”
看他面色平和,林言不由拧了眉;“您不担心吗,他可是一个人。”
“过往他都是一个人,我对他有信心。”
不知怎地,这句话听来竟有些扎耳,林言还想说点什么。
妙仁子却道:“一会喝了药,你也好好休息,你最近总受伤,心情也容易起伏,实在算不得好事。”
“嗯,好。”
林言还记挂着轩辕明夕,也没怎么听进去,直到听到声轻咳才回过神来。
见朱玥英朝自己走来,她迎过去问道:“十公主,回屋吧,我给你上药。”
朱玥英盯着玥儿的房间,眉头轻拧:“小春,南宫公子要给九姐擦药,可那伤......”
林言将她拖进屋,边掀开衣物,边耐心道:“十公主,你没听错,他们的关系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这不是夕府吗?七皇子的府邸?”
“是。”
“所以七皇子对他们的关系全然知情,并且丝毫不介意?”
“嗯。”
林言熟练地清洗着细小的伤口,轩辕明夕从天而降落的身影却挥之不去,他是如何知道她们有危险?是加蓝?可灵鸟不该如此,他竟如此不顾自身的安危?
胳膊上的小伤口对朱玥英来说算不得什么,她更关心玥儿与南宫昱之事,又问道:“小春,你快告诉我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林言收回散乱的目光,捡了些重点部分,并造了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生动得差点连她自己都信了。
晚霞恋恋不舍地从山岚撤下,夜色初降,琉璃宫灯已次第亮起,红莲亭亭绽放在池中,在夕阳的余光下显得格外瞩目。
林言说得口干舌燥,不由得呻唤了声。
朱玥英忙起身:“来,我给你看看有没有伤?”
由于之前林言施法时都被玥儿挡住,是以朱玥英并未察觉出异常。
凝视着她真挚的眼神,林言微微一笑,在南宫皇宫时虽只见过她两次,却对其很有好感。她也钟爱武学,常缠着朱玥炆,因此与玥儿的关系很不错。
这近近看来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既无公主的矫情,也会于为难时将玥儿护在身后。
想到她看轩辕明楚的眼神,林言打趣道:“十公主,虽然咱家公主和七皇子的婚事不了了之,不过北夏国和南梁国的亲事,当还是不会被破坏。”
朱玥英正仔细上药,也没有多想,开口便道:“为何?”
“不是还有你与八皇子,方才八皇子还将你护在怀里呢,十公主,你可得准备好说辞,一会公主肯定会问你。”
听到这话,朱玥英不由脸色一红,指尖在短暂的停顿后又继续轻轻擦起药来,她并未回答,反而道:“你此次随九姐出门,倒是变得同以前不一样了。”
笑容在脸上僵了僵,林言呵笑道:“怎么会,自我患了失魂症后不就变得这样话多么。”
“不,感觉不同,”朱玥英将她的身子掰正,边掀开胸前的衣衫,边道:“你从前一见沧夜哥哥腿就迈不动,先前他居然打趣你,你这出门一趟可是连心思都变了,”说罢她还故意啧叹了几声。
这话确实让林言有些诧异,她在南梁皇宫并未见过沧夜,即便在柳城相见也是别去匆匆,况且玥儿也从未提过,因此她倒并不晓得。
原来以前的小春竟对沧夜有意思,不过这具身体并非小春,而是莫颜。
念及此,林言竟发现她过去从未想过一个问题,真正的小春去哪了?玥儿为何从未表现得有任何异常?
“这......”朱玥英的指尖轻轻点在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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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前。
她透过衣衫见到胸口的红印还以为是血迹,没想到掀开来看竟是红色印记,她疑惑道:“小春,你胸前怎会有块蔷薇状的红印?”
蔷薇状的红印?林言低头看了看,这一直都在,她转念一问:“怎么了,十公主?”
“之前落水时我救过你,我并不记得你胸前有如此大一块红印,还是蔷薇形状的,若是有,我肯定会有印象。”
“落水?十公主,我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林言故意问道。
“二月上旬。”
二月上旬,林言来到这里是三月中旬,如此说来,莫颜是在这段日子间去的玥儿身边,这不想还好,一想她竟有些耸然。
莫颜竟如此早就接近了玥儿!
见她楞着,朱玥英又问道:“小春,你这印记?”
“哦,这......”林言干巴地组织着措辞。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温柔声:“英儿,先前春儿受了伤,吃药后全身都起了红斑,病好后就落下这么块蔷薇状的红印,也无甚影响,是以就未多加理会。”
“哦,原来是这样,是我多想了。”
玥儿竟说了谎?
林言按住心下的情绪,待安顿好朱玥英后,她关好门,急切地问道:“玥儿,你在皇宫时就清楚小春是莫颜?”
玥儿抬起杏眼,点了点头。
看她脸色有些发白,林言有些不忍心,想着明日再问也不迟:“算了算了,是我心急了,你先休息,此事我们日后再谈。”
玥儿拉住她的胳膊,梨涡浅绽:“言儿,有什么就问吧,我没事。”
“真的吗?”林言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今日那烈焰掌奔来时我分明感到一股力道,而且你肩膀还受了伤,真的不严重吗?”
“嗯,”玥儿点点头:“是你挡住了它。”
“我,”林言想起先前从掌心现出的红光,黛眉轻锁:“不是我,是莫颜,她不会让自己的身体有事。”
先前于危难中她确实再度使用了术法,比前夜灌输给轩辕明夕的还要强烈,只是她并不清楚那股力量为何时有时无。
玥儿注视着她:“如今颜姐姐并不在,今日是你保护了这具身体。”
林言自然听得出这是安慰,玥儿既心如明镜,恐怕比自己知道得多,想起先前书神给自己看的剧情,她甚至认为自己从不清楚真正的故事。
她顿了顿,道:“今日两次施法你都将我挡住,你是担心别人看出我的异常吗?”
“嗯,关于颜姐姐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你清楚就是她让南宫昱接近你,要拿你祭剑吗?”林言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玥儿玉白的小脸微微转暗,轻咳了声:“言儿,我先前并不晓得昱哥哥和颜姐姐的关系。”
莫颜的事好似杂乱的线,都不知该从何理起。
见梨花白的小脸发白,林言将人扶下躺着:“按如今的情况来看,南宫昱确实不会动你,暗影阁既然来找过你,想必也不会再出手,至于莫颜之事,等解决了北夏国的储君之争,我相信会有答案。”
无论那个答案是什么,她确信自己都会知道。
142. 走剧情
贺公子被冥炎带走后,他并未急着回去疗伤,反倒去了都府。
宴亭里的几人正在把酒言欢,云子逸在人刚踏进后院时便注意到。
看到来人,轩辕明都也做出一副欢迎:“贺公子,这是我最敬仰的表哥,你二人皆是人中龙凤,能得到你们的鼎力支持,我倍感荣幸。”
许是饮了酒,他看上去十分平和。
“云将军有礼,”贺公子微点了头。
云子逸行军在外,并不知贺公子之名,见他未有半分阿谀,遂问道:“明都,这位贺公子是?”
“表兄,贺公子乃——”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贺公子打断:“四皇子,请借一步说话。”
闻言,云子逸与轩辕明透有些微诧异,以轩辕明都的傲气,只有他打断别人,未有别人打断他话的道理。
果然,他眼神微暗。
贺公子略扫了眼,垂在他耳旁低语:“计划成功了一半,虽未抓到九公主,但将八皇子和萧沐重伤,二皇子和南宫昱亦负伤,也算有所收获。怕四皇子担心,遂特意先来知会,我也受了些伤,便先行一步。”
闻言,轩辕明都散去脸上的不悦,本来此计划就在预料之外,他对玥儿并不着急,只要夺了帝位,让玥儿嫁给他易如反掌。
况且还伤了萧沐和轩辕明楚,二人乃轩辕明成的左膀右臂,他心头大喜,做出副礼贤下士:“有劳贺公子,你且先去。”
“云将军,六皇子,我还有要事,改日再来拜会,”说完,贺公子便急匆匆离去。
冥炎见他出来赶忙将人扶上马车,疑道:“公子,你身上还有伤,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做?”
暗影阁乃独立的组织,只有那些王公贵族来求他们办事,他们从不趋炎附势,况且贺公子还是堂堂右史,不过一场戏而已,因此他并不明白其为何要做到如此程度。
贺公子靠在马车上,拧眉间道:“阿炎,过往我亦如此认为,暗影阁所行之事乃放眼天下的大事,人皆能为我们所用,过往我也仗着一身本领而心高气傲,从未将那些皇子放在眼底。”
说话间,他咳了声,先前在对战中,他倒确实受了伤。
冥炎为他送了些内力:“公子,你本就是天之骄子,他们那些酒囊饭袋又如何能入你的眼。”
贺公子拍了拍他的胳膊:“自我以贺公子的身份于江湖行走时,师傅便再未责罚过我,即便有失误也只是循循善诱,先前我并不全能领悟,而面对轩辕明都便如同看到另一个自己,才恍惚间明白师傅让我好好体会的含义,我向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如此偏执之心,绝无无法担当统领暗影阁的大任。”
冥炎听着他的话,倒也认同:“嗯,此言倒有礼,不过你不该放着受伤的身体不管,体会人间有的是时机。”
“阿炎,方才我便是想看看自己是否放下了身为暗影阁右史的骄傲,若我只是以寻常门客的身份那便该做到如此。”
“那公子方才可有感到厌烦?”
“不曾,虽受了伤,在对峙中也未能占据上风,但看到轩辕明夕一行人如此维护彼此,我想着若是阿河,阿枫与你也在,那我们定会并肩作战,暗影阁要做的事,也绝非凭一人之力便可完成。”
贺公子的话音刚落尽,便从空中传来声:“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顷刻间,马车就闪到郊外的宅子。
冥炎将贺公子扶下,道:“属下拜见主上。”
阁主道:“炎儿,你先去吧。”
“是,”冥炎瞥了贺公子一眼,迅速消失。
“师傅。”
贺公子正欲弯腰拜礼,却被阁主扶住,随后一圈暗紫色的光将他围住,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胸前裂开的伤口便恢复如初。
“多谢师傅,师傅,我们去迟了。”
“恩,若非夕府有结界,也不至于如此。罢了,她既是为莫干剑而生,也算好,至于纯阴女子总还有别人。”
贺公子注视着他的背影,眼底有愧色:“今日我冒然出手以至于损失暗卫,师傅可认为我行事还是太过鲁莽?”
“怎会,”阁主言辞温和:“你今日带伤回复四皇子做得很好,纵然他并不一定能在此次储君之争获得胜利,可你却谦逊有礼,贺儿,这才是为师希望你学会的。你日后统领的是整片中土,能于细微之处做到谦恭实在难得。失败又有何妨,只要最终的结果如愿,过程无论好坏都是对你的试练,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闻言,贺公子的牙齿紧紧抵在一起:“不,师傅,其实在他们未到来前我本可以抓住九公主,以她作威胁,可我却一时心软。师傅,您说过成大事者不该拘泥于儿女情长,可我到底还是被她迷了眼,以至于犯下如此错事。”
一弯浅淡的银勾悬挂在翠微之上,四周安静得出奇,黑色的大鸟蹲在门口的树杈子上,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阁主飘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开口时,声音却是从门外传来:“师傅年轻时也曾倾心于一女子,甚至因她导致一国的朝代更替。情动本是件正常之事,况且我从不希望你成为冰冷无情之人。暗影阁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使中土成为和谐之地,若你不懂人间之情,又该如何体恤黎明百姓。”
若非暗影阁所行之事并非仗义,这番话倒真是令人动容。
树影笼罩着阁主黑色的衣袍,使人看不真切他面上的表情。
贺公子抬眼望去,只觉那声音带了些苍凉,他从未想过能听到师傅谈及过去,这瞬间,他不再觉得师傅神秘遥不可及。
眼角有些发酸,他好似下定了决心:“师傅,自您让我以贺公子的名义行走江湖后,我才日渐察觉自己的偏执与骄傲,而您也由过去的严厉苛责变为循循善诱,我明白,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在不同的阶段去体会人生。师傅,您放心,我定会助您完成暗影阁世代的夙愿......”
尘世之所以为人间,乃因这里有苦有乐,有喜有悲,如同昼夜变化,四季更替。烂泥可以滋养出美丽的花朵,珍馐也可以长出蛆虫。
世间乃人性复杂之地,光明与黑暗同存。而暗影阁以世间和谐之名行不义之事,很大部分却也是来自蓬勃野心下的借口。
清冷的月光遍洒山林,岩洞里,轩辕明夕面色凄白,有莹莹白光不断往身体里来回攒动,浅色衣袍上还溅几滴血。
先前感知到林言遇难,他顾不得多想破开阵法,救人后他甚至来不及道别就立马赶回。
此刻,十把月心剑将轩辕明夕团团围住,尽管先前被耽搁,但幸好未造成大危机,只要与月心剑合一,明日他便可大功告成。
一旦习成月心十式,便可破一切阵法,而贺公子擅术,定会用阵法协助轩辕明都,是以他先前才会如此情急。
就在他潜心运力之时,暗影阁阁主落在岩洞外,面具下的目光平静地穿过一堆大石,望见里面的人后,没有开口地低喃:“你竟能短短三日便领悟月心十式,看来是留你不得了,实在可惜。”
一团黑云凝结在掌心,就在此时,空中传来道平和声:““既然阁主也惜才,又何必于此时下手。”
面具下波澜不惊的眼闪过丝微光,阁主收起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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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既然您老人家来了,何不现身相聚。”
随着道金光落下,一位白袍老道立于半空,他慈眉善目:“见了师傅,也要继续带着面具吗?”
闻声,阁主身子微动,目色依旧平稳:“自三十年前跪别,我已不是您的徒儿,天机子老前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纵然你最后仍选择了自己的身份,可我仍视你为我的好徒儿,”天机子静静地望着他,眉眼慈蔼。
隐藏在黑夜中的目光看不真切,阁主出口的声音倒一如往常:“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会让您……不,或许您已等不到那时。看看您守护的人间,丑恶,自私,贪婪,邪淫......我会让这些通通消失,中土,将只会存在光明。”
天机子并未打断他的话,凝视的目光好似笼罩着整个夏城,灯火在黑夜中微微闪烁,如同脆弱的萤火虫。
片刻后,他才道:“可你实现夙愿的过程却是建立在血腥与杀戮之上,你从不肯承认自己的极端。你的徒儿本有情有血,可最后也将成为像你这样无情无义之人,你当真以为这样的人能将世间变成和谐之地吗?”
“怎会无情无义,我在教会他有情有义。”
“你徒儿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你曾走过的路,冷漠到看似柔软,而后为心中的执念视人命为草芥,如此带来的终将只是覆灭,而非新生。”
沉默,空中只有偶尔的啼鸣。
阁主的目光好似动了动,却并未回应,自他选择背离师门之时,就决定了往后二人的相见只能是敌非友。
他本想在今夜除去轩辕明夕,可天机子的现身却让他不由得停了手。他很清楚天机子的修为,此刻出手难免会是两败俱伤,盘算过后他悄然隐去。
空中夹带着冷笑声:“您非我,又怎能懂覆灭之后新生的不会更好。他们不过都是盛世的花肥,况且本就是无尽的轮回,等他们再来这和谐的人间,定会感谢暗影阁所做的一切。”
天机子摇了摇头,人皆有执念,而执念太深,则无法拔出,也无法被根除,他转过目光,遥向夕府。
妙仁子盘腿而坐,传音道:“师兄,他仍如此固执。”
“这本就不能怪他,世代的祖训刻在他血脉里,他能留着几个孩子的生命已算是不错,若不然,这棋局甚至可能走不到这里。”
天机子望向苍穹,几颗璀璨的星星正向彼此靠近。
妙仁子接道:“虽是宿命,可他们不知结果却要承受生命的苦痛,也属实残忍。”
“是啊,我纵然看透了天机亦不免感叹,虽然他们不会消失,可昔日凋谢的花重新绽放时,又怎会真的完全一样,”顿了顿,又道:“小言言亦是,她们虽同源,却又彼此不同。”
“嗯,倒确实因差异才出现了转机,这已是最后一次机会,若她们无法完成使命,人间倒真如暗影阁所愿了。”
天机子笑了笑:“星象虽未明,我倒是很看好小言言,想必离她发觉之日近了。”
“嗯,不过她的伤倒是总难痊愈。”
天机子沉默了片刻,身影渐渐透明。
妙仁子道:“师兄,你的身子?”
“逆转宿命本就要承受代价,在过往中每位羽化的天机子都承受了此命运,而我遇见的是小言言,到如今亦算是种幸运。”
“或许曾经的每一个我们所承受得更痛。”
“在人间呆久了,我有时甚至会赞同暗影阁的某些做法,”天机子望了眼岩洞,旋即消散于夜色中。
妙仁子睁开双眼,发出一声低低的感慨:“本是同根生......”
143. 走剧情
罩帘被夜风吹起,流苏也随之摆动,林言双手枕头,翻来覆去无丝毫睡意。
她上上下下地摸了身体,确实不疼,也没感觉哪里不适,可她分明记得先前对战过程十分难受,怎么回事,这好得未免过于快了。
而在危难中林言再次调动了那股力量,她并不清楚究竟是莫颜听到了自己的呼唤,还是说这具身体有什么抵御反应。
索性睡不着,她爬起来试着调息感受体内的真气,然而又是徒劳无功。
夜风吹来隐约的白兰香,林言起身望着门口的白兰树,自顾喃道:“也不知轩辕明夕如何了?神医说他没事,他真的没事吗?”
她本打算唤无泪剑或加蓝出来问问,考虑到他们的主子都受了伤,便未打扰。又想到玥儿今日沉静的眼神,还有莫颜之事,一些破碎的片段不断拼凑着。
林言找出纸笔,准备好好缕一缕目前已的情节。
她在最下方的位置画了个大圈,写上“南梁国”,在里面写上玥儿的名字后,又往外画了几条小短线,线的末端分别写上了在南梁国与玥儿有关的人物,甚至连才遇见的朱玥英也加了上去。
“沧夜与朱樾炆肯定是守护玥儿的,至于娄妃......”
先前林言认为娄妃对玥儿或许利用更多,可这一路行来,她发现南梁国的局势并不像东启国与北夏国那么复杂。
南梁国虽不设太子之位,可合适的皇子也就两位,三皇子朱樾庭和六皇子朱樾炆,而且三皇子并不热衷朝政,反而一心向道,对皇位有威胁的乃大公主朱玥央。
既然离开了南梁国,林言认为那里的储君之争当是不会波及玥儿。
过后她在偏右侧写上“东启国”,在云城呆了近月,无论吃喝玩乐都很尽兴,写下司马连珏的名字后,也照例将其他有关的人物添上。
“司马连珏的主线是天下,他和玥儿好似并无过多交集,如今他当了太子,看上去也并不像会祸害玥儿,不过......”
脑子里猛地闪现出柳泽山庄里玥儿画的美人图,先前她倒没注意,现下回忆起来,司马连珏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他莫非认识莫颜?可怎么会?
暂时想不清楚,林言便继续往下推,到了在姜初国的柳泽山庄时,她本想在中间画个圈,可落笔时却往左边移了上去,在边缘的空白处画了个方框,写下了“暗影阁”。
从莫干山到云府,柳泽山庄到北夏国,均有暗影阁出手。
“暗影阁以阁主为首,下面分别有左右史,对了,还有智者,智者,他会是谁?”林言在“智者”旁打了个小问号。
“左史是惊武,先前南宫昱说了他是柳丝丝的生父,二人均在柳泽山庄死去,而左史的接班人冥枫也没了,也就说暗影阁的左史可能空缺?”笔尖轻轻落下,她在左史旁也打了个小问号。
而到右史时,林言便熟悉得很:“没料到贺公子竟如此厉害,看上去像术法与武学双修,若他单独对战南宫昱,还真说不准谁更胜一筹。”
如此来,柳泽山庄的一役可是侥胜,惊武和冥枫已如此厉害,若暗影阁阁主出手,南宫昱和轩辕明夕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很奇怪,这次他为何不亲自动手,若他想将南宫昱和轩辕明夕变成暗影阁的人,前面未出手也说得过去,可毁掉离殇树和杀死左史如此大的事他竟然也不出手,他到底在等什么?”
林言又在暗影阁阁主旁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她从上往下看了看暗影阁的组织后,发现上面画了好几个问号,不由得撇了撇嘴:“暗影阁果真不一般,这反派实在过余强了些!”
半弯明月静悬于天,皎洁的清辉落在她沉思的面上,如梦如幻。
林言继续梳理着,在东启国右侧画了个方框,最顶上打了个问号,而后往下分叉的短线上写了妙仁子和江磊。
先前她便猜测江湖上存在与暗影阁对立的组织在默默维护人间,是以在柳泽山庄大战后,妙仁子和江磊才会非常迅速地将几人救治。
如此一来,那个组织的头领肯定有超越常人的预感,几人一路的举动也尽在他的目光之下,而之所以他会暗中保护,或许还不到现身之时。
“若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也清楚玥儿与莫干剑的关系,但他却并未阻止南宫昱的接近,这是为何?难道背后还有什么玄机?”
笔尖的墨水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林言盯着看了会,随后提笔将玥儿与那个未知的组织连在一起。
接着她将笔尖移到最上方,写上“北夏国”,过后依次将所知的轩辕家几个皇子写上,写到轩辕明夕时,手不经意地颤了颤。
爱,即便是暗恋也如此奇妙,令人牵肠挂肚,却又小心翼翼。
林言微叹了叹,将他与妙仁子连在一起,若他也属于那个组织,那他肯定会保护玥儿。
可想到莫颜,又好似不对......
她将轩辕明成与轩辕明夕连在一起,莫颜与兄弟二人的关系虽并不清楚,她猜测这或许是个什么三角恋的故事,只是她并不晓得莫颜究竟喜欢谁,或者都是利用?
接着她又在轩辕明成与轩辕明都画了条线,写上储君之争。
如今看来,南宫昱为解除玥儿的婚约,绝对会帮助轩辕明夕,至于站哪边?
今日萧沐出手,再加上贺公子在四皇子那边,轩辕明夕很可能选择二皇子......
明星西垂,河倾月落。
林言却仍精神烁烁,她在左侧靠近暗影阁的地方写上“西堂国”,这是目前她唯一没去的国。
她所知的剧情里,西堂国是个很神秘的国度,那里的皇帝宛若吉祥物。百姓以新月教为国教,祭司为尊,举国上下皆尊崇新月教,但他们行事颇为低调。
而军事方面则由天狼堡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并且它在各国均设有分坛,是以尽管西堂国不像其他国家有大将镇守边关,别国却仍不敢随意侵犯。
“新月派?它会和暗影阁会有关吗?”林言随口嘀咕了几句,写下“南宫昱”后又接着又写下“南宫傲”,她目前也就知道父子二人。
看着空荡荡的大圈,她不由得有些出神。
过后脑海里却闪过一大片血红,若玥儿的宿命是莫干剑,也就是说她会死在天狼堡!
手微微颤抖,一团浓浓的墨滴落到南宫傲的名字上,她愣了愣,目光扫向左边,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会吧......南宫昱他,他......”
林言被自己的猜测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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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甚至背后都有些发凉。她在忘川见了那么多可怖的景象,如今怎么小小的事都能让人惊吓,看来人真的不好当!
一阵冷风透过窗棂灌进,她回过神来,那些或许只是她的胡乱猜测,问书神它也可能拿变数来搪塞自己,至于加蓝与无泪剑,灵物有自己的守则。
“算了,或许是我多想了,继续吧。”
林言提起笔,本想在中间写上姜初国,毕竟有柳泽山庄,可她发现与之相关的人都被放到了暗影阁,甚至连洛岚嫣都被放在了东启国。
中间的一片空白在四周密密麻麻线条的围绕下,显得分外瞩目。
林言垂下头,笔尖的墨滴落在正中央,晕染出一朵花的形状,她写下了“林莫颜”三个字。
将她与轩辕明夕连接,写下“情蛊”,司马连珏旁的问号是美人图,之间的连线写下“认识”。
连向玥儿的线上写着莫干剑,而南宫昱?南宫傲提过她,或许是义姐?
林言认为不是没这个可能,南宫昱如今清楚这是莫颜的身体都表现得很紧张,对莫颜的在意显然超越了柳丝丝。
如此一看,暗影阁是明摆着的反派,而莫颜却好似是玥儿命运的推手,隐藏的幕后黑手,或许连与轩辕家的关系都存在着筹划,至于和司马连珏,虽不晓得二人之间有什么,但她确信,莫颜太过厉害!
如此来,有些事就显得那么不合理。
林言本以为自己只是穿成个炮灰丫鬟,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书神却从未告知与莫颜相关的任何事,而关于“我爱你”和保护玥儿的任务是为了小爱心圆满。
这怎么看都没得关联!按常理来说她即便穿到反派身上,不该是拿着感化反派,或者说干掉反派去保护好人这种剧本吗?
而如今小爱心已满,她本已完成任务可以离开,她却生出动摇,好似自己并非穿书而来的陌生人,本就是为守护玥儿存在,不过短短五月,她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两黛新月眉因疑惑而蹙着,林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经过这些日子,很明显莫颜并非完全昏睡,期间还醒过,而在危急情况下她还能使用那股力量保护这具身体。
这怎么可能?一个纸片人能如此厉害,这怎么都不合理!
可莫颜的事摆在眼前,事实就是她清楚自己的存在,还能随意出入,然而自己却无法感知!
林言揉了揉发麻的头皮,又仔细回忆着书神先前的话,还有无泪剑和加蓝对自己身份的反应,她盯着金光闪闪的小爱心,一股念头陡然爬起。
她提笔,在莫颜旁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妙仁子上面那个空白的人物与自己连在一起。
纷乱的杂念好似一瞬清空,林言不由得抖了抖:“若书神是假的,他就是那个组织的头领,那么我便并非穿书,而是穿越时空?!可过去的经历?……不对,不会,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因如此荒唐的想法而颤栗,毕竟她曾如此平凡,而且过去九十九次的经历历历在目,怎么可能有假……
但若她真是被所谓的书神召唤而来,便能合理的解释她与玥儿的相遇,她的任务,心情的变化,还有莫颜的事!
晨风吹来,林言摊在椅子上,经过这么一缕,她倒更懵了……
144. 走剧情
经过昨夜的推理,林言于清晨时分睡去,待醒来已过午,睁开的眼底挂着血丝,她侧头盯着一地晃动的树影,好一会后才起身。
白兰虽已飘零,空中却仍夹带着微微的清幽。她接过一片飘落的树叶,在光中盯着细细的脉络。
那些只是推测,也可能并不对,可既生了如此怀疑,心就不能再同什么都不知道那般。
从前林言虽是人,但很大部分人性却被隐藏在冰山之下,无法体会,不曾察觉,而今有了这些经历后,她方觉人……真是难当。
正在思虑间,从后传来脚步声,她收回手,拢了拢心思。
秦管家慈祥道:“小莲你醒了,刚好,给你送了些食物过来。”
林言点了点头:“有劳秦叔。”
“不客气,对了,南宫少主与玥儿小姐以及另一位小姐外出了,她吩咐若你醒来便在府上等着,不许乱跑。”
“恩,好,”林言勉强扯开一丝笑,低头凝视着如意糕,眼角微抬,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秦叔,今儿七皇子几时回来?”
先前明瑶说轩辕明夕三日便能出关,可昨日他贸然出关,她又还没见过加蓝,也不晓得如今是何情况。
秦管家应道:“说不准,瑶儿倒是让我多准备些食物,想是晚膳前会回来。”
他没事,可真好。
林言摸了摸心脏,跳得好似如同自己的。她喝了碧玉羹,吃过点心后踏实了些,而后又去看了看沉睡的沧夜。
闲来无事,她便在院子里散了会步,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门口。
秋高气爽,晒得人很舒服,林言靠在门口,脸色微微发白。
忽然有人影挡住光线,她心头一喜,却又霎那间平复,睁开眼的瞬间有些微惊讶。
萧沐以为她受了伤才会没精打采,遂关心道:“小莲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林言起身作礼:“有劳萧沐大人记挂,我没事,”顿了顿,又道:“昨日多谢您出手相救。”
“客气。”
“您的伤?”
萧沐和气道:“没什么大碍,休息些时日便可。”
这是轩辕明夕府上,林言也不客套,直接问道:“不知萧沐大人来访是有何事?”
“小莲姑娘,我特意前来请你到成府做客。”
“我?”
林言脑子里猛然闪过那日轩辕明成说的“要赔罪之类”的话,但转念一想便打消了顾虑。轩辕明成那日的举止很明显不寻常,她也想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当即便往外走:“那我们走吧。”
闻言,萧沐略微吃惊,他本还在担心她会拒绝,准备了好几个借口,没想到她竟丝毫不问,不由疑道:“小莲姑娘,你不问缘由?”
林言边上马车边回:“问与不问萧沐大人都会带我前去,那我又何必多此一问。”
她的语气寻常得好似两人很熟,萧沐看着罩帘落下时挡住的那张寻常脸,心下微奇。
碧云蓝天,马车停在成府,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入门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清澈溪流顺着蜿蜒的凉亭一直延伸,盘旋于竹林而出,甚有意趣。
林言不经意地打望着,试图寻得一丝熟悉,她怀疑莫颜来过,然而入目却很陌生。
走了好一会,她才于凉亭中看到坐在花梨大理石桌旁的轩辕明成,他今日着了件素雅的浅色衣衫,映着旁边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看上去倒有几分出尘。
林言下意识地盯着他,人自然是好看的,可除此之外毫无熟悉感。
自昨夜她猜测莫颜并未沉睡,或许还能感知自己时她就试图回忆,当然,她是想感知与莫颜相关之事,只有了解莫颜,她才能不至于什么都雾蒙蒙也看不真切。
看她定定地望着亭子,萧沐咳了声:“小莲姑娘,请吧。”
林言回过神,正巧对上轩辕明成的目光,她明白那探寻的视线并非在看自己。
“坐吧,”轩辕明成淡淡地收回目光,顺手往玉杯里倒了些琼浆,放到身旁。
林言福了礼,刚想坐在他对面,头顶上方却传来平静但却不容抗拒的声音。
“坐这边。”
“我坐这也挺好,”林言施然而坐,顺势将茶移到自己面前。
“你挡住我赏花了,”依旧是简短的话,却铿锵有力。
林言头也没抬:“花就在此,又何必急于一时。”
好个一语双关。
“韶华易逝,”轩辕明成轻轻从嘴里飘出声,随后径直挪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
林言也不打算拖延,打算喝口水润润嗓,哪晓得刚倒入嘴里便“噗”地吐出,她迅速地擦了擦嘴:“怎么是酒?”
明明毫无酒气,但入口却有酒味。
轩辕明成并未气恼,他神情自若地抿了小口,悠然道:“接待贵客,自是要用上好佳酿方显尊重。”
听这有三分阴阳,三分隐忍,四分怨气的话,林言好似看到了一个被辜负的男子。
她侧过头盯着那一张漂亮得宛若人偶的脸,原本打算开门见山的话愣是没憋出来,她只好推开酒杯,自顾倒了杯茶。
轩辕明成盯着她:“你不会饮酒。”
这不是问句,林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转而道:“不知二皇子今日找我来有何贵干?”
“你很急吗?”
“嗯,不过您看起来比我更急。”
林言先前本打算装什么都不清楚,可在来路上又认为既然她已猜到如此份上,倒不如从轩辕明成口里套出些有用的话来。
毕竟今日她并未唤来书神,此事看来还得她自己去了解清楚,而且她深信轩辕明成绝不会伤害自己。
轩辕明成虽察觉到了莫颜的气息,然而却并未在这张脸上看到丝毫熟悉,他压下心头的涌动,放下酒盏时道:“你中意七弟多久了?”
林言预想过很多的问题,独独没料到他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喉头微动间,她如实相告:“有几月了。”
“几月?”
眉头一挑,林言当着他的面数起指头:“五六七,三个月总是有的。”
轩辕明成指节泛白:“九公主五月才与七弟相遇,看来你对他乃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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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并未抓住“一见钟情”这个词,反而问道:“看来二皇子对七皇子真关心,竟一路都留意着他的动向。”
她其实想摊牌,问他有关莫颜的事,然而不知怎的,话好似堵在喉咙口怎么都出不来。
“你中意梅花?”
“还好。”
“只是还好?你不是带着红梅发钗?”
红梅?好似轩辕明夕也问过,林言想到梦中见过的白雪与梅树,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丝不寻常。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红梅发簪,疑心这里头有些什么故事,道:“二皇子有话不妨直说。”
“南国的季春想必十分惹眼,有道是,街南绿树春饶絮,桃花满陌千里红。”
林言不晓得他这是在打什么哑迷,既然叫自己来难道不是为了确认莫颜,这又是整的哪出?
院中传来阵阵扑鼻异香,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潺潺作响。
林言眼眸微转,将发簪取下,看了看后摊开手:“若二皇子中意红梅,我可将此发簪赠你。”
闻言,轩辕明夕一改先前的平稳,他迅速捏紧她的手腕,似是咬牙切齿:“你要赠的不该是这支。”
看他一副柔弱样,没想到捏起来还如此有力道。
他的触碰让林言感觉不大舒服,眉头轻皱,她的身子往后缩去:“二皇子,有话请好好说。”
轩辕明成忽地用两手紧捏她的胳膊,语气急促:“颜,我知道是你!”
见他终于松口唤着莫颜,林言狐疑地对上他的目光,如此含情脉脉,却又含有愤怒,确实很像被爱人辜负的怨偶,楚楚可人怜。
可她并非莫颜,她心里只有轩辕明夕。她也不晓得轩辕明成到底是如何看出这是莫颜的身体,不过既然他摊开来讲,也正合她意。
然,被他抓住的瞬间心底总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林言试图先起身再说话。
“颜,若你再不出来,我保不准会对她做出什么!”轩辕明成直勾勾地盯着她,命令的语气,眼里却带着恳求。
出来?林言不由得吃了一惊,看样子他不仅清楚这是莫颜的身体,还晓得自己并非莫颜,他并未误会什么失忆?难道他方才是有意在唤醒莫颜?
她望着轩辕明成,本想开口问上两句,却猛地开始发晕,额头滚下大滴汗珠,她摇了摇头,却止不住地意识昏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
在林言眼底模糊之际,轩辕明成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惊喜。
“颜,我终于见到你了......”
加蓝蹲在一丛红艳的月季上,好似叹息:“真是伤人又伤己噜。”
“人呐,终是难破于情噜。”
“小鸾鸾,你说一会小夕夕来看到这画面,他的心情会是如何?”
白鸾抖了抖红羽:“月心十式既成,他便拥有了完整的人间情爱,说不好,指不定会认错。”
“认错?”老鸟摇了摇头:“不可能,容颜举止全然不同,小成成也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心上人,小夕夕又怎么可能认错噜。”
145. 带感情
一抹殷红的夕阳洒落在层叠翠微之上,大朵大朵洁白的云也在辉映下边缘呈出火一般的嫣红。
轩辕明夕赶到成府时脚步沉稳,发丝却略微凌乱,隔了老远便望到亭台上的二人。焦急的目光在霎那间转沉,一旁的萧沐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只见花梨大理石桌旁,轩辕明成将人紧揽在怀中,一手捧着她的脸,好似不只是亲吻。
萧沐差点没呛出一口血来,虽然他确实见自家主子用过美男计,可这……这看起来哪里像在用计。
他看起来很明显在享受,还……
萧沐不由得朝旁瞥了眼,轩辕明夕眸底虽有些发暗,但并无丝毫恼色,反倒好似事不关己。
他又是一愣,这几个当事人看起来都有点不大正常……
轩辕明夕刚出关便听加蓝说林言被带去了成府,他二话不说便赶往,虽来就见到了这副画面,可他并未动怒。
即便只有背影,他也清楚那绝非林言,尽管是同一具身体,可她二人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
而他眼底的暗沉也并非失落,而是担心,毕竟莫颜醒来就意味着林言不在。
轩辕明夕急匆匆地靠近,他想问莫颜很多事,然而才走到亭子,便听到她沉重的呼吸,而后一大口鲜血喷出,落在花梨大理石上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他迅速将人接住,终于看到那张绝色的脸,带着痛苦。
轩辕明夕心道不好,双眸微沉:“二哥,我先带莫颜回去疗伤,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闻言,萧沐猛地一惊,待看到脸时才确定她真是莫颜,那个唯一让自家主子牵肠挂肚的女子!
不过无论是先前轩辕明夕将她带回夕府,还是如今她以林言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自家主子的行为好似从来都在从轩辕明夕身边夺取,不过追溯起来,确实又不像夺取……
轩辕明成好不容易才见到莫颜,他明明有那么多话想问,然而却在顷刻间化作缠绵的亲吻,以至于他全然忘了质问,而只想拥有她的一切。
舌尖还保存着她的柔软,唇上却残留着她的血迹,他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盯着轩辕明夕怀里的莫颜,他几乎是费尽了力气才唤出一个“颜”……
看二人瞬间消失,轩辕明成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屋顶上,眼里的落寞如夜色降临下的山岚,语气有一丝嘲讽,更多的是疼痛:“若母后知道我这般,会不会立刻派人杀了她。”
空中残留着若有似无的叹息,萧沐凝视着他颓色的面容,从惊讶中回过神,上前安抚道:“殿下,经过昨日一役,七皇子与南宫少主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待你继承了帝位便可有选择的权力,快了,再忍忍吧。”
“真的会是这样吗?”
轩辕明成摇了摇空空的玉壶,苦涩似浓墨在洁白的画卷上晕染了一层又一层:“且不说母后和舅舅,如今那女子与颜在同一具身体里,七弟又心仪她,他虽凡事忍让,我却看得出她对七弟来说何等重要,他怎会将那具身体拱手相让……”
萧沐立在一旁,看着平时镇定自若的人变得如此丧气,继续安抚道:“殿下,我认为七皇子定会想办法将她二人分开,况且那本就是……莫颜姑娘的身体,你倒无需为此事担忧。”
“是吗?”轩辕明成半撑在桌边,自顾低喃:“你知道吗,我唯一后悔的事便是在三年前离开颜……”
伴随着微凉的夜风他又咳了咳,甚至咳出了血。
萧沐知他旧疾犯了,只得将他点晕:“殿下,好好睡一觉吧。”
他不知几人的故事该以怎样的方式收尾,可他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乃储君之争。
茂密的树木飞快向身后退去,轩辕明夕抱着莫颜,如一只轻快的鸟儿穿梭于丛林中。
“我现在......用不了幻术,别,别带我回夕府,不要,不要让阿昱看到我,”莫颜在轩辕明夕怀里凝着眉头,勉强拼凑出一句话。
轩辕明夕并未低头,他本就不打算带她回去,轻道了一声“好”。
不一会,二人落到了山谷的一座草舍前,这是妙仁子的药庐,他有时也会来此练功。
轩辕明夕将莫颜放到床上,道:“加蓝,麻烦你去请师傅前来,另外告诉瑶瑶,我带阿言去了远山赏花,明日再回。”
加蓝瞥了眼床上痛苦的莫颜,黑眼珠有些心疼,又吱了声:“丫头没事,你不用担心噜,”旋即扑着蓝羽迅速消失。
见莫颜浑身发烫,体内真气乱窜,轩辕明夕并不清楚这是何情况,只得先找了舒缓的药喂她,又安抚道:“你再忍忍,我先帮你压制体内的灼气,一会师傅来了定会有法子。”
正说话间,莫颜陡然抓住他,将掌心放在她的脖子上。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清冷双眸里的潮红,想到方才去成府时的衣衫不整,他意识到了什么。原本欲抽离的手顿下,只是顺着手心将内力源源不断地送进她的身体。
山谷的晚风夹带着凉意飘来,半柱香后莫颜才略微缓过神来,她推开轩辕明夕的手臂,从牙缝里挤出些低颤的声音:“离,离我远些,母蛊感应到子蛊会动得更厉害。”
“你的血?”
“只能,压制子蛊……”
轩辕明夕敛眉,他将冰凉的毛巾搭在莫颜额头,随即关上房门。
薄薄的白雾如同纱带环抱着山岚,溪流缓缓滑过光洁的大石,轩辕明夕坐在门口的案台上,眺望着暮色渐合下的翠林。
回忆如浪潮涌动,初春时节,夏城的大红琉璃瓦还笼罩在皑皑大雪中,他带莫颜回夕府,本是打算见过狄妃后便与她成亲。
那日二人于城外赏傲雪红梅,轩辕明成碰巧也在,当他看到莫颜的那刻眼角竟噙了热泪,那样深情的眼神轩辕明夕从未见过。
后来轩辕明夕也见过二人私下会面,莫颜的双眸不像看他时的哀婉,而是带着极度克制的清冷。他那时便知二人相识更早,其实他甚至想成全二人,是以莫颜让他娶九公主之时也欣然答应。
在遇见林言之前,他并不真正懂得男女之爱,即便以为自己中意莫颜,也更想成人之美。
而在轩辕明夕去南梁国时,他也清楚一路上轩辕明成有派人跟着,想必是为了查探莫颜的下落。
自确定他与玥儿的婚事后,莫颜留了书信便消失无踪,信上只有简单一行字:记得你答应过的事,我会回来给你答案。
而当轩辕明夕遇见林言后,尽管疑窦早生,却花了些时日才彻底确认林言与莫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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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关系,也是在之后他才渐渐明白何为爱,才晓得为何以前他看轩辕明成吻莫颜时,心能一动不动,因为他对莫颜从来就不曾有过一丝的男女之情。
也正因为他对林言的爱,月心十式才可以在如此短的时日修成,然而当他兴高采烈地欲立马表达心意时,他所爱之人却消失在自己眼前。
尽管加蓝说她没事,轩辕明夕却心生恐慌,好怕有一日她会像今日这样突然消失,来不及告别,甚至他还未对她提及爱。
他一直在等莫颜回来,问清楚一切事,找到应对之法,然而见到她时,他竟如此害怕林言会消失……
神思恍惚之间,妙仁子踏着夜色匆匆而来。
“师傅,你来了。”
“嗯,你先别进来。”
看着床上烧得如同炭火的莫颜,妙仁子什么也没问,只是动作麻利地施针放血、顺气喂药,这个过程重复了好几次,而轩辕明夕只能隔在门外护法。
待月上中天时,妙仁子才终于关门出来,神色有些疲惫。
轩辕明夕扶他坐下,递去参茶:“师傅,莫颜如何了?”
“情蛊虽已暂时压制,不过仍有余毒,待日后丫头回来,你二人......”剩下的半截话止在舌尖,妙仁子垂眼喝了口茶。
轩辕明夕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师傅,销魂散是您给母妃的吗?”
妙仁子并未回避:“莫颜的血只能压制你体内的情蛊,你每次情动都是在积累毒素,况且情蛊已发作过,而月心剑法也无法再拖。”
轩辕明夕又怎会不明白其中深意,只是他无论多么爱林言,也不会去强迫,而她又性子倔强,加上玥儿的纯阴处子血,南宫昱的身体……
当这些事堆积到一起时,用药便成了最快捷的途径。
“夕儿,如今这样也很好不是吗,当人无法做出选择时,总得有人出来推一把。”
“师傅,我明白。”
妙仁子望了望天边,喝了一口茶:“亏得师兄提醒及时,在你离去当日夕府的结界就破了。”
“恩,加蓝都告诉我了。师傅,昨夜天机子前辈来过。”
轩辕明夕虽在闭关,却透过月心剑看到了残光,虽只是道白色的背影,可他却意识到那就是天机子。
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过了好一会妙仁子才答道:“夕儿,这场较量你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选择,”轩辕明夕的眉眼有些黯淡,不过很快却又恢复明澈,他笑了笑:“师傅你放心,我既已明白自己的使命,断不会让您失望。”
妙仁子摸了摸他的额头,眼里闪着欣慰。
月心剑在轩辕明夕的眉心化成了道金色的印记,目光不经意地飘向门口,眉心微拧:“师傅,阿言她......”
“你放心,莫颜只是暂时出现,只有解开咒术她才会彻底醒来。”
“咒术?”
“嗯,等莫颜醒来你自己问吧,我先回夕府,那里还有病人呢。”
想到沧夜,轩辕明夕点了点头:“师傅,三弟的身体?”
妙仁子并未直接答话,只是道:“你先将自己与她的事处理好吧。”
月色清幽,一只大白鸟落在枝头,眼如黑晶。
146. 走剧情
两盏灯笼悬挂在草庐门口,像两只静默的眼睛眺望密林深处,巴掌大的树叶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似在窃窃私语。
伴随着风铃的清越声,莫颜睁开双眼,如冬日的晨露。身上的灼热已散去,好受了许多。
察觉到微微响动,轩辕明夕收回眺望苍穹的视线,靠在门口投去平和的目光:“好些了吗?”
“恩,”莫颜撑着泛红的指节,将身子支在床头,脸如极品羊脂玉,出口冷清如寒潭:“过来吧,太远了我听得废劲。”
月光拉长的身影,转眼消散。
轩辕明夕递过去一碗药茶,指尖都似乎饱含了念头,疑惑、质问,或是道歉,无数情绪在心口竞相涌动,最后却只落下一句低语:“阿言会消失吗?”
莫颜半垂目光,小口地喝着药,并未作答。
轩辕明夕耐心地站立在旁边,目光在她身上辗转,却并未觅得一丝与林言有关的气息。
见她终于喝完药茶,随即下意识地去腰间掏,却发现他刚下山,腰间既没有果干,她也并不爱吃甜食。
莫颜侧头望着屋檐倒垂的藤萝,目光如星空里的凉月:“你答应我的事终是没做到,既然你背弃了承诺,因此也听不到任何回答。”
轩辕明夕接过药碗,倒了一杯花露递过去:“你要我娶玥儿,目前我们的婚约还在,你让我靠近她,这三个月来也一直在她身边,我不算食言。”
他语气温和,虽然莫颜欺瞒在先,又用情蛊控制,可若非如此,他也无法认识林言,他不怨,也不恼,他只想劝莫颜放下执念。
“你说的这些重要吗,我要的是玥儿经历痛苦和折磨,可不是还要搭上你的性命去守护,事到如今,你竟不责怪我,你可真是个圣人。”
听上去似乎是赞扬的话,可她的语气却分明带着刻薄与不屑。
凝视着她微皱的眉头,轩辕明夕道:“你别动怒。”
莫颜冷笑了声:“你是担心她回到这具身体不舒服吧,真是没想到,不过短短三月,你竟真会心仪她,如此平凡之人!”
“是,我爱阿言,因为有你,我才能在她身上懂得爱,我不能失去她,而且她从来都不平凡,于我而言,她便是最好的那个。”
“你这是在求我?”
四目相对,轩辕明夕眼如皎月:“是,我在请求你,求你将阿言还给我,求你放下心中的执念,让三弟与玥儿相守。”
病容显得红唇更艳,莫颜抬手又落下,掌心随即多了朵花,她边撕边道:“若玥儿与她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谁?”
说完,她抬眉定定地望去。
眉心的月心印闪了闪,轩辕明夕正视着她,并未回答,转而道:“你安排三弟接近玥儿,又给我下情蛊,这表明一开始你就从未将希望到我身上。你了解我的为人却依然选择我,你说要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可是到现在为止你付出的远远更多,不是吗?”
从第一次见到莫颜,他便心生怜惜,只是过去他误以为这便是男女之情,而即便莫颜口出厉言,可时至今日,承受伤害的人仍是她,他相信,她心中定有善念,定能让她放下心结。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让林言来到自己的身体里?
清潭般的双眸一动不动,青丝随意散落在脸颊,良久,莫颜才开口:“你怎会如此天真,以为就凭你便可以说服我。”
“我并非天真,你下的情蛊,不是你最明白吗?”
情蛊,并不只是欲蛊,它会让相连的二人心意相通。
“我自小背负仇恨,苦心经营多年又怎会不做两手打算,你别以为有情蛊就能揣测我的心意。其实你不知道吧,情蛊并不会影响你心仪玥儿,若非在刺杀那次她咬破你的肩膀唤醒子蛊,你就算中意玥儿也不会真正被情蛊所伤。只是在云城纵然她撮合你二人,你却并未真正靠近过玥儿,这不刚好说明我安排阿昱才是正确的打算,而至于你说的保护,在我彻底回来前,不到大婚那日血唤醒莫干剑,玥儿当然不能死,你可别想多了,我本就失去了一切,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利用。”
话毕又补了句:“当然,你会怀疑她怎会做与我计划相反的事来,若非如此,怎能瞒得过你们。”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春寒料稍时的风,带着刺骨寒意。
轩辕明夕眼眸微转:“是吗,连三弟你也真的不在意吗?”
此话一出,莫颜的双眸在霎那间变黯,其中夹杂着柔软,贝齿紧抵:“阿昱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你与三弟......”
莫颜不耐烦地将他打断,语气冰冷:“你不是已经猜到,还确认什么。”
“好,我不问了,你别生气,一会气血又上来了,”轩辕明夕像是安抚小孩。
“你看清一点,这是我的身体。”
“我知道,”轩辕明夕仍平心静气:“你应该清楚,先前我曾以为自己心悦于你,在察觉心意后曾徘徊了好一阵,认为自己有负于你。”
“你可真是个傻子,你那时......不是见过他与我在一起,明知我是在利用你,却还要守诺。”
莫颜想到轩辕明成,眼底蕴上一股愁色,索性将眼闭上。
轩辕明夕挑着药香:“你与二哥认识了很久?”
“恩。”
“你知道情蛊发作意味着什么,莫颜,我不明白,既然你二人彼此相爱,为何还要如此决绝,仇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紧闭的双眸下眼珠微转,莫颜脑海里闪现皑皑白雪中的炉火,院子里的傲雪红梅,迟迟没答话。
轩辕明夕继续道:“今日我见到二哥亲吻你,方才明白为何他会一眼认出你,就像我一眼看清楚你并非阿言。莫颜,我对你抱歉,因为有背你的承诺,我对你感激,因为你让我遇见了阿言。”
“你不好奇她来自何处,又怎会清楚一些事吗?”
“我想亲口听她告诉我。”
莫颜笑了笑:“原来你兄弟二人爱上一个人,连性子都如此一致。”
她的声音不负先前的冷漠,反而带了丝惆怅。这不由得让轩辕明夕想起了曾经令人心疼的她,就是那双哀婉的眼睛让他误解了自己的心,那只是怜悯,它是情的一种,但却绝非爱情。
“我曾想过成全你和二哥,也想过照顾你一生。莫颜,上一辈的事情不该由你和玥儿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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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吗?再过不久,二哥就会如愿登基,那时他肯定会来寻你。”
“寻我?”夹带了一丝嘲讽,出口又是冷漠:“在北夏国的皇子中,你看起来最不被偏爱,可却没人比你自由。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处境,我们之间没有未来,我也不能忘记曾经的痛苦和折磨。”
“所以你还是不能放过玥儿是吗?”
莫颜的脸颊埋在青丝中,一动也不动地靠在床头,甚至听不见呼吸,良久方道:“不可能。”
三个字,明明那么轻,却如同一道春雷。
似乎是预料中的答案,轩辕明夕的指腹轻轻摩擦着,他曾经便有过一个猜测,想了想,他终是道:“身负莫邪之血的女子,必须在嫁给她所爱之人后的月圆之夜才能唤醒莫干剑,你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莫颜,你不仅要报仇,还是暗影阁之人。”
她的行事计划如此缜密,而绝大部份时间她都在沉睡,那么必然有人在助她做这些事。这一路来只有暗影阁一直在暗中窥视,若真要他们死,恐怕他们确无法抵抗。
莫颜的手紧紧攥着被角,脖子上的青筋有些突起,她本就是强行醒来,是以身已有些受不住,她缓缓抬起头,望着轩辕明夕额间还未散去的金色印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奈我做何?反正你如今也不可能对我动手。”
“我从未想过对你动手,”轩辕明夕回应着她嘲讽的目光,双眼澄澈:“莫颜,无论你还是三弟,我都不愿兵刃相见。可若最后你们仍旧要用玥儿祭剑,那么我会拼死相护。”
空旷的沉默后,莫颜勾起了丝冷笑:“很好,那么你就继续保护玥儿到出嫁,那时我可是很想看看,你在她与玥儿之间会选择谁。”
感觉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轩辕明夕没再继续问话,虽并未问很多,可他明白不能心急。
他抬起手指,送了些内力进去:“你先休息,师傅说你强行醒来撑不了多久,明日你还要施展幻术。”
莫颜蹙着眉头:“等等......”
“怎么了?”
“你绝不能对她言明心意,并且不能让她知道你对她的爱,继续如以前那样,”莫颜紧闭双眼,将手按在胸口。
眼底瞬间闪过不解,如同一阵清风,轩辕明夕飘到床沿,目光凝重:“为何?”
“若你不想见她魂飞魄散,就按我说的来,你知道她的命掌握在我手里!”
说完这句话后莫颜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玉白的脸上泛起红丝,额头也渗出了细汗。
指尖紧紧抵着手心,快要嵌了进去,眼尾红了又红,高挺的鼻梁下好似呼吸停滞,风铃发出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轩辕明夕没开口,却从胸腔里传来发闷的“好”字。
听到想要的回复,莫颜再次昏了过去。
轩辕明夕目色沉重,今夜她特意醒来或许就是为了告诫,因为他已无法瞒不住自己的心意。
可为何,他不明白,却无法不这么做。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阿言,对不起,再等等我。”
树叶的沙沙声好似无可奈何地叹息,月色更浓,山谷里的风,更凉了。
147. 纯感情
光影在眼皮上晃动,手指抓了抓,荔枝眼还疑惑着,林言坐起身,拍了拍不算清醒的头。
古朴的木门半开,阳光在青石小院洒上一地碎金,落在风铃上反射出五彩光晕。
林言抵着额角晃到门口,秋日的山谷美不胜收,宛若仙境,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捏了捏脸。
疼,不大像梦。
清风送来一股药香,林言使劲嗅了嗅,顺着过道上的青枝,她探过身打望着侧前方。
一道朗月清风的身影正在专心煎药,见到他的瞬间,泪水竟夺眶而出,湿漉漉的眼眸里,他的背影好似晃在水中,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看上去很好,喜悦之情犹如烟火绽放,原来再次看见他自己竟会如此喜悦,甚至比上次昏迷后再看见更为思念。
想开口唤他,可嗓子却如同哑了,想奔过去抱住他,脚步却无法挪动。
摇曳的青枝如同她的心,晃着晃着,却找不到边。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轩辕明夕并未立马转过身,他很担心一对上她的目光,自己会忍不住奔过去抱住她的冲动,可他不能,他甚至捏着掌心好一会才稳住心神。
他将药盛出,转过身,脚步落在石板上却踩出了声。
一阵风起,粉蓝色的花簌簌飘散在空中,落在他头上、衣袍上,仿若画中走出的谪仙。
林言赶忙擦干净脸,嘴唇动了动,避免发僵。
轩辕明夕走到阶下,隔着摆动的青枝凝视着她垂下的眼眸,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终是到跟前也没能出口。他慎重地抬起脚,虽只有三步的石阶。
眼底映出月白的衣袍,明明一抬头就能看见朝思暮想的脸,可林言的脖子却好似被压住。
轩辕明夕终于站到她身边,一手端着药,一手在袖中攥着,目光盈满了爱意,语气克制:“先喝药吧。”
“嗯,”林言顺从地应了声,甚至全然忘了疑惑何要喝药。
她抱着药碗一饮而尽,瞥见他指尖的小果,迅速拿起放入口中,两步便跳到院中,她故意伸了个懒腰,扯开话题:“这是何处?”
“师傅的药庐。”
“那你先前闭关便是在此处吗?”
“不是,此处距皇城有些距离,那夜走得匆忙。”
其实轩辕明夕向来认为自己能言善变,而如今看着她,自己所爱之人,却无法提及心中的爱,他竟生了些沮丧。
那夜……
许是呼吸了新鲜空气,林言心头平静了不少,她总不能逃避,要不然会更加尴尬。
竭力平复了一番,她转过身,好似四肢不协调,脚尖微微颤抖,当目光爬向日夜思念的脸时,心抽了又抽,终是扯出了个极勉强的笑:“那夜你中了销魂散,况且还有情蛊,因此你无需自责。”
轩辕明夕怎能不自责,所爱之人在眼前他却只能无动于衷,这比他之前做过的任何事都要难,眼眶竟红了红。
他微拧眉,不得不跳开视线:“此事终是我不好。”
林言极少在他身上察觉到低落,她有些发懵,疑惑是不是因为肌肤相亲让他认为自己对不起莫颜,可事已发生,总不能让时光倒退。
她顿了顿,道:“若你在意,要不让神医消除那夜的记忆?”
轩辕明夕侧头凝视着她的目光,里面有担心,有坦诚,他明白她的心意,明白她对自己与莫颜关系的误解,却还要说出如此话,她该如何难过。
嘴唇动了动,他该如何回应才能让她感到舒服些。
林言确实不好受,可她先前毕竟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因此她很能忍。
走廊上悬挂的青枝在风中轻轻摇曳,加蓝窝在树杈子上,惬意地瞅着二人。
轩辕明夕真想抱她,却必须得忍住,他再度收回目光,想说的话如鲠在喉,最后十分克制道:“待储君之事忙完,我们再谈可好?”
林言在他余光里看到了纠结,这是她几乎从不曾感受过的情绪,即便她以为这些情绪与自己无关,却仍止不住的心疼。
忍了又忍,她迅速拍了拍他的胳膊,故意笑得很大方:“好啊,那我们便如从前那样。”
可他们从来不想像从前那样。
轩辕明夕甚至挤不出一个“嗯”,他拼命克制着抱她吻她的冲动,甚至连她的气息都让他心头发涨,他不得不往旁挪了挪,又竭力维持着平稳。
好在如今月心十式已成,要不然这忍耐多少有些折磨身体。
如此尴尬也不好,林言压下心头的失落,强颜欢笑:“对了,我记得先前去见二皇子来着,后来……”
“昨日你见二哥后就晕倒了,许是在柳泽山庄受的伤还有余毒未清,我怕玥儿担心,遂将你带到此。”
莫颜出现过的事总得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受伤?林言有些怀疑,她分明听见了轩辕明成的声音,一股念头在脑海中升起。
难道莫颜醒来过?
她募地望向他发暗的脸,可若莫颜醒来,他们见过,他怎会如此表情?
难不成昨日三人还对峙了,而莫颜喜欢的是轩辕明成,但她先前又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因此他才那样难受?
这么一想,林言的一颗心好似沉到了深渊……
看她眉心紧锁,轩辕明夕还是忍不住抬手点了点:“你先前去宫里见过二哥,为何不说?”
林言迅速转过身,搪塞道:“我只是认为他不重要。”
“那他昨日为何要你独自前去?”
方才她的目光实在异常,轩辕明夕疑心她猜到了什么。
“许是先前我不小心叫了他的名字,他在宫中还说让我赔罪呢。”
林言边说边往门口走,试图缓缓心下的难受。
轩辕明夕跟上去,想伸手又无法伸出,只得道:“嗯,没事了,以后你尽量呆在夕府,应该不会再见到二哥了。”
他就那么不想让莫颜见到轩辕明成,尽管这具身体的样子,还有面容都不是她。
心头的杂念乱如飞灰,林言急得难受,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在意,她又是吃的哪门子醋,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月心剑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妥,恐怕再这么僵持一下,自家主人会忍不住,于是它往林言身上注入了些灵力。
一股舒服的气流从头上落下,林言毛躁的心顿时舒畅许多,她忍住发酸的鼻头,克制了好一阵才故作轻快道:“你的月心十式练成了么?”
“嗯。”
听到此话,林言忍不住回头,这才看到他额间隐隐的金色印记。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是小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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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距离虽并不近,可在触摸的瞬间,他们好似感受到了彼此。
春水眼为何如此柔情,好似南宫昱看玥儿的目光,林言疑心自己眼花了。
轩辕明夕的手已抬到半空,又硬生生扯回,他艰难地往后退了一步:“嗯,你无需担心。”
“怎会不担心,那日你冒然破关前来,若出了什么事……”
林言没再继续往下说。
轩辕明夕却执意想听到:“若我出事,然后呢?”
“然后,”林言望着远处的山岚:“大家都会很担心。”
轩辕明夕心底苦涩,为何他们爱着彼此却要如此伪装,原来爱会让人如此难受吗?
林言认为月心十式既成,她该表现得开心些才符合自己的作风,于是故意拍了拍手:“真好,如今你这么厉害,再也不用担心贺公子了!”边说,她还转了一圈。
裙摆扬起地上的花瓣翩跹起舞,哪知竟是一圈便脑子发晕,她不由得一阵酿跄。
轩辕明夕想都没想就伸手揽了过去,明明只需轻轻稳住她的身子便好,可却将她揽入怀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林言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脸就贴在了他胸前。
熟悉的,渴切的气息疯狂涌入身体,血液瞬间沸腾,她几乎要晕厥。
走廊上的青枝交织在一起摇曳,清风送来一朵粉色的花瓣,它划过轩辕明夕的侧脸落在林言的睫毛上,如同蝴蝶与花的缠绵。
轩辕明夕只想抱着她,原来书里的此生契阔是这样,他好想就这样抱她一辈子,再也不要松开。
下巴抵在她的发丝上,双眼微微闭着,一滴泪悄然滑落。
清脆的风铃伴随着鸟儿欢快的啼鸣飘荡在安静的山谷之中,轩辕明夕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嘱咐道:“小心些。”
“恩,”林言低应了声。
若他再抱一会,她恐怕会彻底瘫软……
出山谷时,轩辕明夕故意走在前面,他的心头总蠢蠢欲动,怕稍微不注意就无法克制。
翠微叠叠,满目金黄,溪流潺潺,鸟兽悠然穿梭于林间,香花满地,脆果硕硕。
林言杂乱的心好似被抚平了些,她捡起一颗野果,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听到“咔吃”声,轩辕明夕猛然回头,生怕她吃了什么毒果,他瞬间飘过去掰开她的掌心,在看到后才松开眉头,而后又不经意地往后退了步。
好似有些大惊小怪,他微咳了声:“酸吗?”
他方才的动作太快,林言还没来得及注意人就站到了侧边,她包着一嘴,口里津酸,含糊地应了声:“嗯,有,有点。”
话音刚落,眼前就不见了人影,她左右望去,还没寻到人,他又落了回来,手里拿着几颗又大又黄的翠果,看上去就很可口。
“这个好吃。”
“哦,哦,”林言结巴地从他掌心拿过野果,随口道:“月心十式果真不错,你真的比过去厉害了。”
眼底不由一笑,轩辕明夕道:“何以见得。”
“感觉。”
林言朝他笑了笑,拔腿前走,野果又香又甜,她咬了又咬,让嘴巴不空着或许能清醒些。
出山谷其实用不了走路,是她拒绝了他的怀抱,她还有重要的事,绝不能总因他而分心。
148. 走剧情
二人回到夕府时天色尚早,林言望着轩辕明夕匆匆离去的背影,许久都未收回目光。
昨日轩辕明成既唤醒了莫颜,那么就代表她的猜测没错,而她却一点记不得当时发生之事。
如此一来,林言更对自己穿书之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试问有哪个纸片人能有如此本事?
这明显不对劲,而唯一能做解释的便是她并非穿书,而是穿越时空,也代表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然而她又无法解释前九十九次的经历,毕竟以前都是些非人的物种,这如何都很怪异,而且书神又为何要骗自己?
林言搞不明白,整个人如置一片白茫茫之中,这是她来这里后经常会有的感觉。长长地叹息过后,她打算去找玥儿,头顶却传来道不冷不热的声音。
“你去哪了。”
不是问句。
林言寻声抬头,阳光有些晃眼,她抬手遮了遮,巡视了好一番才透过茂密的树枝瞧见了南宫昱,旋即低下头,应着同款不冷不热的语气:“你不是知道吗。”
南宫昱停下手中飞树叶的动作,盯着她看了眼,悄无声息地抓过她的手腕。
茶盏在手中晃了晃,林言本能地缩了缩手:“没事。”
想起昨日轩辕明成的举动,她担心南宫昱是否也要如此唤醒莫颜。虽然这并非她的身体,自己不该占有,可如今事关玥儿,她不得不在意。
南宫昱收回手,也未答话,自顾饮了口茶。
气氛一度有些沉默,无泪剑看得无聊,打算掺合掺合。
加蓝一把将剑腿短住:“别噜,此事重大,让他们自己来。”
黑黝黝的剑眼转了转:“本座认为这些闷葫芦实在闹心。”
“你懂什么,这叫慎重!”白鸾吱了声。
林言晃了他一眼,又转过身面对着,语气做得还算轻松:“阿昱,你这是在担心我吧!”
南宫昱从上到底将她打量了一遍,树叶捏碎的青色汁液残留指尖,他就这么看了会,一句话也没说地飘走了。
虽并未等来任何回应,可也在林言的意料之中,如今莫颜之事不仅关乎玥儿生死,还和她自己息息相关,她实在得问问书神才是。
然而她等了又等,唤了又唤,除了加蓝好心地吱了一声,真的就只是吱了声,并没等来任何回应,好似那些一个个都躲着。
如此不寻常,林言的猜疑叠了一层又一层,她想着到底该从哪里下手……
一轮清冷的月亮悬挂在天幕,柳亭里,轩辕明夕、南宫昱、玥儿、朱玥英以及沧夜依次坐在一起,几人正讨论着去见轩辕明成商量后续的安排。
林言远远地靠在石头上,捡了一捧落在地上的菊花,一边数着,一边时不时地朝那边瞄上几眼。
绿油油的青枝在走廊上肆意地飘着,好似心事。
明瑶瞥见趴在石头上一脸专注的人,怕惊吓了她,温软的声音从远及近:“既然担心,为何不过去听,这么远听得可是废劲。”
林言回过头冲她笑了笑,耸了耸肩:“那不是只有五个凳子,我可不想站着,”她边说边锤了锤腰。
“我让下人给你端一个,太师椅好不好,让你舒舒服服地躺一边。”
听到带着笑意却满是关心的话,林言轻快地从大石边跳到小道上,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他们商量的那些太复杂了,我可听不懂,况且......”
“况且什么?”
“我这一想到轩辕明成,”意识到又漏了嘴,林言尴尬地咳了声:“总之,我不大待见二皇子。”
听到他的名字就好似被针扎,提醒着她这是莫颜的身体。
闻言,明瑶眼底闪过丝黯淡。
初春时节,轩辕明夕带莫颜回来后,加蓝告诉她轩辕明成与莫颜单独见过面。昨日加蓝又说林言去过成府,是以她猜测轩辕明成已清楚这就是莫颜的身体。
望着亭子里的几人,明瑶叹息后转过头:“二皇子看上去虽待公子冷淡,甚至拿娘娘做要挟,可这些年在皇宫若非有荣妃娘娘照拂,娘娘不知还要受云妃娘娘多少刁难。先前二皇子约公子赏菊,言语间虽以礼相待,但话里话外都提到了娘娘,这么多年他也没换个说辞,真倒是难为。”
“什么难为,我看他就是一肚子坏水。”
“可四皇子拿狄妃和整个夕府的性命来要挟,那可不是更可怖。”
“这斯真狂。”
“有什么法子,四皇子有的是将士,云将军不也给他撑腰来了么,这种事也就他干得出来。”
“说得也是,那七皇子选二皇子站边,倒确实凶险,”林言不由得往亭子瞟了眼。
飘扬的青枝遮住洒落的月光,明瑶叹息道:“镇国府在塞外早有势力,若陛下迟迟不定储,有可能......”
夺储之争往往沾满血泪,成王败寇,失败之人下场往往很惨烈。
林言听出了话里的沉重,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乐呵呵道:“瑶瑶,我相信七皇子会没事的,不若你给我讲讲皇宫之事吧。”
明瑶将她拉到廊亭里坐下,五彩的菊花探出锦团,好似竖起耳朵听二人的窃窃私语。
“现如今北夏国有八位皇子,自从先太子北外攘夷战死边疆后,皇后娘娘悲痛欲绝不久于世。皇后之位悬空,荣妃和云妃明争暗斗,然而陛下深知立她们中的任何一位为后,就意味着她的儿子会成为太子,为平衡朝中势力,便只是将两位娘娘封为皇贵妃,各领东西宫之主,后宫之事皆由二人一并定夺。由于后宫之主未定,是以太子之位也空悬,依附于先太子的党羽也分做两派,一派以二皇子为首,一派拥护四皇子。荣妃娘娘是当今丞相之女,是以二皇子擅文,以仁义闻名。云妃娘娘是镇国将军之女,是以四皇子擅武,以威武闻名。两位皇子背后势力相当,眼下陛下病重,是以储君之争才会愈加灼热。”
明瑶说得很平静,这些事在夏城几乎人尽皆知。
林言托着下巴,假意问道:“其实我不大明白,七皇子常年游荡江湖,朝政怎会与他有关?”
“无外乎笼络人心,况且公子在北夏国亦有仗义的美名,又是神医之徒,在关键之时,一根稻草也能压死骆驼,而储君之争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允许人独善其身。”
林言往亭子里瞟了一眼,月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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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袍隐约在青枝下,明明那么超然于世,却又被生硬地拽入尘土。
心下微微叹着,或许莫颜一早就预测到了这些事,又或许她于皇宫中见到轩辕明成也并非偶然,看起来莫颜好像并不止对玥儿有企图,否则她们不该还呆在北夏国。
可莫颜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何呢?而那个让她来这里的“书神”真的为了让自己来阻止莫颜吗?若真是,事到如今又怎会不理自己?
心中一时杂念纷飞,林言抵了抵额角,又道:“哦,这样子,还有呢?”
“剩下的四个皇子,除了两个小皇子的母妃没什么地位,处于边缘位置外,另外两位适龄的皇子都已站队,八皇子与二皇子并肩,六皇子与四皇子交好。”
“恩,我知道,先前八皇子不是还救了我们,”林言扒开背后的青枝瞄了眼朱玥英:“八皇子与十公主有意思得很,北夏国和南梁国的婚事还真是天作之合。”
明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为定下心,林言继续道:“不过狄妃娘娘身后没什么靠山吧,他们要七皇子站边,难不成还看上了南宫少主身后的势力,毕竟天狼堡在这也有分坛。”
“不是还有九公主吗?”明瑶望着玥儿:“你该比我更清楚,六皇子最有可能成为南梁新帝,而他又宠九公主。况且东启国的太子还是公子的大哥,若公子有难,他很可能会插手。”
林言认为司马连珏确实会有所行动,不过究竟是出于他们间的情谊,还是为两国关系这很难说,如此一来,她倒认为司马连珏在几人的结拜中收获颇丰。
先前在猜测的图纸上,她在莫颜与司马连珏间打了问号,事到如今,若二人曾一同谋划过未来的局势,倒完全说得过去。
如此来,林言好似陷入了深渊,猜测越多越无法置信,自己究竟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草丛中的虫子一曲落罢又是一阵欢唱,明瑶摇了摇她的胳膊:“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林言骤然回神,咧了一排尴尬的笑:“没,没什么,我总爱这样。”
见亭子里的谈话仍在继续,她又故意问道:“七皇子既然有侠义之名,二皇子和四皇子怎会如此放心他,以我看七皇子文武双全,可谓人中之龙。”
明瑶眼眸微转,收回目光:“一朝国君并非凭借各人能力优劣便能胜任,论才谋,二皇子远远超出四皇子,可尽管如此,陛下却并未立他为太子。这朝堂上要的是权谋,比的是势力,没财产没靠山没将士,纵使公子能力再出众,又拿什么跟人家斗。这些年娘娘为保护公子已是活得战战兢兢,还怎敢偷偷培植羽翼,就算公子浪迹江湖也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因此他就如同蚍蜉不能撼动大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上帝位,而他也从未对那个位置产生过妄想。”
“也是,不受宠的皇子,活命已是不易。”
“恩,只是天不遂人愿,就算不争不抢不夺也会被卷入其中,这或许是公子身为皇子的宿命。”
林言木讷地附和了声:“很多事并非逃避能解决,该来的总会来。”
她想到了玥儿,若注定的结局就是祭剑,她真的能阻止吗?
149. 走剧情
花梨木的大理石桌上摆放着珍馐佳酿,各色奇花异草竞相绽放,在一洗如碧的天幕下,成府的花园美得别有风韵。
轩辕明夕来这的次数屈指可数,过往都是独自一人,而今日则是一行人。
远远见到几人后,轩辕明成并未瞥到想见之人,遂收回视线,直到花梨木的石桌前立了一排人影,他才淡淡起身。
“七弟,你能做出这个决定二哥很开心,”轩辕明成依次为几人添了酒,带着浅浅笑意依次扫过:“南宫少主和九公主能来成府,我倍感荣幸。”
轩辕明夕目色平和:“二哥不是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夏城百姓皆知二皇子仁义无双,我不过是顺意而为罢了。”
“好,此番有七弟与南宫少主相助,真乃天佑我,”轩辕明成的目光轻飘飘掠过二人,又道:“南宫少主如此有情有义,七弟,我可真羡慕你。”
南宫昱端起玉盏,语气不冷不热:“我二哥行走江湖侠义无双,况且屡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二哥有难,我自当倾力相助。”
他一句“有难”,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出了话中之意,不过大家都是场面人。
萧沐不动声色地打望着,此次几人能来本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看到林言,他也有些疑惑。
谈了些正事后,轩辕明夕换了话头:“八弟,那日多亏你及时出手相助,不知身子是否安好?”
南宫昱要么一言不发,要么话语连珠,他也跟着举起酒杯附和道:“多谢八皇子出手相救玥儿,在下敬你一杯。”
轩辕明楚虽听说了南宫昱和玥儿的关系,可见他竟如此直白地当着大家的面宣示主权,多少有几丝惊讶,过后端起花露以茶带酒:“七哥,南宫少主,举手之劳不必挂心,我的身子已无甚大碍。”
放下杯盏时,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到朱玥英脸上,对视之间,二人脸上均有红意。
轩辕明成将他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复又抬起头,神色从容:“七弟,听闻你的月心十式已成,真是值得庆贺。”
“此次有机缘破关,也实乃苍天护佑,想必二哥此次定会得偿所愿。”
轩辕明夕客气地回应后,玥儿也温柔道:“二皇子,贺公子既相助四皇子,定会布阵。他的阵法实在令人叹然,索性二哥修得月心十式,时机正好,望届时夏城的百姓不遭至灾祸。”
“九公主仁心,我替夏城的子民谢过,”轩辕明成举起玉盏,眼里颇有几分赞许。
轩辕明夕继续道:“二哥,八弟和萧沐兄恐得恢复些时日,若四哥提前行动,到时三弟会帮着应付贺公子的人手,至于云将军那边,你与安王不知如何商议......”
阳光明朗,树影斑驳,一阵风起,花叶飘落。闲暇的午后景色宜人,可亭台上的几人却时而皱眉,时而目色凝重。
当然有此气氛的并不只有成府,都府亦同样如此。轩辕明都、轩辕明透、云子逸与贺公子四人聚在一起,虽是把酒言欢,实则在商量布局。
贺公子的指尖在玉扳指上轻轻摩擦着,面色从容:“四皇子,八月十五乃绝佳时机,届时我会开启诸天阵护佑我方将士,同时隔绝音讯,绝不让夏城的百姓知道宫中发生了何事。不过此阵需得蓄养七日,期间需得我方将士习惯阵法,免得届时遭受灼心之痛。”
诸天阵之所以要等到月圆之夜才开启,乃因那时月华之力最盛,贺公子可借助月之光华,待七日后启动也不易受到阵法反噬。
“那岂不是要等到二十二才可动手?”轩辕明都有些心急,毕竟他已等了太久。
云子逸为他添了杯清茶:“明都,不可急躁,父亲暂时脱不开身,况且我军将士也未简练完毕,待那时倒也合适。”
“是啊,四哥,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况且七弟还去了二哥那里,南宫少主可与他关系紧密,我们绝不可大意,”轩辕明透也附和道。
看到二人对轩辕明都的一番劝诫,贺公子眼目微垂,若非他背后有镇国大将军撑腰,他恐怕活不到今日。
又想到年少时师傅对自己的严厉,贺公子倒越发认同暗影阁对下属的培养,虽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活下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如此来,他便更认为暗影阁的人尊他右史,绝非因为他是阁主的徒弟,而是因为他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而要承担大业,他确得更加体会人间,明人得失,只有真正懂得人性,方可驾驭人性。
至于轩辕明夕已练成月心十式之事,贺公子亦并不担忧,反倒有些兴奋,对于他来说,能有一个对手来检验自己的本领,那是件好事。
在两拨人马各自商讨对策,气氛沉重而紧张时,夕府倒显得轻松。
阳光洒落一池碎金,林言蹲在边上看水里的鱼儿,她当然清楚轩辕明夕几人去成府要谈什么。
临走时玥儿问过她是否想一同前去,忆起先前之事,她果断地拒绝。
如今见不到书神,灵鸟魔剑也叫不来,甚至连玥儿也说不清楚莫颜之事,林言这下可真是谁都靠不了。她虽想过去找轩辕明成问清楚,却又担心会让轩辕明夕担心,毕竟眼下情势危急。
她盯着池面,心如同晃荡的涟漪。
桌边,明瑶已为沧夜换好了药,那日他与伤得比较严重。
沧夜的目光从纤细的指尖落下,语气已不那么疏离与客气:“明瑶姑娘,这几日麻烦你了。”
“沧夜公子不必客气,您是公子的贵客,我自当以礼相待,”明瑶不动声色地拿起药箱,拜了礼准备离开。
沧夜问道:“玥儿可是与七皇子一同去了成府?”
明瑶点点头,察觉出了他的担心,浅浅一笑:“九公主聪慧过人,你无须太过担心,当下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这样她或许会更放心些。”
“好,麻烦了。”
“没事,”明瑶路过池边,见人还蹲着,便唤了声:“快起来,一会掉下去了。”
林言回过神“哦”了声,见沧夜还盯着那抹飘然离开的背影,她拍了拍脸,暂时放下心事,扬起八卦的笑:“人都走远了还看,要不我把瑶瑶叫回来?”
沧夜望着她无奈一笑:“怎么,今日你这跟屁虫没一同前去。”
林言捡了绿豆糕吃起来:“我去做什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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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好不容易出个门就被贺公子给逮住了,还差点小命不保,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夕府呆着吧,都这关头了,我可不能给公主添乱。”
“哦,只是不给玥儿添乱?”
沧夜打趣地注视着她,虽然他清楚林言并非小春,可他相信她绝不会做伤害玥儿的事,况且她活泼的性子很招人待见。
绿豆糕本是入口即化,林言却差点被噎住:“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也还好。”
“那你倒是眼尖。”
“毕竟我行走江湖,这点眼力见又怎会没有。”
一只蜻蜓落在枯萎的莲花上,似乎那里还有着残夏的味道。
林言眼底闪了闪,又恢复如常,眼下四处无人,她干脆打探起来:“沧夜,其实你知道我并非小春,对吗?”
昨日她无意中听到了玥儿与沧夜的对话,那时她才晓得原来在柳城时莫颜便出来过,而她竟毫无察觉。
沧夜盯着她看了眼,点头道:“在柳城之时,那道药方就是你写的。”
如此说来,遭遇刺杀那夜林言听到的声音并非来自她内心的挣扎,而就是莫颜,或许有什么原因没办法出来,因此才提醒自己,因此她开穴施针时才会有熟悉之感,如此说来,那时恐怕玥儿就早察觉到了不妥。
“那你不怀疑我接近玥儿另有所图吗?”
沧夜像个慈祥的兄长,语气温和:“当然有怀疑,不过以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历来看,你身上全无杀气,而且那晚若不非你及时呼救,玥儿又怎会安全脱身。”
“那你不怀疑我的来历吗,小春又在何处,她是否安全,说来,我到现在也还未对玥儿真正提及。”
“人皆有难言之隐,无论我还是玥儿都能体谅,”沧夜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既无恶意,那小春自也不会有危险。”
可小春的下落恐怕只有莫颜才清楚,不过既然她曾与自己沟通过,林言多少又有了几分信心,略作琢磨后道:“沧夜,谢谢你能信任我,我和你一样都希望她幸福。”
莫颜的目标虽是拿玥儿祭剑,可又好似不止于此,她虽怀疑莫颜与暗影阁有关,可这些都只是她毫无证据的猜测,而且也得不到应证。
林言虽着急,可眼下北夏国的储君之争迫在眉睫,因此她不得不装得若无其事,不给他们任何人添麻烦。
待沧夜离去后,她又试着提了内力,但仍无所动,唤书神没应,连最好说话的加蓝都不曾回声,这绝非偶然。
或许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知道什么,或者说万一她清楚什么,有可能造成这具身体,或自己与莫颜间关系的变化吗?
林言望着水中的倒影,碧蓝的天,白白的云,看起来好似水里也有个真实的世界。她恍惚又想起先前身体受伤那日曾听到过的蛊惑声,分明就在诱惑她占据这具身体。
可那道声音又会是谁,它为何要那样做?
尽管有诸多不确定,但林言相信自己绝非穿书,而且在某种条件下她可以驾驭这具身体。半空的小爱心金光闪闪,提醒着她这一切如此真实,而她则是被命运选中之人。
150. 走剧情
夕照印红了半边天幕,在水里洒下一层金黄的光晕,林言靠在水边的石头上望着门口。虽说是望着,但荔枝眼涣散无光,以至于人走进来也没回过神。
玥儿绕过来,轻声呼唤道:“言儿,我回来了。”
若有所思的表情从脸上撤去,林言抬起眼扫过二人,并未接话。
南宫昱折身时道:“若你掉入池子,可没有二哥来救你。”
“来,小心些,”玥儿柔和一笑,随即伸手去牵。
林言捶了捶发麻的胳膊,故意道:“你确信我掉下去你不会救我?”
南宫昱顿了顿,没搭理她。
“二哥还有事,我遂和昱哥哥先回来了,”玥儿笑着打起圆场。
眼底暗了暗,林言一点记不得先前莫颜出来时,他们三人聊了什么,如今轩辕明成留人,总觉得好像是要谈莫颜的事。
念及此,她可真想有一对顺风耳。
玥儿见她在走神,温和地唤了声:“又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林言打了两声哈哈:“老,老毛病了。”
“老毛病?”南宫昱闻声回头,将她上下打望两眼:“神医说你有什么病?”
这关切的口气委实有些过于,林言忍不住扫了眼玥儿,人一如既往地平静。
她收回目光,将玥儿挽走,随口道:“上次你也瞧过,说我没什么异常,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死不了。”
林言故意这么说,如今经历过生死,她倒反而觉得南宫昱和玥儿之间各自瞒了太多事。
原本以前她不顾一切地想拆散二人,而如今知道莫颜的存在,她倒希望南宫昱和玥儿心意相通。
然而无论什么话,玥儿都从容自若,而南宫昱又本表现得深情厚谊,是以她想撮合的举动倒显得有那么些多余……
一阵晚风起,桂花浮玉飘满空。
轩辕明夕与轩辕明成站于亭台,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园中的假山上,涓涓泉水轻快地流着,下面围了圈碎石台,一尾红色的鱼儿不知怎么从池子中跳了出来,正围着假山一圈一圈地游着。
在留下的那刻,轩辕明夕就清楚他想问什么,索性率先开口:“二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她如何了?”
“身子并无大碍,人已回去了。”
虽对莫颜的名字只字未提,可轩辕明成却明白他的意思,“回去了”就意味着再见到的那个人是林言。
“她还会回来吗?”轩辕明成盯着园子里的蔷薇架,素来冷情的脸上满是失落。
“自然会。”
这是莫颜亲口说的,即便不说,轩辕明夕也清楚她会真正回来,她苦心安排一切,想必是算无遗策,而玥儿和林言的性命看起来都握在她手中。
听到确切的回答,轩辕明成松了口气,却仍难掩失落:“关于她二人的事我也能猜到几分,虽不确定颜是否能见我,可我还是这么做了。说来在面对她的事情上我总如此不冷静,昨日定是我太过冒失,才会令她受伤。”
闻言,轩辕明夕微侧过头,试探性地问了声:“二哥,莫颜有告诉你她想做什么吗?”
“不曾,”轩辕明成答得干脆,又补充道:“若我清楚,又何必派人跟着你找寻她的下落,她从来都是这样独自筹谋。若可以,我真希望在三年前相遇之时便带她离去。”
关于二人的故事轩辕明夕并不好奇,料想他并不清楚情蛊之事,沉吟了片刻才道:“二哥,此事说来话长,我亦只是猜测,想必莫颜日后会亲口告诉你。”
“以后?”轩辕明成眉头轻皱,带着些自嘲:“七弟,真的会有以后吗?”
轩辕明夕转身注视着他,二人相处之时虽极少,可每次见面他都是沉稳又高冷,从未有过如此颓丧,遂安慰道:“二哥放心,自然会有以后。”
“你也明白接下来的事如何凶险,若失败,我便再也没有见到她的可能,而你虽武艺高强,却大概只能自保,狄妃娘娘和夕府定然保不住。若成功,以母后和舅舅的手段,你的处境也相当危险。七弟,我这个二哥是不是当得很差劲,如此算计你,也没给你留下后路。”
轩辕明成与他对视,目光里酝着愁绪。
轩辕明夕回以柔和的笑:“二哥,我行走江湖上比起你在皇宫里的身不由己来看,至少过得自由。自从大哥离去,我便预料到了会有今日之局面,连父皇都无法轻易决定之事,势必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况且就算你不出手,四哥亦会对我赶尽杀绝,要么死,要么当作锋刃利用完再死,这是我身为皇子的宿命,因此并无后悔之说。”
皇家从来都是如此,踩着骨亲之血上位,冰冷无情。
闻言,轩辕明成心中百转千回,他从来并非伤情之人,可不知是有了酒意,还是因见了莫颜,他眼角发红,声音却很柔和:“南宫少主与九公主你倒不用担心,四哥再怎样都会给些薄面,而且事关他国。七弟,把狄妃娘娘接去夕府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派人带你们安稳地离开夏城。”
一声轻咳传来,没见怎么出手的,轩辕明夕将甘露递上前。
“多谢。”
“二哥,过往你虽看似在用母妃相挟,实则是告诉我她在宫中无碍。若非你劝告荣妃娘娘,母妃不会过得安好。至于后路,我既相助于二哥,就断不会让你失败。待继位后,纵使你仍无法撼动身后的势力,可有朝一日你终会有能力做到,我相信二哥定会是百姓所信赖的明君。”
轩辕明夕心思通透,他从来都明白朝中之事及个中的盘根错杂,只是他不喜被牵扯其中,若有意,他并不逊色于任何皇子。
听这一席话,轩辕明成眼里的雾气更甚,紧捏的手指摊开,慎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愿如此,七弟,若我真的不在,希望你好好照顾颜。”
“二哥,我不会让你不在,”轩辕明夕眼神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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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生死的话题总令人沉重,轩辕明成放在他肩膀上的指尖动了又动,眼里的情绪几度翻涌,沉默后转了话头:“你担心她吗?”
虽然他并未指明这个“她”是谁,但轩辕明夕却完全明白,一丝伤感爬起:“说不担心当然是假的,一具身体两个灵魂,若最后只能留下一个,那么无论是谁都会令人难过。可莫颜既有办法让阿言来,也自有办法留住她。如今阿言还在,虽无法对她言明心意,可至少能好好待她,如此也已足够。”
“不能言明心意,为何?”
轩辕明夕眼里露出苦涩的笑:“总有些原因。”
“是颜的意思吧,我虽不清楚她究竟要做何,但想必关系甚大。”
那只红色的鱼儿被困在假山周围还没找到回去的路,轩辕明成定定地看着,声音嘶哑:“昨日我之所以见她,并不完全是想确认。”
“那是为何?”
“自从那日在宫中相见后,我就时常忆起与颜度过的那段时光,平淡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轩辕明成攥紧了手心,目光苍凉:“从前我以为只要按母妃所愿成为太子,便可以有选择的权力,后来才看清,即使身处万人之上,我仍无法选择共度余生的女子,情之于帝王来说本就是不可触碰的存在。”
帝家之子看起来尊贵显赫,实际也如同金丝雀,即使连轩辕明成这样聪慧的人也不例外,一只再勇猛的狮子也不能斗得过狮群。
轩辕明夕听出了话里的无奈与牵挂:“因此你是想再见莫颜一面。”
“嗯,即便这次行动成功,我们大概也没有以后了。”
低垂的目光埋在长长的睫毛下,没有叹息却更显得哀伤。
二人从未有过如此谈心之时,轩辕明夕并未多想,转身抱了过去,他本不大习惯亲近别人,可却想起了林言所说的“拥抱是最好的安慰”。
轻柔的抚慰如此触及人心,热泪终还是落下。
原本今夜轩辕明成一番刨白也有打感情牌的意思,毕竟轩辕明夕为人温和。然而情之于人却不能随心所欲,他的虚情假意在真心对待时也化为云烟。
皇家兄弟本当恭敬相亲,却因宫中局势而生生防备别离,甚至自相残杀。好在今夜他们理解了彼此,成为了真正的兄弟。
离开成府后,轩辕明夕望着天幕上澄澈的明月,皎洁的光洒落在夏城的灯火辉煌上,看上去一片和乐。
中秋佳节将至,城里已有了些节庆的气氛,看着街道上欢快嬉戏的孩子,他轻声叹了叹,若非生在帝王之家,他与轩辕明成定会是感情很好的兄弟。
帝王之争素来残忍,他希望这次的事变尽可能不伤及百姓,这也是他急于练成月心十式的原因。
往回赶时,轩辕明夕还在集市上晃了圈,他总想给林言买些什么,然而又不知该为她买什么,最后转了又转,终还是买了点零嘴。
虽然不该在夜里相见,可他忍不住不去看她……
151. 走感情
中秋佳节虽未至,向来冷清的夕府也呈现出一派欢腾,花亭四角的宫灯如满月落下,圆桌刚好能坐下八个人。
妙仁子过来见着迎接的几人,眼里尽是慈蔼:“都坐下吧,夕府从未有过如此热闹,我真替夕儿开心。”
“神医,你对我们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您放心,此次我定会护二哥周全。”
见南宫昱难得应得如此麻溜,林言也算有几分欣慰,虽然所疑之事令她苦恼,可如此相聚的时刻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她放下心头的沉闷,恢复成一脸乐呵。
余光拢着她的侧脸,轩辕明夕端起酒盏:“今日相聚,一来为庆祝沧夜兄身子恢复,二来提前贺中秋佳节。”
此时距月圆尚有七日,之所以会提前乃因南宫昱明日便会启程前往东启国,大概无法及时赶回。
在场的几人除了林言外均举起酒盏,她的目光从轩辕明夕身上转向南宫昱,虽然他此去云城是为搬救兵,可她却隐隐不安。
倒并非担心他出事,而是疑心他会借此机会去莫干山,毕竟在柳泽山庄时他已取了玥儿的血。若此次他真将莫干剑带走,她简直无法想象,莫颜是如何将这些事都已早早筹划。
那么自己一直对玥儿的保护,表现得像个好人,是否也是莫颜的预计,为了给她打掩护?
念及此,林言不免心神不宁,甚至面对满桌珍馐也毫无胃口。
轩辕明夕捕捉到她眼底的不安,自也猜到了一二,打算等会与她谈谈。他总不愿她多想,不想让她卷入这些是非,然而命运之事却由不得人。
此时,沧夜客气道:“七皇子,这些日子在夕府多有叨扰,还有神医与明瑶姑娘,感谢你们对我的悉心照料,此次我定会保护你们至大功告成。”
“沧夜兄无需多礼,平日有你在府上守着,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是打扰。况且这些日子都是瑶瑶在照顾你,实在算不得我的功劳。”
闻言,明瑶脸色微红。
妙仁子的目光扫过去,和善道:“沧夜,明日狄妃娘娘也会来夕府暂住,剩下这些日子可得要麻烦你守护夕府上下。”
“神医不必客气,应该的。”
一番简单的客套后,沧夜察觉到林言有些失神,便不动声色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她回神夹了块排骨放在嘴里,嚼得如同肉干。
席间,几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明瑶与朱玥英颇有种相见恨晚之感,聊得很投机,轩辕明夕、南宫昱、沧夜也很尽兴,举杯对明月相谈甚欢。玥儿的话仍不多,大多时候都是点头附和。
林言装得很活泼,筷子动着嘴也动着,也时不时地附和上几句,然而一想到莫颜之事,南宫昱会去拿走莫干剑,她就闷得发慌。
低头的瞬间,只见南宫昱与玥儿交掌而握,看起来好似海誓山盟,转瞬间她便心头发凉。
宴饮过后,玥儿和南宫昱坐在柳亭里赏月聊天,一副新婚燕尔。
林言像丢了半片魂地靠近,如鬼魅般立在二人身后。
玥儿回过头,神色柔和地拉着她的手:“言儿,过来坐。”
林言放下她葱白的小手,盯着南宫昱道:“方才吃多了,我站会儿消消食。”
五彩的菊花在月光下肆意绽放,南宫昱瞥了她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这几日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是多快,你轻功这么高,来回应该用不了几天,指不定还能赶到中秋?”
“我一人自是不用,但大哥毕竟要打理好朝中事宜。”
话已说得如此直白,月圆之前肯定赶不回来。
林言叹了口气,原来知道得越多就真的越烦恼,想要做些什么又无能为力。
玥儿自然注意到了她低沉的目光,安慰道:“言儿,北夏国的局势牵扯他国,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可自己为何要被牵入这大局中,林言至今都没想明白,她明明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是如何被选择了?她怎么都看不出自己有何特别。
花前月下,对影不该有三人。
林言又在心头叹了口老气:“算了,你们聊吧,我回去歇着了。”
“你身子不舒服?”南宫昱接过一嘴。
林言拿下锤腰的手,边走边应:“没有,好得很,我就是困了。”
她哪里困,她最近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睡觉,甚至睡得有些黑白颠倒。
心头想着事,林言也没注意看前方,在差点就要撞在树上时却“啊”了声,额上覆盖着软软的掌心,鼻尖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她垂眼往后退了一步:“多谢,”旋即便折身继续往前走。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跟上去,边走边道:“你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掌心微微发汗,林言想离开,却分明又躲不开,她放缓了步伐,问道:“你猜他去云城会去莫干山吗?”
轩辕明夕收回目光,注视着前方:“嗯,大概会。”
“如此说来,他们还是打算要用玥儿祭剑?”
“也许莫颜的计划是这样。”
林言停下脚步,眼底凝着:“那日莫颜醒来后你们谈了什么,可有说到玥儿之事?”
“嗯,”轩辕明夕并未打算隐瞒,只要她问,自己就会告诉,除了无法言明的爱。
“那她执意要取玥儿的命?”
“目前看来是,”轩辕明夕并不想她如此担忧,又补道:“但我们还有机会。”
林言虽误解他对莫颜的心意,却坚信他并不会伤害玥儿,她问道:“那你可想到了什么方法,去劝说?”
“自然要劝说,只是莫颜如今尚未彻底醒来……”
轩辕明夕没在说下去,若莫颜醒来,那她呢……或许他是否也有私心,并不愿莫颜醒来?
林言没看他,自然未注意到他恍乎的神情,她继续道:“我虽不晓得莫颜究竟做何打算,但如今既是我在这具身体,我认为一定能有办法。”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轩辕明夕:“若我想试图控制这具身体,不让莫颜醒来,你会阻止我吗?”
她的目光看似平静,底下却波涛滚动。
轩辕明夕想阻止吗,他不想,可他又不能如此,他就算要留住她,也是要用合理的方式,而非占有。
斟酌之后,他压着心头的苦涩,故作沉稳:“你不能这么做。”
虽然知道她会难受,可他仍只能这么说。
心揪揪地痛着,林言说出此话并非完全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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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多的是想守护玥儿,可听见答复,她却认为自己像个小丑,虽并未渴望他的爱,却又如此失落。
在眼眶温热的瞬间,她转下头,咬着牙往前走,然而步履不稳,差点要摔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那双令人心神荡漾的手,温柔,却能让沸腾血液。
林言忍住疯狂的酸涩,用力地推开,然而揽在腰间的手却越来越紧。
轩辕明夕从后抱住她,眼角早已发红,他从不明白原来爱会如此令人疼痛,明明她就在眼前,却仍如此难受,想吻她想拥抱她想说爱她,却无可奈何。
这种感觉甚至比他曾经在南山的冰天雪地中更加难受。
月桂飘香,纷纷扬扬落于青丝上。
林言的心滚了又滚,在泪无声地滑于侧脸时,她停止了挣扎,荔枝眼发暗,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没见她说话,情蛊的躁动又如此煎熬,轩辕明夕不得不放开她,却将她转过身,凝视着温声道:“莫颜的事你无需担心,无论玥儿还是你,你们都会好好的,我会想办法解决。”
他总为人着想,也是如此,林言才会在温柔中一次次沦陷,以至于无法自拔。
她竭力克制着心下的冲动,咬牙道:“嗯,我不该说这样的话,这本就是莫颜的身体,而且只要玥儿安全,我就会离开。”
“离开”这两个字如此扎人,扎得轩辕明夕甚至身子都颤了颤,他不由得捂住心口。
见状,林言猛地一惊:“怎,怎么了,是情蛊,情蛊吗?”
额头渗着汗,轩辕明夕往后退了步,没作回应。
林言有些手忙脚乱,想伸手去触摸他,又担心让他更痛苦,想让他不难受,又觉得自己好像小偷,总借着情蛊的借口去满足她的私欲。
于是二人就这么僵持地站了一会,看得无泪剑直摇剑腿。
倒是月心剑没忍住,往自家主子身上送了些灵力进去。
轩辕明夕稳住心神,冲她温和一笑:“没事,至于你担心之事,不久后便会有结果。”
他不会让她离开。
过后他又从怀里掏出油纸袋:“瑶瑶说你最近胃口不大好,这是新鲜的果脯。”
盯着他伸过来的手,林言心中五味杂陈,她捡了一片放入嘴里,酸酸的,带着回甜。
“好吃吗?”
“嗯。”
“那多吃些。”
“好。”
林言本没什么胃口,可许是方才抱得太久,她的心躁得慌。她边走边吃,竟很快就吃完了一袋,后知后觉地发甜,她不由得捂住了侧脸。
“怎么了,咬到舌头了么?”
林言摇摇头。
轩辕明夕却站到前面,不由分说抬起她的下巴朝里望去。
相近的瞬间,花雨纷飞,月色皎洁,气氛迷离。
有白兰的清香,不知是来自树,还是来自情蛊,轩辕明夕情不自禁地朝她靠近。
近在咫尺的唇撩人心弦,渴望如同老虎爪子挠得人心肝也疼,林言颤抖得厉害,在手就要忍不住攀上去时,她猛地朝后退去,语无伦次:“这桂花,太,太香了,”旋即便风一般地跑开。
耳边犹如锣鼓喧天,怎么回事,他的眼神,他的眼神?
152. 走剧情
明月悬挂于湛蓝的天幕,一阵凉风迎着窗格而入,林言一手托腮,指尖轻点,低喃道:“月,快圆了……”
自南宫昱去东启国后,轩辕明夕也整日不在,连玥儿也经常不见人,而她又总是夜里睡不着,以至于白日里醒来后夕府常常很空。
林言也没随意跑,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能做的就是不给他们添乱。
午后她闲着无聊便去后厨帮忙,厨娘架不住她的热情,便提了一篮子野菜让她剥。
林言边捡边想事,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狄妃施然坐下,自来了夕府后也见过林言几次,不过都有外人在。
看她仍在走神,便温和道:“这种野菜在北夏国也并不算常见,是中秋前后才会有的菜品,其性偏凉,南梁国气候温和,大概没有这种。”
林言闻声侧头,见狄妃也拿起一根野菜剥,她方回过神,微微一愣才道:“如此说来,这也算是一道珍惜菜肴。”
“正逢时,这几日市面上还算多,若合你的口味,我吩咐后厨日日为你做。”
狄妃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侧脸,语气里都是长者的慈蔼。
林言眼眸微垂,指尖上还沾着酱紫色的菜汁,她虽不晓得狄妃是否清楚这是莫颜的身体,但轩辕明夕对她所表现出来的关切,想必人人都能看得出来。
或许身为母亲误会了自己与轩辕明夕的关系,但能得到这样的呵护,却让她不由得鼻头一酸。
她总是在计较什么,是认为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因为莫颜吗?
狄妃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语气爱怜:“从前我总是为夕儿担忧,如今我倒深感欣慰,多谢你对他的照顾。”
“哪有哪有,”林言赶忙扯出一副灿烂的笑:“狄妃娘娘,七皇子一路上都在守护公主,倒是我应该感谢他,您太客气了,况且这些日子都在夕府打扰,是我应该感谢您的收留才是。”
一番话说得很客气,好似在极力撇清关系。
狄妃倒并未介意,她什么都看得出来,便道:“此次虽凶险,但我相信夕儿会平安无事,日后你们想留在哪里都可以,只要你们安好便足以。”
对于母亲对孩子的关爱,林言实在没办法去多作什么解释,只得咬牙道:“嗯,他们吉人自有天相,此次肯定会很顺利,您也无需操心。”
狄妃与她相处的时日虽不多,却对她很满意,活泼的性子与轩辕明夕甚是互补,越看越令人心喜。
二人又聊了好一会,林言也听她说了许多有关轩辕明夕之事,越听便越陷入其中,对他割舍不下半分。
可她怎么能够妄图?
思绪还在飘荡时,一只柔软的手搭在肩膀,林言回过神望着来人。
玥儿轻声道:“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今儿与狄妃娘娘聊了许久……”林言支吾了两声,转而道:“你最近来回忙碌,也未休息好,看上去都瘦了。”
她伸手摸摸了玉白的小脸,心头涌上一股怜惜。
“哪有,倒是你,可能在柳泽山庄受的伤未好彻底,前些日子又被贺公子所伤,你这些日子来总是厌仄仄的。”
“是,是吧,”林言顺从地接了声。
这些日子来她确实太过反复,情绪时好时坏,很容易走神,她被困在杂乱的线索里,没有人给她解答,又总无法放下,时常提不起劲。
虽然身体看上去没什么事,但确实大多数时候她的活泼都是伪装。
玥儿削了个雪梨递过去:“言儿,我知道你近来因颜姐姐的事生了烦恼,我也并非不想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我也尚不清楚,我答应你,待储君之事结束,我会告诉你自己知道的,好吗?”
梨肉在嘴里化开了却无味,林言转头注视着她,笑了笑:“我明白,你无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我没多问也是不想给你添烦恼。”
“可你在烦恼自己,我看得出来,自来到夕府你便有了诸多心事,也不再有从前那般简单的快乐。”
从前......林言来这里不过短短五月,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而她的心情也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将头靠在玥儿肩上:“嗯,我是有了许多心事,从前我以为自己只要完成任务便可以离开。”
“那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林言并未回答,反而问道:“你为何从不问我的任务是什么,我来自哪里,你不好奇吗?”
杏眼含笑:“倒是有些好奇,不过我想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听。”
眼眶又有些湿润,林言咬了块梨肉,假意笑笑:“莫颜不是要拿你祭莫干剑嘛,所以我来是为了阻止她,我的任务便是保护你。”
说完她瞥了眼小爱心,虽然先前它便就满了,可如今她发现小爱心的光会发生变化,里面虽都是彩虹光,但会随着她的心情而有一种主色调,如同最近它总是发蓝。
玥儿垂目凝视:“言儿,无论最后如何,我都只愿你一切安好。”
“我知道,”林言抬起头,咧开笑:“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力而为,至于心情可能确实与身体有关,或许等解决完这里的事我就好了!”
其实她之所以如此急躁,不安,也是担心万一南宫昱顺利拿到莫干剑,几人前往天狼堡,莫颜会真正回来,那么那时,她会在哪里?
她相信届时自己定会见到书神,也会清楚一切的答案,可却太晚了......
玥儿拍了拍她的胳膊,随后起身:“嗯,快了。”
一阵沉默后,林言沉沉心转了个话头:“司马连珏纵然身为太子,也不那么容易调兵吧。”
“大哥已筹划许久,”玥儿边说边从小罐子里倒了些粉末到玉瓷碗里。
林言虽盯着她的手,却只是眼睛在看:“也是,他图谋的从来不只是东启国的皇位,我真有些好奇,若他和轩辕明成对阵,到底谁输谁赢。”
“你说得没错,二皇子与大哥皆有治国之才,亦都有大愿,可眼下他的威胁是四皇子,大哥为巩固太子之位,定会出手相助,至于日后这倒是不好说。”
林言想起先前的见面,又摇了摇头:“他们其实有一点很不同。”
“什么?”
“对情很不同,”说完,林言抬头望过去:“你知道莫颜和轩辕明成的事吗?”
闻言,玥儿确有些惊讶:“我对此事倒全然不知,是二哥告诉你的?”
“不是。”
那日昏迷之事被瞒了过去,林言转而道:“我先前在宫中见过轩辕明成,他看我的眼神……嗯,我猜他和莫颜肯定早就认识。”
“是么?”玥儿搅着玉瓷碗的一团粉膜,边走边说:“也许吧,”随即她将玉瓷碗放在案上,又端过来一盆清水。
林言拿下她手中的帕子,心下一暖:“我自己来。”
玥儿又拿小玉板从碗里舀出粉膜往她脸上抹:“你昏迷的那些时日,我闲来无事就跟瑶瑶学做了北夏国的清肤膏,听闻这还是狄妃娘娘所创。”
“我也听瑶瑶说过,狄妃可真好,怪不得七皇子即便从小经历磨难,品性却依然高洁,”凝视她平和的双眼,林言叹道:“你也是,你们两个总令人心疼。”
玥儿拿帕子擦了擦她的眼角:“言儿,出宫后的每一日我都过得很开心。”
明月悬挂在天幕,林言望着它,如叹如诉:“你看,月要圆了……”
“先前你与昱哥哥说自己会月读术,明日是月圆之夜,你不若试试有没有感应,或许你会看见与先前不一样的结局。”
“是吧,我也希望......可我如今什么也看不见,如置迷雾,什么也做不了。”
玥儿拿玉板刮下她脸上的粉膜:“看不见就看不见吧,知道未来也并非是件好事。”
这句话书神说过,加蓝说过,林言自己也说过,道理她都懂,只是人常常并不因知道些道理就真的活出来,反倒仍被困在其中,难以自拔。
她仰着头,将帕子搭在脸上,眼中温热,良久才道:“事到如今,你感觉南宫昱对你如何?”
“自然与过去不同,不过身在其中或许也看不清楚,你以为如何?”
“我也不清楚,他看你的眼神好似是有些不一样,不过他本就会装……”
林言又想到轩辕明夕的目光,春水眼分明带着深沉的爱,好似就是在看自己,扎得人揪揪地疼,可她从来不认为那样的眼神是在看自己,她无法相信。
加蓝看得怪心疼,挺想过去吱一声。
倒是月心剑沉稳些:“加蓝爷爷,他们总是要经历这一段方能领悟,人间之情,若不懂心痛,总不够圆满。”
无泪剑接道:“哟,小月心,你才开神识倒好似什么都懂。”
“那可是,咱小月心可是神剑,”白鸾接了嘴。
“算了算了,最近无聊得很,也不能拿小言言解闷,本座还是回虚空算了,”说完就没了剑影。
加蓝盯着屋内,床上躺着的人还睁着荔枝眼。
轩辕明夕回来已是深夜,门口的白兰树在夜里静默地伫立着,他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
“阿言……”
他想说的话原本很多,但话到嘴边却无法出口,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在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才离去。
眼角的泪悄然滑落,林言将头埋进被窝,她怎么会难过,她又是在期待什么……
一觉醒来又已过午,林言吃了点心往外找去时,除了几个侍女在为佳节做准备,她并未看到其他人。
闲得无聊,她朝门外走去,原本打算在结界范围内走走便好,却漫不经心地行至湖边。
碧蓝的天幕映在湖面,上飘着金黄树叶,林言看得出神,竟丝毫未察觉到有人靠近。
待回过神来时,水面倒映出半张脸,散发着寒气。她猛地侧头望去,寻思着对策。
冥炎奉命看守夕府多日,由于存在结界他并不能靠近,因而只能远远看着。
而夕府时常只有林言一人在,因此这几日他倒很仔细地观察过她,毕竟在柳泽山庄冥河与冥枫都与她接触过,因此他认为她或许并非只是个丫鬟。
不过就这几日观察来看,她确实表现得不算寻常,经常一个人对着树发呆,要么抬起手好似练功,却并未看到有什么进步,或者站在池子边,悬空着脚看起来似是要跳下去……
总的来说,以冥炎的目光来看,她似乎有些精神不大正常,这或许也是她日日留在夕府的原因!
而今日她竟独自离开结界,这可真是好机会,虽然贺公子并未提过她,不过他认为还是有必要抓着问问。
四目相对间,又似被冷冷的蛇爬过胳膊,林言背心凉了凉,镇静地扯出丝笑:“不知公子有何事。”
那日他救走贺公子她也在,因此不能当作不晓得他的身份。
冥炎原本想直接将人抓走,见她问话,下意识应道:“先前阿河与阿枫同你说过什么?”
没料到他一开口竟是问这种无关紧要的话,林言倒是吃了惊,她并不晓得冥河的情况,因此道:“你何不亲口去问?”
“如今阿河因你们被关入地牢,阿枫昏迷生死未卜,我真想将你们几个碎尸万段!”冥炎说得咬牙切齿。
冥枫竟没死?林言眼底转过丝惊讶,却并未往后缩,想到莫颜,她认为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看她面上未露出丝毫胆怯,冥炎抬起手悬在她肩膀上:“你虽表面是个丫鬟,但他们看起来都很在意你,你说,我若将你抓走,他们会不会来救你?”
林言笑了笑:“你看我最近都呆在府上,他们商量之时我也不在,我不过是个丫鬟,有什么重要。”
说完,她捡起一块瓦片朝湖面飘去,继续道:“冥河大人先前让我给南公子下毒,至于冥枫大人是出于什么心思给我阿罗果,这我倒确实不晓得。”
反正也闲着没事,林言认为同他唠嗑唠嗑权当拖延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想看看在紧要关头,莫颜是否会出来,或者自己是否能再次使用那股力量。
她一脸轻松的应答,倒让冥炎生出了好奇,如此平静,绝不能是寻常人能做出的表情,他也捡了瓦片将她扔在池面的那块击碎。
过了会才道:“你确实很有些意思。”
“哪里,”林言没见他暴躁,便继续念叨:“冥炎大人,你们暗影阁很枯燥吗?”
见她将暗影阁说得如此轻松,冥炎却有几分诧异,常人要么不晓得暗影阁,要么便是闻风丧胆,而几乎不会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而且两人竟这样挨着站立,冥炎几时同一个陌生女子做过这样的事,他旋即丢下瓦片,昂着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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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阁所做之事乃为天下大计。”
林言侧头望过去,阳光照得脸微微发亮,她陡然生出一丝同情,成为杀手或者效忠暗影阁或许从来并非他的选择,他只是被动成为这样的人。
察觉到视线,冥炎转下头盯了回去,她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似是同情。
他哪里被一个女子如此看过,竟不由得有几分气恼:“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不想活了!”
林言低下头,笑了笑:“那你要杀了我吗?”
“我杀你做何,你当我们暗影阁是什么!”
“那你告诉我暗影阁是做什么的?”林言试探性地问了句。
冥炎冷笑了一声:“你这丫鬟真是狡猾,你想打探什么?”
“哦,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我哪有想打探什么了,我不过是个丫鬟,在冥炎大人面前哪里敢造次。”
冥炎从未与不熟的女子说过这么多话,或者说没与任务之外的女子说过这么多话,他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
心头一动,他捉起林言的手腕。
被猝不及防地一捏,林言并未退缩,只是道:“你干嘛?”
她本就自来熟,加上也见过冥炎几次,虽然对方是暗影阁,不过她并不真的害怕。
“看看你是不是会什么术法。”
“你看得出来?”
冥炎之前便捏过她的手,如今再次游走内息,确实也没找到什么异常,他嫌弃地抬起手,冷冷道:“没有。”
莫颜果然很厉害,南宫昱看不出来,暗影阁的人也看不出来,林言都无法想象她到底有多厉害。
看她愣神,冥炎道:“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伤害阿枫也有你一份,况且你还可以给阿河做人证。”
“什么人证?”
“你话怎么那么多。”
“你不说清楚,我哪里晓得你要干什么?”
林言许久没这么畅快地说过话了,在夕府时她总瞻前顾后,竟是没想到和暗影阁的人也能了得挺轻松,好似她刚来这里,没有那些顾及,连心都轻盈了许多。
“你,”冥炎真是没见过这么能说又完全不怕他的人,他晃了晃手中的剑:“你可真是嫌自己命长。”
命长?回忆起过去的经历,林言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喃道:“我应该活不了多久。”
当然,她指的是在这具身体里的时间。
冥炎清楚她最近都在府上,而且看起来确实比较厌仄,随口道:“你病入膏肓了?”
他想着抓一个快死的人回去是否有什么用。
“算是吧。”
他问的是身体,林言答的是心,她被这里的人牵扯住了,好似无药可救。
“神医都救不了?”
林言笑着看过去:“你是关心我?”
“你看我像那么闲的人,”冥炎不屑地哼了哼。
“北护法当然责任重大,今日竟陪我这个丫鬟聊这么久,我真是倍感荣幸。”
冥炎低下头注视着她平凡的脸,丝毫不能引起人注意,然而她身上的气息却很独特,甚至让人感觉亲近而不厌烦。
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有过如此感觉,他疑心她会术法,却找不到丝毫痕迹。
蓝天一碧,秋风习习,林言心中的堵塞也被清凉的湖水洗涤。
她本想在冥炎动手时引出莫颜,然而没想到他竟会陪自己胡扯,寻常得好似与友人在聊,她对暗影阁愈发地好奇,真想明白它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
一尾鱼儿自水中跃起,在光晕中落入水面,搅动涟漪荡开。
林言指着它,问了声:“你觉得当鱼好吗?”
冥炎睨了她一眼:“没什么好不好。”
“那你觉得做人好吗?”
“人是万物之灵,自然好。”
林言抬头望着他:“即便你从小经历惨痛的磨难,如今身为护法也危险重重,你还是认为当人好吗?”
“那你认为那些平凡的人好吗,从出生到老死,碌碌无为,为眼前的一餐一食而终生劳碌?”
林言没想过与他谈这么高深的人生话题,不过既然他说了,她便接道:“嗯,不好,平凡人可怜,譬如蜉蝣,可你这样也不好,虽活得确实精彩许多,却也被人摆布。”
这话听来有些刺耳,冥炎反驳道:“这叫选择,若为大业牺牲,我死得其所。”
林言转身平静地注视着他,他能为自己的选择死得其所,而自己却因内心的私念而摇摆不定。
这瞬间,她好似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燃烧的欲念,人的好与坏在这刻都化为烟尘,剩下的只有赤条条的人性,为所执着之事,飞蛾扑火。
她沉静的双眼比湖还深,冥炎竟莫名起了丝动摇,难道他的选择不对吗,不,他怎会会错。
他拧着眉转过头:“你这人真是病了,说些话来颠三倒四。”
林言“嗯”了声,又笑了笑:“冥炎大人,若那是你的选择,你愿意为它不顾一切,这倒是令人敬佩。”
“你无需拍马屁。”
“怎会,今日与你相谈,我倒看清了一些事,其实死我倒不怕,只是还没死时总有诸多挂念,人可真是难当。”
“我见他们不都对你挺好,你一个丫鬟能有什么心事,莫非你并非丫鬟?”
“我是谁呢?”
一瞬间过往的经历全部涌上来,是人,还是非人,如今她在这具身体,却还有别人,一切的一切,诡异匪夷,而她如一只小小的蜘蛛,如何都爬不出一圈大网。
既然爬不出来,那么就别试着爬了。
冥炎看她盯着手,道:“你好似已病入膏肓,看来我将你抓走也没什么意思,”说罢便闪没了影。
他琢磨了一阵,本来计划里就没有她,而今夜贺公子将开启诛天阵,他有信心,也不屑做些拿人要挟的事,况且也认为她确实很有趣。
林言愣愣地站了会,没被抓走,甚至没有动手,竟还聊了那么久,一切皆在意料之外。
她突然笑了笑,那么她又何总为猜测而徒生担忧?
莫颜总会醒来,至于玥儿的结局,时机到了总会揭开,她不该因未发生之事浪费当下的时光。
日头渐渐西斜,瑰丽的霞光一斜千里,水面飘着落叶,林言眺望着湖光山色,心如此轻松。
153. 走感情
满月悬于天,四海皆光华。两道挺直的身影轻盈地落在树梢,不动声色地对峙着。
正值中秋佳节,明月与花灯相映成趣,轩辕明夕俯瞰着夏城一片欢腾,对着面前的人礼貌一笑。
贺公子也回以礼节,他刚于皇城上方布好诛天阵便见到轩辕明夕,不过他并未惊慌,若其此时出手,受苦的只会是夏城百姓,他明白其为人。
是以打趣道:“怎么,中秋佳节七皇子也不回夕府,狄妃娘娘,哦,对了,还有那小丫鬟,当是思念你得很罢。”
虽然先前有过对阵,然而贺公子的注意力并不在林言身上,且有玥儿掩护,因此他还并不清楚那具身体的奇怪。
轩辕明夕注视着月夜中的淡淡光晕,先前他们便商议过贺公子会开启何阵法,如今一看,倒确实如玥儿所料,虽然阵法得七日才能成,但他却不能在此时毁掉它。
他温和一笑,回道:“不劳贺公子费心,守护夏城乃我职责,今日就算毁不了诛天阵,也可参透下这阵法的奥秘,待七日后启阵既是破阵。”
“七皇子如此爱民,却总替他人做嫁衣,真是可惜!于此,在下倒甚感钦佩。”
这话虽是戏谑,贺公子却有几分敬意,轩辕明夕为人磊落,若能为暗影阁所用,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贺公子过奖,人各有命,而我自安天命。不过我倒好奇,暗影阁应当不会做无利于自身之事,这场储君之争虽看似是四哥的赢面,实则很容易满盘皆输,不知是何缘由让贺公子如此耗费心力相助。”
“暗影阁做事自有打算,又怎会以常人眼光来评判。况且七皇子你所言差矣,双方对战在于兵力,二皇子可并非四皇子的对手。”
“是吗,那且拭目以待。”
随后轩辕明夕从袖中掏出两个酒杯,取下悬挂在腰间的酒壶,倒了一杯酒,弹指间便稳妥地落到贺公子手中,神色明朗:“今日毕竟乃佳节,有道是相逢即有缘,来,贺公子,敬你一杯。”
指尖轻轻摸了摸杯子,贺公子眼底的笑意在月色下晦暗不明,短暂的斟酌后,他伸出手:“多谢七皇子美意。”
圆月于天,清风为伴,月光之下,拱手对饮,是为江湖儿女。
见他倒扣酒杯,轩辕明夕笑着掏出月饼,他掰了一小块放入嘴里,又往对面送去。
贺公子接住后,眼神微动。
轩辕明夕边吃边笑:“贺公子应该很少吃月饼,试试吧,味道很不错。”
鼻尖传来隐隐桂花香,贺公子盯着手里的月饼,再抬头时,人已消失不见。
他拿着月饼走在集市上,看着儿童追逐欢笑,眷侣结伴放灯,或是合家团圆,眼底凝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月光洒落于湖面,还映着无数花灯倒影,水里的世界亦美不胜收。
轩辕明夕赶回夕府时,一桌子的人都已等着了,他略带歉意道:“母妃,师傅,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瞧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快来坐,”狄妃拉他坐在自己身旁。
轩辕明夕坐下后,虽未主动搭话,却照例留意着林言的神情。
席间言笑晏晏,相谈甚欢,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尽兴。
林言脸上始终挂着平淡的笑,既不过分活泼,也未显得很低沉。她未躲避任何人的目光,她也不该总去躲避。
本来晚膳后应去集市逛逛,可考虑到几人的安全,便只是在夕府的院子里放起天灯。
明雁欢快的笑声响在夕府,林言和她们一起玩得很开心。
待兴致尽了,她打算去亭子歇歇,还未靠近,便见轩辕明夕独自坐在里面饮酒。
望着朗月清风的身影,以及水面的一轮满月,林言驻足后准备转身,脚尖抬起时却被唤住。
轩辕明夕盯着她手里的天灯,温和一笑:“这是给我的吗?”
指尖捏了捏,林言回过头,眼波沉稳:“方才没见到你,你想放吗?”
“嗯。”
林言拿着天灯绕到露台上:“过来吧。”
“好,”轩辕明夕顺从地起身,看她托着灯,又将灯芯点亮。
一阵风来,林言侧过身挡了挡:“好了,许个愿吧。”
轩辕明夕听话地将双手合上,随后二人一同抬头望向远方,空中闪烁着无数承载着美好愿望的天灯,宛若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莲塘里的蛙唱得此起彼伏,更显得月色静谧。
方才的一侧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夜风将他的青丝吹到自己脸颊,林言不动声色地往旁挪了挪,目光滑过他的侧脸,平静地问了声:“可是在担心吗?”
“担心什么?”
他们近来并未如此沉稳地谈过话,总是各自怀揣着心事,又为事奔波。
林言并未接话,她坐到桌前,摇了摇酒壶:“若无心事又为何独自饮酒?”
目光跟随着她,眼里凝着深沉:“这只是花酿,不会醉。”
“醉不醉是另外一回事,今夜本是佳节,狄妃也在,你本不该如此。”
“如此?”
“你的心情很低落。”
或许是因情蛊,在席间林言便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总是无法忍住去关心,因而才会来找他。
她明白,无论是什么理由,无论她会否离去,她都应该活在当下,既然如今她还在,那么她便该做些事。
“到是有一些,”轩辕明夕端着酒杯在眼前晃了晃,他担心的事太多,太多了……
“你愿意说出来吗,我虽不能帮你解决,但可以安慰你,”林言静静地注视着他。
轩辕明夕凝视过去,心底涌动的爱意晃在舌尖,许是月太圆,即便有结界,即便月心十式已成,他仍能闻到若有似无的白兰。
他收回视线,饮了口花酿,声音有些低哑:“今日我去宫里见了父皇,他的身子很虚弱......他拉过我的手,说了对不起......”
怪不得会如此沮丧,林言盯着他泛白的指尖,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陛下还是疼你的,若不然你与狄妃娘娘也不能安然至今。”
“嗯,母妃心里只有父皇。”
听到这话,林言微拧了拧眉头:“你是担心,若你父皇离去,狄妃会......”
“殉情”两个字,她终是没说出口。
她竟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轩辕明夕眼眶一热,指尖微微颤抖,他定了定心神,强装笑意:“不知三弟现下如何了。”
见他不想提及还转了话头,林言忍住心下的酸涩,以及抱他安慰的渴望,握紧了手心,附和道:“说不定和五皇子已在来的路上了。”
“也许。”
“你担心吗?”
“自是有一些。”
“会没事的,”林言还是没忍住,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又迅速收回。
手背的温热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已抽离,轩辕明夕继续饮着花酿。
半晌后才道:“许是有你在,因此每回遇到危险都能安稳度过,这次大概也如此,说来你还是吉祥物。”
林言附和一笑:“吉祥物,那肯定的,今日是中秋佳节,玉兔来报喜咯,”她边说边将两手放于头上,鼓着嘴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轩辕明夕情难自禁,揽过她的腰一把带入怀里。
待林言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落入他的双臂之间,坐在他腿上。
带着花香的酒气喷在脸上,凝视着他柔软的眼,她难得镇定,要由着他让情蛊发作吗?或许那样他会好受些?
四目相对间,轩辕明夕未在她眼里读到紧张,他暗自揣测,她如此平静,难道是真的要离开?
如此一想,他不由得紧紧将她抱住,又紧了紧。
林言几乎要被抱得喘不过气,却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温柔道:“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轩辕明夕柔软地应了声,然而想说的话却无法开口。
看戏的两鸟两剑倒也是安静,过了好一会,无泪剑才道:“小言言如今这样,倒是愈发无趣了。”
白鸾接道:“才不会,我相信过几日小言言就会恢复。”
“嗯,我也这么认为,言姐姐对比先前确实很不一样,而且连那个声音如今都不怎么能干扰她了,”月心剑附和了声。
在这些日子,林言之所以反反复复,不仅在于那些猜疑得不到解答,还有个声音总时不时地蛊惑着她占有这具身体,因此很多时候她没办法在夜里睡好。
加蓝抖了抖翅膀:“说来,小言言可真是过得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轻松,不过今日她心情又有了些变化,这倒真是好事。”
林言紧咬着嘴唇,如今她虽已能控制情蛊,却难抵心中的爱意。
察觉到她的紧张,轩辕明夕眼尾红了又红,喉头不断滑动着,终是放开,道:“有些乏了,可否送我回去?”
他哪里需要人送?林言疑心,却根本无法拒绝:“嗯,好。”
话音刚落尽,他整个人便靠在自己身上。
轩辕明夕并未真正压下去,只是不愿让她离开。
他的心跳有节律地跳在林言耳边,每一步都如走在火炭上,上台阶时她已是双腿发软,一个不小心没踩稳就要往后倒去。
轩辕明夕搭在她肩上的手迅速滑落到腰间,只是轻轻一勾手,便将她揽入怀里。
腰上的手指如同烙铁灼烧着林言的每一寸肌肤,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是该离开或是怎样,她就已倒在床上,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温柔的吻便如雨点落下,眼睛上、耳朵上,一路往下。
每一寸触摸都像是久逢甘霖。
林言抬起的手又被按下,十指相扣间,滚烫的皮肤亲密无间。
血液明明不是自己的,却因他的贴近而滚滚沸腾,心脏明明不属于自己,却跳得如此畅快。
她的灵魂都在颤栗,在满月之下,她却如此清醒,深刻地感受着他的触碰,无力抗拒,也无法抗拒。
妙仁子说她身体里还残存着情蛊的余毒,轩辕明夕才会借着月圆之夜,而不曾顾及她是否愿意。
他想,或许即便不是借着解毒,他也并不一定能忍住,他如此渴望她,她的爱。
深深的贴近,相拥,如同一尾自在的鱼在水中嬉戏,探寻,往深处游去……
河倾月落,晨光初露,大地还沉浸在安宁之中。
林言动了动眼皮,抬眼一看是熟悉的罩帘,原来她已回来了,正欲起身却感到腰间略沉。
意识瞬间清醒,鼻尖传来熟悉的气息,她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睡脸。
如此近,这是真的吗?
林言抬起手,轻柔地触碰着他的眼,昨夜之事历历在目。
他怎能将自己抱回来,还睡在一旁,他想做什么?或者说难道月心十式练成后他已能解开幻术,如今他看到的就是莫颜?因此他最近才会总无法控制情蛊?
“醒了吗?”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一手继续搭在她腰间,不愿离开,或者若她问起来,他甚至想坦白心意。
他总事事隐忍,可若在事情未完成前他便再无法见到她,那么他为何不能在当下就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轩辕明夕却并未真正下定决心,总还存有顾忌。
那样深情的目光明明就是在看自己,林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又忍不住那炽热的烫,继而转过身,望着风中轻轻摆动的流苏。
其实自她能控制情蛊之后,她对他的渴望便就不再只是因为欲望。她当过很多奇怪的动物,对人的身体,男欢女爱其实并不在意,她过往也并非矜持,而是无法放下心头的执着。
可无论如何,情蛊都存在,她都还在,而事情已发生,她没办法再去逃避,也不想再总如此纠结。
见她没说话,轩辕明夕一手撑着,指尖把弄着她的青丝:“你又在想什么?”
林言侧过头,一眼却看到他袒露的胸膛,上面还有着清晰的红痕,她伸出手,将他的衣服拢起来。
见她仍未答话,轩辕明夕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天快亮了,你还不走吗?”
没听到想听的话,轩辕明夕心下竟有种难以言明的酸楚,她如今变得愈发冷静,却反而让他更怀念曾经活泼的她。
他抬起她的下巴,忍着疼痛:“你不问缘由吗?”
“昨夜是月圆之夜,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
见他不依不挠,林言真想立马去照照镜子,看看这究竟是不是莫颜的脸。
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即便没有白兰,也让人心发慌。
林言拿下他的手,垂眸道:“没有情蛊,没有莫颜,我们之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完,她转过身往里缩去,然而却顷刻间被拉回怀里。
轩辕明夕将头抵在她肩膀上,从后紧紧地环抱着她,牙齿好似要被咬碎。
无泪剑差点没将剑脑袋垂到床边,啧道:“不是要珍惜当下吗,倒是说呗。”
加蓝接了嘴:“小夕夕向来顾大局,答应之事从不轻易反悔,他能说得出口才怪。”
“丫头也真是,她不是那么能猜,怎就从不猜猜小夕夕的心意呢,啧啧啧。”
“小言言不是不猜,而是不敢猜,哎哟噜。”
能如此被他抱过,林言认为即便离开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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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住眼眶的热意,强装镇定:“加蓝说情蛊在月圆之夜会很厉害,如今你身上的蛊毒既清,想必日后该是……”
“正常了”三个字,还未出口便被淹没到柔软之中。
轩辕明夕用力地吻着,好似带着委屈,甚至咬了她的唇一口,才微微抬起头。
杂乱的呼吸间,他目光灼灼:“加蓝没告诉你,情蛊相合之后会难以克制么?”
林言唇上还残留着他的甘甜,方才他的吻竟如此霸道,而他看自己的目光又怎会……他就好似变了个人。
她想起身,却被他整个压住。
林言有些慌神,可没人告诉她这样的事,喉头动了动,她迅速捧住他欲向下的脸:“轩辕明夕,你醒醒,你怎么能被情蛊控制呢?”
轩辕明夕覆盖住她的掌心,声音无比蛊惑:“为何不能,我也是个凡夫俗子。”
“你,你不是……”
“如今你还觉得我是个正人君子吗?”
轩辕明夕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说气话,但他就是忍不住地想对她说些什么。
林言一边挣扎着,一边保持着理智:“君子就是君子,以前是如今也是,可你不该被情蛊控制。”
听她还这么说,轩辕明夕的心愈发摇晃得厉害,他的手径直往柔软处摸去,在感受到她发颤的瞬间咬住耳垂,带着惑人的笑:“可我不想控制。”
他说不出爱,只得借着情蛊之名来爱她,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这样。
林言身子一紧,她想挣开,却好似溺入深渊……
待她再度醒来已是过午,若非浑身的酸疼,她有些疑心自己先前是在做梦。
挣扎着起身后,林言站到镜子前,身上的红痕提醒着她发生过何事,而这张脸却仍如此平凡。
洗过一把脸后,她总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指尖在石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曾不被注意的,或者说从未想过的答案就那么浮现在眼前,令人难以置信。
林言围着桌转来转去,差点要把头转晕才坐下,她好不容易克制住内心的狂喜,唤道:“加蓝,我有些事想问你。”
老鸟刚打算现身,就被白鸾一翅膀短住:“老头子,说不得噜。”
“放心,我有分寸。”
加蓝扑棱着翅膀落下,蓝羽闪着光华。
林言一把捧起,亲了亲它的小圆头,竭力克制着心下的颤动:“加蓝,这幻术是一直在吗?”
“是的噜。”
“那他看见的脸?”
“和你看到的一样噜,”加蓝吸着花露,答得悠哉悠哉。
听罢,林言脑子一瞬轰鸣,久久方才歇下。她疑心轩辕明夕看到的是莫颜的脸,也以为他口中的“阿颜”是莫颜的颜。
可天光未亮时,他却一遍一遍地呼唤着“阿言”,并且执着地让自己回应,直到她“嗯”声时,他才停下啃咬,转为温柔的呵护。
可既不是莫颜的脸,又是自己,他为何一定要自己回应?
答案呼之欲出,林言难以置信,秋风微凉,可她背上却冒出了汗。
她浑身哆嗦地问道:“那他……情蛊发作时他不清醒?”
只有这个解释了,以前林言被情蛊控制时便不清醒,只想亲近他,可那时候,即便她神智不清也晓得渴求的人是谁。
加蓝自然清楚她发现了什么,其实这件事她本该早些明白,毕竟在外人看来,自家主子表现得也挺明显,只是人往往身在庐山便不识其面,况且她还先入为主的认为轩辕明夕喜欢莫颜,因此一厢情愿地误解,也算在情理之中。
而轩辕明夕纵然克制,也承诺过莫颜,但情之一事于人本就难以隐藏,况且还是在情蛊发作,爱欲最浓之时。
先前它们都以为,或许林言会一直一叶障目,竟是没料到竟会突然开了窍,加蓝并不想她又被困于猜测之中,况且它也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因此它道:“他很清醒。”
虽只有四个字,却掷地有声,将林言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砸碎,他清醒的,他却要自己回应,也就是说他清楚自己是谁,不是莫颜,而是她啊!
他口中的“阿言”竟然一直是自己……
曾经那些纷扰的猜测在顷刻间粉碎,在柳泽山庄他总凝视的目光,他突然的出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他无法克制的欲望,甚至在她昏迷时那模糊的记忆,通通浮现出来。
他抓着自己的手,他说情蛊发作会有性命之忧,他眼角的红痕,原来都是为了自己,他克制的爱都是为了自己!
怎么会,她怎会未曾察觉。
眼泪如瀑布飞落,脸崩得紧紧的,林言咬着牙,在秋风吹落的树叶中,却如一朵绽放的春花。
她多么幸福,原来自己所爱之人一直爱着自己,她们之间所有的关系并非因为情蛊之欲,而且彼此相爱。
泪水顺着蓝羽滑落,溅出一团团光圈。
加蓝也没拦着,待她终于哭完了,才拿翅膀摸了摸她的手。
林言又哽咽了一会方才停下,她吸了吸鼻子,哭声中带着笑:“加蓝,我是不是太笨了,怎么会到如今才明白。”
“哪有,小言言很聪明,只是你们凡间的情确实很容易令人迷茫,你如今能察觉也挺不错。”
她接受得很快也有些出乎意料,以无泪剑所言,她一直没办法看清轩辕明夕的爱,也是因为她曾生而为人的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对方。
但此刻,她内心并未有自卑,有的只是化不开的爱。
加蓝对此很满意,她总是出人意料,或许这一次真的有希望。
而林言明白轩辕明夕的爱之所以能坦荡接受,也是因这月余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独自思索,从一个念头的升起,情绪的低落到接受它,反反复复间她领悟了许多。
也将前九十九次与这次重为人的经历统统梳理过一遍,也就是说,如今的她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不再认为自己好与不好,而是只看到当下,她爱着别人,有人爱着她,就是这样。
在极度的喜悦之后,林言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她们两情相悦,可轩辕明夕却并未提及爱,她想这其中定然存在什么,或许是莫颜醒来那日他们说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这样。
她相信他定有难言之隐,如此一来,她自然不能主动开口让他为难,她可以等待。
林言摊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的堵塞全部消散,她望着碧蓝的天,心情畅快,尽管他们间无法言爱,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令他误解,而且还有情蛊在,大不了就找个借口咯。
154. 走感情
林言开心地端着一盘糕点吃,来回踱步等待着轩辕明夕回来,待终于瞧见浅云的衣袍时,她兴冲冲地朝前跑去。
结果跑得太急,差点没稳住撞在墙角。
轩辕明夕眼疾手快地将她托住,关切的话还未出口,她便倒入怀里,还“哎呀”了声。他哪里晓得她的花花肠子,还以为是伤到了何处,忙道:“怎么了,哪里疼吗?”
“嗯,是有些疼。”
轩辕明夕并未听出撒娇的语气,还老实道:“来,我看看。”
林言忍住心头的甜蜜,抬起头望向春水眼,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那你抱我过去,我腿软。”
其实轩辕明夕心下本有些愧疚,昨夜,今日他都不该那么放肆自己,原本还以为她又会避开,可荔枝眼却闪着光,如同曾经活泼的她,如此令人怜爱。
他一时有些懵,下意识地拿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
林言抓下他的手,笑得一脸灿烂:“我怎么了,这样不好吗,凌晨不是你要这样抱我的么。”
说完,便又将他抱紧了两分,还忍不住飞快地在他嘴上啄了下。
除了情蛊发作,轩辕明夕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还是大白日,他不由耳根一红,忙将人带入房中。
他疑心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火,让她体内的情蛊生出了异样,正打算给她游走脉络。
林言盯着他满脸紧张,心头说不出的愉悦,累积的爱意欲喷涌而出,她竭力忍了忍,一头扎入他怀中,将脸贴在温和的胸膛上,纵情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她的气血确有些乱,可并未有大碍,被这样抱着轩辕明夕自然很开心,可他又实在不放心,支吾了好一阵才憋出句话来:“你很难受吗?”
没察觉到其它异状,因此他仍认为是情蛊在作祟。
心欢脱如小兔子,能这样抱着他真的好幸福,林言担心自己表现过余,遂故意道:“是有些不舒服,不晓得怎么回事,我好似又控制不了情蛊了。”
闻言,轩辕明夕贴着背送了些内力进去,带着歉意:“抱歉,我不该那样,你休息下,我去叫师傅来。”
他刚准备起身,就被一把拉住。
林言从床上蹦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搂住,垂眸凝视:“我不要神医看,我只想要你。”
说完就吻了下去,迫不及待。
轩辕明夕哪里忍得住香软的粉唇,不自觉便反手揽住她的腰,动情地回吻起来,只是吻着吻着又觉得不对。
他以为此刻她大概是神智不清,万一清醒后又自己难受,那岂非不好。
于是轩辕明夕捉住她的手,低喘道:“我让月心剑给你结了清凉罩,没事,你忍下,我……”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淹没在柔软的甜蜜中。
先前那么多的误解,遗憾,林言不想再等待,她不知道莫颜什么时候来,她最后会如何,可她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爱他,即便无法言爱。
暗香浮动,情影相随。
林言担心他一会还有事,便忍着抬起头,捧着他的脸:“你一会还忙吗?”
轩辕明夕向来自持,也难抵爱意,发哑道:“还好。”
他本是打算去找妙仁子,可在她的柔情之中竟是难以自拔。
秋日的暖阳还挂在碧蓝的天幕,而鸳鸯被里却是一双人,他们尽情地相拥,没有提及爱,却彼此深爱。
轩辕明夕从不懂原来人的渴求会如此频繁,而林言也懂得了爱如此令人心驰神往。
云舒云卷,日升日落。
这几日林言幸福得如置云端,她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却又忍不住地想逗他。
她也担心情蛊会在爱的渴望里愈发强烈,而今情势危急,她也不能总缠着他,毕竟色这件事,还是得适可而止。
而且林言虽不再执着于是否离开,但毕竟莫颜的威胁还在,那蛊惑的声音也偶尔出现,因此她还得花时间去凝心,也在试图与莫颜交流,重新升起那股力量,她从未放弃努力。
日子转眼就到了二十一,明日就是决战。
林言虽有信心,到底还是会担忧,见玥儿坐在凉亭望着门口,她拿过其手中的玉盏:“先回去休息吧,他指不定还要等等。”
南宫昱傍晚便已回了夏城,而后就与轩辕明夕一起去了成府。
“言儿,我想再等等,你若乏了先去睡吧,”玥儿点了点额角,将手枕在下巴上。
见状,林言也不再劝,反倒坐下来一起等,玥儿虽向来稳重,但情之于人本就难以放下,她又何尝不是。
这几日轩辕明夕呆在府上之时并不多,说来,她一刻不见便觉思念至极。
待月悬半空,玥儿靠在林言肩头睡去,她打着盹,忽觉有动静,她警觉地望向门口,一眼便瞧见了回来的二人。
十余日未见南宫昱,她竟有几分想念,看着疲惫的脸,还生出了几丝心疼。
南宫昱上下扫了她几眼,看她面色红润,一句话也没说,抱起玥儿便闪没了影。
林言支在嘴里的话还没出口,她望着前方,好一会才起身。
“走吧,”轩辕明夕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对清水眼也有些泛沉。
夜深人静,夕府空空荡荡,今日狄妃已遣散走了所有下人,现下府上只剩了几人。马车在院子里等候着,一旦事情结束他们就会立即离开。
明日或许有一番鳌战,林言想让轩辕明夕好好休息,她牵着他的胳膊,边走边道:“下人都去了,今日我为你梳洗。”
“嗯,好。”
“吱呀”的开门声在静夜里显得有些刺耳,林言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又替他宽衣,轩辕明夕顺从地任凭她摆布,好似新婚燕尔。
“水温正合适,你一会好好休息。”
轩辕明夕从身后将她环住:“不留下陪我吗?”
心在瞬间被攫住,林言转身,调皮地笑了笑:“有我在,你如何睡得好。”
“那倒是。”
轩辕明夕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腰,今日他确实有些乏了,想吻她,却又担心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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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遂往后退去。
“那先记着吧,待明日过了我再讨回来。”
林言走到侧面,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嗯。”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轩辕明夕心中温热,这几日她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已让他生了疑,他也问过加蓝,但老鸟时不时的也会胳膊肘往外拐,因此他即便疑心她是否知道了什么,却并未有时间去多作考虑。
然而事到临头,其实他也有了担心,如今他愈发明白,原来当人有牵挂后会变得贪生怕死,还未亲口对她说出“我爱你”,他舍不得离去。
夜深人静,林言躺在床上望着轻摆的罩帘,好似风雨欲来,而她能做的便是不成为负担。
当然,若情况危急,她认为自己应该能够再度运用那股力量去保护所爱之人。
比起以前的怯弱,她内心有一种安然的强大,她甚至相信书神定会在合适的时机来见自己,她总会清楚一切。
思绪飘荡间,屋外陡然传来两声长啼,她猛地惊坐起,随即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轩辕明夕握住她的手,嘱咐道:“收拾好一切,乖乖呆在夕府,等我回来。”
林言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只是迅速地点了点头。
唇上的吻还残留着余温,眼前便没了影,她在加蓝的吱声里才明白发生了何事。
贺公子设下的诛天阵原本要等到明日才会开启,却没料到轩辕明都会提前发动兵变,而这也是他们事先筹划好的,为的就是杀他们措手不及。
至于阵法,当然也被事先重布。
林言心中隐隐不安,跑到玥儿房间时她才刚刚起身,温柔的杏眼闪了闪,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昱哥哥他......”
“他随七皇子去应战了,你是还没见到他吗?”
“嗯,我察觉到他来过。”
为以防万一,之前她们就已将包袱收拾好,林言边替她穿衣,边道:“你放心,他武功那么高强,断然不会有事。不过四皇子提前造事,二皇子那边能抵抗得住吗?”
玥儿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是否有遗漏:“不用担心,先前二哥预料过这种情形,是以宫中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那前方的兵士呢?”
“大哥的军队已陈兵在边境牵制镇国将军,若今夜抓住了四皇子和云将军,他们绝不会轻易妄动。”
“宫内是如何情形?”
“按先前的计划,昱哥哥会协同安王在城门对抗云将军,二哥负责阻止诛天阵对将士的残害,而烨帝那里,想必二皇子与四皇子已是好一番厮杀了。”
林言收拾好带玥儿出来时,其余人已在沧夜的带领下到了马车里。
妙仁子在车内镇定地打着坐,狄妃则担心得在外来回走着。明瑶虽面色平和,内心却七上八下。朱玥英担心轩辕明楚的安危,也只能静静地等着。沧夜警惕地打量着夕府周围,他的任务是保护夕府上下的安全。
明月高悬,血红的云层向光亮处靠近......
155. 走剧情
轩辕明夕赶到皇宫时,贺公子已将诛天阵开启。
他很得意:“七皇子来得真是时候,来吧,今日我们便好好切磋上一番。”
“好啊,不吝赐教,”轩辕明夕目光沉稳,月心剑从额间飞奔而出,化作千万把剑阻止诛天阵不断下坠的光点,若光点落下,下面的将士将会被活活焚烧至死。
眨眼间,贺公子的指尖便飞出无数紫光,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茫,他很想知道以术法对战武学,到底谁更胜一筹。
月心十式虽能破一切阵法,可诛天阵事关百姓生死,是以轩辕明夕并不敢直接将其破开,况且贺公子不断出招,是以他只能一边交战,一边寻找着诛天阵的十个阵眼。
明月静静悬挂于天幕,月色之下,皇城上方一层淡淡的光圈若隐若现,绚烂的紫光与明净的白光不断交织闪耀。
皇宫内,轩辕明都和轩辕明透带着精卫常驱直入烨帝的寝殿,拿着把血淋淋的剑指着他。
烨帝悲叹道:“都儿,你竟如此对待父皇。”
轩辕明都冷哼了一声:“父皇,你休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优柔寡断不立我为太子,若你早立东宫,还可以多活上几年。”
“都儿,你如此不顾亲伦,又有何资格成为北夏国的帝王,”烨帝闭上眼,满脸悲痛。
轩辕明都挥着剑,脸上还滴着血,笑意阴冷:“古往今来多的是踏着亲友尸骨夺天下的皇帝,父皇,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又有何资格说我。”
闻言,烨帝心灰意冷,他本就病入膏肓,更是咳出了一口黑血。
就在轩辕明都提剑逼近时,萧沐与轩辕明楚从半空落下,轩辕明成推开侧门走到床边将烨帝护在身后。
轩辕明成望着轩辕明都,声音凉薄:“四弟,你输了。”
轩辕明都冷冷地扫视了几人,不屑道:“二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随后刀剑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宫灯上映着血,沾着飞蛾的残骸往下滴落。
宫殿上方,轩辕明夕边用月心剑阻止诛天阵,一边寻阵眼,与贺公子打得难分难解。
宫殿外,南宫昱守在城门,用无相神功逼退了节节杀兵,云子逸鏖战无法突破重围。
由于援军迟迟未进宫,轩辕明都渐渐落于下风,最终轩辕明楚用一招飞龙在天将人擒住。
轩辕明透见他被抓,奋不顾身地上前营救,被侍卫一剑穿心。
“不,六弟,”轩辕明都见他倒在地上,竟发出了悲鸣。
轩辕明透望着他,手指动了动,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轩辕明成侧过眼看着轩辕明都,眉头微微皱起:“四弟,收手吧。”
轩辕明都狠狠地啐了一口,他向来心高气傲,绝不做阶下之囚:“大丈夫顶天立地,二哥,我倒要在地下看你如何平定这江山!”
说完便向烨帝飞奔而去,门外的箭雨齐发,他身中数箭,垂下头颅,死而不倒。
烨帝见两个儿子死在自己面前,急火攻心,当下气竭。
轩辕明成脸颊落下几道血渍,这场战役他赢了,可眼里却未有半分笑意,他又咳了声,咳出猩红的血。
在上方交战的贺公子察觉到轩辕明都已死,他竟大笑了两声,随即隐身而去。
轩辕明夕凝聚气力,终于找到了全部阵眼,旋即用月心十式破开诛天阵。
台阶上堆满了尸体,血渍铺了一层又一层。待他急匆匆赶去宫殿时,烨帝已没了最后一口气。
他跪在烨帝面前,泣不成声:“父皇,父皇.......”
轩辕明成拍着他的肩膀,眼尾通红:“七弟,快走,这里交由我来处理,萧南想必已到夕府门口守着了,他拿着我的令牌,你们这一路都会畅通无阻,快带着颜走,快。”
“二哥......保重......”轩辕明夕垂着泪最后望了眼烨帝。
待他飞到城门时,云子逸已被南宫昱绑住交给了安王。
二人会面后立刻赶回夕府,原本以为尘埃落定可以离开,却没料到贺公子和一道黑影立于半空,而林言和玥儿几人已悉数被抓。
暗影阁阁主笼罩在黑影之下,全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你们似乎来得有些迟了。”
声音传来,却没见他开口。
“不算迟,”见玥儿垂倒地上,南宫昱眼里闪过冷光,提手就是一招斗转星移。
一阵刺眼的白光后,待轩辕明夕定下神来时,眼前只剩了贺公子一人,林言和狄妃就倒在他面前不远处。
“母妃,阿言……”
轩辕明夕还未从烨帝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又面对狄妃被抓,他没时间去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月心剑盘旋着,眼看就要刺上去。
贺公子不急不徐道:“这里可有术法,你若是想她二人立马死去,可以试试。”
月心剑在紫光圈前骤然停住,轩辕明夕双眼深沉:“放了她们,有什么冲我来。”
此时,林言终于醒来,荔枝眼蒙着,过了会才聚拢,她方才明明在马车前等人,哪知两眼一花。
见轩辕明夕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她想开口唤人,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了,而且也动弹不得。
狄妃也在此时醒来,见他浑身狼狈,满眼心疼,她担心地唤道:“夕儿,你受伤严重吗?”垂首,又道:“你的父皇,他......”
轩辕明夕捏紧了手,眉心蹙起后又强意牵出微笑:“母妃,别担心,”随即他瞥过林言,收回月心剑,直直地盯着贺公子:“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贺公子的指尖在林言和狄妃身上来回指着:“轩辕明夕,有如此爱你的人,我倒很是羡慕,因此我想看看,若你只能在她二人中救一个,你该如何选择?”说完他哈哈大笑了几声。
“若我都要救呢?”
“好大的口气,今日我师傅可在,方才你也瞧见了罢,以前对你们手下留情是想为暗影阁所用,今儿可就不一定了,也不知南宫昱那边是何情况,”说着,他啧叹了几声:“轩辕明夕,念在你以酒相待的份上,我今日也回你一份礼,她们间你选择一个留下。”
林言发不出声,又动不了,她试图冲破身上的禁制,却根本提不起力。
轩辕明夕察觉到了这点,他在让月心剑暗中寻找突破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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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道:“荒唐,她二人与江湖没有半分关系,你不是想堂堂正正地与我过招,现下竟做胁迫人这等滥事,真是有辱高手的身份!”
他说得言辞凿凿,贺公子却并气恼:“江湖传说乃由胜者书写,况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达成目标嘛,没什么可耻。”
见他一声不吭,贺公子又道:“要不这样,来,你吃了这颗药,我就放了她们。”
月心剑跟随着轩辕明夕的心思不断散发着白光,他不是不答话,只是在凝力,打算以最快速的方法在破开阵法的瞬间,将林言和狄妃救出。
闻言,狄妃侧头望向贺公子:“你这是什么药?”
“狄妃娘娘,您放心,可要不了他的命,他可是暗影阁中意之人。”
贺公子说得不错,其实轩辕明都的失利也在计划之中,当然,至于抓林言,也不过想证实一些猜测。
原本他对南宫昱和轩辕明夕确有些恨意,不过经历一系列事之后,他倒确实认为一切都变得十分有趣。
轩辕明夕假意靠近:“好,我吃,”他打算借着拿药的瞬间劈开阵法。
林言拼命凝着力,并自顾喃道:“莫颜,你快出来,这是你的身体,你不会眼睁睁看贺公子下手,还有南宫昱,他现在很危险,你快去帮他!”
见轩辕明夕不断靠近,狄妃满眼悲泣,她知道贺公子手中的药丸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在他未回答烨帝的情况时,她已然猜到了最坏的情况,心爱之人离去,眼下又被胁迫,她不能成为负担,她伸出手:“夕儿,你要好好保重。”
随即她一头撞在阵法上倒地而亡,鲜血喷在无形的屏障上,又如雨帘悉数落下。
轩辕明夕刚准备出手,却在见到狄妃倒下的一刻立时跪倒在地,措手不及的噩耗硬生生插入心内令他浑身颤抖,锥心地疼痛席卷开来,他口中不断唤着“母妃”。
“哎呀,”见狄妃已死,轩辕明夕双眼充血,哭得悲痛欲绝,竟连阵也不破了,贺公子还有些惋惜。
他冷笑着抬手准备出击之时,林言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她眉眼清冷,一道红光从掌心发出,竟直接破开了阵法。
“怎么会?”贺公子看着她,大惑不解:“你怎么可能破开我的阵法,你明明不会术法。”
林言丢下道冷冰冰的眼神:“谁说我不会术法,你忘了前些日子在幻境里,我曾击退过你的寒鸦吗?”
“你......你究竟是谁?”
想起先前阁主的话,贺公子难以置信,竟真的是……
“你会知道的。”
林言二话不说就过起手来,贺公子受了伤,她得尽快。
轩辕明夕悲痛欲绝地抱着狄妃的尸体,却在见到林言嘴角的血时,目露杀气。
“你也给我死!”说完,月心十式与般若掌齐发。
贺公子凝力结阵却步步后退,就在泛着红光的白影直冲命门时,暗影阁阁主突然闪出,只是眨眼间就不见了二人的踪影。
待人走后,林言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轩辕明夕将人接住,眼底一片死寂。
方才怎么会,他心里会何会有嗜血的渴望?
156. 走剧情
“师兄,还好你来得及时,”虽说妙仁子已是看破命运之人,可当真处于危难时刻,他还是会生出怜悯。
今夜趁着轩辕明夕与南宫昱外出应战,暗影阁阁主冲破夕府上空的结界,将一行人抓了起来。沧夜保护众人却被他轻轻一挥手就打倒在地,随后他将几人囚禁在阵法中,等贺公子来后再出现。
而后便是一场不算很久的对阵,伴随着死亡与痛楚。
天机子望着空荡荡的夕府,门口的宫灯依然亮着,却透露出落寞,他沉声道:“几人原本就有这一劫,我主理此事却也不得过多干涉,现下他们已在去天狼堡的路上,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师弟无须太过担忧。”
“嗯,只是夕儿......”妙仁子一向心慈,今夜轩辕明夕同时失去双亲,这对寻常人来说,终难以接受。
望着天边垂落的星子,他道:“师兄,你本不该如此操劳,快回去罢,我也是该走了。”
“嗯,”天机子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淡淡的身影飘在半空。
这次的故事,有比过去更令人欣慰之处,却也存有隐患,总的来说,存有希望。
见他离去,妙仁子咳了咳,轻声唤道:“瑶儿,我们走吧,狄妃娘娘的后事你不必操心,二皇子......会将她与先帝葬在一起。”
见到狄妃死去时,明雁哭得悲天抢地,现下已沉沉睡去,明瑶的眼睛也肿得发胀,连嗓子都生疼,无法开口,只得重重地点了点头。
“瑶儿,此后你便唤我师傅,回南山后我会亲授你医术,行医济世,这些总是得有人来继承。”
对于选择明瑶继承衣钵之事,本就在计划之中,时机到了,便顺理成章。
看着他略虚弱的面庞,明瑶止住悲伤,上前将人扶住:“神医......师傅,您怎么了,可是伤着了哪里?”
妙仁子摆摆手:“无碍,不过是天命所归,走吧。”
“嗯,”明瑶用手拍了拍紧绷的脸,就在她准备上车辇时,背后落下一道身影,她心一紧,满是防御地转过头,却在见到来人的一刹那再次湿了眼眶。
沧夜沉着的双眸略微颤抖,眼尾通红,他终是抬起手,艰难地开了口:“你随神医好好呆在南山......”
明明不舍得,还有许多话想说,却戛然停住。
明瑶闪着隐隐的期待:“你会来找我吗?”
“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先......瑶瑶,希望我们能有重逢的一日。”
话音落尽,连一向沉稳的沧夜都不由眼含泪花。
明瑶紧咬牙关,她都懂,无论轩辕明夕,玥儿,甚至沧夜,他们都是同样的人。
随后她用力地笑了笑,如同绽放在黑夜中的昙花:“沧夜哥哥,保重。”
转身的那刻,沧夜终于将她抱住,而幸福的时刻总是太短,她甚至来不及去回抱,怀里便已空空荡荡。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滚落,顺着泛红的脸颊落到这片养育她的土地上,明瑶一动不动地站着,发神地望向隐隐绰绰的树林。
妙仁子虽心有不忍,还是慈蔼地唤了声:“瑶儿,走吧,有缘自会重逢。”
“是,师傅。”
马车在黑夜中飞快疾驰,暗夜渐渐退下。
一场激烈的厮杀悄无声息的结束,在晨光中,夏城的百姓开始日复一日的生活,原本平常的日子却迎来了新的开始。
八月二十二,北夏国立新帝,轩辕明成如愿继承帝位,荣妃与丞相大喜,只有他的目光一片凄然。新帝上任即修改了北夏国与南梁国的婚约,联姻之人由轩辕明夕和朱玥儿,变成了轩辕明楚与朱玥英。
国势定,此番轩辕明成欠了东启国人情,除修订贸易相关文书外,也约定有朝一日兵戎相见会退让三分。
当然这话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夏城的山岚一片金黄,远远看去,千树万树的红叶像火焰滚动。
轩辕明成站立在高高的城墙上,冷白的脸遍是憔悴,肃清轩辕明都党羽之事颇为棘手,他总得需极力应对。
“陛下,此处风大,你的身子本就有抱恙,还是先回去吧,”轩辕明楚拿了件明蓝色镶金丝的披风盖在他肩上。
“无人时还是叫我二哥罢,我不想与你也变得这般疏离,”轩辕明成眺望着远方,目光里有些叹息:“不知他们到何处了?”
“想必是走远了,不过即使安王找到七哥,以他与南宫少主的本领,那些暗卫也绝非二人的对手。”
“嗯,”轩辕明成淡淡地应了声,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拍了拍他的胳膊,迟迟没拿下来:“你的身子如何了,若是婚事太过匆忙,我可修书与陵帝重新商议。”
轩辕明楚目光柔软,却微微收住嘴角:“无碍,二哥,我听萧沐说——”
话还没道尽便被打住,轩辕明成捏紧掌心,眺望着夕府的方向:“帝王之座本就充满血腥与杀戮,这样的人又如何配拥有爱情,”说完,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指尖颤抖。
夕阳如血,映红了半边天,待明月升上树梢,一切的暗涌在澄澈的月光下都复归平静。
桂花树下,轩辕明楚握着朱玥英的手,饱含深情:“英儿,沧夜兄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过两日我就派侍卫护送你们回梖城。”
“好,”朱玥英素来英气的双眸含情脉脉,粉面柔软。
轩辕明楚拨了拨她额前的秀发:“我们相识也不过月余,你会不会觉得快了些,若是......”
“不,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爱上了你,那日若非你出手相救,也不知我如今是否还在。我过去任性妄为不知轻重,而今亲自体会一遭方知江湖并非如想象中神往,尤其此次经历了北夏国的政变,方知活着的艰难,明楚哥哥,还好你仍在。”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泛着晶莹的泪光,轩辕明楚心中动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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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的脸轻柔地吻下,清风徐来花雨满天,水晶珠帘悦耳缠绵。
月亮躲进云层中,天幕也变得黑黝黝一片。
贺公子坐在案上,面色仍有些苍白。与轩辕明夕的一战让他受伤不轻,索性暗影阁阁主救治及时,方没伤及心脉。
“贺儿,你可认输?”阁主站立在门口,面具下的目光仍平静。
贺公子双眼一沉却牵动了伤口,眉心微皱:“师傅,我认输。我先前总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与轩辕明夕对阵之时才明白他的武功在我之上,可他却未下死手,直到狄妃离去之时,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杀气,原来人间之情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师傅,经此一役我学会了许多。”
暗影阁历规矩森严,所培养之人皆不知来处,他们从不晓得何为亲情,贺公子从来不懂,可阁主却必须让他看到那些。
他也历来心高气傲,因前面一直未抓到南宫昱和轩辕明夕而一直心有不甘。
阁主明白,若不让他亲自对阵并失败,他绝不会真正放弃继续追杀二人。是以只有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他也才能真正做到能屈能伸,如此方能成就大业。
而且阁主并未真正想取南宫昱和轩辕明夕的性命,明星依旧闪耀,他知道月相所示绝不可能有错。
至于北夏国究竟是谁当主,对于暗影阁来说,并不真的重要。
“很好,贺儿,最后的这场试炼你也通过了,”阁主回头看向他,目光在黑夜中第一次有了温度。
“试炼?”先前阁主从未对他提过,贺公子有些不解,手撑在案上,目光疑惑:“师傅,徒儿每此都输得这样惨烈,您不是该责罚我吗?”
他毕竟从小在暗影阁的铁血政策下被培养,因此多少还是积习难改。
“贺儿,你非常人,又怎能以世人的要求来约束自己,记住,你是要成就大业之人,”阁主悄无声息地靠近,面具下的神情带着柔和:“只有真正体会过失败,你才会彻底放下心来检查自身,也只有当你放下高傲时才能学会何为谦卑。有人于失败中一蹶不振,也有人从痛苦中涅槃重生。贺儿,若不在失败中彻底放下,你根本不能领悟大悲阵的奥义。”
闻言,贺公子目光发亮:“多谢师傅,是徒儿愚钝,竟迟迟不能领会您的苦心,若是因我不堪一提的傲气令您受伤,我当真万死难辞。”
阁主扶起他,手搭在他肩膀上:“先养伤吧,我知道你有诸多疑惑,等你恢复,师傅都会告诉你。”
“是,师傅,”等贺公子再抬起头时,阁主已不见踪影,他的目光有微微湿润也夹杂着疑惑:“以师傅的本事,怎会抓不住南宫昱?”
从北夏国一路往西,肥硕的阔叶变成细长的尖叶,天高云阔,秋意更浓。
南宫昱看着马车里昏睡的三人,眼底一片黯然。
他的手停在林言脸颊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半晌才自言自语:“莫莫,我们快见面了,对吗?”
157. 走剧情
光线黯淡,林言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陌生的床帘,侧头,古朴的案上摆放着一盆万寿菊。她撑着额角,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余光瞥到一道人影,她忙起身奔过去摇了摇:“玥儿,玥儿……”
从窗外传来人声,平静但不冷漠:“别叫了,玥儿还要过两日才醒来。”
林言小跑过去,头有些发晕,她趴在窗上,盯着院子里的挺拔人影,心头莫名一热:“你没事就好,玥儿这是怎么了?”
那夜后来发生之事,她全然不晓得,自然不清楚玥儿为何晕着。
南宫昱侧身望了她一眼,随即又平淡地收回视线:“那夜我与暗影阁阁主对阵,玥儿不小心受了伤,神医说她本就虚弱,因此让她多沉睡几日。”
不小心受了伤?林言本能地认为这话有些水份,不过逃了出来也还好。
她乐呵道:“那你还挺不错,能在那个大名鼎鼎的阁主手下逃脱。”
话了,她捡起桌上的桂花糕吃起来,又像是想到什么,转而问道:“今日是?”
“九月初二。”
“居然都过去了十日,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南宫昱斟了一杯花茶,稳稳当当地飞到她手中,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你一路都晕着,自是不知。”
嗓子呛得有些痒,林言赶紧灌下茶水,而后脑子也清醒了些,她记得那夜的情形,她再度运用了那股力量,可除此之外脑子里还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似乎是莫颜的,她试着想了想,头却再次痛起来。
南宫昱瞬间飘到窗边,眉头微拧:“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言望着他关切的目光,笑了笑:“没事,许是睡久了。”
看着满园的菊花,她伸出手:“拉我出去吧,我想走走。”
南宫昱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见怎么出手的,她就立在了园子中。
林言拍了拍他的胳膊:“如此迅速,看来你真的没事,不错不错。”
南宫昱没搭理她,自顾坐下饮着茶,过了会才道:“你怎么不问二哥如何了?”
林言仰头晒着阳光:“他若有事,你不早告诉我了。”
话了,她又想起那夜狄妃之死,心头顿涌上股酸涩,荔枝眼垂了垂,喃道:“他的心情……”
“临别前神医喂了安心丸,等醒你自己去问。”
“嗯。”
她答得心不在焉,南宫昱侧过眼,见她将桂花糕含在嘴里却没嚼动,眼眸微转:“怎么了?”
“嗯?”林言回过神:“什么怎么了?”
“你魂不守舍的做什么?”
“哪里,”林言放下桂花糕,托着头:“许是睡久了吧,还有些懵。”
“不是担心二哥?”
“你几时变得如此八卦了,不是伤到了脑子吧,”说着,林言便伸手作势去搭他的额头。
南宫昱也没躲,任由她将手背贴过来,轻咳了一声:“我们毕竟是共患难的朋友。”
“朋友?”
林言收回手,轩辕明夕既然还昏睡着,她也并不着急,反正她如今也不会再徘徊猜疑。既然先前对阵时莫颜也并未出来,那说明还不是时候,眼下倒是个好时机。
她静静地盯着不算冷漠的脸,琢磨后坦诚道:“南宫昱,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因为这具身体。”
南宫昱的眼眸飞速闪过一丝光:“你......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可没你多,”林言拿起一颗脆枣咬起来:“莫颜和你什么关系?”
秋日的黄昏很温柔,粉紫色的余晖落在金黄的银杏树下,别有一番景致。
南宫昱沉默了一会,舌尖之下有微微叹息:“她救了我的命。”
“救了你的命?那我还救过你的命呢,怎么没见你对我掏心掏肺的?”
南宫昱一时语塞,喝了口茶才道:“总之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重要到你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包括利用玥儿?”林言问的并不尖锐,反倒平心静气。
南宫昱注视着她,许久未答话。
林言收回盯着他的目光,越过客栈的黑瓦眺望着远处的山岚,他的犹豫在她看来是件好事,至少说明玥儿并非没有希望。
她自顾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你知道我能使用莫颜的力量吗?”
指腹摩擦着杯壁,南宫昱也跟随着她的目光眺望起远方:“猜到了,之前在柳泽山庄那夜,你便表现出了不寻常。”
“那时你就确认了这是莫颜的身体?”
“不是,”南宫昱轻抬起她的胳膊,在手腕上轻轻一划:“那夜我身上的噬心咒发作,是她救了我……”
林言回忆起那日他的不寻常,果然她猜得没错,顿了顿,她试探道:“是不是解了你身上的噬心咒,你就能拥有人的七情六欲?”
“不可能,解不了。”
“怎么可能,这不是你爹下的么,咱不是去天狼堡,想办法求求他?”
林言将手搭在他的手背,表现得很亲热,如今的南宫昱像拔了一只牙的狼崽子,虽然有莫颜在中间,但若他恢复人的正常情感,指不定能帮着劝莫颜。
南宫昱也没将手抽回,他闷着,过了会才道:“你能使用莫莫的力量,这件事也是感知了莫莫的记忆么?”
“不……”
话落口,林言又猛地顿住,虽然许久未看到无泪剑,不晓得它搞什么名堂,但她毕竟不会卖了老伙计,便道:“很偶尔的,我会感知到一点,也就一点点,所以么才不晓得莫颜究竟要做什么,你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吗?”
虽然莫颜让轩辕明夕和南宫昱接近玥儿是为了莫干剑,可她本就是高手,又为何一定要唤醒一把魔剑,这背后肯定还存在什么阴谋。
南宫昱盯着她,仍一言不发。
“又不说是吧,你总有那么多秘密,还说什么朋友呢,切,”林言耸了耸肩膀。
半晌,南宫昱开口,却是曾说过的话:“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若你一无所知,不是更幸福?”
一片银杏飘落到桌上,林言捡起来在指尖摇晃着,目光平和:“在你看来也许是这样,我只是一片魂,待莫颜回来就会离开,不过如今我在,我只要在一日,就会守护玥儿一日,南宫昱,我能感受到你如今对玥儿已经不同,我也不希望有一日你后悔。”
南宫昱有些震动,他也捡了一片叶捏在指尖,却转而道:“你不明白,莫莫对我来说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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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告诉我啊!”林言故意激道。
然而少了一颗狼牙的狼毕竟也是狼。
见他仍沉默,林言换了个话头:“好吧,打听别人的隐私确实不大好,但你可以告诉我是否试过唤醒莫颜吗,我只是想知道还能陪玥儿多久。”
这回南宫昱倒开了腔:“莫莫下的咒术只有她自己能解,我明白你担心什么,她既然能让你来,也有办法送你回去。”
虽没明确指出,但林言却捕捉到了有用信息,他不会干涉,而且看样子是莫颜唤自己来的?那书神又是怎么回事?
这问题好似进入了死胡同。
林言继续追问:“那她用的什么咒术,怎么能将我从南疆唤到这里,她一早就知道我不一般,会月读术,况且我还站在玥儿这边,你看这合理吗?”
南宫昱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莫颜却从未曾提及,他老实道:“你别打探了,我并不清楚莫莫这么做的意图。”
林言“哦”了声,她并不怀疑这话,不过连他都不晓得,看来这事很不寻常。
看她不吱声,南宫昱道:“你不要试图唤醒莫莫,有可能会受伤。”
“是吗?”林言想了想:“在危急时刻我才能运用那股力量,很奇怪,那时候我好似感受到了她,却又不清楚。”
“你寄居在她的身体,当然要保护她。”
“莫颜可真厉害,什么都算好了。”
南宫昱挑了挑眉:“你也挺厉害。”
“呀,你今日这小嘴可真甜,”林言啃起青枣,又道:“对了,无泪剑最近怎么的?”
“嗯?”
“哦,它最近也不找我玩。”
南宫昱早前便晓得林言能看见无泪剑之事,对她来自巫族这件事也未起疑,他往树上瞥了眼:“它就那样。”
无泪剑啐了一嘴:“你这个臭小子,能不能对本座恭敬点。”
林言见到树上倒挂的小黑尾巴,得意一笑,再转头时南宫昱已不见了影,她亲热地招了招手。
无泪剑变成一根小树枝晃到她面前,得意道:“小言言,怎么,思念本座了。”
“可不是,我先前唤了你许多次,你也装耳聋。”
“咳咳,本座前些日子苦心钻研。”
“是么,那你和小月心一样进步了么,”林言做得好似老友见面,一方面她确实挺想与无泪剑唠嗑,另一方面,她认为只有无泪剑不怎么守规矩,指不定能套出点话来。
无泪剑悠哉地摇着:“你个丫头,本座可是魔剑祖宗,你这点小九九本座还能不清楚。”
林言笑得一脸谄媚:“泪泪,既然咱俩这么有缘,你也不忍心见我被蒙在鼓里吧。”
“小言言,忍不忍心是一回事,可能不能说又是另外一回事,瞧,你在夕府那些日子,我们都未曾理你,但你仍梳理了许多事,而且也靠自己平复心情,又变回了活泼的你。”
“是,可我还是想做点什么。”
“按你心中所想便好,”无泪剑难得正经:“总之,一切都得等待时机,”说完就没了影。
虽然并未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但林言确认了一件事,她不会无缘无故就离开,况且,她如今仍未见到书神。
158. 走感情
距离天狼堡还有不足两日路程,林言也彻底恢复了生机,行至小镇时,南宫昱吩咐马夫先找客栈休息。
她简单收拾一番就出门闲逛起来,小镇虽不繁华,也颇具风情,况且西堂国的风土人情又与它国全然不同。
林言闲闲地晃了一圈,也没走多远,不一会便双手不空地返回客栈。
刚进去便听见了温柔的声音,她心头一喜,并未迅速跳进去,见二人在树下坐着,她苟在柱子后重操起了旧业,听墙角这件事大概也会上瘾。
“玥儿,怎么了,为何不愿与我多说话,”南宫昱的面色挂了几分愁苦。
玥儿盈了一弯笑意,语气淡淡:“昱哥哥,有些事情悬在心里,我未想明白。”
林言尖起耳朵,疑心能听到什么剥白。
南宫昱捧起她的脸,情深意重道:“你有心事为何不与我说,玥儿,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难道你对我还不放心吗?”
玥儿望着他,眼眸里飘着几丝若有似无的飞絮,斟酌着开了口,却是头一次问道:“昱哥哥,你对我的情意可是出自真心?”
林言从未在她眼里见过如此疑惑,心想着莫非那夜发生了何事,若不然她才醒来怎么就问出这样的话来,这可并非她的作风。
闻言,南宫昱打结的眉头倒舒展开,言语柔和:“以前你从未问过我的心意,有时我甚至疑惑你是否真的把我放在心上,你现下问这话我真开心,玥儿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
杏眼似一泓秋水,良久方道:“若你失言呢?”
“我当自断而死!”南宫昱脱口而出。
“好了,昱哥哥,我相信你。”
玥儿捂住他的嘴,南宫昱趁势将人揽入怀里。
西斜的最后一缕残阳散尽,听完了墙角,林言心情倒很平静,她能怎么着,她只希望他们是真的彼此相爱。
将食材交给掌柜后,她朝轩辕明夕的房间靠近,南宫昱说他今日大概能醒。
见门没关严,荔枝眼登时亮起,身子急切地往前倾,推开门时却稳住力道,脚尖轻轻落地,一眼就望见了立在窗边的单薄背影,在渐起的暮色中带着落寞。
定定地望着他,林言的脚尖顿在门口,想着自己是该上去安慰一番,还是该让他独自静静,毕竟失去双亲这件事对谁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轩辕明夕虽才醒来,可见着陌生的客栈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明白妙仁子为何会让自己昏睡,先前的重伤几近痊愈。
至于心伤……他从前与烨帝本就不亲,对狄妃虽挂念却并不贪图亲伦。然,自他爱上林言,月心十式已成,倒变得愈发敏感,有了牵挂,有了不舍,甚至有了愤怒。
他甚至不清楚这究竟是好是坏,他素来清修,如今却沾染了诸多杂念。
察觉到门口的人影,轩辕明夕原本想回头,却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沮丧,便只是静静地站着,也不曾开口。
秋风吹落满树金黄的银杏,他站在昏暗的光里,令人疼惜。
略作思索,林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与他并排站着,克制着不去寻找他的目光,也未言语。
银杏发出的摩擦声更显得四周安静,若非轩辕明夕止不住地咳了声,这样的沉默恐怕会持续下去。
林言拧着眉心扶着他的胳膊:“风大,还是进去吧。”
轩辕明夕低头凝视着她的脸,心下涌上一股强烈的热流,他该庆幸,她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心头泛滥着,几乎要控住不止眼中湿润,他忙侧过头:“你先去用膳吧,我身子有些乏,想休息了,”说完他紧捏指尖侧过身。
就在他转身之际,林言轻轻将他抱住,并拍着他的背,她无法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作安慰,这些事没法安慰,只能等着时间将它冲刷,可至少她能陪在他身旁。
爱让她明白,他需要她。
轩辕明夕再也忍不住洇出一片雾气,他本不想她看见自己的脆弱,可却发现如此贪恋她的温暖。他甚至忍不住想表明心意,他已失去双亲,再不想失去所爱。
可话到嘴边却仍无法出口,理性总会占据上风,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他总存着一丝镇静。
就这样抱了一会,林言才将他松开:“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轩辕明夕没回答,只是目送她快速离开。
不一会,林言再次推门而入,手里端着青瓷碗:“你大概没什么胃口,不过这是药膳。”
“嗯,”轩辕明夕淡淡地应声,烛火映着他的半边侧脸,更加令人爱怜。
见他迟迟不动手,林言端起碗,语气平和:“张嘴。”
轩辕明夕转头凝视着她,原本以为她会说出很多安慰的话,毕竟她很唠嗑且又热心肠。
只是除了拥抱,她甚至并未多说两句话,就那样静静地在那里,平和的让他感觉陌生。
轩辕明夕就这样注视着她,未开口,也未张嘴。
许是因情蛊,许是对他的担忧,林言心头其实并不好受,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有一丝脆弱。
她放下碗,不经意地靠近,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下,又飞快坐回去,而后笑道:“你若不吃,我就吻你,嗯,可如今我们不该让情蛊发作。”
轩辕明夕盯着她调皮的脸,嘴中苦涩至极,他终于开口道:“你喂我。”
没想到这招还挺奏效,林言笑着端起青瓷碗,一勺一勺地喂起来。
虽然她不怕情蛊发作,可看见他柔软的眼她总忍不住想将他抱入怀里,可眼下不适合做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因而她低垂着目光。
“为何不看我,”轩辕明夕捉住她的手。
林言笑着抬起头,将最后一勺药膳喂过去,放下玉碗后像是板凳上有钉子似地起身:“你昏睡之时我看得挺多了。”
说着,她端起盘子,想让他好好休息。
“那你是看腻了吗?”轩辕明夕仰起头,抓着她的袖袍。
林言怎么会觉得腻,即使天天盯着他也乐在其中,不过见他的精神委实差劲得很,她才说了这笑话逗他。
见他问得一本正经,心下甜蜜,她回过头,笑得很是狡黠:“这个嘛,你自己猜猜咯!”
她对先前的事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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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谈,作得沉稳,轩辕明夕明白她是怕自己担心,至于她的爱,他从不怀疑。随即伸手将她抱住,将头贴在她腰间。
月挂香盈,烛火的闪动如同林言跳跃的心,她转身,再次轻轻顺着他的背。
就这样抱着她心也好受了许多,轩辕明夕又想起那夜,他看见她使用术法,可眼神却很陌生,他试探性地问道:“那夜发生之事你还记得吗?”
“嗯,我使用了莫颜的力量。”
“可有何异常?”
“没有,我原本以为莫颜会出来,不过并不是,我记得所有的一切。”
林言知道他是担心,也并未有丝毫隐瞒。
轩辕明夕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起身,二人离得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她整个圈进怀里,不过他忍住了。
半晌后,他道:“莫颜之事,你想知道什么?”
林言想知道他们所有发生的一切,可先前是因为不清楚他的爱,如今他爱自己,她并不疑心他对莫颜有过男女之情,而至于其他的事……
她抬头温和一笑:“你如今尚且虚弱,等身子彻底恢复了再说吧。”
见她转身欲走,轩辕明夕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拉住,支吾了一会,才道:“能留下陪我吗?”
林言不是不想陪他,而是陪着他,她恐怕得彻夜难眠。
虽如此,她也只是沉默了一会便扬起荔枝眼:“嗯,我去收拾下再来。”
许是还残着病气,轩辕明夕竟很像小孩,又问了一遍:“真的?”
“嗯,”林言轻贴了贴他的脸:“若我不来,你可以来找我,”说完便出了门。
她火急火燎地唤道:“加蓝,加蓝。”
老鸟闪到她肩上:“小言言,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噜。”
“加蓝啊,那个,我一会得陪着他睡,可……咳咳,有什么能阻止他身上的情蛊吗?”
“原来是这事,反正你们又不是没睡过,有什么好介意的噜。”
“哎呀,加蓝,他的双亲才去,而且他的身子也未彻底恢复,这样不好,”林言将它抱在手里,摸着鸟头:“你快想想办法嘛。”
加蓝转了转小黑眼珠,随即吐出一颗药丸:“来,给他吃了吧,能暂时压住他体内的情蛊。”
“嗯,好,”林言开心地拿着它,转念一想:“这么说情蛊确实有办法压制,那以前……”
以前都说没办法控制情蛊,这看起来好似不对,可她还未说完,加蓝就闪没了影。
新月皎洁,轩辕明夕躺在床上,不一会门被推开,他往里面挪了挪。
林言刚躺下就被他抱住,心不免一动。她转过头,四目相对间,有一种迷离暗自飘动。
轩辕明夕确实并未想做什么,只想让她在身旁,然而凝视着她,心中却有了渴望。
在他低头的瞬间,林言迅速将药丸塞了进去。
“这是?”
林言将头贴在他的胸膛,抱着他,顺着他的背:“没什么,睡吧。”
轩辕明夕听话的“嗯”了声,旋即将她揽住,疼痛的心好似得到了安抚……
159. 主剧情
“堡主,少主一行人明日巳时便可抵达山门。”
说话者是天狼堡的管家忠伯,他身子笔直,平静地看着南宫傲,连禀报的语气都十分从容。
南宫傲放下手中的文书,面色温和:“嗯,好,我明日有事需得下山一趟,恐无法亲自迎接昱儿回来,他带了朋友,你切勿怠慢。“
“是,”忠伯的语气仍极平极淡,又道:“堡主,客人是否安置在前院?”
“不,”南宫傲起身拂了拂袖子,目光里带着怜悯:“我在北夏国时曾远远地见过他们,那几人对昱儿来说是十分珍贵的朋友,也算是南宫家的救命恩人,直接安排在后院便可。”
“是,我这就去打点。”
“后院极少来客人,嘱咐大夫人勿让叶儿失了理数。”
“是。”
忠伯走后,南宫傲立在八角亭边,下面是陡峭的崖壁,一眼望去看不到底,他眺望着远处的山岚,目光久久地没有收回。
天边的彩云缓慢地飘动,余晖洒落在翠微之上,同样是一座高山之上,八角亭中,依旧站立着两个人,只不过二人均着白衣,在清幽的山色之中更显仙风道骨。
江磊沉吟了好一会才道:“师傅,您就真的那么放心玥儿去天狼堡吗?”
“嗯,”天机子轻微地应了声。
“要不然我还是跟过去吧。”
“磊儿,”天机子缓缓睁开眼,目光寂静如同深谷:“即使你呆在她身边也阻止不了即将发生之事,万一带来新的变数导致更坏的结果,岂不是耽误了你该做之事吗?”
江磊目光微转:“我明白,一切自有因缘,是我还未放下牵绊,师弟甚至到如今亦不知我的身份,我总觉有愧于他。”
先前轩辕明夕虽猜到江磊与妙仁子存在某种关系,但确实不晓得他还是天机子的徒弟,更不晓得背后更深更大的秘密。
天机子慈蔼的双眸也有深深怜惜:“磊儿,被命运选中之人又有哪一个不可怜,经历苦难和疼痛也都要被当作试炼,还得让他们去接受这乃宿命......可他们也只是孩子,你亦同样如此。”
“若只站在当下,人生之经历确实有痛苦,但若脱离这个身份,明白所作一切是为了苍生,那便是死得其所。”
“嗯,很好,那还你还担心她们吗?”天机子回过头,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温洵。
江磊会心一笑:“师傅,我明白,一切自有安排,我相信他们。”
秋高气爽,天地间一片澄澈,照在天狼堡上层层泛着金光。
西堂国是个神秘的国度,以新月教为国教,百姓皆信奉。以月为尊,满月祭祀之礼颇为隆重,又以狼为图腾,在其他几国甚至流传着西堂国国主是狼人的后代。西堂国崇尚狼还有另外一种说法,狼乃群体性动物,善群猎,西边的物资不似其他几国那么丰富,因此居所十分聚集,以狼为图腾也是一种提醒,让国中百姓懂得团结。
看着天狼堡金灿灿的大招牌,林言的心情还挺复杂。
天狼堡门口蹲着两匹威风凛凛的狼,一灰一白,体型巨大,眼珠子里还镶嵌着两颗夜明珠,在夜里如真的狼眼般闪绿光。
林言啧了声,天狼堡不愧此名,倒真是有狼!
一路行来她见多了狮子麒麟,由狼镇守门宅的倒是第一次,还挺新鲜。见气氛还有些沉闷,她故意道小声道:“这里的狼都长这么大只的吗,还有白色的。”
玥儿摸了摸门口的狼形雕像,浅笑道:“看起来确实挺大,白色的狼我亦未见过。”
南宫昱抚摸着那匹白狼:“这只是雪狼,居住在高原的冰川上。”
“那么冷的地方,它不会冻死吗?”
轩辕明夕虽然已恢复,话却少了许多,见她好奇,遂道:“它既能在极寒之地存活,自是因为习惯了。若让它生活在气候暖和的南梁国,倒无法存活。”
“二哥说得没错,”南宫昱晃了眼,声音有隐隐的笑意:“天狼堡到处都是狼的图案,你若是害怕,夜里切莫到处乱走,免得盈盈绿光吓到你。”
“我哪里是被吓大的!”
林言什么怪物没当过,她耸耸肩膀,跟着他们朝里走去。
天狼堡很雄伟,以黑金色为主,黑色的阴沉在金色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肃穆,尽管金光看起来很闪耀,但总给人一种冰冷。
正门矗立在大山的山腰,门匾上”天狼堡“三个大字巍巍峨峨,竟然比山下的还要大上几分。
从正门处分开两道来,南宫昱介绍道:“往右走是前山,乃江湖中人议事,家父处理公务之地,往左边是后院,是南宫家眷的住所,鲜少接待客人。”
林言飞快接过嘴:“那我们是住哪,前院还是后院?”
“你认为呢?”南宫昱飞了她一眼,马车旋即往左边而去。
山道蜿蜒而上,一路上的风光颇有些柔和,连树都矮些,不似山下直上青天的树给人一种压迫感。
离后院没多远时,几人下了马车,林言慢腾腾地走在最后,边走边看,试图找到丝熟悉感。
轩辕明夕跟在她身旁,许是经历了这些天她的陪伴,他的心平复了许多,他还有事做,总不能停在过去。
见她四处张望,他温和道:“你对树感兴趣吗,我看你一路上都在盯着。”
“嗯,树木虽然不会说话却很有灵性,它不仅散发清新让人心愉悦,叶子又能遮风挡雨,树干还能当柴烧,而且还会开花结果呢,总之功用极大。”
当然,林言如此说还是因为她曾当过树,一棵深山中大树,说来,当树的日子也挺好,就是太短了些。
轩辕明夕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想什么了?”
林言摇摇头:“没事。”
说罢,她捡起一片手掌大的树叶,叶尖泛红,左边泛黄,右边泛绿,脉络根根分明,她对着阳光看了看,随即笑着挨过去。
“你瞧这片叶子好不好看。”
“嗯。”
“那送给你。”
林言笑着垫起脚,将树叶插入他的发髻中。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弯弯的荔枝眼,心下有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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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前面行走的三人,他的目光微微转暗,来天狼堡,或许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只是这个结果会是如何?
行至后院大门,护卫们见南宫昱回来表现得毕恭毕敬,但气氛却有些严肃,与夕府轻松的愉悦全然不同。
管家忠伯也迎上前,目光仍很平淡,如同山里的死水:“少主有礼,几位少侠有礼。”
南宫昱点了点头,问道:“忠伯,父亲在吗?”
冷淡的回应如同冬日刺骨的湖水,林言许久未见他如此冷漠,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忠伯道:“少主,堡主出门了,恐得等一会。”
“好,把这些东西都带去莫院吧。”
听到“莫院”二字,林言和轩辕明夕纷纷有些起疑。
“是,少主,”忠伯拜礼后就独自离开。
南宫昱带着几人继续往前走,边道:“玥儿,西堂国多风沙,是以房屋多以硬石为主,看起来有些沉闷,你常住南方恐有些不习惯。”
他的语气立马有了温度,也换了一副温柔脸,和方才的冷淡截然不同,果然他还是很会变脸。
“不碍事,昱哥哥。”
“不过这里想必你会中意。”
近处有一扇看起来很朴素的门,还未走近,便有扑鼻的花香传来,从墙里纷扬地飘落着落花,铺洒了一地粉红。
伴随着清脆的开门声,往里走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灼灼盛放的桃花,让林言猛地想到那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玥儿亦有些惊诧:“昱哥哥,此时怎还会有桃花盛开。”
南宫昱接过一片花瓣放到她手心:“玥儿,这并非桃花,它叫秋梦,长得与桃花有七八分像,远处看起来像桃林,细细看也有所不同,香味也比桃花浓烈许多。”
“三弟,这秋梦看上去倒像扶桑与夹竹桃的结合体,”轩辕明夕捏着一片花瓣。
南宫昱勾起浅笑:“二哥好眼力,不过是看了两眼竟就猜了出来,”说罢他便折了一支秋梦插在玥儿发髻。
秋梦,林言念了念,这个名字倒真是好听,满地落红像粉软的红云,她在树下捧起花瓣,放在手心闻了闻。
“香吗?”
轩辕明夕想到她先前不摘花,便捡了支刚落下的秋梦捏在手里。
“嗯,挺好闻的,比白兰浓烈些,但不刺鼻,味道嘛,倒是与蔷薇有几分相似。”
林言盯着秋梦,脑子里猛然有零星的片段闪过,她见过它,不,应该是莫颜见过它。
如此看来,她或许能在天狼堡发现什么。
轩辕明夕走到她身边:“方才你送了我树叶,这是回礼,”说着边将秋梦插入青丝。
林言扬起头望着他,在纷飞的花雨中,他好似画中谪仙,她真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留。
秋梦上残留着露水,轩辕明夕拿下她手中的花瓣,又替她擦干净手掌,复而一笑:“走吧。”
“嗯。”
林言盯着他青丝上的落叶,又摸了摸头上的秋梦,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160. 走感情
南宫昱领着几人往莫院走,越到里边便越令人惊讶。
只见亭台楼阁,夹带小桥流水,颇有江南园林的精致,处处透露着风雅之气,与进门时的森冷全然不同,想必是精心打点过一番。
虽已是九月上旬,可此处却几乎未染秋意,四下绿意盎然,香花错落其间。
轩辕明夕收起打量的目光,问道:“三弟,此院的精致倒颇似南方的布局,若非知道身在何处,倒是会误以为进入了盛夏时的南梁国。”
玥儿也随之附和起来:“方才我见门上的名字叫莫院,此处又颇有女子轻韵,昱哥哥,这可是你母亲曾经的居所?”
“嗯,”南宫昱低低应了声,眼里浮出淡淡的忧伤,而后缓缓道来:“我母亲也是南梁氏,姓莫,这是父亲专门为她打造的归心小筑。”
姓莫?
轩辕明夕暗自思忖起来,先前他猜测过莫颜和南宫昱的关系,虽然莫颜给予了回复,却并未挑明,如此看来答案倒昭然若揭。
林言也同样生疑,即便南宫昱并未说明自己与莫颜的关系,可以她的猜功,心头早有了七七八八,她也不急,反正已到了这里,且就静待答案揭晓。
见几人沉默,她故意清了清嗓子:“如此说来,你父亲倒对你母亲不错。”
南宫傲对南宫昱的亲娘如此在意,那断不该给他养成那样冰冷的性子,除非......
玥儿也道:“昱哥哥,你从未提及过关于母亲之事,可是她?”
“嗯,”南宫昱眺望着不远处的一间房屋,神色淡淡:“我不过周岁之时母亲便去了......是以对母亲没什么印象......”
看他脸上落寞,林言心头一扎,跳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巴巴地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当好好活着。其实我也记不得爹娘的样子,你看我不过得挺好,况且如今你还有玥儿,也有大哥二哥,若是不嫌弃,也可以算上我一个,别难过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刚说完,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飘过来。
林言晃了晃荔枝眼:“怎么了,看我干嘛?”
南宫昱恢复如常,言语间带着打趣:“我的风格?你不是一向认为我冷血无情。”
“那是以前,如今你,”林言又拍了拍他的胳膊:“不一样了,不一样,我还是很满意,只要你守护好玥儿,没事就笑笑,你可是天下第一好看!”
说完,她提着食指向上扒拉着他的嘴角,作出笑。
南宫昱也没闪开,浅浅笑道:“多谢,”旋即便拉着玥儿继续往前走。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眺望的目光,她方才拿手拨别人的脸,还说人好看,虽然他向来清修,也断然不至于吃醋,可不晓得怎么回事,他就好似受到了忽视。
自他醒来常心情低落,林言却表现得十分欢乐,不曾问他是否开心,大多只是单纯的陪着他,或者讲些笑话,虽抱着她睡,她却不像过去那般贴着自己就要迫不及待地吻,而总让他吃药。
当然,轩辕明夕清楚她是为了自己,可为何她不曾对自己说“逝者已矣”的话,他也想那样的安慰。
待安排好了住处,林言本想跟上二人,轩辕明夕却一把将她拉住。
走廊上悬挂着五彩风铃,在微风中摇来晃去,闪闪生辉,煞是好看。
林言抬头仰视春水眼,关切道:“有什么事吗?”
这一听,轩辕明夕倒更有些发堵,捏在胳膊上的手滑到腰间:“难道一定要有事吗?”
嗯?林言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也没看懂他眼底的神情,只是感觉他的掌心贴在腰间,她侧眼望了望,日头正好,情蛊该不至于发作才是。
不过近几日总抱着他睡,又喂他吃药,莫不是刺激到了?
林言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边听边道:“难道这几日抱着睡,你都很不舒服吗?”
轩辕明夕顺势将她揽住,将下巴抵在她头发上“嗯”了一声。
“可加蓝说那药不会伤害你的身体,”林言没听出什么异常,她抬起头:“如今你的身体应该也恢复好了,嗯,我就不去打扰你了。”
虽然两情相悦,可她并不是什么耽于色之人,况且她想他的心情恐怕得恢复些时日。
轩辕明夕没应声,过了会才道:“你不记得自己的父母?”
“嗯,他们离开得太早。”
她答得平静,轩辕明夕却心生怜惜,支吾了好一会也没想到该如何安慰。
即便他不说,林言也明白,靠在他的胸膛,如此幸福,美满,她甚至感觉自己所求不再多。
“我真的没事。”
轩辕明夕轻应了声,而后垂眸凝视着她,却并未松手,换了个话头:“你方才很关心三弟。”
“嗯,毕竟我们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而且这又是莫颜的身体,她很在意他,我既然能使用她的力量,可能或多或少的也会沾染些她的情感。”
“那你对二哥?”
轩辕明夕认为如今她虽照旧活泼,确实又有些不同,就像那夜,她冰冷的眼神与莫颜如出一辙,他不禁有些担心。
林言听出了话里的担忧,登时心情大好,向来冷清出尘的他也会有一般男子的情绪,荔枝眼弯起,她玩着他的青丝,故意捉弄道:“嗯?怎么?”
轩辕明夕怎会不晓得她言语间的打趣,他贴在背上的手往下滑到腰间,捏得不轻不重:“你在调皮。”
“哪有?”
“那你不回答我的问题?”
“没什么可回答呀,”林言把玩青丝的手往上,攀住他的脖子,深情地凝视着他:“莫颜是莫颜,我是我。”
其实她差点就要说出爱他的话,可想到他既然吃醋也未表明,便还是忍住,也许现下这样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不知怎地,轩辕明夕眼眶一红,将她揽入怀中,在反复的犹疑间道:“你不怪我吗,之前我明明告诉你待北夏的事结束后就给你一个交待。”
“我不怪你,莫颜的事才是棘手之事,既然我们都是为了保护玥儿,又有什么事还能更重要呢?”
他们的爱并非不重要,而是若这份爱牵扯到其他,那么便不是她们两人的事,而无论是林言还是轩辕明夕都太过顾全大局,甚至可以为此牺牲。
见他没答话,林言继续道:“你不要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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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如今我很好,也很开心,我们之间就这样相处,我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待莫颜的事解决,或许有机会我会以新的身体遇见你。”
书神说可以让她留在这里,而她们既彼此相爱,那么她愿意为他留在这里。
许是心情本沉重,轩辕明夕湿润的眼眶落下泪来,他从未在外人前表露过脆弱,却在她的怀抱中融化。
感受到肩上的湿润,林言慌乱地捧起他的脸,这些日子来他的沉默,也许痛苦早积累得太久。
她一边擦着他的泪,却忍不住地自己也跟着哭起来,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却真想不让他难过。
轩辕明夕接住她的泪,她向来坚韧,却如此心疼自己,他无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阴霾的天好似被冲刷,像雨后晴蓝的天。
他吻上她的眼,泪水沾在唇边,甜如蜜糖。
双眸深情的凝视间,分不清是谁先开始,柔软的唇寻找着彼此,她们的泪混合在一起,与甜蜜的柔软绽放在舌尖。
于爱里感受彼此,合二为一。
头顶是一方澄澈的天,白云随意地飘着,有阳光,但并不刺眼,有清风,送来秋梦的香甜,还有尽情飞舞的花瓣,一切如梦幻般迷离。
晚膳后,林言甜蜜得如同一朵绽开的花,她陪玥儿在秋梦下闲聊,凉风习习,也不觉寒冷。她一边剥着柚子,一边将果肉放在玉叠里:“来,多吃些,我尝了,味道还不错。”
“嗯,倒是可口。”
林言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目光随意瞟着,含糊不清道:“今日你可有察觉出什么来?”
轩辕明夕出去查探了,既然南宫昱带几人来天狼堡,那么莫颜极有可能会在此彻底醒来。
“今日昱哥哥并未带我走多远,也还没见到他的家人,尚不曾有什么感觉。”
“说得也是,那忠伯不是说今日不适宜见客,得等到明白才拜见几位夫人,”林言啧了几声:“这天狼堡规矩可真多,怪不得南宫昱活得那么压抑。”
玥儿笑了笑:“言儿,西堂国举国上下皆信奉新月教,在历法上颇为讲究,倒算是风土人情,不算得多奇特。”
“不,我就觉着阴森森的,说不上来的感觉,”林言撩起袖子,确实有渗出鸡皮疙瘩。
“这是风大,你穿少了,”南宫昱不知从哪窜出。
林言心情好得不行,脸都快要笑烂:“那你怎的不给我送件衣裳来。”
“要不要再给你搬个暖炉过来?”
“甚好。”
南宫昱浅飞了她一眼,伸出手:“玥儿,父亲回来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玥儿有些疑惑:“天色已晚,昱哥哥,要不让堡主先休息,明日再见也不迟。”
夜晚见客确实有些奇怪,林言站起身:“你这么急做什么,忠伯不是说今儿不适合见客吗?”
“那只是针对家眷,父亲不一样,”南宫昱眼神微转,又道:“玥儿,我还是想快些让父亲见你。”
他眼神灼灼,玥儿不忍拂了他的意便随着去了。
林言望着离去的身影,指尖敲着桌面,南宫昱如此急,肯定有什么大问题!
161. 走感情
夜下四合,偶尔有断续的虫鸣声。
林言迈着大步流星赶往轩辕明夕的院落,屋内烛火轻轻晃动,却并未看到人影。在门口站了会,她朝外独自走去,今日对秋梦感到熟悉,很可能还能发现其他。
就这么走着走着,在一棵开满红花的树下,一座小院映入眼帘,虽有些阴森,她仍壮着胆走去,近了才看清门上写着两个字:木阁。
这名字有些熟悉,难道与莫颜有关?
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门把上,正准备推开门时,忽然有人从后面伸出惨白的双手搭在她肩上。
陌生的气息让林言心头一凛,转头一看,来人衣服华贵,姿色倾城,闪着双天真的眼,明明是成年女子,看起来却似孩子。
想到玥儿先前说的话,她试探性地唤了声:“南宫大小姐?”
南宫叶侧着头,拨浪鼓般点头。
果然猜得没错,南宫叶,南宫昱的大姐,虽是一位超级美人,奈何脑子却不大清醒。
不过她跑这里来做什么,林言道:“大小姐你怎的来这……”
南宫叶打断她的话,边拍手拍道:“好哎,好哎,我抓到你了。”
白鸾静静地呆在头顶的树上,树叶完全遮住了小身影,它闪着黑黑的眼珠子,静静地凝视着树下的二人。
如此不着调的话,其中必有蹊跷,林言盯着她,眼中不经意间闪过冰冷之色。
南宫叶本还一脸喜悦,却在对视的瞬间猛然抱头蹲下身,浑身颤抖。
林言不明所以,忙唤道:“大小姐,你怎么了?”说着便伸手去扶她。
“是你,是你......”南宫叶的脸上挂着惊恐之色,旋即一把推开她的胳膊,飞也似地往后跑。
林言被她用力一推,继而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上。想到她的话,不由起疑:“是你?莫非她没被幻术若迷,认出了莫颜的脸?”
一阵风吹来,红色的花雨渐次飘落,如同血滴落下。白鸾轻轻扇了扇翅膀,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轩辕明夕从夜色中走出,他打探回来就见林言独自乱走,他想知道她要做什么,遂并未出现,只是暗中跟着,方才见南宫叶,他也疑心其认出了莫颜。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做出刚好落过的样子,打算将她抱起来。
林言望了他一眼,迅速拉着他的胳膊爬起,语气微急:“这脸变了吗?”
轩辕明夕摇摇头,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子,确认人未受伤。
林言摸了两把,嘀咕道:“还真是怪了。”
“什么?”
林言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你可有查探出什么来?”
“天狼堡地势复杂,守卫森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便能查到什么。”
“嗯,那你小心些。”
轩辕明夕温和一笑:“你放心,”他抬头扫了眼:“木阁,这名字倒是有些别致。”
“嗯,”林言往四周晃了晃:“我想进去看看。”
轩辕明夕低下头,语气带着宠溺:“这是天狼堡,没有问过三弟,我们随意闯入好似不大妥当。”
“也是,”林言挠了挠额角:“是我冒失了。”
“你不过是好奇,无妨,明日问问三弟不就好了。”
“嗯嗯。”
见她乖乖点了头,轩辕明夕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先回去歇息吧,”旋即便从容地牵起她的手。
林言也未挣脱,往他身边靠去,月色温柔,两人一路说说笑笑。
回去时,二人正巧看见南宫昱在与玥儿说话。
玥儿站在台阶上,南宫昱站在花草旁,他抬起头抚摸着她的脸,远远看去确实一副神仙眷侣,而后他捧着她的脸吻起来。
虽不是没见过,可轩辕明夕仍将荔枝眼挡住。
林言捉下他的手,低声道:“怎么了,这又没什么。”
轩辕明夕干脆挡在她身前,垂眸凝视:“不许看。”
他的模样实在可爱,林言忍不住地拿手揉着他的唇,挑着笑:“你是不是担心……”
话未说完,手指便被他含入唇中,在舌尖的拨弄下,她冷不防地浑身颤栗。若非前面传来玥儿的声音,她恐怕会扑上去。
林言拨开他的身子,将脑袋探出,见二人头抵着,像是要说完了,遂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先过去问问。”
她刚准备走,就被从后来的胳膊抱住。
轩辕明夕很明显意犹未尽,他垂头轻咬她的耳朵:“就这么走了?”
林言想着玥儿,回手拍了拍他的脸:“等会好不好,我得先去看看玥儿。”
“好,那我等你,”轩辕明夕又在侧脸亲了一口,才将她放开。
林言甜蜜地回亲了一口,撒丫子就往前跑去。
听到咳声,南宫昱放开玥儿,眼里还弥漫着温柔的笑意。
她走到玥儿身旁低头扫了眼,故意扬声道:“哟,南公子,看来见你父亲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嘛!”
“自然,玥儿这么好的姑娘,有谁能拒绝。”
“说得很在理,玥儿这么好的姑娘,若还有人敢伤害,那真不仅眼睛瞎了!”说罢林言还不忘比一个戳人双眼的动作。
玥儿温软道:“昱哥哥,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嗯,玥儿,你也是,明早我过来唤你。”
玥儿点了点头,南宫昱拉着她的玉手又磨蹭了会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林言看着两人腻歪的样子,真是既开心,又隐隐的担心。
天边的半月澄澈又明亮,她真希望它不要变圆。
玥儿将手放在水盆里,注视着水面的粼粼波光:“言儿,我方才见了堡主,他很慈祥,也欣然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本来林言就打算问,张口便道:“慈祥?像神医那样?不可能,他一定是装的,就南宫昱那冷血样,有其父才有其子。”
一个堂堂的正派武林翘楚,怎么会干出给自己儿子下蛊毒这样的黑心事来。
玥儿眼底闪过丝凝重,又恢复平静:“言儿,也许你说得不错,可我们乃板上鱼肉,当然只能顺着来。”
“你不走到这里,又怎会是板上鱼肉呢?”
说着,林言又认为不该如此丧气,她的经历就代表许多事并不由自己选择,而是被动卷入,书神迟迟未出现,她的疑惑也就无法解答。
如今既然走了最后一步,那么离结束确实快了。
玥儿自然知道她的苦心:“言儿,你说得不错,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有你和二哥在,我并不担心,至于昱哥哥那里,你其实不也已经接受他了吗?”
“当然嘛,这是莫颜的身体。”
“言儿,你的意思是?”
关于莫颜和南宫昱的关系,林言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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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玥儿提过,毕竟也只是猜测,她随口道:“先前我问过南宫昱,虽然他没告诉我,但他很明显在乎莫颜,对了,他有和你提过吗?”
“未曾。”
林言撇了撇嘴:“看吧,他还不是这样,根本没对你坦诚。”
玥儿摇摇头,语气仍温和:“我相信他会说的。”
凝视她柔软的目光,林言叹了口长气,而后咧开笑:“好,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关上门后,她转头便打算回屋,然而脚步却很不随心意地朝另外一边走去,及至关上门才反应过来。
林言盯着泡在浴池里的身子,她故意耸起眉头:“你耍赖。”
轩辕明夕仰视着她,嘴角勾着笑:“怎会,你不说我是君子。”
林言坐在桌边,也不靠近,她捡着青枣啃起来:“以前是,不过最近倒愈发不像了。”
“你不乐意?”
轩辕明夕瞬间从浴池的一边闪到她面前,手枕在玉石的台上,他最近确实变了许多,无论爱恨都很强烈,他甚至不知是好或坏。
但任何的心情都不如想得到她的心强烈,无论何时总想让她呆在身边。
青丝滴着水从脸颊蜿蜒流下,好一幅美男浴图,林言差点没喷出鼻血。
见他敛眸似在沉思,她蹲下去抚摸着他的脸:“我方才不过是开玩笑,你在我心中永远不会改变。”
轩辕明夕抬头,嘴角轻勾间将她拉入浴池中。
如此猝不及防,林言呀了声:“我衣赏都没脱。”
话音刚落,她就光溜溜地横躺在了他怀中,虽不是没这样坦诚相见过,可没皮脸的她却耳根通红。
轩辕明夕很满意她的表情,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吐气如兰:“这是你在夕府答应我的事。”
她答应的事,等事情结束,就……
林言迎上他炙热的目光,今儿那样吻过,想必确实令情蛊躁动,见他心情似乎也恢复得不错,看起来应该也可以。
她转过身,正对着捧起他的脸,眼含柔情:“嗯,是我答应的,都给你,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话音落尽便被他包围,水面的花瓣如在浪涛翻涌,有连绵不绝的声音随着廊上的水晶风铃,消散在夜色之中。
林言趴在浴池的地毯上,青丝一半落入水中,沾着花瓣,来回地晃荡。
从背后来的手无数次揽入腰间,她被带着起身,寻着甜蜜的亲吻,再度落入池中。
明明置于水面,却并未沉下去,林言在意识的恍然间清醒,带着喘声,语气娇娇的:“这水面可真软。”
轩辕明夕恋恋不舍地抬起头,两手托着她的腰:“可欢喜?”
“嗯,倒比床上还舒服。”
悦耳的声音此起彼伏,轩辕明夕擦了擦她额头的汗:“如此说来,以前的你都不乐意。”
说着,他停下起身。
花瓣在浪涛间猛地坠落,林言将他拉下,二人顷刻间换了位置,她昂头坐着,荔枝眼闪着狡黠:“你猜咯?”
轩辕明夕躺在水面凝视着她满面粉红,青丝来回地飘散在空中,春水眼扬起:“既然如此,那我便夜夜不让你安眠。”
说完他便起身,手从腰间往上。
林言双手捧着他的头,渴切地吻下去,嘴里的甘甜从不如心的甜蜜。
湿漉漉的水从发丝坠落,不知是水,还是汗……
162. 带感情
脸上有些痒,林言挠了挠,朝里翻了个身。
“该醒了。”
伴随着温和声,她的身子被摆正。林言耸拉着眼皮,盯着近在睫前的神仙脸,眼睛又闭了起来。
轩辕明夕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手滑下,在腰间捏了捏:“再不睁眼,我要上下其手了。”
林言猛地捉住皮肤上来回的指尖,闭着眼嘟囔:“我才睡了会,你倒是有功夫,我可累得。”
昨夜到今日有人确实折腾了许久,她连嗓子都哑了......
轩辕明夕一手撑着,一手拨着她耳旁的发丝,春水眼弯着:“我已给你渡了内力,不会疼。”
从鼻子里跑出丝轻“哼”,林言好不容易睁开,朝外瞟了眼:“太阳还没晒屁股呢。”
她实在困得厉害,也全然没料到他竟如此能磨人,完全超乎想象,甚至她都想收回那句他是个清冷神仙的话了,简直就是怀还没坐就乱了……
指尖轻轻点住眉心,轩辕明夕注入了些许内力进去,边安抚着:“是我荒唐了,该忍住些才是。”
浑身凉凉的,一会又暖暖的,很是舒服,林言彻底清醒过来,拿下他的手又打了个呵欠。
这模样实在太过可爱,轩辕明夕忍不住又吻起来。
林言身子一缩,忙将他的脸捧起,眉毛弯成了蚯蚓:“不来了不来了,我又不是高手,再这样灵魂都要碎掉了。”
闻言,轩辕明夕也跟着皱了皱眉头:“是我不知轻重,弄疼你了。”
“也不是疼,就是太……太飘了,感觉自己都要化掉了。”
荔枝眼扬起,虽然从昨夜至今确实有那么些无度,不过她也切实体验了一把君王为何不想上早朝,果然色这个东西对人来说根本没办法抵抗,尤其还是心爱之人。
轩辕明夕其实也未想到自己全然无法节制,竟会一而再再二三地索取,明明躺好了准备休息,却又总难以克制,好似怎样都吻不够。
这里面虽有先前吃药的后遗症,也有情蛊的作用,但更为重要的是,他的担心。
南宫昱既带玥儿来到天狼堡,那么就代表莫颜快回来了,他无法确认最后的结局,只能在拥有之时紧紧将她抱住。
见他敛眸,林言轻拨了拨他的眼,一下又一下,她明白他在想什么,她其实已经很幸福,这样的快乐甚至掩盖了所有经历的痛苦。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耽于情之人,却还是因他的爱,而认为自己这一生好圆满。
原来情之人,当真如此令人如鱼入渊。
抚摸着他,林言的声音甜如雪梨:“不是叫我起床吗,我醒了,走吧。”
轩辕明夕往她身上躺去,头靠在她肩上,听着她的心跳,又不安分起来:“还可以再躺会。”
“那你方才把我弄醒。”
“想同你说说话。”
心中的甜蜜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在颤栗之间,林言玩着他的手指,故作夸张:“怎么你的手都如此好看,真是浑身上下都令我心驰神往,如此尤物!”
听到“尤物”二字,轩辕明夕差点没笑出来,他故意细声,半咬着唇,含情脉脉:“不知官人对奴家可还满意。”
从脚心升起的酥软让人浑身发烫,林言轻啊了几声,旋即勾起他的下巴,咳了咳才重声道:“自然,小娘子甚得人心,我迫不及待地想吃了你。”
轩辕明夕翻下身,将手放在她腰间:“来吧。”
林言在他侧脸轻咬了一口,旋即坐起身,哼哼道:“你这个磨人精。”
伸手将她胸前的发丝别到背后,轩辕明夕曲起双腿,笑得蛊惑人心:“是你自己说的,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他们从未提及过爱,然而却心有灵犀,晨光透过窗温柔洒落,如此温馨。
今儿轩辕明夕叫林言早起,也是因要去拜会南宫昱的各位亲人。待到时,大厅已坐了满堂的人,远远望去皆雍容华贵,看上去和宫里的嫔妃公主无有区别。
南宫昱平静道:”父亲,各位姨娘安好,”随后他依次介绍起林言三人来。
玥儿也温和拜礼:“堡主好,各位夫人好。”
“别客气,来,先坐下喝口热茶,”南宫傲慈祥地招呼着几人。
落座后,南宫昱依次介绍几位夫人和小姐。
南宫傲有五个夫人,大夫人膝下有一女,乃大小姐南宫叶,虽早已到出阁的年纪,却神神叨叨,因此一直留在天狼堡。
二夫人也只有个独苗千金,便是二小姐南宫雅,与南宫昱同岁,生有倾国之貌,南宫傲舍不得她远嫁,而她亦心高气傲看不上寻常男子,是以也未曾婚配。
三夫人乃南宫昱的母亲,很早就去了,被大夫人抚养,大夫人虽看起来和善,但林言感觉南宫昱和她并不亲昵。
四夫人也有个女儿,三小姐南宫依,还未及笈,生得乖巧玲珑,很想让人揉上几下。
五夫人膝下有一子叫南宫曜,只有九岁,年纪虽小,倒是副少年老成,稚嫩的脸一丝不苟,让林言仿佛看到了南宫昱小时候的模样。
扫视完南宫家的子孙,林言认为他们家大概是富养女儿穷养儿子吧!
南宫昱介绍时,玥儿跟随上前做礼敬茶,全程端庄又不失温婉。
画面看起来挺和谐,林言由衷的希望他们真能如此圆满。
走完一圈后,大夫人看似和蔼地开了口:“昱儿,快让九公主过来歇歇,”而后又对玥儿道:“九公主,昱儿能娶到你,可真是天大的福分。”
由于昨日南宫叶已见过玥儿,是以显得很亲热,她拉住玥儿的手,欢快道:“漂亮媳妇,来来来,挨着叶儿坐。”
她看起来极喜爱玥儿,目光从进门起就一直落在其身上。
即便这样不守规矩,南宫傲也未有半分责怪,只是微笑着开了口:“九公主,你和昱儿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我这个做父亲的自是乐见其成。我已派亲侍前去南梁国与陵帝说亲。这几日你先在天狼堡住着,也让昱儿好好带你去四处逛逛。”
南宫昱垂手道:“是,谢过父亲成全。”
玥儿跟着附和:“恩,谢过伯父,各位姨娘,叫我玥儿便好。”
林言收回闲瞄的视线,装作不经意地打望着坐上的南宫傲,他看来确实一副大侠模样,和她想象中的威严相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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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远。一脸慈父相,对南宫叶也十分宠溺,她可真疑惑他为何会对南宫昱做那种事。
就在这时,南宫傲下座往这边走来,她不由一愣,还以为他会什么读心术。
索性他只是停在前面,对着轩辕明夕拜礼:“七王爷,昱儿昨夜同我说了你们一路来的经历,我真是万分感激,一来谢过你对爱子的照应,二来多谢你成全他与玥儿的婚事。七王爷日后若有何要求,请尽管开口,我必定尽力而为。”
“南宫堡主客气了,若非有三弟相助,此次北夏国之事我定无法全身而退。况且这一路行来,我也算是他二人的见证者,成全他人的美事,我也是乐见其成。”
轩辕明夕说这话之时,一旁的南宫雅凝视着他,似笑非笑。
“七王爷年轻有为,必能得不少姑娘垂青......”
南宫傲话未落尽便被南宫叶打断,她走到轩辕明夕跟前,仔细地盯着,拉着他的袖子:“俊公子,俊公子,爹爹,叶儿欢喜。”
此话一出,大夫人向侍女觅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南宫叶拉回来,可还没等她走上前,便传来了道声音。
“大姐,”南宫雅柔柔地唤了声,而后将南宫叶拉开,眉眼温顺地恭了礼:“七王爷还请多海涵,大姐并无他意,”说罢,她柔情似水地抬起头。
轩辕明夕一如既往的客气:“二小姐不必多礼,大小姐倒性格直率,”他边说边拿余光瞥着看戏的某人。
望着俊郎美女,林言啧了许多声,这南宫家可真是出绝世名品,至于她们对轩辕明夕表现出来的好感,她可没半点醋意。
“三哥哥,我的小嫂嫂可真漂亮,”南宫依欢快地走到玥儿跟前,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珠子看着她。
“昱儿,昨儿听说你带玥儿回来,依依就吵着要来见她呢,”四夫人笑着说道。
“我可是想见漂亮姐姐了,先前三哥哥不是——”
南宫依的话还卡在舌尖便被四夫人生生打断,她眼底闪过丝慌乱,却强装笑意:“依依,好了,快过来坐着。”
林言敏感地捕捉到了话外含音,莫非南宫依的话与莫颜有关?如此来得想办法亲近小家伙才是。
南宫依不情愿地转过头,对南宫曜一脸纯真地问道:“阿曜,你不是也想见小嫂嫂得很,怎的这会又不说话了?”
南宫曜板正的小脸不由一红,好似没料到自己的小姐姐会出卖自己。五夫人立马瞥了南宫傲一眼,连忙道:“昱儿乃天狼堡少主,此番又与玥儿结缘,真是一桩大喜事。曜儿可要向三哥好好学习,以后也给娘带这么漂亮的媳妇回来。”
随后大家笑做一团,看着美满的画面,林言总感觉和谐得有些不正常。虽然他们看起来都很中意玥儿,却表现得过于反常。
她不由得怀疑,难道她们都是知情者?
随后脑子里又飘出了些杂念,林言望着南宫叶,明明昨夜她眼里流露了惊恐,可现在她貌似完全不认识自己,还有方才那个二夫人为何一直没说话?
暗中琢磨了一番,她认为反正人也都见过,也还要在这里呆上几日,她得好好查探查探,指不定能发现与莫颜有关之事。
163. 走剧情
南宫昱带玥儿离开时将林言交给了大夫人,他看向大夫人的目光虽恭敬,但实际冰冷得很,她太熟悉。
他虽并非大夫人亲生,可毕竟也养了十几年,何以如此疏离,甚至还有……厌恶?看来这南宫家的秘密还不少,她得使劲打探打探!
随后大夫人安排觅儿带林言四处转转,几位夫人则是去山下的新月观烧香,说结亲乃大事需先祈福。
这一套顺溜的动作下来令她更觉非比寻常,陵帝都还未回应,可南宫家就已安排起了娶亲事宜,委实积极。
趁着夫人们都不在,林言拉着觅儿亲切地唠起家常,只不过小丫头嘴紧得很,没掏出半点有用的话。
不过她哪里又是要脸皮的人,一次不行,那就多问两次,于是她又故作担忧地望了眼南宫叶,蹙起新月眉:“觅儿妹妹,大小姐这疯病可是看过大夫了?”
觅儿和气道:“自是,都不晓得请过多少大夫。”
“哎呀,那可真是头痛,”林言点了点额角,荔枝眼在掌心下转了转:“不知大小姐这样有多久了?”
觅儿沉吟片刻才道:“已有三年。”
“三年?唉,都三年了啊!那大夫人和堡主定是心疼坏了吧,我方才在堂上见堡主对大小姐宠爱有加。”
林言扬着音调,一副惋惜模样,然而却是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她并非不同情南宫叶,不过这其中定有蹊跷。
“可不是,大小姐如此花容月貌实在可惜,”觅儿注视着在捉蝴蝶的南宫叶,眼神暗沉,看上去同南宫叶的关系很不错。
南宫叶捉蝴蝶捉得可高兴了,一点没跑过来缠着二人。
林言继续八卦道:“那以前的大小姐是怎样的人?”
“以前啊......”觅儿的目光再度落到南宫叶身上:“大小姐待人极好,从不把我当下人看待。”
“哦,我明白,我家公主也是,”林言见她神情平和了些,又开始探起口风来:“那大小姐与南宫……哦,与我家驸马关系也很好咯?”还好嘴皮子掐得够快,要不然差点就直接道出南宫昱的大名来了!
闻言,觅儿柔和的眼神暗了两分,又迅速消散开:“大小姐对少主自然也极好,只是堡主向来对他严厉,是以少主并不怎么爱亲近人。”
看来南宫傲是真不把他当亲儿子对待,就算再严厉,也不至于搞成六亲不认,或许就不亲!
林言暗自嘀咕,打算继续开口。
此时,南宫雅和轩辕明夕刚好散步而来,觅儿看南宫雅的眼神显然不怎么友好。
林言顿时脑补了一场两个小姐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话本,而后又迅速摇了摇头,许是这两日太过幸福,她明显感觉自己脑子不好使了,她也不去看轩辕明夕,想着恐怕还是先戒戒色才是。
“大小姐,你的裙子脏了,我们先回去换一件吧,”觅儿上前拉着南宫叶打算走。
南宫雅温婉一笑:“觅儿,太阳甚大,你也不给大姐撑一把伞,”说着便要把她自己手中的小伞递过去。
秋日的太阳并不晒人,只是昨夜下了场雨,今儿天空一碧如洗,连半片闲散的云都没有,天狼堡又位于半山之上,是以阳光充足,有些晃眼。
觅儿低着头应声:“二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带大小姐回去。”
“不,叶儿不回去,叶儿要捉蝴蝶,”南宫叶挣开她的手,继续蹲在花丛中。
林言果然还是不改吃瓜人本性,她竖起耳朵,坐在石凳子上装得像个透明人。
轩辕明夕捉到她亮晶晶的荔枝眼,不觉好笑,不过没在她脸上见倒半丝醋意,他又起了捉弄之心,想着等回屋了,该是得好好磨磨她。
当然,他之所以没拒绝南宫雅的邀约,也是因为在她的带领下熟悉天狼堡会更快,他明白如今情况紧急。
见南宫叶一幅小孩脾性,轩辕明夕随手折了几只藤条编成个小筐,而后飞到半空捉了几只蝴蝶将它们关在里面,就像个简易的镂空小笼子,有叶有花,既能看见蝴蝶,也不会让它飞出来或者闷住。
他将树笼子递给南宫叶,温和道:“大小姐,你若是玩够了,打开这里就能放它们出来。”
南宫叶看着蝴蝶兴奋得手舞足蹈,她又抬起头盯着轩辕明夕:“俊公子,你可真好,叶儿中意。”
而后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抱着轩辕明夕的胳膊,他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挪开。
南宫雅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底也未飘过任何不悦,但林言却莫名感觉到了丝微弱的寒气,是和南宫昱不同的凉意。
她带着些微诧异的目光冻在那张温婉的脸上,然而南宫雅却冷不丁地侧过头,视线相撞间,她竟打了个寒噤。
林言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回个笑,她便转过身。
南宫雅轻抬莲步,笑眼弯弯:“大姐,一定要记得打开这里放它们出来哦,要不然关久了也是会闷的。”
“知道了知道了,叶儿会放它们走的,”南宫叶并未抬头看南宫雅,目光依旧天真地流连在树笼子上。
觅儿双手垂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阳光下像个木偶。
虽只是短短几句闲聊,林言就觉出了不对劲,南宫叶和南宫雅关系一看就不好,而且方才那目光……竟是远甚南宫昱的冰冷?
她们会与莫颜有关吗?
轩辕明夕轻轻扫过她的侧脸,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他不愿她被卷入,莫颜的事他会亲自解决,他只想她可以开心快乐。
阳光照在树上,投下一地的阴影,有风吹拂,送来秋梦的馨香。
南宫雅继续撑起油纸伞,语气柔柔:“七王爷,趁着天色好,我继续带你四处转转。”
“嗯,好,有劳了二小姐,”轩辕明夕平和道。
林言瞧着他平静的眼,看起来温和,实则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清冷,与过去一样,她明白他只是在查探什么。
最近他表现得与以往相距甚远,一度让她怀疑情蛊是否有什么副作用,如今看来,他只是对自己变了。
念及此,林言不免又是一阵甜蜜,回过神来便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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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一口,果然是色令智昏啊!!!
南宫叶见轩辕明夕要走,猛地将他拉住,撅着樱唇:“俊公子不走,陪叶儿玩,叶儿中意俊公子,二妹,不抢。”
这个“抢”字一出,瞬间被林言八卦的耳朵捕捉到,看来这两姐妹之间果然是有什么故事!
“大姐,”南宫雅双手覆盖在南宫叶手上,笑得很柔软:“七王爷乃天狼堡贵客,父亲走时专门吩咐我要好好招待。”
听到“父亲”二字,南宫叶的眼睛眨了眨。
轩辕明夕不经意地扫过南宫雅覆盖在南宫叶掌心的指尖,扬起眉梢:“大小姐,我会在堡上呆好几日,待明日我再陪你玩可好?”
闻言,南宫叶立马抽回手,拍手道:“好,好,那叶儿乖乖,等俊公子,嘻嘻,”说完她就蹦跳着转过头去逗蝴蝶。
南宫叶抽回手后,南宫雅的手滑下的瞬间,轩辕明夕故意将胳膊稍微靠近,虽只是短短一刻,却也感触到了她掌心的凉意。
而如此快速的动作也并未逃开林言的眼睛,想到南宫昱身上的寒凉,她甚至疑心莫非南宫傲也给南宫雅下了噬心咒?要不然如此绝世佳人怎会未出阁?
远远望着南宫雅与轩辕明夕穿梭在绿树红花下的飘逸背影,林言托着腮,目光悠长,这个看似文弱的二小姐,貌似很不简单呐……
阳光晒得人有些晃眼,她揉了揉眼皮,低过头去看南宫叶,还与蝴蝶玩得不亦乐乎。
林言突然心生感慨,有时候一无所知确实也挺幸福,回忆起来这里的时光,倒确实在云城之时过得最开心。
见觅儿沉默地立在南宫叶身边,目光落在笼子里的蝴蝶上。她本想继续打探,可嘴舌太多容易露出马脚,便只是笑道:“觅儿,趁日头好,我们也带大小姐四处转转吧。”
她想觅儿带自己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万一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好啊好啊,叶儿要到处走走,见俊公子,”南宫叶这次竟回了她的话,起身就往前追去。
觅儿赶忙跟上前:“大小姐,慢点......”
林言蹲下身将树笼打开,看着五彩的蝴蝶翩跹而出,她才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南宫叶的表现也挺耐人寻味呢。
林言走在后头,边看边道:“泪泪,你回了天狼堡是不是挺亲切的。”
无泪剑晃在树叉子上:“本座是魔剑,魔剑没有人的七情六欲。”
“那可真好,我也有些怀念当剑的日子。”
“好了,你个小丫头,不就是想套我话,还说得这么迂回,这可并非你的风格,”无泪剑变成小柳条飘在她身旁。
林言提嘴一笑:“泪泪,灵物要受制约,若可以你早就告诉我了,我又不是非要晓得结果,若不然我肯定对书神大人死缠烂打。”
提到书神她顿了顿,她确实许久都未见过书神,如今她猜测自己并非穿书,那么书神又会是谁呢?
小爱心也仍亮着,只是主色调变成了粉红。
164. 走感情
玫瑰色的晚霞绚丽地铺在山岚之上,倦鸟归巢,天狼堡的傍晚很美,宛若仙境。
林言靠在门口托腮仰望了好一会,尽管她并未察觉什么线索,尽管可能莫颜就要回来了,尽管她到如今也没找到办法,可她却并未有预想中的急躁,反倒很安宁。
她摸着胸口,心均匀地跳着,好似属于自己。
直到余晖散尽,林言才起身朝里走,南宫昱还没带玥儿回来,轩辕明夕也未见半片影儿,他们都忙着,就只有她,从云城到天狼堡一直都是个闲人。
过去她还会急躁地唤加蓝,唤无泪剑,唤书神,可如今她明白一切都没用,就连她想找些线索之事,看起来也不过是打发时间。
尽管如此,林言却并未有半分沮丧,她独自用完膳便去了轩辕明夕房里,今儿他既然出去了那么久,想必肯定会有收获。
天狼堡没有烛火,全部是夜明珠或玉石照明,想到柳泽山庄花园的情形,她仔细地摸了摸。
也试着调动五感,只是天狼堡却并不如柳泽山庄的诡异,它很寻常,甚至到处散发着安宁的气息,让人如置世外桃源,莫名的就想留恋。
及至月儿爬上树梢,轩辕明夕也还未回来,林言口渴地拿起柚梨削了起来,此乃西堂果特产,又香又清甜,就在她刚把一牙果肉放入嘴中时,门被一把推开。
只见轩辕明夕捂着心口,满面绯色似绚烂海棠,她还未拿下嘴里的香果询问,指尖就被他捧着放入嘴里,旋即便有轻微的疼痛传来。
他这是在喝血?怎么回事?
林言吐出嘴里的香果,用另外一只手摸在他脸上,不由得惊道:“天,你的脸怎如此发烫。”
话还未说完,眨眼间她就被带到了床上。
林言完全还蒙着,她刚准备捧起他的脸问问是何情形,上衣便被扒下,还未及反应,脖子上就传来痛感,是真的痛。
她“啊”了声,喉头滑痛间,嘴里发着颤音:“好,好了吗?”
她被迫仰着头,却明白他在喝血,虽不晓得缘由,但她还是十分顺从。
只不过舌尖带来的舔舐着实有些挠心,脚心卷曲着,林言也不敢动,生怕造出点什么意外来。
喝了血之后,轩辕明夕心头的火终于渐渐退去,他又舔了舔,将血止住后才抬起头,嗓间还发着喘:“抱歉,弄疼你了。”
林言侧过头,对上艳艳的春水眼,憋了好一会才憋出句话来:“喝够了么?”
“嗯,可以了。”
方才许是担心,林言额上甚至渗出了汗,见他的心跳趋于平稳,她拍了拍胸口,又呼呼了几口气。
轩辕明夕被她的反应萌到了,遂并未起身,拿指尖揉着粉软的唇珠。
林言捉下他的手:“我渴了。”
见他垂下头来欲亲吻,她故意侧过头,嘟囔:“我想吃柚梨,方才我削的都还未入口呢。”
话音刚落,脸就被摆正,眼前闪着柚梨。
见她伸手,轩辕明夕胳膊一抬,笑得勾勾人:“来拿,”说完他就将柚梨含入嘴中,眼中全是笑意。
林言本是想吃口甜的压压惊,好听他解释方才是何情形。可见他这般没正形,一时怀疑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看她没动,轩辕明夕故意咬出了“咔吃”声。
林言伸手拨开他的上衣往里看去,边问:“好吃吗?”
轩辕明夕享受地“嗯”了下,声音像是柳枝拨弄着春水:“你不尝尝吗?”
胸膛上还布满着咬痕,并未有新伤,林言将耳朵贴上去,也没觉出什么不妥。抬头望去,他脸上的绯色已全部消散,但眼中仍带着潮湿,如同三月的春雨落在灼灼桃花之上。
真是撩得人心痒难耐!!!
林言可真想立刻亲上去,又担心他像昨夜那般毫无节制,她可还想问问今儿的情形呢,不行,还是得先起来问清楚了才行,提起他捏着柔软的手,她火速撑起身往外爬去。
轩辕明夕勾住柔软的腰将她按回床上,笑得蛊惑人心:“为何要起来,这样不好吗?”
说着说着,一张俊脸就靠了下来。
秋梦落在池面,原本澄澈的月亮被搅碎,散开点点碎金。
如缠绵的春风拨弄着柳枝,林言被吻得浑身酥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吻着吻着,她却莫名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身上有一股很陌生的气息,他吻得越深越浓烈。
以往他身上要么是近乎木香之气,要么是白兰,绝不会有其他味道。
不对!这香味还带着猩?
林言忍住情动一把将他的头抬起,见他双眸紧闭,遂重重地拍了拍:“轩辕明夕,你……”
在看到睁开的眼后,她委实吓了一跳,连身上的炽热都瞬间消散。春水眼底蔓延着一种红,诡异的红,眼底仿佛还映着小小的蝴蝶。
糟了,难不成是他方才喝血前的缘由?
就在他将衣物都除去时,林言猛地朝他脖子咬去,咬得可不算轻。
被这么一咬,轩辕明夕瞬间清醒了两分,他将头抬起,目光闪着疑惑:“阿言,怎么了?”
见他眼底的红并未消散,林言忙侧过头:“快,快喝点血,你身上还有东西。”
轩辕明夕拨正她的脸,勾起笑:“方才的毒已经解了。”
“不,没有,你快来喝点,我不放心,”说着,她又把头侧了过去。
轩辕明夕心头确实很躁动,但绝对和方才不同,为了不让她担心,他还是象征性地咬了咬。
喝了血之后,连情蛊带来的灼热也渐渐散去。
他点住伤口,安抚道:“你再看看,没事的。”
林言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春水眼干净如明镜,她擦了一把汗,旋即坐起。方才她绝不是眼花,而那看起来很像咒术……
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认为绝不能和他亲近。
林言麻利地跳下床,边穿衣服边道:“你先别过来。”
轩辕明夕听话地坐在床上,见她坐下喝了好几口花露才温和道:“我能过来了吗?”
林言望着他白净的脸,看不出情动的样子,才道:“嗯,来吧,我们先谈谈。”
不知为何,她的心七上八下得厉害。
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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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夕坐下后也没恼她,自顾喝了杯花茶,道:“你是不是要问我方才怎么了?”
“嗯。”
轩辕明夕却伸出两指拨开她脖子上的衣衫,摸了摸:“还疼吗?”
“不疼,”林言见他光盯着自己,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拿指尖在他眼皮子前晃着:“方才怎么了?”
轩辕明夕撤回目光,眼角依旧是化不开的笑,他却并未急于解释,只道:“你见我方才那样像是怎么了?”
这果然是有些不寻常!
林言拿两指点在他的手腕上,语气凝重:“第一次喝血,你中了媚药?”
没想到她会一猜即中,轩辕明夕点了点头。
“南宫雅下的?”
轩辕明夕再度点了点头。
“因为情蛊,所以莫颜的血能解这样的毒?”
秋梦夹杂着桂花的香味,熏染了满屋,令人心神荡漾。
轩辕明夕一手撑着脸,思索后道:“莫颜的血解百毒。”
“解百毒?”林言没摸出什么名堂来,遂放开他的手,起身围着他转。
“嗯,先前中销魂散那次,我本来也是想喝些血就……”话了,他耳根微微泛红。
林言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但极淡,她盯着他微红的侧脸,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为验证心中的猜测,她故意坐到他怀里,抬头凝视着他。
荔枝眼里闪着莹润的光,轩辕明夕不由心中一动,头不自觉往下。
鼻尖的味道又浓了些,林言火速跳起来站到他背后,声音有些急促:“南宫雅只是给你下了媚药?”
闻言,轩辕明夕眼底闪过丝暗沉。
见他没开口,想到方才在床上他明明很急切,却只是亲吻,很明显在克制,却没控制住。
两个陌生的似又熟悉的字爬出来,荔枝眼微微颤抖:“你是不是中了媚术?”
轩辕明夕转过身,将她的手捉住放在脸上,沉重地“嗯”了声。
先前喝了莫颜的血清除了体内的媚药,他本以为就没事了,可在亲吻时却发现体内有一股奇怪之气,他本想克制起身,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心随所动,甚至忍不住想要更多。
也是再次喝了血压下情蛊后,他才疑心自己中了媚术,因此才未阻止林言下床,若不然他根本就不可能放她离开。
媚术,以药为引,以身为术,轩辕明夕在术法上的造诣终是有限,因此才察觉被下了咒,而他确实也未料到才见一面南宫雅就会下此术,但凡术法皆会伤及自身。
虽然林言曾经并不晓得媚术,可在这瞬间所有有关媚术的东西却都浮现在了脑海里,这是莫颜的记忆。
她火速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掌心捏着:“你去池子里泡着,用内力结成冰,我问问加蓝有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知道不该靠近,可轩辕明夕还是没忍住将她抱住:“没事,我用内力调息,加上莫颜的血,乖,别担心。”
林言抱着他,心头有了恐慌,她不是怕他万一被媚术控制而去找南宫雅,而是担心他无法控制而与自己亲近,可不能,他们不能那样做……
165. 走感情
抱了一会,轩辕明夕又忍不住想吻她,唇在侧脸轻轻地舔舐起来。
林言不忍心却仍将他推开,手伸在前面做出抵御的姿势:“别,不要。”
才压下的燥热又不经意被勾起,春水眼里荡着潮红,轩辕明夕蹙了蹙眉头,他未料到这媚术会如此厉害。
一声啼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林言本想转身立马离开,又因担心而根本迈不动脚,她只得绕到桌后面,尽量离他远些。
她指着浴池,身子微微发颤:“进去躺下。”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他其实也想让她离开,但又舍不得。就这样盯了她一会,他乖乖地转过身朝浴池走去,又结了力将面上冻成冰。
他闭着眼,眉心微微打结:“这样可以了吗?”
见到冒着烟的冰,林言心头不忍:“会不会太厚了,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没关系,以前在南山修行时,我亦曾赤身于冰川中打坐,这点冰,不碍事。”
虽应该相信他,但又止不住会担心,林言靠在柱子旁,想着是否该安静些。
耳旁却传来声音:“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日后再说吧,你先调息。”
“你有心事,我便无法安静,”轩辕明夕抬头望着她。
这倒确然如此,她们感应着彼此,亦相互影响。
看他面色如常,也很清醒,林言琢磨片刻,问道:“你今儿与南宫雅接触可有何收获?”
“收获?”轩辕明夕挑了挑眉头,唇角的笑依旧勾勾人魂魄:“被下药算吗?”
“我是认真的。”
“难道我不是吗?”
轩辕明夕当然清楚她想打探什么,可天狼堡危机重重,他并不想让她卷入其中,况且即使她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甚至可能陷入危险。
林言盯着他,静静地看着,也未接话。
不知怎的,轩辕明夕心中的不安又爬了上来,他几乎是带着渴求道:“过来,我想抱抱你。”
林言依旧靠在柱子上,盯着他的眉心,月心印记会随着他的心起动,像现在,它又闪出了一点光。
她想,月心剑既是神剑,对付媚术应该不成问题。
两人并未想到一处,轩辕明夕见她动也不动,担心她生气,便游到她前面,伸手拽了拽裙摆。
林言低下头凝视着他渴求的眼,旋即弯下腰,指尖摸在他眉心:“把小月心唤出来,它应该可以洗涤媚术。”
见她只是在担心媚术的问题,轩辕明夕松了口气,继而将头枕在她腿上,过了会才道:“月心剑确乃神剑,可你看它能解开情蛊吗?”
灵物在必要情况下能保护主人,但不能随意干涉凡间之事。
林言将手放在他脖后上方,刺骨的寒气让她不由一颤,她将手移到头上,轻轻抚摸着:“如此说来,得南宫雅才能解。”
“嗯。”
“以你看来,她与莫颜谁更厉害?”
今日一见,林言虽晓得南宫雅并不一般,但毕竟看起来十分柔弱,竟是没想到短短一会就能给轩辕明夕下媚术。
尽管有寒冰入体,可轩辕明夕却还是一靠近她便忍不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撩开裙摆。
腿上传来的亲吻让林言怔了下,她就坐在池边都有些瑟瑟发颤,怎么他还这样?
她像拔草一样扯了会才将他的头抬起,道:“忍一忍,我会想想办法。”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腥甜,春水眼本就含情,如今更是勾魂夺魄,林言感觉自己的血都挤在了脑门心,争先恐后地想要喷涌而出。
这媚术果然厉害,竟连旁人也可影响。
身下的寒凉让轩辕明夕清醒了两分,他收回身子,慢慢回到冰池中,看样子确实忍得挺难受。
这下林言坐不住了,她起身道:“我还是先回去问问加蓝是否有什么办法?”
“不,别走,陪着我好吗?”
“可是……”
“我知道,没关系,别离开我的视线,我不想看不到你。”
他们都知道彼此的靠近会带来影响,可却难以割舍。
加蓝从未见过木头夕表现得如此黏人,它虽开心却有微微担心。
林言还算清醒,她认为自己该离开,却无法拒绝他的请求,或者说她本就不想离开。短暂的挣扎后,她又坐了下来。
在冰里,红色的血管都愈发醒目。
轩辕明夕这次没再靠近,而是在浴池中间闭目道:“同我说说话好吗?”
“嗯,”林言将毯子裹在自己身上,又喝了口热茶,而后一鼓暖流便包围而来,十分舒服。
她盯着玉雕的脸,过了会才道:“莫颜的记忆里有关于媚术的事,我方才看到了一些。”
“你能经常感知她的记忆吗?”轩辕明夕心头一转。
“没,就很偶尔的,方才应该也是特殊情况,”林言抱着双腿,微侧过头,继续道:“看来莫颜并不想伤害你。”
轩辕明夕敛眉,他与莫颜之事从未告诉过她,她亦从未问,他虽只爱她,可终究对莫颜心怀愧意。
过去之事,他亦并未想隐瞒,只是越在意她,那些事便愈发沉重。
林言一心只想解开媚术,虽然短时间来看,只要能克制他就不会有事。
可自来了天狼堡,他就愈发黏人,甚至会做些以前从不会做的事。被如此珍爱她当然开心,只是这背后却隐藏着担忧。
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患得患失,而她也不能总愣着什么都做不了。
方才唤了加蓝与月心剑却都未出现,林言明白此事还得另想它法,既然她能窥见莫颜关于媚术的一些记忆,那必定能察觉到其他。
即便媚术只有南宫雅才能解,指不定会有什么克制之法,可以减少对他身体的伤害。
而且才初相见南宫雅便用了媚术,足以见得她并不担心被人察觉,而在天狼堡,众目睽睽之下行此术,其中定有缘由。
林言打算找无泪剑探探,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置身事外。
看她凝眉,轩辕明夕心头蔓上丝惆怅,他再度无法自持地朝她靠近。
林言原本还在琢磨事,只觉一股寒气朝自己脸上摸来,她瑟缩了下,也没闪开,道:“怎么了?还是很不舒服吗?”
轩辕明夕摇摇头:“我只是忍不住地想离你近些。”
说话间,他额间的月心印记又微微闪着光。
这么反反复复的也不是办法,林言抓着他冒着寒气的手,又抖了抖:“许是情蛊太活跃了,再加上媚术,连你这样的高手也没法轻易控制。”
她往他手上哈了两口气,试探性地闭目提气,而后将指尖点在他眉心。顷刻间,有细微的蓝光朝他流去。
那股气流十分清凉,比寒冰柔软,却让轩辕明夕沸腾的心沉静不少,他也没动,只是静静地享受着,在中销魂散那夜他便见过这蓝光。
林言嘴里念念有词,直到他身上的腥香消散,她才停下手。睁眼一看,连浴池里的寒冰都全部融化。
他就那么赤条条的躺在上面,白玉的身子衬得身上被她啃咬过的红点愈发红,她一时心急,竟猛地咳了声。
轩辕明夕猛地从水面坐起,将她抱住:“许是方才耗费了太多心力,我抱你回床上,明日应该就好了。”
林言埋首“嗯”了声,没在他身上闻到猩香,她总算安心了些。
轩辕明夕给她盖好被子,便躺在侧边,手轻轻拍打着。
心头的躁动还未完全平歇,林言将身体全部缩进被子,只露出双荔枝眼,朝外看了看:“要呆这么近吗?”
“嗯。”
“万一一会又……”
轩辕明夕将被子扯下,轻点住她的唇:“你方才已将我体内的媚术暂时压住,应该没事。”
话虽说得挺好,但他们都低估了彼此的爱意,或者说轩辕明夕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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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他已不再是那个无情无欲之人。
林言本就难受,又被他吻到双眼发晕,小爱心好似分裂出了无数个幻影,她忍着疼,将他的头捧起。
“不,别,这样你会更难受,快停下。”
轩辕明夕拿下她的手:“你方才动了气,我没事,乖,”旋即便将她的手扣住。
林言无力动弹,却又如置云端,只能被他带着飞翔于开满花的山间,坐在悬崖边,听瀑布飞流而下。
檐角的风铃叮铛做响,屋内白兰飘香,在袅袅香雾中,林言拽紧床单的手终于松开。身上全是汗,荔枝眼蒙蒙地好一会才聚拢过来。
轩辕明夕蹭起身将她抱入怀里,轻抚摸着她的背,嗓音低哑:“好些了吗?”
方才林言虽用莫颜的力量暂时压住了轩辕明夕体内的媚术,却也沾染了些,再加上情蛊的刺激,她体内的冲流撞得厉害。
“嗯,你呢?”
他的身体烫得可怕,林言担心地伸出手却被捉住。
轩辕明夕紧咬着牙关:“别,别动。”
鼻尖的白兰愈发强烈,好在并未夹杂着腥香。
林言将手腕放到他唇边:“好,那你先喝点血。”
舌尖在手腕上舔了舔,轩辕明夕竭力忍住,滑到她脖子上吻了会才咬开,伴随着血液流入,体内的涌动总算平缓了些。
今夜用了力,又被喝了不少血,经过一番折腾,林言倒确有些虚弱。
轩辕明夕恋恋不舍地将她松开,而后点住睡穴。
林言刚昏睡过去,加蓝便闪着蓝羽出现,身上还散发着莹莹红光。
见状,轩辕明夕有些愧疚:“抱歉,让你受苦了。”
老鸟抖了抖翅膀,慢腾腾道:小夕夕,你知道你散发着什么光吗?”
“光?”
“你身上有三层光,最里层的白光,中间是暗红的光,外面罩着蓝光。”
轩辕明夕朝心口看去,他尽管看不见,也晓得白光是月心剑,暗红光是南宫雅的媚术,而蓝光是方才林言渡进来的保护罩。
他盘腿调息,而后道:“加蓝,阿言为何能使用莫颜的力量,还说偶尔会有她的记忆。”
时机也差不多了,加蓝提点道:“莫颜还昏睡着。”
轩辕明夕一时没明白过来:“这是何意?”
“你当真以为方才小言言清楚媚术是别人的记忆吗,她能使用的力量是来自小莫莫?还有,她怎么压下了媚术后连情蛊都控制不了?”
闻言,轩辕明夕猛地一惊:“可阿言不可能骗我。”
“丫头当然不会骗你。”
凝视着熟睡的脸,他眉心轻拧:“如此说来,阿言并不清楚一切。”
“是的噜,”加蓝拿翅膀摸了摸她的脸:“小夕夕,你过去无欲,而如今丝毫也不愿离开她,这其中除了你担心她会突然离开外,也有你的劫。”
“劫?”
“欲劫,身为人的欲望,如今小月心虽开了神性,你也习得了月心十式,然而你的修行之路却并未走完,若非雅丫头给你下了媚术,你恐怕会夜夜折腾她,你看到自己的欲望了吗?当然,人有欲望原本很正常,这也并非不对,但是你该明白,你非常人,欲不该成为贪恋,否则你将可能走入歧途。”
欲为贪恋,如今轩辕明夕确然如此,他从未有过这样无法被满足的情动,渴求她的一切,无法抽离,都是贪婪吗?
他素来清修,竟会如此欲求不满吗?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的脸,若那不是莫颜的记忆,也并非莫颜的力量,那么她又怎会不知?
虽有诸多疑惑,可他却在加蓝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音,她不会突然就离去,她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而自己也确实该好好正视这份从未有过的狂烈欲动,即便有情蛊,即便被下了媚术,他也不该被欲操纵。
月色无声,一棵茂密的大树上飞出道黑影,眨眼便消失无踪。
166. 主剧情
雅苑,玉石镶就的帘内,线香正散发着袅袅幽香。南宫雅斜靠在花塌上,玉白的小腿随意伸展着,脚腕上还有一串晶莹剔透的铃铛,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却诱惑的美,与平日温婉的形象截然不同。
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到她跟前,也不曾摘下覆面,只是恭敬地跪着,他垂着双黑白分明的眼,语气木然:“小姐,七王爷与九公主身边的丫鬟呆在一起。”
南宫雅微阖着双眼,轻启朱唇:“屋内可有何声音。”
“二人的谈话声很低。”
“没有其他的声音?”
“没有,”黑影如实作答。
南宫雅睁开秀丽的双眸,眼底还有微微的潮色,她伸出玉白的手腕抬起黑影的下颚,盯着他黑白分明却没有一丝感情的双眸,声音魅惑:“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吗?”
黑影静静地望着她,又迅速低下头,语气仍木然:“属下明白。”
“明白?”南宫雅娇俏了声,胸口轻轻起伏,一大片衣衫滑落,露出光洁的肩膀:“轩辕明夕果真是有点意思,她……也真是一如往常。看来百转千回散是被解了,连媚术都被暂时压下,不过他们总会来求我的,”说完她轻笑了几声,很甜很诱人。
一阵旖旎的香味飘入黑影鼻中,他尽管屏住呼吸,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涣散。
南宫雅向他轻轻勾了勾脚尖,足腕上的风铃发出挠人心弦的悦耳清音,她支着手躺在塌上,媚眼如丝:“抱我回屋。”
随后她扯下黑影脸上的蒙布,露出张俊美无比的年轻容颜,甚至并不比轩辕明夕逊色,他凝视着南宫雅散发着魅人香味的莹白身体,顿了顿,最终还是走去。
媚术本是门极难修持的术法,稍有不甚便会气血逆流而亡,而南宫雅修持的境界却已到高阶,再往下修她便无需任何外部辅助,只要人站在那里即可勾人于无形,是为媚骨浑成。
而雅苑有一种红白相间的花,叫极乐醉蝶,其香浓郁,但却并非人人都能闻到。
她每日都要用极乐醉蝶沐浴,泡汤,是以身上都散发着极其旖旎之香,然而旁人却闻不出特别,只会以为那是普通馨香。但只要配合百转千回散,那便是天下男子皆无法抵抗的媚药,比销魂散浓烈数倍。
先前轩辕明夕一进雅苑便闻到了极乐醉蝶的香味,虽没闻出什么特别,仍留了心眼将几处穴位封住,但他并不清楚先前与南宫雅闲逛之时,她身上的异香便融入血液,是以饮下百转千回散后,媚药发作,而在其基础上施加咒语,便可成媚术。
说来也可怜,轩辕明夕这样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却总爱被人下春药。
晴天一碧,秋意凉爽,日头爬得老高了林言才耸拉开眼皮,旁边没人,她登时坐起。
稍微清醒些后,她提腿便往外跑,不过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她只好坐在亭子里等人,她腿还有点发飘。
轩辕明夕一大早就去了山中采气,待回来时见她趴在栏杆上喂鱼,心念一动便凑了过去。
鼻尖带着股清香,林言猛地转头朝他身上闻起来,好在不是那股腥香,她才放开。不过这么一拨,她又看见了落在白玉锁骨上的红痕,她麻溜地将他的衣服拢起,又擦了两擦。
看她一脸心虚样,轩辕明夕甚觉心软。
四目相对间,林言摸了摸脸皮,荔枝眼提起:“我起得匆忙,还未梳洗,呵呵。”
说罢她稍微往后退去,见到人后,心也落了下来,她还是要些脸皮的……
轩辕明夕勾起一弯笑,从背后将她抱住,在侧脸啄了啄:“你总如此可爱,挠得我心痒难耐。”
这青天大白日唉,林言忙朝四周望了望,悄声道:“这媚术也太厉害了,我们还是去找南宫雅吧。”
轩辕明夕拉着她往回走,边道:“就这么去找她,有用吗?”
“试试呗,你也不能总喝血,而且那股力量我也不晓得能不能再度运用,总有种瞎猫撞死耗子的感觉。”
闻言,轩辕明夕停下盯着她,过了会才道:“你说那股蓝光是来自莫颜?”
“当然,我又不会功夫。”
林言并未察觉他眼底的疑色,几步走回了屋,才洗完脸,头发便被拢起。
轩辕明夕边替她梳头发边道:“你说自己来自巫族,可是南疆?”
过去他从未问过自己的来历,林言也没开口,毕竟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乃穿越时空。见他突然提及,她沉思片刻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南疆本就擅蛊术,我只是在想,你或许天生具有一些特殊的本领。”
对于林言的来处,加蓝自然不会提及,而轩辕明夕也相信她确实来自巫族,对于月读之术也并未怀疑。他这么问,也是想着或许不用等莫颜醒来,她自己说不定有办法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原本林言对那些陌生的记忆,能够使用的力量来自莫颜深信不疑,她从未学过。然而他这话确也让她起了疑,若自己并非穿书,而是穿越时空,又经历这一系列不寻常之事,说不定她还曾经历过什么,只是被遗忘了?
这些并非没有可能,若她能使用那些力量并非偶然,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像控制情蛊一样唤醒莫颜?
待林言回过神来,连衣裳都被换好了,她收回心思,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亲:“谢谢。”
轩辕明夕在她唇上点了点:“得这样才可以。”
林言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么多血给你喝。”
说笑间,二人便到了雅苑,还未走进去,林言便闻到了那股腥香。
她小跑进去,看着满园怒放的极乐醉蝶,环顾四周后又伏在他耳边道:“你开结界了吗?”
“放心,没事。”
“嗯,”看他神色寻常,林言问道:“你闻出这花什么味了吗?”
“花?”轩辕明夕这才朝旁看去:“我此前倒没见过这花,味道也很寻常。”
“香吗?”
“还好,”见她凑近了闻,轩辕明夕也靠上前:“有何特别吗?”
林言将他推到身后,正在此时,南宫雅着了件半透明的水袖走来,一副不怕着凉的翩跹模样。
淡淡扫视过二人,她悠闲地靠在花塌上,衣衫半开,声音酥软:“不知七王爷有何贵干?”
轩辕明夕平视着她,目光像个失明之人,他也不多加客套,开口便道:“还请二小姐解开咒术?”
“好办,就在这里,”南宫雅葱白的指尖划过锁骨,含笑摩擦着柔软的唇珠。
没料到她竟如此直接,林言听着她的入骨酥音,加上魅惑的表情,如此倾世之貌,没点修为的人真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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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
她看上去与昨日截然不同,让人甚至生出种她是不是人格分裂的想法来。
清风徐徐,极乐醉蝶翩跹地飘落到花亭,轩辕明夕垂眼瞥过满底的绯白,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不知二小姐如此这般是为何?”
“既心悦之,便摘之。”
又是如此直白的话,怪不得南宫昱一见玥儿就发动了亲密攻势,敢情这是他们南宫家的家风吧!
轩辕明夕倒还维持着君子做派:“承蒙二小姐错爱,感情之事不可强求。况且你以身做饵,无非是清楚我接近你另有所图,既然我不该从你口中打探与天狼堡有关的消息,二小姐也不必再费心思。”
说罢,他做势欲走。必须得走,此处被施了咒法,体内媚术仍在。
看他居然还能忍,南宫雅笑得更深,她瞥了眼林言,故意道:“你身上的媚术只有我可以解哦。”
林言察觉到了不妥,不动声色地站到他身前,客气道:“二小姐如此倾世之貌,又何需用媚术控制人。”
南宫雅轻点住唇,弯着眼:“他是不是很好吃,你既如此中意,我也想尝尝,”说罢她抬起指尖。
明明隔了很远,林言却感觉她在摸自己,她目光镇定:“二小姐,你可认错人了,我不是莫颜。”
没想到她竟会直接提及莫颜,不过轩辕明夕也未阻止。
南宫雅收回手,斜靠在塌上:“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她,不过你比她还好玩。那这样吧,若不然我把媚术转移到你身上,反正这又不是你的身体。”
此言一出,林言与轩辕明夕不免惊奇,南宫昱的关系同她并不好,不可能告诉她莫颜之事,而短短一日,她竟就清楚这具身体的秘密。
那只能代表南宫雅的术法不在莫颜之下。
风吹来极乐醉蝶的腥香,林言走到塌前,拿起她的手笑道:“若是二小姐不嫌弃,我愿以身相许,来吧,把他身上的媚术解开,我愿代他承受。”
“阿言,”轩辕明夕立马将她拉到身后。
“阿言?”南宫雅轻笑道:“不会也是颜色的颜吧?”
“林言,言说,”林言拍了拍轩辕明夕的胳膊,她可要看看南宫雅能搞出个什么名堂来。
“倒也是相似,哦,不对,本来你们就一样,”说完,南宫雅咯咯的笑出了声。
林言不由得头皮一麻,她向来敏感,昨日竟未察觉南宫雅如此厉害,简直有些变态,她继续道:“怎么,二小姐说话不算话?”
南宫雅将她打量了一圈,笑得风情万种:“你下面与我一样,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浪荡之话,她却说得一派天真。
林言想,若非自己当了那么多奇怪的生物,还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可她哪能示弱。她干脆坐下,将其手心放在自己小腹上,目光亮亮堂堂:“二小姐既如此厉害,干脆给我变一个出来?”
轩辕明夕听得两眼一黑,若非他惯常清修,恐怕会骂上句“胡闹”。
闻言,南宫雅来了兴致,抬起手在她脸颊刮了刮:“那你们两个日后怎么办,你难道要让七王爷从此变成断袖?”
轩辕明夕是彻底绷不住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林言拉到自己身后:“二小姐既然如此爱捉弄人,我自当奉陪,”旋即揽着她的腰,转瞬消散不见。
167. 主感情
极乐醉蝶在阳光下如同一片火红的蝴蝶跃跃欲飞,南宫雅望着它出神,一道微沉的声音传来,她侧过头,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南宫傲。
“父亲,”她拢好衣衫跪在花塌,乖巧地垂着头。
南宫傲站在极乐醉蝶前,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却有些模糊:“雅儿,你实在不该如此心急,你素来沉稳,又怎会犯错。”
“父亲,他如此纯净,女儿要得到他有何不妥,”南宫雅抬起秀丽的眼眸,平静道:“况且迟早都要做,早几日晚几日又何妨。”
“雅儿,他是你得不到的人,即使得到了他的人你也得不到他的心,你如今只是乐趣,一旦陷入便可能历经情欲,你难道也想体会心痛的滋味吗?”南宫傲并未责怪。
南宫雅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痛?父亲,我该体会吗?”
“没什么该不该,”南宫傲仍站在阳光下,语气慈蔼:“心痛的滋味比你习媚术还难熬,为父当然不忍看你如此痛苦。”
“痛苦......我素来冷薄,无法体会世间情,连血都是冷的,要习媚术才能感到一丝人的温暖,父亲,若他能让我体会到其他情感,不也是件好事吗?”
“痛苦是世人厌弃的存在,雅儿,人世间的情并不美好,什么痴心不逾,到头来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南宫雅捏了一朵极乐醉蝶在掌心,眼里看不出形容:“父亲,可您不也心悦于人吗?”
“嗯,因此为父才不愿你体会。”
“那您心仪母亲吗?”
南宫傲收回眺望的目光,慈蔼地看向她:“心悦有许多种,我对你母亲自然有情。”
南宫雅一向心思敏捷,于情却不甚了然,初遇轩辕明夕只觉他无比纯净,想来定很美味,她眼中闪着天真的光茫:“父亲,他方才拒绝得十分彻底,我并未有恼怒,这是情吗?”
南宫傲淡然一笑,却没回答她的问题:“雅儿,过几日为父带你见一个人。”
“好,”南宫雅温顺地点了点头,又道:“谁?”
“你的夫君。”
南宫雅咻地抬起头,南宫傲却已然不见身影,她挺直的身子委了委,秀丽的双目中看不出是何神情。
她其实还想说林言之事,转念一想,自己都能看出来,父亲又怎会不知?
光洁的鹅卵石随意卧在溪流里,眼前的湖水清澈见底,却不是常见的绿或蓝,而是带着玫瑰紫,湖边香花飘摇,宛若人间仙境。
林言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湖水,她蹲在石头上拨弄着玫瑰紫的湖水。
“你如何找到的这里,也不说早些带我来瞧瞧。”
“我也是今晨才找到。”
轩辕明夕盘腿坐在光滑的大石上,方才真气混乱,他心下已有躁动。
林言瞥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说话,只自顾玩水。
轩辕明夕调息后舒服了许多,见她还蹲在前面,便道:“过来吧,我没事了。”
林言仍站着,却掬了一捧水轻轻朝他脸上洒去,发出了恶作剧般的爽朗笑声:“给你降降温。”
清澈的湖水顺着侧脸滑落,还沾湿了耳旁的一丝头发,下颚上悬挂着几滴清澈的水珠,轩辕明夕轻勾唇角:“这样可不能降温,我想什么你最清楚。”
林言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到了他怀里,一圈圈的光落下,只看见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心头一动,便抚摸上他的脸,温软道:“白日里就让你抱抱,今夜我要独自睡了。”
“不许。”
林言哪里见过他如此霸道的一面,心中甜蜜又不乏怜惜:“可我不想让你难受。”
“没关系。”
轩辕在她脖子上蹭着,软乎乎道:“方才你可是说要对她以身相许。”
“嗯,兵不厌诈嘛。”
“怎么个诈法?”
“若她真有办法将我的灵魂分离到别的身体,那便代表无须等莫颜醒来,你说我或许有别的本领,那我自己说不定可以试试。”
轩辕明夕倾心于她的聪颖,轻“嗯”了声后将她松开,指尖在她侧脸游走着:“可你不能许给任何人,你是我的。”
林言捉过他的手放在下巴上,打趣道:“若我真变成男人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
“说嘛,我想听。”
轩辕明夕捏了捏她的腰,往下摸去:“你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罢便低头吻去。
秋阳晒得人很舒服,林言浑身都被暖流包裹着,正吻得动情时竟又闻到了轻微的腥香,她忙拨起他的头,好在眼底并未泛红。
舌尖还留着她的甘甜,轩辕明夕还渴着,他凑下头:“再让我吻会,白日里无须担心情蛊。”
林言捂住他的嘴,准备蹭起,身子却被他牢牢禁锢住,她只好摇了摇头:“我方才又闻到了腥香,昨夜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驱散,万一今儿召唤不出那股力量了呢?你要我看着你难受得无法自控,还是说要让我亲自把你送给南宫雅?”
闻言,轩辕明夕抬起头,眼底转暗,却仍未将她放开。
四目相对间,林言又耐心劝道:“我不想看你难受,那样我也痛。”
他的身子已开始发烫,她动了动试图起开,然而一番话却并未起到效果。
轩辕明夕将她放到大石上,顷刻间就将一只手伸了进去,另一只手拨开她的唇:“阿言,给我。”
林言以为是方才极乐醉蝶的香味引起了他体内的欲望,便侧过头,咕噜道:“来喝吧,多喝点,我一会回去多喝点参汤就行。”
她的脸贴在石头上,许是他设了结界,不硬也不凉,然而她却并未等来脖子上的疼,反而……
林言惊得连忙抓住他的手,慌道:“你做什么!”
然而话才出口便被柔软的唇吞没,湿润的舌尖在嘴里又吸又咬,她忍不住地往地上抓了几抓,可光滑的大石块哪里有什么可让人抓!
鼻尖的腥香又浓烈了些,林言费了好大的力才托起他的脸:“别,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轩辕明夕出乎意料地倔强:“我不是在做正事吗?”
吻如暴雨落下,差点没把林言亲到晕天暗地。
阳光洒落到玫瑰紫的湖面反射出粼粼波光,林言侧脸盯着清澈水里的鱼,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尾鱼,被温软包围着。
她不大清醒,如此失重,她又好似清醒,疑惑为何他非要这么做。
待清澈的溪流在耳边流淌过,悉数落入湖中融为一体时,林言无力地摊在石头上,盯着水面反射的光,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轩辕明夕将她抱起,拢好衣衫,好一会后才呼吸平稳。
模糊的光逐渐汇拢,林言望着光晕里的神仙脸,抬起手擦了擦。
“抱歉,阿言。”
“该是我说抱歉,还痛吗?”
“凝力便好。”
林言歇了会才回过了魂,鼻尖的腥香已消散,虽不明白他为何执意要如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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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昨夜与方才,她猜到了什么。
靠在他怀里,她也不敢乱动,平息了一会才道:“为何不喝血?”
“我再喝两次就要把你吸干了。”
轩辕明夕运力调息,他并非荒唐之人,若不是加蓝提醒,若非方才实在烧灼,他也不愿这样做,虽然能凝神去火,但眼看着却无法得到她,这属实痛苦。
直他的身子已不再发烫,林言才轻轻地从怀里坐起,生怕碰到。
见她一幅猫样,轩辕明夕不由好笑,他摊开手:“真的没事,不信你摸摸。”
“才不要,”林言撇了撇嘴,叹起气来:“你本清修,如今却因情蛊,因媚术,总做这样荒唐的事来,我可真愧疚。”
若他身上没有这些东西,又怎能会总做出这样的事,他本清静无染,不可亵玩,如今却好似花中之蜜,总难忘返,可这并非她所愿。
轩辕明夕勾起她的脸,清水眼荡开:“我总想得到你,这在你看来是件荒唐的事吗?”
“嗯,你本不是这样的人。”
“你不欢喜吗?”
眼眶一红,林言摇摇头:“我觉得自己亵渎了你。”
体内的灼热已经平息,轩辕明夕爱怜地抵着她的额头,轻声细语道:“虽然受情蛊所困,如今被媚术所恼,可我心甘情愿。”
林言一时语塞,他总为别人着想,她又能做什么呢?抬头凝视着他,她语气定定:“可我不想你被那些东西诱惑,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轩辕明夕修为极高,又怎会轻易被诱惑,若无定力,昨夜他根本不可能走出雅苑,他是第一个从南宫雅手下风平浪静离开之人。
他能被诱惑,是因为甘心臣服于她之下。
只是轩辕明夕并未解释,反而道:“解开媚术可能还需些时日,在这之前就先这样,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林言从来不知他竟如此固执,又语塞,过了会她垂头从腰间拿出一片极乐醉蝶的花瓣摊在手心:“也不知这是什么玩意,我怀疑媚术与它有关。”
“这我确实未见过,看起来倒寻常。”
脑子猛地一疼,林言抵住额角。
轩辕明夕关切道:“怎么了?”
“它……”有什么东西浮出来,片刻后林言才睁开眼,眉头蹙着:“这是极乐醉蝶,我……不,莫颜见过。”
又是这样?轩辕明夕疑心,却道:“那你想想可否有什么法子?”
“好像得需要些药,”林言闭着眼:“还有咒语。”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额间的微微蓝光,愈发生疑,昨夜加蓝告诉他莫颜一直在沉睡,那么她所有知道的一切并非是因莫颜,而那些力量……
若原本就来自她,那么她必须要记起来。
对于保护玥儿一事,妙仁子早就说过生死难测,轩辕明夕虽并不贪生怕死,却想弄清楚林言身上到底有何秘密。虽然并不想她被牵入其中,可事已至此,他只希望即便自己不在,她也能有能力自保。
零星的片段没能彻底连成线索,林言揉了揉太阳穴:“我问问加蓝神医有没有那些药,让它帮忙衔点草来应是可以。”
“嗯,这点小忙不成问题。”
成群的鸟从头顶飞过,清风吹拂着淡黄的小花落在玫瑰紫的湖面。
感受着周围的宁静,林言伸了伸懒腰:“这里可真好。”
“那我日日带你来此。”
“你不是还要查天狼堡的线索,哦,对了……”
168. 走剧情
阳光肆意挥洒在山岚之间,红色的枫林,金黄的银杏,还有葱郁的绿,天上飘着白白的云。
一挂激流的瀑布下,贺公子凝视着水中的身影,一言不发。
良久,暗影阁阁主才开口,却依旧背对着他:“贺儿,你的身子已痊愈,也是时候让你知晓一切了。”
贺公子抬起头,目光虔诚,自从北夏之战后,他潜心闭关了十余日,再度出关,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许多。
他面容平静如水:“谨听师傅安排。”
阁主并未转身,却瞬间落到他跟前。
贺公子望着面具下沉静的双眼,心下已有几分了然,过往除非疗伤,二人的距离从不会如此近,而且还直视着双眼,心想,师傅这是要让我见他的真容了吗?
果然,阁主慈蔼道:“贺儿,你来亲自揭开为师的面具。”
“师傅,这?”贺公子虽想知道面具下的真容,可临到时却不免有些忐忑。
阁主提起他的手放在阴冷的黑色面具上:“这只是开始,你真正的人生才启程。”
公子简短地应了声,旋即将双手覆在黑色的面具上,指尖微微发抖,终于看到那张期待已久的脸后,瞳孔在瞬间放大无数倍,短暂的惊讶后又迅速恢复冷静。
阁主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容,笑容和蔼可亲:“很好。”
飞流的瀑布重重拍打在大石上,泛起大朵的白色水花,贺公子独自站在岸边,手中的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久久地盯着水中倒影,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
冥炎来时,阁主早已离开,见他笑着,疑道:“公子,可是又何好事?”
贺公子哈哈大笑了两声,甚至眼角还渗出了一滴泪。
冥炎不明所以,再度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阿炎,原来一切竟是这样,是这样的啊!”
“哪样?”
贺公子收起眼底的笑,转身盯着他:“从前我总认为自己青出于蓝,在暗影阁里无人能及,如今方知自己如此愚钝。”
这话云里雾里,冥炎想当是阁主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如今柳泽山庄的离殇树已毁,但仍有死影,他道:“公子,阁主让你来西堂国,莫非这里才是真正的据点?”
贺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炎,好戏才刚刚开始,对了,阿河如何了?”
“在地牢受了严刑拷打,恐怕的恢复阵子。”
“嗯,你且好好照顾他,阿枫呢,可有苏醒的迹象。”
贺公子先前在闭关,因此并不晓得二人的情形。
冥炎这些日子都在为他们奔波,这才得空来见:“阿枫还是老样子。”
“没事,待我习得了地藏术,我为阿枫重聚魂魄,再换具好的肉身。”
贺公子眼里闪着光,他从未如此期待过,一场新的开始……
秋梦压满枝头,风一吹便飘得满空都是,好似在下一场粉色的雨。
玥儿近两日忙着与各位夫人相处,轩辕明夕忙着查探消息,南宫昱也忙……
总之,他们各有各的忙,林言几乎没见到人,况且她也挺忙。
加蓝带回了药,她凭着感觉熬药,念咒语,而后给轩辕明夕喝下,即便被他抱着,她也没再闻到过那股腥香,也算小有成效。
除此之外,林言并未放弃修炼,她凭直觉认为天狼堡存在很大的问题,光从南宫昱和南宫雅的身手便可窥探出南宫家的不一般,而且竟还未加隐瞒。
这就好比一头巨兽面对弱小的动物,因为不屑,才会连掩饰都未曾有。
林言先前既能运用一些力量,那么她肯定还能用其他的,且不说那究竟是否来自莫颜,但她可以确定自己能行,因此她独自时常凝神打坐。
秋高气爽的一日,后院很空,南宫家都去了下山礼佛,只剩南宫叶独自呆着。
人家说疯子往往知道些什么,林言终于逮着了机会,她摸到叶苑时,南宫叶正蹲在地上捉蛐蛐,看上去一派童真。
“大小姐,好玩吗?”她蹲下身,仔细拨着草丛。
南宫叶点了点头,细白的手指打着结:“可是我找不见了,它们都不出来呢。”
“它们许是回窝歇息了,咱也休息会吧,”林言笑着将她扶到桌边坐下,又拿帕子将她的手仔细擦干净,见她脸上也有灰尘,又紧着擦了擦。
南宫叶倒很乖,也未乱动。
“小莲。”
听到呼唤,林言内心一喜:“大小姐,你认得我了?”
“当然,你还给叶儿好吃的,你是好人。”
“好人?大小姐,难不成这里还有坏人?”
“坏人?”南宫叶歪着脑袋,敲着手指头答道:“有的,有坏人,可多了,还吓人,坏人,都是坏人。”
林言将手搭在她胳膊上:“哪里,大小姐,坏人在哪里,我帮你去抓。”
南宫叶凑到她耳边,小声叨叨:“都是,全是坏人,不安全,你不能去,死人,恩,满地都是。”
满地都是死人?莫非?
林言更是来劲:“哪里不安全,哪里有死人?”
“不知道是何处,很远,很长,我忘了,有树,好可怕......红色的,红色的叶子......”
死人和红色的叶子,这里果真有离殇树!
林言猜得不错,自她那夜画过图后,就莫名怀疑南宫傲,甚至疑心天狼堡,如今看来她可真是猜功一流!
只是没料到会如此轻易便从南宫叶口里问出重要线索,怎会如此巧?
不过她口中所言却像离殇树,若她见过地下暗室,却还活着出来,莫非她的精神异常与离殇树有关?
正在林言琢磨之际,南宫叶忽地抱住脑袋,脸皱巴在一起。
见状,她忙将人抱住,轻拍着背:“大小姐,你怎么了?”
“疼,疼,血,好多的血,叶儿怕,叶儿什么都没看见。”
她脸色煞白,林言将手按在她心口,心念一动,便有淡蓝色的光流入,旋即道:“别怕,我在,没事了,这里没有坏人。”
在她的安抚之下,南宫叶逐渐恢复平稳。
林言擦干净她额头的汗,又将凌乱的青丝理顺,而后递过去一盏茶:“来,喝点水。”
“嗯,”南宫叶敛眉,再抬起头时便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闪着亮晶晶的眼:“糕点带了么,叶儿想吃。”
“带了,”林言打开食盒拿出玉露糕,这是南梁国的特产,由于玥儿爱吃,她一路行来无事便学会了,以前也没捣鼓这些小玩意,来这里她倒是发现自己还有做美食的天份
见南宫叶恢复如常,林言本想继续打探与离殇树有关的消息,可又怕她像方才那般失控,想着还是稳妥些,便随口道:“大小姐,你为何会中意这玉露糕?”
她咕囊着嘴答得含糊不清:“好吃,有种熟悉的味道。”
“熟悉?以前觅儿会给你吃吗?”
“没有,觅儿不会做,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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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就是中意吃,以后让觅儿做。”
难不成她以前吃过?
林言大量着南宫叶干净的眼眸,先有南宫雅莫名的寒意又对轩辕明夕下媚术,再有南宫叶提及离殇树,这两姐妹身上好似有迷雾,令她拼命地想拨开来。
当然,她也想清楚二人是否与自己的老爹有关,虽然她过去总对南宫昱有意见,可她一直认为他做那些事,或许真的只是因为莫颜,而与天狼堡无关。
想到前几日南宫雅一眼认出这是莫颜的身体,林言试探道:“大小姐,你先前认识我吗?”
“小莲,叶儿不认识小莲,”南宫叶摇了摇头。
想到那夜她看向自己惊恐的眼神,林言捧起她的脸,冷着眼定定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不是认识我吗?”
错愕之间,南宫叶像受惊的小动物,连手里的玉露糕也滚落到地上:“你,是你,你回来了......”话未落尽便晕了过去。
看着怀里的南宫叶,林言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叹,她果然认识莫颜,可这脸?她到底是如何认出来的呢?
还有南宫雅,她看起来可并不像真正喜欢轩辕明夕,但她说自己和莫颜一样,如果并非是脸,那么究竟哪里一样呢?
直到星子布满天,林言都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她坐在中庭里托着下巴,面前摆了两个茶杯,杯子里都倒映着小小的月。
同一个月。
夜风虽并未很寒凉,她却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而后又抱起参汤喝起来。
无泪剑飘来黑黝黝的剑腿,打趣道:“哟,怎么的这是,最近体虚了么?”
林言咕噜噜喝了一大碗,放下后又捡起软酥吃起来,故意道:“要你管。”
“本座才不想管你们凡人的事。”
“那你没事跑这里笑话我做什么,你主子呢?”
说来,林言倒是有几日未见到南宫昱了,竟有有几分挂念,她认为这定是莫颜的原因。
无泪剑清楚她的心思,也没揭穿,它慢悠悠地沾了点参汤,又忒了口:“这什么臭东西,这么难喝。”
“补血的,你没见我最近气虚么,泪泪,你可真没良心,怎么说我们也算半个同类,最近我这么的疑惑,你都不给我透点风。”
说罢,林言又捡起红枣吃起来。
无泪剑围着她转了圈,还凑近闻了闻才落到桌上:“本座瞧你最近春风满面,哦,你不都躺着的么,要气虚也应该是小夕夕才是。”
林言“噗”了一口,老脸腾的一红:“你这,你怎么还偷看!”
“有什么看不得,本座看你们,就如同你们看动物,有什么稀奇的。”
“那你也……”总得来说,林言虽并不特别介意,但总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得了得了,你可不是脸皮薄的人,”无泪剑在她胳膊上挠了挠,又道:“不过你确实得保护好这具身体,要不然到时候臭小子可会发飙的,本座才不想收拾烂摊子。”
“什么烂摊子?”
无泪剑晃到半空:“小言言,本座既然是魔剑祖宗,还是大魔有大量,本座知道你想用隐身术,来,听好,本座只念一次。”
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林言乐滋滋地凑过耳朵,虽然它念得极快,但却像字刻在石块上。
她还未来得及感谢,无泪剑就飘没了影。
林言拍了拍手,小跑回屋落坐,虽然书神如今仍未出面,可她却十分开心,它老人家还是念着自己的!
169. 主剧情
月悬半空,南宫昱步子还落在门外就察觉到屋内有人,待探查过后才收起身上的杀气,旋即用秘音道:“二哥,这里不方便说话,随我来。”
旋即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从半空划过,迅速落到山顶的一座观光阁楼上。宽阔的屋顶镶嵌着巨大的透明玉石,躺着便能将夜空尽收眼底,以防有人偷听,南宫昱还特意结了金刚罩。
轩辕明夕随意打望一圈,笑道:“此前我曾瞧见过这里,倒是赏月的极佳之地。”
“此塔名唤赏月楼,”南宫昱边说边从一旁的案台上拿过来两壶酒:“二哥请。”
“请”字的尾音还悬在舌尖,他鼻尖微动,目光挂上讶然:“二哥,你这是?”
轩辕明夕放下玉盏,抿了笑意:“你既能察觉,自然比我更清楚这是什么。”
今夜他之所以会在南宫昱房里等着,也是想询问与媚术相关之事。
南宫昱将两指搭在他手腕上运了些力,待放下后才道:“二哥,我也只能帮你缓解媚术,我听玥儿说她近来常在药庐,想必也是费了心思。”
他的真气偏凉,刚好能调理轩辕明夕体内的热气,清爽的气流滑入身体倒很舒服:“多谢三弟,我本以为二小姐毕竟是你的亲姐,你又在术法上造诣颇高,倒是你也无能为力。”
“我亦不知二姐是从何时开始修习媚术,只是偶然撞见才得知,她的体质本就极适合修习术法,我不如她,自然解不开。”
“这媚术是否与她院子里的花有关。”
“嗯,雅苑里的花叫极乐醉蝶,是她自己培育出来的,加上无色无味的百转千回散,她便能施展媚术。由于习媚术会对身体有反噬,是以她每修一阶便得需调养,是以到如今还未习到浑然天成的境界,但即便如此,这媚术也足够厉害。”
南宫昱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又道:“索性是二哥你,若不然恐怕,”他没在往下说,默默饮了口茶。
在北夏国的最后一夜,四人乘车逃离夏城,轩辕明夕还未晕过去时,二人便坦诚莫颜与林言之事。
轩辕明夕并未饮酒,沉吟后道:“三弟,你会不会怪我,那毕竟是莫颜的身体。”
“莫莫有过苏醒的迹象吗,”南宫昱反而问了别的事。
“我不曾感受到过,至于阿言……”
“她能感应?”
轩辕明夕摇摇头:“莫颜在沉睡,只是阿言竟清楚极乐醉蝶,也清楚媚术。”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无泪剑和我说了。”
无泪剑总闲不住嘴。
轩辕明夕微微一笑:“嗯,加蓝亦曾同我讲过,无泪剑对阿言倒是亲切。”
闻言,南宫昱眼眸微转,嘴唇动了动,又终是什么也没说。
轩辕明夕道:“看来未解开媚术前,也只能先如此压制。”
闻言,南宫昱的神情有几分肃然:“二哥,中了媚术后,你们,你和她有没有......”
他想问二人是否在中了媚术后有过鱼水之欢,不过这种话到了他这种见血不眨眼的人嘴边,竟也生出了点难为情。
轩辕明夕见他脸上挂了层薄薄的红,宛然笑道:“其实我是想的。”
“那便是未曾,”南宫昱松了口气:“二姐习的媚术也算极为阴毒,中媚术后若与别的女子行欢,寻常人会当即暴毙而亡,按二哥你的修为来看,若不及时解毒,最多也只能撑几日。”
轩辕明夕自然清楚媚术的厉害,因此他每次看着林言,心中可谓是万蚁噬心。
南宫昱微叹:“你身上本就有情蛊,再加上媚术,二哥向来君子,如今可真是。”
轩辕明夕本是有些苦脸,见他这副表情,扬起一丝笑:“嗯,三弟看来对此事深有体会。”
此话一出,南宫昱差点没被花酿呛着,他轻咳了两声又正经道:“我怎会料到二姐会对你一见钟情,毕竟她见的男子那么多。”
“她并不钟情我,二小姐或许比你还七情淡薄。”
南宫昱并未反驳,顿了会才道:“我会吩咐后厨多做些滋补的药膳给她吃,反正她贪吃,也有斗大的胃。”
秋夜微凉,轩辕明夕微勾眼角,风打着漩,携带着落叶从金刚罩的光圈下滑落,他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三弟,你明明可以直接去南梁国提亲,却要先带玥儿回天狼堡周转一趟,是因为莫颜吗?”
闻言,南宫昱睁开墨色的双眸,望着天边快要胖起来的月亮,道:“二哥,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遇见莫莫。”
“那你后悔遇见莫颜吗?”
“感激都来不及,又怎谈后悔。”
“我也是。”
此话一出,南宫昱倒有几分惊讶,毕竟当他听轩辕明夕说起与莫颜的过往时,便明白一切皆是算计。
夜风吹动着琉璃水珠,铛铛作响,轩辕明夕道:“若非莫颜,我又怎会遇见阿言。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我与你一样都在意她,况且二哥也嘱咐我保护她。”
南宫昱侧下眼:“莫莫从不曾和我提及你与成帝之事。”
察觉到他的失落,轩辕明夕安慰起来:“不想让你知道更多,无非是另一种保护。”
“可她钟情于别人。”
闻言,轩辕明夕眼底掠过几分惊讶,心道:“难道他并不知道自己与莫颜的关系?”便试探性地问了声:“三弟,那你把莫颜当做什么?”
“最重要的存在。”
“你心里最重要的存在是什么?”
此话一出,南宫昱眼底再度转过讶然,墨双闪了闪,随即转过头:“总之很重要。”
轩辕明夕想,看来是时候问问玥儿进展,她总知道这块冰柱子解封到何种程度了。
一树淡紫色的花长得枝繁叶茂,甚至伸长了树丫子搭在玉石的屋顶,像极了偷听耳根子的人。
南宫昱动了动额角,转而问道:“二哥,你就不担心吗,若莫莫回来那时她可能就不在了。”
“担心?”轩辕明夕眺望远方:“担心又有何用,况且如今你也在意阿言,我相信她不会有事。”
夜风习习,树影重重。
南宫昱坐起身,捡了颗脆枣放入嘴里:“她确实是个很聪明人,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我也真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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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作朋友,可是,”他目光沉了沉:“可没有人比莫莫重要,若你要阻止莫莫回来,我也不允许,二哥,我不愿与你拔刀相向。”
轩辕明夕叹了叹,他怎么会阻止,莫颜是一切的关键,沉吟片刻,他问道:“三弟,那玥儿呢,你的心意可还是与以前一样?”
听到询问,南宫昱自顾喝了几口酒,目光闪烁不定,良久方道:“莫莫要做的,我都会帮她完成。”
轩辕明夕看着他坚决的侧脸,想到天狼堡的凶险,沉声:“三弟,你知道天狼堡是......”
他的话还悬在舌尖便被南宫昱打住,并朝胸前示意,他立马意会过来。
月亮隐在几片乌云之后,光线顿时黯淡下来,半晌后,轩辕明夕道:“大小姐以前应当性子柔顺,为何你会与她不亲厚。”
南宫昱想起曾经在雪地里南宫叶为他送来衣物的场景,回过神来,语气颓然:“二哥,若我不姓南宫那该多好。”
“那姓轩辕吧,”轩辕明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得一本正经。
“算了,你们轩辕家也吃人不吐骨头……”
夜风呼呼地吹,吹得风铃转来转去。
林言睡得迷迷糊糊,却猛地被冻醒,她愣了愣,旋即捉起他的手捧在掌心,嘀咕道:“怎么这么凉。”
轩辕明夕紧贴着她的背,将头枕在肩膀上,边蹭边亲:“三弟为我输送了真气。”
“难怪。”
被这么一冻,林言的瞌睡都被冰跑了,捂着他的手,又哈了两口气,才一会,他的手便从掌心落下。
她被捏得发涨,好一会才喘过气来,咕噜道:“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么,怎的了这是。”
“前两日也并不好,我只是担心你受不了,”轩辕明夕怕冻着她,将身子稍微往外挪了挪。
林言抬眸望去,春水眼好似那片玫瑰紫的湖,不免心头一软:“今儿为何又忍不了了,你可是同南宫昱说了什么?”
轩辕明夕侧下眼,吻了好一会才轻应了声:“阿言,我想试试。”
这话可把林言吓了个不轻,连体内的火气都猛地冷却,她忙拢好衣衫,朝里头滚去,一只手朝外伸出,边吸着鼻子。
没有腥香,她稍微放宽心,沉声道:“不许乱来,否则我会生气的。”
轩辕明夕也朝里移去,将她拽入怀里,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好,我不乱来。”
听着声音里似乎有些委屈,林言的心一下就软了,她将手腕拿到他唇边:“来,喝点血,我近来吃了不少大补药。”
轩辕明夕从手腕往上亲,在脖子上停了停,终还是没咬下去,旋即将她抱住:“好了,睡吧。”
“真的没事吗?”
林言想推开他检查下,却被温柔地喝住。
“你再动几下恐怕就有事了。”
她立马乖得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住,只是察觉他喉头的滑动,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是没喝够吗?”
“嗯。”
“那……”
话还未尽,舌尖就被缠住,口中的津液不断被吸取,林言咽了又咽……
170. 走剧情
今日难得未出太阳,有几团黑云堆叠,但看起来并不像要下雨。
林言有两日没见过玥儿,因此大清早就爬起来打算去看看她,才拐到门口,就见南宫昱从房里出来。
“喂,等等。”
南宫昱抬起的脚步落下,转身盯着小跑过来的她:“怎么,今儿不赖床了?”
林言仔细瞧了他几眼,神清气爽,仍俊得惊天动地,她抖起眉毛:“你从玥儿房里出来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
林言抬起手指了指他的胸膛:“那玩意不是很厉害吗?”
南宫昱也将她上下扫了几眼,随即飘了不冷不热的声:“用不了你操心。”
“我这是关心你,你别整日的狼眼飘天上。”
“狼眼?”
见他投来的森眼,林言呵呵道:“你没事,没事就好,几日不见,我还怪想念你的。”
“你会想我,你不是整日眼里只有二哥,”南宫昱睨了她一眼,咳了声:“这是莫莫的身体,你最好给我悠着点。”
林言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嘛,在莫颜回来前我会照顾好的。”
“你最好记着,好了,我得去忙了,你自己注意,别到处乱跑。”
南宫昱说着就没了影,林言望了望,旋即推门而入,一股说不出的香转瞬即逝。她边走边嗅,而后摸到床前,玥儿正侧身而卧,她摇了摇。
旋即传来慵懒的娇娇声:“怎么了言儿。”
“你向来早起,怎的还如此困。”
“我才睡了会。”
林言皱了皱鼻子:“南宫昱不是折腾了你一宿吧!”
玥儿翻过身,杏眼半垂:“他昨夜临近子时才来。”
“这大晚上?”林言想起轩辕明夕似乎也是那时才回。
低头时,露出的香肩上是大小不一的红痕,荔枝眼囧起:“南宫昱是属狗的吗!”
话音落下,林言又想起轩辕明夕身上也是如此,她滋着嘴,好像属狗的不只一人……
玥儿微睁眼,头侧在枕头上:“昨夜昱哥哥为二哥游走脉络,或许那时沾上些媚术。”
“那你俩昨夜还……”
“只是引起他体内的躁动,并非真正中咒。”
“真是吓得我,”林言将她的衣服合上,露出的手腕上也尽是红痕,她撇了撇嘴:“南宫昱也太狠心了,咬你不疼么。”
玥儿微微打了个呵欠:“昱哥哥太难受了。”
“他难受什么,我方才见他可精神抖擞。”
话了,林言又及时打住,南宫昱确实难受,噬心咒会让他在亲近玥儿时痛苦,因此他一向还挺守规矩。
念及此,她道:“那昨夜?”
不得不说,林言的八卦魂总是不怎么能歇。
玥儿半撑起身,点着额角:“我怕他难受,因而想在上面,他总忍不住,遂来来回回地折腾……”
见她将闺中事说得如此寻常,林言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这个当了那么多怪物的人还会偶尔脸红,她却总云淡风轻。
见她欲起身,林言将人按下:“难得今儿你得了空,再睡会吧,我出去溜一圈。”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晃去了南宫叶那里,她还想兔子刨坑,再继续深挖点什么东西出来。
午后烈阳穿透云层,一泄而下。
轩辕明夕立在一棵茂密的树里仔细查探着天狼堡的地形,从上往下看,前后院如同八卦阵的阴阳,被一条蜿蜒的峡谷隔开,相对于前院的方正布局,后院南宫家居住的地方如同棋子零星落于棋盘,而且很多地方都有结界,即使看上去很近的两处,真走上前去却得绕好大一圈,还并不一定能真进入。
他在脑中刻画着后院的布局,瞧见玥儿朝门外走去,见她好不容易得闲,轩辕明夕也飘回了莫院。
玥儿四处寻了一圈也没找到林言,见到他,温婉一笑:“二哥,可是来找我?”
轩辕明夕见到她下巴上的红痕,眉心微拧:“昨夜三弟可是?”
“二哥无须担心,他没事。”
“嗯,好,”轩辕明夕自然也担心他被反噬,过后微微一笑:“他二人可真都喜咬人。”
玥儿梨涡浅绽:“她今早问我疼不疼,我想言儿日后恐怕不会咬你了。”
“那倒不行,”轩辕明夕笑了笑,旋即正色起来:“这里并非说话之地,走吧。”
旋即就将她带去一座山崖,峡谷对岸摇曳着大片红黄,分外扎眼。
轩辕明夕望着如血泼般惹眼的枫林,微蹙眉心:“我昨夜与三弟谈过,原本也想来找你。”
“二哥是想知道昱哥哥会怎么做吗?”
“嗯,”轩辕明夕凝视着她:“我总不可能眼睁睁看他真将莫干剑插入你心口,玥儿,我曾想过是否该阻止你嫁给他。”
“二哥,若能阻止,言儿早做了,原本她也有很多机会,可我与昱哥哥的发展水到渠成,尽管我也曾有所保留,尽管我知道他的目的,可我仍会倾心于他,如同秋日来临枫叶变红,不可阻挡。”
轩辕明夕沉默了一会,继续道:“是,你与三弟乃命中注定,可三弟对你究竟如何?昨夜与他相谈时,他却总提及莫颜,我担心......”
“二哥,我知道,”玥儿扬起温婉的笑,梨涡漾在莹白的脸颊:“昱哥哥身中噬心咒,他并不能真正懂情,可我想你很明白,你和他皆为高手,怎会无法控制欲望?”
顶级高手能控制欲,轩辕明夕是,南宫昱亦是,然而他们却难以自控,并非无定力,而是面对心仪之人的渴求超越了一切,他们根本不想去控制。
秋风裹挟着落叶纷纷扬扬地洒落,铺了厚厚一层,一只小松鼠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轩辕明夕轻轻咳了声,玥儿侧过眼,望着他脸颊的淡绯,微微一叹。
“你怎的也学会叹气了。”
“叹气乃人之常情,我自是也会,”玥儿盈起一弯笑,语气却带了些遗憾:“若非我的身子......”
“玥儿,你什么都不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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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明夕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胳膊:“阿言给我喝的药倒也有些用。”
“这并非长久之计,就快了。”
“我相信会有办法,你无须为此事操心,”轩辕明夕捡起一根树杈,在地上画起圈来:“莫颜应该快醒了,也不知会发生何情形。”
“二哥,你一直怀疑颜姐姐与暗影阁有关,是吗?”
“嗯,那夜我跟踪阿言,南宫叶见她的表情很明显认识莫颜,她是三年前疯的,也就说莫颜在天狼堡呆了很长一段时日,既然她能让三弟取莫干剑,就绝不仅仅是复仇。更何况曾经与我的相遇,三弟与你的相遇等等,这一切的安排哪一步不是精心策划。”
一想到莫颜暗中策划了如此多事,轩辕明夕就认为她背后还有张更大的网。
玥儿倒仍面色平和:“二哥,这几日我与几位夫人相处下来感觉很不一般,我在二夫人身上察觉不到任何情绪,还有管家忠伯,暗影阁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
“嗯,”轩辕明夕目光深沉:“不过既然能走到这步也是命中注定,我只希望三弟的剑不要真的指向你。”
“指向我又何妨,若宿命如此,我无怨无悔。”
轩辕明夕看着她沉静的面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天幕上如水墨画般的乌云飘走,几丝金色的光从云层中散出,落在枫林上红得似火。
“关于莫颜的事,阿言问得多吗?”
“不多,她如今倒是整日精进,”玥儿从袖中掏出一方折叠的宣纸:“二哥,这是言儿画的。”
轩辕明夕疑惑地展开宣纸,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不免惊讶。
这是林言在夕府时做的关系梳理图,对比初稿又添加了新内容,更加细致。
“二哥,尽管我们不说,言儿还是画出了一切,”玥儿指着最右边妙仁子的地方。
轩辕明夕跟着望去,又落到司马连珏的名字上:“她竟能猜到大哥和莫颜的关系,她的月读术莫非恢复了?”
“并未,若她知道什么定会同我讲,这许多地方都打了问号,代表这些或许只是她的猜测。”
轩辕明夕凝眉:“也是,她并不擅说谎,若真知道什么肯定会同你或我说。”
“二哥,我其实也并不知道大哥与颜姐姐认识,”玥儿的目光有微微疑惑。
“先前我亦不晓得,回想起来,在柳泽山庄你过坤卦时作莫颜的画时,大哥便有过惊讶,而且他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
玥儿点了点头:“如此说来,颜姐姐与大哥之间想必存在某种交易。”
“嗯,只是其中的事确实不得而知,”轩辕明夕望着暗影阁的地方,目光沉了沉:“昨日我曾想问三弟,可他将我阻止。”
“昱哥哥有太多身不由己。”
“你又何尝不是一样。”
玥儿笑得温和:“如此说来,命运似乎对我们残忍了些。”
“可我们都选择了坦然接受,并且不曾后悔,”轩辕明夕望着起伏的枫林,如血海在翻涌。
171. 走剧情
阳光陡然躲进厚厚的云层,伴随着狂风,豆大的雨珠子倾盆滚落,一点不似秋雨。
林言几步窜到廊台上,摘下贴在脸颊的发丝,拍了拍袖子,踮着脚叹道:“还好我动作利索,要不然得淋成落汤鸭了。”
“言儿,先换身衣裳。”
玥儿牵着她回屋,倾斜的雨洒到廊台上,还夹带着秋梦。
“你方才去哪了,我也没见到人。”
“哦,没有,我就是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嘛,”林言打了个哈哈。
急促的暴雨转成缠绵的秋雨,花瓣与落叶铺了满地,檐角上还滴答着水珠,湖上笼着淡淡的薄雾,远远看去,莫院好似沉入了春雨里的江南。
林言的目光落在湖面,本想询问些事,临了竟一时语塞,板栗都剥了大半碟,还只说了些皮毛飞飞的话。
玥儿梨涡浅绽:“言儿,你是想问天狼堡之事,还是昱哥哥之事,或是其他?”
林言顿住剥壳的指尖,目光切切:“那些事知道了又如何,我也不能帮忙,”雨淅淅沥沥地落着,思索再三才道:“玥儿,其实有些事我一直瞒着你。”
“嗯?”
“关于我的来处。”
玥儿收回视线,食指的指尖轻轻摩擦着指腹:“言儿,你为何如今想说?”
林言撑着头,眼底蒙着层雾:“自从在柳泽山庄生死一线却再度醒来后,我便时不时的会听到一道声音。”
秀眉微蹙:“是何?”
“我也不晓得那是什么,那道声音飘浮浮,它一直怂恿我霸占这具身体,最开始我还有些受它蛊惑。”
“竟有如此事,我竟一直未察觉。”
林言拍了拍她的手:“那时你们多不在夕府,我常精神涣散,也被困在一些愁绪中,好在经过加蓝的陪伴,我也逐渐走出。”
她并未提书神。
“嗯,有些事确实旁人无法干涉,好在你与二哥如今也算坦诚相待。”
“不,”林言摇了摇头:“我其实什么也没告诉他。”
玥儿心如明镜,轻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今日突然与我提及此事,莫非那声音又出现了?”
林言点点头,经过无泪剑的相助,她几乎掌握了隐身术,她偷偷去看过南宫叶与南宫雅,甚至独自探查,想知道离殇树在何处。
然而就在她行至一座山时却头痛欲裂,那道蛊惑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为强烈,好似就在耳旁,它说莫颜即将回来,而届时她便会消失,她们间只能存在一个,让她不要妄想,她只有一条路,要么吞噬莫颜,要么被吞噬。
林言几乎很少感到恐惧,可那刻她几乎无法出声,她跌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回神。
看着紧攥的掌心,玥儿握住她的手:“言儿,想必是那声音同你说了什么,没关系,我在呢。”
一想到那声音,林言便有些反胃,她喝了口花酿:“让我缓缓。”
“嗯,这样吧,我同你讲讲颜姐姐的事。”
心扑通通得厉害,林言点着头“嗯”了声。
杏眼悠然,缓缓道来:“十几年前的南梁国,那时的皇帝还姓林。他有名得力干将,也就是当今的陵帝,是我父皇弑君上位取代了林氏天下,将前朝的公主皇子悉数杀尽。”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雨声中被淹没。看着一地的残红,林言眼底仿若燃起了一团火,里面有个拼命挣扎的小女孩。
雨如银针连绵洒落,玥儿继续道:“幼时我常去宫中缠着颜姐姐玩,她极少笑,我却总希望看到她笑……那一年我五岁,颜姐姐八岁。后来有一日,侍女说她葬身于火海,而宫人们自此唤我九公主。”
“烧死?”林言从那个遥远又残忍的故事中抬起唇角。
“嗯,想是后来有人于大火中救了她,”玥儿眼眸微闪,顿了顿才道:“半月后我娘亲突然失踪,接着我被母妃收养,此后父皇再也没见过我。”
“先前你说娘亲之死与死影有关,她和莫颜一家的惨案有什么关联吗?”
“听闻娘亲与先皇还有父皇之间有过一些情怨,是以颜姐姐的母后对她并不好,过去的事我也不知具体,但娘亲被死影捉走或许确实与颜姐姐的母后有关。”
谈及过去并不美好的回忆,玥儿的目光却仍平静。
南梁前朝有过一段爱恨交织的过往,无数人被牵扯其中,莫颜和玥儿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廊台上已飘来许多花瓣和枯叶,室内却未曾有凉意,林言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中:“假设莫颜的母后与暗影阁存在关联,她又因你的娘亲而不得恩宠,遂才让死影抓走你娘。而莫颜在仇恨里长大,一定恨陵帝入骨,如今定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是以才会有你与南宫昱和轩辕明夕的相遇。”
想到南宫昱,一个新的猜测浮现在林言脑海,先前她认为南宫傲对南宫昱如此不好,或许并非其亲儿子,如今听闻前尘旧事,南宫昱的母亲又来自南梁国,那他和莫颜?
玥儿平静道:“本就是父皇夺了林氏江山,令颜姐姐失去一切,此事又参杂着我娘亲,她恨我也是应该的。况且我身上还流着莫邪之血,即使不算国仇家恨,她也要取我的命。”
“我不会让她伤害你,”林言答得斩钉截铁。
秋风缠着细雨飘到廊台,将案上的几盆花吹得东倒西歪,矮脚桌下的檀香笔挺地飘散着。
林言道:“你猜到南宫昱同莫颜的关系了吗?”
“嗯。”
“如何看出来了?”
“我虽从未见过成年后的颜姐姐,但她幼时的音容笑貌皆在我脑海中,而昱哥哥与她的眼神几乎如出一辙,那样冰寒的,像凛冬的冰川,总让人怜惜。”
“如此说来,那莫颜的母后才是南宫昱亲娘?”
玥儿却摇了摇头:“这我倒确实不清楚,或许只有南宫堡主才知晓。”
“南宫堡主,”林言捏了捏手心:“玥儿,你不怕他吗?”
“言儿,我等这一日已太久,又怎会怕。”
“等这一日?什么意思?”
“娘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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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真相,”玥儿微敛眉。
林言坐直身子,口微微有些发干,她感觉这话有些不对,却又不清楚究竟是哪里没对。她对莫颜之事惋惜,却也相信南宫昱或许会最终劝说莫颜。
但她心头又始终悬着,若莫颜做这一切并不仅仅因国仇家恨,背后还有暗影阁呢?那南宫昱能搞得定吗,他连身上的噬心咒都没办法解开。
胜算如此渺茫,她是否真该听那道声音的话将莫颜吞噬,解开南宫昱身上的禁制,带他和玥儿逃离?
“言儿,你在想什么?”
林言拿下晃动的指尖,敷衍一笑:“我只是在想南宫昱对你到哪种程度了,他是否会为你去劝说莫颜。”
“你认为他会吗?”
林言点点头:“我当然认为他变了,即便有噬心咒,他也真的被你所感化。”
玥儿温婉一笑,沉默片刻方道:“言儿,谢谢你。”
“谢我?我什么都没做。”
“你一直在身边保护我。”
凝视真挚的眼,心兀自一热,林言捏了捏她的脸:“我说自己来自巫族,有月读能力时,你是真的相信吗?”
杏眼微凝:“言儿,那时你告诉我族中有长老预知我有危险,因此才让你来到身边保护我,可我娘亲便是巫族圣女,即便我从未踏足那里,也天然具备感知能力,我并未在你灵魂里感受到巫族的信息。”
果然林言猜得没错,她或许能瞒住轩辕明夕,却瞒不过玥儿。
“那你认为我来自何处?”
“其实你来自何处并重要,重要的是你已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我认为这就够了。”
林言本还想试图从玥儿身上获得有关书神的信息,她从未放弃拯救玥儿。可玥儿却好似视死如归,风平浪静,这一切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至今未明白究竟自己为何被牵扯进其中,过去的自己那么普通。
事到如今却也并无纠结的必要,林言稳了稳心神,片刻后才睁开眼:“玥儿,那声音虽一直在蛊惑我,不过如今我已不是从前的我,我不会让它得逞,还有,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淅沥的小雨仍在飘,白鸾立在树叉上,浑身却干干净净,它微微叹道:“小言言倒确实不一样了。”
“本座对此话表示同意。”
加蓝也接了嘴:“百次磨炼看来也是有效,当然,小言言能走到今日,能有如此领悟,倒真是靠自己。”
“是噜,命数我们亦无法插手。”
无泪剑晃着剑腿:“若论功,本座还是很做了些事吧,等这次结束,本座估计能重塑魔元了。”
“无泪大叔,”月心剑轻飘飘靠过去,说得很委婉:“昱哥哥的劫貌似还没完哦。”
闻言,黑幽幽的剑眼瞪成了铜铃,滋滋两声后不见了影,只留下句:“你这臭小子,小夕夕的劫不照样没完!”
加蓝摇了摇小圆头:“天地以万物为刍狗,为神,为魔,为妖,为人,皆不过在命轮里飘荡,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172. 主感情
嘀嗒嘀嗒声此起彼伏,事已至此,林言认为该告诉她自己来自何处。
正思索间,玥儿却道:“言儿,你说那声音蛊惑你,可你是颜姐姐召唤而来,无论如何,我都相信只有她才能真正帮你回去。”
回去?她召唤我?难道莫颜是书神?不可能!
林言断绝了这种念想,转而问道:“召唤是何意?”
“我曾在古籍里看过一门秘术叫‘召唤术’,上面记载如果某具躯体的灵魂受伤需沉睡疗愈,但又想要让身体维持正常,便可召唤别的灵魂来到自己的身体,若你并非主动到来,那便属于这种情形。”
“但这怎么解释我会知道你们的一些故事。”
玥儿淡然一笑:“我想你应是来自异度空间,在你所在之处,我这里发生之事以故事的形式被书写出来,如同话本被你所知。”
在穿书与穿越时空间林言其实一直有困惑,如今听来倒是豁然开朗,或许书神从未骗她,只是她眼里的书本就是个真实的世界,因此穿书也即穿越时空。
“看你这样,我猜得没错,是吗?”
林言确信自己出现的一切与书神有关,并未接受她说的“召唤术”,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来的地方与这全然不同,天不再蓝,水不再清,人与人的关系也很冰冷。我原本是个极平凡之人,孤独且自卑,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些经历。遇到你后,我方知被人呵护是怎样一种感觉,遇到他后,我方知何为情深不知处,我也在试图做得更多,但我确实并不清楚你的结局,你们所有人的结局……”
见她说到最后的神色有些颓然,玥儿揉了揉她的头:“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又何须为此烦恼。”
“可我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够。”
“言儿,没什么够不够,许多事并非努力便可完成,我想人这一生,能做到尽力而为已是不易。”
雨渐渐停下,风吹着落叶飘得满地。
林言将头枕在她肩上,目色些微暗淡:“我明白,来这里我懂了许多道理,不瞒你说,此前我其实当过很多奇怪的生物,做了很久的石头,我甚至以为自己少了许多人的情感,然而重新为人,在经历事情后,却发现人的七情六欲全未落下,反倒容易作茧自缚,我那时倒挺想不当人。”
“我明白你的心情,人确实难当。”
说完,玥儿推开窗,伸手接住飘来的秋梦。
一片粉紫的花瓣却好似变大,旋即朝外飞去,林言跟着它,思绪不知飞往何处。
见她愣神,玥儿轻拍了拍她的脸:“言儿,你怎么了?”
秋梦在瞬间落下,化为粉色的雾消散在眼底,林言回过神“哦”了声,她揉揉眉心,忽然问道:“你方才说什么灵魂受伤,意思是莫颜受了伤?”
“嗯,不是没这个可能,我第一次在这具身体里察觉到颜姐姐是在柳泽山庄的那次大战,你或许记不得,在冥枫要伤害二哥之时,你飞到空中抵挡了他的进攻,那时你周身散发着冷冽感,让我意识到那时出手的并非是你。”
她并未提及在柳城休息那日,那张药方也是莫颜写的。
林言确实并不记得,但她相信莫颜确实能在某些情况下醒来。
玥儿继续道:“召唤术是一种术法,无论沉睡还是彻底醒来,都需得达成某种条件,我猜颜姐姐应该会在特殊情况下出现,毕竟这是她的身体,得保护好自身安全。”
“嗯,不错,还有去见轩辕明成她也醒来过,她当时肯定同轩辕明夕也说了什么,只是我也记不得。”
事已至此,林言也不再瞒着先前受伤的事。
玥儿温声:“颜姐姐与二哥之间的事,我想过些时日他会告诉你。”
“不重要了,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已足够。”
林言根本就不在乎轩辕明夕和莫颜之间发生过什么,她知道他爱自己,这便足够。
黑沉沉的天变得亮堂了些,湖面上的秋梦如粉色的云团团地飘着。
檀香袅袅燃尽,玥儿清理着一桌的板栗壳,笑道:“白鸾说明日六哥就会来天狼堡。”
“这么快?”
“六哥本就不在皇宫,沧夜哥哥告诉他我来了天狼堡,就顺便来看看我。”
林言挑了挑眉:“怎么可能是顺便,说来我还没有见过六皇子。”
“嗯,明日你可以看看,我先前说过你的情形,他不会怀疑什么。”
“嗯……”
雨停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道上铺了层层树叶和残花。
林言趴在栏杆上盯着池子里欢快的鱼儿,连有人在身后也没察觉到半分。
轩辕明夕也不管是否有旁人,靠近将头放到她肩上,温声道:“又在想什么,如此走神。”
林言调皮一笑:“想你。”
“那我来了,你要如何奖励我?”
“嗯……”林言转过身,将秋梦举到他眼前:“这是方才飘到我手中的,还带着雨珠,我就送给你吧。”
“你在敷衍我,”轩辕明夕挑了眉。
“哪有,这是上天给我的奖励,我把它给你,是希望把所有的好运都给你,怎么能是敷衍。”
轩辕明吹落秋梦上的雨滴,将它插入云髻:“我不要你把所有的好运给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希望你能开心快乐。”
心头一热,林言靠入他怀中,喃道:“我们还未一起赏过雨,春雨温润,夏雨清凉,秋雨缠绵,冬雨冷冽,你心仪哪个季节的雨?”
“我心仪有你的雨。”
因对莫颜的承诺,轩辕明夕确实从未对她表白,可他们之间却早已无须表白。
“轩辕明夕,”林言闭着眼低低地唤着她。
“怎么了?”
“假设,我说假设,若有一日你忘了我,我重新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会想起我吗?”
这不大像她能说出的话,轩辕明夕捧起苦瓜脸,拧眉道:“你方才同玥儿都说了些什么?”
先前她与玥儿的对话,因有结界,是以并未听到。
林言拿下他的手握在掌心,勾起一弯笑:“我不是说过我有任务吗,我只是担心等莫颜回来,一切的事情却并不如我们的想象。”
“你担心自己会离开?”
“不,我不会离开你,”林言注视着他:“我也不怕死,只怕你忘记我。”
从前无心时,她了无牵挂,而今因爱,她怕被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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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
指尖轻抚她的脸,轩辕明夕温声道:“你相信我吗?”
“嗯。”
“我不会忘了你,即便忘了,我也会重新找回你。”
“那万一你想起我时,我已垂垂老矣了呢。”
“那来生我便等你,或者同你共赴黄泉。”
林言从未听过别人的承诺,从未被爱,也如此爱过,她心中燃起的火将浑身烧烫。她笃定,他们间不会因莫颜的醒来而结束。
荔枝眼叠起,她嬉笑道:“忘川我也挺熟的,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你。”
轩辕明夕亦未曾说过如此情话,可按所见过的情形来看,她应该感动得哭,或是要吻自己才是,怎么表现得如此寻常,好似并不在意生死。
这当然是好事,他笑道:“那你说说忘川长什么样?”
“忘川是一条臭水河,左岸想着碧色的幻幽莲,右岸是彼岸花,里面有许多小精小怪……”
原本轩辕明夕以为她是说笑,却见她说得栩栩如生,他不由眉头紧着:“阿言,你当真去过忘川?”
林言从他怀里坐起,朝池中扔下鱼饵:“看来加蓝当真未将我的事告诉过你。”
轩辕明夕总觉得她今日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好似雨后的湖面,朦朦胧胧。
他忍不住担心,却并未急躁:“灵鸟即便清楚宿命,亦不能干预。”
“嗯,我明白。”
“阿言,告诉我,你怎么了?”
林言盯着湖里的鱼,勾着嘴角:“没什么啊,我不向来总心情反复,许是迟迟未找到解开媚术的方法,我感觉烦闷。”
“那你认为加蓝该告诉我有关于你的何事,”轩辕明夕知道她在敷衍。
林言勾着手指头,眼底晃动着鱼群,迟迟没开口也未转头。
轩辕明夕难以忍耐,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看着自己:“你瞒了我什么,是有关莫颜的事,还是你说的任务之事,是担心自己以后离开莫颜的身体不再记得我,还是我会在莫颜回来后死去?”
凝视着真挚的眼,林言的心又湿了。今日那蛊惑的声音一出来,她又再度混乱。
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爬出来,看不清那是什么,却让她恐慌,这一切的一切如同灰暗的天直直逼来,让人喘不过气,而她竟全然不晓得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来这里有了在乎的人,有了逆鳞。书神迟迟未出现,可她却有些害怕它出来。
林言总觉得一旦自己面对书神,似乎就得做选择,若在生与死之间,爱与离别间,她该如何选择呢?
活在当下看似简单,做起来却太难!
林言松开他的手,将他抱住,思忖过后道:“轩辕明夕,我感觉莫颜快回来了,我怕再也看不见你了。”
闻言,轩辕明夕轻拍着她的背:“你放心,我相信你不会突然消失,即便是,我也会找到你。”
“真的吗?”
“嗯。”
“你确定?”
“当然。”
“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
暮色四合,一层白雾缭绕在山间,二人亲密的相拥,说着看似无聊的对白……
173. 走剧情
天高气爽,是个极其适合迎客的好日子。
由于朱樾炆已是诸国公认的南梁皇位继承人,是以得到了天狼堡的盛情款待。
林言远远地瞧着南宫一大家子围着他,自己这个娘家人愣是没能挤进去,不过好歹还是瞟了几眼,和预料中倒没什么两样,一等一的美男子,眼角眉梢都是讨女孩子欢喜的风情。
见她盯着对面,轩辕明夕贴在她身后,手贴再腰间不动声色地捏着。
他最近总如此磨人,林言虽已习惯却对他的触摸很敏感,不由得轻“啊”了声,瞅着到处都是人,赶紧捏着手心提着步子往前跳了步。
轩辕明夕本想闹她,见有人靠近,便不动声色地飘开。
轻咳了两声,林言这才发现手里多了颗青果,想必是方才轩辕明夕给的,心下一甜,她美滋滋地啃起来。
“你在瞧谁?”南宫叶拉着她的袖子,好奇地踮起脚。
“诺,大小姐,那是六皇子,就是玥儿公主的哥哥,要我扶你过去瞧瞧么?”
没等南宫叶回应,林言就牵过她的手准备凑上前,碰巧此时人群散开,朱樾炆与玥儿一行人正往这边走来。
见状,她笑得一脸花枝招展,随即摇了摇南宫叶的袖子:“大......”话还悬在舌尖,便见南宫叶与朱樾炆四目相接,随后人就像受到惊讶般,艰难地喘了口气后晕了过去。
吵闹的人群陡然安静,林言盯着怀里的南宫叶,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沉稳声传来。
南宫傲淡定道:“六皇子,舍女有疾,此番惊扰,实在抱歉。”
“无碍,堡主客气了,”朱樾炆平静地望向这边,眼底微微疑惑,旋即冲林言一笑。
觅儿将南宫叶扶起离开,林言下意识地迈开腿儿准备跟去,又想到自己毕竟是玥儿的丫鬟,于是便收回心急的脚趾头。
望着朱樾炆的背影,回忆着南宫叶方才的表情,她曾经吃玉露糕说的熟悉感,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子里。
南宫叶莫非认识朱樾炆,可他看起来似乎毫无不妥?
八卦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如同羽毛挠心,朱樾炆和玥儿都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她还没大回过神来。
轩辕明夕无奈地摇摇头,手肘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又发呆,走了。”
盯着他的手,林言甜甜一笑,见几人在前面走着,她凑过去道:“给你个任务好不好?”
轻捏了捏柔软的掌心,轩辕明夕微挑眉:“如何奖励我?”
瞧他最近愈发没正形,林言虽开心,却仍有些不习惯,她总觉得是自己勾起了他的欲望,却因媚术无法帮他解决,只能看着他眸底的潮色,却无能为力。
念及此,她轻唉了声,朝旁挪开一步。
见她这样,轩辕明夕却更开心,加蓝说情中的女子患得患失,爱撒娇,会生气,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牵动他的心,那无一不代表着她的爱。
轻轻一拽便将她拉到身旁,他低声道:“好了,我不闹了,是不是想我跟上去,打探一二?”
“嗯,”林言欢喜地扬起眼:“方才南宫叶不是晕倒了么。”
关于南宫叶知道离殇树之事,她也同他讲过。
轩辕明夕瞟了眼,故作为难:“可你瞧,二小姐也在。”
“没事,”林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到南宫昱旁边去嘛,他冷得很。”
“前夜三弟给我输送了真气后闹了玥儿一宿,我可不忍心。”
见他竟在自己面前说别人的闺中事,林言竟莫名老脸一红,她可不该这样,她怎么能因这些事羞赧!
轩辕明夕撩得心满意足,遂松开她的手:“我去了。”
松开的瞬间,林言抓起他的手咬了口,又舔舐了下,笑得皱起鼻头。
南宫昱、玥儿、轩辕明夕、朱樾炆还有南宫雅五人走在前面,林言一脸看戏地跟在后头。
在如此多人面前,南宫雅温婉素然,同前几日的勾魂美人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甚至与轩辕明夕也隔得老远,一点没有要凑上去的意思。
虽然她手段下作,可林言竟一点不讨厌,她明显比南宫昱还凉薄,或许本就无心,又一脸纯真,貌美倾城,实在全然让人无法生起厌恶。
想到先前的对话,林言认为有必要去找她,媚术终是不能再拖下去,她总不忍心见心爱之人夜夜难受。
天空一碧如洗,花木青葱,一场雨后秋梦更盛,南宫雅借故离去,于是在场的都变成了熟人。
亭子里,朱樾炆望向林言,满眼笑意:“你这一趟跟着玥儿可是玩开心了罢,”说着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轩辕明夕。
林言笑出一排大牙:“开心开心开心......”旋即又问道:“六皇子,你认识大小姐吗?”
“嗯?可是方才晕倒的那位小姐?”
林言点点头,南宫昱平静地接道:“六皇子,那是我的大姐南宫叶。”
朱樾炆从善如流:“我并未见过南宫大小姐,不过唉,妹夫,你怎的还叫得如此生疏,”他拉过玥儿的手和南宫昱的手叠在一起,语重心长:“我这妹妹自幼聪明伶俐,如今她觅得如意郎君,我也甚感欣慰。”
见他一副大舅哥看妹弟越看越顺眼的表情,轩辕明夕附和道:“三弟与玥儿实乃良配,我这一路来也算得上个见证者。”
“可不是,还多亏了你成全,若不然这婚事也不会如此顺利,”朱樾炆挂着笑继续道:“明夕啊,一会我得好好敬你几杯,在北夏国时你对我家沧夜也多有照顾,我当真是感谢得紧。”
几人聊得正欢,林言还是没忍住浇了盆冷水:“六皇子,那可奇怪,方才大小姐可是见到你才晕的呢,你确定没有见过她?”
她故意拉长语调,还瞥了眼南宫昱,墨瞳看来无风无浪,好似并不晓得其中的故事。
朱樾炆仍笑道:“哈哈哈,大小姐怕不是被本皇子的风流俊朗迷晕了吧。”
玥儿笑着接过话来:“六哥,你怎的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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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很给面子,没将“自慕”直接说出。
“哎呀,我的好妹妹,我就是开开玩笑嘛,”朱樾炆勉强收了两分笑意:“妹夫,对于家姐的病情我深感抱歉,若方才的话有失误之处,还请见谅。”
南宫昱笑道:“六哥说笑了。”
见话题又这么被绕开,林言也很识趣地没有梅开三度,她又并非什么爱扫兴之人,只不过方才故意探探口风罢了。
亭子里时不时有笑语传出,他们聊得很尽兴,颇似高山流水遇知音。
朱樾炆从未停止笑意:“对了玥儿,我在山下时还遇到了你的两位朋友,他们此刻应该在前山。”
“朋友?”玥儿望了眼南宫昱,他若有所思。
轩辕明夕开了口:“可是大哥和岚嫣?”
朱樾炆欣赏地打了眼轩辕明夕,挂着一副“你小子真是聪明”的表情,道:“正是,也是巧合得很,连珏本欲同我一道前来,却遇见熟人,是以才去了前山。”
杏眼弯弯:“昱哥哥,既然大哥和岚嫣到访,你就亲自去前山将他们接过来吧。”
南宫昱听话地点了点头,活像一头养家的狗崽子。
想到司马连珏和洛岚嫣竟也来此,林言开心之余却不免担心,这人都凑齐在天狼堡,总像得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
随后朱樾炆拉走了轩辕明夕,说要比划比划,于是方才还热闹的亭子,转眼间就只剩了两人。
见她半拧着眉头,玥儿轻声道:“言儿,你还在想六哥和大小姐的事吗?”
“嗯,想得可多了,什么都感觉奇奇怪怪的,不好说,不好说。”
“此前我并未听六哥说过与大小姐有关之事,沧夜哥哥也未曾提及,若他二人真有什么关系,六哥不应该是这种表情。”
林言脱口道:“会不会是失忆了?”
杏眼微转:“不是没这个可能。”
“那我还是去守着南宫叶吧,说不定还能问出些什么来,”林言说罢就要迈开腿。
玥儿拉住她的手:“不急,太过急躁反倒不利于追查。”
林言侧头微思,也是这么个道理,况且南宫叶和朱樾炆的事与她这个吃瓜群众也没什么关系。
她点了点头,复又问道:“不知道岚嫣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至于如此巧合罢,难不成是找轩辕明夕?”
玥儿凑过来一对可人的小梨涡:“言儿,你吃醋了呀!”
“哪有,我吃什么醋,”林言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不过她倒确实并非吃醋,而总是怜惜。无论是先前洛岚嫣的痴缠,还是南宫叶的黏人,甚至南宫雅下媚术。
林言从来都相信他,爱他好似快胜过自己,小爱心满她本可离开,但她仍留了下来。这其中当然也有对玥儿的担心,不舍,但也是因他的爱,她爱他,因此不愿离开他。
她甚至想过,若最后免不得有一番苦战,有可能他会因此失去性命,她也愿意拿完成任务的机会去换他回来......
174. 带感情
时隔三月再见司马连珏与洛岚嫣,林言也生出故友重逢之悦。
司马连珏如愿成为太子,自然意气风发,而洛岚嫣看上却变得沉稳了些,明亮的小鹿眼亦不如先前活泼,二人也已定亲,婚期在来年春暖花开之时。
林言心头涌些欣慰,却又不知是否有机会看到那日,她并非消极,却知有些东西在朝自己临近。
久别重逢,轩辕明夕亦很喜悦:“大哥,北夏国之事还未来得及当面谢过,我还说等玥儿与三弟的亲事之后再去东启国拜会,此番倒是正好,不过你怎会来西堂国,也未曾提前知会我与三弟。”
司马连珏带着笑意的目光依次掠过几人:“二弟,嫣儿听闻你们离开北夏国后到了天狼堡,是以想来看看。到西堂国恰巧碰到樾炆兄,才得知三弟与玥儿的婚事,三弟,真是恭喜你和玥儿,等为兄回去后定给你二人准备一份厚礼!”
“多谢大哥,”玥儿同南宫昱异口同声道。
司马连珏见到林言也拱手拜礼:“小莲,几月不见,倒是愈加容光焕发了。”
林言当然听出了揶揄,随口便道:“哪里哪里,殿下才是,俊得让人移不开眼,”此言一出,她感觉有人在盯自己,毛乎乎的……
她呵呵了两声,见洛岚嫣一直未怎么说话,便道:“岚嫣公主可是累了?”
玥儿附和道:“大哥,你们慢慢聊,我先带岚嫣回屋歇息歇息。”
“嗯,有劳了玥儿,”司马连珏目送洛岚嫣离开。
在秋梦盛开的小径旁,林言见洛岚嫣没精打采,用手肘戳了戳:“岚嫣公主,你怎的不说话,可是见到七王爷不开心?”
对于洛岚嫣是否还喜欢轩辕明夕这件事,她并不在意。
“莲儿,我对二哥......”话只说了一半,洛岚嫣抬起小鹿眼,脸上有些微的笑意:“其实珏哥哥对我很好。”
“既然知道,干嘛还一副霜打了的样子,”林言说得很直接,她也没想劝说什么的,情这件事确容易当局者迷。
玥儿温和一笑:“岚嫣,你是不是认为身不由己?”
洛岚嫣托着香腮望着碧蓝天空,一只大雁拍打着翅膀轻快飞过,她眼眸微转:“许是吧,我看起来受尽恩宠,却总不由自主,令人乏味。”
“那你认为如何才能不乏味?”林言平静地盯着她。
“不乏味?”洛岚嫣微侧头,愣了会神。
玥儿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岚嫣,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人的一生本就无法圆满,获得一些之时,自然也就意味着牺牲另一些。”
林言也附和道:“岚嫣公主,你从小锦衣玉食,从不知何为民间疾苦,你过着平民百姓无法渴及的生活,本已算幸运。若你不满被困,你能丢下公主的身份去流浪吗?那就没什么能管住你,束缚你,你也无需联姻,你认为自己能忍受吗?”
“忍受?”
凝视沉思的眼,林言继续温声道:“虽然殿下或许确实一心为大业,他对你终究是利用多些,其实我也不怎么能看得惯,不过若你没办法拒绝,又本就中意他,那么你得接受现实,从而打开自己的心结。”
经历这几月来,她实在做过太多自我说服之事,劝导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玥儿柔和一笑:“岚嫣,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吗?”
眼眶微红,更是我见犹怜,洛岚嫣吸了吸鼻子:“玥儿姐姐,莲儿,你们说得都对,我也明白,只是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些发堵,至于我想要什么,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有箜篌声飘在半空,悠扬婉转欲语还休。
林言语重心长道:“没关系,我相信你会看清自己的心,人生路上难免有迷茫,但也总归有看破的那日。”
说话间,她想起自己这些经历,再回首,却发觉好似每一次的体验都让她有不同的收获,而走到这里,她犹如脱胎换骨,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自卑孤独的自己。
她的心完全打开,接受所有的一切,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坦然,无论命运如何。
玥儿也道:“岚嫣,人总习惯看到自己的缺失,而忽视已经拥有的一切,你回头看看,其实你拥有的一切已经太多了,不是吗?”
“嗯,”洛岚嫣泛着泪光:“是我不够知足。”
“不是这样,人总会面临诸多困惑,这很正常的,”林言拍了拍她的手。
“莲儿,不过才三月未见,你倒真令人刮目相看。”
“哈哈,是有一些,还好啦,人总得要好好活着嘛!”
杏眼微垂,耐心道:“岚嫣,你生为公主从小受尽宠爱,也当尽公主的责任,这是你的使命,我相信你并非是不想嫁给大哥,你只是害怕对吗?”
洛岚嫣红着眼尾撅着嘴点了点头。
林言并不知晓二人过去曾发生过什么故事,为缓和沉重的气氛,她故意道:“其实我也不大满意司马连珏,他总太腹黑,一肚子盘算,又……”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洛岚嫣道:“莲儿,珏哥哥他……他也是身不由己,我明白。”
“这么维护他呀。”
玥儿摇摇头:“你别逗岚嫣了,情之事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洛岚嫣捧着茶杯,过了会才道:“你们说得对,我从小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与东启国的姻亲就是我能为姜初国百姓所能做的最好事,我不该如此任性,还计较着并未发生之事。”
见小鹿眼仍有些雾蒙蒙的,林言试探道:“岚嫣公主,你莫非还对七王爷有意思?”
她不是吃醋,若洛岚嫣真放不下轩辕明夕,她打算宽慰一番。
“我以前确曾心仪于夕哥哥,不过......”洛岚嫣垂眼注视着茶杯里上下飘动的茶叶,摇了摇头,声音略有些哽咽:“一切都已过去,况且我对珏哥哥也并非无情。”
脑子里飘过朗月清风的身影,林言想,他那样温和之人,寻常人确实很难不动心,因此自己也不知何时就沦陷,而到如今已无法自拔。
不,她根本就不想自拔。想来,能得到他的爱真幸运。
秋风缠绵地吹,花雨漫天地飞,鱼儿自在地游,一片羽毛状的白云懒散散地飘。
玥儿带洛岚嫣回屋休息时,林言并未跟去,她如今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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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术有成,想趁着空打探打探,只是还未来得及施法,便见到月白的衣袍飘来,她心头一动。
轩辕明夕还未来得及反应,软绵绵的身体就撞入了怀里,他微微一愣,转而抱住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嗯,我也想。”
就这么静静地依偎了会,林言才道:“你怎么没陪着司马连珏。”
“三弟带他去见了南宫堡主。”
“你为何不一起去?”
“我还想四处打探打探。”
他身上的气息如此让人留恋,再抱一会,林言都觉得自己不想松开,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轩辕明夕理着她耳旁的发丝,手仍揽着她的腰,语气宠溺:“可是方才你们说了什么,白日里你可不会这样主动来抱我。”
“你欢喜吗?”林言仰头注视着他。
“嗯。”
“轩辕明夕,我……”话到嘴边,她却顿了顿。
轩辕明夕滑下指尖抚摸她的脸:“想说什么便说,吞吞吐吐可并非你的风格。”
春水眼柔和地荡入人心底,真是让人都要化掉。
心中的千言万语终还是滑了下去,林言缠着他的发丝,敛眉道:“我都试了那么多的方法,却还是没能解开媚术。”
闻言,轩辕明夕微微挑眉:“怎么,你等不及了吗?”
“嗯,我迫不及待地想拥有你。”
虽然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可近来她比起过去倒保守了许多,也总小心翼翼,生怕勾起自己的欲望,可当她只是说起这样的话来时,轩辕明夕就感觉自己的血沸腾了。
这还是白日里,他都无法想象,若夜里她盯着自己说这话,自己会不会真的无法把持。
察觉他的呼吸微沉,林言仰头摸了摸他的脸,虽然不该出言挑逗,却仍道:“即便每日每夜的抱着你,感受你,在你面前绽放,可我总觉得不够,你说我会不会太贪心了,总想要得更多。”
轩辕明夕吻上她的掌心,努力定了定心神:“怎会,每夜我都想贯穿你,将你的灵魂贴在我心口,牢牢地抓着你,不让你有一丝的空隙溜走。”
说完,他微微叹气,曾答应莫颜不提及自己的心意,可终究,他根本无法在她面前伪装,他甚至想对她说尽世间所有的甜蜜。
过去林言认为他表面温润实则清冷,却原来他说的情话如此动听,仅仅只是这样,她便浑身酥软。
她踮起脚吻上去,被炙热的呼吸缠绕,她觉得一切真好。
察觉他的身体已发烫,情动已无法自持,林言艰难地抽离,离开唇舌的瞬间,她有一刻空虚,却道:“你不是一会还有事。”
眼底的欲快要溢出,轩辕明夕差点没忍住将她扔到床上,他凝力稳了稳心神,又舍不得放开,语气低低的:“嗯,那先攒着,等晚上我再来取。”
说完,他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在听到娇软的嘶哑声后,才满意地将人放开。
阳光正好,秋梦飘香,林言仰望着他,好像真的克制不了了,还是得问问无泪剑,她想作弊……
175. 走剧情
依旧是那座悬崖边,隔着峡谷,对岸是红似火的枫林,上面叠了片金黄的树木,山岚与树木沐浴在日光中,平添了几丝柔意。
轩辕明夕垂手而立,旁边站着司马连珏,风吹动两人宽大的衣摆,恍若遗世谪仙。
轩辕明夕开门见山道:“大哥,你几时遇见的莫颜。”
司马连珏面色平稳,似是预料到他会如此问,也未有隐瞒:“去年此时,算来已有一年。”
一年?竟是在认识自己前,轩辕明夕又道:“她说会相助?”
“嗯。”
轩辕明夕侧过身,目光微动:“大哥,你素来心思沉稳,她是什么来历,能令你轻易相信?”
“自是不能,”司马连珏坦然望着他:“二弟,我早前并不知晓你以及三弟与她的关系,她不说,我自然也不便多问。直到玥儿在柳泽山庄画了那副美人图,我见了你与三弟的表情后才确认,也是那时我也才明白,为何莫颜会同时让你们接近玥儿。”
“这么说来,你也清楚玥儿与莫干剑的关系,”顿了顿才道:“其实莫颜根本没寄希望于我,她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保护玥儿,保护到她顺利嫁给三弟的那日。”
提起二人的婚事本该令人开心,可此事代表着一场腥风血雨,轩辕明夕又问道:“大哥,不知你是如何与她相识?”
“倒不如先说说你二人的故事,”司马连珏平和一笑。
轩辕明夕并未拖泥带水,甚至没多加思索便将他与莫颜相识的经过道来。
司马连珏听后略作惊讶:“原来莫颜让你接近玥儿只是为了复国,也是,她也曾对我说过那番沉痛的过往,”停顿片刻他继续道:“我知你从不轻易许诺,也打听到你曾带她回夕府,可为何你接近玥儿后迟迟未曾行动?”
“我虽答应了莫颜接近玥儿,却从未想过伤害她,而后便发生了这一系列事,”轩辕明夕望着起伏的山林:“也是后来我才明白,我对莫颜的情义从来并非男女之情。”
他的坦诚也让司马连珏不再隐瞒,笑道:“是因为小莲吗?不对,她并不叫这个名字。”
轩辕明夕转头凝视着他,眉尾轻动:“嗯,她叫林言,大哥一早便知莫颜和阿言的关系?”
“林言?名字倒是像,”四目相对间,司马连珏道:“最开始并不知晓,你还记得玥儿被捉走后她昏迷在树下的那次吗,莫颜出来见过我。”
“原来她那时便出现过。”
“嗯,她和我说了几句话便昏迷了过去,虽然此事看起来确有些匪疑,不过她毕竟是高手,想来总有法子。”
一片落叶悠扬地飘下,轩辕明夕将它捏在掌心,对着阳光望着它清晰的脉络:“莫颜可承诺帮你夺天下?”
司马连珏的眉头不经意地拢了拢,他眺望着峡谷对岸如火海起伏着的枫林,沉吟片刻后道:“我并未见过莫颜几次,先前她亮明南梁国前朝公主的身份来找我时,我并不真的相信她可以兵不仞血地拿下南梁国,况且那是她的国土,就算她真的按计划引起南梁国混乱,东启国也不一定能趁机引兵南下,毕竟在五国中最有可能一统中土的只有北夏国和东启国,而南梁国和北夏国又素来有姻亲的传统。”
“因此你拒绝了她,但后来她又来找你?”
“嗯,后来她又来云城说不会要我做什么,只需等待认识几位新朋友,也就是你们几个......”
和预料中不差分毫,轩辕明夕抵了抵额角:“她事先安排好一切,我过去却浑然不知。”
“是,自从她提前告知之事在后来与你们的相处中发生,我也才真正对她另眼相看,莫颜确实并非寻常女子。”
峡谷下的激流拍打着崖壁,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二人间的对话仍在继续着,气氛显得有些肃穆。
轩辕明夕接着问道:“在白云客栈那晚寻莫干剑的事,也是莫颜告诉你的?”
司马连珏点了点头,眼底随即闪过一丝讶异:“那晚救我的人是你?”
轩辕明夕没有答话,只是道:“你明知那里都是暗影阁的人,为何还要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难道不清楚莫干剑的传说?”
“自是知道,不过毕竟是数百年传闻中的魔剑,我也想一睹风采,况且莫颜说我不会有事。”
“你竟如此相信她,”轩辕明夕一向认为他心思缜密,断不会做出不利己之事,但他既然晓得莫干剑之事却还要去探寻一趟,那必然有其他东西值得去,想到云老爷府上的事,便恍然明了。
“你并非因莫干剑,是为了查探内部的情形吧,云城发生了那么多起新娘失踪案,你该早就怀疑到暗影阁头上,来福客栈的路人高谈云府之事,也是你安排的?”
司马连珏没料到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猜出一切,眼底尽是欣赏:“二弟,我真佩服莫颜看人的眼光,也很好奇她究竟是如何选中你,毕竟你素来清心寡欲。”
轩辕明夕并未接过他的赞赏,反而自嘲道:“大哥,若我真如你所说,该早就猜到你的意图,可我却并未早早察觉,也是在经历后才有所体会。”
司马连珏眼神微敛:“二弟,我断不会让暗影阁在云城作祟,即便没有你与三弟,我也打算借云老爷嫁女之际解决,只是莫颜告诉我不用亲自动手,虽然我怀疑她的目的,可她的计划确实令人心动。”
原本以为他或许会有所保留,但没想到答得很直接,轩辕明夕继续道:“那她要你做什么,我想莫颜不会做没有目的之事。”
司马连珏诉说与莫颜相识的过程,在他听来却像是白给,莫颜绝不会做无利可图之事,可她却并未要求司马连珏做什么,无论怎么看都是在帮他。
“大哥,你说她聪慧优雅、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都是拿捏天下的从容,而我最先见到的莫颜,她哀婉忧伤、沉默宁静,如同江南水乡的闺中小姐,是三月洒落春雨的湖面。如今再看她,她百变、善毒、深不可测,是以绝不会做无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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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连珏拢了拢飘飞的袖袍,指尖在金线上摩擦了好一阵,方才道:“是,她确实要我做一件事。”
轩辕明夕端详着他,眼神中夹杂着打量,想到他此次来到天狼堡,心中莫名一紧:“你此次来,莫不是与她有关?”
司马连珏也不再隐瞒,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收到她的来信,让来天狼堡一趟说有东西交予我,此前她有助于我,是以考虑再三还是来了。不过我还并未见到她,而今日见到小……见到阿言,那并非莫颜。”
见他言辞肯肯,并不像有所隐瞒,轩辕明夕沉默了一会道:“嗯,她还并未醒来。”
“但她既然邀约,必定是快了,不过,”司马连珏侧头注视着他:“二弟,你不担心吗,万一莫颜回来,阿言她?”
轩辕明夕苦涩一笑:“担心又有何用,倒是我……”
“如何?”
“莫颜不许我对阿言坦明心意,我先前亦因担心而从未提及,可经历了北夏的生死,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或者说不想控制。”
司马连珏温和一笑:“二弟,你知道吗,我从未在你眼底看到过如此神情,却原来你与三弟同样深情。”
“是吧,我亦未曾想过。”
“无论如何,这亦算件好事,”司马连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峡谷风不停,吹得落叶簌簌。
轩辕明夕反问道:“大哥,那你对岚嫣呢?“
闻言,司马连珏眉心轻皱:“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怎会。”
“我精心安排云隐寺与你们的相遇,莫干山再会,一开始我便有心接近你与三弟,所有的一切皆在计划之中,利用着一切,也包括嫣儿......你向来风清月白,明辨是非,为人仗义,可我却如此算计。”
说罢,他轻捏着掌心。
日渐西斜,绚烂的晚霞如同凤凰在山岚之上肆意地挥洒,峡谷的风吹得枫林咧咧作响,也吹起了二人深浅相间的衣袍。
相对无言,那个莫颜想做的事,司马连珏所谈的利用,下面埋藏的事如同峡谷里激流下的黑石,静静地屹立在水下,却不肯露头。
余晖脉脉,轩辕明夕的脸一半沐浴在光晕中,一半沉在昏暗里,他轻勾唇角:“北夏国与东启国终有一战,大哥,一日为兄终身如此,对我而言,你与二哥皆是我亲厚之人,我不愿见无辜的将士百姓惨死于战火中......”
顿了顿,他终是并未提及轩辕明成与莫颜之事,只道:“我真希望莫颜能帮你到最后一程,那时我相信你会是福泽天下的共主。”
可若莫颜真是暗影阁之人,她真的会帮助司马连珏吗?
一句“我相信你”,让司马连珏的眼眶不经意就红了,良久未说出一句话,只是拍住他的胳膊。
“走吧,大哥,一会三弟该担心。”
相视一笑,两道身影迅速消散在悬崖之上,只剩如火的枫林,在风里如麦浪起伏。
176. 走剧情
晚膳过后,南宫昱又特地在花亭备了陈年老酒,玉石的桌上水果甜品摆得满满当当,轩辕明夕三人外加司马连珏,朱樾炆,洛岚嫣三位客人,皆随心坐于塌上,没了外人,几人也聊得更欢。
水晶帘在夜风中发出清脆的碰撞,云纹的塌上茶烟四溢,时不时飘出欢声笑语,看上去其乐融融。
月亮几乎快成大圆珠子,林言站在树的阴影里望向花亭,想起先前在莫干山几人开怀畅饮时,她围在一边吃瓜很愉快,如今人依旧,她却不再有当初的心情。
她并非不想与他们呆在一起,而是有更重要的事做。
伴随着飘零的花雨,林言赶往叶苑,由于这几日她常来,护卫也未阻拦,她刚进门就一头撞到觅儿,差点没抱个满怀。
觅儿托起她,眼底有些诧色:“小莲,跑这么快做什么?”
林言咧开笑:“大小姐醒了吗,她整日念叨我做的玉露糕,今儿还未吃到。”
觅儿眉心蹙着,语气叹然:“没呢,还睡着。”
“大夫怎么说?”
“急火攻心。”
看着她眼底的担忧,林言拉着她的手,准备趁机打打感情牌,一脸平易近人的笑信手拈来:“觅儿,你相信我吗?”
觅儿眨了眨疑惑的双眼,坦白说她当然不会随意信人,不过这几日相处下来,她确实对林言印象不错。
见她洗耳恭听,林言继续趁热打铁:“今儿大小姐是见到六皇子才晕的,你知道什么吗,或许可以帮助她恢复。”
觅儿摇摇头:“我从未见过六皇子,也未听小姐提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三年前大小姐与二小姐曾下山几月,回来不久后就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下山几个月?那她的疯癫会不会与山下发生的事有关,二小姐没说什么?”
觅儿再次摇头:“没有,二小姐本就少言,况且就算有什么也不会让外人知晓……”
夜风轻拂,林言边走边琢磨,脑补出了二人下山后遇到朱樾炆发生什么事的场景,中间还安插了一些狗血桥段,想着想着她又觉得太过离谱,便呸了自己几声。
天上明月澄澄,地上灯火辉煌,林言摸回莫院时,鬼使神差地迈到了木阁门口,望着那扇大门,心里正盘算着是否该翻进去瞅瞅,目光却赫然瞥到了一对玉足。
一抬眼,便见门口那棵树上有个影子,由于红花掩映看不清形容,好似遇到了什么女鬼。
林言不愧在忘川呆了许久,她提声便道:“敢问是哪位美人姐姐?”
南宫雅睨了她一眼,挥开眼前的花枝,饶有兴致地垂头盯着她。
妩媚的脸在月色下更显诱惑,林言眼底平静,她当然晓得是谁,那属于极乐醉蝶的香味太盛了。
她本来就打算去找人,媚术之事拖不得了,既然人送上门来,她自然得抓紧机会:“二小姐,要我上来吗?”说罢,她伸出手。
南宫雅掩面一笑,不动声色地飘到她面前,指尖轻滑过她的侧脸。
这一摸,摸得林言竟有些毛骨悚然。
南宫雅稍微倾过身子,凑在她耳边闻了闻,呵气如兰:“你在床上的样子可真诱人,我也想尝尝。”
此言一出,林言差点没把今夜的饭都给吐出来,好在她是见惯风浪之人。
她沉静地拿下柔弱无骨的手:“二小姐,那你把他身上的媚术解开。”
“解开?可我不想让你们夜夜承欢,我都吃不到,我也不想你吃。”
林言觉得……她觉得……
轻咳了声,鼻尖的香味太浓,她朝后退了一步,提起眼:“二小姐如此中意莫颜?”
闻言,南宫雅轻侧过头,似在思索,好一会才道:“她以前从来不让我靠近,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模样,可你不同。”
说着说着,她又将手摸上脸,笑得眼如银勾:“你瞧,我还能如此抚摸你,你的身体是热的,血也是热的,你在他身下的面容如此惹人怜爱,让我的血都在沸腾。”
听着她陡然拔高的语调,林言甚至没空想她是通过什么看到自己与轩辕明夕的画面,只认为这样一个病娇,自己好似真没遇到过!
稍微稳了稳心神,林言道:“二小姐,想必莫颜就快回来了,按她的性子你肯定摸不到,那么趁我在,我们做个交易吧。”
……她在说什么,她怎么感觉自己在以色侍人呢!!!
南宫雅并不满足于摸脸,她另外一只手也搭了上来,在她脖子边流连着:“可你并非莫颜,我为何要与你做交易?”
“呵呵,你不是想要这具身体嘛!”
阿呸,她在干嘛,这是莫颜的身体,她怎么可以如此卖色,万一莫颜醒来,这不是得……
察觉到她的唇似是要覆上来,林言又往后退了一步,老脸倒还平和:“二小姐,既然我并非莫颜,你这又是在这什么,我这张脸如此普通,想必也引不起二小姐的兴趣吧。”
对于男女之事,什么癖好,她都能接受,毕竟她也不是一般人。
一阵夜风来,不知名的红花簌簌飘落,仿佛下着血雨,林言抓了抓自己的脖子,低下眼不再看南宫雅,不是不想看,是脖子疼。
南宫雅两指捏着她,大拇指在喉咙上滑着,像一只小狐狸,又拿着鼻子轻轻地嗅起来,发出了“咯咯”的轻笑,不是放肆的,亦非温婉,只是很随意的笑:“世人愚昧,只知以色辨人,可你又怎会寻常,若不然连轩辕明夕那样清心寡欲之人也被你勾去了魂,阿言,你的灵魂可真香。”
听到其叫自己,林言顿了下,又想到她的表现,也并未惊讶,脖子上的指尖太凉,她想往后缩,又觉着貌似不大好,况且她也铁了心想要其解开媚术。
如此一想,她也并不挣扎,反道:“我有一个问题。”
“说。”
“你怎知我和莫颜,这身体不是有幻术吗,还有,你说我们一样又是什么意思?”
南宫雅并未收回手,只是指尖不再掐着她,反而在脖子上摸着,直到耳后:“幻术只会蒙蔽世俗之眼,我看的从来都是人的灵魂,而你和莫颜灵魂的颜色一样,只是细细闻来,味道却有差异。”
灵魂的颜色?林言本有些惊奇,可想到无泪剑和加蓝,她又认为没什么奇怪,南宫雅本就天赋异禀。
察觉冰冷的手似乎还想往下摸,她这倒不大淡定了,总觉得自己很像是在干些出卖莫颜身体的勾当。
林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被冷得打了阵哆嗦,又勾起笑:“呵呵,二小姐,见笑了,我哪有什么特别,你看我又怂又贪吃,也没什么大的优点,也不会功夫……”
“你知道自己的灵魂是什么颜色吗?”
被猝不及防的一问,林言下意识道:“什么?”
“蓝色,比澄澈的天还亮,比莹润的玉还透,散发着诱人的蓝光,这种蓝我只在你与莫颜身上见过,让我血液沸腾。”
她黑亮的眼里散发着光,一种不红不粉,又勾人的光,好似蛊惑。
林言下意识地咽了口水:“你中意蓝色?”
“不。”
“那你怎么血液沸腾?”
“因为你们的味道好香,我中意纯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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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你才给轩辕明夕下媚术,想品尝他的味道?”
“一半。”
“一半?你不是说他的味道也好吃吗?”林言也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就接话了。
南宫雅收回手,指尖贴着脸:“他的灵魂散发着白光,在情动时,那光变成金色,你身上的蓝泛出欲动的粉,他很好吃,是吗?”
林言以为自己当了那么多怪物,对男女之事该有相当的定力,只是近来无论是玥儿提及这些的平静,还是南宫雅眼里像是讨论食物的表情,都让她觉得,这个世界的女子,当真……很不一般。
回忆起那些销魂,她甚至有些瑟瑟发抖,却又不得不镇定:“嗯,他很好吃,所以你能不能解开他身上的媚术,我想吃他。”
林言大概也是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飘话了……
南宫雅的指尖再度攀上脸,轻摸着她的唇:“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绕了半天,又仿佛回到了起点。
林言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香得人头晕。
“二小姐,如今我在莫颜的身体里,我不能答应你任何事,但她毕竟会回来,我也会离开,在我到下一具身体前,我的灵魂可以附在那个少年身上,如何?”
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黑影,无泪剑早就告诉过她。
南宫雅微斜着眼似是思索,旋即转过身抬眼望着木阁,她的发丝悉数落在身前,只着了一件薄薄的云衫,脖子上落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林言这才注意到她后背上若隐若现的一整片极乐醉蝶,她下意识问道:“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那你抱我,我的血液沸腾就不冷了。”
……
回忆起方才的话,林言好似觉得有哪里不妥,却在看到她宛若孩子的目光后,心下不忍,随即靠过去,将她抱住。
而后,不出意外的抖了抖身子。
南宫雅抱着她,像猫咪在脖子上蹭了蹭:“我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热。我习媚术,因为欢合时他们身上的气息让我稍微感觉舒服。”
林言本就不厌烦她,听这么一说,好似爱心泛滥,遂忍着颤意拍了拍她的背:“那这样抱着舒服吗?”
“嗯,莫颜虽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你知道吗,她也有弱点。”
“弱点?”林言竖起耳朵。
“她的弱点便是阿昱呀,我曾拿三弟做威胁,让她抱过我,就像这样。”
察觉她将自己搂得更紧,林言几乎要无法呼吸,她抬起头,待眼里的小星星散去后才清醒了些。
她突然反问道:“说来,莫颜也算你的姐姐吧,你这么觊觎她,是不是不大好?”
南宫雅猛然咯咯一笑,冷气噗在她脖子上:“她是阿昱的姐姐,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来,莫颜真与南宫傲无关?其实先前林言从玥儿的故事里猜过,莫颜的母后即然与暗影阁有关,而南宫昱又并非她母后所出,即然非同母,那就该同父,可南宫雅这么一说,又不像同父。
可若即非同父又非同母,莫颜又是南宫昱的姐姐,那是?难道莫颜的母后有什么姐妹?
她本在走神,脖子上突冷不丁传来一阵冰冷,林言猛地将她推开,手在脖子上擦了擦:“你冷静点。”
“怎么,你不是要与我谈条件吗,这样都不可以吗?”
林言总有种对不起莫颜的感觉,先前与轩辕明夕亲密也是因加蓝说莫颜并不讨厌他,而且总不满足情蛊会让身体受伤,她确实才放纵了自己的欲望。
可如今这样……她并非害臊,只是认为对不起莫颜……
177. 走剧情
浑身都拔凉拔凉的,林言见她饶有兴致,也不打算此事放弃,可她有很难缠,几番思索后,道:“我不是答应你了吗,待我的灵魂离开莫颜,昏迷之时,附到那个少年身上……”
“可我要昏迷的你做什么?你不知道自己情动时多么诱人,我可不想让轩辕明夕独占你。”
“等等……”
林言伸手打住她的话,这话越说越不对劲了呢,虽然她该稳如老狗,可总觉得……
“二小姐。”
“叫我雅儿。”
“……南宫雅,我如今是女子,没办法满足你的欲望,”说完,林言呸了自己一口,她怎么就被牵着走了呢!!!
“我可以变一个出来满足你,你不想尝尝我的味道吗,那些男人都说我很可口,你若尝了,或许会认为我比轩辕明夕更适合你。”
林言……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好似第一次遇上了如此大的麻烦,她的巧舌如簧呢,她的从容不迫的,她的厚脸皮呢……
心头抖了抖,她又咳了两声:“南宫雅,我只爱轩辕明夕,生生世世,永永远远,我都只爱他一个人。”
“爱?”南宫雅微拧眉头:“爱是什么?”
她的表情好似孩童,林言的心竟又软了,温声道:“你爹是不是也给你下了噬心咒,因此你才和南宫昱一样不懂情。”
“噬心咒?”南宫雅微微一笑:“你可真傻,阿昱怎会不懂,你看不到他对玥儿的情吗,若非他真心于玥儿,我倒很想尝尝她的味道,她身上散发着迷人的粉,粉中泛金,一看就很美味。”
……林言这一生从未如此无语过,面对一个对人的情感如食物之人,语言竟是如此匮乏!!!
她咳了今夜的不晓得多少声,抬头望了望天:“看来二小姐也挺在乎南宫昱,还不和他抢食物。”
食物!!!真它喵……
“那是自然,阿昱毕竟乃我亲弟。”
林言找着了话,赶紧道:“你看,你对他的在乎就叫爱,这是亲情,来自血缘的爱!”
然而没想到,南宫雅却摇了摇头:“血缘不过是人世间的说法,人换一次身体就换一个血缘,可灵魂不会变,若非阿昱……”
“怎么?”
南宫雅调皮一笑:“阿昱的灵魂太凉,并非不好吃,只是几乎无人能尝到冰寒下的甜,只有玥儿那样纯净的人才能消减他的冷,他太大了,只有玥儿能吃下。”
……这到底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又回到吃上面去了啊!!!
林言卷缩着捏了捏掌心,她从未如此挫败,怎么任务没完成,还总被带偏。
努力镇定了好大下下,她才勉强挤出丝笑,从牙缝里蹦出声:“二小姐,我们不若来谈谈如何解开媚术吧,”说完,她眨了眨荔枝眼。
南宫雅微抬眼,里面好似盛开着秋梦:“那你给我吃,吃了我就替他解开媚术。”
……………………
“二小姐,”林言竭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二小姐,此事需得两相情悦,因为是轩辕明夕,我才能散发出那样让你着迷的光,若并非他……”
“这还不好办,那我给你施幻术,让你以为我是他。”
林言……牙齿差点没打架,她扬起似哭的笑:“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我吃不到,我也不让他吃。”
林言绷着脸:“那你把媚术转移到我身上。”
“不,我为何要折磨你,”南宫雅眼中流露出天真的残忍:“若在你身上,你如此敏感,他连碰都无法碰你。可下在他身上,他还可以吻你,可以品尝你甘甜的津液,因为媚术,我也可以体会一些那种美妙。”
林言的脑子嗡嗡飞过了千万群蜜蜂,过了好大会荔枝眼才再度聚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有些自暴自弃:“那你换个法子,换个我能接受的法子,你不是想看我情动,不能用其他的方式,让我们大家……”
她实在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胡言乱语。
南宫雅眼眸微沉:“不能,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他身上有结界,除了媚术,没有其他的方法。”
“你就那么想得到我。”
“嗯。”
林言摇了摇头:“不对,你是想得到莫颜。”
南宫雅捧着她的胳膊:“你和莫颜一样呀,有什么区别。”
林言好似在同一个喜欢吃糖的孩子讲道理,她能讲什么道理,糖吃多了牙不好?
她艰难地支撑起快要被风吹倒的神智:“二小姐,我就是我,莫颜是莫颜,我无法替她做这样的决定,算了,我们还是别谈了。”
说着,她转过身,看起来欲走。
南宫雅拉住她的手:“你为何如此执着要在此时解开媚术。”
“因为莫颜快回来了,我能感受到。”
“你怕自己消失。”
“嗯,我无法确定等她回来后是怎样的情形,我只想在自己还在时替他做一些事。”
风轻轻地吹,良久,南方雅方道:“我真羡慕他。”
林言转头望着她。
南宫雅捂着心口:“这里有些发酸,我极少感受到这样的情绪,这是什么,难过吗?”
林言又拿她没办法了,轻点头:“或许是有一些。”
“难过?”南宫雅喃喃道:“父亲说人的情绪肮脏,痛苦远远胜过开心,我无法体会那些下流情绪才是上天的恩赐。”
“那你相信他的话吗?”
“自然,父亲绝不会对我说谎,”南宫雅没有一丝犹豫。
此刻,她的眼神又如此清澈,让林言认为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个幼小孩童,见她如此反转,却好似她本就这样,果然他们南宫家出的都是些神人!
抬头望了眼月,自己已出来了一会,恐怕轩辕明夕会担心,林言打算折回,媚术之事还是下次再说吧!
见她朝外走去,南宫昱再度拉着她的胳膊:“你不是担心莫颜回来吗,你求我。”
林言没转身:“求你做什么?”
“若你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帮你阻止莫颜回来哦。”
风吹到脸上,许是胳膊上的手太寒,林言竟感到了凉意,心知她又在捉弄自己,头也没回:“你怎么能阻止莫颜,我认为你的功夫或许不如她。”
“胡说。”
听语气有微微的颤意,林言摸了摸胳膊,微扯起嘴角:“况且你不是渴望莫颜,若她真的不在了,你可得真难过。”
南宫雅盯着她,宛若蛇的目光,过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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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清澈一笑:“不,莫颜太骄傲,哪有你好控制,你们的灵魂既相差无几,味道自然也并无不同。”
转了半天又回到了吃的问题,林言像已习惯,太阳穴却仍微微的跳,她故意打了个呵欠:“二小姐,我累了,恕不奉陪。”
“你若走了,就永远别想让我解开他身上的媚术。”
林言是想走的,可提起的脚又不争气地落下,真是一步第三度回头:“我的小姐,那你到底要怎么做?”
“我真的不能?”
见她的手伸过来,林言缩着往后退一步:“不能!”
嘴角微微悬着,恍若落叶摇摇欲坠,片刻后,南宫雅的指尖闪出小团红光,待光尽后便是一颗红色的药丸,晶莹剔透,像玉珠。
“这就是解药,你不想拿吗?”
心一瞬间提起,荔枝眼都亮了,林言稳住心神,道:“我怎知这就是解药,万一又是什么新的毒药。”
“我要下毒,还会让人知道吗?”
轩辕明夕无端中了媚术,她若要下手确实无需大费周章。
林言有些许的心动,指尖轻动间,她疑道:“就这么给我?”
“嗯。”
虽不确定,但林言还是伸出了手,然而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药眨眼就不见了。
她极少愤怒,可今夜三番五次被戏弄,终是有了丝火气:“南宫雅,你真无聊。”
“阿言,你生气了,看你的蓝光上飘着层淡红,真是令我血液沸腾。”
她的眼神媚中带纯,林言真是欲哭无泪,算了算了,她平复心情后打算提步闪人,哪晓得手却被抓起,触碰到柔软又冰凉的唇。
“这一次真的给你,但你得自己来拿。”
此刻,林言的指尖贴着她的唇,而那颗红药丸在她嘴里散发着微微红光,只要将手伸进去,就能拿到。
她疑惑,担心其耍把戏,可药近在咫尺,她没理由不试试。
于是,林言将指尖往里伸,想拿出药丸。然而没想到,才伸进去一点就被咬住。
她蹙了眉,刚想缩回手,唇上竟莫名一凉,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颗丹药就滚进了她的胸腔,微微发烫。
待反应过来时,林言瞪过去,还未开口,却被冰凉的指尖堵住。
南宫雅轻柔地磨着她的唇:“我许久未像今夜这般感觉到暖意,即便只如此靠近,你都让我舒服,阿言我可真舍不得你。”
说话间,南宫雅另一只手握着她手腕上的绯冷翠,扬起唇角。
只见一滴血滴了进去,绯冷翠里飘的一抹红顿时变得鲜艳欲滴。
林言不晓得她在做什么,却甩下她的手,也未生气,只是有些烦躁:“那药在我身体里,他能吸出来?”
南宫雅笑出了声:“吸出来作甚,药已融进你的身体,他像往常那样吃了你,媚术不就解了么。”
“真的么?”林言总有些不确信。
“你看我在说谎吗?“
凝视她晶莹的眼,剔透,仿佛一尘不染,林言疑惑着是否该相信,可内心却好似已相信她。
可竟然就真的这么拿到了解药?林言无法置信,刚想问,她却消失不见......等等,方才她额间好像有印记在闪动,是新月形的?
178. 纯感情
林言未想到南宫雅竟会真的给自己解药,她一边怀疑着,却又忍不住猜想万一里面有个什么东西?
指尖摸了摸唇,她想南宫雅该不会趁机给莫颜下什么咒,她怎么看都认为南宫雅对莫颜很执着,比病娇还病娇!
微微叹了几叹,林言总有种对莫颜的愧疚感……
于是在神游之中,她又忘了看路,走着走着竟像是想不开,眼看就要来个旱鸭子落水。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温柔的手便从后搂过来,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带着些微的酒气。
林言一下就热了,却忍不住微嗔:“怎么喝多了。”
“无妨,用内力泄了便好。”
浑身有些发痒,麻酥酥,林言迫不及待,却又微微担心,正打算问问无泪剑,却被凌空抱起。
飞到屋顶后,轩辕明夕将她放于自己身上,指着天上的月:“你看,宫里的月和此处的月有差别吗?”
这话听来耳熟,林言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即将圆满的月悬挂在半空,清透,如同温润的夜明珠。心中一动,道:“之前在梖城时,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嗯,你喃喃自语时听到了些。”
想到自己刚做“我爱你”任务的疯癫,林言揪着他的一缕发,绕在指尖:“那时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很奇怪。”
轻笑了声,轩辕明夕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背:“嗯,最开始自然觉得你奇特,却又总忍不住被你吸引住目光,加蓝说我看你总比看玥儿还多。”
“也许是因为情蛊的牵扯。”
“会有一些,那时我并也并不晓得自己体内有情蛊,只是以为你如此可爱,活泼,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特别之人,无时无刻不在吸引我的目光。”
林言将他的发丝在指尖缠了又缠,声音软软的:“你也是,我总忍不住看你,先前又无法控制情蛊,因而总忍不住地想入非非。”
“哦,是吗?”轩辕明夕明知故问,手从背后往前:“那如今可是幸福了?”
“自然,只羡鸳鸯不羡仙呐!”
明澈的眼底倒出自己融化的眸子,心中的甜细细地往外冒,林言还未曾如此与他赏过月,强忍着将人扑倒的冲动,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
忽然,一只黑色的大鸟低低掠过,它漆黑的眼珠子刚巧对上游离的目光,她一咯噔便朝怀里跌了跌。
轩辕明夕也没注意,被撞之间脑袋一不留神竟朝旁碰去,只听得微微的“嘭”声。
林言忙捧住他的头,荔枝眼皱着:“疼吗?”
“不疼。”
“瞧,这酒喝多了吧,你一个绝世高手竟会被撞,嗯,说出去得让人笑话了,”林言跪在房梁垂眸托着他的头,逗笑道。
轩辕明夕干脆靠着石柱子,指尖轻点,便打开了结界,从外面看,一点瞧不出房顶有两个人。旋即双手环住柔软的腰枝,微仰着头,双眼微醺。
夜风欢快地吹拂,掀起树上的紫色小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好一番花下风月。
轩辕明夕低哑着嗓子,眼底已蕴出了粉:“还不是你方才挑逗我,如何,今夜想在外面吗?”
被这似沾染了糖水般勾魂的嗓音一唤,林言垂眸凝视着他湿漉漉的春水眼,热呼呼的气息毫无阻拦地扑在脸上,她已泛滥成灾。
可月色怡人,也许时日不多,仍打算先同他就这样抱着聊聊,说些情话也好。
林言仍面对着坐在他腿上,身子却往后靠了靠,眉头轻扬:“我哪有挑逗你,嗯?”
看她的指尖在眼前晃着,却不抚摸上自己,轩辕明夕迫不及待地将手移到她的后脑勺,往下轻轻一按,滚烫的唇便紧紧贴合在一起,极度热烈,如同鱼儿追逐着月光游向更幽深的水下。
津甜之味,如玉液,他如何也喝不够。
鼻间的呼吸逐渐局促,好似渴望光明的人用双手极力撕碎着黑夜,林言止不住地颤栗,吻到动情时,她也顾不得,只能紧抱着他“嗯嗯啊啊”的乱叫。
月光之下,春光乍泄,好在旁人无法看见。
情动之间,林言本神思晃荡,却冷不丁地感觉好似有人在盯着自己,荔枝眼一颤,她费力捞了捞,好一会才捧起他的头,气喘吁吁道:“这结界真的能阻挡视线吗,我怎么感觉有人在偷看呢!”
迷离的双眼情色涌动,轩辕明夕的嘴角微微发亮,他虽迫不及待,却还是安抚了声:“你不相信小月心吗?”
“相信,可在外面总有些奇怪,”衣衫褪去,却未丝毫感觉风吹的冷,确实在结界里。
轩辕明夕游走在粉软的脖子间:“又不是没在外面过,先前在湖边还是白日,怎的,我的阿言也有害羞之时?”说完便又开始揉起来。
“哪里还害羞嘛!”林言的脸熟得若刚出笼的寿桃,体内虽汹涌,却还是克制了会:“算了,我们还是回屋吧。”
虽然平常她也这么多话,不过轩辕明夕倒未立马顺从,他煎熬地仰起头,手却未停。
“你中意明月,如今我们在月色之下,于天地间感受我带给你快乐,这样不好吗?”
心软软的,林言盯着他一脸的红,揶揄道:“我快乐了,那你呢?”
“我没关系,只要你开心便好。”
“真的,”林言调皮地伸下手。
轩辕明夕眼底一颤,语气有些急:“阿言,别,在我没想到办法前……”
“若媚术可以解了呢?”
仰着脖子有些发酸,轩辕明夕干脆将她打横抱入怀里,眼底凝着:“你说什么?”
汹涌的情动暂时被压住,眼里是月色清辉,见他冷静了些,林言打算再好好聊一聊莫颜之事。
虽不若白日光亮,可月色皎洁也将人看得清清楚楚,林言被拨得光光地躺在他怀里,她捡起一旁的衣裳搭在胸前,打算聊个正经的天,然而还没搭上去,便被扯开。
她微撅着嘴,以示不满。
可她这一举动,却让轩辕明夕的欲念又涨了几分,他一手抱着,一手游走着:“阿言,你怎能如此磨人,我都快忍不住了。”
他微咬着唇,看得林言心情大好,如此调情,她心中甚满,轻轻道:“我今夜见过了南宫雅。”
“她答应了你?”轩辕明夕凝视着。
“嗯。”
“怎么可能,她要你做什么?”
忆起先前二人去找南宫雅时,她看林言的目光,轩辕明夕心头猛地一跳,忙垂眸朝她身上看去,有轻微的粉痕,不过是方才自己弄的。
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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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可更是开心,怕有人的醋罐子打翻,因而她只是摇了摇头。
然而轩辕明夕哪里是能被糊弄过去之人,看她不肯说实话,便将她从自己身上放下,他靠在石柱子上,衣衫虽穿着,却一览无余。
他微挑眉,虽无言,却明显在表达“你说不说?”
清辉之下,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好似在闪光,尤其是那宛若塑刻的身躯,看得林言不由得咽了个口水,她伸手贴上紧实的小腹,指尖细微的勾着。
“你诱我?”
“怎么,不可以吗?”
新月眉蹙了蹙,林言本沸腾的心猛地又冷了两分,她心中的他,如神仙遗世独立,如今为何成这样,都怪自己,让他竟被困在欲望中。
她又有些恼,竟将手也抽回。
没等来预料中的唇,连柔软的抚摸也不再,轩辕明夕睁开湿透的眼,凝视着她低垂的目光,心头的热微微压下,旋即将她揽入怀中,有些小心翼翼:“阿言,对不起,我不该吃醋。”
可这话一出来,林言的心却更酸了,他从来都温润,待人真诚,不卑不亢,怎会说得如此小心,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会让他从清心寡欲变成这样呢?
见她没答话,轩辕明夕心头愈发焦急,捧起她的脸,额头相抵:“怎么了,还生气吗?”
林言摇摇头,心中对自己的责怪来势汹汹,眼角竟滚下一滴热泪来。
燃烧的火焰瞬间被浇灭,轩辕明夕无措的吻着落下的泪,双手捧着她的脸:“阿言,你告诉我怎么了?是我不对,让你生气了。”
林言将头搭在他颈窝,抽噎道:“是我对不起你。”
“傻瓜,你哪有对不起我。”
“怎么,怎么不是了,你看你如今……都怪我!”
说了两句,心头热得又滚了几滴泪,林言忙压着,又有些厌烦自己的矫情。
原来她是在担心此事,轩辕明夕松了口气,虽然二人曾不止一次谈过这个话题,不过仍很有耐心,轻轻顺着她的背:“如今怎样,轻浮,孟浪,还是色欲熏心?”边说便舔着水滴的耳垂。
细微声渐起,林言闷着声,却无力挣扎:“才不是,你该是出尘的谪仙。”
“自认识你来我确实变了许多,曾经我亦茫然,甚至惶恐,也得到了加蓝的诸多宽慰。如今虽然一面对你我就如火焚身,无法自拔,对你占有,渴望,并未因拥有你而减轻,反倒患得患失,总认为不够。虽然这些杂念不算太好,可修行之人若非经历一切,那么未曾面对之事便如不曾开窍,因此没关系,况且我只对你如此,我认为并无不妥。”
言辞凿凿,有理有据,可林言仍拿软手捶了捶他的胸口,荔枝眼还挂着层雾:“怎会不妥,你明明是清冷出世的神仙,如今却被我拽入凡间,你如清莲,如今却被我亵玩,你丰神俊朗,要什么女人没有,却为满足我的欲望,忍耐……”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低吟间又似带着撒娇,听得轩辕明夕心情大好,遂又轻磨着唇瓣:“嗯,说得对,还有吗?”
“还有,你,你还总诱惑我。”
“嗯,那我诱到了吗?”
林言被揉得轻“啊”了声,声音渐似蚊虫:“你哪里需要诱我……你就站在那里,我就已急不可耐。”
179. 纯感情
听这一席话,轩辕明夕的心满得不能再满,边抚摸边笑:“哦,原来阿言时时刻刻都想吃了我,即然你说南宫雅给了你解药,那你打算从哪里吃起?”
在颤栗之中,林言紧搂着他,忍不住轻轻咬着他的下巴,嗔道:“你不是要问我吗,这下怎么又不问了。”
“你若不想说,我就不问,而且……”
“而且什么?”
“万一我听后忍不住,想杀了她怎么办?”轩辕明夕的指尖微泛着光,在她唇上揉着:“阿言,我已被你拽入欲海,你说若我再犯杀戒,会不会走火入魔。”
加蓝说他如今在经历欲劫,连他自己也深有所感,一靠近她就忍不住,会生气,会吃醋,若真有人伤了她,他恐怕会控制不住杀红眼。
欲,一字直教人生死难断。
这一听,林言的心猛地紧了紧,也顾不得“嗯啊”,忙将微肿的唇堵住:“没什么,我方才只是逗你玩,先前说以身相许的话也是骗她的,我只属于你,永永远远只属于你。”
“真的吗?”
“嗯,”林言认为确实不该瞒着,便道:“她是有提,不过我拒绝了。”
“那她怎么还会给你解药?”轩辕明夕搂着她的腰让其对着自己。
头皮微微发麻,林言焉焉地摇了摇头:“南宫雅……她,她对莫颜……”
“莫颜?”
“嗯,因此她也就是拿我消遣了一会。”
轩辕明夕本来正在情头上,听到“消遣”二字,竟又忍不住抬手扬起她的下巴:“如何消遣?”
如在云端时突然坠落,林言捉下他的手:“就言语逗我玩。”
“只有言语?”
蒙蒙的荔枝眼里映着月色,林言低垂目光,盯着盈盈的肌肤,浑身发涨,理智要清醒不清醒的。
她的小动作可瞒不过轩辕明夕,虽然先前才说不介意,可话在嘴上却有些挠心,他又非得听她说出来不可,遂再度将人放开。
其实林言并非不说,而是故意吊着他的胃口,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恶作剧,看他因几句话眼里的情便荡来荡去,她感觉很好玩。
她想玩他,多么邪恶的小心思,可她竟完全未注意到!
见他又半躺着,明明欲求不满却丝毫不动。林言盯着月色下完美的身躯,有如萤火虫停在肌肤之上。她从未如此看过他,比起方才,这一回更让人血脉喷张,她心花乱颤,旋即朝他身上坐去。
轩辕明夕还不晓得那药是真是假,况且她还没给自己服下,只是还来不及阻止,伴随着轻“嗯”,手还未贴过去,嘴里便溢出了句低低的“阿言”。
林言望着苍穹上的月,闪亮的星,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充斥全身,紫色的小花被夜风吹得满空飘飞,在结界边上轻轻地往下滑落,慢慢地顺着淡淡白光往下滑,不断地飘着,落着……
她伸出指尖轻轻抚摸着他:“你别担心,方才我问过无泪剑,它说这确实是解药。”
“那药呢?”
大抵是先前忍得过于辛苦,轩辕明夕一时竟有些神智不清。
林言将他的手放在小腹上,勾起嘴角:“身体里。”
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轩辕明夕起身将她抱住,在唇上辗转了好一会才松开:“那看样子,我得将你吃干抹尽了才行。”
林言“噗嗤”地笑起来,声音撞上结界便迅速消散,只在一方温暖的空间中,来回地飘荡着。
明亮的灯火渐次闪烁在道旁,照得湖面粼粼闪光,成群的红鲤在里面游来游去,追逐着嬉戏。
忽有一阵狂风,吹得树枝猛烈摇晃,叶片纷纷坠落,一颗小石头也被风吹动,从屋顶的沟壑间往下坠落,正巧砸入水缸中,溅起一滩水花,扑扑地往外流。
屋顶的结界之中,林言还有些微喘,眼里的星星分不清是否来自天幕。
也不算久违,却好似过了许久的巨大满足感袭来,轩辕明夕被撞得平稳了好一会才回神,轻抚摸着她的背,嗓音迷人:“方才怎么不咬我了?”
“我怕你疼,”听他轻微一笑,林言仰起头望着:“笑什么?”
“倒是被玥儿说中了。”
林言忆起先前说南宫昱像狗的话,轻撇了嘴:“那狼崽子可真忍心,我家玥儿可细皮嫩肉,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那这么说,先前你认为我皮糙肉厚咯。”
“哪有,”脸上的红渐渐褪去,林言舒服地伸了个腰:“还不是你太能磨人,我才忍不住嘛。”
“如此说来,方才我不够磨人……”
一口气还没提上来,林言便被堵住,她反手扣着他的肩膀,撒娇道:“我想看着你。”
“如你所愿。”
顷刻间林言便被翻了一面,她仔细勾着他的轮廓,笑得荔枝眼花开乱颤。
眸底一漾便有无数星星绽开,还夹带着狡黠,轩辕明夕忍不住轻拍了下,虽很轻,但在寂静的结界之中,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从贝齿里发出了轻“啊”,林言直起身,抓住他的胳膊咬了口。
“下来,咬这里。”
“咬哪里?”林言故意装听不懂,然而嘴里立马就憋出了几句乱音。
轩辕明夕将她额上的汗擦净,头微微仰着,又忍不住想看着她,在狂乱的情动之中,抚摸着她的头,喃道:“我的阿言可真是小妖精。”
过后,林言将头贴在他胸膛上,听着咚咚咚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咽下,舌尖便被缠住,好一会才松开。
“好吃吗?”轩辕明夕将她的侧脸也舔舐干净,又勾起耳垂玩起来。
林言故意摇了摇头,而后又是一阵乱音,她撅着嘴:“耳朵都要被咬烂了,你个大妖精,吃人连骨头都不剩!”
又忆起先前南宫雅的话,她一怔,怎么自己也变得如此不正常了……
见她走神,轩辕明夕捏着余温未尽的腰:“看来我还是太温柔,竟还有空让你走神。”
“先前南宫雅和我说了一大通话。”
闻言,轩辕明夕将手贴在她小腹上,垂着眼:“你知道自己今夜提了多少次她的名字吗?”
“呀,吃醋啦?”
“当然,她看你的眼光太过赤裸,那绝非寻常女子的眼神,而好似在看猎物,想将你吞得骨头都不剩。如同现下的我,只想将你狠狠地吃净,连一丝都不留的全部装入身体之中。”
说完,轩辕明夕微微低叹,在她面前,情绪便如同水面,轻轻的一缕风便能让他升起波澜,可他却甘之如饴,他享受着她所有的甜,也品尝着她带来的苦,一切都是如此有滋有味,让他欲罢不能……
林言今夜数次尝到了他担忧的目光,赤白的情话,生怕自己被夺走的渴切,不得不说极大满足了她的心。
她微微地往后撑着,发丝轻轻飘动:“我先前不是说了嘛,她在意的是莫颜。”
“可你是你,她怎会分不清。”
“她说我和莫颜的气息很像,说我情动时散发的蓝光让人着迷。”
“她竟然偷窥!”
难得在他眼里看到怒色,林言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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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抱住,安抚道:“她没有偷窥,只是因媚术才能感受。”
“如此说来……”轩辕明夕顿时头大。
“过了今夜,等媚术解开就好了嘛。”
听她说得云淡风轻,轩辕明夕微拧眉:“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林言刮着他的下巴:“你看,我从未想过你会带我来屋顶,在月色之下,虽然凡人看不见,但无泪剑,加蓝它们都能看能听,有什么可羞的,况且南宫雅七情淡薄,也是可怜。”
“可怜?”轩辕明夕没在她口中听到半分责备:“阿言,你对她?”
“我只是怜悯她。”
轩辕明夕总因她的一句话而七上八下,看来这个欲劫,还真是有些难。
他也并非真生气,南宫雅能解开媚术本也算是好事,眼眸微转,他道:“不过她能感受到你身上的蓝光,她的本事确实深不可测,功夫恐怕都不在三弟之下。”
“蓝光?”林言抬起胳膊,翻来覆去的瞅:“如此说来你也能瞧见,可我怎么看不到呢,也从来没看到过你身上散发的金光。”
捉下她的手埋在小腹上,轩辕明夕笑得勾勾人魂魄:“嗯,你情动之时,浑身都散发着醉人的蓝光,上面因你的欲求覆盖着不同程度的粉,迷人,销魂,令我难以自持,也无法自拔。”
如同花海里蒙着层轻烟,林言侧头盯着小爱心,通体纯蓝,上面蒙着粉,如红的粉,她轻轻发颤,这小爱心散发的难道就是自己身上的光?
见她又走神,轩辕明夕摆正她的脸:“又怎的了?”
林言抬手环住他:“可我为何看不见你的,这真是不公平。”
“那种光便是灵魂的颜色,你的修行不够,自然看不见。”
灵魂的颜色,对了,南宫雅也这么说,林言又瞥了小爱心,如此说来,那里或许与自己的灵魂相应。
她道:“南宫雅说我和莫颜灵魂的颜色一样,这么说来,我与她或许确实存在某种关系对吗?”
“嗯,即然你能来到这具身体,便是因你们之间存在关联,如今你什么都记不起,或许要等到莫颜醒来才能知晓一切。”
提及“醒来”二字,轩辕明夕明显沉了沉。
林言自也察觉到了,遂嬉笑起来:“如此看来,说不定我也很厉害,嗯,以后我肯定也能看到你情动时散发的金光,我真期待。”
“小调皮,”轩辕明夕会心一笑。
被他挠得咯咯发痒,林言也忍不住在他身上乱捏,却又想到先前的未说完,便道:“还有一件事,你心如细尘,过后肯定会问加蓝,我不想隐瞒你。”
“南宫雅果然做了什么吗?”轩辕明夕从颈窝抬起头。
“她亲了我。”
本平复的心猛地因这句话又提起,轩辕明夕呼了口气才道:“哪里?”
林言提着他的手摸了摸脖子。
“还有吗?”
林言继续抓着他的手往上,在侧脸停下。
轩辕明夕的牙齿紧了紧:“还有吗?”
手轻轻地滑过脸颊停在唇上,林言吻着他的指尖:“没了。”
肌肤相贴间传来的颤抖让她很满意,她也不晓得是否受了南宫雅先前恶作剧的影响,她总想看他为自己失控,有些变态,却感觉好爽!
过后她又在心里叹着,告诉自己不能再逗他了。
见他迟迟未回应,林言半撑起身凝视着他:“生气了吗?”
轩辕明夕含着双春水眼,亮亮的,粉粉的,重重地转身将她压下……
180. 走感情
无泪剑看够了热闹,打着呵欠:“不错不错,本座观赏得挺好,撤了撤了。”
白鸾接了声:“怎么,我打赌赢了,你就想遛,老破剑,以后你得叫我白鸾大人。”
无泪剑睨了它一眼:“本座近来醉心修炼,哪里晓得小夕夕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说到这它顿了顿,朝旁晃了眼。
加蓝还挺淡定,悠了声:“既是劫,他以凡人之躯又怎能轻易控制。”
“可小月心毕竟乃神剑,你瞧,本座头次见小夕夕身上泛红光。”
结界之中,轩辕明夕金光大盛,却在周围布满了一层血红,如烟雾般飘动着。
白鸾接过它的话:“小夕夕过去清修,如今初尝情事,有此种反应本就不足为奇,况且凡间男子占有之心本就强烈噜。”
“可不是,若非小雅雅些微心慈,而将小言言迷到床上,嗯,小夕夕恐怕真要走火入魔噜。”
无泪剑晃悠着剑腿:“真是看不出来,小夕夕还挺有几分魔神的风范。”
加蓝微微叹了叹:“还好命数未发生太大的波折。”
“那几个老东西也不会允许的吧。”
白鸾横了它一眼:“你说谁老东西呢,你这把不知多少岁数的剑,还好意思说人家老东西!”
“本座难得和你浪费唇舌,还是去虚空休整休整,接下来好戏快要上场噜,”说罢便飘没了影。
见它没心没肺,白鸾又呸了一口,过后却道:“老头子,明儿你真的不提醒下小夕夕吗?”
“提醒做什么,这一日的到来总无法避免。”
“可若他回来见不到人……”
“他早就已做好准备,难过罢了,分离,亦是他的劫。”
白鸾终是不忍心:“过往从未见过小夕夕变成这样,我都不晓得是喜是悲。”
“自然是好事,他总得经历这些才能真正拨开乌云,若不然这俗世的修行又有何意义。”
加蓝盯着月色下泛着白晕的结界,一蓝一金的光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而此时雅苑内,南宫雅玉体横陈在床,浑身散发着红光,玉白的脸镀上粉,媚眼如丝,水汪汪的似是要滴水。
身躯扭动间,她轻哼着抬起手,娇喘道:“过来。”
跪在塌前的少年起身,俊美的脸仍毫无表情,他听话的俯到床上,吻上那张咬出红印的唇……
身上湿了又干,不过在结界中并不冷,林言望着中天的月,也不知现下几时。她又玩起他的发丝,声音嗡嗡的:“消气了没有。”
轩辕明夕抚摸着她满身的红痕,心头涌上丝愧疚,拿手揉着:“疼吗?”
“不疼,你以前也不咬我,原来我咬你时是这样的感受,真好。”
“哪里好,你看,都肿了,”说着,他又拿真气揉起来。
“嗯,肿了,全身上下都肿了,不过是被幸福撑肿的。”
轩辕明夕被她逗笑,移上去捏她的脸:“累了吗?想回去还是继续在这赏月。”
“累,”林言眺望着天幕:“再躺躺吧,我从未与你这样躺着赏过月,也算是很特别的回忆。”
“那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躺着。”
“不让我歇口气么?”
“不想。”
林言难得拿开他的手,细细地涌动间,轻哼着:“其实在我那里,有个人长得同你一样,不过性子就不知道了,他离我很遥远。”
关于召唤术之事,玥儿已同轩辕明夕讲过,他一直在等她亲口说出。
只是她却提到了别人,眼里的星光微微转暗,轩辕明夕咬着她的耳角:“因此你初次见我会用那样熟悉的眼神望着我,还叫出了‘夕’这个字,他的名字也有一个‘夕’吗?”
“嗯,不过我从未真正见过他,是以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相当震惊。”
“你心仪他?”
“怎么可能!”林言捧着他的脸:“我又没见过他真人,只是你们有一样的脸而已。”
在她曾经的世界里,那个夕是明星。当然,她没敢说第九十九次穿书体验里的那个帅老公,她怕有人的醋缸子打翻,她身上可没地方咬了……
轩辕明夕微挑起眉:“那我岂不是得感谢他,若非我们有相似的容颜,你未必初见即对我注意。”
“怎么可能!就算我不认识他,我也会一开始就被你吸引,况且既成事实之事,又何须做假设。”
“怎么说?”
“因为你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我喜欢的样子,你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呀!”
“喜欢”“梦中情人”?陌生的词让轩辕明夕顿了顿,眼波微微流转:“我爱你在你那里会常用吗?”
对于异度空间这种事,他接受起来并不难。
“也不算常用。”
“那你同别人说过吗?”
林言老实巴交地摇着头:“从未。”
眉头轻挑,轩辕明夕心满意足地笑道:“你初次在若湖边对我说,脸红得厉害,你知道吗?”
“我……我那时也没注意……”
“看来你是对我一见钟情。”
见他笑得得意,林言忍不住啄了几口:“无泪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嗯,我想是有些准确!”
“你总提无泪剑,加蓝都要吃醋了。”
林言大笑了两声:“加蓝是灵鸟嘛,我担心问什么它又不忍心要告诉我,但泪泪不一样,它是魔剑,不守规矩,脸皮也厚!”
“和你一样厚吗?”轩辕明夕刮着她的脸。
林言“嗯”了声,又忍不住的“啊”了下。
湖面沉睡的鸳鸯抬起头伸了伸脖子,片刻后又将头缩回羽毛中,彼此依靠着。
情动一浪接一浪,林言沙哑着,却仍未停下叭叭,望着满夜星月,她反手抚摸着发烫的脸:“若没有情蛊,没有莫颜,或许你就不会一开始注意我对吗?”
轩辕明夕侧下头凝视着她,眼神真挚:“你说的只是假设,或许有几分道理,也真实地发生在别人身上,但这毕竟不是我们之间的故事,无论如何我们已走到这里,而我了解你,欣赏你......这毋庸置疑,如你所言,既已成事实之事,无须再做假设。”
其实林言认为自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显得小气又矫情,只是在狂烈的欲念中人常会失去自己,她并非不安,也深刻地感受着他的爱,却仍会忍不住做些无聊的假设来证明他的爱。
他的回答不曾有片刻逃避,坦诚且热烈,心狂浪地摇着,如何也抓不住,汹涌之间,林言只能不断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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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明夕......”
“嗯......”
夜风将花雨吹散了一波又一波,轩辕明夕欣赏着她迷离的双眼,笑得心满意足:“怎么不说话了。”
从嘴里蹭出乱音,林言喘道:“我骨头快要都酥掉了。”
“没事,一会我给你输送些真气。”
流光万倾,夜风吹着花簌簌飘在结界上打着旋,轩辕明夕背对着一轮明月,整个人沐浴在清辉之下,连飘动的发丝都好似在发亮,往日平和的春水眼荡着粉,白玉的面笼着层薄纱,好似欲语还休。柔软的唇已被咬得发肿,上面还盈着一点,好似清晨情花上的露珠。
这个神仙般清冷的人竟如此妩媚,林言看呆了,发哑的嗓子猛地蹦出高调:“轩辕明夕。”
轩辕明夕微扬着下巴,半眯着眼,肩膀也微微提着,从唇间溢了一丝轻“嗯?”
“你可真是风情万种!”
话音刚落,林言便打了个激灵,从脚心传来的颤瞬间侵袭四肢百骸,好一会才抖散抖开,回过魂来。
轩辕明夕的眉头皱了皱,他垂下目光,微屈身子:“阿言,你是不是专门来勾引我的小妖精。”
“才不是,分明你才是,”林言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么,”轩辕明夕再度立起身,指尖微微发亮:“抱我。”
林言摊着一动不动,过了会才哼哼道:“我动不了。”
轩辕明夕宠溺一笑,将人搂入怀中,手顺着她的背。
“唉。”
“怎么,还没吃够?”
“你如此美味,日后吃不着了,我可不憋得慌。”
“阿言,”轩辕明夕吻着她的肩膀:“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嗯?”
“嗯,我相信你。”
虽用了术法,可浑身仍腻得很,轩辕明夕将她抱起:“好了,回屋泡一泡吧。”
“好。”
躺在温热的水中,林言舒服地嗯了声。
轩辕明夕细细清洗着发丝,从头到脚都未放过。
先前的疲惫好似被水冲淡,林言轻轻地在水面扑棱着,惹得花瓣沾了一身,还没游远,身子又被捞了回去。
“看来你已恢复。”
“哪有,我就是活动下筋骨嘛。”
“活动?那该我帮你才是。”
在一阵麻酥酥中,林言进退两难,只得哼哼道:“你今儿是不是不打算让我休息了。”
“嗯,不想,上回让你断断续续的睡,实在是让我心痒难耐。”
“那我明儿可不是得睡上整日。”
“那也可以,白日睡好了,夜里再陪我。”
“啊……你确定这样不会精尽人亡么!”
轩辕明夕噗嗤一笑,竟差点喝了口水:“还未整日整夜,怎会,”说着又将她搂住。
林言环着他的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吧,反正我也一刻不想与你分开,我就大发慈悲的满足你啦。”
夜风吹得风铃欢快摆动,发出清脆声,和着屋内欢快的笑声,在水面翻滚的花瓣间来回地飘着。
解开媚术拥有林言,让轩辕明夕过于沉醉于情,却忘了告诉她明日的安排,只愿沉溺在她的温柔乡,无可自控,而明日……
181. 走剧情
秋日爱下夜雨,却总在黎明时分放晴,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只是秋风却又萧瑟了几分。
司马连珏收到来信要赶回东启国,是以一早便来拜别,南宫昱正好要带玥儿和朱樾炆去月城逛逛,也顺道送司马连珏和洛岚嫣下山。
轩辕明夕昨夜太过动情,是以忘了同林言说此事,待日头爬上山岚时才尽兴地将她放开,简单调息后便精神抖擞。
月城乃西堂国都,与天狼堡有些距离,去那里难免会住上一晚,看她睡得昏天暗地,轩辕明夕打算将人抱上马车。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他并未转身,道:“进来吧。”
见到床上的睡人,南宫昱打趣道:“二哥真是好兴致。”
玥儿微微一笑:“二哥可是想直接将言儿抱上马车?”
“有何不可?”轩辕明夕脱口而出,转念道:“你是担心岚嫣问什么?”
他们的关系如今除了洛岚嫣外人尽皆知。
南宫昱瞧了她一眼:“她睡得如此沉,日落也未必能醒来。”
轩辕明夕想带着她一起,却又认为二人言之有理,遂拍了拍小圆脸:“阿言,今日我们要去月城,你想一同前往吗?”
林言沉得厉害,却又听到了漂浮的声音,含糊不清道:“不,哪都不去,我太累了,要好好睡睡。”
轩辕明夕虽过于折腾,可也为她输送了内力,按理来说不该如此昏沉,莫非是因为解媚术导致?
见状,玥儿也俯在她耳边道:“你真的不去吗,今夜月城有庆典,十分漂亮。”
林言在枕上胡乱地擦着头:“你们,玩,玩开心。”
“玥儿,她既想睡,就让她呆着吧,反正二哥轻功一流,若她醒后想来,让无泪剑带个话,二哥也能来接她。”
轩辕明夕以为言之有理,正欲开口。
玥儿又道:“二哥,二姐也会一道前去,你无需担心。”
南宫昱眉头微挑,却未接话。
轩辕明夕倒未惊讶,看着熟睡的林言,又在四目睽睽下吻了人才起身。
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再次将南宫昱看得眉头微挑。
秋日暖暖,清风四起,林言比预想中醒得早,许是饿醒的吧!她还记得几人去了月城,也没多在意。
因轩辕明夕为她输送了内力,因此起身时她并未感到腰酸背痛,反倒神清气爽,不过身上倒还残留着吻痕,大概是他故意留下,想起昨夜的疯狂,她还尖叫了两声。
心情大好,口味更是大开,林言用完膳后便悠哉悠哉地闲逛起来,晃荡着晃荡着,就瞧见花亭里坐着个人,定睛一瞅,嘴角的笑顷刻间冻住。
她琢磨着是该走过去还是溜,便听到慈祥声飘来:“何不过来坐坐?”
南宫傲竟主动邀约,打什么主意?林言正了正身板,昂首挺胸地走到他面前,坐下,没怎么呼吸。
南宫傲给她添了一杯花茶,面容慈蔼:“不用紧张。”
林言僵硬着脸皮干笑了两声,盯着飘动的茶叶,张口便是:“这茶没加什么别的料吧。”
“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加其他的料。”
面对狼人中的狼人,林言也懒得装,不过倒也摆得很客气:“让堡主见笑了,我不过开开玩笑!”
边喝茶,边注意着他的神情,那张图上写的东西毕竟只是猜测,她也不敢保证南宫傲是不是就与暗影阁有关,但她能确定,他绝对不像表面那样,就是不清楚切开来是个什么馅儿!
南宫傲温和地注视着她,话间似一碧蓝天:“你以为我是什么馅儿?”
“噗”的一声,还未咽下的茶水便这样喷出,林言抹着嘴,又不大好意思自己的失态,拿着袖子擦了擦他面前的桌边,呵呵道:“南宫堡主不是知道嘛。”
“嗯,黑芝麻汤圆。”
他说罢,林言面前便出现了一碗汤圆。
“吃吧,没毒。”
如此好功夫,林言登时屁股发热,但她也并未表现出慌张,倒真乖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入口香滑,确实不像有毒。
见她也不吭声,也并未多问,南宫傲笑道:“这黑芝麻汤圆可甜,你如此比喻我,是否认为并不妥当?”
林言点点头,做了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不知堡主在此等我可是有何事?”
她边说边打量着,试图寻得点蛛丝马迹。
南宫傲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在看她,眼神却又显得很空:“这一路来可还开心?”
“自然,”林言答得很利索:“您有何事可以直接问。”
“你是聪明人,你认为我想问什么?”
“您今儿是要来是要唤醒莫颜吗?”
先前玥儿便说过,莫颜真正醒来得具备某些条件,或者需要外力,因此南宫昱才会先带他们来天狼堡溜一圈,而这个外力,或许是一个本领强大之人,在天狼堡,有如此能力的非南宫傲莫属。
南宫傲又是和善一笑:“知道颜儿要回来,你倒平静得很。”
“不沉静又能如何?”林言平视着他,如此近戳戳地打望他,见他和善得跟尊菩萨,怎么也无法将他与“邪恶”联系在一起,疑惑之余脸上带着几分揶揄:“你的宝贝女儿还说可以阻止她回来呢,您怎么也不管管,都不统一战线的吗?”
“雅儿做事自有分寸,倒是你,竟一口回绝,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如此说来,您先前倒以为我铁了心要留在这具身体里咯。”
回想起那道蛊惑的声音,林言本想开口询问,又认为不对,南宫傲绝不该会让自己阻止莫颜回来。
看她微走神,南宫傲道:“我自然认为你深爱明夕,便不想离开。”
“嗯,说得也是,”林言将手肘支在桌上,上身往他的方向倾斜,她很想从那双眼里读出点什么情绪,好把他与黑暗画上等号。
可盯了老大会,仍察觉一丝杀气,寒气,他甚至仿佛与阳光一体,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优雅,高贵,甚至让人很愿臣服。
“如何,你看出什么了吗?”
林言老实巴交地摇摇头:“你的道行太高了,我哪里瞅得出来。”
南宫傲微微一笑:“你确实有趣,难怪连昱儿那样冰冷的性子也会如此在乎你。”
“在乎,他在乎我,您没搞错吧!”林言一脸不相信。
“若非在乎你,你能与明夕承欢吗?这毕竟是颜儿的身体,他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就是颜儿。”
听这话,林言倒有些耳根发红,虽然她有情蛊作为借口,不过确实放纵了自己的欲望,也未曾顾虑南宫昱的感受,而他只字未提,却原来,他真的将自己当作了朋友……
心头微动,她笑道:“倒是多谢您,让我知道阿昱如今已变得有情有义。”
“如此说来,你是在骂我无情无义。”
“哪有哪有,我想您做这些事总有些理由。”
“小丫头反应倒是灵敏,不卑不亢,倒令人欣赏。”
“哎呀,那您打算招募我吗?”林言一脸正经地笑着。
“那你愿意加入吗?”
林言叠着张皱巴巴的脸,伸出胳膊:“我可没资格,你看,连身体都不是我的。”
瞧着她灵动的表情,南宫傲微笑道:“不就是一具身体,你想要怎样的都可以。”
如愿听到了心中的答案,证实南宫傲与暗影阁有关,而自己也确实能留在这里,林言心中倒挺平静,书神也不出来吱一声,她只得靠自己来证实。
秋梦缓缓地飘洒,池子里的鱼群追逐着落花。见她眼底凝着,南宫傲自在地品着茶,悠闲地等待着答复。
沉吟片刻,林言笑着开了口:“听起来很令人心动,不过我可没资格,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吃。”
南宫傲不由得笑出了声:“据我观察,你也并非没有优点。”
“哦?堡主请说,”林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沉着冷静,积极乐观,宽容善良,”南宫傲说得还挺真挚。
“宽容善良?您还欣赏这个品质?”
南宫傲的神情未有一丝波动,语气仍和蔼:“凡人认为黑夜看不见阳光就该休息,但对于有些生命来说夜晚才意味着光明,你同多数人的看法一样,”他望着浮在湖面上的鱼儿,补充道:“你非我,又怎会知我不欣赏宽容善良,不过你不懂也正常。”
这一番话听来,他人貌似还怪好!
望着他一身正气,林言在那一刻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猜测,可方才他的话又证明自己猜得没错,她有些搞不懂,竟神经抽抽地换了个话题:“南宫堡主,南宫昱是您亲儿子吗?”
果然,她这一问成功让南宫傲微愣片刻,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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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敢如此坦诚地直视他,还问这样尖锐的问题,甚至连南宫昱都不曾,只是稍作闪烁便平和道:“当然。”
“真的?”
林言仔细瞧着南宫傲的容颜,虽有了岁月的痕迹,可那副俊朗,分明是刻了几分模子给南宫昱,想到此,她竟叹了口气。
见她从惊讶到失落,南宫傲道:“怎么,很失望吗?”
“失望做什么,我又不钟情您的儿子。”
“也是,你可是千方百计地想阻止他,什么,狼崽子,叫得还有几分贴切。”
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远距离也能被听耳根子,嘴欠就该做好被鞭捶的一日,林言赔了一副笑:“呵呵,我就是好奇,即然二小姐随了您,怎么南宫昱就被您养得如此反骨。”
从一路的经历,加上无泪剑的嘴欠,林言确信南宫昱同暗影阁无关。
南宫傲从容一笑:“我从不强迫人。”
“恐怕未必,您神机妙算,深不可测,若非其中有个什么,他怎么可能不入暗影阁。”
听她一把揭穿,南宫傲又笑了笑:“你可知在暗影阁没人敢这样同我说话。”
如此坦白的话。
林言证实了心中猜测,也并未惊慌,她仍继续方才的话题:“堡主,不,我该叫您阁主,想必您今日确实是来唤醒莫颜,若不然也不会让我知道如此秘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南宫昱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
“男儿自当严厉些,”南宫傲的眉梢往下落了落。
“严厉过头了吧,你哪里是在养儿子,分明就是拿他当武器。”
林言的话一阵见血,也全无顾忌。
南宫傲无丝毫波澜:“万物皆有因果,我若不拿他当儿子,他已没命。”
“不对,”林言托着下巴望着他:“您要杀他们应该不难,是什么让您没有动手?我想除了那个好组织的保护,或许还有您口中的因果。您或许能预知未来,所以在等待那日到来,你很自信,就像狮子玩弄着猎物,这个过程也是一种享受,不是吗?”
南宫傲平静地注视着林言,是真正地看。
林言也回应着目光,幽黑,好似深渊,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忘川。
微愣片刻,她继续问道:“您说黑夜对于有些人来说才是光明,因此这就是您精心准备一切的原因吗?在我看来,您并非常规意义上的坏人。”
“常规意义?”
“就是以自我享乐为出发点的占有和掠夺嘛,自私,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南宫傲的指尖轻点了点桌面:“你倒形容得贴切,看来你那里的风气同这里很不一样。”
“嗯,那里什么都很便利,物资充足,冬暖夏凉,但冷漠......好了,您继续说。”
“一片稻田的养分有限,若有稗子和杂草,是不是应该将它拔除?”
“是。”
“我如今就在做这样的事,你说我哪里有错?”南宫傲平静的目光如无风无浪的海面。
林言正视着他,没反驳,继续问道:“您想打造一片怎样的国土?”
“和谐平等,人人幸福。”
“听来很诱人,看来您就是如此给下属洗脑的。”
“怎么能叫洗脑,我只不过如实陈述而已。”
“也是,在我那里也曾有过您这样的人,被称为‘传教者’。”
闻言,南宫傲却摆了摆手:“这并不足以形容,你认为我杀戮,残忍,可人若不清除污血就无法恢复健康,即便未来某位帝王一统五国,那也是建立在血池肉林之上。”
望着他平静又深邃的眼,林言差一点要俯首称臣,稳了稳心,她才道:“嗯,您说得对,我也认为人类残忍贪婪,欲壑难填,甚至生命的延续都是建立在对其他物种的残害之上,实在讨厌得很。”
见她竟没有驳斥自己,南宫傲流露出了一丝欣赏:“难得你有如此见解。”
“过奖过奖,”林言抱了个拳,继续顺势爬杆:“对于您的观点,我不反驳,也不赞同。”
“为何?”
“一切皆有定论,指不定您最后能亲眼看到究竟是何结果,世间又不是非黑即白,哪里轮得到我来指指点点。”
听她这话,南宫傲笑得很慈祥,他举起手中的茶盏,林言领会后赶忙双手捧着杯子过去,玉杯相撞间发出轻快的声音。
182. 走剧情
九月十五,天上一轮明月高悬,繁星错落点缀,银河如同丝带轻盈地穿梭在碧落之中,美得令人心生敬畏。
今夜的月城人头攒动,却不能用热闹来形容,因为看热闹的基本来自他国,西堂国的百姓都是以近乎敬仰的姿势,十分宁静地庆贺着这场极其重要的祭典。
西堂国以新月教为国教,以狼为图腾,尊月,是以逢每月十,都会在城内举行祭月仪式,而尤其以九月十五最为隆重,因此时节正值月莲花开。月莲花的花瓣近乎半透明,在黑夜中散发出幽光,如同月光凝结而成的花瓣。然而月莲花极难存活,因此除了月湖正中央外,其他地方极难得见此奇花。
为了让几人好好欣赏这隆重的祭月大典,南宫雅带几人去了月湖旁观景台的最高一层。
观景台很大,铺着上好的云毯,绣着月莲花图案的织锦从光滑的玉石桌一直延展到云毯,桌上尽是西堂国特产,香酥的奶皮子,茶点散发着浓烈的桂花香,外焦里嫩的炸鱼等等,朱樾炆与南宫昱边饮酒,边天南海北地聊。
玥儿凝视着月湖,她明明未曾亲眼见过月湖祭月的盛景,又好似分外熟悉。
见轩辕明夕凝视着月湖走神,她轻柔道:“二哥,祭月仪式还未开始,不若坐下吃些东西吧。”
“不了,吹吹风倒舒服,”轩辕明夕凝视着湖面的粼粼月光。
玥儿温婉一笑:“你今日一直有些心绪不宁,可是担心言儿?”
“嗯,原来只是短暂的别离也会令人分外想念。”
听月心剑说林言醒来,轩辕明夕本想将她带来月城一起欣赏美景,然而月心剑却说她并不想来,还让他无需担心。他不愿强迫,本欲离去,但念在朱樾炆难得在,拂了好意总不打大,若不然倒真成了见色忘义之徒。
玥儿温和一笑:“二哥倒确实变了许多。”
“阿言也这么说,你认为不好吗?”
“倒并非不好,人的情感本就复杂,二哥如今方体会这些,想来也会对修行有益。”
轩辕明夕点点头,凝视着她:“那你呢,玥儿,你可有变了?”
“我?”玥儿轻垂眸,并未接话。
闻言,南宫昱握住杯盏的手顿了顿,目色暗下几分。
过了会她才抬头,却道:“月湖真美,若言儿见了定会很开心。”
天狼堡,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案台上,玉瓶里插着几只各色的菊花,在夜色中静谧地绽放。
林言坐在床塌边支着脑袋盯着南宫叶,她还在睡,好似睡美人。
今儿下午见了南宫傲,林言本做好了他要施法唤醒莫颜的准备,她并不怕,小爱心还闪着,若真出现差池,她相信书神定会出现。
然而南宫傲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同自己不咸不淡地唠嗑,颇像亲切的长辈,哪里看得出半分反派模样。
即然他没动手,书神自也没出现,林言好端端的还在,她开心是开心,可她更想知道答案,因此她甚至拒绝了同轩辕明夕一起赏月湖的提议,而是守着南宫叶。
冥冥之中,她总认为有什么关联,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莫颜。
屋内明香轻绕,林言将玉露糕放到南宫叶鼻尖:“你不是中意玉露糕吗,起来尝一口,或许以后就吃不到了。”
然而南宫叶仍没反应,她起身站到窗边望着一轮满月,看着看着,里头就浮现出了那张宛若神仙的脸,她笑着伸出手,背后却传来道冷静声。
“你想知道什么?”
林言惊喜地回过头,荔枝眼颤了颤:“你恢复了吗?”
南宫叶斜靠在床头,点了点额角,许久才吐出一个“不”字。
一阵风卷落几片秋梦飘落到头顶,林言也未注意,提着步子坐到床沿:“难道这三年你都是装的?”
南宫叶双眼微阖轻点着头。
眼皮轻提,林言笑着将玉露糕递过去:“看来你与六皇子当真有什么故事。”
南宫叶脸颊微红,却未答话。
林言拍了拍腿,静静地凝视着她:“来,告诉我吧,我想这一切的偶然都并非巧合,而是有意安排,我今日既等到你,想必也会清楚些事。”
“你不怕吗?”
“怕?”林言耸了耸肩膀:“怕什么?总是要来的嘛。说罢,你应该有许多话想告诉我。”
南宫叶咬了口玉露糕,眼神悠远。
“事情要从三年前我与雅儿下山说起,那时我心高气傲一心想出去闯荡,下山不久就遇到樾炆哥哥,随后有幸一同游历,也不知何时就生出了情。”
“二小姐也一同游历?那六皇子他......”
“你想问樾炆哥哥是否中了雅儿的媚术吧,刚巧,那时处于她休息阶段不能使用媚术,你也清楚雅儿算不得寻常女子,是以我们三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桥段。”
林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最开始我见二小姐看你的眼神算不得亲密,便想着你们是否有什么嫌隙,呵呵呵。”
她先前不过就是八卦了些,后来和南宫雅谈过话就晓得那样的女子根本不会为任何男子动心。
南宫雅望着手中的玉露糕,淡淡一笑:“二妹认为我太痴迷情,颇为不屑,还与我打赌。”
“赌什么?”
“樾炆哥哥会否一直将我放在心上。”
回忆起朱樾炆那日看向南宫叶平静的双眼,林言有些悻悻然,若轩辕明夕忘了自己,他的目光是否也与看别人无异?不过她并未多想,这些事容不得在当下考虑。
南宫叶继续道:“我与樾炆哥哥互相倾心,他告诉我自己在追查与暗影阁相关的线索,看离殇花的图案时我总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在父亲的书房见过。但那时我并未告诉他,毕竟那是我的父亲,过了些时日,他说有事要回宫一趟,待他处理完事情就来天狼堡提亲。”
见她眼角微红,林言倒了杯热茶放入其手心。
南宫叶闭眼,片刻后才睁开:“我回天狼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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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昱儿带回来名女子,我虽惊讶但也并未特别在意,只是牵挂着樾炆哥哥说的离殇花,后来我偷偷溜去父亲的书房,想找到那本有离殇花图案的书。”
女子?那应该就是莫颜,林言边听边暗自道。
“结果我还没翻到那本书就听到父亲的声音,我赶忙躲到暗格后,心下好奇,透过小孔见到他与一名红衣女子走近,虽看不见那女子容貌,却感觉无比陌生。转念又想到下人们说昱儿带回来的女子常着红装,便更疑惑,她何会与父亲在一起,还看起来很熟,他们进来后没说两句就打开了另一处暗格,随后均消失不见,想是暗格后有地道。没了声音后,我也不敢多想赶紧偷偷溜了出来。”
“那时候你父亲竟没发现你,不应该吧,”林言想到南宫傲的武功,心下起疑。
南宫叶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出来后我越想越感觉不对劲,而且对父亲书房后的暗道生出了极大的好奇,于是趁他外出办事我再次偷偷溜了进去。”
书房那样重要的地方机关应该会很复杂,林言问道:“就那么溜了进去,会不会太容易了些?”
南宫叶眼尾轻挑:“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吗?南宫家不会养一个废人,我自小擅奇门遁甲,不过机关而已。”
想到南宫家的另外几人,林言当即露出了钦佩的眼神:“也是也是,不好意思啊,你继续。”
南宫叶继续回忆起来:“那是一条很长的地道,我也不晓得走了多久,而且越往里边越逼仄,还若有若无的飘着股腐烂气息,令人反胃。我平日里虽足够胆大,可不知怎的越走越害怕,地道明明很凉,可背上却全是汗。我本想退回去,但又不甘,于是我壮着胆子继续走,在长路漫漫后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不过里头来来回回地走着人,我怕被发现,就只能猫着腰远远地躲在一旁偷看。”
讲到这里,南宫叶眉头轻拧。
林言当然晓得那是什么地方,培养离殇树的暗室,想到柳泽山庄地下,她仍有些发呕。
“后来洞口那名带面具站岗的人走来,我将他蒙晕,换了他的衣物溜到洞口,当抬眼望到前面情形的那刻,我吓得差点没了呼吸。”
“是一棵长着血红叶子的树吗?”
“对,特别特别大,几乎有几间房的宽度,而且更为惊悚的是它下面堆满了尸体,周围也是尸体,还有数不清的冰馆......”
“我知道,我以前在柳泽山庄见过。”
“什么,别的地方竟也有?”
“嗯,我们当时费了好大的力才逃出来。”
想到离殇树的震撼,南宫叶卷缩着指头:“我本以为自己足够大胆,却在那时吓得瑟瑟发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如何逃出来。”
见到这副神情,林言想若非其演技了得,那定是不清楚南宫傲在背后做的一切,也与暗影阁无关。
她咋么着,难不成暗影阁挑选人还得看什么条件,若不然南宫傲的子女怎么只有南宫雅入了伙?
183. 走剧情
一轮圆月低低地映照在月湖上,宛若湖里也有巨大的月亮,一簇簇月莲花袅娜地盛放在月光之下,通体散发着粼粼白光,虽并无其余色彩,却有种说不出的震撼,那样圣洁的美,让望向它的人升起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敬意。
月湖位于月城正中,是一轮满月状的湖,故名月湖。两条直直的走道相交于中央,将整片月湖一分为四,走道由天然香木搭成,被成为月道。
月湖中央用白玉石围起个池子,唤作月池,里面种着月莲花,月莲花的花期很短,大约在九月上旬开放,下旬便就凋谢。
月池并不算大,但白玉墩子铺就的台子却很宽,直径约有一丈半,唤作月台,月台似一个宽大的圆环将月池围绕。
以月台为中心,往外分别用白玉的墩子建造着走道,从里往外依照初一到十五的月形而造,在平处看来,只会觉得湖里散落着无数白玉石墩的圆点,而在半空俯身往下,就会看到月湖里有着无数月亮,尤其是新月到满月形状的变换,令人啧啧称叹,而那十五圈用白玉蹲子砌成的走道被叫做月廊。
每个白玉石墩子都是满月形状,能同时往上站三五个人,距离也隔得不远,方便百姓走到月池前祈福。
每逢十五祭月,无数的百姓都会有秩序的排队,从月湖边上四个方向的月道走向月廊,然后沿着白玉石墩子虔诚地移步到月台,在祭拜月池里的月莲花雕塑后,就会将月莲花形状的灯放到月湖中。
月莲花灯由鲜花与树叶做成,树叶被修剪成月莲花的形状,而中间的花蕊则是一片片花瓣叠成,按照每个季节花的节令,花蕊的颜色也不一样,名称也不同。
九月的月城以天香为主,金黄色的花瓣十分惹眼,故而九月的花灯又唤作天香月莲。花叶上都漆了层天然磷粉,漂浮在湖面上如同一颗颗明星闪烁,好似银河繁星落于月湖。
苍穹有繁星、圆月与银河,月湖有月莲花灯、月池与月廊,碧落之景又倒映于月湖中,使得整个月湖如同一面发光的镜子,散发着温柔又皎洁的白光,令人根本无法移开双眼。
伴随着悠扬的天籁之音,月台上的月官手持棒槌,极有节律地敲打着圆月形的鼓面,而伴随着鼓声,祭月仪式正式开始。
只见四十八名月史身着纯白长袍,分别从南北东西四个方向的月道往中间的月台进发,他们一手持月莲花形状的灯笼,一手呈月莲花形状,跟随着月官的鼓声,一步步缓慢行进。
待四十八名月史到达月廊前,新月教的祭司从天而降,她赤足立于月莲花雕像的花蕊上,伴随着着月官的鼓声,赤足于月台上翩跹起舞,祈求月神护佑。
在鼓声的此起彼伏间,月史吟诵咒语如仙乐向四周飘去,而在月台之上,除了起舞的祭司,还有一名护法,他手持月莲花形状的玉瓶,不断往四周挥洒月露。
月台上的祭司虽以纱覆面,却仍能从那双眼睛窥出她绝丽的容颜。轩辕明夕曾在西堂皇宫见过她,她是大祭司之女,新月漾。而围绕着月台转圈的那位护法,他也见过,是西堂国近百年来最年轻的护法,左镜尘。
此时,月台上的祭典已到高潮,百姓围在月湖周围,皆跪于地上,仰头,双手举起掌心向上,呈抱月形状,接受着月神赐福,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虔诚。
轩辕明夕望着月湖上的星星点点,低低的吟唱飘向耳边如同清凉的风,令人心情舒畅,他静默地凝视着月台,想着要是林言就好了,她定会很开心。
天狼堡,一轮明月倒映在叶院的池面,鱼儿欢快追逐间搅碎月光四散而去,屋内,林言与南宫叶的对话仍在持续。
“当我走出父亲的书房后,外面的阳光很暖,却仍无法驱散身上的寒冷,我稀里糊涂地走着,也不知怎地竟走到莫院,还碰见三弟和那名红衣女子走来,我佯装镇定与他们打招呼,那时我才看清她的脸,生得好美,抬眸都是风情,怪不得三弟会被迷得七荤八素。”
“她确实很美,”林言附和道,不过想到莫颜与南宫昱的关系,“被迷得七荤八素”这个形容好像并不是那么合适,但是见南宫叶的样子,貌似并不清楚二人的关系。
“直至入寝我仍惊魂未定,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没捋清思路,她竟不知何时到了床前,就坐在你这个位置。”
南宫叶说这话时,目光陡然一冷。
今夜的月光格外亮,照得整间屋子都似乎飘着白光。林言耐心地顺着她的背,也未急着问话。
南宫叶低垂眼眸,平复了小会才继续道:“她当时的神情全然不似下午见的那般惹人怜爱,而是带着冷漠的讥笑,无情的双眼盯得我浑身发毛。我问她想干什么,她反而问我地宫的景象如何?我惊讶于她竟知道我去过那里,她便说我身上有离殇花的味道,我自然什么也闻不出来,但她却笑了,笑很美却也渗人,如同那棵离殇树散发着迫人又阴森之感。我吓得浑身颤抖,想开口叫人却发现根本无法大声呼喊,身子也不能动弹,她不知使了什么邪术,我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听南宫叶反复强调着“阴森”“冷漠”“无情”这类的字眼,林言却无法想象莫颜真会是那样的人。许是因在这具身体呆着,或许是南宫雅说莫颜与自己的灵魂很像,总之,她不能将莫颜与邪恶联系在一起,就如同她无法将南宫傲与黑暗等同。
南宫叶直勾勾地盯着林言,指尖轻从她耳后往前,眼底有一丝骇人:“她纤细的手指滑过我的侧脸,笑着让我放心,说不会杀我,只是要我做件事。”
“什么事?”
“她要我变成个疯子,与她见面之事不得告诉任何人,若我不从,她就会杀了樾炆哥哥,以防万一,她还在我体内种下蛊毒,我若不乖乖听话,就会承受万箭穿心之痛。”
“为何一定要装疯?”
“只有这样才能呆在天狼堡不用嫁出去,同时也保持着处子之身。”
听了这番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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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总认为一切太过巧合,好似连南宫叶发现离殇树都在莫颜的计划中。
“那如今六皇子不认识你也是她做的?”
睫羽杂乱跳动,南宫叶脸白如薄纱:“嗯,不知她给樾炆哥哥施了什么术法,让他忘记了我……”
林言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为何不向二小姐求助,我想她一定有办法解开你身上的毒。”
南宫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父亲在做什么二妹都知道,她们都是一伙的,又怎会帮我。”
一伙的?南宫雅说可以帮自己阻止莫颜回来的神情分明很认真,林言相信即便二人均与暗影阁有关,也并非属于同一条战线。虽然整个天狼堡都与暗影阁有关,可细细品来,又好似有哪里不对。
过了会南宫叶又继续道:“一年前,莫颜临走时告诉我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待她回来后就会给我解药,成全我和樾炆哥哥。”
“待她回来。”
“是啊,你不是知道她会回来吗?说来我也很佩服你,竟能如此平静,若非听见你与雅儿的谈话,我都不晓得你知道她就在这具身体里。”
想起初来天狼堡那夜便遇见南宫叶,林言问道:“若幻术一直在,你如何清楚这具身体就是她,还特意去木阁引起我的注意?”
“临走时她曾告诉我下次回天狼堡不会是原本的样貌,但我若看见有人望向木阁,那就是她。”
“因此那日你故意露出惊恐的表情?是确认了,还是试探?”
“试探,后来你总接近我,还会做玉露糕,我就断定是她回来了,玉露糕乃南梁国特产,我中意它乃因樾炆哥哥,而她离开前告诉我会去南梁国。”
林言倒确实未料到一个小小的玉露糕竟会也是线索,可当时自己学做是因玥儿撒娇说想吃,如此一想,她有些头发发麻,玥儿到底在做什么?
略微沉下心思,她道:“莫颜告诉你这么多事就不怕你泄露出去吗,或者说你寻死?”
“你还不清楚天狼堡是什么地方吗,我如置牢笼,又泄漏给谁,至于寻死?”南宫叶眉头轻拧,似是咬着牙:“我如何都是南宫家的子女,又怎会做出如此懦夫行为。”
话音飘散在袅袅香雾中,林言被屋内的暖气灼得后背发汗,她猛喝了几口水,待放下杯盏时才开口道:“你告诉我与莫颜的故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中已有猜测,只待揭开。
南宫叶盯着她,轻轻地靠近,指尖抚上她的脸,眼神哀伤:“小莲,对不起,为了樾炆哥哥,请你原谅我。”
虽早已做好准备,然而在面对答案时林言仍闪过一丝揪疼,怪不得昨夜南宫雅会堵住自己,怪不得今夜他们都在月城,而自己竟一点不愿去凑热闹。
原来一切都在安排之中……
下过几场雨后秋夜逐渐寒凉,一只大白鸟窝在树杈子上,黑玉石的眼珠子望了望天上的圆月,又静静地转头看向屋内,夜开始深了。
184. 走剧情
月湖的祭月仪式渐渐落下尾声,百姓十分有秩序地排队踏往月台放花灯。
无声,静默,唯有虔诚。
轩辕明夕静静地凝视着身着白袍之人,有些模糊的记忆似要爬上来。
南宫雅无声地靠近,目光眺望着湖面,似是问话,却并未看他:“如何?”
轩辕明夕回过神,身子未动,虽然今日一同游月城,但她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娴静,二人也并未过多交流。
眼下虽靠近却身形端正,面色温和,全无轻浮。他平视前方,语气寻常:“祭月大典自是震撼。”
“那么你对暗影阁的看法是否发生了改变?”
玥儿几人在另一处,因此栏台边就只剩了二人。她亲自说出暗影阁,轩辕明夕并未感到惊讶,以这几日的相处来看,她所言所行皆不似常人。
清冷的目光往下,落在湖面的天香月莲花灯上,语气平缓:“怎么,二小姐也要来当说客。”
即便轩辕明夕对于南宫傲为暗影阁阁主之事乃猜测,不过却认为所疑非错,若非如此,他们一路行来不会如此顺利,想必即便是柳泽山庄之事,或许也在计划中。
南宫雅斜靠在栏杆上,轻薄的纱衣在风中摆动,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是没有男人能拒绝的美妙。
她收回平和的目光,嘴角弯起的笑宛若夜空猛然绽放的烟火:“我怎会当说客,我只是舍不得阿言罢了。”
闻言,轩辕明夕心头一凛,眼睫微沉,想起她对林言做的事心头微微涌上丝恼意。
还未等来答话,她又道:“瞧,我不过一句话就让你周身的金光动了,我的血液都跟着微微发烫了呢。我可真好奇情和欲有何区别,怎会令凡人如此在意。”
说罢,她抬起指尖,只见月台下方两个本来并肩的男女顷刻间吻在一起,旋即抱坐一团,竟是不顾一切交合起来。
蜚糜声飘入耳里,轩辕明夕心无波澜,他直视着南宫雅,清水眼好比深潭:“你想对阿言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她是莫颜召唤而来,”顿了顿,南宫雅却又道:“不过待她离开这具身体时我想将她留下,哦,你不是也在等莫颜回来,想让她给阿言重新找具身体,这件事我也可以做,不若这样,你先让阿言陪我几日,然后我再将她还你。”
月光落入清水的眼眸,却照不出光亮。
轩辕明夕忍住将她扔进湖里的冲动,平静道:“你究竟为何对阿言如此执着?”
南宫雅却反问:“那你又为何对她如此执着?”
“因为我爱她。”
“爱?爱是什么?”
“爱,”轩辕明夕微微低喃,忆起过往种种,皆如繁花飘落,他亦不知何时对林言动情,而到如今却无法自拔。
见他未答话,南宫雅轻笑了声:“瞧,世人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方才我不过洒了些迷情香,勾起他们的欲望,他们便不顾眼光滚作一团,人间的情与欲大概并无区别,男人觊觎女人的身子,你或许也并无不同。”
如此话却并未令轩辕明夕恼怒。
南宫雅又改口道:“我说错了,你中意阿言的灵魂,她的灵魂很可口,可我认为灵魂的美妙与身体并无区别,都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
风里夹带着不知名的香,还有远处的天籁之音。
轩辕明夕微微侧头,凝视她清澈的目光,好似看到昨夜她对林言说那些话的场面,他微拧眉:“你说得没错,我对阿言确有欲望,可这种欲望却并非你用迷香让他们满足身体的渴望,欲求乃人之天性,寻常人无法经得起挑逗,然而我对阿言,欲因爱而生。”
他并非未曾想过,是否因情蛊自己才会如此渴求她,若没有情蛊,没有媚术,他还会那样无法自控地占有她,得到她吗?
月光将他照得很亮,浑身都飘着金光,里面夹带着微微的蓝,好似银河中闪动的光。
南宫雅轻轻伸出手,试图捉住那闪动的微微蓝光。
轩辕明夕往旁侧去,眼底并未有嫌恶:“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林言说南宫雅是对莫颜执着才会出口调笑,可即便相似的灵魂也并非同一人,他疑惑其中是否存在什么,而他先前也怀疑林言有什么与众不同,这或许很重要。
“问题?我不是说了吗,她令我血液沸腾,你缠着她不分昼夜,不也是因她好吃才欲求不满的吗?”
欲求不满?轩辕明夕不可否认。
南宫雅微微侧头,指尖捏住一片蓝花:“你说人皆有欲,我相当认同,况且既然有欲便该被满足,你瞧,他们脸上多开心。”
月台下方的二人大汗淋漓,虽在阴影之中,却仍能看到脸上的笑意。
轩辕明夕盯着她纯真的目光,全然无法说出道理,难怪昨夜林言一提起她便无语,他微垂眸,沉吟片刻道:“若有一日你能明白情,便不会认为男女间只是交合便能满足。”
“可我永远也不会明白,”南宫雅吹落掌心的蓝光:“像大姐那样为了情装疯卖傻,我可不屑。”
先前林言便同轩辕明夕谈过南宫叶可能是扮作疯癫,他亦如此认为。
想到她今夜独自呆在天狼堡,本就漂浮的心又被风刮起,他甚至想立刻赶回去。
天狼堡内,林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南宫叶迅速点住穴道,并将她放到床上。她无法动弹,却仍忍不住问道:“你要开始了吗?”
“你知道她为何要召唤你到这具身体里吗?”南宫叶坐在床沿拨弄着乌黑的秀发。
“为何?”
“她曾告诉我巫蛊之术最易受到反噬,而她已消耗了太多元气,为了灵魂得到足够的休息,她又使用了禁术,遂才召唤了与她同样命格的女子来维持身体的运行,那个女子就是你。”
同样命格?难道这就是南宫雅说她和莫颜相似的原因?
林言疑惑着,可前九十九次的体验加上书神,小爱心,这看起来并不像莫颜的杰作,可无论玥儿还是南宫叶都说自己乃莫颜召唤而来,这究竟怎么回事。
临了,她觉得自己倒是越听越糊涂了。
南宫叶仍在继续:“你们在他国游历时我也有收到她的来信,你在姜初国之时差点魂飞魄散,还是她将你送回,只因那时她还未恢复彻底。可如今时候到了,她......要回来了。”
窗外,一轮满月透露出诡异的血红色。
林言脑子里猛然浮现出她在虚空的画面,原来那时她便见过莫颜,只是醒来却忘了,怎么会忘呢?
眼前有星点的白光在跳跃,她内心尚算平静,小爱心就闪在眼前,她不怕,只想危急关头找书神问个清楚。
南宫雅盯着她:“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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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怨她吗?”
林言莞尔一笑:“怨什么,不过可惜今夜他们都不在,早上玥儿叫我时,我真该多看她两眼。”
“我很欣赏你,知道一切还能如此平静,若换做是我,肯定做不到。”
“我也是花了许久才说服自己,也不知是否还能有机会看到玥儿穿上嫁衣。”
闻言,南宫叶垂下眼睑,沉吟片刻才道:“玥儿是个好女孩,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三弟被莫颜种了情蛊,否则他应该无法下手。”
“什么,南宫昱竟也被中了情蛊!他不是因噬心咒才绝情的吗?”
这话好比晴天霹雳,林言脑子一瞬轰鸣。
“噬心咒?”南宫叶微微低头,又凄惨一笑:“阿昱当真可怜。”
林言有些心急,竟咳了声:“可他怎么会有情蛊。”
南宫叶摇摇头:“我并不清楚莫颜为何要给三弟下情蛊。”
情蛊为欲,然而莫颜却将它中在南宫昱的身体里。
林言蒙了会才回过神:“不对,我从未在他身上察觉过情蛊。”
“三弟身上的情蛊一直在沉睡。”
“莫颜说的?”
“嗯,我也不晓得她为何告诉我这些,她说一旦三弟与别的女子亲近就会受到啃食,承受撕心裂肺之痛。可她又要让阿昱接近玥儿,因此我也不明白莫颜为何这样做。”
南宫叶抬起林言的手腕,指尖在淡粉色的疤痕上轻轻摩擦:“母蛊的血可以缓解情蛊发作时的痛苦,她应该醒来救过三弟。”
夜风吹起风铃发出悦耳的轻音,林言心中的波澜久久未停,莫颜好似抓不住的风,明明看清了些,又好似一无所知,她到底要干什么?
南宫叶侧头俯视着她,眼含无奈:“莫颜应会将你送回来时之地,你就当这里的经历是场梦吧。”
送回原来的地方?不可能!林言绝不相信,她都没见到书神!
见南宫叶说了大堆却还未行动,她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欲问些什么却有些发懵,只好随意道:“莫颜为何要选择你?”
“她施的召唤术需在月圆之夜三更时分用至阳女子的血来解咒,我才会被她选中,待事成便放我生路。”
“你就这么相信她,若她食言不给你解咒呢,你清楚她的秘密,照你说她又是那样无情之人,利用完扔掉也不是没可能。”
南宫叶自嘲一笑:“那我不过是苟活了三年,临死前还见了心上人一面而已,父亲他......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世人。”
看着她一副凄然,林言有些不忍心,明明自己才是案板上的肉,却安慰道:“我相信莫颜不会食言,也祝你幸福。”
南宫叶眼中闪过错愕:“你不恨我吗?”
“不。”
最后一缕香也燃尽,南宫叶抬头望了望天,眼里挂着勉强的笑:“谢谢你......抱歉。”
话音落尽,她掏出把刻满繁复花纹的小刀,迅速割开二人的掌心后紧紧贴在一起,嘴里念着咒语,而后一圈红光将整个床笼罩。
霎那间,林言脑中闪过很多场景,如走马观花,她试图唤书神,然而巨大的撕裂感却容不得她有一丝杂念,在星星点点的红光中,她好似一个小点,逐渐消失于一片漆黑之中。
185. 走剧情
窗外树影叠翠,屋内散发着奇异的馨香,南宫叶已包扎好二人掌心的伤口,疲倦地靠在塌上,玉杯里的花瓣上下漂浮,她浅浅饮了口,刚放下茶盏,视线便捕捉到床上悄无声息坐起的身影。
掌心捏着,她眼底浮着疑惑,试探性地唤了声:“莫......莫颜?”
带着凉意的眼眸抬起,莫颜一声不吭的地下床饮茶,目光空空如也,良久方道:“过来吧。”
时隔三年再见到她,即便并非那张角色容颜,却仍冷寒,南宫叶有些许局促,从塌上轻拖下步。
莫颜未曾抬眼,也没见动,掌心便捏住她的手腕,旋即闭上双眸,唇轻动间一团粉光将二人笼罩,半盏茶后才将人放开。
“你身上的蛊毒已解,至于六皇子......”
话还悬在舌尖,南宫叶便将其截住:“不用了。”
莫颜淡扫了漂浮着哀婉的眼眸:“你不是一直等待这日?”
南宫叶起身推开雕花木窗,任由月光洒于落寞的脸庞,双眼紧闭:“我曾期待与他相守一生,可此次重逢,他看向我的眼如此陌生,过去短短三月的相守对于离别三载或许不值一提,以至于让他真正将我忘记,如今他这样潇洒,也很好。”
莫颜从矮脚瓷里摘下一片花瓣,放到鼻尖闻了闻:“你不后悔?”
“嗯,”分明是哀伤的语气,可南宫叶就这样干脆地拒绝了一直以来的期待,她望着天上的满月,眼底凄然,甚至有泪盈睫。
莫颜抬起清冷的眼,眉梢轻抬:“既然你并不想与他再续前缘,为何还要帮我回来?”
敛眉的瞬间眼泪无声滑落,南宫叶低了声:“在他们没来天狼堡前,我都还期待与樾炆哥哥的重逢,我无法面对父亲的所作所为,也不曾有勇气面对死亡,装疯倒令我舒适……原本我以为你是冰冷无情之人,后来自你那里了解到他们一路行经之事,我也好奇你究竟意欲何为,而且既然我有选择是否唤醒你的权力,那么待他们到天狼堡我也能见机行事,或者至少能提出什么要求。”
“但你并没有,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莫颜的语气轻飘飘,如同冬日湖面笼罩的薄雾。
“很多……包括你,无论如何,你都是这三年来与我沟通最多之人,甚至超过雅儿,尽管你离开也会与我传信,怎么说呢,我大概将你当作了朋友。”
莫颜专心地摘着花瓣,眼皮都未曾抬:“是吗,看来我的友情牌还打得不错。”
南宫叶眉心轻拧,又勉强地笑着:“是啊,你真是我见过最擅于攻心的女子,莫颜,你不累吗?”
“累?”莫颜牵起嘴角,眼中波澜不惊:“亡国之恨又怎么谈累?”
万物静谧,只有夜色轻柔。
一声悠长地叹息后,南宫叶缓缓坐下,手欲伸过去:“你知道吗,玥儿来找过我。”
“嗯?”
“她唤我大姐,”南宫叶想握她的手,却又并未靠近。
莫颜漫不经心地掠过她低落的脸庞:“你岂不是很开心,我知道你其实很疼阿昱。”
南宫叶苦涩一笑:“我开心,却更难过,你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若你要回来,让我不要犹疑,莫颜,你知道吗,你的猎物,你要伤害的那个女子,她让我帮你,那一刻,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月光洒落,莫颜的脸一半在光中,一半陷入阴影里,眼底淡淡泛起一团雾又消散开:“那是她的选择,与我何关。”
“怎会与你无关?若非你要帮父亲......助纣为虐,她那样好的女子怎会成为你们的目标,如今因你们的野心她要成为剑下亡魂,你有你的亡国恨,可她是无辜的,”南宫叶的语气陡然拔高。
莫颜侧过脸,冷静的眼眸无有一丝波澜:“她身负莫邪之血,祭剑便是她的宿命,她选择面对自己的命运,这与我是否苦心经营无关。”
说完,她站起身,桌上碎碎地散落着花瓣。
南宫叶嘴角颤抖:“难道你就不担心三弟吗?”
“正因为担心他,我才会在此同你好好说话,”莫颜迎着月光,目色冰冷:“南宫叶,你自由了,你可以选择日后的生活,另外,明日他们回来记得说我与你嬉戏时不小心撞到了头。”
话音刚落,南宫叶还没来得及反应,莫颜便撞上一旁的石柱子,没有半分犹豫,温润的血顺着脸颊滑落,她拿指尖轻轻擦拭,眼波不曾有半分闪动。
“你......”
南宫叶急急跑过去想看看她的伤口,莫颜却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月光拉长她的身影,在飘落的秋梦里行着,瘦削,单薄,似有无边孤寂,从未言说。
夜如泼墨,月湖静静地闪着粼粼微光,轩辕明夕靠在窗前望着苍穹明月,眼角盈着泪痕。
心口发疼发涨,一些猜测浮现于脑海,清水眼底募地一震,却又在凄然之后归于破碎。
带着青梅香的酒从下巴滴落,眼角的泪滚了又滚,轩辕明夕颤抖着望向撕碎的月光,勾着笑,又好似在哭,许久之后才喃喃自语:“阿言,等我。”
加蓝原以为他今夜会飞奔回去,然而没想到他即便猜到结果,却只是独自垂泪。
月心剑哪里见他如此难受过,竟也从虚空钻出,雪白的剑身浮着层薄雾。
“小月心,你这是在哭?”无泪剑甩出黑剑腿摸了摸那层湿漉漉。
“哭?”月心剑垂头:“如今我与主人心意相通,他大概太难受了吧。”
“是噜,小月心乃神剑,怎么会哭,”白鸾接了嘴,朝一旁晃去。
加蓝静静地杵在栏杆上,未吱声。
无泪剑凑过去黑黝黝的剑眼:“你先前不是担心小夕夕回去影响计划,如今他没动,你该高兴才是。”
话了,它亦认为不甚妥当,又补道:“言丫头又并未消失。”
加蓝仍未动,良久才幽幽道:“原本倒是该开心,毕竟他们走到了这步,一切皆比预想中顺利,只是见小夕夕如此撕心裂肺,我亦有些不忍,或许灵鸟的修行并非眼看一切袖手旁观,心无所动,而是感同身受。”
见老鸟如此正经,无泪剑咋么了几下,随后啐了声:“该死的修行,”旋即没了影。
月心剑身上湿漉漉一片,它对着月光看了看,旋即飘到轩辕明夕身边,一滴晶莹的泪飘到半空,它尝了尝。
白鸾耸着翅膀问道:“如何?”
“什么味道也没有。”
“小月心,凡人的泪是咸的,或许要等你尝到味道的那日,小夕夕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加蓝盯着他,修行之路何其漫长……而人于其中,却常身不由己。
当第二日几人赶回天狼堡看到昏睡的莫颜后,轩辕明夕的手卷缩在掌心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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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清晰的血痕。
南宫叶并未去传话,告诉几人消息的是觅儿。她目光发直地坐在湖心亭,连身后有人都未留意。
朱樾炆本想打探天狼堡,在远远望见她的身影后,无意识靠近,凝视着光晕投射下的侧脸,微愣了会才开口:“大小姐,真巧。”
听到魂牵梦绕的声音,南宫叶心如平地惊雷,脸皮紧了紧,急于想装出平日的样子,却忘记素来是一副怎样的形容,眼神转了又转,终未能抬头。
察觉到自己的冒昧,朱樾炆打算告辞,见她发髻里飘着片落花,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它摘下。
鼻尖飘来他的气息,仍与过去无二。南宫叶心头一惊,错愕地抬起眼。
朱樾炆垂眸,四目相对间,仿若冰川破裂,他脱口而出:“我们见过吗?”
本就动荡的心瞬间决堤,水灵的双眼立时盈润,眼看就要落泪,南宫叶赶忙垂头,手脚慌乱地欲逃离。她并非不愿他恢复记忆,然而一想到自己父亲便是取他妹妹性命的幕后黑手就觉残忍,不记得她也许才是件好事。
朱樾炆见她讶异却不安、欣喜又难过,回忆起林言先前问自己是否见过南宫叶时疑惑的表情,他心下一慌,竟拉住她的手腕。
南宫叶强忍夺眶的泪水,故作镇定:“你认错人了,”旋即挣脱地将手往回收。
可愈如此,朱樾炆越认为二人之间有过何事。虽然他记不得,可他的心明明跳得很快,眼尾泛红,声音微颤:“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等待三载终重遇,然而她却不敢回头,她不能回头,不能让他想起自己,也不愿见他难过,于是生生掰开他的手,跌撞地奔走,溅起一地秋梦。
朱樾炆愣愣地望着飘远的背影,抬手一摸脸,是泪......
轩辕明夕立在远处,望见二人方才的样子,有人想见不能见,有人对面装作不相识,情之一字,实难看破。
“大小姐。”
听见呼唤,南宫叶急忙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背对着,快速定了定心思:“七王爷是来问罪的吗?”
轩辕明夕瞥到她手上包扎的伤口,神情颓然,出口却平和:“怎会,只是有些事想问问大小姐,毕竟你是最后见她之人。”
“七王爷请说。”
清水眼底凝着:“她可有说什么?”
“说了许多,但没谈与你有关之事,”南宫叶回过头,粉面残泪,情绪逐渐平稳:“她离开得很安宁,最后念了你的名字,是我亲手送走了她,我只能说声抱歉,若你要取我的命,便拿去吧。”
“谢谢,”轩辕明夕平静道:“她并无痛苦我便放心了。”
“你为何不怪我?”
“为何要怪你?”
“我难道不算凶手吗?”
轩辕明夕摇摇头:“大小姐,莫颜必须要醒来,因此谢谢你,另外,她......我们定会重新相见。”
南宫叶望着他平静的容颜,那样笃定,目色讶异:“可莫颜她......”
“莫颜是这一切的关键,大小姐,待玥儿嫁到天狼堡时一切都将尘埃落定,说不定你也会帮上忙,因此无须自责,”说完,轩辕明夕转身离去。
疼痛,思念,均如石入深渊。他从不是懦弱之人,也坚信她们绝不会分离。
远远见到南梁国使者时,他知道也是时候离开天狼堡了。
186. 走剧情
玥儿和南宫昱的婚期定在十月十五,正赶上天狼堡每年一度的庆贺大典。
几人离别时,天狼堡已为下月的两桩庆贺忙碌起来。为节省路程,回南梁国选择了水路,不到十日便能抵达梖城。
从北夏国来天狼堡时,轩辕明夕失去至亲,神色黯然,而从天狼堡离开前去南梁国时,他又失去挚爱,真是有些可怜巴巴。
不过他看起来倒还算平静,与往常那般的温润别无二致,只会在独自一人时才有淡淡的伤感,他以苍生为先,可终也是红尘中的一栗。
“二哥,”玥儿站在门口温和地唤了声。
轩辕明夕收起眼里淡薄的暗色,携了轻笑:“怎么了,三弟和樾炆兄呢?”
“昱哥哥和六哥去镇上采买物什,我说身子有些疲乏便未一同前去。”
玥儿施然走入亭台,素手推开半掩的窗。路程行至一半,几人今夜便在沿江的镇子歇息。方才下过一场绵密的雨,院子里飘落着残红与落叶,天亦渐渐转寒。
轩辕明夕端详着她平和的面容:“你怎么也会扯些胡话来了。”
“这可算不得胡话,我身子本就弱,不过方才休息后恢复罢了,”玥儿坐到他侧面,目光正好能对上亭台外的一树天香。
知她心似玲珑,轩辕明夕温和一笑:“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就算你有事也会装作无事。”
一阵风来,有些刺骨,轩辕明夕怕她染了风寒,指尖轻动,结了薄薄的罩子。
“我偶会也期盼,当她醒来时会用那双灵动的眼睛凝视我,冲我笑,抱住我......”
自莫颜醒来又晕后这一路都昏睡着,以至于轩辕明夕还没能有机会问话,每日虽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可他无论如何都感觉陌生。
玥儿的语气微微沉着:“二哥,我感觉不到言儿的存在,或许是因如今她们都在沉睡。”
“嗯,我亦感觉不到阿言的存在,既然事已至此,原本我也不该担忧,然而却会心生恐慌,反反复复,原来情之于人倒真生死难缠。”
轩辕明夕早做好了莫颜醒来的准备,因此先前在天狼堡时,他才会纵容自己沉醉欲望之中,总缠着她。而今仍是那具身体,可他的心却毫无波澜,即便在夜里,即便有情蛊,他都沉静默然,仿佛那个人和自己丝毫不相关。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对林言的爱,可当她离去才彻底明白,原来他的心意如此深沉。
“二哥,我偶而也会无力失落,或许因我们乃肉体凡胎,是以都有着人的喜怒哀乐,也会不喜离别,想要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犹如细密的针,轻飘飘落在二人心口,没有见血,却扎得生疼。
“可即便只剩一个月,我也无怨无悔。大姐说言儿离开得很平静,她平素看心情总爱反复,舍不得别离,可临了却勇敢面对,我亦如此......二哥,届时若昱哥哥无法下手,你一定不能犹豫。”
听着玥儿坚定的语气,轩辕明夕心头如置重石,他要么亲眼见南宫昱将剑插进玥儿的胸口,要么自己帮南宫昱把剑刺入她的心脏,这实在是件太过残忍之事。
他紧握着茶杯,好一会才沉声道:“我会以大局为重,”顿了顿,又转了话头:“谁也不清楚你大婚之日究竟会发生什么,既有阿言的存在,一切说不定会有转机……”
碧空如洗,蓝天与海面相连,分不清它们的交界点,一座海上的小岛,奇花绽放,宛若仙境。
江磊的脚步落在光滑的木板上,没发出一丝声音,见天机子坐在一树青葱下闭目,他垂身立在远处。
清风携带着海水而来,却并无一丝潮湿与猩咸,反而夹杂着沁人的香味。
天机子闭目而坐,连口也没开,但慈祥的声音却在江磊耳边响起:“磊儿,你来了,过来坐吧。”
“是,师傅,”江磊恭敬地坐到对面,木台下,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有淡淡的热气,令人倍感舒适。
天机子睁开眼,目光如海:“说吧。”
江磊放下手中的茶盏,恭顺道:“东启国的局势尚算稳定,不过陛下病危,看样子活不过几日,上官雄早已称病告老还乡,暂时没有任何动静,连珏登帝位应当会很顺利。”
“嗯,北夏国呢?”
“成帝的处境并不算好,虽然四皇子故去,但云家的势力仍是朝中大患,前几日,云老将军会见了边境的戎王,已有在塞外独自称王的迹象。”
“轩儿去了吗?”
“嗯,他已在夏城与成帝会面,但那边的云家毕竟独立太久,恐怕需得一番周旋。”
天机子口中的轩儿是云城首富云老爷之子,云子轩,如今也是东启国的少将军,年少有为,屡建奇功。
北夏国的云将军一家与东启国的云老爷祖上本是一家,即使过了很久,两家之间仍互有牵连。
司马连珏肯派云子轩去帮助轩辕明成,自然很有一番算计,他要一统中土,自不想除了四国外再多个自立为王的敌人。轩辕明成虽知他的打算,可到手的援助也没有不要之理。
天机子继续问道:“玥儿与夕儿如何?”
“已到达南梁国边境,五日后便可抵达梖城。”
木台下的溪水里,有肥美的鱼儿欢快地游动,拨开绿油油的水草,泛着柔润光泽的玉石静静躺在水中。
江磊看着飘落的花瓣从木板的缝隙掉落进溪水,眼神微转:“师傅,日前明夕与玥儿曾去过月城,还参加了祭月大典,不过大祭司并未在。”
“我知道你的担忧,”天机子慈眉善目地注视着他:“不过你放心,星象未明,新月教不会冒然行动,若他们要提前下手,南宫雅不会轻易放过夕儿。”
江磊点点头,眼眸里转过释然:“我虽明白,可总不免担忧,明夕他......”
话音悬在舌尖却没了下文,天机子右手轻抬,一片缩小的银河淌在二人中间,上面星河点点,有几颗星星散发着红光。
“夕儿的命星仍未清,不过照过去的结局,恐,”淡淡的语气,未有下文。
江磊低低地应了声:“师傅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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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又道:“既然阿言已有苏醒的迹象,我想这次定会逆转。”
“但愿如此,”天机子挥走星盘:“我已时日无多,见你这样,我也无有挂碍。”
看透命运之人虽不说离别,可谈到它时仍不免有所触动。
江磊嘴角轻动,终是未开口。
天机子拂了一袖的花:“去趟南山吧。”
“嗯。”
仍是碧蓝蓝的天,目及所视山岚层叠,大片大片的枫林,红黄相交,在风里如海浪起伏。
贺公子立在光里,神色安宁,他一袭白衣翩跹,甚至有几分超然脱世,他面色恭敬道:“师傅,据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轩辕明夕他们除了探访地形外并未做其他事。”
阁主侧过头露出张想和的脸,是南宫傲。
“他们心思通透,自不会打草惊蛇。”
“而今已到南梁边境。”
贺公子曾将他们视为对手,也三番五次的出手,以前只以为师傅想招他们入暗影阁才未下死手,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可笑。
好在经历之后他心态日趋平和:“不过少主……”
话才出口便被南宫傲截断:“贺儿,昱儿是天狼堡的少主没错,可他并非暗影阁少主,若我离去,暗影阁只会有一个主人,那便是你,明白吗?”
“是,师傅。”
贺公子答得平和,却尚不能明白为何父子俩的关系会如此僵。
在西堂国,秋日的景色更胜春朝。南宫傲听着江水拍打谯石的声音,眉眼带笑:“你与雅儿相处如何?”
贺公子本还想着南宫昱之事,听师傅竟也会问这样的闲事,嘴角刻意地往上牵:“还......算可以。”
他乃擅嘴舌功夫之人,也难得吞吐。
轩辕明夕几人离开天狼堡的当日,南宫傲便安排南宫雅与贺公子见面,可并不知情为何物的二人根本无法对彼此动心,两人看上去合拍,实则却貌合神离。
当然,其实男人对南宫雅来说都一样,不过让她的身子暖和点。也当然,女人对于贺公子来说没大差,温香软玉如同饿后饮食。
然,他们脑海中却又偶尔飘过丝身影,不知情为何,却已映在心间。
风起拂面,贺公子回过神,刻意转了话题:“师傅,您先前说要带我见新定的左史,可是雅儿?”
“不,过段时间,这些日子你多陪雅儿,至于其他事为师和智者会安排。”
贺公子望着他,眼神诚挚:“师傅,在我看来他们几乎无胜算,您为何要执意如此安排,”顿了顿又道:“您会一直在,徒儿定会好好守护在您身边。”
一番话说得言辞肯肯,很有些孝心。
“星象未明,岂不做长远考量,”南宫傲平和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贺儿,你最重要的并非保护师傅,而是保护自己与雅儿,你二人也必须要结合,懂吗?”
贺公子下意识地点头,他毕竟年轻,远没有到南宫傲这样的境地,很多事情看不全面,可经历那些事后,他对师傅衷心耿耿,言听计从。
187. 走剧情
林言再度睁开双眼,目及所视乃一片虚空,脑海中闪过在柳泽山庄受伤昏死过去的记忆,便是这无尽的空黑,然而她却再也不会认为会有黑白无常带自己过奈何桥。
意识朦胧那刻,她唤了许久的书神,嗓子都哑了也没听到小青蛙的呱呱,当真是令人想念!
再度于虚空醒来,浑身轻轻飘飘,林言竟有些如释重负之感,她还记得所有事。只是如今也不晓得过去多久,待脑子清醒后,她微微勾起嘴角:“尊敬的书神大人,您是不是该出来给我解释解释?”
无风,未有一丝声。
林言照旧端着一脸笑:“书神大人,即便我不能留在此,可小爱心还满着,您也该实现我的愿望吧。”
良久,轻轻的声音飘来,好似片薄纱:“小言言,你还想回到第九十九本书吗?”
书神的声音听来不大真切,与过去截然不同,好似随时要断气。
林言立时蹭起身:“您老人家这些日子一直不来看我,莫非……受伤了?”
轻声好似带着笑:“你倒愈发机敏,怎么,你一点不责怪我吗?”
“责怪?”林言假意叹道:“怪什么,怪您骗我自己是书神,还是我的任务根本就并非填满小爱心。”
指尖轻勾,小爱心闪着光落于指尖,散发着幽幽蓝光。
她又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称谓并不重要。”
“那您让我来做何?”
“守护玥儿。”
“不对。”
林言一伸手便将小爱心捏进掌心之中,她平静地往四周扫了眼:“南宫雅说我与莫颜灵魂相近,而我却来自其他时空,这么说,我难道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莫颜?”
淡淡的声音如细风飘来:“可以如此理解。”
“这么说她确实在帮暗影阁做事,此事关系甚大,因此必须得有人来阻止,而你们选择了我?”
灵魂相似这件事并不难以理解,即然林言能使用那些力量,又能到这具身体,那必然同莫颜有极大关连。
虚空很静,过了半晌才响起声:“确实甚大,是以必须有你存在。”
这话有些模棱两可,林言眉心微攒:“可我先前什么也没做成,玥儿仍和南宫昱订亲,莫颜仍醒来,我甚至没真正与她聊过,我什么都没改变,我的存在有何意义?”
“你当真什么都没做吗?”
林言垂首,往事渐入浮云,她眼底闪过黯然:“难道让他爱上我是好事吗,他或许早已认出我不在,还有玥儿,可我……”
虽平静地接受自己离开的事实,也期待也莫颜见面,向书神讨答案,可念及轩辕明夕,心仍不免难受,分离,终让人心痛。
然而此时并非回忆之机,林言稳了稳心神,仍笑着:“即然您老人家不愿说,我也不多问,我想问我此时在何处,若您让我来有目的,那我该做什么?”
虚空中猛然飘下绿色的小花,是浮梦碧萝,她曾在书城空间里看过,她伸手接住,花从掌心穿透,瞬间长出根,开花,凋落,不过眨眼。
缓缓声道:“小言言,你很快就会清楚自己身于何处,至于你要做些什么,无需我来告知,你只消随着心意便可。我此次来是想问你当真愿意留在此,若你欲离去,我会立马将你你走,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承诺……”
林言盯着在掌心不断生灭的浮梦碧萝,嘴角勾起淡笑:“我曾生而为人时,因出身卑贱而至以后过得谨小慎微,那并非是个好的世界。我经历那些曾以为的穿书世界,带着好奇,亦为摆脱枯燥麻木的生活,也是为自由,想自己掌握生命。在不同的物种体会中,我放下了诸多人的情绪,原以为我当心思沉稳,然而再度为人,却仍有杂念,欲望,对改命的执着甚至到达巅峰。然,即便我以为自己心冷如石,却仍被玥儿融化,即便是为了任务,我亦仍出自真心地欲保护她……”
念及那些过往,她眼眶泛红。
“你有此体悟甚好。”
“在柳泽山庄时,我逃避自己的感情,仍想实现海阔天空的自由。再度醒来面对感情,却发现比起那些愿望,我更希望看到玥儿有好结果,也不愿离开他,我不仅爱上了一个人,也懂得原来爱真会令人放下心中执念……而我也渐渐明白,自己这一生并非为追求自由,而是因命运而来,因我诸多习气,才会有过往九十九次的体验,因我不曾爱,您才会让我完全我爱你任务,只因所有的一切皆有安排,因此我才会在这里,对吗?”
“嗯,因此彻底下定决心了吗?”
读梦碧萝在她身后长成一棵大树,纷扬地飘落绿花。
林言被飘飞的绿意笼罩,神色安宁:“书神大人,您再三确认,大概是想清楚我是否放下过往改命的执念。我一路行来,在不断领悟,放下,面对,接受,蜕变,而如今我不再渴望所谓的自由,我甘愿放弃其他世界的荣华,只愿留在此保护玥儿,亦不愿离开轩辕明夕,这个答案您满意吗?”
有淡淡的笑声:“小言言,我该感谢你。”
顷刻间,好似有一双温和的手抚摸于脸颊,林言往下一看,浮梦碧萝的花变成蓝色,不断在她身体里穿来穿去,眨眼又消失不见。
她抬起手,欲开口却感觉书神消失,本想问清楚一切的由来,关于莫颜之事,可即便终于等来了书神,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在虚空中来回踱步,林言抬起手,凝力,指尖果然闪出了微微蓝光,好似浮梦碧萝的小花瓣。
她暗自思忖,莫非在虚空里是要让自己回忆起过往,召唤出本有的力量,好帮助他们对抗暗影阁?于是她凝神运力,不过须臾竟感觉浑身发热。
如今只是一片魂体,竟也会有如此体验!
林言躺下喘了几口气,自己一路穿越就没有了不得的外挂,选中自己又非得要自己领悟,万一她做不到呢?
嘀咕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先前在虚空时的情景,她试着唤道:“莫颜,你在吗?”
静,静,静......
林言也不气馁,正欲再接再厉时,却有清脆声飘来,虽感觉在耳边,却好似隔着罩子,有点瓮里翁气。
“这……这是小莲的声音!”
日光和煦,屋外开着压枝的玉茗,粉紫的小花在晨曦中飘落了一地。
莫颜已在床上躺了整整十日,在回到南梁皇宫的清晨醒来,她才睁眼,一团肉嘟嘟的脸便贴来。
“春儿,我的春儿,你可算醒了,公主说你受伤了......哎呀,你怎地老受伤,快让我瞧瞧你的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莲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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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唠叨着,抬起手就准备掀开她的衣服。
莫颜温和道:“莲儿,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是林言惯常欢脱的语气,她微愣片刻,粗略算了算,大概清楚过了几日。如今既能听到声音,想必自己确实在莫颜的身体里,那自然能听到玥儿的声音,或与莫颜交流!
她有些激动,来回走着,未注意踱步之间都有浮梦碧萝绽放。
有清新的花香,甚至有风拂面的薄薄凉意,檐角的风铃悦耳,想必是莫颜出了门。
林言感受着,旋即便有温软声传来,柔软的手心好似摸在自己脸上,她不由眼底一润,她能通过莫颜的身体感觉周围的一切,却唯独看不见思念的容颜,好似盲人。
玥儿边走边道:“春儿,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公主,我都好了,”莫颜瞧着头顶茂密的树枝,在秋日的清晨里依旧绿意盎然,这是先前林言见到白鸾的那棵树,笑道:“要我飞给你看看吗?”
“别,你才醒来,不许乱动,”玥儿温软的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头的发丝,仔细确认着是否有疤痕。
“你还飞,忘了上回摔得屁股红了一片,我还给你上药,”小莲的声音十分快活:“是不是你出去这趟功夫也见长了,咱家驸马还有七王爷,是哪个教的你啊!”
还不等莫颜和玥儿接话,小莲又摸着下巴自顾道:“我猜肯定是七王爷,啧啧,真是了不得,你出去一趟把沧夜大人都给忘了!”
林言虽看不见,却仍会心一笑,或许一切都变了,但小莲还是小莲。
一片红火的树叶缓缓从两人中间飘落,正在此时,一道打趣的声音传来。
“是哪个丫头在念叨我家沧夜啊!”
在皇宫里朱樾炆并未提剑,倒拿了把扇子摇着,大秋天的也不怕冷。
沧夜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走到莫颜跟前时将其上下仔细打量,温声道:“出去一趟,你这身子倒变弱了。”
“可不是,还差点把小命搭上。”
林言感到脸皮轻轻一扯,好似自己在做这样的表情,莫颜性冷,她这样……大概很难为吧。
玥儿笑着附和:“莲儿,你去御厨那里打点打点,这几日歇在宫中给春儿好好补补身子。”
“好勒,我这就去,”说完小莲便兴致勃勃地跑开。
林言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等待着,等待想听的声音……
片刻后,有温和声来:“玥儿早,六哥早。”
有目光扫在脸上,顿了一刻,声音平淡:“你终于醒了。”
林言一愣,南宫昱发现莫颜了吗?
说话间,娄妃也到了,他们相谈甚欢,似乎没人发现她不见了。
林言微微挑眉,并未唉声叹气,她既然选择留在此就相信能重遇,无论他们是否认出自己,这并不重要。
她曾害怕被遗忘,如今看来真是杞人忧天,即便只有她记得也没关系,她有想保护的人,只要他们安好,她也会快乐。
有阳光照在脸上,时明时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淡,林言不晓得莫颜要去哪里,便静静地等着。
“你醒了。”
温润声好似隔了许久飘来,听不出任何特别,却让林言瞬间红了眼,这语气虽温和,但并非他面对自己的语气,他认出了莫颜……
188. 带感情
清泉缓缓从转动的风轮里落下,浇在铺满五彩玉石的池子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轩辕明夕沉静地凝视着,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表情,熟悉的人,然而,却并非他心之所向。
他原本就预料莫颜会装作林言的模样,或许别人看不出二人的不同,但他和玥儿却绝对能一眼认出。
静默之间,加蓝落到莫颜肩上,亲热地用头蹭着。
轩辕明夕试图感受林言的气息,却丝毫没有察觉,欲开口询问,转念一想却只是轻笑,他倒要看看莫颜意欲何为,清水眼平和:“身子好彻底了吗?”
莫颜抚摸着柔软的羽毛,未抬头,只是轻“嗯”了声。
花木扶疏,溪水在铺满小碎石的渠道里流,水面零散地飘着落英。
二人对坐于八角亭,轩辕明夕捏了颗青枣在指尖没有递去,莫颜不喜冰冷之物,然而林言却中意,他轻轻咬了口。
清脆的咔吃声响起,林言忍不住滚了滚舌尖,他曾将青枣放于嘴中喂过自己,这是在提醒吗?
她的手心微微颤抖,即便莫颜并未坦明身份,可以过去二人的亲密,他们早该拥做一团,亲亲我我,根本不可能连句过热的话都没有。
莫颜即便要装自己,也不该如此距离,或者说她并不想装?
林言立着耳朵,光明正大地听起耳根子。
莫颜素手捧着热茶,语气寻常:“你想问什么?”
见她开了口却仍未坦诚,轩辕明夕轻声:“你睡了许久,”话到此戛然而止,但很明显意有所指。
“先前总睡不好,这一觉倒睡得踏实。”
两人话里话外有音,却不急着挑明,倒让林言这个吃瓜群众提起心。
轩辕明夕夹起新鲜的菊花放到茶炉,温声道:“你这一觉似乎睡过了头,再醒来都忘了我。”
他说得故意,静待对面的表情。
莫颜点着额头,语气带笑:“先前我在皇宫撞头之后性格便发生变化,如今再撞一次也忘了些事。”
“连我也忘了。”
“你,倒记得。”
“没了?”
“你想听什么?”
“没什么,记得就行。”
老鸟虽窝在其怀中,但轩辕明夕竟仍未感受到林言,然而他却坚信她在,反正要装,他也打算说些心里话给她听。
“先前你说不想知道我与莫颜之事,可我仍打算告诉你,想听吗?”
“说吧,”莫颜应得很潇洒。
闻言,轩辕明夕更确信了林言的存在,过去之事两人心知肚明,莫颜完全可以拿不想听为理由拒绝,而且她又哪里平白闲着,然而她却故作糊涂,摆明了是想让林言听耳根子。
听见二人要当着面谈过去之事,林言可没明白他们在玩什么把戏,他的心思自己能懂,那莫颜呢?
轩辕明夕轻摩擦着青枣,像个说书人,语气不急不徐:“隆冬时节,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道,我初见莫颜,她被一伙匪徒绑架,我刚巧路过,四目相撞,她用哀婉的眼睛望着我,随后我救了她。”
莫颜摘了枝菊花,一片片地扯着花瓣:“英雄救美,倒是巧得很,你就不怕其中有诈吗,就这么轻易救人,指不定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她竟答得轻松,林言想,莫颜故意让自己听?
“你说得没错,不过我也是后来方明白,”轩辕明夕平静地盯着桌上的菊花花瓣,继续道:“她身受重伤,我将她带到附近的城镇,在郊外找了间小屋为她熬药疗伤。她过了三日才醒来,那样哀伤的双眼,不染纤尘,令人爱怜,我升起种想保护她的感觉,曾经我以为那样的感觉便是钟情……”
从他口中听到过往,林言的思绪也好似飘到大雪纷飞的小屋,她曾在睡梦中见过好几次,或许那便是莫颜停在身体里的记忆。
她曾傻傻地以为轩辕明夕喜欢莫颜,原来他自己也曾认为。明明是灵魂,她却感觉心头发着热。她自以为走过的感情很曲折,而他也并不如自己轻松。
莫颜继续摘着菊花,指尖未有半分停顿,声音微微扬起:“你素来清冷,不明男女之情也实属正常。”
轩辕明夕盯着她的脸,他见过哀伤的她,清冷的她,如今这口气分明带着林言的语调,许是这张脸本就憨厚,他竟未在面上察觉一丝属于莫颜的气息,然而话间却并无意隐藏身份。
见她并未结束对话,他接着道:“莫颜渐渐恢复,她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美,如同暮春时节的花,绚烂得令人窒息,却有种快要凋零的悲伤。她眼中总带着幽怨和哀惋,像江南的烟雨蒙蒙眼洒落在眼前。”
林言回忆起于虚空中见莫颜的情形,美自然美,但那双眼清冷决绝,和哀伤沾不了半点关系,看来为施展美人计,她倒很装了副弱不禁风。
“她极少说话,不喜寒冷,总围炉坐在亭子发呆。我想她一定有难以言说的过去,绝色容颜下或许有段悲伤过往,她未开口,我也不问,只是陪她静默地望着漫天飘雪。”
“那你沉默之时在想什么,心情又是如何?”莫颜抬起双眸注视着他。
轩辕明夕坦诚地对上那目光,眉眼温润如初:“其实也没想什么,莫颜给人安宁之感,那些日子我亦难得清闲,望着纷飞大雪忆起在南山修习之事,偶尔也会同她谈谈我的过去。”
纯白的雪地里红梅灼灼盛放,亭台里暖炉熏香,茶烟袅袅,莫颜回想起那些时日的相处,勾起戏谑的笑:“你二人素未平生,你却如此待她,该说你生性良善,还是那时你也曾流于美色?”
先前她才说轩辕明夕素来不多情,眼下又说他流于美色,属实很会拱火,只是这团火却并未到任何人身上。
林言摊开着双手,浮梦碧萝便如雪花飘落,她捏了片在指尖,看它变透明,消失。
莫颜的语气很像自己,甚至嘴角的笑也是惯常的弧度,然而出口的话自己绝不会说,她既无意隐瞒身份,又为何提这些?
清风徐来,金黄的树叶飘飘洒洒,携带着微光,落于湖面,沾了些湿。
轩辕明夕的视线仍停在那张脸,试图于目光中寻得熟悉,然而莫颜如今给人的感觉却谁都不像。
清水眼微沉,复又勾起温和的笑:“可能这世间就有如此缘分,初见亦像久别重逢。大半月后,莫颜的身体恢复如初,有一日天气晴朗,我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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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赏梅,白雪皑皑,她一袭红衣,站在梅树下捧着花瓣,那是我初次见她展颜。”
林言已捡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眼前浮现出雪地里的绯色容颜,叹道:“那一定很美吧!”
莫颜好似听到她的话,脱口而出:“佷美?”
“佷美,比红梅更耀眼,她的眼神很纯粹,与雪融为一体。”
然而话音刚出口,轩辕明夕便意识到不对,这不大像莫颜能问的问题,心瞬间被牵起,果然如所料,自己说的话林言都能听见?
他继续道:“从梅林回来后我与莫颜在树下赏月煮酒,她低沉着眉眼,欲说还休,最终在我的问询下讲述过往。原来她是南梁国林氏王朝的公主,因玥儿生母而国破家亡,她被人从大火里救出后沦落天涯,她怀着仇恨四处漂泊,甚至几度不愿苟活于世。”
“你竟然就这么信了?”
轩辕明夕摇摇头:“她那时看来确实只是弱女子,国破是真,是公主也真,可关于亡国的故事我自是不信,因此我后来答应她去南梁国也是想查清楚真相。”
关于前朝往事的爱恨情仇倒与玥儿的描述不无二致,想到莫颜受着亡国之恨的折磨,林言的心也好似被针扎。
她抬手捂着心脏,或许因自己与莫颜的因缘,无论那些她是否亲身经历,如今在这具身体,便能感同身受。
或许书神闭口不谈的话真是要自己取代莫颜,阻止她用玥儿祭剑吗?
可林言并不想如此做,她曾困于情时,在爱轩辕明夕那样强烈的情绪下都能抵抗那声音的蛊惑,又怎会在沉静下来时,还做这种打算
莫颜即便真乃坏人,她也该用其他方式来阻止,而并非占据身体。
“她言辞哀婉,我不忍心为她拭泪,而后来......”轩辕明夕眼神无波:“我该对她负责。”
他故意提此,也想求个答案。
莫颜吹落指尖的花瓣,勾起一丝笑:“你可真傻,你不是清楚她心里念的是谁,那又怎么能是真的。”
那夜她在酒里放了迷情散,加上情蛊,还有在红梅上结的催情术,月光,香味混合渗入五脏六腑。
“那真是幻术。”
“自然。”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清水眼荡开笑。
其实林言并不在意他们间发生过什么,然而莫颜的解释却如此刻意,就连没承认身份讲述二人的过往都好似专门说给自己听。
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她亦认为莫颜能感受自己,她轻声道:“莫颜?”
然而并未等来回应。
林言抬起手,指尖的浮梦碧萝渐渐幻化成一团蓝光,眼神微转间,她抬起手往心口捏去,荔枝眼微睁。
玉石桌面上铺着菊花的碎片,莫颜眉心轻拧。
细微的表情也被轩辕明夕捕捉:“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林言将手从胸口拿开,她果然能影响这具身体,也就代表莫颜能感知自己。
如此一想,她心情大好。
如今身处虚空,或许因只有灵体,林言的感知异常灵敏,脑子清醒,魂体里有股力道,或许她可借此机会参破什么功法也不一定!
189. 带感情
对于两个明亮人装眼瞎,无泪剑看得很不得劲,它瞪着黑幽幽的剑眼:“这俩小子就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真是听得本座梗着。”
“你不听噜。”
“小蓝蓝,时日无多,他们这么磨蹭有什么好!”
加蓝平心静气:“有何不好,若立马坦白,二人间还能如此平和噜,小莫莫眼里有刀,而小夕夕定会不屈不挠追问言丫头的情形,这可也不算很好。”
他们初识于谎言,重逢亦如此。
无泪剑哼了声:“本座认为坦诚比较好。”
“你急什么噜,小莫莫才醒来,等等噜,让他们把这出戏唱完。”
无泪剑晃着小黑腿:“本座还是中意言丫头的话痨,虽然莫莫,算了算了,本座还是修行去了。”
加蓝也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盯着莫颜心口的蓝光,貌似很愉悦。
轩辕明夕察觉到老鸟的视线,也跟着瞟去,旋即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替她加了热茶:“世间高手众多,莫颜却独独选择我,而且她还钟情于二哥。”
撕花瓣的手顿了顿,莫颜不动声色:“若非他,她又如何能知道你?”
“你怎会知道?”轩辕明夕故意反问。
他确实很疑惑,虽然妙仁子说他乃天命所归,必须保护玥儿,可若非莫颜,他也不会接近玥儿,莫颜既与暗影阁有关,那段有头绪却仍看不清楚的图卷下,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个秘密又如何与林言相关?
轩辕明夕虽早已做好打算,若他真会因守护玥儿死去,他也会将记忆封存于月心剑之中,待来世找回林言。
掌心的浮梦碧萝被林言幻成白兰的形状,她虽看不见轩辕明夕,却能闻到他的味道,如此令人贪恋,真想抱他。
可这不能,莫颜不会这么做,轩辕明夕落在脸颊的视线,全无看她时的热烈。
林言苦涩一笑,能被所爱之人如此对待,她何其幸运。
察觉他的走神,莫颜捧起杯盏,放下时在玉碟上撞出轻响。
见她未答话,轩辕明夕继续娓娓道来:“年初,我带莫颜回到夕府,本想让母妃主持我二人的婚事,她却泪眼婆娑地问我是否愿意为她报仇,说那些仇恨日日如蚁噬心。若不报仇,她无颜苟活。我心有不忍遂应承,她告诉我南梁国的九公主会与北夏国的皇子定亲,让我娶玥儿,然后借此夺下南梁国。我虽觉不妥却仍答应,欲查明真相后再行打算。北夏国与南梁国的结亲素来由抽签决定,我用了内力,定签到我不费吹灰之力。
轩辕明夕接近玥儿之由与林言先前的猜测几乎一致,莫颜竟一早就推测出结亲的会是玥儿,遂才接近他,有了后来的一切,这安排可谓是天衣无缝。
菊花的花汁沾染在指尖,莫颜拿起手帕细细地擦着,慢条斯理道:“但你接近玥儿后并未做出任何示好,不仅如此,还眼睁睁看着她与别人走近,因此你一开始就没想过帮她。”
“怎么不算,若非不想帮她,我又如何会千里迢迢赶到南梁国。况且莫颜接近我,不过是假意让我赢得玥儿芳心,实则是用情蛊牵制我,让我心甘情愿地一路跟着,从而保护这具身体。无论玥儿还是她的身体,在那日到来前都必须平安且健康,是以才会有我和三弟的同时存在。”
提到南宫昱,莫颜捧起热茶:“那你可真傻,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一头栽了进去。不过她让你帮着复国,你应承却并未做到,这也算背信弃义。”
绕了一圈倒又回到这个话题,明明是莫颜百般算计,如今却成轩辕明夕违背承诺,这黑白颠倒的话也就她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然,轩辕明夕和善一笑:“承诺应建在互信之上,若它始于谎言,那承诺如同沙砾。”
“你一向重诺,竟会狡辩。”
“实话实说。”
林言可听出来了,二人在耍嘴皮子。即便未亲眼所见,她也能猜出他脸上的表情,过往她认为轩辕明夕是天大的老好人,如今看来他并非不好,只是多半都难得搭理对方,吃亏也根本不在意。
然而自爱上自己,他便生出诸多杂念,念及此,她认为自己暂时离开并没什么不好,指不定能让他清心寡欲地修行一阵。
好在加蓝并未将她的心思传递给自家主子,若不然,轩辕明夕恐怕会利用月心剑以魂体进入莫颜的身体寻她,爱她。
这欲劫,并非朝夕可化解。
轩辕明夕心中辗转,仍面色平和:“我从未想过伤害玥儿,即使我答应莫颜去南梁国,也只是打算弄清楚一切原委后就带她隐居,我会用余生抚平她的仇恨。”
“可她心中的仇恨不需要你来抚平。”
溪水伴着风铃,声音清越,轩辕明夕的语气却微微转暗:“到南梁国后我一步步踏入陷阱,后来明白时却无法置身事外,我曾只愿母妃平安,孑然一身漂泊江湖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你看,我还剩下什么?”
即便她不亮明身份,轩辕明夕也要提林言,他要让莫颜将人还给自己。
莫颜转过头,温和一笑:“你不是还有我吗?”
轩辕明夕笑了,林言甚至听到了他声音下掩藏的深深无奈。
“你?”
轩辕明夕收回凝视莫颜的视线,笑容如一汪冬日的清泉:“这么说来,你是答应将阿言还给我了?”
林言没料到他的话竟来得如此直接,他的示弱,言辞间都是莫颜对他的亏欠,故意不拆穿地讲故事,都是为了自己!
她竖起的耳根子委了委,自顾喃道:“你可真傻,怎会为了我.....委曲求全。”
莫颜扔掉最后一片花瓣,温和的眼顷刻转寒:“你答应我的事都未做到,我该如何将她还你。”
见她终于松口,也确认林言还在,轩辕明夕提着的心也算稍微落下,清水眼盈着笑:“我答应你不对阿言提及情意,我先前做到了。”
“哦,如此说来,你们夜夜缠绵的那些话,倒像是假话?”
“若非答应你,在夕府我们便该互相坦白,又何必得等到天狼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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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阿言所处之日本就短,又因你而生生隐藏,若不然我又何必因担心快失去她而至于夜夜贪欢。”
原来在夕府他就……
林言的眼角募地滚下滴热泪,变成浮梦碧萝的花瓣落下,迅速开成一树花,又很快消失,不断地开,不断地灭。
那些日子紧密的相拥,都是心知肚明的时日无多。
林言跌坐着,任浮梦碧萝将自己围绕,嘴里不断念着他的名字。
好似心有所应,轩辕明夕恍惚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林言的目光,他不由得伸出手,喃喃道:“阿言。”
然而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猛然将手收回,他稳了稳心神:“阿言在你身体里,若我没猜错,她的情绪能影响你,而你之所以不许我表明心意,也是担心她对我的执着导致你无法轻易回来,或者像如今这样被她触动。”
隔了许久,莫颜又摘了朵菊花继续扯起来:“没错,灵魂寄托于肉身便会不断融合,况且她与我有缘,她不是也曾生出占据身体的想法么。”
“可阿言并未真正要这样,她一直想将身体还你。”
“还我?”莫颜冷然一笑:“她当然该还我,若非我受伤,哪里需要召唤她来,反正我的事你也猜得七七八八,我也懒得浪费唇舌,如今我并未彻底恢复,若你想她回来,那么得听我的安排。”
轩辕明夕凝视着她,良久方道:“倒是有一事,我不明白。”
“何事?”
“你为何要给三弟中情蛊?”
林言本在走神,闻言一惊,她也是离开那夜才知道此事,他怎会清楚,也从未对自己提过?
轩辕明夕难得在那双眼里见到波澜,其实关于南宫昱中情蛊之事,在北夏国妙仁子便告诉过他,只是南宫昱并未对林言表现出异常,也打探中也发现其并不清楚此事,因此才会只字未提。
如今二人的婚事近在眼前,他不得不问清楚此事。
眼底的情绪飞速闪过,莫颜一瓣一瓣地撕,看样子并不想回答。
林言感觉指尖湿腻腻,她撕得也不如先前那般随心所欲,便知她在为此事烦心。
关于南宫昱身上为何有情蛊之事,林言也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她从未对南宫昱有任何非分之想。若说以前她曾怀疑自己乃因情蛊而对轩辕明夕生情,对比起来,倒并非因此。
见她不答话,轩辕明夕也没再追问,其实他不过是想让林言明白,他们之间的爱与情蛊无关,因她曾问过,如今他也算是回答。
“你既不愿提,我也不勉强,我只想知道阿言何时能回来。”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以至于来反复询问?”
莫颜扔掉花,指尖轻抬,池面的水便细细地涌来,她边擦手指边道:“我先前问过你,在玥儿与她之中你会救谁,你想好了吗?”
“若我都要救呢?”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轩辕明夕淡笑道:“怎会不可?”
“那我拭目以待,”说罢便没了影。
190. 走剧情
方才听了二人的一番话,林言心中百转千回,念及轩辕明夕对自己的情意,莫颜又好似隐瞒着什么,一些东西模糊得犹如雾里看花。
许是听久了,她有些乏,竟昏沉地睡了过去。
晴空一碧,莫颜立在圆拱形的小桥上垂头盯着水中倒影,鱼儿成群结队地游过,荡碎了人影。
水面上,一道靓丽的身影款款行来,是朱玥意,南梁国五公主,皇后之女,与洛岚嫣那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是她不似洛岚嫣的可爱单纯,性子骄横跋扈得紧,绵软的外表下掩藏着擅妒之心。
莫颜本想绕开,哪知一个想躲,另一个却不愿放。
“站住!”
朱玥意高傲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林言,听着熟悉的声音,荔枝眼蒙了会才反应过来。她一个激灵,有些担心那小公主胳膊腿分家。
她蹲坐着,挂上笑:“颜颜,虽然他猜出你我,但别人毕竟不晓得,咱还是冷静冷静些。”
不过林言的担心倒确实多余,她还未来时莫颜便以小春的容貌呆在玥儿身边,什么人没见过,又怎会漏出破绽。
莫颜靠到桥边,拜礼后语气平和:“不知五公主有何吩咐。”
“你挡着本公主的道了。”
桥上虽并不宽阔,但一架轿子都能过,又怎会走不了人,摆明了是找茬。
莫颜平静道:“是否需要我跳下河为您让道。”
朱玥意不是没干过这些,不过她今儿心情还算好,并不想如此捉弄人,她轻哼着:“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岂会与你这个小丫鬟见识。”
“多谢五公主,奴婢这就告退。”
“本公主让你走了吗?”
林言心头一紧,真怕她马上被毒成哑巴!
莫颜倒语气平和:“还请五公主明示。”
“听闻你与七王爷关系不错,”朱玥意逞完了威风,皮笑肉不笑道:“说来听听。”
不久前轩辕明楚曾因与朱玥英的婚事来过梖城,见他一副龙凤之态,朱玥意瞬间起了强烈的嫉妒感,甚至想着偷跑去北夏国见见那位年轻的成帝,她认为自己身份尊贵,必然要极品男子才衬得上自己。
当她看到轩辕明夕时确实有了几分心思,但也只是想与他走近乎,了解些轩辕明成的喜好,她已打定主意要嫁给那位尊贵的帝王。
“对了,你可有见过成帝,他是否如传闻中那般风流潇洒?”
原来她意在轩辕明成,林言摸着拇指,可更担心莫颜刀人了......
莫颜却无丝毫波动,仍垂首道:“五公主,七王爷为人和善,您想了解成帝之事直接去问便好,奴婢乃丫鬟,什么也不清楚。”
见她低眉顺眼,朱玥意轻蔑道:“哼,也是,一个奴才能知道什么。”
“难为您跟一个奴才说话,那我离您远点,”莫颜接话很利索,并且立马迈开腿。
林言本以为按照她和南宫昱的习性,定是一言不合就刀人,然而莫颜又确实与他不同,她的行为举止看不出一丝厌烦,好似对着一只渺小的蚂蚁,都不值得去踩死。
朱玥意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你以为玥儿嫁给南宫少主就好了吗,她娘可是祸水,她也不会例外,哼,我等着看天狼堡遭横祸!”
一番话说得全然不知天高地厚,让林言都替她捏了把虚汗,若这话被南宫傲的人听见,她怕得骨灰都不会剩一粒,大概会成为离殇树的口粮吧。
莫颜却毫无恼意,继续往前走。
睡足了,又感觉不到饿,林言打算再接再厉!她坐直身,望着头顶上方,做得十分和善:“颜颜,我无聊。”
虚空安安静静,仍未等来任何回应。
林言还不死心,接着就开始一阵碎碎念,从以前自己生活的世界到经历五国之事,如数家珍,甚至还舔了舔嘴皮。
冷风卷起枯叶从生锈的门上滑落,莫颜站在一座破败的宫门前,这是她曾住过的地方,望着一片萧瑟,她终忍不住开口:“闭嘴,想我立马把你杀了吗?”
冷淡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林言双眼一直,却笑得花枝乱颤,果然当狗皮膏药还是很有用。她拈起一朵浮梦碧萝,献宝似地伸到空中:“呐,送你的见面礼。”
“吵死了。”
简短的呵斥却并不用力,林言乐开了花,机会啊,机会啊,套近乎啊套近乎,如愿和莫颜搭上话,那离看见轩辕明夕和玥儿还远吗!
她强忍住心颤,笑得眼角叠起:“我话唠嘛,好了,我安静,不吵你,但我无聊。”
“你无聊关我何事,”莫颜拨开蜘蛛网,手指沾着灰尘,目光却很平静。
林言感觉指尖似乎腻腻的,又嗅了嗅,抬嘴就问:“颜颜,这是哪儿?怎么这味儿......灰尘扑扑的?”
她本就自来熟,才不管莫颜说什么,反正先拉好关系,至于剩下的日后再说!
莫颜没理会她,在破败的屋子转了圈,旋即走到一棵垂垂老矣的树下,用手摸着枝干。
“这触感,是树吗?”
“嗯。”
飞速转念,林言道:“你在难过吗?”
“难过?难过什么?”莫颜环顾四周,指尖微动间肮脏的石桌变得纤尘不染。
“这里毕竟是......唉,算了,我不想勾起你的伤心往事,咱还是换个话题,”林言说得一脸诚恳,猜出这是她幼时的居所并不难。
莫颜捡起片落叶捏在指尖:“可我不想同你说话。”
“哎呀,别嘛,你一个人也怪无聊的不是,而且又没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好歹也在这身体里住了小半年,还是怪有感情,而且我从来就对你没有敌意。”
林言很有信心,她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
莫颜倒未反驳,仍把玩着枯叶:“说吧,想做什么,抱轩辕明夕还是抱玥儿?”
“嘿嘿,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林言贼笑了几声,旋即摇头:“不不,你不喜与人身体接触,我不勉强你。”
莫颜撕着手里的落叶,慢悠悠道:“念你对我身体照顾有加,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真的?”林言笑得荔枝核都要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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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又强装了矜持:“哎呀,是这样的,我如今就跟个瞎子一样。”
“我这是为你好。”
“嗯?”
“若你见了玥儿和轩辕明夕,依你那多情的性子,指不定三两刻就哭上一回,我可不想听见抽噎声。”
秋风起,枯黄的树叶片片飘落,还夹杂着小果子,落在莫颜的发丝上。
林言感觉着头顶的微微疼痛,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又摆起手:“你要相信我,我哪里是个爱哭鬼嘛。我只想看着她们,你帮帮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说到最后,她如同撒娇的小孩子,就差跳出来拉着莫颜的袖子乞怜了。
莫颜捡起桌上的小野果,红红的圆圆的小小的一颗,沉默了好一会:“你若敢哭,我就把你送回去。”
“我答应你,绝不哭,”荔枝眼含着诚挚。
哭什么,林言其实最厌烦哭了,若非人生而有情,她可真想当剑,没心没肺,真挺好。
“你不后悔?”
林言不知她为何会问一句没头脑的话,脱口便道:“为何要后悔?”
瞟了眼小爱心,她疑惑,难道莫颜也看得到。
莫颜勾起眼角:“虽是我召唤你来,但你后来猜到了,而且那声音不是蛊惑你了吗,你又为何执意不肯如此,若你心狠些,或许我真的回不来,那样玥儿也不必死。”
浮梦碧萝在虚空中生生灭灭,林言扬起的嘴角轻轻落下,她盘腿而坐。
“不可能的不是吗,我认为你从不做无利于自己之事,既然你选择了我,那便代表你清楚我会做何选择,”话到这里,她轻笑了笑。
“你笑什么?”
“连我都不清楚自己会做这样的选择,但你却知道,莫颜,若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你,我们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莫颜逗着水里的鱼,目色平静:“哪里有差异,你能如我所料,我很佩服你,放心吧,我也不会是非不分,你既帮了我,我也会帮你。”
“你能放过玥儿?”
“不能。”
这语气和南宫昱倒如出一辙,林言拍了拍腿,继续客气道:“行,好说好说,反正咱还有时间。”
不过亲自从莫颜口中听说自己是被召唤而来,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书神呢,那过去的经历呢?
琢磨片刻,林言又道:“你知道我被召唤来之前的经历吗?”
“不知道。”
“那你有我的记忆吗?”
“没有。”
“我之前和无泪剑,加蓝的对话……”
莫颜起身离去,踩在落叶上稀疏作响,抬眸扫视一圈,收回的目光看不出悲喜。
“我没兴趣了解你的事,我召唤你来乃因我受了伤,而你的灵魂与相近,能滋养我。”
她并未解释其他,林言却并不完全相信却也没多问,如今书神既不告知,她也不说,其中肯定有问题!
厚重的白云团团将太阳围住,但光仍从云层中射出,莫颜没答话,林言不再继续追问,二人就这样静默着。
191. 带感情
睁眼,仍是那根雕了龙的柱子,圆圆滚滚,看来分外可亲,若非抬起的胳膊没动,林言会以为自己回到了这具身体。
暮秋多夜雨,但总在晨曦中放晴,窗明几净,雕花的红木案台上,瓷瓶里还插着几朵月季,一切仿如离开时那样。
物依旧,而人已非。
心间微微涌上些感叹,林言还未来得及细细打望,便跟着莫颜出了门,绿树黑瓦跃入眼帘,如自己亲眼所见,于是兴致勃勃道:“颜颜,早啊!”
不枉费昨儿她的软磨硬泡,既然如今能看见了,那便代表莫颜还是很能沟通,她十分有信心,自己定能守护好玥儿!
莫颜并未接话,自顾往前走,檐角挂着一排排风铃,在晨风里传来清越声,她素手推开门,玥儿斜靠于塌边,抵着额角,看起来似未睡好。
再度见到梨花白的小脸,林言一阵心热,真想扑上去抱抱。
莫颜走到床前,语气照旧活泼泼的:“怎么了这是,一副要醒不醒的样子。”
“是有些,”玥儿笑容温软:“昨夜贪杯,又睡得迟。”
“十二公主灌的么,”莫颜拿来锦袍。
十二公主朱玥盈乃朱玥英的双胞胎妹妹,大大咧咧,性子直爽。
玥儿梨涡轻绽:“英儿不久后便要嫁去北夏国,盈儿自然舍不得。”
莫颜并未继续搭话,熟练地拿起帕子为她梳洗,连手指也擦得很细致。
除了不能随心所欲行动,林言用莫颜的眼睛看着一切,用她的身体感受一切。握着那双柔手,就好似她们从未分离。
玥儿的目光与过去不曾有半分区别,柔和,如同对待珍宝。
林言可以很轻易地辨别轩辕明夕是否认出莫颜,却无法从玥儿身上感觉,她待任何人都好,从不区分,亦并不计较。她永远那样圣洁,令人心生怜惜。
此时,小莲端来壶热茶倒在玉碗中。
莫颜顺手接过:“这是醒神汤,趁热喝吧,我猜你昨夜会饮酒。”
“颜颜,你可真好!”林言适时狗腿地夸赞了声。
莫颜全然未曾表现出不耐烦,又心细如尘,林言认为或许她也身不由己,也可能是南宫傲也给她下了什么咒术,她不得不按计划行事?
虽是胡乱猜测,不过她确实对莫颜无半分不喜,甚至想最后若能圆满解决一切该多好!
玥儿放下碗道:“我没事,你给二哥端些去吧。”
一旁的小莲也凑过来:“就是就是,春儿,你赶紧给七王爷端去,听闻昨儿五公主可缠了他好一阵。”
林言围着浮梦碧萝绕了几圈,她倒并非吃醋,就是有些想他……
莫颜笑了笑,转而坐下:“既然有人关心他,我就难得再跑一趟。”
“哎呀,你怎的了,”小莲支过身子,搭着一脸打趣:“你们先前不是聊了大半日,可是吵什么架了?”
林言与轩辕明夕之事虽然并未戳破,但小莲仍打沧夜那听出了些猫腻,她没缠着听耳根子,已很是克制。
喝完醒神汤后玥儿舒服不少,又捧起热茶:“昨儿你们谈了颜姐姐的事么?”
“颜姐姐?这又是谁啊,”小莲抢白道。
莫颜轻“嗯”了声。
“莲儿,她是一个朋友,”玥儿又道:“如何?”
“能如何?”
“吃醋吗?”
“为何要吃醋?”
杏眼含笑:“你不曾说心悦于人便会吃醋,春儿,你曾如此安慰我。”
虽感觉不出玥儿的异常,可林言仍在只言片语间察觉到了不寻常,“曾”?她好似在提醒自己。真好,原来所在意的人,都记得自己……
玥儿温柔的手摸上青丝,却并未言语。
小莲弯起双眼,将头伸过去:“公主,我也要摸。”
“莲儿,”玥儿握住她的手:“以后春儿陪我去了西堂国,恐再少见面。”
闻言,小莲立马包上了一汪泪花:“公主,我舍不得你们两个,我想一同过去。”
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林言双眼一红。
玥儿擦着她脸颊的泪珠,安慰道:“莲儿,你的家人都在此,况且天狼堡不似梖城暖和。你放心,我已和母妃说给你安排门好亲事,让你出宫,过自由的生活。”
话音刚落,小莲“哇”地哭得更厉害,她抱着莫颜,哭湿了半边袖子。
肩膀上抽泣肉圆子,如同自己刚来到这里一样,小莲总如此心热,林言心中百转千回。她过去生而为人,几乎不曾懂得何为友情,而来此一遭却深有体会,她又怎么再舍得离开。
人就是这样,对于在乎之人便有无限情意,放不下,又如何能放下。
小莲哭肿了眼泡,抽抽嗒嗒了好一会才吐出句磕磕巴巴的话:“我不会出宫,待你和春儿走了,我还去狄妃娘娘那里。”
莫颜一直未开口,只是耐心地拿热帕子擦着泪痕。
“莲儿,”玥儿耐心宽慰着:“你和春儿与我一起长大,这十几年来已亲如姐妹,不管你愿怎样安排,母妃都会照顾好你,六哥也会。”
小莲点点头,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快滚落。
莫颜将手捂在她眼上,语重心长道:“别哭了,再哭公主都要跟着流泪,她昨儿本就未睡好,你是想让她肿着眼皮出去么。”
“好,我不哭,不哭,”小莲急忙应了声,又抓下莫颜的手托在掌心:“春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公主,驸马功夫那么好,来回一趟也快,你们记得常回来看我。”
“常回来看我”多少有些扎心,尽管林言坚信自己的出现代表着事情有转机,可不到最后,谁也无法清楚结局……
南风并不算刺骨,但有些潮湿,尽管晒着阳光,掌心仍有些润。莫颜不经意地拧眉,她不喜冷也不喜湿。
林言察觉到了,玥儿曾说莫颜幼时虽为公主却不被宠爱,她感同深受,正准备出言安慰。一道人影无声靠近,闻到熟悉的气息,荔枝眼猛地一闪。
轩辕明夕迎着晨光而来,如初见时的模样,眉目清冷,却温和有礼。
林言曾有过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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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纠结地认为自己不该让神仙般的人沾染上欲望,将他拽入凡尘。
然而当她藏匿在莫颜的身体中,以旁人的眼光看他,才发现他从来没变,他对待别人仍一如从前,只是对自己不一样,他只是对自己不一样啊!
轩辕明夕本欲平常开口问候,却恍惚间看到那眼底闪过丝震惊,那熟悉的牵扯陡然席卷全身,他迅速靠近,却又只见平和的眼,不曾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他往后退了退,牵起温和的笑:“早。”
“早,”莫颜答得不咸不淡。
林言跌坐在浮梦碧萝之下,树上的绿花仍生生灭灭,她咬着唇,她不该如此脆弱,况且还能见到他,这样已经很好了……
许是阳光刺目,莫颜抬手遮了遮。
她看了一眼就把脸给别开,目光落在池子里,林言就只能看见他落在池里的半边倒影。
轩辕明夕不经意地上下瞟着:“用过早膳了吗?”
“嗯。”
“昨夜可睡得好。”
“嗯。”
“今日准备做什么?”
一片红叶飘落到水面,轻微荡开一圈水纹,莫颜接过空中的一片落叶,轻勾起笑:“原来你们兄弟俩都这么能缠人。”
原本心情郁郁,林言听到后却不由一笑,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在天狼堡时他就如此能缠人,也总说些情话。
想到轩辕明成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冰冷的脸,她真好奇莫颜和他的故事,或许,他能改变莫颜的心意吗?
见她转身离开,轩辕明夕与她并肩而行,清水眼闪着微光:“我与二哥毕竟是至亲,性格自也有些相似。”
“是么,他如此利用你,你也不怪他?”
“你不也如此利用我,说来,你二人当真将我和阿言吃得死死的。”
林言在打趣中听到了故意,看来轩辕明夕还真和自己一样,想方设法地示弱,攻心,他从不在乎付出,如今却为自己做这些事,这如何不让人感动!
莫颜扑哧一笑,并未转头:“那是你们两个蠢。”
轩辕明夕并不在意,仍道:“但你们毕竟对我有亏欠,如何,我给你一个偿还的机会。”
莫颜转身时,林言又再度看到那张脸,日思夜想的脸,她忍不住地伸出手,想摸摸他。
哪晓得此时莫颜竟真将手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上他的眼角,而后掌心覆盖在玉面上。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温和一笑:“瞧,我对你们够好了,别妄图更多。”
轻柔的触摸分明带着林言的气息,轩辕明夕还未来得及仔细感受,脸上便失去温热,他望着飘远的背影,心中拉扯。
被刻意隐藏的心终是在察觉她的一丝气息后便开始杂乱跳动,他苦涩一笑,原来仅是短暂的别离就如此痛楚,若最后真必须分离,他们该如何……
浮梦碧萝在指尖散发着盈盈蓝光,一滴泪终是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林言忙甩了甩头,将手心贴在脸上,莫颜当真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够了,她不能太贪心。
192. 走剧情
浮梦碧萝刹那生灭,林言坐在其中,久久未曾回神,忽然飘来问询,如在耳边。
“怎么不啰嗦了,这就难受了?”
秋阳懒懒地晒着,莫颜很悠闲地坐在树下,明明后日就要出发回天狼堡,她却什么也没做。
林言从思绪中抽离,指腹摩擦着掌心,轻笑道:“也不算难受,只一时有些过于思念。”
忆起曾在身体的日子,她又道:“你以前虽在沉睡,不过也醒来过,那时你也会如此思念轩辕明成吗?”
“不会。”
听到斩钉截铁的答复,林言微愣,她竟没丝毫犹豫,不过想到南宫昱,道:“那你和阿昱一样?”
“冷血吗?”
“不是,我并非此意,”林言站起身,她的语气始终平静,如今愿意同自己说话乃好事。
莫颜闲来无事便又开始撕花,道:“只有你这样傻的人才会被利用,情于我来说自然也是能利用之物。”
“可你分明同轩辕明夕说你心里有人,若你不钟情他,又怎么说此话,你并没有骗人的必要。”
莫颜轻柔一笑:“我说你傻还不信,我能钟情一个男人,这与我能利用他并不冲突,我可以给他情意,也能让他为我办事,这都看不明白吗?”
林言当然看不明白,她爱轩辕明夕自然将其呵护,不愿他为难,受伤,会为他考虑,又怎会忍心利用?莫颜对轩辕明成这样也能算爱吗?
她并不理解,却并未反驳,反而笑道:“是我浅薄无知,情或许有许多种,他曾一眼认出你的身体,确实对你深情厚谊。”
莫颜这次未接话,只是撕扯着花瓣,菊花的花瓣本就细,却在她手中撕得细如发丝,堆在桌上,如同一团触不到头的丝线。
林言收回眼角的余光,不再盯着桌面残破的花瓣,转而望着头顶的浮梦碧萝,道:“若最后你和轩辕明成刀剑相对,你会杀了他吗?”
“会。”
这话听得林言心头一颤,看来她暂时还是不要提玥儿之事了,如今尽可能拉好关系,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阳光和煦,晒得人发暖,林言一不小心打起呵欠,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如今她本就只是片魂,虚弱的魂。
夜幕降临,一弯弦月升起,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林言睁开眼,只见落满了月光的屋顶,和远处若隐若现的灯火,四围安静,偶有狗吠,感觉到嗖嗖冷风,本欲开口询问这是要去何处,又停在舌尖,反正到了不就晓得。
半晌,莫颜轻盈地落于城郊,面前是间朴素的小屋。她掏出一颗夜明珠,屋子顿时亮起。里面有火炉和新鲜的茶水,看起来白日里有人到过。
林言正在好奇间,莫颜已走到镜前,她登时木起,镜中的容颜并非小春,而是莫颜!眉眼含情,楚楚动人,如海棠艳艳,令人无法移开双眼。
比起上次在虚空中见过的虚弱魂体,简直美得惊心动魄,这样的脸想必没有男人能拒绝!
“颜颜,你可真是好看!”
林言的夸赞脱口而出,可如此深夜,这番打扮可是要见谁?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察觉到有人靠近。
这熟悉的气息,除了南宫昱还能有谁。
“莫莫,”南宫昱语气温和,旋即蹲下身把头枕在她膝盖上。
林言哪里见过如此顺毛的狼崽子,他见玥儿的眼神虽大多带着爱意,含情脉脉,一派温柔,但那都好似冰川上泛出的阳光。
而此刻的他如同卸下外壳的刺猬,看起来脆弱无助,宛若幼童。
虽然看不到莫颜的神情,但从嘴角的弧度,林言可以断定这是张无比温和的脸,带着无尽关爱。
莫颜面色柔软,轻声细语道:“阿昱,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南宫昱起身坐在她身旁,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眼尾微红:“莫莫,你的伤都好了吗,还要闭关吗,你上回不是说要等我回西堂国再出现,怎会提前来见我?”
如此说来,他竟没认出莫颜?林言转念一想,又认为过去自己和他相处之时也并不多,或许没认出也正常。
“你这么多问题,想让阿姐先回答哪个。”
“莫莫,我已经长大了,”南宫昱握着她的手,眉头微动。
“我知道,你可是要娶亲的人了,阿昱,岁月转瞬即逝,都已过六年......”
屋外有狂风吹动,屋内却一片祥和,在二人的对话中,林言大概知晓了南宫昱和莫颜相识的过程。
六年前,在南梁国和西堂国交界处的一座偏僻山村,南宫昱听从南宫傲的安排去山下拜师,不知南宫傲是狠心还是出于锻炼自己的儿子,并未派多人手跟着。
结果南宫昱还未找到师傅,他和两个手下便遭遇仇家,那是以前南宫傲得罪过的黑白双煞,解决不了老子,儿子还是可以对付,而且他们已跟踪了南宫昱一路,就等着到僻静之处下手。
那时年仅十四岁的南宫昱虽已天赋绝绝,会很多招式,但毕竟年纪尚轻,况且黑白双煞本就以心狠手辣闻名,是以南宫昱不敌,被打得跌落山崖。
二人见山势陡峭,料他必死无疑,也就未再下去寻找。没想到南宫昱福大命大,落下悬崖后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层层叠叠的树叶让他保住了小命。
莫颜上山采药时见树下草叶上凝着血渍,一抬头就见了挂在枝丫上的少年,便将他带回草芦悉心照料。南宫昱那时伤得只剩半口气,若非莫颜的一双妙手,他在十四岁便就去排队拜见阎王。
虽未亲眼所见,但有个那样的老爹,如今南宫昱若千年寒冰,林言倒是诸多同情,又认为命运当真巧合,莫颜竟阴差阳错救了自己的弟弟,两个苦命的姐弟……
等等!她突然想到,若莫颜六年前才认识南宫昱,那么并非从小就跟着南宫傲,是后来才加入暗影阁?
夜明珠散发着柔光,映得南宫昱一张脸更是温和,好似纯真的少年,全无肃杀之气。
屋内结着罩子,很暖和,南宫昱清楚莫颜不喜寒冷,又为她添了新茶:“莫莫,那时你与我一样都不喜说话,整日你除了给我煎药疗伤,就时常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或是看书。未遇见你之前,我以为自己乃世上最孤独之人,可遇见你后却感觉你比我还孤独。”
莫颜捧着热茶,语气柔软:“阿昱,你的到来如同上天赐给我的礼物,让我寂寞的生命有了寄托。”
寂寞,林言不由得想到曾经生而为人的自己,幼时的不幸确实会带来极大的创伤,以至于在往后的岁月里被渐渐吞噬,或是要花费极大的精力去疗愈,也可能终其一生都被无法填满的残缺包围。
如此看来,林言能遇到玥儿真是件天大的幸运,她绝不能让其遭遇危险,哪怕拼了命也要去保护。
线香缭绕,南宫昱仍陷在回忆之中:“那一月,每日就只有喝药吃饭,‘嗯’‘好’这样简单的字。后来我的身子渐好,便同你一起翻阅古籍,或者帮你捡捡草药,我从未试着靠近陌生人,可那时我却很想亲近你。你虽不理我,也什么都不问,可那却算得上我过去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眼底都带着柔软的光,像黑夜被明灯照亮。这是林言第二次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真挚的情感,第一次是柳丝丝,第二次是莫颜。
虽有噬心咒与情蛊存在,可林言认为他仍靠自己的意志破开了那些东西的影响,他对玥儿的目光并非都是伪装,只是或许他自己也并不清楚吧……
莫颜抚摸上他的脸,语气满是爱怜:“那时我也很快乐,我亦从未试着接纳别人进入我的生命,可我却毫无迟疑地将你捡回,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听着二人的过往,林言发现一件事,南宫昱好似并不晓得自己与莫颜的关系,而莫颜却一点未提及,怎么回事,连轩辕明夕都清楚,当事人怎么还不晓得?
南宫昱在她手心蹭着,眉头轻拧:“原本我以为宁静的日子可以一直下去,让我忘记对父亲的怨恨,放下内心的孤独,永远与你一起。可你却发病,痛苦地倒在地上。莫莫,你知道吗,那时我以为你要死了,那是我十岁后头次流泪,我手足无措,慌到都不清楚用了些什么法子才让你回过神。”
“阿昱,你也救了我一命,不要认为对我有所亏欠。”
“不,莫莫,若非你,我又有何勇气活到如今......而且若非我执意要问你,你根本不会提及悲惨的过往。我曾以为没人比我更可怜,可遇到你才明白,原来这世上处处充满着仇恨,痛苦,悲伤,你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却要经历那么多苦楚,从心到身伤得体无完肤,我在那时就暗自发誓会一辈子保护你。”
南宫昱说得言辞凿凿,林言心中却五味杂陈,玥儿又怎么不该无忧无虑,开心快乐,只是因上一辈的恩怨,只因身负莫邪之血,她就要成为目标,被算计吗?
莫颜对南宫昱如此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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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难以想像那日的到来,他该怎么办呢?
一弯银月静静悬挂于碧落,漫天的星河闪烁。远处的山岚在夜色中隐去,大地沉睡在一片安宁中。
莫颜别过头,目光滑向南宫昱的胸膛:“你把我带回天狼堡,求你憎恨的父亲救我,还因此被中下噬心咒......阿昱,若我有事欺瞒于你,你会恨我吗?”
掌心贴在跳动的心脏上,林言眉心轻皱,原来噬心咒竟是南宫昱为了救莫颜才会被南宫傲中下,而莫颜后来怎么又会加入暗影阁?难道是为了求南宫傲解开他身上的咒术才会假意逢迎?那他又是否清楚莫颜和暗影阁的关系?
她盯着南宫昱的面,眼底清澈,宛若干净的少年,她如何也无法将他与过去那个冰冷无情的狼崽子联系在一起。
闻言,南宫昱却并未急于去问隐瞒了何事,他拿下莫颜放在心口的手,语气平和:“即便没有噬心咒,我也不会原谅他,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件趁手的武器,有没有噬心咒又如何。”
提到南宫傲,他的气息陡然一冷,不过瞬间又恢复笑容:“莫莫,即便你有事隐瞒,我也知道你定有苦衷,我永远不会恨你。”
凝视着他温和又坚定的双眼,林言在此刻猛然察觉到了丝哀伤,轻飘飘如同生灭的浮梦碧萝。
她有些不解,南宫昱只是按莫颜的计划行事,最后即使杀掉玥儿祭剑,那他也会没事,既然是武器,南宫傲也不会轻易杀他,那么莫颜在担心什么?
茶水沸腾在夜色中,不轻不重地凿着耳膜,香雾盘旋缭绕过一圈,莫颜才浅浅道:“阿昱,等你将玥儿带回天狼堡我们再见面吧,这段时间一切如以前那样。”
听到玥儿的名子,南宫昱眼底不可察觉地飞过丝暗,他松开莫颜的手,自顾饮下半盏凉茶。
只是很轻微的反应,可林言却捕捉到了,莫颜也自有察觉。
“阿昱,你可是对玥儿?”
南宫昱抬眸,眼底挣扎过痛楚:“莫莫,我......我在十四岁时便发誓要照顾你一辈子。”
他逃避了话题,林言不由一喜,他看来可真不是白眼狼!
莫颜凝视着他诚挚的面庞,仍平和道:“阿昱,你有什么不能同阿姐说么?”
随着一口温热的茶落下,林言也跟着咽了口水,她很期待,期待他能说服莫颜。
南宫昱紧扣着玉盏,挑起的眉眼宛若凄风苦雨中摇摆的树,片刻后才停止:“莫莫,你别生气......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我认为玥儿确实很好。”
“因此你不忍心?”
“即使莫干剑定要刺入心脏,她也不一定会死,对吗?”
南宫昱的语气竟有一种难以形容地无力感,好似飘浮的轻烟。
莫颜并未答话,她平静地注视着南宫昱。
忽有一阵夜风来,吹得屋外的枝丫嘎嘎作响,树叶纷纷抖落,好似一场叶雨。
莫颜伸出手,轻抚摸着他的侧脸:“阿昱,玥儿是好,没有人会觉得她不好,可我呢,若非义父救我出火海,我早已葬生于废墟。我从出生起就背负着惨痛的命运,又有谁来爱怜?若有选择,我会愿意承受这二十年来的苦楚吗?”
义父?林言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若是南宫傲救的莫颜?不对,南宫昱不是因救莫颜才会中噬心咒吗,也就是说他并不清楚莫颜和南宫傲的关系,可若南宫傲真是莫颜的义父,又怎会见死不救?还给南宫昱下噬心咒?
念及此,她发现莫颜和她们的关系,可真是一团乱麻……
南宫昱贴上她的掌心,眉心拧作一团:“莫莫,过去之事别想了,我都答应你,你别难过,好不好?”
难过?林言贴着心,她可一点没感觉难过,莫颜这苦肉计使得未免太过轻松,她不是最在乎南宫昱,还当真是谁都可以利用!
她认为,莫颜和南宫雅或许都是七情凉薄?
线香燃得只余一点红心,屋内飘着股安宁之气。
莫颜望着南宫昱投在眼睑的一团阴影,温声:“我知道这一路来你们经历许多,也对他们动了真心,若只是亡国恨,我还能留玥儿一命,可她偏偏身负莫邪之血,因此祭剑是她的命运,即便不是我,她也未必活得下去,你明白吗?”
话毕,她起身推开门。
林言看不到南宫昱脸上的表情,然而心头却十分低落,看样子他根本没法劝莫颜,若他都不行,自己又该如何做才好?
193. 带感情
弦月如钩,照彻清辉。
轩辕明夕凝视着莫颜离开的身影,收回目光看向屋内的南宫昱。
先前莫颜离开后,他便就一路尾随,只不过离得很远,虽并未听到二人的谈话,但想来肯定与计划有关。
南宫昱离开时的神情很肃穆,瞧上去十分不好。
轩辕明夕轻声道:“加蓝,看来即便有情蛊,三弟仍对玥儿动了情,只是看这样子,他该没能劝服莫颜。”
加蓝蹲在他肩上,原本闭眼睡得正酣,听到呼唤后拿圆圆的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哪有这么容易噜,不过我下午见到了她的灵鸟,通体雪白,看上去并不像什么坏鸟。”
“她的灵鸟?”
轩辕明夕略作思索,先前确实见过一只大白鸟,想到在天狼堡见到了黑色大鸟,道:“玥儿知道吗?”
加蓝并未正面回答,只是道:“你认为如何便如何。”
它说得一副老气横秋,轩辕明夕轻缕蓝羽:“想必先前莫颜就是用它传信,不过以前你怎会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咕噜噜,”加蓝轻哼了几声:“那白鸟一看道行就比我高,和你们凡人一样噜,你若是去送信,那些鸡毛事的混皮又怎么能发现。”
它还真是不拿自己当一只超凡绝尘的灵鸟!
“说得很有理。”
加蓝捡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夕夕,夜深了,赶紧回去休息噜。”
轩辕明夕望着月光,清水眼浮着层愁绪:“睡不着,”他抬起轻托侧脸。
加蓝又蹭了蹭:“你犯相思病噜,你们凡人可真是......”
“可真是为情所困,”轩辕明夕笑着接过话,他睡不着,因太思念林言。
加蓝伸开双翅,做了副拥抱的样子:“你一向聪颖,这副形容倒并不完全恰当,你和玥儿并不会为情所困,只是情之一字之于凡人都是躲不开的劫,既是情劫,亦是欲劫。”
“劫?”轩辕明夕轻垂眼,眼角微红:“如此说来,此役终是凶多吉少吗?”
老鸟心知一时口快,又安慰起来:“哪里哪里,你既相信你们终会再见,就总得积极些噜。”
加蓝虽为灵鸟,亦曾了知过去的一些事,然而每次他们的经历又毕竟不同,灵鸟不该困于凡人寿数,却仍心怀悲悯。
轩辕明夕返至皇宫后并未回房,他到了莫颜房里,想到第一次忍不住好奇来到这间屋子的情形。
床上的人看起来睡得很香,他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抬起,却又停在脸颊上,过了会才收回。
“阿言,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并非是在若湖,你被宫女欺负的那日,我半夜到过房里,许是因情蛊的牵引,你便拉住我的手,咬了我一口。”
闻言,林言紧咬住嘴,生怕落下泪来。她回来后因记挂一些事,加上白日睡了许久,因此并无睡意。
在靠近时,她便知是他来了,她多想看看他,摸摸他,抱抱他。思念在夜里疯狂地将人啃食,无路可逃。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没见他时盼着相见,见了之后更觉想念。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拥时。
可如今林言只能躺在虚空之中,听着心爱之人在耳边诉说思念之情,却无能为力……
河倾月落,在薄薄的山雾中,花草迎着东方抒展腰肢。
莫颜盘坐在云塌上,抬头望着碧落中浅淡的一弯新月,目光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昨夜轩辕明夕坐了好一会才离开,林言自然也全无睡意,她绷着脸,茫然地望着半空的浮梦碧萝。
莫颜起身,将手伸进水盆。
滚烫感从掌心传来,林言龇了声,回过神,声音低哑:“颜颜,你不痛吗?”
茶炉上飘扬着热气,灼火晃动,有一丝朦胧的不真实。
莫颜盯着通红的手背,眼底平静如海:“不疼。”
林言收起杂乱的心思,指尖卷下浮梦碧萝贴在手上,冰冰凉凉,总算舒服了些。没察觉到她心里的波动,便试探性问道:“颜颜,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念在你曾救过阿昱的份上。”
既然她提到了南宫昱,林言便从他开始问起:“你为何不告诉她你二人的关系——”
话未说完就被截住:“以后别再提和阿昱相关之事,下一个。”
“额......不好意思,”林言没预料到她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话在喉咙里卡了会才吞吞吐吐道:“昨晚他说你发病了,你不是很厉害,怎地还会受伤?”
“为了炼蛊。”
“情蛊?”
“不止。”
原本想问她为何要在南宫昱身上放情蛊,可她方才说了不能问和他相关的话题,便忍住这个疑惑,问道:“炼蛊都会反噬吗?”
“当然,蛊都以施咒者的心血炼成,因此练蛊者大多横死,”莫颜用平静的语气讲着性命攸关的话题。
林言听得心头一惊:“你既知练蛊险恶,为何还要一直做这么邪门的事,你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难道不是该好好活着吗?”
“不做这些,我如何能报仇?”
“你报仇为何不直接找陵帝,毕竟他才是让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玥儿是无辜的。”
“别跟我谈什么无辜,她无忧无虑地成长不就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吗?若论无辜,谁有我无辜?”
晨风带着湿润的凉气吹来,玉茗花簌簌飘落。莫颜盯着褪红的手指,感觉掌心依旧有些冷,便捧起盏热茶。
听着她不咸不淡的语气,林言回忆起昨夜与南宫昱的对话,其实态度已表达得很明显。她抵了抵脑袋,暗骂自己脑子的不清醒。
见她呆愣着没继续吱声,莫颜倒主动开口攀谈起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报复那老头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在大婚当日惨死。”
“宝贝女儿?陵帝?不可能!玥儿不是不受宠吗?”
莫颜用手指轻轻按压着微微发疼的眼角:“不过障眼罢了,玥儿的娘可是他最心仪的女子,他又怎么可能不疼自己的孩子,坊间传闻玥儿乃她娘与我父皇苟同所生,真愚蠢,可那个老头子竟然以此为借口篡位,害得我国破家亡,颠沛流离,遍体鳞伤。”
莫颜的父皇母后,玥儿的父皇娘亲,南宫昱的父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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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辈的关系貌似有些狗血!
林言咧了咧嘴,呵呵了两声:“可陵帝对玥儿并不好。”
“深宫可怕,一个没娘的孩子要如何保护自己,当然是置若罔闻,免得让她遭受妒忌,你难道不清楚朱玥意是怎样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林言顿时豁然开朗。一个父亲为保护自己的孩子,因此才选择不相见,这完全能说得过去。
玥儿原来是被爱着,她的语气也跟着欢欣起来:“玥儿若明白自己的父皇疼她,她一定很开心。”
“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听着她打趣的语气,林言眼皮一跳,半晌后才道:“也是,她那样聪明,有什么看不穿。”
谈到这个话题,她心中有些发塞,陵帝大概并不知道天狼堡真实的面目,只要能让玥儿远离宫中是非,他甚至宁愿不再相见。
庭院里的花叶都变得清晰,一轮红红的鸡蛋黄在山岚上躺着。
林言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之前醒来过很多次吗?”
“不多。”
“我先前一点感觉也没有,看来你每次醒来的时间并不长。”
“自然,没施术之前我只能短暂行动。”
她回答得很干脆,林言也继续问道:“你为何要帮司马连珏?”
之前她一直猜测二人认识,只是不晓得个中因由。
“自然是等着看帝王相争的好戏。”
如今轩辕明成为北夏帝王,她的言语里却无半分偏袒,林言想起她先前的话,便有些怀疑她是否真的爱轩辕明成。
听她淡漠的语气,林言拢起眉头:“生灵涂炭有什么好看。”
莫颜冷哼了声:“生灵涂炭才好看,厮杀,呐喊,血液......”
眼前好似浮现出两军交战血淋淋的场面,林言眉心一紧:“你认为他二人会结束中土几百年的分裂?”
“当然,我也很好奇他二人谁会走到最后,不过无论是谁,到最后不过都只是棋子。”
听了她的话,林言若有所思,莫颜不过是拿前朝公主的身份做掩护而已,她真正要做的,不,应该说是暗影阁要做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平静道:“颜颜,你被南宫昱带回天狼堡后就成了暗影阁的人吗?”
莫颜答了一句约等于没说的话:“你觉得呢?”
“你这样回答,我倒认为不是。”
莫颜没再接话,她将冷掉的茶倒在茶具里,又添了盏新茶。她手里的茶倒了一杯又一杯,却并未喝一口。
林言凝视着漂浮的菊花花瓣,陷入沉思。
晨曦的光落在窗台时,莫颜将手心摊开,好似要接住洒下的阳光,她语气淡淡:“你为何不问我是如何把你弄到这里来的,你为何又还在这里,又该怎么回去。。”
“嗯?”
林言随口应了声,如今她倒几乎忘了书神,也忘了那些任务,好似自己本就属于这里。
不过听她这么说,又认为她或许与书神无关,笑道:“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再问如何来也毫无意义,既然我还留在此,也是我心之所愿,又何必问缘由,而是否回去,到了那日你自会问我。”
194. 走感情
也许是明日就要离开皇宫的缘故,这一觉林言睡得很不踏实,午后一会便就早早醒来。阳光灿烂,莫颜正躺在屋顶晒太阳,周身暖乎乎,她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你今儿醒得倒早,”莫颜看起来心情不错,竟主动搭讪。
“嗯,”林言揉了揉眼,虽看不到阳光,可仍觉有些晃眼,索性她也闭起双目,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上。
浮梦碧萝宛若一张水床,将她托于其上,她并未注意过往瞬间生灭的花停留的时日已渐渐变长。
“今儿是你在皇宫的最后一日,若有何愿望,我可满足你。”
“嗯?”
面对莫颜突如其来的示好,林言有些受宠若惊,她滴溜地从绿蓝的花瓣中坐起,手往外伸,眼皮一跳:“颜颜,你没事吧?”
如此欠扁地询问,多少是有些脑子被门夹了的不清醒。
好在莫颜并非是按常理出牌之人,自也清楚她的脾性,她身子一动未动,语气如风中轻轻飘散的落叶:“犯人问斩前也会送上顿丰盛的吃食。”
林言悻悻地收回半空的手,心思如豌豆筛了筛,旋即扯开惯常的笑:“这样,那我们去梖城逛逛吧。”
“不行。”
“额,为何?”
“不想走路。”
听她说得如此平静又理所当然,林言微侧头:“那去吃点东西,香酥鸡、清蒸鳕鱼、酒酿猪蹄、八宝糕、雪莲粥......”
“不行,”莫颜懒洋洋地闭着眼,还没等她说完便将话截断。
脸皮抽了抽,林言盯着浮梦碧萝花瓣上倒映的微弱身影,她头一回在这上面看到自己的影子,不免心生好奇,魂也有影子的么?
她趴下去仔细地盯着盈盈闪光的花瓣,想瞧瞧这是否为自己曾经的脸。然而碧蓝花瓣上的影子模模糊糊,压根瞅不清人影。
林言哈了口气,又拿袖子擦起来。
莫颜轻笑了声:“这又并非镜子,你擦得未免过于了。”
指尖还覆盖在花瓣上,林言呵了声,再垂眸时,浮梦碧萝的花瓣已变透明消失,过了会又长出新的花瓣,比方才的还纤长,也更清晰。
她惊诧地往下跳去,低头看地上的浮梦碧萝,好似无数朵梨花的形状,而头顶上的浮梦碧萝也散发着绿蓝的光,盈盈点点,堪比星光。
伴随着林言的离开,方才那朵巨大的浮梦碧萝霎那间消失,碎光如萤火飘散于空中。
她挠着下巴,这浮梦碧萝好似不一样了呢?
秋高气爽,天高云阔,远山层叠,小桥流水潺潺。五彩斑斓的秋日硕果累累,南国的气候不如北方那样寒冷,更不显得萧瑟。
“这地方倒适合晒太阳,”轩辕明夕悄无声息地落到屋顶,他望了一眼,隔了些距离坐下。
听到思念的声音,林言心急心撩地抬起头,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抬起袖子遮起来,她盯着眼皮前发烫的衣袖,瞳孔陡然如烟火炸开。
“怎么了?”轩辕明夕余光瞥见她抬袖,随口问了声。
侧边传来的声音如此真切,风刮着他身上清宁的气息扑扑地往鼻孔里钻,林言呼吸一滞,她缓缓放下手臂,碧空辽远,白云成朵,远山如黛,金黄的、碧绿的、火红的树木依次跃然于眼前……
想立马回头,又那么迟疑,疑心这只是场幻梦。
轩辕明夕本在思忖劝说之词,见身旁迟迟未动便侧下眼,在见到颤动目光那刻,他的心猛然被揪扯住,瞬间飘到她身边,指尖如同在弹奏激昂的乐曲,迅速托住双臂将人掰到自己面前。
“阿言……”
急促的声音如暴雨冲刷,落下时却如同砸在厚厚的棉絮上,只剩下被浸润的眼角。
林言凝视着朝思暮想的脸,此刻就在眼前,如此近,不是梦,千言万语亦无法道尽心中情意,她唯有吻上轻颤的唇,睫上沾着泪,亦不清楚究竟属于谁。
唇齿死死相依,顷刻间,刺目的阳光通通被挡住,落在结界的边缘闪出碎碎斑点。
轩辕明夕想过重遇的场景,他原以为自己该有好多话说,倾诉爱意与思念,然而没想到,原来仅仅只是半月未见,他的思念便能如此发狂,以至于失控到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只想深刻的拥有她。
曾轻柔的吻如今好似狂风,眨眼间便攻城略地,嘴里止不住地涌出颤音,明明阳光并不刺目,林言却觉眼前晃动着无数晕点,晃着晃着,让她找不到边,只得紧紧抱住他的,贪恋地渴求他的气息。
带着微微的白兰,如此令人陶醉。
缱绻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好似与风里的波涛,树叶的拍打声混合,成为一曲乐章。
待声音渐歇,如屋檐轻轻坠落的残夜雨滴时,轩辕明夕粉软的春水眼才渐渐凝聚,闪出点点星光。
他翻身将她抱到身上,仰头吻着发肿的唇,细细地舔舐。
林言一手与他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搭在其颈窝,细腻的吻一浪接一浪的撩动心弦,她的意识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猛然心间一颤,她睁开眼,凝视着他动情的玉面,忆起过往,他一旦开始,便要不挠不休。
可如今不行,莫颜如今已回到身体,虽然自己能短暂重新恢复,但也不晓得能坚持多久,万一她突然回来,那岂不是很尴尬。
念及此,林言抬手抚其面,夹杂着平喘声低低唤道:“明夕。”
“嗯?”见她抬头,轩辕明夕沿着下巴继续亲吻,舌尖缠绵地流连。
林言忍着一身的颤意,试了好几次才将身子坐直。她本想拨开贴在胸前的脸,出口唤时却只剩下一串杂乱的音调。
阳光虽照在结界之上,可她整个人仍被滚烫的热包裹,连指尖都闪着盈润的光泽,她好不容易清醒些的神智,如同池面的落花悉数卷入水下,被幽幽的青荇缠住,无法挣脱。
红鲤在水下游动,追逐着落花,咬了又松开,如此反复,不知许久,才将其松开,待落花重新被一个巨大的波浪卷到水面时,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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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揉出了大小不一的碎痕,无力地飘在水上,看来楚楚可怜。
潮湿的春水眼再度睁开时,眸底的红却并未消失。轩辕明夕凝力稳了稳心神,将贪软的身体抱入怀中,指尖深深的插入青丝中,声音勾着余香:“可是被困在身体里缘故,你如今倒是不如以前。”
贴在滚烫胸膛上的手好一会才有知觉,荔枝眼蒙着潮湿的雾气,更显晶莹剔透,她连牙齿都在打颤,努着嘴嘟了好一会才拼出句像样的话:“你以前也不是这样。”
说着,又深深吸了口气,才感觉四肢百骸稍微回到了身体。
轩辕明夕抬手覆盖在小腹上,轻轻往里送进去真气,笑得一脸无辜:“那你欢喜吗?”
林言半眯着眼瞧着近在眼前的神仙脸,在一圈一圈的光晕中,更显柔和,神圣,而他的目光仍清澈,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攻击性,好似能戳穿人心。
见她只是盯着自己却并不答话,轩辕明夕抵着她的额头:“阿言,原谅我,在月湖时我本可以赶回,却并未来见你。”
原来他都猜到了,是担心会忍不住出手阻止吧。
手指终于有了些力气,林言缓缓摸索到他的脸颊,语气轻飘飘,好似落花于湖面打旋:“我们会再见的。”
“嗯,等你。”
说着,滚烫的唇便又贴了过来,舌尖绕着,汲取着口中的津甜。
林言这下可还清醒,也才反应过来莫颜先前说去庙里上三柱香,她心念一动,算了算时辰,估摸着也快了。
“明夕。”
“嗯。”
“快带我下去沐浴,时辰差不多了。”
闻言,春水眼骤然睁开,眼尾发红,嘴唇蠕动着,片刻后二人便落入屋中。
见他抬着修长的腿,林言生怕他还要来,赶忙推着,趴在浴桶上:“我很快,一会就行。”
轩辕明夕才不管,牵着她的手便踏入水中,溅开了一地水洒下。
“我也很快,乖。”
林言差点没背过气,只能像只旱鸭子被他揉着搓着,根本无法动弹,又像吸满了水的海棉,好似要沉到水里。
眼皮开始打架,在星星点点的光里,她费力腾起,艰难地喉咙里发出声:“快,快些。”
轩辕明夕心中一扯,却不敢再继续贪恋,飞速将她抱回床上,抬手间浑身的水气便被蒸发,又替她穿好衣物。
“阿言。”
听着缠绵的呼唤,林言双眼涣散得更厉害,抬起的手还未摸上去便落下来。
她的手仍伸在半空,指尖落满了浮梦碧萝。
浑身都散发着属于他的气息,方才的一晌贪欢好似梦境,却又如此真实。
伴随着林言的离去,轩辕明夕体内的欲念在顷刻间一扫而空,他穿好衣物,目色颓然地盯着床上的人影,好一会才道:“阿言,我会等你。”
林言感受着贴在脸上温热的手,她将掌心贴在脸上,心跳得厉害,她该感谢莫颜,让自己重新见到了他……
195. 走剧情
弦月如钩,林言醒来时还有些头脑不灵光,嘴里不断重复着轩辕明夕的名字。
莫颜实在耳根子听得发茧。
“停。”
“嗯?”
林言迷茫地回过神,脑里辗转了好一会才收起团乱线,莫颜真的满足了她的愿望,又咧开笑,正欲道谢。
“别谢,安静。”
莫颜丢下冷冷的一句话,林言怔了怔,这才发现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明儿便是玥儿的出嫁之日,娄妃自然很不舍,硬要送她回来,朱樾炆和沧夜也跟在一起,二人的目光看起来倒算平静。
站在梨未宫门口,玥儿笑容乖巧:“母妃,时辰不早了,让六哥送您回去吧。”
娄妃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眼底尽是慈爱:“玥儿,母妃虽舍不得你,但只要是你要做的,母妃都会支持。”
秋风寒凉,朱樾炆见她一副恋恋不舍,安慰道:“母妃,天狼堡也不远,以后我多去看玥儿便是,先回去吧,让玥儿好好歇息,明儿可还要穿嫁衣,您不是期待已久。”
语气虽带着打趣的笑意,可眼底分明有不舍。
闻言,娄妃岁月不凋的秀面凝着不舍,又紧拽着柔手,母女俩磨蹭了好一会方才离开。
望着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林言亦有些受感染。
莫颜的目光跟随着玥儿,眼睛一眨不眨。
伴随着玥儿“父皇”之声,林言的心猛地揪起。这还是她头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陵帝,他看上去一脸威武,精神头似乎还不错。
莫颜抬起手指,轻扣于树干。
“颜颜,”林言轻柔一唤,生怕她忍不住跳下去给上一剑。索性是自己瞎操心,她既然计划得如此周密,断不会随意行动。
陵帝从未来过梨未宫,而且还是如此深夜,玥儿温婉地望着自己的父皇,举止从容。
月光给万物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陵帝的脸也柔和不少,他不怒自威的双目上下打量着玥儿,看起来确实有些疏离。
但在眼底,林言读到了那种隐藏得极其深厚的父爱,他背着手,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明日你便要出嫁,去天狼堡需得万事注意,别丢了南梁国的脸面。”
果然是不会表达爱的老父亲,趁夜来看闺女还说出如此刀口的话,林言吁了口气。
“嗯,请父皇放心,”玥儿乖巧地应承着。
云团缓缓移动,隐藏在下的弯勾渐渐铺展于碧蓝的苍穹,银辉满地,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泉水无声地流淌,静默中,陵帝背着的双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却又迈不动离开的脚步,好一阵后才轻咳了声:“时辰已不早,回去歇息吧,”说着他便转身离去。
杏眼温润地抬起:“父皇。”
陵帝猛地回过头,迟疑的目光望着她。
玥儿快步上前将他抱住。
父女二人似乎许久未做过如此亲密的动作,陵帝严肃的脸上竟带着茫然的慌乱,他抬起手,不知是要抱她,还是想推开她,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他才木讷地拍了拍玥儿的肩膀,眼底不自觉露出柔和之意。
待玥儿抬起头看陵帝时,他又忙不跌地收起那份柔软,假装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他捏着衣袖,又简单叮嘱了几句才消失在月光之下。
玥儿目送他离开,眼角微垂。
林言见不得这种分离的场面,嗓子口有些发哑。
莫颜淡淡地收回目光,平静地从树上跳下,抖落了好些树叶,她走过去,声音平和:“回去吧。”
玥儿缓缓回过头,月色下的容颜覆盖着淡光,她永远那样温柔如水,好似如何也吹不起风浪。
她浅浅一笑:“幼时父皇常将我抱于怀里,哄我逗我。我过去曾想,若他不曾贪心于天下该多好,那样颜姐姐的一生也不会如此悲怜。”
闻言,莫颜的神色并未有半分变化:“陛下特意来看你定是心所不舍。”
玥儿凝视着莫颜,轻柔地将头靠在她肩上:“无论日后发生何事你都无须难过,离别亦不过是接受命运的安排,我相信我们还会重逢。”
喉咙好似卡住了一口痰,吐不出,咽不下。无论林言怎么看,怎么听,都认为玥儿好似安然地接受了自己祭剑的命运,可她怎么舍得呢。
屋内的熏香暖火,令人懒绵绵地又要开始犯困,林言见莫颜收拾好躺在床上,也不像睡着的样子,她的话在舌尖悬着。
“想问就问吧,你忍了一晚上,”莫颜闭着眼,神态安宁。
林言听到她的允许,眼皮都褶了起来:“颜颜,谢谢你。”
虽然她并未提轩辕明夕,可柔软的语气却泄漏了情意。
“傻瓜,”莫颜轻描淡写地斥了一声,没了下文。
“就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我认为……你对玥儿并无恶意。”
即便方才面对陵帝,林言感觉她的心也很平静,全无丝毫波澜,那并不像伪装,而好似心中本无恨意。
“别在这里跟我费嘴皮子,我的心意如何不需要评判,不接受反驳,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试图来说服我。”
莫颜的话虽说得呛口,林言却并没从其中听出斥责及波动,根本就像是大人唬小孩子的话。
她转下眼,心头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再抬眼便带着温和的笑:“嗯,我不啰嗦,你想做什么就做,我会永远陪着你。”
永远,真是一个漫长的词。
莫颜转头,月光透过纱窗落到红木案台上,宝玉瓶里插着几朵娇嫩的月季,月季这种花就如同名字一样,月月盛放,无论严寒还是酷暑,它总有属于自己的颜色。
久久没等来回应,林言以为莫颜已睡,她微微一叹,许是今日见了玥儿与父母的离别,她又好不容易见到轩辕明夕,却根本没办法好好看他,三柱香过得那样快,好似一眨眼,她想要更多,又认为莫颜亦如此可怜,在翻来覆去间,辗转反侧。
而她亦不曾注意,浮梦碧萝跟随着她的心意散发出不同的光,点点盈盈,将她整个笼罩住。
十月初一,月如银钩,满天繁星,明日,定是艳阳高照。
十月初二,玥儿出嫁的日子,霞光万丈,满园的花在秋风里怒放,堪比春日盛景。
由于玥儿乃不受宠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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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她的出嫁并没有仪典。她与南宫昱着了新服,在皇祠前拜了天地,祭拜祖先,恭拜陵帝与娄妃后就算礼毕,剩下的夫妻对拜则要等到十月十五,那一日才是玥儿与南宫昱的新婚之礼。
娄妃站在城门目送玥儿离开,目光盈泪。朱樾炆原本想送他们到渡口,却被玥儿劝回,最近皇宫并不算太平。
沧夜目送几人离去,心中亦有不舍。
轩辕明夕凝视着玥儿平静的脸,从始至终她都太过平和,而或许这将是她最后回望梖城,她的目光却看不到一丝波澜。
回忆起妙仁子先前说的话,眉心微微起皱,他用余光拢着南宫昱的神情,看上去与先前并无不同,而莫颜仍一副平静。
结局即将来临,身处其中之人,却都好似心照不宣,无一人提及,如同什么都不会发生。
淡淡的雾气升起,轻轻蒙人眼。莫颜手里捧着一包刚出炉的热糕,却一口没吃。
待糕点不热之后,她将其放到桌上,轩辕明夕拿起放入口中,很甜很软,是林言欢喜的味道。
舌尖仿佛好残留着她的甘甜,喉头微微滚动,压抑的爱一旦被释放,却未完全得到满足,那才是全然的挠心挠肝。
轩辕明夕好似明才加蓝的话,欲劫,情劫,即便修成月心十式,却仍如此难熬,他不由苦涩一笑。
回程依旧走水路,十日后便可抵达天狼堡,回去后歇息三日,举行婚礼正是望月,所有的一切都已计算好,只需静静等待时机。
天狼堡,断崖边,枫林更红,满山的金黄、绯红、葱绿相间,在冷风中如波浪起伏,风已有了刺骨的味道。
南宫傲与贺公子,以及忠伯,几人对坐在亭子里,崖边的风很大,但亭子里很暖,茶炉上的火静静地兹拉着,檀香的烟雾未有一丝晃动。
黑色的大鸟落到石桌上,忠伯捧着它,半晌后道:“主上,贺儿,我先去了,你们慢慢聊。”
贺公子站起身,稽首:“嗯,您慢行。”
待他走后,贺公子坐下,眼底如微风轻卷过水面:“师傅,今日他们已出发。”
“你且好好准备,也该收尾了。”
“师傅,此次我定当好好应对。”
霞光万丈,倦鸟回巢,沉吟片刻,南宫傲才开口:“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嗯,”贺公子轻勾起笑:“真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竟还是熟人。师傅且放心,在月圆之夜您定会亲眼见到盛景。”
南宫傲欣慰地点点头:“你与雅儿相处如何?”
他作为天狼堡堡主,又是暗影阁阁主,是以与贺公子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然而每次见面都会询问贺公子与南宫雅相处的进程。
贺公子已不像先前那般不好意思,目色沉静道:“师傅,我与雅儿婚事既定,自然会与她不离不弃,白首偕老。”
南宫傲如此关心南宫雅与贺公子进展,当然不是因他乃南宫雅父亲,他做事从不会以父亲的身份,而是有足够重要的理由。
天边的流云散去,日升月落,随着碧绿的波涛,时光转瞬即逝。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196. 走剧情
回程之路风平浪静,天气日日放晴。但这一路来的安宁,却并非因无歹人惦记。
南梁国多江河,水路发达,是以诞生了不少截获来往商船的水盗,先前朱樾炆经常外出便是处理这档子事。
轩辕明夕和南宫昱二人自然不担心水盗作乱,以二人的武力值,那些小角色还排不上号。但二人仍会留心,水盗熟悉水性,狡猾如泥鳅,当真遇到亦令人生烦。
可无论是他们前往南梁国的路程,还是此次重回天狼堡,水上的路程都顺畅得不像话。
这自然并非因朱越炆已将水盗捉了净,而是有人在暗中帮他们清理水鼠,而这个人却不是别人,乃为贺公子,他自是奉了南宫傲的命令。
暗影阁如此煞费苦心地暗中相助,当然是为了保护玥儿。在大婚之日到来前,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她的命属于莫干剑,而南宫傲对莫干剑势在必得。
水路染着气流,空气多潮湿,令喜阳喜光喜热的莫颜很不得劲,太阳没晒到船上时,她就窝在炉火边,而午后的太阳一照射过来,她就会躺到船顶上,直至温热不再。
林言也不喜阴冷,每每晒得也挺舒服,不过她近来倒少了聒噪,先前啰啰嗦嗦了许久,她清楚仅凭言语根本不管用,倒不如凝心静气。
书神没再出现过,它先前的话很明显也只说了一半,她清楚里面有些什么门道。
经过这几日的沉息,浮梦碧萝的光已从绿色逐渐变蓝,亦更加晶莹,能清晰照出她的身子,但连却仍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虽不甚清晰,但林言却感觉那并非过去自己生而为人的脸,隐约的容颜很明显更精致,她仔细地贴着花瓣照,认为这张脸甚至有些像莫颜。
念头兜兜转转了好大圈,她贴着脸,莫非因自己乃另外世界的莫颜,是以她们本就长得一样?
虽没思索出结果,但林言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强,浮梦碧萝的花瓣甚至能变成冰棱的形状,她琢磨着若真有修成,指不定在决战那日自己可以冲破身体的束缚!
这么一想,她可是斗志大增!
今日的阳光原本很炽烈,可船驶进峡谷后光线就被遮了干净。莫颜摸了摸起了褶皱的手指,望着两岸高耸的峭壁眼底冷然。
轩辕明夕临风而立,他方才似乎感受到了丝林言的气息,兴致勃勃出来看时却并非思念的眼。
见她盯着手,便道:“回船舱去吧,这段峡谷很长,待驶出去后太阳都已落山。”
莫颜并未抬头,忽然间指尖出现淡淡蓝光,渐渐幻化成浮梦碧萝的形状,小小的花瓣围在指尖绕圈,又满满的渗透进掌心,如此往复。
此花甚为奇特,轩辕明夕从未见过,但在它闪动之间又隐隐闻到林言的气息,眉心不经意地闪过丝褶皱,他微斜下身。
顷刻之间,一团白光将她掌心的蓝光包裹,他抬手接住,贴在心口,眼底好似裂过一丝疼:“你把阿言怎么了?”
莫颜不动声色地勾过一枝满鸢花,细细地撕起来。
掌心的蓝光渐渐消失,轩辕明夕也闻不到林言的气息,方才的浮梦碧萝分明带着她的灵魂之气,他担心莫颜又在搞什么邪术。
清水眼微卷起叠浪,莫颜仍未答话,径自往下跳去。
风帆猎猎作响,二人前后走回船舱,此时南宫昱和玥儿正在对弈,神情倒专注得很。
莫颜三两步跨到火炉子旁,身子都快要贴过去,再近些发丝都快烤焦。
水晶棋盘上,白子占据上风,她撇了眼,轻快道:“哟,南公子不是都让着我家公主的吧。”
南宫昱未抬头,话音却很温和:“虽已尽全力,却仍旧并非玥儿的对手,不过我倒输得开心。”
他拿着黑子的指尖轻轻挨了挨玥儿的手,看上去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情。
“昱哥哥就是故意逗我开心罢了,”玥儿软软一笑,又抬起眼看向轩辕明夕:“二哥,闲来无事,你也过来玩玩。”
“我?”轩辕明夕微侧玉面,心绪仍未曾平复:“你们也知道我的棋艺属实不大入眼。”
“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何不试试,”莫颜随口应道。
宽阔的河面上层层烟雾缭绕,一边是高耸的奇峰峻石,一边是茂密的丛林,大红色的树叶仿佛一片火海,金黄的树叶好似财宝,十分扎眼。风一吹,树叶簌簌洒落,飘在河面上,甚至能见到腾起的肥美鱼儿追逐着落叶。
船舱内,轩辕明夕与南宫昱的对弈还在继续,见白子输得一败涂地,就知道他确实不大擅长棋艺。
莫颜的手伸在火炉旁,头却靠到棋盘上,她上下扫视一眼,轻微的风从天窗飘来,她低头打了个喷嚏,竟将一颗白子掀飞,还稳妥当当地落到几颗黑子之中。
玥儿看着白子的位置,弯起杏眼:“绝处逢生,二哥可真是有贵人相助。”
“可不是,”轩辕明夕盯着白子,原本必输的局面就被喷嚏化险为夷,心头豁然开朗,他温和一笑:“三弟,二哥倒是胜之不武。”
“哪里,落子无悔,”南宫昱的手指轻扣着黑子,笑得很自然。
莫颜却好似什么不清楚,正往火炉里掏出红薯,却仍不吃,只是闻了闻。
香甜的气味将林言唤醒,她方才在打坐,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见其她捧着红薯,便感觉有些饿。
南宫昱放下手中的黑子,随意扫来一眼,打趣道:“你这个‘无心插柳’的当事人倒是有闲心,给我也尝尝吧。”
莫颜微侧头:“这个很甜,你可不喜甜。”
“换换口味又何妨,”南宫昱笑得如沐春风,与曾经冰冷的他判若两人。
林言不晓得方才发生过何事,不过瞧这神情,又不似过去面对自己的样子,当然,她认为按照二人的关系他没理由认不出莫颜。
翌日,船只穿过高耸的峡谷,阳光倾斜万丈,暖洋洋地晒得人无比舒服,莫颜闲散又惬意地躺在船顶,突觉眼上搭来条白绫,令原本有些晃眼的日光都消散开。
她掀开眼上的白绫,侧头轻睨,林言微微一愣,狼崽子的气息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阳光将南宫昱团团包裹,脸干净澄澈,明眸朗目,嘴角衔着浅笑,周身都散发着安宁与平和。
莫颜慢悠悠地转回目光,仍将白绫覆于眼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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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昱低头凝视着她,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阳光洒落在河面粼粼闪动着波光,一尾大鱼跃然而起,搅碎湖面的金光纷纷往外荡漾开去。
船侧的走道上架着鱼竿,玥儿托着下巴,眺望着河面飘动的树叶,神情安宁。
轩辕明夕站在一旁:“如此急的流水能钓到鱼吗?”
“愿者上钩咯,”玥儿调皮一笑。
“也是。”
线弯了弯,显然是有鱼儿咬钩,轩辕明夕抬指往上轻提,一条肥美的鱼儿便到了手里:“看来今晚有鱼汤喝了。”
玥儿只是瞥了眼:“二哥,放了它,换一条。”
轩辕明夕将鱼翻了面,鼓起的身子一看就有很多鱼子。
随着“扑通”一声,那条鱼又回到河里,轩辕明夕洒了许多鱼料下去,旋即便有成群结队的鱼儿去抢食。
对岸的浪涛拍打起白色的水花,起起落落,浮叶跟随着浪涛,或被卷入漩涡,或随波逐流。白色的水鸟成群结队从水面低低掠过,起来时,红色的嘴里叼着肥美的鱼儿。
轩辕明夕望着滚滚流水,眼神如深绿的水越往下越暗沉:“玥儿,明日就要到天狼堡了。”
“嗯,”玥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手心蒙着一层湿气,语气平和:“二哥,我知道你的担心。”
轩辕明夕转过身,双手捧着她的肩膀:“虽然我不该如此担心,也明白你的选择,可我仍不愿看到一切真的发生,其实我曾在很多时刻希冀会有奇迹发生,我希望那一日不会面临预想中的结局。”
玥儿凝望着他,梨涡浅绽:“在月湖祭月仪式那晚,我脑海里曾有过短暂的碎片,那里有我们的身影,原来曾经我们真是亲兄妹。二哥,既然有过去也自会有未来,你相信吗,我们还会再度重逢。”
与那晚她与莫颜说的话别无二致,她笃定会重逢,就像她早已接受自己会祭剑的命运。
“玥儿,”轩辕明夕低低唤了声,旋即将她拥入怀里,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你会不会失望,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从容。”
“怎会,二哥,你忘了自己是如何卷入这一切,又是如何去接受的吗?那么快的时间你就能说服自己,这非寻常人能做到之事。二哥,你很好,言儿知道,我也知道,你不要如此苛责自己。”
“是吗?可我愈发感觉难过,越靠近那日就越难过。”
“人并非完美,会有情绪,喜怒哀乐,留恋舍不得,有珍惜和在乎之人之物,会想活下去,会希望得到幸福。”
“因此我希望你幸福,你看到了一些过往,可过去的你也并没有善终对吗?”
轩辕明夕凝视着玥儿,满是心疼,他早就知道自己与玥儿曾有过亲缘,也知道曾经的她没能活过二十岁。当然,这都是加蓝不小心说漏嘴。
玥儿抬头仰望,脸上挂着山明水净的笑:“如今的我很幸福,能与二哥重逢很幸福,有阿言的陪伴很幸福,嫁给昱哥哥很幸福,连曾经颜姐姐的照顾也令我幸福,我已经拥有过一切,是以无怨无悔。”
她柔软的声音随着风飘散,落入有心人耳里。
197. 带感情
天狼堡门口依旧立着那两只威风凛凛的狼,脖子上挂着大红的颈圈,看上去喜庆得很。虽是初冬时节,堡内却仍风景独好,树叶的红,喜庆的红,枝头垂着硕果,很有一番丰收之景。
离开二十余日,莫院里的秋梦已零落成泥,小巧的毛果子挂在枝头,露出淡粉的小脸,看上去甚是惹人怜爱。
再度归来,林言竟也有种感慨,自打来到这里,她总对时间有种不真实的错觉,明明不过几月而已,她却觉似是过了许久,甚至沧海桑田。
见玥儿凝望着秋梦果,南宫昱温和道:“再过两月果实就熟了,”话毕,又觉似是不妥,眼底凝了团不易察觉的沉。
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接过话:“三弟,一路来舟车劳顿,你先带玥儿去歇息吧。”
莫颜很少瞧他,因此林言常见不到思念的脸,只能闻着那属于他独特的气息,以藉思情。
待二人走后,莫颜随手摘下一粒小小的毛球捏了捏,软软的,但是手上却沾了些许细绒毛,她随手在飘着睡莲的石缸里洗了洗,水有些沁凉,她迅速将手抽回。
被冷不丁的一惊,林言却看到倒映在水面的脸,她伸出手摸去。
轩辕明夕见莫颜微拧眉心,从怀里掏出手绢递过去。
莫颜敛眸,随着修长的指尖望去。
好似猛然从水底跳出一尾红鲤,轩辕明夕提起的嘴角微微发颤,他有些不确定,指尖也悬在半空,嘴唇蠕动着:“阿言?”
眼底的光在兀自一闪后又迅速爆炸开,林言刹时往后退去,倒在浮梦碧萝上,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手指,方才差一点就要触碰到他!
难怪莫颜一路行来几乎不看他,也不亲近他,原来是怕自己冲破阻碍么。
虽未触摸到,可林言的心情却大好,她围着浮梦碧萝来回走动,她竟能自己回到这具身体,方才她做了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能控制莫颜的行动,若她执意要杀玥儿,她是不是能阻止?
心思兜兜转转,她激动又紧张。
她眼底的讶然一闪而过,轩辕明夕沉静地收回手,身子也回正,他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地接受林言暂时的离开,然而却发觉自己每时每刻都被思念侵蚀,这种寒凉甚至比冬日刺骨的冷更渗人心。
他不得不日日打坐清修,才不至于被滚烫的思念灼伤了思绪。
莫颜深渊似的眼微眯,过后什么也没说地自顾往前走。
莫院外的树上,南宫雅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莫颜的身影,清澈的目光里映着落下的细碎阳光,还映着院里满目的红。
直到人影转过墙角,她才收回视线,瞥到树下走来的人影,她轻挑眉,一副看戏的表情。
贺公子站在莫院外轻飘飘地瞥了眼便径直走到树下,仰着头,面色柔和:“要进去吗?”
虽是冬日,南宫雅仍穿得清凉,风一吹,便露出足腕上飘飘欲飞的火蝴蝶,她轻掂脚便往下掉,明明并非一个方向,却稳稳落入怀里。
她抬眸望上去,指尖若无意地在刚毅的下颌辗转,粉唇轻启:“你想进去吗?”
“进去做什么,”贺公子轻咬住在唇上来回的手指,舌尖拨弄了会才松开,眸底好似沉着碎金:“我是来找你的,走吧。”
被亲吻过的指尖微微发热,南宫雅收回手往紧实的胸膛摸去,耳朵贴在散发着麝香气息的衣衫上听着平静的心跳声,突然扑哧一笑。
贺公子本在想事,被她的轻笑唤回思绪,垂眸问道:“怎么了?”
“为何你的胸膛不能更烫些,”南宫雅的两只手都贴在里头来回地摸着,她蕴着粉面:“轩辕明夕那样冰冷之人都能热如火炉,为何你却总像无法沸腾的水。”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哦,我知道,若非婚期太近,我该将你同玥儿身上也中下媚术,那样你肯定也会热如火炉。”
对于南宫雅给轩辕明夕下媚术之事,贺公子自然清楚,而她为何会提玥儿,他也明白。对于她的任何话,他都已见怪不怪。
略凉的风卷起落叶荡入水面,扯开道道涟漪。
贺公子抱着她继续往前走,片刻后才道:“今日你或许会感觉暖。”
轩辕明夕靠在屋顶的圆墩子上,一枝横斜的大树枝将他的身影完全遮盖住。他望着二人走远的身影,神情有些肃穆。
离开之时还未曾在天狼堡见到贺公子,不过二十余日,他便已招摇行走在堡内,且还与南宫雅定了婚事,在两个月后,十二月十五。
“不知道他们在做何打算?”他低喃了几声。
加蓝抖了抖翅膀,半阖小眼:“能做何打算,两手准备噜。”
“留有后路,南宫堡主也能预知未来吗?”
“是星象,告诉你一个秘密噜,”加蓝歪着脑袋,略略思索着该不该说,又认为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当不算泄露天机,于是兴致勃勃道:“小夕夕,你师叔擅长星象,他曾收过一个天姿决绝的徒弟,这么说你该懂噜。”
闻言,清水眼晃过震惊,南宫傲竟曾是天机子的徒弟,这倒确实很不寻常,毕竟双方的势力已敌对几百余年。
见他没应声,加蓝管不住嘴地又碎碎念起来:“里头的故事可是精彩,我知道你很好奇,不过还是不要晓得过去的事,知道得多并不是好事噜。”
这话很有勾起人好奇心又不给下文的精髓,却也句句在理,真不愧是只有阅历的老鸟。
轩辕明夕沉着地应了声,命运的安排一环扣一环,他明白自己亦只是中间的一段,他虽心思通透,但在面对命运时也会偶尔怅然。
就如同当他清楚自己曾与玥儿是亲兄妹那样,虽已重逢却什么都记不得。过去发生的事就过去了,而未来,却不知会以怎样的方式见面。
“阿言,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他心中百转千回。
察觉到他的心思,软心肠的老鸟立即拿翅膀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你二人的星象未明,也不要如此消极。”
说罢,它又立时拿翅膀捂住鸟嘴,好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其实它已说过太多不该说的话,也不差这一两句。
浓长地黑睫下,深邃的清水眼浮上层光,轩辕明夕摸着它圆圆的脑袋:“加蓝,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之间何必谈这些噜。”
天边铺展着火烧云,灿烂的金光燃尽最后一丝余晖。在红红的落日下,一只黑色的大鸟由远及近,虽隔着厚厚的树叶,目光却好似穿透而来。
那漆黑如墨的眼珠子转瞬消散在暮色之中,轩辕明夕眺望着远方,平声道:“它叫什么名字?”
“归去,”加蓝抖了抖羽毛:“小莫莫那只叫来兮。”
“归去来兮......它们与你是一族吗?”
“当然,我们都属于灵鸟一族,不过灵鸟一族也很庞大,自然有好有坏,我也是才打听来它们的名字。”
轩辕明夕望着天边的残影,沉吟片刻方道:“我曾在古籍里看到,灵鸟由生至死只会侍奉一名主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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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当真?”
“那还有假,”加蓝啄了啄他的袖袍。
轩辕明夕以前没问过这些,可经历这几个月的事,他的心思与过往又有了些差别:“那你岂不是跟了我很久?”
“自然。”
天色渐暗,月心罩里散发着淡淡微光,轩辕明夕揉着蓝羽:“那你又是如何找到新的我?”
“寻着气息找,不过也不大容易,毕竟中土很辽阔,况且还有海岛,谁知道你会投身何处。有一世我寻到你时都只剩最后一口气,浑身残破地倒在血泊里,造孽噜,”加蓝边说边摇脑袋。
金黄的落叶随着秋风散去,顺着月心罩的边缘滑落,好似飘摇无边。
轩辕明夕眼底凝着暮色:“万一,我说万一我不在了,来世你找到我后能唤醒我的记忆吗?”
加蓝瞪着他:“你想找到小言言?”
“嗯,我无法确信来世是否能找到月心剑,若死在天狼堡,而转世又在像东启国那样遥远之地,若只是一介草民,很可能无法与月心剑相应。”
夕阳的余晖消散殆尽,山岚之上还飘着些墨色的云。
其实轩辕明夕的担心乃多余,月心剑怎会找不到主人,它和加蓝这样的灵鸟可不同。还有一件事他也说得不对,无论他如何转世也不可能会是草民,他那样的命格当帝王都绰绰有余。
加蓝听后却一度沉默,首先它并不确信自己何时才能找到轩辕明夕,万一找到时他已成婚?这不是没可能,再万一他若变成了女人呢,这完全也有可能,倘若都不是,它也不能透露关于过去那些重要性的线索,这是天机。
灵鸟一族受着天道制约,纵然看尽人间沧桑也不能言说,这就是它们一生的劫,说来可不比仙神转世为人历劫轻松。参悟大道飞升之路,属实长满荆棘。
不过比起这些,加蓝自然更在意他的心情:“如此说来,你已做好必死的打算?”
轩辕明夕没接话,他靠在树上,夜风吹起青丝将一半的脸遮住,又悉数落下,一根一根缠绕在一起,如同难以言明的心情。
他的欲劫,怎么会只是欲,若非因做好了牺牲的打算,他也不至于一见面只想疯狂地拥有林言,狠狠地记住她的气息,刻入自己的灵魂,来生定要寻到她。
加蓝摘了片绿叶送到他手心,拿圆圆的脑袋戳了戳:“你和言丫头的缘分还长着,指不定今生就会很圆满,”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能听看见她,要我帮你带话吗?”
“嗯?你能如此做吗?”
加蓝能和灵魂沟通并不令轩辕明夕惊讶,反而有些担心,它若在其中相助算不算违反规定,毕竟如今的林言并不算凡人。
加蓝将翅膀抱在胸前,像人抱着手臂,态度潇洒得很:“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也碎嘴,可说了不少话,大不了最后过不了雷劫,来世继续当另外一只灵鸟噜。”
它说得轻松,轩辕明夕却清楚这里蕴含着怎样厚重的情谊。灵鸟与凡人不同,不会有悲欢喜乐,它们平和而安宁,一心只为飞升成仙。侍奉主人只是它们漫长修行里不可或缺的部分,是以面对主人的死亡也相当平静。而它却生出了像凡人兄弟间的生死情谊,这属实令人感动。
轩辕明夕拿起翠叶放在嘴边:“那我希望你在这一生得到圆满,以后记得来人间看我。”
伴随着悠扬的曲调,一轮明月从山岚上缓缓爬起,清光洒落于天地之间,天狼堡前山已十分热闹,而后山也有欢声笑语,一切看起来都好似很祥和。
198. 走剧情
十月十一,上弦月,月又胖了些。
月夜寂静,夜明珠的宫灯无声地散发着柔润的光茫,前山的热闹也已隐没在薄薄的夜雾中,后山更显得沉静。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很有些凉意。林言一声没吭,心下却微微发紧,莫颜要去的地方会不会是地下暗室?
轻轻地落到湖边,皎洁的月光照澈清辉,却并未映出人影,莫颜挥手打开结界,无声推开一间书房,按下半月形状的开关,身形迅速没入暗道。
这应该就是南宫叶口中的书房,她果然是要去地宫,林言吞了口唾沫,虽是片魂,却气都没喘一声。
莫颜的脚程很快,约摸一盏茶功夫,前方隐隐亮起光,她稍微整理仪容,施然走去,守卫见了她纷纷行礼。
饶是心里早已做好打算,可林言在见到离殇树的瞬间还是惊得差点下巴脱臼,南宫叶真没有添油加醋!
这棵离殇树的树丫子足有几间屋子长,叶子宽大得包下一人戳戳有余,树干的颜色红得发黑,好似随时能洪水爆发般喷出无数鲜血,比人腰杆还粗的树枝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看得人眼盲症都要犯了。
林言啧叹了两声,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待莫颜转过弯走到另一面时,她才看到离殇树下立着两道身影,一个白衣翩翩,跟这里诡异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一人身着玄色锦袍,上面绣着金丝龙纹的走线。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不是贺公子与南宫傲!
莫颜泰然自若走上前,对着南宫傲恭敬拜礼,语气温和:“义父。”
义父!果然,果然南宫傲便是救她脱离火海的人,林言脚尖不断点在地上,踩出了一朵朵浮梦碧萝。
等等,若是南宫傲救的,那会不会那场火便是他故意做的局?
贺公子扫视着莫颜,面色倒算平静,在北夏国交手那回虽是林言出手,可他却隐隐猜测莫颜与之有关,他一路查探,也打听到了南宫昱和莫颜的关系。即便南宫傲不曾提及,他也猜到莫颜与林言的关系,只是没料到她会兵行险招,毕竟召唤术连他也不敢随意运用,足以见得莫颜的功力不低于自己。
不等南宫傲开口,他就笑道:“师傅,这位想必就是新任的左史大人吧。”
闻言,林言收回辗转的心思,细细竖起耳朵。
南宫傲会心一笑,伸手拍了拍莫颜的肩膀:“颜儿,一路辛苦。”
“不曾,”莫颜敛眸,平视贺公子:“右使有礼,先前我们倒曾有过远远的一面之缘,正式问候倒是头次。”
南宫傲接道:“贺儿,颜儿先前并未在阁中露过面,是以除了极少数人,阁中上下并不知颜儿的存在。”
“嗯,徒儿明白,”贺公子回以淡然的笑,眼里清明得能映出夜明珠的银光。
林言瞧他与先前判若两人,自顾喃了声:“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他这副样子,可像是得了南宫傲的真传!”
离殇树闻到新鲜的味道,伸出宛若人胳膊粗的细小枝桠,它围着莫颜从头到脚绕一圈,无数细密的刺如同一双双眼睛上下打量。
林言先前被离殇树咬过,躺在床上的日子可不好受,她下意识地犯恶心,索性闭起双眸,眼不见心不烦。这棵离殇树很明显比柳泽山庄的更富灵性,光是感觉,她就浑身抽抽。
莫颜倒淡定得很,还伸手在一片脸盘子大的叶子上摸了摸。
这触感冰冰凉凉,树叶肥大,好似在摸青团,不过仍有一股寒从掌心窜进来,好似渗入了自己的身体。
林言打了个激灵,忙跳回浮梦碧萝中打起坐来。
离殇树察觉到是熟人后顿时收起细密的小刺,藤曼卷起莫颜在空中像荡秋千似的摇了几圈,随之发出清脆的笑声,宛若幼童的清音。
待她被平稳地放于地面后,南宫傲脸上浮出欣慰的表情:“贺儿,颜儿,以后暗影阁交由你们打理,我亦放心。”
“师傅何出此言,至阴女子已找到,您定会长命百岁。”
至阴女子?林言眼角一跳,玥儿即非处子之身也要被祭莫干剑,当然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过这至阴女子,倒真是可怜。
莫颜开口,仍是清冷的语气:“义父,离殇树只差最后一名至阴女子,既然右使大人已找到她,可谓是万事俱备,等离殇果成熟,义父的大业定可成。”
随着她的目光往上移动,林言这才看见传闻中的离殇果,它如同一颗颗滴血的夜明珠,点缀在肥大的树叶间。原来一棵离殇树不止能开出一朵离殇花,先前在柳泽山庄之所以只见到一朵,是因那棵离殇树还不够大。
林言又随着莫颜的视线将目光落在南宫傲淡定的面庞上,她盯得很仔细,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除平静之外的表情,当真是真人不露象。
几人交谈之际,归去扇着黑色大翅膀从空中现出身形,它落于贺公子的肩膀,他眼底闪过丝细碎的光:“师傅,我有事先行一步,右使大人,改日再叙。”
待他走后,归去缩小身形,轻盈地落到莫颜肩头,用黑漆漆的脑袋蹭着她的侧脸。
脖子痒痒地,林言往旁缩了缩,她知道这是南宫傲的灵鸟,在北夏国就见过。正在她挠着脖子时,虚空中赫然出现一对亮亮的眼珠子,惊得她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
莫颜旋即将举起它,温和道:“去吧,你有些日子没见来兮了。”
归去黑亮的眼珠子一闪,又蹭了蹭后转眼消失,虚空的那双眼也随之隐去。
林言反应过来后疑着,莫非灵鸟能看到人身体里的灵魂,那如此说来,加蓝和白鸾都知道自己在才是,怎么都不来看看自己?
待贺公子走后,南宫傲背对莫颜,目光悠悠地望着离殇树:“颜儿,召唤术如此危险的术法,你为何不曾与我提过。”
虽是平和的语气,却带着隐隐威严。
莫颜一点不慌:“义父,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成功,是以不想让您担心。况且此事我已计划许久,为避免失败牵连暗影阁,才会想独自完成。”
“若你能独自完成,那还需暗影阁做何,还需义父做何。你在未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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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前就独自召唤灵魂,若过程中稍有差池,那便会魂飞魄散,再者或是像你们去柳泽山庄那次,若离殇树的枝桠再偏移些,你也可能不在,颜儿,你一向心思沉稳,此番却如此不计后果,怎能令义父不担心。”
林言虽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真切的关心,以先前二人聊天的样子来看,她以为南宫傲是汪掀不起风浪的深潭,原来沉练如他,亦会有假设和顾虑。
“义父,是我考虑不周,”莫颜暗自垂头,表现得很温顺。
“颜儿,义父并非责怪你,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莫颜走到南宫傲身侧,挽起他的胳膊:“好啦,别生气了,这可并非您的风格。”
南宫傲侧头凝视,目光慈蔼:“还说我,这又哪里是你的风格,看来那丫头对你的影响可不小。”
莫颜弯起清丽的眉眼:“义父,我永远是您的颜儿。”
离殇树的枝桠在空中随意飘动,人站在它面前如同两个小点。夜明珠和玉石缀满四周,有结界调控,是以一点也不晃眼,抬头望去反而如同满天繁星璀璨。
南宫傲望着离殇树根旁的尸堆上:“颜儿,按照暗影阁的部署,五国统一是迟早的事,可你却如此精心布局,还让昱儿亲自带回莫干剑,”
莫颜盯着血红的离殇果,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义父,只有阿昱才有资格唤醒莫干剑,总要有人去让他心甘情愿地做这件事,对于您的命令,他指不定会反抗,我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拥有莫干剑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号令群雄,我知道你想借助它的力量避免波及无辜,可是你要明白,并不是人人都有活下去的资格,你看这离殇树下的尸体,多是祸乱之辈,他们也只配做花肥。”
看着离殇树下的皑皑白骨,林言陷入了沉默,若是寻常人说这话,她肯定会觉得好笑,认为那是拿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开脱。可自从与南宫傲交流过后,她就明白那些想法并非完全无理,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并不符合人世规则。
凡间之所以存在,就因它并不完美,世间万物的生长幻灭无一不在揭示此规则。但南宫傲却意图创造完美的永恒国度,她认为这个想法挺好,可悲哀的是它不能在人间被实现。
他们的交谈还在继续,林言躺在浮梦碧萝上,脑海中飘过曾做过的梦境。
那个女子坐在星盘前,被蓝光围绕,而后胳膊上流了很多血,先前她不清楚,如今看来,那便是莫颜召唤自己来的过程。
可若是莫颜冒险做此事,那书神又该做何解释,她的前九十九次经历又做何解释?书神很明显是好人,绝不属于暗影阁,莫非是那个她猜测的组织清楚莫颜的计划,故意利用莫颜,也暗中影响自己?
诸多的想法在脑中争先恐后地跳出,林言摸索着试图拽住一个头绪,却是越理越乱。
她倒在浮梦碧萝上,任蓝光将自己围绕,她不清楚的事实在太多,她也难得想,如今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力量,若玥儿遇到危险,她一定要现身相助!
199. 走剧情
天上的星子还未完全撤下,朝霞微展于山岚,白茫茫的雾气缭绕在山中,五彩的温泉水发出轻快响声。
轩辕明夕踩着将将发亮的晨曦,眨眼间便落于五彩温泉池旁,原本是想来采采晨气,却没成想刚落下脚,就见中心的石台上盘腿坐着个人。
清水眼在雾气中微闪,旋即瞬移到池心的石台,恭顺做礼,与他并肩坐下。
“明夕真是会找地方。”
“见笑,不知堡主在此等候晚辈可有何事。”
思及他乃天机子曾经的徒弟,轩辕明夕心中亦微有波澜,他们的渊源如此深。虽不知他欲做何,不过大概猜到与两日后玥儿的婚事有关,是以收敛心神,正待洗耳恭听。
南宫傲神态安详,未开口,却有声音传出:“明夕,若你师傅救了名濒死之人,而那人日后却成为无恶不作之徒,你认为他先前的妙手仁心是对还是错?”
轻飘飘的声音散在薄雾中,落于池面,转而即逝。
轩辕明夕端着眼,略作思索道:“师傅在遇到病患时,秉持着救死扶伤的医道自会出手相助,救好病患一切便与师傅无关,而至于日后那人行善还是做恶,却并不能将其算在师傅头上,况且您所言只是假设。”
“怎会是假设,加蓝未曾相告,你的师傅曾救过我的命吗?”南宫傲答得风轻云淡,又道:“你看,若非他曾出手相助,也不必有日后发生的诸事。”
轩辕明夕料想过此番回答,而妙仁子此前救过南宫傲之事也不难猜测。
水面的薄雾在阳光折腾下逐渐散去,他眉眼温和:“医者仁心,师傅救您之事已然发生,再追溯是好或坏并未有结果,就算窥得天机又如何,天道使然,不照旧依照命轮运转,况且若事事瞻顾计较,那人间想必遍地白骨。”
“何以如此见得?”
轩辕明夕目光平静地凝视五彩池水在晨曦中散动着粼粼波光,笑容和煦:“堡主,世间万物环环相扣,人食动物,动物食草,可尽管植物也是生灵,若按照您的预想,人人相亲和善自然甚好,可若他们吃了动物,还是算杀生,若不杀生,他们又怎么活得下去,人本有欲望,您要如何消除他们的欲望?”
“不愧是天机子选择的人,甚好,”南宫傲随即展开双目,一副慈眉善面:“明夕,你将我的问题转到另外的话题上,却能说出其中的缺陷。没错,你说得对,无论如何人都会杀生,人有诸多欲望,欲壑难填。尽管如此,对比现今充满暴力与杀戮的人世来说,我的设想不是更好吗?”
一只白色的水鸟悠然落于五彩池边,它伸长细细的脖子,慢悠悠地梳理着羽毛。
轩辕明夕侧过脸,目色如同无风的水面:“恩,是很好,坦白来说也是我心之所向。可它并不适合这个腐烂与鲜活同时存在的人间,不是吗?”
这话与林言的想法不谋而合。
南宫傲并未反驳,却道:“未曾试过,怎会知是否适合。”
风吹起满树的落叶,可金黄的树叶却没有一片落到五彩池里,它们在空中飘洒,慢慢落到树下,无论周围有多少树,多少花,多少尘土,五彩的池水都仍清澈干净,无一丝污染。
轩辕明夕望着飘扬的树叶,明白南宫傲想表达的意思:“可这只是一片小小的池子,中土很大。”
“那有何关系,待离殇果结成,我便能一直活下去,暗影阁有许多时日去做这样的事。”
“离殇果?”轩辕明夕暗自念了声,他还没见过天狼堡的离殇树,自然不晓得那红得滴血的离殇果是何等诱人。尽管如此,他也清楚离殇果并非什么好东西,古往今来为了长命百岁,不知埋葬了多少亡魂。
“离殇果真的能结成吗?”
“自然,说来也巧得很,若你知道最后一名至阴女子是谁,指不定还会心生愧疚。”
闻言,眼底不经意划过丝波纹,轩辕明夕的指尖轻轻摩擦着:“那她死了吗?”
“你们或许还能见上一面,”南宫傲答得稀疏平常,又端详着他:“明夕,我一向很欣赏你,若不到最后,我不愿对你动手。”
“是吗?”
“当然,你甚至能成为永恒国度里子民的标杆。”
“堡主,”轩辕明夕站起身,衣袖飘飘,宛若天神:“站在你的立场,你所言甚为有理,可若站在凡人的角度来看你却如同独裁者,想要主宰他们的命运。”
“蚂蚁永远只能在一面上爬,甚至不知人间的存在,凡人如蝼蚁,既然他们不辩是非真假,那由我来引领有何不好?”
“这并非好坏的问题,智者引导民众乃天道,但己所不欲不可施于人,强迫导致的绝非人人真正向善,而是会滋生另一种邪恶。”
说完,轩辕明夕轻抬指尖,无数的落叶从树上飘落,纷纷坠入五彩池面,他拿起一片落叶,言辞诚挚:“我承认人世间并不美好,充满痛苦残忍,剥削与压迫,可这也是它存在的理由。落叶变成淤泥后会成为养分滋养新生的花,生命便是如此周而复始,直至彻悟。”
南宫傲扫了眼湖面的落叶,只是一瞬间便通通消散无痕。
轩辕明夕握住手心的落叶,笑容平和:“堡主,我并非意图说服您,我们有不同的立场和坚定的理由。待到那日,我会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或许你会认为我以卵击石,可那就是我这一生的命运。”
“命运,”南宫傲重复着这两个字,望着他的目光仿佛穿透生死,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即命运。”
霞光万丈,晒得五彩池水闪闪发光,美得宛若仙境。
轩辕明夕望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在一圈一圈涟漪中往外荡开。云蒸霞蔚,日光落在这里,好似分不清季节。
如今他已然有牵挂,若林言面对危险,他真的能做到不顾一切吗?
八月十二,仍是万里晴空的好日子,天狼堡前山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烟稀少的后山也平添诸多喜庆。
林言昨夜从地宫回来后就没一直呆着,她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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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了一肚子话欲问莫颜,可夜深人静又担忧有所惊扰,便自个儿兜着一团乱麻。
眼见莫颜起床收拾,心情似乎无有波动,她才扯了副笑脸:“颜颜,早啊。”
“嗯,你也,”莫颜破天荒地回应了她的问候。
话迫不及待地涌出,林言又很适合地矜持了几下:“颜颜,来兮是你的灵鸟吗?”
此话一出,莫颜搅热水的指尖顿了顿,她知道林言有许多疑问,按那着急忙慌的性子应开门见山才是,没想到竟问了个这么无关紧要的话题,是以懒洋洋地应了声:“嗯。”
“长什么样,我见过吗?和加蓝是同个品种吗?它看得见我吗?”
她劈里啪啦问了一串,但仍旧无关紧要,莫颜边擦指尖边回应:“见过,一样都是灵鸟,能看见。”
句句有回应,让林言对自己的猜测又确信了几分。她当然不会平白浪费唇舌,便又道:“昨晚那双眼珠子是南宫傲的灵鸟吧,既然它能进来,加蓝指不定也进来看过我。”
其实她内心想确认轩辕明夕是否清楚自己很好,既然加蓝看得见自己的情形,也自然会告诉他,她很难见到他,也总担忧他。
莫颜压了一口茶,像是恶作剧般,有些烫的水滑下去让林言不由得捏了捏脖子。
“唉......”她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朝浮梦碧萝里瞥了眼,面容依旧模糊。
莫颜巡视了一圈桌上的糕点,最后捡了一颗山楂放人口中:“大早上的叹什么,又想见他?”
“好吃好吃,酸酸甜甜甚是开胃,”林言做着咀嚼的动作,荔枝眼微微提起:“能见吗?”
“不能。”
“那用你的眼睛看两眼?”
“可我不想看,”吃完了一整颗山楂,莫颜拿指尖贴着脸,显然她不爱酸口。
“那看玥儿总可以吧,”林言见她朝软玉团子伸去,提了声:“嗯,吃,那个不是很甜,你能吃。”
莫颜却转而夹起一块红豆糕,漫不经心地盯着檐上垂掉的藤萝,半晌才道:“见了你会愈发舍不得,还不如少见。”
听这口气,林言认为她确实没把自己当外人,甚至话里还有几分贴心,看来是这段时日的相处卓有成效。
指尖轻轻在袖子上捋着,她踱了几步才开口:“南宫堡主如此巧合地在火海中救了你,你难道不曾怀疑过吗?”
“义父本就在梖城,及时赶到有何稀奇。”
“可那是半夜。”
“半夜又如何,高手本就对周围的一切很敏感,更何况还如此大的动静。”
听到莫颜肯定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回答,林言却更确信心中猜测。自己都能怀疑之事,以她的心思不可能不起疑,但她却表现得十分平和,这明明就不对,即便她瞒得住别人,也瞒不住自己。
莫颜可定在筹划更大的事,而那件事很可能并非坏事。
念及此,林言猛然间又认为或许玥儿的命运尚有回旋之地!
200. 带感情
一轮快圆的月亮窝在枝桠上,天深蓝蓝地闪着无数星子,好似窥视的眼睛。夜风声音稍大,吹得树枝呼啦作响。莫颜隐在树叶中,以防被人发现还特意结了术法。
此处乃是南宫昱的院子,林言上回到天狼堡就进来过,都属于莫院,是以整体的布局都透露着江南的精巧婉约。
院中有个小池子,池面飘着五彩睡莲,偶有鱼儿跃起,搅散一池月光。池边有一座宽阔的八角亭,里面有云塌与暖炉。
南宫昱刚从前山回来,俊朗的脸挂着层蒙蒙的阴翳,无半点喜色,哪里像个新郎。尽管疲惫,他却并未进屋休息,反倒靠在亭边喂起鱼,眼底倒映着一池月光,看起来却一片幽黑。
林言盘腿坐在浮梦碧箩上,许是受莫颜影响,她也随意撕扯起飘动的花瓣,只是它才被撕开便消散于掌心。见亭子里的人影朦胧在夜色之中,她托着腮帮子:“颜颜,你们不是都表明过身份了,为何不直接过去,里头还暖和些。”
莫颜道:“罩子里又没风,你这样倒是比我还怕冷。”
“嘿嘿,”林言干笑了几声,正待说下文时,远远飘来道身影,她定睛一瞧:“唉哟,原来是等人呐。”
南宫昱早就察觉有人靠近,却仍如一尊雕像似地盯着池面,直到南宫傲立于身旁,他才不紧不慢地转身颔首点礼,顺带着添了壶新茶。
父子二人就这么对坐着,玉盏里的茶水见底时,南宫傲才缓缓开口:“昱儿,这一路来想必你已猜到颜儿在做什么,因此先前我便说过,我永远不会伤害她。”
“可你先前并未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南宫昱将手搭在桌上,目光涣散,眸里深不见底:“不过事已至此,只要莫莫没事便好。”
南宫傲未侧头,余光却拢着那张与自己五分像的冷峻侧脸,语气温和:“昱儿,你的性子并不适合暗影阁。”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幸运,”南宫昱冷哼,自嘲道:“可我却并未置身事外,我终究只是您手中的一枚暗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刺向目标。说来也真可笑,我厌恶您这样虚伪之人,而原来我自己也不过如此。”
话毕,林言感觉莫颜的心思有些发沉,果然只有在面对南宫昱时她的心情才会有起伏。
好似感同身受,林言也心下微叹,南宫昱当真可怜,当他知道真相时一切却已按照轨迹临近终点,他连反抗都不会有,因他根本不会拒绝莫颜的任何要求。
月光照在池面,星星点点,满目生辉,然而却照不进深深的湖底,看不见里头藏着什么东西。
南宫傲微侧头,目色平视:“昱儿,若你明白我所作之事皆为黎民苍生,或许你会放下对为父的成见。”
“是吗,可我还有那日吗?”南宫昱勾起唇角,脸上挂着如隆冬冰川的笑:“对于您的计划,二哥定不会袖手旁观,若他抵死相抗,指不定我会倒戈相向,毕竟他是我真正的兄长。说来也真可笑,手足情深,我却要在原本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体会到。”
莫颜听得尚算平静,然而轩辕明夕却听得怅然,是的,听耳根子的可不止林言。他也并非要故意听父子俩的谈话,只不过跟着莫颜无意间听到了南宫昱的心声。
玥儿一早就嘱咐,若南宫昱无法下手他必须帮忙,因此她早就明白了南宫昱的心意,即便有那么多的阻抗,他们仍然两情相悦。
念及此,心口好似核桃被砸碎了一条缝,有冷风灌进去,凉如冰窟,轩辕明夕是如此思念林言。
他盯着不远处的莫颜,试图从那张熟悉的脸上寻得一丝关于她的气息,以此慰藉,然而却越看越发堵,那并非他的阿言,再看下去只会愈发揪扯。
凝视着南宫昱低垂的眼,林言心头一晃,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涩,她朝后望去,却只有一树疯长的浮梦碧箩,并无她思念的人。
眼底的浮梦碧箩瞬间生灭,她紧着后牙槽,转而继续盯向亭子。
茶水在烫金路上咕噜做沸,南宫傲早已习惯他的冷漠,仍好言相说:“若你倒戈相向,又怎么对得起颜儿,你不是口口声声要保护她。”
在拿捏人方面,若南宫傲称第二,大概没有人敢称第一。同样地,在耐心方面亦是如此,面对冷脸的儿子,也勉强称得上逆子,他还能表现得和和气气,真令林言佩服得紧。
提到莫颜,南宫昱牵起的嘴角骤然落下,目光顿在水面,思绪好似飘了很远才游荡回来:“莫莫哪里需要我的保护,这一路来不都多亏了她。而且......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已背叛她。”
这句话的含义昭然若揭,林言顿时咧开了笑,又刻意压下眼角,好在莫颜并无波动。
轩辕明夕自顾喃了声:“玥儿,若你听到三弟的心声,会否更幸福些。”
清澈的池水中,鱼儿在睡莲叶下来回穿梭,虽看不见它的踪影,却能从荡漾开来的涟漪里寻得它游动的痕迹。
南宫傲往茶炉里添了些泉水,望着上下沸腾的母菊,换了个话题:“昱儿,你可知自己与颜儿的关系。”
有故事听,林言立起耳朵。
南宫昱拿起鱼料,一颗一颗地往池子里扔:“知道与否又如何。”
南宫傲为他添了新茶,语重心长道:“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为父的苦心。”
南宫昱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依旧一颗一颗地扔着鱼料。
见他没吭声,南宫傲吹着茶面,娓娓道来:“颜儿母后的真名叫莫以蓝,我年少时曾痴恋于她,但她心属颜儿的父皇。后来我无意间在一处小镇上发现名女子与以蓝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相差无几,那便是你的母亲,莫以青。后来我打听到莫王爷过去确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只是以青从小走散,而莫王爷一家久寻不得也以为她不在人间。后来我娶了你母亲,因此你和颜儿确实乃姐弟,但并非你心中所以为的那样。”
不是心中所以为的那样,看来南宫昱过去也怀疑莫颜与自己同父异母,不过亲耳听到这个故事,林言即便不惊讶,也有几分叹然。
水草在池底幽幽地飘着,南宫昱目色无光,神情淡淡:“无论她是谁,她都只是我的莫莫而已。”
“昱儿,你在想什么为父都知道,你如今还无法抗衡噬心咒,因此你不要妄图阻止一切,我不想你受伤。”
闻言,南宫昱侧过身,眼底好似洒落了些微的光,却问了句不相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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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您心悦母亲吗?”
“父亲......”林言嘀咕了声,这还是她头次听南宫昱叫他父亲,事出有点反常。
同样地,轩辕明夕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果然,南宫傲侧回头,对上他真挚的目光,沉吟片刻才道:“自然。”
那一刻,林言感觉南宫傲像极了情种,而南宫昱是他的亲儿子,看起来似乎青出于蓝。
随后南宫昱勾起嘴角,笑得堪比明月。
八角亭的炉火兹拉拉地响,正在这时,大夫人施然前来,看上去一副慈母模样。
南宫昱起身将她扶着坐下:“夜深了,您怎么还未休息。”
大夫人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笑容慈祥:“今日为娘还未曾见到你,总觉得心里头牵挂得很,你看,你父亲不也是如此,”说完,她目光柔和地朝南宫傲望去。
南宫昱面色平淡:“劳您挂念,是孩儿不好,应当前去问候才是。”
“我儿何出此言,”大夫人一脸和气,却又微微叹息:“昱儿,你如今即将成家,我甚感欣慰。”
南宫昱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多谢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待你与玥儿成婚后,也就有了自己的小家,以后你会当父亲。”
沉默的南宫傲一直未答话,听到“父亲”二字,脸色才有微微动容。
南宫昱站起身,对南宫傲和大夫人作揖:“娘亲放心,曾经我年少无知多次冲撞父亲,以后定不会如此。”
说完,他露出温和的笑意,远远看去倒真像是孝子,南宫昱换脸的速度向来是极快且从不失水准。
不过林言倒好似也听出了几分真心,而且,好似在告别……
大夫人拉过他的手,眼角微叠岁月的痕迹:“昱儿,其实你从小就懂事,倒是为娘不曾好好照顾你。”
“若非您精心照顾,我又怎会有今日。”
他虽面色温和,但却好似话外含音。
轩辕明夕曾听过南宫昱在酒后提及的只言片语,他在心中喃道:“三弟,你总还是没能放下对她们的恨吧。”
林言虽不清楚南宫昱的过往,但见他神色间来回不断转变,有一种莫名的高高低低,她捂了捂心口,莫非是因情蛊,她的心也好似跟随他不断动荡。
虽不清楚过去的故事,但她本能地认为大夫人曾对南宫昱做过许多不可饶恕之事,念及此,她对他愈发同情。
八角亭的闲聊持续了好一会,待南宫傲和大夫人走后,南宫昱冷眼立在亭边,拳头捏着,林言好似听倒了骨头碰撞的声音。
“颜颜,你不下去么?”她以为莫颜要上前安慰。
轩辕明夕也同样认为。
莫颜笼罩在树影中,她蹦紧的背渐渐舒展,而后靠在树杆,语气如二月春风:“他不需要我的安慰。”
话音刚落,便见玥儿翩跹而来,梨花白的小脸从阴影里走出,眼底好似盈着星光。
林言盯着她,仍是那张平和的脸,温柔的眼,狂风也掀不起的波浪。
月华如清霜,十月十二,夜阑姍,月又圆了些,四围沉静,这似乎是最后一个安宁的夜。
201. 走感情
月光浸透了层层树木,一排排屋瓦在夜色中冰冷如凝霜。树影在地上堆得隐隐绰绰,好似缠绕得分不开。
许是玥儿步伐太轻,亦或是南宫昱太过陷入曾经的回忆,总之,他并未及时察觉玥儿的靠近,待回过头时,人已立在身后。
日光也照不透的眼陡然就亮了,甚至闪过火焰。收起眼底情绪的瞬间,墨眸盛满情意,南宫昱将她揽入怀中,鼻尖蹭在细腻的脖子上,语气低柔:“如此深夜,你怎会到我这里来。”
原本二人成婚前的这几日,按习俗不该见面,但玥儿仍专门挑了夜深人静后过来,怎能令听墙角的人不感慨,林言和轩辕明夕连叹息都很同频。
“我想你了。”
玥儿眉眼弯弯,旋即捉过揽在背后的手,温柔地将他的指头掰开,凝视着掌心红肿的掐痕,向来八风不动的眼掠过丝疼痛,她安静地掏出疏玉膏,往他掌心上细细地抹开。
南宫昱凝视着光洁的额头,眼底落满星光,嘴唇蠕动着,好似极想说些什么却迟迟没蹦出只言片语。
“颜颜,你曾预料到阿昱会真心钟情于玥儿么?”
大概是睹景思人,林言心头一酸,好似吃了许多山楂。
莫颜已不知扯了多少片树叶,语气漫不经心:“是否预料又何妨,无论他如何待玥儿,他绝不会背弃我。况且情意易逝,义父曾对我母后痴心,也不过眨眼云烟。”
这话意图明显,情在有些事面前不值一提。
林言本欲提轩辕明成,临了却将它塞回嘴里,转而道;“可阿昱和他父亲不同。”
“有何不同?”
“他不属于暗影阁,况且也不屑暗影阁,”话了,林言砸么着如此说貌似不大好,又补了句:“哦,当然,我并非看不起暗影阁,里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像你,我是极佩服的。”
扯了太多树叶,指尖便沾了青汁,莫颜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悦,道:“哦,你倒是比我还了解我弟弟。”
这是林言头回听莫颜说“弟弟”这两个字,虽然很轻,但她明白其情很重。
风月无声,树影沉默。轩辕明夕注视着玥儿柔润的侧脸,南宫昱闪着光的双眸,那个不懂情的冰川已被暖阳捂化,而即将来临的大婚,真不知是对谁的残忍。
或许是所有人.....
亭子里微微泛着热气,玥儿认真擦完药膏,旋即仰头,眼底的红顺着香雾飘出,点缀在脸颊。
深情凝视间,南宫昱满腹的话终是没能跳出,最后悉数化作缠绵的吻,如夏日急雨般落下,每一滴都带着迫切。
见莫颜跳下树往回走,林言喊道:“颜颜,你就回去了么,不等着给阿昱解毒么?”
“不得回去拿药。”
话音刚落,一道飘逸的身影便挡在跟前,林言心头一紧,苦涩好似生灭的浮梦碧落,疯狂地生长,她压抑着渴望,魂体发烫。
莫颜却并未抬头,她微侧身拉开二人的距离,爱搭不理道:“你也学会拦人了。”
轩辕明夕紧扣掌心,抑制着思念带来的紧迫,竭力平复着心绪:“人都会变。”
临近十五,银盘正亮,莫颜朝回走,目光快速划过他的脸:“别跟着,仅有那一次。”
闪过的脸让林言来不及回味,她身子不受控地抖成了筛子,她想见他,疯了似的想吻他,可她不该如此,她抓过一朵结成冰晶的浮梦碧落贴在心口,以此来减轻浑身的灼热。
可那飘着若有如无白兰的气息,却重重地在心口抓着,她不得不点住气穴来稳住自己。
明月,夜色,思念,情蛊带来的炽热在清水眼来反复叫嚣,即便有月心剑,即便有加蓝,轩辕明夕心底的渴切却如同野草疯长。
一阵风来,带着刺骨的凉意,轩辕明夕随手将风挡住,他知道林言能看见自己。
那是曾为自己挡过刀的左手,差点被废掉的左手,尽管已完好无损,却让林言每每看向时仍觉心痛,有如爆炸声轰隆地响在耳边,眼泪再也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她向上望去,在朦胧的视线中再度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四目相对间,风住声消,天地无声,春水眼滚下热泪,轩辕明夕成功了,他真的再次见到所爱。
千言万语都化作滚烫的吻,在唇舌的反复描摹间诉说着极度的思情。
满树的黄叶在秋风中摩擦,于洞口发出“沙沙”声,琉璃灯在嶙峋的怪石上投下昏黄的光,落下的影子与石头下的花草交缠在一起。
轩辕明夕托着她的后脑勺,林言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在白兰肆虐间早已不醒人事,明明置于水中,却好似缺氧的鱼。
好似下过一场淋漓春雨后放晴的天幕,她眼底的雾气渐渐消失,指尖还闪着浮梦碧落的蓝。
呼吸仍带着情动后的紊乱,林言心知快撑不下去,从喉咙里艰难地唤了声:“明夕,快些。”
时间太过仓促,轩辕明夕哪里能如此快,情蛊带来的炽热几乎要将他点燃,意识混乱间,他只得不断重复着:“阿言,我爱你。”
迟来的表白终在动情时说出,尽管前路未知,尽管不知是否有圆满的结果,可他终压不住内心的烈火,他也相信自己定会找到她。
“明夕,我已不能更爱你。”
身体已有了撕裂的疼,看他仍无法自拔,林言将掌心贴在他背上,一朵一朵浮梦碧箩朝他心口钻去。
一股冰凉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春水眼荡起的滔天浪涛渐渐落下,轩辕明夕收回舌尖,嘴角挂着晶莹,眉尾下垂,原本该尽快离去,可却在凝视发肿的唇时忍不住再度舔去。
“唔”声还未跑出来便消散于唇角,纠缠的发间甚至落不下一丝昏黄的光。林言哪里晓得他竟如此沉溺,只好在心花乱颤间咬住来回滚动的舌尖。
她本欲喂他喝血,又想到南宫昱的情形,心头不免大乱,这点血哪里够两个人喝!
也不怪莫颜不看他,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是自己忍不住才会跑出来,勾起他的欲念,却难以驱散。
有一种痛,好似地震撕裂山河,林言忍不住抽气,他即便被咬,舌尖却又灵活地闪开,继续吞咽着口中的甘甜,甚至啃咬。
方才是她自己强行占据身体,若莫颜回来,这场面恐怕会失控。
林言挣脱不开唇间的纠缠,腿晃在半空,身体被他紧紧桎梏,全然使不得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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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掌能动,浮梦碧落变做冰花渗透进他的身体,每绽开一朵冰花,她便感觉自己的灵魂碎出一条缝。
燥热的火炉在冰雨中焰光渐小,白兰香也从荼蘼变得清幽,清水眼再度睁开,轩辕明夕凝视着她满头的汗,忙退出唇舌,一手托着她的脸,嗓子哑得厉害:“阿言,阿言......”
看情形不对,他迅速将人放下,靠在石壁上,手心凝力,旋即飞速替她拢好衣衫。
荔枝眼蒙着冬日的大雾,林言抬起的手被他捉住覆在面上,好似失声般艰难地挤出话:“明夕,莫颜有事做,别再唤回我,嗯?”
说罢,头便一歪。
电光火石间,轩辕明夕将她带入屋中,眼角凝着泪迅速关上门,明明先前忍得很好,然而他今夜却起了欲念,如何也压不下,竟故意靠近莫颜,试图唤醒林言。
他成功了,然而身体却并未因相亲而好受,反倒因浅尝辄止而痛得厉害。
加蓝可心疼坏了,这欲劫如此难熬,他才开始......
夜明珠的宫灯在黑夜中静静地伫立,树影下静得没有一丝响动。
莫颜从床上睁开眼,无一丝波澜,取了药便径直往外走。
林言蜷缩在浮梦碧箩边上,好似三魂丢了七魄,茫茫的眼底飘着大雪,迟迟未曾化开。
走到桌边时,莫颜停下饮了口茶。
冷冰冰的水灌入肺腑,荔枝眼闪过一丝红,而后渐渐聚拢,林言将脸贴在冰花上,沉声道:“我方才那样是不是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
“你倒是什么都会猜。”
冷冰冰的语气,然话中却并无责怪。
“对不起,我该控制住。”
“罢了,站起来,别一副要死要活的,不是如你所愿亲了抱了做了么。”
林言转正身子,涣散的眼神又清醒了两分,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热,嘴唇发抖:“他.....”
话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截走:“他可是高手,哪有那么容易爆体而亡。”
莫颜的话虽一向呛口,林言漂浮的心却好似落下些,她轻“嗯”了声,又想起了什么,黛眉蹙起:“为何你回来后我便没再闻到过白兰,除了方才。”
“情蛊的气息是跟随宿主的喜好而散发出香味,我又不喜白兰你怎么闻得到。”
“这么说是因我中意白兰,因此他身上的子蛊才会散发出白兰的气息?”
“恩,这也是他最开始无法确认我的原因,因为他曾在我身上闻到的味道并非白兰。”
眼前闪过一抹红,林言脱口而出:“是蔷薇。”
此时,玥儿的屋子传来轻微的声响,莫颜瞬间闪入房中。
玥儿安静地躺在床上,露出的皓白脖子上尽是吻痕,林言盯着面无血色,唇却红得快要滴血的南宫昱,心再度被揪住。
“莫莫,”南宫昱的气息散乱得厉害。
莫颜牵着他的手快速穿过走廊,甚至没见怎么出手的,他就赤身躺入浴池中,水面结出冰花,他身前的水却冒着热气。
他胸膛上的黑气来回蹿动,好似随时要破开身体,旋即重重吐出一口血,溅落在冰上,好似雪中红梅。
202. 走剧情
眼看南宫昱即将痛苦地一头扎入冰中,莫颜一边拨着他的头,一边封住穴位,继而划开手腕开始喂血。
他好似一头发狂的小兽,几乎要咬到骨头里去,林言垂着手腕,将手心覆盖在上,源源不断地往里注入蓝光,心想着这样或许会让莫颜舒服些。
莫颜盯着他胸口的黑纹,待雾气渐渐蒸发时,她点住南宫昱,手托着头塞进好几粒药丸,又往他心口送了力。
冷俊的眉渐渐舒展,沉重的呼吸也渐趋平稳,莫颜点着蓝光游走完心口的脉络,掌心往上,浴池的冰块悉数破裂,倏忽间,南宫昱便躺回床上。
低头间,林言看见蓝纹的袖口沾着血,如撕碎的红梅,手腕处有些面目全非,她本欲开口,却又在舌尖打了个漩吞下。
莫颜坐在床沿,两指搭在他脖子上,探了会才收回手,旋即掖好被角,起身压了口茶。
温凉的水滑落时,传来低低的呛声。林言眉心一紧,忙道:“你受伤了吗?”
先前她强行霸占身体将莫颜逼入虚空,而后又与轩辕明夕亲密,想来定是让其受损,念及此,她可真觉脚心踩针。
凝眉间,林言双手结印,化出一朵浮梦碧萝,每一瓣都是不同颜色,似冰非冰,似雾非雾,好似水中月,有咒语于紧闭的舌尖飘出,一圈一圈围住七彩浮梦碧萝。
只见它渐渐朝虚空飘去,越来越大,不多时,便将虚空照得七彩纷呈。
额头渗出细汗,林言指尖翻飞,如狂风过谷,青丝舞动,她仰头,从口中清晰地蹦出一个“破”字。七彩浮梦碧萝似镜片破裂,炸在虚空中,点点盈盈,而后悉数隐下,只余点点微光。
嘴唇抖动间,林言往后跌去,一朵浮梦碧萝飘来将她拖住,眸底映着浮梦碧萝树,上面闪动的点点蓝花皆已消散,只余绿色叶微微飘动。
莫颜苍白的脸恢复如初,手腕也变得光洁,连方才捏碎茶杯的掌心也无有一丝划痕。
眼底飞速掠过一丝光,如流星坠落,她不动声色道:“你这是自费修为,日后可别想再出来。”
一团绿光将林言团团拢住,浮梦碧萝的花瓣已变得柔软,照不出丝毫人影,她静静地转头,双手相叠,嘴角带着笑:“再修行就有了嘛。”
虽然她先前用凝魂术替莫颜疗伤,然而她却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术法,好似自己本就会,她只是随着本心便能运用。
当然,林言可并不傻,她才不会只是为了救莫颜,自察觉莫颜似乎在做什么事后,她便认为莫颜只是嘴上逞能,而她绝不能让其受伤,先前冲破身体后她便感觉莫颜体内有波动,再加上为南宫昱疗伤后,一股撕裂的痛好似火山喷发,因此她才会凝魂。
没想到竟会如此成功,莫颜的身体无丝毫波澜,而浮梦碧萝也只是化作绿色,自己的魂体未受损,至于修为,她相信自己很快便能重新获取。
屋内暖炉熏香,见南宫昱睡得很平静,林言盘腿而坐,不忘问道:“情蛊既然乃你亲自炼成,难道就不能给阿昱解开吗?”
“不能,”莫颜答得斩钉截铁:“情蛊与我相生相连,若给阿昱解蛊,我半条命就没了。”
没成想情蛊竟如此厉害,竟是种下便无法解,林言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声“不好”!
只见南宫昱的胸膛又浮上那团黑气,它们快速蠕动着,像是要破皮而出。
太阳穴突突地跳,林言提了一口气没落下,这噬心咒怎么又来了,方才不是压下了么!
莫颜手中闪出红色的光焰,源源不断流入南宫昱胸口。可那团黑气却仍未消散,甚至爬至脸上,看来甚是狰狞。
在红光撕扯黑气间,床上募地闪出道人影,轩辕明夕不由分说便凝了月华之光往南宫昱头上去。
鼻尖是清淡的气息,无白兰,无情欲,林言咬着牙,围着浮梦碧萝转来转去。
忽而,门被轻轻推开,玥儿静静立于床边,双眸如星夜。
天幕黑沉,厚厚的云将银盘困住,半晌才被风吹散,月华从云里落下,皎光万倾。
在红光与白光的紧逼之下,经过半炷香的功夫,南宫昱胸口的黑气才彻底散去。莫颜一时发晕差点往后倒去,玥儿眼疾手快将人接住。
久违地感受着温暖的怀抱,林言可真是眷恋。
轩辕明夕平静地将南宫昱放于床塌,仔细游走着他身上的脉络,确认无事后,又往莫颜心口注了些内力进去。
然,他却在进入她身体时,察觉到属于林言的强烈气息,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皱起水纹,他上下扫视着,眉心揪起,不对,这并非他的阿言,可这气息?
待他收手时,莫颜睁开眼往床上扫去,旋即从玥儿的怀抱起身。
屋内的气氛一度有些凝重,玥儿柔软开口:“二哥,颜姐姐,劳烦你们了。”
轩辕明夕收回目光,垂下眼:“噬心咒已稳住,三弟醒来便无大碍,”话音刚落,他便咳了声。
轻飘飘的声好似惊雷穿透耳膜,林言的心好似被矛挑起。
莫颜凝眉朝床边望去,声音仍不冷不热:“你们回去吧。”
在短暂的停留间,林言再度得以见到思念之人,玥儿如水的容颜,轩辕明夕平静的脸,他看上去好似清冷神君,与一个时辰前那个火热的人好似丝毫不相关。
见他无事,心方稍显安定,才松开的眉心却又微微浮上层薄雾,若非先前她思念成狂,也不至于要几个人出手才救回南宫昱。
真是一环勾一环,差点不复。
轩辕明夕虽未看莫颜,余光却拢着她,他还在疑惑那属于林言的气息,欲作探究,也并不急着走,只是站着。
杏眼扫过二人,指尖抚过眉心,玥儿低声道:“我不该如此,让你们皆受牵连。”
情之一字,或许连玥儿这样从容之人也难以克制,林言暗自叹了声。
没轰走人,莫颜打算自顾离开,正朝外走去,却被唤住。
“你不想解开三弟身上的噬心咒?”轩辕明夕边走边说边打探,而后坐下,压了口清茶。
他用的是想,而不是能。
莫颜冷着眉头,眼尾勾过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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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意的笑,竟未推门而去,倒是转过身:“你可真是高看我,而且即便我能,也不会这么做,待将玥儿祭剑,我便会抹去他的记忆,如此他的噬心咒便不会发作。”
轻飘飘的话,却好似冷咧的冬风刮脸,听来毫无商量的余地。
夜明珠的光盈润温和,屋内无风,但自有一种晃动,林言静静地注视着二人。
只见玥儿扬起秀眉:“颜姐姐,若昱哥哥不杀我,那他会死吗?”
“会,”莫颜冷静的容颜如冰凉的湖水,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一颗棋子失去价值便没了存在的意义,阿昱本就为莫干剑而生,因此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成为唤醒莫干剑之人,这是他的宿命,不管他是否愿意。”
轩辕明夕沉声接道:“若三弟反抗,结局会如何?”
“全军覆没,”冰冷却掷地有声,莫颜轻扬嘴角:“你们最好的下场是玥儿一人赴死,轩辕明夕,若你不在大婚当日拔剑相向,我会答应将阿言还给你,那么你二人还能于世间当神仙眷侣,而至于阿昱,他会忘记一切,也不必再承受痛苦,怎样,这个提议还不错吧。”
好似死局,轻则玥儿一死其余人活,重则全部一命呜呼,魂散于大婚之日。
坦白来说,这提议多少有些令人心动,只是它却如一点星火,眨眼便散成灰烬飘散无踪。
林言明白无论自己还是轩辕明夕都无法放任玥儿不管,而双宿双飞,在命运,或者大义前,它只能放在身后,无论她们成功还是失败,却总得一试。
“提议很不错,只是很可惜,”明明是悲伤的话题,轩辕明夕却笑得月明风清。他一路走到终点,曾经也想过带玥儿和林言逃离,想过无数可能,却在命运前化作接受的笑。
玥儿凝视着沉睡的容颜,眸底晶莹:“颜姐姐,我与二哥虽希望你能站在我们这边,却明白没人有资格去要求你,甚至请求都有些过分,因此你无需担心,我会如你所愿,还有,你可否也抹去言儿的记忆。”
心揪揪的疼,林言捂面,被浮梦碧萝的绿光衬得一脸幽幽,她支起委缩的身子,盘腿而坐,她得快些恢复修为。
明月再度隐于厚重的云层,天地间漆黑一片,远山在阴影中愈发沉闷。
轩辕明夕早知玥儿会如此回答,也并未吭声,月白的衣袍扫过桌沿,好似一缕抓不住的风,靠近门口时,他并未挨过去,只自顾往外走。
然而即便未靠近,他却仍在莫颜的身上察觉到属于林言的气息,如此强烈,若非那眼中的神情,他几乎要认为是林言回来了。
牙齿紧抵着,轩辕明夕不敢回头地朝黑夜中走去,心中略约有些猜测,却并不算真切。
看完一场戏,加蓝难得地低闷了声。
白鸾瞥着虚空里的无泪剑,小黑眼微微紧着,然而出口却仍是戏笑:“老破剑口口声声称自己乃魔剑祖宗,怎如此不中用!”
从树枝间飘下剑尾,月心剑乖乖应声:“明儿就能活蹦乱跳了。”
加蓝盯着一闪一后的两道身影,估摸着也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