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小世界里为所欲为》
1. 第 1 章
盛夏的蝉鸣格外聒噪,如同整个世界的噪音都集于耳畔。
温柔的话语藏于窗侧,整个人的身形恰好隐匿在没有阳光的那边。“喂,大伯。我…我愿意签财产转让协议。爸爸妈妈走了之后你们确实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陆沅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嘴角勾出一抹笑,语气却越发哽咽,“如今我已经想通了,虽然大伯母不喜欢我但您是我的亲大伯,怎么会害我呢。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让爸爸妈妈的事业有更好的发展,我也相信伯伯的能力。您如果能接管爸妈的事业是最好的选择了!”
对面开怀大笑的声音传过来,没有开扩音都能透露出来几分,“小沅能这么想当然最好。”
“大伯,今天是我生日,我真的很怀念小时候一家人给我庆生的日子,你们会来的吧。我就在南郊的别墅,正好咱们把协议签了。”
电话那头的人直说好。
陆沅笑着挂断电话,张开双臂站在二楼阳台感受夏日热浪,细嗅着空气里香甜腻人的气味,像花香又像烂俗的香水味。
花园里的玉兰枝繁叶茂,陆沅淡漠的眼神泛起波澜透出几分可惜,这棵树已经在这二十年了,是在她出生那天父亲亲手种下的。
她笑了,对玉兰树说了句“生日快乐。”
别墅位置偏僻,外面的汽车鸣笛声倒显得格外明显。陆沅用力吸了口气,空气里的气味又香又怪却难以辨别,她穿着黑色的礼服裙从电梯下楼,电梯门打开,她却在出去之前按下一个奇怪的按钮。
来的人不止她大伯和大伯母,还有在父母意外去世那年突然回国的小叔。
她整理了裙摆,带着一双与黑裙子相得益彰的手套,明明裙子的款式格外温柔,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扎成马尾,“没想到连小叔都来了。”
“小沅生日怎么能不来呢。”几人手上提着礼物纷纷将她围住笑着祝她生日快乐,脸上的警惕之色直到陆沅表现得惶恐而腼腆才收敛起来。
陆沅有些局促的邀请他们坐下,别墅的大门在不知不觉中缓缓关上落锁。屋内灯光分外明亮,没有一人发现奇怪之处。
大伯将礼物放在桌上,餐盘都做了保温处理看不见菜品,但也闻不到一点饭菜的味道。此刻他才察觉些许不对,环顾一周,发现入户的大门已经关上了,随即锐利的目光扫向前面低着头的女生。
“家里的佣人怎么一个都不见了,拿着工资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干脆全都开除!”
小叔看到大哥的脸色骤变,也发现了禁闭的门,连忙跑去推别墅的大门,打不开。不安从心底蔓延时发现这房子一个窗户也没有!
“你什么意思,小沅?”小叔此刻没法维持冷静,眼睛狠狠瞪着微笑的女孩。
陆沅抬头,反倒从容起来,“别急嘛。”她从容地从桌上拿起拿份财产转让,道:“大伯,咱们只是签个协议。不过你们做惯了见不得光的事,我关上门窗也是为了让大家安心。”
她缓缓转头,带着盈盈笑意,“小叔,您的份,我自然也不会忘记了。”
大伯母提着包的手指泛白,空气里香甜的气味加速了不安的心跳,“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在大伯他们反应之前,陆沅收敛了些笑意,“大伯还是好好看看协议,大伯母如果好奇我新调的香水,我可以带伯母去调香室。”
小叔强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巨额财产吸引他的注意力,同样也觉得从小到大都唯唯诺诺眼眸带着惊恐的女孩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他的目光集中在协议上,几步越过自己大哥夺过协议翻开。
旁边的大哥看他一眼,眼中似有寒光闪过,随后拿起桌上的另一份看起来。
大伯母站在一旁打量着房子,一楼的窗户都已经封死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居然也不见了,只有电梯还保留着。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想拿出手机联人。
耳旁突然传来冷漠的声音让她整个人一抖,那是一句只有二人听得见的低喃,“大伯母,是在干什么呢。”
陆沅轻笑一声,好心提醒道:“这里好像没有信号。”
“小沅,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大伯母不是好奇这里的香味吗。”陆沅恢复正常音量,伸手抽掉她的手机,坐在沙发上将手机随意扔到茶几发出一声巨响,连专注看合同的两人也看过来。
“这香当然是我亲手制作的玫瑰玉兰……助燃剂。喜欢吗?”
他们顿时脸色大变,这样的局面当然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几人急冲冲地想找出去的办法,而坐在沙发上的人还带着温柔笑意,“大家有没有感受到夏天越来越热,你们感觉到快被烧起来了吗?”
“哇,看。火快从门缝窜进来了。”
“没想到你们几人竟这么轻易入局,我爸妈居然是被你们这么愚蠢的人害死的。而我…”她的语气变得格外平静,“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陆沅手上的打火机被她打开扔向门口边上盖着布的钢琴,火苗一下冲到几人面前。
热浪扑上面颊,火苗吞噬掉几缕发丝发出烧焦味,他们瞳孔紧缩后退到安全的位置,似是嗅到死亡的气味,惊惧占满胸腔。
小叔猛地转头向陆沅冲过来,陆沅只是坐着、笑着,一动不动。直到那人快到面前,她抽出沙发底下的匕首快速起身,主动迎上前猛然发力捅进他的心脏。
发力并没有结束,她握着刀继续深入转动,半点不在乎攀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已经把她抓的血肉模糊。血腥味逐渐弥漫,血顺着手臂淌下,滴落在洁白的地面。
她弯着眉一派天真,对电梯口的大伯和大伯母说:“有点耐心不好吗?难道大伯也会像小叔一样着急?”说完后缓缓将刀抽出来扔在地上。
人倒在陆沅脚边,与刀躺在一起没了气息。
陆沅用脚勾起一抹裙摆擦拭手上的血迹,目光锁定努力逃生的两人,“希望大伯此刻能像当年杀害我父母一样耐心呀。”
大伯母捂着嘴紧紧靠在墙上,声音颤抖,“疯子,疯子!你是疯子……”精神恍惚的她身下竟然流出黄色的液体,再没了贵夫人的风度。
这屋子只有铁窗留有通风,就连电梯都毫无反应,此刻更不知道哪些地方被洒了助燃剂,大伯自救无果只好流泪哀求,“小沅,你父母的事情跟我没关系,警察都判定是意外了啊!你小时候住在我家被虐待确实是我工作太忙了没有照顾好你,这都是你大伯母的错,你让她死好不好,放过我,我……以后我一定好好弥补你!”
“意外?那大伯就把今天这件事也当作意外吧。”
陆沅看着对面的男人用女人的身体抵挡却一起被火海吞掉。嚎叫声在火光里渐渐消失,外面似乎有鸣笛声传来。
她眼里的火苗从裙摆逐渐窜上来,渐渐的,她大概与火融为一体,也成为了自由轻松的灵魂。
鸣笛声也在痛苦里变得清晰了又模糊。
——
“恭喜宿主来到小世界,界主察觉到你强大的精神力想招揽你到总局,考虑你生前太痛苦,特意选了一个快乐的小世界再活一次。而您,我现在的宿主以及未来的上司,我叫985,很高兴为您服务!”
雀跃的声音仿佛在她神经上蹦跶,让她不得不揉着额头醒来。
微风缓缓吹过,额前的温润微凉,她顺势将手移到那抹凉意,发现似乎是块小玉坠在前面。随着风来的方向,执扇的小丫鬟正阖眼犯困,动作不过是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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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停下。
亭子建在湖心,离岸边还有距离。树荫里的蝉鸣愈发清晰,与985的声音混在一起格外闹人。
985:“宿主,您在这里可以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您将拥有一对爱您的傻白甜父母把您宠上天,拥有上市公司的恋爱脑未婚夫,当然还会有我这个超级厉害的系统为您竭诚服务,满足您的一切需求!如果您想和我对话,可以直接在心里喊我的名字,即可用意识对话。”
陆沅打量完古色古香的院子,又看向自己和旁人身上的衣服,发出一声嗤笑。
这声响惊得小丫鬟瞬间清醒,连忙跪下请罪,“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陆沅从不寻常的事情里感觉到了些乐趣,为自己斟了一杯凉茶,道:“没事,起来吧。”
“985,如果我即将拥有一个上市公司的未婚夫,那么现在我们现在是在玩,角色扮演?”
“啊…啊?啊!”985的中二少年音卡在喉咙里,开始认真观察起来,发现这一切都不对劲。
按理说宿主不是应该直接穿到好闺蜜聚办的泳池派对吗?
这是哪里!
在一阵沉默后,陆沅从985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慌乱来,“等我查查!”
陆沅不急,眯着眼欣赏着美景,偶尔偏头看看湖里的鱼,再撒点鱼食逗逗。
新身份看似已然接受良好。
不过几分钟,985在她脑子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她手里的鱼食瞬间倾泄而下,鱼群一窝蜂过来争而食之。
“小声点。”陆沅将手拍干净,语气听出不耐烦的意思。
“对不起我错了。”985麻溜道歉,毕竟他可是非常了解这位祖宗是怎么死的,就很疯。
“宿主…老大,沅姐?”985的声音小心翼翼,但也深谙要与未来上司打好关系的道理。“这次真的完蛋了,沅姐…”
“说。”
“好像来错世界了,我以前带的都是小炮灰,第一次带主角没经验。我投放错世界了,呜呜呜…我回去会被局长关进禁闭室打死的。”
陆沅面不改色的喝完凉茶,淡定道:“有这个世界的资料吗?”
985吸吸鼻子,带着哭腔的少年音显得很委屈,“我给您调出来。”
陆沅正低头看湖里的鱼,面板就自然而然出现在湖面仅她可见。
辰渊国,在几个国家中拥有最精锐的军队,国库充盈,百业具兴,且重视农业与商业发展,思想先进。
看到这里,985缓缓松了口气,虽然是个古代,但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他往下滑一页,顺着这段话接着读下去,“目前,国家分崩…分崩离析?!正值五位皇子夺位…皇帝重病…朝堂五足鼎立且外邦集合来犯…”
985的哭声痛彻心扉,快要泣不成声,“沅姐,我还是,还是先去死一死好了!啊呜呜呜…”
陆沅眼眸不再是听见幸福生活的波澜不惊,此刻竟是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挺有意思。”
“我知道,您不用安慰我。”985忍住抽泣,侥幸道:“或许您的身份做好呢,可能您在古代的父母很爱您?”
他颤抖着继续下滑,点击陆沅的身份资料。
陆沅,兴国侯府唯一的嫡小姐,因长居尼姑庵,真正性格并不被人了解。父母利益结合毫无感情,且父方支持大皇子一派,母方支持五皇子一派,各有外室,表面夫妻。兄长驻守边疆多年,陆沅则为父母牵制儿子陆麒的人质。陆麒不日回朝述职,故将囚禁于尼姑庵的女儿陆沅接回府中,至今父母未见女儿一面。
“啊这…”985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这可怎么办啊,天真的塌了!”
2. 第 2 章
陆沅飘然走过湖上长廊,裙裾随风而动,发丝携风送来若有若无的幽香,似玉兰的味道。
她随意打量着周围环境,一侧绿树成荫叶繁叶茂,瞧着像是干坏事的好去处。另一侧则是两片花圃夹着一条石子铺成约摸一尺宽的小路,正值盛夏芍药牡丹已经凋零,只余墙角那一排茉莉开的极好,香气扑鼻。
走过花圃便见粉墙圆门,上头的牌匾提着“抱红绕绿”的大字,一株凌霄花攀缘而上,生机勃勃的搭在围墙上方。
丫鬟双手交叠在小腹,见小姐停下凝着那几个字,长睫轻颤,眉目如画,只是神色清冷如白雪。她竟一时看呆,是突如其来的蝉鸣将她惊醒,连忙解释道:“这花院是少爷吩咐府里人给小姐修的,就连这牌匾也是少爷亲手所书,只是您不在府中…”
“嗯。”
陆沅不再停留,听着脑子里985的科普跟随只有自己可见的地图向府中厅堂而去。
“这座府邸的由来多亏陆麒挣得军功,也让咱爹整了个三品侯爷当着。哇!府里的牌匾居然还是皇帝御赐,兴国侯府…沅姐,咱们应该去偏厅找人吧,正厅好像是接待外客的耶…”
在985吧啦吧啦的过程里,陆沅已经行至厅前。
屋内两侧皆是三个梳着双髻的绿衣丫鬟垂头侍奉,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厅中弯腰说些什么,上堂坐着一男一女面色都算不上好。两人身后都站着带刀侍卫,看着马上就要拔刀相向,粗使婆子低头劝着妇人,倒让凝结的气氛松了几分。
陆沅身后的丫鬟头压得更低,甚至微微屏住呼吸。而陆沅笑意蔓延,连985都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更别说上堂怒气冲冲的两人一抬头就看见笑意盈盈的女子走进来。
“何人如此放肆?”兴国侯瞬间转移怒意,瞪向进来的人。
粗使婆子温言抬头望去,尴尬之色浮上面庞,连忙凑近妇人耳畔道:“这是陆沅。”
兴国侯夫人连忙换了温和的面孔,上前拉住陆沅的手,“哎呦,这不是我的乖乖女儿小沅嘛,可算是回来了!你父亲定是许久未见你才瞎了眼!”
察觉骂人的自己语气太过真挚,转头悄悄瞪了兴国侯一眼,“小沅别介意,原谅你父亲。”
“自是不介意。”陆沅挣开她的手,自顾坐下抽出一张帕子擦手。
兴国侯夫人笑意僵了一瞬,又吩咐下人摆饭,说事的中年男人也十分有眼色的先退下。
“小沅好不容易回来,快去将陛下赐的上等燕窝熬一碗来。”她回头与兴国侯对视,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陆沅假装没看见,实际985早把他们所有的小动作逐帧分析,“他们一看没安好心,那燕窝里绝对有东西!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是侯府管家王富,看着他们脸色不对我去查了,好像是两人这几日外面的外室都不太安分,两人互相抓住对方的把柄,要拿外室的孩子说事呢。毕竟多事之秋,他们虽然在朝堂没什么话语权,但无奈有个厉害儿子,几个皇子都想借他们拉拢陆麒…”
说话的功夫菜已上齐,985检测没毒后,陆沅便挑自己喜欢的菜吃,丝毫不听两人僵着脸快没耐心了的虚情假意。
饭毕,那婆子正巧端着燕窝进来。
“不能喝,这燕窝有毒,虽不致死但十分令人痛苦,他们是想以此控制你!”985气愤开口,想使点手段打翻碗盏。
陆沅眼神略过几个人,阻止了985的动作。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而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不敢再惹她,或许,还能主动拉她入局。
兴国侯露出慈爱的表情,接过碗盏放在桌上,“快喝吧,小沅。”
陆沅轻笑道:“如此好的东西,就留给父母喝,我看着你们喝完,不喝完可不许走。”
听见这话,两人已经察觉到女儿的不正常,慈爱的面具再维持不下去了。
“今天你不喝也得喝!林山,按住她!”
兴国侯一声令下,旁边的带刀侍卫冷着脸走过来,陆沅缓缓站起来,脑海里985“控制住了”的声音传来,她便随意抽出林山腰侧的刀。
林山再反应过来,发现刀被夺走,被踹一脚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养在尼姑庵的小姐居然还懂功夫。
陆沅提刀将刀尖按进燕窝的碗里,缓缓搅动,“父亲先尝尝吧。”
另一个带刀侍卫站在兴国侯夫人身后,见此凶神恶煞的抽刀而上,陆沅挥刀而过,持刀的手已经断落在地,血迹四溅,那人喉中发出痛苦的嚎叫,连室内丫鬟都吓得浑身颤抖跪倒一地。
陆沅嘴角勾出笑,楼顶的天窗透出几缕阳光恰好打在她脸上,衬得这笑如同恶鬼。
她挪动几步偏离阳光,将沾了血和燕窝的刀抵到兴国侯嘴边,“自己喝呢,还是女儿亲自喂?”
兴国侯打了个寒颤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女子吓到。
“你,你!大逆不道!”兴国侯既生气又害怕,“来人,还不把这个逆女拿下。”
外面的家丁纷纷进来,陆沅拿下刀在地上搓出一段火花,瞬间觉得兴奋因子占据大脑皮层。
985知道系统局给陆沅的机制就是干什么都会成功不会死,除非主要人物出手,否则像这种炮灰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伤害。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怕她杀红了眼,停不下来。
“沅姐,稍微冷静点,你兴奋我害怕…”
话音刚落,陆沅已经提刀砍死了最前面的人,其他人尖叫着后退,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看着刀尖不断往下滴的血,语气轻缓,“你们若是乖乖的,我自然会变成乖女儿,若你们学不会乖,那就让女儿来教教你们如何?”
她将刀扔下,眼神轻蔑,“今天我先给你们上第一课,就是想尽办法暗中除掉我。”
粗使婆子扶着侯府夫人的手臂,支撑她勉强站稳。夫人眼神透出惊恐,“疯了!疯子…”
“陆丰,杨雨珍。加油除掉我,晚安。”
陆沅捏着帕子擦干净手上沾染的血迹,眼神扫过挡在门口的家丁,那些人便连忙散开腾出一条路。她带着浑身颤抖的小丫鬟出门,再无一人敢拦。
“沅姐,您怎么…”985被她的气场吓到,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陆沅这会儿走得快,裙摆上沾的血污让她十分不适,“有话就说。”
985本来想说她这么疯,但是不太敢。连忙改口,“沅姐,您刚才真的太帅了,我好崇拜您。”
充满真挚的少年音在脑子里响起,让陆沅的心情稍微好些。
她偏头看向身后的丫鬟,“你叫什么?陆麒留下的人?”
小丫鬟如梦般惊醒,一溜烟跪下,“回,回小姐,我叫春彩,是少爷留下照顾小姐的。”
此时身子还有些抖。
“起来吧,你先回房里备好水,我要沐浴。”
“是。”春彩起身快步走过转角回去。
陆沅则是慢下脚步享受清风带来的茉莉香。
“沅姐,您刚刚为什么刺激那二人暗杀您啊?”985对陆沅主动招惹的行为十分不解。
“既然朝堂之争才是漩涡的中心,那我自然要去参与其中才有趣。若是唯唯诺诺怎么引起注意,我是来这个世界度假的,那我必然得是世界的中心。陆丰二人去状告我的奇怪之处,想办法除掉我而又除不掉,如此感兴趣的人多了,才能将水搅得更浑。”
故意激怒,不怕危险,只想有趣,985表示玩的太花了他真害怕。
陆沅不在意衣裙是否被染上草汁,抄小道去院墙边折了几支茉莉,用意识与985交谈,“你似乎可以调查出小世界人物发生的事?”
“那当然了!”985很是骄傲,但也不敢夸大,随即老老实实交代,“这个世界的背景是系统局监管进度,我可以调出来辅助宿主了解世界和人物,在小世界里我对路人的权限很大,但是主要人物只有面对面才能查出来发生过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
“以后沅姐卷入朝堂斗争后,我的功能更小,这个世界就是围绕朝堂之争的,所有朝堂斗争的主要人物我就只能调查其前后三天左右的事。主要人物具体故事情节是由系统局保密管理,我没那么大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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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足够了,更多未知要自己探索才有意思。”陆沅看着眼前的府邸构图,成功找到自己的院子。
院门精致小巧,粉色蔷薇被晒得蔫哒哒垂着头,院外荷花池的莲蓬已然成熟。
院中的春彩正提着木桶从浴房出来,抬眼见陆沅回来,连忙将桶放在檐下,快步迎上来接过茉莉,“水已经打好了,沐浴所需皆备好。房中也备了冰块,小姐赶快进屋洗浴歇息。”
春彩将茉莉规整放在桌上便想随陆沅一起。
“我洗澡时不用伺候。”
“是。”
春彩未再多言,轻手轻脚为陆沅拉上浴房的门独自去忙了。
985是个很自觉的少年,此刻局促道:“沅姐先洗澡,我去小黑屋待会儿,您洗好了叫我。”
陆沅移至屏风后,缓缓退下身上的衣物。夏季炎热,辰渊民风开放,女子皆是内里一件淡粉色裹胸收腰薄裙,裙摆以彩绘芙蓉点缀,外面披着纱衣,袖口颈处镶银丝边际,室内不显,室外隐隐银光闪烁。
待褪去外层纱衣,她才取下头上的玉坠玉簪,青丝落下,几缕搭在起伏胸前。
衣物褪完搭在屏风,饰品归置在小几上。
陆沅一身雪白拾级而上,踏入水温正好的浴桶里,缓缓下沉连头都埋入水中。
几十秒后,她起身,拿了小几上的葡萄吃,才取胰子清洗头发和身体。洗澡后穿上干净的齐胸长裙搭配青纱外衫,取帕子包住潮湿的发。
打开门,春彩侯在门口。
“小姐,您是回房还是在院中吹风?房中的冰化了些这会儿正凉快,院中树下阴着,凉风吹来十分舒适。”
陆沅看见树下竹子编制的小榻,正对着围墙边开得正好的蔷薇。
“就在院中吧。”
“是,女婢为小姐绞干头发。”
陆沅躺好,目光越过围墙而去。
“985,这皇城与紫禁城像吗?”
985闻声而来,“像,也不是很像。毕竟是架空的小世界,里面的建筑结合了中国古代建筑,但又融合了科技代码充满二次元的华美精致。这里的产物都是系统局的人员设计出来的。”
“辰渊的皇城应该更像玄幻小说里的仙界宫殿,原材料以白玉为主。”
日光渐移,凉风更甚。
“沅姐,您听到了吗?”985打破这份安静。
“皇宫的钟响了三声,皇帝病发,急召太医呢。”
辰渊皇宫设有钟台。撞钟一鸣为社稷祈福,撞钟二鸣为急召大臣入宫议事,撞钟三鸣为帝王危矣急召太医皇子侍于殿内,撞钟四鸣为大赦天下,撞钟五鸣为边疆大胜,而撞钟六鸣……
“皇帝病重,天下将大乱……”陆沅缓缓闭上眼,沉睡在香樟树下,偶尔的鸟鸣也没能唤醒。
——
白玉筑成的皇宫困不住自由的飞鸟,却能控住人的灵魂。
精致奢靡的白玉宫殿此刻跪倒一片太监宫女,连几位皇子也被拦在殿外未能进去。
皇帝沈隆的榻前围了四五个太医,其中两三个已然吓得满头大汗,只有太医院使方金银和副院使林亦然勉强稳住,面色平静的为皇帝诊治。
床上的人眼角皱纹明显,浓眉高鼻。如今双眼紧闭少了几分锐利。
不多时,沈隆那口气终于缓过来,睁开了眼。
“亦然,让大皇子进来。”
林亦然垂眸跪倒在地,道:“是。但还请陛下保重身体要紧。”
沈隆目光没有给正在为他施针的方金银,只欣慰的看着林亦然,“朕的身体自己知晓,还撑得住。”
林亦然自始至终没有窥见天颜,带着大汗淋漓的几人退下,留下方金银独自施针。
四位皇子守在殿外,见太医出来道陛下已醒,面色各异。如今林亦然传话让大皇子一人入内,几人眸光流转间更是暗潮涌动。
沈樊面色忧虑,轻声安慰几位弟弟,“你们别担心,我先进去看看父皇。”
日落西山,皇宫逐渐笼罩暮色,白日的热气与焦灼开始隐匿。
3. 第 3 章
殿内安静非常,沈隆的贴身太监蒙福守在屏风外,瞥过紧紧皱着地眉头,低声行礼道:“大皇子殿下莫担忧,陛下现在已无大碍。”
沈樊点头,放轻步子入内,生怕惊扰病中之人。
室内龙涎香味道被药味压制,让沈樊鼻酸一瞬。回忆里父皇肆意骑马驰骋林间,曾猎得黑熊猛虎,如今竟是这般光景了。
“父皇……”沈樊声音哽咽,匍匐在龙床前,惹得专注施针的方金银抬眸看他。
最后几针完成,方金银默默退到一边整理药箱,将空间留给父慈子孝的二人。
沈隆偏头看着这个年过三十的大儿子,伸出手亲昵拍拍他的头,“不必担心,男子汉怎能轻易流泪。”
话虽如此,但这一哭明显管用,沈隆的眼里倒是多了几分真挚。
空气里混杂着的龙涎香气味愈发明显,方金银收好药箱垂头退下,吩咐外间的蒙福来将香灭了。
蒙福进来并未打断温情的画面。
“你是老大,朕如今的身体每况日下,你要好好表现。昨日急报送至朕的案前,只怕江南有水患之灾需提前预防,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沈樊面色犹豫,以往他都是诗词歌赋做些文雅之事怕是办不好此事,让父皇失望。但见对方苍白的脸色便下了决心,“是。儿臣定办好此事!”
“好了。你去把老四叫进来。”
沈樊答了一声,与正好灭完龙涎香的蒙福一同出去。
日已落,天边的云被渲染成粉色,将巍峨的宫殿衬得温和几分。天际有乌鸦飞过,响彻的鸟鸣带来喜报。
沈樊出来传话给站在最侧边的沈墨,“四弟,父皇唤你入内。”
传完话,几人收敛各异心思抬头听乌鸦之鸣。
“这可是大吉之兆。”
沈墨推开大殿的门,身长挺拔,目不斜视。蒙福请安时他只是点头示意便进入殿内。
他向来冷淡傲然,此刻不悲不喜,笔直跪下请安,“父皇可是有事吩咐?”
沈隆露出几分帝王威严,道:“起来回话吧。”
要说几位皇子之中,他最满意的还是这个老四,惊世之才,武功高强。
可惜冷心冷清怕是难以体恤百姓之苦。
他心中叹息,面上不显问道:“可是二十有二了?院中光有暖床丫鬟可不行,该娶妻了。”
“我有意将方院使的孙女许给你,你看如何?”
“但凭父皇做主。”沈墨垂眸掩下眼中异色,声音还是一派平静。
“昨日急报,江南水患。你暗中协助沈樊尽可能预防,老大性格温软怕是担不起重任啊。”
“是。”
沈墨应下,其实心中十分清楚器重大皇子这一出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如今与他说的倒是有几分真心。
但帝王真心本就浅薄。
见如此冷淡的儿子,皇帝的赏识与父爱销声匿迹,心中觉出几分冒犯。他不再多说,挥挥手让其退下。
“我累了,告诉他们几个都回去歇着吧。”
事毕,蒙福才进来伺候。
盛夏白日长,到这时候天彻底暗了。
几个皇子各怀心思出宫回府。
夜半时分狂风大作,猎犬狂吠,虫鸣凌乱,似有暴雨之兆。几位皇子的府邸皆坐落在城东繁华之处,唯有三皇子沈彧的府邸在城南锦花巷,地处偏僻,离皇城最远。
说三皇子不受宠又不尽然,三皇子府邸为皇帝亲手提名“忘忧府”,占地面积是几个府邸中最大的。府内雕梁画栋,湖泊廊桥,除皇宫建筑是白玉筑成之外唯一一座白玉建造的楼宇便在忘忧府中。
已过宵禁,街道几队士兵交接巡逻。
一身黑衣,戴青铜獠牙面具的身影快速掠过房顶往南而去,甩开士兵后便放心进入锦花巷里。
他直奔忘忧府,避开门口守卫从后院翻墙入内,悠然走过廊桥进入白玉楼。
室内灯火通明,沈彧靠坐在窗前的榻上。烛光明灭,眉眼明朗间透出几分女子般的美丽气质。
他手执一本《地理通志》随意翻着,开口时的倦怠瞬间击退女气只剩俊朗。
“要下雨了怎么还来?”
面具人未曾接话,掏出怀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上前为他关好窗户。
“江南水患,是个搅浑水的好机会。”
沈彧目光未曾离开书册,淡然道:“没必要认真参与,重点是查清当年的事。”
“自然。只是小时侯沈樊做的那事,总要报仇。他毁掉我们在意的,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彧翻页的手停住,思索一瞬便认同他的说法,“不要急着整死,猎物要慢慢玩才有意思,就像他当年一样。”
“明白。”面具人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喝突然想起还戴着面具,只好放下。
“听说陆将军的妹妹回府了,要不要提前接触?”
沈彧抬眸,“又不要那个位置,那么殷勤做什么。”
“随你。我要去江南一趟,你自己小心。”那身的面具遮挡严实,看不出表情。
沈彧放下书望着他轻笑,“我何时成泥捏的了?”
“算我多言。”
面具人起身离去。
沈彧拿过纸包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六块鲜花饼。粉色的饼还冒着热气,他取出一个掰开,里面藏着箭头。
辰渊除了军队箭羽统一制成用在战场,其他时候为了保证有责可追,要制定箭羽必须通过官府核实身份刻上代表身份的小字。
一年前春猎,皇帝遇袭,五皇子沈文为皇帝挡箭九死一生。而凶器却下落不明,三日后在树林的草丛捡到一个三无箭头,凶手便无处可追。
救驾这事让五皇子入了皇帝的眼。
平时吃喝玩乐大大咧咧的傻小子竟有如此真意,皇帝自此经常唤他入宫陪同,宫闱中少见出现了父子和乐的景象。
年后五皇子沈文闹着游山玩水,现在已经离京一月有余。
沈彧拿着箭头把玩,看着箭头底部的字了然,随后扔进抽屉里。
将白玉楼的烛火熄灭,沈彧一个人慢慢悠悠逛起来。
天空雷声大作,闪电划破长空,陡然出现的光亮衬得他如同白衣恶鬼穿行人间。只是这府中一到夜里便万籁俱静不见一个下人,自是瞧不见这景象的。
风把沈彧的长发吹得凌乱,他步履稳健。被豆大的雨点淋出几分畅快感。
夜已过半,暴雨畅意而至,不知又要惋惜多少落花。
清早十分,雨势小了许多,蒙蒙细雨飘落下来,在蔷薇花旋里汇聚再滴落。
陆沅洗漱完毕,开了窗在外间用餐,混着泥土味道的凉风拂面而来,倒是别有滋味。
“花自飘零水自流……”
985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的氛围,“下雨多凉快啊,而且‘落红不是无情物’嘛。”
春彩一边布菜一边道:“小姐说的真好,只是听着伤感了些。”
“对了,侯爷和夫人差人送了帖子来,是方小姐在未央湖上办了听雨宴。”
“黄鼠狼给鸡拜年!”985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可惜这会儿他查不出来究竟要发生什么。
陆沅看了眼帖子,问道:“这位方小姐是?”
“回小姐,是太医院使的孙女,名方沐。”春彩说完,又犹豫道:“今早夫人说咱们院里只有我一人伺候人手不够,一会儿送几个丫头过来。”
陆沅倒是无所谓对方是何目的,喝一口清茶漱口后才问:“你可觉得一人伺候有些累?”
“不,不累的。小姐生活简单,需要奴婢做的事不多。”
“那就随意留下两个吧,成全夫人的一片心意。”
“是。”
春彩将餐盘收走,留陆沅一人歇息。
所谓听雨宴,就是才子佳人乘画舫于湖上。一楼赴宴看舞;二楼赏景,煮酒饮茶、提笔作画、出题作诗皆可。更有大胆者当众向钟意之人表达心意,引得众人欢呼鼓掌。
此次,方沐会给陆沅递帖,是杨雨珍向自己的侄女杨怡洁打了招呼。这杨怡洁可是方沐最忠实的追捧者。
所以985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还真没说错。
为了赴听雨宴,春彩特意选了一身嫩黄色的轻衫,给陆沅梳了个垂鬓分肖髻,发分两股结鬓于顶,肖尾自然垂于肩上,顶部以玉簪璎珞点缀。嫩黄清新可爱,给她清冷的气质融入几分俏皮之感。
雨势虽小,但春彩还是撑了一把油纸伞在侧。陆沅提着裙角避免沾上水汽。
府外马车已经备好。
985啧啧称奇,“表面功夫倒是做的不错,这马车绝对是兴国侯夫人出行的规格。”
“毕竟要做给外人看,还有个陆麟盯着呢。”陆沅淡定上车,待马车走了便掀开车帘观察外面。
兴国侯府地处城东最外侧,算不得繁华地段。一刻钟后,街道变得喧闹,茶楼酒肆热闹非凡。这个地段皇子及朝中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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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所居多,倒是无人敢在这里摆摊。
再行半刻钟,叫卖声清晰起来。各种小摊琳琅满目,各色各样的人或走着笑着,这个世界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陆沅盯着木檐青瓦出神,被985的惊呼拉回,“沅姐!我居然被提示有重要人物出现!这街上这么多人会是谁?”
“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同样去听雨宴被我们遇到。另一种是大隐隐于市,这街上确实有不得了的人。”
“沅姐觉得是哪种?”
陆沅放下帘子没了窥探的欲望,“哪种都不重要,我会死吗?”
985愣住,不明白此刻的奇怪感觉是什么,毕竟他只是个没有感情程序的工作人员。
“不会死但会受伤啊,会疼吧?”
“不疼。”陆沅的声音平静。
“行了,一会儿有你读取资料的时候,安静。”
都城的湖泊是先帝在位时建造的人工湖,位于西郊,再往西去便是避暑行宫和皇家猎场。这湖围绕行宫而建,是夏季公子小姐游玩的好去处。
巳时未过,湖边已经停满了马车,湖上船舫林立,湖中心的画舫高大辉煌,小厮婢女大都乘小舟等候在一旁。
一楼,男女各在一边,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大家吃着茶点说说笑笑,与熟人寒暄。
湖上并未禁止平民游玩,今日来人也有身份普通与朋友共乘的,但也都十分有眼色的游离在画舫的范围之外。
陆沅带着春彩在湖边乘船,便见一个船家撑杆过来,“陆小姐,杨小姐差我来接小姐去舫上。”
陆沅遥遥望过去,杨怡洁在湖上朝她挥手,一身嫩绿的裙子倒像是给旁边身着桃粉色长裙的女子做了陪衬。
想必那女子就是方沐了。
陆沅一边想着,一边搭着春彩的手上了杨怡洁派来的船。
船渐渐向公子小姐的中心地带靠拢,直到停在船身作鲜花点缀的画舫旁,杨怡洁笑得和善,给身旁的丫鬟一个眼神。那丫鬟连忙上前伸出手臂给陆沅支撑。
“陆小姐脚下慢些。”
陆沅没有拒绝,轻微搭了下丫鬟的手臂便踏过来了。丫鬟扶完了人,默默退到了旁边的小船上等待。
方沐见人来了,微微点头,风吹过她的头发。她眉如细柳,一颦一笑尽显柔弱之姿。
“从怡洁那里知道陆小姐回京的消息便想着定是要邀陆小姐一同游玩的,如今见了陆小姐果真是惊为天人。我真心想与陆小姐交朋友,陆小姐叫我阿沐就好。”
陆沅只微微点头没答话,脸上也没什么反应。
更不在意什么真心与否。
这一番话出来,但凡是别家小姐定然喜笑颜开与其做了朋友,更不论方沐是太医院使的孙女,与她交好家族也是鼎力支持。
今日见了陆沅这硬茬,方沐蹙眉,面露些许难过。
“怪阿沐话多,陆小姐快请坐。”
方沐并未亲近陆沅,只挪开位置让她坐下。
对面的公子哥许久没见新面孔,如今见着一个连方沐都礼待的美丽女子,难免多欣赏几眼,眼中皆是好奇。
“陆沅,你不要不知好歹!”
几人已经入座,杨怡洁凑在她耳边低声警告。
陆沅轻嗤一声,气得杨怡洁捏紧帕子又不好当众发作。
对面的公子见人落座,笑着向方沐打听,“方小姐,不知这位面生的小姐是?”
“今日烟雨朦胧,体感清凉,我便想着办个听雨宴让众人聚聚。更重要的是邀请这位兴国侯府的陆沅陆小姐,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方沐话语温柔,对面也听的认真。
“原来是陆小姐。”对面好些公子举起酒杯朝陆沅致意,以此来打招呼。
陆沅端茶杯隔空一碰,粗略扫过对面几人。
“对面没有特别重要的人物。”985话音刚落,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呼起来,“等等……”
与少年音一同响起的还有船上男男女女的欢呼,“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一楼二楼皆是栏杆围绕,镂空的结构方便了看清湖上的情况。
“怎不见大皇子,平日里大皇子可不会错过这样的聚会。”
“还是得方小姐面子大啊!”
“该说不说三皇子的样貌确实好看。”
女子们瞧着远处缓缓而来的船,激动不已。就连方沐都一动不动盯着来人。
陆沅不动声色打量方沐的表情,用意识问道:“方沐这是?”
4. 第 4 章
脑海中滴滴的电子音响起,不过几十秒,985开始读取资料。
“方沐,年十八……”985快速掠过基础信息查找重要信息点,“哇,沅姐!方沐居然喜欢三皇子,话说在大背景资料里三皇子可是最透明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三皇子的母亲巫雪当年是宠妃,怎么三皇子成了小透明?”
“小透明?不见得。”陆沅放下茶杯,随众人起身迎接两位皇子,又示意985继续读取资料。
“你能把调查出来的资料保存下来么?”
“可以的沅姐,我先给您读取重要信息,其他的到时候您再看。”
这会儿的雨比早上大,雨滴落在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像不规则不间断的小漩涡,一不留神便将人吸进去。
船渐渐靠拢,最中间的船连忙让位。
两位皇子身姿飘逸,上船的动作轻盈,又让许多女子悄悄多看几眼。
二人走到主位坐下。
男子皆行弯腰礼,女子则微微屈身下蹲。
“都坐下吧,大家不必拘束。”
“二皇子、三皇子能来听雨宴实在是阿沐的荣幸。”方沐说的是两人,目光却是在沈彧身上停留良久。
“早听说方小姐办的活动丰富了。”沈桢端着笑,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让他贵气尽显,看外表与皇后有五六分相似。虽是笑着却带出几分不好惹的刻薄感。
一旁的沈彧只是抬眸点头,并不多言。
方沐看着对面一身白色的男子,表情不多,甚至看起来木讷。她的心却狂跳不止,因为她深知那人温柔惊艳的一面。
打完招呼,众人坐下聊起京中趣事。
陆沅懒得与那些人说废话,就学着沈彧的模样默默隐藏降低磁场,果真投向她的目光少了许多。
她现在只觉得几人眼神交流十分有意思,于是向985八卦了一嘴,“众人与沈桢寒暄交流居多,这沈彧除了皮囊还不错倒显得十分呆滞无趣。方沐怎么看上他的?看她的样子像是情根深种了,所以这沈彧就显得有意思起来。”
“沅姐你分析的很对!”985清清嗓子道:“沈彧确实不简单。不过沅姐,关于朝堂漩涡中心的事件我还是建议您自己探索,不然就没参与感了,我可以把与主要故事线边缘的信息都给您。”
“难为你还考虑我的体验感。”
985:“嘿嘿,到时候您到主界当官了,还望您帮我说说好话。”
插科打诨结束,985开始将方沐和沈彧的故事展示在面板上。
两年前初春,冬天迟迟不过去,即便新叶都生出来,空气里的冷冽丝毫不减退。
正好闺中好友约方沐去留芳阁挑新出的首饰,她从家中出来时还有些阳光,并不显得冷。
她爷爷是太医,瞧她整日在家中,出行便是马车,便建议她趁着好天气多走动,带几个身强力壮的侍从就好。
方沐当时也觉得这提议不错。
从留芳阁挑完首饰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外面竟狂风大作,连街道上摆摊的小贩都不在了。
好友家中急事提前离去,现下只好派侍从取来马车,她站在檐下等候。
如此昏暗的天气,想来是不该有人在街上闲逛的。
方沐用帕子拍掉衣裙上的叶子,正准备同丫鬟讲话,便看见远处一袭白衣的少年走来。
那人在狂风中步履稳健,随后脚步轻点身姿矫健的翻身跨过围栏按住瑟瑟发抖的黄狗。
少年一回头,方沐一惊,怕目不转睛的偷窥被发现,下意识躲在了柱子后面。
正好马车来了,方沐在婢女的搀扶下匆匆上车。
经过少年那处时,她鬼使神差地掀开帘子一角,正好瞧见少年样貌,嘴角勾着清凌笑意,似在与黄狗说话。
那只狗身上有血,像是受了伤。
这少年在救它。
少年容貌迤逦,一笑便勾去她的魂。
回府后再忆起,竟觉得那人十分眼熟,直到宫廷宴会上见到三皇子,才发觉席上沉默寡言不受宠的人就是那天惊艳她的人。
自此之后,方沐时常把目光投向沈彧,她总觉得她观察到的这一幕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
“事情发展应该不会如此美好吧。”陆沅一抬头,正巧和对面的沈彧对上视线,对方默默低头躲避开。
陆沅挑眉,光明正大的观察沈彧,将对方看得坐立难安。
她的目光没办法让沈彧破防,便无所谓的移开视线与985交流。
外人看她的模样更像是在放空。
“沅姐,沈彧这视角可不是美好的相遇,而是一场复仇大计。果然男人的美好都源自于女性的想象。”
985一边说一边将沈彧视角投放出来。
自小,皇帝就有意无意表达出刻意忽略沈彧的意思,尤其在学业方面只有沈彧平平无奇才令皇帝松了口气。但矛盾的是又会让蒙福公公出面赐给他最好的生活。
沈彧从懂事起便乐意当个小透明,这让他做很多事都变得方便,只是当年的真相让他性格中多了更多暴虐因子。
最近他养的一只猫儿被黄狗咬死了,这让他变得十分躁动。
他并没有立马把猫埋了。
那天中午黄狗回到了现场,它首先对着猫的尸体嗅了嗅,随后想继续下嘴撕咬。
几息之后似乎察觉到危险,它迅速夹着尾巴观察四周逃离。
沈彧便点地而起,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风越来越大,他失了逗弄的心思,追到城东的街上便按住黄狗。那狗害怕极了,如果忽略它嘴角的血,倒显得有几分可怜。
“怎么不跑了?”
沈彧笑着,眼神却是冷的。
——
这页结束,陆沅闭了闭眼缓解疲惫,道:“然后发生了什么?”
985察觉到她的疲倦,将投屏换成了绿油油的森林,开始给她读后面的情节。
沈彧并没有当街杀死黄狗,而是将它带回府中关在地牢里喂了一种药。
这药会让动物变得暴动、疯狂。
地牢处于洁白神圣的白玉楼底下,由黑石砌成,过道狭隘。狱间不仅没有窗户,里面甚至连床都没有,有的房间设置刑具,有的则是空空荡荡。
黄狗被关在其中一间,这里什么都没有,地上的杂乱血迹已然干涸有了发黑的迹象。它被喂了药在地牢里痛苦狂吠,想要咬点什么东西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它开始撞墙、撕咬自己的腿,在药物的作用下变成了没有灵智的魔兽一般。
后来黄狗的尸体被扔在一家农户的门外。
说来也是黄狗活该,它之前还咬死了农户家的母鸡。
沈彧趁夜色将猫的尸体埋在了城东行宫皇帝寝宫的窗户下…但这场复仇并没有使他暴动的心绪缓解。
——
“好家伙,沈彧也是黑芝麻馅的!”985惊呼起来,目光却在观察陆沅的表情。
当时看大背景时陆沅就隐隐感觉这五位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此刻并不觉得意外。
985其实知道所有的剧情,但还是想营造大家是好伙伴一起惊讶的氛围,显然失败。
他叹口气,继续下面的剧情。
沈彧回府后没有换下衣服,而是直奔白玉楼。奇怪的是,府内竟没有一人值夜,只有府外留有两人守在门口,那两人眼神呆滞,似乎没有神智。
白玉楼的烛光亮起,沈彧净手完毕,坐在椅子上拿出一本书。
举着书的手迟迟没有翻页动作,倒是手指收紧,捏得书本都变了形状,白皙的手背青筋明显突起。
他撑不住靠住椅背,一只手捏着书克制,另一只手从一旁得暗格中抽出匕首,想往大腿上扎。
还未动作,有一人破门而入,阻止沈彧的动作并十分迅速取出一颗药塞进他嘴里。
制住沈彧半刻钟后,那人见他身体慢慢放松才撤力。
随后他将门关紧坐在沈彧旁边。
那人戴着青面獠牙得面具,看不见面容,说话间尽显与沈彧的熟络,“怪我取药迟了几天。”
“没事,就算你不回来也不过是多挨几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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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具人不再多说,把药瓶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情节结束,985贴心的为陆沅整理,“沅姐,目前待您探索的故事点有:为什么沈彧会把猫埋在皇帝窗户下,沈彧为什么生病是什么病,面具人和他是什么关系,面具人是谁。”
陆沅思索了一会,道:“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沈彧的母亲叫巫雪,巫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我听过世界上有个巫族,巫族会的东西可是世人害怕的。如果我猜的没错,巫雪的死极有可能是皇帝的阴谋,甚至当年说的受宠都是假的,不然为什么巫雪的儿子是个小透明?皇帝的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
“情节里提到了沈彧知道真相后病情更重,那就说明这病很早就有了。要么就是巫雪身体有问题怀孕的时候毒素转移到他身上,要么就是巫雪死了,巫雪的后代自然不能活着于是有人想杀他,但沈彧这病并不致命,所以我更偏向前者。”
用意识交流也会疲惫,她没发现985的崇拜,淡定的喝了口茶才继续道:“关于面具人,以目前的信息我并没有什么头绪。”
985松了口气,“沅姐,活该你会成为我上司!”
两人背地里交谈这么久,现实中不过半柱香而已。
众人寒暄过后,方沐提出以画绘景,由二皇子和三皇子评出最优者。
二皇子向来爱体现自己的高尚,当即同意,还拿了一块品质上好的玉佩作为奖励。
有风吹过,方沐手中丝帕未能握紧,随风飘向前方。
“有好戏看了!”985激动的声音让陆沅微微皱眉,但还是陪他看了这个热闹。
按照方沐心中所想,这帕子最好能飘到沈彧手中,如此两人也能说上几句话。
眼见马上到了沈彧眼前,那人竟直直躲开,还是二皇子伸手帮忙接住,由丫鬟取了回去。
故事发展与想象不同,陆沅才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方沐苍白的脸色。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沈彧,没成想两人视线再次对上。
这次沈彧没像上次一样躲开,陆沅便继续似笑非笑看着他。
沈彧先败下阵来,他微微皱眉,慌忙拿了杯茶向陆沅的方向举,收回来时力道太大茶水淋了一身。
随即手忙脚乱的收拾衣衫,可惜这水弄得袖口也湿了。
“好小子,这演技没得说!被女子冒犯的小可怜样看得我都心疼了。”
985变身实时弹幕狂叫。
陆沅笑着挑眉,用了点力道,手帕顺风掉进沈彧怀里。
众人忙着指挥书童小厮铺设纸张、研磨调色,只有方沐注意到这边目光并紧紧盯住两人。
沈彧拿着帕子看过来,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犹豫之色,确实迷人。
他忽略陆沅带着笑意实际挑衅的目光,顿了一会儿才腼腆笑着接受这方手帕,仔细擦干净身上的水渍。
“不知陆小姐和三皇子竟是旧识吗?”方沐声音落在她耳畔,距离极近。
陆沅身体后撤,回头看才发现方沐一脸委屈,眼睛却藏着恨意。
985见不得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连忙道:“沅姐,狠狠创她!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沐还委委屈屈的看她。
陆沅笑了笑,道:“关你什么事。”
对面那张委屈的脸差点没有维持住,只好努力压下气愤转回去与杨怡洁柔声讨论作画的主题。
两人低声说着,实际全都由985转载。
商讨完毕,杨怡洁笑着看过来,“陆沅,你会参加的吧。”
“哼。她们两个还想在这画画方面压你,真是痴人说梦!”
985愤愤不平时,对面两人又开口了。
“怡洁不要为难陆小姐,之前在寺庙怕是没有先生教导陆小姐这些高雅的东西。”方沐说完像是想到什么,慌张道:“陆小姐,抱歉,我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
陆沅喝着茶,没说话,心情倒是舒畅。
“陆小姐?”方沐一脸被欺负的模样,求助似的拉拉杨怡洁。
陆沅:“这出戏挺有意思,继续,别停。”
5. 第 5 章
方沐努力维持住人设,将目光转向对面的两位皇子,“陆小姐不会这些直说便好,这样说我实在令人难过。”
沈桢方才与人说话只听见这句委屈之言,下意识便想为方沐出头,结果身旁的人拉住他。
他收回目光看向这个向来胆小的三弟。
沈彧磕磕巴巴小小声说道:“二哥,那个,我…我听说大哥不在京都是被父皇秘密派出去办事了。”
沈桢的注意力彻底被吸引回来,“你从哪听的消息?”
他看沈彧的眼神带上打量之色。
方沐发现两位皇子根本不理她,求助无果,心中的气快要溢出来了,连语气染上几分真心真意的哭腔,“陆小姐欺我至此可满意了?”
“哦。”
陆沅一个“哦”直接把人气的站不住,还是杨怡洁扶了一把。
杨怡洁早就听姑姑说这陆沅有点邪门,利用方沐收拾就好,自己不要招惹,因而她只是瞪了陆沅几眼便拉身边的人坐下小声安慰。
两位皇子说的东西比方沐的表演有意思多了,陆沅早早就转移了注意力。
沈彧此刻瞧见二哥眉眼间的凶狠,被吓得呆住。惊惧道:“是,是上次我入宫为母妃打扫宫殿听太监闲聊说的,那个太监说他是蒙福公公的义子。二哥…你怎么了?”
沈彧的害怕就写在脸上,沈桢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缓和表情,“没事,这件事你没跟别人说吧,你知道父皇派他去哪了吗?”
“我想着与二哥关系最好才跟二哥说的。”沈彧的语气有些郁闷,“我不知,这消息好像也帮不了二哥。我,是不是太笨了?”
他抬眼看向沈桢,眸子里都是崇拜与亲近。
这水汪汪的眼睛让沈桢彻底放下戒备,甚至真觉得自己就是大英雄。他这三弟可是对父皇都没有露出这种依赖的表情。
“三弟,你总是呆在府中也不是个事,要不我安排你进工部?”
沈彧确实是觉得沈桢最好骗才整了这出,但没想到他竟然蠢到把自己往大本营安排。
“不,不用了。二哥,我做不好的,我永远做不到像二哥这么优秀。”
说到这里,沈桢点点头没有强求,他也惊觉刚刚自己是头脑一热了。这事要真的做了,他母后和老丈人非得抽他一顿不可。
话题就此止住,正好公子小姐准备好纸笔,只等两位皇子赐题。
“哈哈哈,我看沈彧演的比方沐好,勾起人来还真的男女不忌。”985已经快笑得岔气。
陆沅未答话,一旁的方沐往她小几上铺好纸笔,“陆小姐不会也没关系,随便画几笔也好。”
沈桢遥望湖上烟雨,笑着道:“既然是在湖上,那就画与这湖相关的吧。”
众人皆摩拳擦掌,陆沅闲闲散散撑着脸将桌上的绿豆饼捏碎投入湖中喂鱼。
场上的人陷入安静,只有沈桢还笑着在与沈彧轻声说话,985听了一嘴,大多都是哥哥对弟弟的关怀。
春彩本是同其他几个丫鬟站在旁边的小船上,见自家小姐一动不动坐着,有些担心之后京中人嘲笑小姐。
一旁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当即拉着春彩的手臂,“姑娘在侯府过得还好吗?”
另一个丫鬟搭腔,“瞧着陆小姐的样子,怕是不好伺候。”
“小姐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判!”春彩分了几分注意回来,甩开她的手。
没成想她像是站不稳,直挺挺往湖里倒去。
这丫鬟是方沐的人,若是她掉进湖里,难保不会借此事向小姐发难。春彩当机立断拉她回来借着力道自己跳进湖里。
巨大的声响惊醒沉浸作画的人,有人叫出声来,“有人落水啦!”
“啊!快救人啊!”
“这好像是兴国侯府的丫鬟。”
陆沅在听见落水声时就已经到了那艘船上,两个丫鬟在一旁像是吓傻了,迟迟不肯去拉人。
画舫上的其他小姐见方沐并不着急的模样也不敢伸出援手。还是不明局势的船夫伸了杆子下去,春彩抓着杆子由陆沅拉上来。
今日下雨,春彩怕下午降温就多带了件外衫,现在披在她自己身上。
夏季衣裳轻薄,沾了水便不好叫别人看见了。
985已经描述了这件事的整个经过。
陆沅拍拍春彩的手以作安慰,然后朝沈彧二人道:“两位皇子还请恕罪,待我为春彩讨个公道后必定画一幅满意的作品。”
说完不等应答,陆沅目光陡然变冷,上前掐住那丫鬟的后脖颈往下一拉,丫鬟禁不住力道跪倒在地差点栽进湖里。
船身晃动,吓得几个丫鬟惊叫。
方沐站在画舫的围栏旁,不敢离得太近怕陆沅发疯拉她。
“陆小姐,有话好好说。花铃她……”
“怎么,方小姐想和我说话?”
陆沅的语气跟问她是不是想死没什么区别,吓得她再不敢多说一句,低着头躲避花铃求救的眼神。
花铃知道今天这场灾必须受下,绝望的闭上眼。
紧接着到来的是头被按在湖里的恐惧和窒息感。
陆沅用了狠劲,见她挣扎的力气小了才将她提出来。反复三次,花铃彻底没了力气,奄奄一息躺在船尾。
在场没人说话,毕竟连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没说话。
等陆沅取了帕子擦干净手,恢复风轻云淡的模样缓步上船笑着回到原位坐下,“惊扰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比画可还继续?”
“继续,当然继续!”沈桢最先回神,眸中多了兴趣,笑着道:“我可是等着陆小姐令人满意的作品。”
陆沅取了纸笔面无表情落下一笔,看样子不像作画怡情,更像以笔做刀杀死仇人。
已经画完的公子小姐偷偷看她,无缘无故打起寒颤。
不过一炷香,陆沅放下笔。
沈彧见状,小声道:“二哥,陆小姐好像画完了呀。”
沈桢放下杯子,朗声道:“各位画完了吗?”
其实许多人早已画完,不过是害怕陆沅或者好奇陆沅画作,就静心等待。
画作从男子开始展示,大多都是湖上景色并无大的差别,唯一的区分不过是画技高低。
很快到了女子这边,目前最出彩的竟然是方沐,她着重画了湖中船,船身上的花朵聚集雨水即将滴落,色彩运用契合春天,栩栩如生。
沈桢被这幅画惊艳了下,便不知陆沅要画出怎样的画才能比得过这幅。
春彩已经被陆沅强制遣回去了,别家都是下人举画。陆沅不在意,自己随意提起画纸面向众人。
实际正对着沈彧和沈桢。
对面的众人直接愣住。
陆沅画的竟然是那个落水的花铃!
女子奄奄一息躺在船上,满身水渍活像个刚爬上来的水鬼。画面冲击很强,画风写实,契合湖上的主题,极具新意。
沈桢大笑起来,命身边的小厮去取画让大家都欣赏欣赏。
陆沅不在意名次,只想出一口气罢了。
“太帅了沅姐!”985在脑海里疯狂欢呼,陆沅皱着眉,然后揉着被叫懵了的脑子。
方沐看见陆沅的画差点气的当场晕厥,好在沈桢再喜欢陆沅的画也不能彻底惹了方家小姐,这第一名还是给了方沐。
比赛结束,又有不愉快的事发生。恰巧雨停了,太阳隐藏在薄薄的云层之后带来热意。
这场听雨宴便在这时候落幕了。
沈桢说了句下次再聚后匆匆离去,他还赶着去查大皇子离京的事。
散场时有些混乱,陆沅招了个空船独自往湖中央去,远远看着公子小姐们的船时不时相撞,惊得小姐们发出呼叫。
“方沐这场聚会安排的确实不怎么样。”
985看着陆沅陆沅的心情好转,自己也轻松起来。
陆沅顺着风的方向用手抚过湖水,几只鱼儿连忙逃离开。
“她的家族让很多人不得不给她面子,这会儿发生的小意外不会让她认为是自己没有安排好,而是会责怪船夫不会划船。”
这边的方沐压住满腔怒气上了自家马车,等在车上的是花铃的姐姐花梦,还未来得及行礼,一耳光过来将她打的匍匐在地,嘴角流血。
花梦知道妹妹让小姐丢了面子,自是卑微的受下这些惩罚。
“今日真是让我丢尽颜面!”方沐用帕子擦着打人的手,仿佛花梦是什么令人恶心的脏东西一般。
花梦不敢狡辩,哭着为妹妹求情,“求小姐留花铃一命。”
方沐眼中闪过一抹暗色,“我怎会如此狠心,自是要留一命的。”
方府的位置也在城东一带,方沐没心思在外面吃饭,急匆匆回了府中。方府不同于高官府邸的气派,青瓦白墙小巧精致,颇有书香门第的模样。
刚入府,方金银正提着药箱面色阴沉。
“爷爷,您这是又要进宫了?”方沐笑得温柔,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
方金银也连忙换了神色,一脸慈祥,“阿沐回来啦,好好歇一歇,吩咐厨房多做些好吃的。”
他没回答方沐的问题,说完话就走了。
而方沐在人走后收敛笑容,冷着脸往后院去。
她也该去处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了。
——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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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如今只有方沐这一个后代。
当初方沐的父亲方文竹是个极具才华的文人,并有一个十分相爱的红颜。但方文竹敌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取了方沐的母亲冷珊,二人婚后第三年生了方沐。
六年后方文竹突然生了病,大病一场后突然醒悟便想着余下的时间要与心爱之人一起度过。
和离这事未得方金银同意,他就搬出去和爱的人安了小家。
五岁的方沐日日见母亲流泪,也直骂父亲是个大坏蛋。
“那时候的方沐还是十分可爱的,知道心疼母亲为其擦眼泪。”985陪着陆沅一起看着方沐的过往发出感慨来。
稍微的停顿让陆沅缓了缓疲惫的双眼,故事继续下一页。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方金银都没有插手,每日忙的不可开交。方沐只能看着母亲一日日憔悴,从一开始的哭喊到后来的满目仇恨天天期盼自己的丈夫早日去死。
三年后的一个午后,冷珊少见没有疯疯癫癫,门卫来报说是少爷回来了,还带着三岁的小男孩。
府中下人都说这男孩是少爷带回来争府中财产的,方沐看着父亲满脸慈爱的摸着小男孩的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母亲偶尔的咒骂……
故事未讲完,车夫长吁一声,马匹踢了前蹄停下。门卫十分有眼力的上前搬来木墩方便陆沅下车。
上次陆沅的表现格外有成效,府中人不仅害怕小姐发疯起来乱杀,更是害怕将军,刚得到消息将军的述职军队已经到了苏城,回京最慢不过半月而已。
这将军只认小姐一个亲人,可惜这些年被侯爷和夫人囚在庙中。
门卫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待心思百转千回后,垂头恭迎小姐进入府内。
府中下人见活阎王回来,纷纷行礼避让。
陆沅随即点了一个人,吓得那人扑通跪下,抖得跟筛子一样,在这样的夏日很快汗流浃背,汗珠滴在青石板。
“他们呢?”
“谁……”那人心中被害怕占据,稍微冷静些便想到小姐不会无缘无故问些不相干的人,连忙猜测是指侯爷和夫人。
“小姐可是说侯爷和夫人?早上便出门还未归府。”
想必是这几日都在外室那里不会回来的,但这话他不敢说。
“沅姐,查到了。陆丰的外室养在城南,杨雨珍…”985顿了下,“她的男人也在城南!”
“该说不说这两人是有些默契在身上的。”
陆沅回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头发梳成高马尾,用厚重的藏蓝色布蒙住脸。
“今日还长,咱们出去吃饭。”
“小姐要出去吃饭吗?”春彩熬了碗姜汤喝了,进来时身上还带着姜味。
陆沅看她状态还行,淡声道:“以身犯险是最愚蠢的。”
“小姐教训的是。”春彩知道小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为,跪在地上请罪。
“起来吧,并不是责怪你。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春彩起身道:“是,小姐注意安全。夫人送来的两个丫鬟我安排在了外院洒扫。”
陆沅点头,收了面巾从后门出府,确实往酒楼去。
她选了二楼视野极好的靠窗座位,点了饭菜慢悠悠吃着,时不时看一眼窗外。
“沅姐在看什么?”985被这套神秘动作整的抓耳挠腮,“您要是想知道什么问我啊!”
填饱肚子,陆沅问他:“像这种路人甲的事你能调查出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沅姐要查谁?”
“不是查某一个,而是选一个人出来。”
985挠着脑袋,突然觉得工作量巨大,“什么要求?”
陆沅将目光放在墙角处的乞丐窝,几个身形瘦小的乞丐将碗里的铜板馒头殷勤献给一个中年男人。
“孤身一人,身上有人命,爱财,最好样貌好些。”
“这要求还挺刁钻啊。”话虽如此,985已经马不停蹄从酒楼发散开始筛选资料,不过才查两百人而已,还真找到一个这样的。
那人距离这里不过一百米!
“找到了!沅姐那人就在…”他快速锁定地点,“在不足百米外的墙角,是个乞丐。”
陆沅指了指一直观察的那处,道:“那里?”
“对!”
“坐在正中间的那个?”
985仔细核对,摇摇头道:“不是,是中间那个低着头的。资料显示他名为王大,醉酒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妻子死后爱赌博的他没了经济来源,就变卖房产,现在沦为乞丐。”
陆沅看着那个男人微微点头,“就他了,咱们在京中唱一出戏!”
6. 第 6 章
下过雨后的房屋树木十分干净,现在过了午时太阳从云后露出头,照的树叶仿佛散发银光,闪耀着。
陆沅从酒楼旁边的巷子绕进去,将面巾系上直奔那群乞丐。
她这身装扮似男似女,手上的钱袋子甩来甩去,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气质。
年纪小的看直了眼跪在地上祈求施舍,最中央的看起来像领头的人,眼神戒备。
陆沅随意扔了些铜板散给小乞丐,最中央的那个人戒备眼神散了一点。
“我现在有个事,需要三个人来帮忙。”
她取了一串铜钱给乞丐老大,道:“事成后重赏。”
“好,你挑吧。”乞丐老大自然知道这钱不管谁赚都是他的,就算有什么危险也是这些人的造化,便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陆沅随便点了两个,随后指了指中间毫不起眼的王大,“还有你。”。
王大如行尸走肉般起身。
三人唯唯诺诺跟着,到一棵柳树底下。
陆沅支配两人一个去城东买云阁新出的男子内衫,一人去城北宏源客栈开一间上等房,切记那件内衫要放在那间房中。
她给了些银子,道:“事情办完后剩的银子可自留。”
陆沅给的多,更不怕他们拿钱跑了,毕竟这事不过是可有可无。她只想顺理成章叫来王大。
“你叫王大?”
他黑漆漆的样子着实难看,陆沅没有与他继续这个话题,直入主题道:“我有场戏要你来唱,先给你十两银子作为定金,事成后尾款五十两。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闭紧嘴,拿着银子离开这。”
王大睁大眸子,忘记了刚刚被得知姓名的恐惧感,神情一下子就焕发生机,“真的吗?不知要唱什么戏,可…小人并不会唱戏。”
陆沅站在树荫之下,淡声道:“扮演一个人,现在我给你银子去洗干净换衣服,知道文人什么打扮吗?”
“知道知道,小人曾经……”
陆沅冷冷打断他,“行了,一会儿跟你说如何演。”
王大拿着银子步履轻快的跑了,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
一刻钟后,陆沅坐在茶摊喝茶,听着市井人说沈彧的八卦。
“据说忘忧府里面有十八阎罗镇守,为的就是怕那三皇子飞升成仙,到时候回来报仇呢!”
“这话可不敢说……”
那人不以为意,压低声音道:“我就只跟你说说。况且我并不是无稽之谈啊,还记得前几日我路过忘忧府,门卫如同幽灵,府中还隐隐发出怪叫声,怕不是阎罗正在府内镇压三皇子!”
“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真了,我也是奇怪三皇子怎么性子如此木讷,估计就是这些阎罗日日吓他,脑子出了问题。”
“哈哈哈哈哈……”985快要笑死了,“沈彧知道他精湛的演技让别人以为是他脑子有问题吗?”
“不过忘忧府确实有点东西的。”
陆沅面无表情喝茶,跟没听见一样。
这个女人没有心,这都不好奇。
985没再纠结听来的八卦,问道:“沅姐一会儿到底要去干嘛啊?”
陆沅笑笑,“想知道?”
“嗯嗯!想!”
陆沅:“那就交换,忘忧府的秘密。”
985停了好一会没说话,最后才半撒娇半耍赖地道:“反正忘忧府的事您慢慢探索就知道了嘛,您就跟我透露下一会儿办的事呗。”
“既然如此,你忍忍等会也知道发生什么了。”陆沅不为所动,放下茶杯踱步回柳树下,整理好脸上的布。
王大很快回来,此时洗干净换身衣服也是人模狗样。
陆沅跟他交代清楚身份,随后拿出一封信给他,“到时候话语没有说服力的时候就拿出信展开给大家看,一定要记住人多起来戏才能开场。”
“小人记住了!”
王大揣好信正准备兴高采烈往陆沅说的地方去,还没走几步就被叫住。
“事成后明日午时到东郊十里亭取银子。”
王大捂着袖口的信连连点头,“是!”
“咱们现在跟着去吗?”985听完计划已经迫不及待了,可真是一场振奋人心的狗血戏码。
“等我换身衣服再去。”陆沅看着脑海中的地图抄近道回府。
虽然陆沅打扮奇怪,但侯爷夫人都不在,下人不敢多问一句。陆沅回院的途中正遇到那日堂中汇报事务的管家王富,男人低眉垂眼行了礼,将卑微姿态做了个够。
待人走远,王富起身死死盯着陆沅走远的背影,眼神锐利。
“沅姐,王富在背后看你,眼神有点可怕。”
陆沅绕进缠满凌霄花的圆形拱门,脚步悠然,“嗯,看见了好。”
985思索一瞬,惊呼,“沅姐,您说您戴个面巾看似严谨,但出府回府都是这件衣服,派人一查便知道您与这事有关。”
他回忆起陆沅的性格,才反应过来,“您是故意的啊!”
“故意留下破绽,逼他们主动动手?”
陆沅回房间换掉衣服,没有惊动春彩,这次她从正门出府。
“事情闹大了,才有意思。”
她轻笑着,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恨极了一个人却没办法除掉,这样的感受会折磨死人的。”
日头落了,但天光还亮着,陆沅乘坐马车前往城南的书坊买话本。
城南人烟气息淡薄些,最大的书坊开在此处,方便客人留在坊内看书。
这个点书坊人很少,一楼是些笔墨纸砚,二楼便是各种各样的藏书,奇异志怪的小说、学子学习的课本、江湖地理风景、游记等等。
老板是个短胡子的中年男人,一身淡青细绢衣衫,收敛了几分粗狂气质,“小姐若是没有满意的书本,我这还有个好地方。”
他也是瞧见了这位小姐浏览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每拿起一本就兴致缺缺的放下了。
“什么地方?”陆沅其实注意力并不在话本上,这排放书的地点正好对着外面的巷子,三家住宅并排。
另一个巷子的花楼还未到营业时间,陆沅听了老板的话便收回目光面露好奇。
老板边把人往里边引边介绍道:“我这里的书可是京都最全的,即便客人要的书没有,我也会想尽办法弄来!”
最里面是一道暗门,黑衣打扮的小厮守在门口,见老板带人过来,连忙取过钥匙为其打开房门。
新的书坊映入眼帘,一侧陈旧,看着像是些难寻的孤本;另一侧花花绿绿不堪入目,竟是些被禁止的□□污秽之物。
985红着脸尖叫道:“真辣眼睛啊!”
陆沅略过禁书,抬步走向那些孤本。她逛了会儿,倒是看中一本名叫《医毒大全》的书。
老板当即说道:“小姐对这个感兴趣?”他问完,悄悄对小厮使了个眼神,小厮退下后,他继续道:“这本书可是巫族族长留下的,如今巫族覆灭,这本书千金难求。”
话落,室内烛火猛然熄灭,陆沅嘴角勾起一抹深意,安静站在原地。
刚刚说话的男人从怀里掏出帕子捂住陆沅的嘴,待人缓缓倒下,小厮拿着绳子麻袋进来点灯。
“老板,今天的货真不错。”他仔细打量倒在地上的人,又犹豫道:“她这身衣服看着是云锦阁的料子,不会有麻烦吧。”
老板一笑,“别怕,不过是穿的好些罢了。你见谁家小姐出门不是仆从成群?她孤身一人,等家里来找的时候人早卖到外地了。”
老板挥挥手,眼神打量着她的面容,“你派人跟花娘说一声上货了,让她找个身量差不多的女子换这身衣服往城北晃一圈。”
两人交流结束,用绳子将陆沅的双手紧紧捆在身后。
“沅姐,您这是遇到拐子了啊。”985在躺椅上悠闲荡脚。
陆沅假意晕倒,闭着眼询问985,“他们会把我关在花楼哪里?”
“关在地下仓库,这会儿那里面已经关了四个女子了,待你一去就连夜出发送往外地。”
985查完资料,惊喜道:“虽然地下仓库离大厅远,但仓库里有意外之喜!”
“前两日翰林院的林大人女儿失踪了,正逢皇帝病重,他不敢惊扰圣驾,只能私下找。林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夫妻两人可是最疼这个幺女的。”
“说重点。”
985清清嗓子,“重点就是这位林大人看似在朝堂中不起眼,但他可是与二十年前那场事有关,若是咱们成了林家小女的救命恩人,说不定可以去林府找找彩蛋。”
陆沅没说话,书坊老板与小厮已经绑住她的手脚套上麻袋,趁着天色渐暗从暗道运到花楼之中。
夜色掩盖下的花楼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我已经开始期待大戏开场了!”985声音透露出激动。
陆沅被放在仓库一角,隐藏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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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的面容平静。
小厮离开仓库,最后一点光亮消失。身边有人窸窸窣窣摸过来,陆沅瞬间绷紧身体。
那人从腰间摸到背后,试探许久才解开绳子,她的手并没有停下,继续往上,马上就到嘴角边。
陆沅攥住那人的手,另一只手拿出一个火折子轻晃便燃起来,火苗很大,亮光照出那女子眼中的惊吓。
陆沅精致冷静的面容在火光呈现出几分神秘,让本来受到惊吓的女子回过神来,又微微发愣。
“你,你没事吧。”女子惶恐开口道。
她的声音虚弱,神情也是呆愣的。
陆沅松开她,道:“没事。”随即松开女子,麻利解开腿上的绳索。
985在脑子里吵得慌,苦口婆心劝着要温柔,说这女子便是林大人的女儿林芸如。
认命般。
“我救你们出去。”
陆沅的话刚落下,边上观望的几个女子纷纷看过来,眼中带着希翼。
“你,真的能救我们吗?”
“外面很多人,我们逃不出去的……”
几人面色苍白,看样子是饿狠了。
林芸如是在陆沅进来前被抓的,精神在几人中最好。
拐子一般不会选官家小姐,怕招来麻烦,但林家庶女多,正经嫡女只有这一个,大概这林芸如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可惜,这件事还有一个主要人物不在场,我目前也看不全面。”985郁闷道。
陆沅一边点燃了木棍打量仓库环境,一边调侃,“你这限制还挺多。”
“我只是个小职员,当然有做不到的事。不过我会在最大程度上帮助您舒心走完剧情的!”
985说着,在电子面板上出现一些工具。
匕首、手电筒、渔网、防狼喷雾……
陆沅忍耐的闭上眼,随后道:“算了,给我四个防狼喷雾和匕首。”
985取了东西投放在仓库角落,还贴心将防狼喷雾换了竹筒外身,看上去与这个时代没什么不同。
这会儿大家都看着陆沅,她自然的四处查看情况,不着痕迹将防狼喷雾放进怀里才走到几人中间。
“因为不确定外面的情况,一会儿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就像往常一样不要声张。”
她把几瓶防狼喷雾分出去,“不出意外子时就会有拐子来将你们送去外地,但我保证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救你们。这个小瓶子里是能够导致眼盲的毒药,如果中途有意外就对着那人眼睛按压顶部。”
那三人惶恐捏着瓶子,眼中还带着一丝不信任和害怕,可她们没有别的选择。她们早就试过逃出去,只是就连那门她们都打不开,更何况时常听见上面有脚步声,怕是有人看管。
林芸如看着面色冷静的陆沅坚定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有人开头,另外三人也答应了。
“沅姐,外面有两人在巡逻。每十五分钟会有一个地下仓库入口的视线盲区,时间大概为一分钟。您要在这段时间出去躲在假山里。”985展开地图,两人的红点在地图上移动。
陆沅在几人的帮助下等在入口,看着两个红点移动到两排相对的树外,立马利用匕首暴力撬开锁。
默默提供魔法开锁的985深藏功与名,为了提供紧张刺激的逃生氛围,他只是安静看着局势。
“沅姐,还有三十秒!”
陆沅打开门,手臂一撑翻身上去,再快速关上门将锁覆盖在上面。
天色昏暗,巡逻的人只会观察周围有无异动,不会特意观察这小小的锁是不是有了损坏。
最后十秒!
她在直接在地上一个翻身滚进花丛,转身贴在小小的假山里。
空气仿佛凝滞一瞬,那两人从树后回来,往花楼前厅得方向巡视,不过三分钟又回来。
二人相遇时开始闲聊,“今天楼里格外热闹,真想去看看。”
“听说一个妇人来捉奸!”那人压低声音继续道:“而且,那人好像还是侯府夫人,她要捉的不是侯爷!”
“啊?果然有钱人就是会玩。说起玩,地下关的那几个姿色真不错,我都想去玩玩。”
“那几个可是要卖给外地富商的,你要是动了小心老大打死你!”
“哎呀,我就说说。”
说完两人错开接着巡逻。
陆沅找准时机快速往大厅去,“走吧,好戏开场了。”
7. 第 7 章
985此时其实还有一些小小的疑问,“您都布置好了,怎么还要亲自去?”
“毕竟是青楼,看看有没有意外之喜。顺便露脸免去他们调查的时间。”
回答间,她闪身进了花楼。
结果被一个做薄纱打扮的女子拦住,“哎,你是谁?”
“我,我是来找母亲的,听说她来找父亲了。”陆沅从袖中拿出银子塞过去,“还请姑娘帮帮忙。”
那女子戒备的眼神消去,她也是听了大厅有热闹看,才从休息室过来。
看陆沅的方向自然想成从后门偷溜进来,毕竟未出阁的女子光明正大进这里总归不好。
女子笑着掏出一方面纱给她,“你来这里总归不好,戴上跟着我。”
陆沅乖巧戴上,只听那女子亲热的说道:“我叫逢冬,不知您是哪家的小姐?”
她回眸一笑,瞧着陆沅沉默以为是不好坏了府中名声,就不强迫问了。
此时陆沅脑中皆是985的尖叫,“她她她!她是逢冬啊,我刚以为她就是平平无奇的青楼工作者就没查。她的身份很有趣的,沅姐您等会儿可以好好观察下。”
陆沅忍耐了一会儿,道:“请你噤声。”
985:“哦。”
世界情清净了,陆沅跟在逢冬身后打量楼里的布局,刚走到上二楼的楼梯旁,一抹眼熟的身影闪过,正觉得这人像是不简单,脑海中的警报又开始响了。
“重要人物出现,刚闪过去那个是三皇子沈彧。”
“他来青楼干嘛?”
陆沅目前还没有急于探求的心思,玩笑道:“来这地方还能干什么。”
985知道三皇子到结局都没有成婚,但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全程守身如玉,只习惯性贫嘴,“沈彧风评被害。”
前厅被围得水泄不通,逢冬问她:“您是去寻母亲还是先随我上二楼看看情况?”
陆沅自然是上二楼。
二楼视野开阔,楼下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人群中央围出一片空地,几个主角相视而立。本是侯府夫人上青楼捉情郎的奸已经够炸裂,没成想夫人的另一个情郎又来捉夫人。
“我根本不认识他!范郎,你要相信我啊!”
侯府夫人的怒气都快被磨没了,现在只有失去范宇书的恐慌。
她小时候被范郎所救,却因为门第之别不被允许在一起,看着马上就得偿所愿了才发现这条情路如此坎坷。
人群喧闹声大了,陆沅思绪拉回,正好看见逢冬仅仅抓着栏杆的手,指尖都在泛白。
“她激动什么?范宇书该不会就是来这找逢冬的吧。”
985得意一笑,“范宇书和逢冬已经好了半年了,他还要为逢冬赎身下江南生活呢!这就是个她爱他,但他又爱她的故事。”
陆沅轻哂,继续看下面的大戏。
王大为了钱倒是十分卖力,此刻眼眶通红,“夫人既然如此说,我无话可辩。可是,你真的能忘记你我一同作的诗吗?你能忘记你为我更衣时轻抚我的身体说爱我吗?”
他哽咽着抬眸,竟真能看出几分落魄清傲,“难道忘了我吻着你足背的小痣,你身体轻颤着说…要与我永远在一起!”
说到这里,杨雨珍已然浑身发抖,她又气又害怕。
究竟谁想害她!
竟然找人将她的脸放在地上踩,还连如此隐秘的事都知道。
范宇书听到这里反倒松了口气,他与杨雨珍的关系终于能有别的转机,于是他顺势怒道:“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相信你?今日你还嫌不够丢人,还不快带着他速速离去!”
周围的人纷纷道:“看这的意思,夫人足背真的有痣。”
“是啊,不然姓范的这么生气做什么?贵圈真乱……”
“可不是嘛!”
杨雨珍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也受不了范宇书的不信任。
他们这里就像个戏台子,不仅周围挤满了人,竟连二楼不少贵客都出来看她笑话。
突然,她茫然恐慌的眼神停在某处,满目仇恨有了归宿。
陆沅与杨雨珍对视,笑着同她挥手,挑衅又得意。
“行了。该去救人了。”陆沅收敛笑容在楼下一道犹如尖刀的目光中离去。
身边的逢冬看着下面的闹剧出神,根本没有察觉陆沅已经离开了。
陆沅下楼顺着楼梯向另一侧看去,三四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正凶神恶煞正守在通道外侧。
“那边都是谁?”
“一般来青楼议事的官员也不少,这边是为了保证安全性和私密性。沅姐要不要去看看,抓几个有权有势的壮丁来解决这件事。”
陆沅摇摇头,转身下楼。
“这样多没意思,这地方现在还不能抄了。”
花楼的环境是前厅在正中一楼,四周皆是二楼可以俯瞰的栏杆,底下有三处楼梯可向上通行。
最里面的房间是隐秘的,这里只有客人许可才能进入。
陆沅此刻就卡着视线盲区埋伏在楼梯下面。
花楼的老板花莲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倒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她笑着从贵客房里出来,便从二楼瞧见这场闹剧,来禀报的小丫头正在几个大汉之外的位置焦急踱步。
“妈妈,您终于出来了!”
花莲狠狠点了丫头的脑袋,“死丫头不知道先去找逢冬先来管些事!”
丫头委屈极了,指了指另一头满脸难过的逢冬,“逢冬姐姐在那头看戏呢,我瞧着她的样子也是做不了主的。”
花莲边走边看下面拉拉扯扯的几人,才瞧见那短阳寿的死男人不正是时常花言巧语哄骗逢冬的那个么,难怪了。
“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
丫头不知道花莲在骂谁,就安安静静的跟在身后不敢搭腔。
待花莲下了楼走在前头,陆沅捂住小丫头的嘴将她打晕,前面的人听见声响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打晕。为了防止花莲中途醒来,陆沅还往她嘴里塞了些迷药。
“有迷药不早说,我早就将那几个救了。”
陆沅把丫头藏在楼梯底下,拖着花莲走密道去往后院。
这条密道能够最快从后门逃走的,如今成了通往死亡的路。
“我家太乱了,这迷药还是我刚去买的。”985委委屈屈说着,还不忘帮着拖人。
放火这事陆沅并不陌生,可惜这里没有助燃剂,她只能把纵火地点选在堆满干草的柴房,这柴房离厨房很近,木质结构的楼想必不用半柱香就能让前厅的客人察觉。
到时候该死的死了,该救的救了,她也早就逃之夭夭。
将花莲扔在柴房里,拿了几把草盖在她身上,陆沅才取出火折子点燃干草,很快火苗窜的很高,火海将整个屋子淹没。
巡逻的二人看见黑烟急忙赶来,看着火如同巨龙般已经吞噬了厨房,好在厨房的人出去采买还未回来。
其中一个人拿了水桶舀水救火,“快去禀报花老板!”
陆沅拍拍身上的草屑,从容不迫的从假山出来打开底下仓库的门。
“出来吧。”
几人相互帮助着爬出来,由陆沅带着从后门逃走。
“沅姐,从这条巷子出去就是城南正街了。”
林芸如时不时偷瞄陆沅几眼,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大街上,一些路人时不时看过来,似在疑惑这几人怎么如此狼狈。
她正惶恐于这些眼神,就见陆沅去买了几份糕点分给几人。
她抱着热乎乎的点心,犹豫问道:“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既是萍水相逢的缘分,有缘自会再相识。”
陆沅转身离开,专心听着985汇报火灾现场。
“现在火已经扑灭,除了烧成黑炭的老板和救火受轻伤的小厮,并无其他伤亡。那小丫头已经醒了,哭着说自己被人打晕,她晕之前看见了淡黄色的袖口,手的触感像是女子,还喊着要救花莲。”
985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过有件事出乎意料,这次火灾惊动了最里头议事的人,出来的是太医院副院使林亦然和二皇子沈桢,难道那位三皇子是我当时看错了吗?”
陆沅淡定检查身上有无不妥,才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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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慢悠悠取了面纱租辆马车回府,“你也会怀疑自己?不是能查到吗?”
“我是可以查,但那可是——”985猛地捂住嘴,差点救剧透了。
“怎么,可是最重要的人物,难道是男主?”
陆沅轻笑,让985分不清是在玩笑般随口一说还是真猜出来了,他只能干笑着转移了话题,“沅姐,您这回怕是要变成纵火通缉犯了。”
“尽管来抓。”
陆沅从不相信一些意外,三皇子为什么出现在这,林亦然和二皇子又是什么关系?如此多重要人物都在,这件事只会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毕竟闹得大了,先不说二皇子与林亦然的关系,他们二人私下见面就够皇帝在心里埋下一根刺了。
“二皇子和林亦然当时从一个屋里出来并没有什么人看见,不过老板一死,下面的人能不能保证房间的私密性就很难说。”
陆沅对此并不奇怪,她平静上了马车,吩咐从另一条巷子绕路回去,正好能经过忘忧府后院。她对所谓的阎罗镇守还是挺感兴趣的,就是不知道这阎罗究竟是别人还是沈彧自己了。
叶夜间的风带着清凉,让一天的兴奋感渐渐销声匿迹,就连985也沉默起来。
车轮压在地面与马蹄声混杂在一起,成为这巷子中唯一的声响,只是很快,似有似无的哭声传出来。
“沅,沅姐,这是什么动静,那些百姓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陆沅淡定掀开帘子,看见了高高的围墙如同一张竖起的网,杜绝胆小之人,将意图套索的人绞死在寂静的夜里。
“你会不知道?”
985大呼冤枉,“虽然整体剧情我是知道的,但主角的细节都是保密的。”
说来奇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三皇子居然能住在如此恐怖的房子里,而无一人探索这究竟是真的有鬼还是这位皇子制造的鬼。
没来得及思索太多,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最先受不了了,“小姐,您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女子在哭吧。”
陆沅轻飘飘的声音没一点感情色彩。
在这样的夜里居然有娇滴滴的小娘子对恐怖的声音无动于衷,这时候车夫才想起来这位小姐好像是独自一人租的马车。
他吓得不敢再搭腔,只想快点送完人回家,鞭子抽打在马身上乱了节奏,连一句“驾”都未能说出口。
一刻钟后。
陆沅让马车停在离兴国侯府距离百米外的街口,她付了银钱下车还未道谢,车夫已经快速掉头离开。
那车夫脸上已是清泪两行,眼眶红肿,浑身颤抖。
“噗——”985这么努力还是没有憋住笑,他真的极少见陆沅露出如此迷茫的表情,微微偏头的模样还有几分可爱。
“您大半夜一个人让他送,还偏走最可怕的一条路,最重要的是您那句回答冰冷的跟阴间一样,他怕是自动带入你就是忘忧府那哭丧的女鬼啦。”
陆沅垂眸揉揉手指,恢复了正常神色。她从后门回家,快走到院子里才问道:“我竟是如此恐怖么?”
“也没有吧。”985挠头,“只是那些故事加成而已,您其实还是很可爱的,尤其刚刚歪头……”
在陆沅威胁的眼神下,他话音渐落。
直到陆沅洗漱完坐在窗前擦头发。
985从小黑屋出来,小声反抗,“哼,您才不可爱呢!当我看错了,一点都不可爱。”
陆沅不在意,只瞧着蔷薇七零八落,时间在流逝。
985正感慨间,陆沅的声音响起,“夜探忘忧府,似乎很刺激。”
“啊!您不累吗?今天已经够刺激了,难道您想全程各个势力都来抓您吗?”
陆沅勾唇一笑,素雅的装扮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出几分纯,只是说出的话跟恶魔一样,“这提议不错。”
985知道劝不住,正打算妥协,外间的春彩匆匆进来,“小姐,夫人刚才回府找您呢,夫人看着样子甚是憔悴。”
春彩望向她的目光带着担忧。
陆沅站起身拍拍她的肩,笑道:“府中的好戏也要唱了,更衣吧。”
8. 第 8 章
京都中已经陷入黑夜,就连夜间的摊贩都已回家休息。
此时怕是除了京中林府找回幺女还沉浸在喜悦中灯火通明,另一家亮如白昼的就是兴国侯府了。
府中几乎三步一灯,只有湖心亭对面的树林如同黑夜的眼睛窥视众人。
“小姐,这大半夜的,夫人怕是来者不善。”春彩悄悄偷看小姐的侧脸,只警觉世上竟有如此看似娇弱却厉害的人。
“不用担心。”
985在脑子里欢快蹦跶,“她什么时候善过,现在明明是她该担心,咱们沅姐可是最牛*的!”
哔——
一些词汇被掩盖,陆沅笑了,明媚的样子叫春彩看直了眼。
“看来就连系统局也有违禁词啊。”
“嘿嘿。”985就傻呵呵笑着,不说话了。
还没到偏厅,就听见陆丰正对着杨雨珍破口大骂。
她微微挑眉,轻笑道:“这是请我来看戏的?”
连一向规规矩矩的春彩都没憋住笑。
陆沅悠然踱步进门,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还命人给她上了一杯茶。
“你这愚蠢的妇人,今日将我的脸丢尽了!”
“你休要说我,你还不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你那是背后叫人说而已!”
陆丰说不过,抬手就要打她,又被杨雨珍背后的侍卫拦下来。
这两个侍卫是陆丰老爹留下的人,自知二人没有夫妻情感的结合,就留了两个和事佬,也是希望事情能闹得好看些。
人是死了,面子还是不能丢。
另一个侍卫还在养病,陆丰憋着一口气收回手,随手拿了茶杯从杨雨珍身边扔过去。
一阵清脆的响声夹杂几声轻笑引来两人的注意,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陆沅已经到了。
“今天是你在害我!”杨雨珍狠狠瞪着陆沅,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我当初!当初就应该一碗药让你胎死腹中!”
“那真是可惜了,你当初没有做出睿智的决定。”陆沅缓缓站起来,捏着帕子捂住口鼻才靠近,瞧着两人如同看见两个垃圾。
“如今你想要除掉我,怕是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空气中浮动着她身上的淡香,像催命的毒药逐渐向杨雨珍靠近,“毕竟,陆麟也快回来了。”
陆丰锐利的眸子打量着这个多年未见得女儿,竟不知道她常年在寺庙跟谁学了这样得本事。
直至如今,他都没看透陆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难道就只是一心求死?
还是说,她身后其实还有别人……
“够了!”陆丰混乱的想法让他更暴躁,“今日的事丢的是侯府的脸面,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必须解决。”
“杨雨珍,你好自为之,就算有宫里的表妹护着你,我也照样能收拾你!”
陆丰看不透陆沅,也不知道她背后的人物,只能先去向上面那位汇报现在的情况为好。
陆丰一走,杨雨珍发了疯似的向陆沅冲过去,没碰到一片衣角就被踹出好几米远。
一旁地侍卫想上前,想起上次的伤又犹豫,自己的职责是防止侯爷和夫人闹得难看,现在这事似乎不归他管,于是隐退到更后面的位置。
“陆沅,你真是好样的!”杨雨珍眼眶充血,模样十分恐怖,连上前扶她的粗使婆子都不敢打量她的脸。
这下陆沅真确定杨雨珍恨透了她,心情愉悦的回去了。
杨雨珍晚上宿在府中,她握着笔的手颤抖着写下一封信,随后差身边最得信任的婆子找人趁着夜色送出去。
“城外青龙山,速速送到五皇子手中。”
985像一个无形监控一般笼罩在兴国侯府上方,他此刻得了消息,赶紧打开面板。
蓝色的光晕呈现出最新消息。
“五皇子也该回城了。”陆沅瞥了一眼便专注细致为自己的双手涂上花露,眸光打量镜中。
明明快十八岁的年纪,但略显稚嫩的面庞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五六岁,倒是比实际年纪看着小些。
是具有迷惑性的长相。
她关上木匣缓步走向床榻,轻声唤道:“春彩,熄灯吧。”
各方涌动便静悄悄的掩藏在夜色之下。
城中宵禁,寂静无声。
城外一批人马在黑夜中前行,为首者玄衣加身,面上的獠牙面具遮得严实,样式奇特。
马蹄带起一阵干燥的尘土,后边跟随的人同旁边的人低语,“京都附近几个城池土地干旱,百姓今年怕是颗粒难收。南方又是涝灾,朝中瞒得如此紧到底为何?不早早筹备灾粮,今年怕是有一场暴乱。”
旁边的人握紧缰绳,微微偏头。
“皇帝心思重岂是我们能猜的,一切听主子的。”
前后拢共十人左右,很快进入密林,往青龙山的方向而去。
刚到山脚,一黑衣人使轻功而来,声音嘶哑难听。
这嗓子如同许久未使用过,“主子,京中来信。”
为首的人紧紧拉住缰绳,披风之下泄露黑衣上绣着祥云图案的金线。他用力,马头高高扬起,双蹄又溅起一阵尘灰。
那封信被白皙修长的手接过来。
‘五皇子,侯府生变恐影响局势,速归京。’
信纸一角有一个浅浅的红梅印记。
看完信,那人没什么情绪,淡淡道:“将信送到该去的地方吧。”
“是。还有一事,佛主近日不在寺中。”黑衣人双手接过放进怀里,率先使用轻功往山上去。
黑暗中,面具人得了消息后下令掉头,前往京郊小镇凡岭镇。凡岭镇就在这座山的另一面,骑马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哒哒的马蹄声消散,他们到达凡岭镇时天空微微透出鱼肚白,晨光稀薄。
面具人下令让大家回一间普通的房屋休整,待出来时一个个便与镇上的小伙无异。
镇上需要忙碌的人家断断续续起床,窄窄的青石板街道有三两个人影路过,早餐铺子也开了门。
面具人去掉披风,里面的黑衣低调奢华,透露出几分与小镇的不同。
他提上刚买的豆腐脑往镇上唯一的客栈而去。
小二正在前台打盹,清浅的脚步声还是让他惊醒。
“公子住店吗?”
“青一号,寻人。”
“好咧,青一号在二楼最左侧,公子上楼小心!”小二快速调整状态,笑着为这位深藏不露的公子指路。
那人颔首,静默的朝楼上去,身姿挺拔,就是面具的样子吓人了些。
从气息判断,二楼的住客并不多,拢共也就二三人。他脚步没有停留,走到最左侧轻敲几下,里面的人很快将门打开。
“什么风又将你吹来了?”
“京中风起,我来得一日清闲。”
男人将手里的豆腐脑递给一身灰袍的光头和尚,不客气的进屋坐下,顺手为自己添了杯茶。
和尚三十来岁的年纪,笑起来十分和善,连眼角的纹路都亲切。
“你在京中还不够闲?要不是看在这早餐的份上,你休想来扰我清净。”
“这话生分了,佛主大人。”
和尚将一枝竹筷丢过去,气愤不已,“少恶心人,我叫莲心,可不叫佛主。连我名字都记不住,还称什么朋友!”
男人轻笑着接住了筷子,放在莲心手边,缓缓说起正事。
“京中那股风,好像吹偏了。”
莲心吞下口中的豆腐脑,才惊讶开口:“前段时间不是才算过一卦,卦象显示没问题。”
“只怕是最近新出现的变数。”男人取下面具,白皙清俊的面容跃入眼底。
对面吃东西的人心中暗暗羡慕了一把这优秀的外表,随后警惕道:“那你找我什么意思?我的命也是命,你可不能让我三天两头为你算卦,这玩意费命。”
“倒是不必把我想的这么不是东西。”他垂眼,眼下淡淡的青色让他的容颜显出几分疲惫。
莲心三两口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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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他那副装出来的可怜样子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要不,我还是算算。”
“真不用。”
“好好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莲心喝着茶,不高兴的开口,“你什么时候能把那小子弄走,天天在寺里烦我,搞得我只能出来住客栈。”
他随即想起什么,笑得狡黠,“他不就是想让我为他做事嘛,我可是给他‘算’了好几卦,京中局势可是骗的…不对,算的明明白白!”
“放心,他马上就走了。这次就是来和你说说江南水患一事,你既不在寺中,正好去看看。”
生活不易,莲心叹气。
“那我收拾收拾就动身。”
办完事回家,扮作普通青年的暗卫放下挑水的桶,连忙上前来问,“主子,江南还去吗?”
“已找到莲心,白日好好休息,今夜回京。”
“是!”
他踱步进屋,问道:“其他人呢?”
“那不是好久没回来了,菜园的草要除,家里的柴火也没了。”
话音刚说完,外面有青年传来声音,“快来搭把手,我可是一个肩膀一捆柴火!”
男子表情缓和,“去吧。”
“哎呦,你小心点,别给小瞎子的菜弄坏了!”
外头一片吵闹,他出门的速度加快。
“来了来了,你们声音小些,主子回来了,别吵到主子休息。”
外头清脆的声音变成小小的气声。
日头渐渐盛了,陆沅坐在窗前吹风,吩咐春彩再取一件外衫来。
“日头有些大,小姐穿这么多怕是有些热。”春彩嘴上说着,还是拿着衣服为她穿上。
“我出门一趟,你就在府中。”
“是,小姐在屋内睡觉,不可打扰。”
陆沅满意的看她一眼,从院子后门出去。
上了街道,陆沅戴上面纱用侯府夫人的名头租了辆马车,自己驾车前往东郊十里亭。
热烈的阳光将土壤里的湿气迅速蒸发,腾腾的热气扑面,泥土又恢复干裂的状态。
陆沅驾着马车,细密的汗从前额的碎发里渗出。
“每年夏季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985从房间里翻出一个挂脖小风扇,挂在了陆沅身上。
到了十里亭附近,陆沅把马车停在了树荫下,挂脖风扇也被收回。
王大已经在亭中来回张望,手中的蒲扇摇的极快。
“沅姐,您真的给他钱?”
陆沅撑了把纸伞遮挡阳光,笑道:“他配吗。”
王大见人来了,谄媚的向前几步迎接,“小姐,这小路不好走,您脚下慢些。”
陆沅上了台阶收伞站在风口,笑着道:“您是姓王吧?王公子,您近些。”
王大从前做过几年书生,那时候对他最好听的称呼就是王书生了,这辈子哪里听过王公子这种,更何况还是如此娇美的小姐。
“哎!您说!”
那柄油纸伞被她妥贴的放在石凳上。
王大表情痴迷的靠近那一抹幽香,下一刻,心脏的疼痛让他还来不及尖叫出声就口吐鲜血。
他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你…你!”
人倒在地上,陆沅冷淡的眼神睨着他,像在看一团垃圾。
985全程不敢发声,待王大彻底咽气,他才调整好气息道:“他死在这有人发现怎么办?”
“把他扔前面那条河里去,正好我去洗洗刀上的血。”陆沅脱了沾上血的外衫,草草擦了刀上的血迹,将衣服仍在角落点了把火。
王大没有家人,现在连证据似乎也被清理的干净。
985默默使用了点特权运尸体。陆沅在水边仔仔细细清洗,瞧着那尸体飘了些距离,她缓缓打开伞,遮住阳光。
“沅姐!重要人物在靠近。”985提高的语气让她脚步顿了一秒,随后淡定的回到亭中将那烧尽的火星子灭干净。
马蹄声渐近,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姑娘怎的独自在郊外?”
9. 第 9 章
这地方离城里有些远,而且偏僻,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娘子独自出现在此处实在奇怪。
沈文笑得无害,语气也算得上温柔,他微微低头,又再次开口,“姑娘独自在这荒郊野外,怕是不太安全。”
985打量着一身艳丽华服的少年,“五皇子沈文,世人眼里开朗阳光的小帅哥,按血缘他还是你表哥。”
沈文虽看起来随和,但并没有下马,仍旧高高在上的看着,刚刚询问时的垂头仿佛已经是上位者的垂怜。
“此处荒凉,自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陆沅勾着唇,单纯的长相给人一种天真的开玩笑感。
沈文眼神变得深沉,笑意收敛了些,语气却还是温和,“姑娘还是莫要开玩笑,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在下送姑娘回去。”
“不必。”陆沅撑着伞缓缓错开如同主人般高昂着头的马匹,行至大道上,解了缰绳上马车。
沈文打量着亭中,那一摊黑灰已经凉透,不远处的河流喧闹奔腾,一切都昭示着即便有事也早已结束。
他听着马车的声音远去,便骑马抄近道回京。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兴国侯府,或者说是——陆麟。
陆沅回到府里正好是最热的时候,春彩端了冰盆放在屋内,又做了些冰冰凉凉的小吃。
985馋的要命,唧唧歪歪耍赖。
“小姐,沐浴用品已经备好。”
陆沅吃着古代版红豆冰沙,笑着点头,“手艺不错。”
春彩当即高兴极了,“小姐喜欢,奴婢日日给小姐做。”
吃完冰沙,外头带回来的燥热已经完全去除,沐浴之后便清清爽爽的入睡了。春彩中途悄悄进来换了一次冰盆,动作轻缓。
烈日隐退,只留余温。
炙烤了一天,室内都变的焦躁起来,外面的小厮抹着汗珠跑进来,“夫人,五皇子来了!”
杨雨珍快步出门迎接,又连忙吩咐下人端两个冰盆到书房。
两人见了面,沈文微微颔首,面上挂着笑容,“姨母,不用着急。”
下人上了茶水,书房里就只剩二人,杨雨珍双手攥紧帕子,露出几分狰狞之色,“贱胚子身体里果然是流着陆丰的血,简直是不让我好过!陆沅回来这几日就没有安稳的时候,这次…我在外的名声怕是会不太好。”
虽然沈文是自己的侄子,但自己到底是个妇人,还是有些害怕他身上的气场。
沈文收敛了笑意,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别急。我回来的匆忙,姨母不妨讲讲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杨雨珍捡着陆沅的不是说了些,却万万不敢提起范宇书的事。
“姨母最好不要骗我。”沈文压着声音警告完,才恢复那幅笑意盈盈的样子,“陆麟不是还没回来么,你们既然掌控不了陆沅,那就除掉她。”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打算离开,“除掉陆沅的事我会处理,以后自己注意些,不要让我收拾烂摊子。”
“知道了。”杨雨珍应下,又忐忑沈文知道自己在外头的事怪罪下来,毕竟自己宫里的那位妹妹可是个有手段的。
院中的蝉鸣还在此起彼伏,院墙下的落花已经被扫干净。
陆沅换了身简洁方便的衣裳坐在外间用膳。
“今日府中可有发生什么?”
985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筛选可以公布出来的资料,听到问话赶紧把下午的事调出来,“沈文来过,他要出手了。”
“终于。”陆沅心情颇好的将碗里的汤喝完,吩咐春彩守好院门便准备出门。
985看她进出府邸如过无人之境,一时不知从哪里吐槽起这侯府的破烂。他摇摇头打开面板记录正事,问道:“沅姐是准备探一探忘忧府了?”
陆沅摇头,“先去将书坊给端了。”
985放下整理资料的活,集中注意力全副武装准备一起去搞事情。说实话,这是他入职以来跟的最爽的宿主了,有事她是真的上!
渐暗的天色为陆沅上了一层看不清楚的朦胧感,矫健的身影快速穿梭在小巷中。
“这谁还分得清您和杀手啊。沅姐您说实话,在现代您真的是个被欺负的受气包?”
“噤声。”
“收到。”
985收了玩笑话,因为自家宿主刚夸完就翻车了,正被一个一身黑衣的面具男按在围墙上,衣袖上的金丝线花纹若隐若现。
“你是谁?”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这声音有点耳熟,并且有故意改变声线的嫌疑。
面具和故意改变的声音。
根据985给的资料来看,他极有可能和忘忧府的人有关。
陆沅没有回头,笑着道:“三皇子今日的气质倒是大不相同。”
那人身体一顿,瞬间涌起的杀意十分明显。
陆沅随意试探没想到还猜对了,她当即手臂一转,接住了对方想掐她脖子的手,这时985也胡乱翻出一剂麻醉针,扎歪在沈彧的手臂上。
一股麻意从手臂蔓延,直到半边身体都失去知觉,他开始重视起面前蒙着脸的女子,用另一只手打斗起来。
“这可是剧毒,三皇子不要命了?”
陆沅一边吃力的接招,一边刺激对面招招狠厉的人,眼中皆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那你就给我陪葬。”沈彧是奔着要她的命出招的,奈何她十分灵活,而自己半边身体都没知觉,行动受到影响。
沈彧后退拉开距离的同时打出一道掌风,陆沅快速侧身躲过,劲风将衣角割开。
这样的局面不适合再恋战,陆沅抽出衣袖里的针剂,笑着道:“这一剂要是再不小心扎上去,你这可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沈彧盯着她手上奇怪的针,逐渐收敛杀意藏于眼底,“不知姑娘深夜来这书坊做什么?”
“身为女子平日里不好看些禁书,只好夜里来偷。”陆沅上下打量一番,“前几日来书坊二楼瞧了几本画册,书中的主角倒是与三皇子十分相似。”
沈彧皱着眉,不理解她的意思,只道:“既然在这相遇,不如各退一步,以免打扰书坊老板。”
“三皇子贴心。”陆沅不走心的夸奖一句,收好麻醉针借力三两下翻过围墙进了里面。
985一边打开地图一边笑着道:“沅姐,沈彧到时候看到二楼的画册会不会气死。”
“我管他死活。”
她快速上楼直奔孤本,将能用得上的搜刮了个遍,随后听见动静猜测是苏彧来了,连忙从窗户离开。
“你这麻醉针时效这么短?”
985委屈,“有没有可能是沈彧太强大了,一般有内力的人可以将药逼出来。”
沈彧上楼看着乱糟糟的书柜,心道那女子果然是为了这些孤本来的,他没有翻到医药相关的书,反而在看到花花绿绿的画册想起那女子的话。
他随意抽出一本,不堪入目的画面让他手抖了一下。
面具遮住了阴沉的脸,他同样翻窗离开,只是不小心打倒了油灯。火苗吞噬画册随后烧上木制书架,不过半刻钟便浓烟滚滚。
此刻陆沅去了面巾正坐在夜市的小摊子上吃夜宵,一沓孤本就码在一旁。这里都是些普通百姓,就算有识货的估计也不相信争相抢夺的藏书就这么随意放着。
“沅姐,被你气到就会发动学人精技能吗?他也学会了放火!”
陆沅看着火光映红黑夜,像在欣赏,“或许是在夸奖呢。”
馄饨的烟雾缓缓升腾,与远处的景象交相辉映。
“看,多像送我了一场烟火表演。”
985:“磕到了呢。”
他回应完,打开刚刚与沈彧的相遇看回放,怕有什么细节让陆沅暴露身份,到时候被沈彧追杀……想想就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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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姐,您刚和沈彧说的那句‘今日的气质不同’好像有点暴露身份啊!”
陆沅付了钱抱上书步行回府,淡定道:“不重要,他查到我早晚的问题。早点知道是我正好可以一起愉快的玩耍,开心最重要。”
“牛。”985默默闭上嘴,把回放也关了,有这时间还不如休眠去。
府中已然熄灯,陆沅不打算今夜探忘忧府,但可以干点别的事。思索一瞬,就着这身轻便的衣裳悄悄溜进主院。
“沅姐?”
陆沅掏出袖中的玉,色泽实在一般,但上边的刻字十分明显。
“苏文一定会先想办法正大光明的除掉我,但我的身份特殊,他只能找到证据才行,我决定帮帮他。”
一刻钟后,陆沅慢慢悠悠在后院逛起来,走到湖边,才笑着道:“你瞧那片树林,多适合干点坏事。”
她说完就径直走向树林,985看着漆黑的地方,犹豫半晌才低声道:“沅姐,这地方看着像不干净。”
“咱们就是去整不干净的事。”
树林在晚上像是吞人的黑洞,只有微弱的月光照着,偶尔有鸟飞动,更增添了恐怖之感。
陆沅从树林出来站在湖对岸吹风,遥遥望着那一片黑。
心情很愉悦。
——
前几日的雨没起什么作用,日头一日比一日强烈。陆沅也一直在家没有出门,整日遨游在书海中。
“沈彧的症状怎么那么像现代的狂躁症?或者像……”
她将《医毒大全》翻了个遍,在最后几页真还找到了。
莺粟,也就是现代的罂|粟。沈彧这么多年时常狂躁就是血液中对毒素的向往。
“那他吃克制的药岂不是里面也含有莺粟的成分。”
陆沅轻轻摇头,“应该不是。莺粟既然记载在这种书里,那在这个时期应该是比较少见的,而且他要真的这么多年都服用了含有莺粟的药,现在还能这么人模狗样,应该早已经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了。”
985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长期用du品对人的样貌有很大的影响。
“其实我更倾向于他服用的药物有醒神功效,难熬的那段时间他以为是在等药效发作,其实是自己熬过去了。”
985点头,随后又问:“那么多次都熬过去了,怎么还会发作?”
陆沅仔细打量这页,书中并没有提到这样的情况,正准备翻页时,发现书中有被撕掉的痕迹。
“真正的答案,被毁了。”
985连啧好几声,感叹苏彧的惨。一瞬之后,它压低声音道:“沅姐,沈文来了。他身边还跟着大理寺少卿李之。”
脚边的冰盆已经融化成水,陆沅打发了进来换冰的春彩,面不改色的继续看书。
一刻钟后,主院里的丫鬟进来,一旁跟着的是来不及禀报的春彩。
“小姐,夫人派人请您去前厅。”
“嗯。”
陆沅缓缓起身,从小桌上拿了把团扇,又吩咐春彩取了把伞,这才慢慢悠悠跟着丫鬟前去。
丫鬟听说过府中这位小姐的凶残,但想着前厅两位脸色不好的大人物,又有了底气。
自从这位小姐回来,夫人便没了舒心日子,天天都住在府中,本来她们只用负责夫人房中的卫生,现在不仅要侍候夫人,还得受气。
若是这位小姐犯了事被抓,那也是为自己这段时间受的苦出口气。
“小姐还是快些吧,传您的可是大人物。”
陆沅轻轻笑了,未置一言。
前厅聚集了一众人,不仅沈文和李之在,二人还各自带了好几个手下。当然最瞩目的还是地方用布盖着的东西,即便用香熏过也能闻到若隐若现的臭味。
李之出乎意料的是个娃娃脸,他刻意板着脸上前紧盯着陆沅的表情,随后猛地掀开那块布。
10. 第 10 章
“陆小姐可认识他?”
麻布之下是一具肿胀的尸体,面部已经腐烂快要看不出样貌,但那一身衣服却是十分眼熟。
985看过李之的资料,看着他的表情实在有些憋不住笑,“噗,哈哈哈……这小子装什么严肃呢?沅姐,李之全名李之之,长相可爱,小时候最憧憬成为长相魁梧的大侠,可惜事与愿违,现在名字是他最自卑的事。”
“至于他这次能随沈文一同来,就是沈文无意间知道了他的名字。人家沈文还没威胁他,他自己就像被抓住了把柄一样跟着来办事了。”
“您看看沈文的表情,对李之的热情还持着怀疑的态度。”
李之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不仅是靠家族,更重要的是他忠心,目前皇帝还是挺信任他的。
“李大人不必如此严肃。”沈文笑着上前盖住白布,笑意盈盈的请陆沅坐下,“没成想上次遇见的姑娘居然就是我的表妹。”
他语气温和,“表妹不用怕,出了人命我们总要还受害人一个公道。今日来寻表妹,不过是有诸多巧合,李大人是个爱民的好官,非要来问清楚。”
李之听了这话,便问道:“陆小姐五日前的午时在何处?”
“自是在家休息了。”陆沅慵懒的靠在椅子里,看着李之的眼神有几分黠促。
沈文也在对面坐下,皱着眉似是对她这样不认同,“虽然你是我表妹,但我还是得说实话,那天在十里亭明明我们还见过。那天,你说你是在杀人放火,我本以为是个玩笑……这两日我在河边意外发现了一具尸体,连忙报官,仵作查出的死亡时间就是我们遇见那天,而十里亭的下游就在京中。”
“表妹,你就说实话吧,或许我还能想办法让你从轻发落。你们到底什么仇怨让你先杀人再抛尸!”
“呵。”陆沅看着沈文的样子,笑着道:“那天我确实在家里,这几日阳光太盛便在家中看书。”
“不知五皇子全凭一张嘴,可有证据?”
沈文恨铁不成钢般的重重放下茶盏,高声道:“将人带上来!”
等待期间,杨雨珍恶狠狠看着陆沅,眼神似刀子想要把她大卸八块,心中却是马上就除掉她的快意。
沈文的证人正是租赁马车的人,只要证明那天中午陆沅出府,就说明她刚刚在撒谎,那她再也洗不清嫌疑。
“小人,小人孟虎拜见各位大人。”孟虎匍匐在地,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沈文调查到马车租赁地,又确实在那里看见了陆沅那日驾驶的马车,便赶紧将人关起来,只为了当面对质揭穿陆沅。
“一查到相关人员我们就将人控制起来,如今只需要当面对质便知真假!”
“既然五皇子如此说了,那就对对吧。”陆沅双眼紧盯着他,问道:“我那日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
“杏色,上面绣了粉色的蔷薇。”
李之板着脸问跪在地上的孟虎,“五日前在你店中租马车的女子,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
“五日前,五日前……小人想起来了!极少有女子单独来租马车,那日的女子穿的是湖蓝色的衣裳,是比较老气的花纹样式。”
沈文眼神瞬间变得阴鸷,“你确定?”
“是,是的。大户人家来租马车的极少,更何况这几日就那一个女子来租过马车。当时,当她的嗓音比较粗,而且说是侯府……夫人!”
杨雨珍当即坐不住了,冲上前想打那人,“你这是诬陷!你和这贱|人是一伙的!”
几人侍卫在沈文的眼神示意下连忙制住人。
沈文手指在桌上敲击的速度加快,随后道:“那人不是被匕首杀死的吗,想来表妹应该不介意我们搜一搜。”
“我自然配合,只是……”陆沅抿了口茶,语气冷淡,“五皇子似乎就认定了是我做的,若最后发现不是我,五皇子又待如何?”
“陆将军在外用命保家卫国,京中皇子故意构陷其家人,想必陆将军知道了也是会心寒的。”
“若与表妹无关,我自会亲自向陆将军请罪,并赔偿黄金千两给表妹。”
陆沅起身,站在李之身边微微侧身道:“李大人,请。”
李之回头看了眼被忽视彻底的沈文,只能跟着陆沅走了。
一众人首先到了陆沅的院中搜查,闺房中则是找了个外院端茶的丫鬟来搜,一番搜查后皆是摇头,没有搜到任何匕首之类。
陆沅站在树荫下,笑道:“别让五皇子白跑一趟,李大人干脆将侯府搜一遍,说不定我藏在别的地方呢。”
她走近几步,声音虽低,但还是让李之听见了,“李之之大人,您说呢。”
要说这次他主动跟着五皇子来办案,主要是担心自己的真名被透露出去,但貌似五皇子并没有记起这件事,或者根本没有注意到。
现在,有人确实拿这件事威胁他了!
他耳朵轻颤,瞬间通红。
慌乱的退开两步后稳住神态道:“既然,五皇子提供的线索与侯府有关,那就仔细搜查!”
众人领命分散出去。
沈文察觉到这是个圈套,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侍卫以为这也是他的命令,跟着一起去了。
他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事等着他,心中煎熬,对于此次过分热情的李之也带上了怀疑的神色。
“上套了,倒霉孩子。”985看的很爽,那会儿沈文有多嚣张,这会儿他就多快乐。
你说说你惹她干嘛。
985调开面板查看那一帮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小树林。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衙差匆匆跑来。
“启禀五皇子、大人。在树林中的土里发现凶器。”
“陆沅,你还有什么说的!”沈文一把夺过凶器扔到她脚下。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陆沅冷笑,看着那名衙差示意他继续说。
那衙差又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是一支金钗和一枚玉佩,下面压着一封信。
李之看了看陆沅的脸色,上前将信取出来展开,随后凌厉的看向杨雨珍,“夫人五日前在哪里?”
那封信被沈文夺过,快速看完后,对陆沅的恨意又增加一层。
陆沅扇着小风一脸惬意,“五皇子看我做什么?难道这封信与我有关,那一定是在陷害我啊。”
杨雨珍亦然发现局势变化,一阵心慌油然而生,那只金钗是她常戴的,并且是范宇书送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五皇子,这是我的东西…怎么会……”
“闭嘴!蠢货!”
沈文骂完也清醒了些,深吸一口气才调整好情绪,硬生生扯出一丝笑意,“今日是我冤枉表妹了,想必是有些误会了,过两日黄金一定送到府上。”
“这是想就这么算了?”985看他那副假装清澈的样子就嫌恶心,就跟一个心思恶毒的绿茶一样。
这么轻松就跑了,怎么可能。
陆沅轻笑,“五皇子手中的信是什么?这金钗不是母亲的吗?哎呀,这块玉是谁的呀,我记得父亲没有这么廉价的东西。怎么上边还有个字,好像是王?我说的对吧,李大人。”
接收到暗示的李之,不得不继续下去,“五皇子,这块玉大概就是死者的。”
沈文没办法反驳,因为死者身份他早已调查清楚。
“对了,母亲之前到青楼去抓奸,还闹出两个野男人出来,我怎么听说其中一个就姓王…”
“这该不会是情杀吧?”她的目光转移,落到满脸惊慌的妇人身上。
杨雨珍听着陆沅的话,怒气冲上头顶一下扑过来想要和她同归于尽,“你个贱|人!都是你在害我!”
几个衙差过来将人制住,沈文似乎已经恢复正常,随即深深叹了口气道:“这人生前也是个恶人,姨母虽然做法偏激,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今日这事就到这里了,这是你的母亲,就让她在家好好反省吧。”
李之眼神飘向陆沅,见对方点头才用官场那套应对,“五皇子说的是,既然今日误会一场,那下官就先退下了。”
他虽然为官清廉,但死者是个恶人,他也没必要争个是非对错判谁的罪,如今还是早早远离这件事为好。
陆沅目送人走远,才道:“黄金千两想必明日就能看到。”
“自然。”如果忽略那咬牙切齿的语气,这回答还要夸一句大方。
他勾唇,眼神从上往下扫视,“陆沅,是我小瞧你了!”
“那怎么办呢,你看见了我杀人,但没人相信你。”陆沅比沈文矮,低沉的话语就像恶鬼在他耳边催命。
“果然是你干的!我要去揭发你!”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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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珍离得近,听见真相气得整个人快疯了,身边的丫鬟差点拉不住她。
“杀人犯还是好好呆在家里反省吧。”陆沅举着伞从沈文身边走过进了院子,“内院外男不得进入,五皇子还是早早回去准备赔礼吧。”
“真爽。”985从内心发出感叹。
“希望他们撑一段时间,别早早被玩死了。”陆沅吃着春彩送来压惊的冰沙,由衷道:“没有玩具该多孤独。”
立秋那天,京中迎来了一场暴雨。
江南大坝在沈墨的治理下没有决堤,虽然有人员伤亡和田地的毁坏,但已经将损失降到最低。
如今最重要的是安置好城中难民,可雨迟迟未停,城里还处在一片汪洋之中。
“沅姐,我在系统局整到了一张畅游卡!可以支持灵魂瞬移到另一个地点,要不要去江南看看?”
陆沅放下书揉着眉头,“其实这种卡更适合去皇帝那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辛秘。”
“有道理,但是最好不要。这样后边都没有探秘的乐趣了嘛,咱们去江南看看好不好,正好了解一下还没出场的主要人物。”
“好吧。”陆沅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相对于偷偷摸摸探究那些秘密,她更喜欢和这些主要人物正面刚一刚。
暴雨之后的夜晚格外凉爽,陆沅像往常一样洗漱休息。
待躺下后985拿出一张发着光的芯片按进她的额头,光芒消散,陆沅感受到一股拉扯得力量。
狂风过后,各种说话声传来,随后是985的声音,“沅姐,到了。”
陆沅睁开眼,较高得地势上睡满了灾民,低洼的地方皆被淹没,甚至有小船在水上运送物资。
狂风暴雨已经过去,但细雨没有停下,街道的水还没有找到好的处理办法。
“朝廷的人住在哪?”
985指向最高处的塔,“那里。洲城最高的建筑,听闻是三十年前青龙寺的主持观天象修建的。”
那座塔由青石建成,地基结实,塔身优美。甚至当全城在洪灾中陷入黑暗的时候,青石塔的每一层都挂着灯笼,亮如白昼。
“这塔被称为救世塔才是最可笑的。”
陆沅意念一动,身体便如风般飞向高塔,她没有看下面的灾民,只是神情冷淡的去往目标。
高塔中一片寂静,想必都已经休息了。985愤愤道:“也不知道他们听着灾民痛苦的声音怎么睡得着的!”
“本就束于高塔之上,怎会听见百姓之声,况且他们生来本就不是所谓的百姓。”
“那沅姐要救那些灾民吗?”985问的声音很轻,像是呢喃。
陆沅随意落在其中一层,大摇大摆的逛起来,“救?怎么救?我不是来拯救世界的。”
她随意推开窗户飘进去,就那么大剌剌站在沈樊的床前看着他。
睡梦中的人似有感应般皱着眉醒来,然后惊恐后退,“鬼……鬼啊!”
“不是说我只有灵魂?”
985也觉得奇怪,按道理普通人是看不见灵魂体的。
还没解释,沈樊缓了口气擦去额间的汗,轻声道:“风怎么把窗户吹开了。”
外间守夜的侍卫听见动静也被惊醒,敲响了他的房门,“大皇子怎么了?”
“无事,窗户开了,外面的树影有些吓人。”
侍卫停了一秒接着问他,“可要属下进来将窗户关上?”
“不用,我自己来吧。”
沈樊穿好鞋踱步到窗前,陆沅就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观察他。
三十出头的男人,眼角有了一两根细纹,但锦衣玉食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矜贵,算得上有一副得体的皮囊。
他此刻大汗淋漓,缓步靠近开着的窗户。
塔下正在一阵躁动,985开口道:“是附近村镇来的流民,几人撑了艘小船,到这塔下的时候船上的妇人晕倒栽到水里了。”
“孩子在哭,她男人不打算救人。”
沈樊显然也瞧见了这一幕,那阵噩梦的心慌过去,手指的节奏变得轻快,看着下面的场景哼起歌来。
轻快的小调,与这明亮的高塔相得益彰,微风吹拂着他寝衣上的玉穗,以楼下的痛苦呻吟作背景。
他的表情很温和,在窗外灯笼光线下,像一块温润的暖玉。
11. 第 11 章
“沈樊这人,啧。”陆沅看不得他那副轻松愉快的样子,随手拾起旁边的茶杯丢过去,清脆的声音落在他脚边,小小的碎片炸开,飞到他的手背上划了条小口子。
他来不及感受疼痛,满眼警惕的打量四周,“来人!”
两个侍卫连忙冲进来,“大皇子!”
“有刺客!”沈樊抽出侍卫的佩剑,缓步走向茶杯扔过来的方向。
突然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荡起他的几缕头发,可明明什么都没有!
“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侍卫也意识到可能有高人出现,都绷紧了身体不敢松懈。
985笑嘻嘻,“看他现在还敢不敢高兴。”
一阵寻找过后,几人什么都没发现,外头倒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哥这是?”沈墨带着两个身穿官服的男人快步过来,表情冷淡。
若不是底下有个官员问了嘴大皇子房间有什么动静,沈墨估计都不会来看一眼。
沈樊想不明白刚才的事情,便将注意力转到这几人身上。
“四弟,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才回来?”其实隔得有些距离,他已经闻到了几人身上的脂粉香。
“翠华楼喝酒,听侍卫说大哥厌恶那种场合,便没有邀大哥一起。”沈墨微微低头,看似道歉,实则语气并无起伏。
沈樊暗骂了一句死装,笑着道:“幸好这翠华楼处在城中最高地未被殃及,不然四弟岂不寂寞。哈哈,寻花问柳伤身,四弟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话说到这里,就各自散场。
“去查查,翠华楼今日是否开门。”沈樊挥手,暗处人影一晃很快消失。
两个侍卫也得令出去,室内恢复安静。
“死士?”陆沅感受着这一抹气息,挑眉问985。
“对。沅姐你怎么猜到的?”
陆沅坐在死士离开的地方荡着双腿,看底下的人还在四处打量,慢悠悠道:“暗卫的气息更凌冽一点,死士有种已经死了的感觉。”
985:“好抽象的感觉。”
“沈墨应该不单去喝花酒了吧,或者说喝花酒就是一个借口?按道理皇帝只需要派一个人来就行,但现在派了两个。其中一个肯定是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毕竟水患关系百姓的命,根据这两人的气场来看,我猜沈墨更得君心。”
“沅姐,体验卡还有10个小时呢,您可以自己探索一下。”985说的轻松,实则汗流浃背了。
陆沅没有回答,往沈樊杯子里扔了点东西便飘出窗外,跟着985的指引去沈墨的房间。
进了房间便是一块大屏风挡住里面,屏风上的身影似乎在脱衣服,身影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屏风上绣着青竹,竹叶纷飞的飘逸清雅减淡了几分旖旎。
“沅姐,沈墨准备洗澡,身材可好了!”985顶着清澈的少年音却说出十分猥琐的话,让陆沅头一次感到了无语。
“现代视频里那些以此赚钱的男人,还没看够?沈墨他会扭吗,会凹造型吗?会穿那种衣服给我看吗?”
“沅姐,您懂得好多哦。”
985捂着嘴笑,还是有些不死心,“虽然他不会这样,但身材真的不错!”
“哦,那有什么可看的。既不是取悦我,何必还要我上赶着。”陆沅不为所动,坐在那如同入定的老僧一般。
我恨你是块木头!
985虽然心里吐槽,但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
“沅姐你现代不是一心只有复仇嘛,怎么还看肌肉男擦边啊?”
“我不是山顶洞人,自然也会接触网络,那些热门的不都是这些。”
陆沅声音清淡,那些痛苦的过往再也勾不起一点难受情绪。
两人闲聊着,里间的人已经穿好衣服出来,锐利的眼神很快锁定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但沈墨有种那里有东西的错觉。
他不动声色的扫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才去睡觉。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敏锐。”
985松了口气,刚刚居然跟着紧张了一把。
陆沅有些无聊,这两人怎么都睡了。她撑着下巴想了想,要不然自己主动挑点事,来都来了。
还没想好做点什么,窗外有一道气息没了。
“有人走了。”两人异口同声。
985感叹这不可多得的默契,语气也变得愉悦,“沅姐,看看去不?”
“嗯。”
两人不是实体,跟上那人很轻松。
即便低洼处都漫着水,城中到处都是百姓,那人还是毫不费力的避开了所有耳目,直奔翠华楼。
翠华楼地处最高处,那附近的难民最多。同样的,城中许多大富大贵的人家也在这临时避难,这翠华楼喧嚣明亮,繁华得不像正处于灾难时期。
“果然,钱权将人的快乐和痛苦分的清楚。普通人祈祷能活着,这些富家子弟不仅能活,还活的丰富多彩。”即便985只是个刚入行的工作者,此刻也体会到了所谓阶级带来的差异。
两人跟着他一路到翠华楼后院,老鸨面色恭敬的带着一个女子过来,“大人,您要的人准备好了。”
那人只略微点头,并没有说话,然后提着女子的衣领用轻功快速没入黑夜之中。
一男带着一女去往熟悉的地方,985反应过来什么,突然惊呼:“我*!这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今晚安心看戏。”陆沅已经猜到个大概,并对自己随手往杯子里扔东西的行为点个赞,这下可真是巧了。
那女主被悄无声息送进沈樊的房间,985才道:“沅姐,你刚往杯子里扔的什么?”
“上次你给的迷药。”
985:“这就助人为乐了?”
陆沅:“不用谢。”
相对于跟着那人回去汇报情况,陆沅更想在这边看戏。
985贴心的调出沈墨那边的情况展开。
——
“事情办的怎么样?”沈墨靠在床上擦拭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动作一丝不苟。
那人跪在地上,声音很低,“回主子,很顺利。老鸨找来的女子染了脏病,也按照您说的直接扔沈樊房里,结果如何看他自己的选择。只是…”
他这两个字露出两分疑惑,“沈樊有点奇怪,睡得很沉,像是被下了药。”
“如此,也是他的命。”
陆沅看完,便飘到栏杆上坐着,荡着腿看下面偶尔有一两个人划小船经过。
“若是有隔空取物这种能力,这些人也是能救一救的。我随手一抓就能把他们放到安全的地方去。”
985:“……”
“沅姐,您只是变成了魂魄,不是拥有了法术。”
陆沅煞有其事的点头,“果然治理水患这种事还得专业的人来。”
两人聊着,下面一队士兵开始行动,手中的工具往水下探,整个人快埋进水里,甚至有的脸上头上都是泥水。
城中的问题开始解决了。
“沈樊那倒霉东西今天在劫难逃了。”陆沅没有仔细听里面的动静,但偶尔也能听到一声木架床的吱呀声。
“985,我有个问题。”
“沅姐您说。”
陆沅沉思几秒仍旧没想出答案,才缓缓开口问道:“男的被下了迷药还能干那事吗?”
空气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
这个问题985也难以给出答案,他尴尬的赶紧上网搜索,希望广大网友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一分钟后,985找到了答案,“按照您下的药量,他昏迷的程度不深,在刺激下这事是能成功的。”
听到这话,陆沅放心了。
塔下的疏通队伍已经前进了两三米,但仍没有人发出抱怨声,在水声荡漾的夜里像一只只水中幽魂。
洲城的城内其实是有地下的疏通管道,但自建成以来从来没有派人维修清理,久而久之都堵住了。这次的涝灾突发,城内官员注意力都在地势低洼的周围城镇上,待那边处理完善,城内已经沦陷。
幸好京中派的人来得及时,城中并没有太多人员伤亡。
后半夜,街道上的死水似乎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形成一个个小漩涡,有百姓发现了,兴奋高呼:“快看,水位好像下降了!”
“水里好像有人?”
“是疏通地下管道的队伍,早上我刚看见两位皇子带着人乘船视察,说是要找准通道的位置,一个个疏通,这样水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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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出去。”
“河道下游的水库再有水汇入怕是就要决堤了…”
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大声道:“前几日京中的士兵都在巩固大坝,而且这两日没下大雨,水库的水肯定退了些,这次的涝灾很快就能过去了!”
虽然水消退的缓慢,但百姓们都看到了希望。
“房内完事了。”
陆沅作为魂魄,不会饿不会累,只觉得无聊。
“时间还挺长。”
985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点评,笑道:“我就当您在夸他。”
那女子已经穿戴整齐蹑手蹑脚出来,被打晕的侍卫还躺着,似有醒来的迹象。
陆沅快速寻了个趁手的工具给他再来了一下,人又晕过去了。
女子听见响动,连头都不敢回,快速跑走了。她怀里揣着五十两银子,从此便是自由身。
985先调出资料看了下,那女子做事妥帖,走之前还给人穿好寝衣,盖好被子。
就是房中的味道怕是还没消散。
陆沅很嫌弃,便跟着沈墨去了议事的书房。
白发少颜的男子坐在沈墨身边侃侃而谈:“我夜观天象,此次涝灾已经结束,待城中疏通完毕,各位即可着手恢复百姓的正常生活了。”
沈墨也淡淡开口:“各位放心,赈灾的粮食最多三日就到。”
几位官员点头称是,心中对两位皇子的能力人品高下立判。
大皇子立功急切,反而体现了自身的能力不足,还是在京中享受惯了没有处理事的经验。疏通地下通道的方法虽是他提出的,但在安排事情的时候没有章法,也不会考虑时机。
四皇子请来了云游的道人夜观天象,待大雨过去巩固水库,待水库稳定才井井有条的安排人疏通城内。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事没有按照大皇子说的来做,他竟连早上的议事都不来了!
这些人心中的想法,面上一点也没表现。
陆沅看着那个白发男子,总觉得有些违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985提醒时间不早了,再睡下去春彩要起疑心。
随即她的魂魄一闪便消失了。
沈墨脚步一顿,打量后什么都没发现。
“行了,这事也算结束了,什么时候回去?”
白发男子脚步轻盈,行走姿势颇有些放荡不羁的样子。
沈墨回神,语气温和了两分,“待粮草抵达就走。”
洲城的雨刚刚停下,京中的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像一个火球炙烤着大地。
围墙上的蔷薇叶子耷拉下脑袋,没精打采的看着地上蚂蚁被烫的跳脚。
陆沅将两扇窗都打开通风,冰块在热风的侵入下融化的更快。
“沈文什么时候来收拾我?”
“沅姐你无聊啦?”
陆沅翻着那一堆孤本,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按道理沈彧应该早就查出我了,怎么也没行动?”
“我查查?”985说着就开始翻资料。
陆沅再次翻开《医毒大全》,道:“不用,咱们贴心点,主动送上门。”
985摩拳擦掌,兴奋道:“终于要把夜探忘忧府提上日程了?沅姐我想去传说中的地牢看看,如果咱们来个地牢大冒险怎么样?还有那个白玉楼,咱还没逛过玉建的楼呢!”
陆沅没理他,久久停留在断肠草那一页,望着窗外沉思。漂浮的灰尘似乎变得清晰起来,悄然落在树叶上,许久没坐的竹椅上,还有那桃花样式的窗柩。
夏日的白昼太适合睡觉,将毒辣的日头隔绝在外。
屋内冰的凉气像透明的烟升腾扩散,陆沅沉沉的睡了一觉,在黄昏时醒来。
“沅姐,你都快美国作息了。”985说着,打开府中信息,“这两天杨雨珍化身舔狗,每天一封情书送到范书宇那里祈求原谅,她也是不辩驳了,将王大那事认了下来。也是,她根本没证据证明不是她。”
“人最可怕的是,陷入自证。”陆沅梳了个方便的高马尾,随意用凉水抹了把脸。
“不过这样也好,她段位太低了,若是来找您麻烦,才是真麻烦。”
春彩还是老样子,一句话不问默默守好院门,目送黑衣束着发的女子翻墙离去。
12. 第 12 章
“时间还早,你查一下书坊老板的下落。”陆沅再次光顾馄饨摊,坐在角落里慢条斯理吃着馄饨。
985得令反射般快速打开面板,随后有点惊讶,“沅姐,您找书坊老板是打算?”
“他不是爱做买卖,给他个惊喜。”
按照往常沅姐做事情的发展,985已经懂了她是什么意思,神秘兮兮开口:“书坊老板现在已经流落到西北部落做奴隶了,还是被卖过去的。”
“沅姐您猜猜谁做的?”
陆沅放下勺子,取出帕子擦嘴,“那我们就去找找给我惊喜的人吧。”
“您怎么知道是他?”
陆沅笑着跳上高墙,道:“毕竟是给我放烟花的交情嘛。”
既然沈彧知道书坊有孤本,那他一定在这之前就把书坊调查的清清楚楚。
陆沅目前知道的信息只有他与这件事相关,那就从他开始穷举法。
没想到一试就中了。
985没那么多心思,正高兴的在房间转圈圈,大声嚷嚷道:“您再这样我可要磕你们了啊!”
两人的交谈在看不见的虚空之中发出一阵阵淡蓝色的波纹,待时空拉近,一切都消匿。
忘忧府在夜幕一降临的时候就熄灯了,但此刻也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府内的一举一动。就在陆沅轻盈跳进去的那一刻,她感受到这里的气息有了轻微变化。
被发现了。
如此,她也不必再偷偷摸摸,便正大光明逛起来。
“姑娘不请自来的行为很容易送命的。”不远处,沈彧像个幽灵一样站在树下。黑色的树影将他笼罩,一时分不清这黑影要将他吞没还是他即将劈开黑暗。
就连悄悄做鹌鹑的985都忍不住夸一句,“他这气场不是盖的!”
陆沅挑眉,黑色的面巾衬得她的肤色更白了。
“只是想来拜访一下三皇子。”
沈彧情绪稳定,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实在看不出欢迎,倒像是请人入坟。
没有辜负985的期待,沈彧直接带他们来了白玉楼。可惜刚走到门口,地面晃动塌陷,陆沅跌入一片黑暗。
她勉强稳住身形,血腥味以及潮湿的发霉味道扑鼻。既来之则安之,她开口道:“你想要的探秘地牢,这下可以好好感受了。”
“啊!”985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他这么直入主题的吗?我想要的是主动探秘啊,不是被抓进来!”
石门缓缓开启,墙上的蜡烛有了空气突然点燃。石梯上走下来一个人,随着距离拉近身形变得清晰。
沈彧的眼神没有波澜,“夜闯忘忧府,不知陆小姐所谓何事?”
陆沅抱着手臂抬头看他,姿态轻松,“只是好奇三皇子已经调查出了我的身份怎么不来找我,毕竟那一堆孤本我看不懂,想当柴火烧了来着。”
“陆小姐很会说话。”
“评价很高,谢谢。”陆沅想着进都进来了,便不再理会他独自往地牢深处走去。
“啊!”985再次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沅姐你干什么!”
陆沅打量着每一间牢房,就跟参观花房一样,“你不是想来探险,满足你的愿望。”
沈彧在原地站了两秒,实在看不懂她的操作,便也不近不远的跟着。若是别人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但陆沅是陆麟的妹妹,多种原因都让他没办法直接取其性命。
“他很淡定的跟在后面,沅姐你是不是猜出了什么?”985的情绪价值提供完毕,又开始套陆沅的话。
对陆沅来说这个世界本就是个游戏,她便没有藏着什么,淡淡说出自己对剧情的分析。
“一个故事一定分正派和反派,就像目前出场的人物来说,沈樊大概是反派,他的对照组沈墨大概率会是正派。但正反派的定义不好说,我只能说预感沈彧一定会笑到最后,并且你的一些情绪透露让我觉得沈彧更像是在这个故事中的令人害怕的好人。而陆麟完全做好的身份就成为了我最重要的护身符,这道符在沈彧这里或许比在沈文那里更有用。”
“沈文是不敢杀我,沈彧在得知我的身份之后估计是不想杀,目前应该是。”
“好好好。”985闭嘴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你们好尴尬啊,找个话题吧沅姐。”
陆沅悠闲踱步,正巧走到一个深坑,漆黑不见底。
“三皇子,冒昧问一句这下面是什么?”
按照对小说人物的设定,陆沅很期待这下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惜了,对方说出的话让她失望。
“下面什么都没有。”
沈彧看不懂她的表情,便随意问了句,“陆小姐觉得应该有什么?”
陆沅挑眉,在这样看不清表情的昏暗环境下反而很放松。毕竟最差的结果就是被人杀,也杀不死。
她指了指面前普通深渊的地方,“这个坑多深?”
“三五米吧。”
陆沅绕着深坑转了一圈,认真的给他提建议,“既然是地牢,这种好地方就得利用起来。把上面整个能勉强透气的盖子,里面灌水,两米就够,犯人在里面努把力还能有活的希望。然后整点毒虫毒蛇往里一放,不要放毙命的毒物,最好这深坑周围设置上暗器,里面的人一动就挨一刀。要让他每一次以为能活着的时候感到痛苦,一点点消磨意志…”
她笑着,眼睛在微暗的烛光里晶莹剔透,那双眼看着实在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
沈彧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女子,有些怀疑是否是京中明枪暗箭的环境影响了贵女们。
他微微偏头躲开那双明亮的眼睛,“想法不错。”
到现在还没吓到她,沈彧便说起这地牢的刑罚来,“这种慢慢折磨的办法还没试过,我们通常直接剥皮抽筋。”
陆沅点头称赞,“这样也不错。”
像这种容易遇害的主要人物,刺客多,节奏快,流水线工程更合适。
985笑完才道:“沈彧现在估计都想扶额了,第一次见你这种女子。”
“见识少了吧。”
陆沅转了一刻钟才走到地牢尽头,尽头也设置了暗门,她没探究怎么开门。
外头跟里面差不多,同样都很暗。陆沅站在白玉楼后门,面不改色开口:“三皇子方便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方便。待陆将军回京,欢迎二位前来喝茶。”
陆沅没有强求,最后朝空中扔了把白粉才快速离开。
黑暗中一个人影“砰”的砸下来,是暗卫中的排行第八的卫平,还没说两个字就陷入昏迷。
芙霖跟着跳下来,摇了两下发现完全没反应,“主子,要不要去追。”
沈彧眼神阴沉,没有开口。
一阵风过,他道:“带卫平去休息,这些账等陆麟回来了算。”
黑沉沉的天空,虽有几颗星星挂着,月亮却躲到云层后面。他静默站立,直觉告诉他陆沅个难缠的人,只是此刻不能确定是敌是友。
“沅姐,他还挺知礼节,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多少有些不好。”
陆沅轻笑,忘忧府这地方估计连只鸟都飞不出去。重要的是他说的话,沈彧不过是在告诉她,陆麟的态度才是关键,此刻留她一命皆是因为陆麟。
沈彧和陆麟的关系究竟如何呢……她身姿如同灵巧的猫儿,翻越围墙愈发熟练。
“你说,我若是加入某个皇子的阵营怎么样?毕竟在大众视线里,陆麟妹妹的身份很值钱。”陆沅快速落在一个巷子里,踩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上。
她本想走,但微光让她在黑夜里勉强看清了地上的模样,居然是四皇子沈墨。
985也十分惊讶,“他怎么倒在这儿,检测到受伤严重。”
“是缘分,就他了。”陆沅说完,暴力将他抗在肩上离开这里。
985:“要把他带回去吗?”
“怎么可能主动将把柄带回去,懒得应付府里的人。”陆沅扛着一个人有些费力,前进速度慢了许多,但怕节外生枝走了黑暗曲折的小巷子,不一会儿便停在花楼后门。
“985,导航逢冬的房间。”
导航完成,陆沅听着985汇报逢冬那边的情况,路途中的障碍也被一并除去。
“最近玉城的打火花在京都有表演,这会儿范书宇正带着逢冬在湖边看表演呢,一时半会回不来。”
陆沅进了房间将人扔在地上,取了消毒的药水淋在他的伤口处,又往他嘴里塞了两颗消炎药。
“他什么时候能醒?”
“小半时辰吧。”985再次给他做了身体检测,发现这人虽然受伤严重,但意志力很顽强。
此时,巷中的一批人四处搜查也没找到人。
为首的黑衣人面色凝重,连忙找了个轻功好的,“快去禀报,请求帮助!”
“是!”
身影消失在黑夜,火光在遥远的另一边乍现。
逢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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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看着面前的表演,即便身边的男人充满爱意的眼神时常落在她身上,她也感到不安。
她总是隐隐错觉,这目光迟早也会落在别人身上。
“范郎,咱们回去吧,我累了。”逢冬看着他的面容,心中抑郁。
“好。”范书宇眼神略过样貌姣好身着华丽的千金小姐,笑着拉她走出人群。
“两人快回来了。”985打开资料,努力扩展权限争取看到更多东西。
陆沅坐在一旁,看着地上的人有了转醒的迹象。
沈墨的眉头紧皱,在闻到一片浓烈的脂粉香气后,身体瞬间紧绷,原本止住血的伤口再次渗血。他猛的睁开眼坐起来,目光戒备看向陆沅。
面前的女子虽然穿着一身适合夜行的黑色衣裳,但这料子与房中浓烈的脂粉味甚不匹配,他的声音很冷,“你是谁?”
“陆沅。”她懒得绕弯子,“今日我碰巧救了您,殿下该怎么感谢我?”
听着这个名字,他的杀意收敛了些,撑在地上勉强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屋子。
“当时我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现在你只用说你救我的目的是什么。”
陆沅遇到这么容易沟通的人,心情好了不少,“毕竟在京中我还有个陆麟妹妹的头衔,不妨以后就让大家知道我支持四皇子。至于陆麟的想法,不会因为我的想法而改变,我仅代表我,但是京中的人怎么想,三皇子应该猜到。”
“你能做什么?”沈墨通常不懂人情世故,喜欢快速有效解决问题,便问得不留情面。
“以后就知道了,我不在意殿下是否想要那个位置,但我很乐意参与其中搅混水。至于说的支持,若是殿下有难以完成的任务,我自当为您死而后已。”
沈墨看着她的样子,实在不知道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便寻了个最直接的法子——派个必定送命的任务给她。
反正他们二人并无任何信物证明关系。
他思索一瞬,“既然说的对我如此忠心,就去御书房找到皇帝的秘密吧。”
“好。”陆沅目送他跳出窗外,心情愉快。
她有些嫌弃的将手帕里的东西放进袖中,听着刚刚回来的逢冬二人在外面依依惜别。
“一定等我,我很快就拿钱为你赎身!”范书宇握紧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逢冬看到他这样,心中还是动容,看他的背影走远了才推门进屋。
刚一打开门,一只白净的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她颤抖着身子,没敢挣扎。
背后的人压低声音威胁她,“我有事问你,别声张,不然要你小命。”
逢冬赶紧点头,这才能获得自由呼吸,“你,你想干什么?”
她转身望去,这女子蒙面,一身黑衣。
陆沅指尖麻溜转着匕首,把人唬得一愣一愣,只见她身上抖的更厉害了。
“可知道范书宇是兴国侯夫人的情郎?”
对面的人无力坐在地上,犹豫了一瞬才缓缓点头,“前几日知道了。”
“那你知道为何他一个读书人愿意成为别人的情郎吗?”
陆沅见她不说话,便将当年的事讲给她,“杨雨珍当年身为千金小姐,恋上文雅书生范书宇,只是苦追许久都不成功。那天,杨雨珍被通知已经和陆将军府的小少爷定亲,陆老将军在战场落下旧伤时日无多,大儿子也战死沙场,只剩这不成器的小儿子。她不想嫁,便想找范书宇带她私奔,直到她说出将军府只有小少爷一人,且家底丰厚,光是聘礼就有三十六抬。范书宇便换了嘴脸安慰她,让她嫁进去之后二人在外面置办院子生活。”
“到这里,你还不明白他的目的吗?”陆沅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赎身要多少?”
逢冬眼神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人,虽然她不知道这人怎么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但直觉告诉她这人说的都是真的。
她在对方直白而坚定的眼神中节节败退,“五百两,赎身要五百两。”
“五百两…杨雨珍为了他都能跑来青楼,你说平时又会给他多少钱?”
陆沅不是逢冬,无法评判她的期盼,只是从袖中拿了一叠银票递过去,“现在选择权在你,你可以随意试探,随时脱身。”
陆沅站起身,背对着她,窗外的光让她的身影变得朦胧。
“做个聪明人,我很期待。”
逢冬看着桌上的银票,大哭起来。窗户响动,随后只余清风穿堂吹过。
13. 第 13 章
沈墨撑着力竭的身体再次回到巷子里,他现在实在没办法靠自己回府,况且这幅样子需要保密,好在伤口的血止住了。
他摇摇晃晃走进阴暗的角落,才卸力倒下。
巷中留了一批人,在听到动静后快速赶过去。
“是主子!快回府让司徒大夫侯着!”
沈墨听着熟悉的声音,终于安心闭上了眼。
四皇子府像往常一样平静,无人知晓主人受了重伤,反而府中下人才知道皇子出门许久是去江南治理水患,并且完成的极好。
天刚亮老管家就派人吩咐下去,每个下人发一两银子,大家都喜笑颜开。
因着府中的人脸上都是喜悦,某座私宅暗室里的男人听到消息却不敢再妄动。
“废物!不是说打成重伤了吗?谁重伤发银子庆祝?一百个杀手还杀不死一个人,没用的东西!”
跪在地上的人默默在心里想着,虽然目标是一个人,但他身边几个暗卫不是吃素的啊!
面上他垂头听训,不敢发一言。
那人发够了脾气,语气沉下来,“这次算他走运,你们各方都要盯紧了。”
那人恭敬应下,能不能盯到什么就另说了。
四皇子府中,老管家喜笑颜开的看众人领完银子,一背过身就偷偷抹了把眼泪。
苍天哦,伤的那么重。
还好有大主子在。
老管家加快步伐,忙着去厨房给两位主子准备早膳。
“应当是沈桢做的,这次的事怪我。”离床不远的椅子上坐着一身白衣的男子,面容如玉,眉眼清俊。
沈墨刚醒来不久,面色苍白,但精神十分不错。
“意料之中的事,不必自责。这次也有收获,沈樊蹦跶不了多久了,这次江南之行只怕会让他后悔终生。”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可,只不过是他倒霉没躲过罢了。”男子撑着脸,少有的轻松姿态。
“这几日就好好休息,沈桢暂时不敢来找麻烦。”
外头的脚步声响起,两人停住交谈。老管家敲了敲门进来,满脸慈爱道:“主子们用早膳了。”
两人安静用完一餐,沈墨说起昨夜的事。
“陆沅这个人,总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对面慢条斯理喝着茶,眼神凝在漂浮的茶叶上。
“大胆,又无脑?她竟说要支持我。”
男子放下茶盏,微微挑眉,“你且看着,说不定有惊喜。”
随后他想到这人的性格,开口叮嘱:“注意安全。”
沈墨没放在心上,稍微动了一下便扯到伤口发疼。
立秋以后的日子通常是早晚凉爽,中午闷热。陆沅也不愿意在这个点搞事情,但偏偏事情会找上门。
“小姐,夫人有请。”小丫鬟毕恭毕敬的站在太阳底下,再没了上次的嚣张无礼。
因着府中着实无聊,过去了气一气杨雨珍也挺好。
陆沅一进主院凉意袭来,想必是摆了不少冰盆。绕过宽敞的堂屋,便到了杨雨珍住的屋子,外头放了个梨木圆桌,里头用云锦芍药屏风隔开,四周架子上摆了几样珍宝,皆是些珊瑚玉器之类。
“不知母亲找我何事。”陆沅没有行礼,直勾勾望过去,反而是对面那人不敢与她对视。
杨雨珍避开她的目光才压下恨意,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林府小姐邀请各家千金明日过府游玩,正好怡洁那丫头也去,你们也好做个伴。”
她挥挥手,身后的丫鬟双手端着帖子递给陆沅。
“又要搞事?她都这么恨你了还能笑出来,不简单。”985摸摸下巴,自己悄咪咪查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陆沅只是笑着打量了杨雨珍,随后坦然接过帖子笑道:“过几日兄长就回来了,正好以解母亲思子之痛。”
这饱含深意的语气,总让杨雨珍觉得她是知道了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面色也微微泛白。
“天气炎热,早些回去歇着吧。”
陆沅不在意她的逐客令,在临走前还仔细欣赏了她的惶恐。
“她真像一只走投无路四处乱撞的老鼠。”陆沅踏在青石板路上,感受热气渲染脚底,逐步窜入体内。
985心里头还装着刚刚看完的资料,说道:“虽然是林小姐的邀请,但杨雨珍一定准备了什么。”
“不入圈套,岂不枉费她的苦心。”
985暗暗感叹这次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好解决,面上还是一如既然支持她搞事。虽然难缠,但依照沅姐的性子,事情一般不会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
林府离兴国侯府不远,府中为了下午的宴会都在忙碌,当然最上心的还属林芸如。她被那位女子救了后就一心想要报答,在寻找无果后猛然想起那女子的衣裳布料金贵,再结合出众的样貌气势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
于是她举办宴会,希望能大海捞针找到恩人。
林芸如虽相信缘分一说,但也相信,有的缘分也要靠人为。
“那边的花换掉,太俗了。”林芸如站在屋檐底下,亲自指挥布置。
这热衷的模样实在稀罕,她的贴身丫鬟芳儿为她扇风,忍不住好奇,“小姐怎么如此上心?”
这句话让林芸如陷入沉思,那日幽暗的环境中,少女冷淡的眉眼被烛火点亮,那簇小小的火苗在那一刻烧到了她。
她攥紧手帕,没有回答芳儿,只是尽量让这场宴会更加完美。
日头渐渐西斜,林府外头的长街变得拥堵,好在林府够大,专门安排了停放马车的地方,不至于将街道占用。
林芸如站在宴会口的树下,遇到熟识的小姐便闲聊几句,若是头一次见的,便暗中打量对方的模样,然后妥帖寒暄几句,请人进去坐下。
陪同的芳儿有些站不住,更加心疼自家小姐,“您进去吧,这儿有我。”
“如此不可,失了礼数。”林芸如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怕错过了什么,心中却越来越失望。
直到远远的一道笔直的身影走开,不同于小姐们温和的小步子,那女子姿态随意洒脱却又十分美观,让人一眼便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她就像千篇一律中的一抹亮色。
林芸如稳住激动的心情接过帖子,看到上边兴国侯府陆沅的字样,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笑意盈盈的开口,“陆小姐,不知可否还记得我。”
陆沅也笑得温和,毕竟杨雨珍极有可能毁了人家的宴会,这事跟自己还有点关系,多少带了些愧疚之意。
“当然记得,林小姐。”
“今日好好认识一下,我叫林芸如,还希望以后能多走动一些。”
她想和陆沅做朋友,但又怕人家觉得唐突,便说的委婉。
“自然。”陆沅皆应下,挪开了位置站在一旁与她交谈。
林芸如又与一位小姐寒暄几句,笑着让人进去坐,才纠结问道:“我可否直接叫陆小姐的名字?”
陆沅点头,“你随意。”
这幅好说话但又有点距离感的模样,让林芸如心中产生一丝微妙,隐隐发烫。
陆沅就像与这个世界割裂开的人,不似女子的温柔娇气,又不似男子的狂妄自大,她介于二者之间。
“陆沅?阿沅,你真的很不同。”
二人的身高差不多,陆沅直视她的眼睛,眼眸染上一丝疑惑。她不懂为何林芸如眼中的炙热与崇拜,她点点头,没有继续询问。
对于这种过分的热情与好感,她往往抱着随时抽离的态度。
陆沅先行找了个位置坐下,林芸如随后进来,先是开场般说了几句,在走向自己位置的时候朝陆沅眨了眨眼。
985原地起飞,“她在对你放电!”
陆沅被这个动作弄得有一瞬间无措,随后回过神来不自觉摩挲着茶杯,将注意力转移到对面的杨怡洁身上。
“杨怡洁怎么会答应帮杨雨珍办事,她不是一向以自己为先?”
985打量着一身粉红色衣裙的女子,心中也是奇怪。
“要不我查查。”
陆沅摇头,“不用,咱们这次体验一下未知故事线的版本。”
“这次的有点难哦。”
陆沅笑笑,心中却开始警惕起来。
一般宴会的幺蛾子无非就那么几样,下药、绑走、找个男人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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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刻惊动所有人她失踪了,大家一起去找的时候捉l女干l在床。
她预感,杨雨珍会比这有脑子一点,或许其中还有沈文的出谋划策。
席上的贵女以熟识的人为小团体聊的热火朝天,毕竟平时大家都拘在家中,极少能一起出来玩。
陆沅忽视了林芸如频频望过来的眼神,自然也没有看见对方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满眼的失望。
她环顾四周,观察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直到杨怡洁朝那位贵女点点头,随即离席。
那位贵女倒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坐在席上不再与其他人交谈。
陆沅假借喝水的动作看到了与杨怡洁一同离开的小厮,他站在最外围,毫不起眼,可陆沅在他的走路姿势中发现了一丝不同。
“似乎是府外的人。”
没有得到985的回应,陆沅大概知道这是让自己完全沉浸的意思。
她同身后的丫鬟道:“我去如厕。”
小丫鬟连忙走在左前方为其带路,“小姐,请。”
果然,陆沅走的路与杨怡洁离开的方向相同。待走到偏僻之处,陆沅出手了。
“对不住。”
她将丫鬟劈晕放在草丛旁,自己则是继续朝另一个偏僻的地方而去。
985看不懂了,忍得抓耳挠腮便忍不住开口:“沅姐,您这是干嘛?”
“既然冲我来的,那我这个当事人不在就好了。”陆沅避开宽敞的大路,朝林府的中心地带而去。
甚至她还心情甚好的解释起来,“这府里一定是主院最安全,就算有沈文帮忙,他也没办法将手伸到林伯谦跟前,除非他们本就有联系。如果这样,那可真是意外之喜,我今日就除掉林伯谦。现在咱们去躲一躲,顺便查查有没有当年那件事的资料。”
985:“沅姐你说实话,你就是想去查那件事吧?”
“不是。”陆沅回答的干脆。
985没再追问,他再次隐身,世界恢复只有风声的安静。
林府的主院不是那么好进的,陆沅在院墙外围就惊动了护卫,她快速闪身躲进灌木,尖锐的树枝划破手背。
主院的护卫一个个面色沉静,耳听八方,甚至驱赶了树枝上欢腾的鸟儿。他们像是武功高强人的伪装,将普通的护卫衣裳撑出骇人的气场。
“今日府中人多,都打起精神!”一人环顾四周,在那片灌木丛停留几息才收回视线。
“还去吗?”985在屏气凝神的紧张时刻过去后才悄然出现,问的也是小心翼翼。
沅姐向来无所畏惧,他担心今日自尊受挫。
但显然,陆沅接受良好。
等护卫回到岗位后她悄悄离开,面色平静,“看来当年的事很大。”
985点头,随后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把一些重要的罪证存一份呢?”
“恶人总是担心自己忘记当时是多么英勇与聪明;目击者与狼共舞,总是害怕某一天狼会将自己吃掉,这些久远的东西便成了活着的筹码。”陆沅走出主院附近,又去了离得近的一座院落。
“退而求其次,林小姐的院子也不错。”陆沅翻墙而入,发现这院长里的布局有点东西。
就连985也感受到了这里的磁场奇怪,“这里有一股奇怪的气流在流淌。”
“是阵法。”陆沅朝即将下地的位置扔了一个石子,地下突然像流沙一样涌动,瞬间吞没石子。
“我翻墙的地方最容易进来。”陆沅又陆续扔了几个地方,都有阵法涌动。
“做成这样不怕自己女儿被吞了?”985只查了杨雨珍布置的陷阱,这会儿遇到的就当开盲盒还没来得及查。
陆沅坐在墙头,这周围竟一个人也没有。她看着距离这里三四米的门,指了指,“阵眼就是院门,推开门的那瞬间阵破,不过这段时间不长。或许,院子里的阵法林芸如是知情者。”
“这么复杂。”985在面板绘制这个院子的平面图,想把阵法录入系统,随后反应过来,“沅姐,你怎么连阵法也会!”
陆沅也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我十分怀疑那些孤本就是这个世界的bug。”
14. 第 14 章
985挠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当时界主有没有投放什么做任务的秘籍,最后只能道:“肯定是沅姐你运气好。”
其实还有个猜测985没说,因为沅姐不按套路来,所以提前一步拿了孤本。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这些孤本应该是被沈彧拿走的。
他默默闭上嘴。
陆沅不打算偷摸进去,原路返回,蹲在小丫鬟身边。
“你说我去找到杨怡洁陪她玩玩,还是叫醒小丫鬟回去喝茶?”
985觉得两个选择差不多,毕竟现在已经木已成舟,便一时没想出个答案。
“看来两种都避不开,那我回去喝茶吧。”陆沅伸手在小丫鬟的肩上拍了几下,人很快有了意识清醒过来。
小丫鬟一睁开眼吓坏了,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晕倒在路上了。
陆沅假装揉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道:“刚有人将你打晕了,我刚准备叫人时他将我也打晕了。”
“小姐您没事吧?”小丫鬟爬起来跪在地上请罪,“若是小姐有个什么,奴婢就算万死也没法赔啊!”
陆沅将她拉起来安慰了几句,两人一道回去。
宴会进行到了用餐,菜才刚上。林芸如见人回来到她旁边坐下。
“怎么去那么久,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中途发生了些意外。”陆沅抬头望向对面,道:“杨小姐竟去的比我还久么?”
林芸如扫视一圈也没发现人,才意识到可能出了问题。她眼神暗示身后的芳儿,笑着安慰陆沅,“别担心,林府的路跟迷宫似的,我现在派人去寻她。”
芳儿离开,林芸如面色如常的为陆沅盛了一碗甜汤,“不知你喝不喝得惯这个口味,若是有什么不满意,我好叫厨房改良。”
陆沅笑着尝了一口,“好喝。”
“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往后还邀我来玩呢?”
“自然是想的。”
林芸如说的极其认真,倒叫陆沅原本轻松的姿态变得拘谨了些。
日头渐暗,餐食撤下,每一尺点燃一个花灯,美好的女子们在这片梦幻的地方谈天说地,享受短暂的自我。
“林小姐的宴会办的很不错。”陆沅看着有些女子甚至松懈了从小学习的礼教,背没有挺得笔直,双腿也没有放的那么规整。
她们快乐,眼睛里溢满笑意。
林芸如总觉得对方说出这话,带着点真挚的情感,心中不免翘起小尾巴来,“大家喜欢就好。”
热闹和谐的宴会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同离席的小厮面色惊慌的跑进来。
“小姐,后院的客房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林芸如站起身来盯着那小厮,感到一丝怪异,但此刻没计较那么多。
周围的小姐们也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围过来。
此时,一个丫鬟也跑过来,面色惊慌的禀报,“杨小姐她,在后院中与一名男子……”她说不下去了,到底是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林芸如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低语让贴身丫鬟去请母亲过来。虽说如今男女讲究情投意合,但未出阁便见识这些画面多少是不好的。
这场宴会本应该在夜幕降临之前结束,因着突如其来的事,大家结伴往后院去,皆不想错过这种感情瓜。
从宴请宾客的地方去后院需要经过三道石门,盛夏的花园灌木长势茂盛,只有几种花期长的月季开得好。只是众人已无心欣赏,三两人走在一起暗自讨论着这位杨小姐怎么如此大胆。
“竟在别人的宴会中干出这种事,杨小姐也是人才。”
“宴会请的皆是女子,难道是与林府的公子?”那小姐声音压的很低,生怕叫林小姐听见。
又有另外两个小姐凑过来接话,“一会儿就知道那男子是谁了,不过我听说这位杨小姐是陆小姐的表姐。”
“真的啊?”
几人说着,视线悄然飘向前面与林芸如并肩的人。
陆沅其实也没想通杨怡洁是什么打算,只是提前与身旁的人打好招呼,“这次的事怕是因我而起,说不定一会儿脏水还得往我身上泼。”
林芸如并不是闺阁里的小白花,此时知道是一场以身入局算计别人的阴谋,只觉得恶心,“我看她也是乐在其中罢了,哪家小姐像她这般轻浮。”
“不顾女子脸面在别人府中做出这种事,那男子也不是个好的。”
本来是一场完美的宴会,因为两人画上污痕,林芸如自然气愤不已,“我看两人是一丘之貉!”
一众人到的时候林夫人已经带着嬷嬷将两人抓出来,穿戴整齐看不出什么,只有从杨怡洁羞愤的表情才能窥得两分真相。
众人同林夫人行完礼,林芸如才问起这事来,“母亲,大家都是心情姣好的来,竟出了这些事难免影响心情,此时过来就想要个交代。”
她话说的漂亮,大家也都附和点头,说想知道真相,不然往后怕交友不慎。
林夫人视线从陆沅身上略过,才严肃开口:“杨小姐,你自己说吧。”
随后她又吩咐府小厮去杨府请能做主的人来处理,做完这些才在主位坐下。
杨怡洁忍着泪水,将下午的遭遇缓缓道来:“今日我也是满心欢喜来赴宴的,可是途中小腹难受,我便找了个丫鬟为我带路,走了许久发现越来越偏,突然身后有人将我打晕了,再醒来便…便衣衫不整与吴公子躺在一起了。”
她断断续续说完,眼泪从面颊滑落,语气屈辱,双手捂住脸低声哭泣。
已经有几人相信她的说辞,将眼神投向那位吴公子身上。
“这男子到底是谁!如此人渣就该扭送衙门!”
“不可,这事闹出去杨小姐怎么办?”
男子见众人情绪高涨,连忙气愤的为自己解释,“在下今日本想去店中买些纸笔,科举考试不过三个月了,竟在途中被人打晕,醒来便与这位小姐在一起,我也是被人陷害的!”
他说完,怕众人不信,从袖中拿出一片布料,“看,当时我从那人身上扯下来的。”
随后他举起手中的一枚玉佩,上头刻了沅的字样,款式老旧,刻的字也模糊不清了,“这枚玉佩是杨小姐醒来时攥在手中的,想必是从贼人身上扯下来的!”
众人都瞧见上头的字,心中一惊。
“这不是陆沅的沅吗?”
“可陆小姐不是杨小姐的表妹吗?或许是另有其人?”那位小姐试图找到别的可能,却发现或许真相就是她们看到的如此,不然如何解释陆小姐的玉佩被昏迷的杨小姐攥在手里。
杨怡洁看着玉佩,哽咽开口道:“表妹确实有一块这样的玉佩,可我相信这事另有蹊跷,表妹怎么可能害我呢!”
没有人会怀疑杨怡洁说的,毕竟没人会觉得有女子会用自己的清白构陷另一个人。
如此,这玉佩究竟是怎么到贼人手里的?
众人心中纷纷猜测,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极少人相信这种刻着名字的贴身物品会被另一个人随身携带,难道二人认识?或者,本就是一人所为。
猜测之中,杨夫人匆匆赶来,先是用一个披风将穿戴整齐的杨怡洁围住,再上前指着陆沅的鼻子满脸嫌恶,“你不仅构陷自己的母亲让其身败名裂,现在连亲表姐都害,你迟早遭报应!”
“母亲…”杨怡洁拉住杨夫人,小声道:“事情还未查清楚,应该不是表妹做的。”
“构陷自己的母亲?哇,这又是什么事?”小姐们退开一些,方便聚在一起小声吃瓜。
“杨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相信陆小姐呢,心地善良。”
陆沅挪开一步面色淡然瞧着杨怡洁面上的真真假假,笑道:“那你们查清楚再来找我?”
杨夫人气的手指都在抖,便又将怒火移到男子身上,“我看你和陆沅就是一伙的!”
吴公子经历了这些也不高兴,听了这话勉强维持风度道:“在下吴涛,也是受害人,但如果夫人看得上我,我自当对小姐负责。”
说着他深深弯腰行了一礼。
众人看见这一幕,此刻倒觉得这位吴公子有了几分男子气概。
杨夫人再生气也没有办法,杨怡洁这件事被这么多人看见自然会被传出去,嫁人怕也只能做个妾,还不如招个有能力的女婿上门。
“可否请吴公子到茶楼一坐?”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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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吴涛一举一动带着文人的雅,让一旁的杨怡洁红了脸。
众人见这事结束,陆续同林芸如告别离开。
路途中又讨论起陆沅在这件事里的角色,“我看她和这事绝对有关系,虽然杨小姐善良为她开脱,但你们发现了没,今日席中她不仅离开过,而且只有她未带丫鬟出来。”
“谁知道她是不是派丫鬟出去做了什么事!”
“对啊,不是还说她陷害自己的母亲?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妙,看着吧,估计以后还会干出别的事。”
林芸如面色如常送陆沅到门口,“今日之事我相信你,这杨怡洁是怎么回事?”
“难得你相信我。”陆沅笑笑,道:“别担心,跳梁小丑罢了。”
林芸如点头,“下次咱们一起去青龙山求签拜佛,远离小人。”
“好。”
陆沅坐在马车里,闭眼回忆刚刚事情里杨怡洁几人的对话和表情。马车停下,陆沅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细节,她快速下车进门。
驾车的小厮见人进去了,让马厩的仆人去安置马匹,自己则快速去找夫人汇报。
杨雨珍心情颇好的坐在堂前喝茶,这次不仅能让陆沅摔个跟头,范郎也终于给她回信了。
“事情怎么样了?”
小厮跪在地上,面上透露出一片喜色,“夫人,一切都很顺利!”
杨雨珍让人退下,自己哼着小调如同少女般坐在镜子前在脸上涂上白l粉,又上了些腮红。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眼角挤出几条细纹,这样的景象让她连忙收好笑容,又将珍珠霜抹了一些在眼角。
细纹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好心情也消失殆尽,她板着脸唤嬷嬷进来,“陆丰多久没回府了?”
“回夫人,已有九日。”
“他倒是温柔乡快活得很!”杨雨珍将胭脂随意扔下,冷哼一声,“派人去查查,那女人什么时候出门。”
“是。”
985关闭面板,道:“她这是准备对陆丰搞事了?”
陆沅坐在院中的摇椅上小憩,刚陷入浅眠就被985的声音惊醒,她抬起一只手臂挡在眼睛上。
压迫的黑暗袭来,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从头到尾只针对杨雨珍,她心理不平衡又除不掉我,只能狗咬狗泄愤了。”
“今晚要出去吗?”985都快习惯夜晚出去搞事了。
陆沅坐起来,带着竹椅一阵摇晃。
春彩听见动静从偏房出来,“小姐可是要歇下了?”
“你休息吧,不必守夜。”
陆沅待小院陷入寂静中悄然离开。
京中的宵禁还没开始,街上喧嚣依旧,尤其街头杂技表演最近兴起,引起一大群人拍手叫好。
陆沅穿着低调混迹在人群中,随手在面具摊买了个狼头面具戴上。
“这个面具好酷哦!”985随时发出情绪价值,并且永远状态饱满。
“确实。”陆沅露出点笑,主动开口说起今夜的行程,“今日杨怡洁在叙述那件事的时候直接说了吴公子这个称呼,二人既然因为被人陷害相识,那么短的时间,她如此伤心竟还有心思与人家互相介绍?而且最后她的脸红不作假,怕是嫁娶这件事她求之不得。”
杨府在这些年渐渐落败,府中的防卫也很一般,陆沅随意找了个矮墙翻过,躲避了几个打瞌睡的护卫就找到了杨怡洁的闺房。
她将一根迷香点燃伸进窗户缝隙,一刻钟后屋里的人陷入昏迷,才轻手轻脚进入。
985悠闲躺在床上做好弹幕功能,“您偷摸入室的行为越发熟练了。”
陆沅挑眉,快速打开梳妆盒下面的抽屉。里面的红木盒子十分显眼,最上面放着一支银钗,下面压着几张信纸。
果然有书信来往。
陆沅大致看了一眼二人聊天的内容,吩咐985:“将这些信复印一百份。”
985接了活,快速复印完,两人将东西复原离开。
其实模仿字迹陆沅自己可以完成,但觉得浪费时间的事实在没必要。既然来度假,那她在这个世界只管爽文就行,于是就把这点小麻烦交给了系统。
15. 第 15 章
“沅姐,你是想将二人早早认识的事传播出去对吧,这一招直接让流言不攻而破!”
“让众人怀疑我大概是他们的第一步,估计还有后招,一步步引导出来的结局自然会让大家更信服,我那时候再想证明自己就难了。”
985看着她从始至终一脸风轻云淡,道:“沅姐,我觉得你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应该也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
“确实。”她坐在老地方等馄饨上桌,“不过不爽就干,惹我就干,没那么多理由。”
陆沅说完,一转头与湖边腼腆笑着的沈彧对上,他正与方沐一道走着。
如果忽略二人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以及沈彧眼中的冷意,她高低得夸一句真配。
这么晚了,湖边只有蛙鸣陪衬。
陆沅轻啧,“这才是孤男寡女。”
“没想到方沐今日拒绝了林府邀请,就是为了与沈彧一同游玩。”
985调出资料,搜索二人今日事件,“两人才刚见上,她拒绝下午的宴会干嘛?孤男寡女大晚上出来见面是干嘛!”
“女为悦己者容耗时间?情投意合?”陆沅闻着馄饨的香味,回答的敷衍,更没心思思考他们二人的关系。
反倒是方沐发觉了身边的人有些心不在焉,抬眸间脸庞染上红霞,笑着找个话题:“三皇子,其实我知道了真正的您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彧的思绪被拉回来,杀意涌现,一股真气凝在手心。他打量湖面,想着怎么才能“不小心”将人淹死其中。
远处的陆沅换了个方向对着他们,有了985叙述二人的对话,实在与真人现场表演没什么区别。
正好馄饨上来了,很下饭。
沈彧自然能察觉到目光,他扫过远处津津有味吃馄饨的人,收回视线第一次看清这位方太医的孙女。
“什么样的人?”
方沐感受到了隐隐奇怪的气氛,随后斟酌道:“您其实很温柔很厉害,或许是您这样是因为在朝堂不受重视?我可以帮您的。”
她说着,神情有些癫狂,又在沈彧打量的目光里被压制。
“方小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方沐眼神露出几分迷恋,叫人恶心。
她目光直直盯着对方的脸开口:“自然,我背后还有太医院院使,我只想让殿下做真正的自己。”
本就隔着些距离的人,在她这样的眼神下距离更远了些。
沈彧没再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脸上没什么表情,“那我拭目以待方小姐要怎么帮我,方小姐约我说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方沐收敛了几分,点点头。
“我愿意见方小姐确实是有件事需要方小姐帮忙。”沈彧向来不在意是否利用别人,所以说出来也毫无负担,“方院使有一味珍藏的药,不知能否卖给我。”
“什么药?可是你身体有什么不适?”方沐面上染上急切。
沈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方小姐能否帮忙?”
“我去问问爷爷。”
沈彧:“劳烦。”
二人没什么别的事,沈彧便不打算继续与她耗着,他挥手招来侍卫送方沐回去。
马车离去,沈彧也走到桌前在陆沅对面坐下,“陆小姐。”
“不熟。没爹。没钱。再见。”陆沅付了钱潇洒离去,像是生怕那人有事找她帮忙。
其实是陆沅今日累了,懒得应付人。
“哈哈哈哈哈…第一次见沈彧这么懵的表情,他演腼腆男孩的时候都没这么懵过。”985笑的快死,忍不住将沈彧的表情大屏观看。
陆沅不在意,步行回府正好消消食,后半夜还能再睡个好觉。
“他说的药是什么?与他身上的断肠毒有关?”
985连忙答是,随后二人安静下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今夜月明星繁,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陆沅行至京中主街,临近宵禁的时间,小摊贩正在收拾摊位。
她手中的纸张普通漂浮的叶随风而起,风停而落。
人们的摊位旁,脚边,桌上都有了不同的情话。两种字迹,道出心中无限情丝。
有人骂着何人如此,让他还要打扫,也有人珍惜这顺滑的纸张仔细保存。识得字的人自然大笑着读起来,惹得旁边的人一同调笑附和。
“何人写的如此酸话?”
“看字迹怕是一男一女,私下用信表达情感。”
“这话写的太酸。”
“哈哈…确实够酸。我看这纸拿回家如厕使用是极好的。”
“哦呦,好纸!给我也来两张!”
城门的大灯笼亮起,意味着宵禁队伍在点名了,众人连忙收敛嬉戏的模样快速收拾好回家去。
第二日,城中穿出一桩怪异之事,传闻半夜突然满天白纸飞扬,似是一对苦命鸳鸯在向世人证明彼此的爱。
这白纸正是寓意两人得不到祝福,所以想要以死明志。
陆沅向来相信人们口头传播的速度与离谱程度,早上醒来听见外面的情况心道果然如此。
“只等他们自乱阵脚。”
今日天气阴,有风,适宜出行。
春彩打扫完院子后兴致勃勃进来道:“小姐可要出去走走,今日凉爽,估计街上热闹许多。我早晨去厨房取膳食还听采购的大娘说茶楼出了新故事,还是个书生与千金的爱情故事呢!”
“要素过多,一听就懂啊!”985再次惊叹了一下传播速度,随后一起撺掇人出门瞧瞧。
陆沅知道这事一定会广泛传播,但是没想到说书先生这么快就出了故事,她笑着点头,“一起去。”
“是!奴婢赶紧去为小姐准备出行的物品!”春彩头一次跟小姐出门玩,自然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她先是通知驭马的小厮备好马车,随后取了小姐常看的书,车内用的香自己茶具,还准备了一些小零嘴解闷。
陆沅向来随意,这么齐全的出门还是第一次,心中也觉得新鲜。
“一会儿奖励你一盒胭脂。”
“这等珍贵物品,奴婢一个下人用不得。”春彩即便高兴极了,开口还是下意识拒绝,胭脂大概要三两银子一盒,太贵了。
“你做好了你的本分,我给你便是你值得,有何用不得。”陆沅只说了这么一句,倒没努力劝她收下一盒胭脂,“或许是我思虑不周,那就兑成银子给你。”
小姐多威武的人都说到这份上了,春彩便连忙道谢,这会儿更是喜上眉梢。
既然出来了,陆沅肯定是直奔茶楼听故事。
她到时楼下坐了不少人,众人听着官家小姐与落魄书生的爱情故事拍案叫绝。
那信纸上写了二人的简称,在官场稍微有点人的对主人公都能猜出个大概。说书先生并不敢提及姓名,但下头几个出门闲逛的小姐结合昨日的事已经明白了。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不是说二人被陷害才认识的,怎么还有这么多故事?”
“估计是不被家人接受,昨天的事怕就是两人自导自演,为了闹大让家里人不得不接受。”
那女子面露嫌弃,“居然将自己的清白就这么毁了,真是愚蠢!而且她表妹受了那么大冤枉她还不解释清楚,杨夫人那么骂人家呢。”
“一家人都一个德行,自私呗。昨日咱们可算是被杨怡洁耍的团团转。”
两人说完,心中对陆沅多了几分愧疚。
985正在全场查看,此刻高兴道:“沅姐,你的风评完全扭转了!”
苦涩的茶水入口,刚吃过糕点的甜腻感瞬间被压下,陆沅放下茶盏,看着对面的青瓦白墙的建筑微微出神。
“对面是为进京考试的书生准备的落脚点,皇帝赐名为文苑。外地人可凭考试文书免费入住到考试结束。”985注意到她的目光,尽职尽责解释起来。
文苑。
过了长廊与小广场便是学子们住的地方,往常读书声朗朗的小房间此刻热闹非凡。
不明真相的几人自然知道好友前段时日与一位千金小姐书信往来频繁,几人在夜里还讨论过千金小姐用的熏香多么迷人。没成想昨日晚上好友回来便说与那位小姐的婚事算是定下了,今日他们的爱情故事就传遍大街小巷。
他们自然是要好好调侃一番。
吴涛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调笑中拼凑出整个事情。
他们的事情暴露了!
他握着笔的手开始颤抖,身姿挺拔的人一下佝偻了腰,整个人无力瘫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我马上就成了杨大人的乘龙快婿……”
另外几人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失常,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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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喃喃自语听个正着,他们反应过来这事怕是不简单,连忙都找借口出去了。
吴涛思来想去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他疾步走到床位,从床下拉出个箱子打开,几张信纸皱皱巴巴放在衣服最下面,一张没少。
他按耐不住想去找杨怡洁问清楚,又怕这事更无法收拾,便摇摇晃晃朝对面的茶楼跑去。
外头没一点阳光,风吹乱他的头发,不顾文人所谓的姿态,慌乱不已。
他站在茶楼最外面的位置,没有寻个桌子坐下,就那么站着将故事听完。
陆沅和那几个小姐都看见了他,也自然看清了他脸上的惊慌。
一切了然。
“果然,咱们昨日被耍了!”两个小姐付了茶钱离去。
陆沅撑着下巴欣赏他的表情,直到那人死心般失魂落魄出门而去。
“春彩坐下喝杯茶,快点帮我喝完好去游湖。”
听了要帮忙的话,春彩才拘谨坐在对面倒了杯茶,小口小口喝着,还仔细品味了一下。
这味道只觉得苦,不知道为何一壶这么贵,她虽然不喜欢,但还是喝的认真。
午饭在一个小饭馆解决的,味道虽比不上京中最大的珍馐阁,但比许多酒楼的好很多。
开始春彩十分拘谨,后来发现小姐并不在意后吃完了满满一碗饭。
两个肉菜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陆沅上了马车,还是同早晨一样让春彩坐在里面泡茶。
“我对你如何?”
春彩放下茶壶,双手交叠放在双腿上恭敬回答:“小姐待奴婢极好!”
“那你以后当如何?”陆沅抿了口茶,挑眉看向她,像是玩笑般问了这句话。
“奴婢愿为小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到地方了,陆沅略过她眼中的坚定,笑着下车,“不过这样就将你收买了,岂不是我以后危险了。”
“不一样,小姐和别人不一样!”因为春彩没有赶得及提前下车扶陆沅,此刻显得手忙脚乱。
陆沅没有租船,只是在湖边的亭子坐下,放空的看向天际,那遥远的天边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忽然风起,一片树叶被吹到她面前,明明还是绿的,却已经脱落随风流浪,外表看似年轻,心却苍老经不起一点风霜。
落叶尚如此,何况人。
“阿沅!”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头的人已经弃了些贵女的风度小跑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林芸如笑着,平日里优雅的京中贵女如今眼睛像月牙一样,“当初问你姓名,你告诉我下次再见即是缘分,没想到我们已经见了好几次了!”
她坐下,双手接过了陆沅递来的茶,是一杯女子都爱喝的玫瑰花茶。
“对了,你听说千金小姐和落魄书生的故事了吗?他们二人竟然还想将脏水往你身上泼!”
陆沅在林府时没发现她的话竟是如此密集,但也没有打断,十分耐心的看着。
“与我无关,自然泼不到我身上。”她没有说,就算是她做的那又如何。
“今日天气极好,本想邀请你去青龙寺求支签,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怕你没心情便没有提,没成想我今日出门便听了那个故事。”
林芸如偏着头拉住陆沅的衣袖,眼神祈求,“这会儿咱们出发去青龙寺,夜间宿在寺中可好?我听说青龙山的紫荆花漫山遍野。”
林芸如想的周到,出门留宿还带上了她母亲身边的嬷嬷,这位妇人长得慈眉善目,眼神却带着凌厉。
反正无事,陆沅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林府中藏着的秘密实在勾人。
她没有察觉自己眼中潜藏的放松,只当自己为了林府的秘密才做出了包容和妥协。
二人共乘一辆马车,行至山脚下时外头有骑马的人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尘土,连拉车的马都被惊得扬起前蹄。
林芸如扑倒那一刻被身旁的人稳稳拉住,整个人靠进一个馨香的怀抱里,很软。
她瞬间空白,仿佛灵魂都在颤动。待周围的环境恢复平静,她还没从那种奇妙的激动中回神。
她只能一遍遍打量陆沅,观察她的淡然,试图体会她骨子里的无畏与洒脱,想看她秀美的外表下究竟是多么强大的灵魂。
究竟,与自己有多么的不同。
16. 第 16 章
先帝还是太子时,云游四海的真人称城西山上有龙沉睡,地下有龙脉显现,待此处被佛光浸润充足后便能以龙身围绕京城,护三代百姓。
于是真人作为青龙寺第一任佛主,开创了青龙寺,西山从此以后也被称为青龙山。
现任佛主则是第三代传人——莲心。作为青龙寺中能力最强的人,他的行踪难以掌握,并且只接见有缘人。
“如果能见见佛主就好了,听闻佛主的卦象从未出错过。”林芸如此刻已经平复心情,掀开帘子,紫荆花的香气钻入车内。
马车很快到了不能继续前进的阶梯前,众人下车步行前往,留几个小厮在附近支上草棚等待。
青龙山的风景实在美好。它作为京城最高的山其实并不陡峭,背面树木繁盛绿意盎然,正面紫荆花盛放,粉色紫色交替,盛大的花海波浪延伸向远方。
不过青龙山离京城有些远,也只有夏末的风景好,京中小姐大多不愿意在炎热的天气去那么远的地方。公子们更不用说,都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
青龙寺,唯有求者往之。
恰巧前些时日佛主云游,最近香客来的极少。
陆沅感受带着香气的风拂面,听见身边的人已经有些疲惫喘气,便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巧的折扇递给她。
“今日爬山还是有些热。”
林芸如惊喜的接过来小心展开,扇的动作也是十分温柔。
嬷嬷跟在后头笑的慈祥,走起台阶来健步如飞,还顺带拉住了气喘吁吁的春彩。
一众人大概走了一刻钟,寺门出现在眼前,被青色刷过的木门掉了颜色,青龙寺几个大字注了金水,此时还泛着光泽。
门口扫落叶枯枝的小和尚十岁左右的年纪,出门迎接时笑的可爱,脑袋圆圆的很光滑。
“几位施主是来上香的吗?”
林芸如微微屈身,“小师傅,上完香可否求一支签?”
“自然可以,施主们这边请。”小和尚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吹捧起佛主来。
“几位若是能叫佛主算一卦那才是福气,寺中最厉害的人就是佛主!我自三岁就在寺中,学习将近八年才学了个皮毛,听说佛主当年十岁进入寺中,二十岁便确定成为下一任佛主,天赋实在惊人!”
“寂语,噤声。”远处走来一个年纪稍长的和尚,语气平静,却让名叫寂语的和尚瞬间闭嘴。
“师兄,我错了。”寂语像蔫了的小草一样垂着头安静带路,再不敢多言语。
他师兄为几人让路,微微侧身双手合十鞠躬行礼,态度不同于对待寂语的严厉,此刻透出几分谦逊以及与年纪不符的祥和。
她们跟着寂语很快就到了正堂,高大的佛像立在正中间,面上带着普度众生的慈善笑意。
提供香火的和尚站在侧边,负责为来上香的客人递香和摇签。
林芸如首先取了三根长香点燃插入巨大的青铜圆鼎中。里面深厚的香灰代表了民众的祈愿,同时也是佛对众生的恩泽。
陆沅紧随其后,心中放空,动作却十分虔诚的点燃香火。
待两人各摇出一支竹签,寂语笑着出现,“天色已晚,施主们可要留宿寺中?”
“要留宿,劳烦小师傅了。”陆沅摩挲着竹签上的字文,淡淡一笑。
寂语听完便引众人去往住宿的院子,“两位施主既然不着急下山,不妨等明日再解签,说不定明日佛主就回来了。”
“多谢小师傅提点。”林芸如点头后目送人离开。
她打量着手中的竹签,看不懂上面画的究竟是什么图案,“看起来很厉害,城郊也有一座寺庙,那里的签都是些诗句。”
“这种才像话本中能看出命运的签嘛。”林芸如找了本书压住竹签,小心妥帖保管。
陆沅随意将竹签放在桌上,笑着道:“或许是因为诗句需要解释,而这种看不懂的图案更方便胡说八道呢。”
“啊,真的吗?”
“我开个玩笑。”陆沅看着竹片制成的屏风上抄写着道家的经典语录,不由得想笑。
信奉佛主的寺庙写着道家主张,实在有趣。
今日阴天,黑夜似乎来的早了一些。天刚灰蒙蒙,寂语端着餐盘过来,“施主们请用餐,寺中只有清粥小菜还望施主不要介意。”
青龙寺的晚餐是一碗清粥,两盘蔬菜,看起来十分简陋,但闻着很香。
用过饭后,陆沅独自站在院子边的亭中,这里地势高视野广阔。可惜夜晚为天地蒙上了一层黑纱,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她眯着眼遥望京中,能依稀看见烛火飘摇,像一闪一闪的星星。
一片寂静中,树林传来一声树叶被踩碎的声响,她的目光落在那一片漆黑中,微微凝眉。
身后的寺庙在山顶安静矗立,淡淡的香火味倒是不好被脏东西污染。
她叹了一口气,拢紧衣裳转身去往后山。
星子在天空闪烁,春彩打好水出来时哪里还有陆沅的身影,急急忙忙找了好一会儿,又连忙哭着去请林芸如帮忙。
寂静的寺庙变得吵闹,后山的枯叶被风卷起,又被脚步踩进泥土里。
那几个黑衣人跟在陆沅身后紧追不舍,她体力自然敌不过那些人,很快被团团围住。
陆沅喘着气扫过一众人,道:“沈文派来的?”
其中两人面面相觑,随后粗声开口,“别管是谁,今日我们就要取你性命!”
他们不再多言,同时围拢朝她出招,她拿出白粉撒过去,几人的眼睛被迷住,空气中的粉尘让他们忍不住咳嗽。
“咳咳…这是什么?”
“不会是毒药吧!”
“快!杀了她!”余下的几人在她背后,朝她举刀劈了过来。
陆沅抬手将一根粗壮的藤蔓绕在手上,借着踢开他们握刀的手,发力荡向另一边。
剧烈的运动加剧了药效发作,吸入白粉的几人相继倒下,另外几人看着陆沅拉开了一段距离,却不敢再莽撞上前。
他们原以为就是个好对付的小丫头,没想到还是个如此厉害的人。
凉风吹散焦灼,让陆沅平静下来,她看了看发红的掌心,突然感受到头上有气息。
她抬头看去,一截淡青色的衣袍。
小小的花从天空盘旋落下,正好掉在她的眼睛上,她眨眨眼,用手捏住花茎取下来。
这是一朵平平无奇的野花,也不知道来自哪一个草丛。
陆沅示意他下来,给他腾开位置,“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那几人被陆沅的话吸引,都朝树上看过去,那上面一个人影飞身下来,背对着他们。
“没想到你还有帮手!”
一个黑衣人只觉得这身影眼熟,想不出答案,便道:“你是谁?”
陆沅挑眉缓步向他靠拢,小声道:“三皇子,帮帮忙啊。”
随即她抬头,语气中带着嚣张和挑衅,“这是我的情郎,你们完了!”
“我知道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我马上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一定不会拖累你的!”
陆沅话音刚落便逃离了现场。
她跑得快,后面几个黑衣人想追上去又忌惮那个一言不发长身而立的男人。
他们一步步走近,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沈彧沙哑着嗓音开口,“解决他们。”
这时又跳下来一个人,他在树上的时候临时扯了块衣服布料蒙住脸,此刻提着剑拦住几人。
陆沅小跑了一段,停在半山腰的水潭边,随手将花扔进水里。那朵花孤独的飘着,仅仅荡起了几圈水纹,之后便只有风动。
她的手拂过水面,冰凉的山泉让她活动之后的剧烈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陆小姐好计谋,若是我武功不济岂不是要死于贼人刀下。”
陆沅双手撑在身后,随意一回头,瞬间有了几分京中纨绔子弟的做派,“三皇子福泽深厚,自然不会有事。”
他见一女子大大咧咧不成体统的样子,微微侧开脸没有继续看她,“陆小姐仇人挺多。”
“啊对。”
“那在下,是否也算?”沈彧走近两步,踩在树叶上的声音让本来闲适的女子瞬间绷紧背部。
他轻笑出声,自答道:“看来是。”
“我都还没有找陆小姐算账,陆小姐这么戒备做什么?”
陆沅转过身子,目光打量他那张夺目的脸庞,“我抢了三皇子的那本《医毒大全》,咱们不该这么心平气和。”
“不儿,不儿…沅姐你激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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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5疑惑,985不解。
“当然是…”她缓缓摸上心脏,“趁热打铁感受一下心跳的存在。”
沈彧没有动作,对她也有些不解,“陆小姐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动手将东西抢回来吗?”
陆沅勾唇,月色落在她脸上,“是。”
她的话音刚落,对面一道气流卷起地上的叶子向她袭来,她翻滚逃离,两步窜到沈彧身旁。
那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干燥宽大的手掌,让沈彧的动作慢了一拍。
下一刻,她使劲一拉,直挺挺倒进水潭里,连带着沈彧一起。
或许是那只手太软太凉是一种诱敌策略,让他那一瞬间的失神变成了现在彻底的湿身。
陆沅从水里钻出来,“三皇子,你的毒不会是皇帝下的吧?那个毒是御米吧?那个面具人,又到底是谁呢?”
他听到前几句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水滴疯狂流进眼睛里让他有些难受,此刻听到“面具人”几个字反而沉了脸。
“谁告诉你这些的?”沈彧一手攥住她的手腕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手捏住她的下颌,目光审视着她的表情。
她偏头睁开脸上的手,两道刺目的红印子留在脸颊两侧。
“你猜啊。”陆沅仿佛泡在开水里,而自己就是那死猪,不仅不怕开水烫,还越来越挑衅。
“呵。”沈彧松开她的手腕,“你是有病,等你哥回来让他带你好好看看。”
“不过,我劝你将嘴闭紧,我不杀你只是因为你是陆麟的妹妹。”
那本《医毒大全》有或没有都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月光愈盛,潺潺的流水声回荡,不远处的火光若隐若现,人声传进陆沅的耳朵里。
“小姐!小姐!”
“阿沅!你在哪里啊?你别吓我!”
“陆施主…”
一群人赶到这里时,她一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衣摆上的水蜿蜒流进草丛里,而她目光静默的看着天空。
心跳,好像又停了。
“小姐!”春彩快步跑过来用披风将人包住,“您没事吧?”
“没事,回去吧。”
寂语贯会察言观色,他看得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只安慰几句,“虽是夏季,但夜晚露重可别得了风寒,大家赶快回去吧。”
“是啊。”林芸如用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水,半拥着她往回走。
寺中的夜晚伴着虫鸣入睡,早晨则是被清脆的鸟叫声唤醒。
微风吹过,似乎在这里感受不到夏季的炎热,如今竟想要披一件外衫来抵挡寒气。
。
林芸如正巧也开门出来,没有再提作夜的事,而是笑着同陆沅打招呼,“这山上好凉快呀。”
早晨的视线清晰,她皱着眉指了指陆沅的脸,“下颌这边怎么有个青印子?”
“没事,撞到了。”
寂语早早过来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收集花露,香甜的花露泡茶一绝。
“阿沅一起去吧!”林芸如来了自然想体验一番,当即拉着陆沅跟在后面往另一个院子里去。
绕过高高的围墙,鲜红的月季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礼,没一朵花儿都争奇斗艳,争取生长成最美的样子。
寂语先演示了一下怎么收集,才给她们二人分了两个杯子,让她们接满后直接倒进水壶中。
这件事很磨耐性,收集起来很慢,而且不能要脏污的花露。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三人才收集半壶花露,寂语笑着道:“恭喜你们,现在快随我一同去见佛主吧。”
“见佛主!”林芸如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差点没反应过来,她随即道:“我赶紧回房间把签带上。”
“不用带,你们直接去就好。”寂语心中想着反正那些签不过是见人说人话的无用东西,自己抱着花露直接从花田穿过,踩着木质楼梯去了藏在枝叶繁茂的树后面的楼阁。
寂语说佛主就居住在此。
阁楼的空间不大,只有一个会客的堂屋和休息的房间。佛主背对着门口,穿着暗淡的灰袍,姿态挺拔,光看背影就觉得佛主是个气质出尘的青年。
“佛主,人已带到。”寂语微微弓着身体,语气沉稳,丝毫不像十来岁的孩子。
17. 第 17 章
佛主转过身来,没有所谓的岁月沉淀,面容年轻美好,若不是早早入了佛门,大概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他脸上有淡淡笑意,目光却如同浩瀚无垠的宇宙凝视众生,看透人的一切。
“可否请林施主先随寂语去瞧瞧煮茶?”
林芸如明白了这是阿沅入了大师的眼,要与她单独说话。虽然自己没能求大师算一卦,但见到人已是不易,便心满意足的跟着出去了。
待屋内只有二人,佛主请陆沅在木桌前坐下。
“你们二人一同来见我,如今我独留你一人,不知林施主心中是否不平。”
莲心端着身体做的笔直,看似不经意的话,实则挑拨。
“佛主不该问我。”
他笑了笑,“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陆沅直视着对面的人,思索着对方到底有多厉害,几息后才开口道:“那又如何,她怎么想会怎么做皆是她自己掌控,我不必多想多猜,最终都会有结果。”
“陆施主看的通透。”莲心此刻才仔细打量对面的人,她面色始终平静。
或许对世人来说,佛主的眼睛像天空之上的虚空一般凝着一切,可他向来要对得起师傅传下来的佛主之位,尽管心中情绪万千也不轻易外露。
而陆沅,她的心底是真正的虚空,凝视世人。
她似乎没什么可在乎的。
“陆施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莲心在知道京中有异后观得天象,星宿移位,新星闪耀。
这颗星亮得过分,不知是福是祸。
陆沅没有一直盯着他的脸,无事可做便细致抚顺衣袖的褶皱,“佛主算不出么?或者佛主以为我是那种你问了便会给出个答案的人?”
坐在此处说些没用的话,还不如去看寂语煮茶,她缓缓起身,“佛主还是省着身子吧。”
通常开天眼者,能知晓未知之事。然而这种人得到特殊的能力就会失去一些普通人拥有的。
老弱病残鳏寡孤独,谁知道呢。
“我可为你算一卦。”莲心见人已经准备离开,反倒是自己沉不住气了。
陆沅站在门口看着他,表情平静,她是真的不在乎。
莲心犹豫一瞬,改口道:“为你那朋友算一卦。”
“那就替她多谢佛主。”
之后陆沅没有停留,下楼在院子一侧的小草棚下看见了林芸如他们。
她正拿着草扇轻轻摇动,壶里的水在冒着热气。
寂语先看见陆沅过来,不由得惊讶,“今日这么快吗?”
“我与佛主无缘,佛主想把这个机会给林小姐。”陆沅走进来接了扇子笑着推她出去,“快去吧。”
“我?”林芸如在一阵恍惚中上去了。
寂语在这多年,自然知道佛主从来都是选定了人便是对的,还没中途换人的说法。即便他好奇,也没有不知礼数的开口询问。
如此,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茶壶里的水咕嘟起来,寂语连忙将火灭掉开始泡茶,恰巧他手忙着,有人推开院门进来。
院子位置偏僻并且十分不起眼,一般人是找不到的。
寂语还没来得及阻止,白色的长衫进入眼帘,再往上便见衣衫的主人面色沉静,他的眸光扫过寂语最终落到陆沅身上,来人是沈彧。
“我当是迷路的香客呢,原来是沈公子来了,佛主大人也是昨夜才回来呢!”寂语说话间透出与他的熟稔,面上也是亲近的笑意。
陆沅看着来人率先开口,“三皇子。”
“陆姑娘。”
寂语感觉到了微妙的敌意,暗中打量两人,他有些惊讶二人看着认识但又像关系不好的样子。
“对了,这会儿佛主大人正在为林小姐算卦,沈公子可以先与陆小姐聊聊。”
寂语将泡好的茶倒出两杯放在桌上,随后端起木盘准备上楼,“二位先尝尝这茶。”
沈彧微微颔首,也走到草棚里坐下,一人一杯茶慢慢喝着,空气似凝结了一层薄冰。
陆沅也不是爱与人说话的性子,无聊的欣赏院中景色,就当对面的人不存在一般。
明明是空气极好的山林,此刻却有一种粉尘堵住呼吸的窒息感。
陆沅忍了忍发痒的嗓子,最终轻咳出声。
“昨夜发疯得了风寒?”沈彧看了看她面前还没喝的热茶,拿过来倒进自己杯子里,“陆小姐身体强壮想必可以自己硬抗。”
本来准备休眠的985惊坐起,一脸不可置信,“他这么记仇的吗?太狗了吧!”
陆沅将帕子从嘴角移开,望了望被拿走的茶壶,不然热茶应该在他脸上才对。
“陆小姐不服气?”沈彧冷笑,“陆小姐屡次坏我的事,昨夜的事不会忘了吧。”
“书坊一事各凭本事,至于昨夜我也想问为何三皇子会在树上,而我当时不过是借一切有利环境自救而已。”陆沅撑着头,至于在河边,那就让沈彧自认倒霉好了,毕竟那时候有点病。
她偏着头,沈彧正好看见她下颌的淤青,昨夜拉他进冷水中泡一趟,反倒是自己弄了一身伤病。
角落里炉中的火炭炸出声响,一个小小的瓷瓶被推到陆沅面前,“涂到脸上,别毁容了。”
他知道女子向来在意容貌,脑子里闪过当时那只触碰自己的手,很冰很滑,便仿佛不受控制般拿出这药给她。
“你也有病吧。”陆沅瞥他一眼,指甲盖大小的淤青怎么会毁容,而且那位置也并不显眼。
“涂不涂随你。”
两人相看两厌,各自转向别处。
这种凝滞持续了一刻钟,楼梯传来脚步声,寂语和林芸如一同下来。
“沈公子,您可以上去了。”
等人走了,林芸如才轻轻扯了陆沅的衣袖问她:“这不是三皇子嘛,怎么来这了?”
她特意说的小声,只让陆沅一人听见了。
陆沅先是与寂语道了别,二人出了院子后才道:“有些事还是不要探究为好。”
“对对!是我鲁莽。”林芸如从小习惯了在面对他人的时候八面玲珑,所以一交到朋友便忍不住什么都想与其分享。经陆沅提醒后才惊觉京中最忌惮知道不该知道的事。
她这会儿闭上嘴,表情有些悻悻,“咱们休整休整,下午便回?”
“好。”陆沅在面对没有危害的事情和人面前一向随和,此刻也是淡淡的,让人感到舒适。
客舍与佛主的院落离得不是特别远,路途中林芸如想起有幸请佛主为自己算卦的事,心情又轻松起来,“沅姐,刚刚佛主大人为我算卦,说我福大命大,命中遇贵人呢!”
“沅姐,贵人肯定是你!”985最近居家办公迷上了冰淇淋,此时整抱着超大冰淇淋在啃,好在系统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设定的程序不会生病,而985就是其中一个。
陆沅并不在意,目送林芸如进屋后,步履轻快在寺庙里逛起来。
此刻,坐在阁楼的两人正谈论起她。
莲心想了许久才在棋盘落下一子,试图用别的事干扰他,“陆沅确实不太一样,天象显示近期出现变数大概就是指她,你说她究竟想干什么?”
“佛主大人都不知道,我怎会知。”沈彧没有仔细思索,就像随手一放,莲心刚杀出的一条路又被堵死。
“你这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他一边在棋盘上一寸寸观察,嘴里一边小声嘟囔:“都怪我欠你的……”
沈彧瞧着他费劲的样子,朝其中一个位置指了指,莲心赶紧将棋子按下,“除开欠不欠的,我觉得你还挺适合做朋友。”
这局棋最终以莲心险胜结束,他心情大好,主动与沈彧聊起朝中的事,“大皇子和四皇子治理水患有功,这庆功宴怎么还未举办?四皇子遇险现在怎么样了?”
对面的人对此不感兴趣,但还是做了解答,“陆将军即将回京,接风宴和庆功宴应当是一起办。至于遇险一事……”
他说到此事,眼神变得阴沉起来。
“怕是上位者的警告。”
——
陆沅从青龙寺回来的夜里便下起了大雨,外头电闪雷鸣,雨点砸在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扰了清梦。
她有些睡不着,便披了件外衫站在檐下,昏黄的灯笼照出小小的一方天地,树叶被打的七零八碎。
“沅姐怎么了?”985没有睡眠系统,但他通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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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闭眼调整自己,一听到动静就会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没事。”秋雨来时,细密的凉意也随之而来。她随意捡了一片落在窗台的潮湿树叶,思绪却是在别的事上。
沈墨是不会轻易信任别人的,让她去御书房找东西不过是他想要逗傻子的手段,可惜她向来一身反骨。
过几日陆麟回来她便有机会进宫,那其他的事得快些结束……
“杨怡洁怎么样了?”
985调出资料,电子产品的光线将他浅灰色的瞳孔染成蓝色,他一目十行快速看完,才总结道:“杨府的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将她禁足了,这几日杨夫人在物色别的青年男子,估计是想另寻出路,而吴涛准备在今夜子时去找杨怡洁。”
陆沅手指捏着叶柄轻轻转动,望着逐渐小下来的雨势道:“二人情投意合,我得助他们一臂之力啊。”
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被风声取代,炎热的夏似乎一瞬间被这场雨带走。陆沅已经换好了衣裳悄悄离开府里。
985默契的打开地图导航,锁定杨府的位置。
吴涛已经鬼鬼祟祟在后门处徘徊,不一会儿一个灰布衣裳的男人出来,二人交换外衫,那男人还给他一个牌子。
后门留了条小缝,吴涛快速钻进去。虽说他十分嫌弃这衣服,但情势所迫他只能忍下来。
陆沅在男人离开后紧随其后进入府内,挑了些偏僻的小路,竟一个巡视的人都没有遇到。
“杨府落败成这样了?”985看着跟逛后花园一样的陆沅,心里感叹这些小怪实在等级太低。
她来杨府的目的不是吴涛,而是直奔主院的书房,主院门口有两个护卫守着,反倒是书房附近有微薄的气息。
有985在,那几个人就是bug一样的存在,待几人精准被白粉迷住又快速被抓着后衣领卡在树枝上,空气里只有轻微的声响。
门口的守卫疲惫的靠在门框,时不时打两个哈欠。
陆沅顺利进入书房。
书案摆着几本书,书架上反而是珍宝比书还多,陆沅打量着室内布局,没有求助985开始搜寻。
书架的物品一切正常,房中墙壁的几幅画后面也是什么都没有。突然,摆在正中极为显眼的檀木书桌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上前快速拉开几个抽屉,发现这抽屉深度似乎与书桌整体相比有些浅。
她一寸寸慢慢摸过,在最里面按动了一个开关,抽屉底层缓缓移动,露出下面的暗格,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放在里面。
信封没有褶皱,但边角泛黄的痕迹说明这封信放了很多年了。
展开信,娟秀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是一封家书。
‘吾儿,母亲一生从未想尝试爱情,但却不后悔有了你,可惜家族之仇未报我便支撑不下去了。如今,你不必继承我之志,与小玉相互扶持好好生活便好。’
“这是?”985适时出声,想听听她的想法。
陆沅将信放回信封揣进怀里,将一切复原。书桌里的暗格蒙了厚厚的灰,开启时晦涩凝滞,估计写封信放进来后便封存了,不到重要时刻是不会拿出来的,既然如此,她便替他保管。
“不知道,但从痕迹来看与二十年前的事有关。”
好不容易接触到一点关于那件事的消息,看来林府也该早日去探探了……
清早雨已经停了,凉凉的风吹来终于让人意识到秋天到了。
春彩今日又是揣着八卦进来送洗漱的水,“小姐,今日京城可热闹了。”
陆沅挑眉,虽已经知道结果,还是没有打消她的激动之情,便问:“何事热闹?”
听了问话,春彩连忙讲起今日听来的八卦。
985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夜陆沅从杨府出来后拦住了打更的人,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去杨府后门蹲守,一定看看清做了什么交易,双方什么打扮。
待第二日一早去最大的茶楼找说书先生详细讲这件事,还能再赚几两银子。
985划开屏幕,略过打了马赛克的主要人物事件,找到打更人的头像打开。
果然,那个打更人抱着银子一夜没睡着,天蒙蒙亮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茶楼。
18. 第 18 章
因为有了新故事,据说今日茶楼比往常还早营业了一刻钟。
陆沅听完笑了笑,夸赞了一句这茶楼会做生意。春彩见小姐开始专心用餐,便也收了八卦的心思悄悄退下不再打扰。
“沅姐,您今日要出门吗?”985看着陆麟离京城越来越近,怕是就这两日就能回来了。
陆沅喝了两口清茶,用帕子漫不经心擦着手指,“不了,等宫宴开始自然会有好戏。”
那随意的姿态与颇有兴致的眼神,浑身散发着锐利的气场。985自然不会反驳她的决定,于是无脑支持,“好的沅姐!”
用完早餐,府中递来一张帖子,竟是五皇子沈文邀请她去参加诗会。
京中从前最爱举办诗会的是大皇子,如今大皇子还未回京,这五皇子倒是有了些心思。
“黄鼠狼,没安好心!”985没敢说陆沅是鸡,但他也知道青龙寺那几个杀手是沈文派来的。
陆沅看着铜镜里的人,随着左右偏头,发间的珠花微微晃动,她往盒子里看了看,又取了一个蝴蝶样式的步摇戴上。
“这些人啊,总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大概是硬的不行,想来软的吧。”
毕竟陆麟没两日就回来了,沈文既然杀不了她,还不如想办法打好关系获得便利。
春彩小跑着进屋里来,笑着行礼道:“小姐,马车套好了!”
“嗯。”她说着,从盒子里取了几张银票塞进袖子里,这还是沈文上次送来的黄金兑换的银票。
马车平稳的向京郊的清萍台而去。
清萍台,是沈隆年轻时修建的一座高台,周围梅兰竹菊花团锦簇,再往外一面则是竹林,另一面是果林,这个季节水果还未成熟,但也算得上硕果累累挂枝头。
清萍台是开放区域,周围的环境给了文人墨客许多作诗造句的灵感。
文人虽然清高,但也知道自己与达官贵人的差距,因此有小厮说五皇子请了一众公子小姐来此地作诗寻乐,便都自觉的围绕在台下,将台子空了出来。
沈文早早到场寻了个花香四溢的位置坐下,他带来的小厮连忙将摆桌沏茶,等候其他人到来。
“诸位,今日我邀请了各府的公子千金来游玩,若是台下有人作出好诗,我便将其举荐至父皇面前!”
“真的吗!”
“五皇子英明!”
人群沸腾起来,但也难免有人小声与同伴交流,“不会是随口一说吧,听闻陛下身体抱恙,怎么会理这种小事。”
“管他呢,有机会就好。”
人群之后的几人相互对视,其中一人连忙道:“这诗会还未开始,你们给我占个位置,我回去叫吴兄!”
“好,你速去速回!”
那人快步离开,随即跑起来。
清萍台是文雅的热闹,京中却是嘈杂的热闹,这时候尤其茶楼最甚。
若是以往,茶楼早上人是极少的,但这几日不同,大家为了新出的故事直接带着早上的吃食进来寻个位子,点一壶茶作为搭配,沉浸在说书先生的跌宕语气中。
他本就能两步进入文苑,现在却被说书先生的醒木声吸引,随后抑扬顿挫的声音从茶楼传来。
他为了听的更清楚,脚步还往茶楼门口移了移。
“昨日讲到这千金小姐与书生相爱备受阻碍只能私下书信寄托相思之苦,今日咱们来讲一讲后续。这书生啊,自是不甘就此作罢!便买通府中小厮夜探小姐府邸只为与其见面,二人甜甜蜜蜜你侬我侬,书生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底下有人听的津津有味,也有知情者暗暗感叹这位小姐怕是与书生锁死了。
他暗暗吃惊,连忙回去。
嘴里还不断唤着,“吴兄!吴兄!”
吴涛昨夜忍着脾气好声好气将杨怡洁哄好,二人还未想出什么完美的对策。吴涛与她纠缠许久都没得手,如今对方肯定不会答应他们在一起,干脆吃抹干净重新寻找目标。
他经历过事,现在神清气爽翻开书复习功课,却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混杂着叫声,来人似乎很着急的模样。
“吴兄,今日五皇子在清萍台举办作诗会,我本想邀你一同去。”同舍的书生匆匆进来拍了拍吴涛的肩,又犹豫道:“但是,对面的茶楼…书生与千金的后续出来了。”
吴涛忙收敛那些被贵人们赏识的幻想,将书一合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仿佛隔得很远,让他跑的腿都在发软。
当他刚跑到文苑外,一驾马车拦住他的去路。几个侍卫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木棍上前将他一脚踹飞,在一阵殴打后用绳子捆住拖上马车。
他挣扎无果,嘴也被塞了一块破布。
耳边的繁华声响越来越远,逐渐的只有三两声鸟叫和马匹的嘶鸣。马车停下,几人提着他从一个窄小的门进入,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才发现竟是杨府派来的人!
“唔唔!唔…”吴涛挣扎不动,眼中的恐惧快要溢出来,他怕杨府的人会杀了他。
杨小姐!救我!
他只能不断在心中祈求着,只要杨怡洁知道他被抓了一定会救他的!
杨怡洁坐在镜前梳妆,身上的不适感让回忆起昨夜的场景,瞬间羞红了脸。
外间的丫鬟在这时跑进来,面上一片慌张,“小姐不好了!吴公子被老爷抓了!”
她失力般撑住木匣,随后匆匆向前院去。木已成舟,她只能是吴涛的妻子!
“父亲,母亲!”杨怡洁快步跑进厅中,目光落在地上的身影上,眸子瞬间盛满泪水。
“父亲,求您放过他!”
杨忠义眼睛充血,怒瞪着这个拎不清轻重的女儿,“昨夜你们干了什么!外面怎么传的你知道吗?你简直是要害了我们杨家才肯罢休!”
“外面…又传什么了?”杨怡洁后退两步,心跳加速的快要跳出来,她心中也很害怕,怕昨夜的事暴露。
杨母低头擦了眼角的泪,恨铁不成钢的起身紧紧掐住她的手腕,“小洁,你昨夜是不是和这个男子在闺房发生了什么!”
“我,我…母亲,我与他是真心相爱,怎么不能成全我们?”
杨怡洁勉强压下心慌,却不知声音已经颤抖的快听不清了。
厅中安静了一瞬,反而显得更加压抑。随后,杨忠义咬着牙紧闭了一下眼,眼神锐利看向地上的吴涛,“听闻你学问做的不错。”
一侧的侍卫有眼色的取了吴涛嘴里的布让他回话。
“杨大人,小人读书十几载,对此很有信心。”吴涛原本的害怕变成激动。
“那你可愿意娶我的女儿,以后你便住在杨府。”
吴涛深深磕了一个头,坚定答道:“能娶到小姐是小人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小人必定一心一意对待小姐,尊敬孝顺大人和夫人!”
杨母看着他尚且还算可以的面容和不卑不亢的态度,妥协的叹了气。随后松了手上的力道,心疼的给女儿擦掉眼泪。
“这种事,吃亏的是女子,你怎么这般傻!”
“母亲,我错了。”杨怡洁知道他们两人已经成了,认错的态度也十分诚恳,还带着点小女儿的撒娇意味,瞬间让杨母心软。
双方的婚事算是定下了,好在吴涛有个老母亲在家乡,还能以此拿捏。
杨忠义吩咐管家给吴涛置办了个院子先住着,总不能从文苑接亲。
杨府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此刻清萍台被一众书生围得满满当当。
那书生独自回来,被几个朋友问了一嘴,“吴兄人呢?”
“不知道,茶楼又在讲书生的故事,他匆匆跑出去就没人了。”
听着的几人面面相觑,便都不做声的看向台上。
最先来的是方沐和她的几个小姐妹,那几位家中父亲的官职都不太高,平时围绕在方沐周围将她哄着。
“五皇子殿下安。”
沈文坐正了些,笑着请她随意找位置坐,“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
太阳悬挂在正中,这会儿气温渐升,沈文连忙命人支起天幕。
陆沅的马车堵在主街口前进不得,车夫坐在车辕偶尔啐两句,她揉着额头开口道:“春彩,咱们走过去吧。”
“是。”
从这过去不远,春彩取了把伞跟在陆沅身后。
地面似有一阵阵热浪,偶尔会倾袭上她的裙摆,突然,一股清凉的淡香入鼻。
她抬眸望去,沈彧将折扇撑在父母遮住阳光看她,脸上带着腼腆的笑,“陆小姐,你好。”
“啧。”她没有说话,就自顾自从他面前路过。
他在外自然不会再多搭什么别的话,便安静跟在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沈文等的不耐烦,见不远处衣衫清淡容貌昳丽的女子缓步走来,像一阵清风抚平了他的情绪。
“表妹!”他不仅面露喜色,甚至还往前迎接了好几步。
没多少人在意跟在后面的沈彧,只有几个被他容貌惊艳到的书生多看了两眼,又很快移走目光。
方沐将被太阳晒红的脸当做心动,羞答答的看过去,“殿下来了呀。”
沈彧垂头躲避她的目光,点头示意之后便寻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
一声鼓响,诗会正式开始。
以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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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题,以草木也题,更以人为题。这场诗会更像是一众书生绞尽脑汁取悦权贵,台上的人笑着点评几句,再给出几句夸赞和不确定的承诺,便让他们激动不已。
场面倒比这夏日还要热烈一些。
其实诗会出不出彩都不是沈文的目的,他只全程笑的温暖,将陆沅照顾的很周到。
这场诗会除去几道各怀心思的眼神,便中规中矩没发生任何意外。
临结束,沈文笑着搀扶陆沅下了台子,“待入秋了咱们再出去游玩。”
陆沅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表情。
沈文似乎不在意般,笑着道:“这几日我有事,宫宴再见。”
回去路上,连春彩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些担忧的问道:“五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他对小姐似乎并没有多好,今日怎么突然……”
陆沅没有回答,只眺望远方,一颗结满了青桔的树在阳光下,每一个果子都在发光。
“陆小姐还不回去吗?”身旁传来一道声音,但那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恰好经过,恰好说了这一句。
——
不过黄昏时分,千金与书生的结局传遍了大街小巷。
“二人的出格行为最终让疼爱女儿的双亲做出了妥协,这一对苦命鸳鸯也终于修成了正果!”
外面暮色已至,茶楼灯火通明。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语气讲完最后几句,堂中一片喝彩。
“便宜吴涛了。”985看着这场闹剧落下帷幕,还有点没看够的意思。
陆沅点燃一根香,烟雾像一条游龙缓缓升空,“吴涛不过是想要钱和权,当杨家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的时候,才精彩。”
夜幕降临,浓郁的黑掩埋了无数危机,当乌云散开,星月显现,终究有微光撕开这些黑。
“陆麟快到了吧,身为他的妹妹,该去迎接。”
985点开面板,看着一堆马赛克移动,按照位置分析,最终锁定了离京城隔了两个村镇的小城,临城。
“沅姐,他今夜应该到临城了。”
正说着,空气传来一道风刃,985还没来得及出手,一个布团落在陆沅脚边。
“啊!沅姐你没事吧?”
陆沅目光扫过逐渐变得浓郁的夜色,只能见靠近窗边的树叶被风吹动,树下应当有虫聚集,发出阵阵虫鸣。
她捡起布团,里面的纸条写着一句话:明日早晨酒楼吃茶。
看完纸条,她随意将其扔进香炉,撑着脸看向窗外虚空,“也不知道谁送来的纸条,为了安全还是不去了吧。”
985想要汇报的话堵在嗓子里,他知晓沅姐这么松弛的状态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虚空里仍旧一片沉静,陆沅站起来准备关窗,“还是休息吧,明日将这个纸条交给大理寺少卿李大人好了,这贼人也是大胆,竟连侯府都敢闯!莫不是有人想毁我清白?”
窗户刚关上一侧,一道黑影落下抵住窗扇。
“陆小姐,属下是四皇子派来送信的。”
“你说是就是了?怎么证明?”陆沅挑眉,懒散靠在窗边。
那人冷漠的脸出现一丝无措,还是解释道:“陆小姐明日去茶楼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陷害我的圈套,故意引我去?”
“陆小姐…”那人思索再三,掏出怀里的牌子,“这是四皇子府的令牌,陆小姐能否信我了?”
“我并未见过四皇子府的令牌,是真是假都是你说了算。”陆沅浅浅打了个哈欠,不打算再耗下去,“若是你继续在我闺房外待着,我可要拿着证据去告官了。”
她说完关上窗,外面的人盯着窗看了一分钟也没明白为何主子会让这种柔弱难缠的小姐去做任务。
他思索不出,便飞身离开回去禀报。
四皇子府此时还未到熄灯的时候,沈墨正在竹林练剑。
“主子。”黑衣人沉默站在不远处等着。
沈墨练完缓缓收剑,才走近问他:“信送到了?”
“送到了,但…”
看他犹豫的样子,沈墨知道这陆沅又闹了幺蛾子,“怎么?”
黑衣人脸上露出几分迷惑,“这位陆小姐看了以后没有当回事,而且我不知道她怎么发现属下的,用一些话激属下出来,待属下禀明是主子想见她,竟然不相信要我拿出证明,我给她看了令牌她便说自己不识得这令牌真假,仍是不信。”
沈墨擦着剑,已经明白这位陆小姐在溜小一,他并未说明,只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他看着锋利的剑身,心中却对这样不可掌控的人充满厌烦,一抹实质般的杀意涌上眼底。
19. 第 19 章
昨夜乌云退散,月明星稀,今日倒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春彩听见动静提着一个竹篮进来,“小姐,您的窗口放了一篮青桔。”
她双手提着放到桌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么青,看着就酸掉牙!”
陆沅随手拿了一个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橘皮香气袭来,神思一下子清明起来。
她笑了笑,道:“放着吧。”
用过早饭,陆沅打算逛逛京都为自己挑些衣裳首饰,顺道去见见沈墨。
待马车套好,春彩才去请陆沅出发。
“沅姐,咱们去茶楼吗?”
985了解沈墨,心里是有些担心他现在对沅姐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树敌虽然刺激,但处处都是敌人就怕故事发展不下去了。
微风吹动绣了精美图案的车帘,从缝隙漏进几缕阳光。
陆沅避开光线,半阖着眼没有回答。
虽然她总是说死不了,看似将办砸了需要收尾的事交给985。实际许多事情她都能掌控住,也能通过某些线索预想出多种结果,而沈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她的命。
她进行的拉扯不过是为了让既定的无趣的死局变得生动一些。
谁先玩死谁呢。
思绪间,车夫高声“吁”着,将尾音拉的老长,粗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云锦阁到了。”
春彩连忙从拘谨的氛围中脱离,掀开帘子赶紧跳下车摆好脚凳,随后举着帘子方便陆沅出来。
“小姐仔细些,莫让帘子上的丝线挂住您的钗子。”
“嗯。”陆沅随手取下碍事的步摇塞进袖中,时不时碰到脖颈的触感消失才舒展了眉头。
“春彩乘马车去城东买些陈记的桂花糕点来,我在茶楼等你。”
春彩早已习惯小姐独自外出,便垂头应下。
985见小丫鬟跳上马车,只坐在车夫身旁,待马车没了影子才盯着她步步摇曳的裙摆说道:“沅姐,咱们要去见沈墨吗?”
“自然。待我买两身衣裳再去。”
掌柜迎来送往许多客人,自然一眼看出来人身着装扮如何。见来人一身单调素雅,发饰也只有一根丝带两支银钗,他再一凝,发间的碧绿若隐若现。
他连忙挥手打发阁中婢女去忙别的,亲自服务,“小姐这边请!”
按照那根像湖水一般碧绿的发簪,他自然引导这位小姐去往贵人最喜欢的区域,布料精致且昂贵。
“男子衣衫在何处,我想为兄长挑两身。”陆沅跟在后面草草打量令人眼花缭乱的衣裙,这种料子的自己房中似乎也有不少。
她挑眉,陆丰二人虽对她十分不喜,表面功夫倒是做的不错。
“自然有,这边请。”掌柜笑意盈盈引她拐过一道门,小小的房间挂满各式各样的衣物。
若是陆麟回来后发现自家妹妹不仅没有被欺负,反而是欺负人的那个,他该如何。陆沅心中少有的出现了期待的情绪,挑衣裳便多了两分真挚情感。
她按照985给的基本资料挑了一黑一白两身,然后又按自己的身量为自己拿了两身黑衣。
“小姐家中还有弟弟?”掌柜在过程中并不会强烈推荐某一件,只将每个区域的布料讲的清楚,并说了哪些是大袖摆,哪些是束腰身。
陆沅微微点头,将看中的几套指给掌柜,“就那几身。”
“小姐好眼光!”
这几身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掌柜捧着衣裳吩咐婢女打包,便请陆沅坐在休息区等待,期间茶水糕点免费供应。
“这家店服务不错啊。”985打量店里的布局,男女分区,店中大多都是婢女,来买衣裳的贵人也不会觉得唐突了什么。就连装潢都是女装区域精致小巧,男装区域大气蓬勃。
陆沅手指摩挲着腰间的荷包,目光不自觉放空。
“不过是见人说人话罢了。”
进店的时候,她并没有错过掌柜从上到下的打量。
炉中香雾升腾三遍,婢女恭敬将木盒放在桌上,“小姐,好了。这几身衣裳共一百两。”
陆沅取了张银票给她,提着盒子离去。
外头日头上来了些,好在已经秋季并不热烈,何况还混杂着丝丝缕缕的风。茶楼在云锦阁出门向右,走至街头便到。
“沅姐,沈墨会来吗?而且他约的是早饭时间,这会儿不会走了吧。”
这边离茶楼还有些距离,打开面板也只能看见一堆马赛克,若是主要人物稍微伪装,就连马赛克的提示都没了。
“茶楼算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咱们只当去喝茶便好。昨夜我如此戏弄他的下属,与戏弄他无异,他对我的杀意应该更重了。”
沈墨的身份注定了逃不掉朝堂之争,至于他自身如何想并不重要。而自己的身份与任何一位皇子沾染过深都是大忌,沈墨不会大张旗鼓接近她或除掉她。
不然也不至于连一封信都是在街边找了个代笔先生写。
那墨的味道一闻便知劣质。
可惜了,陆沅不仅喜欢光明正大发疯,同样也喜欢玩阴的。
走了一百米,陆沅提着沉重的木盒,对陆麟的期待消耗殆尽。
最好是,他能让她有些惊喜。
今日茶楼人少了些,说书先生大概到了瓶颈期,除了前几日的故事吸引人,其他时候都是那几个俗套的老故事说了又说。
客人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故事上,大多聊着天讨论生活琐碎、京中八卦。
“听说了没,杨府千金要嫁人了!”
“不对不对,听说是招了个女婿上门,对方饱读诗书,才华横溢。”
“真的假的?”
“我怎么听说,二人还未经得父母同意便偷尝禁果,杨府怕丢人才压下消息赶紧将亲事定下。”
……
众说纷纭中,不同的声线混杂在一起稍微掩盖了台上说书人的声音。
他今日讲了太久,声音已经略微嘶哑,“女子对男子横眉冷对也未能消磨男子的爱慕之情,日日赶去见她,想要以身相许报答女子…”
陆沅微微挑眉,在一桌认真听故事的女子后面坐下。小二上了一壶茶,陆沅又打开竹册点了两个香酥小吃。
“世间真的有如此深情的男子吗?”女子年纪不大,撑着脸与身旁的朋友小声交谈。
朋友还没答话,反倒是女子身后垂头沉默一头银发的妇人先说话:“自是没有,男子休讲真心,若是他想热烈真挚的接近一个女子,必定带着某种目的。图女子的面貌温柔、家财权势、一时新鲜,即便女子并无心意,也会掉进他们的陷阱里再假装天降般来拯救女子。”
女子从沉思中回神,语气带着天真浪漫,“嬷嬷怎会有如此深的见解,难道从前也被人辜负过吗?”
“不是,只是见过别人罢了。”妇人垂下的头微微扬起,露出浑浊的双眼,那双眼转向台上,愈发深沉。
“…男子救了女子,二人终于修成正果!”
陆沅喝茶听故事,倒是觉得人多之地还真能有意外收获。
“台上的故事,究竟在说谁?”
985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回复,今日这茶楼的故事好像是被人刻意安排的意外一般十分有涵义,他也想不明白。
只是等了好几息,陆沅还在喝茶,他才想起刚刚那道疑问声音很低,不像是问他。
“沅姐…”
陆沅这才想起还有个系统存在,便问道:“我前面的女子是谁?”
“钟黎黎,书香门第。家族在十八年前就隐世了,族中没有做官的,倒是有两个做生意的很成功。”
他顿了顿,继续道:“一个隐姓埋名成了辰渊国最大皇商,一个是粮商。”
这个粮商十分有讲究,他名下的粮食不算惹眼,但效忠于他的粮商竟多达239人,他们共掌控辰渊国四分之三的流动粮食。
985疯狂翻资料,才发现这几个人在原故事上根本没有出现,只在钟黎黎资料里出现过。他满头大汗点开妇人的头像,才发现她的前半生没有任何资料。
“完蛋,沅姐!我的资料怎么会不全?怎么办?”
陆沅放下茶杯,闭眼。蓝色的面板呈现在眼前,看了个大概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毕竟是个故事成为的独立小世界,总会有规则自动填补情节,让故事合理。”
“那很多资料都没办法提供。”985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
“没有剧本,或许更刺激,我很喜欢。”
陆沅快速消灭他的低落情绪,他倒出去脑子里的水,妄想拉住陆沅的危险思想,“沅姐,可别。为了完成一个任务遍体鳞伤,不值得啊!”
正说话间,一个小二过来小声开口:“小姐,二楼有朋友请您去坐坐,对方说昨日与您约好了。”
陆沅点头,站起身走了几步,目光略过钟黎黎,将她的脸记住。
“你倒是多年不曾这么生气了。”楼上的房间,男子坐在沈墨对面,撑着脸一派闲适。
“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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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既然她会造成影响,那便除掉。”
沈墨在他面前一向不留隐私,此刻也将心理剖析得清楚。
男子挑眉,没有反驳他的想法。随后眉头一沉,留下一句“她来了”便闪身躲进隔间。
房门推开,小二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半掩着门离开了。
“四皇子。”陆沅站在离桌子还有几步的位置停下。
沈墨没有说话,目光冷漠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陆小姐既然愿意为我做事…”
“那便帮我除掉一个人吧。”他身体前倾,眼睛不加掩藏的露出恶意。
“不知是何人?”
“沈樊。”
——
阳光一步步走到中间的位置,平等给每个人热意。陆沅下楼时,春彩正在门口四处张望,瞧见她后眼睛瞬间亮了。
“瞧瞧,这样的眼睛多美,亮晶晶的。”
陆沅只是有感而发,说完便去取了寄放在结账处的木盒笑着同小丫头聊起今日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来。
小姐这样活泼的样子实在少见,春彩满心欢喜。
985却满腹怀疑,此刻只觉得害怕,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沅姐这么开心?”
“既然知道我开心,就不要开口扫兴。”
空气中瞬间安静,只有春彩还在顺着陆沅讲完后没有听到的情节继续,“后边好像是男子其实是一个权势地位很高的人,他们二人恩爱甜蜜很快有了孩子。”
陆沅认真听着微微走神,莫名想起沈墨屋内那一股香气,与沈墨身上的味道不同,令她十分熟悉。
当时究竟是谁躲在后面。
待陆沅走后,男子出来坐下,手中还捏着一只带进去的茶杯,“你又新送她一个去死的方式。”
“怎么,你在意了?”沈墨虽然去江南了一段时间,但还是知道京中的一些情况。
暗卫禀报的那位陆小姐和三皇子有不少来往。
沈墨对面赫然坐着在世人面前木讷羞涩的三皇子沈彧,他打量沈彧的神色,脸上难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对面的人轻撩起眼,有些无语,“不在意,但祝你成功吧。”
秋季的白天明显变短,陆沅用过饭后在湖边散步,杨雨珍正巧坐在亭中喝茶,手里握着一张薄纸微微颤抖。
“这是第几次了!就算我家财万贯也给不了几次!”
身边的心腹嬷嬷凑近宽慰她道:“夫人,我怀疑范公子…”
这话如同向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小石子,心湖早已泛起涟漪。
这段日子禁足是实打实的,因此她与范书宇只能书信交流,奈何每次甜言蜜语的最后都是问她要钱,如今被人一点拨,心中的怀疑瞬间盖起千层楼。
她挥挥手吩咐侍卫过来,“你去给我探一探范郎最近在做什么。”
她心中慌乱,只能期盼范郎是在做什么生意投资。
正想着,侍卫退下时看见对面的陆沅,便低声唤了声,“夫人,小姐在对岸。”
杨雨珍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随即看了过去,她的语言动作正如同电影一样在陆沅眼前放映。
眼神含恨,只可惜被其中隐藏的几分恐惧破坏了。
陆沅缓缓抬起手,晃了晃。
那头的人瞬间坐立不安,连忙带着嬷嬷离开了。
“陆丰那边还没消息?”
985把面板内容换掉,再迅速提取重要信息点,“杨雨珍派出去的人找不到下手机会,陆丰每日按时按点回家,即芳也不出门。”
陆沅沉思了一会,看着树叶落入水中,那一片小小的叶子牵动一大片湖面泛起波澜。
“既然这样,就帮帮她。听说陆丰和即芳有个私生子,叫陆洪?”
“是的,沅姐。”
“就从他入手吧。”
晚上,与昨日相同的时间。一身黑衣的小一站在窗前做了会心理准备才轻轻敲动窗口。
窗户打开,一张素净洁白的脸出现,只是表情隐隐嫌弃,语气更是算不上好,“不知公子夜夜在我窗外徘徊是为何?”
“四皇子派属下前来告知小姐苏樊的位置。”小一没想到自己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被喷,便低头忍下,只认真完成任务。
“他今日从临城动身,四皇子希望陆小姐明日就行动,地点最好在凡岭镇。”
黑影与黑夜融为一体消失不见,空气只剩微风浮动,带来些青草的气息。
“凡岭镇。”
20. 第 20 章
凡岭镇。
待陆沅醒来天已经大亮,昨夜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在深夜抵达,她只用找到镇上最大的客栈便顺利与沈樊住在一处。
“沅姐,沈樊还未起身。”
陆沅皱眉,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起的太早,便推开窗看了眼日头。
没到正午,但也快了。
她正想下楼吃些东西,985的声音在脑子响起,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楼下!陆麟!陆麟就在下面!”
“沅姐,他好像在看你!”
陆沅低头,与那道视线对上,双方都是平静的无波无澜。
很快,陆麟皱着眉移开视线,没想明白那一瞬间脑中的空白是何缘由。只觉得那女子感觉眼熟又舒服,让人心生好感。
“沅姐,到时候怎么和他解释啊?”
“不用解释。”陆沅很期待陆麟知晓她的所作所为,瞬间有些兴奋。
“趁着陆麟也在,还是赶紧去完成任务吧。”
这二者的关联究竟是?985不明白,只能收回思绪专注这件事。
沈樊还不能死,他得想办法劝劝。
陆沅的饥饿感被兴奋感取代,换了身男装取了把匕首便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隐蔽房间。那间房更像改造出来的一间密室,厚厚的墙壁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墙面微微泛黄,墙角渗出些深色印记。
寂静的走廊中,轻微的脚步声掀起一阵空气流转。
守在外面的暗卫在听见动静便快速出现,直冲她的命门!她快速闪身躲过其中一人,再向另一人扔出一包白粉,那人躲过了大部分,却难免吸入一些。还没上前的几人被粉呛得动作慢了,几秒后又快速调整提剑而来,陆沅自知不敌,便又随手挥了一包辣椒粉。
这次喷嚏声和惨叫声一同响起,那会儿吸入的白粉也发挥作用,面前的五人在痛苦中一个个倒下。
偏僻的转角陷入极致的静,室内的一些奇怪声音隐隐约约。
陆沅打开墙上唯一的机关,门缓缓打开,惨叫传出来,竟比眼睛沾了辣椒粉叫得还大声一些。
她进入室里,墙角倒着的女子衣不蔽体,死不瞑目。浑身布满鞭伤和烫伤,下面那出被刀割烂看着如同一滩肉泥。
“我去……”985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死法,心中对于阻止杀死沈樊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这种禽兽东西,还不如去死呢!
陆沅冷着脸扯下一块桌布盖在女子身上,快步向里面走去。
里头的叫声已经逐渐虚弱,陆沅直接撑着桌子飞身踢去,沈樊正处在兴奋状态,一个不防被踹飞撞在床柱上。
他瞬间发出痛苦的哀嚎,“啊!你是谁!”
床边的女子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快要掉出来一样,嘴巴不断颤抖涌出鲜血,还没说出一个字便头一偏没了气息,她浑身是伤,下面还插着一把匕首。
陆沅扯了块床帘盖住尸体,随后取出袖子里的匕首走近沈樊。他大声叫着想喊人进来,可是如地狱一般的安静笼罩着他,脚步声逼迫他的神经,让他从坏了好事的气愤变为绝望的害怕。
沈樊裸着身体求饶,大腿上长了一片片红色的印记,有些磨破了流出血水来。
陆沅欣赏他脸上的恐惧,手上的匕首快速精准向下切掉一些东西,嚎叫声瞬间响彻云霄。陆沅动作未停,将这东西剁个稀巴烂,随后挑断他的脚筋手筋,再狠狠踩上去。
还剩一只手时,外头有脚步传来,低沉的声音响起:“发生何事?”
“是陆麟。”985语气惊慌,但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连忙道:“现在别杀他。”
“自然。”他这幅样子活着可比死了更痛苦。
陆沅没有回头,直到最后一只手解决掉,才扔掉匕首回头看向打开门进来的人。
外头又来了几个黑衣人想来救沈樊,被陆麟的人拦住。
她轻声开口:“哥哥。”
陆麟一下子愣在原地,他看着现场一片血海,眼神不由发沉,心中更是对眼前之人有一种无法控制的难过。
这是谁?是他的妹妹吗?又怎么会…弄成这样?
“哥哥,我是陆沅啊。”她摘下脸上的布料,洁白的面庞笑着,看起来稚嫩美好。
陆麟沉默着,看着与自己几分相似的脸,以及一刻钟前在楼下那一眼遥遥的对视,其实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走,等到了自己房间,他什么都没说,给她递了一张用热水打湿的帕子。
“等我。”
人走了,陆沅看着手机的帕子。她的手指还有些颤抖,心跳极快,在这样的心跳下,她对陆麟似乎没办法保持客观了。
985没有注意她的情绪,因为这里离现场近,便迫不及待打开面板查看陆麟那里的情况。
陆麟重新回到那间房里,沈樊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每个伤口处都撒着白色粉末。
他上前仔细察看,才发现这粉末似乎是用于止血。
沈樊在无尽的痛苦中清醒了些,看着眼前几分熟悉的面孔,虚弱道:“救,救我。我是大皇子沈樊。”
“大皇子可看清贼人的模样?”
“不,不曾。快救我!救我……”
他不能死!他要报仇!
陆麟松了口气,没有理会快死了的沈樊,出门叫来身边的副将处理此事。
“沅姐,你兄长似乎有意包庇你哦。”985对这个无理由偏爱妹妹的陆麟很有好感。
陆沅微微勾起嘴角,在看见沈樊紧握着的手时,笑意更甚。
惊喜,希望四皇子能喜欢。
她用房中的水把手洗干净,再用那张藏蓝色的帕子仔细擦拭一遍,直到皮肤干燥泛红才肯停下。
胃里的恶心感还在翻涌,陆沅皱着眉,现在只想回房沐浴。
木门吱呀一声,男人进来,面上的表情已经轻松了些。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轻声唤道:“阿沅。”
“哥哥,好久不见。”陆沅维持着一如既往地温和笑意,眼睛却是带着疏冷。
在故事里,陆沅应当是对陆麟没什么印象的。陆麟十岁之前在府中也是过得水深火热,但却用幼小的身躯护住胞妹,十岁那年他被一位云游道人强制带走送进军中,那年陆沅不过四岁。
边关甚远,陆麟回来一趟不易,更何况后来有了军功一步步成为将军,为了国家和百姓更是没有时间顾及家人。
他只能一封封书信和一箱箱珠宝送回京中,再辅以威胁,拿捏了陆丰二人想要财权地位的心思,希望他们能善待陆沅。
却不知,这些豺狼虎豹竟将自己的妹妹逼成这幅样子。
陆麟满眼心疼,在眼泪落下之前一把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陆沅没反应过来,无论是一心复仇的她还是在小世界体验剧本的她,都对这种带着真挚情感的拥抱感到陌生。
此刻,她感到炙热的体温传递给她,手臂克制着没用多大力气,宽厚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头发。
985快被这氛围感动的流泪,便一直没有开口,只撑着脸欣赏沅姐略带着怀念与无措的表情。
嘿嘿。
“阿沅,对不起,这些年让你独留京中受苦。”陆麟声音低沉,细听竟带着呜咽。
安静了片刻,陆麟松开她。她的衣裳还沾了些血迹未曾清理。
“你是否想去清理一下?”
“嗯。”若是单纯的角色,陆沅自是演技超群毫不在意,可那种关心的眼神实在惑人,让她心里纷乱。
陆沅回去洗澡换了衣裳,在镜子前将披散的长发挽起,束成高马尾,背影虽气质凌然,但眼神却是空洞。
心底却又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是属于故事里陆沅的人生,这份爱也是她的,不是自己的。
“沅姐,或许你可以试着对陆麟真心一些。”
他了解每个人物的资料,陆麟是整个故事中最正义的人,他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唯一放在心中的家人便是妹妹。
“他的家人不是我,是她。”陆沅看着镜子里的模样,竟然发现这双眼睛与从前的自己愈发相似。
“陆麟对妹妹的印象不过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如今他对您的心疼都是您做出的行为带来的,这些事那个陆沅是做不出来的。”
“而且这里本就是故事世界,是您的到来让这个世界活过来,里面的人物也会脱离原本的既定情绪产生新的东西,所以原本的陆麟是不会这么心疼的,他会回到京中惩治陆丰和杨雨珍,然后给妹妹好的生活,仅此而已。”
“那个陆沅死板,懦弱,害怕一身杀气的哥哥,他们后期也并没有多好的关系,并且自始至终都只是被文字安排好的情感。”
985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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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姐,有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陆沅来不及思考,木门便被叩响。
“阿沅,我能进来吗?”
“嗯。”
陆沅起身坐在了桌前,取了两只茶杯摆放好斟茶。
待人已经坐好,陆沅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茶杯。
“阿沅,此事已经处理好了,你…这些年在京中过得怎么样?”
明明知道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在豺狼虎豹环伺的环境里生活好,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的生活。
陆沅抬头,打量面前的人。
他不同于京中养尊处优的皇子们的秀气,剑眉星目,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颜色较深。一身玄色衣衫,身形高大,眼睛没有所谓的威严,此刻盛满了小心翼翼。
她将凌乱的思绪放至一旁,不再多想,“小时候便被送往寺庙,后来偷偷学了些本事,陆丰是听说你要回京才将我接回府里。”
“嗤…”陆沅将茶递到陆麟手中,面上带着冰冷的笑意,“他们以为我是好拿捏的软柿子呢,不过如今应当被我吓得不轻。那杨雨珍见了我就跑,陆丰已经十日未曾回府了。”
她说的轻松,听的人却紧皱眉头满眼心疼。
“阿沅真棒,这些年辛苦你了。”
陆沅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便转移了话题,问道:“沈樊如何了?”
说起这件事,陆麟也颇为生气。他自然能从房中的局面看出当时发生了什么,因此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些,“竟没想到他是这种残害生命的人,你做的很好。放心,剩下的事交给我,我一定处理的干干净净。”
“好。”
“处理完这件事,你同我一起回京可好?”陆麟见她一杯茶见底,连忙为她续上。
“好。”陆沅看着他讨好的模样微微叹气,妥协了一般轻声道:“好,哥哥。”
陆麟笑着将茶一饮而尽,竟觉得这茶水十分甘甜,他站起身告别,“你好好休息。”
温馨的氛围逐渐散去,985悄悄冒头:“沅姐,您接受他了?”
“无所谓接不接受,事情顺其自然发展,每个人做出的事会产生相应的结果,我只需要做我自己。”
这事处理起来很快,陆麟以大皇子遭贼人刺杀为由,留了军医在凡岭镇为其诊治,并道会回禀陛下尽快捉拿凶手。
沈樊不敢将事情闹大,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只道是发生意外受伤要在凡岭镇修养。
听他这么说,陆麟便马不停蹄带着陆沅走了。
一众人抵达京都已是夜幕降临,陆丰与杨雨珍早早得到消息守在门口,扮演恩爱夫妻期盼儿子归家。
马车渐渐近了,相看两厌的人便凑在一起,面上挂着笑意。
看着高头大马上的陆麟,杨雨珍憋出两滴泪,往前迎了几步,“回来了!”
情绪还未酝酿到高潮,陆麟转身去到后面的马车前扶着人下来。
陆沅的手搭在健壮的手臂上,笑着冲那边两人挥手,“你们恩爱的模样真令人稀奇。”
杨雨珍的情绪断了,转为满腔愤怒。她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当初就该一晚药让她胎死腹中!
陆丰温和的表情也即将维持不住,攥着拳头将陆沅视作空气,只对着陆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时间不早了,都进去吧。”
陆麟表情冷硬,看着十分吓人。只有与陆沅交谈时瞬间柔和,还带着笑意。
前院热闹的宴席被陆沅以身体疲惫为由拒绝了,她安静等着,果然那道黑影悄无声息落在她的窗前。
小一很紧张,毕竟陆麟回来,要在侯府来去自如就变得很困难。
“陆小姐,主子让我问您事情办的如何了。”
陆麟办事可靠,沈樊的消息竟是一点没泄露出去。
“手脚皆废,不能人道。可惜陆麟正好撞见了,未能取得性命。”
小一听着这些狠厉的手段心中一颤,他承认之前对陆小姐的声音大了些,对她的实力不认可了一点点,是他的错。
得到结果,他没有过多停留,快速离开回去禀报。
“沅姐,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沅淡淡一笑,她自然不会那么听话,“为四皇子准备了个惊喜。”
“什么惊喜?”
21. 第 21 章
“且看着吧。”
985知道问不出来了,只能一边期待又一边焦虑。
这两日陆麟在府里的时间很少,驻守边关多年,这次回来恰好赶上皇帝身体状况好些,便日日进宫禀报公事。
陆丰在家安分了一日,瞧着陆麟没搭理他们,就又出去了。
“时机差不多了。”
陆沅听春彩汇报完陆丰的行踪,据说他前脚出门,后脚杨雨珍就派了小厮跟着一起离开。
“春彩留在府中,若是哥哥回来就说我出门喝茶了。”
“是。”
陆沅取了个帽帷,依旧从后门出去。
瞧着天,似是个雨天。
外头狂风大作,树叶像一艘艘飘在虚空宇宙的小船找不到适宜停靠的安全位置,树枝也被整整齐齐吹偏了头。
风太大,她只好扯下帽帷上的布遮脸,一路向城西的破败之地。
那里是乞丐的聚集地,以年纪划分了好几块区域。
陆沅径直去了一群小孩中间,将兜里的糕点分给大家,“这些给你们,现在我想请你们帮个忙可好,完成了还有好吃的。”
小乞丐们身上留不住钱,都会被别的乞丐抢走,还不如有吃的吃进肚子里。
“好呀好呀!糕点好香!”
只有那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警惕看着衣裳干净精致的陆沅,“需要我们做什么?”
陆沅将用油纸包住的糕点放进他手里,道:“城南风雨巷入口往里第五户家人,你们绕到后门读些顺口溜,目的是吸引出府里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出来同你们玩耍,你们需将他带到离家远一点的地方玩。”
“我们这样脏,小孩不愿意跟我们玩的。”另一个小孩听声音是个小女孩,声音糯糯的,头发像杂草一样笼罩整个脑袋,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是如此,倒是看不出男女了。
她身边年纪大男孩连忙捂住她的嘴,“不让你开口说话,忘记了吗!”
陆沅看着其中几个孩子,眼神怯懦望着她,手里的糕点也只是小心捧着不敢吃。
“你跟我出来。”她指向最大的孩子,“我们谈谈。”
那孩子将女孩的头发揉的更乱,遮住小脸,随后将糕点塞给旁边的人才起身。
“你是谁?”
“陆沅。”
他不认识什么陆沅,如果她介绍自己是哪家的千金,说不定他还听过。
陆沅取出一根金钗给他,“你将钗子当了改善生活吧,今日的事若是办成,你们愿意找点事做也可以来找我。”
男孩盯着金灿灿的首饰,心狂跳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还是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但他别无选择。
丫丫不能扮一辈子男孩,林湖一次次因为偷看书店的书被打出来,还有虎头和阿杰不过五六岁,只能睁着大眼睛看他,希望他能带回来食物让他们填饱肚子…
他看着眼前已经坦然取下面巾的女子,她淡漠凝着,似乎这事与她无关。
确实与她无关。
但这一刻,他在对方宁静的眼神里下了决心,“好,今日的事我们会完成,以后我们能改变这种生活吗?”
“只要你想。”陆沅平静的眼神泛起点涟漪,风小了点,乌云散开些,细微的光照在她白皙的面庞。
那一刻,他尚且不知亵渎为何意,只执着盯着面前的人,仿佛能给他力量,让他对未来也有了期待。
“你叫什么?”她微微转身,光从面庞绵延到肩膀。
“翟风,我叫翟风。”
——
下午的时候,南边一片漆黑,天空雷声大作,每次袭来轰隆隆的声响都混杂着闪电的紫色光芒,街上摆摊的小贩陆续回家,等待一场大雨来临。
城南风雨巷中,一个年轻妇人匆匆出门,嘴里高喊着名字。
“洪儿!洪儿!你去哪了?”
她一路跑到巷口,想去前边的花楼找陆丰,焦急的情绪让她丝毫没察觉到这空荡荡的街道怎么有几个强壮的男人徘徊。
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其他人快速上前捂住她的嘴将她打晕套进麻袋里。
一刻钟后,风雨巷尾传来小孩子的欢笑声,陆洪依依不舍同自己的伙伴道别:“下次你们一定要来找我玩哦,我爹爹可是好厉害的大官!”
林湖机灵,笑着点头说好,随后拉着呆愣愣的虎头和阿杰走了。
即芳醒来的时候正被绑在一个类似柴房的地方,她被堵住嘴只能发出呜咽声,使劲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
突然,门吱呀一声,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妇人,正是杨雨珍。
“男人都喜欢这种狐媚子吧?”杨雨珍蹲在即芳面前捏住她的下巴打量。
这几日让人去查范书宇也有了眉目,果然,他还是变心了,敢用她的钱来寻花问柳。
她心中的气愤与恨意转移到即芳身上,她不好过,陆丰的女人也别想舒坦!
杨雨珍冷笑一声,吩咐嬷嬷取一把剪子过来。
即芳吓得连连摇头,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了,只能惊恐的瞪大双眼看着那剪刀锋利的刃落在脸上,她发出凄厉的惨叫,疼痛瞬间将她淹没。
外头的敲门声响起,侍卫焦急的声音传来,“夫人,老爷回府了。”
杨雨珍扔掉剪刀问身边的嬷嬷:“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难道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嬷嬷突然想起后门值班的侄子说起,中午陆沅出门了。
自从发现陆沅不好惹以后,府中监视的人都撤了回来,当时派去的丫鬟连内院都没能进去。府中的人都怕陆沅发疯一刀捅死自己,一般不会主动报告她的行踪触她眉头。
“陆沅今日出门过,至于去了哪里,不知。”嬷嬷将这件事说给她。
杨雨珍不常在府里,因此心腹不多,在与陆沅斗败之后更是夹起尾巴做人。
“又是她!肯定是她!”
她们还没来得及离开,门口侍卫没能拦住陆丰,本就岌岌可危的木门被一脚踹烂。
“毒妇!将人交出来!”陆丰目光一下落到了满脸是血的人身上,气上心头,当即捡起地上的剪刀捅过去,侍卫见状去拦,瞬间鲜血如注。
他释怀闭上眼,死了也好,这辈子守着老将军的话陪着两个疯子,已经够了。
二人都被吓到,理智回来了。
陆丰眼神黑沉沉看着她,冷声道:“杨雨珍,我要让你不得善终!”
他不愿意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吩咐人将即芳带去医治便匆匆离去。
“呼~”985看的舒心,随即又道:“这下杨雨珍恨死您了。”
“那又如何。”
陆沅从前爱做些香水,如今看了不少古书又迷上制香。
此刻正在做最常见的沉香。干净的生沉香在砂锅中加热,热气混杂香气升腾。
陆沅在一旁打扇,思索着那股熟悉的香气来自哪里。
春彩从外院进来,发丝沾上水汽,外头已经下起了雨。
“小姐,您做的是什么香,好好闻。”
“你懂的还挺多。”陆沅回神,笑着夸奖她。
“小姐谬赞,我也只知道几种香料,从前训练做婢女的时候学习过一些。”
陆沅有了一点想法,道:“说来听听,有哪些香?”
“比如陛下爱用龙涎香,达官贵人们爱用麝香和沉香,听说还有一种叫灵犀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对,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香料。
那日分明是一种她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的味道。陆沅想起从前上制香课程的时候,老师介绍过各种香料的味道。
她需要静静。
沉香已经加热好了,她吩咐春彩将沉香块找个干燥的地方晾着,自己进入房中打开了一本书漫无目的翻着。
那是一种带着点花香的味道,什么花呢,很淡的味道…那是,荼芜!
荼芜香。
陆沅想起月季花丛中若有若无不同的味道,终于对上了香味主人的脸。
“沅姐,你发现了什么?”985看着她脸上莫名笑意,打了个冷颤。
“你总说有些故事发展要有所保留才有好的体验感,如今…”她换了一本关于阵法的书翻着,淡淡道:“你也要有体验感才行。”
好好好。
985知道问不出来什么,默默隐藏自己去工作了,争取翻出更有价值的信息来。
豆大的雨点砸落在青灰色的屋顶,再顺着砖瓦的轨迹蜿蜒而下,将白玉墙壁洗刷的干干净净。
御书房里几个文官争论的面红耳赤,皇帝坐在上头喝了口雪梨汤,将咳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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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
“行了!老四不至于残害亲兄长,既然老大人在凡岭镇不见了,就多派人去找!而不是在这给谁扣帽子。”
大皇子在养伤期间离奇失踪,那些官员一听,闻着味就进了宫。
此时那几人知道这事是无法扯到四皇子身上,便收敛了俯首应下。
在外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捂住肚子,疼的脸都皱起来,“小逢子,我去趟茅厕。”
旁边的小太监低着头,余光瞥见小时子难受的模样连忙道:“快去吧。”
小时子放轻脚步从后边退出去了,待跑的离御书房远了,哪里还看得出难受的模样。他左顾右盼之后挑了偏僻的路往后宫去,银华宫在银湖旁边,半座楼宇架空在湖水上方。
他恭敬的请求守门的太监通报,随后在婢女的带领下见到了宫殿的主人。
他匍匐在地上开口:“娘娘,大皇子失踪了,今日那几个二皇子的人想将失踪一事与四皇子扯上关系,但陛下只让赶快找人。”
坐在榻上的便是杨雨珍的表妹,杨菲菲。她一身桃粉色长裙,发间珠钗环绕,面颊洁白,双眼流转时似有小钩子一般,勾人心魂。
“趁着文儿最近得陛下的心,得赶紧做出些成绩来,不然陛下对沈墨的期待怕是越来越多。”
“你回去吧,继续盯着陛下那边的情况。”
“是。”小时子告退,殿中只余她杵额沉思,眉间平添几分烦躁。
外头檐上的水滴答滴答,打在石板上像是在记录时间流逝。
“母妃。”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从外间传进来,几息以后,沈文一身活泼蓝衣步伐轻快的进来了。
杨菲菲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道:“回来这么久才入宫来看我。”
沈文一个眼神,几个婢女退下。
“母妃~我回来那是处理正事的,我这次去青龙寺可是大有收获,佛主卜卦得知目前不能做任何威胁皇位的准备。”
“现在陆麟的妹妹被接回来了,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办法。”
杨菲菲慵懒靠在榻上,语气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小丫头,你想办法拿下就是。”随后又说起在意的正事,“那按照佛主的意思,你做的那事都要停止?”
“应当是。”
“现在做那件事是最好的时机,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发现的几率小,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他怕是会将那个位子给沈墨,你现在毫无成绩能争的过?文儿啊,你得知道若是我们想要,只能抢!”
沈文面色沉下来,他自然知道现在的局势,可是佛主从未算错过。
若是不做,可能会与皇位失之交臂;若是做了,怕是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父皇现在还活着,若是自己能做成一些大事,也不是没可能…
“母妃别担心,您多去看看父皇。有时候,父皇感受到温情也容易成事的。”
杨菲菲叹气,看着儿子的笑脸只能点头同意。
朝臣散去,宫中恢复平静,一群黑鸦在天空拉成一条长长的线。
陆麟被几个文臣追上,“陆将军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谬赞,不过是在职者尽心罢了。”
“哈哈哈,优秀还谦虚,不知陆将军如今可有考虑寻个知心人?”
陆麟垂眸,不由得加快步伐,“刀剑无眼,不好耽误姑娘。”
说着说着人已经快步走上前去,后边几人愣是没追上。
待出了宫门,他才松口气。
他不是招摇的性子,自从回京以后出行都是马车,车夫见人坐好,抽起鞭子驾车回府。木质车轮上雕刻了繁复小巧的花纹,在地上压出浅浅的痕迹。
“将军,到了。”车夫停好车,下车牵住马绳,只见有人往门口跑来。
陆麟下车,与那人瞧个正着。看打扮似乎是哪家的下人。
“何人?”
那人连忙行礼,“小人是林府的下人,来给陆小姐送帖子,我家小姐请陆小姐明日过府一叙。”
陆麟将帖子接过来,想着这几日忙的都没时间见妹妹,这会正好亲自送过去。
他先是回房换了身日常的衣裳,又拿了几件精致值钱的玉。
“将军可要用膳?”
“一会儿再说。”他想着若是妹妹还未用膳,好蹭一顿饭。
22. 第 22 章
“小姐,少爷过来了。”春彩走在前头带路,领人进去后又笑着道:“少爷小姐先说说话,奴婢去厨房张罗些饭菜。”
“还没用饭吗?”
陆沅指了指桌前的空位示意他坐下,态度随意,“还没,你呢?”
陆麟笑着将礼物放在桌上,“若是妹妹邀请我一起,自是荣幸之至。这是送你的小玩意,若是喜欢别的可以列个单子,我去给你买来。”随后拿出袖中的帖子,金箔包过的封皮在烛光下泛着光,“这个是林府送来的,说请你去玩。”
他没有打开看里面的内容,等陆沅看过后才问:“哪个林府?”
“翰林院的林博谦,他女儿不错。”
陆麟点点头,笑着看她,语气中温和又带了一丝宠溺,“那你好好玩,可带着礼物上门。”
陆沅偏头看他,倒不知在外上阵杀敌的大将军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她思索了一会,将柜子里的一个木盒拿出来,“闲逛时买的,也不知你是否喜欢。”
“喜欢,肯定喜欢。”陆麟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他满心喜悦的表达完才打开,竟是两件衣裳。
“谢谢妹妹了。”
陆沅有些局促,点了点头便替他将盒子盖上,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不舍。
之后二人在烛光下吃了晚饭,外人看着也能说一句兄妹情深。
清早,阳光照着树叶上的水珠闪闪发光。春彩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敏感察觉到了小姐的走神。
“小姐,您是没休息好吗?”
“啧啧啧。”985摇着头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沅姐,您就是把林芸如当朋友了还不承认。不主动找机会去林府,也没有半夜偷偷去,要不是林芸如主动邀请,您怕是就将这事搁置了。”
陆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上不以为意,“我只是来体验故事的。”
“希望您真这么想。”
马车是陆麟打过招呼早就备好了,她一上车,小桌上当个几个盒子,春彩坐在外边道:“小姐,桌上的是送给林小姐的礼物,少爷进宫前拿来的。”
马车在“驾”的一声后动起来,陆沅没有说话,只闭着眼似在养神。
如往常参加林府的宴会一样,林芸如带着贴身丫鬟在门口迎接,“阿沅来了!”
她上前等在马车前,还没瞧见人便被几个盒子挡住视线。
陆沅将盒子举着跳下马车,笑意盈盈道:“送你的。”
“哇,居然还给我带礼物了!”林芸如赶忙接过,就一直自己抱在怀中没交给身后丫鬟的意思。
“你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林芸如同她并肩,需要将小步子迈得快才能跟上。
陆沅没说话,笑意依旧维持着。
“我这几日得了几本有趣的书,今日就我们二人,一边品茶一边赏景可好,园中的阁楼视线开阔,保证让你心旷神怡。”
“就我们二人吗?”
林芸如靠近了她一点,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自然呀,我只想邀你来玩。”
那种令人心中一热的感觉又来了,陆沅不自觉抚上心口,才发现心跳得很快。
“阿沅,你怎么了?”林芸如扶着她,连忙吩咐丫鬟去请大夫。
“不用,我又不是泥人般脆弱,刚刚是被你感动到了。”陆沅恢复正常,调笑道。
“没事就好。”林芸如趁着这个动作挽上她的手臂,一路上介绍着府中布局。
阁楼是红木的,楼顶做的八角顶的样式,流畅的线条延展出去再翘出小小的尾巴,最顶层四周没有遮挡,刚好园中最美的风景尽收眼底。
若是想到顶层观景,需要上两节长长的楼梯,上头摆着圆桌和几把椅子,还在围栏边设有方桌喝茶。
此时方桌上摆了几碟点心,剔透的琉璃壶中几朵菊花飘着。
林芸如拉她在茶桌前坐下,为她倒了杯菊花茶,“尝尝,今年新摘的菊花。”
陆沅先闻了闻,独属秋天的花香扑鼻而来,浅尝一口,入口微微苦涩随后便是清甜。
她点头笑道:“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林芸如也喝了一口,遥指向花园后面的方向,“那边就是我的院子,里面种了几盆极品菊花,你想去看看吗?”
林芸如在她面前向来开朗,如今倒是以一副极为严肃的模样看着她。
“你真心想让我去吗?”陆沅反问她。
既然她院子里设了这样的阵法,想必自己是知道的,能够让闺阁女子承担这样的秘密,那就说明林博谦看中她相信她。
林芸如笑了笑,取出方桌下面隔层上放的话本,“这几本文笔还可以,看看?”
“好。”
这几本皆是小说,讲京中千金、江湖侠客的都有。
陆沅翻着,囫囵看了几页。
林芸如盯着对面的人许久,才缓缓开口:“希望佛主说的是对的。”
“什么?”
“我想问阿沅,你最相信谁?”
陆沅看她略微低沉的状态,语气都变得温柔许多,“我只相信自己。”
“你真的很不同。”林芸如目光越过几棵繁茂的树看着若隐若现的屋顶,以及那些困死在她院子里的各种不小心侵入的动物…和人。
“我最相信我的家人。”她回过神,看着平静的陆沅,“如今,我也相信你。我…还想请你帮帮我。”
陆沅有了一种隐隐的预感,紧张的捏紧了书页的角落,将那块捏的褶皱。
“我父亲已经入宫两日了,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我还记得那日他被传召时满面愁容,交代让哥哥好好照顾母亲和我。”林芸如声音哽咽,刚冒出来的泪珠被擦掉,“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但我真的没办法了,哥哥也陆续找了很多朋友,但无一不被拒绝,他们都怕惹祸上身……”
陆沅听她说完,皱起了眉。
“985,剧情里有这段吗?”
985点开最近林府发生的事,面色凝重,“林家守着那个秘密出事是迟早的,但剧情里没这么快,应该是您的到来改变了原来的故事线。”
陆沅合上书,道:“你想怎么做?”
“阿沅,宫宴那天能不能帮我查查父亲的消息,如今这种情况,陛下在宫宴那天不会邀请林家的。”
“好。”
林芸如攥紧帕子的手松开,“谢谢,对不起。”
她起身拉住陆沅,“我说邀请你去我院里赏花的,走吧。”
二人之间的氛围一时有些沉默,快要走到门口,林芸如放慢了脚步看着陆沅纤细的背影开口道:“阿沅,其实我知道那天你来过我的院子,只是你没有进去。”
陆沅停下,首先问985:“那天有人看见我了?”
“没有!绝对没有!”985十分确定,那天周围根本没有检测出有人的踪迹。
林芸如面色如常走上前为她推开院门,“我的院子周围种了很多花,那种花看似常见,其实来自很偏远的地区,它开花后会掉一种没有气味的花粉,那日你的衣袖下有一团浅浅的花粉。”
“跟着我,不能出错。”
院门一关上,那片刻的安全瞬间消失,一种凝滞感包裹着人的感官。
陆沅挑眉跟着她进去,每一步都与前面的人一样,“那你怎么没有拆穿我?”
“救命恩人怎么会是坏人呢,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林芸如的眼眶还有未消散的红,衬得她的笑容多了几分脆弱。
到了屋檐下,林芸如褪去全神贯注的认真,面色看似轻松了些,“我这房间里有件害了我父亲的东西,我只想问你,你来我院子这里究竟是不小心还是特意为了什么。”
“沅姐,怎么办?要不你说你迷路了,不小心…”
“没错,我是特意来找东西的。”陆沅无视了985的话,回答的坦然。
她经常不能理解自己莫名的情绪究竟为何,但是此刻,说出来才是她最舒服的选择,那便这样做。
林芸如一只手推开房门,一只手拉她进去。屋内的陈设与其他女子相似,皆是雕梁画栋的小巧精致。
她没有提出什么别的条件,直直走向窗边,往里一推,小小的盒子弹出来。
“看看这个是你想要的吗?”
陆沅没有接,只是看着她水洗过一般的眸子,轻声道:“不再谈一些条件吗?”
“阿沅,别这样,我会难过。”她笑笑,示意陆沅坐下,“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我父亲已然深陷泥潭,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且疑心越发重,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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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有为,陛下怎会容得下。既然陆家在未来某一刻注定站在陛下的对立面,那现在又何必帮助陛下清除林家。”
“再者,举报之人怎么可能善终?陛下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哇塞沅姐!她分析的好有道理!”
陆沅露出欣赏的神色,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借此事将皇宫闹个天翻地覆?”
她说着打开盒子,拿出那张被红色浸透的泛黄纸张展开,一张血书呈现在眼前。
【陛下行事极端,在宫中囚禁嫔妃,残害同胞兄弟制为人彘,为一己私欲使用先皇下令焚烧的禁药,实不配为君。】
短短几行字用了一整页才写完,末尾处署名竟有十几人之多。
“这是?”
林芸如每一次看到这张字字泣血的书信都忍不住打冷颤,“二十三年前,陛下即位一年整,打击朝廷腐败事件开始,这十几人便是事件中被行刑的人,其中有几位为官几十载依旧家境贫寒,灾害时期拿全部身家赈灾,怎会腐败!”
“可惜,当今陛下容不得真正正义之人。”
陆沅小心将信叠好放回盒子,问道:“林大人怎么拿到这封信的?”
“因为…”林芸如的声音微微颤抖,“父亲当年也是和这几位大人一样一心为民,心中只有正义。当时恰巧母亲怀孕便带着母亲回南方修养,等父亲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被抄家了的血红泥土里只留下两封血书,一封让父亲主动交给陛下以鉴忠心,一封保存在林府为了以后能有活下去的筹码。”
“其实,父亲也想让一些事出现在阳光下,可惜为了我们,父亲变成了从前最恨的那种人。”
陆沅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却坚定,“一切都能出现在阳光下的,皇帝不是神仙,总有死的那一天。”
虽然这里很安全,可林芸如还是惊恐的回握住她的手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生怕这话让别人听见。
回府的路上,陆沅撑着头沉默,不断理着乱七八糟的信息。
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看那副病殃殃的模样,估计也活不长了。
活不长了……
“985,皇帝似乎开始清理身边的人了,他是想把这些秘密全部带进棺材?虽然年轻时做了不少恶事,但在位多年也算勤勉,只要不剥开内里,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名留青史。”
“差不多吧,皇帝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他具体想做什么,沅姐可以猜猜。”
陆沅并没有在意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笑意漫上嘴角。
“沅姐,下一步该做什么?”
陆沅思索一瞬,那道信息被抓住。
“调头,去方太医的府邸拜访方小姐。”
外头的人应声,开始驭马掉转马车。
这是即将踏入狼窝,985有些担忧的叮嘱,“沅姐,您是打算悄悄去还是光明正大的拜访?”
“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是以拜访的名义,就单纯聊聊天吧。”
陆沅不说话了,看着虚空的目光意味深长,“这么危险呢,所以当年方竹文不会是被…杀死的吧。”
985听着她逗乐的语气,整个人冷汗涔涔,他心中已经知道,沅姐大概是猜出来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声响,混杂的路边的叫卖声十分有烟火气,待人声渐渐变小,就意味着快要到了。
陆沅没有提前递帖子也是一派淡然,若是方沐在,正好会会她,若是没在便一块遮脸巾翻墙进去逛逛。
守在门前的侍卫面色严肃,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颇有大家族的气派。
随着马车停下,几个侍卫一同看过来。
春彩跳下车,上前与他们传话,“我是兴国侯府陆小姐的婢女,小姐贸然前来拜访方小姐,不知方小姐可在府中。”
侍卫回头看了眼紧闭的车帘,答道:“在,容我进去禀报。”
“自然,多谢。”
春彩回到马车旁站好,不过一会儿,那侍卫快步出来,高声道:“小姐请陆小姐进府中说话。”
金灿灿的门匾挂在开阔的门头上,陆沅微微眯眼,任由春彩扶着她,一步步踏进去。
23. 第 23 章
方沐听到兴国侯府的小姐上门来也是十分惊讶,随即她想起当初游湖时三皇子与那陆沅眉来眼去,情绪便成愤怒,连忙叫侍卫去回话让人进来。
她倒要看看,这位陆小姐是想干什么。
“不知什么风将陆小姐吹来了,快快请坐。”
在方府中,方沐一改在外的柔弱模样,倒是主人家的做派十足,眸中还带着点不屑。
陆沅没与她客气,随意找了个舒坦的位置坐下,“早就听闻方小姐美名,特意前来拜访。”
府中丫鬟鱼贯而入,在小桌上摆好糕点茶水,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们放好东西便悄无声息退出去,这宽敞的厅堂瞬间只剩四人。
陆沅身后站着春彩,方沐身旁是一个眼熟却不认识的面孔。
“既然陆小姐亲自上门,不知可否我们二人聊些私密话?”
“正有此意。”
方沐挥挥手,道:“花梦,你带陆小姐的婢女出去转转。”
陆沅听见这名字便了然,原来是那个花铃的姐妹。花梦明显更稳重,丝毫不出错的行礼,眼神也不会乱瞟,对春彩的目光也是平平淡淡不含任何恶意。
厅堂没有门,正前完全打空,后边放了镂空的木制屏风阻隔。此刻穿堂风吹过,吹动二人的裙摆似一条轻盈的游龙。
方沐随意抚了下,笑着开口:“上次游湖与陆小姐有些误会,那丫鬟我已狠狠教训过,还望有机会与陆小姐做朋友。”
“啧,说的一套一套的。”985语气满是对她的不喜。
看似两人的会面,实则三人参与。
陆沅挑眉,笑着应下:“自然不耽误与方小姐做朋友,这是我的荣幸。”
有了这些友好铺垫,方沐逐渐显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来,“不知陆小姐与三皇子之前是否相识?”
“不知方小姐打听三皇子做什么?”陆沅适当表现出一抹惊讶,眼底却是逗小狗似的戏谑。
方沐暗暗感叹她的不好糊弄,面上却带着小女儿的温柔调皮,“自然是好奇陆小姐的心之所属喽。”
“我与三皇子嘛…”陆沅视线略过她一双突然攥紧的手,随即拿起茶杯慢慢品起来,直到对面的人快要沉不住气了才继续道:“自然没什么关系,上次游湖是我第一次见三皇子。”
方沐松了口气,笑容真实几分,“那你觉得三皇子如何?”
“三皇子不是我能轻易议论的,更何况没有接触过,不敢胡说。”
陆沅说完,话锋一转,“不知方小姐愿不愿意把我当朋友?”
“自是我的荣幸。”
985看着应下来的方沐,已经开始默念倒数她倒霉的时间了。
只见陆沅撑着额叹气,“听闻方太医年轻时云游获得不少珍贵药材,不知我能否向方小姐打听一味药。”
“你从何处听来的?”方沐的眼神沉下来,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她,随后低下眼眸笑着问道:“陆小姐怕是听了些不实的消息,府中不曾有什么名贵的药,好药皆在宫中。”
“985,能不能查出放在哪里。”陆沅看着空中的面板,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眼神短暂的放空过。
“看来方小姐不愿与我做朋友了。”陆沅语气淡淡,如同谈崩了一般收回了刚才的温和笑意。
985没有查到具体结果,陆沅便起身告辞没有多留。
天色暗了,待陆沅出来后,门卫得了命令立刻关上府门。两人低垂着头不敢抬,只加快手上的动作忽略刚出大门的陆沅,生怕瞧见她的表情。
这种得罪人的事,做起来实在令人浑身难受。好在陆沅并未停下脚步,马车很快离开他们的视线。
其中一人见她走了,拍了拍胸口,“这活真是一天都干不了!”
话虽如此,他抱怨一句又兢兢业业回到岗位。
马车上,春彩将做好的香包挂在车窗上,发出淡淡的花香味。淡粉色的丝绸上,绣着缠绕的蔷薇,看似混乱却都不断向上朝着同一方向生长。
“查不出来?”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陆沅想调出面板都只有淡蓝色的圈不停的转。
985听到问话这才将方府地图调出来,蓝圈消失,整个后院的面貌直接被马赛克覆盖。
“这种情况就说明这味药非常重要,与主线故事脱不开关系。”
陆沅手指在桌上轻点,灵光一闪。她想起林芸如的那封血书中写到“陛下囚禁嫔妃使用禁药”,将二者联系起来,沈彧身上的毒就能解释的通了。
所以,沈彧也查出来了方金银手上有药,至于这药是禁药还是解药不得而知。
“查不出来咱们可以去搜。”陆沅闭上眼,将淡淡的蓝光隔绝开。
“沅姐三思,方府看似只有不常在家的方金银和闺阁小姐方沐,其实府中水很深。”
京中哪里的水不深?…哦,除了如同空壳的兴国侯府。
陆沅回府时,府中似发生了什么似的,下人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发出声音,而陆丰少有的歇在家中。
她唤来春彩小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便独自回院中。
不一会儿,春彩气喘吁吁跑进来,面上竟带着喜色,“小姐,打听到了!”
她见慵懒躺在榻上的人缓缓睁眼,才开口汇报打听到的事,“听府中的扫地姐妹说,今日老爷怒气冲冲的回来要将夫人削发为尼扭送到尼姑庵去。正准备剃发,五皇子派人来将夫人接走了,老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问了少爷什么时候回府。”
陆沅听着这些破事,愉悦的笑出声。
“小姐,您再歇会,我去给您传膳。”春彩贴心为其斟上茶水,随后退下了。
“陆丰找陆麟想做什么?沅姐,您晚上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陆沅喝了口凉茶,眸光落在窗外的一角,蜘蛛正勤奋织网,逐渐拉出一个圆的形状。
“等夜深了,我去给沈彧卖个人情。”
985抓抓脑袋,即便好奇也没有开口问,只希望这个深夜早点到来。
黑夜像一个饿了许久的巨兽,一口把整个京都吞进去,小小的身影在巨兽的嘴里行动着。
只有城南那小小的一角灯火通明,仿佛世外琉璃仙居住的热闹场所。那位老鸨一死,换了一个新的来。这人二三十岁,媚眼如丝,倒比楼中的许多年轻女子还受欢迎的多。
宵禁军队只远远路过,怕被门口那香腻的甜勾去心神。
范书宇如同往常一样一袭青竹长衫摇扇而来,摆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门口的小姑娘认得来人,也不靠近,只笑盈盈的说了句欢迎,跟见着老朋友似的开口道:“逢冬姐姐这会儿怕是都快歇下了。”
“她歇下了不是还有她的好妹妹们嘛。”范书宇走近,一副风流的模样用扇子拍了拍那姑娘的肩,眼神一路划过,最终停在对方的胸口。
“哎呦,快别开玩笑了,谁人不知您对逢冬姐姐一心一意,咱们可不敢染指。”
几个姑娘边说边把他往里推,待人淹没进嬉笑的人群里,几人才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忍不住啐了句:“什么东西!”
楼内有丫鬟引路,他安分跟在后面,到了房门口停下整理好衣摆才轻轻敲了敲门。最近不知怎么,逢冬对他忽冷忽热,两人相识已久逐渐腻了的感觉消失了,仿佛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逢冬如同天上的清冷仙子对他不予理会,他便每日前来带些小玩意,日复一日,最终才打动她。
“谁?”逢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我,我有东西给你。”
门吱呀一声,逢冬穿着寝衣外头披了件外衫。
“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怎么会不来呢。”范书宇自顾进来寻了个位置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丝帕,“打开看看。”
逢冬心中已有预感,可是那位神秘女子的话始终盘旋在心头,让她沉沦时被拉一把,瞬间清醒过来。
她缓缓打开柔软的丝帕,里面放着几张银票,刚好五百两。
范书宇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我终于存够了为你赎身的钱,以后咱们可以过普通夫妻的生活了。”
他没有发现逢冬眼中那一瞬的犹豫和怔愣,还继续描绘着他认为的美好生活。
“我带你回老家,正好父母年事已高有了你也可以好好照顾他们,咱们再生几个孩子。对了,你不是女红好嘛,还可以开个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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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到时候你织布绣花,孩子在旁边嬉戏,我也在旁边陪你,多美好啊。”
逢冬心中微弱的感动一寸寸冷下来,合着他为自己赎身就是再将自己卖给他为奴。
“范郎,你对我真好。”逢冬眸光冷静的看着身旁的人,面上温柔笑着。
范书宇拍拍她的手,“你值得,我这就去将钱交了,你正好将贵重的东西收拾好,到时候当了还能补贴些家用。”
“自然,你去吧。”
范书宇出门去了,逢冬紧随其后拿起柜子里的包袱出去。路上丫鬟看见便问道:“逢冬姐姐是去做什么?”
“范郎为我赎身了,让我先去马车上等他。”
逢冬脸上的幸福不作假,小丫鬟知道范书宇来了,便轻易放她走了。
门口的姑娘们还与她依依惜别了一番都没瞧见范书宇出来。
有姑娘担心的问她:“怎么还不出来,他…逢冬姐姐你确定和他走吗?他怕不是又被别的人绊住脚了。”
“他为我赎身我自然是要走的,你们好好保重。”
说完便不再留恋的踏入黑夜中。
只有城南这条街没有宵禁,别的地方禁军会严查身份,而她的良籍还未去登记。
她便在附近转了转从后门回了花楼,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范书宇从一个房间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他整理好衣服,去窗口吹散了身上的脂粉味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去。
他一边推开房门一边道:“想着你可能要收拾些东西便去租了辆马车,你……”
他一抬头,才发现室内空空荡荡。他快步走到床榻旁一把掀开枕头,下面压着的平安福没有了。
心中的慌乱牵扯着他的神经,他连忙出门去随意扯了个丫头,“逢冬呢?”
“原来是范公子啊,逢冬姐姐不是被您赎身了嘛,她说先去马车上等您了。”小丫头从前受过逢冬的保护,这会知道从此自由了,满脸笑意。
“好。”范书宇放下心来,恢复翩翩公子的模样,“那就好。”
他一路与周围的人打招呼,有问人他究竟是不是花了五百两为逢冬赎身,他也不避讳的点头。
“范公子重情重义啊!”
“好羡慕逢冬姐姐…”
范书宇笑着听他们将他作为中心,最后神清气爽的踏入黑夜。
——
“谁!”
围墙旁的树枝里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挥了挥,随即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许久不见,特来拜访。”
陆沅从树上跃下来,与一脸警惕的芙霖相对而立。
“我来找三皇子。”
芙霖本想说堂堂陆将军的妹妹怎么总是做些偷摸的事情,随即又想起自家主子在外的人设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与陆将军的人来往,便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他一句话没说,一只手在背后做了个手势,空气的流转发生一瞬间的变化。
“暗卫禀报去了。”985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比脸还大的泡泡。
芙霖看似跟一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实则心中一百八十个假动作。
陆小姐怎么目光这么犀利?
我身上有什么吗?
救命,怎么还不回来?主子不会不在吧?
不能啊,陆小姐怎么从上往下看我,好奇怪……
“啊哈哈哈哈哈…”985笑疯了,他听不见对方的心里话,但是他看见了芙霖额头的一滴汗快流眼睛里了。
还有右手快把衣服搓破了。
“主子请陆小姐一叙。”
很快另一个人出现,打破了这种尴尬氛围。
芙霖缓缓吐出一口气,淡定对刚出现的人说:“你带陆小姐进去。”
“是。”
这次虽然进门方式不对,但好歹能光明正大逛逛这里面。陆沅跟着前面沉默寡言的人绕过几间屋子,停在一座荒凉的院子前。
“陆小姐进去吧,主子就在里面。”
陆沅不动声色打量一眼这座没一点光的院子,在心里问道:“沈彧在里面?”
985点点头,“在。”
她没在意悄无声息离开的暗卫,轻轻推开了半掩着的木门。
24. 第 24 章
院子里面竟意外的干净,地上铺满青石板,连缝隙生长出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
陆沅在院子的中心停下,“三皇子。”
正中间的那间屋子传来木椅摩擦地面的声音,随后门被打开,火折子的星火一瞬间点燃了他手中的白烛,也照亮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陆小姐找我何事?”
“我来送份礼。”陆沅踱着步子走近,丝毫没有防备的意思,“不能进去坐坐吗?”
她站在离沈彧只有一步的位置,两人的目光对上,过于近的距离让她看见了烛光下黝黑的双眸,因为有了火光跳跃透露出几分暖色。
同时,沈彧身上若隐若现的香钻进她的鼻腔。
那是一种很淡的花香,像春天不起眼的树林后面藏着一片花海,隐秘而美妙。
“既然不想,我便不强求。”陆沅确定了某些东西,笑着将那本《医毒大全》递过去。
“送你份大礼。”
沈彧的目光从她的脸滑落到那本陈旧的书本,“不知陆小姐想要什么。”
“带我一起玩。”
“什么?”
不仅沈彧的脸上极少出现疑惑的神色,就连985也满脸问号。
陆沅将书塞进他怀里,“给你就接着,不会害你。”塞完了书她后退几步,笑着偏头,脸上是无辜的表情,语气却满是恶劣,“打打杀杀带我一个,你们的目标是谁?老皇帝?沈樊?沈桢还是沈文?或者一个不留,我都很感兴趣。”
沈彧在无语的时候真的笑了下,他想不明白陆麟的妹妹为什么脑子真的有问题。
她是怎么一脸单纯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的。
“你是真不怕死。”
他不想看见那张看着人畜无害的面庞,就侧开身让她进门,目光落在她摇晃的裙摆,轻柔的带起一点微风。
风与她太不相同。
陆沅不客气的进去坐下,看沈彧逐个点燃每盏烛火。她没有探究为何有一个如此偏僻又干净的院落,他又为何一个人不开灯待在这。
她只是轻松的笑着,即便这座府邸暗藏了许多危险。
“那本书被人撕了一页。”
沈彧点头,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假。他将书放在一旁没有迫切的打开看,而是取了茶杯为她倒水放在她面前。
在烛光下,有细微的热气缓缓上升。
“陆小姐,究竟在想什么。”
“想去皇宫玩玩,不知道可不可以。”
沈彧挑眉,略微有些讶异她的坦诚,“皇帝不能突然暴毙。”
“我知道。只是宫宴那天,需要三皇子帮我解决一些麻烦。”
“好。”
话题结束,空气漂浮着淡淡的茶香,让略微尴尬的气氛平缓了一些。沈彧低垂着眼,面上没有表情。
她奇特的感觉到,一种失落的情绪在蔓延。
“陆小姐,想听个故事吗?”
陆沅坐在对面打了个冷颤,在一个深夜,男人想要和一个女人交心,这可不是好兆头。
她揉着滑嫩的手腕,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快速起身离开,让那丝奇怪的氛围结束。
985恨铁不成钢,愤愤道:“沅姐,你怎么就走了!他肯定是要和您剖析内心了呀!”
“他的故事我都知道的大差不差了,何必再浪费时间。他要愿意交心,等会儿看了我给他的东西记得我的好,以后多多给我行方便就行。”
“好好好。”
大直女啊!
一阵风吹过,来不及关上的门被吹动,发出吱呀的声响。沈彧目光落在空落落的门口,好像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风吹动烛火让他的身形清晰又模糊。
他坐了一会,打开了那本书。
随手一翻便是御米的那一页,一封信映入眼帘,泛黄的信件仿佛预示着什么。
他轻轻触摸过整个信封,才小心打开。
母亲的话语有着透过笔迹的温柔,他仔细看完每一个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承认从这一刻起,他无比感激陆沅。
将信放好后他又看了眼御米的信息,里面的内容和自己查到的差不多,又翻了翻发现没有新的内容才起身进了内室。
里面逼仄但温馨,桌子花团锦簇,中间安静立着一个牌位。一张画像挂在墙壁上,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缝隙透进来勉强能看见是女子的身形。
沈彧沉默站了很久,为画像上了三炷香,将那封信放进下面的抽屉。
一叶知秋,一片黄叶的下落似乎就预示着秋的到来,只是在京中,这种秋天的凋零破碎被喧闹繁华击退。
秋天的红叶反而为白玉宫殿的冷添上温暖的色调,百姓脸上褪去夏日的烦闷燥热,此刻神清气爽开心的叫卖着。
茶楼懂得变通,已经不单单只是上适合夏日的凉茶,也配合早晚的时间出了几种热茶,只看客人要哪一种。
说书先生不在,老板便请了个戏班子吹拉弹唱甚是齐全,倒是不同的体验。
方沐早早洗漱打扮定了茶楼最好的包厢,在楼下吹拉弹唱的吵闹之中心情烦躁不已。她从小便知那味药有多重要,如今仿佛许多人都知道它的存在,陛下身体抱恙,爷爷也日日住在宫里,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身后的小丫鬟在窗边观望,见了街上的情景连忙道:“小姐,三皇子来了!”
思绪被拉回来,方沐连忙整理表情。房门一响,花梦有眼色的上前打开门请人进来。
“奴婢参见三皇子。”
沈彧点头,方沐也站起身行了个礼。
“三皇子。”
“方小姐,事情如何了?”
方沐请他坐下,却说起别的来。
“昨日陆小姐来找我了。”她不动声色打量着沈彧的表情,试图从中发现一些他们相识的证据,可惜对方听到后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仍旧用那种冷淡的眼神,甚至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压下心中那丝莫名奇妙的怀疑,像是与相识已久的人分享日常般开口:“我日日在府中也是无聊,陆小姐上门来与我说说话,让我十分高兴。可惜……”她盯着沈彧的脸道:“陆小姐竟也是来问我药的事情。”
方沐此刻终于看到他表情发生了变化,只是并不明显,甚至那表情有些奇怪。
“三皇子,不知陆小姐从哪里知晓这件事,还请您小心她。”
“我知道了,药的事情如何?”沈彧的目光略过方沐望向她背后的窗,阳光带来的美好就是让人总是有身处光明的错觉。
方沐迷恋他眼神透露出的光,却还是得把这件事的战线拉长才能为他们二人的关系创造机会。至于这药最终会不会给出去,谁又知道呢。
“最近陛下身体抱恙,爷爷一直在宫中未回府,今日约您也是怕您着急,想着来说明一下情况。您放心,等爷爷回来我一定让他把药给您!”
沈彧收回目光,露出一抹淡笑,“好。”
事情说完,便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必要,方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出了茶楼,沈彧坐在马车上闭目沉思,外头的芙霖道:“主子。”
几息之后,车内的人发出命令,“不用等了,行动。”
“是。”
最近的气温降得很快,夜晚的凉风已经成为主角,让人无法忽视。
宵禁的军队打起精神在主街道巡视,但夜晚寂寞,京中又甚少出现大事,难免粗略了些。
此刻,另一个方向有一批人马正从屋顶快速飞过,如同一只只悄无声息的鸟进入府邸之中。
芙霖落在一棵树上,观察着府中巡查的规律。
一炷香后,他向另一个方向打手势。
‘八队,一队五人,后门处半炷香巡逻一次,后院处两队交接,交接时间为三炷香一次,无人时间为半炷香。’
对面的人点头,打了个收到的手势。
一众人紧密关注着几个队伍,后院处的两支队伍即将相遇,他们也开始行动。
芙霖带着几人直奔一个有暗卫气息的后院,从背后潜入悄无声息的除掉,其他人则心照不宣快速将巡逻的人处理掉。
不过一盏茶,这座院落成为空壳。
芙霖带着暗卫在后院集合,树上的人飞身而下,稳稳立在前方。
“重点搜书房和房间,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是。”
众人得令四散而去,沈彧带着芙霖首先去了方沐的院落。
“主子,您是觉得方金银会把药交给方沐保管?”
沈彧快速前进,气息却非常平稳,“这府里就两个主人,方金银时常在宫里,他只能相信这个孙女。”
何况方沐真的只是个千金小姐这么简单吗?
不见得。
二人顺利进入方沐的院子,却在准备潜入房间时被沈彧制止。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尤其是方沐的院子太过安静,按理来说她的院中应当会有值夜的丫鬟,但现在竟一个人影都没有。
弹指间,院中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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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方沐推门出来,身后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人,只一眼就能确定是死士,并且武功不弱。
芙霖看了看自家主子,这几人打起来怕是耗费精力。
“阁下是谁?”方沐看着站在最前气质冷漠的人。
最近不太平,陆沅和三皇子都知道她有这味药,因此她不敢大意,只是不知现在夜闯府邸的究竟是谁的人。
他的面上遮得严实,也没有回答的意思,正打算强攻的时候,围墙处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那人朝他抬抬下巴,随后目光落在方沐的屋子。
调虎离山。
沈彧瞬间懂得对方的意思,直接冲向那几个高手,芙霖也连忙冲上去帮忙。
五对二,那五个皆是高手,他们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这边打的不可开交,那头的人屏住气息仗着身形娇小快速潜入房中。
方沐看着胜负十分明显的局势,便也回到房中。
刚一进门,一只手伸过来,她瞪大眼睛没能叫出声,就被打晕了。
房间很快被找个天翻地覆,所有角落都被检查一遍,没有任何可以打开密室或者暗格的机关。
黑衣人站在原地,几息之后突然明白过来,没有机关就说明那地方非常具有隐藏性,比如墙上或者地板。
他环顾一周,屋内的家具陈设都是固定的位置,只有一处…
那盏放蜡烛的灯架明显有被挪动的痕迹,点燃蜡烛何必挪动灯架。
待移开笨重的实木架子,果然发现有一块地板可以打开。快速拿出里面的盒子打开检查,泛着红色的药丸发出淡淡的薄荷气息,仔细闻有一股腥味蔓延。
他拿出药丸放在桌上,盖上盒子打开门,即便是细微的响动,外面打斗的人也发现了屋内的不同寻常。
黑衣人利用沈彧面对着他能先看见他动作的那点时间差,快速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屋内,随即大摇大摆压低声音挑衅道:“你们是在保护这个东西吗?可惜还是被我得手了。”
他说完趁着沈彧他们还困着几人,连忙翻墙离开。
死士知道自己的任务,便不再恋战转头去追。芙霖示意现在要不要去阻拦,被沈彧摇头拒绝,“等二十息。”
恰好这时,潜入各个房间搜索的暗卫回来,“主子,各处没有发现。”
沈彧点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道:“立刻去追前面离开的那批人,保护其中最矮的那个。”
暗卫得令悄无声息融入黑夜,快速寻着气息追人去了。
芙霖有些担心,道:“那人是谁?他好像没有轻功怕是不能安全带走东西。”
“药没有被带走。”沈彧说完便飞身直奔屋内,被细致保护着的药就那么大剌剌放在桌上。
两人都没有在意晕倒在地的方沐,只有芙霖看着那颗药心跳加速,找了张帕子小心翼翼将药丸包住才双手递给沈彧。
沈彧拿过药没有放松下来,只沉声道:“追上他们。”
一帮黑衣人躲过城中巡视,一直追到了城西湖边。那几个死士看着平静的湖面便悄无声息分散查找。
这时,十几个暗卫也追到这里,与死士交起手来。
一炷香后,沈彧和芙霖也赶到此处。芙霖看着已成定局的场面没有加入,看向沈彧问道:“帮助主子的黑衣人呢?”
沈彧也在找那人,直到扫过湖面时看见水中突然冒了几个泡泡。
他快步过去蹲下,还未开口,水中的人“哗啦”一声冒出头。头巾和面巾都掉了,只有一头黑发贴在背上,洁白素净的脸带着笑意。
这笑是带着兴奋的。
芙霖惊讶的看着水中的人,居然是女子,还是…
“陆小姐!”
“真巧,三皇子。”
沈彧没说话,只朝她伸出一只手。
陆沅握着他的手上了岸,秋风吹过,她的唇色很快变成苍白的淡紫色。
“你今日又欠我个人情。”
“芙霖,去找辆马车。”沈彧目光只撇过一瞬。
芙霖看着主子莫名其妙的暖男行为,心中震撼,但又想着这位陆小姐都是为了自己主子才会如此,又怀疑起陆小姐是不是对自家主子…
他一回味,突然明白过来,这二人……
这地方不能继续待了,他悄悄退开去完成任务了。
他的离开无人在意,沈彧的目光落在陆沅苍白的脸上,她几根黑发黏在额角,发梢还在滴水。
“是,欠陆小姐的情。”沈彧应下,默默移了个位置为她挡住风。
25. 第 25 章
“陆小姐怎么会去方府?”沈彧取了一方干净的帕子,伸出手时心跳莫名空了一拍。随即手腕一转,帕子被塞进陆沅的手里,“陆小姐擦一擦。”
陆沅接过帕子擦脸,又觉得冷风吹的难受,便站的离他更近些,这下冷风隔绝的更彻底。
“我去方府偷药,拿到了威胁你。”
“陆小姐说笑了。”
沈彧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毕竟陆沅帮了他才是事实,他的目光落在陆沅微微颤抖的肩膀,手指焦躁不安的摩挲着。
芙霖做事真是愈发慢了。
一炷香后,芙霖终于驾着马车回来,沈彧上前掀开车帘让陆沅上去,随后也上去将桌上的一件厚披风给她。
外面打斗的两批人已经停下,暗卫押着两人回来禀报情况。
“主子,两人自杀,一人逃跑,这两个还是活的。”
沈彧站在车辕上,目光轻飘飘落在地上瘫软的两人身上,“带回去关进地牢。”
他说完后招手跟芙霖低语几句,才随手指了个暗卫来驾车。
“沅姐,今天好险。”
陆沅撑着头心安理得的紧了紧披风,身上没那么冷,但还是湿哒哒的令人难受,“可惜了,这恩情也不知他能记得多久。”
今夜的行动是一时兴起,她确实是想先一步探查清楚方府,最好的结果就是今夜得到药。她送出去的书和那封信不过是表达自己善意的障眼法,而药才是她的目标。
她看似为沈墨办了事,但也得罪了沈墨,在知道沈彧和沈墨关系匪浅后更加确信要为自己留个底牌。
她可从不相信那点善意就能保护自己。
于是,她在夜深人静时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去了方府。
刚到后门,985发出警报提醒沈彧在府中,目的不言而喻,她只能改变策略悄无声息爬上围墙,正好撞见双方僵持的一幕。
那一瞬间,退而求其次的计划缓缓成形。
985的想法与陆沅大不相同,正因为他清楚每个皇子的性格,此刻反倒磕起来了。
“沅姐,这样也挺好,我看沈彧对你的态度发生了好大的变化。”
“只希望他能保持久一点,我才能有更多便利。”
沈彧处理好外面的事也进了马车,在她对面坐下。
“陆小姐,我送你回府。”
“多谢。”
“应该是我感激陆小姐,今日多亏陆小姐,若是陆小姐需要什么尽管说,我力所能及之事必定为陆小姐做到。”
陆沅思索良久,目前宫中的事已经算是达成了合作,别的事情还未发生…
“陆小姐慢慢想,往后提也可。”沈彧没有让她为难,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世间只此一枚,虽不是上好的宝物但对我来说却珍贵,陆小姐可当做信物。”
“待我完成陆小姐所提之事再取回来。”
陆沅接过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彧字,她翻过来一看,背后刻着巫字。
她不会相信所谓君子一说,世间不管是谁,愿意帮助另一个人自然是有所求或有想得之物,这枚玉佩捏在手中,她才能相信对方。
“如此,甚好。”陆沅笑着将玉佩揣回自己的袖中。
之后一路无话。
陆沅靠在车上昏昏欲睡,沈彧则是偶尔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微微皱着。
外头偶尔吹过一阵风,时不时将车帘掀起,透进几缕月光。
巡逻军队瞧见华贵的马车自是不敢阻拦,只调头去另一边看有没有贼人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陆沅被一句清浅的“陆小姐”惊醒,才恍然自己还在马车上,此刻应当已经到兴国侯府了。
陆沅眨了眨眼醒神,神情还有些懵然。
沈彧看着她的表情,露出点笑,“陆小姐,到了。”
兴国侯府的护卫自从陆麟回来之后便换了一批,此时笔直的站在门口。
马车停靠的位置比较偏僻,能瞧见门口却离后门更近。
陆沅省了很多麻烦,此刻心情不错的开口:“多谢三皇子,晚安。”
从后门回去已经轻车熟路,她刚进院中,一道黑影便从树上落下,那人连忙开口让她卸下防备,“陆小姐,三皇子让属下来送药。”
陆沅挑眉看着他走出走出漆黑的树影,也没有任何动作。
芙霖微微抬头,道:“是三皇子吩咐送来的姜汤和御寒药,陆小姐早些休息。”
他将食盒放在窗台,便一个飞身离开了。
春彩听见院中有声音,迷迷糊糊从屋内出来,“小姐?您睡不着吗?”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小姐身上穿着宽大的披风,下摆都拖在地上。
这是出去过了?
她没有露出探究的神色,也不打算问,只上前行了个礼,“小姐,天凉了不能受冻,我为您打水沐浴,您洗完早些休息吧。”
陆沅满意她的反应,点点头进屋了。随后,窗台上的东西也被她从里面拿了进去。
白玉楼底,水滴答滴答响着,像一场死亡的前奏。
鞭子划过空气发出干脆利落的声响,随即是皮肉绽开,男人低沉的嘶吼从喉间发出。
“说,那药究竟是什么?”行刑的人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身材格外高大宽阔。
密室外面的脚步传进来,沈彧从外面进来打量了一眼浑身是伤的死士,问道:“青鹰,他开口了吗?”
“主子,还没有。”青鹰回头行了个礼。
“不说就将他扔进新做的机关里,生死看命。”
他的目光掠过轻微挣扎了一下的死士,道:“另一个呢?”
“回主子,在旁边的密室。”
沈彧思索一瞬,“让那人看着他受刑。”
“是。”
青鹰面无表情,跟在沈彧背后的芙霖想起最近新做的机关不禁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主子哪里来的灵感,将地牢里的一个深坑改成了刑房,专门钝刀子折磨人。
白玉楼洁白无瑕,地下惨叫不止。沈彧听着克制不住的痛苦声音,一边品茶一边看书。
桌子上的帕子上还放着那颗丹药,难闻的气味被茶香掩盖。
夜渐深,街上的打更人路过时跑得飞快,第二日忘忧府闹鬼的事又传遍大街小巷。
晨光透过纸糊的窗,室内格外明亮。
陆沅起身披了件外衫推开窗透气,阳光瞬间倾泄而入,开窗的风让空中的粉尘起起伏伏,在光下明显。
春彩拿着扫帚扫去落叶,随后小跑着去端了洗漱的水盆。
“小姐,刚刚少爷院里的小林还来问您是否起身了,今日少爷得闲,想与小姐一起用饭。”
陆沅将双手浸入温热的水里,开口道:“那你去请哥哥来吧。”
“是。”
因着早上陆麟一起用饭,春彩吩咐厨房多做了两个小菜,配着清粥与薄饼。
陆沅梳妆完毕,陆麟已经让小林摆好了碗筷,还亲自给陆沅倒了杯热茶。
她在旁边的位置坐下,首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丝丝甜意入口,一股茉莉的香气也钻入鼻腔。
“这是茉莉花?”
“听闻女子很爱喝这种花茶,不知妹妹更喜欢哪种口味,可以告诉我,下次我给你准备。”
“这个就很好。”陆沅对喝什么不挑,但听了陆麟的关怀还是有几分触动。
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安静吃饭。陆麟在军中习惯了快速解决食物,即便刻意放慢速度,也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放下筷子。
陆沅瞧他一眼,继续吃完碗里的饼。待吃完了饼,她也放下筷子取了托盘里的水杯漱口。
“就不吃了?你还在长身体。”陆麟微微皱眉,看着身旁瘦弱的妹妹面露忧色,他看着这张稚嫩的面庞就很容易忘记那天血腥的画面。
“已经吃饱了。”
见她这么说陆麟不再劝她,斟酌措辞跟她说起正事来,“明日宫中举办宴会,陛下特意吩咐带你一同入宫。”
陆沅来了兴趣,笑着看向陆麟,示意他继续说。
“毕竟君心难测,你到时候尽量待在我身边。若是遇到什么事来找我,你的安全最重要。”
陆沅点头,盯着他的表情道:“哥哥放心,我与三皇子相识,也可找他帮忙。”
“三皇子…”陆麟愣神了一瞬,才温和道:“他啊,那我就放心了。”
本来以为沈彧对她的宽容来自对陆将军家属的容忍,没想到二人可能还关系匪浅。
她没有憋着,直接开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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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好像和三皇子很熟。”
陆麟笑了笑,似是回忆,“算不得多熟,只是这朝堂波诡云谲,人与人难免有交集。他在京中没有帮衬也过得辛苦,但与他相识便知道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清风君子。”
“沅姐,大哥这是对沈彧有什么误解?”985都忍不住出来说道两句。
陆沅没有说话,暗暗思索起明日的宫宴。
“今日我无事,等会一起出门吗?可以买些衣裳首饰,哥哥付钱。”陆麟对她说话时总是温柔的。
微风将她的发丝吹到脸颊上,细微的痒意使她回神,“好啊。”
平时陆沅出府马车的配置都是春彩吩咐的,今日则是由陆麟的侍从小林去安排。他牵出了最大的马车,四马共驱,上头茶具棋盘俱全,甚至还能躺下几个人。
陆麟平时不爱如此高调,但今日看着舒适的马车,满意点头。
“我扶你上去。”他伸出手臂放在陆沅眼前。
陆沅挑眉,没有让他真的扶,只轻轻碰了下便自己敏捷的跳上马车进了室内。
不出意料,陆麟首先带她去了京中小姐夫人最爱去的云锦阁。因着最近降温,前来购买秋装的小姐夫人很多,陆麟虚虚伸着手臂挡住来往的人,招手唤了个小厮开了个包厢。
许多府中都有绣娘,来这云锦阁就是图一个“逛”字,因此不到迫不得已都不愿意开包厢。
陆沅没有逛街的喜好,知道云锦阁有包厢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
“阿沅,今日人多,我吩咐他们取来你挑可好?”陆麟不了解女子的心思,但看到几个眼熟的夫人居然也在人群里,心中又考虑是否女子就爱这种热闹的选购。
眼看着有个姑娘快要退到陆麟身上,陆沅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没有停顿的去了包厢,“哥哥,我还是喜欢清净。”
“那就好。”他柔和的目光落在陆沅拉他的手上,微微偏头让小厮把最好的衣裳送来些。
二人正往里面去,掌柜满头大汗的从另一头过来,一抬眼便卑躬屈膝的朝两人行礼,“陆将军,上回陆小姐来店中为兄长买衣裳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来。今日陆小姐多看看,我再送小姐一身。”
掌柜在将军回京那天出去凑了个热闹,在城门口一睹将军风采,在沙场冲锋陷阵的强大气势自是印象深刻。
陆小姐则是容貌昳丽,气质独特,今日一见便记起来了。
“那就多谢掌柜。”陆沅松开手中的布料,多看了这掌柜几眼,云锦阁在京中独大不是没道理的。
包厢同样提供免费的茶水小吃,两人等了一炷香便有婢女推着一排衣裳进来。
衣裳整齐挂在竹竿上,下面是木头做的滚轮,与现代的衣架十分类似。
“小姐看看可有喜欢的?”婢女面带笑意小心取出第一件开始介绍,“这件是蚕丝料,触感光滑,色泽透亮干净,上头的芍药采用江南独特的绣法……”
陆沅听着打了个隐晦的哈欠,连带着985也打了个哈欠,“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日子,果然枯燥无味。”
他偏头,只见陆麟板着脸,却听得十分认真。
等那婢女介绍完,还转头笑着询问,“这件的颜色不错,想必阿沅穿着极好,你喜欢吗?”
陆沅点头,有些敷衍,“还行吧。”
她的表情看不出喜恶,陆麟看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便扫过那一排衣裳,指了指那两件看起来颜色过重的,道:“这两件不要,剩下的都要。”
“是。”两个婢女取下不要的两件,连忙有推着剩下的去打包,“二位贵客稍等片刻。”
985星星眼看着这一刻如同霸总的陆麟,不禁感叹:“大哥太给力了,沅姐你又幸福了。”
陆沅被逗得有了点笑意,无聊和瞌睡已经消失,“今日让哥哥破费了。”
“你开心就算不得什么。”
掌柜将这其中一件价格中等的衣裳送给了陆沅,连同其他几件打包好,被小林送上马车。
“若是你觉得累,我便让人挑着时兴的首饰送到府中,免得你疲累。”陆麟给她带了杯茶,将糕点也推到她面前。
马车行了一小段突然停下,小林的声音传进来,“少爷,朋友邀您在荣福酒楼飞字号一续,对方也提到了欢迎小姐一同前去。”
26. 第 26 章
荣福酒楼最高层的房间都是被达官贵人固定全面包下来使用,更何况这飞字号更有说法。
陆麟一听便知道那位朋友究竟是何人,又想起妹妹曾提起过的,就没有拒绝。
“何人邀请?”陆沅心中有个猜测,此时有点好奇确切答案。
“三皇子。”陆麟笑着道。
到了荣福酒楼,陆麟一眼瞧见了守在门口的小厮,他满脸谄媚的跑上前同两人行礼,“陆将军,小姐,里面请。”
他一路引至三楼,最里面的门扉宽阔,看着是这一层最好的一间。一推开门,陆沅便于正对着门口的沈彧对上视线。
“陆将军许久未见。”沈彧笑意盈盈的上前,随后又看了眼陆沅连忙移开视线,“陆小姐好。”
几人坐下,陆沅没有参与他们的叙旧,安静的抿了口茶,便起身推开房间的窗,风吹着她的头发在空中纠缠。站了会儿,下身突然一股热流,她灵光一闪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如今她马上十八岁了,这几个月竟没来过月事。
“985,我还以为来体验剧本没有月事这一说!”
985有些尴尬,剧本里的陆沅身体不好,月事来的迟,自己又是个男的就忘记这回事了。
“沅姐,怎么办?”
“我要先回府。”
陆沅转身,忽略那阵疼痛对着刚寒暄几句的两人开口。
“怎么了?”陆麟皱眉看过去,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小林快去请大夫。”
他放下杯盏连忙上前扶住她,“我陪你回去。”
沈彧也站起身,手并未触碰到她的衣袖,就那么浮在空中,语气带上了几分慌张,“陆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陆沅缓了阵,皱着眉淡淡开口:“女子总有那么几天。”
“什么?”沈彧有些迷茫,转头只见陆麟面色尴尬同他道别,“三皇子不必担心,今日我先带阿沅回府了,咱们下回再聚。对了,明日宫宴我怕分身乏术,还请三皇子对阿沅多照拂几分。”
三皇子沈彧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性子软,宫宴这种重要场合也是闲散人士无人关注的。
“自然。”他意味深长看陆沅一眼,继续道:“身体要紧,陆小姐回府休息吧。”
虽然他没有听懂是什么病,但看得出陆麟难以启齿,便没有追问。
陆沅疼的神经都跳了下,终于忍不住和985吐槽了句,“不得不说沈彧演技真不错。”
“沅姐,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他只对你展示了真实的模样。”
“那说明我更危险,容易被灭口。”
985哽住,这玻璃渣实在有点磕不下。
虽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陆麟还是让大夫仔细把了脉,希望能开一些温补的药汤。
“启禀将军,陆小姐身子底薄发育慢了些,身体虚寒往后怕是来月事疼痛难忍,也难有子嗣。”
大夫心底摇头,陆小姐的身子越久越难养,以后嫁人都难哦。
陆麟紧皱着眉,只听见了那句发育不好,以后疼痛难忍。也不知阿沅从小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让她的身子被折磨成这样。
“那可有调理的汤药,这几日要吃些什么药才舒适些?”
大夫思索了一会,取了纸笔写了两个药方,他将一个药方递过去,“将军先按这个方子抓药,每日饭后喝,一日三次,可以缓解疼痛。”
“这另一个方子是温养身体的,其中有几味名贵药材可能还需要将军费点心思。找齐药材后,一副熬两个时辰,每日睡前喝。”
“多谢。”陆麟接过药方,吩咐小林付诊费再送大夫出去。
“阿沅别担心,我派人去找药材,你的身体慢慢会好的。”
陆麟满眼疼惜的看着她,随后伸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发。
“没事。”陆沅忍痛能力向来不错,此刻看着没什么特别难受的表情,陆麟叮嘱她好好休息就拿着药方出去了。
室内恢复安静,只有小火炉上的热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这是她刚回来春彩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煮的驱寒茶。
“怎么回事?系统。”
985不敢出声,沅姐从来不会用“系统”这种冷冰冰的称呼叫他的。
“嗯?”
“沅姐…”985小心翼翼开口,“这是我的投送失误,如果沅姐是去了那个体验幸福的小世界自然身体健康无病无痛,可是这个世界的侯府小姐从小被放逐,身体一直不好。”
“你别生气,我给你买点布洛芬。”
陆沅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烦躁,身体带来的不舒服与疼痛感在某些时候会影响她干别的事。
“嗯,明日宫宴不能出岔子。”
“保证不会的!”985听着陆沅平静的嗓音,心中的忐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冲劲。
宫宴,往往潜藏着巨大危机。
大概自古以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在皇宫举办宴会时闹出一些刺杀的动静,当朝陛下沈隆只有在重大事件发生时才会走个形式弄个宫宴给朝臣看,做给天下百姓看。
他十分惜命,但照他的身体来看,命不久矣。
陆沅没有精心打扮,只随意穿了件淡黄色的衣裙,头上简单梳了个百合髻,上头以几簇桂花发饰点缀,右侧一支碧玉簪子为其增添几分贵气。
“身体可好些了?”陆麟不懂欣赏装扮,觉得妹妹一如既往的好看,只是心中牵挂着她的身体,便将夸奖的话给放下了。
“别担心,我不难受了。”
他看陆沅的脸色还不错,心情也轻松许多。
马车依次停在宫门外,大臣夫人皆下车接受检查才能放行。
宫门口的小太监粗略扫了陆麟和陆沅几眼,便恭敬请他们入宫,这场景让旁边接受检查的文官心里一阵烦闷。
跟随入宫的一些小姐不太懂父亲心中的弯弯绕绕,目光皆停留在陆麟的外貌和气势上。有的喜欢京中身材纤细匀称的公子,自然也有人喜欢这种强壮杨刚的将军。
陆沅不动声色扫过那几个面露欣赏甚至爱慕的女子,面上闪过一丝趣味。
“看来大哥还是蛮受欢迎。”985的电子眼就如同扫描仪一样将在场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这是陆沅第一次进入皇宫。
一踏入玄色的宫门,宽阔的道路两旁用大理石筑成高高的围墙,墙上的黑瓦在阳光下显得黝黑锃亮。一路往里,是一道圆形的拱门,过了这道门视线便开阔起来,辽阔的空地被四周的白玉建筑包围,亮的晃眼。
与入宫的大门正对着的是上朝的宫殿,此刻大门紧闭。
陆沅观赏这如同游戏中的精致建筑,跟随着步伐绕过空地,再路过御花园,最终上了几十级台阶踏入一个内室颜色绚丽的宫殿。
大殿周围皆放置桌椅,中间是约摸一米的圆台,想必就是表演的地方。
陆麟的座位安排在离高位不远的地方,皇帝坐在最中间的高位,主位之下的左侧安置皇子,右侧则是朝中重臣。
陆陆续续有大臣寻到了自己的座位与身旁的人聊天,陆沅就打量这座宫殿的各个出口。
这时,几个皇子也进殿中坐下,偶有朝臣上前寒暄几句。
大约一炷香后,殿外的太监将开了一半的门彻底打开,一道尖细的嗓音瞬间让大殿里的嘈杂安静下来,不在位置上的人也迅速归位。
“陛下到!”
一身深色玄袍的沈隆在皇后和贵妃的搀扶下脚步沉重而缓慢的进入殿中。场中的人看此情形即便心中百转千回,现在也只能恭敬跪下行礼。
“众爱卿不必多礼,今日重点是让大家放松心情。”沈隆挥手让众人起身,说完这句话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这口气。
皇后李氏扶着他的手臂正打算为他顺气,另一旁的杨菲菲已经有了动作,声音也染上急切,“陛下没事吧,快些去坐下。”
李氏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没有争着做什么。
人已到齐,皇帝身后的太监蒙福高声宣布开宴,外头的宫女鱼贯而入开始上菜,一批舞女乐师也踏上圆台进行表演。
底下的人哪有心思看歌舞表演,只不动声色的交换眼神,又假装不知道高位上的人连肺都快咳出来了。
陆麟专心为陆沅布菜,倒成了真心来吃饭的那个。
一场歌舞结束,场上安静下来,真正的宫宴才算开始。
沈隆喝了几口参茶压下难受,带着笑意开口:“今日主要是庆祝陆将军凯旋,击退邻国进犯之人,保佑我辰渊百姓。大家可以想一想朕该给陆将军赏赐什么才能表达辰渊国对陆将军的认可与感激。”
大臣们面面相觑,更是哑口不敢言。
这时,坐在最左侧的二皇子沈桢笑着起身,“父皇,陆将军在边疆素来辛苦顾不上家中亲人,可以考虑赏赐陆将军的家人,想必陆将军会更加高兴。”
“哦?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时旁边的沈文突然开口:“父皇,我看阿沅表妹似乎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不如为她赐婚如何?”
他未起身回话,声音明亮的说完后又歪头看向陆沅,“表妹觉得如何?”
看似思维跳脱的提了个建议,再看向陆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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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爱慕之意。
沈隆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两个儿子一眼,笑着扫过殿中各人的表情,道:“这段时日老二和老五为我侍疾,倒是忽略了些君臣之礼。”
看似批评,却语气轻飘飘,“陆将军勿怪他们二人的失礼,我看这也是不错的建议。”
陆麟起身行了一礼,没有开口。
“想我几个儿子中,五皇子沈文年纪与你妹妹年纪相仿,二人又是表兄妹,不若将你小妹许给老五?”
沈隆视线扫过一脸笑意的沈桢、欣喜之色挂在脸上的沈文和低着头木讷呆滞的沈彧,最终停留在自己最满意的沈墨身上。
可惜沈墨没什么表情,似是对这个结果毫不在意。
陆麟虽知道沈文在京中的口碑大多都是性格开朗没有心机,众人评价他颇有少年之意气,实在不像宫中之人。
但前几次来府中欺负小妹的事一查便知,还有被接走的杨雨珍……
人心难测,他绝不允许让小妹踏入火坑!
“陛下,小妹性格自由散漫,实在担不起皇子妃的位子。”他目光微冷,看似恭敬目光却压迫,“微臣在京中述职完毕便要回边关,正有带小妹一同回去的想法,也免去我们兄妹二人分离之苦。”
沈隆眼睛眯了下,随后一派和蔼,“是我太过高兴,忘了你刚回来还未与家人好好相聚,自然不能让你小妹早早嫁人了,这事先放下。”
说完这些,他似乎又累了,抬手让大家随意些。
蒙福拍拍手,新的舞娘再次登台表演。
陆沅假装没听懂般安静坐着,实际正在脑中与985交流着。
“咱大哥真有气势!”
“皇帝太过迫切,想拿捏我的人生威胁陆麟,却又在陆麟提出带我走后妥协,毕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质太好用了。”陆沅观察着上位者的样子,确实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她不明白沈隆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江南水患之事交给一事无成的大皇子和皇帝最满意的四皇子,看似提拔大皇子,实际还是最信任四皇子,那现在为何赐婚却赐给了五皇子?”
说是牵制,又有什么必要,毕竟自己也快死了,现在不是应该确定储君全力辅助他?还有大皇子一事,似乎完全人间蒸发,再没有人提起。
她看了眼身旁的陆麟,仔细思考着是否有忽略掉的线索。
“阿沅,可是觉得无聊了?”陆麟发现了她的走神,又给她的小碟子里添了几块小糕点。
“没,我有些想如厕。”
陆麟低头轻声询问她,“我让宫女带你去?”
她摇头,“现在还可以。”
皇帝还在上头坐着,底下的人只能静悄悄吃菜,连与旁边的人说说话都不敢。待这支舞结束,皇帝终于开口道:“朕身体不适有些乏了,大家随意些便好。”
人一走,殿中明显热闹许多,同党派之间热情社交,不同党派之间相互试探。
对面的沈彧也放下筷子抬头,与陆沅的视线对上。
“哥哥,我想出去一趟。”
陆麟瞬间明白了妹妹的意思,连忙喊了个小宫女陪同,“早去早回,让小宫女在旁边不要走散了。”
“好。”
宫中危险太多,陆麟被几个二皇子缠得抽不开身,只能吩咐宫女照顾好陆沅。
今夜是个无月夜,凉风之中树叶摇晃,寒鸦也没了安稳的栖息之所。
“如厕的地方离这里远吗?”
小宫女沉默在斜侧方带路,听了问话做出回话的姿势,动作却依旧向前,“有些距离,小姐请跟紧我。”
宫宴举办的地方人员众多,因此如厕房屋建在偏僻的地方才能避免味道扩散。这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大树和灌木众多,在夜晚实在阴森的很。
陆沅在一个转角处停下,这里几乎没有烛火,人站在阴影里便与环境融为一体。
小宫女没有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一道黑影捂过来,不消片刻便没了意识。
罪魁祸首陆沅淡定的扔掉手上的黑布,曼陀罗的汁液残留在手指上。她继续往前,在如厕后净手的地方洗干净,才看着电子屏上的地图去找皇帝。
在她离开后不久,地上的小丫鬟和黑布已被人处理的干干净净。
她身形利落的进入御花园,就被人捂嘴躲进一间小小的花房。
瞬间,钻入鼻腔的淡香被花房的各种味道冲去。
陆沅安静的被捂住嘴,没有被控制的双手就垂在两边没有反抗。
“你怎么发现是我?”沈彧无趣的松开她,悠闲的坐下。
27. 第 27 章
“三皇子还真是来去自如。”陆沅挑眉看着面色淡然坐下喝茶的人。
“彼此彼此。”他说着从桌子下面抽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套黑衣。
“既然是刺客,就要专业些。”
“三皇子周到。”
陆沅接过,去屏风后换好,她的衣服被沈彧叠好放进包袱中。
“最多半个时辰,事情结束在西北角的净手处见。”
“古人说话还是含蓄。”
985默默冒头,其实沈彧说的地点就是上厕所的地方。
陆沅此刻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如夜晚的猎豹般快速向皇帝的寝宫而去。
今日宫中守卫格外疏松,按理来说宫宴时人员混杂,更应该加强防卫。可是此刻皇帝寝宫附近只有寥寥几人巡逻,实在可疑。
“这更像是在请君入瓮。”985现在和陆沅的视角一样,匍匐在高高的屋顶之上打量对面的宫殿。
“书里不都这么写的嘛,皇帝心思缜密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于是在屋里布下天罗地网,待贼人进入时来个瓮中捉鳖!”
陆沅听了他的话确实被迷惑了一瞬,只是她更相信沈彧的能力和自己的判断。虽然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但此刻确实感受不到更多的气息,那就证明这殿中没有埋伏。
她安静趴着等待时机,一炷香后殿门缓缓打开,年轻的男子提着药箱跟着蒙福一同出来。
正是林亦然。
皇帝应该更信任方金银才对,或者…林亦然只是幌子,而方金银从未离开过这座寝宫。
空气更加静谧,蒙福吩咐守门的小太监去烧水,自己则匆匆往偏僻的树林跑。
此时便是时机。
陆沅快速从一侧的柱子滑下去,从灌木丛中穿过一跃进入一个窗户中。
这间小屋子应该是堆放衣物的房间,一入内便是龙涎香的气味扑鼻,其中夹杂着几缕清淡的皂荚味。
她放轻脚步将门开了一条缝隙,宽大的屏风将视线阻隔。
屏风后应当是外殿,此刻只有烛火炸开的声音在空气里浮动。
“寝宫在对面。”985在这样紧张安静的氛围中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陆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随后移动到屏风后打量空旷的外殿。
只有两个宫女在门口的位置垂头站立,里侧的桌子后是视线盲区。
在985屏气凝神下,陆沅顺利到达房间门口,她蹲在一颗巨大的芭蕉树后隐约听见房内传来说话声。
“爱卿,你孙女也有十七了吧?”
另一道声音慌乱急切,“陛下……”
方金银果然一直在寝宫里,此时他双目浑浊匍匐在地上,生死皆只能听从榻上人的安排。
“是该到婚配的年纪了…”沈隆用勺子晃动碗里的药,手背上衰老松弛的皮包裹住凸起的筋脉,也被动作牵动着。
“你为朕尽心多年,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孙女。”
“你看老四如何?”他锐利的眼神带上几分打量,落在头发花白的方金银身上。
既然皇帝提出,那便是没了反驳的余地,方金银郑重的磕了个头,“臣自然信陛下的眼光,谢陛下。”
沈隆一口将药饮尽放回托盘中,“早些去休息吧,我的事不能有任何差池。”
“是。”
陆沅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蹲着,稍微活动下麻了的脚,待方金银离开后才紧了紧脸上的面巾进入房中。
室内的中心摆放着圆形香炉,半人的高度,上头盘着一条飞腾的黄龙。
此时烟雾袅袅升起,是一款安神的柏香。
床上躺着的人在此刻突然睁眼,目光凝着门口的方向,香炉中的烟因为气流的变化不再连贯。
“是谁?”
沈隆撑着手臂下床,步伐缓慢而谨慎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过他刚走两步便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就在这短短的几息,一道黑影快速上前从背后狠狠擒住沈隆的脖子,刻意压低声音开口道:“自是取你性命的人。”
“咳咳咳……你,你究竟是谁?”
陆沅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太对,为何他不喊人进来,又为何暗中竟没有一个暗卫保护?
“二十三年前的巫雪,不知陛下可还有印象?”
“巫雪……”
沈隆喃喃出声,面上染上怀念的神色。
不过一瞬,他便回过神,沉声问道:“你和巫雪什么关系?”
他话音刚落,手掌一翻反擒住陆沅的手臂,力道大的让她的手臂发麻。
陆沅另一手出拳,快速挣脱束缚,两人隔开两三步距离。
场面一度焦灼,陆沅甩了甩疼痛的手臂,“你确定皇帝快病死了?”
“真哒。”985回答的有些心虚,但想着自己没说谎,又理直气壮起来,“可能他憋着最后一口气跟您出手才会这么厉害。”
陆沅仍旧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直到他猛的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没了动静,才放松身体。
只是不过一瞬,空气中明显多了别的波动,更像是突然散发什么气息出来。
“哇,快屏住呼吸!”985高呼出声,又连忙整了两颗药出来,“沅姐快吃了,这空气里有毒,只要吸入直接完蛋。”
陆沅只吸入微弱的一点便感觉全身无力,“我的手没力气了。”
“吃了药就没事,还好您没有内力,不然死的更快。”
大概等了半炷香,陆沅的身体终于恢复正常,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打量这间房间。
两侧分别摆放了两把太师椅,角落里的常青树叶片在空气里逐渐枯萎,香炉里的烟却越来越盛,皇帝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
陆沅没有犹豫直奔床榻,将被子枕头掀开,仔细观察床的结构。床体似乎像空心的,不知能否打开。
正思索着,目光又快速打量其他地方,最终在收纳的红木矮柜发现一些不同,那柜子只能在表面放些好看的物件作为摆设,却在两侧设计了两个耳朵,似乎可以打开一样。
她将地上的被子枕头扔上床,快速去到墙边尝试拉动那只小耳朵。
只拉动一个没有反应,她便尝试往里面推,似乎有些松动。她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类似于钥匙对应锁孔的开法,应该与其孔的形状对应才能打开。
陆沅一点点转动尝试,突然耳朵里有卡扣的响声,意味着这边打开了,她快速去到另一边以同样的方式打开。
镶嵌在墙上的矮柜与墙壁产生了一道缝隙,陆沅将其推开,暗门便藏在柜子后面,只能弯腰进入。
一进去视线变得开阔,漆黑的通道通往未知的地方,通道狭窄幽长,陆沅走了一会儿才隐约看见尽头处的一道铁门。
大抵是密室修的隐秘,门并未上锁。
她轻轻推开,室内一颗小巧的夜明珠散发出的光勉强照亮,中间用铁链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浑身血迹。
“这是…”
“林伯谦?”
陆沅紧皱眉头,有些不敢上前查看人是否还活着,猛的又想起林芸如的眼泪,心中更难受两分。
“沅姐,他还活着。”
陆沅松了口气,上前解开铁链将人带出去。
带着一个人是出不去这皇宫的,她只能找沈彧帮忙。
皇帝还躺在地上,她看了眼已经恢复原状的密道,开口道:“你说我要把他寝宫拆了会如何?”
985露出惊恐的表情,连忙阻止她,“沅姐,刺杀皇帝这事不能人尽皆知啊!”
现在这样皇帝不会明面上追究,沈彧也能断后,若是闹大了,那就是交由刑部御林军处理,满朝文武百官都盯着。
就算处理的干净,也可能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陆沅虽然很想这么干,但想着那位小心翼翼给予关怀的兄长,还是不甘心的离开了。
她快速隐藏在黑暗中,思索着是否要去御书房探探,身后一阵浅淡的冷香靠近,温热的体温将她包裹。
“事情有变,别玩了。”
陆沅点头,知道已经不安全了。
她指了指躺在草丛里的人,“这人是林伯谦。”
“我们先走,我的人会来善后,包括密室里。”
“好。”
两人便悄无声息的撤退。
小小的屋子只点了一个烛火便能照亮,因为隔着屏风,光弱了许多,陆沅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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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方便,只能勉强分清正反,穿的也很匆忙。
沈彧坐在外间泡茶,背对着屏风,闲适的如同回了自己家。
“皇帝寝宫的暗卫是你弄走的?”陆沅换完衣服出来,将黑衣放进包袱中坐下。
“陆小姐还知道皇帝寝宫有暗卫呢。”
这话听着可不像夸奖,陆沅坐下不客气的为自己倒了杯刚泡好的茶水,“他寝宫里还有毒。”
“嗯。”沈彧喝了口茶,带着点愉悦的打量看过去。
“你知道有毒。”
陆沅看着他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怪罪的想法,毕竟二人交易各取所需,何况自己没有死。
“早些回宫宴接陆将军吧,这会儿怕是喝多了。”
陆沅点头。
沈彧站起身凝视她几秒,还是伸出手来轻叹了口气,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将几缕埋在衣领里的头发拂出来。随后他微微后退,举起白皙修长的手偏头示意,“你头发有些乱。”
他全程没有碰到她,是十分君子的作为。
陆沅坦然接受,之后二人各自离开,小屋子又恢复平静。不一会儿穿着太监衣服的人快速进屋,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陆麟确实喝的有些多了,脸颊微微泛红,他只问了陆沅有没有事便没有计较为何去了这么久。
大殿里只剩下二皇子和五皇子还在社交,有心人想同沈墨结交但是留不住人。
沈彧离开倒是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哥哥,回去吧。”
陆麟喝了点酒,听着妹妹清甜的声音心中十分妥帖,连忙应好。
二人慢悠悠踱步出宫,陆麟极少见的问起一些私事来,“阿沅,你在京中是否有心仪的人?”
“没有。”陆沅神色淡淡,左手搭在右手臂上轻轻摩挲着。
“我是真的想带你一起离开这里,虽然边疆生活没有京中繁华,可让你吃饱穿暖不成问题,我们也能一直在一起。”他没敢看陆沅的表情,只是脸上流露出几分脆弱的神色,“可惜我没用,因为我在乎你,所以你走不出这皇城……”
二人一同踏出宫门,陆麟似乎松了口气,他看着隐藏在乌云后的月亮,那弱的不能照亮黑夜的微光,“如果…”
他回头,皇城巍峨,灯火通明,却让人如此恐惧,“如果……”
如果什么,陆麟不能说出口。
陆沅笑着,不过是所谓的爱国忠君。
她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回去吧,别想那么多。皇城困不住我,是我想要留在这里。”
“嗯,阿沅。”
回府已经过了戌时末,摆摊的人渐渐散去,街道显出几分秋日的荒凉。
“阿沅,边疆的萧城没有宵禁,此时应该热闹非凡,那边的女子十分自由,鲜衣怒马也不是只有少年。”
陆麟说完才惊觉自己多嘴,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描绘的如此生动引人向往。
“那很不错。”陆沅点头,只当没有瞧见他低落的神色。
府中还是灯火通明,在等着主人归家。陆麟怕自己失态,并未说几句就匆匆回去休息了。
“小姐。”今日只带了陆麟身边的小厮,春彩便在府门接她。
“今日一定是累了,可还要吃些东西?”
宫中规矩太多,她怕小姐没有吃好。
“不用。”陆沅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收拾一下就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把春彩打发回自己屋内,陆沅换了身利落的男装出府。在宫中分别时沈彧塞给他的一张纸条上写了个地址,青龙寺。
这时候骑一匹快马出发,天亮前还能赶回来。
“沅姐你真的是铁打的。”
985庆幸自己是个人机,不然按照这种上班时长,早早就得猝死了。
“我救回的人自然要保证活着,当然要去看看,更何况佛主这人我也有些兴趣。”
陆沅翻身上马趁着城门落锁之前朝西而去。
两个时辰后。
陆沅喘着气下马,寂语揉着困顿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怎么陆施主也来了,寺中今日还真是热闹。”
他没有问缘由,而是直接走在前面带路,“这边请,沈公子也在佛主院中。”
28. 第 28 章
陆沅揉了揉疼痛的手臂,大腿的疼痛感也时时刻刻刺激着神经。
她在疼痛中感受到了一丝隐秘的兴奋,还好寂语此刻没有回头看,不然定会被她的奇怪诡异微笑吓到。
他们进院子时,佛主莲心和沈彧都坐在草棚里,对她的到来皆有些惊讶。
“来看看林大人。”陆沅神色自然的过去,虽这么说着,却没有任何担心的样子。
沈彧起身给她腾了个位置,却发现她在坐下时眉头突然皱了下。
随即想起什么,他问道:“你骑马用了多久?”
“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莲心维持的平静险些破防,“陆施主真是女中豪杰。”
沈彧的眉头紧皱,看她好几息才咬牙开口,“你真行。”
他没等回复便进入屋内取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给她,“去屋里涂药,止痛,避免溃烂。”
“…多谢。”
莲心看着那盒药心中隐隐作痛,又要维持人设不敢出言阻止,只能在陆沅进屋后一脸气愤看向罪魁祸首。
“救命的药是你这么用的?你是不是对陆姑娘心怀不轨?啊?你说话!”
“给你一百两。”
“才一百两,你打发…”
“黄金。”
沈彧淡定看过去,对面的人神情逐渐扭曲。
“你打发…打发我也不错,成交!”
二人拌了几句嘴,陆沅已经从屋里出来,盒子太小,因此药并不多。莲心和沈彧都望向她,于是捏着空盒子的手掌微微用力到发热,她竟少有的感受到了一点不自在。
“这药算我买下的,多少钱?”
沈彧还没说话,一旁的莲心一脸慈悲,“陆施主不必客气,一盒药膏罢了。”
她点点头坐下,问起了林伯谦的情况。
“不知三皇子是否知晓林大人被关密道一事。”
“算是知道。”
他既然能弄走皇帝寝宫的暗卫,自然也能清楚皇帝的一些作为,只是林伯谦和他没什么来往,他自然不会管这件事。
陆沅没再说什么,倒是沈彧开口解释起来,“我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算珍惜羽毛,自是不愿损伤人力救无关的人。”
“嗯。林大人如何了?”
莲心看着二人熟稔的交谈忍不住激动的搓手指,面上还是一派高深,“陆施主不必担心,林大人不出七天便可起身活动,三皇子将他送至青龙寺,我们也自当保证他的安危。”
虽然沈彧已经在密室放了一个易容过后死了的哑巴乞丐,但也需要考虑到皇帝发现的风险,这世上要说逃避皇帝视线绝对安全的地方,非青龙寺莫属。
罪孽深重的人相信报应,自是不敢沾染神佛。
更何况佛主的身份是最好的保护牌。
“不知林大人的家人能否来寺中看他?”
莲心微微偏头,不动声色看沈彧一眼。
旁边的人挑眉,接过这个问题,“过几日待林大人醒了,可让林府以请求家人平安的由头来青龙寺。”
“好。”
之后她不再开口,默默关注着二人交谈,沈彧也没有避开她,一切如常。
莲心在平静中偶尔透露出一丝情绪,又很快被压下。
两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谈,沈彧的目光落在陆沅身上,“不知林大人是因为何事被关进密室?”
“三皇子不知?”
“不知。但我猜测大概与多年前的纠葛有关,林大人满腹经纶却不得重用,只在夹缝中求生存,怕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吧。”
陆沅喜欢这种轻松交谈的感觉,眸中是不吝啬的欣赏。
“他确实知道点东西,但我不便透露。”
沈彧没有追问,莲心则是不动声色打量二人,待他们说完话才开口,“今夜我观天象,发现与陆施主有缘,不知可需要卜一卦?”
黑沉沉的天,只有院子上空盘旋了几只扑火的飞蛾,便什么也没有了。
陆沅微微仰头,发出一抹轻笑,“佛主真爱开玩笑。”
莲心平日卜卦场面话说多了,现今没有收住话头,只能讪讪喝了口茶,开口胡诌道:“陆施主有所不知,这天象有虚有实,今夜便是虚象。”
他侧过头假装没看见沈彧对他的眼神警告。
大概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很顺利,陆沅心情不错的同意了,“那就请佛主看看我的运气如何。”
木桌中心的烛火炸开,啪的一声,几个铜钱倒在桌上,其中一个滚到地上。莲心忍住脚趾扣地的尴尬,俯身观察地上的铜钱,约摸十息,他才捡起来与桌上剩的几枚放在一起。
“陆施主天降绝佳命格,这一生可以说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多谢佛主吉言。”
莲心一边收拾好铜钱放进青色的布袋,一边说道:“担不起吉言,这是卦象给出的事实。”
——
天露鱼白时猛然下了场大雨,气温骤降。尽管是陆沅这种不要命的骑法也难免淋了小半时辰的雨,好在马鞍上已经被寂语垫了厚厚的毛毯,大腿好受许多。
985看着陆沅逐渐苍白的脸,怕她还没入京就死在半路,便找了话题让她打起精神。
“沅姐,沈彧是不是喜欢你?”
“脑子有病就关机重启。”
“沅姐~”985不服,点开面板跟读故事似的声情并茂朗读。
——
夜深露重,林伯谦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三皇子见寂语垂头在一旁打瞌睡,便主动开口结束这场茶话。
陆沅准备告辞时,被莲心留住多说了几句,还免费送出一卦。
来时骑的马已经跑不快了,沈彧默默退出去吩咐寂语重新牵来马匹,并取了自己去年猎得的白狐皮毛垫在马鞍上。
雪白的马披着雪白的狐狸毛,削弱了几分矫健强壮,多了美丽的气质。
陆沅说完话自然接过缰绳,只道了句谢便上马离去。
人已远去,沈彧对着漆黑的山道看了会儿便准备回房休息,却被莲心一把拉住。
“你把她拿下,她是真的有福气!”
“有病。”
“你说话真伤人,要不是我年纪大又是和尚,哪还轮得到你……”莲心的声音渐渐变小,对着沈彧越来越黑的脸不敢再胡说,“你你你,我开个玩笑。”
“唉…我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没发现只要她出现在你周围,你做什么事都变得很顺利吗?”
“那又如何。”沈彧看着黑沉沉所谓虚象的天空,“利用她的情感达到自己的目的,实非君子所为。”
“哈?哈!”莲心无语,并笑了一下。
“您第一次杀人都没手抖过,今日搁这当上君子了。你究竟是君子,还是只对她君子?”
——
985读完,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沅姐,你自己看看他是不是暗恋你!”
雪白的马匹在暴雨中前进,马蹄踩在泥泞的地上,溅起的泥水落在白狐皮毛边缘,晕开一团灰黑色的痕迹。
雨模糊了陆沅的视线,凉风细雨钻入她薄薄的衣衫,她在寒冷与潮湿中打起精神,“不过是互惠互利,我有了价值而已。”
“有些假象,只有傻瓜才信。”
对沈彧来说,解救他脱离苦海的药和已逝母亲的遗书都是难以求得的东西。他但凡有点良心便自然会感激。
不过陆沅可不敢赌一个人的良心,能否长久合作需要看以后的价值。
她必须将水搅起来,让一些利益者不得不跟她合作。
在一起片黑蒙蒙间,勉强能看出城门就在不远处,她放慢速度,等待最早的开城时间。
卯时已到,城门开。
聚集在门外的百姓纷涌而入,有的为了生计,有的为了理想。
陆沅牵着马,湿透了的发贴在额角,颇有落魄小公子的意味。
城门士兵瞧着她的衣着和上等马匹,十分有眼色的恭敬送她入城。
刚回到院里,正巧碰见春彩早起打水,她被陆沅的黑影吓了一跳,还好捏紧了木盆没有松手。
“小姐!您怎么身上都湿了?”
她将木盆放下快步过去扶住陆沅赶紧往屋里推,“小姐快进屋换身衣裳,我给您烧热水沐浴,可别得了风寒。”
春彩从前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也知道陆沅有大本事不同于其他闺阁小姐,自家小姐有许多事要做。所以她从来不问,只需要在府中照顾好小姐即可。
待陆沅换好干爽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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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彩正一趟趟提着热水送入浴房里。
她倒了杯热茶暖手,就那么靠在门口看不断往返的人。
木桶本就有些重量,更何况还加上桶中的水。
“要不选两个丫鬟进来。”
春彩的木桶掉在地上,冒着热气的水溅出来打湿了她的裙角,她跪在地上脸上都是惊慌,“小姐,奴婢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只是怕你一个人太累。”
春彩摇头,“小姐也没什么事吩咐给我。”
既然如此,陆沅就没有多说什么。她看着春彩又跑了三趟,终于将沐浴的水准备好。
天渐渐亮起来,外头只余蒙蒙细雨还在下着。陆沅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驱散了寒气,困意也逐渐袭来,她便合眼靠在洗头的墩子上进入深眠。
春彩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鸟鸣传入耳朵,外头已经大亮。
“什么时辰了?”陆沅轻轻转动僵硬的脖颈。
“小姐进来小半时辰而已,我怕水凉了。您起身回房睡,我给您熬了驱寒的汤药,您身子来了不敢着凉的。”
陆沅点头,心中对春彩的满意又多了几分,多余的事不会过问,也不会对她过多干涉。
回房将难喝的药喝了,床上已经换了一床比夏季稍微厚一点的棉被,她在这样温暖舒适的环境中似乎才感到疼痛和疲惫。
她安心睡着,罕见的梦见了自己小时候,父母陪自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出游。
小时候的她笑着,睡梦中的她也笑着。
天空放晴,阳光照在草丛的水珠上,像亮晶晶的宝石一般。只是很快便有脚步打乱这场美好,几个人被追着进入前方的密林中。
为首之人正是沈墨。
“主子,这些人似乎是江湖中的杀手,亡命之徒。”小一护送沈墨离开,一边打手势分配另外几人拖住杀手。
沈墨眼神阴沉,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陆沅摆了一道。
“我倒是小瞧她了。”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沈墨提速与后面的杀手拉开了些距离。小五在最开始就离开队伍寻求救援,后面人数众多只能拖延时间。
他们一共只有七人,除了小一护在沈墨旁边,剩下的人都与他们隔了几米的距离时不时丢些小玩意儿阻碍杀手前进。
如此逃了有半个时辰,前方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听着声音人数并不少。这样大张旗鼓的来,除了那人不会再有别人。
“援军来了。”
小一松了口气,高声朝后面的人道:“全力撤退!”
马蹄声越来越近,但杀手接到任务必须完成,不能有退缩的机会。
沈墨一行人趁机飞身而起,给支援的人腾开地方,队伍后方的马上坐着一身白衣的人。
“没事吧?”
“没事,你昨夜不在府中。”不知为何,沈墨最近总是遇到刺杀,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很多,但最近格外多,似乎都是一个人派来的。
他让人去查过,并没有结果。直到在宫宴上,身旁的沈文眼神时不时落在陆沅身上,他便也看了一眼。
沈文发现便笑得意味深长,“四哥可别对陆小姐好奇,好奇心害死猫哦。”
他突然想起曾经某个人也说过似是而非的话。
陆沅,或许能给人惊喜。
沈墨思索着,将刺杀一事和陆沅联系起来,便着手让人查自己和陆沅的每一次接触。
宫宴后,四皇子府灯火通明。一个浣洗房的嬷嬷拿了件亵裤过来,哆哆嗦嗦道:“不是老奴做的,老奴不知!”
小一夺过那条亵裤,发现角落绣着小字的那一块没有了。
他连忙震惊的呈给沈墨。
他不愿再多回忆,更痛恨自己轻看陆沅。
沈彧下来将马拴在树上,对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有些疑惑,“我才想问你最近干了什么,怎么一直被追杀?”
亵裤被人裁了都不知道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
“我之前交给陆沅刺杀沈樊的任务失败了,人不但没死还知道这件事与我有关。”
沈彧微微讶然,按照莲心的吹捧程度来说,陆沅确实能带来好运,怎么到这里不管用了?
他摸摸鼻尖,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沈樊能藏在何处?”
29. 第 29 章
“不管在哪里,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沈墨沉着脸,看着树林中的局势明朗,杀手一个个倒下,血液成为树的养料。
这场血腥很快掩埋在复来的一场暴雨里,尸体被捡尸人收走,血迹渗入土中又被冲洗干净。
沈彧没能了解到这场刺杀的全貌,但也能大概猜出这事是陆沅暴露了沈墨的身份,他没有想通为何沈墨会有证明身份的东西落在陆沅手里。
陆沅一觉睡到下午还没醒,春彩察觉到不对连忙进屋查看,只见榻上的人嘴唇苍白,面颊却是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她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小姐,小姐。”春彩唤了两声,没有回应,便赶紧出门找人请大夫,又让人去禀报陆麟。随即她打了盆冷水浸湿毛巾敷在陆沅额头,再取另外一个毛巾擦拭脸颊脖子。
大夫来的很快,跟在后面的还有陆麟,他紧皱着眉,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怎么病成这样?”陆麟看着半跪在一旁的春彩,语气便有些重了,“白日里阿沅睡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吗?”
春彩没有辩驳,只泪眼朦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是奴婢的错,没有照顾好小姐。”
好在大夫诊治过开了药熬好喝下去,高热渐渐退去,人也清醒了。
她躺在床上浑身无力,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床边的春彩,“这是做什么?”
“你病成这样她都没发现。”陆麟快步上前蹲在她床前,轻柔的试了她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烧了,到时候成了个傻妹妹。”
“不怪她,是我的问题。”
陆麟点点头让春彩出去,自己则陪在身边和她说话,“那会儿门房收到林府的拜帖和一封信,拜帖是林小姐说明日想来找你玩耍,你看看要不要回绝了,身体要紧。那封信我没有拆开,我都放在外面桌上了,你好些了再看。”
陆沅思索着最近有谁会找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让她的思绪凌乱,“让林芸如来陪我,你明日去忙你的。”
“妹妹只喜欢你的好姐妹了。”陆麟吃味的说了句,又笑着道:“那你明日穿厚些,别再着凉了。”
“知道。”陆沅说话有些疲惫,但还是慢吞吞的回复了。
陆麟给她掖好被子,“你睡一会儿,等你病好了奖励你一套纯金的头面。”
“嗯,那我记下了……”说着说着,她闭上了眼。
第二日林芸如并没能来赴约,她派人送了封信过来,信封是自己制作的,上头手绘了一朵粉菊。
春彩将两封信都呈给陆沅,把林府婢女带的话一并转交,“小姐,林小姐说十分感谢您,可惜她母亲要带她去青龙寺祈福小住,等回来了再聚。”
陆沅披着厚外衫坐在窗前的小几旁发呆,她愣了一下才打开信纸,里头的绢花小楷整齐排列,吐露出她的真实情绪:阿沅,展信佳。我们都十分感谢你,我虽不知你究竟想做什么,但以后林家永远在你身后。你也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嘴角露出点笑意,压着信纸看向窗外。
外头的大雁飞过,似是无痕。
陆沅整理好情绪,打开了另一封信,是逢冬送来的。
信里写到她已经离开京中躲避范书宇,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恩情。
这封信的末尾附上了几个地址,大概是她可能去的地方。
一个是江南临城,一个是离京都不远的玉城。
她在窗前坐了好一会,春彩上前关窗,将温暖的汤婆子裹上一层绒毛塞进她怀里,“小姐,您暖暖。”
“钟声又响了。”
春彩侧耳仔细听了会,有些疑惑,“哪里有钟声?”
陆沅摇头,只等待着声音响起又渐落。
这段时间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宫内的鸣钟时常响起,让朝堂人心惶惶。
如此大约过了七日,皇帝拖着病体上朝,宣布三日后启程前往东山围猎。
满朝哗然。
朝中大臣跪倒一片,其中首当其冲的是老臣文政鸿,他一头花白的头发,腰背已经佝偻。
“陛下,身体要紧啊。”
皇帝咳嗽两声,打起精神道:“老师,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勉强撑得住。”
又有大臣纷纷上前,真心诚意请求皇帝保重身体。
其实有许多大臣早已站好队,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立场只得加入其中。还有一心忠君的、立场还未明确的,都怕皇帝突然驾崩朝堂大乱,自己的小命和前途保不住。
皇帝就像老板,虽然这份工作干的不顺心,但不能没有。
因为身体原因,皇帝说完围猎的事便回寝宫休息了。
方金银早已等候在榻前,待人一坐下便上前把脉,又取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呈上,“陛下服了这颗药会好些。”
沈隆接过蒙福递过来的水,仰头将药丸吞下,才被搀扶着靠在软枕上。
“事情查的如何了?”
蒙福跪下,“陛下,奴才…还未查到。”
“那人身形娇小,手臂纤细…”沈隆闭着眼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心中倒是对生命的威胁没有多少实感。
反正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只是有人如此挑战身为帝君的威严,他实在恨不得将这贼人千刀万剐,“朕猜测那是个女子…宫宴人员都排查过了吗,当时有没有哪家女眷离席的时间较久?”
“这……”蒙福抬眼看了方金银,犹豫着开口,“当时侯府陆小姐与方府方小姐都曾离开过。”
他心一横,便将事实全盘托出,“陆小姐去如厕,身边有宫女陪同应该没有机会独自一人。反倒是方小姐,方小姐出去后打发了宫人说在湖边吹风,不一会儿宫人就发现她不见了,后来也并未回宴席而是直接回府了。”
方金银被这番话惊出一身冷汗,他连忙跪下,“陛下明查,不可能是阿沐。先不说她不会做出如此株连九族的错事,她也没有潜入陛下寝宫的能力。”
“爱卿别急,朕自会查清。”沈隆目光锐利,如有实质般落在方金银身上,一寸寸打量,似乎想从他的肢体上看出真实情绪。
“行了,我现在还未死在他们手上,这事先查着,那件事情进展顺利就行。”沈隆收回目光,没有再深究,“沈樊身在何处查到了吗?”
“还未。”蒙福冷汗涔涔,只觉得自己愈发无用了。
“老五呢?最近在做什么?”
蒙福缓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五皇子一直在府中为陛下抄写经书祈福,已经有好几沓佛经送进宫来,奴才还没来的及呈给陛下。”
“哦?去取来。”沈隆挥挥手让方金银退下,脸上露出几分对孩子的慈爱神色。
沈文确实下了些功夫,足足三沓。沈隆没有亲手翻,粗略扫过一眼便夸奖道;“老五有心了。”
“从前我更中意老四,如今看来或许老五才更合适。”
老四能力出众,能保住他的大业,但抵不住老五太听话。
蒙福深深叩首,“陛下英明。”
——
围猎文书一下达,各方势力开始躁动起来,陆麟这日下了朝也来院中同陆沅说这件事。
他刚踱进院里,就看见春彩端着托盘往房中去,“阿沅还未用早膳?”
春彩听见声音连忙行礼道:“未曾,少爷可要一起用些?”
“你再添双碗筷。”
“是。”
陆麟接过她手上的托盘先进去,将精致小巧的碟子一一摆好。
“春彩…”陆沅从内室出来,瞧见是他便停住,脸上带了丝清浅的笑意,“哥哥。”
“一起用膳?”陆麟笑意盈盈的为她拉好木椅,“我吩咐春彩去取碗筷了。”
外头的树光秃秃的,围墙上的蔷薇也只剩叶子,每日还掉厚厚的一层叶子需要打扫。
陆沅的注意力不在侍弄花草上,春彩一个人也难以面面俱到。
陆麟看着对面小口用餐的女孩,开口道:“你这院子缺了些生气,我一会儿让人买些应季的花草回来,你看了心情也好些。”
“多谢哥哥。”陆沅十分害怕左右推辞还推不掉的场景,就自然大方应下。
二人安静用完饭,皆取了杯清水漱口。
“今日来是要告诉你围猎的事,三日后便出发了,你可想一起去玩?”
陆沅思绪百转千回,笑着答应了。这次围猎估计十分热闹,不知又能有什么收获。
“那你收拾一下,咱们还需在山上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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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发围猎前,小一在半夜潜入院中留下了约见的字条。
这次的笔迹明显与上次不同,笔锋锐利,如游龙般跃然纸上。
“这是沈墨自己写的。”985打量一眼便与资料中的信息对上了。
上面只有一行:午时茶楼。
“沅姐要去吗?”
“去。”陆沅挑眉将纸条覆盖在烛火上,很快烫出一个洞,火焰跳跃而起,纸条的灰烬也随风飘散。
午时,是个不太好的时间点,古时断头便常常定在午时。
茶楼在秋季客人并没有多少,只有三三两两散落在大堂,只为听说书人讲故事。
小二瞧见衣着精致的贵人进门连忙上前,“小姐在大堂还是上楼?”
她还没回话,楼梯口的俊俏小厮笑着上来截胡,“小姐,沈公子让奴才接您。”
“原来小姐有约,请。”小二退开位置,恭敬送她上楼后又守在门口,时不时吆喝两声,热情邀请新的客人进来喝茶听故事。
房间还是上次那个,陆沅又回忆起当时闻到的那股花香,不由得好奇今日沈彧是否又像上次一般藏在里面。
但这次房间只有沈墨,他笔直坐着,面色看着有些怵人。
领她进来的小厮笑着关上房门。
“殿下。”陆沅问了声好,便轻盈落座,“这样孤男寡女房门紧闭怕是不好。”
沈墨终于正视面前的女子,眼中带了几分沉重,“若是陆小姐真觉得如此不好,当时也不会…不会动我的亵裤!”
“哇…原来沈墨是有情绪的啊!”985惊奇的看着对面神情变幻的沈墨。
“四皇子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沈墨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通过这些事也看出了陆沅的与众不同和胆识能力。
“这次约陆小姐出来,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助。”
小厮在门外,沈墨不可能主动帮忙添茶,陆沅便自己动手。她看着茶水落进杯中的弧度,笑着开口,“我说过投入四皇子麾下,必将为您肝脑涂地。”
“既然如此,为何要留大皇子一命,暴露我的身份。”
“我只是想让四皇子尊重有价值的人,了解我的能力才能更放心把事情交给我。”
她看着沈墨的眼睛,面色平和,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随后她一笑,化解了稍显严肃的氛围,“留着沈樊,是为了让他更痛苦,四皇子不想吗?”
沈墨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女子,他沉默许久,就这么看着她平静的眼眸。
他这次没有追究她是否知道什么秘密,“御书房,可有发现什么?”
“三皇子没有告知当时的情况吗?我并没有进入御书房,皇帝寝宫倒是有不少秘密,不过这不在你给我的任务范围之内,想必我有不说的权利。”
“你!”沈墨平复好心中被挑衅的怒气和杀意,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茶水是陆沅刚刚添上的,烫的他眉头一皱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硬生生将这口水吞下,热度一路蔓延到了胸膛。
“不知羞耻。”他缓过来,想起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更加气不过。
陆沅将茶杯重重一放,水滴溅到桌上,“不会说话就不要再谈了。”
她微微侧身,看沈墨的目光锐利,还带着点不屑之意。对面的人明显也不准备开口,如同一座雕塑般冷冷盯着陆沅。
“行了。”陆沅率先打破了这场不太友好的对视,“四皇子有何吩咐不妨直言。”
“这次围猎,不会太平。”
沈墨手指握在茶杯上,不断收紧,最终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我与三哥这些年在暗中调查一些事情,最近皇帝的动作有些多。我担心皇帝对我们已经有所察觉,或者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总之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怕他在死之前会对三哥出手。”
“三皇子连皇帝的暗卫都能弄走,你们在担心什么?”
他听着陆沅理所当然的语气,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三皇子有关系的?”
他打量陆沅的神色,发现她一点情绪也没有变化。
随后对面的人看过来,挑眉道:“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