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撑腰,疯批将女耍缨枪》 第1312章 进天牢第六天了,姬氏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现在见了宋华菱,眼圈才倏地红了,她忙侧了头去,哽咽地唤了声,“多谢王妃来看犯妇。” 宋华菱看着身穿粗布囚服的姬氏,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脏得发灰的脸,难寻昔日端庄大方的模样。 她轻声道:“夫人受苦了。” 姬氏敛起凄怆之色,道:“我不要紧,就怕孩子们受不住,王妃,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们?要杀头吗?” 宋华菱拉着她坐下,道:“皇上如果要杀你们泄愤,早就杀了,他想用你们把王彪引回来,只要他自首,便可轻判你们。” 姬氏摇头,“不可能的,他不会自首。” “他不会,但我们尽力让他自首。”宋华菱打开包袱,从里头挑出一份药推到她的面前,“你不要担心外头,尽力保护好自己,我师姐已经发了人手去找王彪,五师哥也暗中为你奔走,你之前赠药施粥,颇有效果,现在许多百姓都为你鸣不平。” 姬氏闻言,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落下,“辛苦王妃和小叔了,多谢你们。” 这段日子她心里像是被火烧,恨极了王彪,无时无刻不想将他碎尸万段,仇恨几乎都要把她的理智吞没了,如果不是为着孩子们,她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她心里没抱多少希望,因为临阵脱逃动摇军心的罪名太重了。 现在听得王妃说大家都在为他们奔走,她心里感动,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些药我都贴好了用途,希望你们用不上,”她收起另外一份,“这些我要送过去给贤哥儿他们,你放心,戚贵不会太刁难你们的,切记不要吵闹,不要说忤逆过激的话。” “二叔和贤哥儿他好吗?”姬氏拭去眼泪,忙问道。 “都没事的,安心等着。”宋华菱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手背上攀爬,她不着痕迹地甩开。 是虱子,这天牢里,老鼠虱,木虱都不少,遭罪了。 再瞧了一眼,她脖子和手上都被咬了,红红的疙瘩密密麻麻,瞧着甚是可怖。 “别的吃穿用度我不能给你张罗来,这药是关键时候保命的,还有几瓶子药膏,可以涂抹在你身上被虱子叮咬过的地方。” “谢谢,谢谢!”姬氏最担心的就是有人会生病,有药便放心许多了,“吃穿用度不必张罗,天牢里除了潮湿肮脏些,倒也没什么的,饮食一日两顿供应,吃得下。” 宋华菱也不多说了,遭罪是肯定的,若不遭点罪,皇上也不会息怒。 她带着药走了,关押男犯人的地方她就不去了,叫戚贵把药送进去一份。 她郑重地跟戚贵道谢,戚贵连忙摆手,“王妃不用这样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她看着戚贵把药送进去,片刻空手出来,这才放心离开。 忙完这些,平西伯府的人便先不管了,他们只要能熬下去,总能等到曙光来临的一日。 她带着沈万紫和辰辰,利用休假之便开始调查京城里的诸位皇亲国戚,勋贵世家。 师弟临走之前,跟她提到过一个人,但是他自己没有核实清楚,或者说还没来得及核实清楚,只说有五六成的机会,让她盯着点,顺便查一查他们的关系网。 第1313章 师弟怀疑的人是老晖王和宁郡王父子,他着重怀疑的是宁郡王,因为老晖王那边确实深居简出,几乎没有和什么人来往。 如果硬要说老晖王跟谁来往得比较频繁,那就是她谢壬祈和北冥王了。 平日里,他和顾青影在府中吃吃喝喝,出外游玩也要吃吃喝喝,他们奉行的人生信条便是吃喝玩乐。 上一次去探望他们,不仅顾青影胖了许多,就连老晖王都跟着重了有那么七八斤,一笑起来都有两个下巴了。 调查了几日也依旧是没什么进展,宋华菱干脆带着沈万紫登门拜访。 老晖王看到她们来,十分高兴,当即转身吩咐顾青影,“昨天本王亲自钓的大鲤鱼,做成鱼脍,记得血要放干净些,本王不爱吃一点红。” 顾青影高兴地带着下人前往厨房,说是要大展拳脚。 沈万紫看着顾青影臃肿的身材,不禁感慨,“你们最近吃得太好了吧?瞧着又圆润些了。” “沈女娃,北冥王府是亏待刻薄你了吗?不打紧,来晖王府,想吃什么都有。”老晖王笑得眉眼都剩一道缝了。 沈万紫笑着坐了下来,“老王爷,您这么说的话,我便真搬过来住了。” “赶紧搬,本王好吃好喝供着你。”老晖王一扬手,豪爽地道。 沈万紫笑嘻嘻地道:“回头等我在北冥王府住腻了,立马就搬过来,长几斤膘也好。” 宋华菱笑着道:“还等什么住腻了?明儿我便差人把你的东西送过来。” 沈万紫叉腰,嗔怒道:“你莫不是早就想撵我走啊?” “是你自己想来,怎还怨我呢?” 老晖王饮着茶,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俩,眉目里满是慈爱。 午膳的鱼脍做得鲜美,宋华菱和沈万紫本来不怎么爱吃生的,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顾青影显然很爱吃,一盘鱼脍吃了大半,老晖王面前剩下的几块,也全部进了她的嘴里。 吃完饭,满院子里逛了逛,便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老晖王还对沈万紫说了句,“想过来住,随时来。” 沈万紫愕然了下,随即笑道:“好啊。” 这一次,和之前来的每一次几乎没有区别。 就连老晖王今日欢喜的神色都如同往常一样。 硬说有什么不同的,便是他邀请沈万紫来晖王府住,甚至走的时候都不忘叮嘱一句。 是闹着玩,还是真想让沈万紫来王府住? 如果是别人,宋华菱不会多想,偏偏是沈万紫。 沈家在这场政变中,一直都被反复提起,又被反复模糊,但燕王一直追着沈家不放,证明沈家拒绝的态度并非十分坚决的。 沈家很大,有可能沈家其他人与燕王靠拢了。 就如顾青舞的义父,那位沈家旁支的叔父,他就大有可能已经归顺燕王。 这些事情,沈家主不知晓吗? 以他手眼通天的本事,怎可能不知?如果知,他又为什么不加以制约? 现在连老晖王和宁郡王到底是不是那只黄雀也还未可知,沈家那边更不好说了。 沈万紫也在深思这个问题,她在马车上支着下巴问宋华菱,“你觉得老晖王是真心让我去住吗?” “看出来是有几分真心。”宋华菱道。 “那就两种可能,第一种,他想用我来钳制沈家;第二种,他受制于人,希望我能去晖王府帮他。” 宋华菱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老晖王是真心想邀请沈万紫去住,也只有这两种可能。 去吧,有可能中计,不去吧,有可能错过老晖王的求救。 第1314章 回去跟于先生和沈师兄一说,他们两人觉得先把晖王府的人再逐一筛查,包括那位顾青影。 之前就已经查过晖王府的人,没有什么可疑的,有几个人是老晖王带回京的,跟了老晖王许多年,说是心腹不为过。 剩下的便是他回京的时候,委托了牙行买进来的,于先生还亲自去牙行调查过这些人的身份,往他们上两辈都查了查,发现都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才把他们给卖掉的。 宋华菱和沈万紫今日在院子里头逛了一圈,没发现有会武功的下人,只是就算有,大概也会躲着她们的。 于先生提出再一次筛查晖王府的人,看看王府下人有无增减。 早几日,谢壬祈便进入南疆地界的时候,他出发的时候就改头换面,连自己的坐骑都没有骑,而是在王府里随便挑选了一匹耐力好的马。 他在路上的时候,依旧是想着到了南疆先找到齐麟,然后以小兵的身份混在军队里。 但踏入南疆地界,他便听到说王彪带着小妾跑路了。 恐慌的消息满天飞,一时说沙国有八十万兵马,南疆军必败;一时说沙国人扬言要屠城,把南疆百姓杀个血流成河。 还有人说北冥王被皇帝害死了,所以不能挂帅上阵。 很多百姓都相信,纷纷收拾包袱丢弃家园跑了。 这片刚开始冒出生机的土地,以破碎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战火。 这样的谣言在百姓中流传,自然也会在军中流传。 尤其是听得说肃清帝杀了北冥王的时候,原先的北冥军顿时义愤填膺,忠臣良将落得这样惨死的下场,皇帝昏庸无道,何必还为他卖命,干脆也各自归家去便是。 齐麟和方天许他们不管如何辟谣,如何跟士兵喊话都没有用。 尤其南疆军里的宋家军,是最不相信肃清帝的。 当初宋怀安大将军求支援,一封封急报送回了京城,朝廷都没有派兵援助,知道他们父子战死,才让王爷带着北冥军奔赴南疆。 因此,闹事的人里,更多还是宋家军的。 方天许和齐麟眼见情况不受控制地溃烂,有心无力,无比的绝望。 而与此同时的沙国,已经攻到了西蒙,南疆军却还在愤怒地骂皇帝,第一场攻城战役,艰难抵挡,才勉强可应对过去。 但是,这一战虽沙国退,却让他们看到了南疆军的疲软无力。 只怕他们回去调整战术,下一次进攻便有机会能成了。 帅营里,大家坐在一起,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他们从不曾见过如此军心涣散的北冥军与宋家军。 他们不是不团结,只是一同团结地骂皇帝,他们对于北冥王被杀一事信了个十足。 鲁将军在这一场战役里伤了胳膊,缠着的纱布还在渗血,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表达着怒火与愤怒。 事实上,他也相信肃清帝杀了王爷。 当初戚肆探子营的鲁洪是他同宗兄弟,这两年他们也偶有书信往来,说王爷在京城的日子并不算得好过,为皇上所忌惮,王妃统领的玄甲军,也一再被削。 因此他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前日开打之前,他已经送了急报回京城,把南疆流传的每一条谣言都告诉了穆丞相。 如果皇上没杀北冥王,希望他们能派北冥王前往南疆,平息谣言,平定军心。 第1315章 同时,他也想印证流言到底是真是假,只要北冥王没死,按照如今的局势,皇上便一定会让他上南疆的。 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他们高居庙堂之上,不知战况之激烈残酷,等急报送回去,大概还要转几个弯才能送到御前,皇上还要瞻前顾后,犹豫几番,当初宋大将军不就是死在了拖延里吗? 如今,大家都没说话,眼前的方案已经不适用了,士气不振,军心萎靡,贸贸然上只是送死罢了。 大家从未有过这般绝望。 吴校尉过来禀报了一下首战的伤亡情况,死356,伤1732。 大家听了,心情再度降到了冰点。 他们是守城,弓箭手都在城墙上蹲着。 而沙国人攻城架云梯,投石,却能杀了这么多人,伤了这么多人。 这还不是大规模的攻城呢,只是沙国人在试探兵力与军心的凝聚力。 显然,沙国人心里有数了,他们会打心理,不会立刻大军压过来,因为南疆军的斗志再怎么差,一旦生死较量,都必定会拿出最强的实力对待。 只是如果反复几次这样的试探,死伤数字一直攀升的话,终究是会瓦解南疆军的意志,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 眼下讲作战方案都是没有用的,大家的精神气都提不起来,毫无斗志,再战也是白白送命。 军师把半袋旱烟抽完,脑子已经想不出别的法子来了,就算朝廷商议要派人来,也不知道派谁,眼下的局面总要应付的。 “明日集合军士,撰写一段发言,鼓舞鼓舞士气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方天许双手搓了一下脸,搓下来一层灰加血痂,那不是他的血,是今日站在他身边的士兵,被投石机砸了脑袋,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 他的心情现在还特别的糟糕,糟糕透顶了,“现在如何慷慨激昂都不管用,元帅都没了,也没有下旨谁来暂代元帅,而且大家都认为王爷被杀了,除非王爷出现在南疆战场,让大家看到,不然将士们对战斗的士气会一直低迷,对朝廷的仇恨情绪则逐日高涨。” “还有一部分人,”齐麟躲拿过军师的烟袋看了看,什么都没了,又搁置一旁去,“便是因王彪逃脱之后,引发的人心崩塌,他们不相信可以打赢,觉得上阵便是送死,接下来沙国还是这样的规模进攻,反复数次之后,把士气彻底打击到为零,南疆便又成为他们的囊中物了。” 方天许看着齐麟,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王爷他如今……” 鲁将军猛地抬头,眼底充满了愤怒,“不用问,如果王爷无恙,肯定会派人传信,让我们稳定军心,但他什么消息都没有。” 齐麟沉默一会儿,摇摇头,“我觉得不用这么悲观,皇上总不会真以为他是逆贼吧,到底是亲兄弟。” 两位军师可没这么乐观,他们虽在南疆之远,但他们这位皇上的性情,多少也是了解些的。 他没有真正相信过谁,便是当初极力挽留穆丞相在朝辅助,但这些年也一直在架空相权。 他只是需要穆丞相坐在庙堂里,为他镇住底下的魑魅魍魉,好一步步稳固自己的地位。 翌日,齐麟和方天许召集原南疆军,北冥军,宋家军,三军汇合校场,排列成行。 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和原先没有区别。 但认真看,却完全不一样。 以前每一位将士都挺立如松,眼神锐利,吼声震天。 现在,气势全无,眼神只有失望,茫然,浑身上下寻不到一点的战斗力。 方天许坐在马背上,沿着他们行列间隙走着,激昂地说着南疆军以往英勇的战绩,说着要如何把沙国人杀个片甲不留。 他说得声音嘶哑,却换不来以往的天崩地裂般的助威呐喊,只有零零星星,没什么精神气的几声附和。 齐麟见状,急得双眼冒火,翻身上马便怒吼,“都给我振作起来,娘唧唧的像什么样?你们还是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南疆军了?” 齐麟的声音刚落,将士行列里便有一人高声喊道:“齐将军,谢元帅是不是被皇帝杀了?” 一人高喊,随即引来许多人的质问,一声高似一声,要他们传达自己的愤怒去给肃清帝。 “功臣良将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们还打什么打?趁早解散了各自归家去。” “对,凭什么谢元帅和我们一同抛头颅洒热血,收复了南疆,却落得这样悲惨下场?” “还有宋将军,是不是也被杀了?朝廷要给南疆军一个交代。” “对,我们要交代,凭什么杀了谢元帅和宋家军!” 愤怒的声音穿破云层直达天际。 武将们看着士兵们黝黑而愤怒的脸庞,一时竟无言以对。 震天吼声中,一匹马蹄声自远而近,伴随着大家熟悉而清朗的声音,“让本帅看看,本帅麾下的将士,是否还如以前那般骁勇善战!” 第1316章 众人立刻转头看去,只见一匹马疾驰而来,身后是烟尘滚滚,那人被暖阳裹着,瞧得不真切,似乎是,似乎不是。 齐麟和方天许猛地看过去,眼底煞时便红了,喉头哽咽,竟是呼喊不得。 他没穿铠甲,只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远远看去平平无奇。 他停马在众将士面前,他眸光慢慢地扫过,面容也跟着慢慢转过去,让前排的人能瞧清楚他的模样。 一阵寂静之后,全场爆发出了狂喜的呼声。 “是谢元帅,是元帅回来了!” “谢元帅没死!” “有谢元帅在,我军必胜!” "必胜!" 呼声此起彼伏,几乎是要把上一战的憋屈全部吼出来,也把对王彪的怒火与憎恨都吼出来。 众将看得热泪盈眶,自从王彪临阵脱逃之后,便再没见过如此高涨的士气。 有些人只需要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便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力量和信心。 同时,王爷站在这里,就是对谣言最好的抨击。 一条谣言被击溃,其他的谣言也是假的,大家会有这样的心理。 谢壬祈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声道:“区区二十万敌军,我们手下败将,我们新南疆军怕他们不成?告诉本帅,你们怕吗?” “不怕!” “不怕!” 声音响彻云霄。 谢壬祈策马走在行列里,声音继续扩大,“告诉本帅,你们能否战胜沙国?” “能!”震耳欲聋! "有谁是孬种吗?站出来!" “没有!”昂首挺胸。 阳光照在谢壬祈的脸庞上,像是笼罩着一层战神光芒,他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无容置疑的坚定,“接下来用你们的行动告诉本帅,你们都是英雄!” 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将士,纷纷举起自己的手臂,大声吼出:“好!好!好!” 由原南疆军,宋家军,北冥军组成的新南疆军,高举旗帜,声声喊着必胜,直至声音沙哑,依旧激一情不减。 被谣言困扰了这么久,他们信心大受打击,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战无不胜的南疆军。 现在,元帅的归来,重新点燃了他们心头的火种,只恨不得如今便上那战场去,打个酣畅淋漓,把那火种蔓延至燎原大火。 谢壬祈策马,继续大声说着激励的话,南疆没有逃兵,有,也只是卑鄙小人,必定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南疆是我们的家园,每一寸土地,都曾经染过我们战友的鲜血,我们誓死捍卫。” “沙国人如果想侵占南疆,只有一个法子,便是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无人可以动摇我们战胜敌军的决心,我们必须要打一场漂亮的仗,让皇上和满朝文武对我们刮目相看。” 谢壬祈的声音用内力送出去,校场里每一位将士兵士都能听到这充满了坚定信心的话。 回应他的,是长达半个时辰激动人心的振臂高呼。 阳光像是洒在人间的一层金子,镀在了每一个人脸庞上,脸庞渐渐显得坚毅,眼神锐利,那一支狼的队伍重新归位了。 方天许他们也是吼得力竭声嘶,回到帅府,他们说话都不大能发出声音来了,大家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勺井水,这才觉得嗓子清润了许多。 谢壬祈走在帅椅上,双脚蹬直,却不断地颤抖打摆子。 两位军师上前为他松弛肌肉,知道他是连日策马赶路,导致的肌肉紧绷。 谢壬祈身子后仰,一路过来,几乎没怎么合眼,尤其是在得知王彪脱逃之后,连饭都没停下来吃一口,直奔到西蒙来,知道他们在激励士气,当即便策马赶来。 第1317章 前后,加起来足足有一个时辰,他起码喊了有小半个时辰。 “元帅,您来了,我们便有救了。”齐麟现在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唯恐是一场梦。 鲁将军是一位硬汉,从不落泪,但如今看到元帅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他眼眶都红了。 所幸,谣言是假的。 一碗刀削面端了上来,不够谢壬祈填肚角。 齐麟说已经叫人做炙羊肉烤羊肉,大荤如今是管够的,不像当初南疆那样苦了,老百姓也是吃得起肉的。 谢壬祈颤颤巍巍地端起碗,把汤全部都喝了,汤咸味重,又灌了一壶水,他瘫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的体力才渐渐回来。 但如今依旧有一种在马背上颠簸的感觉,眼前的人仿佛也在往后退去,他要定神才能把他们看得清楚。 吴军师哽咽道:“王爷累坏了。” 谢壬祈揉着自己的脸颊,道:“叫军医给本帅的脸扎一针,感觉吹歪了。” 大家定睛看,果然发现他的脸微微地歪了。 齐麟道:“元帅这一路没歇息吧?” “歇不得!”谢壬祈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本帅先是装病,然后偷偷上的战场,这一路……” 他心虚地甩出一大堆的药,缩着脑袋显得狗里狗气的,“不是装病,是真的病,路上得吃这些药,有时候忘记了,本王得吃回来,不然你们宋将军要打死我。” 众人对望一眼,很是担心。 但别的一概不问,先派人请军医,把王爷的身体调理好了再说。 军医先给他把脉,摸到脉象的时候便叹了口气,“怎地这般亏损?” “要紧吗?”方天许急忙问道。 军师没说话,谢壬祈先挥挥手,“不打紧,调理回来就成。” 军医却严肃地道:“身体自然是可以慢慢调理回来的,但这精气元神的亏损,怕不是一时半会能调好,只怕王爷以后在房事上力有不逮。” 谢壬祈一把攥住扶手,双眼圆瞪,“这么严重?” 军师看着年轻俊美的脸庞,叹气,"唉,您身体本来需要调养,却连日骑马不曾停息,这固本培元的药也没有按时服用,这长久坐着的一个地方会发热,自然,自然便对那方面有所影响。" “你是说本王从此不能人道了?”谢壬祈瞠目结舌,如此,师姐要他何用? “倒不会如此严重,日后有丹神医的调理,自然也是能好的,只是有段日子大概就只能当个……当个和尚了,哈,清心寡欲一段日子也是好的,到底是武将,往日也没少受伤,趁着这机会好好将养将养啊。” 谢壬祈略显尴尬,随即板起威严的脸,“误诊,绝对误诊,不可对外言语半句,否则本帅军法处置。” 大家当即用双手捏住嘴巴,眼底有深深的同情怜悯,明白的,都明白的。 炙羊肉上来了,大家一起吃,最近他们都吃不下,睡不着,如今定海神针来了,自然吃嘛嘛香。 吃着的时候便复盘了上一场战役,谢壬祈说没被攻下就不算输,不能被他们打得胆气都没了。 倒是吴军师有些担心,“王爷您是偷摸上的战场,一旦皇上知晓,只怕会降罪您。” 谢壬祈这个时候还没收到宋华菱派人送来的圣旨,只满不在乎地道:“问罪也要打胜仗回京之后才问,如今嘛,将在外,能听的听,不能听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是。” 大家虽觉得是这样,只也担心王爷日后回京遭受刁难。 谢壬祈骂了他们,“我看你们被王彪教得越发婆婆妈妈了,事有轻重缓急,顾好眼前才是要紧,有什么比打胜仗更重要。” 大家连忙点头称是,在一块块炙羊肉吞到肚子里的期间,把王彪在南疆的所作所为乃至战端玉调查王彪贪墨的事也说了。 再有便是那位沈夫人的义父,确实是沈家旁支,且沈夫人在南疆的时候,也与他们互通消息,他们有探子在南疆。 谢壬祈听罢,问道:“查出探子了吗?” “查出来了,但王彪跑路的时候,他们也跟着跑了,”齐麟顿了顿,“未必是真跑了,这谣言散播得这样快,有可能是潜入百姓里了。” “揪出来,杀!”谢壬祈淡淡说了四个字。 第1318章 有些人,天生就属于战场的。 在战场上的谢壬祈,比在京城杀伐果断许多,心理没有收到太多的束缚,不需要看谁高兴不高兴,谁忌惮不忌惮,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三天之内,散播谣言的人全部抓了出来。 人全部被押到校场,当着将士的面,二十军棍下去,屁滚尿流,问什么说什么。 他们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只知道拿了银子要散播这些消息,他们便照着做,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他们不管。 沙国八十万大军压境,不实! 肃清帝杀了北冥王,当然不实,人都在这呢。 王元帅知道打不过才临阵脱逃的,不实,他就是单纯的贪生怕死。 一宗一宗谣言被澄清,将士们愤怒至极,激愤叫喊着要把他们杖杀。 散播谣言扰乱军心,自然是要杖杀。 但,谢壬祈冷扫全场,大声道:“当初盲目相信谣言的人,好好自省,自省之后,竭尽全力打接下来的每一场仗。” 扰乱军心者,为敌,敌人的鲜血,能冲刷第一场战役失败带来的挫折。 更能激发出杀伐之心。 杖杀传谣者之后,谢壬祈让齐麟修急报一封送回京城,说北冥王来到南疆,但并无兵符,众将是否听令。 就在急报送出的第三天,竟然有圣旨到了。 谢壬祈有一点点意外,但随即知道是师姐的手笔,王彪脱逃的消息回到京城,师姐肯定要讨一份圣旨。 而他之所以让齐麟送一份急报回京,就是跟皇上表明南疆军的态度,他们认的是兵符和圣旨,而不是北冥王这个人。 很大程度上,能让皇上放心一些。 京中,肃清帝也收到了齐麟的急报。 他看完之后,心情甚慰。 本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谢壬祈在南疆军里的地位无可撼动,现在齐麟急报送来,恰好可以证明,南疆军是朝廷的军队,不是谢壬祈的军队。 在齐麟急报之前,鲁将军也曾上过折子,说南疆士兵怀疑北冥王已被赐死,此事让他十分震怒,竟不知道南疆传的谣言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怪不得军心动荡,百姓不安。 南疆这边,他稍稍安心了,却不料成凌关也传来了急报,说西京人犯边,西京元帅是苏兰石。 与成凌关急报一同传来的,还有穆丛规剿山贼土匪的奏报,说各地都有出现山贼,让他们无暇顾及燕州,如果燕州再不干预,则大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经过商议,肃清帝派出方十一郎率领三万驻京兵马前往燕州,先把燕州围困起来,切断他们的供给。 方十一郎前往燕州平叛,京城就不得不再起用玄甲军护着了,肃清帝思量再三,既已经用谢壬祈,就不妨再用宋华菱。 他让吴越把巡防营,京卫,禁军全部交还给宋华菱统管。 至于成凌关,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西京是个什么情况,但从苏兰石犯边看,大概内斗也是白热化,不知道鹿死谁手。 这里头是否存在三方勾连,可容后再慢慢调查清楚,眼下迫切的就是,哪里起火,便扑哪里的火。 倒是这日在御书房议事之后,穆丞相跟肃清帝说了句话,“若当初全权交给北冥王去调查,只怕这里头勾连的脉络,早便一清二楚。” 肃清帝想说他已经让谢壬祈配合吴越去调查,但想到自己确实也放权不足,处处掣肘着北冥王府,加上一直命人看着王府,这些事情穆丞相都是知晓的,也就没什么好辩驳的。 第1319章 更讽刺的是,分明是派人看着北冥王府,却连谢壬祈装病离京也不知道。 吴越的能力,比起谢壬祈远远不如,连宋华菱都比不上。 那腐败到了极点的巡防营,到了宋华菱手里,如今俨然是一队精锐。 经过于先生对晖王府的排查,发现晖王府这几个月确实离开了几个下人。 于先生问遍了京城所有的牙行,得知他们不是从牙行买进去的,也就是说另有来路。 他跑去官府问奴籍文书,也没查到。 最终经过商讨,也是沈万紫自己决定要住进晖王府的。 她跟宋华菱说:“跟老晖王来往了这么久,我相信他,如果他真的是那只黄雀,我无话可说了。” 宋华菱不让她单独去,叫上馒头和辰辰,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而如果老晖王是真觉得自己受到威胁,他应该不会拒绝辰辰和馒头,越多人帮忙越好。 反之,则证明他叫沈万紫去是别有居心。 宋华菱亲自送去的,看着老晖王高兴地出来迎接,听说还多带了两位好朋友,老晖王抚掌笑道:“那本王这里可热闹了,欢迎欢迎。” 沈万紫笑嘻嘻地道:“既是如此,我便把这里当做自己家里了。” “那敢情好。”老晖王当即吩咐下去,让厨房今晚多准备几道菜。 宋华菱笑着和大家一同进去,她特意多看了老晖王几眼,发现他是真高兴。 只不知道这高兴是真心的,还是假意,这世道人心实在是看不清楚了。 宋华菱也留下用了午膳,才回京卫府去。 沈万紫则叫顾青影带着他们三人满院子逛逛,晖王府的花种得不错,虽说跟梅山是没得比,但这时日里看看花,也十分高雅。 顾青影走路和说话都是慢悠悠的,她跟沈万紫他们介绍了王府各处院落,原先拢共只有她和老晖王两位主子,还有一位管事叫关伯算半个主子。 沈万紫问道:“关伯?换管事了吗?” “换了,原先那位回了乡,到底是年纪大了。”顾青影说着,同时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着,“对了,还有王爷原先身边的几个人都回乡了,只有一位十七叔,他乡下没亲人了,如今和王爷住在一个屋。” 沈万紫和辰辰馒头对视了一眼,这么突然? “上次我们来还见着呢。”沈万紫道。 “前两日才回去的。”顾青影往亭子里走去,圆润的面容上尽是抱歉,“不好意思,我走一会儿就累,我得歇歇。” 沈万紫他们也一屁股坐下,瞧了瞧她的身量,“你少吃点,我每回来,见你不要命似地往嘴里塞东西。” 顾青影道:“饿怕了,忍不住。” 沈万紫知晓她昔日在大长公主府过的什么日子,饿只是大长公主的其中一种手段,更残忍的也有。 沈万紫是坐不住的,屁股沾下没说几句话便站起来在亭子外转悠。 亭子叫风雅亭,这名字就挺附庸风雅的。 眸光四扫,发现远处的树木旁边有几个身影伫立,他们定定不动,眸光本来是看着风雅亭方向的,看她眸光扫过,他们便都转移了视线。 沈万紫兀自诧异,上次和华菱过来的时候,也逛了院子的,但那个时候下人们都各司其职,不敢随便把眸子扫过来。 这几个人显然是生面孔,原先不曾见过。 当然,她也不可能认识整个王府的下人,之前或许在,只是不曾出来罢了。 沈万紫走回亭子里问顾青影,“那几个是新来的人吗?” 她问着,手指也指了过去。 顾青影顺着她的指向的地方看过去,面容微微僵了僵,慢慢地摇头,“原先也在。” “哦?为什么鬼鬼祟祟地站在那边?”沈万紫问道。 “保护我们的。”顾青影收回眸光,双手在膝盖上攥紧。 沈万紫哦了一声,干脆朝他们走了过去。 那几个人显然没想到沈万紫会过来,神色愕然了下,立刻便敛住神色,恭谨地称呼,“沈姑娘好!” 第1320章 沈万紫打量着他们几人,有两人身段不高,短小精悍,手臂显得特别的粗壮,连带着脖子的筋都微微突了出来。 至于另外三人身材偏高些,呼吸没听出来什么问题,但往下看他们的双鞋,几乎不沾染半点尘埃,可见是修内家心法的。 内家心法修得高深,呼吸便可或粗或浅,随自己控制,看样子他们的修为不浅。 沈万紫问道:“会武功吗?” 他们几人都摇头,面容也显得特别的老实,“不会。” 沈万紫又打量了一下,忽然一拳朝那矮个子打过去。 矮个子眸光一闪,但随即闭上眼睛,一脸惊恐的模样。 沈万紫收回了手,从他精光一闪便可看出这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但他控制得很好,没有伸手去挡。 这反而是露陷的,便是不懂得武功的人,忽然被人朝脸攻击,不管是否能抵挡,手上都会有抵挡的动作,他没有。 沈万紫淡淡笑了句,转身走了。 几个人眸光冷凝地对望了一眼,缓缓地退走了。 顾青影支着太阳穴看过去,眼神复杂,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总之没有之前的泰然平淡。 他们三人被安置在老晖王的玉京院旁边,是一处种满蔷薇花的院落,叫蔷薇苑。 一墙之隔,若是耳力好些的,玉京院里头大声说点什么,他们都能听到。 顾青影也是住在玉京院,只是不住在同一个屋。 原先,大长公主送她给老晖王做妾的,老晖王不需要妾,真心实意拿她当个解闷的小友,她也有自己的住处,但听下人说近来都是住在玉京院。 住下来才知道,这晖王府处处是透着怪异的。 晚上很多人行走,仿佛是巡逻一般,馒头起身看过,确实是看到些人影浮动。 而且整个气氛,甚是凝重,和白日的轻松愉快恰恰相反。 也不知道这凝重的气氛从何而来,只感觉是躺在床上,都有一股子无形杀气。 白日里他们起来观察着府中的每一个人,他们也是一脸睡眠足够的样子,包括那五个人都没有熬夜的模样。 看来,这晖王府里头住着的人怕是不少啊。 他们分头行事。 沈万紫则满园子溜达,看到底有多少生面孔。 馒头则去厨房里这看看,那看看,看到他们备下的粮食和肉菜,足足可供上百号人食用的时候,馒头问了厨子,“怎地要备下这么多?这是几日的食材?” 厨子笑着道:“就一日啊,王爷日日都是要吃新鲜的。” “那怎么要买这么多?”馒头问道。 “下人也是要吃的。”厨子回答说。 馒头当然觉得更奇怪,下人和主子吃一样的? 这里头每一样荤素都一样多,鱼虾也是。 沈万紫在各处院落之间游转,发现每一个院落的门口都挺干净,是有人经常出入的样子。 不过,这些院落全都关了门,沈万紫问顾青影是否可以开门,顾青影说她没有钥匙,不能打开。 沈万紫干脆跃上围墙,朝里头看了一眼,发现里屋的门也是紧闭的,院子里没有栽种花卉,倒是长了杂草,除了一条铺着青石板砖的路之外,其他杂草都快有半人高了。 “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身后,传来了关伯焦灼的声音,“快快下来,莫要摔着了。” 沈万紫转头看向驼着背走来的关伯,身旁还跟着老晖王的心腹十三叔。 (/ht。 第1321章 关伯一脸的担心,甚至还伸手想护着,“仔细些,莫要跳下来崴脚了。” 沈万紫坐在墙头上,笑着道:“关伯,这门能开吗?” “能开能开。”关伯慈爱地笑着,“姑娘要进去看,找老奴拿钥匙便是,怎能爬上去呢?太危险了。” 他说着,哆哆嗦嗦地从袖袋里取出一串钥匙,递给了顾青影,“去,打开门让沈姑娘看看。” 顾青影接过钥匙,前去把门打开,只听得咿呀一声,门像是许久没看过似的,发出沉重的咿呀声。 沈万紫往里头跳,便是不用钥匙,她也能进。 她推开院落正屋的门看了看,里头一股子霉味,确实像是许久不住人的样子。 接下来她还看了好几间,都是她随机选择的,情况和第一间基本相似。 她还逐个房间去看了下,确实是没住人。 沈万紫笑着说了句无趣之后,便找馒头辰辰对了信息后,出府了。 她直奔京卫府,找到了宋华菱。 宋华菱拉着她进了衙内,问:“怎么样?有发现吗?” 沈万紫道:“晚上有人走动,像是巡逻,但白日见不着那些巡逻的人,仿佛天一亮就凭空消失了,王府里许多院落我都查看过,确实是没有人居住,下人住的后罩房我也看了,床铺数量和顾青影说的下人数量吻合。” 宋华菱想了一下,“是否有地道暗室之类的呢?如今晚上是宵禁的,入夜之后就不许人走动,而你们不可能入夜就睡,所以你们没听错的话,这些人只能是住在晖王府。” “如果有地道暗室,那可就不好查探了。”她想起馒头查探厨房的情况,道:“厨房里每日备下上百人的食材。” 宋华菱眼睛一亮,“那盯一盯这些饭菜都送往什么地方去,不就可以知道了吗?” “也对。”沈万紫心急出来告诉她情况,没想到这一层,“不过馒头应该会盯着的,馒头如今可靠谱了。” 小伙伴们都成长了,宋华菱特别欣慰。 “老晖王和顾青影有什么异常吗?” “没看出来,但是昨日我们逛院子的时候有五个人盯着,这五个人应该会武功,我问过顾青影,说他们是来保护王爷的。” “这五个人是住在后罩房吗?” “对,和下人同住。”沈万紫道,“除了这五个人之外,没发现有谁异常的,至于老王爷身边的十三叔,听说是跟了他许多年的心腹,乡下无亲人了,便留在老王爷身边养老。” “哦,对了,还有一位新的管事叫关伯,年纪有五十多快六十的样子,倒是个慈祥和蔼的人。” 宋华菱道:“十三叔我知道,确实跟了老王爷许多年的,倒是这位关伯我没听说过,瞧着会武功吗?” 沈万紫回想了一下,“应是不会,我看他的双手都有些哆嗦了,感觉身子也不是很好,听顾青影说,府里是拿他当半个主子看待的。” 宋华菱道:“回去探听一下,这位关伯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一来就可以做王府的管家?” 沈万紫嗯了一声,反问她,“萍师姐可有什么消息来?那位宁郡王如今有什么动静吗?” 宋华菱道:“宁郡王还在封地,不曾离开过,燕王曾派人送过帖子,但他没去。” 沈万紫沉思了下,狐疑地道:“会不会怀疑错人了?如果他是那只黄雀,这会儿就该四处奔走才是啊。” 宋华菱摇摇头,“晖王府确实有异常,如果不是他,也有可能是宁郡王世子,甚至是老晖王。” 沈万紫唉了一声,面容忧愁,“我真不盼着是老晖王,他真挺好,但我也知道,有时候越是没可能的人,就越有可能。” 宋华菱和沈万紫的感受是一样的,既不想接受他是,却不能排除他不是。 御书房。 肃清帝听了吴越的禀报,有些诧异,“你说沈万紫住进了晖王府?” 吴越道:“回皇上,沈姑娘昨日住进去的,还带了两位梅山的小伙伴。” 肃清帝一时摸不准宋华菱安排沈万紫去晖王府的用意,莫非她怀疑老晖王? 晖王府连府兵都没有,他的儿子宁郡王很少进京,在封地一直安分守己,不是没调查过,但发现他几乎都不沾边。 他与燕王的来往甚少,同是皇室血脉,也就只有在婚丧嫁娶的时候走动走动,年节都不来往的。 尤其是在前燕王妃死后,宁郡王几乎就不在去燕州,燕王娶沈氏的时候,他也没有去。 当然,对于宁郡王他是不放心的,宁郡王在宁州的名望太高了,所以当初才会下旨让老晖王回京颐养天年。 “吴越,去查一下宁郡王最近可有离开封地。”肃清帝道。 “是,微臣立刻派人去。”吴越躬身告退。 (/ht。 第1322章 肃清帝和萍无踪的调查结果一样,宁郡王没离开过封地,几乎每日都会带着妻儿去看戏听曲。 宁州有几间慈幼院,是他设立的,专门收容孤儿和无所依的老弱,他多半听完曲子,便会去慈幼院看看。 但萍无踪调查到一件事情,是肃清帝没有查到的。 便是宁郡王对沈家家主有救命之恩。 说起来也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还不是家主,前往牧场的巡查的时候,半道遭人伏击,刚好宁郡王带人经过,把他救下。 因为宁郡王为人低调,且他不想与沈家有什么来往,所以叮嘱沈家主莫要声张,他不需要报答所谓救命之恩,对他而言,出手相救也只是举手之劳。 因为当时一同遭遇伏击的人几乎都死了,只有沈家主和心腹侍卫魔三捡回一条命,萍无踪恰好也在魔三押送货物遇劫的时候帮过他一次,所以萍无踪调查的时候,找到了魔三,魔三才把这陈年旧事说给了萍无踪听。 萍无踪的信报传来,宋华菱去问沈万紫的时候,沈万紫一脸愕然,“有这样的事情吗?我不知道啊。” 七八年前,她都在梅山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她自然不知道。 “要不,我给父亲写封信?”沈万紫皱起眉头,心里有些担忧了。 如果宁郡王是那只黄雀,他又对父亲有救命之恩,到要紧关头,他用这救命之恩要挟,父亲会否帮忙? 之前好几次牵涉到沈家,沈万紫都不担心,她知道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 到底是皇商,且为朝廷养着战马,承接了兵部铸造武器的生意,吃着朝廷的饭,不可能帮逆贼的。 但如果有救命之恩的话,则很难说了,忠君爱国之人,也懂得知恩图报。 宋华菱道:“不着急,先等萍师姐再调查调查你父亲当年遇劫的事。” 沈万紫瞪圆眼睛,“萍师姐怀疑我父亲遇劫一事有蹊跷?” “她只说要继续调查,并未说其他。”宋华菱安抚道:“别着急,师姐会调查清楚的,而且我相信你父亲,救命之恩可以报答,但会是有底线的报答。” 沈万紫怔怔,“如果说父亲遇劫是一场阴谋,那么宁郡王起码是在七八年前就开始谋划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点破绽都没露,不曾引人怀疑过,甚至最近调查了那么久,也只有晖王府这边掀了一道似是而非的缝隙,此人得多恐怖啊。” 宋华菱道:“如今各地都有山贼土匪流民作乱,若无他的手笔,我是不信的,燕王没这本事。” 宋华菱继续说:“他帮燕王,其实就是帮他自己,只不过把燕王推了出来当明牌,沙国西京两地战事,加各地山匪作乱,把朝廷的兵力都分散出去了,如果他是黄雀,或者说不管谁是黄雀,接下来都应该会剑指京城,直接夺位。” 沈万紫最恼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七绕八弯的肠子叫人看不清楚,“那怎么办?现在京城就剩下玄甲军了。” 宋华菱抿唇,玄甲军原先有三万人,但并非全部都是精锐,其中就包括了巡防营那群酒囊饭袋,上南疆战场的时候带去一万五人,牺牲了两千多人,回来整顿的时候,清除出列几百人。 皇上后来又把玄甲军分开,所以实则如今京卫,禁军,巡防营全部加起来,也不够才一万多。 (/ht。 肃清帝和萍无踪的调查结果一样,宁郡王没离开过封地,几乎每日都会带着妻儿去看戏听曲。 宁州有几间慈幼院,是他设立的,专门收容孤儿和无所依的老弱,他多半听完曲子,便会去慈幼院看看。 但萍无踪调查到一件事情,是肃清帝没有查到的。 便是宁郡王对沈家家主有救命之恩。 说起来也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还不是家主,前往牧场的巡查的时候,半道遭人伏击,刚好宁郡王带人经过,把他救下。 因为宁郡王为人低调,且他不想与沈家有什么来往,所以叮嘱沈家主莫要声张,他不需要报答所谓救命之恩,对他而言,出手相救也只是举手之劳。 因为当时一同遭遇伏击的人几乎都死了,只有沈家主和心腹侍卫魔三捡回一条命,萍无踪恰好也在魔三押送货物遇劫的时候帮过他一次,所以萍无踪调查的时候,找到了魔三,魔三才把这陈年旧事说给了萍无踪听。 萍无踪的信报传来,宋华菱去问沈万紫的时候,沈万紫一脸愕然,“有这样的事情吗?我不知道啊。” 七八年前,她都在梅山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她自然不知道。 “要不,我给父亲写封信?”沈万紫皱起眉头,心里有些担忧了。 如果宁郡王是那只黄雀,他又对父亲有救命之恩,到要紧关头,他用这救命之恩要挟,父亲会否帮忙? 之前好几次牵涉到沈家,沈万紫都不担心,她知道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 到底是皇商,且为朝廷养着战马,承接了兵部铸造武器的生意,吃着朝廷的饭,不可能帮逆贼的。 但如果有救命之恩的话,则很难说了,忠君爱国之人,也懂得知恩图报。 宋华菱道:“不着急,先等萍师姐再调查调查你父亲当年遇劫的事。” 沈万紫瞪圆眼睛,“萍师姐怀疑我父亲遇劫一事有蹊跷?” “她只说要继续调查,并未说其他。”宋华菱安抚道:“别着急,师姐会调查清楚的,而且我相信你父亲,救命之恩可以报答,但会是有底线的报答。” 沈万紫怔怔,“如果说父亲遇劫是一场阴谋,那么宁郡王起码是在七八年前就开始谋划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点破绽都没露,不曾引人怀疑过,甚至最近调查了那么久,也只有晖王府这边掀了一道似是而非的缝隙,此人得多恐怖啊。” 宋华菱道:“如今各地都有山贼土匪流民作乱,若无他的手笔,我是不信的,燕王没这本事。” 宋华菱继续说:“他帮燕王,其实就是帮他自己,只不过把燕王推了出来当明牌,沙国西京两地战事,加各地山匪作乱,把朝廷的兵力都分散出去了,如果他是黄雀,或者说不管谁是黄雀,接下来都应该会剑指京城,直接夺位。” 沈万紫最恼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七绕八弯的肠子叫人看不清楚,“那怎么办?现在京城就剩下玄甲军了。” 宋华菱抿唇,玄甲军原先有三万人,但并非全部都是精锐,其中就包括了巡防营那群酒囊饭袋,上南疆战场的时候带去一万五人,牺牲了两千多人,回来整顿的时候,清除出列几百人。 皇上后来又把玄甲军分开,所以实则如今京卫,禁军,巡防营全部加起来,也不够才一万多。 (/ht。 肃清帝和萍无踪的调查结果一样,宁郡王没离开过封地,几乎每日都会带着妻儿去看戏听曲。 宁州有几间慈幼院,是他设立的,专门收容孤儿和无所依的老弱,他多半听完曲子,便会去慈幼院看看。 但萍无踪调查到一件事情,是肃清帝没有查到的。 便是宁郡王对沈家家主有救命之恩。 说起来也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还不是家主,前往牧场的巡查的时候,半道遭人伏击,刚好宁郡王带人经过,把他救下。 因为宁郡王为人低调,且他不想与沈家有什么来往,所以叮嘱沈家主莫要声张,他不需要报答所谓救命之恩,对他而言,出手相救也只是举手之劳。 因为当时一同遭遇伏击的人几乎都死了,只有沈家主和心腹侍卫魔三捡回一条命,萍无踪恰好也在魔三押送货物遇劫的时候帮过他一次,所以萍无踪调查的时候,找到了魔三,魔三才把这陈年旧事说给了萍无踪听。 萍无踪的信报传来,宋华菱去问沈万紫的时候,沈万紫一脸愕然,“有这样的事情吗?我不知道啊。” 七八年前,她都在梅山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她自然不知道。 “要不,我给父亲写封信?”沈万紫皱起眉头,心里有些担忧了。 如果宁郡王是那只黄雀,他又对父亲有救命之恩,到要紧关头,他用这救命之恩要挟,父亲会否帮忙? 之前好几次牵涉到沈家,沈万紫都不担心,她知道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 到底是皇商,且为朝廷养着战马,承接了兵部铸造武器的生意,吃着朝廷的饭,不可能帮逆贼的。 但如果有救命之恩的话,则很难说了,忠君爱国之人,也懂得知恩图报。 宋华菱道:“不着急,先等萍师姐再调查调查你父亲当年遇劫的事。” 沈万紫瞪圆眼睛,“萍师姐怀疑我父亲遇劫一事有蹊跷?” “她只说要继续调查,并未说其他。”宋华菱安抚道:“别着急,师姐会调查清楚的,而且我相信你父亲,救命之恩可以报答,但会是有底线的报答。” 沈万紫怔怔,“如果说父亲遇劫是一场阴谋,那么宁郡王起码是在七八年前就开始谋划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点破绽都没露,不曾引人怀疑过,甚至最近调查了那么久,也只有晖王府这边掀了一道似是而非的缝隙,此人得多恐怖啊。” 宋华菱道:“如今各地都有山贼土匪流民作乱,若无他的手笔,我是不信的,燕王没这本事。” 宋华菱继续说:“他帮燕王,其实就是帮他自己,只不过把燕王推了出来当明牌,沙国西京两地战事,加各地山匪作乱,把朝廷的兵力都分散出去了,如果他是黄雀,或者说不管谁是黄雀,接下来都应该会剑指京城,直接夺位。” 沈万紫最恼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七绕八弯的肠子叫人看不清楚,“那怎么办?现在京城就剩下玄甲军了。” 宋华菱抿唇,玄甲军原先有三万人,但并非全部都是精锐,其中就包括了巡防营那群酒囊饭袋,上南疆战场的时候带去一万五人,牺牲了两千多人,回来整顿的时候,清除出列几百人。 皇上后来又把玄甲军分开,所以实则如今京卫,禁军,巡防营全部加起来,也不够才一万多。 (/ht。 第1323章 当然,如果加上吴越的玄铁卫,两万多人是有的。 黄雀有多少兵马,兵马囤在何处,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唯一可以知道的,如果他剑指京城,不会拖延太久才行动,所以他的人应是到位了,有可能部分在城外,部分在城内。 翌日,宋华菱进宫面圣,她提出要把玄铁卫里的玄甲军全部归回到她麾下,由她来统管。 肃清帝闻言,用审视的眸子看她,“你是说,让朕把京师所有兵力交给你?” “玄甲军。”宋华菱抬起头,眸光坚定不移,“皇上,京外卫所的兵马包括神火营一万五人全部调派前往燕州,京师的屏障仅仅剩下玄甲军,玄甲军不可再分散。” 肃清帝却再重复了一遍问题,“你让朕把京师所有兵力包括朕的亲卫全部交给你来统管?” 宋华菱没有丝毫犹豫,或去思考他是否该起疑心,只依旧坚定点头,“是!” 肃清帝望着她笑了笑,“南疆,你夫婿在统兵,成凌关,你外祖父和舅舅统兵,穆丛规是你父亲的旧部,方十一郎是你们救回来的,再把京中所有兵马交到你的手中,宋爱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华菱道:“王爷在南疆统兵御敌,外祖父和舅舅在成凌关抵抗西京,穆丛规将军剿匪,方将军带兵围困逆贼,微臣则护京师安危,这意味着我们各司其职,保卫商国的疆土与百姓。” 肃清帝点头,笑意加深,但这笑意更衬得眸子淡凉,“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朕是把国家乃至朕的身家性命全部交给你们,这份信任,你知道有多重吗?” 宋华菱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肃清帝望着她好一会儿,低头整理了一下折子,道:“朕答应你,对了,太后如今抚养着大皇子,劳心劳力,朕打算让慧太妃和瑞儿进宫,慧太妃陪伴太后,瑞儿则当大皇子的伴读。” 他并非征询宋华菱意见,用的是宣布的语气。 宋华菱只觉得胸臆里有一股子的浊气上涌,她不断地在心底跟自己说,他是皇,他把兵力指挥权全交出去,他缺乏安全感,正常的! 忍,忍忍,忍忍忍! 她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抬头,“微臣想反问皇上一句,皇上是真想让母妃和瑞儿入宫作伴,还是想让他们当质子,拿捏在手中,放着我们夫妇造反?” 肃清帝眼底闪过危险的意味,语气却还是平淡的,“宋华菱,放肆了!” “请皇上准许微臣再放肆一回,皇上方才说,南疆兵权给了王爷,外祖父和舅舅在成凌关退西京,微臣拿玄甲军指挥权,这背后是什么?是富贵荣华吗?是权势滔天吗?不,是拿命和鲜血去拼,为的是我们脚下的这片疆域,我们也不是那什么很犯贱的人,既冒着牺牲的风险,还要把自己的亲人送到宫中当质子。” 宋华菱看到他越发阴沉的面容,心头更觉意难平,“为臣者,理应解皇上忧困,使皇上安心,但皇上是否听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您信我们,我们定竭尽全力去拼,您不信我们……” 宋华菱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我们也会拿命去拼,但我们拼得憋屈。” 肃清帝看着她气得憋红的脸,抿唇笑了笑,“好,那你们就憋屈地拼吧,明日让慧太妃和瑞儿进宫来,朕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当什么质子,大皇子确实让太后头疼,慧太妃是解语花,唯有她能让太后开心,至于瑞儿,朕知道他是好孩子,该让大皇子看看,真正聪慧勤奋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宋华菱心里狠狠地骂了句,狗皇帝虚伪! 肃清帝笑意加深,眸光也显得柔和了许多,“瞧你气得那样,犯不着,撇除君臣关系,你也该叫朕一声大哥,本就是一家人的事,非得说什么质子,岂不伤了感情?朕若是真要跟你计较,就你方才那番话,朕便可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宋华菱忍住爆粗的冲动,手指蜷起,“皇上答应微臣,不能让瑞儿受大皇子的气。” 肃清帝笑盈盈道:“无人敢欺负瑞儿,大皇子若敢出言不逊半句,朕打烂他的嘴巴!” (/ht。 当然,如果加上吴越的玄铁卫,两万多人是有的。 黄雀有多少兵马,兵马囤在何处,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唯一可以知道的,如果他剑指京城,不会拖延太久才行动,所以他的人应是到位了,有可能部分在城外,部分在城内。 翌日,宋华菱进宫面圣,她提出要把玄铁卫里的玄甲军全部归回到她麾下,由她来统管。 肃清帝闻言,用审视的眸子看她,“你是说,让朕把京师所有兵力交给你?” “玄甲军。”宋华菱抬起头,眸光坚定不移,“皇上,京外卫所的兵马包括神火营一万五人全部调派前往燕州,京师的屏障仅仅剩下玄甲军,玄甲军不可再分散。” 肃清帝却再重复了一遍问题,“你让朕把京师所有兵力包括朕的亲卫全部交给你来统管?” 宋华菱没有丝毫犹豫,或去思考他是否该起疑心,只依旧坚定点头,“是!” 肃清帝望着她笑了笑,“南疆,你夫婿在统兵,成凌关,你外祖父和舅舅统兵,穆丛规是你父亲的旧部,方十一郎是你们救回来的,再把京中所有兵马交到你的手中,宋爱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华菱道:“王爷在南疆统兵御敌,外祖父和舅舅在成凌关抵抗西京,穆丛规将军剿匪,方将军带兵围困逆贼,微臣则护京师安危,这意味着我们各司其职,保卫商国的疆土与百姓。” 肃清帝点头,笑意加深,但这笑意更衬得眸子淡凉,“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朕是把国家乃至朕的身家性命全部交给你们,这份信任,你知道有多重吗?” 宋华菱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肃清帝望着她好一会儿,低头整理了一下折子,道:“朕答应你,对了,太后如今抚养着大皇子,劳心劳力,朕打算让慧太妃和瑞儿进宫,慧太妃陪伴太后,瑞儿则当大皇子的伴读。” 他并非征询宋华菱意见,用的是宣布的语气。 宋华菱只觉得胸臆里有一股子的浊气上涌,她不断地在心底跟自己说,他是皇,他把兵力指挥权全交出去,他缺乏安全感,正常的! 忍,忍忍,忍忍忍! 她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抬头,“微臣想反问皇上一句,皇上是真想让母妃和瑞儿入宫作伴,还是想让他们当质子,拿捏在手中,放着我们夫妇造反?” 肃清帝眼底闪过危险的意味,语气却还是平淡的,“宋华菱,放肆了!” “请皇上准许微臣再放肆一回,皇上方才说,南疆兵权给了王爷,外祖父和舅舅在成凌关退西京,微臣拿玄甲军指挥权,这背后是什么?是富贵荣华吗?是权势滔天吗?不,是拿命和鲜血去拼,为的是我们脚下的这片疆域,我们也不是那什么很犯贱的人,既冒着牺牲的风险,还要把自己的亲人送到宫中当质子。” 宋华菱看到他越发阴沉的面容,心头更觉意难平,“为臣者,理应解皇上忧困,使皇上安心,但皇上是否听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您信我们,我们定竭尽全力去拼,您不信我们……” 宋华菱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我们也会拿命去拼,但我们拼得憋屈。” 肃清帝看着她气得憋红的脸,抿唇笑了笑,“好,那你们就憋屈地拼吧,明日让慧太妃和瑞儿进宫来,朕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当什么质子,大皇子确实让太后头疼,慧太妃是解语花,唯有她能让太后开心,至于瑞儿,朕知道他是好孩子,该让大皇子看看,真正聪慧勤奋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宋华菱心里狠狠地骂了句,狗皇帝虚伪! 肃清帝笑意加深,眸光也显得柔和了许多,“瞧你气得那样,犯不着,撇除君臣关系,你也该叫朕一声大哥,本就是一家人的事,非得说什么质子,岂不伤了感情?朕若是真要跟你计较,就你方才那番话,朕便可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宋华菱忍住爆粗的冲动,手指蜷起,“皇上答应微臣,不能让瑞儿受大皇子的气。” 肃清帝笑盈盈道:“无人敢欺负瑞儿,大皇子若敢出言不逊半句,朕打烂他的嘴巴!” (/ht。 当然,如果加上吴越的玄铁卫,两万多人是有的。 黄雀有多少兵马,兵马囤在何处,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唯一可以知道的,如果他剑指京城,不会拖延太久才行动,所以他的人应是到位了,有可能部分在城外,部分在城内。 翌日,宋华菱进宫面圣,她提出要把玄铁卫里的玄甲军全部归回到她麾下,由她来统管。 肃清帝闻言,用审视的眸子看她,“你是说,让朕把京师所有兵力交给你?” “玄甲军。”宋华菱抬起头,眸光坚定不移,“皇上,京外卫所的兵马包括神火营一万五人全部调派前往燕州,京师的屏障仅仅剩下玄甲军,玄甲军不可再分散。” 肃清帝却再重复了一遍问题,“你让朕把京师所有兵力包括朕的亲卫全部交给你来统管?” 宋华菱没有丝毫犹豫,或去思考他是否该起疑心,只依旧坚定点头,“是!” 肃清帝望着她笑了笑,“南疆,你夫婿在统兵,成凌关,你外祖父和舅舅统兵,穆丛规是你父亲的旧部,方十一郎是你们救回来的,再把京中所有兵马交到你的手中,宋爱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华菱道:“王爷在南疆统兵御敌,外祖父和舅舅在成凌关抵抗西京,穆丛规将军剿匪,方将军带兵围困逆贼,微臣则护京师安危,这意味着我们各司其职,保卫商国的疆土与百姓。” 肃清帝点头,笑意加深,但这笑意更衬得眸子淡凉,“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朕是把国家乃至朕的身家性命全部交给你们,这份信任,你知道有多重吗?” 宋华菱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肃清帝望着她好一会儿,低头整理了一下折子,道:“朕答应你,对了,太后如今抚养着大皇子,劳心劳力,朕打算让慧太妃和瑞儿进宫,慧太妃陪伴太后,瑞儿则当大皇子的伴读。” 他并非征询宋华菱意见,用的是宣布的语气。 宋华菱只觉得胸臆里有一股子的浊气上涌,她不断地在心底跟自己说,他是皇,他把兵力指挥权全交出去,他缺乏安全感,正常的! 忍,忍忍,忍忍忍! 她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抬头,“微臣想反问皇上一句,皇上是真想让母妃和瑞儿入宫作伴,还是想让他们当质子,拿捏在手中,放着我们夫妇造反?” 肃清帝眼底闪过危险的意味,语气却还是平淡的,“宋华菱,放肆了!” “请皇上准许微臣再放肆一回,皇上方才说,南疆兵权给了王爷,外祖父和舅舅在成凌关退西京,微臣拿玄甲军指挥权,这背后是什么?是富贵荣华吗?是权势滔天吗?不,是拿命和鲜血去拼,为的是我们脚下的这片疆域,我们也不是那什么很犯贱的人,既冒着牺牲的风险,还要把自己的亲人送到宫中当质子。” 宋华菱看到他越发阴沉的面容,心头更觉意难平,“为臣者,理应解皇上忧困,使皇上安心,但皇上是否听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您信我们,我们定竭尽全力去拼,您不信我们……” 宋华菱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我们也会拿命去拼,但我们拼得憋屈。” 肃清帝看着她气得憋红的脸,抿唇笑了笑,“好,那你们就憋屈地拼吧,明日让慧太妃和瑞儿进宫来,朕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当什么质子,大皇子确实让太后头疼,慧太妃是解语花,唯有她能让太后开心,至于瑞儿,朕知道他是好孩子,该让大皇子看看,真正聪慧勤奋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宋华菱心里狠狠地骂了句,狗皇帝虚伪! 肃清帝笑意加深,眸光也显得柔和了许多,“瞧你气得那样,犯不着,撇除君臣关系,你也该叫朕一声大哥,本就是一家人的事,非得说什么质子,岂不伤了感情?朕若是真要跟你计较,就你方才那番话,朕便可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宋华菱忍住爆粗的冲动,手指蜷起,“皇上答应微臣,不能让瑞儿受大皇子的气。” 肃清帝笑盈盈道:“无人敢欺负瑞儿,大皇子若敢出言不逊半句,朕打烂他的嘴巴!” (/ht。 第1324章 回到王府,沈青禾安慰气鼓鼓的她,“把慧太妃和瑞儿送进宫不是挺好的吗?至少,逆贼真打进来了,宫里的守卫最是森严,相对来说也最安全,总好过留在书院或王府。” 宋华菱咕咚咕咚地饮了一壶凉水,心更凉了,“我知道,所以我答应了,但答应归答应,该生气也要生气,他分明不是为了保护瑞儿和慧太妃,只是想拿他们做人质,他知道有母妃和瑞儿在宫里,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死守皇宫安全。” 逆贼杀进京城,首先第一件事会围剿王府,把可用之人全部拿下,用来控制外祖父和王爷。 宋华菱并非不晓得,只是觉得皇上这做法膈应人,而且,太妃和瑞儿没在宫里,她也能妥善安置他们。 他口口声声说江山社稷,但江山社稷在他眼里,就是他自己的,为他卖命还要扣押家人,做什么事情都要怀疑他们的动机野心。 好厌烦。 沈青禾揉着她的发髻,揉得东倒西歪,“好了,气什么?除非你不想整合玄甲军。” “他就是吃准了我。”宋华菱郁闷地道,不整合玄甲军也不行,如今分散,各自有自己的领头上峰,一旦逆贼杀入京城,他们只是乌合之众,不会是精锐。 沈青禾道:“人有了权力,就希望能掌控一切,包括人心,你只管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情,什么意难平,什么不甘心,全部摒弃,等事情了了,天高海阔,咱们想做什么做什么。” “我还得跟瑞儿舅舅交代。”宋华菱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嗔怒道:“大师兄,你又把我头发弄乱了。” “还不赶紧叫宝珠帮你梳头洗脸去?好好梳个发,洗个脸,人就舒坦了。”沈青禾眼底含着宠溺。 宋华菱疾步就往里头跑,嘴里喊着,“宝珠,宝珠!” 沈青禾笑了,这小孩,小时候便最烦人家弄乱她的头发,她头发多,弄乱了便像海藻似地披散开,她说这是三千的烦恼丝,便天大的事情都要放一边,先这烦恼丝给捋顺了。 孔阳那边得知皇上要把瑞儿召进宫去,别的没多说,只跟宋华菱确认一件事情,便是瑞儿进宫会不会受欺负。 宋华菱告诉他,养在太后宫里,且有慧太妃护着,瑞儿吃不了亏,他便同意了。 其实,他知道也轮不到他不同意,他不同意,皇上一道圣旨下来,还是得同意,而且到那个时候皇上心里不悦,反而为瑞儿招些麻烦。 他反过来还劝宋华菱,“也好,太后博学多才,通达世情,瑞儿跟着太后有所得益的。” “孔哥哥不怪罪便好。”宋华菱艰涩地说。 “怎会怪罪你?”孔阳温和笑着,眸色也是十分和蔼,“我知晓你艰难,做这决定也为大局,更为瑞儿着想了,宋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不说那些见外的话。” 宋华菱心里本因为肃清帝说的所谓一家人,凉了心,如今听孔家哥哥说“我们是一家人”,心境完全不一样,只觉得暖融融的。 是的,真正的一家人是互相信任,互相扶持,绝非是暗中猜忌,试图捏着对方的七寸,让对方乖巧听话。 慧太妃对于进宫陪伴太后一事显得有些抵触,她在王府过惯了舒坦自由的日子,宫里头规矩大,她已经很难适应。 但听得瑞儿也要去,她便二话不说同意,当即叫高嬷嬷收拾东西,先一车车地往宫里拉。 (/ht。 回到王府,沈青禾安慰气鼓鼓的她,“把慧太妃和瑞儿送进宫不是挺好的吗?至少,逆贼真打进来了,宫里的守卫最是森严,相对来说也最安全,总好过留在书院或王府。” 宋华菱咕咚咕咚地饮了一壶凉水,心更凉了,“我知道,所以我答应了,但答应归答应,该生气也要生气,他分明不是为了保护瑞儿和慧太妃,只是想拿他们做人质,他知道有母妃和瑞儿在宫里,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死守皇宫安全。” 逆贼杀进京城,首先第一件事会围剿王府,把可用之人全部拿下,用来控制外祖父和王爷。 宋华菱并非不晓得,只是觉得皇上这做法膈应人,而且,太妃和瑞儿没在宫里,她也能妥善安置他们。 他口口声声说江山社稷,但江山社稷在他眼里,就是他自己的,为他卖命还要扣押家人,做什么事情都要怀疑他们的动机野心。 好厌烦。 沈青禾揉着她的发髻,揉得东倒西歪,“好了,气什么?除非你不想整合玄甲军。” “他就是吃准了我。”宋华菱郁闷地道,不整合玄甲军也不行,如今分散,各自有自己的领头上峰,一旦逆贼杀入京城,他们只是乌合之众,不会是精锐。 沈青禾道:“人有了权力,就希望能掌控一切,包括人心,你只管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情,什么意难平,什么不甘心,全部摒弃,等事情了了,天高海阔,咱们想做什么做什么。” “我还得跟瑞儿舅舅交代。”宋华菱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嗔怒道:“大师兄,你又把我头发弄乱了。” “还不赶紧叫宝珠帮你梳头洗脸去?好好梳个发,洗个脸,人就舒坦了。”沈青禾眼底含着宠溺。 宋华菱疾步就往里头跑,嘴里喊着,“宝珠,宝珠!” 沈青禾笑了,这小孩,小时候便最烦人家弄乱她的头发,她头发多,弄乱了便像海藻似地披散开,她说这是三千的烦恼丝,便天大的事情都要放一边,先这烦恼丝给捋顺了。 孔阳那边得知皇上要把瑞儿召进宫去,别的没多说,只跟宋华菱确认一件事情,便是瑞儿进宫会不会受欺负。 宋华菱告诉他,养在太后宫里,且有慧太妃护着,瑞儿吃不了亏,他便同意了。 其实,他知道也轮不到他不同意,他不同意,皇上一道圣旨下来,还是得同意,而且到那个时候皇上心里不悦,反而为瑞儿招些麻烦。 他反过来还劝宋华菱,“也好,太后博学多才,通达世情,瑞儿跟着太后有所得益的。” “孔哥哥不怪罪便好。”宋华菱艰涩地说。 “怎会怪罪你?”孔阳温和笑着,眸色也是十分和蔼,“我知晓你艰难,做这决定也为大局,更为瑞儿着想了,宋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不说那些见外的话。” 宋华菱心里本因为肃清帝说的所谓一家人,凉了心,如今听孔家哥哥说“我们是一家人”,心境完全不一样,只觉得暖融融的。 是的,真正的一家人是互相信任,互相扶持,绝非是暗中猜忌,试图捏着对方的七寸,让对方乖巧听话。 慧太妃对于进宫陪伴太后一事显得有些抵触,她在王府过惯了舒坦自由的日子,宫里头规矩大,她已经很难适应。 但听得瑞儿也要去,她便二话不说同意,当即叫高嬷嬷收拾东西,先一车车地往宫里拉。 (/ht。 回到王府,沈青禾安慰气鼓鼓的她,“把慧太妃和瑞儿送进宫不是挺好的吗?至少,逆贼真打进来了,宫里的守卫最是森严,相对来说也最安全,总好过留在书院或王府。” 宋华菱咕咚咕咚地饮了一壶凉水,心更凉了,“我知道,所以我答应了,但答应归答应,该生气也要生气,他分明不是为了保护瑞儿和慧太妃,只是想拿他们做人质,他知道有母妃和瑞儿在宫里,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死守皇宫安全。” 逆贼杀进京城,首先第一件事会围剿王府,把可用之人全部拿下,用来控制外祖父和王爷。 宋华菱并非不晓得,只是觉得皇上这做法膈应人,而且,太妃和瑞儿没在宫里,她也能妥善安置他们。 他口口声声说江山社稷,但江山社稷在他眼里,就是他自己的,为他卖命还要扣押家人,做什么事情都要怀疑他们的动机野心。 好厌烦。 沈青禾揉着她的发髻,揉得东倒西歪,“好了,气什么?除非你不想整合玄甲军。” “他就是吃准了我。”宋华菱郁闷地道,不整合玄甲军也不行,如今分散,各自有自己的领头上峰,一旦逆贼杀入京城,他们只是乌合之众,不会是精锐。 沈青禾道:“人有了权力,就希望能掌控一切,包括人心,你只管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情,什么意难平,什么不甘心,全部摒弃,等事情了了,天高海阔,咱们想做什么做什么。” “我还得跟瑞儿舅舅交代。”宋华菱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嗔怒道:“大师兄,你又把我头发弄乱了。” “还不赶紧叫宝珠帮你梳头洗脸去?好好梳个发,洗个脸,人就舒坦了。”沈青禾眼底含着宠溺。 宋华菱疾步就往里头跑,嘴里喊着,“宝珠,宝珠!” 沈青禾笑了,这小孩,小时候便最烦人家弄乱她的头发,她头发多,弄乱了便像海藻似地披散开,她说这是三千的烦恼丝,便天大的事情都要放一边,先这烦恼丝给捋顺了。 孔阳那边得知皇上要把瑞儿召进宫去,别的没多说,只跟宋华菱确认一件事情,便是瑞儿进宫会不会受欺负。 宋华菱告诉他,养在太后宫里,且有慧太妃护着,瑞儿吃不了亏,他便同意了。 其实,他知道也轮不到他不同意,他不同意,皇上一道圣旨下来,还是得同意,而且到那个时候皇上心里不悦,反而为瑞儿招些麻烦。 他反过来还劝宋华菱,“也好,太后博学多才,通达世情,瑞儿跟着太后有所得益的。” “孔哥哥不怪罪便好。”宋华菱艰涩地说。 “怎会怪罪你?”孔阳温和笑着,眸色也是十分和蔼,“我知晓你艰难,做这决定也为大局,更为瑞儿着想了,宋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不说那些见外的话。” 宋华菱心里本因为肃清帝说的所谓一家人,凉了心,如今听孔家哥哥说“我们是一家人”,心境完全不一样,只觉得暖融融的。 是的,真正的一家人是互相信任,互相扶持,绝非是暗中猜忌,试图捏着对方的七寸,让对方乖巧听话。 慧太妃对于进宫陪伴太后一事显得有些抵触,她在王府过惯了舒坦自由的日子,宫里头规矩大,她已经很难适应。 但听得瑞儿也要去,她便二话不说同意,当即叫高嬷嬷收拾东西,先一车车地往宫里拉。 (/ht。 第1325章 宋华菱去把瑞儿和书童陈小年接回来,瑞儿很懂事,什么都不问,说但凭小姑姑安排,倒是陈小年说想跟着公子进宫去,拉着宋华菱的袖口问能不能去。 瑞儿也期盼地看着小姑姑,宋华菱揉揉他们的小脑袋,笑着道:“好啊,小伙伴就该在一起读书玩耍的。” 瑞儿和陈小年开心地笑了,牵着手跑去收拾东西。 太妃和瑞儿入宫的事情,宋华菱是不敢去信告诉谢壬祈,免得影响他的情绪。 她则收到了谢壬祈的家书,是和第二场战役的捷报一同送来的,肃清帝特意传召她入宫,把家书给她。 宋华菱知道师弟是故意把家书也送到皇上手中,表示他们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可让人知晓的事。 纵然是表面功夫,但肃清帝显然受用,没再像上次那样笑得假模假样,而是跟她说了句,莫要太担心南疆战事,胜利在望的。 宋华菱告退之后,去了慈安宫给太后请安,顺便探望慧太妃和瑞儿。 但宋华菱没见到瑞儿和陈小年,他们在上课,既是大皇子的伴读,自然是要跟着去书房。 而且,大皇子的老师也换了,由颜太傅亲自教导。 昔日肃清帝也曾提出过,但颜太傅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如今瑞儿进宫了,颜太傅立刻答应,显然这面子是给宋怀安的。 肃清帝虽有些不高兴,但到底得益了,也就没说什么。 宋华菱也没见到慧太妃,太后说她去德贵太妃宫里了。 “她本来跟人家不对付,如今回宫,倒像是亲姐妹似的,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亲姐姐都不要。”太后吐槽起慧太妃来,也是半点情面不留,只是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宋华菱也跟着笑了起来,“到底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在一起的时候斗斗嘴,离得久了,再相处自然就亲切。” 太后揉揉眉心,眉眼里有些疲倦,“是啊,亲人是这样的,有时候看不顺眼,有时候又思念。” 宋华菱轻轻地嗯了一声,岔开了话题问道:“瑞儿没给母后您添麻烦吧?若他不听话,您只管罚他便是。” 说起瑞儿,太后眉目舒展开来,“他怎么会添麻烦?哀家不曾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不卑不亢,你们把他教育得很好。” 太后看出她的担忧,笑着道:“放心,在哀家这里,大皇子不敢欺负他,去了书房,颜太傅也不会容许他这样做。” 宋华菱道:“是,有母后在,没有不放心的。” 她与太后叙话了一会儿,便说去接慧太妃。 她特意和慧太妃在御花园里走了一会儿,问大皇子和瑞儿的事。 慧太妃听得她问,冷笑一声,“大皇子是真的顽劣,坏种,欺负不了瑞儿,便想欺负陈小年,叫小太监拿了狗屎来逼陈小年吃下去。” 宋华菱眉头皱得很紧,“吃了?” “怎么可能?”慧太妃想起也有些好笑,“瑞儿拉着陈小年就跑,回去就跟太后告状,太后连续两顿饭都叫人给他端狗屎,他要么吃狗屎,要么饿肚子,现在是被收拾得贴贴服服的。” 宋华菱也跟着笑了起来,瑞儿会告状就行,她一直担心瑞儿会什么都忍下。 忍,换不回来尊重。 打也不合适,这个年纪当然只有告状这招好使。 她有时候会跟瑞儿说梅山上的事情,说她年少时候便是如此,不管是她被欺负还是她欺负人,都会先去告状。 想不到瑞儿听着,也记着,还照做了,真有姑姑的风范啊。 因公务繁忙,她没能得到瑞儿下课便离宫回京卫府了。 吴越留下一队亲兵,其余全部拨归宋华菱管,如今连张启文都是宋华菱麾下了。 张启文这段日子武功进步很快,尤其棍儿得空也指点指点他,宋华菱偶尔也跟他过几招,这人原先在拜师路上倒霉透顶,如今到了这年岁,师父运一下子起来了。 作为小师弟的张启文,武功已经超过了毕铭陆臻王铮了。 王铮因着堂兄王彪的事情,原先半停职状态,没被皇上革职,全因他往日就跟王彪不对付。 他和王彪的恩怨,京中很多人都知道,肃清帝也知道,因而只是将他投闲置散,但归整玄甲军之后,宋华菱可不管那么多,谁有本事就用谁。 (/ht。 第1326章 全城宵禁,京卫和巡防营轮番巡逻,京兆府那边也派出捕头配合。 城门处,宋华菱也安排了人手负责多一重的检查,盘查有可疑的人。 因王铮碍皇上的眼,所以禁军暂时交给张启文管着,陆亚钦如今是皇上身边的亲卫,倒是能和王铮他们互通消息的。 鲁洪齐芳等戚肆探子营的人也都归到了玄甲军,以将军之职留守京城,肃清帝要把京城打造得像铁桶一般。 他其实知道那些人有能力,只是一时没敢重用,如今是到了要紧关头,只有职衔无实职的人,现在都一并起用了。 倒也真是奇怪,除了晖王府的一些异常之外,京城没有什么人暗中活动。 至于沈万紫调查厨房里做了过百人的饭菜送往何方,竟没调查出来。 馒头是守在了厨房的门口,看着一日三顿送出去的饭菜,两位半的主子,加他们几个客人,剩下的便是下人的吃食,怎么也用不了这么多的食材。 如果说有什么密道暗室藏人,那么也要从厨房里把饭菜端出去送到暗室去啊,偏偏也没有。 等饭菜送完,馒头进去一看,清空了。 厨房莫非是有猫腻的?他也进去检查了一番,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厨房,比北冥王府的厨房还小了些。 检查了两三回,都没有检查到什么暗门。 连续两三天之后,他干脆就进去看着厨子做菜。 这进去盯着的时候,便发现他们的食材虽然很多,却只取了其中精一华,例如一头整猪,要么是取猪舌,要么是取猪肘子,要么只取肥瘦相间的一块,剩下的全部便全部丢在一个桶里头。 二三十条鱼,只取鱼肚,或者偶尔做些鱼脍,剩下的也放置在另外的桶里。 还有其他的食材也是如此,只挑其中一小部分。 等做下人的饭菜时,又取其中的部分出来,但这也没做完,还剩下许多的食材,就这么丢在大桶里头。 馒头吃惊地问厨子,“这些就不要了?” 厨子笑着道:“怎么能不要?太浪费了,要送出去给些穷苦百姓的。” 馒头又跟着他们把食材拉到吉祥巷里头,吉祥巷是贫民住的地方。 馒头看到确实都是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他们看到王府的车来,都排队在那边等着。 看样子,晖王府不是头一次送食物来,或者说,经常送食物来。 但是,馒头还是看出端倪来了,他们在王府住了这么多日,盯着厨房也有好几天了,日日都是这么送的话,这些人为什么还饿得面黄肌瘦的? 馒头没声张,跟厨子道别说要四处逛逛。 等厨子走了之后,他折返而回,敲开了巷子里的一户人家,没有发现方才在等食材的人,是陌生的面孔,正疑惑地看着他。 馒头笑着问道:“晖王府日日都在这里派发肉食,你们为什么不出来领取?” 那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又不是给我们的,我们出来领什么?” “不是给你们的?方才在这里领食材的人,不是住在这里?” “不是,不认识。”说完,便把门关上了。 馒头接连问了好几家,都说不曾领过,其中有一位瘸了脚的苦力,还不耐烦地说:“要是有免费的肉菜,我们还用出去扛包吗?你是什么人?可别冤枉我们拿了他们的东西,什么王府听都没听过。” 馒头拿出一吊钱塞给他,笑着道:“我就是打听打听的,没别的恶意。” (/ht。 第1327章 一吊钱,足以让人一双愤怒的眸光顿时绽放光芒,那人迅速收下,“你尽管问。” “这些人原先来过吗。”馒头问道。 那人说:“来了两三日,日日推门出来都有一批乞丐在这里等着,原先是没有的,我要不是腿脚不利索,我都出来撵人了,吵得我都没办法好好养伤,一大家子可都指着我呢。” 馒头明白了,也就是从他盯着厨房开始,才有这么一场戏,是做给他们看的。 若说晖王府没问题,他脚后跟都不会相信。 偏生,连着几日晚上的动静也消失了,沈万紫他们出去探查,发现整个晖王府寂静得跟深山老林似的,连个巡逻的护卫都没有,下人更是早早就歇下了。 大家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晖王府里是有问题,似乎就罩着一层薄纱,挑开这层薄纱就能看到,可问题是,这薄纱在哪里呢? 似近实远,摸不着窍门。 而老晖王依旧是每日吃吃喝喝,偶尔也出门去走走,都会带上沈万紫他们,吃饭,喝茶,听曲,看戏,饮一点小酒,微醺的状态下踏着斜阳归。 他的日子实在过得惬意,不管是内乱还是外攘,丝毫影响不了他。 他还时常跟管家关伯和十三叔显摆炫耀,“本王这日子,过得比皇帝可舒服多了。” 关伯也都会笑眯眯地附和,“王爷您说得对。” 沈万紫觉得住在这王府里头,实在也没能挖出点什么来,日日跟着老晖王吃香喝辣,人都胖了二斤,正事也干不了,实在有些荒废时日。 而且,她回头想了想,觉得老晖王当初招呼她来住,说不定就是一句客气话,是她和华菱过分解读了。 反正就目前而言,没觉得老晖王想利用她,也没觉得老晖王需要人帮忙。 她跟馒头和辰辰商量,要不就回北冥王府吧。 但馒头觉得晖王府里有蹊跷,道:“那些食材没搞明白,还有我们来的那晚,外边确实很多人走动,如今这些人都去哪里了?你们没觉得有些事情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进行,但我们却不知道吗?” 辰辰托腮犯愁,“但确实也没查出什么来,老晖王更没跟我们说过什么,我们单纯就是过来吃吃喝喝的。” “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馒头说,“似乎是有东西的,没查出我们也不甘心啊。” 沈万紫闻言,猛地抬头看了馒头一眼,“似乎是有东西,那这个东西是不是有人故意要露给我们看呢?破绽很刻意啊,但露了破绽之后,又把一切都给缝起来了,不让我们窥见半分。” 馒头揉揉眉心,瘦下来的脸颇有几分英气,“你说得对,但这破绽是谁露出来的?老晖王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能直接说?” “因为,”沈万紫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他让我们发现一点东西,是要把我们留在这里,得不到答案,我们的心就跟猫抓似的,不会离开。” “说白了,还是要留下我们,但留下我们做什么?”辰辰甚是疑惑,“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总不能跟小孩似的,见我们好玩,便留我们在府中玩耍吧?” 三个臭皮匠苦思冥想,都想不明白,便一同去京卫府找宋华菱。 宋华菱还拿着谢壬祈给的家书反复看,这家书是拆开过重新封了漆印,所以师弟早就料到皇上会看。 因为只有这一封,没有别的,她得仔细斟酌里头的字眼,看师弟有没有提示些什么。 但看来看去都是些寻常关切问候,让她注意保重,天气马上炎热,晚上睡觉要记得多放些冰块,又说夏日不可多喝冰饮,免得伤了肠胃。 再有便是叮嘱她带队巡视的时候,要远离河道与危险区,拿她当小孩子看待了吗? 对于南疆的情况,他只字不提,大概都在给皇上的奏报里。 沈万紫他们三人找来的时候,她还在逐个字看,连沈万紫脑袋凑过来都没发现。 “吾爱华菱?”沈万紫读出了声,扑哧笑了两声,“好肉麻啊。” 宋华菱踹了她一脚,迅速收了信,“滚蛋!” 馒头扑哧一声笑了,“吾爱?为什么不是吾妻?笑死!” 馒头也被辰辰踹了一脚,“吾爱与吾妻,我更喜欢吾爱,你有什么意见?” 馒头抱着腿跳起来,“没意见,没有!” (/ht。 第1328章 沈万紫趴在宋华菱案桌前,“这信你不是看过好几遍了吗?还看啊,这么舍不得了?” 宋华菱道:“他出发之前跟我说了宁郡王,但估计有些关窍他没想明白,他这个人,形势越是紧张,脑子越是好使,我看他最近能不能想通点什么,给我些提示。” “为什么还要提示?不能直接写在信里吗?”沈万紫问道。 宋华菱道:“这信是送到皇上跟前,再由皇上转交给我的,如果是他自己猜测分析的,不会直接写在信里,这信,皇上拆开看过的。” 沈万紫一脸嫌弃,“还看人家的家书啊?这么恶劣,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不单独给你?” “因为走急塘报快啊。”宋华菱道,“而且,单独送信万一被截获,里头写的都是他自己的猜测,有可能就会被冠上攀咬诬陷之罪。” 她说完,看着他们仨,“有什么发现吗?” 沈万紫大概说了下,包括他们的分析,觉得是老晖王故意让他们听见当晚外头的动静,还有过百人的食材。 宋华菱一时也摸不准到底老晖王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的。 但几乎可以肯定,他和宁郡王身在其中了。 但这些兵,在哪里?总不可能现在从宁州调派过来,从宁州出发要经过燕州,岂不是刚好送到方十一郎的手中? 如果分散走的话,也很大一批人,穆丛规将军也一定会发现,到时候直接歼灭在半道了。 藏在燕王背后深耕多年,绝对不会只有这点手段。 “老晖王有什么异常吗?”宋华菱问道。 “他倒是会享受的,吃喝玩乐,看戏听曲。” 宋华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我记得他原先不怎么爱出门,怎么如却喜欢出去听曲看戏了?都去哪家啊?” 沈万紫道:“凭栏茶馆的三楼,既能听戏,又能看临河风景,我跟了两日觉得还真挺惬意的,惬意到有点堕落。” 自从跟着宋华菱上战场之后,沈万紫就鲜少过这种惬意的日子,总觉得好生浪费时光,还不如去多做点事情。 也因此她不想住在晖王府,但晖王府面前就是有一根胡萝卜吊着她这头骡子,走了不甘心,不走又很无趣。 宋华菱去过凭栏茶馆一次,三层的建筑,第一层听弹唱说书,第二层听曲子,第三层看戏,也可以看看窗外的风光。 三楼能把护城河尽收眼底,不过如今护城河正在挖深河道,加固两边堤防,以应付夏日暴雨带来汛潮。 前两年雨水都比较多,导致城中多处水浸,因此从去年开始京中各处的河道就在挖深和加固,以防止出现早几年把御街都给淹了祸事。 这是工部的大工程,多处同时进行,所以,河景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不禁莞尔一笑,师弟还叫她不要去河道或者危险的区域,那边正在热火朝天地赶工,她便是去了,也不至于落水…… 她笑容顿时凝固,河道? 她立刻把师弟的家书再拿出来看,着重地看了这一句,从里头提炼关键词,河道,危险区。 沈万紫笑了下,“怎么?还要看啊?” 宋华菱立刻站起来,“你们先回晖王府,我去工部一趟。” 现如今的工部尚书乃是宣平侯,张烈文之父。 因着之前营救张烈文,宣平侯对宋华菱一直都有感激之情,但他也是有分寸的,身为工部尚书,也不好与北冥王府来往频繁,所以只是年节送礼,闲时不走动的。 (/ht。 第1329章 今日宋华菱直接到工部来找他,让他颇感意外。 不过,他立刻明白,找到工部来自然是公务。 听得问起如今修建河道,筑基围堰工程一事,他便取来图纸一一告知。 “如今这工程还挺大的,早先便要修建了,只是那时候打仗国库银子不足,没办法动,只能是每年清理一下河道淤泥,但去岁年底开始,就在门霸沟上修建水库,再开凿一条河道分流,京城里各处的河道也都在筑基围堰,清理淤泥,预估到今年年底,大部分都可竣工。” 宋华菱听得工程实在是大,问道:“那么修建水库,筑基围堰,还有清理河道都用些什么人?” 宣平侯以为她担心国库银子用得太多,难以维持战事,便道:“一部分是力役,一部分也是雇的工人,全部工程加起来也有两万人上下,这每日的吃喝也不少银钱,所以工人苦力的银钱就缩减了,幸好是有一万多的徭役只需要管饭便可,不必给工钱。” 宋华菱问道:“掌管河道工程的是哪位大人?” “水部司金昌明。”宣平侯道。 “哪里人士?” “燕州人士,在工部已经任职七年,前两年升任水部司。”宣平侯解释道:“此人是个干实事的,有魄力,河道工程他几乎一手包揽,而且进度很快,皇上也曾赞赏过的。” 宣平侯顿了顿,想到他是燕州人士,而如今燕州起了叛乱,他脸色微变。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宋大人会找过来了,这些力役和工人都是金昌明用惯的,这几年虽没大兴土木,但每年清理河道用的都是同一批人。 如果要动什么手脚的话,对他而言实不是难事,但他在任这些年,一直都兢兢业业,应该不会是燕王的同党。 他也不敢过于肯定,道:“宋大人,他问题应该不大的,但本官会调查。” 宋华菱摇头,“不要调查,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让金昌明知道,如果有人来问我今日为何事而来,便说我是为了扩大改造京卫府,来打个预算的。” “好,一切便听宋大人的。”宣平侯道。 宋华菱道:“那就找人来,给我估估价,做戏做全套。” 宣平侯一怔,随即笑了,“宋大人做事真周全。” 旋即,他出去派人把工部孙郎中请了进来。 不过是等待孙郎中的这一盏茶功夫里,宋华菱脑子里已经有了扩建修整的大概,等到孙郎中来了,她把自己的要求说了说,让孙郎中回去准备图纸,再估价,她好跟户部打条子申请。 而且,她一点都不敷衍,小小问题也有叮嘱交代,等到宋华菱走后,宣平侯再跟孙郎中说,要尽快把图纸赶出来,估算用工用料的费用,莫要让宋大人久等。 孙郎中领了差事不敢怠慢,下值还没走,留在工部叫人把图纸绘制出来。 恰好金昌明今晚也留在工部,说有事情要办,听得孙郎中也在,便差人去买了几道菜,说是跟孙郎中一同吃饭。 孙郎中笑着道:“今晚蹭金兄一顿,过几日等事情完了,我回请金兄便是。” 金昌明也笑着道:“孙兄办什么差事啊?这么晚都没走。” “今日玄甲军宋大人来了,说是要扩建京卫府,毕竟如今玄甲军全部归她统领,京卫府也多年不曾修缮了,校场也小得可怜,扩建也在情理之中。” “哦!”金昌明给孙郎中倒酒,道:“宋大人要得着急吗?不能赶明儿再做?” (/ht。 今日宋华菱直接到工部来找他,让他颇感意外。 不过,他立刻明白,找到工部来自然是公务。 听得问起如今修建河道,筑基围堰工程一事,他便取来图纸一一告知。 “如今这工程还挺大的,早先便要修建了,只是那时候打仗国库银子不足,没办法动,只能是每年清理一下河道淤泥,但去岁年底开始,就在门霸沟上修建水库,再开凿一条河道分流,京城里各处的河道也都在筑基围堰,清理淤泥,预估到今年年底,大部分都可竣工。” 宋华菱听得工程实在是大,问道:“那么修建水库,筑基围堰,还有清理河道都用些什么人?” 宣平侯以为她担心国库银子用得太多,难以维持战事,便道:“一部分是力役,一部分也是雇的工人,全部工程加起来也有两万人上下,这每日的吃喝也不少银钱,所以工人苦力的银钱就缩减了,幸好是有一万多的徭役只需要管饭便可,不必给工钱。” 宋华菱问道:“掌管河道工程的是哪位大人?” “水部司金昌明。”宣平侯道。 “哪里人士?” “燕州人士,在工部已经任职七年,前两年升任水部司。”宣平侯解释道:“此人是个干实事的,有魄力,河道工程他几乎一手包揽,而且进度很快,皇上也曾赞赏过的。” 宣平侯顿了顿,想到他是燕州人士,而如今燕州起了叛乱,他脸色微变。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宋大人会找过来了,这些力役和工人都是金昌明用惯的,这几年虽没大兴土木,但每年清理河道用的都是同一批人。 如果要动什么手脚的话,对他而言实不是难事,但他在任这些年,一直都兢兢业业,应该不会是燕王的同党。 他也不敢过于肯定,道:“宋大人,他问题应该不大的,但本官会调查。” 宋华菱摇头,“不要调查,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让金昌明知道,如果有人来问我今日为何事而来,便说我是为了扩大改造京卫府,来打个预算的。” “好,一切便听宋大人的。”宣平侯道。 宋华菱道:“那就找人来,给我估估价,做戏做全套。” 宣平侯一怔,随即笑了,“宋大人做事真周全。” 旋即,他出去派人把工部孙郎中请了进来。 不过是等待孙郎中的这一盏茶功夫里,宋华菱脑子里已经有了扩建修整的大概,等到孙郎中来了,她把自己的要求说了说,让孙郎中回去准备图纸,再估价,她好跟户部打条子申请。 而且,她一点都不敷衍,小小问题也有叮嘱交代,等到宋华菱走后,宣平侯再跟孙郎中说,要尽快把图纸赶出来,估算用工用料的费用,莫要让宋大人久等。 孙郎中领了差事不敢怠慢,下值还没走,留在工部叫人把图纸绘制出来。 恰好金昌明今晚也留在工部,说有事情要办,听得孙郎中也在,便差人去买了几道菜,说是跟孙郎中一同吃饭。 孙郎中笑着道:“今晚蹭金兄一顿,过几日等事情完了,我回请金兄便是。” 金昌明也笑着道:“孙兄办什么差事啊?这么晚都没走。” “今日玄甲军宋大人来了,说是要扩建京卫府,毕竟如今玄甲军全部归她统领,京卫府也多年不曾修缮了,校场也小得可怜,扩建也在情理之中。” “哦!”金昌明给孙郎中倒酒,道:“宋大人要得着急吗?不能赶明儿再做?” (/ht。 今日宋华菱直接到工部来找他,让他颇感意外。 不过,他立刻明白,找到工部来自然是公务。 听得问起如今修建河道,筑基围堰工程一事,他便取来图纸一一告知。 “如今这工程还挺大的,早先便要修建了,只是那时候打仗国库银子不足,没办法动,只能是每年清理一下河道淤泥,但去岁年底开始,就在门霸沟上修建水库,再开凿一条河道分流,京城里各处的河道也都在筑基围堰,清理淤泥,预估到今年年底,大部分都可竣工。” 宋华菱听得工程实在是大,问道:“那么修建水库,筑基围堰,还有清理河道都用些什么人?” 宣平侯以为她担心国库银子用得太多,难以维持战事,便道:“一部分是力役,一部分也是雇的工人,全部工程加起来也有两万人上下,这每日的吃喝也不少银钱,所以工人苦力的银钱就缩减了,幸好是有一万多的徭役只需要管饭便可,不必给工钱。” 宋华菱问道:“掌管河道工程的是哪位大人?” “水部司金昌明。”宣平侯道。 “哪里人士?” “燕州人士,在工部已经任职七年,前两年升任水部司。”宣平侯解释道:“此人是个干实事的,有魄力,河道工程他几乎一手包揽,而且进度很快,皇上也曾赞赏过的。” 宣平侯顿了顿,想到他是燕州人士,而如今燕州起了叛乱,他脸色微变。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宋大人会找过来了,这些力役和工人都是金昌明用惯的,这几年虽没大兴土木,但每年清理河道用的都是同一批人。 如果要动什么手脚的话,对他而言实不是难事,但他在任这些年,一直都兢兢业业,应该不会是燕王的同党。 他也不敢过于肯定,道:“宋大人,他问题应该不大的,但本官会调查。” 宋华菱摇头,“不要调查,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让金昌明知道,如果有人来问我今日为何事而来,便说我是为了扩大改造京卫府,来打个预算的。” “好,一切便听宋大人的。”宣平侯道。 宋华菱道:“那就找人来,给我估估价,做戏做全套。” 宣平侯一怔,随即笑了,“宋大人做事真周全。” 旋即,他出去派人把工部孙郎中请了进来。 不过是等待孙郎中的这一盏茶功夫里,宋华菱脑子里已经有了扩建修整的大概,等到孙郎中来了,她把自己的要求说了说,让孙郎中回去准备图纸,再估价,她好跟户部打条子申请。 而且,她一点都不敷衍,小小问题也有叮嘱交代,等到宋华菱走后,宣平侯再跟孙郎中说,要尽快把图纸赶出来,估算用工用料的费用,莫要让宋大人久等。 孙郎中领了差事不敢怠慢,下值还没走,留在工部叫人把图纸绘制出来。 恰好金昌明今晚也留在工部,说有事情要办,听得孙郎中也在,便差人去买了几道菜,说是跟孙郎中一同吃饭。 孙郎中笑着道:“今晚蹭金兄一顿,过几日等事情完了,我回请金兄便是。” 金昌明也笑着道:“孙兄办什么差事啊?这么晚都没走。” “今日玄甲军宋大人来了,说是要扩建京卫府,毕竟如今玄甲军全部归她统领,京卫府也多年不曾修缮了,校场也小得可怜,扩建也在情理之中。” “哦!”金昌明给孙郎中倒酒,道:“宋大人要得着急吗?不能赶明儿再做?” (/ht。 第1330章 “她说着急要跟户部打条子领银子,金兄也知道,户部那边一套繁琐程序下来,耗时太久,宋大人先做了经费预估打了条子,起码先排着队嘛。” 金昌明眉头舒展,道:“确实,户部那边办事太慢了,便是我们这修缮河道的银子,如今才下来三成,说是这个月再给两成,如今还不给。” 孙郎中道:“那也是没法子啊,如今打仗,银子都紧着战事用的,如今兵部用费,全部都是特批,咱们这些不着急的,全部延后,这也是宋大人为何要提前打条子的缘故。” 金昌明疑虑消了,“吃菜,吃菜,别跟我客气。” 金昌明的全部信息资料都送到了于先生手中。 金昌明,燕州人士,四十七岁,十三岁中了秀才,十八岁中举,当年在燕州也是被称做神通的。 只是中举之后,因母亲的病耽搁了,没有进京赶考,而是在燕州当地府衙谋了一份差事,当了燕州府的主簿。 他整个晋升进程都是没有问题的,不管是燕州还是工部对他的评价都是有魄力,能做实事。 吏部三年一度的考核,他也是优的。 甚至说,如今只做这河道司,也是埋没了他,当然也会有人说他没什么人脉,不然的话早就晋升上去,工部侍郎也是当得的。 大商有许多像他这样的官员,官位不高,但差事件件稳妥,没有多大野心,低调且务实。 他不出众,没话题,一妻一妾一子一女三个仆人,住的房子原先都是租的,近这两年才买了一间带小院的屋子,勉强住得下一家几口人。 不过,话也说回来,河道司说白了也是个肥差,能到这两年才买得起房子,可见他为官清廉。 也并非毫无破绽。 于先生指出他手底下的几个官吏,日子过得要比他好。 他手底下的人,俸银肯定是不如他的,但日子能过得这般好,少不了会把手伸向河道工程款里。 在金昌明眼皮子底下贪墨,金昌明是真不知道?不可能。 所以奇怪的点在于,他知道,他默许,但他自己不贪。 真正清廉之人,是不可能容许贪墨的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除非他是大贪,只是藏匿起来。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他不贪,默许底下的人贪,收拢人心,让底下的人听他命令办事。 这样无人注意地默默发展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力役还是河道工人,他要如何安插便如何安插,根本没有人会知道。 于先生苦笑,“我们原先筛查的都是勋爵权贵,毕竟以前谢蕴便是同他们来往较多,想着总归能拉拢到一些人,殊不知,他竟然剑走偏锋,从这些不起眼的小官员入手。” 宋华菱也觉得心惊,细细分析了番,道:“因为有燕王作马前卒,他自然可以另辟蹊径,见缝插针,若是没有燕王在前头挡着,他也无法这样长久经营啊。” 于先生点头称是,确实,如果燕王不谋反,各地不起山贼土匪,没有勾结沙国西京,就京城这些河道工也难成大事。 那黄雀打的主意,就是让大商这头骆驼在重担之下不堪重负,他再压上一根稻草,能以最少的代价,做成最大的事。 真是好算计的。 “再查,把所有管事先行扣查,停工。”宋华菱道。 “这需要请旨,而且现在还只是我们的怀疑,没查到什么证据。河道工程事关重大,夏日已到,雨水渐多,河道工程拖延太久,容易造成水淹出人命,所以如果没有证据,皇上不会贸贸然叫停工。” 宋华菱想了想,“三天,我们查出点证据来,不能拖了。” “好,马上查!”于先生道。 于先生刚走,红筱便大步进来,“王妃,查到点事情,关于齐帝师要找的那个人。” 宋华菱揉揉眉心,“找人的事不着急啊,眼下有别的事情要做。” “不,此人与宁郡王来往甚密,而且,根据调查,宁郡王在宁州所有的慈善开销,都来自于他。” (/ht。 第1331章 齐帝师让宋华菱找的人,叫秋蒙。 秋家老祖宗当年是陪着祖爷打江山,封了世袭罔替的定邦侯,但后来秋蒙不知道为何得罪了先帝,侯爵之位降为平安伯。 他因此迁出京城,前往江南一带隐居,京城只怕记得他的人也不多了。 “他一辈子都没有成亲,秋家商号就是他的。” 宋华菱吃惊,“他就是秋家商号幕后的东家啊?” 秋家商号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巨富,财富虽然不能和沈家比,但涉猎各行各业,人脉广泛。 商国姓秋的人不少,加上秋蒙早就隐居,拒不见客,所以任谁都没想到他会是秋家商号的东家。 但秋家商号已经过百年,是老招牌,秋蒙离开京城之前从没听过他们家有做生意的。 红绡很快解惑,说当初的秋家商号确实不是秋蒙的,是后来秋蒙到了江南之后,不知怎地,秋家商号遇到了很大的麻烦,银钱断裂,无法经营,便把秋家商号卖给了秋蒙。 宋华菱慨叹,“一个个的,隐藏得真深啊。” “他图什么啊?”红筱觉得很奇怪,“他无儿无女,与兄弟姐妹断绝来往,自己也是半截入土的年纪,莫非是记恨先帝降他爵位,想报复先帝?” 宋华菱认为不排除这个,有些人就是为着一口气活着的。 但也要知道当初先帝为何会夺他爵位,知道这个的人,除了齐帝师,大概就只有穆丞相了吧? 她琢磨着要去找穆丞相还是齐帝师,了解秋蒙的怨恨从何而来。 最终她还是决定去找穆丞相,齐帝师身体不好,而且他似乎很关心秋蒙,如果让他知道秋蒙参与谋逆,气一气,命就没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怕他觉得愧对秋蒙,还相助于他,那可就真是天下大乱了。 晚些,宋华菱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里灯火昏暗,节俭了一辈子,唯有在案桌前舍得把灯火点得通亮些。 所以,当他知道宋华菱为先帝朝时候的一些事情来,便领她进了书房。 听得秋蒙这个名字,他怔了好一会儿,回忆起,眸光渐渐悠远,也仿佛是带了一丝惋惜。 “他曾经是文帝朝和先帝朝时的禁军统领,那时候还没成立玄甲军,京城里的禁卫皆由他来统领,深得先帝重用,都说天子没有朋友的,但先帝例外,秋蒙年长先帝十来岁,先帝当他亦师亦友,先帝的功夫也是跟他学的,他和齐帝师,算是先帝的武文老师。” 宋华菱听着,问道:“也就是说,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便与先帝来往?” “没错,那时候齐帝师还是少傅,一般选太子少傅,都会选学识渊博但稳重的,齐帝师是个例外,当时他才三十岁?不大记得了,但大概是这个年岁,秋蒙比齐帝师也小了七八岁吧?唉,也不大记得了,反正他们一文一武也十分要好的。” 穆丞相笑着指着自己的脑子,“糊涂了,不大好使,王妃将就听便是。” 宋华菱道:“您说,年纪都不重要的,下官就想知道当年秋蒙为何会被降爵。” 这倒是引发了宋华菱的好奇心,既然先帝曾将秋蒙视作亦师亦友,这份情意非比寻常,为何最后却闹翻了,还被降爵夺官。 穆丞相面有豫色,显然,这对他来说是比较难以启齿的。 “为何想知道?”穆丞相问道。 “事关要务,并非个人好奇心。”宋华菱抿唇,微微心虚,确实也有点好奇心的。 (/ht。 第1332章 穆丞相又问道:“可曾去问过齐帝师?” “问齐帝师或有不便,想先来问问丞相,丞相也是不便相告吗?”宋华菱问道。 穆丞相道:“既是与要务相关,那也没什么不便告知的。” 到底,话题有些难以启齿,所以穆丞相也喝了两口茶,才道:“其实,真相如何本相也不清楚,当初降爵对外宣称的是秋蒙大不敬,先帝一怒之下将他爵位褫夺了,后来才封了个伯爵,从御前流传出来的零星消息,说他与齐帝师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被先帝得知了,先帝最是不能容忍这些的,愤怒之下有时候言语便不加控制狠狠羞辱了秋蒙一番,加上降爵也彻底寒了秋蒙的心,秋蒙这才离开京城的。” 对于这个原因,宋华菱还是猜测过的,但是想着都是在御前当差的人,不可能敢曝露自己的心思,加上也知晓先帝性情,怎会不加收敛? 而且因为此事降爵,听起来感觉有点小题大做。 现在听来,或许是秋蒙是真拿先帝当做朋友,才会没有太多掩饰,也有可能这样的事情多了,先帝越发不悦,才导致最终的结果。 “那丞相认为,秋蒙离开京城之前,是否对先帝心怀怨恨?”宋华菱问道。 穆丞相见她丝毫不觉得意外,便知她大概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他神色也自在了些,道:“表面自然是没有的,但心里有没有,他自己才知道,又或许,齐帝师知道。” 宋华菱是不想让齐帝师知道,在这样要紧的关头,最怕出现感情用事的情况,微小变数也可以改变全局。 “您觉得除了齐帝师之外,还有谁人知道?”宋华菱问道。 穆丞相想了想,“吴大伴的师傅万公公应该是知道的,他侍奉先帝多年,先帝驾崩之后,皇上特许他在京城养老,吴大伴还给他买了屋子,如今虽耄耋之年,但身体还算硬朗,当年的事他应是记得清楚,只是他不怎么见人,最好是请吴大伴带你去。” 宋华菱暂时还不想让肃清帝知道,而且肃清帝素来不怎么喜欢吴大伴和北冥王府来往,便道:“我请吴大伴怕有不便,不知道丞相可否领我前去?” 穆丞相见时辰还早,便道:“既是要务,如今便去吧。” 万公公住在城西乐平巷,地处偏僻些,宅子也不大,入夜之后门口也没有点灯,敲了好一会儿的门,才有人过来开。 开门的是一名身穿灰色衣裳的老仆人,他提着灯笼照了一下,见两位衣着不凡的客人,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显然,除吴大伴之外,很少有人登门拜访。 “二位贵客找谁?”老仆人也不认识穆丞相,更不认识宋华菱,打量着问道。 宋华菱立刻道:“请禀报万老爷,便说穆丞相拜访。” 听得是丞相,老仆人也不用去禀报,立刻恭谨地把人迎入内。 屋子不大,小小的正厅,里头是卧室和配房,外头有一条小走廊,连接厨房和仆人的房间。 除老仆人外,还有一个丫鬟,忙着上来端茶倒水。 老仆人说万公公已经歇下,这便请他起床。 没一会儿,他便扶着万公公出来,万公公头发全白了,满脸皱纹,脸色倒是还红润的,就是腿脚不怎么利索。 他身材高大,但或许是习惯弯腰行走,所以瞧着要比实际身高矮一些。 他见到丞相,露出高兴之色,便要下跪。 穆丞相连忙扶起他,“万公公,不必这般拘礼,快快请坐。” 他笑着,又打量了宋华菱一眼,到底是在御前伺候多年的人,虽宋华菱身穿简单男装,但一眼便看出宋华菱身份不简单,便朝她行了一礼。 宋华菱还礼,也不自己介绍身份,只直接问当年秋蒙的事。 万公公大概是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有人提起这事来,他沉默片刻之后,看了看穆丞相,知晓丞相这么晚来,问起当年的事定是要准确答复的,便对丫鬟道:“阿訇,你去把我柜子里最高那一格放置的锦盒取来。” (/ht。 第1333章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锦盒,封满了尘埃,万公公吹了吹,再用袖子擦拭一下,啪地一声打开了暗扣,从里头取出一块玉佩。 他示意把玉佩交给穆丞相。 穆丞相狐疑接过,看了一眼,只见环形玉佩上雕刻着龙纹,显然是先帝的物件。 “丞相看背面。”万公公说。 穆丞相翻开背面一看,整个人石化。 背面依旧是有一圈龙纹,但龙纹裹着一张枫叶,而且枫叶的旁边,还雕刻了一个很小的时字。 枫叶和时各占一边,一大一小。 宋华菱也看到了,但是她不解其意。 穆丞相叹气,轻声解释,“时靖,先帝的字,至于秋蒙曾在江湖行走过一段日子,得绰号铁枫公子。” “这玉佩是先帝赐予秋统领的,背面本来只有一圈龙纹,那枫叶与时字,是他自己雕刻上去的,这玉佩秋统领一直随身携带,用锦囊装着,不知怎地被先帝发现了,先帝一怒之下扔到了角落里头,老奴捡起本来想交还给秋统领,但后来一直没有合适机会,直到他离京,这玉佩也还放在老奴这里。” 宋华菱瞠目结舌。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所理解的意思吗? 但秋蒙不是与齐帝师之间,有些瓜葛不清吗?怎么这里头有先帝什么事? 她一直以为,是先帝发现他和齐帝师之间有些问题,又或许秋蒙是做了些过激的行为,才导致先帝把他撵出京城去。 毕竟,先帝对男风之气最不喜欢,秋蒙是御前的人,皇上会认为他明知故犯。 “万公公,秋蒙便是因为这个,被皇上夺爵的?”宋华菱觉得问这句有些多余了,但还是忍不住问。 万公公顿了顿,“或许是,毕竟是出了这事之后,先帝龙颜大怒,夺爵之后,皇上也念着往日君臣情分,加上秋家先祖的功劳,才重新给了伯爵之位,至于秋统领离开京城,想来,是那时候无人替他求情。” “是齐帝师没有给他求情吗?”宋华菱又问。 “谁都没有求情,齐帝师自然也没有的。”万公公看了宋华菱一眼,看来他们知道不少。 宋华菱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但,秋蒙不是和齐帝师之间有情义吗?” 万公公眉心跳了跳,纵然时隔多年再说起此事,他也觉得先帝的眸子在盯着他,仿佛在告诉他,这样的话题半个字都不能提。 但穆丞相今晚亲访,他还是要说的,“但齐帝师成亲生子了。” 万公公说完这句,推说精神不济,要早些安置,言下之意便是要送客。 他能说的便是这么多,自认为表达得也很清楚。 宋华菱所理解的是,原先秋蒙或许对齐帝师有一份情义,但齐帝师迫于家族繁衍子孙的责任,成亲生子了,背叛了和秋蒙的约定。 秋蒙伤心之下,加上日日陪着先帝,先帝的容貌自然是出色的,从肃清帝和秦王以及师弟便可看出来。 脆弱的秋蒙,最终移情先帝,这可就是触了先帝逆鳞。 因此,是爱而不得的怨恨?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哪怕细节不清晰,脉络却是有的,按照常理推断,秋蒙对先帝是有怨的。 作为臣子,他要忠心,但这份君臣之情掺杂了其他感情,不纯粹了,便不再为臣子者必须忠君的规条限制。 而宁郡王有秋蒙襄助,怪不得从来没向沈家主伸手。 当然,也可能是现在不伸手,到了紧要关头,他或许会伸,因为他很清楚,救命之恩不可滥用,定是要用在刀刃上。 (/ht。 第1334章 这边调查清楚,于先生那边对河工的情况也摸底清楚了。 这几年河道工程征用的人,都是京城内外的力役,用的都是同一批河工及苦力。 整个河道司都以金昌明为首,借修河与排水灌溉工程为由,侵吞了不少山头和土地。 在这些地方分散,零零散散地建造起了房子,没形成规模,河工和部分力役就住在这些地方。 河道纵横交错,他们所占据的地方东南西北都有,于先生把他们标记出来划线一连,恰好是对皇城形成包裹之势,如同天罗地网一般。 如果他们是黄雀的私兵,守着城门没有用,他们一直都在城里,平日无工可做的时候,到处勘察地形,大概,连巡防营和京卫都没有他们熟悉京城。 宋华菱看着舆图,觉得心惊胆战,但同时也提出问题,“他们征用这些土地,想来是得到工部和皇上的首肯。” “没错,但是,既是作为修河道和排水所用,就不能建造房子,他们现在安置了不少人在这里,我去衙门查过户籍,这些人都是没有登记的。” “力役也是住在这里吗?” “大部分,城外征调的力役基本是住在这些地方的,这些人常年做苦力的,力大无穷,抡起几十斤的大锤大刀,也是轻易的事。” 宋华菱拧起眉毛,修建河道,筑基围堰,有时候需要开石,他们有现成的大锤斧头大刀等趁手铁器,而这些武器还是朝廷提供的。 现在还只发现部分的,有无其他还未调查出来。 宋华菱也不敢再拖了,翌日一早便进宫去。 肃清帝听完她的禀报,觉得有些荒谬,“这些乌合之众,你说是逆贼?” “皇上,这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是长期做苦力的,身体健壮,力大无穷。” 肃清帝摇摇头,神色渐渐严肃,“你入朝不久,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工部一直用他们疏通河道,开垦灌溉,开山劈石,而且他们如果真是逆贼,当初玄甲军上南疆战场的时候,他们便可逼宫,那才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就算你觉得宁郡王是燕王背后的人,但他莫非在宁州便可指挥?还是你想说晖王是京中指挥?” 宋华菱分析道:“皇上,当初南疆打仗,国库银钱不足,河道只是清淤,每一次清淤的力役有限,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大规模地筑基围堰,开凿河道引水灌溉,还修建水库,力役与苦力加起来足足有差不多两万人,皇上要冒这风险吗?” 风险,肃清帝不想冒,尤其如今内忧外患,他最怕是京师出事。 但是论风险,他觉得河工与玄甲军不能比。 他看了宋华菱良久,陷入深思。 一方面觉得宋华菱秉承了宋世安的宗旨,不可能做谋逆之事。 一方面又觉得,商国武力全部掌握在他们手中,十分危险。 他能想到,万一河道停工,今年已经连续下了几场大雨,一旦有暴雨来袭,必定水淹良田民居,百姓怨声载道。 “你想要停工?”肃清帝看着她问道。 宋华菱知他心思重,但依旧毅然道:“停工,抓捕且彻查河道司上下官员。” “停工,一旦酿成水患,你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皇上,一旦河工全是逆贼,您又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肃清帝沉默了半晌,妥协了一半,“先不抓人,暗中调查。” 宋华菱急道:“不抓人怎么行?就算是暗中调查,河道司上下这么多官吏,不知要调查多久,这太耗费时间了。” 肃清帝如今是两边都不怎么相信,自然不会只听信宋华菱,“朕意已决,你不必调查,朕会安排吴越调查。” 宋华菱眉心皱起,“说到底,皇上还是不相信微臣。” 肃清帝冷道:“要朕信你,拿证据来,你现在甚至无法证实宁郡王就是逆贼,还牵扯到河工呢。” “皇上……” “拿到证据再来同朕说,退下!”肃清帝厉声道。 (/ht。 第1335章 宋华菱都气死了,只觉得额头的白发都要长出来了,怪不得朝中的官员一个比一个显老,怪不得穆丞相才六十多,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她郁闷地找到穆丞相,看穆丞相是否能帮得上忙,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 穆丞相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就生气了?” 宋华菱道:“不敢生气,但确实拖慢了进度,也唯恐打草惊蛇,被人夺了先机,皇上到底是不信我。” 穆丞相反问,“他不完全相信你是正常的,哪怕是你,若是底下的人没有拿证据来跟你说这个那个的,你会不查证就完全相信吗?” 宋华菱道:“但他也并无王爷有野心的证据,不也处处忌惮吗?” “就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忌惮,若有证据,早就动了。”穆丞相微微叹气,“其实,许多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的,尤其是朝廷下一个决策,需要朝臣再三商议讨论,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推动,再者,河道工程推进至今,到年底就该竣工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停工,还要抓捕河道上下官员,这重大决策只因为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是逆贼,又无实质证据,便是你能说服皇上,也说服不了百官啊。” 宋华菱一张脸苦瓜干似的,“但金昌明确实圈地了,这随便派人去查查就能知道的。” “不算圈地,那地方是朝廷准许修建简陋的房子,用作挖河道筑基围堰的力役临时住所,随时是可以收回来的。” 宋华菱道:“丞相,其实您也觉得我危言耸听,对不对?” 丞相望着她道:“本相相信你的推断,本相也觉得这不寻常,但如果与朝廷和百姓有关的决策,本相也会选择看证据的。” 换言之,他个人可以相信,但若是丞相的身份,便得拿证据来说话。 穆丞相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河道工程对皇上意味着什么,京城近郊甚多土地,都种了作物,每逢暴雨便淹,积水排不去,造成山体崩塌人命伤亡,加上这京城各处街道乃至御街隔两年便水淹,皇上在位的时候如果能改变这些,便是他在位时出色的功绩,当然,这也是利在千秋的好事,更能解百姓燃眉之急。” 他见宋华菱还是一副愁苦模样,微笑摇摇头,“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本相很喜欢看你们利索办事,但不能因为一些挫折便埋怨,任何一个位置上的人,都有他自己的困难,没有谁会单凭一家之言就完全信任谁,皇上如果是这样的人,你反而更该担心。” 宋华菱知道丞相说得有道理,人心隔着肚皮,当臣子的处处小心翼翼,当皇帝的何尝也不是那样? “好,我去查。”宋华菱站起来,“我找出证据来,我就怕还没找到证据,人就先打进宫里去了。” 穆丞相道:“其实你不必过于悲观,今日既提起了宁郡王和河工,皇上定会留心眼子,派人盯着他们。” “盯着不够,河工或许只是部分,我怕还有别的人,我继续查去。” 说完,她告辞风风火火地走了。 穆丞相看着她的背影,回忆起自己年轻入官场时候,也是这般意气风发,不顾一切,横冲直撞也要做好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但他碰过壁,他的直觉会出错,证据也有可能出错,渐渐地,他也变得谨慎起来。 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或许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吧。 (/ht。 宋华菱都气死了,只觉得额头的白发都要长出来了,怪不得朝中的官员一个比一个显老,怪不得穆丞相才六十多,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她郁闷地找到穆丞相,看穆丞相是否能帮得上忙,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 穆丞相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就生气了?” 宋华菱道:“不敢生气,但确实拖慢了进度,也唯恐打草惊蛇,被人夺了先机,皇上到底是不信我。” 穆丞相反问,“他不完全相信你是正常的,哪怕是你,若是底下的人没有拿证据来跟你说这个那个的,你会不查证就完全相信吗?” 宋华菱道:“但他也并无王爷有野心的证据,不也处处忌惮吗?” “就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忌惮,若有证据,早就动了。”穆丞相微微叹气,“其实,许多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的,尤其是朝廷下一个决策,需要朝臣再三商议讨论,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推动,再者,河道工程推进至今,到年底就该竣工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停工,还要抓捕河道上下官员,这重大决策只因为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是逆贼,又无实质证据,便是你能说服皇上,也说服不了百官啊。” 宋华菱一张脸苦瓜干似的,“但金昌明确实圈地了,这随便派人去查查就能知道的。” “不算圈地,那地方是朝廷准许修建简陋的房子,用作挖河道筑基围堰的力役临时住所,随时是可以收回来的。” 宋华菱道:“丞相,其实您也觉得我危言耸听,对不对?” 丞相望着她道:“本相相信你的推断,本相也觉得这不寻常,但如果与朝廷和百姓有关的决策,本相也会选择看证据的。” 换言之,他个人可以相信,但若是丞相的身份,便得拿证据来说话。 穆丞相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河道工程对皇上意味着什么,京城近郊甚多土地,都种了作物,每逢暴雨便淹,积水排不去,造成山体崩塌人命伤亡,加上这京城各处街道乃至御街隔两年便水淹,皇上在位的时候如果能改变这些,便是他在位时出色的功绩,当然,这也是利在千秋的好事,更能解百姓燃眉之急。” 他见宋华菱还是一副愁苦模样,微笑摇摇头,“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本相很喜欢看你们利索办事,但不能因为一些挫折便埋怨,任何一个位置上的人,都有他自己的困难,没有谁会单凭一家之言就完全信任谁,皇上如果是这样的人,你反而更该担心。” 宋华菱知道丞相说得有道理,人心隔着肚皮,当臣子的处处小心翼翼,当皇帝的何尝也不是那样? “好,我去查。”宋华菱站起来,“我找出证据来,我就怕还没找到证据,人就先打进宫里去了。” 穆丞相道:“其实你不必过于悲观,今日既提起了宁郡王和河工,皇上定会留心眼子,派人盯着他们。” “盯着不够,河工或许只是部分,我怕还有别的人,我继续查去。” 说完,她告辞风风火火地走了。 穆丞相看着她的背影,回忆起自己年轻入官场时候,也是这般意气风发,不顾一切,横冲直撞也要做好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但他碰过壁,他的直觉会出错,证据也有可能出错,渐渐地,他也变得谨慎起来。 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或许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吧。 (/ht。 宋华菱都气死了,只觉得额头的白发都要长出来了,怪不得朝中的官员一个比一个显老,怪不得穆丞相才六十多,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她郁闷地找到穆丞相,看穆丞相是否能帮得上忙,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 穆丞相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就生气了?” 宋华菱道:“不敢生气,但确实拖慢了进度,也唯恐打草惊蛇,被人夺了先机,皇上到底是不信我。” 穆丞相反问,“他不完全相信你是正常的,哪怕是你,若是底下的人没有拿证据来跟你说这个那个的,你会不查证就完全相信吗?” 宋华菱道:“但他也并无王爷有野心的证据,不也处处忌惮吗?” “就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忌惮,若有证据,早就动了。”穆丞相微微叹气,“其实,许多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的,尤其是朝廷下一个决策,需要朝臣再三商议讨论,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推动,再者,河道工程推进至今,到年底就该竣工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停工,还要抓捕河道上下官员,这重大决策只因为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是逆贼,又无实质证据,便是你能说服皇上,也说服不了百官啊。” 宋华菱一张脸苦瓜干似的,“但金昌明确实圈地了,这随便派人去查查就能知道的。” “不算圈地,那地方是朝廷准许修建简陋的房子,用作挖河道筑基围堰的力役临时住所,随时是可以收回来的。” 宋华菱道:“丞相,其实您也觉得我危言耸听,对不对?” 丞相望着她道:“本相相信你的推断,本相也觉得这不寻常,但如果与朝廷和百姓有关的决策,本相也会选择看证据的。” 换言之,他个人可以相信,但若是丞相的身份,便得拿证据来说话。 穆丞相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河道工程对皇上意味着什么,京城近郊甚多土地,都种了作物,每逢暴雨便淹,积水排不去,造成山体崩塌人命伤亡,加上这京城各处街道乃至御街隔两年便水淹,皇上在位的时候如果能改变这些,便是他在位时出色的功绩,当然,这也是利在千秋的好事,更能解百姓燃眉之急。” 他见宋华菱还是一副愁苦模样,微笑摇摇头,“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本相很喜欢看你们利索办事,但不能因为一些挫折便埋怨,任何一个位置上的人,都有他自己的困难,没有谁会单凭一家之言就完全信任谁,皇上如果是这样的人,你反而更该担心。” 宋华菱知道丞相说得有道理,人心隔着肚皮,当臣子的处处小心翼翼,当皇帝的何尝也不是那样? “好,我去查。”宋华菱站起来,“我找出证据来,我就怕还没找到证据,人就先打进宫里去了。” 穆丞相道:“其实你不必过于悲观,今日既提起了宁郡王和河工,皇上定会留心眼子,派人盯着他们。” “盯着不够,河工或许只是部分,我怕还有别的人,我继续查去。” 说完,她告辞风风火火地走了。 穆丞相看着她的背影,回忆起自己年轻入官场时候,也是这般意气风发,不顾一切,横冲直撞也要做好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但他碰过壁,他的直觉会出错,证据也有可能出错,渐渐地,他也变得谨慎起来。 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或许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吧。 (/ht。 第1336章 肃清帝直接派吴越率人前去监工,不过,金昌明应对得游刃有余,带着吴越去检验成果。 动工这么久,水库已经快竣工了。 水库的质量很好,堤坝修建得固若金汤。 巡查了水库,又巡查了河道,各处河道通淤已经完成,之前破损的堤坝,如今也修复加高加固。 吴越也派人跟河工们聊天,一个个晒得黝黑的粗犷汉子,在官爷面前显得有些腼腆。 基本是问他们什么,便回答什么,让他们反应有什么不满的,他们在踟躇一会儿之后,纷纷问伙食能不能改善,多给几块肥肉。 吴越觉得这都是很淳朴的汉子,没什么问题,眼底更没有什么戾气。 他也率人去看了这些河工暂时居住的地方,房子是临时搭建,多是木屋茅屋,一间屋子里头只有个大通铺,能住七八人,略显凌乱。 屋内没有武器,要用的器具全部都是放置在一个大仓库里头,开工的时候去取,收工时便自动归置回去。 吴越巡查一圈之后觉得没什么可疑的,和寻常河工没有分别。 至于衣着打扮朴素的金昌明,用饭都是和河工们一起,说起河道工程的时候侃侃而谈,但若说官场上的事情,则显得腼腆茫然,一副不怎么懂得的样子。 吴越巡查了几日,回去禀报肃清帝。 他的意见,是金昌明和河工都没有问题。 肃清帝眉心微微蹙起,道:“继续盯着,还有,严密看管那仓库。” 吴越不解,“皇上觉得有问题?” 肃清帝道:“谨慎些没有错。” 肃清帝自然觉得不对劲,在宋华菱提起金昌明的时候,他便叫戚贵查了金昌明以及他底下的官吏。 金昌明此人完全挑剔不出任何的错处来,但底下的官员确实如宋华菱所言,个个日子都过得极好,相反,金昌明这位上峰却过得十分朴素,甚至可以说是清贫。 每年给他们多少俸禄,肃清帝能不知道? 金昌明家中人口不多,以他的俸银不必过得这般紧巴巴,连妻儿置办件衣裳都舍不得。 这也不是问题,可以说是个人节俭。 但底下官员贪墨,这点不用怀疑,以金昌明对修缮河道的了解,从用料到人工,他都知道价格的,但每一笔开销经过他手里发放下去,他能不知道有人贪墨? 纵容底下的人贪墨,就是要拉拢他们,拿捏他们,让他们不得不跟他一条心,即便那些官员发现了些问题,也不敢反映上去。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便是他自己也贪墨了,而且是大贪,大贪之人往往善于隐藏,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无比清贫来做掩饰。 不管前者后者,肃清帝都需要证据,这也是他让吴越继续盯紧的原因。 现在,工期吃紧,他也不愿意大动干戈,若是贪墨,等河道竣工他再一举扣押,大肆调查。 若不是贪墨,是拉拢谋逆,派人盯着也能马上得知情况。 至于宁郡王,他有怀疑,可人在宁州,就算从宁州发兵直奔京城,与河工里应外合,这计划注定无法失败的,因为方十一郎就在燕州,他若从宁州出兵,必须路过燕州一带。 方十一郎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作为探子的敏锐,怎么会让他顺利离开宁州? 既是宁郡王不能进京,那京城里的河工也不足为患,谋逆者怎可能不亲临指挥?一旦逼宫成功,他的部将若取而代之,岂不是容易至极? 宋华菱咬着干巴巴的馒头,瞧着吴越带人在河道处巡查。 吴越早先便来过几日,如今继续盯着河道,但显然态度敷衍了许多。 她知道吴越根本就不信金昌明和这些河工有问题,因此虽然遵旨每日过来巡查,都也只是瞧几眼了事,回头便寻了个地方吃茶去了。 宋华菱指望不上吴越,所以她亲自盯梢,顺便看看那些河道司的官员,哪个瞧着怕死些的,回头揪住一审,起码能吐点什么。 (/ht。 第1337章 观察两日,宋华菱决定对河道副司高明玉下手。 高明玉三十五岁,在工部任职五年,他本是耕读出身,年少时父母过世,为供他去最好的书院念书,把兄弟的血都吸干了。 中了进士之后,他入仕,嗜钱如命,极度吝啬,对曾经供养他的兄长弃如敝履,已经早不来往了。 不仅如此,他以善妒为由将自己的糟糠之妻休弃,娶了恩师之女为妻。 他的恩师,便是白云书院的院长,如今已经去世,恩师唯有一个独女,嫁给他之后,也没有得到很好的对待。 是个人渣,白眼狼。 不过,这样的人渣也挺好用的,太多的贪嗔,极度自私,有软肋,拿捏了便什么都能往外吐。 当晚宋华菱就让棍儿动手,把他掳到了城西的院子里,先关押他一个晚上,让他担惊受怕饿肚子,吃点苦头第二天再审。 高明玉是被套着麻袋抓来的,如今关押在柴房里头,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以为自己是被人绑架要钱。 他想冲外头喊,才发现自己不仅手脚被绑住,连嘴巴也都被绑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漆黑中捆绑手脚和嘴巴足足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门被推开,光线照入他眸子的时候,他下意识偏了偏头,避开刺目的光线。 也几乎没等,他就把头转了回来,死死地盯着那玄色的身影。 男装打扮,但他一眼看出是谁人,他见过的。 是北冥王妃宋华菱。 他惊愕不已,本以为是被绑匪掳劫,怎知竟是北冥王妃。 他哑着声音,“王妃,不知道下官哪里得罪了你?” 宋华菱没说话,而是坐在了棍儿搬过来的椅子上,又看着他们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把刑具搬上来,火盆与铁钳,鞭子和梭子,还有一张铁锈斑斑的老虎凳。 这阵势,把高明玉吓得脸色惨白,“这……这是要做什么啊?” 宋华菱这才开口,“不要紧张,问你几句话而已,你老实回答便能安然无恙离开。” 高明玉见她语气温和,不像个狠角,不由得色厉内荏地吓唬她,“北冥王妃,我是朝廷命官,你绑架朝廷命官,私设刑堂,可有把皇上放在眼里?要是皇上知道,定然治你大罪。” 宋华菱道:“你是要提醒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里吗?” 她对着高明玉做了一个引颈的手势,眼底威吓的意味甚重。 高明玉双腿发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了,问几个问题,好好回答便是。”宋华菱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不要啰嗦,我不高兴你就要吃苦头。” 她话音一落,棍儿便把火钳丢在火盘里烤着,一边烤一边翻转,确保整个火钳都能烧红。 高明玉在河道司任职,不曾去过公门,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眼珠子都定了,只能忙不迭地点头。 宋华菱道:“第一个问题,贪了多少?” 高明玉眼睛睁大,下意识地摇头,但那把烧红的火钳对准他两颗眼珠子的时候,他吓得尖叫起来,“我说……” 火钳又扔回火盆里继续烧着,噗地扬起了些炭火星子。 高明玉支支吾吾地说了个数,“一千两或者贰仟两吧,不太记得了。” “实话!”宋华菱拿起火钳,直接就戳在了他的胸口上,滋滋的声音发出,伴随高明玉的惨叫声。 “三万两,三万两!”高明玉浑身颤抖,不知道是痛还是害怕,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下,“没有撒谎了,真的没有撒谎了。” (/ht。 第1338章 宋华菱把火钳丢回去,“第二个问题,金昌明知道你贪墨吗?” “知道。”高明玉不敢再撒谎了,痛楚使得他脸色惨白一片。 “他自己贪了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慌乱起来,怕这个答案让她不满意。 宋华菱坐回椅子上,道:“你们贪污的情况,皇上早就知道,如今叫本官私下审理,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你老实交代,脑袋尚能保住,若能提供些更有价值的消息,顶多也就是外贬,还能继续在官场混。” 高明玉都是老油条了,怎不知道这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消息,是指出卖上峰与下属? 他没有怀疑宋华菱的话,两个原因,第一个是最近吴越他们总是巡查河道;第二个,宋华菱是亲自出面审问,如果没有皇上授意,她不需要自己来,随便找个人对他严刑拷打便可。 自然,他也不知道宋华菱早就把他分析透了,也把他所想的想在了前头。 “你们上下贪墨,金昌明的态度是什么?” 高明玉想了想,道:“正确来说,是他让我们贪墨的,说是给我们些辛苦费,开了这头,我们尝试挪些,他也不管,渐渐地我们胆子就大了,后来他找到我们警告,说把贪墨的金额全部都记下,但说是这样说,却也没有处理,我们便觉得他也贪了不少,之后便肆无忌惮,他横竖也没再过问。” “一直到现在都没过问?”宋华菱问道。 高明玉看着一旁的高大少年又把火钳拿了起来,连忙道:“有,就是这一次河道工程之前,他召集了我们,严厉叮嘱这一次不可再贪,一文钱都不能拿,不可引起任何人的关注,而且,让我们轮番休假,他每日亲自督工。” 宋华菱微微侧身,不甚经意地问道:“为什么这一次如此重视?” 高明玉眼珠子乱转了一下,“大概,大概是这一次的工程尤其重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华菱便迅速拿起火钳朝他手臂灼了过去,他的尾音只余一声惨叫,惨叫过后深深吸了口气,哭丧着脸道:“我说,不敢隐瞒了,再不敢隐瞒了。” “说啊!”棍儿厉声喝道。 高明玉疼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对宋华菱他们是又怕又恨,只能是有什么说什么,“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知道有些熟悉的力役和苦力消失,又来了些新的,渐渐替换了不少,我们私下觉得是有问题的,但有贪墨的把柄在他手里,也不敢过问。” 宋华菱眸子一厉,“替换了多少?怎么替换的?” 高明玉道:“我不知道是如何替换的,我们也不常去,毕竟同时多处工程,有时候换水库的,有时候换护城河的,有时候换沁凉河的,又或者是换些清淤的……总之从去年开始至今,大概也换了好几千人吧?” “你们发现不对劲,就没问过他?也没跟工部尚书反映过?”宋华菱皱起眉头,几千人的置换,怪不得从力役户籍上查不出什么问题来,竟是李代桃僵。 高明玉苦兮兮地道:“哪里敢问?也不敢说啊,我们有把柄在他手中。” “你们就没怀疑过他置换人,是想做什么?” “没想过。”高明玉这话回答得老实,“横竖不是我们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近还有换吗?”棍儿问道。 高明玉想了想,“我前两日去了一趟水库,那边快竣工了,加上吴大人他们也总是去盯梢,金大人让我们都去忙碌起来,瞧着……像是有些人被换了,但不多。” 宋华菱再问了些别的,但从头到尾不曾涉及到宁郡王,高明玉能回答的都回答,不知道的也说不知道,哪怕用火钳也是不知道。 宋华菱知道不能一直扣押他,会打草惊蛇,便当着他的面对棍儿说:“你先看着他,我入宫禀报皇上,看皇上如何定夺。” “是!”棍儿应道。 宋华菱自然没入宫,回京卫府安排了人手潜伏在各处工程隐秘的地方,等了两个时辰再回到了院子里。 她背着手望着高明玉,冷冷地道:“皇上说念你举报有功,暂不处置你,你且回去最好是称病在家,切记不可走漏风声,若走漏了半点风声,仔细你的脑袋。” 棍儿放开了高明玉,高明玉趴在地上哭喊着磕头谢恩,他做梦都没想到皇上会网开一面,幸好自己什么招供了,不然这会儿怕是要下天牢了。 (/ht。 第1339章 不过,苦头还是要吃的,棍儿打断了他的腿,暗中送他去药王堂,然后让他对外宣称说自己吃醉酒摔断了腿,如此便可在家中休假,不会引起注意。 棍儿办完这事,便回去问宋华菱,“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帮我们刺探消息?可以吓唬他,说皇上让他潜伏查证,他肯定不敢不遵的。” 宋华菱摇头,“他调查不出什么来,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棍儿想起他那屁滚尿流的模样,确实不堪重用,让他去调查,很快就会被金昌明发现,还不如在家里养腿,这还能确保万无一失。 想来,便有同僚过来探望,他也是不敢乱说的。 这种自私的人,肯定是要揽下举报之功,若功劳分给了别人,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是一丁点的风险也不愿意冒的,加上在工部多年,他也没有真正的知心好友,一个连供养他出身的兄长都能摒弃,连糟糠之妻也能下堂,恩师之女也不曾好好对待,这般极度自私的人,是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他眼里只有利益。 宋华菱回去和于先生和沈师兄商量了一下,要不要进宫禀报皇上,毕竟,这口供来得不正当。 最后他们三人都觉得,不管皇上信不信,总要去禀报的,私绑朝廷命官的罪名,他要治罪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治罪。 不过,这一次宋华菱进宫带上了沈师兄,因为皇上对沈师兄十分敬重,当初她上南疆战场的时候,便是伪造了沈师兄的信被皇上识穿的。 只是此番进宫,却见不着皇上,吴大伴出来回了话,说皇上今日咳血,差点晕了过去,如今御医正在诊治。 宋华菱忙问了句,“是龙体抱恙,还是被人下毒了?” 这话确实有阴谋论,若是换做平时,或者换做别人,宋华菱是不敢问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加上面对的是吴大伴,她才问。 吴大伴叹气,满脸的担忧,“太医诊断并非中毒,是最近皇上急火攻心,睡不好,吃不下,加上原先一热一冷的染了风热毒,已经是咳嗽了几日,喝了几日药不慎管用,今个一咳,便停不下来,一直到咳血,几乎憋气。” 听得不是中毒,宋华菱稍稍安心,如果是中毒的话,那么已经有人混入皇宫,这可就更难办了。 咳血可大可小,宋华菱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守在外头等太医出来,了解情况。 除了宋华菱之外,还有几位有要务禀报的官员在外候着。 等了小半个时辰,林太医才出来,说皇上施针服药之后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情得搁下,改日再禀报了。 因外男不得随意进后宫,宋华菱只得先让沈师兄离开,她去太后宫里看望瑞儿和慧太妃。 肃清帝咳血的事情,瞒着太后,但太后这里已经得知,只是皇上让瞒着,她便不去,只派人去找林太医打听情况。 听得宋华菱守在那边半个时辰才过来的,太后便问了情况,宋华菱按照吴大伴和林太医的话转告了太后,请太后宽心,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 太后却不信什么吉人天相,叹气,“忧思极重,心思也极重,什么事都往自己心巴上揽,用人也不当,怎么能不积劳成疾?” 慧太妃自觉地过去拍着太后的背,安抚道:“姐姐不要太担心,急火攻心有时候就是想吐血的,妹妹也很多时候想吐血。” (/ht。 不过,苦头还是要吃的,棍儿打断了他的腿,暗中送他去药王堂,然后让他对外宣称说自己吃醉酒摔断了腿,如此便可在家中休假,不会引起注意。 棍儿办完这事,便回去问宋华菱,“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帮我们刺探消息?可以吓唬他,说皇上让他潜伏查证,他肯定不敢不遵的。” 宋华菱摇头,“他调查不出什么来,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棍儿想起他那屁滚尿流的模样,确实不堪重用,让他去调查,很快就会被金昌明发现,还不如在家里养腿,这还能确保万无一失。 想来,便有同僚过来探望,他也是不敢乱说的。 这种自私的人,肯定是要揽下举报之功,若功劳分给了别人,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是一丁点的风险也不愿意冒的,加上在工部多年,他也没有真正的知心好友,一个连供养他出身的兄长都能摒弃,连糟糠之妻也能下堂,恩师之女也不曾好好对待,这般极度自私的人,是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他眼里只有利益。 宋华菱回去和于先生和沈师兄商量了一下,要不要进宫禀报皇上,毕竟,这口供来得不正当。 最后他们三人都觉得,不管皇上信不信,总要去禀报的,私绑朝廷命官的罪名,他要治罪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治罪。 不过,这一次宋华菱进宫带上了沈师兄,因为皇上对沈师兄十分敬重,当初她上南疆战场的时候,便是伪造了沈师兄的信被皇上识穿的。 只是此番进宫,却见不着皇上,吴大伴出来回了话,说皇上今日咳血,差点晕了过去,如今御医正在诊治。 宋华菱忙问了句,“是龙体抱恙,还是被人下毒了?” 这话确实有阴谋论,若是换做平时,或者换做别人,宋华菱是不敢问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加上面对的是吴大伴,她才问。 吴大伴叹气,满脸的担忧,“太医诊断并非中毒,是最近皇上急火攻心,睡不好,吃不下,加上原先一热一冷的染了风热毒,已经是咳嗽了几日,喝了几日药不慎管用,今个一咳,便停不下来,一直到咳血,几乎憋气。” 听得不是中毒,宋华菱稍稍安心,如果是中毒的话,那么已经有人混入皇宫,这可就更难办了。 咳血可大可小,宋华菱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守在外头等太医出来,了解情况。 除了宋华菱之外,还有几位有要务禀报的官员在外候着。 等了小半个时辰,林太医才出来,说皇上施针服药之后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情得搁下,改日再禀报了。 因外男不得随意进后宫,宋华菱只得先让沈师兄离开,她去太后宫里看望瑞儿和慧太妃。 肃清帝咳血的事情,瞒着太后,但太后这里已经得知,只是皇上让瞒着,她便不去,只派人去找林太医打听情况。 听得宋华菱守在那边半个时辰才过来的,太后便问了情况,宋华菱按照吴大伴和林太医的话转告了太后,请太后宽心,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 太后却不信什么吉人天相,叹气,“忧思极重,心思也极重,什么事都往自己心巴上揽,用人也不当,怎么能不积劳成疾?” 慧太妃自觉地过去拍着太后的背,安抚道:“姐姐不要太担心,急火攻心有时候就是想吐血的,妹妹也很多时候想吐血。” (/ht。 不过,苦头还是要吃的,棍儿打断了他的腿,暗中送他去药王堂,然后让他对外宣称说自己吃醉酒摔断了腿,如此便可在家中休假,不会引起注意。 棍儿办完这事,便回去问宋华菱,“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帮我们刺探消息?可以吓唬他,说皇上让他潜伏查证,他肯定不敢不遵的。” 宋华菱摇头,“他调查不出什么来,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棍儿想起他那屁滚尿流的模样,确实不堪重用,让他去调查,很快就会被金昌明发现,还不如在家里养腿,这还能确保万无一失。 想来,便有同僚过来探望,他也是不敢乱说的。 这种自私的人,肯定是要揽下举报之功,若功劳分给了别人,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是一丁点的风险也不愿意冒的,加上在工部多年,他也没有真正的知心好友,一个连供养他出身的兄长都能摒弃,连糟糠之妻也能下堂,恩师之女也不曾好好对待,这般极度自私的人,是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他眼里只有利益。 宋华菱回去和于先生和沈师兄商量了一下,要不要进宫禀报皇上,毕竟,这口供来得不正当。 最后他们三人都觉得,不管皇上信不信,总要去禀报的,私绑朝廷命官的罪名,他要治罪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治罪。 不过,这一次宋华菱进宫带上了沈师兄,因为皇上对沈师兄十分敬重,当初她上南疆战场的时候,便是伪造了沈师兄的信被皇上识穿的。 只是此番进宫,却见不着皇上,吴大伴出来回了话,说皇上今日咳血,差点晕了过去,如今御医正在诊治。 宋华菱忙问了句,“是龙体抱恙,还是被人下毒了?” 这话确实有阴谋论,若是换做平时,或者换做别人,宋华菱是不敢问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加上面对的是吴大伴,她才问。 吴大伴叹气,满脸的担忧,“太医诊断并非中毒,是最近皇上急火攻心,睡不好,吃不下,加上原先一热一冷的染了风热毒,已经是咳嗽了几日,喝了几日药不慎管用,今个一咳,便停不下来,一直到咳血,几乎憋气。” 听得不是中毒,宋华菱稍稍安心,如果是中毒的话,那么已经有人混入皇宫,这可就更难办了。 咳血可大可小,宋华菱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守在外头等太医出来,了解情况。 除了宋华菱之外,还有几位有要务禀报的官员在外候着。 等了小半个时辰,林太医才出来,说皇上施针服药之后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情得搁下,改日再禀报了。 因外男不得随意进后宫,宋华菱只得先让沈师兄离开,她去太后宫里看望瑞儿和慧太妃。 肃清帝咳血的事情,瞒着太后,但太后这里已经得知,只是皇上让瞒着,她便不去,只派人去找林太医打听情况。 听得宋华菱守在那边半个时辰才过来的,太后便问了情况,宋华菱按照吴大伴和林太医的话转告了太后,请太后宽心,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 太后却不信什么吉人天相,叹气,“忧思极重,心思也极重,什么事都往自己心巴上揽,用人也不当,怎么能不积劳成疾?” 慧太妃自觉地过去拍着太后的背,安抚道:“姐姐不要太担心,急火攻心有时候就是想吐血的,妹妹也很多时候想吐血。” (/ht。 第1340章 太后白了她一眼,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了。 宋华菱今日见着瑞儿和陈小年了,因着皇上病了,所以太傅放大皇子和他们回来,让大皇子去侍疾尽孝。 宋华菱安慰过太后,便牵着瑞儿的手出去走走。 她首先问道:“在宫里可受委屈了?” 瑞儿摇头,“小姑姑放心,太后娘娘对我很好,我不受委屈,吃得比书院好多了。” 宋华菱笑了,“就想着吃啊?学问呢?可有认真跟太傅学?” 瑞儿回头四处瞧了瞧,小声道:“学了,但我都说自己一知半解的,可不好盖过大皇子的风头,我学不好,他就得意洋洋地奚落几句,倒是不为难我的。” 宋华菱揉着他的脑袋,这孩子,就是太过懂事了。 因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宋华菱叮嘱了几句,便送他回慈安宫,然后告退出宫去了。 因皇上把戚贵指派出去办差,所以天牢那边,如今交给了大理寺的官员司狱去管,便是谢如龄去管。 晚些谢如龄来到北冥王府找到宋华菱,说是有件事情拿不住主意,让宋华菱给个意见。 宋华菱是囫囵吃了两口饭便出来见他的,担心是姬氏和孩子出事。 但听谢如龄一说,才知道出事的是老夫人和王清如两人。 她们二人自从入了天牢之后,日日忧心,加上伙食比以前喂狗的都不如,没几日便开始上吐下泻。 原先宋华菱把药给过姬氏,便有水土不服,腹泻腹痛的药,服下是见好些了,但因着要继续吃那些伙食,如今又严重些了,王清如还发起了高热。 老夫人哀求着说给找个大夫,谢如龄不敢拿主意,就出来找宋华菱。 宋华菱问道:“别的人呢?也有同样的症状吗?” “原先都有一些的,毕竟是富贵人家,忽然沦为阶下囚,吃食上总是不惯,但其他人服药都好了,唯独她们母女两人越发严重。” 谢如龄说着,看了宋华菱一眼,又道:“我看那王清如瞧着快要死的样子,老夫人日日哭,眼睛都快瞎了,不若便找个大夫去看看吧?” “你去找过戚贵吗?原先是戚贵管着天牢的事的,他可以做决定的。”宋华菱道。 “找过了。”谢如龄如实告知,“戚贵说,王清如在战端玉落魄的时候离开他,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不给她请大夫。” 宋华菱一怔,倒是不知道戚贵跟战端玉的感情这么好。 “那你怎么不去找陈以?”宋华菱道。 谢如龄垂下眼睑,手指攥紧袖子,“他对我寄予厚望,我不想遇到一点小事就去找他,他会失望的,但这样的事情我着实也不敢拿主意,加上戚贵大人也说了不请,我擅自做主,唯恐得罪了他。” 宋华菱看着他,这人实在是没有主见,但倒是有一副悲悯心肠,一般来说,他既请示过戚贵,戚贵说不请,他大可置身事外的。 她道:“我这边不会给你拿主意,但可以给你一个意见,皇上把他们扣押进天牢,希望王彪能看在亲人的情分上,会自动投案,所以你负责看管,就要确保他们都活着。” 谢如龄微微松了一口气,眉眼也带了笑意,“行,我明白了,我这边去给她们母女请大夫。” 他告辞,刚走出两步却又回头,“但如果戚贵大人问起,我该怎么说?毕竟他是不同意的。” 宋华菱叹气,“你自己想吧,好吗?” 谢如龄见她眼底有些失望,不敢再问,哦了一声就走。 他走后,宋华菱让宝珠去一趟药王堂找红雀,叫红雀进天牢给姬氏和贤哥儿之语他们诊脉,确保无恙才好,毕竟,他们也都曾经有过症状。 晚些,红雀和宝珠一同回来,两人身上都有一股子臭味。 梁嬷嬷朝她们身上洒了些柚子叶水,去味,还顺带去去天牢的晦气。 宋华菱让宝珠先回去沐浴更衣,再叫人给红雀端茶上点心。 红雀把药箱放在桌子上,道:“他们也有大夫去了,开了药方,但估计天牢里熬药也不方便,我便放下了些药丸给他们。” “情况怎么样啊?”宋华菱问道。 “王清如和老夫人情况严重些,其他人问题不大的,王之语也有点发热。” “什么原因?是吃食的问题吗?”宋华菱问道。 红雀无奈地道:“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环境不好,且一个个都是贵人的肚子,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男子那边倒是好些的,身体强壮点,姬夫人也犯了头痛,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我给她扎针,也留下了些药膏贴,至于王清如她本来问题也不大,但因为太过紧张,吃药吃多了,泄了元气,所以病情就越发严重,老夫人是担忧过度,日日哭,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 红雀喝了口茶,继续道:“姬夫人最难,便是在天牢里,什么事情都得她来管,她自己头痛欲裂,还得安慰这个安慰那个,她不管也不成,那么多人在里头,消极悲观的情绪是会传染的,若是分开关押的话,她能轻松些。” 宋华菱不禁心疼她,但分开关押大概是不可能的。 (/ht。 第1341章 她问道:“老夫人和王清如有没有性命之危?” 红雀道:“老夫人还好,但王清如高烧不退的话,会有危险的,她自己也太紧张了,见了我便一直抓住我的手问会不会死,都说胡话了,一会儿怪罪这个,一会儿怪罪那个,一会儿也责怪自己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 宋华菱没说什么,她无权评价别人的人生,只希望她不要继续拖累姬氏。 如果王清如死在天牢,会对王家的人造成恐慌,这无疑也加重了姬氏的心理负担。 “红雀,麻烦过两日再去看看吧。” 红雀点头,“好。” 宋华菱想了想,“你过两日去,我也陪你去一趟。” 她想单独跟姬氏聊聊天,在天牢那样绝望的地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听不完的哭声,真的会度日如年。 不过,她眼下也有要紧的事情办,皇上病了休朝,她只能去找穆丞相,把金昌明替换河工的事情告诉他。 最重要的是,要和玄甲军诸将制定策略,排兵布阵。 翌日,她先去找穆丞相说了河工被替换的事之后,由穆丞相去禀报皇上,之后便回京卫府,也请来了沈师兄和于先生一起商讨。 他们要假设很多种可能,里应外合不能排除,还是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所以城门需要严防死守。 同时,派人巡查京郊一带,京郊有许多庄子,大的庄子好几百人,混迹些在里头也难说的。 只是这也是最不好查的地方,因为庄头用人,只看便宜和能干,多半是不管来历身份的,哪怕是各地流民,只要好使,就都往里头招,管顿饭就能用的,岂不比还要发工钱的好? 这盘查早就开始了,但进度很慢,毕竟京郊太大,除庄子之外还有许多村子。 布防是从今日开始,严守京中各处要道,御街更是重点守护。 等着穆丞相消息的同时,宋华菱也去了一趟大牢见姬氏。 这一次,宋华菱让谢如龄把她带到大理寺的后衙,叫人做了些肉糜粥。 姬氏整个人憔悴了很多,瘦得皮包骨,眼睛很大,却无神,看着面前的肉糜粥,闻着粥的香气,她泪水啪嗒啪嗒地掉。 宋华菱也没安抚她,让她哭一场。 想来,她早就想哭了,只是天牢里她是主心骨,她不能哭,不能软弱,要吊着一口精神气,她倒了,便里头的人也没了盼头。 她哭完,便端起已剩微温的粥喝了起来,双手都在颤抖。 她不舍喝,很想带回去给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但她知道不可能带回去。 最终她喝了起来,一碗粥见了底,宋华菱知道她还吃不够,叫人多上一碗。 姬氏哽声道:“够了,多谢王妃。” 一碗粥,如今对她们家而言,也是奢望了。 “夫人,还是要振作起来。”宋华菱轻声道。 姬氏苦笑,“王妃还叫我什么夫人?我不过犯妇一名。” “那我便叫你淑慎吧。”宋华菱知道她叫姬淑慎。 听得这个名字,姬氏好一会儿恍惚,多久没人唤过这名字了? “有他的消息吗?能抓到吗?”姬氏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宋华菱,如今她日日所想,便是尽快把王彪抓获,她和孩子们才有活路。 “还没消息。”宋华菱有些遗憾告知,“如今虽发了海捕文书,但各地战乱四起,怕是顾不上。” 姬氏恨声道:“他若死,也最好死在有人看见的地方,有尸体被人发现,也能给我们换条活路。” (/ht。 第1342章 说完,她双手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哪怕我死了都不要紧,但看着孩子们受这种罪,日日担惊受怕的,真是诛我的心。” 宋华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问道:“如今头痛还要紧吗?” “好多了,这要谢谢你。”姬氏想握住她的手,但见自己十指黢黑,身上也是一阵臭味,下意识地躲开些,“我脏,你别靠得太近。” 宋华菱冲她笑,“不脏,心可干净着呢。” 姬氏掉着泪水笑着,她本就是想找个地方哭一场,见见熟悉的人,给自己增加点能量,如今已是好多了。 她的意志会坚定的。 虽然不合规矩,但姬氏回去之前,宋华菱还是叫人出去买了两锅肉糜粥,借口说是外头的百姓感谢姬氏这么多年来持续施粥,如今要还恩。 姬氏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她多希望孩子们能喝上一口热粥,哪怕一小口。 离开大理寺之后,宋华菱想了想,叫于先生出去把百姓赠粥的事情往外说了说。 原先大家都还感念姬氏赠粥之情,如今渐渐便无人议论了。 现在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这热度再翻起来。 于先生自然是把故事修饰修饰,说赠粥的百姓原先是京郊外的流民,饿得快死了,连续几日在粥棚里喝粥,临行离京之前,粥棚的人还给了他一包干粮。 如今他的日子也并不怎么好过,但听闻恩人出事,特意赶来京城,买了两锅热粥送到天牢,哀求着给恩人送去。 管着天牢的谢如龄听得前情后因,也颇为感动,便为他破例,让王家的人能喝上他送来的热粥。 知恩图报的美谈,充斥着大街小巷,大家纷纷再说起平西伯府的事情,姬氏的人格魅力再度被人提起,都纷纷替她不公,说姬家原本也是大家,只可惜家道中落,也就是姬氏没有娘家可依靠,这才使得王彪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 大家痛斥王彪,有多恨王彪就有多同情姬氏。 御史再一次闻风上奏,却是奏在了肃清帝的病床前。 肃清帝彼时刚好听了穆丞相说河工被替换的事情,又听得说有百姓感念姬氏施粥之恩,千里上京来送粥的美谈。 或许是病过的人,心肠总归是柔软些的。 加上穆丞相也从旁说,王彪不可能因为家人投案,临阵脱逃的时候他大概就预料到家人会遭到什么下场。 如今,作恶的人是他,却连累了一家老小受罪,还有那姬氏实在可怜啊,嫁给他就不曾享福,跟当初宋华菱嫁给战端玉又有什么分别? 分别有,就是比宋华菱更可怜些,好歹,宋华菱还年轻,有武功,能上战场立功,不至于被蹉跎了年华再落个大罪打入天牢。 肃清帝在沉默一会儿之后,下旨道:“王家女眷全部贬为庶民,王家的男儿流放南疆三年,其余家奴任其去留。” “皇上英明!”许御史替王家人叩谢。 打发了许御史,肃清帝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来,召集兵部工部以及玄甲军指挥使宋华菱一同议事。 宣平侯整个人都是麻的,他怎么也没想到重中之重的河道工程会出这样大的问题。 替换掉的那些力役都去了哪里?替换进来的是什么人? 他惶恐至极,感觉自己这个工部尚书也做到头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宋华菱,听她正在说防御问题,不禁暗暗佩服,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 肃清帝也有些意外,看着把舆图摆下的宋华菱,她手指移动着往一个个卡口,言语简洁清晰到位。 兵力的分布以及作用,她扼要几句话便都明明白白了。 肃清帝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以及几乎发光的脸,微微失神。 宋华菱也正好说完看向他,见他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以为是不满意,便问道:“皇上是觉得不该用神火营?” 神火营守皇宫和城门,因着第一批已经送往南疆,所以兵部和王乐章正在加急赶制。 见他还不做声,宋华菱添了句,“玄甲军是有神火营的,但之前一直都用单铳,只要练起来,问题就不大,皇上可以放心,实在不行也可以用箭,我们神弓营也是很厉害。” 肃清帝被她熠熠发光的眸子震撼了,她就是这样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如此紧急的危机,这份镇定已经让许多男儿郎望尘莫及。 “好!”他说了句,不知道为何喉咙发紧,想多说几句,也说不出来了。 (/ht。 第1343章 因着玄甲军的布防,京中顿时风声鹤唳起来。 因着宵禁,许多做勾栏瓦舍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茶馆酒肆等到日落就闭门,晚上的京城,就像是一座死城。 现在的策略,是敌不动,我不动。 河道的工程还在继续,只要无故停工,玄甲军便会大规模地包围过去,如此宋华菱还是可以抢占先机。 不停工,那么河道工程就如常进行,对朝廷对百姓还是有利的。 两军对垒的情况虽没出现,可硝烟的气氛已经十分浓烈。 城门进出日日都严查,黄雀不可能不回京的,身家性命都押下去了,怎么可能远程指挥? 宋华菱之前怀疑过他已经回京,但沈万紫就住在晖王府,没有发现异常的人,而且老晖王身边用的就是那两个老人,其他家仆做着繁琐杂务,采买的人也被馒头盯着,没有跟外界有过什么联系。 真是头痛。 她需要缓一缓,王家人出来了,男儿全部要流放,就连贤哥儿都不能幸免。 流放南疆也还好些的,毕竟到了南疆有人帮衬着。 姬氏和老夫人她们也暂时不能大肆置办宅子,虽然姬氏留了银钱在王乐章处,可现在节骨眼上,她们只能入住工坊。 本以为王清如不愿意住工坊,她往日就不怎么瞧得起。 但天牢真是会把人性子里的棱角磨平,王清如什么话都没说,听从安排。 至于王之语,宋华菱想将她安置在王府,和小明曦一起作伴。 小明曦是练武奇才,王之语聪明伶俐,两人一文一武,虽年龄有差,但想来能成为好友。 王之语是贬为庶民的,并非没入奴籍,因此可以名正言顺地回书院,毕竟,百姓女子也是可以入雅君女学的。 至于蓝氏的女儿和姬氏的其他庶女,问了她们的意思,她们说留在工坊里,跟着莫兰筠学刺绣。 女子读书未必可以谋生,但做手工活儿,以后也饿不着。 宋华菱没勉强,横竖她们已经识字,当初姬氏并未亏待庶女,这样的主母便是王彪的小妾们也十分敬重的。 宋华菱和姬氏……姬淑慎在正厅里说话,她神色舒展了许多,知道二叔和儿子是流放去南疆,这路上也有人打点,到了南疆也有照看,熬过这路途的苦,总还是有希望的。 她如今穿着粗布衣裳,显得神清气爽,脸上的精神气和原先都不一样了。 她朝着宋华菱福身,多谢她奔走之恩,声音已经哽咽,“若无王妃,只怕我们还在天牢里煎熬呢。” “淑慎姐姐这样说便客气了,你是擅长掌家管事的,往后你在工坊里,也能帮着打理里外,还得劳烦你啊。” 姬淑慎郑重道:“我定竭尽所能,把工坊打理好,若是无人出去卖绣品,我可以出面,我如今也不怕抛头露面的。” “有你,我便放心了。”宋华菱说的也是真心话,最近她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工坊和女学都顾不上。 如今的工坊,除王家人之外,已有十余人,有些是知道有收留的地方,便自请下堂,不愿再在夫家受委屈的。 虽然,人数还是很少,但饭也是要一口一口吃的。 王清如因病情未好,所以没有出来和宋华菱见面,不过也许是借口,因为红雀说她已无大碍。 大概,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宋华菱,毕竟,她曾经拿宋华菱作为假想敌。 (/ht。 第1344章 宋华菱也不理会的,只是想着如果她还是这样心性,往后李婧送物资来,她会更不知道如何面对。 沈万紫三人在晖王府住了那么多日,可以说是把晖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什么。 她打算撤了。 每日跟着老晖王吃吃喝喝,实在堕落,总觉得日子是白过了,尤其如今华菱还这么忙,她半点没帮上,心里不踏实。 晚膳的时候,她便跟老晖王说了,明日便走。 老晖王笑着看她,“怎地?本王没好吃好喝供着你吗?怎么就要走了?” 宋华菱老实地道:“吃得有点太好,日日不是山珍便是海错的。” “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老晖王哈哈一笑,“罢了,既是住腻了,那就回吧。” 他叫来了十三叔,道:“十三,你去库房里头挑几份礼物,等明日他们走的时候,送给他们吧。” 十三叔道:“好嘞,奴才这便去。” 关伯在门外候着,听得这话,道:“王爷,我去吧。” 老晖王瞧了他一眼,扬手,“嗯,你去吧,挑点好东西,别丢了本王的脸。” “好的。”关伯说完,便转身去了。 沈万紫抬起头想叫关伯不必去,来蹭吃蹭喝这么多天,还要带礼物去,实在是不好意思的。 但抬眸瞧着关伯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势,她忽然怔了怔。 以前不觉得关伯腰脊如此挺拔修长,更没留意过他走路时候会有一只手搁在身后,手指微蜷,倒像是素来贵养着的人,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意味。 她失神了一会儿,又想起方才他似乎一直以来,在老晖王和他们面前都是自称我,原先没怎么留意是因为她素来不讲究这问题。 可方才有十三叔在前,之后是关伯,这对比就出来了。 “万紫,发什么呆呢?”老晖王唤了她一声。 沈万紫收回心神,忙笑着说:“晚辈是想说不必这么客气了,我们叨扰了这么多日,还有礼物带回去,这不显得我们就是打秋风来的吗?” 老晖王笑骂了句,“知道你富贵,什么都不缺,但本王送你的,你拿着便是,还客气起来,倒显得生分了。” 沈万紫笑着说:“好,既然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 老晖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喝汤。 沈万紫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吃完之后,便拉着馒头和辰辰在院子里头散步。 院子里一盏盏的风灯亮起,夜色下,光芒迷离,既在眼前又觉得遥远,就仿佛真相也是这般。 辰辰还有些高兴地说着不知道老晖王会给他们送什么礼物,少女总是喜欢收礼物的,哪怕是不值钱的玩意,既是别人赠送,总是叫人欢喜的。 倒是馒头见沈万紫不说话,他便先说了,“滋滋,觉没觉得关伯有问题?” 沈万紫猛地抬头,“怎么说?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馒头说:“他武功很高。” 沈万紫怔怔,“他会武功?我瞧着不像啊。” 不管是从步伐还是呼吸吐纳,都不像是会武功的人。 “昨日我们陪老晖王逛街回来,抬着许多东西,刚好关伯在背对着我们指挥下人摘种桂花树,而小厮们抬着东西也没瞧见他,眼看要撞上,我想出声的时候,他旋转侧身,堪堪避过。” 辰辰和沈万紫都没留意到这一幕,那会儿大家都说说笑笑。 辰辰道:“旋转侧身,也不算什么武功厉害啊,只不过是听到声音,躲开罢了。” “因为近距离侧身避开,他是两脚离地,迅速旋转一侧,动作快幅度小,几乎让我以为眼花了,这境界你们都做不到,华菱也做不到。” 沈万紫沉默了,双脚离地旋转他们当然也可以,这不是高难度动作。 但如果速度快且幅度小,而且只堪堪避过并未留多余的位置,而且并未做任何准备,他们是做不到的。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修习武功的人,外家能看动静,内家能听呼吸,但两者不露,日日相对竟也无半点破绽,可见他修习之深,自制力之深。 () 第1345章 辰辰提出要试一试,沈万紫摇头,“别试,当做不知道便是,千万不可打草惊蛇,明日一早我们便走,回去告诉华菱和于先生。” 馒头却忽然若有所思起来,“我们能离开吗?” 辰辰微惊,“你是说他不会准许我们离开?他要扣押我们?但老晖王都说让我们走了。” “老晖王叫万紫来是为何啊?你们想没想过这个问题?” 沈万紫踱步,她心里头也有些焦灼,跟华菱讨论过这个问题,求救显然不是,那么扣押? 看着也不像是,倒像是要露点什么破绽给他们看。 “有没有可能,王爷和关伯不是一条心的?”沈万紫回想起在晖王府住的点点滴滴,关伯似乎是无处不在,但又没让人觉得他存在。 她忍了忍,没敢把自己的猜测随意说出来,这关伯该不会是易容了吧?他是宁郡王? “不说了,回去睡觉。”沈万紫觉得在这里说也不怎么安全,如果关伯武功真的那么高,他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 “今晚我们仨挤一挤。”辰辰一手挽住未婚夫馒头,一手挽住沈万紫,“以防万一。” 三个人麻溜地回屋,馒头打地铺,姐俩睡床上。 “你们睡,我守夜。”馒头说。 辰辰坐了起来,“如果我们会有危险,为什么今晚不走?” “宵禁!” “以免打草惊蛇!” 馒头和沈万紫同时开口,辰辰哦了一声,好吧,两个原因都挺充分。 老晖王今晚破天荒地没早早安寝,而是在书房里呆坐着,还叫顾青舞给他拿出烟袋,点了一锅烟。 见他吧嗒吧嗒地抽了一袋,书房里都烟雾缭绕了,顾青舞问道:“还要再抽吗?” 老晖王瞧了她一眼,“往日你不许本王抽太多。” 顾青舞笑得一张圆脸像佛公似的,“横竖咱们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如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老晖王道:“叫你走,你也不走,留在这里枉送性命。” 顾青舞垂下眸子,收拾好烟袋,又燃起了檀香,“离开这里,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这辈子没被人疼过,王爷拿我当孙女疼我一场,便是到了阴曹地府,那好歹也是有鬼疼的。” 老晖王充满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本王可以把你交托给宋华菱,她会照顾好你,不行的话,你也去那个工坊吧。” “我哪都不去的,在这里能享一天的福气是一天。”顾青舞也坐了下来,双手往腰间掐了掐,肥肉都囤在这块,让她坐着有些不舒服,“明日事,明日想,或者是干脆不想。” 老晖王微微叹气,看着灯光映照着门外伫立的人影,那人影来了好一会儿,但没敲门进来。 他朝顾青舞扬扬手,示意她出去。 顾青舞点头,告退去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的人,她屈膝行礼,“郡王!” “嗯,你先去歇息吧。”声音温和,透着叫人愉悦的暖意。 “是!”顾青舞慢慢地抡腿,没入漆黑之中。 站在门口的人还继续站了一会儿,才进书房把门关上。 书房里还残留着烟味,与檀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污浊又清新,说不出的奇诡特殊。 “父王!”他微微蹙眉,“您总是咳嗽,这烟袋以后就别抽了。” 老晖王眯起眸子,盯着他好一会儿,“你是个用嘴放屁的人,惯爱说些道貌岸然的话,本王挺佩服你,竟不觉得恶心反胃。” 宁郡王也不动怒,依旧是站在正中,“父王为何还动怒?这段日子您要做什么,儿子也由得您了,邀请沈万紫回来住,晚上给他们听脚步声,又弄那么多厨房动静出来,再带他们去看河道工,您是差没直接说出来儿子是逆贼呢,儿子并未怪您。” () 第1346章 老晖王冷冷哼了一声,侧脸去不看他。 宁郡王长身玉立,顶着的却是一张关伯的脸,不疾不徐地道:“儿子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河道工程会完成,不会滥杀无辜,不伤京中百姓,不践踏庄稼,而且,您大可以放心,儿子不会让您死,儿子更可以保证,夺得天下之后,登基为帝的一定是您。” 老晖王讽刺地道:“你可真够孝顺的。” “儿子说过,”宁郡王诚恳地道:“肯定会把您送上九五尊位,让您君临天下,我们不必再受沙国威胁,不再为边线与西京僵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我商国也可繁华鼎盛。” 老晖王呸了一声,“与沙国西京勾结的逆贼,你竟能厚颜无耻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让本王觉得恶心至极。” “那只是权宜之计,等您登基之后,儿子一定会退敌,让他们永不敢来犯。” 老晖王有一种想挠破他脸皮的冲动,看看他所谓温和儒雅的脸皮底下,到底是不是藏着一张狼皮,但如今确实也是披着一张假的脸皮。 只是这样的话,他是怎么说得出口?这样的心肠,是怎么生出来的? 数典忘祖,南疆多艰难才收复回来,前赴后继不知多少将士尸骨都永远埋在了那片土地,他却要拱手让人。 南疆一旦落在沙国人的手中,是想收回来就收回来吗?他说得轻巧,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打算送几座城池给沙国人。 国土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他在乎的只有帝位。 “你自己是逆贼,就不要打着本王的名号,你想的倒是好主意,老百姓骂的逆贼,是本王,千古史传,本王也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你摘得可真干净啊,还落了个孝顺名声。” 自己生的儿子,他是再清楚不过。 满嘴仁义道德,做的是祸国殃民的事。 真这么孝顺,就该听他的话,好好当他的宁郡王,享无边的闲人富贵。 宁郡王道:“父王喜欢怎么说便怎么说吧,儿子这番孝义,父王怕是不会明白的,您放心,沈万紫他们是可以安全离开。” “你敢不让他们安全离开?本王立马把你的事情抖搂出来。”老晖王怒目圆瞪。 宁郡王笑了起来,“父王,您便是不抖搂出去,如今肃清帝也知晓我了,京城各处要紧关卡,被他们掐得死死的,只不过他们在等我进京,也希望河道能顺利竣工,钦天监说了,今年会多发暴雨,这河道尤为要紧,再说,来日父王登基,这也可以作为您的政绩,以信服天下。” 老晖王眸光喷出烈焰,几乎要把他焚烧了,“既有防备,你不会得逞的。” 宁郡王笑容不减,“防备有什么用呢?真正能战的武将已经各自奔赴战场,一个女子为将,可阻挡得了我?” 老晖王并未因为他轻敌而放宽心,反而心里头一沉。 他从来不会轻敌,便是燕王那样的草包,他也会谨慎对待,殚精竭虑一点点蚕食,直到把燕王内部挖空,核心的人全部变成了他的人。 老晖王朝他砸了杯子,“滚出去!” 宁郡王不躲不闪,任由杯子砸在他的身上,他无奈地笑了笑,“好,父王早些休息,儿子告退。” 老晖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觉得难受,“你就不怕本王把你的身份告诉沈万紫,告诉宋华菱吗?” 宁郡王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悲悯,“父王不会的,父王要是能说,早就说了,您在宁州就藩多年,把宁州的百姓当做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希望燕王逆贼的兵马屠戮宁州百姓,父王对沈万紫的暗示,儿子可以当做看不到,但也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老晖王脸色煞时惨白,狂怒陡生,“滚,立刻给我滚!” 宁郡王笑着告退而出。 () 老晖王冷冷哼了一声,侧脸去不看他。 宁郡王长身玉立,顶着的却是一张关伯的脸,不疾不徐地道:“儿子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河道工程会完成,不会滥杀无辜,不伤京中百姓,不践踏庄稼,而且,您大可以放心,儿子不会让您死,儿子更可以保证,夺得天下之后,登基为帝的一定是您。” 老晖王讽刺地道:“你可真够孝顺的。” “儿子说过,”宁郡王诚恳地道:“肯定会把您送上九五尊位,让您君临天下,我们不必再受沙国威胁,不再为边线与西京僵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我商国也可繁华鼎盛。” 老晖王呸了一声,“与沙国西京勾结的逆贼,你竟能厚颜无耻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让本王觉得恶心至极。” “那只是权宜之计,等您登基之后,儿子一定会退敌,让他们永不敢来犯。” 老晖王有一种想挠破他脸皮的冲动,看看他所谓温和儒雅的脸皮底下,到底是不是藏着一张狼皮,但如今确实也是披着一张假的脸皮。 只是这样的话,他是怎么说得出口?这样的心肠,是怎么生出来的? 数典忘祖,南疆多艰难才收复回来,前赴后继不知多少将士尸骨都永远埋在了那片土地,他却要拱手让人。 南疆一旦落在沙国人的手中,是想收回来就收回来吗?他说得轻巧,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打算送几座城池给沙国人。 国土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他在乎的只有帝位。 “你自己是逆贼,就不要打着本王的名号,你想的倒是好主意,老百姓骂的逆贼,是本王,千古史传,本王也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你摘得可真干净啊,还落了个孝顺名声。” 自己生的儿子,他是再清楚不过。 满嘴仁义道德,做的是祸国殃民的事。 真这么孝顺,就该听他的话,好好当他的宁郡王,享无边的闲人富贵。 宁郡王道:“父王喜欢怎么说便怎么说吧,儿子这番孝义,父王怕是不会明白的,您放心,沈万紫他们是可以安全离开。” “你敢不让他们安全离开?本王立马把你的事情抖搂出来。”老晖王怒目圆瞪。 宁郡王笑了起来,“父王,您便是不抖搂出去,如今肃清帝也知晓我了,京城各处要紧关卡,被他们掐得死死的,只不过他们在等我进京,也希望河道能顺利竣工,钦天监说了,今年会多发暴雨,这河道尤为要紧,再说,来日父王登基,这也可以作为您的政绩,以信服天下。” 老晖王眸光喷出烈焰,几乎要把他焚烧了,“既有防备,你不会得逞的。” 宁郡王笑容不减,“防备有什么用呢?真正能战的武将已经各自奔赴战场,一个女子为将,可阻挡得了我?” 老晖王并未因为他轻敌而放宽心,反而心里头一沉。 他从来不会轻敌,便是燕王那样的草包,他也会谨慎对待,殚精竭虑一点点蚕食,直到把燕王内部挖空,核心的人全部变成了他的人。 老晖王朝他砸了杯子,“滚出去!” 宁郡王不躲不闪,任由杯子砸在他的身上,他无奈地笑了笑,“好,父王早些休息,儿子告退。” 老晖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觉得难受,“你就不怕本王把你的身份告诉沈万紫,告诉宋华菱吗?” 宁郡王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悲悯,“父王不会的,父王要是能说,早就说了,您在宁州就藩多年,把宁州的百姓当做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希望燕王逆贼的兵马屠戮宁州百姓,父王对沈万紫的暗示,儿子可以当做看不到,但也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老晖王脸色煞时惨白,狂怒陡生,“滚,立刻给我滚!” 宁郡王笑着告退而出。 () 老晖王冷冷哼了一声,侧脸去不看他。 宁郡王长身玉立,顶着的却是一张关伯的脸,不疾不徐地道:“儿子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河道工程会完成,不会滥杀无辜,不伤京中百姓,不践踏庄稼,而且,您大可以放心,儿子不会让您死,儿子更可以保证,夺得天下之后,登基为帝的一定是您。” 老晖王讽刺地道:“你可真够孝顺的。” “儿子说过,”宁郡王诚恳地道:“肯定会把您送上九五尊位,让您君临天下,我们不必再受沙国威胁,不再为边线与西京僵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我商国也可繁华鼎盛。” 老晖王呸了一声,“与沙国西京勾结的逆贼,你竟能厚颜无耻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让本王觉得恶心至极。” “那只是权宜之计,等您登基之后,儿子一定会退敌,让他们永不敢来犯。” 老晖王有一种想挠破他脸皮的冲动,看看他所谓温和儒雅的脸皮底下,到底是不是藏着一张狼皮,但如今确实也是披着一张假的脸皮。 只是这样的话,他是怎么说得出口?这样的心肠,是怎么生出来的? 数典忘祖,南疆多艰难才收复回来,前赴后继不知多少将士尸骨都永远埋在了那片土地,他却要拱手让人。 南疆一旦落在沙国人的手中,是想收回来就收回来吗?他说得轻巧,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打算送几座城池给沙国人。 国土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他在乎的只有帝位。 “你自己是逆贼,就不要打着本王的名号,你想的倒是好主意,老百姓骂的逆贼,是本王,千古史传,本王也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你摘得可真干净啊,还落了个孝顺名声。” 自己生的儿子,他是再清楚不过。 满嘴仁义道德,做的是祸国殃民的事。 真这么孝顺,就该听他的话,好好当他的宁郡王,享无边的闲人富贵。 宁郡王道:“父王喜欢怎么说便怎么说吧,儿子这番孝义,父王怕是不会明白的,您放心,沈万紫他们是可以安全离开。” “你敢不让他们安全离开?本王立马把你的事情抖搂出来。”老晖王怒目圆瞪。 宁郡王笑了起来,“父王,您便是不抖搂出去,如今肃清帝也知晓我了,京城各处要紧关卡,被他们掐得死死的,只不过他们在等我进京,也希望河道能顺利竣工,钦天监说了,今年会多发暴雨,这河道尤为要紧,再说,来日父王登基,这也可以作为您的政绩,以信服天下。” 老晖王眸光喷出烈焰,几乎要把他焚烧了,“既有防备,你不会得逞的。” 宁郡王笑容不减,“防备有什么用呢?真正能战的武将已经各自奔赴战场,一个女子为将,可阻挡得了我?” 老晖王并未因为他轻敌而放宽心,反而心里头一沉。 他从来不会轻敌,便是燕王那样的草包,他也会谨慎对待,殚精竭虑一点点蚕食,直到把燕王内部挖空,核心的人全部变成了他的人。 老晖王朝他砸了杯子,“滚出去!” 宁郡王不躲不闪,任由杯子砸在他的身上,他无奈地笑了笑,“好,父王早些休息,儿子告退。” 老晖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觉得难受,“你就不怕本王把你的身份告诉沈万紫,告诉宋华菱吗?” 宁郡王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悲悯,“父王不会的,父王要是能说,早就说了,您在宁州就藩多年,把宁州的百姓当做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希望燕王逆贼的兵马屠戮宁州百姓,父王对沈万紫的暗示,儿子可以当做看不到,但也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老晖王脸色煞时惨白,狂怒陡生,“滚,立刻给我滚!” 宁郡王笑着告退而出。 () 第1347章 老晖王看着碎在地上的杯子,碎片不算锋利,但用来划破手腕,想来是可以的。 他慢慢地走下去,捡起一块碎片,手陡然就被人抓住,“王爷,仔细伤了手。” 他手腕被捏得剧痛,碎片就这么被夺了去。 那人身穿黑色衣裳,这漆黑在灯光的照影下,也没泛起一丝的光芒。 府中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他都不知道。 只知道不管去到哪里,都有被人监视的压迫感。 这些人不仅武功厉害,内功深厚,更善用暗器,他便是带着沈万紫他们出去,这份压迫感也依旧存在。 本希望沈万紫他们能发现这些人的存在,但是,他们就像是空气,无处不在,却又瞧不见,摸不着。 燕王的死士跟这些人比,简直就是垃圾。 等那人放开手,他的手腕已经淤黑,留下两道手指印痕。 连死都无能为力,老晖王眼底充满了绝望,就这么跌坐在地上,那人浑然不管,隐没在漆黑里。 翌日,沈万紫等人离开了晖王府,临行之前,沈万紫跟大家一一道别和道谢。 谢过老晖王,谢过顾青影,谢过十三叔,最后谢了关伯。 沈万紫站在关伯的面前,笑着道:“我们住在王府,最辛苦的便是关伯了,给我们张罗吃吃喝喝,等我得空些,我请王爷和你们去望京楼吃饭。” 关伯微微驼背,笑得谦卑,“姑娘快别说了,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事,可不好叫姑娘破费。” 沈万紫豪气扬手,“破不了费,你们赏脸就成。” 关伯连连道谢,笑着把他们送出了府门。 沈万紫回头一眼,只见老晖王站在晨光里,笑容本是没有的,但她转身的时候,他又挤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他今日瞧着特别的憔悴,像是昨晚压根没睡一样。 沈万紫又跑回来,“您要保重身子啊,那烟袋扔了吧。” 老晖王看着沈万紫,眼底很想带出点什么信息,可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以暗示,有些事情只能详说。 他尽最后的努力,道了句,“放心,你关伯和青影会盯着本王。” 沈万紫冲他嫣然一笑,“好,那我就放心啦。” 三人策马而行,高声谈笑,说的都是住在晖王府里的趣事。 说哪道菜好吃,哪一株花开得最好,说莲花池中间若是能建造一座亭那是再好不过。 一直回到北冥王府,他们的讨论才停下。 把马交给了马夫去,三人迅速进府,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原先他们跟随晖王出去的时候,因着那个时候并未怀疑关伯,所以并没有那么敏锐,但这一次三个人都感受到从策马那一刻开始,就仿佛有视线盯着他们的背。 这种感觉有些可怕。 本以为趁早回来,华菱还没去京卫府,但进去一问,才知道她天刚亮就出门去了。 他们于先生和沈青禾,说觉得那叫关伯的人很有可疑,武功可能深不可测。 “还有一点,不知道你们两人留意没留意,”沈万紫转头看着馒头和辰辰,“我们走的时候,我跟老晖王说不要再抽烟袋,他说关伯和顾青影会盯着他,这应该不是我多心,就是字面的意思,是盯着。” “是吗?”辰辰回忆了一下,似乎是说过这句话,“但顾青影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馒头道:“顾青影应该是没问题,但他还提了关伯,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老晖王是不是想提示我们什么了。” (/ht。 第1348章 “对,很有可能,反正觉得这个关伯不简单,我们回来的时候也似乎有人盯着我们。”沈万紫道。 于先生和沈青禾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关伯或许就是宁郡王,他早就进京了。 如此说来一直派人在宁州监视的宁郡王,日日都出来饮茶听曲,原来是个假货,迷惑人呢。 于先生转身出去,写了字条飞鸽传书给宁州的探子,让他们识穿假宁郡王。 梅山万宗门。 今日是任阳云的生辰,但巫所谓说不是。 但无所谓吧,他既然想要热闹,早几日便发了邀请帖给梅山的门派,还有武林中一些关系尚算不错的帮派,宴请三十余席。 巫所谓亲自操办了这一场生辰宴。 万宗门里的事情,多半是他操办的,他巫所谓辛苦点无所谓,但让他巫所谓觉得有所谓的便是,这一次师兄在帖子里言明不得带寿辰礼,这太吃苦了。 万宗门有钱,但不能这样糟践,便是他们去喝别家的喜酒寿酒,没有说两手空空去的,礼物人情少不了。 师兄也是钱多身子痒的人,不找个由头花点出去,浑身不得自在。 不过,让巫所谓觉得奇怪的是,往日师兄不爱同人交际,便有什么喜事,也不过是打了招呼,言语二三句便了了。 今日却不一样,只见他趁着几分醉意,不顾男女大防,拉着人家镜花派掌门的手就说:“明日我打算去京城一趟,你要不要去看看搅棍和箩筐他们?带上你门下弟子,同我一起去好不好?” 镜掌门抽回手,重新拿回筷子夹起一块笋子放入口中,“没路费。” “说的什么话?肯定是我全包,望京楼知道吗?我家的,你们想吃什么随便吃,想住多久住多久,望京楼不接待别的客人,就专门接待你们,好,你既然不做声那就是同意了,就这么决定了。” 镜掌门一口笋子还没咽下肚子,自然不能说话,要说的时候,他已经转了身去。 然后,只见他又拉着赤炎门掌门的手,一副关心慈爱的样子,“你那宝贝徒儿沈万紫这么久没回来,你就不想念?要不也带着门下弟子同我一起去京城看看?肯定是我全包的,吃喝玩乐都是我的。” 再然后是古月派,“辰辰的嫁妆我也给她备下了,馒头要下聘的礼我也有准备的,我觉得干脆他们俩的婚事就在京城办了吧?一起去,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是沙河帮,青竹帮,冷月山庄,仙剑宗…… 素来,任阳云喝酒是慢慢品的,不会一杯杯灌,可今晚不一样,他说他寿辰,难得开心,要尽兴,与诸位掌门,门主,庄主一杯杯下肚,搂着人家说知心话。 这知心话无非也就是说敬仰他们多时,今日终于得以聚在一起,他好高兴啊。 但是如果大家都跟随他进京去,他会更高兴的。 他开始邀请人家进京的时候,大家也犹豫,但是酒过三四五六巡,大家都醉意醺醺,一个个拍着胸口叫兄弟,有事招呼便是,不必这么客气。 任阳云拉住他们大声地喊着兄弟有难同当,有福……醉得囫囵说不出后面几个字来。 反正意思大家是明白的。 巫所谓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一场寿宴共花费千两银子,达成了一个或许会死人的目标。 但他觉得自己算盘打得再好,都没有师兄打得好,算盘珠子一颗颗地蹦到诸位掌门的脸上,他们还得拍着胸口叫好。 可巫所谓眼底濡湿,师兄为人如何,他是知晓的,这些年越发不爱说话了,有事情吩咐多半也是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多哼哼一声他都觉得浪费了力气。 今晚,他说了一千句话不止,滔滔不绝,仿佛天生就是这么擅长社交,八面玲珑的人。 寿宴罢,他抱着痰盂吐了个天昏地暗。 巫所谓还得亲自照顾,叹气,“为了你的小徒弟,你是把自己和大家的命都给豁出去了啊。” 任阳云扯过他的衣摆擦嘴,跌坐在地上,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拧着旋转,“不也如了你的愿吗?京中无恙,谢壬祈在南疆才可无后顾之忧,等京城安了,她还能率领玄甲军去南疆战场援助谢壬祈呢。” 巫所谓抽回自己的衣摆,面无表情地转头,“我去做准备。” 任阳云吼了一声,“把我的红衣大炮运下山。” 他吼完,刺激了嗓子,又开始狂吐起来。 (/ht。 第1349章 万宗门收徒严格,所以任阳云真正的弟子不多,连同已经离开师门的,也总共才收了十五人。 离开万宗门的弟子,也并非是叛出师门,只是各自有发展。 任阳云这个人并不古板,他可以任由自己的弟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前提是,不能祸害百姓和好人。 早几日,他也已经飞鸽传书给离开师门的弟子,他们如今都各有成就,听得师父召集,他们都会奔赴京城,前去帮助小师妹的。 万宗门还有其他弟子,只是统称弟子,却不是任阳云的亲传,他偶尔指点一下,但真正教习他们武功的,是万宗门的二位武功长老,偶尔任阳云的亲传弟子也教一下。 他们武功不错,但始终日常要做些杂活,不能一门心思扎在练武里,还是要比亲传的差许多。 他们就不去凑数了,任阳云要的是精锐,不然也不会伪造出一个生辰宴,把各家掌门邀请过来。 自然,人家给的这个面子,人情也是要记下的,武林中人或许可以热血地一拍胸口,为义气出生入死,但不能就这么轻飘飘领受。 巫所谓问过他,“师哥,朝廷的事你也不管,怎么这一次如此劳师动众?你信不过宋华菱和玄甲军吗?” 任阳云站在武器库房里,打算挑一把趁手的武器,“如果你是宁郡王,现在你第一件事情要做什么?” 巫所谓想了想,“等待合适的时机?” “时机要等待。”任阳云挑了一把扇子,又觉得扇子是大徒弟的武器,遂搁下,“但如果我是他,首先要让京中无大将可用,玄甲军以华菱为首,只要除掉华菱,玄甲军会短暂地形成一盘散沙,这短暂的几日,便足够他得逞了。” 巫所谓眼底一厉,“他会杀华菱?” 任阳云最终还是挑了一把剑,在巫所谓面前挽了个剑花,“如何?帅气吗?” 巫所谓瞧了眼,“想把京城的寡妇们迷死吗?” 任阳云点点头,“不可如此招摇。” 他最终选了一柄六眼铳,这是他的特制六眼铳,带有尖刀,尖刀所用乃是坚硬无比的玄铁,两用的,好使。 京城的城门依旧严查出入,虽然大家猜测有可能关伯就是宁郡王,但宁州的宁郡王还没识破,那就不能肯定他是。 宋华菱也连番被传召入宫去。 几日商议下来,大家都有了共识,但同时也忧心如焚。 现在河道的攻城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等利民重措是要紧的,但如果可以,肃清帝也希望能先把逆贼一举歼灭。 问题就在于,他们真的是在修缮河道,筑基围堰,如何能定性他们为逆贼? 宁郡王这般犹遮琵琶半遮面,就是想让朝廷动兵,他们便有一个官逼民反的理由,与玄甲军对抗。 那么,他们就不是逆贼,他们是被朝廷围剿的力役苦工,是底层的百姓,他们会得民心。 所以,肃清帝着急要他们想出个办法,逼他们先动手,冠上谋逆的罪名之后,便可迅速围剿。 换言之,要激发矛盾,夺得先机。 满朝文武各抒己见,有些人附和肃清帝,也有人认为现在最好是能拖则拖,一则是为了河道工程,二则也是等方十一郎击溃逆贼燕王回京。 始终有一部分的官员对宋华菱没有多大信心,平日无事的时候,她统领玄甲军问题不大。 但现在要打仗,而且还是在京师打,宋华菱就算武功高强,始终缺乏战役经验,只凭在南疆一二场战事就做元帅,岂不草率? (/ht。 第1350章 宋华菱连续几日跟着议事,也算是体会了丞相的那句话,有些事情真的一人一个意见,谁都有道理,不断辩论,得到认同或者反对,事情也没有明确指引。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参与议事,几天下来,她也被诸多意见裹挟,不知道该挪哪一步。 而且,皇上的病也没好全,一直咳嗽,强撑着精神,还有人趁机鼓动说要这个时候册立太子。 提出来的还是齐尚书的门生,年轻的官员,他们原先是被皇后拉拢过,要为太子之事尽力,如今见皇上病了,又有内忧外患,所以提出早早定下国本之事。 齐尚书气得脸都青了,纵然在御前极力反对,可也只是让人觉得他以退为进,或是想极力撇清。 为着这个事情,肃清帝又吐血了,弄得大家都焦头烂额,混乱至极。 宋华菱便借口说要练兵,不进宫议事。 她回去跟于先生和沈师兄说了此事,于先生也皱起眉头说;“皇后不是在禁足吗?怎么还能搅和风云?这个时候弄出这样的动静来,是把她自己和齐家架在火上烤啊。” 齐家和齐皇后如何,宋华菱是不想管的,但本来满朝文武齐心协力,如今倒是被这事打了岔子。 沈青禾道:“我倒是怀疑,提出这个时候册立太子一事,反而是宁郡王策划的,皇后所拉拢的那些人,有没有可能是宁郡王的人?他是惯会收买人心。” 于先生想了想,“是也不奇怪,大皇子平庸,现在册立他,皇上肯定不愿意,但也没放弃他,这会儿叫咱们瑞哥儿陪着读书,还请了颜太傅出山,是有心培养,现在这般火烧眉毛的时候提出来,皇上怕是要震怒,一旦下了旨意绝了皇后的心思,皇后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还会牵连齐家。”沈青禾微微叹息,“我以前听闻皇后是极为聪慧明理的女子,才女之名更是誉满京城,怎地会这般沉不住气?国难当前,只想着册立太子,看来权欲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于先生说:“或许她也只是虚有其名,齐家打造出来的罢了,但这些咱们不管了。” 册立太子的事情,自有朝臣们去商议,皇上和丞相会有决断,宋华菱也没有资格参与,讨论都显得多余的。 应对眼前局势,才是她职责内的事情。 萍师姐也会送来各地的战报,方十一郎并未直接攻入燕州,而是选择围困谈判。 一则是为了拖延,让穆丛规尽快剿匪赶来汇合。 二则,也是怕逼狗入穷巷,他会滥杀燕州百姓。 穆丛规剿匪的速度很迅猛,没有了燕州的后顾之忧,他的兵马势如破竹,连连取得了多番胜利。 只是,起贼乱的地方分布很广,远到岭南越地都有,他的兵马也困顿。 南疆的战事已经连续取得了三场胜利,至今,沙国人还没能攻入西蒙。 这些都是萍无踪打探来的消息,其中夹杂着一些小道消息,说沙国将领维克多十分愤怒,在帅营里痛斥商国人不守诚信。 这倒是贻笑大方了,他们自己退兵之后签订了不来犯的协定,如今却想要逆贼守什么诚信,大开西蒙城门让他们长驱直入。 南疆的战事是不需要太担心的,因为沙国人始终是远道而来,僵持下去粮草未必跟得上,但南疆已经发展了,粮食丰沛,沙国耗不起。 维克多现在是骑虎难下,估计这一次领兵,也是立下了军令状,如果不能拿回南疆,回去也是一死,所以他还在僵持不退。 成凌关的苏兰石倒是来势汹汹,可惜兵马人数有限。 只是也不能轻敌,苏兰石是西京皇帝派出,目的是要复仇,以及用武力吞并成凌关,一雪前耻,他们的士气高涨,自恃是正义之师,打得十分凶猛。 但西京皇帝与苏兰石本来也不同心,各自有各自的盘算,加上冷玉长公主的制衡,西京皇帝能给苏兰石的支持有限。 因此,如今最危险的是京城。 京城甚至还没有一个明朗的局面。 (/ht。 第1351章 宁州那边传来了消息,假的宁郡王已经被揭穿,他只是一个长相与宁郡王相似的男子,本是个平民百姓,被宁郡王看上之后,带回府中,让他学习自己的一举一动。 宁郡王离开宁州之后,他便成为替身,去宁郡王素来最爱去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调查,总说宁郡王几乎不怎么离开封地的缘故。 实则,他早就乔装打扮,四处活动。 “那人控制了吗?”宋华菱连忙问道。 “放心,人带走了。”于先生道。 宋华菱微微松口气,“那就好,宁州不能再出现宁郡王了,我算是看清楚宁郡王的心思,他以关伯的身份藏匿起来,所有指令都是晖王府里发出去的,那么大家所知道的逆贼就是晖王,他可是一直都在宁州呢,不曾参与过谋逆之事。” 于先生道:“是的,失败了,一切与他无关,他还能杀了大义灭亲杀了老晖王,如果成功,一切都是他囊中物了。” “那秋蒙,如今是在宁州吗?”宋华菱问道。 于先生道:“秋蒙没在宁州,估计已经接管了燕王的大部分势力,所以我已经去信方十一郎,即便燕王投降,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慎防有诈。” 宋华菱觉得秋蒙不简单,但是方十一郎应对艰难,对于先生道:“要不,先生前往相助方将军?” “不能够。”于先生一口拒绝,“燕州围城,就算秋蒙挟持燕王假降,方十一郎有了防备,不会轻易上当,京城才是重中之重,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逼宫,我不能离开。” “那就劳烦先生得悉什么情况,马上飞鸽传书给方将军。”宋华菱道。 于先生道:“那是自然,王妃巡逻也要小心,如今宁郡王虽没什么动作,但这样的平静反而叫人觉得他不知盘算什么坏主意,更怕他对你出手。” “放心,我会的。”宋华菱应道。 宋华菱自然也想到这点,所以她很少参与巡逻,只是有情况才会去看看。 她知道不可能绝对安全,但也必须小心点。 最近沈万紫陪着宋华菱出入,不让她一个人落单。 工坊和女学,宋华菱都不去了,免得为她们招了祸害。 但为了安全起见,辰辰和馒头会去女学,一方面是教学生习武,一方面也是防着有人进去捣乱。 至于工坊有箩筐两位师姐在,问题不大。 毕铭最近都盯着城门,严查入城的人。 现在也有伪造过所文书的,城门守将一旦懈怠,容易被人混了进来。 这两日他发现陆续有些武林中人入城,以往也有的,但武林人一般不与城门守将起冲突,因此只简单查看过所文书之后便放行。 但现在,凡是武林人打扮的,他都要亲自查问。 像是今日,便有几个人态度颇为傲慢的。 正确来说,傲慢的只有一人,便是那羽扇纶巾的中年书生,胡子都是一根根捋好,极为讲究。 神色孤冷清高,叫他拿过所文书,他应都没应,眼睛也压根不看人,仿佛一双眼睛就长在额头顶上。 好在是旁边那人忙说是京城户籍的,还拿出了户籍文书给他过目,一个劲地赔不是。 这几个人瞧着不像是武林人,也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四处游历的富家贵人。 毕铭觉得他们有些脸熟,但仔细想也没想起来是谁家的,看他们的住址所在,乃是京城富人聚集的大宅子,想来猜测是没错了。 (/ht。 第1352章 毕铭查过没问题之后,便将他们放行了。 他们入城之后,因着又有别的商队过来,他去检查商队,确定没问题才放他们离开。 却在一个转头的时候,看到商队跟上了那几个人一同走着,其中有一道背影十分熟悉,像是万宗门的那位师叔。 那师叔似乎叫巫所谓,不过也就背影像,长相……他回忆了一下,不像,一点都不像。 不过,这商队还是要派人查一查的,他叫了几个人尾随商队,看看有无什么异常。 等了半个时辰,得知他们住在了东兰大街的宅子,那一带可都是权贵勋爵们的府邸,富商便是再有银子,也很难买到那地方。 毕铭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入住的宅子是当年那位异姓王的府邸,只是丢空许久,没有人居住,听闻早就搬往了别处定居。 毕铭觉得有点什么,但仔细想想,脑袋也空空的想不出什么来。 也是最近太疲惫了,日日都是这样查,查得脑袋都像一团乱麻,什么人的事情都往脑袋里装,转不动了。 “那府邸是与晖王府相邻的。”手下跟他说了句。 毕铭当即眸子一眯,“盯着点儿,或者登门盘查盘查。” 宋大人说过,但凡与晖王府沾边的,都要多留心。 晚上查问了回来禀报,说确实是当年那位异姓王的后人,没了世袭王爵之后,一直在外经商,如今外头兵荒马乱,他们决定暂时回京城躲一躲。 毕铭想到曾经查看过他们商队的物品,都是些绸缎珍宝,想来是卷着细软回来京城避难。 他微微叹息,外头是兵荒马乱,这京城也不见得太平啊,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因着这件事情没多要紧,毕铭就没有上报给宋华菱。 而任王府里头,车队卸下东西,在一堆珍宝绸缎底下,还有一个暗格,每一个箱子都是,里头藏着的都是他们的武器。 这府邸许久没人打理,杂草丛生,家具落满了尘埃。 他们没卸掉脸上的装扮,乔装打扮入城,防的不是毕铭,而是宁郡王的人。 弟子们清理了地方,任阳云和巫所谓坐下。 巫所谓问道:“为何不直接住在王府?这里破旧得紧,吃穿用度一概都要置办。” “自家的狗屋,再破旧也比别人金碧辉煌的府邸好。”任阳云一抚假胡子,仪态儒雅地入座,“再者,我们是要潜伏在京城,不让宁郡王发现,去王府岂不是人人都知了?” 宁郡王肯定潜伏了神秘的势力,他有,小华菱也要有,输什么也别输了阵势。 “不过,这个城门守将似乎不怎么能办事啊。”任阳云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咱们那么多的箱子都有暗格,他亲自翻查也没找出来,他叫毕铭对不对?” “嗯,认得他,是京卫的。”巫所谓道。 “这样很致命。”任阳云眉头没有松开过,“一个小小的错漏,有可能就全军覆没,到底是经验不足啊,她身边有没有谁好使些的?” 巫所谓瞧了他一眼,“得看标准了,依照师兄的标准,那是没人能用的,就连沈青禾都不够资格。” 任阳云不怎么高兴了,“那不能这样说,青禾这个人还是可以的,比起谢壬祈来,要好那么一些。” “放屁,谁人能跟祈儿比?”巫所谓也是有逆鳞的,“但眼下不是比谁厉害的问题,既然她身边没太靠谱的人,咱们便辛苦些,等诸位掌门门主他们入京之后,轮流盯着些。” “嗯,按你说的办,应是这一两日便能到齐了。”任阳云顿了顿,发号指令,“云霄阁和云翼阁的人全部入京没有?让老二的人盯着河道各处及晖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回报。” (/ht。 第1353章 任阳云此番还带来了一门炮,但只能搁置在城外,如今还不能运送入城。 这门炮,改良自北唐的红衣大炮,当初巫所谓的院子就是被这门大炮给轰掉的。 过两日,之前生辰宴邀请的门派几乎都以各种身份入城了,因知道武林人士入城要被盘问许久,所以他们干脆便全部都乔装打扮了。 任阳云特意挑了冷月山庄的人去京卫府和北冥王府处轮流看着。 这是有原因的,冷月山庄的人鲜少在江湖走动,京城很少涉足,宁郡王的人大概也没见过他们,由他们来暗中保护宋华菱,这样就放心许多了。 任阳云很确定宁郡王下一步就是要华菱的命,除了推测错误的那些,他从来都没有推测错误。 他在望京楼设宴,请大家吃喝一顿,要紧的事情自然是跟他们私下商议。 “别的事情,咱们先不管,但首先护着我那徒弟的安危,至于往后要如何,且静观其变吧。” 他也知道武林中人很不愿意掺和朝廷的事,他也不愿意,只不过收了这样爱闹腾的弟子,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宋华菱还不知道自己被师父的人保护得滴水不漏,每日来回于北冥王府和京卫府,偶尔入宫。 立太子的事情,如今还在扰攘,肃清帝已经下旨惩治了好几个人,连齐家那边都申饬过了,但总有人挑起这事一再地提。 在这要紧关头,肃清帝和朝臣难免会分心,尤其朝臣被影响了,觉得眼下国本之事也十分重要啊,竟有些脑子一抽的人,也站出来支持立太子了。 兵部尚书李德槐急得在京卫府对宋华菱跳脚,“国本之事要紧,但难道眼下危机不要紧吗?” 宋华菱知道他心急,道:“横竖之前一直商议,也没个章程,不若便让他们先吵一吵,他们吵他们的,我们坚定道心就好。” 李德槐叹息道:“本官只担心,皇上如今身子不好,一旦动怒,又被逼得没法子了,真立了大皇子,有心之人在外散播大皇子平庸跋扈的名声,再引导几句说皇上昏庸,他们不就师出有名了吗?” 宋华菱道:“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立太子,他龙体抱恙,着急就立了太子,岂不是告知天下人,他……大逆不道的话我便不说了,反正李大人不用太担心就是。” 李德槐是个干实事的,吐槽了一通之后,便去了兵器库,督促进度。 王乐章最近是吃住都在兵部了,往日总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但挽起袖子干的时候,便什么都会。 这几日的午后都会下一场暴雨,汛潮将至,河道清淤工作逐渐收尾,水库已经竣工,筑基围堰的工程也剩最后一里。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了,因为这最后一里的堤坝早就有些破损,工部与河道司当初一同勘察的时候,就认为如果水势过猛,有可能冲垮堤坝。 当初宣平侯也说要先从这里修起的,奈何堤坝确实到处都有问题,干脆是全部修缮的,便从头拾掇起。 河道清淤那边剩收尾了,下着雨开工,工人情绪难免有些不满的,这两日金昌明一直都在安抚,也上禀了宣平侯,宣平侯撑伞亲自到场,安抚大家说还剩下不到十天半天的工期,尽快完成也可以早日归家。 这里头,也是有真正的力役以及聘来的苦工,真正闹情绪的是他们,自然背后也有人撺掇的。 (/ht。 任阳云此番还带来了一门炮,但只能搁置在城外,如今还不能运送入城。 这门炮,改良自北唐的红衣大炮,当初巫所谓的院子就是被这门大炮给轰掉的。 过两日,之前生辰宴邀请的门派几乎都以各种身份入城了,因知道武林人士入城要被盘问许久,所以他们干脆便全部都乔装打扮了。 任阳云特意挑了冷月山庄的人去京卫府和北冥王府处轮流看着。 这是有原因的,冷月山庄的人鲜少在江湖走动,京城很少涉足,宁郡王的人大概也没见过他们,由他们来暗中保护宋华菱,这样就放心许多了。 任阳云很确定宁郡王下一步就是要华菱的命,除了推测错误的那些,他从来都没有推测错误。 他在望京楼设宴,请大家吃喝一顿,要紧的事情自然是跟他们私下商议。 “别的事情,咱们先不管,但首先护着我那徒弟的安危,至于往后要如何,且静观其变吧。” 他也知道武林中人很不愿意掺和朝廷的事,他也不愿意,只不过收了这样爱闹腾的弟子,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宋华菱还不知道自己被师父的人保护得滴水不漏,每日来回于北冥王府和京卫府,偶尔入宫。 立太子的事情,如今还在扰攘,肃清帝已经下旨惩治了好几个人,连齐家那边都申饬过了,但总有人挑起这事一再地提。 在这要紧关头,肃清帝和朝臣难免会分心,尤其朝臣被影响了,觉得眼下国本之事也十分重要啊,竟有些脑子一抽的人,也站出来支持立太子了。 兵部尚书李德槐急得在京卫府对宋华菱跳脚,“国本之事要紧,但难道眼下危机不要紧吗?” 宋华菱知道他心急,道:“横竖之前一直商议,也没个章程,不若便让他们先吵一吵,他们吵他们的,我们坚定道心就好。” 李德槐叹息道:“本官只担心,皇上如今身子不好,一旦动怒,又被逼得没法子了,真立了大皇子,有心之人在外散播大皇子平庸跋扈的名声,再引导几句说皇上昏庸,他们不就师出有名了吗?” 宋华菱道:“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立太子,他龙体抱恙,着急就立了太子,岂不是告知天下人,他……大逆不道的话我便不说了,反正李大人不用太担心就是。” 李德槐是个干实事的,吐槽了一通之后,便去了兵器库,督促进度。 王乐章最近是吃住都在兵部了,往日总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但挽起袖子干的时候,便什么都会。 这几日的午后都会下一场暴雨,汛潮将至,河道清淤工作逐渐收尾,水库已经竣工,筑基围堰的工程也剩最后一里。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了,因为这最后一里的堤坝早就有些破损,工部与河道司当初一同勘察的时候,就认为如果水势过猛,有可能冲垮堤坝。 当初宣平侯也说要先从这里修起的,奈何堤坝确实到处都有问题,干脆是全部修缮的,便从头拾掇起。 河道清淤那边剩收尾了,下着雨开工,工人情绪难免有些不满的,这两日金昌明一直都在安抚,也上禀了宣平侯,宣平侯撑伞亲自到场,安抚大家说还剩下不到十天半天的工期,尽快完成也可以早日归家。 这里头,也是有真正的力役以及聘来的苦工,真正闹情绪的是他们,自然背后也有人撺掇的。 (/ht。 任阳云此番还带来了一门炮,但只能搁置在城外,如今还不能运送入城。 这门炮,改良自北唐的红衣大炮,当初巫所谓的院子就是被这门大炮给轰掉的。 过两日,之前生辰宴邀请的门派几乎都以各种身份入城了,因知道武林人士入城要被盘问许久,所以他们干脆便全部都乔装打扮了。 任阳云特意挑了冷月山庄的人去京卫府和北冥王府处轮流看着。 这是有原因的,冷月山庄的人鲜少在江湖走动,京城很少涉足,宁郡王的人大概也没见过他们,由他们来暗中保护宋华菱,这样就放心许多了。 任阳云很确定宁郡王下一步就是要华菱的命,除了推测错误的那些,他从来都没有推测错误。 他在望京楼设宴,请大家吃喝一顿,要紧的事情自然是跟他们私下商议。 “别的事情,咱们先不管,但首先护着我那徒弟的安危,至于往后要如何,且静观其变吧。” 他也知道武林中人很不愿意掺和朝廷的事,他也不愿意,只不过收了这样爱闹腾的弟子,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宋华菱还不知道自己被师父的人保护得滴水不漏,每日来回于北冥王府和京卫府,偶尔入宫。 立太子的事情,如今还在扰攘,肃清帝已经下旨惩治了好几个人,连齐家那边都申饬过了,但总有人挑起这事一再地提。 在这要紧关头,肃清帝和朝臣难免会分心,尤其朝臣被影响了,觉得眼下国本之事也十分重要啊,竟有些脑子一抽的人,也站出来支持立太子了。 兵部尚书李德槐急得在京卫府对宋华菱跳脚,“国本之事要紧,但难道眼下危机不要紧吗?” 宋华菱知道他心急,道:“横竖之前一直商议,也没个章程,不若便让他们先吵一吵,他们吵他们的,我们坚定道心就好。” 李德槐叹息道:“本官只担心,皇上如今身子不好,一旦动怒,又被逼得没法子了,真立了大皇子,有心之人在外散播大皇子平庸跋扈的名声,再引导几句说皇上昏庸,他们不就师出有名了吗?” 宋华菱道:“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立太子,他龙体抱恙,着急就立了太子,岂不是告知天下人,他……大逆不道的话我便不说了,反正李大人不用太担心就是。” 李德槐是个干实事的,吐槽了一通之后,便去了兵器库,督促进度。 王乐章最近是吃住都在兵部了,往日总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但挽起袖子干的时候,便什么都会。 这几日的午后都会下一场暴雨,汛潮将至,河道清淤工作逐渐收尾,水库已经竣工,筑基围堰的工程也剩最后一里。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了,因为这最后一里的堤坝早就有些破损,工部与河道司当初一同勘察的时候,就认为如果水势过猛,有可能冲垮堤坝。 当初宣平侯也说要先从这里修起的,奈何堤坝确实到处都有问题,干脆是全部修缮的,便从头拾掇起。 河道清淤那边剩收尾了,下着雨开工,工人情绪难免有些不满的,这两日金昌明一直都在安抚,也上禀了宣平侯,宣平侯撑伞亲自到场,安抚大家说还剩下不到十天半天的工期,尽快完成也可以早日归家。 这里头,也是有真正的力役以及聘来的苦工,真正闹情绪的是他们,自然背后也有人撺掇的。 (/ht。 第1354章 在金昌明的运作下,那些普通的力役对朝廷也是充斥着不满。 宣平侯的安抚没有任何的效果,是因为早就有人告诉他们,朝廷会派人过来说几句场面话,目的是要大家冒雨赶工。 所以,在宣平侯安抚之下,工人们的情绪反而越来越激烈了。 终于,这日傍晚矛盾激化了。 河道司是有官兵监督着苦工干活的,因着昨日暴雨颇大,停工了,今日难得阴天没下雨,金昌明便让工人赶工,而且是要超预期三天竣工。 工人不愿意,与河道司的人发生了口角,金昌明一怒之下,抡起棍子打了其中一人,这一棍子打下去,工人们彻底愤怒了。 上百人围着河道司的官差殴打,因着宋华菱早就安排了人在附近盯着,当即便有人禀报给陆臻。 陆臻虽担心是他们的计谋,但根据他们调查所得,并非全部力役苦工都是宁郡王的人,这一群被挑唆起来跟官差起冲突的,可能就是寻常的工人。 所以他一方面率人前往阻止劝架,一方面命人禀报宋大人。 宋华菱眼见便要天黑,天黑京城宵禁,若打闹还在继续,容易被浑水摸鱼。 所以她调派了毕铭带京卫前往,且派人告知宣平侯,让他把金昌明传回去,先扣押起来。 沈万紫道:“这分明是金昌明挑起来的,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宋华菱沉声道:“可能是宁郡王不愿意再等,又可能,他想引我出去。” 沈万紫担心地看着她,“那我们今晚就在京卫府,不回王府了。” 宋华菱飞快分析,“没把我引出去,也有可能会来京卫府找我,这么多力役工人闹事,我们要调派人手出去,不能平均抽调各处关卡的人,就只能是就近或者是京卫府的人出去。” 她早就有预料,和于先生沈师兄也讨论过。 但会武功的人确实是有限,要顾忌的地方也太多,她更不可能一直藏在王府不出门,所以,该来的,便来吧。 沈万紫手握剑柄,眼底一沉,“那就来吧,省得我们总是猜测他们什么时候来,遗憾的是辰辰和馒头还有棍儿没在这里,我们不能并肩作战。” 宋华菱手持桃花枪,擦拭着枪头道:“只是猜测,别紧张,但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你马上走,去找救兵,切莫恋战。” 沈万紫看着即将暗淡的天色,又回头看她,“我战,你回去找人也是一样的。” 风很大,天色分不清楚是暮色还是酝酿着一场暴雨,只听得马蹄声纷乱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大步踏出,便见京卫府一名京卫快步来,“宋大人,是王府的于先生与沈先生。” 两人微微松了口气,出去相迎。 门口三个人下了马,执着马鞭入内,是于先生,沈青禾,还有棍儿。 于先生发鬓微乱,一路策马奔来的,见了宋华菱便道:“听闻河道上有人闹事,我们担心闹事之人别有用心,便想着赶来和王妃汇合。” 三人都是穿的窄袖衣裳,都是便于打斗的,手执武器和马鞭,马鞭丢给了京卫,便行到了宋华菱的面前。 沈青禾看着宋华菱,温声道:“放心,我们五个人,就算多难应付,总能杀出一条生路。” 宋华菱眼底发热,最近他们心里该也是担心她吧? 她重重点头,冲他们笑,“好,今晚若没刺客,我们便吃吃喝喝,若有刺客,我们打个酣畅淋漓。” 他们进了正厅,京卫府有厨子,恰好这个时候又是饭点,宋华菱便叫厨房准备膳食。 亥时末,下雨了。 雨势不大,但淅淅沥沥的,也叫人烦心。 毕铭派人来报,说闹事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已经派人前往京兆府和大理寺调人。 沈万紫有些坐不住,想出去看看,但担心她出去的时候刺客来了,所以只得又坐了下来。 她问了一句,“该不会今晚就行动吧?” 于先生摇头,“不会,今晚行动,他们没有胜算。” 现在玄甲军守着各处关卡,是不会乱的,他们若要逼宫,首先就到不了御街。 所以,今晚大概还是先激化矛盾,一则为日后起事寻个由头,二则大概也是冲着王妃来。 (/ht。 第1355章 湿漉漉的夏日,让人心情也无端烦闷起来。 老晖王今晚胃口不佳,随便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说要回书房去练字沉淀沉淀,带着顾青影便走了。 顾青影走之前,还端走了两大盘点心,她不能饿肚子的。 宁郡王依旧是关伯打扮,见他回书房去,也不阻止,横竖不管是哪里,总有人盯着他的。 而今晚,宁郡王也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他回自己房中,换上了夜行衣,坐在铜镜前,打开了匣子,匣子里头放着数张脸皮,他先把覆盖在脸上的伪装脸皮剥除,再挑了一张带上,这些脸皮的契合度极高,贴上去完全看不出是假的。 虽然会蒙上黑布,但他还是细心地把脸皮颈脖连接的地方,涂抹了同样的颜色,如此,便是黑布被扯下,也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有人在外叩门,他把黑布蒙在脸上之后,道:“进来。” 一名如鬼魅般的身影进来了,轻声道:“爷,沈青禾和于今带着孟天生去了京卫府,大抵,他们也知道我们今晚动手。” “不妨。”他的声音已经变了,不再是关伯的声音,虽是轻轻两字,却充满了自信与威严。 “是,何时出发?几人出发?” “再等等。”宁郡王谢听严把匣子收好,起身挑了剑,“便是任阳云亲自来,也未必是本郡王的对手,几个虾兵蟹将,本郡王不放在眼里。” 他忽然想起什么了,问道:“入住任府的那几个人,调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确实是任家的后人,一直在外晋州经商,因着山贼作乱,他们便回到京城来,他们不是任家嫡出的,只是旁支,所以入门的时候还要破开了锁,且这几日他们鲜少出门,便是出去也只购置些粮食用度。” 任宅就在隔壁,所以要调查也十分容易,任家的门打开的时候,他心里还沉了沉,特意命人打探。 宁郡王点点头,“嗯,若是任阳云亲自回来,定不会住在任府里的。” 任家当年遭遇过一些事情,对朝廷失望,任阳云以前是不会收勋爵或者官员子女入门,宋华菱是唯一的例外。 如今的任家,已经不再是异姓王,那所谓的王府,也摘下了异姓王的匾额,只是一座凋敝的宅子罢了。 他回京的时候,便曾经跃入去看过,里头荒芜一片,杂草丛生,可见任阳云是极为厌恶这宅子,连派人清洁打扫维护都不愿意。 所以,如果是任阳云,他是宁可住在望京楼或者北冥王府,也不会住在这宅子里头。 暗影卫问何时出击最好,谢听严道:“今晚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会警惕死守,寅时是一个人最意志懈怠的时候,会陷入困倦,我们寅时发起刺杀,最容易成功,你们先去歇一会儿。” 在暗影卫拱手出去的时候,他又道了句,“派人盯着任家那几个人,看有无什么动静。” 纵然他觉得必胜,也会慎之又慎。 刺杀宋华菱,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节点,宋华菱不见得有什么领兵大能,但她是宋怀安的女儿,是谢壬祈的王妃,且担任玄甲军指挥使这么久,玄甲军对她唯命是从,她是玄甲军的主心骨。 唯有她死了,玄甲军才会乱了阵脚,即便马上有人接管,玄甲军也需要几日适应,这几日便足够了。 京卫府的正厅,几张席子铺在地上,留一人守夜,其他人呼呼大睡。 (/ht。 湿漉漉的夏日,让人心情也无端烦闷起来。 老晖王今晚胃口不佳,随便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说要回书房去练字沉淀沉淀,带着顾青影便走了。 顾青影走之前,还端走了两大盘点心,她不能饿肚子的。 宁郡王依旧是关伯打扮,见他回书房去,也不阻止,横竖不管是哪里,总有人盯着他的。 而今晚,宁郡王也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他回自己房中,换上了夜行衣,坐在铜镜前,打开了匣子,匣子里头放着数张脸皮,他先把覆盖在脸上的伪装脸皮剥除,再挑了一张带上,这些脸皮的契合度极高,贴上去完全看不出是假的。 虽然会蒙上黑布,但他还是细心地把脸皮颈脖连接的地方,涂抹了同样的颜色,如此,便是黑布被扯下,也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有人在外叩门,他把黑布蒙在脸上之后,道:“进来。” 一名如鬼魅般的身影进来了,轻声道:“爷,沈青禾和于今带着孟天生去了京卫府,大抵,他们也知道我们今晚动手。” “不妨。”他的声音已经变了,不再是关伯的声音,虽是轻轻两字,却充满了自信与威严。 “是,何时出发?几人出发?” “再等等。”宁郡王谢听严把匣子收好,起身挑了剑,“便是任阳云亲自来,也未必是本郡王的对手,几个虾兵蟹将,本郡王不放在眼里。” 他忽然想起什么了,问道:“入住任府的那几个人,调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确实是任家的后人,一直在外晋州经商,因着山贼作乱,他们便回到京城来,他们不是任家嫡出的,只是旁支,所以入门的时候还要破开了锁,且这几日他们鲜少出门,便是出去也只购置些粮食用度。” 任宅就在隔壁,所以要调查也十分容易,任家的门打开的时候,他心里还沉了沉,特意命人打探。 宁郡王点点头,“嗯,若是任阳云亲自回来,定不会住在任府里的。” 任家当年遭遇过一些事情,对朝廷失望,任阳云以前是不会收勋爵或者官员子女入门,宋华菱是唯一的例外。 如今的任家,已经不再是异姓王,那所谓的王府,也摘下了异姓王的匾额,只是一座凋敝的宅子罢了。 他回京的时候,便曾经跃入去看过,里头荒芜一片,杂草丛生,可见任阳云是极为厌恶这宅子,连派人清洁打扫维护都不愿意。 所以,如果是任阳云,他是宁可住在望京楼或者北冥王府,也不会住在这宅子里头。 暗影卫问何时出击最好,谢听严道:“今晚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会警惕死守,寅时是一个人最意志懈怠的时候,会陷入困倦,我们寅时发起刺杀,最容易成功,你们先去歇一会儿。” 在暗影卫拱手出去的时候,他又道了句,“派人盯着任家那几个人,看有无什么动静。” 纵然他觉得必胜,也会慎之又慎。 刺杀宋华菱,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节点,宋华菱不见得有什么领兵大能,但她是宋怀安的女儿,是谢壬祈的王妃,且担任玄甲军指挥使这么久,玄甲军对她唯命是从,她是玄甲军的主心骨。 唯有她死了,玄甲军才会乱了阵脚,即便马上有人接管,玄甲军也需要几日适应,这几日便足够了。 京卫府的正厅,几张席子铺在地上,留一人守夜,其他人呼呼大睡。 (/ht。 湿漉漉的夏日,让人心情也无端烦闷起来。 老晖王今晚胃口不佳,随便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说要回书房去练字沉淀沉淀,带着顾青影便走了。 顾青影走之前,还端走了两大盘点心,她不能饿肚子的。 宁郡王依旧是关伯打扮,见他回书房去,也不阻止,横竖不管是哪里,总有人盯着他的。 而今晚,宁郡王也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他回自己房中,换上了夜行衣,坐在铜镜前,打开了匣子,匣子里头放着数张脸皮,他先把覆盖在脸上的伪装脸皮剥除,再挑了一张带上,这些脸皮的契合度极高,贴上去完全看不出是假的。 虽然会蒙上黑布,但他还是细心地把脸皮颈脖连接的地方,涂抹了同样的颜色,如此,便是黑布被扯下,也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有人在外叩门,他把黑布蒙在脸上之后,道:“进来。” 一名如鬼魅般的身影进来了,轻声道:“爷,沈青禾和于今带着孟天生去了京卫府,大抵,他们也知道我们今晚动手。” “不妨。”他的声音已经变了,不再是关伯的声音,虽是轻轻两字,却充满了自信与威严。 “是,何时出发?几人出发?” “再等等。”宁郡王谢听严把匣子收好,起身挑了剑,“便是任阳云亲自来,也未必是本郡王的对手,几个虾兵蟹将,本郡王不放在眼里。” 他忽然想起什么了,问道:“入住任府的那几个人,调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确实是任家的后人,一直在外晋州经商,因着山贼作乱,他们便回到京城来,他们不是任家嫡出的,只是旁支,所以入门的时候还要破开了锁,且这几日他们鲜少出门,便是出去也只购置些粮食用度。” 任宅就在隔壁,所以要调查也十分容易,任家的门打开的时候,他心里还沉了沉,特意命人打探。 宁郡王点点头,“嗯,若是任阳云亲自回来,定不会住在任府里的。” 任家当年遭遇过一些事情,对朝廷失望,任阳云以前是不会收勋爵或者官员子女入门,宋华菱是唯一的例外。 如今的任家,已经不再是异姓王,那所谓的王府,也摘下了异姓王的匾额,只是一座凋敝的宅子罢了。 他回京的时候,便曾经跃入去看过,里头荒芜一片,杂草丛生,可见任阳云是极为厌恶这宅子,连派人清洁打扫维护都不愿意。 所以,如果是任阳云,他是宁可住在望京楼或者北冥王府,也不会住在这宅子里头。 暗影卫问何时出击最好,谢听严道:“今晚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会警惕死守,寅时是一个人最意志懈怠的时候,会陷入困倦,我们寅时发起刺杀,最容易成功,你们先去歇一会儿。” 在暗影卫拱手出去的时候,他又道了句,“派人盯着任家那几个人,看有无什么动静。” 纵然他觉得必胜,也会慎之又慎。 刺杀宋华菱,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节点,宋华菱不见得有什么领兵大能,但她是宋怀安的女儿,是谢壬祈的王妃,且担任玄甲军指挥使这么久,玄甲军对她唯命是从,她是玄甲军的主心骨。 唯有她死了,玄甲军才会乱了阵脚,即便马上有人接管,玄甲军也需要几日适应,这几日便足够了。 京卫府的正厅,几张席子铺在地上,留一人守夜,其他人呼呼大睡。 (/ht。 第1356章 守夜是轮流的,一个时辰换班一次,总不能干干熬一宿,谁知道刺客来不来,什么时候来? 而且,他们都修习内功心法,对入侵的危险气息十分敏锐警惕,便是入睡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马上知晓。 寅时,雨势渐渐小了,让人感觉没有那么闷热,睡得也更香甜些了。 七八道身影如同燕子般掠过宵禁的京城,脚尖落在屋顶,踏雪无痕,几乎制造不出任何的声响。 身影落在了京卫府,京卫府里守夜的侍卫早就已经撤去,只有他们几人在正厅里,严阵以待。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握住了自己的武器,来了! 灯光昏暗,在黑色身影翩然而至的时候,那微弱的灯被一阵掌风熄灭。 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凭着对方的呼吸吐纳来判断位置。 谢听严内功深厚,非其他人能比,他的出招迅猛而凌厉,一剑划破了空气,直取宋华菱的脖子。 宋华菱跃起踩剑避过,旋转落地桃花枪一扫,清空身前危机,再凭着气味寻到沈万紫,与她背贴背御敌。 漆黑中的厮杀,激烈异常,唯有刀枪剑戟的碰撞声响起。 宋华菱等人心中皆是一沉,高手过招,三两招便能知道对方深浅,这几个人的武功很高,尤其缠着华菱打的那人,更是深不可测。 大家意识到或许是宁郡王也亲自出动了,如果能拿下他实在太好。 但是,还没进入鏖战阶段,他们已经轮番负伤,这算起来还不过百招。 众人心头骇然,莫说拿下宁郡王,能捡回一条命,已是祖上积德了。 也幸好他们意志坚定,若是换做其他人,怕早就溃不成军了。 几人围在一起,尽可能不分散去打,在漆黑中久了,也仿佛能看见影子,靠着剑光反射,躲过了几次致命攻击。 宋华菱把桃花枪缩进去一截,桃花枪是特制的,可长可短,若是能逮到机会,可弹出长枪直插对方心脏。 但是,她没等到这个的机会,那人的招式密不透风地朝她袭来,她抵挡已经十分艰难,更不要说还手了。 相比他们的捉襟见肘,宁郡王等人则是游刃有余,不过,他们并未减慢进攻,更无戏谑讽刺他们的意思,只想尽快斩杀。 其实宁郡王也有些意外的,本以为对付宋华菱也就五十招的事情,殊不知过百招,也只是伤她些许,看来任阳云教的这个弟子,实在不错。 但要拿下他们也不难,今晚他选择亲自出马,就是不想让事情有任何变故。 他收敛心神,一心只取宋华菱的要害,想着将她一剑毙命。 他这样的打法,反而让宋华菱得以展开来打,双手双脚他瞧不上,只要脖子和心脏,那她打得就更恣意些,反而是躲过了好几次的险招。 只本来就是艰难的抵挡,在场又数宋华菱和沈青禾的武功最好,已经连续有人负伤,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可对方攻势密不透风,根本无路可逃,逼得他们硬着头皮迎战。 而就在宁郡王他们前往京卫府之后,隔壁的任府已经有人迅速潜入宁郡王府邸,推开了老晖王的门。 暗影迅速出来,剑尖刺破他的皮肤,一声闷哼之后,鲜血随即汩汩而出。 一个小小的锦盒飞了过去,落在老晖王的面前。 老晖王把令牌朝他抛过去,“快!” 任阳云朝着他拱手,“多谢!” 他转身投入了漆黑之中,令牌交给了巫所谓,他一人带着六眼铳前往京卫府,巫所谓则等着天亮出京前往宁州。 老晖王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此人便是日夜监视他的暗影。 顾青影扯来一张布覆盖住尸体,拿起他的剑望向老晖王,轻声道:“是时候了吗?” 老晖王摇摇头,“先等等吧。” “他们今晚会行动。”顾青影把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寻找一个可以迅速割破的位置,“如果现在不死,很容易千刀万剐,又或者是被推出去当一阵的傀儡皇帝,承受乱臣贼子骂名。” (/ht。 第1357章 老晖王让她放下剑,道:“今晚不会行动,对双方来说都还不是时候。” 顾青影问道:“为什么?您不是说任阳云很厉害吗?他出马不能把郡王抓住?” “不会抓。”老晖王揉揉眉心,“方十一郎围困燕州,迟迟不行动,是知道秋蒙架空了燕王,有部分的燕州百姓已经加入了所谓义军,如果京城失败,燕州和宁州的官府将会以朝廷的名义寻个由头屠戮百姓,将引起更大规模的起义,这是宋华菱不能提前行动的缘故。” 顾青影忙把剑扔掉,“那郡王为什么不是时候?” 老晖王道:“简单啊,他需要秋蒙击退方十一郎,取得压倒胜利,与穆丛规交战,让穆丛规不能回京勤王,他便可稳坐京城。” 老晖王都清楚他的计划,“之后,派出刺客行刺北冥王和萧大将军和萧家儿郎,无需理会战事,因为南疆与成凌关的战事都可控,送他们几座城池,成凌关退让五十里,让出边线,自然就可以停战了。” “你看他是谦谦君子对吧?他的心肠比是都狠毒,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届时若有反对的声音,便借我名声来一场血腥的清洗,再把我除掉,他自己登基为帝,减免赋税,恩泽苍生,成就仁君名声,他毫无过错。” 顾青影本以为只是让他做傀儡皇帝,是承受骂名的,没想到还要借他去下令杀人。 “既然如此,您还等什么?”顾青影不明白,横竖都是死啊。 老晖王眼底迸发出狠意来,手里握住了方才任阳云给的小锦盒,“我想亲眼看到他失败,亲口问他一句后悔不后悔。” “如果他成功呢?”顾青影问道。 他举起手中的小锦盒,啪地打开,里头赫然放着一颗药丸,“如果他成功,我自也不会成为傀儡皇帝,他必须自己登基,就不可能再屠戮我宁州百姓,以此来威胁我。” 顾青影瞧着那锦盒里的药丸,笑着拔出自己的的发簪,“我这簪子也磨得甚是锋利,您若是去了,我便陪着您。” 老晖王叹叹气,也不劝她了,幸亏此番能与任阳云取得联系,是任阳云掳走了十三叔,再乔装打扮成十三叔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出恭的时候,与任阳云达成的共识,任阳云给他毒药,他给任阳云令牌,这令牌是他的,手持他的令牌,可以以他亲王名义,封锁宁州,罢免驱逐关押“贪官”。 这是文帝爷给他的特权,在他的封地,可以任意罢免官员,当初谢挺严就是用这特权,把原先宁州上下的官员全部置换成了他的人。 当初也因为此,肃清帝让他回京,正好他也想回京。 他传来十三叔,把尸体埋在后院的树下,今晚,这些鬼魅一般的人全部都出动了。 自然,京城不止这么多,只不过是另外安置在别处。 京卫府,宋华菱等人已经负伤多处,亏得是用手腕上的镯子暗器避过了两次致命一击。 眼看着他们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身影飞快掠过,落在院子里,六眼铳架开了谢听严刺向宋华菱胸口的剑。 哐当的一声,火光飞溅。 宁郡王顿时觉得虎口一阵发麻,只是这漆黑之中也瞧不出来人是谁,只觉得对方来势汹汹,出招迅猛凌厉,几招便逼得他胸口几乎窒息。 宋华菱得以脱身,忙过去帮他们,不需要对着谢听严,他们打得轻松多了。 (/ht。 老晖王让她放下剑,道:“今晚不会行动,对双方来说都还不是时候。” 顾青影问道:“为什么?您不是说任阳云很厉害吗?他出马不能把郡王抓住?” “不会抓。”老晖王揉揉眉心,“方十一郎围困燕州,迟迟不行动,是知道秋蒙架空了燕王,有部分的燕州百姓已经加入了所谓义军,如果京城失败,燕州和宁州的官府将会以朝廷的名义寻个由头屠戮百姓,将引起更大规模的起义,这是宋华菱不能提前行动的缘故。” 顾青影忙把剑扔掉,“那郡王为什么不是时候?” 老晖王道:“简单啊,他需要秋蒙击退方十一郎,取得压倒胜利,与穆丛规交战,让穆丛规不能回京勤王,他便可稳坐京城。” 老晖王都清楚他的计划,“之后,派出刺客行刺北冥王和萧大将军和萧家儿郎,无需理会战事,因为南疆与成凌关的战事都可控,送他们几座城池,成凌关退让五十里,让出边线,自然就可以停战了。” “你看他是谦谦君子对吧?他的心肠比是都狠毒,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届时若有反对的声音,便借我名声来一场血腥的清洗,再把我除掉,他自己登基为帝,减免赋税,恩泽苍生,成就仁君名声,他毫无过错。” 顾青影本以为只是让他做傀儡皇帝,是承受骂名的,没想到还要借他去下令杀人。 “既然如此,您还等什么?”顾青影不明白,横竖都是死啊。 老晖王眼底迸发出狠意来,手里握住了方才任阳云给的小锦盒,“我想亲眼看到他失败,亲口问他一句后悔不后悔。” “如果他成功呢?”顾青影问道。 他举起手中的小锦盒,啪地打开,里头赫然放着一颗药丸,“如果他成功,我自也不会成为傀儡皇帝,他必须自己登基,就不可能再屠戮我宁州百姓,以此来威胁我。” 顾青影瞧着那锦盒里的药丸,笑着拔出自己的的发簪,“我这簪子也磨得甚是锋利,您若是去了,我便陪着您。” 老晖王叹叹气,也不劝她了,幸亏此番能与任阳云取得联系,是任阳云掳走了十三叔,再乔装打扮成十三叔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出恭的时候,与任阳云达成的共识,任阳云给他毒药,他给任阳云令牌,这令牌是他的,手持他的令牌,可以以他亲王名义,封锁宁州,罢免驱逐关押“贪官”。 这是文帝爷给他的特权,在他的封地,可以任意罢免官员,当初谢挺严就是用这特权,把原先宁州上下的官员全部置换成了他的人。 当初也因为此,肃清帝让他回京,正好他也想回京。 他传来十三叔,把尸体埋在后院的树下,今晚,这些鬼魅一般的人全部都出动了。 自然,京城不止这么多,只不过是另外安置在别处。 京卫府,宋华菱等人已经负伤多处,亏得是用手腕上的镯子暗器避过了两次致命一击。 眼看着他们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身影飞快掠过,落在院子里,六眼铳架开了谢听严刺向宋华菱胸口的剑。 哐当的一声,火光飞溅。 宁郡王顿时觉得虎口一阵发麻,只是这漆黑之中也瞧不出来人是谁,只觉得对方来势汹汹,出招迅猛凌厉,几招便逼得他胸口几乎窒息。 宋华菱得以脱身,忙过去帮他们,不需要对着谢听严,他们打得轻松多了。 (/ht。 老晖王让她放下剑,道:“今晚不会行动,对双方来说都还不是时候。” 顾青影问道:“为什么?您不是说任阳云很厉害吗?他出马不能把郡王抓住?” “不会抓。”老晖王揉揉眉心,“方十一郎围困燕州,迟迟不行动,是知道秋蒙架空了燕王,有部分的燕州百姓已经加入了所谓义军,如果京城失败,燕州和宁州的官府将会以朝廷的名义寻个由头屠戮百姓,将引起更大规模的起义,这是宋华菱不能提前行动的缘故。” 顾青影忙把剑扔掉,“那郡王为什么不是时候?” 老晖王道:“简单啊,他需要秋蒙击退方十一郎,取得压倒胜利,与穆丛规交战,让穆丛规不能回京勤王,他便可稳坐京城。” 老晖王都清楚他的计划,“之后,派出刺客行刺北冥王和萧大将军和萧家儿郎,无需理会战事,因为南疆与成凌关的战事都可控,送他们几座城池,成凌关退让五十里,让出边线,自然就可以停战了。” “你看他是谦谦君子对吧?他的心肠比是都狠毒,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届时若有反对的声音,便借我名声来一场血腥的清洗,再把我除掉,他自己登基为帝,减免赋税,恩泽苍生,成就仁君名声,他毫无过错。” 顾青影本以为只是让他做傀儡皇帝,是承受骂名的,没想到还要借他去下令杀人。 “既然如此,您还等什么?”顾青影不明白,横竖都是死啊。 老晖王眼底迸发出狠意来,手里握住了方才任阳云给的小锦盒,“我想亲眼看到他失败,亲口问他一句后悔不后悔。” “如果他成功呢?”顾青影问道。 他举起手中的小锦盒,啪地打开,里头赫然放着一颗药丸,“如果他成功,我自也不会成为傀儡皇帝,他必须自己登基,就不可能再屠戮我宁州百姓,以此来威胁我。” 顾青影瞧着那锦盒里的药丸,笑着拔出自己的的发簪,“我这簪子也磨得甚是锋利,您若是去了,我便陪着您。” 老晖王叹叹气,也不劝她了,幸亏此番能与任阳云取得联系,是任阳云掳走了十三叔,再乔装打扮成十三叔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出恭的时候,与任阳云达成的共识,任阳云给他毒药,他给任阳云令牌,这令牌是他的,手持他的令牌,可以以他亲王名义,封锁宁州,罢免驱逐关押“贪官”。 这是文帝爷给他的特权,在他的封地,可以任意罢免官员,当初谢挺严就是用这特权,把原先宁州上下的官员全部置换成了他的人。 当初也因为此,肃清帝让他回京,正好他也想回京。 他传来十三叔,把尸体埋在后院的树下,今晚,这些鬼魅一般的人全部都出动了。 自然,京城不止这么多,只不过是另外安置在别处。 京卫府,宋华菱等人已经负伤多处,亏得是用手腕上的镯子暗器避过了两次致命一击。 眼看着他们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身影飞快掠过,落在院子里,六眼铳架开了谢听严刺向宋华菱胸口的剑。 哐当的一声,火光飞溅。 宁郡王顿时觉得虎口一阵发麻,只是这漆黑之中也瞧不出来人是谁,只觉得对方来势汹汹,出招迅猛凌厉,几招便逼得他胸口几乎窒息。 宋华菱得以脱身,忙过去帮他们,不需要对着谢听严,他们打得轻松多了。 (/ht。 第1358章 沈青禾与宋华菱都知道是谁来了,这底气瞬间就足了,方才被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艰难抵挡,如今可不一样,那招式使出来也是行云流水,直把那些黑衣人击得节节败退。 对方一开始还想着奋力一击,但着实不是对手了,加上鏖战下去,不知道还会来些什么人,到时候莫说取宋华菱人头,怕是连自己都要折在这里。 再不甘心,宁郡王也只得咬牙说了句,“撤!” 他们轻功奇高,分散逃去,任阳云要追其中一人可以,但把全部人追上也不能够。 但是,他也没有去追,只是在漆黑之中一手就能揪住了宋华菱的耳朵,扭得几乎翻转过来,“这么大胆,竟敢不设防就待战?真当你是天下无敌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听过吗?” 宋华菱呀呀乱叫,灯被于先生点起,照着大家身上的斑斑血迹。 任阳云这才看到宋华菱负伤,但扭住她耳朵的手反而没有松开,更是用力些,咬牙道:“你能不猜到谢听严要做什么吗?竟不写信回梅山求救?我看你是越发自负了,等你师叔来,有你好受的。” 任阳云是头一次对宋华菱发这么大的火,少时不管闯下多大的祸事,他都弯腰送礼上前道歉。 这会儿轮到宋华菱弯腰求饶了,“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师父饶我。” 任阳云瞧着她没血迹的地方踹了一脚,那刚好是膝盖,踹得自然不用力,但在沈青禾他们看来是十分粗暴的。 但他们不敢作声,于先生上前求情,说是先料理伤口,回头慢慢再揪耳朵不迟。 任阳云看到宋华菱和沈青禾身上的伤势,心软又心疼,放下了手,“还不吃药治伤去?别告诉为师,你这京卫府连伤药都没有备下。” “有的,有的。”宋华菱连忙说,又带着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师父,可想师父了。 大家分别进去治伤,沈万紫悄声跟宋华菱说:“从没见过你师父对你这么凶的。” 宋华菱露出一根胳膊,胳膊上有两场剑伤,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避得好啊,“他凶我,是在乎我。” 沈万紫帮她包扎着说:“我师父就算是在乎我,也不能凶我的,我会哭。” 帮宋华菱包扎好,轮到宋华菱帮沈万紫包扎,沈万紫肩头被刺了一剑,腰间也被划了一刀,但真正受伤的只有小腿,她身上穿着软甲,刀枪不入。 “怎么就伤到小腿了?”宋华菱问道。 “踢飞那贼人,却不妨被另外一个贼人砍过来,我躲避不及,伤了些,不大要紧,都是皮肉伤。” 她顿了顿,“还有背上被殴了一下,但我觉得是棍儿,因为是用铁棍打的,不是用剑,没伤口,只是觉得疼。” 另外一边的沈青禾,于先生和棍儿三人也在一处疗伤。 于先生第一次见识任阳云的武功,久久回不来神,若不是棍儿为他包扎的时候太用力,他至今还在赞叹中。 他们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棍儿要严重些,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混战,他就似乎格外招人恨些的,谁都来招呼他一下。 包扎好伤势,宋华菱靠在师父的身边,虽不如往日那般爱撒娇,却也比当宋大人的时候娇憨了些,“您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日日都派人在城门守着呢。” 任阳云这会儿已经把伪装都卸去了,但纵然不卸去,沈青禾与宋华菱也听得出他的声音来。 任阳云说:“城门那群虾兵蟹将,连为师运送进来的兵器都查不到,你手底下就只能出这样的兵?” 宋华菱瞪大眼睛,“不会吧?兵器也查不出来?” 她早就下令,严禁带兵器入城,即便是武林中人,也必须把武器放在城门处保管。 毕铭搞什么?没盘查吗? 任阳云摇头兴叹,“师父不来,你们能成事吗?” “幸亏师父今晚来得及时,不然我们都难逃一劫。”宋华菱想起今晚的厮杀,心里还有点后怕,她知道他们武功高强,真没想到这么高。 “早就来了,一直盯着他们呢,不然怎知道他们今晚行动?”任阳云喝着茶水,这还是于先生带伤去煮的茶,“不怪你们,谢听严藏得太深,这些年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师指点,集百家所长,说不准,也曾经乔装打扮来过我们万宗门呢。” “今晚来的,就是他吧?”沈青禾道。 “嗯,是他。”任阳云皱起眉头瞧了他一眼,“还指望你保护小师妹,瞧瞧你这没用的样。” 沈青禾顿时低头,讪讪道:“弟子学艺不精,没能保护好小师妹,请师父不要告诉师叔。” 任阳云一扬手,“正要告诉你们,此事切莫跟你们师叔提起,别告诉他,你们打得跟坨屎似的。” 大家脸色蜡黄蜡黄的。 () 第1359章 天亮之后,任阳云带着他们前往望京楼。 宋华菱这才知道,来的不仅仅只有师门的人,还有好多位门派掌门和长老。 连沈万紫和棍儿馒头他们的师父都来了。 沈万紫见了师父,啊啊叫了两声,直奔过去,“师父,您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赤炎掌门含笑看着自己的财神爷,宠溺地道:“听闻你们守京师,为师自然要亲自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师父真好,回头给您再置办个庄子。”沈万紫挽着师父的胳膊,笑嘻嘻地道。 赤炎掌门嗔道:“为师要你那么多庄子做什么?不必再置办了,倒是听闻独孤山有一处汤池,为师想买下来,给你的师兄师弟们浸泡筋骨,强身健体用。” 沈万紫一点头,豪爽地道:“买!” 大家都用欣羡的眸光看着赤炎掌门,人家收徒是要供徒弟吃喝,还要给他们张罗趁手兵器,他倒好,吃上弟子的软饭了,还吃得这么厚颜无耻。 晨光熹微,老晖王走出书房,一宿没睡的他,面容十分憔悴,到底是年纪大了,熬不得夜。 看到依旧守在门口的“关伯”,他嗤笑了一声,“铩羽而归?” 关伯垂下眸子,“王爷,今日可还要出门去?” “不去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老晖王淡淡地道。 谢听严却也没走,只依旧站立在他的身侧。 老晖王冷冷地道:“有什么想问便问。” 谢听严抬头,“父王早就知道任阳云他们回京了?是何人传递的消息?父王不说也无妨,总能审出来的。” 昨晚负责监视他的暗影卫消失了,这书房里残留血腥的味道,又没有打斗痕迹,想来是一招毙命,他大概能知道是谁出手。 老晖王眼底迸发出狂怒,“尽管杀,如今不死,日后也是要死,最好是全杀光了,也省得你再拿他们来要挟我,我也正好一头撞死了事。” 谢听严叹气,“父王非得这样说话吗?儿子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您说了,不就没那些事了吗?底下的人也省得遭罪。” 老晖王抡起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怒道:“我看你这张脸皮是真是假的,怎地这般无耻?我跟你母亲怎么生了你这孽障?” 这巴掌,谢听严不躲不闪地受了,神色未变,“父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便说吧。” 他说着,扬扬手,便见有两个人拖着十三叔进来。 十三叔人已经昏迷,一张脸肿得都烂了,嘴里不断淌血,双腿呈现出奇怪的姿势,一只在前一只在后,显然双腿都断了。 老晖王的呼吸顿时便重了,巴掌落在谢听严脸上的力度也加重,“逆子,你从小便是在你十三叔的肩膀上长大的,你敢这样对他?” 谢听严脸上肿起,却依旧是那样淡薄的神情,“所以,儿子没有杀他,自然,或许死也是最好的归宿,但十三叔应该要活着的,是好好活,还是痛不欲生地活,端看父王的意思。” 老晖王闭上双目,狂怒与悲痛在心头交织翻涌。 良久,他咽下喉头的腥甜,木然地道:“是任阳云在本王出恭的时候找来。” 谢听严蹙眉,在暗影护卫在的时候,任阳云能来去自如?看来之前真是低估了他。 “他说了什么?” 老晖王冷冷地道:“他要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我告诉他,你大概会行刺宋华菱。” “仅此?”谢听严显然不相信,“父王的令牌在何处?交给儿子给你保管吧。” 老晖王脸色微变,“你想拿本王的令牌做什么?” () 第1360章 “儿子什么都不做,只是想帮您保管而已,您那令牌与儿子的令牌无分别。”谢听严走到十三叔的面前,用袖子擦拭着他嘴上滴下的血水,眸色晦暗,“十三叔请大夫好好治疗才是。” 老晖王从怀中掏出令牌,狠狠地掷于地上,“拿去,滚!” 谢听严捡起,细细看了一番,确定别无二致,这才扬手,“还不赶紧地将十三叔抬下去救治?” 老晖王攥着双拳,紧随而去。 大夫诊治,十三叔双腿断了,牙齿打落三颗,脸上也多处的骨折,但他还是冲着老晖王笑,疼得龇牙咧嘴,也要笑。 他没事的。 老晖王心酸地别过头,跟了他一辈子的人,落得如斯下场,他既愤怒又无力。 他的令牌,在宁州的时候便多铸了一块,本是防着有一日他盗走令牌,去号令他的人,他若及时察觉,还能叫人拿着另外一块令牌去阻止。 没想到如今却派上用场。 河工作乱很快就平息了,金昌明因监察不力被拿下问罪,关押进天牢,河道工程由宣平侯亲自督办。 至于河道司其他官员,也全部因渎职撤换。 但是,肃清帝和宋华菱都明白,河道工里表面看能掌事的是金昌明,实则里头早就有了领头羊,就算金昌明死了,也影响不了什么。 所以,谢听严一点都不着急,他在等着秋蒙的好消息。 燕州,燕王已经坐立难安。 方十一郎围城已超半月,却毫无动静,丝毫没有进攻的迹象,这使得他很是心慌。 围城,意味着外边的消息进不来。 他在各地铺开的匪贼之乱到底如何,穆丛规有无援兵与方十一郎汇合,京中是什么情况,他一无所知。 要说这燕州即便是围城了,也不至于全然进不来,只要走山路,穿过了密林,便可抵达燕州。 只是耗时需久。 也就是说,如果有消息送了回来,也可能是十日之前的局势。 “如今招兵进度如何?”他召来无相询问,自从散播朝廷要加收苛捐杂税,横征暴敛之后,他便招兵买马,煽动燕州的百姓起义。 无相禀报道:“王爷,只征得三百人,自从方十一郎围城之后吗,日日在外喊话,说横征暴敛是谣言之后,便无人来了。” 燕王怒道:“他们喊,你们不会喊吗?你们继续传啊。” “王爷,当朝廷军队出现的时候,我们就是乱臣贼子,谁愿意做乱臣贼子?万一事败要杀头的。” 燕王最不喜欢听到乱臣贼子四个字,铁青着脸道:“朝廷奸佞当道,导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本王是奉天之命清君侧。” 无相道:“王爷稍安勿躁,金大人已经探查到有探子从斗葵山进来,最迟今晚便会有消息。” 燕王道:“如今方十一郎围城,原先与我们同谋的人,纷纷退出,他们怕死得紧,便有消息进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消息,还是要早些做准备。” 无相眸子闪过暗芒,“卑职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有些冒险,只看王爷敢不敢一试?” 燕王眸子锁紧他,“事已至此,有什么法子尽管说。” 无相上前,低语二字,“诈降。” 燕王脸色一变,“诈降?如何诈降?” 无相道:“王爷,由卑职和淮王押着您打开城门,宣布投降,引他们入城,再瓮中捉鳖,他们不熟悉燕州地形,一旦巷战我们胜算甚高。” 燕王想了想,“这太危险了,万一他们拿下本王,当即回京呢?” “这不可能,咱们的私兵没有露面,方十一郎怎会就这样押送您回京?必定是要进城围剿的,如今我们也不能等太久,否则穆丛规剿匪归来,我们绝无胜算。” 燕王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办法,但也是办法之一。 他再仔细斟酌了下,“咱们宁州兵马不多,雍县私兵也分散了,贺双志出去调兵至今未归,若是他有消息回来,咱们来一个里应外合,此法倒是可行的。” “那就且等等金大人的消息。”无相见他已经把这法子听进去,便放心了。 贺双志是一定可以调兵成功的,因为分散出去的兵马,早就落在秋蒙老先生的手中,由他来控制。 () 第1361章 等到晚上,金修德带了探子回来,急匆匆禀报:“王爷,贺双志已经集合了我们分散在外的兵力,且取得沈家五百战马,如今正赶回,按照脚程算,三日后可到。” 燕王猛地站起,狂喜道:“当真?” “千真万确,探子就在门外,王爷可传召询问。” “快传!”燕王坐下,一颗心狂跳不已,终于把兵力全部集合了,但沈家这边怎么会出五百战马?自从出了沈万紫的事情之后,他和沈家也决裂了。 探子进来,单膝跪地,“王爷,贺大人命小人前来禀报,说私兵集合完毕,且宁郡王的幕僚秋先生率领五千人和五百战马襄助,宁郡王只有一个要求,救出老晖王。” 燕王听得宁郡王,微微怔了怔,他自然也拉拢过宁郡王,只是他的态度十分模棱两可,实在摸不准,因此他早就把宁郡王排除在外。 这一次,原先志同道合的人全部打了退堂鼓,反倒是他挺身而出。 也是啊,他的父亲老晖王还在京城呢,说是在京城,实则就是为质,谢听严肯定是生气的。 对于谢听严为人,他很清楚,儒雅君子,又至纯至孝,孝顺的名声那都是传遍了整个江南的。 老父亲独自一人被困京城,他大概也是没了办法,才想着投靠。 他当即召集众人,商议三日后如何行事。 如今诈降,他是同意的。 无相一开始提的时候,他觉得颇为冒险,现在若能里应外合,把方十一郎骗进来,便可真的瓮中捉鳖。 穆丛规的兵马分散各地剿匪,施救不及,等诛杀了方十一郎和他的兵马,他浑不需要把穆丛规放在眼里。 到时候,挥军直取京城,那点玄甲军是守不住的。 探子此番带回来信鸽,有了信鸽便可跟贺双志联系了。 他写了信,让信鸽带出去,两个时辰之后,信鸽回来了。 燕王比对过,确实是贺双志的笔迹,信中让他把信鸽放回去,两天之后的午时,开始开城门诈降,天黑之前,务必让他们入城。 两天之后,是七月初三。 诈降的计划,是由淮王押着他出城,说已经擒下了他,邀方十一郎入城谈判。 虽然计划听起来可行,但到底冒险,燕王心头不安,单独叫了无相进书房,让他起一卦,看看此计是否可行。 无相的卦象自然是极好的,当即跪地道:“皇上,此卦乃是火地晋卦,寓意前程一片光明,且有贵人相助,如神兵天降。” 一句皇上,仿佛是断定了燕王的前程,他看到了那象征权柄的龙椅,距离他也不过咫尺之遥,触手可及。 那一刻,他像是站在最高处,睥睨众生。 这么多年筹谋,不就是为了这一句皇上吗?蛰伏,隐忍,委屈,欺辱,冷待,什么都经历过,只为这最后奋力一击,便刀山火海,又如何? “有先生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他坐在太师椅上,望向无相龙飞凤舞写下的四个字,火地晋卦,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去,聊发了少年时的狂妄。 他需要这份狂妄,他也知道最近确实过于怯懦,使得大家对他失去了信心。 城外,方十一郎屯兵超过半月,军粮武器供给是充足的,他看着半点都不着急,实则早有人潜入了燕州,在燕州里渲染燕王谋逆之事。 燕州的民心,不能失,否则便成为燕王的助力。 () 第1362章 方十一郎早就收到探子回报,有几支神秘的队伍在宁州外汇合,正在奔赴燕州。 早在这之前,他也收到了于先生的信报,说燕王或会诈降,引诱入城后,再里应外合包抄。 他也知晓,燕王只是宁郡王的一颗棋子。 他自己也做了多年情报探子,只需要三两个信息点,便可分析出实际情况,制定策略。 鲁洪和齐芳是留守京中的,但昨天忽然赶到燕州外与他汇合。 他本还觉得愕然,因为京城应该是最危险的,怎么还派他们二人来。 听得齐芳说,才知道原来宋大人的师父,万宗门的门主亲自前往京城,还带来了许多武林人相助,他便放心了。 一般武林人士是不参与朝廷斗争,但若有逆贼作乱,他们会下山维护正道,这在以前也是有过的。 别人他不了解,但万宗门门主任阳云他是知道的,智勇双全,又擅长墨家,机关武器之类最是擅长,六眼铳也是他改良的。 有他坐镇京城,宁郡王必不能成事。 两日后,果然如于先生所言,燕州城墙上有人冲他们喊话。 “方将军,我等已经擒下逆贼燕王谢听阙与淮王谢听谅,诸多官员将士乃是受其蛊惑,并非有心谋逆,现已知错,只求戴罪立功,请方将军入城商议。” 喊话的人是金修德,乃是金侧妃的兄长。 方十一郎手持千里望看过去,只见站在金修德身边的人是无相,燕王和淮王被全身捆绑,大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后面是几个威风凛凛的士兵。 至于燕王和淮王两人被挟持,显得无比狼狈,发鬓凌乱,衣衫不整,显然是经过一番打斗的。 淮王脸上有手指印痕,这点特别清晰,倒是燕王的脸上,确也有几处青肿,可方十一郎用千里望看过去,能清楚看到那只是伪装。 在伪装伤情这方面,方十一郎自己就是个佼佼者,一眼便可识破了。 他把千里望递给齐芳,齐芳瞧了一眼,淡淡地笑了,“假得不能再假了。” 鲁洪道:“还真让于先生猜中了,于先生怎么这么厉害啊?” 方十一郎笑着道:“于先生自然是厉害的,但主要他们内部也不团结,宁郡王想要吞并燕王的势力。” “真无耻,想吃白食啊。”齐芳冷笑,“我们要入城吗?他们投降,哪怕是诈降,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不然就显得我们不接受他们投降了。” 鲁洪道:“咱穆将军已经分拨部分兵马过来,潜伏在官道一带,他们想打个里应外合,做梦呢。” 方十一郎提气冲他们大声道:“既是投降,那便把他们送出城来,我们先行扣押,皇上有旨,只要你们投降,一律从轻发落。” 进城是要进城,但不是现在。 估计现在他们还以为援兵可以轻易抵达,殊不知那边大概早就已经打起来了。 金修德自然不会同意现在便把人交出去,喊着道:“我们先行把逆王扣押住,等方将军请来皇上对我们从轻发落的旨意,我们才把人交出来,为表达诚意,我们打开城门,方将军可以率领军队进城来。” 方十一郎道:“本将会派人去请旨意,但必须先把燕王交给我们,由我们看管,不然,本将怎知道你们是不是诱我们入城,再关门围杀?人必须在我们手里,我们才会进城。” 城楼上,燕王皱起眉头,轻声对一旁的无相道:“他不上当,下一步该如何?” 无相道:“我跟他谈判,我去说服他。” “能说服吗?”燕王看着无相,不知道为什么,往日对他的绝对信赖感,如今竟是有些动摇了。 说不出来缘由,就是觉得有点什么东西不对劲。 可前思后想,无相也不可能出卖他的,他们一同谋划了这么多年,眼下又有宁郡王和沈家相助,胜算起码是比原先高的。 “好,找个双方都觉得安全的地方,说服他。”燕王最终是点头同意,“但必须要快,务必把他们困在燕州城里打,一旦在外打散了,后患无穷。” () 第1363章 燕王还不知道这次所谓的谈判,不过是幌子,他是必将被交出去的,以他来诱方十一郎的兵马入城。 方十一郎同意谈判,他单独前往,无相也单独前往,身后虽然跟着人,但都在十丈之外。 无相陈情,说燕州大部分官员包括他在内,都不知道燕王要谋反,有些便是知道的,也迫于燕王的势力不敢说。 方十一郎表示不相信,认为他们都是蓄谋已久。 方十一郎的态度颇为强硬,这让无相觉得他是完全无法查探到宁郡王身上去,更不知道有兵马秘密前来。 无相除了从他的态度去确认之外,还对秋蒙十分相信。 这份信任和敬服,来自于他能说服沈家。 无相和燕王攻略沈家许久,都不能让沈家主松口。 当初他们愿意背叛燕王,也是因为从这点便能看出宁郡王的实力。 他是谋士,自然是要跟有胜算的人,燕王已经废掉了,再跟他造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谈判的过程其实已经不重要,双方目的都是进城,只不过是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无相看着日头,秋蒙要求的是在天黑之前,把方十一郎的兵马诱入城内,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 所以,谈判并未僵持太久,无相同意把燕王交给他们,但要求方十一郎一定要履行承诺,回京之后要请旨轻责他们。 事实上,燕王也一定要交给他们,才能使得他们松懈。 群龙无首,方十一郎一定以为他们是翻不起风浪了,围城这么多日,他们大概军心也散涣了,等里应外合围攻他们的时候,只怕不消两日,便可把他们全数歼灭。 谈判之后,无相回到了城楼。 燕王和淮王依旧是被挟持的姿势,因为远处京军是用千里望看着的,若是没有再继续挟持,容易被看出端倪。 看到无相回来,燕王急忙问道:“如何?他同意了吗?” 无相抬起平静无波的眸子,道:“卑职已经同意将王爷暂时交给他们。” 燕王一怔,“将本王交给他们?有什么后招吗?” 燕王此刻还认为无相是打算糊弄他们的,哪里想过是真要把他交出去? 他还侧头去看了淮王一眼,他认为如果要送,肯定是连淮王都一起送的。 淮王眼底此刻露出了一丝不忍,因为他是知道计划的。 他这一丝不忍,并非为手足之情,只是觉得一个人筹谋半生,最终不明不白地败在自己人手里,实在是挺大的打击。 但想到之后无人跟他分一杯羹,他也高兴。 向宁郡王投诚的时候,宁郡王说了会给他拨五座位于江南的城,封世袭亲王,永享安乐。 如果三哥不死,最终他也会向宁郡王妥协,宁郡王为了安抚他,定必会给他更多,但饼就这么大,分给三哥多了,他便少了。 所以,他们提议说把三哥送给方十一郎,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无相道:“王爷放心,把您交给他们,他们是不敢动您,肯定也会押着您进城,进了城,自然就可以把您解救出来,且今晚我们的私兵就到了,您只会在他们手中三几个时辰,淮王殿下也会陪着您一起的。” 淮王点头道:“我愿意陪三哥去。” 淮王以为无相这样说,只是说服燕王,却没想他要什么没什么,留着他只会碍事。 燕王听得淮王都这样说了,也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方十一郎不是好糊弄的人,自己不落在他的手中,他也不会上当。 () 第1364章 他要么是攻打进去,要么就是围城,开城门迎进去肯定就要思量是否有阴谋的。 “王爷,要早下决定,天黑之前务必要让他们进城。”无相见他还在犹豫,便添了句,“再说,入城之后事事都由不得他了,咱们还有死士,若您担心的话,进城之后便立刻先把您救出来。” 燕王最终点头,“就这么决定吧!” 燕王和淮王一同被押出城门去,是无相亲自送出来的。 淮王本以为等到交接的时候,无相就会叫人放了他,殊不知等到京军的人上前来把他们押下,无相也没有发话。 他心里头慌了,挣扎着看向无相,眼底此刻还是询问之意。 无相冲他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可他觉得不对劲,因为之前说过,只是需要捆绑他一同出去,但只会把三哥交出去的。 现在连同他也一应交给了京军,莫非,莫非他们是要舍弃他? 念及此,他心头一慌,“本王是无罪的,是本王缉拿了燕王,你们放开我。” 方十一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愚蠢!” “无相!”淮王的心瞬间如堕冰窖,猛地看向无相,神色从凶狠到哀求,“无相先生,你知道本王是冤枉的,本王没有谋逆,你快跟方将军说清楚啊。” 无相垂下眸子,淡淡地道:“相信我们的皇上会明察秋毫,知道谁有罪谁无罪的,殿下只管放心。” 他语气着重在“我们的皇上”五个字上,这使得淮王又心存一丝侥幸。 是啊,到时候秋蒙带着兵马攻入,京军的性命全部都要留在燕州,他自然是可以脱身的。 只如果是这样的话,无相为何不提前跟他说? 他心里担忧之余,也在安慰自己,他知道他们所有的事情,无相如果要摒弃他,可以直接杀了他,为何要让他落在方十一郎的手中?就不怕他把秋蒙即将大军来袭围城的事情说出来嘛? 他再一次抬头看向无相,只见无相冲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也使得他心头安定了许多。 横竖京军也不能离开燕州的,他不该怀疑无相。 扣押下他们之后,方十一郎迅速带兵入城。 在距离燕州五十里外的官道,厮杀正酣。 秋蒙率领的大军遭遇伏击,事实上,在这之前,兵力是分散而至的,也不过是刚刚汇合了几个时辰,正往燕州而去,将京军围困在燕州,一举歼灭。 他知道方十一郎的大军驻扎在城外,所以一路也派出探子沿途打探情况,官道并未封锁,如往常一样有人来往,不见兵马,更未曾探得埋伏。 殊不知,就在万州一过,穆丛规的兵马便仿佛从天而降,没给他任何的准备,厮杀便开始了。 私兵,始终不是正规军,被这阵势一吓,气势已经弱了一重。 穆丛规没有给他们喘气调整的机会,他们本来一路剿匪,连连得胜,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如今伏击逆贼,建功立业的好时候,谁不想抢着上? 这边厮杀得昏天暗地,方十一郎已经率兵进了城,沿途有人策马高喊,“方将军奉朝廷旨意,捉拿逆贼,所有百姓立刻回家,闭门不出。” “逆贼残暴不仁,唯恐屠戮百姓,都归家去藏匿好,平定叛乱后才出来。” 本来这些日子因着城门关闭,兵马围城,加上燕王在招兵买马,整个燕州城已是风声鹤唳,很多人不敢出门,甚至门店多数也不敢开的。 如今听得官兵喊着这样的话,零星在外的人都迅速归家去锁好门窗,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一变故,使得无相他们大惊失色。 他本以为将他们迎入城内,必定是要跟方十一郎等诸将坐下,好好把逆王的事情锊清,搜出证据以昭告天下。 虽然,这看着是多余的事情,可朝廷要让天下人信服,便需要如此,哪怕没有证据也是要伪造的。 现在入城就可以搜查现成的证据,知道哪些人牵涉其中,继而一网打尽,他们竟然不去取证就直接开打? 无相倒是也不十分担心,方十一郎这样急功近利不见得是坏事,等秋蒙大军一到,定能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 第1365章 两地开战的时候,巫所谓已经带着一群武林人抵达了宁州。 时机都是掐算好的,这个时候,宁州无能主事之人,官员们虽然都是宁郡王的人,但能打的兵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下一千人和衙门的官差守着。 巫所谓拿着令牌直奔知府衙门,先罢免了知府,占据府衙。 与此同时,沈家家主亲率门下的数家镖局以及商队护卫前来,宁州这场仗是最好打的,有老晖王的令牌,宁郡王府都被封了。 宁郡王府如今已经没有了老晖王的人,旧人全部被撵到庄子里去。 巫所谓占据衙门之后,率人直奔宁郡王府,把里头的幕僚管事全部一网打尽,严刑拷问之下,把他们联系的暗号全部都套出来了,连秋蒙养的信鸽也全部拿走。 每一只信鸽都是有固定路线的,其中有几只是专门用来联系宁郡王谢听严。 如果秋蒙大胜,则在信鸽的腿上绑上一根红绸。 若秋蒙大败,则在信鸽的腿上绑上一根白绫。 如果战情胶着,难分胜负,则只放信鸽,什么都不系。 至于往日信鸽往来,用的是各种暗语,这是为了防着信鸽落入他人之手,消息泄密。 那幕僚还交出了一份暗语录,备注了暗语所代表的意思,还有些猪狗牛马豺狼虎豹蛇狐狸等这样的称呼,根据幕僚供述,这些称呼指代某些人。 猪是燕王,狗是淮王,蛇是肃清帝,狼是宋华菱,豹是谢壬祈,至于龙则指代他自己,其中丞相和六部尚书分别也有自己的代号。 搜刮出一大堆的书信,是宁郡王与谋逆之人来往的,其中许多用词隐晦。 唯独是跟沈家家主的书信往来,说得很是明确,以救命之恩要挟,让他铸造武器,输送战马,还有要求他以商队作为掩护。 沈家家主也取出了同样的信,显然这些信是写了两份,一份存底,一份寄出去,至于沈家家主的回信,则在宁郡王这里寻不到。 沈家家主说他其实回过好几封信,在信中言明,战马不是他的,是他替朝廷养着,因为京城无战马所需食用的草料,而他的牧场有。 但这些回信宁郡王一概没有保留,反而是从一个藏得隐秘的匣子里取出几封信,说沈家会竭尽全力去支持他。 巫所谓把信递给沈家主,沈家主叹息一句,“是我三叔回的信,三叔在牧场,这一次丢失了五百战马,也迫使我不得不前来。” 换言之,沈家是有支持宁郡王的人,纵然沈家主三令五申,说他们作为皇商,不得与谋逆之人来往,但沈家旁支太多,他们都肖想沈家家主之位,寻常法子是夺不过,唯有支持宁郡王,等宁郡王一统商国,他们才有机会。 巫所谓没说什么,只是将一只信鸽的腿上绑上红绸,表示秋蒙大胜,将挥军上京,但这信鸽他没着急放出去,而是等萍无踪参与了官道上的战事,亲眼见过秋蒙,做出一张面皮来才放出。 燕州城内,已经亥时,无相还没见秋蒙大军前来相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该啊,这时候大军应是已经抵达了,怎么还没见人? 他意识到,围城半个月,他们得知的消息要么滞后,要么是被动了手脚,秋蒙的大军或许没有这么快就到。 () 两地开战的时候,巫所谓已经带着一群武林人抵达了宁州。 时机都是掐算好的,这个时候,宁州无能主事之人,官员们虽然都是宁郡王的人,但能打的兵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下一千人和衙门的官差守着。 巫所谓拿着令牌直奔知府衙门,先罢免了知府,占据府衙。 与此同时,沈家家主亲率门下的数家镖局以及商队护卫前来,宁州这场仗是最好打的,有老晖王的令牌,宁郡王府都被封了。 宁郡王府如今已经没有了老晖王的人,旧人全部被撵到庄子里去。 巫所谓占据衙门之后,率人直奔宁郡王府,把里头的幕僚管事全部一网打尽,严刑拷问之下,把他们联系的暗号全部都套出来了,连秋蒙养的信鸽也全部拿走。 每一只信鸽都是有固定路线的,其中有几只是专门用来联系宁郡王谢听严。 如果秋蒙大胜,则在信鸽的腿上绑上一根红绸。 若秋蒙大败,则在信鸽的腿上绑上一根白绫。 如果战情胶着,难分胜负,则只放信鸽,什么都不系。 至于往日信鸽往来,用的是各种暗语,这是为了防着信鸽落入他人之手,消息泄密。 那幕僚还交出了一份暗语录,备注了暗语所代表的意思,还有些猪狗牛马豺狼虎豹蛇狐狸等这样的称呼,根据幕僚供述,这些称呼指代某些人。 猪是燕王,狗是淮王,蛇是肃清帝,狼是宋华菱,豹是谢壬祈,至于龙则指代他自己,其中丞相和六部尚书分别也有自己的代号。 搜刮出一大堆的书信,是宁郡王与谋逆之人来往的,其中许多用词隐晦。 唯独是跟沈家家主的书信往来,说得很是明确,以救命之恩要挟,让他铸造武器,输送战马,还有要求他以商队作为掩护。 沈家家主也取出了同样的信,显然这些信是写了两份,一份存底,一份寄出去,至于沈家家主的回信,则在宁郡王这里寻不到。 沈家家主说他其实回过好几封信,在信中言明,战马不是他的,是他替朝廷养着,因为京城无战马所需食用的草料,而他的牧场有。 但这些回信宁郡王一概没有保留,反而是从一个藏得隐秘的匣子里取出几封信,说沈家会竭尽全力去支持他。 巫所谓把信递给沈家主,沈家主叹息一句,“是我三叔回的信,三叔在牧场,这一次丢失了五百战马,也迫使我不得不前来。” 换言之,沈家是有支持宁郡王的人,纵然沈家主三令五申,说他们作为皇商,不得与谋逆之人来往,但沈家旁支太多,他们都肖想沈家家主之位,寻常法子是夺不过,唯有支持宁郡王,等宁郡王一统商国,他们才有机会。 巫所谓没说什么,只是将一只信鸽的腿上绑上红绸,表示秋蒙大胜,将挥军上京,但这信鸽他没着急放出去,而是等萍无踪参与了官道上的战事,亲眼见过秋蒙,做出一张面皮来才放出。 燕州城内,已经亥时,无相还没见秋蒙大军前来相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该啊,这时候大军应是已经抵达了,怎么还没见人? 他意识到,围城半个月,他们得知的消息要么滞后,要么是被动了手脚,秋蒙的大军或许没有这么快就到。 () 两地开战的时候,巫所谓已经带着一群武林人抵达了宁州。 时机都是掐算好的,这个时候,宁州无能主事之人,官员们虽然都是宁郡王的人,但能打的兵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下一千人和衙门的官差守着。 巫所谓拿着令牌直奔知府衙门,先罢免了知府,占据府衙。 与此同时,沈家家主亲率门下的数家镖局以及商队护卫前来,宁州这场仗是最好打的,有老晖王的令牌,宁郡王府都被封了。 宁郡王府如今已经没有了老晖王的人,旧人全部被撵到庄子里去。 巫所谓占据衙门之后,率人直奔宁郡王府,把里头的幕僚管事全部一网打尽,严刑拷问之下,把他们联系的暗号全部都套出来了,连秋蒙养的信鸽也全部拿走。 每一只信鸽都是有固定路线的,其中有几只是专门用来联系宁郡王谢听严。 如果秋蒙大胜,则在信鸽的腿上绑上一根红绸。 若秋蒙大败,则在信鸽的腿上绑上一根白绫。 如果战情胶着,难分胜负,则只放信鸽,什么都不系。 至于往日信鸽往来,用的是各种暗语,这是为了防着信鸽落入他人之手,消息泄密。 那幕僚还交出了一份暗语录,备注了暗语所代表的意思,还有些猪狗牛马豺狼虎豹蛇狐狸等这样的称呼,根据幕僚供述,这些称呼指代某些人。 猪是燕王,狗是淮王,蛇是肃清帝,狼是宋华菱,豹是谢壬祈,至于龙则指代他自己,其中丞相和六部尚书分别也有自己的代号。 搜刮出一大堆的书信,是宁郡王与谋逆之人来往的,其中许多用词隐晦。 唯独是跟沈家家主的书信往来,说得很是明确,以救命之恩要挟,让他铸造武器,输送战马,还有要求他以商队作为掩护。 沈家家主也取出了同样的信,显然这些信是写了两份,一份存底,一份寄出去,至于沈家家主的回信,则在宁郡王这里寻不到。 沈家家主说他其实回过好几封信,在信中言明,战马不是他的,是他替朝廷养着,因为京城无战马所需食用的草料,而他的牧场有。 但这些回信宁郡王一概没有保留,反而是从一个藏得隐秘的匣子里取出几封信,说沈家会竭尽全力去支持他。 巫所谓把信递给沈家主,沈家主叹息一句,“是我三叔回的信,三叔在牧场,这一次丢失了五百战马,也迫使我不得不前来。” 换言之,沈家是有支持宁郡王的人,纵然沈家主三令五申,说他们作为皇商,不得与谋逆之人来往,但沈家旁支太多,他们都肖想沈家家主之位,寻常法子是夺不过,唯有支持宁郡王,等宁郡王一统商国,他们才有机会。 巫所谓没说什么,只是将一只信鸽的腿上绑上红绸,表示秋蒙大胜,将挥军上京,但这信鸽他没着急放出去,而是等萍无踪参与了官道上的战事,亲眼见过秋蒙,做出一张面皮来才放出。 燕州城内,已经亥时,无相还没见秋蒙大军前来相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该啊,这时候大军应是已经抵达了,怎么还没见人? 他意识到,围城半个月,他们得知的消息要么滞后,要么是被动了手脚,秋蒙的大军或许没有这么快就到。 () 第1366章 如果没有里应外合,瓮中捉鳖,那么光凭燕州城内的兵就无法抵挡京军。 他慌乱退至燕王府,派出死士保护燕王府,再令叛军前往迎敌,同时想派人出城传话,却发现城门早就被方十一郎的人守着了。 他发现上当了,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诱敌入城,等同引火烧身。 他咆哮着质问金修德,“你不是说秋蒙大军会在今晚进城吗?怎么现在还没见人来?” 金修德也一头雾水,“不知道啊,是秋蒙先生亲口跟我说的。” 无相心头恐慌,秋蒙素来算无遗策,他说能在天黑到,就只会早不会迟。 “难道沿途有伏击?不可能啊,之前探查的消息,穆丛规的兵马正在分散剿匪,已经到越地去了,不可能赶回来的。” “如果有兵马半道拦截,秋蒙先生会派人通知的,他们有探子。”金修德煞白着脸说,“先生,如今怎么办?我们打不过京军。” 无相几个深呼吸,冷静下来,“我们只能自保,想法子逃出去与秋蒙汇合。” “如此一来,燕州城便会失守。”金修德急道,“我们这么多家人,如何转移出去?城门被他们守住了,我们只能从斗魁山出去,但老弱妇孺这么多,怎么走啊?” 无相指挥着燕王府的下人和护卫,“顾不得那么多,我们先逃出去再说,你们的家人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们只是平民,方十一郎不会杀害平民。” 金修德急忙朝后院奔去,金侧妃已经得知消息,在收拾细软。 她不需要无相的分析,也知道如今只能逃。 燕王的几个儿女也都吓得要紧,想着收拾值钱的东西,但底下的丫鬟小厮根本就不听使唤,纷纷抢夺了些金银首饰就往后门逃去。 金修德持剑连杀了几人,下人才不敢造次。 金侧妃一把拉住兄长的手,道:“兄长,你要派人掩护我们逃走,我们不能落在京军手里。” 金侧妃是知道他们背叛了燕王的,她本不愿,但看着燕王实是没有魄力,加上这般忘恩负义寡情薄幸的人,等他真成了大事,也不会册立她为皇后。 还不若投诚宁郡王,到时候换些好处,横竖,她已经是无法置身事外。 金修德眸光沉着,道:“我派人护送你们从斗魁山离开,你们记住,离开之后马上改头换面找个偏僻山村藏匿起来,切莫露面。” “要住在山村里?那怎么行?”玉轻县主一脸苦相,委屈巴巴地地道:“而且斗魁山有豺狼虎豹出没,还有蛇,我要从斗魁山离开。” “不走就没命,你是要命还是要安逸?”金修德厉声道。 玉轻县主还想说什么,被玉莹县主拉了拉袖子,她们二人看着金修德凶恶的脸,也不敢再说什么。 自然是逃命要紧的。 金修德不顾无相的反对,坚持调派了一百人护送他们离开。 但金修德这样做,燕州城里的其他官员也是这样做,横竖现在群龙无首,无相的话也不必听了。 加上那些护卫私兵本来就不想跟京军厮杀,能逃去是最好的,这一分,竟是削了三成人手。 本来燕州城里的人应付京军就吃力,如今更是溃不成军。 无相脸色一片颓然,其实并非不能打,燕州城他们是最熟悉的,打巷战,挟持百姓,总还能博得一条出路,可成大事最忌的便是人心散涣,力量使不到一处,这盘散沙如何能斗得过方十一郎的正规军? 不到天亮,整个燕州便落入了方十一郎的掌控之中,逃去的,他也不追,只是叫人封锁了斗魁山路的入口,再封锁城门,然后带一批人前去支援穆丛规。 萍无踪也在此战里,但她只是想办法接近秋蒙。 一开始,秋蒙是落败的,打不过穆丛规,但秋蒙确实懂得如何用言语振奋人心,一番激昂吼叫下,私兵比原先凶猛了许多,大有誓死不退的意味,所以,酣战一晚,穆丛规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直到天亮之后,方十一郎的人前来支援,局势才有所扭转。 (/ht。 第1367章 只是在野作战,他们可以一边打一边退,只要退到一个有利的位置,那么局势就很容易扭转。 所以,方十一郎要想办法切断他们的退路,把他们困于此处,直到战胜,或者他们投降。 而燕州城内,无相也被擒住了,与燕王等人关押在一起。 淮王见状,惊呼出声,“无相先生,你怎么也被抓了?秋蒙败了?” 无相衣衫破碎,身上多处伤痕,嘴角的血凝固了,整个人十分狼狈。 燕王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背叛的,一晚上忧心怎么还无人来救,心里想着可能秋蒙那边指望不上了,但想着贺双志领着私兵,就算秋蒙没有来,贺双志也会来的。 现在看到无相也被关进来,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死了。 他是有做过失败的预设,甚至他以身入局,诱敌入城,他也做过失败的打算。 但是淮王没有,淮王一直认为只要秋蒙和贺双志大军一到,就可以把京军杀个片甲不留的。 所以现在看到无相进来,他整个人都慌了,“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秋蒙是败了,还是没来?” 无相紧抿着唇,眼底依旧有不甘之色。 他最终是选择了从斗魁山逃走的,是在看到局势不可挽回的时候才走,他打算直奔京城投靠宁郡王,可他去晚了,斗魁山已经被京军封锁,他逃不出,反而落了网。 淮王整个人都气急败坏了,口没遮拦地吼了出来,“你没说话,是不是秋蒙没来?秋蒙来了的话,不可能一晚就败了,他们骗了我们,无相,都是你,是你让我们投靠宁郡王,背叛我三哥的,我们被你和宁郡王诓了,你们只想利用我们,得到三哥的兵力。” 燕王猛地抬头,眼底有不可置信之色,“什么?背叛了本王?你们背叛了本王?” 淮王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地道:“三哥,我们早就是宁郡王的人,但我也是被骗了,我和你一同被送给方十一郎为俘虏,他们一开始就打算牺牲我。” 燕王一巴掌甩在淮王的脸上,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背叛我?你是我的亲弟弟,你背叛我?” “怪你自己无能!”淮王捂住脸,眼底充满了怨恨,“我和去大长公主为你筹谋多年,你却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什么事都没办成,良禽择木而栖,我自然要选更有本事的人。” “你……”燕王气得几乎吐血,“我不成事,不也是你们无能吗?” 无相抬起头,用鄙夷的眸光冷冷看着燕王,“我们无能?如果不是你三番四次不听我的话,我们至于陷入这样的境地吗?当初叫你不要动沈万紫,你偏要去,牺牲了那么多死士,半点好处都没讨到,还让北冥王府盯上了,更得罪了沈家,这么多年你都没得到沈家的支持,偏偏宁郡王能做到。” “我们这么多年风雨同舟,就为这?”燕王似乎还不能接受,淮王背叛他,他顶多是愤怒,横竖是个无用的货。 但无相背叛他,他是真痛心疾首。 “太多太多。”无相木然地说着,心头有一股子无力感袭来,他一早就应该知道自己跟错了人,或许早些在宁郡王的身边,如今这天下早就易主了,“说到底,你只顾着所谓颜面名声,真正成大事者,应是不拘小节,当初两边战事时你若听我的,怎会落得如今地步?” “你说这些年陈年旧事做什么?那不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吗?”燕王此刻是心寒盖过了愤怒,他是做梦都没想到无相会背叛他的。 (/ht。 只是在野作战,他们可以一边打一边退,只要退到一个有利的位置,那么局势就很容易扭转。 所以,方十一郎要想办法切断他们的退路,把他们困于此处,直到战胜,或者他们投降。 而燕州城内,无相也被擒住了,与燕王等人关押在一起。 淮王见状,惊呼出声,“无相先生,你怎么也被抓了?秋蒙败了?” 无相衣衫破碎,身上多处伤痕,嘴角的血凝固了,整个人十分狼狈。 燕王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背叛的,一晚上忧心怎么还无人来救,心里想着可能秋蒙那边指望不上了,但想着贺双志领着私兵,就算秋蒙没有来,贺双志也会来的。 现在看到无相也被关进来,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死了。 他是有做过失败的预设,甚至他以身入局,诱敌入城,他也做过失败的打算。 但是淮王没有,淮王一直认为只要秋蒙和贺双志大军一到,就可以把京军杀个片甲不留的。 所以现在看到无相进来,他整个人都慌了,“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秋蒙是败了,还是没来?” 无相紧抿着唇,眼底依旧有不甘之色。 他最终是选择了从斗魁山逃走的,是在看到局势不可挽回的时候才走,他打算直奔京城投靠宁郡王,可他去晚了,斗魁山已经被京军封锁,他逃不出,反而落了网。 淮王整个人都气急败坏了,口没遮拦地吼了出来,“你没说话,是不是秋蒙没来?秋蒙来了的话,不可能一晚就败了,他们骗了我们,无相,都是你,是你让我们投靠宁郡王,背叛我三哥的,我们被你和宁郡王诓了,你们只想利用我们,得到三哥的兵力。” 燕王猛地抬头,眼底有不可置信之色,“什么?背叛了本王?你们背叛了本王?” 淮王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地道:“三哥,我们早就是宁郡王的人,但我也是被骗了,我和你一同被送给方十一郎为俘虏,他们一开始就打算牺牲我。” 燕王一巴掌甩在淮王的脸上,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背叛我?你是我的亲弟弟,你背叛我?” “怪你自己无能!”淮王捂住脸,眼底充满了怨恨,“我和去大长公主为你筹谋多年,你却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什么事都没办成,良禽择木而栖,我自然要选更有本事的人。” “你……”燕王气得几乎吐血,“我不成事,不也是你们无能吗?” 无相抬起头,用鄙夷的眸光冷冷看着燕王,“我们无能?如果不是你三番四次不听我的话,我们至于陷入这样的境地吗?当初叫你不要动沈万紫,你偏要去,牺牲了那么多死士,半点好处都没讨到,还让北冥王府盯上了,更得罪了沈家,这么多年你都没得到沈家的支持,偏偏宁郡王能做到。” “我们这么多年风雨同舟,就为这?”燕王似乎还不能接受,淮王背叛他,他顶多是愤怒,横竖是个无用的货。 但无相背叛他,他是真痛心疾首。 “太多太多。”无相木然地说着,心头有一股子无力感袭来,他一早就应该知道自己跟错了人,或许早些在宁郡王的身边,如今这天下早就易主了,“说到底,你只顾着所谓颜面名声,真正成大事者,应是不拘小节,当初两边战事时你若听我的,怎会落得如今地步?” “你说这些年陈年旧事做什么?那不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吗?”燕王此刻是心寒盖过了愤怒,他是做梦都没想到无相会背叛他的。 (/ht。 只是在野作战,他们可以一边打一边退,只要退到一个有利的位置,那么局势就很容易扭转。 所以,方十一郎要想办法切断他们的退路,把他们困于此处,直到战胜,或者他们投降。 而燕州城内,无相也被擒住了,与燕王等人关押在一起。 淮王见状,惊呼出声,“无相先生,你怎么也被抓了?秋蒙败了?” 无相衣衫破碎,身上多处伤痕,嘴角的血凝固了,整个人十分狼狈。 燕王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背叛的,一晚上忧心怎么还无人来救,心里想着可能秋蒙那边指望不上了,但想着贺双志领着私兵,就算秋蒙没有来,贺双志也会来的。 现在看到无相也被关进来,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死了。 他是有做过失败的预设,甚至他以身入局,诱敌入城,他也做过失败的打算。 但是淮王没有,淮王一直认为只要秋蒙和贺双志大军一到,就可以把京军杀个片甲不留的。 所以现在看到无相进来,他整个人都慌了,“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秋蒙是败了,还是没来?” 无相紧抿着唇,眼底依旧有不甘之色。 他最终是选择了从斗魁山逃走的,是在看到局势不可挽回的时候才走,他打算直奔京城投靠宁郡王,可他去晚了,斗魁山已经被京军封锁,他逃不出,反而落了网。 淮王整个人都气急败坏了,口没遮拦地吼了出来,“你没说话,是不是秋蒙没来?秋蒙来了的话,不可能一晚就败了,他们骗了我们,无相,都是你,是你让我们投靠宁郡王,背叛我三哥的,我们被你和宁郡王诓了,你们只想利用我们,得到三哥的兵力。” 燕王猛地抬头,眼底有不可置信之色,“什么?背叛了本王?你们背叛了本王?” 淮王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地道:“三哥,我们早就是宁郡王的人,但我也是被骗了,我和你一同被送给方十一郎为俘虏,他们一开始就打算牺牲我。” 燕王一巴掌甩在淮王的脸上,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背叛我?你是我的亲弟弟,你背叛我?” “怪你自己无能!”淮王捂住脸,眼底充满了怨恨,“我和去大长公主为你筹谋多年,你却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什么事都没办成,良禽择木而栖,我自然要选更有本事的人。” “你……”燕王气得几乎吐血,“我不成事,不也是你们无能吗?” 无相抬起头,用鄙夷的眸光冷冷看着燕王,“我们无能?如果不是你三番四次不听我的话,我们至于陷入这样的境地吗?当初叫你不要动沈万紫,你偏要去,牺牲了那么多死士,半点好处都没讨到,还让北冥王府盯上了,更得罪了沈家,这么多年你都没得到沈家的支持,偏偏宁郡王能做到。” “我们这么多年风雨同舟,就为这?”燕王似乎还不能接受,淮王背叛他,他顶多是愤怒,横竖是个无用的货。 但无相背叛他,他是真痛心疾首。 “太多太多。”无相木然地说着,心头有一股子无力感袭来,他一早就应该知道自己跟错了人,或许早些在宁郡王的身边,如今这天下早就易主了,“说到底,你只顾着所谓颜面名声,真正成大事者,应是不拘小节,当初两边战事时你若听我的,怎会落得如今地步?” “你说这些年陈年旧事做什么?那不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吗?”燕王此刻是心寒盖过了愤怒,他是做梦都没想到无相会背叛他的。 (/ht。 第1368章 “我能不同意吗?你给了我做主的权利吗?”无相拖着身子靠在了栅栏前,抬眸看着他,深深厌恶,“你无能在于,这么多人背叛了你,而你一无所觉,旁人也就算了,金侧妃也背叛了你,你也是不知道,你说你能成什么大事?” “贱人!”燕王怒不可遏,“那贱人也背叛了本王?本王要杀了她!” 无相冷冷地道:“她早就逃去,想杀她,你已无能为力。” 燕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一败涂地了。 他嘴唇哆嗦了下,双腿发软地坐在地上,慌乱与恐惧此刻不断被放大,把历朝历代企图谋反的逆贼下场都想了一遍,更觉得通体冰冷刺骨。 以前不是没想过失败的下场,但他总觉得即便失败,他顶多是引颈赴死,大不了自己结果自己,省得遭那些折磨。 但现在成为阶下囚,连发簪都被取走,披头散发地被困于此处牢狱,三面铁栅栏,一面是墙,墙体倒是坚固的,只一头碰上去,也未必死得了。 这牢外有人守着,就怕死不去,还更遭罪了。 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他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就算失败了,他身边也应该是一群同生共死之人,现在是有,却不是一条心的。 他愤恨地看着他们二人,颤声大笑,“你们背叛了本王,又落得什么好下场?不还是成为笼中囚?谢听严会派人来救你们吗?” 淮王本就怕死,如今听了这话,浑身颤抖地爬到了无相的身边,抓住他的袖子问道:“外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会来救我们吗?你说啊,哪怕是叫我死,也死得明白。” 无相声音里透着失败之后的沙哑惨淡,“不会有人来救,秋蒙与贺双志都没来,他们或许在城外就遭遇了伏击,我们被围城半个月,消息滞后,或许穆丛规早就平定了各处大乱,早早埋伏。” 淮王眼底一片绝望,“怎么会这样的?怪不得他们围城却不攻,原来是在等穆丛规吗?我们怎会如此失算?我们就不该寄希望于谢听严的。” 无相闭上眼睛,“说什么都晚了,成王败寇,顶多是一死,有什么好怕的?” 淮王抱着头哭道:“本王不想死,本王只是想活得更有尊严些,不想被赶往那苦寒之地。” 他猛地抬头看着燕王,“都是你和谢蕴,是你们把我拉下水的,我本不想谋逆,我不想死啊……” 整个大牢内,只有淮王的哭声与悲愤声音回荡。 从京城至江南的驿馆,都有京军守着。 沿途还有高手拦截信鸽,只能有一只信鸽飞往京城,那就是脚上绑着红绸带的信鸽。 秋蒙被迫节节败退的时候,放了一只信鸽,信鸽绑着一条细小白绫。 遗憾的是,信鸽在飞出去没多久,便被云翼阁的人射了下来。 七月初五的晚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场小雨。 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汇流成一条淡红的小溪,秋蒙的军队没来得及收拾伤亡士兵,一路往西逃去。 这是与京城相反的方向,穆丛规能歼则歼,不能歼也可以守。 不过,他不选择守,因为内乱太久,祸乱百姓。 加上京中来了旨意,让他们全力剿灭秋蒙和燕王的私兵,无需忧心京城,所以他和方十一郎率兵乘胜追击。 宁州燕州都被控制之后,巫所谓等人也撤退回京。 他与沈家主率领一批武林人和商队镖局,全部换上私兵的衣裳直奔京城,这些衣裳都是在宁州的库房里找到的。 因沈家主的身高身量与秋蒙差不多,因此,由沈家主带上秋蒙的面皮,那面皮还是萍无踪刚刚做好,新鲜得很,贴在脸上便是在这七月天也不觉得憋闷。 京中,宁郡王收到了信鸽,他摘下了红绸带子,紧紧握住,眼底的狂肆暴露无遗。 他知道秋蒙会成功,这些年所谋划,无一件事出过纰漏。 () 第1369章 钦天监所言不虚,今年雨水确实偏多。 七月十八,京城下起了滂沱大雨。 在城郊外有宁郡王的秘密探子,他们发现了有一支队伍冒雨往京城奔袭。 他们都是庄子上的人,进城不会太麻烦,所以当认出为首的人便是秋蒙时,探子当即背着一篓果子进城。 无人会关注到这样的庄汉,因为每日都有不少庄子上的人背着果子进城,要么是摆摊售卖,要么是送到勋贵人家去兜售。 所以,他能顺利来到晖王府的后门,门一开,他便飞快地闪了进去。 书房里,谢听严危坐正襟,听完他的禀报。 “你确定看到秋先生了?”谢听严语气平和地问道,并无一丝丝的兴奋。 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要沉得住气。 “回郡王的话,看得清清楚楚,确是秋先生。” “这么大的雨势,你能瞧得清楚?”谢听严听得雨声砸在屋顶的声音,吵杂得几乎掩盖了他的声音。 “看得清楚,且他率领的队伍,盔甲与着装都是我们的,小人不可能看错。” 谢听严手腕上缠着那一根红绸,细细摩挲了一下,再盯着那庄汉问道:“可曾看见秋先生手腕上的这根红绸?” 庄汉一怔,“这倒是没看到的,莫非是假的?” 他知道他们联系多半是靠着暗号或者是标记,有可能郡王与秋先生早就说好,如果率兵来京,秋蒙先生手腕上会系着红色绸带。 念及此,他心头一急,道:“郡王,若是假冒,我们要早做准备。” 谢听严却是微笑了起来,“既然你亲眼看清楚了,那就不会有假的,或许是一路杀进京城,秋先生忘记戴上那红绸。” 庄汉一头雾水,若是暗号怎还可以不带的? 但郡王既然这样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谢听严神色一肃,道:“传令下去,让城郊的兄弟们做好准备,等明日一早城门开了,便立刻攻城。” “是!”庄汉当即也严肃起来,应道,“卑职告退。” 谢听严看着他离开,端起了一旁的茶水慢慢地饮起来。 自然没有红绸带为暗号,但是城郊的人已经放了太久,加上前阵子玄甲军到处查探,难保他们被识穿身份,最后被反间。 他说出红绸带,若是被反间的,定然会顺着说看见,反之,则证明他所言为实。 秋蒙,是真的来到了。 他招来暗影护卫,让他们去通知河道工里的石宏深,明日行动,河道工由石宏深统领。 石宏深当年曾经是萧大将军的麾下,五品的将军,因犯了军纪被打了三十军棍,驱逐出成凌关。 三十军棍,不是三十板子,所以打完之后几乎要了石宏深的命。 是他的人治好了石宏深,从而长达了八年的潜伏,为他训练兵马,替换河道工的事,也是他与金昌明一同办的。 当然,石宏深当年会违反军纪,也是他的手笔。 他早就看上石宏深的为将才能,但要让他为己所用,走正路是走不通的,好在是知道他有致命的软肋,特别的好女色。 因此特意安排了一名女子去接近他,等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之后,那女子再去帅府鸣冤,说遭石宏深玷污。 萧大将军当时并未相信女子一面之词,叫了石宏深来对质,石宏深自是不承认,说压根不认识此女。 只是此事闹开,有几户人家到帅府来,说石宏深曾经强辱了他们的女儿或者妹妹,这事还有人证,便是石宏深身边的亲卫。 () 第1370章 石宏深没想到亲卫会出卖他,无法辩解。 萧大将军一怒之下,命人打了他三十军棍,打死是他罪有应得,还能苟延残喘的便扔出军营去。 至此,石宏深正式为他所用了。 谢听严撑着一把伞来到了老晖王的院子里,大步进屋,屏退左右,连顾青影也不能留下。 老晖王刚用了膳,桌子上还摆放着残羹,方才下人是要收拾的。 谢听严坐了下来,拿起了老晖王的筷子和碗,便吃起了那些残羹剩菜。 他吃相一如既往的优雅,让老晖王看得很冒火,也很恶心。 打小培养他的,他的举止气度,无一不符合作为藩王的闲散气质。 可惜那野心滔天,凶残无比。 他把老晖王吃剩的全部吃完,便放下了筷子,用手绢擦拭嘴角,道:“不可浪费了粮食,儿子恰好也饿了,父王不会介意吧?” 老晖王冷冷地道:“不妨,剩下的横竖也是喂狗,你吃了倒是也合适。” “儿子是狗,父王是什么?”他甚至还笑了笑,眉目绽开,“儿子来是告诉父王一个好消息,咱们很快就得偿所愿了。” 老晖王心头一沉,却佯装不在意,“自古以来,逆贼都没有好下场,你也不会例外。” 谢听严笑着道:“父王不必替儿子担心,儿子会是个例外,您就放心等着穿上龙袍当皇帝便是。” 老晖王冷笑一声,“既然你胸有成竹,为父也不必再说什么,倒是有一事,为父一直未有答案,今日你也不妨告知为父。” 谢听严却不问他是什么事,只点头,“是儿子做的。” 老晖王顿时目眦欲裂,一拍桌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听严叹气,眉目悲悯,“因为他们最初的目标是成凌关萧家一门,但萧家如果满门覆灭,成凌关便无人能遏制苏兰石,所以我告诉他们,萧家全家都会武功,杀萧家,不如杀宋家。” 老晖王拳头握紧,“你不是因为觉得无人可遏制苏兰石,你只想在京城搅和风云,把西京的探子全部拔除,西京没了探子在京城,你便可以填补这个空缺,有条件与苏兰石谈结盟。” 宁郡王摇摇头,“说对了一半,西京在京城的探子全部都是苏兰基派来的,不是苏兰石的人,我要拔掉苏兰基的人,扶持苏兰石上位,因为苏兰石才愿意与我结盟。” 老晖王血气全部都往头上涌去,一口痰闷在了嗓子眼里,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顺下来,他吼道:“你可知宋家满门忠烈,连父带子七人折损在南疆,你是怎么下得去手啊?” “父王此言差矣,”谢听严听了微微蹙眉摇头,“宋家有用的人都死了,那些孤儿寡母活着或者死去,都我商国影响不大,但萧家还有用,便是您登基了,萧家也一样是我成凌关的屏障……且横竖都是要死一家的,父王不许杀宋家,莫非认为萧家该死?” “萧家起码是有抵挡的能力,不至于满门覆灭。”老晖王重重地又拍在桌子上,碗碟被震得哐当响,“杀谁,都是不该,你是商国的郡王,你不念宋家忠义之情,你真是畜生不如。” 谢听严神色冷淡漠然,“他们一家团聚了,不是吗?儿子做的也是好事,双方互利,儿子倒是奇怪,您是怎么知道这事的?知道这事的探子,全部都死了,便有流窜回去的也被苏兰基杀了,您是不该知道这事的啊,您之前一直试探,儿子就觉得奇怪,您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晖王语气冰冷,这句话说出来他都觉得毫无力量。 谢听严笑笑,有些无奈,“父王大概是不知道的,只是在您的心里,所有坏事都该有儿子的份,宋家被灭门,就算是西京探子所为,您也会觉得是儿子做的。” 老晖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也没什么好说。 这件事情他早有猜测,在宁州的时候,就知道他派人混入西京探子队里,便直觉认为此事与他有关。 果然…… 他一直在等答案,本想着自己调查,但身边的人死的死,送走的送走,他无人可用。 知晓他今晚得意,自以为胸有成竹大事可成,问他肯定也会说。 哪怕对他已经绝望,可他多么希望能听到否定的答案啊。 () 第1371章 谢听严自顾自地说下去,仿佛是显摆自己的纵横谋划有多厉害。 “苏兰基这个人,我早便私下接触,知晓此人吃不进,我便派人在西京寻了个人,混进了探子队为我所用,如此,他们探查得京中任何消息,我也知晓,更想着以此撬动西京内部的人,果然便让我接触了苏兰石。” “苏兰石在兄长的光芒下,几乎是暗淡无光的,但我知晓他的野心,也知晓他什么都豁得出去,当初西京太子会上战场,也是由他散播消息,说前方将领吃空饷,杀良冒功,因此西京太子亲自掩藏身份前往调查。” “他去了鹿奔儿城,对你有什么好处?”老晖王问道。 “自然是由我出面说服他,与他结盟,”谢听严不免遗憾,“可惜,半道杀出一个易绮罗,破坏了我的计划,不过错有错着,让苏兰石在战场上露脸,使得苏兰石以为一切都是我为他创造的机会。” “苏兰石上位之后,迎合新帝为死了的太子复仇,自然得到新帝重用,他与新帝形成一股势力,与冷玉长公主对抗,西京乱,就是我要的,他们乱,我才能唆使他去做一些有利于我的事情,例如,此刻发起对成凌关的挑衅。” 他说话的语气平平,但还是听得出一股子洋洋得意来,“包括沙国也是如此,维克多打输了,回去之后被问罪,遭了冷落欺辱,他不想翻身吗?他太想了,我给他的条件是南疆几座城池,足够他在沙国名流千古,他迫不及待地握住了这个机会,发动所有力量迫使沙国王同意开战,如此两边战事牵制,我等来了我的机会。” “父王,做这一切不容易,殚精竭虑,筹谋深远,成功了是儿子应得的,失败了,儿子也认命,天道没站在儿子这边。” 说完,他起身离去了,身后纵传来碗碟落地破碎的声音,他也没有回头,撑着伞走入了雨幕中去,渐行渐远,背影模糊。 顾青影进屋,看到一脸狂怒的老晖王与满地狼藉,她艰难地弯腰去捡。 老晖王缓缓地道:“起来吧,不要收拾了。” 顾青影手里握住一块锋利的瓷片,冲他咧齿笑了,“这我要了。” 老晖王笑得跌出了眼泪,“你不是已经有锋利的簪子了吗?” “唯恐被人夺去。”顾青影笑着说,“防着点好。” 老晖王摇摇头,“随便你,我们去书房吧,本王想练字了。” 顾青影用手绢包着那瓷片,放入袖袋之中,搀扶着他去书房,“您练字也是白费的,写的字全部不合心,写完便叫我去扔掉了,浪费笔墨纸砚。” “晓得你想去出去玩,我写一会儿,便同你出去走走吧。”老晖王伸直了腰,停了停脚步,“就是这雨太大了,怎么去?” “您答应了,便是撑伞也得去。”顾青影笑着说。 老晖王没好气地摇头,“拿你没办法,去吧。” 在书房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生产了一堆的废纸,顾青影抱着出去,便有人上前来了,“姑娘,给我吧。” 顾青影一股脑地把废纸塞给他,“准备马车,我和王爷要出去。” “这么大的雨……” “王爷说了要出去。”顾青影淡淡说着,“郡王也说过,王爷想出去便出去,横竖你们也会暗中跟着的。” 那人也没立刻答应下来,只是去禀报了谢听严,谢听严道:“让他去吧,找暗影护卫做车夫跟着。” 马车备好,顾青影也换了身衣裳,撑着伞,扶着老晖王上了马车。 () 谢听严自顾自地说下去,仿佛是显摆自己的纵横谋划有多厉害。 “苏兰基这个人,我早便私下接触,知晓此人吃不进,我便派人在西京寻了个人,混进了探子队为我所用,如此,他们探查得京中任何消息,我也知晓,更想着以此撬动西京内部的人,果然便让我接触了苏兰石。” “苏兰石在兄长的光芒下,几乎是暗淡无光的,但我知晓他的野心,也知晓他什么都豁得出去,当初西京太子会上战场,也是由他散播消息,说前方将领吃空饷,杀良冒功,因此西京太子亲自掩藏身份前往调查。” “他去了鹿奔儿城,对你有什么好处?”老晖王问道。 “自然是由我出面说服他,与他结盟,”谢听严不免遗憾,“可惜,半道杀出一个易绮罗,破坏了我的计划,不过错有错着,让苏兰石在战场上露脸,使得苏兰石以为一切都是我为他创造的机会。” “苏兰石上位之后,迎合新帝为死了的太子复仇,自然得到新帝重用,他与新帝形成一股势力,与冷玉长公主对抗,西京乱,就是我要的,他们乱,我才能唆使他去做一些有利于我的事情,例如,此刻发起对成凌关的挑衅。” 他说话的语气平平,但还是听得出一股子洋洋得意来,“包括沙国也是如此,维克多打输了,回去之后被问罪,遭了冷落欺辱,他不想翻身吗?他太想了,我给他的条件是南疆几座城池,足够他在沙国名流千古,他迫不及待地握住了这个机会,发动所有力量迫使沙国王同意开战,如此两边战事牵制,我等来了我的机会。” “父王,做这一切不容易,殚精竭虑,筹谋深远,成功了是儿子应得的,失败了,儿子也认命,天道没站在儿子这边。” 说完,他起身离去了,身后纵传来碗碟落地破碎的声音,他也没有回头,撑着伞走入了雨幕中去,渐行渐远,背影模糊。 顾青影进屋,看到一脸狂怒的老晖王与满地狼藉,她艰难地弯腰去捡。 老晖王缓缓地道:“起来吧,不要收拾了。” 顾青影手里握住一块锋利的瓷片,冲他咧齿笑了,“这我要了。” 老晖王笑得跌出了眼泪,“你不是已经有锋利的簪子了吗?” “唯恐被人夺去。”顾青影笑着说,“防着点好。” 老晖王摇摇头,“随便你,我们去书房吧,本王想练字了。” 顾青影用手绢包着那瓷片,放入袖袋之中,搀扶着他去书房,“您练字也是白费的,写的字全部不合心,写完便叫我去扔掉了,浪费笔墨纸砚。” “晓得你想去出去玩,我写一会儿,便同你出去走走吧。”老晖王伸直了腰,停了停脚步,“就是这雨太大了,怎么去?” “您答应了,便是撑伞也得去。”顾青影笑着说。 老晖王没好气地摇头,“拿你没办法,去吧。” 在书房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生产了一堆的废纸,顾青影抱着出去,便有人上前来了,“姑娘,给我吧。” 顾青影一股脑地把废纸塞给他,“准备马车,我和王爷要出去。” “这么大的雨……” “王爷说了要出去。”顾青影淡淡说着,“郡王也说过,王爷想出去便出去,横竖你们也会暗中跟着的。” 那人也没立刻答应下来,只是去禀报了谢听严,谢听严道:“让他去吧,找暗影护卫做车夫跟着。” 马车备好,顾青影也换了身衣裳,撑着伞,扶着老晖王上了马车。 () 谢听严自顾自地说下去,仿佛是显摆自己的纵横谋划有多厉害。 “苏兰基这个人,我早便私下接触,知晓此人吃不进,我便派人在西京寻了个人,混进了探子队为我所用,如此,他们探查得京中任何消息,我也知晓,更想着以此撬动西京内部的人,果然便让我接触了苏兰石。” “苏兰石在兄长的光芒下,几乎是暗淡无光的,但我知晓他的野心,也知晓他什么都豁得出去,当初西京太子会上战场,也是由他散播消息,说前方将领吃空饷,杀良冒功,因此西京太子亲自掩藏身份前往调查。” “他去了鹿奔儿城,对你有什么好处?”老晖王问道。 “自然是由我出面说服他,与他结盟,”谢听严不免遗憾,“可惜,半道杀出一个易绮罗,破坏了我的计划,不过错有错着,让苏兰石在战场上露脸,使得苏兰石以为一切都是我为他创造的机会。” “苏兰石上位之后,迎合新帝为死了的太子复仇,自然得到新帝重用,他与新帝形成一股势力,与冷玉长公主对抗,西京乱,就是我要的,他们乱,我才能唆使他去做一些有利于我的事情,例如,此刻发起对成凌关的挑衅。” 他说话的语气平平,但还是听得出一股子洋洋得意来,“包括沙国也是如此,维克多打输了,回去之后被问罪,遭了冷落欺辱,他不想翻身吗?他太想了,我给他的条件是南疆几座城池,足够他在沙国名流千古,他迫不及待地握住了这个机会,发动所有力量迫使沙国王同意开战,如此两边战事牵制,我等来了我的机会。” “父王,做这一切不容易,殚精竭虑,筹谋深远,成功了是儿子应得的,失败了,儿子也认命,天道没站在儿子这边。” 说完,他起身离去了,身后纵传来碗碟落地破碎的声音,他也没有回头,撑着伞走入了雨幕中去,渐行渐远,背影模糊。 顾青影进屋,看到一脸狂怒的老晖王与满地狼藉,她艰难地弯腰去捡。 老晖王缓缓地道:“起来吧,不要收拾了。” 顾青影手里握住一块锋利的瓷片,冲他咧齿笑了,“这我要了。” 老晖王笑得跌出了眼泪,“你不是已经有锋利的簪子了吗?” “唯恐被人夺去。”顾青影笑着说,“防着点好。” 老晖王摇摇头,“随便你,我们去书房吧,本王想练字了。” 顾青影用手绢包着那瓷片,放入袖袋之中,搀扶着他去书房,“您练字也是白费的,写的字全部不合心,写完便叫我去扔掉了,浪费笔墨纸砚。” “晓得你想去出去玩,我写一会儿,便同你出去走走吧。”老晖王伸直了腰,停了停脚步,“就是这雨太大了,怎么去?” “您答应了,便是撑伞也得去。”顾青影笑着说。 老晖王没好气地摇头,“拿你没办法,去吧。” 在书房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生产了一堆的废纸,顾青影抱着出去,便有人上前来了,“姑娘,给我吧。” 顾青影一股脑地把废纸塞给他,“准备马车,我和王爷要出去。” “这么大的雨……” “王爷说了要出去。”顾青影淡淡说着,“郡王也说过,王爷想出去便出去,横竖你们也会暗中跟着的。” 那人也没立刻答应下来,只是去禀报了谢听严,谢听严道:“让他去吧,找暗影护卫做车夫跟着。” 马车备好,顾青影也换了身衣裳,撑着伞,扶着老晖王上了马车。 () 第1372章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化身车夫的暗影护卫问道。 “随便走走,在府里头闷得很。”老晖王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看看哪些店铺开门,进去逛一逛。” 那么大的雨,他们逛了几家店,见京城第一金店金京楼还开着,顾青影便说想买几件首饰,老晖王大手一挥,“买!” 金京楼的金少东家在店里头,见是老晖王便亲自迎上了三楼的雅间,暗影护卫自然也跟着上去。 老晖王带着顾青影来过这里几次,是大主顾,因此除了金少东家之外,掌柜也带着两个伙计在侧伺候。 精美的茶点摆上来,老晖王叫了那暗影护卫一同坐下喝茶,让顾青影自己挑。 暗影护卫自然不敢坐,不过他是负责叮嘱老晖王的,因此他站在老晖王的身边,看着他热络地跟金少东家攀谈,慎防他们有什么东西交接往来。 偶尔,也瞧一眼顾青影,顾青影身子宽大,遮住了放在柜台上的饰品,他便过去瞧了一两眼,见她在不断试戴手镯,便又立刻退了回去看着晖王。 他们的话题,无非是说最近雨水多,幸好是河道清淤疏通了,不然怕是要内涝的。 也慨叹今年雨水这样多,怕有很多地方是要发水灾,庄稼要遭殃了。 庄稼遭殃,就是老百姓饿肚子,老晖王连连叹息无奈,还戏谑地说了金少东家一句,“知晓你们金家也是有做米粮生意的,到时候可千万不可哄抬粮食价格啊。” 金少东家忙摆手,“那不能够的,绝对不能够,我们金京楼不做这般缺德的事。” “那就好啊,做人要有良心。”他伸手指着金少东家的胸口,“做人做事,都不能只看外表,得看这颗心,是黑的还是红的,得看馅儿,知道吗?” 金少东家被他戳得胸口发疼,也只能赔笑应着,“是,王爷说得对,小民一定会谨记的。” 那边,顾青影也挑好了,选了两只手镯,一只金猪,直接便挂在了胸前,金光灿灿,特别的夺目。 她朝老晖王走来,笑着问道:“好看吗?” 老晖王点头,笑得有些宠溺,“喜欢就好,挑好了么?就这三件?” “挑好了。”顾青影点头,“够了。” 老晖王起身,对金少东家说:“你派个人来晖王府取银票吧。” “改日不迟。”金少东家说。 “不能改日,本王不爱欠钱,如今便派人去吧。”老晖王坚持说。 金少东家只得吩咐了一名伙计随行,自己也亲自送他们出去,看着他们上马车离开。 刚转身要进店,便见掌柜疾步下来,他手里拿着一团东西,白色里透着一抹血红。 仔细看,却是掌柜的手受伤了。 “少东家,快来。”掌柜神色凝重地道。 金少东家看出他手掌心有血,急忙便同他进了内院的账房里。 掌柜顾不得手心的血,打开了拿包东西,是一张手绢包着一张纸,纸里有一块锋利地碎瓷片,“本以为是那姑娘不小心忘在柜台的,伸手一拿,便被刺伤了手,这才打开看了一眼,里头竟是一封信,开头第一句便是叫我们转交给北冥王妃,底下的我便不敢看了。” 金少东家接过信看了一眼,除了第一句,他还看到宋家灭门之事,他当即神色凝重,“今日陪伴老晖王过来的那人,我瞧着就不对劲,晖王可能是被人监视着。” “怪不得晖王叫我们派人去拿银票,以往都是月末再去的,估计是要转移注意力,好叫他们只盯着伙计,让我们可以顺利把信送出去。” 金少东家当即站起来,道:“备马车,我亲自去一趟。” () 第1373章 暗影护卫果然只盯着那伙计,看到账房给他银票还不够,在门房处还搜了他的身,什么都没有找出来,这才放他离去。 伙计觉得受辱,却也不敢作声,只觉得奇怪,金京楼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少客人赊账,上门支取之后,主家甚至会赏口茶或者点心,像晖王府这样搜身的可没有。 此事,暗影护卫也禀报给谢听严了,谢听严觉得既然搜过那伙计,加上在金京楼的时候也一直盯着,便觉得没什么要紧的。 横竖,那顾青影总是变着法让他去买首饰赠她,是个贪心的女人。 他观察过顾青影很久,觉得此人实在没什么心机,最爱吃喝玩乐,也最喜欢金银珠宝,倒是华服不怎么爱,实在是胖得要紧,穿什么都不好看。 顾青影符合人设,让她来陪伴一个老头,本来就是为了圈银子的,原先被杀的暗影护卫听过他和父王的谈话,说日后要陪着父王去死。 父王活一辈子,竟被一个小姑娘给哄了,日日不是带她吃喝玩乐便是买金银珠宝。 真以为一个年轻姑娘会陪他行将就木的人去死吧?父王未免也太单纯些了。 宋华菱经历过刺杀之后,依旧日日回京卫府,今日雨势太大,被沈青禾阻止,这才没出门去。 按照计划,明日或有一场大战,所以她今日回不回京卫府也无所谓,早就发了命令下去。 所以,金少东家来到王府的时候,她在府中,听得前因后果,她立刻打开了信。 看完信,她脸色已然铁青一片。 沈青禾见状,取了信过来和于先生一同看,两人看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咬牙切齿道;“竟是他!” 金少东家在一旁道:“因着信十分要紧,我和掌柜都看了一点,没看全,不需要灭口吧?” “怎会?”于先生立刻收敛神色,对着他拱手行礼,“还要感谢少东家冒着大雨来送信,少东家能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吗?一点细节也不要遗漏。” 方才金少东家只说发现了顾青舞留下的这封信,并未详说其他的。 应于先生要求,他便把老晖王与顾青舞带着那护卫进店的点点滴滴都说了。 “那护卫一直盯着王爷?”于先生问道。 “是的,一直盯着,只是上前瞧过顾姑娘几眼,见顾姑娘在认真选物件,便又退了回去,至于顾姑娘取出这封信的时候,是用手绢包着的,掌柜的还以为她是随手把手绢放在一旁,走的时候忘记拿了,待拿起来想送出去的时候,却被里头的碎片扎了手,这才打开看看的。” 宋华菱胸口起伏不定,怒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稍稍冷静下来,她知道就算不是宋家,也会是萧家,探子无声无息谋划刺杀,成功几率极大。 只是,这始终是灭门大仇,她怎能不震怒? 心头的怒火,化作了杀意,明日,她会用不惜一切,把谢听严这逆贼打个落花流水。 送走了金少东家,沈青禾当即宽慰宋华菱,“不必动怒,明日便是清算的时候,师叔已在城外,沈家家主乔装成秋蒙的模样,明日干戈一动,他再无翻身余地,届时什么仇都报了。” 宋华菱攥紧了拳头,明妍的眼底尽是怒意,“我不解,为什么要屠戮我宋家?” 老晖王信中没说原因,但沈青禾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他既然是要和西京结盟,自然是要断西京在京城的探子,屠杀宋家,玄甲军不会放过那些探子,将探子连根拔除,西京在京城无人,他便有资格与西京谈结盟了。” () 暗影护卫果然只盯着那伙计,看到账房给他银票还不够,在门房处还搜了他的身,什么都没有找出来,这才放他离去。 伙计觉得受辱,却也不敢作声,只觉得奇怪,金京楼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少客人赊账,上门支取之后,主家甚至会赏口茶或者点心,像晖王府这样搜身的可没有。 此事,暗影护卫也禀报给谢听严了,谢听严觉得既然搜过那伙计,加上在金京楼的时候也一直盯着,便觉得没什么要紧的。 横竖,那顾青影总是变着法让他去买首饰赠她,是个贪心的女人。 他观察过顾青影很久,觉得此人实在没什么心机,最爱吃喝玩乐,也最喜欢金银珠宝,倒是华服不怎么爱,实在是胖得要紧,穿什么都不好看。 顾青影符合人设,让她来陪伴一个老头,本来就是为了圈银子的,原先被杀的暗影护卫听过他和父王的谈话,说日后要陪着父王去死。 父王活一辈子,竟被一个小姑娘给哄了,日日不是带她吃喝玩乐便是买金银珠宝。 真以为一个年轻姑娘会陪他行将就木的人去死吧?父王未免也太单纯些了。 宋华菱经历过刺杀之后,依旧日日回京卫府,今日雨势太大,被沈青禾阻止,这才没出门去。 按照计划,明日或有一场大战,所以她今日回不回京卫府也无所谓,早就发了命令下去。 所以,金少东家来到王府的时候,她在府中,听得前因后果,她立刻打开了信。 看完信,她脸色已然铁青一片。 沈青禾见状,取了信过来和于先生一同看,两人看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咬牙切齿道;“竟是他!” 金少东家在一旁道:“因着信十分要紧,我和掌柜都看了一点,没看全,不需要灭口吧?” “怎会?”于先生立刻收敛神色,对着他拱手行礼,“还要感谢少东家冒着大雨来送信,少东家能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吗?一点细节也不要遗漏。” 方才金少东家只说发现了顾青舞留下的这封信,并未详说其他的。 应于先生要求,他便把老晖王与顾青舞带着那护卫进店的点点滴滴都说了。 “那护卫一直盯着王爷?”于先生问道。 “是的,一直盯着,只是上前瞧过顾姑娘几眼,见顾姑娘在认真选物件,便又退了回去,至于顾姑娘取出这封信的时候,是用手绢包着的,掌柜的还以为她是随手把手绢放在一旁,走的时候忘记拿了,待拿起来想送出去的时候,却被里头的碎片扎了手,这才打开看看的。” 宋华菱胸口起伏不定,怒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稍稍冷静下来,她知道就算不是宋家,也会是萧家,探子无声无息谋划刺杀,成功几率极大。 只是,这始终是灭门大仇,她怎能不震怒? 心头的怒火,化作了杀意,明日,她会用不惜一切,把谢听严这逆贼打个落花流水。 送走了金少东家,沈青禾当即宽慰宋华菱,“不必动怒,明日便是清算的时候,师叔已在城外,沈家家主乔装成秋蒙的模样,明日干戈一动,他再无翻身余地,届时什么仇都报了。” 宋华菱攥紧了拳头,明妍的眼底尽是怒意,“我不解,为什么要屠戮我宋家?” 老晖王信中没说原因,但沈青禾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他既然是要和西京结盟,自然是要断西京在京城的探子,屠杀宋家,玄甲军不会放过那些探子,将探子连根拔除,西京在京城无人,他便有资格与西京谈结盟了。” () 暗影护卫果然只盯着那伙计,看到账房给他银票还不够,在门房处还搜了他的身,什么都没有找出来,这才放他离去。 伙计觉得受辱,却也不敢作声,只觉得奇怪,金京楼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少客人赊账,上门支取之后,主家甚至会赏口茶或者点心,像晖王府这样搜身的可没有。 此事,暗影护卫也禀报给谢听严了,谢听严觉得既然搜过那伙计,加上在金京楼的时候也一直盯着,便觉得没什么要紧的。 横竖,那顾青影总是变着法让他去买首饰赠她,是个贪心的女人。 他观察过顾青影很久,觉得此人实在没什么心机,最爱吃喝玩乐,也最喜欢金银珠宝,倒是华服不怎么爱,实在是胖得要紧,穿什么都不好看。 顾青影符合人设,让她来陪伴一个老头,本来就是为了圈银子的,原先被杀的暗影护卫听过他和父王的谈话,说日后要陪着父王去死。 父王活一辈子,竟被一个小姑娘给哄了,日日不是带她吃喝玩乐便是买金银珠宝。 真以为一个年轻姑娘会陪他行将就木的人去死吧?父王未免也太单纯些了。 宋华菱经历过刺杀之后,依旧日日回京卫府,今日雨势太大,被沈青禾阻止,这才没出门去。 按照计划,明日或有一场大战,所以她今日回不回京卫府也无所谓,早就发了命令下去。 所以,金少东家来到王府的时候,她在府中,听得前因后果,她立刻打开了信。 看完信,她脸色已然铁青一片。 沈青禾见状,取了信过来和于先生一同看,两人看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咬牙切齿道;“竟是他!” 金少东家在一旁道:“因着信十分要紧,我和掌柜都看了一点,没看全,不需要灭口吧?” “怎会?”于先生立刻收敛神色,对着他拱手行礼,“还要感谢少东家冒着大雨来送信,少东家能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吗?一点细节也不要遗漏。” 方才金少东家只说发现了顾青舞留下的这封信,并未详说其他的。 应于先生要求,他便把老晖王与顾青舞带着那护卫进店的点点滴滴都说了。 “那护卫一直盯着王爷?”于先生问道。 “是的,一直盯着,只是上前瞧过顾姑娘几眼,见顾姑娘在认真选物件,便又退了回去,至于顾姑娘取出这封信的时候,是用手绢包着的,掌柜的还以为她是随手把手绢放在一旁,走的时候忘记拿了,待拿起来想送出去的时候,却被里头的碎片扎了手,这才打开看看的。” 宋华菱胸口起伏不定,怒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稍稍冷静下来,她知道就算不是宋家,也会是萧家,探子无声无息谋划刺杀,成功几率极大。 只是,这始终是灭门大仇,她怎能不震怒? 心头的怒火,化作了杀意,明日,她会用不惜一切,把谢听严这逆贼打个落花流水。 送走了金少东家,沈青禾当即宽慰宋华菱,“不必动怒,明日便是清算的时候,师叔已在城外,沈家家主乔装成秋蒙的模样,明日干戈一动,他再无翻身余地,届时什么仇都报了。” 宋华菱攥紧了拳头,明妍的眼底尽是怒意,“我不解,为什么要屠戮我宋家?” 老晖王信中没说原因,但沈青禾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他既然是要和西京结盟,自然是要断西京在京城的探子,屠杀宋家,玄甲军不会放过那些探子,将探子连根拔除,西京在京城无人,他便有资格与西京谈结盟了。” () 第1374章 他看到宋华菱眼底的痛,上前抱着她,“复仇就在眼前,不必难过。” 灭门的事情再一次被提起来,就是在她心头上扎几刀,此刻却也只能强忍泪水道:“我没事。” 于先生眼底也有着深深的恨意和愤怒,“人命在他眼里如同蝼蚁一般,这样的人当了皇帝,也定然生灵涂炭。” 大家转而想到老晖王的处境,他连送信都这么迂回曲折,可见他的处境也十分艰难。 原先沈万紫他们去住的时候,竟无察觉多少,是到临走的时候才发现关伯不对劲。 “晖王殿下这是大义灭亲了。”于先生敬服地说。 作为谢家的子孙,他不会愿意看到这场谋逆之战,尤其谋逆的还是他的儿子。 所以,老晖王应该是痛心疾首的。 之前也调查过,知晓些内幕的,于先生叹息说:“谢听严是以他的名义发起的谋逆夺位之战,连累他老人家暮年还要承受这样的污名。” 父子一体,就算他是被架上那皇位的,天下人也不会相信他无辜。 朝野口诛笔伐,主力也肯定是针对他的。 大家的情绪都收敛,恢复理智。 宋华菱传令下去,枕戈待旦。 这个旦,自然是明日一早,这是练兵时候便说过的,等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便是刀锋出鞘的时候了。 北冥王府也进入了战斗状态,沈万紫连夜挑选趁手的武器,短兵相接,最好是用双头匕,左一个,右一个。 馒头挑了锤子,他说一锤下去,敌人脑袋开瓢,他喜欢听这种声音。 辰辰用剑,她剑法和鞭法都好,但她觉得既然是上阵杀敌,那自然是哪个见血快用哪个的。 沈青禾也没用羽柔玉骨扇和横萧,而是选了一把短刀,便于短兵相接。 他们肯定是要冲到最前的,不可能在后头支援。 棍儿……他就是选铁棍,他说一棍下去死五个。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轻松,一点都没有大战来袭的紧张感。 他们早就已经推演过无数遍,宫里的守卫是足够的。 但是白日在京城开战,百姓难免会遭受无妄之灾,这方面他们有考虑到,所以各街安排了人,等明日便先行疏散。 亥时,他们便睡去了,这个时候养精蓄锐十分要紧。 寅时五刻,城门两侧的小门开启。 一般,无特别军事行动的时候,京城大门是不会开启的,只会开两侧小门,今日如同往常一样,只开了两侧小门,供出入城的百姓通行。 不过,两侧小门刚开没多久,便一队人闯入,强行要开京城大门,自然与守将发生了冲突。 城门是毕铭安排的,早就吩咐过,今日会有人闯门,强行开城门,要抵抗,但也要让他们进来。 闯门的正是乔装成秋蒙的沈家主,他率领一队人马前来,在经历了一阵较为“激烈”的战斗之后,城门得以大开。 兵马入城! 探子禀报到谢听严面前,谢听严神色冷肃,“传令下去,行动,最终目标是逼宫。” 逼宫之战打响了。 河道工由石宏深率领,分四路杀往皇城,谢听严依旧是带着关伯的面具,带着暗影护卫前往与石宏深汇合。 晨早的京城街道,经过连日大雨,被冲刷得十分干净,今日雨势虽小了,但街道两旁的早点铺子已经开始营业。 巡防营的人策马而过,让他们速速关门,回家紧闭门窗,不得随意出入,有逆贼杀入京城。 紧张的气氛顿时被渲染到了极致,老百姓仓皇逃回家中,锁好了门窗。 () 第1375章 晖王府里,小雨淅淅沥沥从房檐滴下,整个王府都是湿漉漉的。 老晖王站在廊下,似乎听到了厮杀声,又似乎只是雨声。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屋。 十三叔住在这里,一双腿断了,以后也站不起来。 除了腿伤,脸上也有骨折,痛楚无时无刻折磨着这个老人。 骨头的伤,锥心的痛。 老晖王不经常过来,因为每一次来,十三叔都要装作自己一点都不难受的样子。 那他看得就很难受。 顾青影在里头替他擦脸,按摩双手和后背,以免卧床太久会长褥疮。 见老晖王进来,她把水端走,道:“刚准备要喂粥,您吃了么?” “没吃,多端一碗来,本王陪他吃。”老晖王搬来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十三叔对他笑,裂了的嘴唇还没痊愈,便也没有消肿,这一笑便担心要再度裂开。 “不要笑。”老晖王拍拍他的肩膀,“疼便叫出来。” 十三叔的笑容像挂在枝头被风雨打过的残叶,艰难维持,“不痛。” 老晖王端起碗,往他嘴里喂粥。 十三叔眼底红了红,张嘴吃了。 吃得不多,就几口,谢听严虽给他请了大夫,却没有真正好好医治。 老晖王没等顾青影端来粥,便吃他的那碗。 十三叔说:“脏。” 老晖王吃着,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啪嗒落在碗里,“十三,咱一辈子了。” 十三叔怔怔地看着他,青肿的面容显得难过起来。 “咱俩一辈子了,你不嫌本王无用,本王嫌你什么?”他继续说着,才发现掉下碗里的是自己的老泪。 “痛吧?”他喝了一口粥,问了句便说起了往事,“本王记得五十七岁那年,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到了腰和腿,那种钻心的疼痛,本王至今想起来都怕。” 十三叔泪水从眼角滑落,轻声说:“老奴不疼。” 他自顾自地把粥喝完,瞧了一眼外头,雨势渐渐还大了些,那一直守着他的家伙还在,方才他在廊下站了一会儿,那人也跟着站。 真是阴魂不散。 顾青影端着粥进来了,道:“这是您的。” “不必了,本王已经喝了十三的粥。”他放下碗,让顾青影站在他的身前,恰好,便遮挡了外头人的视线。 他从袖袋里取出一粒药,放入十三叔的嘴里,柔声道:“吃吧,吃完就再不疼了。” 顾青影一怔,这药,不是他自个要吃的么? 这药吃了,能无痛苦地离开。 十三叔也仿佛知晓这药是做什么的,干咽下去了,他太疼了,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但他是真不舍王爷,一双眸子巴巴地望着,眼泪就没停过。 老晖王却取出了一块瓷片,抬起头望着脸色惨白的顾青影,笑着说:“本王也捡了一块。” 顾青影忽然捂住嘴巴,泪水滑落。 “你啊,就站在这里守着,听我和你十三叔说说以前的事情。”他说着,用瓷片重重地在手腕上划了下去,力度之狠,已是存了莫大的死意。 他的手放在十三叔的床上,鲜血浸入被褥里,浸出一大片的暗红。 顾青影如一座大山,站在他的身前,屹立不动,泪如雨洒。 “您不是还想要问他,是否后悔吗?”她双手捂脸,用气声问,被外头的雨声掩盖,几乎是听不见的。 “不问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无颜再见任何人。”老晖王脸上有一种解脱的笑,望着顾青影却是依旧有些不舍,“努力活下去,会有人喜欢你,真心待你好的。” 顾青影捂住嘴巴使劲摇头。 () 第1376章 门外那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探头进来瞧了一眼,只是他的眸光被顾青影后背阻挡,只能知道他们在说话。 他们说什么,郡王说不需要管了,只要确保王爷还活着便行。 无论成败,王爷都是郡王的退路。 成功了,王爷需要登基承受谋朝篡位的骂名。 失败了,王爷需要承担逆贼之首的罪名。 谢听严策马出去的时候,远远地是看到了秋蒙的,他这才真正放心。 他知道秋蒙有多豁得出去,一个人,只要不遗余力,不怕死,就一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战争,为自己伟大事业而战,所以他以往的冷静平和全部都消失了,那压抑许久的热血在四肢百骸里滚动,君临天下的渴望给予他强大的力量和信念。 他自认为,野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势不可挡。 可他不知野心从来都不是最强大的力量,最强大的力量是爱与恨,还有正义与团结。 是玄甲军统领宋华菱的爱国之情! 是玄甲军统领宋华菱被灭门的恨! 更是士兵与武林人团结合一,驱逐逆贼,维护百姓的正义。 谢听严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秋蒙所率领的士兵竟然齐齐脱去了身上的兵服,露出兵服底下的常服,常服上绣着一个沈字。 是沈家的人! 他知道上当了,来的不是秋蒙,而是沈家的人,还有一群武林人士。 他饶是武功再厉害,任阳云一出,便把他困住了,他甚至连个指挥权都没拿到。 但是,石宏深统领的叛军实在彪悍,一鼓作气,从河道杀到了东西两条大街,再往前,便是御街了。 宋华菱也引着他们往御街去,虽然御街最接近皇城,可这里鲜少有百姓,便不会伤及无辜。 京中勋爵大臣们的府门紧闭,派遣了最得力的护卫守着大门,唯恐有叛兵闯入,挟持他们。 也有些不怕死的,趴在墙头上看两军作战,看到死伤无数,他们虽心惊胆战,双腿发软,却不得不重新审视玄甲军。 原来,玄甲军是这么厉害的。 是的,京城许多人都已经忘记玄甲军曾经是多么彪悍的存在,尤其一群纨绔把巡防营弄得乌烟瘴气之后,他们对所谓的玄甲军已经不寄任何希望。 他们的统领还被换了,不再是北冥王。 现在,他们瞧见了,不是北冥王统领的玄甲军,也如此的勇猛。 宋华菱一行人,身上脸上全是鲜血,都是敌人的血。 他们心里都很复杂,不得不杀,杀了难受。 这一场战事与在南疆打的那场完全不同心境,尤其是宋华菱,即便是裹着满腹仇恨,也不似面对沙国士兵。 他们是商国人啊,都是商国的子民,只是被逆贼利用了,迷了心窍。 迷了心窍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死亡。 皇宫里守卫重重,不断有人进去把战况禀报给肃清帝。 一开始肃清帝听得几乎杀到御街,他的心是沉下去的,觉得宋华菱不堪重托。 但是,当战况不断来报,说玄甲军几乎是围着逆贼来打,看样子胜利在望,他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相比起他的坐立难安,特意前来陪伴他的太后却显得无比镇定,还安慰着肃清帝,“不必担心,有玄甲军在,逆贼翻不了天。” 太后知晓儿子心思重,说话十分严谨的,不说有万宗门与宋华菱在,而是说有玄甲军。 横竖,军功该是谁的便是谁的,跑不掉。 倒是肃清帝这一次赞赏地道:“有华菱在,朕自是放心的。” 太后瞧了他一眼,希望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雨水冲刷着东西大街的血迹,整个京城似乎都嗅到那血腥的气味。 任阳云和谢听严打了一场,又被他逃去,费了好些功夫才寻到他。 任阳云要杀他不是难事,生擒他还是有些费劲,谢听严轻功厉害,脱身的本领练得极好。 逃了几次,终是脱身不了,任阳云用六眼铳连续两发,击中他双腿,他终是逃不去了。 随着谢听严的落网,玄甲军策马大声四处奔走喊着,“逆王已擒,尔等放下武器投降,尚有一线生机。” 但石宏深已经杀红了眼,他执着大刀高喊,“杀进宫去,杀了狗皇帝,我们才真正有活路,不要相信他们,古往今来,谋逆者没有好下场。” (/ht。 第1377章 在石宏深指挥下,这些私兵不退反而越战越勇。 他们不是燕王的私兵,一万多人,都是谢听严这么多年精心挑选出来的,参与过无数场的训练。 其中许多人有着悲苦的身世,对这世道的愤恨,他们希望靠着这一场战事,逆袭自己的人生,所以只要还有人在前头指挥,他们就不轻易放弃。 玄甲军会打赢他们,但胜利不会来得容易与迅速。 宋华菱知道他们不投降,死的人会越来越多,所以挑选了一队精兵,其中便有他们梅山小分队,打算在叛军之中取石宏深首级。 兵无将,才能快些平定战乱。 宋华菱制定计划,由馒头和棍儿先去打破他们的阵型,再由她和沈万紫飞踏上前,割下人头之后,再迅速退开。 这是真真在千军万马里取敌将首级,是有难度的,毕竟他们都杀红了眼,若是稍有迟疑,便容易遭到乱刀飞砍。 石宏深到底曾是身经百战的正规武将,他一眼就识穿了宋华菱的计策,故意露了空,让宋华菱和沈万紫前来。 他所想的其实和宋华菱所想的一样,那就是擒贼擒王。 宋华菱想擒他,他想擒宋华菱。 在露空之后,他迅速一个飞身凌空劈下来。 宋华菱和沈万紫选的武器都是短兵相接的武器,但这样用轻功去截杀,本来就要保持一些距离的,所以反而石宏深的大刀更适合。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无比默契,沈万紫冲过去一头撞在他的腹部,他的刀最终还是落在了宋华菱的肩膀,而沈万紫也随即被石宏深身边的兵将所伤。 馒头和棍儿救得及时,一人持着流星锤,一人持着长棍,武器同时落在石宏深的脑袋上,连闷哼一声都没听到,便看到了脑浆血液的飞溅。 石宏深一死,叛军就乱了,开始四散逃去,宋华菱手捂着肩膀的鲜血,大声喊道:“追。” 这些人杀得脑子都疯了,城门又锁了,最怕他们潜入百姓家里。 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如今齐聚在宫里的文渊阁。 行动是早就知道的,所以昨晚他们便连夜入宫去伴驾,只不过皇上并未召见,他们便在文渊阁,自然兵部的人也会禀报外头的战况。 宋华菱简单包扎了伤口,先行押谢听严入宫,亲自禀报战况。 文渊阁的大臣们也都蒙召而来,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谢听严,大家都松口气了。 肃清帝看着浑身是血的宋华菱,也分不清楚哪些是她的血,哪些是敌人的血,这一战大抵是艰辛的。 他轻轻地说了句,“爱卿辛苦了。” 宋华菱道:“臣职责所在。” 肃清帝从她坚毅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他的好友宋家二郎,一时心头涌起了无限追忆,喉头不觉便哽咽了,“传太医,先治伤。” 宋华菱领情谢恩,在吴大伴的带引下,众臣钦佩眸光相送下,去了太后的宫里。 看到她这副模样,慧太妃泪水滴滴答答,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她脸上的血,“怎么伤成这样啊?痛不痛啊?” 她以为,但凡有血的地方就是受伤的,也没敢用力去擦那些干了的血迹。 宋华菱笑得眉眼生辉,“母妃,那都是敌人的血,儿媳只伤了肩膀。” 打胜仗了,她高兴。 慧太妃眼泪掉得更凶些了,“什么叫只伤了肩膀?伤了肩膀还不够严重吗?” (/ht。 第1378章 她眸光看到她肩膀包扎的布条,都染满了鲜血,不敢想象那伤口得有多深。 太后在一旁笑了,这个妹妹也是终究学会了心疼人,“好了,回头先让医女重新包扎,你就别添乱,瑞儿还在外头呢,你这样哭,他会以为姑姑伤得十分要紧。” 大殿上,被捆着的谢听严以一副极为奇怪的姿势匍匐,悲痛道:“臣替父王请罪,父王谋逆,天理不容,但他是臣的父亲,臣为人子不能规劝父亲,臣有罪,臣愿替父亲承受一切罪责,还请皇上念在父亲年迈的份上,饶他一命。” 肃清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掩不住的憎恶,“是吗?你虽是愿替父受过,朕却不能冤枉了无辜的人,谁才是谋逆企图窃国之贼,朕自会调查清楚。” “皇上,”谢听严泪水含在眼眶里,痛心疾首,“不必审了,定了臣的罪吧,父王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肃清帝冷笑,“倒是让朕失望了,竟是这般毫无气节吗?成王败寇的自觉呢?枭雄二字,你是当不起的了,这般货色,也敢肖想皇位当一国之主,谢听严啊,莫要叫追随你的人失望了。” “臣愿意代父受过!求皇上饶了家父。”谢听严不管肃清帝说什么,嘴里只有这么一句痛心疾首又充满慈孝的话。 在场官员自然不信,纷纷指责他的狼子野心,但是人的脸皮只要足够厚,就可以抵挡任何的骂声。 他依旧是一脸沉痛,“大家不要再骂父王,他只是一时糊涂犯下了大错,我这个做儿子的愿意替他承受任何罪过。” 众臣心里头恼火极了,真是重锤打在了棉花上,这谢听严竟还是个二皮脸? 肃清帝冰冷的声音响起,“谋划多年,自以为聪明绝顶,谋虑冠群,却连这宫门都打不进来,换做燕王那蠢货,大概也不至于吧?” 这些年,谢听严一直都自诩比燕王更有谋略,更出色,他在燕王的谋臣里也是这样的态度,因此当燕王的人归顺了他之后,都跟着他一同鄙视燕王,瞧不上那一坨烂泥。 现在,肃清帝说他比不上燕王,这话自然是诛心的。 可他也仅仅是脸色变了变,马上又是那一句‘愿意替父受过’。 兵部尚书李德槐顾不得御前失态,破口大骂,“逆贼快快闭上你的狗嘴吧,若是只有当乌龟的胆气,就休要做此等乱臣贼子,趁早把脑袋缩回你的龟壳里头去,敢做不敢当,连那等屠狗之辈都不如,就你这样的人,还想当皇帝?就该将你剜眼拔舌,五马分尸,再将你这副嘴脸公诸天下,看看你是何等的厚颜无耻,又胆小懦弱,史官更该将你所做细细记录,来好让你遗臭万年。” 李德槐这话,是戳在了他肺管子上的,他把一切都推到父亲晖王的身上,除了心存侥幸可以免除死罪,另一个便是为着名声。 他此生文武并重,工笔史书记录的乱臣贼子,他年少时读来,也会骂一句,他不愿自己也这般遗臭万年。 因此,纵然情绪再内敛,听了李德槐的话,他也铁青着脸道:“我说了,我是代父受过,李尚书没有必要如此谩骂于我。” “代父受过,自然就包括了骂声,怎么?你连骂几句都受不得,还受得什么?”李德槐哼道。 谢听严纵是狼狈,却也孤傲说:“要杀要剐,听候处置便是,我此生坦荡,所行之事也遵循先祖教诲,以仁孝立世,任你们如何调查,我只一句,父亲所做只一时糊涂,哪怕他承认了谋逆大罪,到底也是我这个当儿子没有规劝好的原因。” 他这般信心满满,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晖王与此事到底有无关系,在场的人大概也都清楚,原先宋大人就调查过,也告知了他们的。 按说晖王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他那么笃定晖王会把一切都揽在身上? 穆丞相觉得存疑,便道:“皇上,谋逆案震惊天下,自是需要调查清楚让百姓安心的,臣奏请让大理寺和刑部联合调查审讯,谁有罪,谁无辜,相信很快便可大白于天下。” 肃清帝也是这样想的,他咬死了说晖王才是谋逆主犯,他代父受过,虽然很多人都不会相信,但绝非全部。 没调查清楚,晖王始终要替他背着黑锅。 正要下旨,却听得毕铭在殿外求见。 毕铭是奉宋华菱命令前往晖王府的,如今他带着顾青影进殿,跪在了御前。 “皇上,晖王已自尽。”毕铭禀报,“此女叫顾青影,是晖王收的义女,她有晖王遗言要说的。” (/ht。 第1379章 听得晖王自尽,谢听严先是一怔,继而大声哭着,“父王啊,您不必畏罪自尽,儿子承诺过会替您背下罪名的。” 顾青影听他这样说,本也是没打算活的人,当即扑上去,照着他的脑袋便重重打了一拳。 顾青影的拳头很大,照着他天灵盖打下去的,谢听严顿时感觉像是被雷劈了般,嗡嗡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子如那毒蛇般阴寒地盯着顾青影。 顾青影朝他唾了一口,道:“畜生,你拿宁州百姓的性命与王府旧人的性命胁迫王爷,让他替你背锅,王爷从没有过谋逆之心,甚至在被你严密监管下,也试图把消息送出去给宋大人,你休要辱他身后之名。” 她说完,上前噗通一跪,泪水便啪嗒落下,“皇上,求您明鉴,王爷没有谋逆,是谢听严说了,如若他成功,一切便万事大吉,如若他失败,他的麾下便会在宁州屠杀百姓,一直以来他便是这样要挟王爷,王爷身边的旧人被他杀得所剩无几了,王爷说养出这样大奸大恶之子,无颜面见世人,所以割腕自尽了,请皇上派人去救宁州的百姓,他们会死的。” 说完,她想起晖王死时的决绝,心头不禁悲恸万分,竟当殿便放声大哭起来。 李德槐怕她失仪过甚,连忙道:“姑娘莫哭,宁州百姓不会有事,早便有人持着王爷的令牌前往宁州,如今朝廷已经接管了宁州,无人可伤他们分毫。” 谢听严猛地抬头,脸色煞白,脱口而出,“不可能!” 令牌在他手中,宁州官员岂会辨别不出真假令牌? 只要认出是假的令牌,宁州上下官员必定不会让他们走出城,除非,去的是军队。 但哪里有这么多的军队士兵? “哦,你还不知道吧?宁州早就被接管了,否则为何知道你跟秋蒙的暗号?何以叫沈家主冒充秋蒙骗过你?”李德槐冷冷地道。 李德槐故意在此时提起沈家主,是想着让皇上记沈家一功,以抵消沈家旁支的那位三爷暗中帮助谢听严,偷走五百战马的罪。 谢听严这会儿再没有喊着说要替父受过了,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宁州失守。 宁州是他的大本营,他也没忘记,宁州曾经以父王为尊,所以他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收走了令牌,如今看来,是收得太迟。 也是他大意,想着父王离开了宁州这么久,再翻不起什么风浪,殊不知一道令牌,就能使得宁州失守。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肃清帝,看着他坐着的龙椅,眼底充满了渴望和不甘,就差一步了,一步之遥,却是此生再难企及了。 而无法企及,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肃清帝盯着他,厉声道:“先将他关押进天牢,等一干逆贼落网,再行处决。” 谢听严被拖了下去,本来他眼底死水一片,但听了肃清帝的话,他眼底又泛起了一点光芒,是的,他的人还没全部落网,至少秋蒙还在。 只要秋蒙不死,就还有希望。 秋蒙比谁都恨先帝,自然也恨先帝的儿子,他是最想把先帝认为得意的儿子拉下皇位的。 吴大伴送了顾青影出去,在场都是官员,也知晓顾青影身份,谁也不好在御前跟她说什么。 吴大伴并非送她出宫,而是送到了太后的慈安宫,因为宋华菱在此,顾青影便交给她来安置了。 (/ht。 听得晖王自尽,谢听严先是一怔,继而大声哭着,“父王啊,您不必畏罪自尽,儿子承诺过会替您背下罪名的。” 顾青影听他这样说,本也是没打算活的人,当即扑上去,照着他的脑袋便重重打了一拳。 顾青影的拳头很大,照着他天灵盖打下去的,谢听严顿时感觉像是被雷劈了般,嗡嗡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子如那毒蛇般阴寒地盯着顾青影。 顾青影朝他唾了一口,道:“畜生,你拿宁州百姓的性命与王府旧人的性命胁迫王爷,让他替你背锅,王爷从没有过谋逆之心,甚至在被你严密监管下,也试图把消息送出去给宋大人,你休要辱他身后之名。” 她说完,上前噗通一跪,泪水便啪嗒落下,“皇上,求您明鉴,王爷没有谋逆,是谢听严说了,如若他成功,一切便万事大吉,如若他失败,他的麾下便会在宁州屠杀百姓,一直以来他便是这样要挟王爷,王爷身边的旧人被他杀得所剩无几了,王爷说养出这样大奸大恶之子,无颜面见世人,所以割腕自尽了,请皇上派人去救宁州的百姓,他们会死的。” 说完,她想起晖王死时的决绝,心头不禁悲恸万分,竟当殿便放声大哭起来。 李德槐怕她失仪过甚,连忙道:“姑娘莫哭,宁州百姓不会有事,早便有人持着王爷的令牌前往宁州,如今朝廷已经接管了宁州,无人可伤他们分毫。” 谢听严猛地抬头,脸色煞白,脱口而出,“不可能!” 令牌在他手中,宁州官员岂会辨别不出真假令牌? 只要认出是假的令牌,宁州上下官员必定不会让他们走出城,除非,去的是军队。 但哪里有这么多的军队士兵? “哦,你还不知道吧?宁州早就被接管了,否则为何知道你跟秋蒙的暗号?何以叫沈家主冒充秋蒙骗过你?”李德槐冷冷地道。 李德槐故意在此时提起沈家主,是想着让皇上记沈家一功,以抵消沈家旁支的那位三爷暗中帮助谢听严,偷走五百战马的罪。 谢听严这会儿再没有喊着说要替父受过了,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宁州失守。 宁州是他的大本营,他也没忘记,宁州曾经以父王为尊,所以他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收走了令牌,如今看来,是收得太迟。 也是他大意,想着父王离开了宁州这么久,再翻不起什么风浪,殊不知一道令牌,就能使得宁州失守。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肃清帝,看着他坐着的龙椅,眼底充满了渴望和不甘,就差一步了,一步之遥,却是此生再难企及了。 而无法企及,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肃清帝盯着他,厉声道:“先将他关押进天牢,等一干逆贼落网,再行处决。” 谢听严被拖了下去,本来他眼底死水一片,但听了肃清帝的话,他眼底又泛起了一点光芒,是的,他的人还没全部落网,至少秋蒙还在。 只要秋蒙不死,就还有希望。 秋蒙比谁都恨先帝,自然也恨先帝的儿子,他是最想把先帝认为得意的儿子拉下皇位的。 吴大伴送了顾青影出去,在场都是官员,也知晓顾青影身份,谁也不好在御前跟她说什么。 吴大伴并非送她出宫,而是送到了太后的慈安宫,因为宋华菱在此,顾青影便交给她来安置了。 (/ht。 听得晖王自尽,谢听严先是一怔,继而大声哭着,“父王啊,您不必畏罪自尽,儿子承诺过会替您背下罪名的。” 顾青影听他这样说,本也是没打算活的人,当即扑上去,照着他的脑袋便重重打了一拳。 顾青影的拳头很大,照着他天灵盖打下去的,谢听严顿时感觉像是被雷劈了般,嗡嗡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子如那毒蛇般阴寒地盯着顾青影。 顾青影朝他唾了一口,道:“畜生,你拿宁州百姓的性命与王府旧人的性命胁迫王爷,让他替你背锅,王爷从没有过谋逆之心,甚至在被你严密监管下,也试图把消息送出去给宋大人,你休要辱他身后之名。” 她说完,上前噗通一跪,泪水便啪嗒落下,“皇上,求您明鉴,王爷没有谋逆,是谢听严说了,如若他成功,一切便万事大吉,如若他失败,他的麾下便会在宁州屠杀百姓,一直以来他便是这样要挟王爷,王爷身边的旧人被他杀得所剩无几了,王爷说养出这样大奸大恶之子,无颜面见世人,所以割腕自尽了,请皇上派人去救宁州的百姓,他们会死的。” 说完,她想起晖王死时的决绝,心头不禁悲恸万分,竟当殿便放声大哭起来。 李德槐怕她失仪过甚,连忙道:“姑娘莫哭,宁州百姓不会有事,早便有人持着王爷的令牌前往宁州,如今朝廷已经接管了宁州,无人可伤他们分毫。” 谢听严猛地抬头,脸色煞白,脱口而出,“不可能!” 令牌在他手中,宁州官员岂会辨别不出真假令牌? 只要认出是假的令牌,宁州上下官员必定不会让他们走出城,除非,去的是军队。 但哪里有这么多的军队士兵? “哦,你还不知道吧?宁州早就被接管了,否则为何知道你跟秋蒙的暗号?何以叫沈家主冒充秋蒙骗过你?”李德槐冷冷地道。 李德槐故意在此时提起沈家主,是想着让皇上记沈家一功,以抵消沈家旁支的那位三爷暗中帮助谢听严,偷走五百战马的罪。 谢听严这会儿再没有喊着说要替父受过了,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宁州失守。 宁州是他的大本营,他也没忘记,宁州曾经以父王为尊,所以他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收走了令牌,如今看来,是收得太迟。 也是他大意,想着父王离开了宁州这么久,再翻不起什么风浪,殊不知一道令牌,就能使得宁州失守。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肃清帝,看着他坐着的龙椅,眼底充满了渴望和不甘,就差一步了,一步之遥,却是此生再难企及了。 而无法企及,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肃清帝盯着他,厉声道:“先将他关押进天牢,等一干逆贼落网,再行处决。” 谢听严被拖了下去,本来他眼底死水一片,但听了肃清帝的话,他眼底又泛起了一点光芒,是的,他的人还没全部落网,至少秋蒙还在。 只要秋蒙不死,就还有希望。 秋蒙比谁都恨先帝,自然也恨先帝的儿子,他是最想把先帝认为得意的儿子拉下皇位的。 吴大伴送了顾青影出去,在场都是官员,也知晓顾青影身份,谁也不好在御前跟她说什么。 吴大伴并非送她出宫,而是送到了太后的慈安宫,因为宋华菱在此,顾青影便交给她来安置了。 (/ht。 第1380章 听得晖王自尽,宋华菱怔了怔,心头随即涌起了一阵难过之情。 在这场叛变里,他是最受折磨最备受煎熬的人。 而从头到尾,他的立场始终坚定。 她眼眶红了红,到底是没忍住,眼泪悄然从脸颊滚下。 用了五天,才算把叛兵余孽肃清。 方十一郎与穆丛规也传来捷报,已将叛贼秋蒙生擒,带着逆贼燕王淮王无相等人正在回京的路上,不日便可抵京。 除王彪之外,该落网的,也差不多落网了。 七月二十五,内府给晖王办了丧事。 因着谢听严谋逆之事,丧仪只简单办,肃清帝为了他是否能葬入亲王陵而召集了众臣商议。 纵然晖王无辜,但谢听严犯下的是株连全家的大罪。 宋华菱没蒙召参与,带着王府一众人前往晖王府奔丧。 丧仪办得也委实低调,没什么官员来,除非皇上特许他葬入亲王陵,否则不会有人敢来的。 顾青影披麻戴孝,跪在灵前烧纸,晖王的遗体已经放入棺椁内,但还没封棺,宋华菱和沈万紫等人来到的时候,还可以去瞻仰遗容。 三副棺椁是放在一起的,一副是老晖王的,一副是十三叔的,另外一副是空的。 顾青影一直用冰窖里的冰藏着遗体,所以今日瞻仰遗容的时候,他们也没闻到什么尸臭。 老晖王穿着蓝色绸缎绣蝙蝠图案的衣裳,脸颊上抹了点胭脂,但依旧没能掩盖惨白之色。 顾青影鼻音重重地说:“这身衣裳是他自己选的,他说死后要穿这身衣裳进棺椁,纹样是我自己绣的。” “他早就想着要在谢听严起事的时候自尽了?”沈万紫哭着问道。 “我们说好了,一起死的。”顾青影整个人消瘦了一圈,眼底无神,“他自尽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十三叔先断气,他支撑了好一会才去,叫我好好活下去。” 宋华菱看了一眼空棺,问道:“这是你为自己准备的?” “早就准备了,叫寿棺店送来的时候,便连我的也一并送来。”顾青影擦了擦眼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他想让你好好活着。”宋华菱轻声道,“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如果实在想念他,可以做他一直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 顾青影眼神迷茫,又充满了哀戚,再也不会有人待她这样好了。 她不怕死,死有什么好怕的?以前过的日子连狗都不如,想死也死不去。 可他说让她好好活着。 “不如,先去工坊住一段日子?”沈万紫提议她。 “不去了。”她摇头,想了想又去问宋华菱,“皇上将他葬在哪里?他在哪里,我便去哪里建个小屋陪着他。” “还不知道,如果他是葬在亲王陵,你是去不了的。”宋华菱道。 亲王陵也是在皇陵附近,方圆十里都不许人靠近的。 “如今已在办丧事,却还不知道他葬在哪里。”顾青影心里头更是难过,“如果不能葬在亲王陵,那会将他安置在哪里?我问内府的人,内府的人也没说。” 办完丧事便要出殡,可连安葬的地方都没选好。 她又失魂落魄地回去烧纸了,一边烧纸一边掉眼泪。 宋华菱等人上了香,蹲在一旁也烧了会儿纸,让宝珠和明珠留下帮帮忙,也陪伴一下顾青影,便离开了。 沈万紫这几日都是住在望京楼,因为父亲和师父都来了,她想在他们身边多陪伴。 宋华菱得空也是往望京楼跑,留师父多住些日子,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回梅山。 但她总是不得空,善后的事情繁琐,加上玄甲军伤亡颇多,后续抚恤要做好。 肃清帝与朝臣商议之后,决定在皇陵侧为晖王寻一块风水宝地安葬。 既然是要另寻的,那必定是不在皇陵范围之内,终究,他是不能葬入亲王陵。 (/ht。 第1381章 风水宝地是钦天监正选的,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附近有两处村落。 说是皇陵侧,实则离皇陵有三十里远。 出殡之后,顾青影前来跟宋华菱和沈万紫她们道别,说是要去附近村落寻个建个茅屋住下,说是为义父守陵。 沈万紫问她是否需要银钱襄助,她说不需要,把之前买的首饰变卖,她就可以成为一个小富婆。 她离开这日,刚好方十一郎也押送燕王等人回京。 她站在城门看着囚车里的燕王和淮王,心里生出了一股恨意,只是看到百姓纷纷指责,朝他们扔烂菜叶子,她也就释然了,恶有恶报,他们也有自己的报应。 至于她,往后也自由了,不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此番一同被押送回来的还有宁州的官员以及秋蒙,让宋华菱意外的是,竟然还看到了顾青舞。 她和大理寺少卿陈以前往交接犯人,问了方十一郎是否看见王彪,方十一郎说没有看见王彪,是封城再开之后,发现顾青舞的踪迹,便将她逮捕。 所有人都不曾问过口供,肃清帝下旨,把重犯移交大理寺,剩下的该如何处置,由京卫府直接下判令便是。 燕王,淮王,秋蒙,无相,贺双志,金修德这六人不用说,必定是重犯,可以当场移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一同先关押进天牢,是否要审也凭皇上意思。 剩下的便是宁州和燕州部分官员以及顾青舞,则先行由京卫府问询,如若情节严重的,便也移送大理寺。 宋华菱把太妃和瑞儿接回府中之后,便一头扎进审讯室里。 她先提审顾青舞,想从她口中得知王彪所犯下的所有罪行,以及他的去向。 顾青舞一路是坐囚车来京的,早没了那清高孤傲的模样,憔悴清减,发丝黏在头皮上,显得十分邋遢,连日回京暴晒,脸颊是脱皮之后的黑红。 美貌,是需要精细养着的,一旦离了银子滋养,便像快速枯萎的花,只剩下枯黄的颜色。 她对自己犯下罪行全数否认,冷冷地道:“我只是个玩物,和我那些姐妹一样,既然皇上赦免她们无罪,那我也该是无罪的。” “你接近王彪,是何人授意?”宋华菱知晓她不会轻易承认,倒是也不着急逼她,只是不咸不淡地走流程,把该问的先问了。 顾青舞下巴微微抬起,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显得有几分刻薄,她语出讽刺,“在京城活不下去了,便自然寻别的去处,早就知晓王彪是个好女色的人,我坚信以我容色,定然能叫他抛弃京城那黄脸婆,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他逃脱之后你们是继续在一起了?”宋华菱翻阅着师爷从方十一郎那边了解到的情况,知晓她在宁州有一处宅子,建得十分奢华,“那宅子是你们一起买的?他人呢?” 顾青舞轻蔑地道:“他那样没胆气的人,我怎会真心瞧得上?临阵脱逃这样的事情他做了出来,我也就不要他了,恰好他的下属惦记他的银子,趁夜盗走逃去,我自然也跑了,那宅子是我自己买的。” “你银钱从何而来?”宋华菱问道。 “靠我自己赚来的。” “如何赚?” 顾青舞嘲讽地看着她,“自然是用我的姿色和身体,女子只要长得好看,就是本钱,北冥王妃长得也不错,出去卖应该也是能赚不少的。” (/ht。 风水宝地是钦天监正选的,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附近有两处村落。 说是皇陵侧,实则离皇陵有三十里远。 出殡之后,顾青影前来跟宋华菱和沈万紫她们道别,说是要去附近村落寻个建个茅屋住下,说是为义父守陵。 沈万紫问她是否需要银钱襄助,她说不需要,把之前买的首饰变卖,她就可以成为一个小富婆。 她离开这日,刚好方十一郎也押送燕王等人回京。 她站在城门看着囚车里的燕王和淮王,心里生出了一股恨意,只是看到百姓纷纷指责,朝他们扔烂菜叶子,她也就释然了,恶有恶报,他们也有自己的报应。 至于她,往后也自由了,不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此番一同被押送回来的还有宁州的官员以及秋蒙,让宋华菱意外的是,竟然还看到了顾青舞。 她和大理寺少卿陈以前往交接犯人,问了方十一郎是否看见王彪,方十一郎说没有看见王彪,是封城再开之后,发现顾青舞的踪迹,便将她逮捕。 所有人都不曾问过口供,肃清帝下旨,把重犯移交大理寺,剩下的该如何处置,由京卫府直接下判令便是。 燕王,淮王,秋蒙,无相,贺双志,金修德这六人不用说,必定是重犯,可以当场移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一同先关押进天牢,是否要审也凭皇上意思。 剩下的便是宁州和燕州部分官员以及顾青舞,则先行由京卫府问询,如若情节严重的,便也移送大理寺。 宋华菱把太妃和瑞儿接回府中之后,便一头扎进审讯室里。 她先提审顾青舞,想从她口中得知王彪所犯下的所有罪行,以及他的去向。 顾青舞一路是坐囚车来京的,早没了那清高孤傲的模样,憔悴清减,发丝黏在头皮上,显得十分邋遢,连日回京暴晒,脸颊是脱皮之后的黑红。 美貌,是需要精细养着的,一旦离了银子滋养,便像快速枯萎的花,只剩下枯黄的颜色。 她对自己犯下罪行全数否认,冷冷地道:“我只是个玩物,和我那些姐妹一样,既然皇上赦免她们无罪,那我也该是无罪的。” “你接近王彪,是何人授意?”宋华菱知晓她不会轻易承认,倒是也不着急逼她,只是不咸不淡地走流程,把该问的先问了。 顾青舞下巴微微抬起,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显得有几分刻薄,她语出讽刺,“在京城活不下去了,便自然寻别的去处,早就知晓王彪是个好女色的人,我坚信以我容色,定然能叫他抛弃京城那黄脸婆,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他逃脱之后你们是继续在一起了?”宋华菱翻阅着师爷从方十一郎那边了解到的情况,知晓她在宁州有一处宅子,建得十分奢华,“那宅子是你们一起买的?他人呢?” 顾青舞轻蔑地道:“他那样没胆气的人,我怎会真心瞧得上?临阵脱逃这样的事情他做了出来,我也就不要他了,恰好他的下属惦记他的银子,趁夜盗走逃去,我自然也跑了,那宅子是我自己买的。” “你银钱从何而来?”宋华菱问道。 “靠我自己赚来的。” “如何赚?” 顾青舞嘲讽地看着她,“自然是用我的姿色和身体,女子只要长得好看,就是本钱,北冥王妃长得也不错,出去卖应该也是能赚不少的。” (/ht。 风水宝地是钦天监正选的,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附近有两处村落。 说是皇陵侧,实则离皇陵有三十里远。 出殡之后,顾青影前来跟宋华菱和沈万紫她们道别,说是要去附近村落寻个建个茅屋住下,说是为义父守陵。 沈万紫问她是否需要银钱襄助,她说不需要,把之前买的首饰变卖,她就可以成为一个小富婆。 她离开这日,刚好方十一郎也押送燕王等人回京。 她站在城门看着囚车里的燕王和淮王,心里生出了一股恨意,只是看到百姓纷纷指责,朝他们扔烂菜叶子,她也就释然了,恶有恶报,他们也有自己的报应。 至于她,往后也自由了,不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此番一同被押送回来的还有宁州的官员以及秋蒙,让宋华菱意外的是,竟然还看到了顾青舞。 她和大理寺少卿陈以前往交接犯人,问了方十一郎是否看见王彪,方十一郎说没有看见王彪,是封城再开之后,发现顾青舞的踪迹,便将她逮捕。 所有人都不曾问过口供,肃清帝下旨,把重犯移交大理寺,剩下的该如何处置,由京卫府直接下判令便是。 燕王,淮王,秋蒙,无相,贺双志,金修德这六人不用说,必定是重犯,可以当场移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一同先关押进天牢,是否要审也凭皇上意思。 剩下的便是宁州和燕州部分官员以及顾青舞,则先行由京卫府问询,如若情节严重的,便也移送大理寺。 宋华菱把太妃和瑞儿接回府中之后,便一头扎进审讯室里。 她先提审顾青舞,想从她口中得知王彪所犯下的所有罪行,以及他的去向。 顾青舞一路是坐囚车来京的,早没了那清高孤傲的模样,憔悴清减,发丝黏在头皮上,显得十分邋遢,连日回京暴晒,脸颊是脱皮之后的黑红。 美貌,是需要精细养着的,一旦离了银子滋养,便像快速枯萎的花,只剩下枯黄的颜色。 她对自己犯下罪行全数否认,冷冷地道:“我只是个玩物,和我那些姐妹一样,既然皇上赦免她们无罪,那我也该是无罪的。” “你接近王彪,是何人授意?”宋华菱知晓她不会轻易承认,倒是也不着急逼她,只是不咸不淡地走流程,把该问的先问了。 顾青舞下巴微微抬起,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显得有几分刻薄,她语出讽刺,“在京城活不下去了,便自然寻别的去处,早就知晓王彪是个好女色的人,我坚信以我容色,定然能叫他抛弃京城那黄脸婆,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他逃脱之后你们是继续在一起了?”宋华菱翻阅着师爷从方十一郎那边了解到的情况,知晓她在宁州有一处宅子,建得十分奢华,“那宅子是你们一起买的?他人呢?” 顾青舞轻蔑地道:“他那样没胆气的人,我怎会真心瞧得上?临阵脱逃这样的事情他做了出来,我也就不要他了,恰好他的下属惦记他的银子,趁夜盗走逃去,我自然也跑了,那宅子是我自己买的。” “你银钱从何而来?”宋华菱问道。 “靠我自己赚来的。” “如何赚?” 顾青舞嘲讽地看着她,“自然是用我的姿色和身体,女子只要长得好看,就是本钱,北冥王妃长得也不错,出去卖应该也是能赚不少的。” (/ht。 第1382章 “大胆!”毕铭在旁怒喝一声。 顾青舞撇撇嘴,“是啊,差点忘记王妃出身好,嫁得也好,这辈子金山银山花不完,死十八次也依旧富足,自然不需要像我这般出卖自己赚钱的。” 毕铭第一次有想打女人的冲动,但见宋大人压压手,他才忍住怒气,冷冷地哼了一声。 本是羞辱的话,宋华菱却微笑点头,“你说得对,你千辛万苦都得不到的,我唾手可得,像你宁州那样的宅子,我想置办多少间便置办多少间。” 诛心,谁不会? 顾青舞拳头攥紧,眼底一厉,“所以我说天道不公,凭什么啊?” “你说的,凭我出身好,包括你口中说的黄脸婆,她也是贵女出身。”宋华菱语气淡淡,却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顾青舞最厌恶便是这样的态度,像极了以前的大长公主,置身于云端,而自己只能卑微到泥尘里。 她怒气来袭,胸口微微起伏,“便是贵女出身又如何?还不是被夫婿嫌弃?” “王彪?她压根也没放在心上。”宋华菱轻描淡写,“也只有你拿他当宝看。” “他在我这里也不是宝,就是个废物。”顾青舞眉眼一厉。 宋华菱轻蔑一笑,“我所知道不是这样,你还给他生了儿子,明知道他临阵脱逃是大罪,不管不顾地跟着他逃去,像你这种口不对心的人我见多了。” “放屁!”顾青舞怒吼一声,脸色陡然涨红,但很快她又冷冷地笑了,“呵,想诈我?没错,我就是爱他不能自拔,不管不顾跟他逃去了,怎么样?” 宋华菱耸肩,“好吧,被你识破了,但其实无所谓,问你只是例行公事,师爷自然会写一份我们需要的口供,我能交差就行。” 顾青舞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想陷害我?” 宋华菱面容冷酷,“不是陷害,是事实,王彪贪墨军饷,是你撺掇的,临阵逃脱,也是你撺掇的,他逃去之后,你指使他身边的人偷了他的财帛,将他杀之灭口,没一宗冤枉你吧。” 顾青舞鼻翼急速扩张,怒道:“你休要胡说,什么叫我撺掇的?是他自己贪图享乐才贪墨军饷的,也是他自己贪生怕死,才思临阵逃脱的,从南疆跑掉之后,他没有按照履行承诺,分给他们一部分钱财,依旧拿他们当奴仆看待,吃食都没有一顿好的,他们自然不忿,我不过是从中协助,获些利益罢了,再说,他也没死,我们并没有把银子全部拿走,还留了一百两给他养育孩子,你们可以派人去找他,他就在雍县。” 即便她魅惑了王彪,导致王彪做了许多色令智昏的事情,她也罪不至死。 但如果凡事都说她撺掇的,甚至谋财害命,那她如何也保不住脖子上的人头。 她激愤说完,看到宋华菱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才意识到自己上当被诱供了。 她表情裂开,恨恨地看着宋华菱,“看来,高门贵女也一样善弄心机,那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宋华菱收起方才轻蔑的神情,恢复一贯平静,道:“我没瞧不起你,你犯了法,我来审你,仅此而已。” 顾青舞恶意未收,冷冷地道:“何必惺惺作态?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嘴脸,我看得恶心想吐,装什么仁慈?你以为把她们都送到庵堂去,便是功德无量吗?她们所受过的苦难,不是一口清茶一碗饭便可以抹去的,你省省吧,用她们来博取善名,你不会得逞的,迟早会有人识破你们的虚伪。” 宋华菱起身,推开了椅子,本也不愿意多说,但见她瞪着眼睛十分凶狠的样子,顿了顿,便道:“她们的苦难不是我造成的,至于一口清茶一碗米饭是否能让她们觉得安稳,那该由她们来说,至于善名……我想,我并不需要。” “至于你说的苦难,人生在世怎会没有苦难?端看多与少,端看以什么方法挣脱出去,身体和容貌都是你的,你要如何利用,除生你的娘亲,无人可以说你,对了,你的娘亲,至死都在维护你。” 说完,她看了一眼顾青舞惨白的脸,带着毕铭出去了。 这边已经不需要再审问,需得抓紧派人去一趟雍县找王彪。 顾青舞如何定罪,自有律法可依,别的不说,弑母便已是死罪。 怨恨天道不公,却总爱拿被人的血来暖自己,她怎会不知道所谓的天道不公,其实许多都是人对人的伤害。 (/ht。 第1383章 王彪的情况,倒是让宋华菱有些意外的,本以为他带走的必定是心腹,起码他们能藏匿个两三年。 殊不知,半道就被人截了财物,连爱妾也抛了他,不知道那一刻,他是否有后悔过那般荒唐呢? 人到中年,竟还相信什么真爱,甚至想要抛弃家中为他操持十余载的妻子,最后被人抛弃,大概也是报应。 但他的报应远远不止此。 按照顾青舞的性子,走的时候定然百般羞辱他,就像她当初羞辱梁绍一般。 顾青舞利用自己的容色,却又公平地憎恶那些贪图她美貌的男人。 其实她觉得王彪未必会留在雍县,以他逃将的身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敢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只能东躲西藏。 他还带着个孩子呢。 宋华菱想,他万一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否偷溜回京? 此人虽愚蠢,也并非愚蠢透顶,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到底是一方守将,逃走的时候大概也有办法办个假的户籍,到时候他若带着孩子改头换面回京,城门处怕是验查不出来。 想到这里,她先交代了陆臻留意带孩子的男人,再去了一趟工坊找姬淑慎,把这个可能告诉她,让她留意些。 若是能有个举报之功,对他们一家来说是极大的好事。 但也担心有人心软,做母亲的,哪怕自己的儿子闯下了弥天大祸,只要跪一跪,总是能原谅的。 姬淑慎听完王彪的情况,微微蹙了眉头。 以她对王彪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在落魄无依的时候,他是不会愿意带着那个孩子走的。 尤其,他要东躲西藏,带着孩子就是个累赘,他一定会把孩子扔下。 “他未必会带孩子,所以,不能只筛查那些带孩子的人。”姬淑慎道。 宋华菱愣了下,“你是说,他会扔下那孩子?” 不是宋华菱觉得他会有什么父爱,只是觉得带着孩子,兴许能避开一些检查。 不过,回头想了想,他带着小妾孩子逃去,是人尽皆知的,他真有可能抛下孩子也不定。 而且这孩子的娘亲已经背弃他了,对他造成一定打击,狠狠心扔下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她交代陆臻留意带孩子的男人不准确,得再交代交代。 “老夫人如今怎么样?可有出门?”宋华菱问道,她不担心其他女眷会放过王彪,只担心老夫人。 姬淑慎道:“她一个月要去三次药王堂,一旬一次,都是王清如陪着的,算算日子,明日也要出去了。” 宋华菱道:“你留心些,若是能发现他的踪迹,立刻到京卫府举报,你若举报有功,贤哥儿他们也能早些回来。” 姬淑慎本来巴不得他死在外头的,如今可真盼着他能活着回来。 她感激地道:“多谢王妃提醒,我会暗中留意的,但你莫要派人跟着母亲和清如,免得他真回京了也不敢露头。” “好。”宋华菱应诺,笑着道:“这功劳,我给你留着,但前提是他会偷偷回京来。” “如果他走投无路,他一定会回来。”姬淑慎最了解他,他其实没多大本事,以往事事都是她来打点的,他也习惯遇到什么麻烦都回家来找她。 他一直都认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原谅他,甚至很高兴他能浪子回头,然后给他擦屁股。 以前她是真会,毕竟儿子出仕,女儿出嫁,都得仰仗门楣,那些腌臜的事情只能事事遮掩。 (/ht。 第1384章 现在,平西伯府的天塌下来了,她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姬淑慎没把此事告知老夫人和王清如,翌日她们出门去药王堂复诊的时候,她便打扮成农妇模样,悄然跟上。 只是跟了一路,从出去到回来,也无人接近她们的驴车,中途她们驴车更无停下来过。 回到工坊之后,王清如便着手煮药。 在工坊是没有人伺候的,大家轮流做饭,王清如一开始什么都不会,连生火都学了三天,她第一顿煮的饭菜简直不能入口。 工坊里的人互助,但也互嘲,大家笑话她是个当小姐夫人的身子,可惜没有当小姐夫人的命。 一开始她很生气,很委屈,觉得自己凭什么要遭这样的磋磨,甚至觉得她们是有意针对。 结果看到嘉仪来到工坊探望的时候,亲自下厨做了一顿,虽不说色香味俱全,却也咸淡适中。 她沉默了。 嘉仪曾经是什么样的性子她是清楚的,曾经的郡主,那样不可一世,被休之后,又被接了回去,却能放下架子,亲自给这群弃妇做饭。 关键是,她会做饭。 但这也不是叫她震惊的,就连客居在此的永安郡主也能下厨做一手好菜,她彻底呆住。 自此之后,即便不是她做饭,她也会在厨房里帮人打下手,一样一样学,现在她的水平已经超过嘉仪了。 “王清如,药煮开就撤炭用慢火啊,你发什么呆?”莫兰筠刚好进厨房,便见她呆呆地看着药煲出神,连药汤都沸出来都没留意。 王清如忙把煲盖打开,却不料被沸腾起来的蒸汽烫到了手,忙地扔掉,盖子落地摔成了两块。 莫兰筠忙从水缸里舀起一盘冷水端过来,“快把手放进去浸泡着,不然要起火泡了。” 王清如双手浸入水里,微微驱散烫伤的痛楚,道了句,“谢谢莫娘子。” “你没事吧?”莫兰筠问道。 “没事,没事。”王清如摇头,但眼神依旧有些发直。 莫兰筠帮她把炉子里的柴撤走,留下一两块炭火烧着,“你母亲好些了吗?” “好多了。”王清如瞧了一眼沸出来的药,懊恼地道:“药汤还剩多少?要慢火煎半个时辰,怕是不够了吧?” 莫兰筠看着没有盖子的药煲,“够是够的,但总不能没盖子煎药吧?药气都散尽了,快去再买一个。” 王清如犹豫了下,恳求地看着她,“莫娘子,你能帮我去买吗?我不知道去哪里买。” “可以是可以的,但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莫兰筠看了她一眼,“就在隔壁街的杂货店啊,你昨日不是去买过炖盅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面对莫兰筠奇怪的眸光,王清如讪讪地道:“是呵,一时不记得了,我这便去买。” 莫兰筠在厨房里煮粥,最近天热,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便煮些绿豆粥,去火祛毒,大家吃得也舒服些。 绿豆是提前泡好的,煮沸之后便要捞壳,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便见石锁师姐拿着药煲进来,新买的药煲要先泡水,她便径直浸到水盆里头。 “石锁姑娘,怎么是你去买?不是王清如去买吗?”莫兰筠从灶台抬起头问道。 “她说手烫伤了,叫我跑腿。”石锁师姐不在意地道,“没事,就走几步,也不远。” “哦。”莫兰筠也没在意,道:“这新锅还不能用,得泡一个晚上的水,今日那老太太的药大概是没什么作用了。” “没了个盖子,便整个没用了。”石锁师姐惋惜地说。 “没事,用来装盐巴便是。”莫兰筠道。 两人忙活了一会儿,石锁师姐便把药端出去,送给王家老太太喝。 刚进屋便见母女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王清如石锁师姐端药来还吓了一跳,脱口便问:“你怎么不敲门啊?这么没礼貌!” “门开着的,”石锁师姐瞧了她一眼,淡淡道:“怎地?怕我偷听你们母女说话啊?放心,便是知道你们把私房钱藏在哪里,我也不会拿的。” 说完,放下药碗转身就走。 (/ht。 第1385章 王清如知道石锁师姐误会了,却也不着急解释,心头正乱着。 她把门关上,端药过去道:“母亲,先喝药吧,别的事慢慢再想办法。” 老夫人摇着头,望着她,“清儿,你扪心自问,你大哥素日待你如何?” 王清如眉头微蹙,“母亲,我们没有能力帮他,我们现在还住在工坊里,您吃药的银子都是沈姑娘给的。” 老夫人道:“你错了,这些银子都是乐章给的,他虽没认我们,但这些日子没少为我们奔走。” 王清如道:“就算银子是他给的,我们也没有资格让他把银子给大哥。” “那些银子,”老夫人咬牙,说出了真相,“不是他的,当时他回来,你大嫂建议给他些补偿,转了些庄子店铺给他的。” “既然转给了他,他也一直暗中照顾我们,难不成还要他还回来?母亲,这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老夫人脸色惨然,“横竖,横竖我们已是对不起他了,他也恨着我们,便干脆让他恨吧,你大哥有错,他做了糊涂事,可现在他穷途末路了,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王清如黯然,把药放下,“母亲,不如告诉大嫂吧,她素来最有主意。” “万万不可。”老夫人顿时呵斥,“他在南疆有了休妻的念头,伤透了你大嫂的心,让你大嫂知道,她肯定会告诉宋华菱,你可知道临阵脱逃是什么罪名吗?死罪,死罪啊,你想让你大哥死吗?” 老夫人说着,也是一阵心惊肉跳,“他现在很危险啊,一定要尽早筹钱送他离开,他要三千两而已,想办法给他,你去找乐章,便说我的病情加重,不能再住在工坊里,需要购置一所院落静养,我知道这孩子嘴上无情,心里却念着我,孝顺着我。” 王清如坐下来,好一会儿默不作声。 老夫人催促道:“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啊。” 王清如抬起头,“母亲,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每一次回娘家,都有人为我兜底。” “你知道就好,你大哥待你是真不错。”老夫人道。 王清如摇摇头,这一刻眼底无比清醒,“但母亲,其实每一次为我兜底的人,不是大哥,而是大嫂,大哥只是嘴上说说,方十一郎战死,我归宁的时候,大哥是埋怨过我的,也不认同接纳我回来,是大嫂说事已至此,难不成要我流落在外?既错了,以后改便是,是大嫂给了我机会,一次一次,是我不争气,不懂事。” 老夫人一怔,“那又如何?你大哥始终是接纳你的,没你大哥发话,她也做不得主啊,你这孩子,素来跟你大嫂不对付,怎么这会儿却帮她说话了?你别忘记,她也没少骂你。” “骂我,也是为我好。”王清如眼底红了,“我在天牢里也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一次生死挣扎,让我知晓了真心假意,也让我彻底想明白了,大嫂与我没有血亲关系,嘴上不管如何骂我,但真需要她为我做主的时候,是她站出来扛起的,母亲其实也可以出面,但母亲为什么要让她去?因为母亲也知道丢人,母亲怕丢人,她就不怕?” 老夫人一时滞住,随即又道:“你感恩她也是应该的,以后你有大把机会对她好,但这一次切莫让她知晓,她为了儿女前程,会不惜出卖你大哥,你大哥也是心里有数才没有去找她,你听话,去找乐章,就按照我说的去办。” 王清如还是坐着不动,有些事情她觉得不对,但她没想明白是什么。 (/ht。 王清如知道石锁师姐误会了,却也不着急解释,心头正乱着。 她把门关上,端药过去道:“母亲,先喝药吧,别的事慢慢再想办法。” 老夫人摇着头,望着她,“清儿,你扪心自问,你大哥素日待你如何?” 王清如眉头微蹙,“母亲,我们没有能力帮他,我们现在还住在工坊里,您吃药的银子都是沈姑娘给的。” 老夫人道:“你错了,这些银子都是乐章给的,他虽没认我们,但这些日子没少为我们奔走。” 王清如道:“就算银子是他给的,我们也没有资格让他把银子给大哥。” “那些银子,”老夫人咬牙,说出了真相,“不是他的,当时他回来,你大嫂建议给他些补偿,转了些庄子店铺给他的。” “既然转给了他,他也一直暗中照顾我们,难不成还要他还回来?母亲,这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老夫人脸色惨然,“横竖,横竖我们已是对不起他了,他也恨着我们,便干脆让他恨吧,你大哥有错,他做了糊涂事,可现在他穷途末路了,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王清如黯然,把药放下,“母亲,不如告诉大嫂吧,她素来最有主意。” “万万不可。”老夫人顿时呵斥,“他在南疆有了休妻的念头,伤透了你大嫂的心,让你大嫂知道,她肯定会告诉宋华菱,你可知道临阵脱逃是什么罪名吗?死罪,死罪啊,你想让你大哥死吗?” 老夫人说着,也是一阵心惊肉跳,“他现在很危险啊,一定要尽早筹钱送他离开,他要三千两而已,想办法给他,你去找乐章,便说我的病情加重,不能再住在工坊里,需要购置一所院落静养,我知道这孩子嘴上无情,心里却念着我,孝顺着我。” 王清如坐下来,好一会儿默不作声。 老夫人催促道:“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啊。” 王清如抬起头,“母亲,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每一次回娘家,都有人为我兜底。” “你知道就好,你大哥待你是真不错。”老夫人道。 王清如摇摇头,这一刻眼底无比清醒,“但母亲,其实每一次为我兜底的人,不是大哥,而是大嫂,大哥只是嘴上说说,方十一郎战死,我归宁的时候,大哥是埋怨过我的,也不认同接纳我回来,是大嫂说事已至此,难不成要我流落在外?既错了,以后改便是,是大嫂给了我机会,一次一次,是我不争气,不懂事。” 老夫人一怔,“那又如何?你大哥始终是接纳你的,没你大哥发话,她也做不得主啊,你这孩子,素来跟你大嫂不对付,怎么这会儿却帮她说话了?你别忘记,她也没少骂你。” “骂我,也是为我好。”王清如眼底红了,“我在天牢里也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一次生死挣扎,让我知晓了真心假意,也让我彻底想明白了,大嫂与我没有血亲关系,嘴上不管如何骂我,但真需要她为我做主的时候,是她站出来扛起的,母亲其实也可以出面,但母亲为什么要让她去?因为母亲也知道丢人,母亲怕丢人,她就不怕?” 老夫人一时滞住,随即又道:“你感恩她也是应该的,以后你有大把机会对她好,但这一次切莫让她知晓,她为了儿女前程,会不惜出卖你大哥,你大哥也是心里有数才没有去找她,你听话,去找乐章,就按照我说的去办。” 王清如还是坐着不动,有些事情她觉得不对,但她没想明白是什么。 (/ht。 王清如知道石锁师姐误会了,却也不着急解释,心头正乱着。 她把门关上,端药过去道:“母亲,先喝药吧,别的事慢慢再想办法。” 老夫人摇着头,望着她,“清儿,你扪心自问,你大哥素日待你如何?” 王清如眉头微蹙,“母亲,我们没有能力帮他,我们现在还住在工坊里,您吃药的银子都是沈姑娘给的。” 老夫人道:“你错了,这些银子都是乐章给的,他虽没认我们,但这些日子没少为我们奔走。” 王清如道:“就算银子是他给的,我们也没有资格让他把银子给大哥。” “那些银子,”老夫人咬牙,说出了真相,“不是他的,当时他回来,你大嫂建议给他些补偿,转了些庄子店铺给他的。” “既然转给了他,他也一直暗中照顾我们,难不成还要他还回来?母亲,这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老夫人脸色惨然,“横竖,横竖我们已是对不起他了,他也恨着我们,便干脆让他恨吧,你大哥有错,他做了糊涂事,可现在他穷途末路了,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王清如黯然,把药放下,“母亲,不如告诉大嫂吧,她素来最有主意。” “万万不可。”老夫人顿时呵斥,“他在南疆有了休妻的念头,伤透了你大嫂的心,让你大嫂知道,她肯定会告诉宋华菱,你可知道临阵脱逃是什么罪名吗?死罪,死罪啊,你想让你大哥死吗?” 老夫人说着,也是一阵心惊肉跳,“他现在很危险啊,一定要尽早筹钱送他离开,他要三千两而已,想办法给他,你去找乐章,便说我的病情加重,不能再住在工坊里,需要购置一所院落静养,我知道这孩子嘴上无情,心里却念着我,孝顺着我。” 王清如坐下来,好一会儿默不作声。 老夫人催促道:“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啊。” 王清如抬起头,“母亲,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每一次回娘家,都有人为我兜底。” “你知道就好,你大哥待你是真不错。”老夫人道。 王清如摇摇头,这一刻眼底无比清醒,“但母亲,其实每一次为我兜底的人,不是大哥,而是大嫂,大哥只是嘴上说说,方十一郎战死,我归宁的时候,大哥是埋怨过我的,也不认同接纳我回来,是大嫂说事已至此,难不成要我流落在外?既错了,以后改便是,是大嫂给了我机会,一次一次,是我不争气,不懂事。” 老夫人一怔,“那又如何?你大哥始终是接纳你的,没你大哥发话,她也做不得主啊,你这孩子,素来跟你大嫂不对付,怎么这会儿却帮她说话了?你别忘记,她也没少骂你。” “骂我,也是为我好。”王清如眼底红了,“我在天牢里也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一次生死挣扎,让我知晓了真心假意,也让我彻底想明白了,大嫂与我没有血亲关系,嘴上不管如何骂我,但真需要她为我做主的时候,是她站出来扛起的,母亲其实也可以出面,但母亲为什么要让她去?因为母亲也知道丢人,母亲怕丢人,她就不怕?” 老夫人一时滞住,随即又道:“你感恩她也是应该的,以后你有大把机会对她好,但这一次切莫让她知晓,她为了儿女前程,会不惜出卖你大哥,你大哥也是心里有数才没有去找她,你听话,去找乐章,就按照我说的去办。” 王清如还是坐着不动,有些事情她觉得不对,但她没想明白是什么。 (/ht。 第1386章 “你去啊。”老夫人怒了,伸手过来把药碗打翻,“你不去,我便以后也不喝药,死了算了。” 王清如的泪水瞬间冒了出来,看着自己被烫得发红的手,一时百般委屈涌上心头。 原来,被人勉强自己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是这么委屈,这么难受。 大嫂这些年,为平西伯府做了多少不愿意做的事情?又放低姿态求过多少人? 她没有去找王乐章,以前她可能会厚脸皮认为,他始终是平西伯府的血脉,家族有难,亲人有难,他帮忙是责无旁贷的。 但现在她不会这样做,她明白到一些道理,平西伯府光风霁月的时候,他不曾沾过半分荣光,如今落难,却要他出手帮助。 她做不出来。 至于是否去找大嫂说此事,她十分犹豫,再如何,她也是不希望大哥死的。 她坐在槐树下,发呆了许久。 刚好石锁师姐端着一筐丝线过来,见到她便马上拐了弯,一副不想和她碰面的样子。 王清如想起方才的误会,连忙叫住了她,“石锁姑娘,方才的事情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石锁师姐看了她一眼,“嗯。” 说完,她便要走。 王清如想着她们这些武林的女子,性子直爽,不会有太多玩绕心思,便问道:“石锁师姐,能否和你说几句话?” 石锁师姐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来和她一同坐在槐树下的木凳上,“什么事?” 王清如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向她抱着的丝线,问道:“买的?” “李夫人派人送过来的,我出去拿。”石锁师姐道。 “李夫人真好,一直惦记工坊。”王清如心不在焉地赞了句。 “大家都很好。”石锁师姐道。 “是啊,是啊。” “你想说什么?”石锁师姐问道,她事儿挺多的呢。 王清如勉强笑笑,“就拉拉家常,没特别要说的……噢,对了,我听说你和箩筐师姐不要工钱,留在这里帮忙,原先在永安郡主身边的时候,也没收工钱,不觉得吃亏吗?” “我们之前没保护好郡主,许下的承诺做不到,有什么脸面收工钱?” “承诺?”王清如侧头,“什么承诺。” “好好保护她的承诺啊,没有做到,就没脸收工钱。”石锁师姐不喜欢重复说一句话,耐心有限,“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去忙了。” “承诺很重要吗?男子才需要重诺吧?”王清如仿佛没听到她说要走,继续问道。 石锁师姐微愠,“什么男子才需要重诺?女子不是人吗?女子说出来的话是放屁的?既然说了出去,就要做到,就像是守护家国非得是男人吗?华菱和万紫她们拼出一条命去做的又算多余的不成?” 拼出一条命去守护家国? 王清如忽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怔怔不动。 她知道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母亲说大哥会死,她一初听了要很慌,但细细想来,难道不是因为他犯了国法,差点害得南疆失守吗? 用多少人命换回来的疆土啊,还没捂热呢,又被内外串通战火再生。 大哥身为元帅,不思抗敌,反而带着小妾一走了之,甚至还贪墨了军饷,这要害死多少人? 她忽然觉得很惭愧,身为勋爵府邸教养出来的贵女,甚至不如一个江湖女子懂得家国大义。 她的心永远都是装着自己的得失,所谓的想通了,也只是觉得大嫂是真心为她好,觉得自己之前太过糊涂,做了很多错事。 她这辈子都不曾试过为别人做一件事,哪怕一丁点,更不要说什么家国天下了。 而分明,她是从小受着百姓供养长大的,自以为是地高人一等,养养要争个第一,可没有百姓,她算什么啊? 她猛地站起来,大步往嫂嫂的房中走去,甚至没跟石锁师姐说一句。 石锁师姐站起来,说了句莫名其妙也走了。 (/ht。 第1387章 姬淑慎正在给女儿做衣裳,衣裳做好了的,她绣些纹样图案,如今女儿住在北冥王府,总不好吃穿用度全部都是王府出。 她脑子很乱,王妃跟她说的那些,她太认为有可能发生了。 王彪如果走投无路是会回京的。 至于他回京之后,会否立刻来找她,那就不一定。 他应该会想办法找老夫人,只有知道老夫人没能力帮他,才会找上她。 但老夫人爱子心切,一定会想尽办法,今日尾随她们一路,虽说没什么发生,但不代表明日后日不会发生。 王彪回京,无非是要银子,他是不可能长久留在京城的。 老夫人身上是没银子,但到底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有一定人脉,这边借一点,那边借一点,便等同把人家都拖下水了。 不过,她有病在身出不去,也不可能拉下脸自己去问,大抵,也会交代蓝氏和王清如去。 正自己分析着,便见王清如快步进来。 她抬起头,问道:“三姑娘,怎么了?” 王清如还没说话,泪水便滚滚落下,“嫂嫂,过去我做了很多糊涂的事情,害你受累,害你丢人,连带着也害了侄儿侄女,我如今想起真的很后悔。” 姬淑慎知道王清如变了些的,在天牢里死里逃生之后,她便没有像以前那样尖锐刻薄,虽说到了工坊也还有点小姐气性,磨到如今也是半点不剩了。 只是她会亲自来道谢以及致歉,也是没想到。 到底自己一双儿女和她有血脉联系,这辈子都注定是亲人了,她能认识到自己以往的糊涂,拉下脸说句谢谢,受了便是。 所以姬淑慎说,“都过去了,一切往前看,日子会好起来的。” 王清如流着眼泪道:“嫂嫂说这句话,真让人心安。” 旁人说,她不会信,都落得现在这个地步了,怎么还能好起来? 但嫂嫂说,她便信,觉得嫂嫂便是有这份魄力。 姬淑慎给她递了手帕,“擦一擦眼泪,这么大的人,哭什么鼻子?” 王清如接过,擦拭了眼泪,看到她正在做衣裳,这颜色瞧着娇俏,想来是给侄女做的,“之语如今住在王府,可还习惯?” “习惯的,王府上下待她极好。”姬淑慎露出感恩的笑容。 王清如怔忡了一下,想着自己还总跟宋华菱明里暗里比较,此举可笑得很,一阵害臊,忙看着大嫂说正事,“大嫂,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大哥回来了,昨日我去隔壁街的杂货店,看到了他,他说要三千两银子,让我尽快为他筹集,他还叮嘱叫千万别告诉你。” 姬淑慎握住针线的手微微发抖,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恨意。 他能找到王清如,显然是知晓他们一家因他临阵逃脱获罪,男的流放,女眷都住在工坊,落难至此,连自己的家都没了,他还敢张口要三千两。 她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人渣? “母亲知道这事吗?”姬淑慎强压下心头的狂怒,问道。 “知道,母亲也说不可让你知道,叫我去找乐章拿银子。” 姬淑慎陡然一怒,“凭什么?” 王清如道:“母亲说,早被抄家之前,便把几间店铺给了他,如今叫他拿出三千两来,也是平西伯府的银子,大概是这个意思。” 姬淑慎严厉道:“属于你大哥的,早已经被朝廷查抄,给乐章的那份,是属于他自己的,没有人有资格张这个口,先不说乐章会不会拿,万一他真的拿,便是协助朝廷钦犯逃脱,是要以同罪论之,包括你我,我们会再回到天牢里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ht。 第1388章 听到天牢的日子,王清如浑身打了个寒颤,恐惧从心底滋生出来,猛地摇头,“不,我不要回去了。” 她竟不曾想到这层上,幸好告知了嫂嫂,不然答应帮他逃去,哪怕是给一两银子也是大罪啊。 姬淑慎细细问了她如何见到他的,他如今是个什么光景,身边可有带着孩子。 王清如道:“就是昨日我出去买炖盅,想给母亲炖些药膳补身子,买了炖盅出来他便走了过来,当时我还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登徒子,他一开口唤了句三妹,我便听出声音来了,瞧他面容黢黑黢黑的,眉毛也剃掉,整个人瘦得厉害,若不是细细辨认,我还真不敢相信他是大哥。” 王清如回忆着昨天,又想着方才大嫂的话,还是觉得心惊肉跳,“他没有带着孩子,就他自己一个人,他说当时被人胁迫才会逃的,如今到处都发了海捕文书,他身上又没了银钱,还有个孩子要养,很是艰难,要我回去跟母亲商量给他筹三千两银子。” “筹到银子,如何给他?”姬淑慎连忙问道。 “他没说,只叫我先筹钱,他会想办法来找我的。”王清如道。 姬淑慎心里暗骂,对别人防备不重,为数不多的警惕防备,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了。 她想了想,问道:“他没有眉毛?” “对,应是剃掉的,毕竟大哥眉毛粗又浓,很容易辨认,剃了眉毛,谁能想到是他?” 是的,不知道他剃掉眉毛的确实不容易找,但既知道就有了辨识,可以让王妃暗中留意。 不过,眉毛没了可以画,如果只盯着没有眉毛的人来找,也未必准确。 姬淑慎道:“你隔日便出去走走,可以去兵部找乐章,我觉得他有机会的话便会暗中跟着你,我马上让石锁去找王妃,让王妃派人加紧巡逻,逼他快些现身找你。” “好。”王清如点了头之后,又问道:“母亲那边如何应付?” 姬淑慎道:“说正在筹钱,而且乐章也答应了,正在贱卖铺子。” 王清如有些犹豫了,“为什么要骗着她?就说乐章不同意帮忙,这不就行了?” “那她会亲自去找乐章,不能让她去。”姬淑慎说。 王清如想想也是,按照母亲对大哥的偏爱,只怕真会拖着病躯去找乐章,到时候,乐章作为王家子的身份会被公开,他名下的店铺更会被查抄。 “行,我知道怎么做了。”王清如起身出去。 姬淑慎也放下东西出去找石锁,大致情况说了说,让她转告王妃,王妃就会知道怎么做的。 石锁也不多问,当即便去了。 翌日,京卫和巡防营全城严搜,说是抓捕逃掉的逆贼。 而王清如也按照姬淑慎所吩咐那样,隔日便鬼鬼祟祟出门去。 因着王彪是知道王乐章的身份,原先去信告知过他的,所以如果他真的暗中跟着王清如,就会认为王清如是为他奔走的。 宋华菱让京卫打扮成平民,分批跟着王清如,如果发现有陌生男子接近,千万不要上前去,慎防这是王彪的试探。 宁可等到陌生男子离开,派人暗中尾随去确认身份。 果然,第三天便有人接近王清如,是个身高与王彪差不多的男子,带着一顶斗笠。 那人跟王清如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走了,毕铭派人尾随而去,发现此人并不是王彪,自然,京卫也没上前盘问,只是换着人跟了好一会儿,见他进了赌档,便跟着进去。 赌档里的人叫他陈二,打趣问他怎么又有银子来赌了,陈二说遇到个傻子,叫他去搭讪几句便给他一吊钱。 京卫担心王彪在附近,所以便装模作样进去赌了几把,赢了点银钱便走。 宋华菱找石锁跟姬淑慎通了此事,姬淑慎等王清如回来便问她今日是否遇到了什么人。 王清如如实相告,说有个人过来跟她兜售香粉的,她说了不要,他还死缠了一会儿,弄得她都恼怒了才肯离开。 姬淑慎顿时可以确认了,“是你大哥指使过来的试探的,他看有没有人跟着你,担心你出卖他。” 出卖两个字,听得王清如心头好一阵难受,但想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狱,她又觉得大哥是罪有应得的。 (/ht。 第1389章 全城严查,还真把王彪给逼出来了。 但王彪找的不是王清如,而是姬淑慎。 姬淑慎今日是去王府给女儿送衣裳的,顺带为工坊的姐妹买些东西,便从西巷回工坊。 王彪出现的时候,她首先感觉到的竟然是愕然。 不是不能告诉她吗?怎么还亲自找过来了? “娘子,是为夫。”那人带着斗笠,遮盖了面容,但声音是错不了。 这声音,使得姬淑慎在片刻错愕之后,滔天恨意便狂涌而来,她咬着牙关忍住这恨意,飞快瞧了一眼巷子,这里空无一人。 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大意,也是想着他既然找了王清如,就不会来找她。 越少人知道他的出现,就越安全。 看来全城搜捕,还是把他给逼急了。 “你说什么?”姬淑慎咬着后槽牙,声音不免有些颤抖。 但在王彪听来,她是在激动。 斗笠帽往上移,露出一张黢黑瘦脱相的面容,眉毛确实是剃掉了,整个人显得无比的滑稽。 “淑慎,是我。”他眼底生出光芒来,也警惕地四处瞧了瞧,发现确实无人这才放心说:“我为着你们潜回京城来了,知道你们现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姬淑慎身子僵硬,看着他假装出来的关切,只觉得无比恶心,“到处都在通缉你,你还敢回京?” “我确认过你们没事,我就会走的。”王彪上前一步,压着声音道:“往后的日子我怕也是要东躲西藏了,淑慎,我往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如今也知道错了,我们夫妻多年,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姬淑慎眼眶红了,委屈,不甘,愤怒,各种情绪交织,落在王彪的眼中,却误以为她是感动激动。 他靠近一步,急声道:“快些帮我筹集三千两,我要尽快离开京城,等我安顿好了,会接你们过去的。” 他想抓住姬淑慎的手,但姬淑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抓落空,心头微微一慌,又连忙道:“娘子,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 姬淑慎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当真知道错了?” “我发誓,我以后都只对你一人好,不会再纳妾伤你的心。”王彪当即举手便要发誓。 “我再信你这一回,如果你再让我失望,我永远都不会再帮你。”姬淑慎道。 王彪面容大喜,“娘子,我答应你,等我安顿好之后,一定会来接你和孩子的。” “三千两我现在没有,”姬淑慎拭了拭眼角的湿润,“你得给我些时日去借钱,你如今住在哪里?我筹好钱如何给你?” “我住在……”他犹豫着。 他不想说出自己的住处,但现在情况危急,不像找三妹那样可以等,他必须要尽快离开京城的。 姬淑慎当即冷下脸,“不能告诉我?好啊,王彪,你是不是还和那个小狐狸精住在一起?你是打算拿了银子跟那小狐狸精双宿双栖对吧?行,你的事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她扭身便要走。 王彪急得一把拉住她,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道:“我就在宝华寺里挂单,你筹到钱之后便去宝华寺找一个叫了然的师父。” 他说着,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颗大光头。 姬淑慎瞳孔一缩,竟然是冒充和尚,怪不得能在京城藏匿这么久。 京卫很少去佛门清净地打扰的。 也没想过王彪竟然会落发为僧,选择用和尚的身份来掩饰,有这豁出去的劲和脑子,南疆一战怎么就打不了? (/ht。 第1390章 她收敛神色,道:“你快些走吧,我筹到钱自会去找你,你这段日子别在城里乱逛,免得被京卫盘查。” 王彪听她语气还是关怀的,心里不由得宽慰许多,女人啊,对外不管多精明,对着自己的夫婿,总归还是欠缺些脑子的。 毕竟,天下间哪个女子不想得到丈夫的爱? “你要尽快,最好是三天之内。” 姬淑慎故作为难,“我们如今什么光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如何能在三天筹措得三千两?” 王彪道:“咱们语姐儿不是入了北冥王府吗?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等你消息,三天,我找你的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和三妹。” 说完,他把斗笠往脸上一遮,转身便跑了。 姬淑慎眸色变冷,迅速追出去,但见外头也没有京卫巡逻,也没敢喊,免得打草惊蛇,更担心赶狗入穷巷,他会挟持百姓逃去,无辜伤人性命,一旦被他逃去再要找便难了。 她快步回了工坊,找到石锁,把她拖到一旁去,道:“石锁姑娘,你快去找王妃,便说王彪藏匿在宝华寺,他化名了然。” “好,我马上去。”石锁闻言,转身便走。 "慢!"姬淑慎又唤住他,想了一下,“让王妃先别大张旗鼓地去,找几个人探一探,我担心他是试探我。” 虽然现在搜捕得严,他没有办法了,但在抓捕他这事还得一再小心,这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机会,只要检举有功,王妃再帮他们在皇上跟前请个功,二叔和贤哥儿他们就能随北冥王他们回朝了。 “行,我知道怎么说了。”石锁大步而去。 姬淑慎回了屋,坐在椅子上,心情许久都不能平复,任由恨意怒意翻涌,折磨着她。 他竟然还敢来找她! 他竟然真敢来找她! 笃定她一定会顾念夫妻之情,会竭尽全力去帮他护他。 这些年努力维持的体面,隐忍不发,在他看来大概就是爱他极深,他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来糟践她。 “大嫂!”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王清如的声音。 姬淑慎稳住情绪,起身去开门。 王清如一脸灼色,“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大哥找我了。” 姬淑慎猛地看她,“什么时候?” “就是今日我出去给母亲抓药的时候,他拦下我了,问我筹得如何了。” “你怎么说?” “我没敢说筹不到,只说筹一千两,他让我先交给他,我说没带在身上,还哄他说过两天便能把剩余的拿到手,到时候一并给他。” “他说他住在哪里吗?” “没说,只叫我不能告诉你。” 姬淑慎冷冷地道:“他也找我了,让我给他筹三千两。” 王清如一怔,“他去找你了?但他叫我不能告诉你啊。” 姬淑慎咬得后槽牙都出血了,“他让你去筹三千两,让我去筹三千两,我们真帮他筹的话,他到手便是六千两,好狠,我们都落得这般田地了,还想让我们欠下六千两。” 狡猾,但不高明,不知道落难之后,原先有嫌隙的人反而会团结起来。 王清如跺跺脚,恨声道:“大哥这是存心让我们活不下去啊。” 姬淑慎道:“怕什么?我们又没真的要帮他借。” 王清如眼眶发红,“我们一家老小在京城寄人篱下,母亲也病着,他肯定也都知道,怎能这样狠心?” “别说这些废话了,他但凡念我们半分,也干不出那些事。”姬淑慎道。 王清如坐在椅子上,心里悲戚,“哪怕不顾我们死活,也得顾着母亲和他的儿女啊。” 姬淑慎沉默,求神拜佛,希望王妃能抓到他。 (/ht。 第1391章 宋华菱带着沈万紫亲自前往探查,她们打扮成寻常香客,抵达宝华寺之后,先行烧香拜佛,再找住持亮明身份,打听那位叫了然师父的事。 住持当即叫来知客师,因为各地和尚来宝华寺挂单的事情,都是知客师安排的。 宝华寺香火鼎盛,是京城三大寺庙之一,每年想来宝华寺挂单听经的人很多,但是能入住却是少之又少。 知客师对这位了然师父有比较深刻的印象,他修为不高,本来不可在宝华寺挂单的,但他前几年一直在南疆超度亡魂,有这份慈悲心肠便已经是功德无量,才会破格将他收下。 知客师说:“这几日他也是日日出外,京中发生过战乱,死伤人数许多,他早出晚归超度,也着实辛苦了。” 知客师对了然十分赞赏,他说僧人乃是出家之人,本不入世,像了然这样能到南疆战乱之地去的,少之又少。 知客师说,是真正做到了出家人的慈悲为怀。 宋华菱听着知客师滔滔不绝,也有礼貌地没打断,等他说完,便叫知客师请他来,让知客师转告他,有香客知道他曾在南疆超度亡魂,十分敬服,想捐钱为他另外建庙,地方随便他来选,每年也会有经费给他。 知客师是不知道宋华菱和沈万紫的身份,见两人穿着虽然简单朴素,可气度不凡,想来是勋爵门第的夫人小姐,想要行善积德。 他当即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出去找王彪了。 王彪现在其实就是惊弓之鸟,听得有人专门来找他,首先是惊慌,可听到要帮他建庙,每年还有经费,这不试等同养着他吗? 他曾经是平西伯,知道高门贵户家有不少会给寺庙捐钱,以求家族气运昌盛不衰。 建庙倒是没听过,毕竟,这没有三几万两银子办不成的。 利益,强大的利益战胜了恐惧,而且他相信没有人猜到他会假扮和尚,也笃定姬淑慎不会出卖他。 宋华菱攻心,是成功的。 王彪太需要银子了,强大的利益使得他愿意冒险一试,最重要的是,来找他的只是夫人。 不过,他还是会小心谨慎,告诉知客师自己先去沐浴净身,再出去会客,让香客稍等一会儿。 打发了知客师之后,他换了身衣裳出去,在寺庙附近转了个圈,发现没有疑似衙役官差的人,这才回屋换回僧袍出去会客厅。 他自然也是见过宋华菱的,而且印象还算深刻。 他对好看的女子,总是记得特别清楚。 如今第一眼见到宋华菱时,眼前顿时一亮,随即,心魂俱裂,转身便要跑。 宋华菱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拖,把他掼在了地上,沈万紫随即一脚踏上他的胸口,冷冷地道:“王彪,还想跑吗?” 王彪脸色煞白。 这一变故使得知客师也懵了,直到听沈万紫喊出王彪的名字,他也没想起来王彪是谁,下意识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去问住持大师,他会告诉你的。”宋华菱抽出牛筋索,把王彪双手反绑,因他还穿着僧袍,带出去定然会引起香客对宝华寺的猜测,所以沈万紫上前把他的僧袍撕了。 知客师没敢阻拦,还急忙出去吩咐人开路,最好是从小路离开,免得为佛门地招惹了是非。 (/ht。 宋华菱带着沈万紫亲自前往探查,她们打扮成寻常香客,抵达宝华寺之后,先行烧香拜佛,再找住持亮明身份,打听那位叫了然师父的事。 住持当即叫来知客师,因为各地和尚来宝华寺挂单的事情,都是知客师安排的。 宝华寺香火鼎盛,是京城三大寺庙之一,每年想来宝华寺挂单听经的人很多,但是能入住却是少之又少。 知客师对这位了然师父有比较深刻的印象,他修为不高,本来不可在宝华寺挂单的,但他前几年一直在南疆超度亡魂,有这份慈悲心肠便已经是功德无量,才会破格将他收下。 知客师说:“这几日他也是日日出外,京中发生过战乱,死伤人数许多,他早出晚归超度,也着实辛苦了。” 知客师对了然十分赞赏,他说僧人乃是出家之人,本不入世,像了然这样能到南疆战乱之地去的,少之又少。 知客师说,是真正做到了出家人的慈悲为怀。 宋华菱听着知客师滔滔不绝,也有礼貌地没打断,等他说完,便叫知客师请他来,让知客师转告他,有香客知道他曾在南疆超度亡魂,十分敬服,想捐钱为他另外建庙,地方随便他来选,每年也会有经费给他。 知客师是不知道宋华菱和沈万紫的身份,见两人穿着虽然简单朴素,可气度不凡,想来是勋爵门第的夫人小姐,想要行善积德。 他当即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出去找王彪了。 王彪现在其实就是惊弓之鸟,听得有人专门来找他,首先是惊慌,可听到要帮他建庙,每年还有经费,这不试等同养着他吗? 他曾经是平西伯,知道高门贵户家有不少会给寺庙捐钱,以求家族气运昌盛不衰。 建庙倒是没听过,毕竟,这没有三几万两银子办不成的。 利益,强大的利益战胜了恐惧,而且他相信没有人猜到他会假扮和尚,也笃定姬淑慎不会出卖他。 宋华菱攻心,是成功的。 王彪太需要银子了,强大的利益使得他愿意冒险一试,最重要的是,来找他的只是夫人。 不过,他还是会小心谨慎,告诉知客师自己先去沐浴净身,再出去会客,让香客稍等一会儿。 打发了知客师之后,他换了身衣裳出去,在寺庙附近转了个圈,发现没有疑似衙役官差的人,这才回屋换回僧袍出去会客厅。 他自然也是见过宋华菱的,而且印象还算深刻。 他对好看的女子,总是记得特别清楚。 如今第一眼见到宋华菱时,眼前顿时一亮,随即,心魂俱裂,转身便要跑。 宋华菱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拖,把他掼在了地上,沈万紫随即一脚踏上他的胸口,冷冷地道:“王彪,还想跑吗?” 王彪脸色煞白。 这一变故使得知客师也懵了,直到听沈万紫喊出王彪的名字,他也没想起来王彪是谁,下意识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去问住持大师,他会告诉你的。”宋华菱抽出牛筋索,把王彪双手反绑,因他还穿着僧袍,带出去定然会引起香客对宝华寺的猜测,所以沈万紫上前把他的僧袍撕了。 知客师没敢阻拦,还急忙出去吩咐人开路,最好是从小路离开,免得为佛门地招惹了是非。 (/ht。 宋华菱带着沈万紫亲自前往探查,她们打扮成寻常香客,抵达宝华寺之后,先行烧香拜佛,再找住持亮明身份,打听那位叫了然师父的事。 住持当即叫来知客师,因为各地和尚来宝华寺挂单的事情,都是知客师安排的。 宝华寺香火鼎盛,是京城三大寺庙之一,每年想来宝华寺挂单听经的人很多,但是能入住却是少之又少。 知客师对这位了然师父有比较深刻的印象,他修为不高,本来不可在宝华寺挂单的,但他前几年一直在南疆超度亡魂,有这份慈悲心肠便已经是功德无量,才会破格将他收下。 知客师说:“这几日他也是日日出外,京中发生过战乱,死伤人数许多,他早出晚归超度,也着实辛苦了。” 知客师对了然十分赞赏,他说僧人乃是出家之人,本不入世,像了然这样能到南疆战乱之地去的,少之又少。 知客师说,是真正做到了出家人的慈悲为怀。 宋华菱听着知客师滔滔不绝,也有礼貌地没打断,等他说完,便叫知客师请他来,让知客师转告他,有香客知道他曾在南疆超度亡魂,十分敬服,想捐钱为他另外建庙,地方随便他来选,每年也会有经费给他。 知客师是不知道宋华菱和沈万紫的身份,见两人穿着虽然简单朴素,可气度不凡,想来是勋爵门第的夫人小姐,想要行善积德。 他当即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出去找王彪了。 王彪现在其实就是惊弓之鸟,听得有人专门来找他,首先是惊慌,可听到要帮他建庙,每年还有经费,这不试等同养着他吗? 他曾经是平西伯,知道高门贵户家有不少会给寺庙捐钱,以求家族气运昌盛不衰。 建庙倒是没听过,毕竟,这没有三几万两银子办不成的。 利益,强大的利益战胜了恐惧,而且他相信没有人猜到他会假扮和尚,也笃定姬淑慎不会出卖他。 宋华菱攻心,是成功的。 王彪太需要银子了,强大的利益使得他愿意冒险一试,最重要的是,来找他的只是夫人。 不过,他还是会小心谨慎,告诉知客师自己先去沐浴净身,再出去会客,让香客稍等一会儿。 打发了知客师之后,他换了身衣裳出去,在寺庙附近转了个圈,发现没有疑似衙役官差的人,这才回屋换回僧袍出去会客厅。 他自然也是见过宋华菱的,而且印象还算深刻。 他对好看的女子,总是记得特别清楚。 如今第一眼见到宋华菱时,眼前顿时一亮,随即,心魂俱裂,转身便要跑。 宋华菱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拖,把他掼在了地上,沈万紫随即一脚踏上他的胸口,冷冷地道:“王彪,还想跑吗?” 王彪脸色煞白。 这一变故使得知客师也懵了,直到听沈万紫喊出王彪的名字,他也没想起来王彪是谁,下意识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去问住持大师,他会告诉你的。”宋华菱抽出牛筋索,把王彪双手反绑,因他还穿着僧袍,带出去定然会引起香客对宝华寺的猜测,所以沈万紫上前把他的僧袍撕了。 知客师没敢阻拦,还急忙出去吩咐人开路,最好是从小路离开,免得为佛门地招惹了是非。 (/ht。 第1392章 王彪是重犯,本该直接移送大理寺,但宋华菱先行将他扣押在京卫府,让京卫府先审讯,再由她来禀报御前,记姬淑慎举报功劳,她再求求情,希望王锵和贤哥儿能早些回来。 而且,顾青舞还关押在京卫府,这两人若是见见面,应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例如沈家那位旁支到底牵涉多深。 两人是关押在同一处,隔着一扇栅栏,对视的第一眼,两人脸色同时大变。 王彪一路被带回来,心里还在咒骂姬淑慎出卖他,如今见到顾青舞,姬淑慎被他抛诸脑后,咬碎了牙吼出一句,“贱人,你也有今日啊,真是恶人有恶报,大快人心啊。” 顾青舞瞳孔微缩,随即是满脸嘲讽,“我是贱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我恶有恶报,你不也一样深陷囹圄?” “都是你这贱人害我。”王彪扑过去,想要从栅栏空隙里把顾青舞抓住。 顾青舞退后两步,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冷冷讥讽,“窝囊废!” “你还有脸说?都是贱人你害的。”王彪狂怒至面容扭曲,“若不是你跟逆贼勾结,哄我离开南疆,我如今还是南疆元帅,怎会落得如斯田地?” 顾青舞冷冷地道:“是我哄骗你,还是你贪生怕死,你心里有数,你早就知道我接近你是有所图谋的,只是你以为,我为你怀孕生子,便可捆绑我于身边,不是天下女子都和你家里的黄脸婆一样,视子女如命,亲情,本就是天下间最可笑的东西,你竟想妄图用这可笑的玩意来绑我?你真可笑!” “是我离开你的时候说得不够清楚吗?你一个没本事,没才能,武功平庸,仗着自己侯爵出身才混得上元帅之位的中年窝囊废,我眼瞎都瞧不上你,早该认清楚不过是交易一场,偏还假模假样说动了真心,真心假意都分不清楚,你还有什么用?废物,等着杀头吧。” 王彪像是要吃人般捶打着铁栏,吼道:“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有本事杀我吗?你连杀人都不敢吧?懦夫。” “我不敢?那敢说我不敢?你想不想知道你儿子怎么死的?他是被我扭断了脖子,哭都哭不出来,就这么绝了气。” “随便。”顾青舞一脸的不在意,让本来想通过这事刺激她的王彪彻底破防,像一条负伤的狗狂吠不止。 宋华菱等人在外,听着这对颠公颠婆的对话,然后她吩咐师爷,“记录下来,便说王彪与顾青舞一起的时候,便要抛妻弃子,休书都写了的,回头找一份休书进去给他摁个手印吧。” 这些都是要在御前禀报的。 休书与和离不一样,正常情况下,和离书会更好,但现在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休书更能彰显出王彪的凉薄,更能让百姓同情姬淑慎。 之前便在外头有过这样的舆论,如今王彪落网,再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口供,便等同是官方确定的了。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何其无辜啊?投错了生,有了这样凉薄无情自私的父母。 宋华菱真是心疼姬淑慎和她的孩子们,王彪可以这样对待他与顾青舞的孩子,大概也不会关心姬淑慎和妾室们生的孩子。 (/ht。 王彪是重犯,本该直接移送大理寺,但宋华菱先行将他扣押在京卫府,让京卫府先审讯,再由她来禀报御前,记姬淑慎举报功劳,她再求求情,希望王锵和贤哥儿能早些回来。 而且,顾青舞还关押在京卫府,这两人若是见见面,应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例如沈家那位旁支到底牵涉多深。 两人是关押在同一处,隔着一扇栅栏,对视的第一眼,两人脸色同时大变。 王彪一路被带回来,心里还在咒骂姬淑慎出卖他,如今见到顾青舞,姬淑慎被他抛诸脑后,咬碎了牙吼出一句,“贱人,你也有今日啊,真是恶人有恶报,大快人心啊。” 顾青舞瞳孔微缩,随即是满脸嘲讽,“我是贱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我恶有恶报,你不也一样深陷囹圄?” “都是你这贱人害我。”王彪扑过去,想要从栅栏空隙里把顾青舞抓住。 顾青舞退后两步,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冷冷讥讽,“窝囊废!” “你还有脸说?都是贱人你害的。”王彪狂怒至面容扭曲,“若不是你跟逆贼勾结,哄我离开南疆,我如今还是南疆元帅,怎会落得如斯田地?” 顾青舞冷冷地道:“是我哄骗你,还是你贪生怕死,你心里有数,你早就知道我接近你是有所图谋的,只是你以为,我为你怀孕生子,便可捆绑我于身边,不是天下女子都和你家里的黄脸婆一样,视子女如命,亲情,本就是天下间最可笑的东西,你竟想妄图用这可笑的玩意来绑我?你真可笑!” “是我离开你的时候说得不够清楚吗?你一个没本事,没才能,武功平庸,仗着自己侯爵出身才混得上元帅之位的中年窝囊废,我眼瞎都瞧不上你,早该认清楚不过是交易一场,偏还假模假样说动了真心,真心假意都分不清楚,你还有什么用?废物,等着杀头吧。” 王彪像是要吃人般捶打着铁栏,吼道:“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有本事杀我吗?你连杀人都不敢吧?懦夫。” “我不敢?那敢说我不敢?你想不想知道你儿子怎么死的?他是被我扭断了脖子,哭都哭不出来,就这么绝了气。” “随便。”顾青舞一脸的不在意,让本来想通过这事刺激她的王彪彻底破防,像一条负伤的狗狂吠不止。 宋华菱等人在外,听着这对颠公颠婆的对话,然后她吩咐师爷,“记录下来,便说王彪与顾青舞一起的时候,便要抛妻弃子,休书都写了的,回头找一份休书进去给他摁个手印吧。” 这些都是要在御前禀报的。 休书与和离不一样,正常情况下,和离书会更好,但现在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休书更能彰显出王彪的凉薄,更能让百姓同情姬淑慎。 之前便在外头有过这样的舆论,如今王彪落网,再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口供,便等同是官方确定的了。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何其无辜啊?投错了生,有了这样凉薄无情自私的父母。 宋华菱真是心疼姬淑慎和她的孩子们,王彪可以这样对待他与顾青舞的孩子,大概也不会关心姬淑慎和妾室们生的孩子。 (/ht。 王彪是重犯,本该直接移送大理寺,但宋华菱先行将他扣押在京卫府,让京卫府先审讯,再由她来禀报御前,记姬淑慎举报功劳,她再求求情,希望王锵和贤哥儿能早些回来。 而且,顾青舞还关押在京卫府,这两人若是见见面,应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例如沈家那位旁支到底牵涉多深。 两人是关押在同一处,隔着一扇栅栏,对视的第一眼,两人脸色同时大变。 王彪一路被带回来,心里还在咒骂姬淑慎出卖他,如今见到顾青舞,姬淑慎被他抛诸脑后,咬碎了牙吼出一句,“贱人,你也有今日啊,真是恶人有恶报,大快人心啊。” 顾青舞瞳孔微缩,随即是满脸嘲讽,“我是贱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我恶有恶报,你不也一样深陷囹圄?” “都是你这贱人害我。”王彪扑过去,想要从栅栏空隙里把顾青舞抓住。 顾青舞退后两步,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冷冷讥讽,“窝囊废!” “你还有脸说?都是贱人你害的。”王彪狂怒至面容扭曲,“若不是你跟逆贼勾结,哄我离开南疆,我如今还是南疆元帅,怎会落得如斯田地?” 顾青舞冷冷地道:“是我哄骗你,还是你贪生怕死,你心里有数,你早就知道我接近你是有所图谋的,只是你以为,我为你怀孕生子,便可捆绑我于身边,不是天下女子都和你家里的黄脸婆一样,视子女如命,亲情,本就是天下间最可笑的东西,你竟想妄图用这可笑的玩意来绑我?你真可笑!” “是我离开你的时候说得不够清楚吗?你一个没本事,没才能,武功平庸,仗着自己侯爵出身才混得上元帅之位的中年窝囊废,我眼瞎都瞧不上你,早该认清楚不过是交易一场,偏还假模假样说动了真心,真心假意都分不清楚,你还有什么用?废物,等着杀头吧。” 王彪像是要吃人般捶打着铁栏,吼道:“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有本事杀我吗?你连杀人都不敢吧?懦夫。” “我不敢?那敢说我不敢?你想不想知道你儿子怎么死的?他是被我扭断了脖子,哭都哭不出来,就这么绝了气。” “随便。”顾青舞一脸的不在意,让本来想通过这事刺激她的王彪彻底破防,像一条负伤的狗狂吠不止。 宋华菱等人在外,听着这对颠公颠婆的对话,然后她吩咐师爷,“记录下来,便说王彪与顾青舞一起的时候,便要抛妻弃子,休书都写了的,回头找一份休书进去给他摁个手印吧。” 这些都是要在御前禀报的。 休书与和离不一样,正常情况下,和离书会更好,但现在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休书更能彰显出王彪的凉薄,更能让百姓同情姬淑慎。 之前便在外头有过这样的舆论,如今王彪落网,再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口供,便等同是官方确定的了。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何其无辜啊?投错了生,有了这样凉薄无情自私的父母。 宋华菱真是心疼姬淑慎和她的孩子们,王彪可以这样对待他与顾青舞的孩子,大概也不会关心姬淑慎和妾室们生的孩子。 (/ht。 第1393章 宋华菱进宫禀报,除了呈上口供之外,还慨叹了姬淑慎的不幸,言语间更没掩饰对姬淑慎的赞赏。 她自己的人生过得这么糟糕,却还有慈悲心肠,持续不间断地施粥赠药,便是如今自己一大家子都住在工坊里了,也没有收回原先给出去施粥的银子。 而且,她大义灭亲,为天下人之表率,这般胸襟,怕是许多男子都望尘莫及。 肃清帝太需要这样的榜样教化百姓,当即下了一道旨意赞赏姬淑慎,赐了百两黄金和一所宅子。 至于被流放的王家男儿,等南疆打胜仗之后,也可以随着北冥王回朝。 这必死的局面,被姬淑慎生生打了绝地翻盘,如今谁还敢小瞧了女子? 至于王彪,不需要审,直接下旨行腰斩之刑,顾青舞与逆贼勾结,煽动撺掇,导致严重的后果,也同罪论之。 肃清帝有些后悔当初对顾家女网开一面,如果不是把她们定为受害人,顾青舞早就被收监关押,也不至于能到南疆去祸乱。 剩下在庵堂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否安分,若还藏着一两个包藏祸心之人,便是叫人不能安枕的隐患。 肃清帝并未明说,但吩咐了戚贵两句,让他得空去庵堂里走走,实则就是多监视。 戚贵一去,宋华菱便知道皇上动什么心思了,但他当初金口已开,只要顾青兰她们没有过分之举,也不会招来什么灾祸。 纵是如此,宋华菱也派人多叮嘱几句,免得顾青舞行刑的时候,她们念及姐妹情谊,做出些过激举动。 倒是工坊那边老夫人知道王彪落网,且被判腰斩之刑,指着王清如和姬淑慎痛骂,然后捶地大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要出卖兄长,一个要出卖夫婿。 她闹得天翻地覆,狠狠打了姬淑慎和王清如几个耳光,让她们去想办法把王彪救出来。 姬淑慎本来还跪在地上求着她息怒,爱惜自己身体,见她闹得越发凶,便立刻起身去厨房取来一把菜刀扔在地上,自己拉着一众庶女及二房蓝氏的女儿跪下来,“母亲要救他,那就先把我们全部都杀了,回头贤哥儿,语姐儿他们也会自尽追我们而去,横竖但凡我们求情一句,皇上便要同罪论之的,便一家人死在一起吧。” 老夫人踉跄后退,悲愤道:“不,皇上不会这么狠心,是你们狠心,出卖了他。” 姬淑慎拿起菜刀使劲往她手里塞,“是我们狠心,那母亲为他报仇吧,我们一家都不活了,全部下去陪他。” 老夫人的手碰到冰冷的刀柄,吓得浑身一激灵,泪流满面,“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王清如也跪着大哭,“母亲,没有办法的,大哥犯了大罪啊,皇上若不斩他,难消心头之恨,皇上没有迁怒我们,让我们连坐同罪,已经是网开一面,您要是再闹,传到了皇上耳中去,我们一家老小,就没一个能活的了。” 老夫人哭着道:“那也不该是你们出卖他,被自己的娘子和妹妹出卖,他得有多伤心啊?啊,你们太残忍了。” “哟,你们被他出卖就不伤心吗?”恰好今日嘉仪来到工坊,她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了,实在忍不住进来冷冷地道:“他带着小妾临阵脱逃的时候,想过你们没有?要不是有人护着你们,今日你们的尸骨已在乱葬岗了。” (/ht。 宋华菱进宫禀报,除了呈上口供之外,还慨叹了姬淑慎的不幸,言语间更没掩饰对姬淑慎的赞赏。 她自己的人生过得这么糟糕,却还有慈悲心肠,持续不间断地施粥赠药,便是如今自己一大家子都住在工坊里了,也没有收回原先给出去施粥的银子。 而且,她大义灭亲,为天下人之表率,这般胸襟,怕是许多男子都望尘莫及。 肃清帝太需要这样的榜样教化百姓,当即下了一道旨意赞赏姬淑慎,赐了百两黄金和一所宅子。 至于被流放的王家男儿,等南疆打胜仗之后,也可以随着北冥王回朝。 这必死的局面,被姬淑慎生生打了绝地翻盘,如今谁还敢小瞧了女子? 至于王彪,不需要审,直接下旨行腰斩之刑,顾青舞与逆贼勾结,煽动撺掇,导致严重的后果,也同罪论之。 肃清帝有些后悔当初对顾家女网开一面,如果不是把她们定为受害人,顾青舞早就被收监关押,也不至于能到南疆去祸乱。 剩下在庵堂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否安分,若还藏着一两个包藏祸心之人,便是叫人不能安枕的隐患。 肃清帝并未明说,但吩咐了戚贵两句,让他得空去庵堂里走走,实则就是多监视。 戚贵一去,宋华菱便知道皇上动什么心思了,但他当初金口已开,只要顾青兰她们没有过分之举,也不会招来什么灾祸。 纵是如此,宋华菱也派人多叮嘱几句,免得顾青舞行刑的时候,她们念及姐妹情谊,做出些过激举动。 倒是工坊那边老夫人知道王彪落网,且被判腰斩之刑,指着王清如和姬淑慎痛骂,然后捶地大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要出卖兄长,一个要出卖夫婿。 她闹得天翻地覆,狠狠打了姬淑慎和王清如几个耳光,让她们去想办法把王彪救出来。 姬淑慎本来还跪在地上求着她息怒,爱惜自己身体,见她闹得越发凶,便立刻起身去厨房取来一把菜刀扔在地上,自己拉着一众庶女及二房蓝氏的女儿跪下来,“母亲要救他,那就先把我们全部都杀了,回头贤哥儿,语姐儿他们也会自尽追我们而去,横竖但凡我们求情一句,皇上便要同罪论之的,便一家人死在一起吧。” 老夫人踉跄后退,悲愤道:“不,皇上不会这么狠心,是你们狠心,出卖了他。” 姬淑慎拿起菜刀使劲往她手里塞,“是我们狠心,那母亲为他报仇吧,我们一家都不活了,全部下去陪他。” 老夫人的手碰到冰冷的刀柄,吓得浑身一激灵,泪流满面,“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王清如也跪着大哭,“母亲,没有办法的,大哥犯了大罪啊,皇上若不斩他,难消心头之恨,皇上没有迁怒我们,让我们连坐同罪,已经是网开一面,您要是再闹,传到了皇上耳中去,我们一家老小,就没一个能活的了。” 老夫人哭着道:“那也不该是你们出卖他,被自己的娘子和妹妹出卖,他得有多伤心啊?啊,你们太残忍了。” “哟,你们被他出卖就不伤心吗?”恰好今日嘉仪来到工坊,她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了,实在忍不住进来冷冷地道:“他带着小妾临阵脱逃的时候,想过你们没有?要不是有人护着你们,今日你们的尸骨已在乱葬岗了。” (/ht。 宋华菱进宫禀报,除了呈上口供之外,还慨叹了姬淑慎的不幸,言语间更没掩饰对姬淑慎的赞赏。 她自己的人生过得这么糟糕,却还有慈悲心肠,持续不间断地施粥赠药,便是如今自己一大家子都住在工坊里了,也没有收回原先给出去施粥的银子。 而且,她大义灭亲,为天下人之表率,这般胸襟,怕是许多男子都望尘莫及。 肃清帝太需要这样的榜样教化百姓,当即下了一道旨意赞赏姬淑慎,赐了百两黄金和一所宅子。 至于被流放的王家男儿,等南疆打胜仗之后,也可以随着北冥王回朝。 这必死的局面,被姬淑慎生生打了绝地翻盘,如今谁还敢小瞧了女子? 至于王彪,不需要审,直接下旨行腰斩之刑,顾青舞与逆贼勾结,煽动撺掇,导致严重的后果,也同罪论之。 肃清帝有些后悔当初对顾家女网开一面,如果不是把她们定为受害人,顾青舞早就被收监关押,也不至于能到南疆去祸乱。 剩下在庵堂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否安分,若还藏着一两个包藏祸心之人,便是叫人不能安枕的隐患。 肃清帝并未明说,但吩咐了戚贵两句,让他得空去庵堂里走走,实则就是多监视。 戚贵一去,宋华菱便知道皇上动什么心思了,但他当初金口已开,只要顾青兰她们没有过分之举,也不会招来什么灾祸。 纵是如此,宋华菱也派人多叮嘱几句,免得顾青舞行刑的时候,她们念及姐妹情谊,做出些过激举动。 倒是工坊那边老夫人知道王彪落网,且被判腰斩之刑,指着王清如和姬淑慎痛骂,然后捶地大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要出卖兄长,一个要出卖夫婿。 她闹得天翻地覆,狠狠打了姬淑慎和王清如几个耳光,让她们去想办法把王彪救出来。 姬淑慎本来还跪在地上求着她息怒,爱惜自己身体,见她闹得越发凶,便立刻起身去厨房取来一把菜刀扔在地上,自己拉着一众庶女及二房蓝氏的女儿跪下来,“母亲要救他,那就先把我们全部都杀了,回头贤哥儿,语姐儿他们也会自尽追我们而去,横竖但凡我们求情一句,皇上便要同罪论之的,便一家人死在一起吧。” 老夫人踉跄后退,悲愤道:“不,皇上不会这么狠心,是你们狠心,出卖了他。” 姬淑慎拿起菜刀使劲往她手里塞,“是我们狠心,那母亲为他报仇吧,我们一家都不活了,全部下去陪他。” 老夫人的手碰到冰冷的刀柄,吓得浑身一激灵,泪流满面,“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王清如也跪着大哭,“母亲,没有办法的,大哥犯了大罪啊,皇上若不斩他,难消心头之恨,皇上没有迁怒我们,让我们连坐同罪,已经是网开一面,您要是再闹,传到了皇上耳中去,我们一家老小,就没一个能活的了。” 老夫人哭着道:“那也不该是你们出卖他,被自己的娘子和妹妹出卖,他得有多伤心啊?啊,你们太残忍了。” “哟,你们被他出卖就不伤心吗?”恰好今日嘉仪来到工坊,她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了,实在忍不住进来冷冷地道:“他带着小妾临阵脱逃的时候,想过你们没有?要不是有人护着你们,今日你们的尸骨已在乱葬岗了。” (/ht。 第1394章 她把身子往前再走两步,直直走到老夫人的面前,“我说你这老太婆莫要太自私,你儿媳妇如今还愿意孝顺你,照顾你,你就烧高香偷偷乐着吧,王彪对不起她,也不管你的死活,生生死死这一个个的劫难,是她姬氏千辛万苦陪着你们一大家子熬过来的,你如今这样指责她,就没想过她也会寒心,也会伤心?你不过是欺负她,和你那狼心狗肺的儿子一样,都欺负她罢了。” 一番话,说得姬淑慎泪水大滴大滴落下,她的委屈,人人都瞧得见,老夫人也瞧得见,端看她在意不在意了。 老夫人跌坐在凳子上,怔怔了好一会儿,才嚎啕大哭起来。 老夫人哭完之后,也没说什么了,只执拗地坚持要去给他儿送断头饭。 她眼睛肿得厉害,鼻音很重,声音也几乎嘶哑,“我知道朝廷是准许家人在行刑之前见一面的,我没别的要求了,就这一个,我一定要见他,给他吃饱,让他不至于当个饿死鬼。” 她从眼缝里看着姬淑慎,眼泪又掉下来,“你也是有儿女的人,应该理解当母亲的,在所有人眼里他是大奸大恶之徒,但在我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小小软软的娃娃,没有变过的。” 姬淑慎沉默半晌,“母亲知道行刑之前的最后一面是怎么见的吗?是在刑场上,您确定要去看着他被腰斩?” 老夫人整个人颤抖着,“你去求北冥王妃,我去大牢里见他。” 嘉仪扑哧一声,“说得多稀松平常啊?求宋华菱,宋华菱就该答应啊?” 姬淑慎道:“求不了,这事王妃说了也不算,是皇上要斩他的,甚至监斩的人也不是王妃。” 老夫人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刑场……我也去,我不能让他饿着肚子走。” 王清如说:“母亲,饿不着的,行刑之前大牢会给他准备丰盛的饭菜,还有酒。” “不一样。”老夫人执拗地道。 姬淑慎便没说什么了,莫兰筠拉着嘉仪就往外走去,让她们一家人自己商量着吧,别继续这样闹就行。 行刑那日,天清气爽。 立秋已过,穿街过巷的风也带了秋的威凛。 文帝朝至今,便不曾有过腰斩的犯人,所以如今腰斩两人,引得满城百姓争相去看。 有些人不知道腰斩与杀头的区别,自有人会解释。 腰斩是将犯人拦腰砍断,人不会立刻死去,双目能视,脑子也有意识,能看到自己的身子被分成两段,也能感知剧烈的痛楚。 这对犯人而言,是极为痛苦和恐惧的。 姬淑慎与王清如搀扶着老夫人也在混在百姓里,耳边全部都是这种议论。 有些议论甚至是带着兴奋的。 贪墨军饷,临阵脱逃,这不仅仅是国中硕鼠,还差点断送了将士们浴血奋战收回来的疆土,简直罪大恶极。 宋华菱今日带着京卫维持秩序,监斩的是大理寺少卿陈以,犯人还没押上来,刑台四周已经拉了绳索,禁止百姓近距离看。 安排好之后,宋华菱也看见老夫人和姬淑慎她们了。 姬淑慎上前去,道:“宋大人,我家婆母说想给犯人送饭,话别,可以吗?” 宋华菱瞧了一眼站都站不稳的老夫人,道:“允许的,但老人家受得住吗?” 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朝宋华菱噗通跪下,哭着道:“王妃,他知道错了,王妃替他求求情吧,求求王妃了。” 宋华菱蹙眉,转身便走了。 在这么多义愤填膺的老百姓面前为王彪求情,还跪下了,多招眼啊,非得上赶着招人嫌吗? 看到宋华菱不搭理离开,老夫人都哭不出眼泪来了,被儿媳和女儿搀扶着起来,歪歪斜斜地靠在她们的身边,气都几乎喘不上来了。 人群中一阵轰动,姬淑慎抬眸看去,只见大理寺的人运送着王彪和顾青舞的囚车到了。 老夫人一看到王彪这模样,顿时心如刀绞,痛得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只喃喃地喊了句,“我儿啊……” 她们挤在了前排,宋华菱过去跟陈以说了两句,陈以朝人群中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宋华菱叫毕铭去跟姬淑慎传句话,说等犯人被押送上刑台之后,可以上来看最后一面,也可以准许喂食。 但是,希望她们跟随上刑台去,免得老夫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皇上如今给姬淑慎赐了宅子,虽然他们之后也买得起,但皇上赐的便是不一样,日后贤哥儿,语姐儿都不至于受人白眼,被人瞧不起。 王彪被押送上刑台的时候,吓得几乎晕死过去,屁滚尿流,浑身臭不当。 顾青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之前觉得自己也不怕死了,在牢里什么都想通了,自己选择的路,那就坦然承受后果。 可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到了这一刻,看着刽子手搁在肩膀上发着森寒的大刀,她还是吓得魂不附体。 (/ht。 第1395章 京卫护送老夫人和姬淑慎王清如三人上刑台上,老夫人双腿发软,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眼泪止不住地掉,彻底模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你糊涂啊!”老夫人发出一声悲鸣,朝着王彪的脸就一巴掌打过去,“你丢尽了你祖父,你父亲的脸面,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她的巴掌没有力气,便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王彪也不觉得痛。 他整个人都处于巨大的慌乱中,看到母亲,他仿佛是于大海之中见到了浮木,嘴里哭喊着,“母亲救我,母亲救我啊……” 老夫人哭得几乎虚脱,“你犯下弥天大罪,我如何能救你?皇上有心抬举你,你怎可辜负皇恩?” “母亲,我知道错了,儿子知道错了,求您救救儿子。”王彪痛哭流涕。 姬淑慎听着老夫人的话,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一路来的时候,便与她分析过,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听得顺耳,流放南疆的二郎有望尽早回来。 若皇上听得不顺耳,或者是听得堵心,那么他们可能就永远没有回京的一日了。 老夫人悲痛归悲痛,也知道如何衡量。 她有条不紊地摆下食盒里的饭菜,还有一壶酒,在旁道了句,“你我虽夫妻缘尽,但母亲和孩子我会照顾好,你且放心去。” 王彪抬起头看着姬淑慎,眼底闪过怨恨,“你还敢来?是卖夫求荣的贱人,不配与我夫妻相称。” 姬淑慎看着他,眸光平静,“是的,我们已不是夫妻,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阴间路,我走我的阳关道。” “贱人!”王彪怒吼,所有的恐惧此刻都化作了愤怒。 这叫贱人声音很大,百姓也听到,纷纷骂王彪负心薄幸,也同情姬淑慎,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事,侍奉公婆,却落得如斯下场。 姬淑慎退到一边去,不再说话。 老夫人稳住心神,怒斥他辜负皇上,刻薄妻儿。 骂的声音越大,她的眼泪就掉得越凶。 一旁的顾青舞没看他们,眸光开始在百姓里寻找,她快要死了,没有人来送她一程吗? 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眼底的失望越来越浓,当真是一个人都没来? 她忽然泪流满面,假如当初她没有弑母,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和她们一起去了庵堂,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她在曾经无法选择的时候,想着一旦自己的命运由自己做主,她一定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好。 可当她可以自己做主的时候,为什么下场会这么凄惨? 行刑的时辰是午时三刻。 午时刚到,便又由囚车过来,是大理寺的司狱谢如龄押送着宁郡王,燕王,淮王,秋蒙,无相等人过来观刑。 肃清帝未处置他们,因为涉案的地方官员不少,要全部把他们一网打尽。 谢听严现在依旧是把罪名往晖王身上推,审讯过几次,他拒不认罪,哪怕秋蒙与无相他们都指认了他,也依旧不改口。 即便用刑,他也依旧嘴硬,口口声声愿意为父顶罪,满嘴仁孝。 今日肃清帝下旨拉他们过来观刑,就是要撕碎他脸上的虚伪。 谢听严在秋蒙也落网之后,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死,他不怕了,只不愿意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但今日被拉到刑场,看到刽子手肩膀上的大刀,他莫名就是一阵心慌腿软,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ht。 第1396章 他忽然意识到,死不单单是一个字,一个结局。 死亡是有过程的,这个过程才使人毛骨悚然。 午时三刻,刑台清场,老夫人哭得昏了过去,是王清如背着她下去的。 姬淑慎则提着食盒站在了人群中前列,她望着王彪,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与悲哀。 不是为了王彪,而是为她有这样的丈夫,孩子们有这样的父亲。 午时三刻,长长的砧板被抬了上来,砧板是铁木铸造,十分坚固,这是整个商国唯一一张施行腰斩的刑板。 这砧板已经尘封许久。 文帝爷当初认为腰斩刑法过于残酷,所以便是罪大恶极者,也没用腰斩。 只是,这刑却不曾废除,就是为了震慑谋逆者。 腰斩的残酷,在于人被斩为两节之后,上身依旧可以爬行,挣扎,蜿蜒出一条血路。 腰斩本也不让百姓观看,但通敌叛国,祸乱国政,谋朝篡位,乃是逆天大罪,有多少人曾与谋逆者来往过,他不知道,有些也查不出来。 干脆,便用这样的方式震慑那些曾经心怀不轨之人。 王彪的衣裳被剥除,两个人将他摁在了砧板上,死死钳住肩膀,不许动弹分毫。 王彪直接吓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刽子手举起大刀的那一瞬间,许多人还是迅速转了头。 唯有宁郡王,燕王等人被迫目视前方,他们在囚车里,脖子锁住,无法转头。 他们只能闭上眼睛,瑟瑟发抖。 燕王承受能力竟是最差的,在大刀举起的那一刻,他吓得忙闭上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尖叫。 这么多人里,唯有秋蒙是睁开双眼看着的,他一双眸子仿似古井般深幽,大刀落下的那一刻,神情没有一点变化。 从王彪到顾青舞,他都没有移开过视线,耳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抽气声,他也仿佛听不到,看着爬行的王彪和顾青舞,直到他们不动,他才像是意犹未尽般收回眸子。 王清如早就带着老夫人离开,而姬淑慎则等到行刑完毕,还没离去。 她最终还是没有看他行刑,一直闭着眼睛,等到耳边传来百姓讨论的声音说死透了,不动了,这才睁开眼睛。 尸首无需示众,所以需要家人来收尸,不然便扔到乱葬岗去。 姬淑慎已经买了一张草席,让刽子手帮忙卷起来,然后雇人将他掩埋在山中,不至于曝尸荒野。 没有立碑,只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姬淑慎说他不配立碑的,本也无所谓他被扔到乱葬岗去,但听说先人骸骨无土掩埋,影响儿孙,所以才为他敛葬,且若不葬了他,老太太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至于顾青舞的尸身,她看见顾青兰去收拾了。 晚上,宋华菱派人过来请她到王府陪王之语用膳,顺便开解开解她。 王之语知道父亲被腰斩的事,她从书院回来就一直心情低落,不吃饭,也不说话。 姬淑慎本也打算去王府看女儿的,但她知道自己纵得了一纸休书,可人家依旧将她当做王家妇,今日王彪才被腰斩,担心于先生觉得她晦气,因而不敢前往。 如今王妃派人来请,她当即换了衣裳便去。 王之语在母亲怀里哭了一场,那到底是她的父亲,她恼恨他,却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等她哭完,姬淑慎帮她梳发,跟她讲道理,“他行刑之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他坦然赴死谢罪,我去送他的,他让我告诉你们,做人立身要正,切莫心存邪念,千万不可因利益而埋没了自己的良心,要勇敢,坚毅,无惧艰困,遇事不逃避,勇于面对。” 王之语掉着眼泪,鼻音重重地道:“娘,这是您跟女儿说的话,不是他说的。” 姬淑慎在铜镜里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轻声道:“是娘说的,你要把娘说的话记在心上,以他为教训,遇到什么事情要知道逃避是解决不了的,你勇敢地面对,解决,然后大步迈过去。” 王之语重重地点头,“女儿知道,女儿不会让娘亲失望的。” 姬淑慎慈爱地抱着,眼底一片濡湿,“好孩子。” (/ht。 第1397章 宋华菱在书房里写了封信,交给于先生,让于先生派人送往南疆给谢壬祈。 南疆的情况她知道,维克多囤兵不攻也不退,僵持着。 但大家都知道,维克多只是在拖延,他请旨上南疆战场,是立下军令状的,结果谢听严没成功,自然就无法分给他城池回去交差立功。 他就这么草率班师回国,只怕项上人头也是保不住的。 所以,他试图与草原结交,想给自己觅一条退路或者出路。 可草原本来就厌烦战争,草原夹在中间,艰难求存,必须要保持中立,两边都不偏帮,这才能求得安稳。 如果真的要选一边,肯定会选商国。 自然,能不选就不选。 维克多强弩之末,之前师弟送回的塘报里说,他打算追着维克多打,打到他们怕为止。 不狠狠地打怕他们,他们总是野心不熄。 她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想起方才在家书里写了句想他的话,脸颊便一阵发烫。 “华菱!”沈万紫在外头敲门。 “进来。”宋华菱连忙双手搓了一下脸,端正坐姿,看着门被推开。 沈万紫带着姬淑慎进来,道:“姬娘子说要来跟你道谢。” 姬淑慎上前行礼,眼眶还残留了微红,“王妃,这些日子承蒙关照,我实是无以为报……” 宋华菱笑着打断她的话,不愿气氛变得沉重,“以身相许便罢了,我不好。” 姬淑慎一愣,见她眉目促狭,也随即笑了。 沈万紫没陪她们一起坐,说是要去望京楼,万宗门的人和沈家的人如今都还没离开,沈万紫如今晚上都跑去望京楼住。 宋华菱问了老夫人的情况,姬淑慎眸色黯然,“从刑场回去,便是一直哭,谁都劝不住。” “你呢?你心里难受吗?还是恨他?”宋华菱问道。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宋华菱知道她心里堆积了许多情绪,需要找个宣泄口。 姬淑慎一听她这样问,下意识地坐直,开始穿上铠甲武装自己,脸上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可片刻之后,她想起了方才跟女儿说的话,她决定直面自己心底的情绪,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的字,“恨!” 恨意,甚至在她眼底翻涌。 “都说人死恩怨消,可我耳边总会想起被打入天牢的时候,孩子们惊慌失措的哭声,那时候我们全家都置身于被杀头的危险中,生死全在皇上一念之间,这些都是他造成的。” “虽然我们从天牢里出来了,可我们活着出来不是他的功劳,但凡,他在得知我们入狱之后,选择回京投案伏法,我都不会这么恨他,王妃可能无法明白身处天牢,生死难料的恐惧,更无法感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押着前往流放之地,是有多悲愤痛心……他甚至到死的那一刻,还在埋怨我,我庆幸他到死都不知错,否则我肯定会少恨他几分,我不愿。” 姬淑慎说着,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滑落,她真的太需要放肆地哭一场了。 宋华菱起身送上手帕,轻声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姬淑慎接过手帕,以手帕捂脸,恣意地哭了一场。 (/ht。 第1398章 第二天一早,宋华菱刚回到京卫府,就被淮王妃堵在了门口。 宋华菱许久不曾见过她,应该说,她也许久足不出户。 这一次淮王被抓回京师,他的儿子没有被抓,穆丛规的军队还在继续搜捕,估计肯定是要被抓回来的。 淮王妃担心自己的儿子也遭连坐,要被判处腰斩之刑,急忙便先来找宋华菱求助。 其实早在淮王被押送回京的时候,她便已经去找过澜儿,让澜儿向宋华菱求情。 但澜儿没答应她,甚至从没在宋华菱面前提起过,宋华菱知晓,还是石锁师姐告知的。 “华菱!”淮王妃快步迎上去,一张脸焦灼不安,“姨母有事找你,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可好?” 宋华菱道:“我有差事在身,不得空。” 淮王妃赶紧展开双手拦着,哀求地看着她,“就说几句话,你救救你表哥,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被他父亲带坏的,你一定要救他啊。” 宋华菱望着她发红的眸子,想起外祖父回京的时候,被拘在了府中,她却连一次都没去探望过,唯恐惹祸上身。 说不出她是天性凉薄,还是自私懦弱,但不管什么原因,宋华菱并不想搭理。 她绕过淮王妃的阻拦,大步进去,吩咐京卫驱赶。 身后,传来淮王妃哭泣的声音,“华菱,你就当真这么无情?你小时候,姨母待你这样的好,你都忘了吗?” 见宋华菱不回头,她陡然大声道:“宋华菱,你母亲最疼我,你见死不救,她会埋怨你的。” 宋华菱站定身子,回头看着淮王妃,眼底透着湛人凉意,冷冷道:“原来你还记得我母亲待你好啊?那你可记得外祖父如何宠你的?” 淮王妃顿时语塞,“我……” 宋华菱转身进去,没再搭理她。 淮王妃连续来了两日,便没有再来,在京城她也没有好好经营人脉,便有经营,如今淮王是逆贼,谁敢与她往来。 加上淮王的亲王的身份迟早是要被废黜的,她这王妃头衔,也仅剩一根丝吊着,随时会掉下来。 她其实还可以求助娘家,淮王保不住,但萧家若掌着成凌关,求皇上对淮王世子网开一面,总还是能做到的。 但是,淮王妃忽然知道礼义廉耻了,自己曾经对父亲不孝,不敢去信求到他老人家跟前。 她就这么放弃了。 开始变卖府里的产业,收拾金钱细软,想着找机会离开京城。 只如今朝廷派人盯着淮王府,产业是无法变卖的,倒是金银细软随便她收拾,前提是她能离开京城。 只是,还没等她谋划好如何离开京城,大理寺便派人把她抓走了,皇上旨意也随即下来,废黜亲王封号,玉牒除名,抄家。 澜儿因早早被赶出家门,所以并未受到牵连,她也知道如今求皇上跟前求情,毫无用处不说,自己也会栽进去,到时候,也只会给表姐添麻烦的,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做。 关押淮王妃之后,齐帝师趁夜来到了大理寺,说是要见秋蒙一面,而且,他要求的是单独见秋蒙。 陈以不敢擅自做主,齐家到底是外戚,齐尚书更被弹劾过,皇上对他们一家颇为不满,也有些忌惮。 齐帝师见他为难,便说可以请北冥王妃作陪,如此便不算单独会面。 陈以派人去通知宋华菱,宋华菱知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趁着官服没换,便策马前往大理寺。 (/ht。 第1399章 齐帝师和秋蒙是在大理寺的审讯屋见面,两人对向坐着,中间隔着一张陈旧的桌子,宋华菱则坐在了录事的桌子后面,与他们隔得不远,便是再如何轻声说话,她都是能听得清楚的。 呼吸声,心跳声,偶尔或有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却没有对话。 甚至两人都没有过几次视线交汇,像两个强行坐在一起的陌生人,疏离,淡漠。 宋华菱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在这里,但她不可能出去,只能是陪着一起尴尬。 良久,齐帝师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他是真的疑惑,不解,仿佛眼前人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无法将他们重合在一起。 秋蒙双手交握,摇头,“何必探究?成王败寇。” “凡事不有个因由?”齐帝师问,声音沙哑。 秋蒙想了想,“横竖这辈子最想做的,我都做不了,先帝不说了吗?我是个狂悖的人,我想,我那些想法算不得真的狂悖,便做些真正狂悖的事情吧,那么,其他的都不值一提了。” 齐帝师眸光锁紧他,“这一次你们逆乱,死伤成千上万的人,血腥的味道至今未曾散去,我不信这是你会做出来的事,你什么时候把人命看得这样贱了?” 秋蒙抿唇,没有说话,整个人看着是麻木的。 “秋蒙,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有什么苦衷?”齐帝师道。 “我就是这样的人,”秋蒙语气略带了讽刺,“你所了解的那个我,只是你为我塑造的假象,你盲目相信我就是如你所想的那般。” 齐帝师看着他良久,苦涩地道:“我们三个曾是那样好的朋友。” 秋蒙似听到了笑话,真笑出了声,“你拿皇帝当朋友啊?看来这些年你的日子过得很顺,是啊,妻贤子孝,儿孙满堂,你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齐帝师嘴唇翕动,“秋蒙,我们都这年岁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秋蒙冷下脸,“你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家族,夏虫不可语冰,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祸乱苍生啊。”齐帝师脸色惨白惨白的,似乎他在秋蒙面前,总是弱了一重。 秋蒙却没搭理他,而是看着宋华菱,“北冥王妃,你以身入朝,开工坊,女学,显然是意识到这世道对女子压迫过甚,若是女子当真活路都没了,你会否揭竿而起,为女子讨一条活路?” 宋华菱迎上秋蒙的视线,微微怔了怔。 这问话看似是要说服齐帝师,实则也给她挖了个陷阱。 见她不做声,秋蒙语气的讽刺更甚了,“本来我还有些欣赏你,你懂得抗争,证明并非愚昧之人,但现在看来你的抗争只不过是赚取名声罢了,真虚伪啊。” 齐帝师知晓他用心,微愠,“你为难她做什么?和她没有关系。” 秋蒙挑衅地看着宋华菱,“惺惺作态的嘴脸最是丑恶,自己不会说话吗?问你句话也要人护着,你这指挥使是怎么当的?连自己回话的勇气都没有?是哑巴吗?吃着你父兄和夫婿的军功,你倒是威风啊。” “秋蒙,休得太过分了!”齐帝师也生气,猛地站起来,“我念着昔日情谊来看看你,不是叫你刁难旁人的。” 宋华菱请齐帝师坐下,然后看着秋蒙道:“其实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不过,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说两句当真是显得我心虚了。” (/ht。 齐帝师和秋蒙是在大理寺的审讯屋见面,两人对向坐着,中间隔着一张陈旧的桌子,宋华菱则坐在了录事的桌子后面,与他们隔得不远,便是再如何轻声说话,她都是能听得清楚的。 呼吸声,心跳声,偶尔或有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却没有对话。 甚至两人都没有过几次视线交汇,像两个强行坐在一起的陌生人,疏离,淡漠。 宋华菱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在这里,但她不可能出去,只能是陪着一起尴尬。 良久,齐帝师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他是真的疑惑,不解,仿佛眼前人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无法将他们重合在一起。 秋蒙双手交握,摇头,“何必探究?成王败寇。” “凡事不有个因由?”齐帝师问,声音沙哑。 秋蒙想了想,“横竖这辈子最想做的,我都做不了,先帝不说了吗?我是个狂悖的人,我想,我那些想法算不得真的狂悖,便做些真正狂悖的事情吧,那么,其他的都不值一提了。” 齐帝师眸光锁紧他,“这一次你们逆乱,死伤成千上万的人,血腥的味道至今未曾散去,我不信这是你会做出来的事,你什么时候把人命看得这样贱了?” 秋蒙抿唇,没有说话,整个人看着是麻木的。 “秋蒙,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有什么苦衷?”齐帝师道。 “我就是这样的人,”秋蒙语气略带了讽刺,“你所了解的那个我,只是你为我塑造的假象,你盲目相信我就是如你所想的那般。” 齐帝师看着他良久,苦涩地道:“我们三个曾是那样好的朋友。” 秋蒙似听到了笑话,真笑出了声,“你拿皇帝当朋友啊?看来这些年你的日子过得很顺,是啊,妻贤子孝,儿孙满堂,你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齐帝师嘴唇翕动,“秋蒙,我们都这年岁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秋蒙冷下脸,“你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家族,夏虫不可语冰,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祸乱苍生啊。”齐帝师脸色惨白惨白的,似乎他在秋蒙面前,总是弱了一重。 秋蒙却没搭理他,而是看着宋华菱,“北冥王妃,你以身入朝,开工坊,女学,显然是意识到这世道对女子压迫过甚,若是女子当真活路都没了,你会否揭竿而起,为女子讨一条活路?” 宋华菱迎上秋蒙的视线,微微怔了怔。 这问话看似是要说服齐帝师,实则也给她挖了个陷阱。 见她不做声,秋蒙语气的讽刺更甚了,“本来我还有些欣赏你,你懂得抗争,证明并非愚昧之人,但现在看来你的抗争只不过是赚取名声罢了,真虚伪啊。” 齐帝师知晓他用心,微愠,“你为难她做什么?和她没有关系。” 秋蒙挑衅地看着宋华菱,“惺惺作态的嘴脸最是丑恶,自己不会说话吗?问你句话也要人护着,你这指挥使是怎么当的?连自己回话的勇气都没有?是哑巴吗?吃着你父兄和夫婿的军功,你倒是威风啊。” “秋蒙,休得太过分了!”齐帝师也生气,猛地站起来,“我念着昔日情谊来看看你,不是叫你刁难旁人的。” 宋华菱请齐帝师坐下,然后看着秋蒙道:“其实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不过,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说两句当真是显得我心虚了。” (/ht。 齐帝师和秋蒙是在大理寺的审讯屋见面,两人对向坐着,中间隔着一张陈旧的桌子,宋华菱则坐在了录事的桌子后面,与他们隔得不远,便是再如何轻声说话,她都是能听得清楚的。 呼吸声,心跳声,偶尔或有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却没有对话。 甚至两人都没有过几次视线交汇,像两个强行坐在一起的陌生人,疏离,淡漠。 宋华菱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在这里,但她不可能出去,只能是陪着一起尴尬。 良久,齐帝师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他是真的疑惑,不解,仿佛眼前人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无法将他们重合在一起。 秋蒙双手交握,摇头,“何必探究?成王败寇。” “凡事不有个因由?”齐帝师问,声音沙哑。 秋蒙想了想,“横竖这辈子最想做的,我都做不了,先帝不说了吗?我是个狂悖的人,我想,我那些想法算不得真的狂悖,便做些真正狂悖的事情吧,那么,其他的都不值一提了。” 齐帝师眸光锁紧他,“这一次你们逆乱,死伤成千上万的人,血腥的味道至今未曾散去,我不信这是你会做出来的事,你什么时候把人命看得这样贱了?” 秋蒙抿唇,没有说话,整个人看着是麻木的。 “秋蒙,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有什么苦衷?”齐帝师道。 “我就是这样的人,”秋蒙语气略带了讽刺,“你所了解的那个我,只是你为我塑造的假象,你盲目相信我就是如你所想的那般。” 齐帝师看着他良久,苦涩地道:“我们三个曾是那样好的朋友。” 秋蒙似听到了笑话,真笑出了声,“你拿皇帝当朋友啊?看来这些年你的日子过得很顺,是啊,妻贤子孝,儿孙满堂,你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齐帝师嘴唇翕动,“秋蒙,我们都这年岁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秋蒙冷下脸,“你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家族,夏虫不可语冰,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祸乱苍生啊。”齐帝师脸色惨白惨白的,似乎他在秋蒙面前,总是弱了一重。 秋蒙却没搭理他,而是看着宋华菱,“北冥王妃,你以身入朝,开工坊,女学,显然是意识到这世道对女子压迫过甚,若是女子当真活路都没了,你会否揭竿而起,为女子讨一条活路?” 宋华菱迎上秋蒙的视线,微微怔了怔。 这问话看似是要说服齐帝师,实则也给她挖了个陷阱。 见她不做声,秋蒙语气的讽刺更甚了,“本来我还有些欣赏你,你懂得抗争,证明并非愚昧之人,但现在看来你的抗争只不过是赚取名声罢了,真虚伪啊。” 齐帝师知晓他用心,微愠,“你为难她做什么?和她没有关系。” 秋蒙挑衅地看着宋华菱,“惺惺作态的嘴脸最是丑恶,自己不会说话吗?问你句话也要人护着,你这指挥使是怎么当的?连自己回话的勇气都没有?是哑巴吗?吃着你父兄和夫婿的军功,你倒是威风啊。” “秋蒙,休得太过分了!”齐帝师也生气,猛地站起来,“我念着昔日情谊来看看你,不是叫你刁难旁人的。” 宋华菱请齐帝师坐下,然后看着秋蒙道:“其实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不过,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说两句当真是显得我心虚了。” (/ht。 第1400章 秋蒙眼底浮起精光,“好,不妨听些道貌岸然的话。” 肃清帝生性多疑,素来便忌惮北冥王府,今日问她是否会为女子揭竿而起,尽管她说不会,肃清帝也不得不留了心眼。 宋华菱怎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从他问出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是个陷阱。 只是宋华菱还没说,秋蒙冷笑着添了句,“你可以先溜须拍马,吹捧一下肃清帝吧,说他治策之下,如何厚待女子,只要你良心过得去,尽管吹捧。” 宋华菱真是气笑了,直视他讽刺挑衅的眸光,道:“你不要假设,那根本不是同一回事。你觉得世人愚昧闭塞,无法理解你的喜好,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想获得世人认同,这是你个人问题,你甚至无法代表和你一样的人,你也不是在为他们谋福祉,你是在给他们招怨惹恨,让世人在不理解他们的同时,更增添了厌恶,排斥,他们如果知道,只会痛斥你。” 秋蒙脸色瞬间煞白,片刻却狞笑着,“你还是没有回答,如果女子被压迫得活不下去了,你会不会和我做同样的事。” 宋华菱道:“如果代表着假设,这不是事实,我也不需要考虑。” “说到底,你还是不敢回答。”秋蒙冷笑。 宋华菱道:"活不下去,和不被大多数人理解,你归纳为一谈,岂不可笑?" 她看着秋蒙阴冷的眸子,“世人大多数都不理解你,你依旧风风光光活几十年,生活无忧,自由自在,你为什么非要大张旗鼓地得到所有人认可,理解,甚至是推崇,你才满意?” “你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坚定自己的选择,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自信,你不需要理会和在意别人的眼光,偏你把问题上升到为同类人抗争的伟大层面,实质归根究底,也不过是爱而不得生了怨恨罢了。” 顿了顿,宋华菱继续说,“我们将这类人称为怨女或者怨男。” 无视秋蒙的瞳孔地震,宋华菱问齐帝师,“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齐帝师深深地看了宋华菱一眼,心头说不出的复杂,她说到核心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爱而不得的怨恨罢了。 “我们走吧!”齐帝师起身,身形佝偻。 秋蒙猛地看向他们,想说点什么,脑子里却回荡着宋华菱方才的话,他最终翕动了嘴唇,什么都没说,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萎靡惨白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也渐渐变得呆滞。 宋华菱和齐帝师走了出去,身后传来秋蒙似笑似哭的声音,齐帝师微微顿了顿,唇色也苍白得要紧。 “他问你的话,是在给你挖陷阱……他卑劣。”齐帝师到底说了句话,声音里透着无尽失望。 宋华菱点头,“我知道,但这样的问题我不必回答。” 齐帝师说:“你很聪明,知道如何击中他的痛处,唉,其实人活一辈子,哪里能事事都顺着自己的心?稍有不如人意的,便如此极端,害人害己啊。” 宋华菱在他上马车之前,忽然问道:“您原先让我们去找秋蒙,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在做什么?” 齐帝师没有回答,落下了帘子,催促车夫起行。 宋华菱目送马车离去,她会这样问,实在是觉得以齐帝师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秋蒙。 只是,这也不必深究了。 涉嫌谋逆的犯人,一个个被送入京城,连带着淮王世子在内,也在秋寒之日抵达了京师。 一家人除澜儿之外,也算是用这种方式在天牢里团圆了。 (/ht。 秋蒙眼底浮起精光,“好,不妨听些道貌岸然的话。” 肃清帝生性多疑,素来便忌惮北冥王府,今日问她是否会为女子揭竿而起,尽管她说不会,肃清帝也不得不留了心眼。 宋华菱怎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从他问出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是个陷阱。 只是宋华菱还没说,秋蒙冷笑着添了句,“你可以先溜须拍马,吹捧一下肃清帝吧,说他治策之下,如何厚待女子,只要你良心过得去,尽管吹捧。” 宋华菱真是气笑了,直视他讽刺挑衅的眸光,道:“你不要假设,那根本不是同一回事。你觉得世人愚昧闭塞,无法理解你的喜好,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想获得世人认同,这是你个人问题,你甚至无法代表和你一样的人,你也不是在为他们谋福祉,你是在给他们招怨惹恨,让世人在不理解他们的同时,更增添了厌恶,排斥,他们如果知道,只会痛斥你。” 秋蒙脸色瞬间煞白,片刻却狞笑着,“你还是没有回答,如果女子被压迫得活不下去了,你会不会和我做同样的事。” 宋华菱道:“如果代表着假设,这不是事实,我也不需要考虑。” “说到底,你还是不敢回答。”秋蒙冷笑。 宋华菱道:"活不下去,和不被大多数人理解,你归纳为一谈,岂不可笑?" 她看着秋蒙阴冷的眸子,“世人大多数都不理解你,你依旧风风光光活几十年,生活无忧,自由自在,你为什么非要大张旗鼓地得到所有人认可,理解,甚至是推崇,你才满意?” “你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坚定自己的选择,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自信,你不需要理会和在意别人的眼光,偏你把问题上升到为同类人抗争的伟大层面,实质归根究底,也不过是爱而不得生了怨恨罢了。” 顿了顿,宋华菱继续说,“我们将这类人称为怨女或者怨男。” 无视秋蒙的瞳孔地震,宋华菱问齐帝师,“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齐帝师深深地看了宋华菱一眼,心头说不出的复杂,她说到核心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爱而不得的怨恨罢了。 “我们走吧!”齐帝师起身,身形佝偻。 秋蒙猛地看向他们,想说点什么,脑子里却回荡着宋华菱方才的话,他最终翕动了嘴唇,什么都没说,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萎靡惨白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也渐渐变得呆滞。 宋华菱和齐帝师走了出去,身后传来秋蒙似笑似哭的声音,齐帝师微微顿了顿,唇色也苍白得要紧。 “他问你的话,是在给你挖陷阱……他卑劣。”齐帝师到底说了句话,声音里透着无尽失望。 宋华菱点头,“我知道,但这样的问题我不必回答。” 齐帝师说:“你很聪明,知道如何击中他的痛处,唉,其实人活一辈子,哪里能事事都顺着自己的心?稍有不如人意的,便如此极端,害人害己啊。” 宋华菱在他上马车之前,忽然问道:“您原先让我们去找秋蒙,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在做什么?” 齐帝师没有回答,落下了帘子,催促车夫起行。 宋华菱目送马车离去,她会这样问,实在是觉得以齐帝师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秋蒙。 只是,这也不必深究了。 涉嫌谋逆的犯人,一个个被送入京城,连带着淮王世子在内,也在秋寒之日抵达了京师。 一家人除澜儿之外,也算是用这种方式在天牢里团圆了。 (/ht。 秋蒙眼底浮起精光,“好,不妨听些道貌岸然的话。” 肃清帝生性多疑,素来便忌惮北冥王府,今日问她是否会为女子揭竿而起,尽管她说不会,肃清帝也不得不留了心眼。 宋华菱怎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从他问出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是个陷阱。 只是宋华菱还没说,秋蒙冷笑着添了句,“你可以先溜须拍马,吹捧一下肃清帝吧,说他治策之下,如何厚待女子,只要你良心过得去,尽管吹捧。” 宋华菱真是气笑了,直视他讽刺挑衅的眸光,道:“你不要假设,那根本不是同一回事。你觉得世人愚昧闭塞,无法理解你的喜好,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想获得世人认同,这是你个人问题,你甚至无法代表和你一样的人,你也不是在为他们谋福祉,你是在给他们招怨惹恨,让世人在不理解他们的同时,更增添了厌恶,排斥,他们如果知道,只会痛斥你。” 秋蒙脸色瞬间煞白,片刻却狞笑着,“你还是没有回答,如果女子被压迫得活不下去了,你会不会和我做同样的事。” 宋华菱道:“如果代表着假设,这不是事实,我也不需要考虑。” “说到底,你还是不敢回答。”秋蒙冷笑。 宋华菱道:"活不下去,和不被大多数人理解,你归纳为一谈,岂不可笑?" 她看着秋蒙阴冷的眸子,“世人大多数都不理解你,你依旧风风光光活几十年,生活无忧,自由自在,你为什么非要大张旗鼓地得到所有人认可,理解,甚至是推崇,你才满意?” “你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坚定自己的选择,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自信,你不需要理会和在意别人的眼光,偏你把问题上升到为同类人抗争的伟大层面,实质归根究底,也不过是爱而不得生了怨恨罢了。” 顿了顿,宋华菱继续说,“我们将这类人称为怨女或者怨男。” 无视秋蒙的瞳孔地震,宋华菱问齐帝师,“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齐帝师深深地看了宋华菱一眼,心头说不出的复杂,她说到核心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爱而不得的怨恨罢了。 “我们走吧!”齐帝师起身,身形佝偻。 秋蒙猛地看向他们,想说点什么,脑子里却回荡着宋华菱方才的话,他最终翕动了嘴唇,什么都没说,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萎靡惨白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也渐渐变得呆滞。 宋华菱和齐帝师走了出去,身后传来秋蒙似笑似哭的声音,齐帝师微微顿了顿,唇色也苍白得要紧。 “他问你的话,是在给你挖陷阱……他卑劣。”齐帝师到底说了句话,声音里透着无尽失望。 宋华菱点头,“我知道,但这样的问题我不必回答。” 齐帝师说:“你很聪明,知道如何击中他的痛处,唉,其实人活一辈子,哪里能事事都顺着自己的心?稍有不如人意的,便如此极端,害人害己啊。” 宋华菱在他上马车之前,忽然问道:“您原先让我们去找秋蒙,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在做什么?” 齐帝师没有回答,落下了帘子,催促车夫起行。 宋华菱目送马车离去,她会这样问,实在是觉得以齐帝师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秋蒙。 只是,这也不必深究了。 涉嫌谋逆的犯人,一个个被送入京城,连带着淮王世子在内,也在秋寒之日抵达了京师。 一家人除澜儿之外,也算是用这种方式在天牢里团圆了。 (/ht。 第1401章 人齐了,大清算终于开始。 经过大理寺与京卫刑部配合调查,以燕王宁郡王为首的谋逆属实。 罪名是肯定属实的,等这么久是要逐一罗列他们所有的罪名,以昭告天下。 燕王一家,除谢如龄提供线索有功之外,其他人全部进了天牢。 谢如龄也从皇家玉牒上除名,他依旧在大理寺任司狱一职,只是,这十年之内怕是也没有晋升的可能。 陈以让他暂时停职,等处置之后在回来。 陈以好心,也叮嘱他如果还想着要这份差事,就不要接近天牢,好好在家中静养反省。 陈以觉得他笨是笨了点儿,但胜在老实听教,且如今渐渐地也不像当初那般没主见了,凡事也懂得动脑筋想想,所以陈以还是愿意关照他的。 陈以也跟宋华菱说过谢如龄,宋华菱说他从小养成了怯懦的性子,遇事不敢反抗,好在当初是养在了嫡母身边,嫡母教养得好,这才没坏了本性。 宋华菱让陈以不要特别关照他,他留在京城,过得普普通通,皇上才会放心。 陈以明白这个道理,如今谢如龄能被摘出去,也是靠着原先提供燕王私兵的线索。 但等事情过去之后,皇上想起他来,心里总会觉得膈应。 皇上让没革他的职,是要留他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一旦存了离开京城的心思,那他是没可能活着离开的。 早朝上,肃清帝宣布了宁郡王和燕王等人的罪名,几个人的罪名加起来共有过百条,谋朝篡位,私制龙袍,培养私兵,私藏武器遁甲,煽动百姓,造谣朝廷,贪墨税银,养山贼作乱,抢掠百姓…… 这些罪名,从大到特大,桩桩件件,皆是罪大恶极。 谋朝篡位这些,百姓未必会在意,但是他们养山贼抢掠百姓,便与百姓相关,这才会引得百姓纷纷声讨,恨不得杀之后快。 引起了民愤,百姓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宁郡王和燕王两人腰斩示众,秋蒙,无相,贺双志,金修德涉案官员一律斩首。 涉案的逆王与官员家眷,男的黥面流放,至死不得回京,女眷充入浣衣局,此生为奴。 涉案的官员有很多,刑场上脑袋一茬一茬地落地,而每一次都会带宁郡王燕王等人去观刑,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腹一个死去。 也让那些参与谋逆的官员临死前好好看清楚,他们是信了什么人的蛊惑,才落得几乎满门覆灭的下场。 宁郡王和秋蒙就算心理再强大,也经不住这样的折磨。 他们一起谋事的日日夜夜,那些意气风发的面孔,充满希望的眸子,如今全部都化作了怨恨,投向他们,几乎恨不得在他们身上灼出几个洞来。 到宁郡王等几个主谋行刑的那日,先是将他们游街示众,让百姓声讨一番。 这一日,整个京城主要的几条街道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凡囚车经过的地方,必定留下一片狼藉。 百姓是舍不得扔鸡蛋的,扔的都是烂菜叶,泥巴,粪便,总之是什么解恨就来什么。 在他们行刑之前,关于各地贼匪作乱,残害百姓的事情便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他们手段之狠辣,人神共愤。 秋蒙,也不再是面容毫无波澜,他的平静终于是有了裂缝。 他本以为,任何人的谩骂折辱都不可伤得了他半分,他的心也麻木了。 (/ht。 第1402章 但百姓扔过来的泥巴粪便落在他的头上脸上时,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脑袋上涌,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原来,这就是万人唾弃啊,这才是真正的万人唾弃。 游街示众的时候,宁郡王整个人都崩溃疯癫,破口大骂百姓愚昧无知,被朝廷蒙蔽,错把昏君当做贤君,他谢听严才会成为真正的明君。 他嘶哑的声音淹没在百姓的咒骂当中,大家喊着让他去死,说腰斩都是便宜他了,该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才算是恶有恶报。 燕王全程一言不发,但他心里充斥着不甘,充斥着对谢听严的恨意,他认为如果不是谢听严策反了他的人,他是可以成功的。 谢听严就是一条毒蛇,隐匿在暗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便伸头出来咬一口,这一口还是致命的。 因为谢听严,他现在不仅仅是乱臣贼子,还是一个愚蠢的乱臣贼子,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拱手让人,还要被他策反的人捆了送出去给朝廷兵马。 来日史书记载,他的名声除了惹人憎骂之外,还会被人耻笑。 他这辈子苦心经营,一为权势,二为名声,全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被押上行刑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可自拟地颤抖,最后一眼望向这个世间,到处都是仇恨与嘲讽的眼光,他忽然嚎啕大哭。 忙活这半辈子,到底为了什么?为了所谓大业,他没有一件事情是随心所欲的。 他不敢放纵情爱,娶妻纳妾皆为了利用,遇到过可心的姑娘,曾想放肆那么一回,却因此遭了无相和下属的背叛,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泪眼模糊中,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沈万紫,一身紫衣,瑰丽之姿,英气十足,她和宋华菱身上的气息是相似的,但她比宋华菱开朗活泼,恣意快活。 可惜,她投过来的眼神,却是厌恶憎恨的。 鲜血染红了刑台,那半截身子还能发出凄惨的叫声,拖着挪动攀爬留下了一条条扭曲的血带。 深秋天寒,竟下了雨,雨水渐大,冲刷着刑台上的血迹,宛如一条小溪,往刑台下渗流。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是真的冷起来了。 围城一战,有乱兵逃窜潜入百姓家,抢掠杀人,造成了无辜的伤害。 现在看到逆贼伏诛,看到他们临行刑之前的痛苦,很大程度上能缓解百姓心头的痛与恨。 逆贼的尸首被掉在了刑场上的架子示众,雨水冲刷下来,还能看到淡淡血迹。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了,也昭告着逆贼作乱一事拉下帷幕。 宋华菱望着刑台上被吊起来的谢听严,他面目已经无法辨认,他被腰斩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刽子手用了十八刀,才把他砍断。 痛楚使得他疯狂抓地,抓自己的脸,抓到血肉模糊。 在谢听严的罪名里,没有一项是与宋家灭门案子有关的,只字不提。 因为,宋家灭门一案必须是西京人做的,原先用此案来与西京谈判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西京探子下手,不是宋家,就是萧家。 纵如此,她对谢听严还是恨之入骨,看到他尸首分离,也无法消弭这种恨意。 沈万紫撑伞站在她的身边,轻声道:“放心,死亡不是他最终的结局,他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受地狱之火日夜焚烧。” 宋华菱伸手擦了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觉得嗓子里被堵了一团什么东西,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想说,不管谢听严下场有多惨,被他害死的人全部都回不来了。 她站了好久,直到任阳云踏雨而来,将她拥抱入怀,沉沉叹息了句,“疯丫,回家吧,以后不必这么乖了。” 宋华菱伏在师父怀里,放声痛哭。 她曾经是梅山的疯丫头,但在梅山有多疯,回家之后便有多乖。 (/ht。 第1403章 任阳云留在京师有一段日子了,往日潜心研究神火器不得空来,如今空闲下来,便借口说放不下京城的生意,想多留些时日。 实则,他放心不下的是宋华菱。 当初研究神火器,还特意派人前往北唐取经拿方子,也是因为南疆,因为宋怀安,最后,是因为谢壬祈和宋华菱。 做师父的,知道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可能阻止,只能是竭尽所能去帮助他们,做他们的后盾。 任阳云总说自己不会当师父,但门下弟子个个出色,品性也极好。 没有人需要他操心,唯独一个小徒弟宋华菱。 她爱疯贪玩,却能把一身武功练得出神入化,可见天赋极高。 每天看到她脸上恣意明媚的笑容,任阳云也会打心里高兴。 后来,她被迫迅速成长,成熟,心里那根弦时刻绷紧,她没有放松过。 便再也鲜少见到她脸上有真挚明媚的笑容了,他真心疼啊,可惜那些伤口只能让时光去遮掩,旁人能做的有限。 谢壬祈能给她幸福,让她开心,可始终缺失的那一块,是谁都弥补不了的。 任阳云喝了一宿的酒,睡到午后,便入宫去面圣。 当年鼎盛的任家,如今就剩下他一人,而他只有弟子,没有儿女,自然也不会有子孙。 当年的任王爷任秉义也曾手握重兵,被弹劾功高震主,期间或许还有些恩恩怨怨,肃清帝也不清楚。 撇开一切,任家对谢家王朝有不可忽视的功劳,史书记载也定有任秉义浓墨重彩的一笔。 肃清帝以极高礼仪对待任阳云,一则是因任王爷的功劳;二则也是任阳云改造六眼铳,包括那运来却还没用上的红衣大炮,都将是商国的利器。 任阳云在御书房里逗留了小半个时辰,由吴大伴亲自送出宫门的。 他没有领受什么封赏,只是说了当年任家旧事,君臣之间不该产生的误会,全因不信任起。 旁人说这个话,肃清帝未必当回事,甚至还会有些恼怒。 但他对任家的感情始终是复杂的,再加上这一次乾坤大定,任阳云和宋华菱功劳不小,因此这话他是听进去了的,至少现在是听进去。 任阳云离宫策马回去时,脸上的阴霾不散。 他没有太乐观。 肃清帝表现得相信他,相信宋华菱,唯独对谢壬祈避而不谈。 南疆战况几乎都能定了,所以他现在想起来谢壬祈当初无旨离京的事,心中总归会觉得不舒服。 而且经此一战,也证明谢壬祈不管有没有兵符在手,南疆军的兵权始终是在他的手里。 未来两三年,或许还可相安无事,再过几年怕就难说了。 离宫之后,他没有回望京楼,去了王府没找到宋华菱,便去京卫府,她果然在。 本以为她昨日哭了一场,会让情绪放纵放纵,殊不知她睡醒就又恢复了如常,该办差依旧办差。 师徒二人相对坐着,他们之间很少这样严肃对话。 “等南疆战事之后,祈儿回来,你们就辞官回梅山。”任阳云道。 宋华菱声音还有微微的沙哑,“皇上说了什么?” 她知道师父今日进宫去了,师父不喜欢京城,更不喜欢皇宫,进宫定是为着她和师弟的事情。 “他没说什么。”任阳云望着她,严肃道:“但他不信祈儿,打心底里忌惮,始终是会有行动的,离开,还能是兄弟,是君臣,留下,最终会走向敌对。” (/ht。 第1404章 宋华菱心里其实也明白,师弟这一次无旨接管南疆军,已经触了逆鳞。 尤其师弟在南疆再立战功,声望比原先更上一层,对皇上而言,是直接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任阳云道:“如果你们不想离开京城,可以辞官当个闲散王爷,只是谨记不能生子,要生,就一定要离开京城。” 宋华菱沉默片刻,她是有些不甘心,因为女子入朝为官,她是第一人,就这么放弃了,以后还会有吗? 可师父的担忧,恰好也是她的担忧。 肃清帝也传召沈家主入宫觐见了。 沈家主也是做好了准备,虽然这一次他率领护卫和镖局平乱,但沈家旁支与宁郡王勾结,纵然皇上对外说功过相抵,却也不是轻易就能抹过去的。 肃清帝待他的态度倒是温和,甚至还赞了一句沈家主忠君爱国,有乃父之风。 前任家主对朝廷十分慷慨,有战事时捐了不少银子。 沈家主明白,当即以南疆和成凌关都在打仗为由,沈家愿意略尽绵薄之情,捐出二十万两银子,为将士添置冬衣改善伙食之用。 肃清帝显得很满意,笑着道:“好,有沈家主的三十万两银子捐助,相信我边关将士定能抵御外敌,尽早结束战事。” 沈家主当即从善如流,“皇上圣明仁德,上苍定会庇佑我商国千秋万代。” 肃清帝笑了,留他说了一会儿话,便让他退下。 三十万两买个合家平安,也买个教训,值得的。 皇商,虽非人人都做得,但也不是非他沈家不可的。 跟朝廷做生意,其实利润很少,但有皇商的名号,他别的生意便如猪笼入水。 他回去跟沈万紫说:“你若是留在京城,不得再像以前那般肆意了,我沈家枝叶繁茂,少不了有些枯枝败叶,为父回去也得好好修剪一番,经此一事,要知道收敛锋芒,低调行事,也不可炫富张扬,往后你的吃穿用度为父会适当削减。” 沈万紫也不在乎,自己本就有小金库,吃住也在王府,四时衣裳简单就好,金银首饰也鲜少穿戴。 她说:“爹爹放心,女儿懂事了,就是三十万两对我们沈家来说,是否伤筋动骨?” “还好。”沈家主道,望着女儿,真觉得她整个都成熟稳重了许多,比沈家许多儿郎都沉稳,心下不禁欣慰,也慨叹,本想着这个小女儿便娇娇养着的,她喜欢习武,便资助个帮派,让她在帮派里当个大小姐。 等到了年岁,寻个家世门楣低些的,纵她作威作福一辈子,如此便好。 万万没想到,她跟着上了战场,立功归来,又跟着北冥王妃办差,他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已经听很多人提起过沈家姑娘沈万紫,都是赞赏有加的。 老父亲怎不欣慰?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说不准以后她还能扛起沈家呢。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沈家主与赤焰掌门等一众人离京而去。 在宋华菱的坚持下,任阳云也带着万宗门的弟子回梅山了。 任阳云本来想多留些日子的,哪里想到被徒弟嫌弃,只得直骂她没良心,又叮嘱沈青禾与王乐章好好照顾宋华菱。 师父走了之后,王乐章戳着她脑瓜,“你这个没良心的,师父想留在这里陪你久一些,你怎么就把他给撵走了?他一直都很担心你。” 宋华菱脸上还有不舍的神色,听五师兄这样说,她怅然叹气,“师父不喜欢京城,自由惯了的,如若让他为我留在京城久住,才是不孝呢。” 在京城,师父就没怎么笑过。 而且,师父在身边,她总是有所依赖,办事也不若原先利索,有事没事也想往师父跟前凑。 (/ht。 第1405章 方十一郎和颜如玉的婚事一拖再拖,终于挑了个良辰吉日办了。 婚事没有大张旗鼓,但太傅嫁孙女,该有的体面是有的。 太后带头,后妃也纷纷为下了赏赐,给颜如玉添置嫁妆。 雅君女学的学生也发动起来,给颜如玉送了很多自己做的新婚礼物。 女学如今多半都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学生,没什么值钱的,但自己亲手绣和亲手做的,总归心意最重。 颜如玉的嫁衣,是早早就叫工坊的莫娘子做,这件嫁衣还曾在工坊的绣品店展示过,惹得许多待嫁女儿心动不已,梦想着自己穿上这样漂亮的嫁衣,嫁给自己心仪的儿郎。 莫娘子本来就名声在外,如今太傅孙女都穿上她做的嫁衣,谁还会因她那点遭遇而觉得晦气? 一时,工坊绣品店的门槛都被踏平了,有做嫁衣喜服的,也有做便服的。 大喜当日,宋华菱带着沈万紫他们前往方家吃喜酒。 方家兄弟多,加上方十一郎自己是武将,自然便有些爱热闹的说是要闹新房。 大家想看娇羞的新娘子,殊不知,却见新娘子大方从容地站出来,说闹新房自然是好的,但得先赋诗,便以结秦晋之好为题,赋诗一首,过关了能得红封,不过关的,便在新房的院子里舞剑耍拳。 于是乎,方十一郎和颜如玉坐在廊前,看了一套又一套的拳法,欣赏了一轮又一轮的剑法,红封倒是没给出去多少的。 宾客闹新房变成了新人闹宾客,也是头一遭了。 反而是在太傅府里,贺太傅嫁孙女的宾客,多半是文官,太傅说今日这么高兴,就让文官们舞剑耍拳,助助兴。 这可难倒大家了,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有作画的,有写书法的,有写诗的,太傅含笑收下一众官员的墨宝,合不拢嘴。 方府热闹非凡,推杯换盏,欢喜的笑声在府邸上空飘荡。 宋华菱和沈万紫趁着方十一郎他们招呼宾客,便到新房去贺新娘子。 颜如玉今日特别的明艳漂亮,她素来是含蓄的,但今日的开心流露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而且她特意支开沈万紫,留下宋华菱,娇羞地要请教些问题。 宋华菱听了她要请教的,瞪大眼睛,“这……你出嫁之前,没人跟你说这些吗?” “说了。”颜如玉脸颊红得要紧,“嬷嬷教过的。” “那不就行了?”宋华菱笑着道,“这种事情水到渠成,没什么的。” 颜如玉手掌轻蜷,脸颊滚烫得厉害,“但嬷嬷说,新婚之夜对女子总是不美好的,会很痛,我想问是否真的很痛?若痛起来岂不失态,让他看了笑话?可有什么法子?啊,我太失礼了。” 宋华菱笑着看她,明白她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喜欢的人,“这种事情,痛便说痛,他自然懂得怜香惜玉的。” “若痛得面容狰狞,岂不吓着人?”她睫毛轻扬,又迅速敛下。 宋华菱失笑,“不会吧?” “嬷嬷说会的。”颜如玉巴巴地看着她,“王妃,您那会儿不疼吗?” 宋华菱想起洞房花烛夜,心底莫名地一阵躁动,身体发热。 其实,她很多时候想起师弟,都会想他们床笫之事,然后特别想和他亲近。 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王妃?是不是我唐突了?”颜如玉见她失神,自知失礼,忙致歉,“对不起,我太不知分寸了,怎可探听这些?” 宋华菱收敛心下荡漾,笑着说:“痛的,前几次总是痛些的,但能忍受,之后便是说不出的美好了。” (/ht。 第1406章 听她这样说,颜如玉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些,脸颊粉若三月桃花,“谢谢王妃,我会努力做个完美的娘子。” 宋华菱握住她的手,真诚地道:“其实,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夫妻过日子,好的坏的对方都能看见,也必须学着接受,没有人是绝对完美的,你会要求他绝对完美吗?” 颜如玉摇头,“不会。” “那你也不用苛求自己,凡事都不必。”宋华菱道。 颜如玉微微怔了怔,凡事,都不必苛求完美吗? 从热闹的喜宴回到王府,宋华菱忽然觉得梅花院十分冷清,想起师弟,师弟却远在南疆,虽没细数他们分开的日子,但她觉得十分漫长。 想像原先那样出门去望京楼找师父,才想起师父已经回梅山了。 心头不禁有些失落。 她又想起今晚的颜如玉,原来女子成亲的时候,心里头是这样欢喜,这样期待,这样娇羞,幸福感都洋溢出来了。 她两次成亲,都过于平静。 宝珠给她卸妆后,要给她备水沐浴,宋华菱摇头,拉着她坐下,道:“宝珠,原先我跟你便提过,你的婚事该要议了,你可有意中人?” 宝珠看了她一眼,道:“姑娘去吃喜酒还吃上瘾了?非得着急再吃一顿?” 宋华菱失笑,“我是这么贪吃的?为你好呢,再留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你该不是被万紫影响了,打算以后都不嫁人?” 宝珠摇头,“才不是,奴婢会嫁人的,嫁了人之后,也要留在姑娘身边。” 宋华菱刮了她鼻尖一下,“哪里有嫁人了,不在夫家过日子,而是留在娘家的?” 一句娘家,让宝珠眼眶陡然一红,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姑娘,奴婢除了你,便没有亲人了,如何也是要留在你身边的,回头若有合适的家丁小厮护卫,别的不拘,人品要好,对王府要忠心,奴婢便嫁了。” 说完,泪珠已经滚下。 宋华菱伸手拭去,轻声道:“不,最重要的是你要喜欢,今日我看到如玉的欢喜和幸福,才知道成亲最大的意义是嫁给了自己所喜欢的人,当然,人品也是很重要的。” 宝珠执拗地道:“反正,就是要能留在姑娘身边。” 她没有亲人了,没有家了,姑娘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宋华菱笑着道:“好,总之是会留在京城的。” “是留在姑娘的身边。”宝珠再一次强调。 宋华菱轻轻推开她,“沐浴去。” 南疆帅府。 谢壬祈收到了娘子的家书,读了好几遍,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 华菱说想他,还隆重地写了下来,说想他呢。 方天许他们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便有些着急了,再敲了一次门,“元帅,末将能进来了吗?” 谢壬祈把家书折好,调整脸上的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些,“进来。” 今日传召他们来议事,是因为维克多一直按兵不动,不退不攻,这样僵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所以,他们已经跟草原部落的狼主联系,有意结交。 本来草原是不愿意跟任何一方结交,但是,维克多囤兵在外,粮草不多,总是做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偷了草原不少的羊,使得狼主少布十分生气。 生气是另外一回事,更多的是担忧。 他们了解到维克多的处境,他兵败回国定是要遭清算,他只有孤掷一注,如果攻不下西蒙,就必定会霸占草原。 原先维克多只是派人来谈,如今面子都不要了,直接偷羊杀牛,这就不能再忍。 他们要做选择了。 恰好这个时候北冥王派使者前来,少布一口应诺,可以坐下来慢慢谈,而且他们也愿意入城谈。 愿意入城谈,意味着他们的诚意很充足,毕竟他们也知晓如今南疆的将帅不能随便出城,维克多现在的手段很卑劣。 谢壬祈传方天许他们来,便是为着两方和谈一事。 “他们既愿意入城来,按照南疆的风俗,便是我们的客人了,”谢壬祈望着他们道:“招待一事便由方将军着手安排,备下好酒好菜。” 方天许拱手,“是,末将定会好好安排的。” 齐麟道:“元帅,你觉得我们和草原能否结盟,让草原也出兵?” 谢壬祈摇头,眼神坚毅,“不必,只要草原借地,我们便可一路追着维克多打,必须取维克多首级,他只要还剩一口气,便会死拖不退。” 大家也认同,沙国早就军心散涣,无心恋战,是维克多死活不退,他死了,沙国将士自然就做鸟兽散。 (/ht。 第1407章 少布入城只带了十余人,个个剽悍魁梧,腰间系着弯刀,瞧着凶神恶煞的样子。 但坐下来吃酒吃肉的时候,他们黝黑的面容却绽放出特别灿烂的笑容。 狼主少布五十多岁,和他们一样,皮肤都是黝黑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是特别有智慧且心思缜密的人,或者说,他始终警惕,不敢将信任完全交托给北冥王。 他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只合作这一次,击退沙国人之后,他们要迅速撤出草原,没有允许,不得再踏足草原的核心区域。 谢壬祈答应,当即签订协议。 签订协议之后,他们便不再逗留,马上离开。 草原部落对商国没有多少好感的,这里连年战火,多多少少总会波及到他们。 但是,草原有许多部落,并不团结,所以也无法跟商国或者沙国作对。 方天许护送他们出城之后,当即回帅府商议,如何打这一场追击战。 草原部落借地,他们可纵深追击。 但追击战与守城战不一样,后勤,粮草,弓箭兵器全部都要跟上,军医伤药担架等缺一不可,这是大部队出去,还要应对冬日严寒,风险挺大,但收效也大,起码这十年八年,沙国再不敢来犯。 众将商议了一晚,制定基本策略之后,便下达军令,自然,也给皇上发了急报,急报如同往常一样,夹着给宋华菱的家书。 将在外,夫妻之间在御前也没有秘密了,能少些麻烦。 朝廷收到急报,有些朝臣认为谢壬祈此举太过贪功冒进,眼看便到了严酷天气,贸然带大部队去追击,且还要防着草原趁机攻打西蒙,他们奏请肃清帝下旨,让北冥王带兵退回西蒙,只要死守西蒙,沙国人就没有办法。 但也有人认为,这样守下去,士兵不能耕作劳种,作战军需耗费,连军眷都要朝廷养着。 如果任由维克多来拖,不知道会拖多久,而且他未必会回国,带着一群士兵没有吃穿,就一定会到处打秋风,偶尔刺挠一下,杀些边城百姓,烧杀抢掠,实在恶心,百姓也会终日惶恐,得不到真正的和平。 朝堂上,两方争论不休,各抒己见,肃清帝都没怎么发话。 一直到支持谢壬祈的官员占了上风,他才缓缓开口,道:“朕相信北冥王的判断与作战能力,南疆要真正和平,就不能和他这样无了期地耗下去,朕认同北冥王速战速决的决策。” 皇上都这样说了,加上反对的官员确实也辩驳不过支持的人,便一同跪下呼皇上英明。 穆丞相是明白皇上的,一则他确实完全相信北冥王的作战能力;二则,他也不可能让北冥王在南疆长久领兵。 宋华菱不理会朝廷之争,她和穆丞相一样,知道皇上会同意他的作战计划,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看他写的家书。 家书一样是被拆开过的,虽重新上了封漆,但细心看,一眼就就看出痕迹来。 她也不理会,横竖家书里写的都是寻常问候,顶多附上一句思念你。 但就这一句思念,足以慰藉她的思念了。 但当她这一次拆开信,看了开头两句,便瞪大了眼睛。 她猛地捂在胸口,先骂了一句,“臭不要脸的人,才会偷看人家夫妻信件。” 一阵心跳,再加一阵羞怒,她重新开头看。 “吾妻华菱,南疆入冬了,被窝里没有你,总觉透骨寒冷,特别怀念在京时拥你入怀闻着你秀发芳香安寝,我想那是世上最大的幸福,其实一直忘记告诉你,娶你那日,我便自觉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男儿……” (/ht。 第1408章 接下来的,没有最露骨,只有更露骨,毫无顾忌地诉说他对她的感情。 宋华菱反复辨认字迹,确实是他的,但他知道这封信一定会被皇上先行看过,怎还写得这样叫人心跳加速? 有别的什么含义吗? 抑或是……她去信的一句想他,引发的翻天倒海效应? 宫里御书房,地龙还没烧,冷意丝丝入侵。 奏章早就已经批完,肃清帝却迟迟没翻牌子,只是盯着眼前的暗淡的灯火失神。 他看了谢壬祈写给宋华菱的家书,信中道不尽的思念,诉不完的衷肠,仿佛他们才刚刚新婚燕尔,那般的蜜里调油,难舍难分。 他不是第一次看他们的信,纵然往日也有些想念,却不若这般‘放肆轻狂’。 这些话,说出口都觉得尴尬,写下来岂不是更尴尬? 他觉得皇弟这样做实在不妥当,太轻浮。 哄女子的法子多了去,何必要这般? 他这般想着,心里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心湖水波一圈一圈地荡漾,怎么都收不住了。 他不知道当这个皇帝,到底失去了多少东西。 像男女情爱,他是从不敢去想的,并非没有过心动,是权衡过后,觉得心动只是片刻感觉,到底是会消失的。 他曾经对宋华菱心动过,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子谁不会心动呢? 可心动归心动,却是个极好的棋子,将她嫁与皇弟,便可释了他的兵权。 帝王的感情总是用来牺牲,达成一些目的。 “皇上,今晚去哪位娘娘宫里?”吴大伴见他批完奏章,许久都没说话,便轻声问了。 肃清帝收回眼神,渐渐聚焦,问道:“皇后宫里最近可闹出什么事端来?” 吴大伴恭谨地道:“回皇上的话,娘娘这几日都命人送汤水来,且日日派人去慈安宫看望大皇子,送些点心,听长春宫的人说,娘娘思念大皇子,晚上总是独自垂泪。” 肃清帝难得想起夫妻之情,听了吴大伴的话,心肠顿时冷了下来,“她应该感恩太后愿意照看大皇子,夜夜哭,哭给谁看?如今叫他们母子分离了吗?” 皇后晚上思念大皇子独自垂泪不能安寝,这样的话只有长春宫的人说出去的,这话是说给谁听?自然是说给他听。 目光如此短浅,大皇子跟在她身边,迟早是要养废了的。 “长春宫的人还说了什么?”肃清帝声音冷了下来。 吴大伴道:“长春宫的人倒是没说什么了,就是有嘴碎的宫人议论,说皇后娘娘不能亲自抚养皇子,会叫朝臣非议,质疑中宫威严。” 肃清帝心里着实是说不出的失望。 那些嘴碎的宫人敢这样妄议他的决定,这显然是有人授意的。 他实在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一定要让大皇子留在身边?如今住在慈安宫里,他的进步肉眼可见,为何非得要他成为一个骄纵横蛮,不学无术之徒? 若仅仅是因为舍不得母子分离,那皇后的目光未免太浅薄,可她齐家出身,显然不是那种见识肤浅之人。 刚送去的时候她不舍,闹一闹也情有可原,如今都看到他的改变,为什么还要折腾着让大皇子回去? 现在,连太傅都说大皇子是有进步的,也多亏了瑞儿入宫做了榜样,如今瑞儿出宫回了书院,等年后再入宫做陪读。 他刚觉得大皇子未来可期,皇后又出幺蛾子了。 “听闻淑妃最近身子不适,朕去看看她,摆驾!”肃清帝传旨道。 “是!”吴大伴对外宣了一声,“皇上起驾!” 淑妃知道谋逆案结束之后,皇上会入后宫,但想着大皇子如今得太傅夸赞了,如此应该也会解了皇后娘娘的禁足,皇上也会首先去看望皇后娘娘。 因此,她早早就哄着三皇子睡下了,三皇子虽然不是她亲生,但襁褓里就抱过来的,对她而言也不亚于亲生。 听得宫人来报,说皇上正在过来的途中,她急忙起身穿衣迎驾,心下却觉得奇怪,皇上还不愿去长春宫吗? (/ht。 第1409章 长春宫,皇后还不曾卸下钗环,脸上妆容也没洗去,眼底盈满了期待。 今日御前早早就传话,说皇上今晚会来后宫,她等了好久没听说皇上没翻牌子,心里头不禁高兴,不翻牌子,意味着是要来中宫的。 “兰简,快去看看皇上来了没有?”她再一次催促,今晚已是催促了三遍。 兰简姑姑在一旁伺候着,笑道:“娘娘莫急,皇上要过来,肯定会派人前来知会,好让您准备接驾。” “是啊,是啊,皇上许久没来长春宫了,本宫都忘记了。”皇后抚了一下鬓边,笑意妩媚,“本宫与皇上到底是夫妻,夫妻哪里有隔夜仇的?如今大皇子长进了,皇上自然就心软。” “等皇上来了,您好好说,切莫太急着说要大皇子回来。”兰简姑姑叮嘱说。 皇后点头,“本宫知道,今晚是提不得的,但终究还是要让他早些回来,如今太傅也夸赞了他,不必再养在慈安宫里了,回来也是一样好学的,若长久地留在慈安宫,只怕迟早是要忘掉本宫这位母后。” 兰简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其实如今大皇子乖巧许多,不若便继续留在慈安宫?只要皇上解了您的禁足,您想什么时候去看他都行,大皇子孝顺,也绝对不会忘记您的。” 皇后却摇头,眼底悲戚,“他孝顺,到底年少,架不住有人教唆。” 兰简姑姑脸色一变,“娘娘慎言,太后不会这样做的,您也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太后也是为着大皇子好。” 皇后望着她,轻轻叹气,“你不懂,齐家如今虽受打压,但在朝堂经营许久,人脉广泛,门生众多,太后最忌外戚干政,大皇子一旦成为储君,太后定必会叫他疏远外戚,以防外戚壮大,在太后心里,本宫与齐家同气连枝,所以定会叫大皇子疏远本宫,你别忘记,太后对自己和娘家人也没有留情,你见太后几时过问过朝政?” 兰简姑姑觉得皇后在钻牛角尖了,她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娘娘,太后与皇上母子感情深厚,为人母者,定也能理解娘娘,她助您望子成龙的心愿,断不是那种要将你们母子分离的心狠手辣之人,反而您叫人在外头说中宫也无法抚养自己的皇子,只怕会触怒皇上和太后,得不偿失。” 皇后看她,神色不虞,“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怯懦弱?这也怕,那也怕,如何成得了事?那些话就是故意要传到皇上和太后耳中,皇上不喜流言蜚语,为堵住悠悠众口,自然会将大皇子送回长春宫来,事实证明,本宫也没有错,皇上今晚没翻牌子,就是要来长春宫的。” 皇后话音刚落,殿外的人进来禀报,“娘娘,皇上已经摆驾淑妃宫中了。” 皇后猛地站起,脸色霎时变了,“什么?去了淑妃那里?可看清楚了?” “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奴才是亲眼看着的。” 皇后摇头,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恐慌,“怎么是去淑妃宫里?他也没翻淑妃牌子啊,莫非是去看三皇子?一定是,三皇子年幼,皇上去看一看,回头定要来长春宫的。” 可惜她等到深夜,也不见皇上来,派人出去打听,说皇上已在淑妃宫中宿下了。 皇后本盼着今晚皇上来,服软几句,解了禁足,重新拿回管辖后宫大权,如今,禁足未解,她依旧是被禁锢的皇后。 (/ht。 长春宫,皇后还不曾卸下钗环,脸上妆容也没洗去,眼底盈满了期待。 今日御前早早就传话,说皇上今晚会来后宫,她等了好久没听说皇上没翻牌子,心里头不禁高兴,不翻牌子,意味着是要来中宫的。 “兰简,快去看看皇上来了没有?”她再一次催促,今晚已是催促了三遍。 兰简姑姑在一旁伺候着,笑道:“娘娘莫急,皇上要过来,肯定会派人前来知会,好让您准备接驾。” “是啊,是啊,皇上许久没来长春宫了,本宫都忘记了。”皇后抚了一下鬓边,笑意妩媚,“本宫与皇上到底是夫妻,夫妻哪里有隔夜仇的?如今大皇子长进了,皇上自然就心软。” “等皇上来了,您好好说,切莫太急着说要大皇子回来。”兰简姑姑叮嘱说。 皇后点头,“本宫知道,今晚是提不得的,但终究还是要让他早些回来,如今太傅也夸赞了他,不必再养在慈安宫里了,回来也是一样好学的,若长久地留在慈安宫,只怕迟早是要忘掉本宫这位母后。” 兰简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其实如今大皇子乖巧许多,不若便继续留在慈安宫?只要皇上解了您的禁足,您想什么时候去看他都行,大皇子孝顺,也绝对不会忘记您的。” 皇后却摇头,眼底悲戚,“他孝顺,到底年少,架不住有人教唆。” 兰简姑姑脸色一变,“娘娘慎言,太后不会这样做的,您也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太后也是为着大皇子好。” 皇后望着她,轻轻叹气,“你不懂,齐家如今虽受打压,但在朝堂经营许久,人脉广泛,门生众多,太后最忌外戚干政,大皇子一旦成为储君,太后定必会叫他疏远外戚,以防外戚壮大,在太后心里,本宫与齐家同气连枝,所以定会叫大皇子疏远本宫,你别忘记,太后对自己和娘家人也没有留情,你见太后几时过问过朝政?” 兰简姑姑觉得皇后在钻牛角尖了,她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娘娘,太后与皇上母子感情深厚,为人母者,定也能理解娘娘,她助您望子成龙的心愿,断不是那种要将你们母子分离的心狠手辣之人,反而您叫人在外头说中宫也无法抚养自己的皇子,只怕会触怒皇上和太后,得不偿失。” 皇后看她,神色不虞,“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怯懦弱?这也怕,那也怕,如何成得了事?那些话就是故意要传到皇上和太后耳中,皇上不喜流言蜚语,为堵住悠悠众口,自然会将大皇子送回长春宫来,事实证明,本宫也没有错,皇上今晚没翻牌子,就是要来长春宫的。” 皇后话音刚落,殿外的人进来禀报,“娘娘,皇上已经摆驾淑妃宫中了。” 皇后猛地站起,脸色霎时变了,“什么?去了淑妃那里?可看清楚了?” “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奴才是亲眼看着的。” 皇后摇头,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恐慌,“怎么是去淑妃宫里?他也没翻淑妃牌子啊,莫非是去看三皇子?一定是,三皇子年幼,皇上去看一看,回头定要来长春宫的。” 可惜她等到深夜,也不见皇上来,派人出去打听,说皇上已在淑妃宫中宿下了。 皇后本盼着今晚皇上来,服软几句,解了禁足,重新拿回管辖后宫大权,如今,禁足未解,她依旧是被禁锢的皇后。 (/ht。 长春宫,皇后还不曾卸下钗环,脸上妆容也没洗去,眼底盈满了期待。 今日御前早早就传话,说皇上今晚会来后宫,她等了好久没听说皇上没翻牌子,心里头不禁高兴,不翻牌子,意味着是要来中宫的。 “兰简,快去看看皇上来了没有?”她再一次催促,今晚已是催促了三遍。 兰简姑姑在一旁伺候着,笑道:“娘娘莫急,皇上要过来,肯定会派人前来知会,好让您准备接驾。” “是啊,是啊,皇上许久没来长春宫了,本宫都忘记了。”皇后抚了一下鬓边,笑意妩媚,“本宫与皇上到底是夫妻,夫妻哪里有隔夜仇的?如今大皇子长进了,皇上自然就心软。” “等皇上来了,您好好说,切莫太急着说要大皇子回来。”兰简姑姑叮嘱说。 皇后点头,“本宫知道,今晚是提不得的,但终究还是要让他早些回来,如今太傅也夸赞了他,不必再养在慈安宫里了,回来也是一样好学的,若长久地留在慈安宫,只怕迟早是要忘掉本宫这位母后。” 兰简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其实如今大皇子乖巧许多,不若便继续留在慈安宫?只要皇上解了您的禁足,您想什么时候去看他都行,大皇子孝顺,也绝对不会忘记您的。” 皇后却摇头,眼底悲戚,“他孝顺,到底年少,架不住有人教唆。” 兰简姑姑脸色一变,“娘娘慎言,太后不会这样做的,您也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太后也是为着大皇子好。” 皇后望着她,轻轻叹气,“你不懂,齐家如今虽受打压,但在朝堂经营许久,人脉广泛,门生众多,太后最忌外戚干政,大皇子一旦成为储君,太后定必会叫他疏远外戚,以防外戚壮大,在太后心里,本宫与齐家同气连枝,所以定会叫大皇子疏远本宫,你别忘记,太后对自己和娘家人也没有留情,你见太后几时过问过朝政?” 兰简姑姑觉得皇后在钻牛角尖了,她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娘娘,太后与皇上母子感情深厚,为人母者,定也能理解娘娘,她助您望子成龙的心愿,断不是那种要将你们母子分离的心狠手辣之人,反而您叫人在外头说中宫也无法抚养自己的皇子,只怕会触怒皇上和太后,得不偿失。” 皇后看她,神色不虞,“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怯懦弱?这也怕,那也怕,如何成得了事?那些话就是故意要传到皇上和太后耳中,皇上不喜流言蜚语,为堵住悠悠众口,自然会将大皇子送回长春宫来,事实证明,本宫也没有错,皇上今晚没翻牌子,就是要来长春宫的。” 皇后话音刚落,殿外的人进来禀报,“娘娘,皇上已经摆驾淑妃宫中了。” 皇后猛地站起,脸色霎时变了,“什么?去了淑妃那里?可看清楚了?” “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奴才是亲眼看着的。” 皇后摇头,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恐慌,“怎么是去淑妃宫里?他也没翻淑妃牌子啊,莫非是去看三皇子?一定是,三皇子年幼,皇上去看一看,回头定要来长春宫的。” 可惜她等到深夜,也不见皇上来,派人出去打听,说皇上已在淑妃宫中宿下了。 皇后本盼着今晚皇上来,服软几句,解了禁足,重新拿回管辖后宫大权,如今,禁足未解,她依旧是被禁锢的皇后。 (/ht。 第1410章 后妃中,齐皇后最忌惮的便是德妃和淑妃,她们两人分别生养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按说,淑妃的三皇子不是亲生的,且年岁幼小,她不必太过担心,但淑妃原先为人张狂,家世显赫,又极擅长弄权。 近这一年多来她与德妃掌管后宫事务,性子瞧着是收敛些了,懂得收买人心,加上她还支持宋华菱的工坊和女学,在民间有一定的名望。 相比之下,德妃便安分许多,与淑妃协管后宫,偶尔也会来询问她的意思,还真心实意把她当皇后看待。 可德妃的二皇子聪慧伶俐,恭谨知礼,最得太后和皇上喜欢。 如果现在确立太子,那定必是立长立嫡,可一旦等到皇子们都长大了,有人提出立贤,那么大皇子便有劲敌。 如今她们两人都有协理后宫之权,皇子自然就跟着尊贵些了。 她执意要把大皇子接回来抚养,除方才所说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齐家不能成为她的助力,反而会拖累她,万一……万一有个好歹,她这皇后之位被废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皇子若是养在她身边,皇上总得顾忌些的。 这话,她不敢说,也不敢多想,想起便心惊肉跳。 辗转反侧一宿没睡,翌日便听得消息说皇上把惠仪宫赐给淑妃住了。 惠安太后当年被封为皇后之前,也是住在惠仪宫的。 惠仪宫冬暖夏凉,宫门前挖了一个池塘,池塘里种满荷花,凡到了夏日,整个宫殿都能闻到荷花的清香。 惠仪宫里头还种了许多品种的牡丹,牡丹乃是花王,本来只有太后与她的宫中种得,御花园是有的,但不属于任何人。 惠仪宫的牡丹,是原先便有,花匠打理得很好,原先也作赏花之用,如今竟然赐给了淑妃居住,齐皇后心里顿生危机感。 可她还在禁足中,出不去,也没有管理六宫之权,更见不着皇上,她能怎么办? 她赶忙让兰简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皇上为何要让淑妃迁居惠仪宫。 兰简亲自出去一趟,一两个时辰才打听到消息回来,皇后等得焦心不已,忙问道:“什么情况?你快说。” 兰简姑姑笼了笼衣裳,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奴婢问过了,说是昨晚皇上去的时候,听得三皇子最近在吃药,一问才知道自从入秋之后,三皇子就得了咳症,拖拖拉拉的到如今都没好全,太医说三皇子体弱,入秋之后受了寒才引发了咳症的,皇上心疼三皇子,便让淑妃带着三皇子迁居惠仪宫了。” 齐皇后神色凝重地坐了下来,“皇上几时这么关心皇子了?不就是咳几声吗?算得什么病?大张旗鼓地迁宫,迁的还是惠仪宫,本宫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兰简姑姑见她思虑甚重,安慰道;“兴许是皇上心疼三皇子没了生母,便多疼爱关注些也不奇怪,再说,皇上虽忙于朝务,但对皇子皇女也十分关心,便是我们大皇子的学业,皇上就不知道派人问过多少次了。” 齐皇后眉宇间笼着一层阴霾,“那如何一样?大皇子是他的嫡子,理应格外看重些。” 而且,三皇子咳嗽几声便要迁宫,实在小题大做,她认为皇上就是要借此抬举淑妃了。 而且,淑妃的娘家似乎跟宋华菱来往频繁,皇上对宋华菱又曾经有过那样的心思…… 她忽然想起来,忙问道:“兰简,那彤婕妤是不是跟宋华菱有些往来?” 兰简姑姑摇头,“不曾吧?她们就只见过一次,是在宫宴的时候一同看戏,说了几句话而已。” 齐皇后摇头,“宋华菱傲气,轻易不跟后妃来往,而且她这种武将与男子心性是一样的,喜欢怜悯弱小,她办工坊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本宫见那彤婕妤柔柔弱弱的,或能为本宫所用。” (/ht。 后妃中,齐皇后最忌惮的便是德妃和淑妃,她们两人分别生养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按说,淑妃的三皇子不是亲生的,且年岁幼小,她不必太过担心,但淑妃原先为人张狂,家世显赫,又极擅长弄权。 近这一年多来她与德妃掌管后宫事务,性子瞧着是收敛些了,懂得收买人心,加上她还支持宋华菱的工坊和女学,在民间有一定的名望。 相比之下,德妃便安分许多,与淑妃协管后宫,偶尔也会来询问她的意思,还真心实意把她当皇后看待。 可德妃的二皇子聪慧伶俐,恭谨知礼,最得太后和皇上喜欢。 如果现在确立太子,那定必是立长立嫡,可一旦等到皇子们都长大了,有人提出立贤,那么大皇子便有劲敌。 如今她们两人都有协理后宫之权,皇子自然就跟着尊贵些了。 她执意要把大皇子接回来抚养,除方才所说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齐家不能成为她的助力,反而会拖累她,万一……万一有个好歹,她这皇后之位被废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皇子若是养在她身边,皇上总得顾忌些的。 这话,她不敢说,也不敢多想,想起便心惊肉跳。 辗转反侧一宿没睡,翌日便听得消息说皇上把惠仪宫赐给淑妃住了。 惠安太后当年被封为皇后之前,也是住在惠仪宫的。 惠仪宫冬暖夏凉,宫门前挖了一个池塘,池塘里种满荷花,凡到了夏日,整个宫殿都能闻到荷花的清香。 惠仪宫里头还种了许多品种的牡丹,牡丹乃是花王,本来只有太后与她的宫中种得,御花园是有的,但不属于任何人。 惠仪宫的牡丹,是原先便有,花匠打理得很好,原先也作赏花之用,如今竟然赐给了淑妃居住,齐皇后心里顿生危机感。 可她还在禁足中,出不去,也没有管理六宫之权,更见不着皇上,她能怎么办? 她赶忙让兰简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皇上为何要让淑妃迁居惠仪宫。 兰简亲自出去一趟,一两个时辰才打听到消息回来,皇后等得焦心不已,忙问道:“什么情况?你快说。” 兰简姑姑笼了笼衣裳,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奴婢问过了,说是昨晚皇上去的时候,听得三皇子最近在吃药,一问才知道自从入秋之后,三皇子就得了咳症,拖拖拉拉的到如今都没好全,太医说三皇子体弱,入秋之后受了寒才引发了咳症的,皇上心疼三皇子,便让淑妃带着三皇子迁居惠仪宫了。” 齐皇后神色凝重地坐了下来,“皇上几时这么关心皇子了?不就是咳几声吗?算得什么病?大张旗鼓地迁宫,迁的还是惠仪宫,本宫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兰简姑姑见她思虑甚重,安慰道;“兴许是皇上心疼三皇子没了生母,便多疼爱关注些也不奇怪,再说,皇上虽忙于朝务,但对皇子皇女也十分关心,便是我们大皇子的学业,皇上就不知道派人问过多少次了。” 齐皇后眉宇间笼着一层阴霾,“那如何一样?大皇子是他的嫡子,理应格外看重些。” 而且,三皇子咳嗽几声便要迁宫,实在小题大做,她认为皇上就是要借此抬举淑妃了。 而且,淑妃的娘家似乎跟宋华菱来往频繁,皇上对宋华菱又曾经有过那样的心思…… 她忽然想起来,忙问道:“兰简,那彤婕妤是不是跟宋华菱有些往来?” 兰简姑姑摇头,“不曾吧?她们就只见过一次,是在宫宴的时候一同看戏,说了几句话而已。” 齐皇后摇头,“宋华菱傲气,轻易不跟后妃来往,而且她这种武将与男子心性是一样的,喜欢怜悯弱小,她办工坊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本宫见那彤婕妤柔柔弱弱的,或能为本宫所用。” (/ht。 后妃中,齐皇后最忌惮的便是德妃和淑妃,她们两人分别生养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按说,淑妃的三皇子不是亲生的,且年岁幼小,她不必太过担心,但淑妃原先为人张狂,家世显赫,又极擅长弄权。 近这一年多来她与德妃掌管后宫事务,性子瞧着是收敛些了,懂得收买人心,加上她还支持宋华菱的工坊和女学,在民间有一定的名望。 相比之下,德妃便安分许多,与淑妃协管后宫,偶尔也会来询问她的意思,还真心实意把她当皇后看待。 可德妃的二皇子聪慧伶俐,恭谨知礼,最得太后和皇上喜欢。 如果现在确立太子,那定必是立长立嫡,可一旦等到皇子们都长大了,有人提出立贤,那么大皇子便有劲敌。 如今她们两人都有协理后宫之权,皇子自然就跟着尊贵些了。 她执意要把大皇子接回来抚养,除方才所说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齐家不能成为她的助力,反而会拖累她,万一……万一有个好歹,她这皇后之位被废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皇子若是养在她身边,皇上总得顾忌些的。 这话,她不敢说,也不敢多想,想起便心惊肉跳。 辗转反侧一宿没睡,翌日便听得消息说皇上把惠仪宫赐给淑妃住了。 惠安太后当年被封为皇后之前,也是住在惠仪宫的。 惠仪宫冬暖夏凉,宫门前挖了一个池塘,池塘里种满荷花,凡到了夏日,整个宫殿都能闻到荷花的清香。 惠仪宫里头还种了许多品种的牡丹,牡丹乃是花王,本来只有太后与她的宫中种得,御花园是有的,但不属于任何人。 惠仪宫的牡丹,是原先便有,花匠打理得很好,原先也作赏花之用,如今竟然赐给了淑妃居住,齐皇后心里顿生危机感。 可她还在禁足中,出不去,也没有管理六宫之权,更见不着皇上,她能怎么办? 她赶忙让兰简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皇上为何要让淑妃迁居惠仪宫。 兰简亲自出去一趟,一两个时辰才打听到消息回来,皇后等得焦心不已,忙问道:“什么情况?你快说。” 兰简姑姑笼了笼衣裳,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奴婢问过了,说是昨晚皇上去的时候,听得三皇子最近在吃药,一问才知道自从入秋之后,三皇子就得了咳症,拖拖拉拉的到如今都没好全,太医说三皇子体弱,入秋之后受了寒才引发了咳症的,皇上心疼三皇子,便让淑妃带着三皇子迁居惠仪宫了。” 齐皇后神色凝重地坐了下来,“皇上几时这么关心皇子了?不就是咳几声吗?算得什么病?大张旗鼓地迁宫,迁的还是惠仪宫,本宫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兰简姑姑见她思虑甚重,安慰道;“兴许是皇上心疼三皇子没了生母,便多疼爱关注些也不奇怪,再说,皇上虽忙于朝务,但对皇子皇女也十分关心,便是我们大皇子的学业,皇上就不知道派人问过多少次了。” 齐皇后眉宇间笼着一层阴霾,“那如何一样?大皇子是他的嫡子,理应格外看重些。” 而且,三皇子咳嗽几声便要迁宫,实在小题大做,她认为皇上就是要借此抬举淑妃了。 而且,淑妃的娘家似乎跟宋华菱来往频繁,皇上对宋华菱又曾经有过那样的心思…… 她忽然想起来,忙问道:“兰简,那彤婕妤是不是跟宋华菱有些往来?” 兰简姑姑摇头,“不曾吧?她们就只见过一次,是在宫宴的时候一同看戏,说了几句话而已。” 齐皇后摇头,“宋华菱傲气,轻易不跟后妃来往,而且她这种武将与男子心性是一样的,喜欢怜悯弱小,她办工坊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本宫见那彤婕妤柔柔弱弱的,或能为本宫所用。” (/ht。 第1411章 淑妃迁宫,各宫都送了礼物,皇亲国戚得知此事,也纷纷送上乔迁之礼。 至于送什么,别家府邸都是主母做主的,到了北冥王府,做主的便是于先生和路总管。 两人在库房里头一顿找,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要么是太贵重,要么只是金银珠宝之类的,金玉银瓶的也显得小气。 至于大件的例如珊瑚树,屏风,于先生不是很舍得,珊瑚树不多见,府里头这一尊是当初王妃大婚的时候,万宗门送的。 最终,他们把眸光投向库房里头最多的物什,便是沈青禾先生的梅花图。 这拿出去可太有面子了,价值不菲,但在王府来说,这东西多啊,若嫌不够的话,马上便要下雪,梅花也要开了,叫沈青禾先生再作便是。 但为了尊重沈先生,他们还是先行请示,沈先生表示没有异议,反正这玩意着实也多的是,多年画梅花,已经养成了肌肉记忆,画纸一展,笔墨在手,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 宋华菱晚上回来,倒是有些舍不得的,好在这是送给淑妃,是会留在宫里头,也不会拿出去随便变卖,加上淑妃应该也是爱惜墨宝之人,送便送了。 她亲自跑一趟送进宫里,惠仪宫如今是真的门庭若市,趁机进宫的内外命妇在外等着宣见。 宋华菱等了一会儿,大概是有人进去禀报了,淑妃便以她公务繁忙为由,先请了她进去。 没有人会有意见,毕竟逆贼在京城作乱的时候,是率领玄甲军打了胜仗,这才保得住大家眼下的安稳富贵日子。 宋华菱行礼见过,便送上画卷。 淑妃本也不大在意,只当是寻常的叫人收下,待看到卷轴上贴了沈字,微微一怔,忙问道:"是沈先生的冷梅图吗?" 宋华菱点头,笑着说:“是师兄作的画,希望淑妃娘娘别嫌弃。” “快派人去请皇上过来看看。”淑妃大喜,笑着对宋华菱道:“怎么会嫌弃?简直是如获至宝啊,王妃快快请坐。” 淑妃的母亲李夫人也在,宋华菱便坐在了她的身旁,寒暄一会儿。 因着乔宫之喜,大家今日说的都是漂亮话,恭维少不了,宋华菱也夸赞了宫殿的华美,今日立志做个圆滑的人。 淑妃还叫宫里的人带着她们四下转悠,恰好此时牡丹开得正好,大家一同出去赏花。 宋华菱也跟着大家一同出去,本来她和李夫人说着话,不知怎地有个人撞了过来,还差点摔倒了。 宋华菱反应敏捷,忙伸手拉住,才不至于她跌倒在牡丹丛里。 那人惊魂未定,捂住胸口连忙道谢,“多谢王妃相扶,才不至叫嫔妾失礼了。” 宋华菱见她面容娇美,身着宫装,系着月白色绣银边的披风,于凉风之中显得不胜娇弱,倒是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但她自称嫔妾,想来是后宫妃嫔,她施礼道:“举手之劳,小主不必言谢。” 此人正是彤婕妤,她眉目眨了眨,道:“王妃不记得嫔妾了?” 宋华菱看了她片刻,才认出来,忙再施礼,“原来是彤婕妤,怪我眼拙。” 彤婕妤满脸钦佩之色,笑道:“嫔妾一直十分敬佩王妃,没想今日能再得见王妃一面,实在荣幸至极。” 宋华菱笑笑,“小主谬赞了。” 一旁的李夫人得知她身份,便朝她行礼,“见过婕妤。” 彤婕妤笑着道了个半福,“李夫人客气,不若一同赏花?” (/ht。 第1412章 李夫人看了宋华菱一眼,见她也没说什么,便笑着邀请,“斗胆叫小主作陪了。” 彤婕妤柔柔一笑,“荣幸之至。” 惠仪宫的花园不小,但和御花园相比,是绝对不能比的。 如果是一路走一路慢慢看,或者站着赏一会儿花,那确实也能走小半个时辰。 但宋华菱习惯了走路快,花儿什么的,一眼扫过去就行,在她看来是没有多大区别的。 她见过漫山遍野的花,有凌霜寒梅,有高山杜鹃,有三月娇美明艳的桃花,有望不到尽头的各色山茶,那都是绝对的视觉震撼。 如今看着这里精心养在花盆里的牡丹,实在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所以,一圈走下来,有些人连盏茶都没喝完,而彤婕妤也刚刚把话题引申到工坊,她们便已经回到了惠仪宫的正殿。 彤婕妤强笑了一声,“那我们进去坐坐,给淑妃娘娘贺喜。” 宋华菱却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王妃。”彤婕妤情急之下,连忙叫着她。 宋华菱转头,“小主还有什么吩咐?” 彤婕妤忙挽起一抹笑意,“无事,只是想替天下女子多谢王妃,王妃宅心仁厚,居高位而心系苦难百姓,实在让嫔妾等惭愧。” 宋华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身处高位心系苦难百姓啊?她没有这么伟大。 而且,她自己惭愧就惭愧了嘛,还说嫔妾等,这个等指的是谁人?在场的嫔妃吗? 这是真的想替天下人谢谢她,还是想给她招怨恨?抬举她的同时,还顺带踩了后妃娘娘一脚,这是蠢还是坏? 李夫人脸色也显得十分不自然,飞快地四处瞧了一眼,果然便见不少人的眸光投了过来,神色各异。 “王妃,正好妾身也要回府了,便一道走吧。”李夫人连忙说。 李夫人对工坊也出不了不少力,但她不会标榜,今日才拿出来说,是为了帮宋华菱转移众人异样的视线。 宋华菱道:“好,我进去跟淑妃娘娘告退一声。” 两人一同进去,再一同出来,没再给彤婕妤一个眸光便走了。 出宫的路上,李夫人便道:“这位彤婕妤原先是很得皇上喜欢,着着实实地宠过一阵子的,但近来皇上忙于政事,不怎么进后宫,她大概以为自己失了圣心,一时胡言乱语,王妃别放在心上,相信各位娘娘心里也是有数的,不会被她挑拨了。” 宋华菱微微点头,“我没在意,只是不明白她意欲何为。” 她和彤婕妤没有仇怨,今日却缠上来,一会儿赏花,一会儿恭维,到了临走的时候,却又阴阳怪气地说这么一番话,实在让人费解。 而她今日这番话,其他妃嫔听了,顶多是觉得有点奇怪,或者心里有些不平衡,但真正会挑起皇后娘娘和淑妃之间的斗争,因为淑妃是有关注过工坊和女学的,皇后则是置身事外,甚至还批判过。 但是,宫里头的弯弯绕绕,她也不知道那么多,只从表面这么分析分析,出宫之后她便忘记了,只当做是一个不怎么需要记在心上的小插曲。 毕竟,宫里的事情跟她也没有关系。 长春宫里,皇后听闻了此事,却是冷冷地笑了一声,“好你个小蹄子,竟敢糊弄本宫?” 兰简皱起眉头,“她大概是投靠了淑妃,怎还来应承娘娘呢?真是两面三刀的小人。” 今日说那句话,表面看是夸赞北冥王妃,实则是抬高淑妃,更为淑妃今日迁宫之喜锦上添花,在宫里头的名望,迅速便会压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一头。 齐皇后怒道:“这些贱人,见本宫如今被禁足,一个个跟红顶白,谁热往谁宫里头去,大概是瞧不上本宫了,本宫倒是要看看,淑妃能风光得几时。” 她骂完,不禁又长叹一口气,“说到底,还是要大皇子回到本宫身边,那些人才会拿本宫当回事。” (/ht。 第1413章 肃清帝如今商议军情,都会传召宋华菱来御书房,准许她参与讨论战况。 这御书房议事的一席之位,是她率领玄甲军击溃叛军挣来的,有血有汗,无人敢不服。 军情组成,是靠着成凌关和南疆传来的塘报,朝臣们再做局势分析,做好大后方供给,以及制定策略。 但便有策略,肃清帝也不会直接下旨,只会提建议。 从这点可以看出,他对谢壬祈和萧家是信任的,纵然这份信任只限于领兵打仗。 眼下入冬,将士们需要冬衣,需要更多的武器,他们商议的多半就是供给部分。 成凌关的苏兰石和维克多情况相似但不尽然相同。 维克多是已经没了退路,而苏兰石则还有西京皇帝当他的后盾,只是西京皇帝如今与冷玉长公主许多意见不合,朝中也分党结派,总之,乱成一锅粥,真正能给到苏兰石的实质帮助没有多少。 只好歹还有一条退路罢了。 可这条退路对苏兰石而言,是一份羞辱,他本来想通过与宁郡王的合作,把商国人逼退,顺势吞并成凌关,如此他与西京皇帝都能得到百姓的称赞,收获民心。 他总想力压兄长苏兰基一头,这几乎成为了他的执念。 因此,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十分凶狠,拼尽了全力,不死不退。 战端玉他们几个本来是去给萧大将军送寿礼的,因王彪不喜他们,所以南疆回不去,想着用什么法子说服萧大将军让他们留在成凌关。 结果还没想到什么法子,西京就来犯了。 那还想什么啊?拿起武器就打呗。 战端玉在成凌关打过仗,在这里欠下了萧家人的一条胳膊。 有些事情,真的像是上天注定一般,在一场酣战里,他为营救萧三将军,被敌人生生削了一条胳膊。 因战况僵持,导致失血过多,他这条命差点没保住,昏迷了五六天才醒来,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与他一同从南疆去成凌关的有三个人,一人叫杨关,一人叫崔杰,一人叫任辉,他们在南疆就身经百战,因此此番在成凌关也斩了不少敌军,立了功劳。 不过,苏兰石不退,战事就没有结束。 战端玉伤势痊愈之后,右手提起刀继续上阵杀敌。 他也没有退路,如果在战场上不混出个人样来,他愧对列祖列宗。 萧家人对他的态度有了一些改变,但没有掺杂别的感情,只是单纯欣赏他现在的拼劲。 战端玉总是忘不了第一次上成凌关战场的点点滴滴。 纵然他知道时光不可重来,却不断遗憾,如果他那时候踏踏实实地杀敌立功,没有和易绮罗有首尾,现在大概也有些成绩了吧? 可惜,世间没有重来,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他没有办法去衡量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人生损失了多少,那是他走过来的路,做过的抉择,后果也是他来承担的。 宋华菱当初也做错了决定,那便是嫁给他这样的人,所以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但她几乎没有把这一段往事拿出来抱怨过,继续经营自己的日子和事业。 "他娘的,这苏兰石还真是硬骨头。"杨关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脸上被寒风吹得黢黑,成凌关的风一点都不比南疆的弱,“连连吃败仗,他就是不退,原先和谈的,都不作数了吗?真是臭不要脸的。” (/ht。 第1414章 战端玉收敛心神,道:“那就打到他退为止。” “没错,如今我们有六眼铳了,”杨关颇为骄傲地说,“对了,你知道这六眼铳是谁改良的吗?” “谁?”战端玉并不知晓,只知道朝廷派人运送了一批六眼铳来,他也有亲自去试过,确实好使。 “万宗门的任门主。”杨关自顾自地说着,因着和战端玉关系铁,说话也没了顾忌,“便是北冥王妃的师父,说起来北冥王妃还曾经是你的前媳妇,但说真的,你是配不上她啊,和离了好!” 战端玉也没有觉得难堪,其实从很早之前他便知道,他配不起宋华菱。 宋华菱其实早就知道战端玉为救三舅断了一臂,三舅妈来信说过此事,并非特意说,只是提起萧家人的情况和这场战事,才提了这么一句。 宋华菱看完之后回信,也没提及此事。 在战场上厮杀,有时候都分不清楚谁救了谁。 她自然希望每一位出征的将士都能全须全尾地归来,但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总有流血和牺牲。 宋华菱是提起知晓了此事,但肃清帝却在近日收到成凌关的捷报里,才知晓战端玉奋勇杀敌,救人断臂,立下功劳一事。 原先快马送回来的塘报,只禀报了军情,并未提及谁的功劳,唯有在捷报里才会附带一份立功名单。 肃清帝很高兴,商议军情的时候特意赞赏了一句,仿佛是要证明当初他提拔战端玉并不是错误决定。 然后,他又仿佛怕赞赏了战端玉,会让宋华菱不高兴,议事之后特意留下她来,道:“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你和他的恩怨,也该算了,一直记住只会苦了自己。” 宋华菱应一句是,没说别的。 肃清帝以为她还有小情绪,便微笑着道:“你若是还不解气,朕便不记他的功劳,也不准许他回京,让他在成凌关待个十年八年,也算是惩罚了。” 宋华菱有些愕然,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首先,她和战端玉个人的恩怨,不该与战功挂钩,他立功了,论功行赏便是,他犯错了,依律例处置便是。 再者,在成凌关十年八年算是惩罚吗?那外祖父一家驻守成凌关这么多年,也是惩罚? 而且她觉得奇怪的是,皇上最近总会留她单独说话,说的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有时候后宫娘娘送汤水过来,还分一半给她喝,弄得她十分尴尬。 “这么看着朕?还不满意?”肃清帝笑着问道。 宋华菱连忙道:“不是,微臣没有这个意思,微臣和战端玉的过往已经烟消云散,至于对武将的论功行赏,以及武将的驻守地,也不是臣能干预的,更不该因臣而坏了规矩。” 肃清帝闻言,笑着指了指她,语气含了几分兄长的宠溺,“你这丫头,如今倒是懂事得很。” 宋华菱想起自己还没去梅山的时候,皇上来找二哥谈论策略兵法,每每遇到她,便也是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 因为,二哥跟她说话的语气便是这样,皇上也学了二哥拿她当个小妹妹看待。 那时候听惯的语气,如今再听,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仿佛,这些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还是那年的太子,她还是那个跳脱的小丫头。 可分明早就物是人非,中间还掺杂着对他们夫妇的猜度,怀疑,警惕,防备。 宋华菱觉得皇上这段日子很不正常,但她身为臣子,总不能说皇上抽风,只能是微笑应对。 “跟朕说说梅山的事情吧。”肃清帝仿佛起了兴致,叫吴大伴上茶点。 宋华菱肩膀微微绷紧,又说?前日不才说了梅山的事吗?他是要刺探些什么吗?是怀疑师父? 她问道:“皇上还想知道什么?” 肃清帝想了一下,道:“大前日说了你沈师兄的事情,前日说了你和沈万紫如何不打不相识的,今日便说说师姐萍无踪的事情吧。” “二师姐?”宋华菱心下当即警惕起来,萍师姐的云翼阁是打探消息的,战时可做探子用,很多时候都是云翼阁给她传的消息。 皇上果真对梅山起了疑心吗? “是,你的二师姐萍无踪,朕听闻云翼阁是她创立的。”肃清帝笑盈盈,浑然不觉有什么打探的意思,反而是真钦佩二师姐,想听听她的事情。 “其实云翼阁最初是师叔想出来的,只是委派二师姐去做,师叔喜欢做生意,他觉得消息能卖钱,结果发现打探消息也不容易,反而是养着一群人耗费了银子,如今已有解散之意。” 肃清帝本来饶有兴味,却听得她飞快地解释说云翼阁要解散了,他微微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什么,深深看她一眼,好一会儿才道:“嗯,今日便这样吧,你先退下!” 宋华菱连忙躬身,“是,微臣告退。” (/ht。 第1415章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差不多十天,宋华菱回去跟于先生和大师兄分析,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开始觉得他是想打探万宗门的事情,因为这一次师父除了改良出六眼铳和红衣大炮,更一呼百应,使得武林许多门派参与了保卫京师之战。 以他多疑的性格,会猜忌不奇怪。 但是后来又觉得应该不是,因为梅山的事情,他也不想听师父的,只想听些有趣的闲事。 这两日,他最喜欢听她在梅山打架惹祸,然后师父逐家去道歉赔罪的事情。 每每说这些,他都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宋华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惹祸回去挨师叔训斥,禁足,罚顶缸,打手板心,跪铁钉,或者是屁股下放一炷香,然后扎马一个时辰,裤子被烧穿那是常有的事情。 本以为说这样的糗事,他会觉得无趣,毕竟小孩子顽劣他是最不喜欢的,毕竟大皇子原先顽劣,他就十分生气。 结果,他反而像是听上瘾了,这日还问他们有没有在山中炸牛屎,说这个才是最好玩的。 宋华菱嘴唇抽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也是有的,但皇上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好玩?您该不会玩过这些才是。” 肃清帝笑着说:“是你二哥带朕去玩的,你二哥跑得慢,总是被炸得满身都是。” 宋华菱心想二哥才不会跑得慢,是你自己跑得慢,二哥是护着你罢了。 他笑着笑着,眼底逐渐暗淡了下来,叹气说了句,“朕甚是想念宋二郎,近来梦到他好几次了。” 宋华菱心底那层痂被挑开,像是被针扎了般锐痛起来,眼眶也微红,轻声问道:“皇上梦到他说什么了吗?” “都是梦到些旧事,不提了。”肃清帝显然也没了心思跟她说话,又让她退下了。 宋华菱告退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一时真不知道他说梦到二哥是真是假。 也不知道是否暗含了些什么意思。 她不想猜,更不希望他拿二哥来做筏子,如果是攻心,目的何在? 所以,她离开御书房之后没有马上离宫,而是等到吴大伴出来,悄然跟上。 吴大伴仿佛早知道,在回廊拐角处便顿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宋华菱,“王妃还没离去呢?” “有话要问公公。”宋华菱上前拱手,神色苦恼,“有些事情还望公公解惑。” 吴大伴温和地道:“皇上最近的异常,让王妃觉得费解了,对吗?” 宋华菱四处看了看,远处有宫人在行走,她先问了句,“我私下找你说话,会给你惹麻烦吗?” “不妨。”吴大伴不甚在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皇上最近头风发作厉害,晚上总是睡不好,有时吃了药才能睡一两个时辰,或许龙体抱恙,他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私下里也跟咱家说了不少闲话呢。” “皇上有头风症?原先不曾听说过。”宋华菱道。 “入秋之后才有的,怕是吹了寒风引发的。” “原来如此……那皇上可有跟公公说过,他总是梦到我二哥?”宋华菱最想问这个。 “确实,有时梦里都喊二少将军呢。”吴大伴轻轻叹气,“自处置逆贼之后,皇上就不怎么进后宫了,以前不怎么爱闲聊,如今总爱说些闲事,说得最多的便是二少将军,他这辈子也就二少将军一位朋友,二少将军牺牲的时候,他很难过。” 宋华菱有些发怔,原来他真拿二哥当朋友啊。 (/ht。 第1416章 吴大伴说:“如今虽不说四海升平,但战事眼看胜利在望,也平定了内乱,皇上是喜悦的,只是这份喜悦,他无人可分享,他孤独,满朝文武都是他的臣子,不可能与他们闲聊,但王妃是不一样的,您是二少将军的妹妹,他便总想跟您说说话,排解心头的孤寂。” 宋华菱心想,若不是作为一个皇帝,只作为一个男人,要排遣估计难道不是找自己的皇后或者妃子吗? 她也只是臣子啊。 但她自然不可能这样跟吴大伴说,只是道谢之后离去。 之后肃清帝也是如此,总在议事之后传召她去闲聊,有时候半个时辰,有时候一个时辰。 慢慢地,宋华菱也能安之若素了。 作为一名臣子,皇上想让她假装是一个称职的朋友,她可以做到。 只是,午休的一个时辰里头,皇上是应该补眠的,如今是白白用来扯些闲话,浪费了。 在这段日子里,德妃来过几次送汤,淑妃也来过几次,恭妃来过几次,连彤婕妤都来过。 御书房是不让后妃进来的,所以她们纵亲自送汤水来,也只能在殿外交给吴大伴,由吴大伴送进来。 不过,如果是带着皇子公主来的,便可进御书房一会儿。 因是得知宋华菱在这里,所以送来的汤水都有宋华菱的一份。 宋华菱有时候喝着汤心里在想,如果谁人起了谋害皇帝的心思,在汤水里下毒,那她也要跟着一起死。 今日来的是德妃,她带着二皇子一同来的,肃清帝让让他们母子进殿。 宋华菱在御书房见过德妃几次,原先对她的印象也挺好,二皇子年纪小小的也谦逊有礼,可见是德妃教导有功。 肃清帝显然也特别喜欢二皇子,每每他来,肃清帝脸上都有发自内心的笑容。 德妃笑着指挥宫人送上汤,分了两盅,一盅是单独给宋华菱的,她含笑道:“前两日来,听得王妃有些咳嗽,今日一早便让小厨房的人炖下了川贝枇杷雪蛤汤,有润肺止咳去燥的功效。” 宋华菱道谢,“辛苦德妃娘娘了。” “顺口吩咐一句的事,怎辛苦得了?莫要客气。”德妃笑着催促,语气熟稔亲热,“快些趁热喝了。” “好。”宋华菱也不客气,宫里头的炖汤那是真舍得下料的,正好这几日是有些嗓子不适,喝点川贝枇杷汤是最好不过的。 肃清帝喝了一口自己的,还起身凑过去看宋华菱的汤,见汤水色泽微黄,透着清香,不禁笑着埋怨,“怎地朕的汤却是黑乎乎的,还苦呢,把你的给朕分一些。” 此言一出,德妃和宋华菱都微微一怔。 因为,她已经在喝了,而且是直接端起炖盅就喝。 这些炖盅都是小小一个,倒出来也就一碗多点儿,所以她也懒得倒出碗里,想着三下五除二喝完便能走了。 肃清帝仿佛浑然不觉,吩咐道:“吴大伴,拿碗来,在华菱这里倒一些给朕。” 眼看吴大伴就要拿着碗来,宋华菱连忙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尽,然后把炖盅口往下一扣,笑嘻嘻地道:“皇上想跟臣抢德妃娘娘的心意,那不能够,那是德妃娘娘专程给臣炖的。” 肃清帝哈哈大笑,“你这小妮子,还像小时候那样霸道,罢了,明日德妃再给朕炖一盅。” 德妃已经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微僵,笑着道:“臣妾领命,不过皇上今日的汤得喝了,您的汤是臣妾亲手炖的,是乌鸡子炖北芪人参,就是参味浓些,微苦。” “微苦也是苦,”肃清帝看了宋华菱一眼,促狭道:“来,分一些给王妃,朕喝不了那么多。” 宋华菱一张脸都快垮了,他干嘛阿?他干嘛啊? 就在大家都很尴尬的时候,二皇子却背着小手一脸老成地道:“父皇,您喝过的汤是不能给婶母喝的,男女授受不亲哦。” 肃清帝脸色的笑容微微凝住,随即又笑了起来,“是啊,婶母已经是成亲了,是大人了,父皇还拿她当以前的小女孩看待,是父皇错了。” 他说完坐了回去,看着宋华菱,很是感慨地道:“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宋华菱看到德妃投过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的假笑已经维持不住了,躬身道:“臣还有公务要忙,先行告退。” (/ht。 第1417章 宋华菱一走,肃清帝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了,汤随便喝了两口,便打发了德妃和二皇子回去。 德妃什么都没说,吩咐人收拾东西,然后牵着二皇子告退而去。 吴大伴关上殿门,道:“皇上,如今还没到议事时候,不若先休息小半个时辰?” 往日,他午间总会稍作休息的,自从传宋华菱来说话之后,便不曾在午间休息过了。 肃清帝揉着太阳穴,“也好,朕有些头疼了。” “要不奴才请太医过来诊脉?” “不必了,太医院那群庸才,一点头疼总是治不好,药是一点都没少喝。”肃清帝起身到了里间,和衣躺下,觉得头疼越发强烈些了。 吴大伴为他盖好被褥,他又忽然睁开眸子,微微失神,“朕最近是怎么了?” 吴大伴安慰道:“皇上只是忧心战事,心神俱疲,将养一段日子便能好的。” 肃清帝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宋华菱可曾问过你,朕为何要找她说话?” “回皇上,王妃问过的。”吴大伴说。 “你如何回答她?”肃清帝望着吴大伴,眸子眯起。 吴大伴道:“奴才便照实告知,说您是想念二少将军,才会找她多叙以前的旧事。” 肃清帝沉默了一下,嗯了声,“确实如此,确实是如此的。” 他闭上眸子,双手压在额头上,“你先出去,朕自个想会儿事。” “是,奴才就在殿外,您有事便唤奴才。”吴大伴眼底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躬身退下。 宋华菱回到京卫府,脑子里还回想着在御书房里的一幕,她再也没有办法用吴大伴的解释来说服自己。 这很不寻常。 尤其想起德妃那眼神,仿佛她是看穿了什么,透着耐人寻味的意味。 虽没敌意。却让人通体生寒。 晚上下值回到府中,她饭都没吃,叫了师兄沈万紫和于先生到书房里,把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青禾和于先生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沈万紫咦了一声,有些嫌弃地道:“他自己喝过的还要给你喝?恶心不恶心?” 沈万紫没往深层里想,只觉得这行为有些恶心罢了。 但是沈青禾与于先生都是男人,再清楚男人的心思不过了。 沈青禾心里头暗暗分析,皇上从来都是理智冷静的,男女之事看得很轻,登基这么多年,后宫嫔妃算不得多,所子嗣不丰。 但皇上在成为皇上之前,是个意气风发的儿郎,没有那么多朝务压身,自然也曾憧憬过男女之情。 原先他便对华菱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还提过让华菱入宫为妃。 可见他对华菱曾有过意思的。 京中叛乱,华菱带头平叛,英姿飒爽,功劳赫赫,为他解了燃眉之困,他心生敬服,从而加深了这种情感……不,不是情感,是意思。 也不奇怪。 只是放任这种意思泛滥,几乎日日留下她在御书房里闲聊,这就很不符合他行事方式。 华菱是臣子没错,却已经嫁作人妇,是他的弟媳,若有什么传了出去,被人说闲话事小,有人拿来做文章,离间兄弟夫妻感情,这才事大。 "王妃,装病吧,装病一段日子。"于先生立刻道。 不管是被人说闲话,还是被人挑唆,抑或是王妃会被后妃针对,于先生都不希望发生。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远着,横竖如今也没有什么要务,非得她亲自去处理,真有的话,笔名等人也会来禀报。 (/ht。 第1418章 沈万紫在他们的讨论中,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目瞪口呆地摇头,“不会吧?他惦记弟妻?他是想学曹……” “嘘,休要乱说。”沈青禾阻止了她,“不管是什么原因,日日在御书房里头闲聊也不妥当,先装病一段日子,等师弟回京再,皇上也该清醒了。” 装病也是有学问的,不可能说今日在御书房里大家尴尬完,然后立马就说病得连差事都办不了,需要在府里休养。 这样等同是把窗户纸捅破,以后君臣就会十分尴尬,大家心里都有芥蒂。 这对高位者来说没什么要紧,但他们夫妻是臣子,那就不能太不给面子了。 他们商议了一下,明日照例回京卫府,带人出城外维持秩序,过几日再制造个小意外。 因着原先到处贼匪乱生,导致很多人涌入了京城避难,只是没有过所文书,进不了京城,滞留在了城外。 城外效仿姬淑慎施粥的高门勋爵和富户也多了起来,所以导致他们迟迟不愿意离去,横竖有吃有喝的,病了也有人赠药,冻了有人送棉被,虽说苦了点儿,但好过大冬日的赶路归乡。 因此,城外日日都几乎有人争夺乱闹,宋华菱还特意派巡防营的人在外头维持秩序。 这事不难办。 接下来两日,宋华菱都带兵出城巡查,维持着秩序。 流民确实很多,但在巡防营的维持下,也算是井然有序地排队等喝粥。 她去城外半日,后半日便依旧入宫与朝臣一同商议军政。 商议完之后,她便跟着大家一起走了。 往日肃清帝都是中午留下她的,过了午后,一般就不留,他晚膳之后要批改奏章,忙到深夜才回回殿歇息。 按照计划,宋华菱出去城外巡查的时候,被人惊了马,她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伤了腿,被巡防卫送回了王府。 她请红雀包扎好之后,便派人去告假。 肃清帝听闻此事,派了林太医出府为她医治。 宋华菱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堕马确实也伤到了,但并不严重,而且太医只能诊脉,不能看她的伤势,毕竟红雀都已经给她上了板子固定,林太医便根据脉案回宫复命。 脉案自然是记录得严重些的,林太医回去一禀报,肃清帝甚是担忧,叫林太医送些宫里头御用的伤药去王府。 送完伤药之后,林太医就没有来了,北冥王府众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知道,其实皇上未必是那种心思,但不能让后宫娘娘和满朝文武误会,渲染女子当官的弊端。 这日瑞儿休沐回来,太后传召慧太妃带他进宫去给请安,顺便去拜见太傅。 太后也知道宋华菱受伤,但没有多问,只说叫她先养一段日子。 慧太妃觉得有点儿奇怪,姐姐平素最是紧张宋华菱,每逢她入宫来,首先问的就是宋华菱,如今受伤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追着问情况? 她先打趣两句,却见姐姐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便把到唇边的话止住了,姐姐不笑的时候威严十足,让人望而生畏。 太后派人把瑞儿带去书房拜见太傅,便打发了慧太妃,“你想去哪个宫里头便去吧,说完了话回来陪哀家用午膳便是。” 慧太妃起身,笑嘻嘻地道:“还是姐姐知道我。” 太后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望着她道:“你今日穿了新衣裳,不得到处显摆显摆?” 慧太妃扭身,屁颠屁颠地带着嬷嬷去了。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弥漫了淡淡笑意,随即又微微叹气。 福公公并不知道太后用意,担心地问道:“太后,怎还让慧太妃去齐贵太妃和德贵太妃宫里?不怕她听到吗?” “听了就听了,恰好哀家也想知道她们私下是怎么说的。”太后知道这个妹妹,嘴巴里藏不住话的,若是听了什么是非,总要回她这里说一说。 福公公嘴巴撇了撇,“怕不是什么好话,王妃此举也甚是高明。” “她是不得已,好端端的却要弄伤了自己,皇帝这一次实在是没分寸。”太后神色不虞地道。 (/ht。 第1419章 不多时,慧太妃果然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慈安宫。 不顾福公公在场,她便生气地道:“怎不说在宫里住的人就是坐井观天,狭隘,毫无胸襟,心就跟针鼻一样小,见不得人好,咱们华菱立了功劳得皇上欣赏,叫她常伴在身侧议事,那些人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男女大防,总是在御书房里单独待着不好,真是可笑得很,她们莫不是忘记华菱是朝廷命官了?她不在御书房议事,难不成在后宫里争宠吗?” 太后慢慢地喝着茶,“她们是这样说的?” 慧太妃气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她们可劲赞华菱,说她如今是不一样了,时常在御书房伴驾,我还沾沾自喜了一阵呢,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她们说莫要闹出些什么不好听的是非来,回头说咱华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啊啊,气死我了,她们还捂住嘴巴偷笑,真是跟个市井村妇一样。” 福公公给她送了杯茶,安慰道:“太妃莫气,她们啊,是嫉妒,眼红您有这么出色的儿媳妇,才会嘴上没门,胡言乱语的。” “我知道,所以把她们狠狠骂了一顿。”慧太妃喝了一口茶,余怒未消,“骂完了她们,她们还说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免得祈儿脑袋都绿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太后笑了,眼底森冷,“这话是谁说的?” “齐贵太妃说的。”慧太妃告状得很大声。 太后嗯了一声,缓缓把一盏茶喝完之后,对福公公说:“今日跟慧太妃叙话的人,看来是闲得很的,传哀家懿旨,令她们抄金刚经十遍,年前抄完。” 慧太妃顿时乐了,“金刚经啊?那得抄废她们的手了。” 金刚经通篇五千多字,还要抄十遍,看她们还有没有空西闲碎嘴。 太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吩咐道:“既是抄写经书,该六根清净,人净心静,扣下她们的年例,不得穿戴金银首饰,不得着绫罗绸缎。” 慧太妃倒吸一口凉气,对她而言,两种惩罚都要命啊,抄写经书好难,不得穿戴金银首饰,不得着绫罗绸缎,意味着不能装扮自己,惩罚力度可真大啊。 她再一次确认,姐姐是不能得罪的。 慧太妃带着瑞儿出宫之后,懿旨便已经下达到诸位太妃面前,整个后宫像是忽然哑了火,没有人再敢说半句闲话。 太后早就知道宫里头的人乱嚼舌根子,禁止是禁不住的,唯有严惩,才可震慑其他人。 所以,才会下旨让慧太妃进宫来,知道她每一次进宫定必要去找人闲聊,那些人又欺她脑子简单,在她面前荤腥不忌什么都说,便正好抓住了这点,狠狠地惩罚一次。 连太妃都被罚,那对别人还会留情吗? 宫里头的人可以继续说,只要不怕被严惩的话。 如此震慑,确实能堵住后宫的胡言乱语。 流言蜚语暂时可以平息,但福公公也担心别的事情,“太后,皇上一直不进后宫,那也不是办法啊。” 太后道:“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他不想进,哀家难道派人把他押进后宫吗?” 她摆摆手,“这些不必管的,哀家也不想管,只是他荒唐不自知,或者明知却自欺欺人,损害了华菱名声,损害了女官在朝的风评,哀家才压一压这些流言蜚语,也是哀家掉以轻心了,想着他一直都将华菱当做臣子看待,不知道怎地变了心思,哀家却没有及时发现,导致如今流言四起。” (/ht。 不多时,慧太妃果然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慈安宫。 不顾福公公在场,她便生气地道:“怎不说在宫里住的人就是坐井观天,狭隘,毫无胸襟,心就跟针鼻一样小,见不得人好,咱们华菱立了功劳得皇上欣赏,叫她常伴在身侧议事,那些人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男女大防,总是在御书房里单独待着不好,真是可笑得很,她们莫不是忘记华菱是朝廷命官了?她不在御书房议事,难不成在后宫里争宠吗?” 太后慢慢地喝着茶,“她们是这样说的?” 慧太妃气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她们可劲赞华菱,说她如今是不一样了,时常在御书房伴驾,我还沾沾自喜了一阵呢,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她们说莫要闹出些什么不好听的是非来,回头说咱华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啊啊,气死我了,她们还捂住嘴巴偷笑,真是跟个市井村妇一样。” 福公公给她送了杯茶,安慰道:“太妃莫气,她们啊,是嫉妒,眼红您有这么出色的儿媳妇,才会嘴上没门,胡言乱语的。” “我知道,所以把她们狠狠骂了一顿。”慧太妃喝了一口茶,余怒未消,“骂完了她们,她们还说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免得祈儿脑袋都绿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太后笑了,眼底森冷,“这话是谁说的?” “齐贵太妃说的。”慧太妃告状得很大声。 太后嗯了一声,缓缓把一盏茶喝完之后,对福公公说:“今日跟慧太妃叙话的人,看来是闲得很的,传哀家懿旨,令她们抄金刚经十遍,年前抄完。” 慧太妃顿时乐了,“金刚经啊?那得抄废她们的手了。” 金刚经通篇五千多字,还要抄十遍,看她们还有没有空西闲碎嘴。 太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吩咐道:“既是抄写经书,该六根清净,人净心静,扣下她们的年例,不得穿戴金银首饰,不得着绫罗绸缎。” 慧太妃倒吸一口凉气,对她而言,两种惩罚都要命啊,抄写经书好难,不得穿戴金银首饰,不得着绫罗绸缎,意味着不能装扮自己,惩罚力度可真大啊。 她再一次确认,姐姐是不能得罪的。 慧太妃带着瑞儿出宫之后,懿旨便已经下达到诸位太妃面前,整个后宫像是忽然哑了火,没有人再敢说半句闲话。 太后早就知道宫里头的人乱嚼舌根子,禁止是禁不住的,唯有严惩,才可震慑其他人。 所以,才会下旨让慧太妃进宫来,知道她每一次进宫定必要去找人闲聊,那些人又欺她脑子简单,在她面前荤腥不忌什么都说,便正好抓住了这点,狠狠地惩罚一次。 连太妃都被罚,那对别人还会留情吗? 宫里头的人可以继续说,只要不怕被严惩的话。 如此震慑,确实能堵住后宫的胡言乱语。 流言蜚语暂时可以平息,但福公公也担心别的事情,“太后,皇上一直不进后宫,那也不是办法啊。” 太后道:“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他不想进,哀家难道派人把他押进后宫吗?” 她摆摆手,“这些不必管的,哀家也不想管,只是他荒唐不自知,或者明知却自欺欺人,损害了华菱名声,损害了女官在朝的风评,哀家才压一压这些流言蜚语,也是哀家掉以轻心了,想着他一直都将华菱当做臣子看待,不知道怎地变了心思,哀家却没有及时发现,导致如今流言四起。” (/ht。 不多时,慧太妃果然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慈安宫。 不顾福公公在场,她便生气地道:“怎不说在宫里住的人就是坐井观天,狭隘,毫无胸襟,心就跟针鼻一样小,见不得人好,咱们华菱立了功劳得皇上欣赏,叫她常伴在身侧议事,那些人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男女大防,总是在御书房里单独待着不好,真是可笑得很,她们莫不是忘记华菱是朝廷命官了?她不在御书房议事,难不成在后宫里争宠吗?” 太后慢慢地喝着茶,“她们是这样说的?” 慧太妃气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她们可劲赞华菱,说她如今是不一样了,时常在御书房伴驾,我还沾沾自喜了一阵呢,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她们说莫要闹出些什么不好听的是非来,回头说咱华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啊啊,气死我了,她们还捂住嘴巴偷笑,真是跟个市井村妇一样。” 福公公给她送了杯茶,安慰道:“太妃莫气,她们啊,是嫉妒,眼红您有这么出色的儿媳妇,才会嘴上没门,胡言乱语的。” “我知道,所以把她们狠狠骂了一顿。”慧太妃喝了一口茶,余怒未消,“骂完了她们,她们还说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免得祈儿脑袋都绿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太后笑了,眼底森冷,“这话是谁说的?” “齐贵太妃说的。”慧太妃告状得很大声。 太后嗯了一声,缓缓把一盏茶喝完之后,对福公公说:“今日跟慧太妃叙话的人,看来是闲得很的,传哀家懿旨,令她们抄金刚经十遍,年前抄完。” 慧太妃顿时乐了,“金刚经啊?那得抄废她们的手了。” 金刚经通篇五千多字,还要抄十遍,看她们还有没有空西闲碎嘴。 太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吩咐道:“既是抄写经书,该六根清净,人净心静,扣下她们的年例,不得穿戴金银首饰,不得着绫罗绸缎。” 慧太妃倒吸一口凉气,对她而言,两种惩罚都要命啊,抄写经书好难,不得穿戴金银首饰,不得着绫罗绸缎,意味着不能装扮自己,惩罚力度可真大啊。 她再一次确认,姐姐是不能得罪的。 慧太妃带着瑞儿出宫之后,懿旨便已经下达到诸位太妃面前,整个后宫像是忽然哑了火,没有人再敢说半句闲话。 太后早就知道宫里头的人乱嚼舌根子,禁止是禁不住的,唯有严惩,才可震慑其他人。 所以,才会下旨让慧太妃进宫来,知道她每一次进宫定必要去找人闲聊,那些人又欺她脑子简单,在她面前荤腥不忌什么都说,便正好抓住了这点,狠狠地惩罚一次。 连太妃都被罚,那对别人还会留情吗? 宫里头的人可以继续说,只要不怕被严惩的话。 如此震慑,确实能堵住后宫的胡言乱语。 流言蜚语暂时可以平息,但福公公也担心别的事情,“太后,皇上一直不进后宫,那也不是办法啊。” 太后道:“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他不想进,哀家难道派人把他押进后宫吗?” 她摆摆手,“这些不必管的,哀家也不想管,只是他荒唐不自知,或者明知却自欺欺人,损害了华菱名声,损害了女官在朝的风评,哀家才压一压这些流言蜚语,也是哀家掉以轻心了,想着他一直都将华菱当做臣子看待,不知道怎地变了心思,哀家却没有及时发现,导致如今流言四起。” (/ht。 第1420章 “按说,这短短日子,也不至于有人会传出这么难听的话来啊?”福公公困惑,“毕竟,王妃是玄甲军指挥使,王爷也在南疆打仗,便是在御书房里出入,外人也不该乱说,至少不该这么快就传出去。” “有人故意传出去。”太后淡淡说。 后宫有些手段,确实腌臜,太后是明白的。 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皇帝先不知道分寸,加上久不入后宫,身边常常陪着自己的弟妻,怎不叫人多想? 慧太妃出宫回府之后,带着瑞儿过来探望宋华菱,她嘴上也是把不住的,等瑞儿跟宋华菱说完话,送了他出去之后,便把今日宫里听到的,还有太后下旨严惩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 宋华菱听完,还反过来安慰她,说困在后宫里的人日日无事可做,又不能像她一样可以出去逛街听戏,自然就喜欢编排些故事来度日子,否则这一日日的那么漫长,怎么过呢? 慧太妃气道:“那也不能张嘴就胡说,说得那么难听,要仔细咱们祈儿脑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绿,这是人说的话吗?这是长辈该说的吗?真是为老不尊。” 宋华菱叹气,只恨自己早先察觉的时候,没有及时“受伤”,但在那个喝汤事件之前,她虽觉得不对劲,也没有那么不对劲,反而是在想着他是要打探万宗门的事情。 但其实现在她也不确定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心眼子有八百个,有时候以为猜对了,实则他和自己猜测的偏了十万九千里。 如今虽说落得个清静,但不能参与议军政之事,前线的事只能让师姐打探了。 不过,倒也不清静,她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很多人登门探望。 真是不病不知道,病了才知道自己人脉有多大。 她们轮番登门,带上礼物和伤药,虽说都不会打扰太久,只是日日这样来一群人,她总得一一道谢应酬。 持续好几日,终于才能真正的清静。 至于女学和工坊那边,是跟沈万紫打听过,也得得同意才来的,但她们不是全部都来,只是派出一个代表。 工坊来的是莫娘子和澜儿,澜儿是早就来过的,如今跟着莫娘子再来一次,表姐受伤,她最是难过。 女学来的是颜如玉,带来了大家的心意,笑着说这是国太夫人送的,这是许夫人送的,分明是一人送一份,但堆得桌子都满了。 成亲之后的颜如玉,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笑容也被滋养得特别甜美,眉梢眼底都染了绯色。 和颜如玉说话很舒服,她将学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她说相比起原先那一批学生,这些真的很好教,她们也知道能读书认字的机会难得,没有几个懈怠的。 颜如玉说起学生的时候,脸上是难掩的骄傲,甚至还调侃说至少比她祖父的学生好教些。 宋华菱都含笑听完,又问方十一郎待她可好。 她白净的脸上便浮起了红霞,扭着手帕说很好,特别好。 宋华菱调侃,“新婚之夜,可有面目狰狞?” 颜如玉大窘,“王妃!” 宋华菱笑了起来,一般新嫁娘只担心夫家待她好不好,以后日子会否艰难经营,她却担心新婚夜自己会不回痛得面目狰狞。 颜如玉跺跺脚,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无比懊悔,不该这样问,不该那样瞎担心,如今白白成了王妃的笑柄。 两人正打趣说着,宝珠前来禀报,说姬淑慎姬娘子带着蓝氏和王清如登门探病。 宋华菱有些意外,“王清如也来?” “是的。”宝珠道。 颜如玉闻言,忙起身道:“王妃,那我便先回去了,您好好休养。” 宋华菱点头,“好,宝珠送客。” 宝珠道:“沈师兄说请方夫人去书房,他正在编著教案,说是要跟方夫人讨论讨论的。” “好,我马上过去。”颜如玉起身道。 宝珠领着她出去的时候,恰好便看到瑞珠领着姬淑慎等人进来,便碰上了。 宝珠微微蹙眉,瞧了瑞珠一眼,瑞珠显然也没想那么多,觉得方夫人和姬娘子也认识,便先带进来了。 如今两方见了面,才想起那茬子事来,又想起王清如往日的行径,不禁微微担忧。 好在颜如玉落落大方,含笑上前,“姬娘子,蓝娘子,三姑娘,你们也来了?” “方夫人。”姬淑慎也反应过来,笑着打了招呼,“是啊,早便想来了,怕耽误王妃养伤,如今想着她应是好些了,这才敢登门叨扰。” 蓝氏也对颜如玉道了个万福。 王清如打量了颜如玉一眼,一句方夫人是怎么都叫不出口,只是微微颔首,回了一个略带僵硬的微笑。 (/ht。 第1421章 颜如玉福身,道:“那便不耽误你们了,告辞。” “慢走!”姬淑慎含笑相送。 颜如玉走后,姬淑慎看了王清如一眼,见她眼底的光芒尽消失,只剩下一片暗淡覆盖,知道她又在后悔了,道:“过去的事情多想无益,进去吧。” 王清如来探望宋华菱,已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她欠宋华菱一个道歉,一句感谢,今日说是陪着嫂嫂们前来,实则是她要面对过往的那些事。 只是,她是有些高估了自己,虽说她能说服自己面对宋华菱,可看到颜如玉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受。 像是被什么狠狠地锤了一下,脑袋一片空白,那笑容也是勉强挤出来的,她真怕自己哭出来。 她木然地跟着两位嫂嫂进到侧厅见到宋华菱的时候,泪水已经含了两泡在眼眶里了。 宋华菱看了她一眼,便微笑邀请她们入座,奉茶。 姬淑慎看到她的腿包得像粽子似的,担忧地问道:“要紧吗?伤得这样严重,一定很痛吧?” 宋华菱知晓她是真担心的,满不在乎地笑着安慰,“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不痛的。” 姬淑慎道:“怎么会不痛?听闻都摔断骨头了,这得养多久啊?以后走路不会影响吧?” “不会,不会,”宋华菱还微微地抬了抬腿,混不吝的样子,“真的,这是小伤,比起战场上受的伤实在算不得什么的。” 姬淑慎心疼地看着她,“战场上也受了不少伤吧?” “总有些的,都好了。”宋华菱道。 蓝氏在一旁说:“这一次守城,多亏了王妃,否则不知道百姓还要遭多大的罪呢。” “分内之事罢了。”宋华菱问她们,“皇上给你们赐了宅子,你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姬淑慎说:“打算过几日就搬了,本不打算搬的,但毕竟是御赐,不敢不搬。” 宋华菱道:“是的,皇上的好意,便领了吧。” 他们一家现在的处境也还挺尴尬,也不敢任由自己想如何便如何,尤其原先变卖家产的银子,暂时也不好用那么快。 姬淑慎给王清如打了好几次眼色,王清如这才上前对宋华菱道:“在天牢的时候,幸亏王妃请来大夫和送药,否则民……女怕是无法活着出来,救命之恩,万分感激,请受民女拜谢之礼。” “还有,民女原先做了一些荒唐事,请王妃见谅。” 宋华菱也没阻止,受了她的礼后道:“三姑娘请坐吧。” 王清如谢过坐下,微微地松了口气,发现正儿八经地道谢和道歉也没有这么难。 有时候回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很荒唐无谓,这样攀比的意义何在? 至于嫁给站端玉之后,觉得站端玉心里有她,但仔细想想就明白,那都是和她没有关系的,是站端玉的错。 她现在能坦然面对那些事情,大概心里对站端玉并无多少爱意。 可想起方十一郎,心头是尖锐的痛,可能是因为爱,也可能是因为真的愧对他。 方才看到颜如玉,见她脸色粉若桃花,便知晓她如今过得幸福。 她幽幽地想,方十一郎虽然不怎么解风情,待人却是极好极宠的。 可惜,那时候她是平西伯府三姑娘,嫁给他自认为是低嫁,总想着要方十一郎说些好听的话来哄着她,娇着她,偏生他不擅长情话绵绵,才让她生了些花花念头。 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ht。 第1422章 该来的人都来过了,宋华菱可以安心养着。 倒是林太医偶尔还会来一来,送些疗伤和去疤痕的药来。 于先生都会在旁边守着,跟林太医道谢,再请林太医代为谢恩。 这日林太医和吴大伴一起来的,于先生见机会难得,便请林太医出去说是请教去疤痕的问题,把他支开,让王妃单独与吴大伴说话。 宋华菱请吴大伴坐下,问道:“是皇上派公公来的?” 吴大伴把拂尘扬在手肘上搁着,瞧了眼门外不远处跟随而来的亲卫,道:“是皇上派来的,也是咱家自己想来,王妃伤势可好些了?” 宋华菱犹豫了一下,直视他问道:“公公觉得,我这伤好了?” 吴大伴叹气,“王妃通透啊,这伤虽有好转,却还没能下地行走。” 宋华菱苦笑,“正如公公所言,是有好转,却还不能下地走呢。” “王妃莫要心急,先养着。”吴大伴道。 宋华菱幽幽地道:“心急倒是心急的,但没法子,丹神医说伤筋动骨一百日,怕是这一百日都得好好养着了。” 沈万紫过来了,瞧了一眼里头的宋华菱和吴大伴,又瞧了瞧那两名杵得跟松木一般直的亲卫,含笑上前招呼,“我远远看了,还以为是戚贵大人呢,走近一看才发现认错了。” 那两名亲卫却认得沈万紫,知道她是张启文大人的师父,连忙拱手见礼。 沈万紫问了他们的名字,等他们自报家门之后,沈万紫哈哈一笑,“巧了,我那徒儿跟我说过你们武功不错,今日来得巧,我跟你们过两招,指点指点你们。” 两人眼前一亮,要是能得她指点一二,于自己武功大有助益,连忙便道谢,然后跟着沈万紫去了外院的练武场。 见他们一走,吴大伴飞快地道:“有件事情王妃要知道的,太医院诊断,皇上或有肺积之症。” 宋华菱猛地看着吴大伴,“肺积之症?是岩症吗?已经确定了?不是说头风症吗?” 吴大伴眼眶微红,“太医院说可能,没敢确定地说,但院正带着几位太医一起诊断的,说辞都是一样,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皇上自己知道吗?” “太医院今日才下了这个可能的结论,原先一直说是痈症,唉,皇上是知晓的,但太后与皇后都不知道,朝中只有穆丞相一人知道。” 宋华菱脸色也有些苍白,岩症难治,几乎没听说过能治好的,而且这病来势汹汹,病入膏肓的时候痛不欲生,因此也被称为恶毒之症。 “一年!”吴大伴声音里忽然便带了哽咽,“院正说,或许一年。” 宋华菱心头一震,简直不敢置信,“一年?” 现在还没立太子啊。 吴大伴泪水滚落,难掩伤痛。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皇上待他真不错,虽说有时候不认同皇上的一些做法,可作为奴才的他没有资格说话,只是偷偷地弥补着。 今日他来王府,是知道如果皇上驾崩,唯有王爷能帮新帝稳定局势。 王府早一些知道,就能早一些打算。 吴大伴拭去眼泪,道:“王妃是养伤百日,还是再多养些时日,王妃思量便是,总之是不能如今便好的,皇上心里头正慌着,怕是会做出一些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事。” 宋华菱心头复杂得紧,应了句,“多谢公公告知。” “此事还得保密,以防传了出去,有些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宋华菱胡乱点头,“这个我知道的。” 吴大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潸然泪下,掩面哭了一会儿,才道:“皇上之前数次梦到二少将军的时候,曾跟咱家说过一句玩笑话,说二少将军入梦如此勤快,莫非是想带他去了?估计皇上心里头有预感的。” (/ht。 第1423章 这个事情很大,让宋华菱的脑子一时半会也无法运转。 如果皇上驾崩,大皇子几乎毫无悬念是要当皇帝的,估计不久之后就会确立太子之位。 年少帝王登基,必定是要有辅政大臣,而且不止一人,如此朝廷便会分党结派,到时候朝局便会乱。 如果没有设立辅政大臣,有可能就是太后或者齐皇后垂帘听政。 皇后是个有野心的,如今被禁足还在为大皇子筹谋。 齐家势力大,最近是被皇上打压着,但如果皇上驾崩,大皇子登基,齐家的腰杆子就直了,谁会不想要权力? 穆丞相年迈,且早萌了退意,就算想为新帝撑住,但到时候局面就由不得他了。 这尚且是后话,最让人心惊肉跳的是,皇上如果真只有这一年之期,定会在他驾崩之前为大皇子清扫干净所有障碍和威胁。 北冥王府,就是他认为的最大威胁。 吴大伴也忽然想到了这点,脸色猛地一变。 他得知皇上病情的时候,只想着唯有北冥王能辅助幼主,稳定朝局。 如今看到王妃脸上的忧虑,他才从悲伤中抽离出来,猛然想到这可怕的可能。 甚至,这还不是可能,这是真的会发生的。 “王妃,你们不如离开……” 宋华菱伸手压了压,“公公不要说了,如今太医都不敢下结论,兴许就真的只是头风症,又或者是痈症。” 她不想让吴大伴给建议,免得日后他心里总会觉得愧对皇上,愧疚自己不够忠诚。 吴大伴手握拂尘,他知晓王妃的意思,微微叹气,“那咱家就先告辞了,王妃好生养着。” “公公慢走。”宋华菱目送他告退而出,心里还是没理出一个头绪来。 他们走后,宋华菱坐在偏厅里发了好久的呆。 沈万紫进来看到她这副模样,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华菱抬头看着沈万紫,摇摇头,干涩地道:“没有,是吴大伴说让我继续养着,终日困在府里好烦啊。” “到底皇上是不是那个意思啊?”沈万紫问道。 “从公公的话里听来,应该是这个意思。”宋华菱努力拉回思绪,想起吴大伴说还是要继续养伤,证明现在皇上还有那种畸形的想法。 沈万紫骂了句狗男人,想再骂几句,想起父亲临离开京城之前,说沈家人以后要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她生生住了嘴。 这件事情宋华菱没告诉沈万紫是有原因的,哪怕她知晓事情轻重,不会随意对别人乱说,只能告知自己人,但她有太多自己人了,棍儿馒头辰辰还有她师父师兄弟们,全部都是自己人,现在还包括母妃,她也视作自己人了。 她在书房里把这件事情告知了沈师兄和于先生。 两人同样震惊,也好一会儿没说话。 各种可能都在他们脑海里过了一遍,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两人分析出来,皇上的病,就像是悬在北冥王府头上的一把刀,这把刀什么时候下来,就看皇上的病什么时候变得严重。 但是,皇上也会有考量,这把刀下来未必真能砍到北冥王府,相反,还有可能激发起北冥王府无数把刀对准他,对准他的皇位。 至少,皇上认为会有这个可能。 皇上还有可能会有另外的考量,便是如吴大伴最初说的那样,让王爷和几位大臣辅政,互相制衡。 宋华菱听他们分析了一阵,问道:“现在我们首要想,就是我们需要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怎么样做对商国对我们说最有好处,如何才能不影响到战事。” (/ht。 第1424章 大家沉默思考,一时还真不知道首先该做什么。 沈青禾道:“先确定皇上是否真患了岩症,是否真的没有办法医治,虽然目前我们处境也不怎么样,一直被皇上忌惮着,但不得不承认,皇上龙体康健于商国是最好的。” 肃清帝不是最好的皇帝,但在施行治策的时候,是以民为本,而且战事将停,百姓眼看是可以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 一旦政权更迭,不确定性太多了,但可以预见必定有一段日子的争权夺利,巩固势力,结党营私,天下百姓反而是变得次要了。 好比一个商贾之家,家主没有话语权,家族里的人各怀心思,谁都想着多占点好处和话事权,哪怕损害家族生意也要有利于自己,那么终究是要从内部溃散,再被别的商家侵吞。 今晚,穆丞相是留在宫里过。 肃清帝依旧没有入后宫,甚至没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宿在御书房里间的罗汉床上。 穆丞相看着他喝完药,然后拿起一块饴糖递过去。 肃清帝接过,却没有吃,眉眼笑了起来,“朕还记得,朕少时被父皇在御书房责罚,出了门丞相会给朕一块饴糖,再说一句鼓励的话。” 穆丞相望着他,“是啊,老臣也还记得,皇上那时候也跟臣说,要做一位贤君。” “朕有让丞相失望了吗?”肃清帝把饴糖吃了,声音便有些含糊不清。 穆丞相道:“没有,在老臣心里,皇上是贤君。” “朕不是。”肃清帝眼底透着失落,“朕还有许多抱负,可惜怕是做不了。” “太医院没下判定,皇上不该消极。”穆丞相的安慰,此时显得有些干巴巴。 “朕是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是在打算,”肃清帝半躺在罗汉床上,眸光沉沉,“首先,太子人选要定了,丞相觉得大皇子如何?” 穆丞相道:“大皇子居长又是中宫嫡出,如今在太傅教诲下日益渐进,不复以往顽劣,相信假以时日……” 肃清帝打断他的话,“假以时日的,朕看不见,只说当下,二皇子呢?” 穆丞相略一沉吟,道:“二皇子聪慧伶俐,虽刚入读也看得出勤奋好学,但是否能持之以恒,尚未可知,且人是多面的,孩子也是,老臣对二皇子知之甚少,不好说。” 肃清帝又问:“若说齐家与德妃娘家呢?哪个会成为更大的威胁?” 穆丞相沉默,这还用问?德妃娘家如何比得上齐家呢? 只是,有皇嫡长子,二皇子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除非废后,立德妃为后。 如此,大皇子便是废后之子,二皇子则是继后所出,也是嫡子了。 那这得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啊? 如果真只有一年,皇上的手段定比会无比狠厉,不知道要掉多少颗脑袋才能平息了。 “皇上不属意大皇子?”穆丞相直接问道,“是大皇子的问题,还是齐家的问题?” “大皇子是朕的嫡长子,朕对他最为看重。”肃清帝说完这句,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叹气,“但他是那种踢一脚才会动一动的人,如今只是不顽劣,连普通都算不上,更不要说优秀,他的进步,是和往日比的,纵然如此,也是太傅和母后花了不少心思才改造出来。” 顿了顿,他苦笑,“外戚壮大,以他的性格将会成为最佳傀儡,就算日后能等到十八岁亲政,他骨子里的懒惰横蛮是改不了的,丞相可知,有些人注定是当不得皇帝,朕这些年忙于朝政,又是打仗又是不断施行新的治策,对他疏于管教,把他扔给了皇后,皇后宠溺过度,才导致他变成如今这般,朕有责任……若朕能活到四五十,还有日子让他慢慢改变,现在没有了。” “皇上……” 肃清帝不想听安慰的话,短短一日,他已经在脑子里把千头万绪理顺了,直揪核心,“北冥王呢?” 穆丞相微微耷拉的眼角抬起,“皇上是指哪方面?” “辅政,谋逆!”肃清帝拢了拢被子,眉心紧蹙。 穆丞相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谋逆不可能。” “丞相说说他不会这样做的原因。” “收复南疆已是不世之功,他犯不着谋朝篡位,做乱臣贼子,遗臭万年的事。” “他若得了帝位,史书如何写,他决定。”肃清帝道。 穆丞相没有办法为北冥王证明,他反问,“皇上认为他会?认为他会取而代之的原因是什么?” “人都有野心,谁不想当皇帝?他手握重兵,民心所向,朕如果是他,会!” “以己度人,不客观。”穆丞相说。 “至少朕现在看到丞相也很维护他,赏识他。” 穆丞相道:“北冥王是忠臣,老臣维护忠臣。” 肃清帝眸光锐利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笑了,“说得好,他是忠臣,如果无后,朕属意他辅政。” (/ht。 第1425章 翌日,穆丞相来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包括院正都在,穆丞相坐下之后,望着他们,眸光沉沉,“本相只问你们一句话,皇上的病,你们有没有把握。” 太医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由吴院正抬起熬得通红的眸子望着穆丞相,摇摇头,"没有。" “一点都没有?”穆丞相似不甘心地,“哪怕一点希望,或者一点办法呢?” 在大家再次的沉默中,穆丞相的眼底一寸寸黯淡,直到彻底无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举你们太医院全院之力,能否延长至两年?” 吴院正一脸愧色,“丞相,这肺积之症发作起来很凶,莫说两年,一年怕也是……有些难。” 这一次轮到穆丞相沉默许久,最后留下一句话,“管好你们的嘴巴。” 他慢慢地走出了太医院,裹紧了披风,这么快,年关又至了,天气越发地冷,冷得刺骨。 太后看着是不管事,但太医院灯亮了一宿,所有的太医都没有离开,她知道出了事。 她说今日头晕,传了吴院正来请脉。 吴院正把脉之后,道:“太后应是睡眠不好。” 他规规矩矩地站着,心里已经明白太后察觉了什么,等着太后的问话。 他在宫里伺候的日子长,知晓这宫里头没什么事能真正瞒得住太后,除非是她自己不想知道。 太后打发了人出去,留他单独在殿中。 阳光投在门槛处,只是伴随着凛冽的风,这阳光瞧着也是冷的。 “说吧。”太后端坐,看着吴院正那青淤的眼圈,“皇帝得了什么症,需要你们太医院这么多人熬夜去商议。” 吴院正犹豫了一下,“回太后的话,皇上只是有些……” “废话不必说。”太后打断他。 吴院正肩膀微微塌下,眼眶红了,哽咽着说出四个字:“肺积之症。” 太后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下,十指攥紧了扶手,绷得指头发白,声音里也透着几不可闻的颤抖:“如何治?” 吴院正垂下头,“还在……还在想办法。” 太后闭上眸子,脸上血色褪去,嘴唇也变得惨白。 半晌,问道:“还有多久?” 得到答案之后,太后猛地站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迅速蓄满,却被她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打发了吴院正去,她传人来问皇帝如今在何处,听得说还在御书房,便带着福公公去了。 她素来挺直的腰杆,如今却显得微微佝偻。 肃清帝看到她踏足御书房,心里头便明白她已经知晓。 他起身迎接,还笑了,“有什么事,母后派人传儿臣去用膳不就行了?怎劳烦母后亲自来一趟?” 御书房里点了熏香,但没能掩盖还没散去的淡淡药味,她看到了案桌上还没来得及收去的空药碗,泪水终是没忍住,从脸颊上滑落。 肃清帝心头一酸,打发了人出去,扶着她坐了下来,然后扬袍一跪,声音哽咽,“儿臣不孝!” 太后望着他鬓边生出的几根白发,喃喃地道:“儿,你都有白发了。” 肃清帝笑着,泪水却在打转,“这证明儿子长大了。” 太后迅速拭去眼泪,扶着他起来,“坐,陪哀家坐坐。” 肃清帝坐在太后身侧,母子二人握住了手,太后眼底的心酸心疼藏都藏不住。 “儿子十岁以后,就不曾这样和母后手牵手了。”肃清帝眸光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有些怀念。 太后用力握紧他的手,“是的,刚过十岁生辰,你便说自己是男儿汉,不能总缠着母后了,要努力勤奋,做一个让你父皇骄傲的儿子。” (/ht。 第1426章 肃清帝眼神暗淡,轻轻说了句,“父皇不会为儿臣骄傲。” 母子二人在御书房谈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太后走后,肃清帝下旨解了皇后的禁足令,但管理后宫之权暂没交还给她。 齐皇后听了吴大伴的传旨,还有些不敢相信,怎么无端端就解了禁足? 不过随即她想起应该是原先叫人散播的话起了作用,皇后还活着呢,嫡子就要送到太后宫里头抚养,不合规矩。 所以,她解了禁足之后,没有马上去谢恩,而是前往上书院看望大皇子。 大皇子看到皇后,高兴坏了,不顾太傅还在讲课,立刻起身像出笼的鸟儿般飞扑出去,一头扎在齐皇后的怀中,“母后,儿臣可想死你了,你什么时候才接儿臣回去啊。” 皇后弯腰扶住他的肩膀,再抚摸他的头发,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没穿貂裘,人也瘦了些,下巴都尖了,不禁心疼,“怎么还瘦了?在皇祖母宫里没有好好吃饭吗?” 大皇子嘴巴一扁,委屈地道:“每天从书房回去,皇祖母还要抽背书,不会背便不给吃饭,儿臣不想住在皇祖母宫里了,儿臣想回去。” 齐皇后知晓太后严厉,自己刚解了禁足还不能跟太后硬碰,只安慰着道:“再忍耐一下,母后会说服你父皇的。” 大皇子刚想说不要忍耐,便见颜太傅走了出来,顿时止住了话,往后挪了一步。 颜太傅对齐皇后行了礼,道:“娘娘,大皇子正在上课。” 齐皇后知道颜太傅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好得罪,只微微颌首,“本宫知道,只是过来瞧他两眼,他的手这样冷,怎也不给他多穿件衣裳?” 颜太傅瞧了大皇子身上厚厚的棉衣,道:“娘娘不必忧心,衣裳是够的,手冰凉是因为要写字。” 她不舍地看了大皇子一眼,道:“回去上课吧,母后晚些去慈安宫看你。” 大皇子虽不情愿,却也不敢得罪颜太傅,怕他又去跟皇祖母告状。 齐皇后出了书房,对外头等待伺候大皇子的人发了一通脾气,连大皇子的奶娘金嬷嬷也被她骂了一顿。 “本宫不指望你们能如何悉心照料,只基本的也要做好,这么冷的天,不知道给他送个暖手小炉?不知道备下些温热的吃食?” “他往日是如何金尊玉贵地养着的,你们是再清楚不过,怎地去了慈安宫,一个个就不拿他当主子看待?” “最让本宫失望的是你,金嬷嬷,大皇子是吃你的奶长大的,怎地对他半分心疼都没有?瞧瞧他今日穿的,还是秋日的袄子。” 宫人跪了一地,金嬷嬷颤声告罪,又道;“娘娘恕罪,大皇子每日起床更衣,都是太后娘娘在旁看着的,太后说不能给大皇子捂太多衣裳,这袄子便足够了,若是觉着冷,等下课便出去跑一跑……” “快闭嘴吧。”皇后冷着脸,眼底越发不悦,“下课都什么时辰了?该用膳用膳,怎地还跑一圈?还嫌他日日不够累是吗?” 金嬷嬷听着话吓得顿时噤声,飞快地瞧了一眼四周,唯恐有人听见,前去禀报太后。 这话,分明是在指责太后啊。 娘娘怎地气成这样了? 书房里,大皇子听着皇后的话,泪水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他这段日子好委屈,只是不敢说,如今母后为他出头,他便越发觉得受了天大的罪。 颜太傅阖眸,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自然,也有人禀报到了慈安宫。 太后绷着一张脸听完,说了句,“烂泥!” 福公公道:“皇后怕是久不见大皇子,心里着急呢,您莫要上火。” “她禁足期间,哀家让大皇子回去探过她几次,怎么就久不见了?”若换做以往,太后未必这么生气,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大皇子绝对不能坏在她的手里。 (/ht。 第1427章 皇后掐着点,再去了一次上书房接了大皇子,便与大皇子一同回慈安宫请安。 这前呼后拥的一群人,好大阵仗,就连大皇子都是小太监背着回来,到了宫门才将他放下。 皇后端正仪容,牵着大皇子的手进去。 行跪拜礼,请太后安,规矩倒是分分明明的。 只是太后却迟迟没让她起来,只是招呼了大皇子过来,“今日太傅可有夸赞?” 大皇子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太后一眼,才小声回答:“今日太傅忘记了夸赞。” 皇后跪在地上,连忙搭腔,“母后,太傅严厉,不轻易夸赞人。” 皇后自是不知道,太后曾跟太傅约定,如果大皇子这日乖巧认真,太傅会在放学的时候夸赞一句,反之则没有。 如此,太后便可轻易知晓大皇子今日的表现。 太后没理会齐皇后的话,只是淡淡地对大皇子道:“记得规矩吗?” 大皇子白了脸,连忙辩解,“皇祖母,太傅是不满意母后去找孙儿,这才没有夸赞的。” “如此,是罚你,还是罚你母后?”太后问道。 大皇子连忙指着齐皇后,“罚母后,母后最喜欢抄书了。” “是,臣妾抄,臣妾喜欢抄书,臣妾教导不善,该受过。”齐皇后也连忙道。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吩咐金嬷嬷,“带大皇子进去用膳,然后送到小书房去,亥时之前没抄完就不许出来。” 大皇子的脸顿时垮了,哀求道:“皇祖母,您答应过今日让孙儿玩捉迷藏的。” 太后望着他委屈万分的脸,仿佛自打他进了慈安宫,就没有不委屈的时候。 严厉督导,才能勉强有了端正的学习态度,皇后一出来,他整个人就松散懈怠了。 说白了,踢一脚,都未必动一动的人,让他担大任,是不是太为难他? “你告诉皇祖母,是否当真不想去书房?” 大皇子很想回答是,但他对上一双如古井般幽森的眸子,到了唇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回头求救地看了一眼皇后和金嬷嬷。 齐皇后讪笑了一声,“母后,他还小,孩子玩心重些也是在所难免的,臣妾觉得可以适当给他歇……” 太后迅速打断她的话,“可以歇,哀家让太傅从明日开始,只教二皇子一人,但皇后得想明白了,身为嫡长子,他如果不是太子,不是日后的皇帝,他会是什么下场。” 太后这话说得很直白,没有一点拐弯抹角去让她领悟。 齐皇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声音不免微颤,“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嫡长子,他理所应当就是……就是的。” 太后冷笑,“怪不得皇后对他万分骄纵,竟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那张椅子上他坐得上去,若没几分本事,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齐皇后脸色煞白,想说德妃不敢,但德妃不敢淑妃也不敢吗? 太后严厉地道:“太子之位不是他的护身符,相反,这位置脆弱得很,需要本事和手腕才能护得住的,护不住,便是死。” 皇后心头一震,嘴唇翕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是不知道,身在皇家,许多东西都需要争抢的,但她总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嫡长子,总归不一样。 她跪着磕头,“是臣妾愚钝短视了,求母后为大皇子筹谋打算,臣妾绝不干预,也绝不骄纵。” 太后对于她翻来覆去的态度已经习惯,敲打她几下,她便能醒悟一下,之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所谓谋算里。 (/ht。 第1428章 “回去吧。”太后态度甚冷,“没有哀家的懿旨,不得前来打扰大皇子的学习。” 皇后抬头看着泪水盈盈的大皇子,虽心疼也只得先忍下,否则她真将二皇子送去太傅身边,便等同是告知臣民,二皇子是备选,如此自然便会有人站队。 上书房和慈安宫里的事情禀报到了肃清帝的耳中,肃清帝觉得心烦焦躁,加上连日筹谋,越发觉得头痛欲裂。 他解了皇后的禁足,本也是为大皇子做准备的,一旦确立太子之位,太子就不能有一位被禁足的母亲。 本以为禁足这段日子,皇后会好好反省,知道纵子等同杀子,殊不知她不仅没有反省,更因这段日子的禁足,而越发觉得需要皇子在身边,才可稳固她自己的后位。 他胃口不好,晚膳没怎么吃,只对付了几口填了填肚子,把药喝了。 他必须喝药,这日子长一日是一日。 但死期就在眼前倒数,他从盘算筹谋中抽离出来之后,心里头也害怕。 他知道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遭的,但以前总觉得死亡十分遥远,殊不知,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来了。 他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不说沉重的国事和未来的谋算,只是想闲聊家常,让他能喘口气,好好放松放松,只是在脑子里搜刮了许久,只找出一个宋华菱来。 宋华菱在府中养伤,已经好几日不来御书房了。 他传了林太医来施针,止了头疼,却整个人眩晕得有些厉害,心头便越发地觉得慌。 因着头晕,瞧着外头黑沉沉的天也觉得像一只巨大的漩涡,几乎要把他溺毙在里头。 他忽然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而且,是迫切,不容质疑的念头。 北冥王府,路总管急匆匆地往里跑,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着急得很。 “出什么事了?”于先生连忙出书房问道。 路总管快步上台阶,压低声音,“皇上来了,说是要见王妃。” 于先生愣住了,“这不荒唐吗?” 先不说这大晚上的出宫来臣子家里,便是来,也该是王爷在的时候来啊,如今只有王妃在府,且还养着伤呢……皇上难道不知道养伤是要在后院里养着吗? 那是要王妃带着伤出来接驾,还是他去王妃屋中? “人都迎进来了。”路总管唉了一声。 “皇上带了多少人来?” “带了吴大伴,张启文还有戚贵。”路总管眉头就没松开过,“还有轿夫,是坐轿子出宫的。” “疯了,真的疯了,”于先生急得直踱步,“逆王作乱,是否尚有余孽在京城也不知道,若还有贼心不死的人盯着,岂不塌天了吗?” “谁说不是呢?这都吓人一跳了。”路总管看着他,“你有主意,快些想想,要不要叫王妃出去接驾。” 说着又唉了一声。 于先生也跟着唉了声,眉头皱得比路总管更厉害,“叫人把王妃抬出来吧,圣驾光临,臣子岂有不迎驾的道理?若计较起来,不定又要起什么风波了。” 宋华菱坐在椅子上被抬了出去,可能是被夜晚的寒风吹过,又可能是太过震惊,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直被抬到正厅,看到端坐在正座上的肃清帝,她还是觉得十分荒唐。 沈万紫和辰辰陪着她出去的,两人已经是嘀咕了一路,如今陪着一同进去,将她搀扶着起来要行礼。 “不必多礼了。”肃清帝的声音温和,透着一丝沙哑,“就这样坐着吧。” 宋华菱谢恩之后坐回椅子上,下意识看了站在他身旁的吴大伴一眼,吴大伴头发被风吹乱,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的,也没能传达什么暗示给宋华菱。 于先生和沈青禾已经在旁落座,两人眼底都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皇上虽然是微服低调出宫,但他从宫里出来,经过道道的宫门,经过御街,那顶属于皇家的轿子,谁人看不出来? (/ht。 第1429章 肃清帝也仿佛清醒了许多,不像在宫里那般昏了头。 他笑着,“都不必拘谨,随意些,朕只是觉得心头发闷,想来王府找沈先生聊聊天。” 宋华菱便道:“既然如此,那微臣便不妨碍皇上和师兄了,微臣等告退。” “不着急,既来了,就一同说说话,”肃清帝看着她,语气颇为关切,“你的伤好些了吗?” 宋华菱刚撑起的手又放下,回答道:“多谢皇上关心,已经好些了,只是大夫叮嘱最好是卧床静养一段日子。” “嗯。”肃清帝点点头,“伤筋动骨,确是需要好好养着的。” 他是这样说,却也没准许宋华菱退下,一屋子的人就这么或坐或站地陪着。 沉默了一会儿,肃清帝先开口,“有夜宵吗?朕饿了。” 吴大伴闻言,连忙道:“皇上没用晚膳,快去张罗。” 大家顿时活泛起来,问了肃清帝想吃什么,肃清帝反问有什么吃的。 沈青禾道:“皇上想吃什么都可以,府里做不来,可以让人去望京楼买。” 肃清帝想了一下,道:“不必这么麻烦了,煮一碗面吧。” 梁嬷嬷亲自下厨,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加了点肉丝,芫荽,小葱,鸡蛋,香喷喷的一碗面条端到了肃清帝的面前。 肃清帝本来只是打破僵局,并不觉得饿,但闻着芫荽和小葱的香味,顿时觉得胃口开了。 一碗面条下肚,连汤都喝了大半,颇显得有些心满意足,笑着道:“这面条做得不错,赏。” 梁嬷嬷兴高采烈地出来领赏,必须兴高采烈的,皇上赐,做奴才的哪能不高兴? 肃清帝出手大方,给了一锭银子,梁嬷嬷捧着一锭银子欢天喜地地谢恩出去了。 肃清帝又提了要求,说想看沈青禾作画。 于先生自然不好邀请他去书房的,书房里有些东西,总归是不好叫他看见,便叫人摆下案桌,文房四宝,颜料等用具。 沈青禾立于案桌旁,扎起袖子,问道:“皇上想作什么画?” 肃清帝端坐着,道:“朕。” 沈青禾一怔,“皇上要入画,为何不找宫廷画师选个和风暖阳的日子?” 这事是有讲究的,选吉日,着衮服或冕服,或坐在龙椅上,或与皇后娘娘一同入画,总之没听过如此随意地大晚上跑到臣子家里,坐在臣子的椅子上入画的。 “就这样,挺好,开始吧。”肃清帝正了正衣襟,道,“不需要太正式,朕现在是什么样,就画什么样,不必额外润色。” 他的眸光落在了宋华菱的脸上,眼底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本来是抿唇的,如今唇角也弯起。 宋华菱感受到他的视线,垂下眸子不跟他对视。 她想再提一次离开,肃清帝因一直看着她,所以在她开口之前,肃清帝便道:“宋爱卿,你不要说话,就一旁看着便好。” 宋华菱只得把到唇边的话咽回去,应了一声是。 她只能专注看着沈师兄作画,看他下笔迅速且巧妙地勾勒出一堆线条来,之后,再将线条衔接,或补笔或留白,很快,一张酷似皇上的脸形便被勾了出来。 正厅里,鸦雀无声,只有大家甚至控制过的呼吸声。 这样无聊的场面沈万紫本来是待不下去的,但她没走,坐在宋华菱身前的矮几上,依偎着她,偶尔帮她拢一下覆在腿上的薄被。 宋华菱则帮她把发髻扶正些,簪子压好些,便扶着她的肩膀端坐着。 肃清帝看着两人互动的一些小细节,眼底的温柔越发明显,也越发的悠远,忽然开了口,“有朋友真好。” (/ht。 第1430章 忽然发出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下,好在沈青禾不受打扰,依旧落笔飞快。 当他进入状态之后,除巫所谓师叔的声音之外,无人可以打扰他。 沈青禾的画确实笔功了得,栩栩如生。 大家看着画纸上的人,再看看坐在椅子上依旧不觉得疲惫的肃清帝,简直就是人入了画,连方才的神情都是一样的。 眉眼边不怎么清晰的细纹,鬓边的几丝白发,右边嘴角下的一颗小小的黑痣,唇上的纹路,细节丝毫都没有放过。 衣裳还没上色,但衣裳的花纹已经勾勒出来了,也丝毫没有差别。 肃清帝仿佛是头一次看到这样清晰的自己,怔怔了好一会儿,摸着自己的脸,“朕真的有些老了。” 他平素连铜镜都很少照的,便是照也不似这般清晰模样。 “皇上不老,老奴瞧着皇上也不过二十出头些。”吴大伴恭维地道。 肃清帝笑着扫了他一眼,又道:“朕和皇弟确有几分相似的。” 说着,他看向宋华菱,“爱卿觉得呢?” 宋华菱方才一直在打哈欠,打得眼眶都发红了,听他这样问,点了点头,“是的,皇上和王爷有几分相似。” 肃清帝笑得眉目更开朗些,仿佛眉宇间的沉郁一扫而空了。 宋华菱心底补了句,但师弟好看很多,骨相更英挺。 他们五官确实有些相似,毕竟同一位父亲,母亲又是亲姐妹,只是往日不会认为他们相似,气质太不一样了。 皇上不爱笑,威严冷肃,感觉脸上的线条也刚硬许多。 谢壬祈娶妻之后整个人柔和了许多,若是把肃杀之气收起,便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肃清帝望着这画很久很久,尤其是看着眼睛,最后,他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沈青禾,连宋华菱都可以回去休息了。 正厅里,肃清帝依旧坐在正坐上,望着坐在右下侧的沈青禾,“沈先生,你把朕的心思都画出来了。” 沈青禾低头,眉眼落了无奈,“草民并不知晓皇上心思。” 肃清帝薄唇抿了抿,眼底结了浓郁,“你知道,宋华菱也知道,朕不该来,朕这辈子不曾放肆过,想放肆一回,可其实朕坐下来之后便后悔了,朕这辈子不曾由过自己的心意,放纵导致的后果是朕承受不起的,朕懂得如何约束自己的心,沈先生不必担忧,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皇上品性高洁,草民佩服。”沈青禾的心稍稍放松了些,真害怕他与燕王一样,说着想放肆一回,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朕不高洁,朕只是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为。”肃清帝皱起眉头,想了想,“其实许多事都不可为,但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沈青禾眼底透着疑惑,就当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吧。 肃清帝笑笑,“朕不想当昏君,但朕也怕做了愚君。” 沈青禾继续眼神疑惑,但说了句,“皇上不是昏君,也不会是愚君。” “谁知道呢?”肃清帝这会儿显得有些疲惫了,伸手扶了扶额,“朕想不透,猜不透。” 沈青禾说:“既是猜不透想不透,为何不直接看?就算看不透,也总看到一些的,君子论迹不论心。” 他似微怔了下,“看总是能看到些东西的,你说得也对,可朕在高位,底下做面子的人多了,原先谁又能想到谢听严有谋反之心?” 沈青禾道:“总不能一概而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历朝历代,像谢听严这样的人,总是少数,皇上也该看到那些安安分分的王爵,他们才是大多数。” 肃清帝沉默良久,抬起眸子道:“朕该回宫了。” (/ht。 第1431章 书房里,灯还亮着。 听了沈青禾的话,宋华菱长长舒了一口气,道:“那我这伤可以快些好了,实在把我闷透了。” 于先生说:“今晚实在吓得够呛。” 沈青禾看向宋华菱,轻轻叹气,“如果他真学燕王,那师弟大概是要学谢听严了。” “他会估量后果。”于先生说。 宋华菱十分郁闷,“我觉得他真的好没来由啊,我小时候,他和二哥他们交好,拿我当妹妹看待,后来我入朝,他也着实将我当臣子看,怎么忽然生了这样的心思。” 于先生道:“怎是忽然?王妃忘记当初收复南疆回来,他曾想过让您入宫为妃吗?” “我一直以为,他是想用我逼师弟卸兵权的。” 而且那个时候因她是宋怀安之女,让她入宫是为了防着有心之人娶了去。 沈青禾想了一下,道:“其实那个时候,他大概是对你动了心思的,只是衡量过选了最大利益,便将你放弃了。” 他说完看着宋华菱,“如果那个时候真的让你入宫,你会入宫吗?” 宋华菱立刻摇头,“不可能,我会收拾包袱回梅山。” “是单纯不想入宫,还是因为不喜欢他?” “师兄,这不是废话吗?既不想入宫也不喜欢他啊。” “但你那时候大概也不喜欢师弟,为什么却会毫不犹豫嫁给他?”沈青禾眼底充满了促狭,“还是说,那个时候其实你已经喜欢小师弟,只不过自己不知道,又或者不愿意承认。” 宋华菱起身,踮脚往外走去,拒绝回答。 谁知道?那个时候确实没多想,只知道心里没有不情愿,还有些期待。 沈万紫扶着她回去,怏怏不快,“皇帝脑子糊涂了不是?大半夜的来王府,外头的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乱嚼什么舌根子。” 早先他就一直留华菱在御书房说话,已经惹人闲话了,特意弄伤自己来躲他,他却直接寻府里来了。 哪怕对外说是来找沈师兄,也没有人相信啊。 沈师兄一介白身,要见他,传他入宫去便是,哪里犯得着大半夜的出动圣驾亲自来寻? “他看你的眼神,我真是……头皮都发麻,说不出个什么感受来,不像当初燕王看我那般色一迷迷,又不似王爷看你那般温柔自然。” 宋华菱道:“这事别提,就当没发生过。” “王爷要是知道,心里得多膈应啊。” 宋华菱想说不让他知道,但想想也觉得没必要瞒,更瞒不住,只现在别让他知道就是了,战场上生死攸关,莫要为这些事情烦心。 自从师弟率兵追击出去,她的心就没有一刻能安定下来的,恨不得亲赴战场和他并肩作战。 “不知道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宋华菱喃喃说。 翌日一早,于先生和路总管便传召府中的人到前院,让他们闭紧自己的嘴巴,莫要在外头乱说些什么,否则严惩不贷。 王府规矩森严,府里头的事情,一般是不敢往外乱说的。 就怕是有心人知晓了昨晚的事情,想着从下人嘴里撬出点什么来,招数银钱一出,总能得到些消息的。 所以于先生先警告一番,叫他们知晓厉害,莫要因贪念害了自己。 昨晚的事情,于先生和宋华菱他们也在努力忘记,就当做是一场幻梦,不曾发生过。 但不过两三日,满朝文武和后宫竟有一半人知道了。 皇帝深夜出宫,根本也瞒不住,巡防营,京卫,连同京兆府巡夜的官差总会有人瞧见的。 (/ht。 第1432章 虽然这些人是宋华菱和孔阳管着,但管着并不代表就都是靠谱的人,尤其巡防营还有些勋爵子弟,他们虽有实力,但基于家族利益考虑,总得回去跟府里说一说,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动静。 如于先生所担心的那样,确实很多人偷偷跟王府下人打听,幸好是提前便警醒了一番,所以他们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但北冥王府越是三缄其口,就越引发别人猜疑,这件事情太不寻常了。 皇上出宫,不像话本子里说的那般,随随便便带几个人便可微服私访,到民间去体察民情。 便是王府勋爵家里有什么喜事,皇上若要圣驾光临,也要提前一段日子颁布旨意,由主家安排接驾事宜,甚至有些会修建园子,或者是提前修缮房屋,铺上软地毯,种植花卉,备下各种美食等等。 总之是断不可能随随便便,在三更半夜带着几个人抬一顶轿子便出宫去臣子府邸。 尤其,北冥王还在南疆。 偏偏,这个时候的北冥王妃,也是宋指挥使,她养伤在家里,在这之前,皇上总是传召她到御书房里议事。 谁知道是不是真议事? 很难不让人想歪了。 但是,一旦发生这样说不清楚的事情,很少人会怪罪男人,更不要说怪罪皇上了。 如果皇上有做错,也一定是受到了什么蛊惑。 怪不得皇上和她在御书房独处的这段日子,从不踏入后宫。 这样的事情,无人敢摆在明面上说,但私下里肯定是窃窃私语。 后宫自然也知晓,皇上虽不回后宫,但半夜出行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人。 这日嫔妃过来长春宫请安,淑妃和德妃素来都没禀报后宫的情况,今日却事无巨细地说了,说完之后,淑妃忧心忡忡地提了句,“皇后娘娘,皇上半夜出宫的事情您听说了吧?还请娘娘规劝皇上,一切以安全为念,莫要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 诸位嫔妃一同跪下,附议了淑妃的话。 齐皇后端过茶慢慢饮了一口,心头的焦灼才稍稍缓解些。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去问皇上,如今后宫嫔妃都闹到她这里来了,她当皇后的,总要去问问,以免后宫姐妹担心惦记。 她故意先不说话,看着大家情绪越发激烈,有几位低位嫔妃都哭出声来了,她还是皱眉喝着茶。 直到有人说出了一句,“皇上这样深夜去王府,北冥王又在南疆打仗,怕会惹人闲话啊。” 茶盏落在桌子上,齐皇后怒斥:“闭嘴,皇上与北冥王妃清清白白的,谁敢说闲话?” 众人顿时噤声。 齐皇后抓住这句话大做文章,继续怒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你们私下里便是这样编排的?岂有此理,这不仅有损皇上圣明,更有损北冥王妃清誉。” “皇上去北冥王府,是礼贤下士,找沈先生谈论国政大事的,不信的话你们自己去问皇上,在长春宫里,本宫绝不允许有人说此等荒唐的话。” 齐皇后发了这一通火,把人全部都撵了出去,淑妃和德妃对视一眼,也略略放心了。 她们在宫里的日子久,自然知道皇后的性情,她才是最在意的人,如今不过需要寻个由头罢了。 等到午后,齐皇后便带着兰简前往御书房求见。 自从皇后禁足,便不曾见过皇帝,如今也是头一回求见。 肃清帝刚喝了药,准许皇后进殿。 齐皇后入殿,规规矩矩地请了罪,说禁足期间已经自省过,往后不会再犯。 肃清帝知晓她去找过大皇子,不过是被太后教训了一顿,这才有了所谓的自省。 “坐吧。”肃清帝淡淡地道,对她的反省不知可否,且听听她说什么。 皇后谢了赐座,便把今日嫔妃请安说的话都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这添油加醋的部分,大抵便是说宋华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复述完,她忧心忡忡地道:“臣妾已经令她们闭嘴,但只怕堵得住悠悠众口,堵不住惶惶人心啊。” 肃清帝听完皇后的话,气得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一时疯狂之举,会给宋华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荒唐,简直荒唐,宋华菱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拍着桌子,怒吼了一句。 (/ht。 第1433章 皇后被吓了一跳,忙垂下了头,暗淡的眸光里带着愠怒。 没想到后宫里的人这样说,皇上会先护着宋华菱,雷霆震怒也只为她。 要知道,如果不是宋华菱存了那样的心思,便是皇上非要如此的,他一人榄下了所有的骂名。 皇后不解,皇上最重自己名声,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道不该顺水推舟,把事情都推到宋华菱头上,以保全他自己的圣名吗? 为什么会现在先维护宋华菱?如果对外也是这样说的话,满朝文武,只会说皇上行了荒唐之举。 一时,各样的情绪涌上齐皇后的心头,不禁又想起原先皇上曾说过让宋华菱入宫的事。 难不成,皇上对宋华菱动了真心?那可就真是太荒唐了。 她从嫁给皇上那日起,便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只属于她,什么爱意喜欢,都没有地位权势来得重要。 但前提是,他也不能用真心对待任何女子。 这些年,后宫有得宠的新人,她不嫉妒,因为所谓得宠,不过是多翻了几次牌子,算不得用心对待。 之前皇上说要让宋华菱入宫,她不高兴。 一个原因是素来后宫选妃,皇上不会关心,基本都是她来操持,唯有宋华菱是个例外,是皇上点名要的,她不免会醋几分。 另一个原因,她知道宋华菱很特别,她自己有军功,且她是宋怀安之女,萧大将军的外孙女,这样的家世会使得许多武将支持她,有这般强大的后盾,一旦诞下皇子,便有危及她地位的可能。 后来宋华菱嫁给了谢壬祈,皇上顺利收回兵权,这才让她放了心。 但宋华菱这个人是真能折腾啊,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开设女学,工坊,如今更击退叛军,战功较之原先更显赫了。 如果再加上有皇上的真心对待,只怕无人可遏制她的锋芒。 齐皇后甚至在想,是否谢壬祈已经战死南疆了?南疆那地方也是诡异得很,谁上谁死。 如果真是这样,宋华菱还真有可能入宫。 念及此,她危机顿生,不顾雷霆震怒,道:“皇上,臣妾以为既然朝臣后宫都非议,此事总要给一个交代,不若,便让宋大人担下,臣妾始终认为,女子为官多有不妥,尤其是长相貌美的女子在官场,只怕无往不利步步高升……” 没等她说完,肃清帝怒不可遏,“闭上你的嘴!” 咆哮声像雷暴似地在齐皇后的头顶响起,这一声咆哮来得猝不及防,她甚至没看见皇上是什么时候起身,站立在她面前。 她错愕地抬头,只看见皇上青筋显露的脸充斥着狂怒,“枉你身为女子,身为皇后,竟会说出这样折辱女子的话,你不仅折辱了女子,更把你父亲这吏部尚书贬得昏庸无能,我商朝考核官员的制度是形同虚设吗?女子没有实力靠着美色身体便可步步高升?朕是昏君吗?” 齐皇后吓得连忙跪下,嘴唇微微发抖,“皇上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她咬了咬唇,委屈的泪水大滴大滴落下,“皇上也知道深夜去王府不妥,为何您去了?臣妾是您的妻子,不能让满朝文武骂您荒唐……宋华菱既是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她一人承担了骂名,回去依旧是她尊贵的北冥王妃,顶多是不当玄甲军指挥使,没多大损失啊。” 肃清帝脸上的怒气变得漠然,没有狂怒咆哮,只是反问了一句,“是否你这皇后之位没了也不算得多大损失?” (/ht。 皇后被吓了一跳,忙垂下了头,暗淡的眸光里带着愠怒。 没想到后宫里的人这样说,皇上会先护着宋华菱,雷霆震怒也只为她。 要知道,如果不是宋华菱存了那样的心思,便是皇上非要如此的,他一人榄下了所有的骂名。 皇后不解,皇上最重自己名声,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道不该顺水推舟,把事情都推到宋华菱头上,以保全他自己的圣名吗? 为什么会现在先维护宋华菱?如果对外也是这样说的话,满朝文武,只会说皇上行了荒唐之举。 一时,各样的情绪涌上齐皇后的心头,不禁又想起原先皇上曾说过让宋华菱入宫的事。 难不成,皇上对宋华菱动了真心?那可就真是太荒唐了。 她从嫁给皇上那日起,便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只属于她,什么爱意喜欢,都没有地位权势来得重要。 但前提是,他也不能用真心对待任何女子。 这些年,后宫有得宠的新人,她不嫉妒,因为所谓得宠,不过是多翻了几次牌子,算不得用心对待。 之前皇上说要让宋华菱入宫,她不高兴。 一个原因是素来后宫选妃,皇上不会关心,基本都是她来操持,唯有宋华菱是个例外,是皇上点名要的,她不免会醋几分。 另一个原因,她知道宋华菱很特别,她自己有军功,且她是宋怀安之女,萧大将军的外孙女,这样的家世会使得许多武将支持她,有这般强大的后盾,一旦诞下皇子,便有危及她地位的可能。 后来宋华菱嫁给了谢壬祈,皇上顺利收回兵权,这才让她放了心。 但宋华菱这个人是真能折腾啊,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开设女学,工坊,如今更击退叛军,战功较之原先更显赫了。 如果再加上有皇上的真心对待,只怕无人可遏制她的锋芒。 齐皇后甚至在想,是否谢壬祈已经战死南疆了?南疆那地方也是诡异得很,谁上谁死。 如果真是这样,宋华菱还真有可能入宫。 念及此,她危机顿生,不顾雷霆震怒,道:“皇上,臣妾以为既然朝臣后宫都非议,此事总要给一个交代,不若,便让宋大人担下,臣妾始终认为,女子为官多有不妥,尤其是长相貌美的女子在官场,只怕无往不利步步高升……” 没等她说完,肃清帝怒不可遏,“闭上你的嘴!” 咆哮声像雷暴似地在齐皇后的头顶响起,这一声咆哮来得猝不及防,她甚至没看见皇上是什么时候起身,站立在她面前。 她错愕地抬头,只看见皇上青筋显露的脸充斥着狂怒,“枉你身为女子,身为皇后,竟会说出这样折辱女子的话,你不仅折辱了女子,更把你父亲这吏部尚书贬得昏庸无能,我商朝考核官员的制度是形同虚设吗?女子没有实力靠着美色身体便可步步高升?朕是昏君吗?” 齐皇后吓得连忙跪下,嘴唇微微发抖,“皇上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她咬了咬唇,委屈的泪水大滴大滴落下,“皇上也知道深夜去王府不妥,为何您去了?臣妾是您的妻子,不能让满朝文武骂您荒唐……宋华菱既是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她一人承担了骂名,回去依旧是她尊贵的北冥王妃,顶多是不当玄甲军指挥使,没多大损失啊。” 肃清帝脸上的怒气变得漠然,没有狂怒咆哮,只是反问了一句,“是否你这皇后之位没了也不算得多大损失?” (/ht。 皇后被吓了一跳,忙垂下了头,暗淡的眸光里带着愠怒。 没想到后宫里的人这样说,皇上会先护着宋华菱,雷霆震怒也只为她。 要知道,如果不是宋华菱存了那样的心思,便是皇上非要如此的,他一人榄下了所有的骂名。 皇后不解,皇上最重自己名声,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道不该顺水推舟,把事情都推到宋华菱头上,以保全他自己的圣名吗? 为什么会现在先维护宋华菱?如果对外也是这样说的话,满朝文武,只会说皇上行了荒唐之举。 一时,各样的情绪涌上齐皇后的心头,不禁又想起原先皇上曾说过让宋华菱入宫的事。 难不成,皇上对宋华菱动了真心?那可就真是太荒唐了。 她从嫁给皇上那日起,便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只属于她,什么爱意喜欢,都没有地位权势来得重要。 但前提是,他也不能用真心对待任何女子。 这些年,后宫有得宠的新人,她不嫉妒,因为所谓得宠,不过是多翻了几次牌子,算不得用心对待。 之前皇上说要让宋华菱入宫,她不高兴。 一个原因是素来后宫选妃,皇上不会关心,基本都是她来操持,唯有宋华菱是个例外,是皇上点名要的,她不免会醋几分。 另一个原因,她知道宋华菱很特别,她自己有军功,且她是宋怀安之女,萧大将军的外孙女,这样的家世会使得许多武将支持她,有这般强大的后盾,一旦诞下皇子,便有危及她地位的可能。 后来宋华菱嫁给了谢壬祈,皇上顺利收回兵权,这才让她放了心。 但宋华菱这个人是真能折腾啊,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开设女学,工坊,如今更击退叛军,战功较之原先更显赫了。 如果再加上有皇上的真心对待,只怕无人可遏制她的锋芒。 齐皇后甚至在想,是否谢壬祈已经战死南疆了?南疆那地方也是诡异得很,谁上谁死。 如果真是这样,宋华菱还真有可能入宫。 念及此,她危机顿生,不顾雷霆震怒,道:“皇上,臣妾以为既然朝臣后宫都非议,此事总要给一个交代,不若,便让宋大人担下,臣妾始终认为,女子为官多有不妥,尤其是长相貌美的女子在官场,只怕无往不利步步高升……” 没等她说完,肃清帝怒不可遏,“闭上你的嘴!” 咆哮声像雷暴似地在齐皇后的头顶响起,这一声咆哮来得猝不及防,她甚至没看见皇上是什么时候起身,站立在她面前。 她错愕地抬头,只看见皇上青筋显露的脸充斥着狂怒,“枉你身为女子,身为皇后,竟会说出这样折辱女子的话,你不仅折辱了女子,更把你父亲这吏部尚书贬得昏庸无能,我商朝考核官员的制度是形同虚设吗?女子没有实力靠着美色身体便可步步高升?朕是昏君吗?” 齐皇后吓得连忙跪下,嘴唇微微发抖,“皇上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她咬了咬唇,委屈的泪水大滴大滴落下,“皇上也知道深夜去王府不妥,为何您去了?臣妾是您的妻子,不能让满朝文武骂您荒唐……宋华菱既是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她一人承担了骂名,回去依旧是她尊贵的北冥王妃,顶多是不当玄甲军指挥使,没多大损失啊。” 肃清帝脸上的怒气变得漠然,没有狂怒咆哮,只是反问了一句,“是否你这皇后之位没了也不算得多大损失?” (/ht。 第1434章 齐皇后大惊,“皇上,这如何能比?” “是不能比,”肃清帝背对着她,声音冰冷,“我朝不止你一位皇后,却只有一位女子入朝为官,皇后也别慷她人之慨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朕着想,那便舍弃皇后之位,朕可对外宣称,朕去王府是为沈万紫,你退让,朕迎娶沈万紫为后。” 齐皇后失魂落魄地回到长春宫,脑子里不断回荡着皇上那句‘舍弃皇后之位’,每一个字都像天雷般重重击落在她心上。 震得她头脑发麻,手脚发麻。 “娘娘,皇上是在说气话,您别放在心上。”兰简姑姑见她血色全无,整个人也仿似丢了魂,担心得很。 齐皇后只觉得呼吸都困难,压着胸口,泪水却不断流出,“气话,气话就可以说废了本宫?皇上从不说气话的,他是真存了这样的心思。” “怎么会呢?皇上怎么会让沈万紫一个商贾之女为后?”兰简姑姑在殿外,也是听到了皇上的声音。 齐皇后泪流满面,“你还不明白吗?根本不可能是沈万紫,是宋华菱。” 兰简姑姑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宋华菱是北冥王妃啊,皇上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立自己弟媳为后,这有违纲常人伦,若他真这样做,必定是会被天下读书人口诛笔伐,皇上不会这样做的。” “问题在于,他想这样做。”齐皇后拭去泪水,眼底不禁含恨,“宋华菱曾深受其害,当初战端玉要娶平妻,她闹得天翻地覆,按说她最该是懂得避嫌的人,却任由皇上这般糊涂下去。” 兰简姑姑道:“王妃怕也是不知道的。” 齐皇后擤了鼻涕,鼻尖发红,“就算以前不知,现在应也知道了吧?她如果是忠臣,就不该连累皇上的名声,早早辞官回去当她的王妃。” 兰简姑姑劝她别管这事,如何平息,皇上自有打算的。 齐皇后却觉得此事于皇上名声有损,如果她能平息流言,维护了皇上的名誉,太后定会对她另眼看待,或许掌管后宫之权便能回到她的手中。 皇上也不会再轻易说废后两个字。 当然,不能用强硬的态度,要对宋华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齐皇后认为,自己尚算了解宋华菱,自以为是的忠君爱国,为了顾全大局,她对受委屈是甘之如饴的。 因此要说服她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名正言顺地让她进宫,毕竟她现在府中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自然,也怕皇上知晓。 她想起原先宋瑞曾经入宫当大皇子的伴读,便借着给宋瑞赏赐之便,邀请宋华菱入宫赏梅,妯娌间拉拉家常。 因不说直接下懿旨,她料到宋华菱或有可能托词拒绝入宫,便叫兰简亲自去,转达两句话给宋华菱。 宋华菱听了之后,一定会入宫的。 北冥王府,宋华菱听完兰简姑姑的话,一脸凝重。 凝重是她目前能勉强做出的表情,若按照真实心意表达,她会露出獠牙。 这一刻她理解了颜如玉。 宋华菱把牙龈都几乎咬碎了,才能平静地说出一句话来,“外子貌丑,不敢耽误好人家姑娘,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 兰简姑姑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一愣。 一般,这种情况应是先谢过皇后恩典,再入宫跟娘娘示好,说几句王爷如今还在南疆战场,不合适娶侧妃,娘娘再顺势撂了此事,如此便皆大欢喜。 怎还说王爷貌丑直接就拒了?这是善妒啊。 高门媳,最忌讳的便是被人指责善妒。 而且,直接拒了就不怕得罪了娘娘,娘娘当真给王爷张罗起来吗? 娘娘是皇后,也是王爷的皇嫂,真张罗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还会有人称赞娘娘为王府的子嗣着想呢。 正愣神,便听得北冥王妃略带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皇后娘娘这么喜欢拉煤作保,不若借着赏花宴为皇上再选些妃子吧,王府的事就不劳她费心了。” (/ht。 第1435章 兰简姑姑就这样被‘送’出了王府,出去的时候还收获了很多白眼。 回宫的路上她还不知道王妃到底会不会入宫去,似乎没答应,似乎也没有真正拒绝。 娘娘当然不会真的给王爷找侧妃,这样说是为了让王妃着急,到时候以此为要挟让王妃辞官。 就算王妃不辞官,娘娘也不会真给王府塞侧妃姬妾的。 可没想到王妃会这样生气,面子都没顾得装一装就往外撵人了。 如果王妃不入宫,这误会就解释不清楚了。 但…… 兰简姑姑叹气,这真的是误会吗?其实朝廷有女官挺好,如果王妃辞官了,她还觉得有些惋惜呢。 兰简姑姑这样想着,愧疚自己对娘娘没有以前那般忠心了。 而北冥王府里,宋华菱是真气得够呛。 本来这两日因为皇上深夜到访的事情引起非议,她已经够闹心了,想不到皇后还要来恶心她一下。 帝后是真的天生一对,各有各膈应人的本事。 于先生和沈青禾两人坐在正厅里,看着宋华菱不要任何人的搀扶,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出去,那背影瞧着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本来为了避嫌把自己弄伤就够可怜了,结果皇上还半夜抽风来王府一趟,弄得各家都在议论纷纷。 如今满朝文武,怕是有过半知道这事了,多数也是暗暗非议王妃的。 现在皇后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既来赏赐瑞儿,又来说给王爷娶侧妃,请王妃进宫去赏梅,顺便看看那些姑娘的画像。 真是,该操心的不操心,不该操心的,她把心都操碎了。 "皇后或许是故意这样说,是叫她进宫去的。"于先生道。 “谁管,横竖说了那样的话,就不去,去了也准没好事。”沈先生觉得不必让小师妹深思,遇到这样的事情发脾气就对了。 管她天皇老子娘的。 沈万紫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这事,等她午后回府便叫厨房做几道太妃爱吃的菜,回头跟宋华菱一起去陪太妃用膳。 她先去跟太妃说了一声,便打算去找宋华菱的。 结果太妃忙摆手,“今日不跟她一同用膳,你去找她用吧。” 沈万紫有些意外,太妃这个人爱热闹,平时她跟宋华菱过去陪用膳,她是高兴的,今日怎么婉拒了? “她得罪你了?”沈万紫顿时义愤填膺地要为太妃出头,“我去削她。” 慧太妃忙道:“你可别胡乱削,她没得罪哀家,是有人得罪了她,她不高兴,哀家不会说话,回头再惹她不高兴了,这家得散。” 沈万紫奇道:“她足不出户的,谁得罪了她?莫不是棍儿胡闹了?” “不是,皇后派人来,说是给我们家祈儿选了几个姑娘,把她给气着了。”慧太妃说着,稍微地发表了一点自己的意思,“其实若能纳几个性子好的,倒也无碍,不过她这样生气,哀家也不敢说。” 沈万紫眉目一沉,蹬蹬蹬地就往宋华菱院子里跑去。 混账东西! 回来得是有些晚了,只见院子里枯枝零碎落了一地,鞭子和剑随手丢在了正屋的桌子上,人倒是不见了。 她在屋中转了几圈不见人,又放声喊了几声华菱,没听得她应答。 倒是宝珠急匆匆地赶过来,嘘了一声,“别喊了,方才练武出了一身汗,去了小汤泉泡浴。” “那你不去伺候啊?”沈万紫问道。 “把奴婢给撵出来了。”宝珠郁闷地道。 (/ht。 第1436章 沈万紫嘀咕道:“这伤还没痊愈呢,怎就去泡汤了啊?真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小伤也是伤。” 说着,便朝小汤泉里跑去。 宋华菱的面容隐没在水汽氤氲中,她头靠在岸边的软枕上,身子浸泡在汤泉温热的水里,闭目调息。 沈万紫蹑手蹑脚地进去,拿起一条毛巾便谄媚说:“宋爷,需要小的搓澡吗?” 宋爷还没说话呢,沈万紫就撸起袖子拿着毛巾往她后背搓下去,“搓走那些晦气,晦气的人,晦气的话,晦气的事,咱们通通不沾。” 宋华菱本在气头上,被她这么一逗,顿时笑了,“撒手,下来泡一下。” 沈万紫笑着喏了一声,“小人遵命。” 三下五除二把衣裳脱掉扔一边去,潜入汤泉里头。 两人泼了会儿水玩闹了下,便把下巴枕在边上的软垫上。 沈万紫道:“皇后那傻帽,你管她作甚?为她生气不值当。” “这人跟有毛病似的,真不像齐家教养出来的人。”宋华菱顿了顿,“好吧,齐家也有不少歹笋。” “可不是?齐尚书自己都养外室,齐帝师那事就更不知道怎说了,倒是尚书夫人是个正常些的,可怜了。” 宋华菱的双手交叠,下巴枕着手背,眼底幽幽,“是啊,滋滋,你知道我听到兰简姑姑说的那些话,心里什么感受吗?” “生气啊。”沈万紫也同她一样,下巴枕在手背上,“还能有什么感受?” “生气肯定是生气的,”宋华菱揉揉眼角的雾气,“只是更多的是失望,皇后未必是真想给师弟找什么侧妃,怕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便用这样的借口来逼我进宫去,她是最清楚怎么样才能让女人最痛啊,拿着刀就朝人心窝子捅去。” 沈万紫倒是没细想,听了她这样说,不禁骂道:“她闹什么幺蛾子啊?真是没个消停,一边赏赐给瑞儿,一边又威胁你,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宋华菱也费解,皇后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拉拢她?就不会来传这么恶心人的话。 惩罚她?那为何不直接就把人塞进来?她是皇后,真把人塞进来了,说一句为王府子嗣着想,没有人会说她什么的。 想来想去,宋华菱也只能想到她想以此为要挟。 但要挟她去做什么事呢?莫非是她已经知道皇上的病情,所以用这个来要挟她帮助大皇子? 不管她目的是什么,总之不进宫就对了。 如果皇上病情公开,必定是要乱上一阵子,前朝后宫都会有自己的打算,这趟浑水,能避则避。 长春宫里,齐皇后听了兰简姑姑的禀报,气得脸都歪了,怒道:“她真是这样说的?” 兰简姑姑道:“是啊,奴婢刚说完,她就发了脾气,把奴婢都给吓了一跳呢。” 齐皇后冷笑,“好你个宋华菱,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兰简姑姑道:“娘娘,如今结了误会可怎好?王妃怕是真以为您要给王妃塞人了,要不明日奴婢去解释清楚,然后再请她进宫来?” 齐皇后冷冷地道:“本宫好意为王府子嗣着想,要为王爷纳两房侧室,她不同意便好好进宫与本宫说,本宫断不会勉强她,竟敢对你大发脾气,如此善妒,怎可为皇家妇?” “你把这话给本宫传出去,看她还要不要脸。” 兰简姑姑一怔,忙道:“娘娘,这可就真跟王妃结怨了啊。” “结怨又如何?本宫是皇后,还怕跟她结怨不成?”齐皇后冷道。 兰简姑姑觉得这样很不妥,齐家已经不帮着娘娘了,还要去得罪北冥王妃,这对大皇子不利啊。 兰简姑姑劝道:“但说到底也是妯娌一场,实是没必要闹得这样难看的,奴婢明日还是再去一趟,便把话摊开了说,王妃同意入宫便同意,不容易咱们也把误会解释了啊。” “不必废话,本宫让你去说便说,”她顿了顿,忽然心里有了谋算,“听闻平南伯爵府中有一位七姑娘,年过二十了还没成婚,你便对外说本宫打算将七姑娘许配给王爷为侧妃的,但被宋华菱拒绝了。” (/ht。 第1437章 兰简姑姑犹豫了一下,道:“但这样往外一说,七姑娘的名声就没了,连带着平南伯府其他姑娘都要受牵连。” 皇后眼底透着冷漠,“她一个庶出之女心气极高,谁都瞧不上,大抵是一心想要高嫁,这般好高骛远之女,毁了也是她自找的,且听闻她性子泼辣,谁都不怕,最好她是去找宋华菱闹一番,叫人看看笑话热闹热闹,自然就没人再议论皇上了。” 兰简姑姑沉默着没说话,皇后便怒了,“如今本宫说什么,你都推三阻四,一口一个不合适,那你告诉本宫,如何能平息这一次的风波,难不成要让皇上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继续被人非议着?” 兰简姑姑本想说这也不搭边的事,就算七姑娘去闹,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笑话,又怎么能压得了皇上的事? 但见娘娘气得要紧,她也不敢说,领命去了。 如今年关将至,本来各家走动就会频繁些,消息交流也快速许多。 一时间,许多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本打算将平南伯府家的七姑娘许配给北冥王为侧妃,结果遭到北冥王妃拒绝的事情了。 这位七姑娘是平南伯的庶女,却是最得老夫人喜欢的,自小琴棋书画精通,骑射武艺也能拿得出手。 可她的性子却是再泼辣不过的。 十五岁及笄开始,便有媒人登门,不管说的什么人家,她都不同意。 久而久之,媒人便会阴阳怪气些,她可一点都不矜持着贵女身份,照着媒人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不止骂媒人,连族中对她颇有微词的长辈,她也是照骂不误。 因着她性子泼辣,京中勋爵人家办宴席,从不请她去,免得因她嘴巴毒而弄得大家下不来台。 她这样的性子,自然是得罪了很多人的,说她什么样的都有,但最多的不外乎是说她想攀高枝,瞧不起一般家世的。 甚至有人说她想入宫当娘娘,背地里笑话她宫里头的娘娘可没这么泼辣的。 这样的性子,本该是遭府里人不喜的,偏偏,老夫人和平南伯喜欢得要紧。 无他,七姑娘为人精明,是做生意料理家事的一把手,嫡母多病,不管是外头的生意还是府里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 族亲虽说不喜她性子,如今也不得不听她的了。 而这个平南伯爵府在京城的勋爵人家里头,十分的低调,整个家族没有一人入朝为官,只闷声发财。 虽说无人入朝当官,但到底是有爵位的人家,一般人也欺负不了他们。 当然,勋爵圈子里头的人也不经常想起他们家来,只是婚丧嫁娶的,才递个帖子。 如今,听闻皇后说是要把七姑娘许配给北冥王为侧妃,却被北冥王妃拒绝,一时间,京城都是关于平南伯府与七姑娘的流言。 大家也都在纷纷翘首盼着,那泼辣的七姑娘敢不敢得罪北冥王妃,上门讨要个说法。 毕竟,北冥王侧妃的位置,也有许多贵女趋之若鹜的。 那七姑娘都二十了,恶名在外,如今难得有皇后做主能嫁给许多人心心念念的北冥王,却因北冥王妃善妒而坏掉了她的姻缘,便是个泥人,也得炸了吧? 百姓是这样想,但满朝文武却因此事猜度着是否与皇上深夜到王府有关。 因为,这样的事情是有过先例的,当初宋华菱为战夫人的时候,便因战端玉娶平妻而闹了和离。 (/ht。 兰简姑姑犹豫了一下,道:“但这样往外一说,七姑娘的名声就没了,连带着平南伯府其他姑娘都要受牵连。” 皇后眼底透着冷漠,“她一个庶出之女心气极高,谁都瞧不上,大抵是一心想要高嫁,这般好高骛远之女,毁了也是她自找的,且听闻她性子泼辣,谁都不怕,最好她是去找宋华菱闹一番,叫人看看笑话热闹热闹,自然就没人再议论皇上了。” 兰简姑姑沉默着没说话,皇后便怒了,“如今本宫说什么,你都推三阻四,一口一个不合适,那你告诉本宫,如何能平息这一次的风波,难不成要让皇上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继续被人非议着?” 兰简姑姑本想说这也不搭边的事,就算七姑娘去闹,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笑话,又怎么能压得了皇上的事? 但见娘娘气得要紧,她也不敢说,领命去了。 如今年关将至,本来各家走动就会频繁些,消息交流也快速许多。 一时间,许多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本打算将平南伯府家的七姑娘许配给北冥王为侧妃,结果遭到北冥王妃拒绝的事情了。 这位七姑娘是平南伯的庶女,却是最得老夫人喜欢的,自小琴棋书画精通,骑射武艺也能拿得出手。 可她的性子却是再泼辣不过的。 十五岁及笄开始,便有媒人登门,不管说的什么人家,她都不同意。 久而久之,媒人便会阴阳怪气些,她可一点都不矜持着贵女身份,照着媒人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不止骂媒人,连族中对她颇有微词的长辈,她也是照骂不误。 因着她性子泼辣,京中勋爵人家办宴席,从不请她去,免得因她嘴巴毒而弄得大家下不来台。 她这样的性子,自然是得罪了很多人的,说她什么样的都有,但最多的不外乎是说她想攀高枝,瞧不起一般家世的。 甚至有人说她想入宫当娘娘,背地里笑话她宫里头的娘娘可没这么泼辣的。 这样的性子,本该是遭府里人不喜的,偏偏,老夫人和平南伯喜欢得要紧。 无他,七姑娘为人精明,是做生意料理家事的一把手,嫡母多病,不管是外头的生意还是府里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 族亲虽说不喜她性子,如今也不得不听她的了。 而这个平南伯爵府在京城的勋爵人家里头,十分的低调,整个家族没有一人入朝为官,只闷声发财。 虽说无人入朝当官,但到底是有爵位的人家,一般人也欺负不了他们。 当然,勋爵圈子里头的人也不经常想起他们家来,只是婚丧嫁娶的,才递个帖子。 如今,听闻皇后说是要把七姑娘许配给北冥王为侧妃,却被北冥王妃拒绝,一时间,京城都是关于平南伯府与七姑娘的流言。 大家也都在纷纷翘首盼着,那泼辣的七姑娘敢不敢得罪北冥王妃,上门讨要个说法。 毕竟,北冥王侧妃的位置,也有许多贵女趋之若鹜的。 那七姑娘都二十了,恶名在外,如今难得有皇后做主能嫁给许多人心心念念的北冥王,却因北冥王妃善妒而坏掉了她的姻缘,便是个泥人,也得炸了吧? 百姓是这样想,但满朝文武却因此事猜度着是否与皇上深夜到王府有关。 因为,这样的事情是有过先例的,当初宋华菱为战夫人的时候,便因战端玉娶平妻而闹了和离。 (/ht。 兰简姑姑犹豫了一下,道:“但这样往外一说,七姑娘的名声就没了,连带着平南伯府其他姑娘都要受牵连。” 皇后眼底透着冷漠,“她一个庶出之女心气极高,谁都瞧不上,大抵是一心想要高嫁,这般好高骛远之女,毁了也是她自找的,且听闻她性子泼辣,谁都不怕,最好她是去找宋华菱闹一番,叫人看看笑话热闹热闹,自然就没人再议论皇上了。” 兰简姑姑沉默着没说话,皇后便怒了,“如今本宫说什么,你都推三阻四,一口一个不合适,那你告诉本宫,如何能平息这一次的风波,难不成要让皇上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继续被人非议着?” 兰简姑姑本想说这也不搭边的事,就算七姑娘去闹,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笑话,又怎么能压得了皇上的事? 但见娘娘气得要紧,她也不敢说,领命去了。 如今年关将至,本来各家走动就会频繁些,消息交流也快速许多。 一时间,许多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本打算将平南伯府家的七姑娘许配给北冥王为侧妃,结果遭到北冥王妃拒绝的事情了。 这位七姑娘是平南伯的庶女,却是最得老夫人喜欢的,自小琴棋书画精通,骑射武艺也能拿得出手。 可她的性子却是再泼辣不过的。 十五岁及笄开始,便有媒人登门,不管说的什么人家,她都不同意。 久而久之,媒人便会阴阳怪气些,她可一点都不矜持着贵女身份,照着媒人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不止骂媒人,连族中对她颇有微词的长辈,她也是照骂不误。 因着她性子泼辣,京中勋爵人家办宴席,从不请她去,免得因她嘴巴毒而弄得大家下不来台。 她这样的性子,自然是得罪了很多人的,说她什么样的都有,但最多的不外乎是说她想攀高枝,瞧不起一般家世的。 甚至有人说她想入宫当娘娘,背地里笑话她宫里头的娘娘可没这么泼辣的。 这样的性子,本该是遭府里人不喜的,偏偏,老夫人和平南伯喜欢得要紧。 无他,七姑娘为人精明,是做生意料理家事的一把手,嫡母多病,不管是外头的生意还是府里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 族亲虽说不喜她性子,如今也不得不听她的了。 而这个平南伯爵府在京城的勋爵人家里头,十分的低调,整个家族没有一人入朝为官,只闷声发财。 虽说无人入朝当官,但到底是有爵位的人家,一般人也欺负不了他们。 当然,勋爵圈子里头的人也不经常想起他们家来,只是婚丧嫁娶的,才递个帖子。 如今,听闻皇后说是要把七姑娘许配给北冥王为侧妃,却被北冥王妃拒绝,一时间,京城都是关于平南伯府与七姑娘的流言。 大家也都在纷纷翘首盼着,那泼辣的七姑娘敢不敢得罪北冥王妃,上门讨要个说法。 毕竟,北冥王侧妃的位置,也有许多贵女趋之若鹜的。 那七姑娘都二十了,恶名在外,如今难得有皇后做主能嫁给许多人心心念念的北冥王,却因北冥王妃善妒而坏掉了她的姻缘,便是个泥人,也得炸了吧? 百姓是这样想,但满朝文武却因此事猜度着是否与皇上深夜到王府有关。 因为,这样的事情是有过先例的,当初宋华菱为战夫人的时候,便因战端玉娶平妻而闹了和离。 (/ht。 第1438章 如今,宋华菱依旧不容北冥王纳妾,会不会又闹起和离?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是皇后娘娘催动的,娘娘的意思,会否就是皇上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原先倒是猜测错了?不是北冥王妃生了别样的心思,是皇上觊觎…… 脑子活络的人,已经把皇上独留宋华菱在御书房,宋华菱受伤,皇上深夜前去探望整理出个真相的脉络来了。 是皇上起了心思,宋华菱故意受伤避开,皇上见不到宋华菱,便深夜前去探望。 这样的猜测一出来,有些大臣便怂恿齐尚书去问皇后娘娘,求个答案。 如果此事属实,十分严重! 北冥王还在南疆打仗呢,娘子都被人惦记上了,这仗还能打吗? 就连兵部尚书李德槐也十分担心,亲自找到齐尚书,说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 他道:“北冥王在外拼着命呢,关键时候,不能出这祸事啊。” 顿了他又添了句,“听闻许御史已经打算在早朝上死谏了。” 齐尚书吓了一跳,“事情并未调查清楚,怎么就死谏了?许御史不至这么糊涂吧?” 李德槐道:“这是逼着皇上澄清呢,继续任由大家这么猜度下去,早晚会传到南疆和成凌关去的,这不塌天了吗?” 齐尚书虽说私德不怎么样,但也知道轻重,这一连串的事情,确实是有那么个倾向了。 而这件事情是皇后派人去北冥王府说的,也就是说,如果皇上是这么个意思,皇后肯定知晓。 齐尚书觉得还是要找皇后问个清楚才行。 但他是朝臣,无旨不得入后宫,只能回去跟夫人说了情况,叫夫人去问问。 齐大夫人也是听说了此事的,但她听的却是民间的闲言碎语。 有说北冥王妃善妒的,但很快便有人出来说人家北冥王早就说过不会纳妾。 也有骂七姑娘的,说她本来就是恶名在外,德行不修,这才不得王妃喜欢,若是换了一位世家姑娘,没准王妃就同意了。 当初她听说此事,便觉得皇后做得不地道,同为女子,最不该的便是往别人房中塞人。 如今她听老爷说应是皇上的意思,她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皇上不是那等昏庸纵色之人。 夺臣弟娘子的事情,他不会做的。 但当听得说皇上原先借故留下宋华菱在御书房,后还深夜到王府去探望受伤的王妃,她又不确定了。 不管如何,既听得说许御史打算死谏,确实事情闹得挺大,她便应下入宫去。 母女两人原先闹得不愉快,但齐皇后知道离不了母家的支持,所以母亲难得入宫来,便想着好好修补关系。 却不料听母亲问起七姑娘的事情是否皇上授意时,她自得地笑了起来,“母亲先同本宫说说,那平南伯府的人有无去向宋华菱讨个公道?” 齐大夫人认真想了一下听到的流言,道:“没有听说。” “没听说?”齐皇后觉得不应该啊,平南伯府的人这么软弱吗? “那可有说宋华菱善妒的?”她再问。 “有是有,但她毕竟有战功在身,说她的人比较少,甚至还称颂她和王爷夫妻鹣鲽情深,最好别要什么侧妃妾室的,破坏了他们的感情,主要还是非议平南伯府那姑娘的。” 齐皇后大失所望,“怎么会这样?” “所以,这是皇上的意思吗?是皇上想给北冥王娶个侧妃吗?”齐大夫人只想问这个,坊间流言是有办法平息的,但如果许御史死谏,事情就闹大了。 齐皇后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华菱不会被人骂善妒,听了母亲的问话,她有些愕然,“怎么会是皇上的意思?北冥王府的内宅事,皇上怎会过问?” 齐大夫人坐直了身子,“不是皇上的意思,是娘娘的意思?” 齐皇后捏住了手帕,淡淡地道:“是本宫的意思,本宫见宋华菱与北冥王成亲这么久,肚子还没有动静,为着王府的子嗣着想,这才想着给北冥王物色一两个可心的人,好为王府开枝散叶。” 她自不敢说那只是一个托词,想让宋华菱入宫说服她辞官,若不行便以此要挟她的。 齐大夫人闻言,瞪大眸子,“是娘娘自作主张的?你可知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啊?朝中文武以为是皇上的意思,想为北冥王物色一个侧妃,然后对北冥王妃……唉,这误会可大了,搞不好你要害死许御史啊。” (/ht。 第1439章 齐皇后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瞧母亲说的,这怎么还能牵扯到皇上去?皇上政务繁忙,哪里会管这些事情?倒是那许御史怎么回事啊?本宫什么时候要害死他了?” 许御史是敏清长公主的家翁,她犯不着去得罪许家的。 齐大夫人唉了一声,“你可真是糊涂啊,北冥王在外打仗,你给他找什么侧妃啊?原先因着皇上单独留北冥王妃在御书房数日,深夜又前去探望,这事还没个解释呢,便又闹出这事端来,怎能不叫人多想?” “那是他们想多了,胡乱猜度。”齐皇后道。 齐大夫人看着她不以为意的表情,失望地微微摇头,“莫说那些一连串组成脉络的事情,便是皇上一个皱眉,一句话,大臣们都会揣测一番,你也别说前朝,便是在后宫里,皇上若给你看个脸色,你能不猜度一番?” “还有,”齐大夫人顿了一顿,话不免就说重了些,“你刚解了禁,本该好好自省,凡事要低调,能不做的便不做,偏你还要当什么出头鸟,去张罗这么个得罪人的事,如今连累了王妃不说,还把平南伯府家的姑娘给害了,皇上此时是否知晓,未可知,但若知晓了,能轻易饶了你?” 齐皇后听母亲说这番话,才知道事情闹大了,心里不免是有些害怕。 但她不愿意在母亲面前露了怯,反而义正词严地道:“既然母亲今日来说这事,本宫也不妨直言,张罗这事的本意,是要劝说宋华菱辞官去,好平息皇上深夜前往北冥王府的事,想不到她竟连宫都不入,直接就回绝了,话还说得特别难听,丝毫没把本宫这皇后放在眼里,本宫也是为皇上着想,免得皇上声名受损,本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齐大夫人声音不禁严厉起来,“你要北冥王妃辞官?她辞官,如何能平息那件事情?你这是什么道理?” “她辞官,起码以后见着皇上的机会就不多了,以后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以后不出现,如何能平息发生过的事情?你这道理我没听明白。” 齐皇后道:“以后见不着,大家自然就慢慢淡忘了。” 齐大夫人反问,“那你故意给北冥王府送个侧妃,不正要把事态扩大吗?大家不就都顺着这事往前捋了吗?这不就捋出个大祸来了吗?” “谁知道他们想那么多?”齐皇后有些气恼,提醒了句,“这是在宫里,母亲守着点规矩,不要在这里训斥本宫。” 齐大夫人顿时心灰意冷,不想再说了。 人是会变的,一旦利欲熏心,人也会变得愚蠢。 她回去把大概情况转述给齐尚书,齐尚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是皇上的意思就成,我立刻去找许御史。” 他刚走出两步,却又回头疑惑地问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说是想让宋华菱辞官。”齐大夫人疲惫地道,“她认为宋华菱辞官之后,慢慢地就不会有人记得皇上曾经去北冥王府的事。” 齐尚书错愕之下,怒道:“荒唐得紧,宋指挥使刚率领玄甲军打了胜仗,擒了逆王,正是民望最高的时候,若她这个时候辞官,岂不是让人觉得皇上深夜去王府,是在逼她辞官?” 齐大夫人道:“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让人以为皇上在逼北冥王妃辞官,总好过误会别的。” 齐尚书道:“这样,便叫将士寒心了。” 第1440章 保住了私德,却让朝臣寒心,更是得不偿失。 肃清帝竟不知道事情闹得这样大了。 这几日,他都在配合太医试新方子,朝中要事都交给了丞相。 这新的方子是太医院几个通宵研制出来的,以热疗为主,施针为辅,再配合汤药固本培元。 几日下来,效果是有的,至少头痛之症减少,夜间也没有盗汗。 所以这日早朝,他精神气瞧着是好了些。 齐尚书虽然找了许御史,但许御史有自己的看法。 他对皇上失望,在于皇上不顾安危,不顾礼法,不管战事,太过妄为了。 而且,他也不相信齐尚书说的,为北冥王纳侧妃是皇后的意思,和皇上无关。 据他所知,皇后之前一直被禁足,一解了禁足别的什么都不忙做,反而是为在前线打仗的北冥王选侧妃,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信。 他认为是皇上授意的,至少这样合理很多。 身为御史,他要直谏。 他视死如归地出列,澹然道:“皇上,臣要进谏。” 肃清帝眸光看向他,“进谏?说!” 进谏,自然是针对他的。 许御史道:“臣听闻皇上之前数次留宋大人在御书房用膳,闲聊一个时辰有多,期间甚至还不许宫人在身边伺候,宋大人受伤,皇上不顾自己安危深夜前往王府探望,后更让皇后娘娘为北冥王选侧妃,臣相信皇上绝无别的心思,但皇上连番举动会让天下人胡乱猜度,一旦传到北冥王的耳中,只怕会无端生了祸端。” 说完,他撩起官袍往前一跪,“皇上,北冥王对维克多一战,不容有失啊!”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许多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连吞咽唾沫的动作都不敢有。 肃清帝一张瘦削许多的脸铁青得厉害。 气息喘得有些厉害,仿佛是喉咙里堵着一团棉絮,吸气呼气都极为困难。 他曾经动过的念想,本以为随着自己想通就会掩埋过去。 便有人暗自揣测,终究闹不到明面上。 却没想到,竟然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时候,以言官直谏的方式,捅到了他面前。 一瞬间,他觉得藏匿得很好的心思,就这么摊在了百官面前,任人品头论足。 羞辱与羞耻使得他的脸色由铁青转为涨红,连脖子都粗红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时刻,难堪到让他无法面对。 耳边分明是静得可怕,但脑子里却响起了许多指责的声音,嗡嗡作响,一时顿觉头痛欲裂。 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似血雾漫天,旋转间眼前一暗一黑,人便往前倒下了。 倒下的时候,他尚有意识,听到许多刺耳的失声尖叫,好多人冲过来扶着他,他试图看清楚是谁,但眼前一片暗茫茫,人影浮动却谁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恶心想吐。 他吐了,但吐出来的却是血。 最后看清楚的一幕,是有人撞向了殿中雕刻蟠龙的金漆圆柱,还发出了一声悲吼,“臣有罪!” 他伸手想抓住什么,但最终堕入了黑暗之中。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有人大声喊着太医,有人立刻关闭殿门,不让外头品阶低的官员看见殿中发生的一切。 肃清帝昏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醒来之后,依旧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是低低的抽泣声,那抽泣声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戛然而止。 随即,是惊喜的声音,“皇上?皇上,您醒了?太医快来!” 他看到了皇后,看到了吴院正和林太医,实是觉得眩晕得很,只说了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皇后退下!” 第1441章 皇后的泪水还挂在脸上,一双眼睛哭得肿起来了。 听得皇上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叫她退下,当即怔愣在场。 回过神来,她马上哽咽着道:“臣妾不走,臣妾要留在这里陪着皇上。” 太后沙哑的声音,充斥着威严,“扶皇后下去。” 皇后在这里陪了多久,太后就在这里陪了多久,一直没得到皇上醒来,她早就已经心急如焚,却不得不维持冷静,免得外殿跪了一地的臣子,没了个主心骨。 本来他们全部都跪在殿外的,实在是太冷,她来到之后便全部让他们进外殿候着,他们自己非得要跪下。 皇帝昏了多久,他们便跪了多久。 太后等太医诊脉之后,坐了过去,先压住不许太医说话,只温声对道:“没事了。” 她攥紧儿子的手,手冰冷得紧,即便是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依旧颤抖得不能自拟。 肃清帝虚弱地问道:“许御史呢?” 太后说:“他没事,撞的时候李德槐冲过去挡住了,他是一头撞在了李德槐的脸上,把他牙齿撞掉了两颗。” 太后故作轻松地笑着,“如今李德槐说话也是漏风的。” 肃清帝不信,沙哑着声音依旧透着无尽的疲惫,“朕要见他。” 若是有御史死谏,他便是昏聩的帝王。 记得昏倒之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他担心许御史已经死了。 太后立刻扬手示意,请李德槐和许御史进来。 片刻,穆丞相带着他们二人来,二人都跪在地上,三呼万岁,声音已经哭得嘶哑,尤其许御史已经哭昏过一次了。 他匍匐在地上,悲悔不已,“皇上,臣有罪,臣死罪啊!” 他一心力谏,满脑子想的是如果皇上震怒,顶多是要他一人的脑袋,从踏上言官这条路,他就不怕死。 但是,看到皇上因为他的进谏而吐血昏迷,他当下心头猛震,脑袋一片空白,唯一念头便是以死谢罪,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撞了上去。 殊不知,李德槐留意着他,在他起身撞向柱子的那一瞬间,以身挡住。 肃清帝听到他聒噪的熟悉的声音,一颗心算是安放原位了。 缓缓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跪在他一旁的李德槐。 李德槐哽咽道:“横上,您可好些了?” 肃清帝笑了起来,“真漏风了啊?” 李德槐满嘴的血已经清理了,唇角却还残留了一抹淡淡的血红,不甚明显。 他看到皇上笑了,自己却哭得像个傻子。 方才在外头,穆丞相将六部尚书以及许御史叫了去,把皇上的病情细致地说了。 他们都十分难过,许御史更甚,因为穆丞相跟他说,当初皇上深夜去王府,表面说是去找沈先生作画,实则是去找丹神医请脉。 皇上没有传召丹神医入宫,是怕他的病情一旦公开,会引起满朝文武的恐慌和太子之争。 肃清帝没有责罚许御史,但厚赏了李德槐,赏他救了许御史一命。 许御史狠狠地甩了自己十几巴掌,一直磕头请罪,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太后出去坐在百官面前,她已经许久没有直接面对官员,如今坐在这椅子上,让人想起先帝病重之时,她站出主持大局的场面。 太后面容威严,道:“太医说皇帝忧心战事,又因叛乱而焦灼忧心过一番,肝火郁结,才致龙体违和,日前深夜皇帝确是出宫去王府,但并非去找宋爱卿,而是去找梅山的沈先生,沈先生不入朝,不入宫,皇帝便亲自到访礼贤下士,一为南疆与成凌关战事,二为即将施行的新策,皇帝想听沈先生的高见,殊不知外头却传得荒唐离谱,你们不去澄清辟谣,竟还参与猜想议论,实在令哀家十分失望。” 第1442章 皇上吐血,太后失望,文武惶恐,俯首请罪。 皇后再一次被禁足,这一次的禁足令是皇太后下的,而且撤走她宫里大半的人,留下些心腹伺候,太后再挑选了几个可信的人去长春宫盯着点儿。 皇后守着肃清帝的时候,便听到吴院正说皇上得的肺积之症。 她一开始不知道肺积之症是什么,被禁足之后问了兰简姑姑,兰简姑姑告诉了她这病有多凶险之后,她才崩溃大哭。 一是哭皇上的病。 二是哭皇上得了这样的病,该是确立太子的时候,偏偏太后将她禁足了。 甚至,她还愚蠢地得罪了宋华菱。 因着宋家二少将军的缘故,皇上特别重视宋瑞,如果没有得罪宋华菱,叫宋华菱将宋瑞送入宫中陪伴着大皇子,皇上一定会多关注他些的。 “兰简,本宫可以做些什么?本宫能做什么?”她一会儿落泪,一会儿忧心冥思,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 “太后肯定早就知道皇上的病。”兰简姑姑见她忧心如焚,连忙安慰,“所以太后才把大皇子接过去亲自教导,说明太后和皇上都是属意大皇子的,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每日为皇上祈福念经就好。” “但本宫就算为皇上念经祈福,也要太后和皇上知道才行啊,你快些去打点那些人,让他们多往太后那边传消息。” 兰简姑姑拉住她的手,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道:“不需要任何人知道,您是皇后,皇上是您的夫,为他念经祈福,只求神佛知道便好。” 皇后却没办法静心下来,她觉得现在不管是做些什么事情,都得让太后和皇上知道才行。 而且,她更担心皇上会追究她给北冥王和平南伯府家姑娘说亲的事情。 原先是盼着这事能闹大了,最好平南伯府去找宋华菱闹个说法,如今她求神拜佛都希望平南伯府咽下这委屈,切莫找王府去问。 她也安慰自己,应该是不敢闹的。 平南伯府怎么敢得罪北冥王府?他们一家都无人入朝为官,而且那七姑娘本也嫁不出去的,都二十岁的老姑娘了,恶名在外,应是不在乎这几句闲言碎语。 朝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宋华菱也在张启文登门的时候知道了。 张启文把大概情况说了说,便马上回宫去守着了。 大家都觉得十分震惊,没想到因着那晚的事情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沈青禾道:“许御史当殿直谏,皇上吐血昏了,六部尚书知晓了皇上的病,估计没多久,其他人也会陆续知道,太子之位耽误不得了。” 这一波,委实是猝不及防,如果满朝文武不知道皇上得了病,立大皇子无人会有什么意见的。 但如今知道了,变数就来了。 于先生一脸凝重地道:“按说有嫡长子,必定是立嫡长子的,但这事未必就没有变故,与国本有关的事情,我们北冥王府能避则避,万万不可沾身。” 宋华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现在朝局会乱,后宫也会乱,这是必然的。 她身在局中,怨不得,唯一无辜的就是平南伯府家的七姑娘。 她真的是人没出门,狗屎天降。 宋华菱知道这位七姑娘,也敬佩她,她是真靠着一人之力撑起整个平南伯府。 所谓的恶名在外,实是无可奈何,做生意若只有善名,便只有被欺负被坑骗的份,女子更甚。 “滋滋,外头的人还在说七姑娘吗?” 沈万紫从张启文走后,便没说过一句话。 她是个见惯生死的人,战场上砍人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生命如蝼蚁。 但那个人是皇上,掌握着生杀大权,他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现在,他竟然快要死了。 也就是说,在皇帝之上,还有一位可以主宰生死的神,皇帝对他那位神而言,也是蝼蚁。 思维发散间,骤然听得宋华菱问,回过神来道:“耻笑她的人很多呢,倒是对你格外宽容,觉得你善妒都是对的了,有人已经开始质问为何女子不能善妒,就要支持你,你又要成为榜样了。” 第1443章 宋华菱觉得七姑娘不能平白无故地遭受骂声,更不想与平南伯府结怨,既然事情因她而起,自然要给一个交代的。 所以,她让路总管去给平南伯府的人下请帖,请他们一家人在望京楼用膳。 下帖子的同时,也对外扩散了这个消息。 至于为什么不是请到府中,本来就是要对外澄清误会的,在府里不合适。 望京楼规格高,以表达对平南伯府和七姑娘的尊重。 提早扩散这个消息,自然有富商或者是勋爵门第的人想看热闹,这事在他们的围观下解决,最好不过。 这里头其实还有对七姑娘的补偿,她这些年做生意,不少人欺她是女子,肆意轻慢,落力打压,而平南伯府里实在也扶不起能独挡一面的儿郎,导致本是高门显贵,却如同一般商贾之家般。 路总管送帖子的时候,七姑娘没在府中,帖子是给了平南伯朱华。 朱华性子懦弱,是个担不住事的,承继爵位之后,就两个字,摆烂! 曾经,平西伯府与平南伯府祖上都是无比显赫的,从国公之位走到侯爵,再从侯爵到伯爵,一直都无人建功立业,渐渐走向衰败。 平西伯府有姬淑慎,而平南伯府有七姑娘和她商贾出身的姨娘。 可惜七姑娘的姨娘早些几年没了,主母又是和平南伯一样的性情,担不起事,七姑娘年纪小小就出来挑大梁,实也是无奈的。 接到王府的帖子,平南伯很是为难,跟夫人商量着。 不去就是给面子,会得罪北冥王府的。 去的话,也不好,谁知北冥王妃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外边传言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北冥王妃也太善妒了,自家女儿若是能嫁入北冥王府为侧妃,也是顶好的姻缘。 他们埋怨过一通,结果被女儿回来训斥了一顿,说这件事情与北冥王妃没有一点关系,是皇后娘娘将他们一家架在火上烤,想逼他们去王府闹。 但去与不去,都是必输的选项。 去,显得多稀罕侧妃之位,得不到就像泼妇似地闹。 不去,被人说得一文不值,多难听的话都骂了。 因此,他们暂时也不敢做主,只等女儿回来决定。 七姑娘朱槿回来之后,得知了此事,她轻轻地舒了口气,“去!” “那你去便行,我们就不去了。”平南伯说。 朱槿皱起眉头,“人家说了,邀请我们一家人,兄长不去,起码您和母亲要去吧?” “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啊。”他虽是伯爵,但也不想跟高门权贵来往,自卑,不善交际应酬,怕说错了话得罪了北冥王妃。 “我来说便行,你们负责到场。”朱槿淡淡的话,颇有震慑力。 平南伯不能拒绝了,与夫人对望一眼,默默应下。 翌日午时,平南伯夫妇带着朱槿准时出现在望京楼。 望京楼早就已经宾客满座,昨日消息一出,各家纷纷订座,虽然想着他们可能是在雅间里头,未必听得到说什么,但如果吵闹起来,总是能听到些的。 结果,他们竟然约在了一楼贵客厅后的雅苑,这贵客厅有三十几张桌子,中间一条回廊连接花园的雅苑,雅苑都是一间间的贵宾间,但并非封闭的,只是四面落下帘子,没有隔音效果。 也就是说,他们说的话,只要是正常音量,附近的贵宾间都能听见。 第1444章 宋华菱和沈万紫辰辰三人在兰溪苑恭候,小二领着平南伯府一家三口及小厮丫鬟进花园,在兰溪苑外报了一声。 宋华菱由沈万紫和辰辰搀扶着亲自出迎,平南伯夫妇和七姑娘朱槿忙行礼。 宋华菱笑着道:“不必多礼,请进来坐。” 宋华菱说着的时候,已经将三人打量了一眼。 这些年见了不少人,从眉头眼色,神情举止,大致能看出些东西来。 平南伯一身黑色大氅,里头锦服绣了花鸟图案,滚金边对襟,胸口挂着一串大的佛珠。 瞧着又富贵又佛系。 只是站着的时候身子下意识地往身旁的女儿靠近,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讨好,可见是个不怎么擅长应酬的。 至于平南伯夫人则穿着一身正红对襟外罩,白色狐裘披风,显得气色特别好,人也长得圆润,若不是眉角上有皱纹,还真瞧不出岁月来。 这夫妇俩,人生过了半张,但瞧着青涩得很。 是那种父亲在,靠父亲,父亲死,靠女儿的人。 反观七姑娘朱槿,整个就显得大方自信,一身湖蓝色的锦衣,外穿了一件夹棉袄子,利落得很。 但看长相是偏柔美的,细长眉毛微微上弯,杏眼琼鼻,下巴尖尖,这样的长相,与通身气质本来是极为不相符的,但瞧着也没有违和感。 “王妃挑的好地方。”朱槿笑声爽朗,又不失礼貌,“小女常来这里,最喜欢的也是兰溪苑。” 一开口,就表明了这一次的见面是愉快的。 宋华菱也笑着道:“伯爷夫人和七姑娘喜欢就好,本来打算邀请诸位到王府做客,但想着府中的厨子没有望京楼的厨子好,加上望京楼也是家师的生意,便想着请七姑娘来试试这里的新菜品。” “恭敬不如从命,一定好好试试。” 笑声从兰溪苑里传出去,让外头一群竖起耳朵的人不禁失望起来。 这,这也没火药味啊! 按照大家猜想的戏码,应是北冥王妃质问七姑娘有嫁入王府的野心,又或者平南伯府问北冥王府要个公道。 就算不吵起来,那起码也有点相争的意味,怎是这般和乐融融呢? 兰溪苑里头是有两张桌子的,两张桌子都上满了各色菜肴。 平南伯一看,心里就有些犯怵了,这明显是真要邀请他们一家啊,但只来了三个,这交代得过去吗? 平南伯夫人更惶恐,结结巴巴地解释说府里头恰好办着宴席,大家都抽不开身来。 这说完,她马上便想抽自己的嘴巴,这不是表明自家的什么宴席比王妃的相邀更重要吗? 夫妇两人只得求救地看着朱槿,让她来解释。 朱槿没去解释这个问题,而是把话题一转,说望京楼的出品色香味俱全。 本来就是品新菜的,至于别的什么,尽在不言中便是。 而且王妃此番相邀,态度这样好,外边可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她算是多了一个依仗。 往后看谁还敢动不动就欺负她是个女子了。 朱槿也是暗自打量了沈万紫和辰辰一眼,她知道沈万紫的身份,但不知道辰辰姑娘是谁,听得介绍说是梅山的门派女子,也当即说佩服佩服。 宋华菱说话的时候,朱槿是有看着她的,只是眸光柔和谦逊。 躲避视线显得小家子气,直直盯着也更显得没礼貌,她这分寸拿捏得很好。 宋华菱问她生意上的事情,朱槿便马上抓住机会,用诙谐幽默的语气述说了一些事情,如果换一种方式,那就是备受欺凌的沉重,可她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有趣之中,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顽强与坚韧。 宋华菱旁的没多说,只道了句,“若有难处,可以来找我的。” 有这句话,朱槿觉得这段日子被骂得一点都不委屈。 她这些年艰难,没有援助,没有支持,没有后盾,甚至是没有退路,硬着头皮冲,心身俱疲。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跟她说“若有难处便来找我”这样的话,她听到最多的是,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七姑娘你就多担待些。 一瞬间,她泪水都涌了上来。 第1445章 一顿膳用完,沈万紫说要带平南伯夫妇出去走走,逛逛望京楼的大院子。 望京楼不远处,有一座瓦舍,里头有说书的,唱戏的,卖货的,卖吃的,应有尽有。 沈万紫自从来京城之后就一直忙,还没得空去逛逛呢,如今刚好支使开他们,留宋华菱与朱槿单独说话,自己也好和辰辰去玩一玩。 他们走后,宋华菱和朱槿说话的声音就放缓了。 方才他们都没提过那事,如今自然是要提一提的。 外头的宾客看见平南伯夫妇出去了,以为北冥王妃要单独痛斥七姑娘,正竖起耳朵等着听热闹呢。 结果两人是低声说说笑笑,比原先还更和乐融融些了。 因是伺候的人进进出出,便干脆卷起了一方帘子,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些围观的,哪个不是人精?是真的相谈甚欢,还是假意嬉笑,自然一眼便可看出了。 而没想到那个恶名在外的朱槿,竟然这样谈吐得体,实在出乎意料。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忽然想起来,她并非一介商贾,她是伯爵府的姑娘啊。 平南伯府虽然低调,无人入朝为官,但人家家族底蕴还在呢,看,北冥王妃也要给她几分面子呢。 朱槿偶尔也会瞧两眼外头,耳边听得王妃说这一次让她受了无妄之灾,她便笑轻松说:“王妃说笑,怎是无妄之灾,分明是天赐的机遇。”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明了,会心一笑。 与朱槿会过面之后,外头的风波也平息了。 朝堂却越发紧张了起来,因为皇上吐血之后,便一直没有上朝,更无在御书房理政,大权几乎都交给了穆丞相。 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毕竟,除六部尚书和许御史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 朝局不稳,大家心思也涣散。 许御史那日回府之后便发起了高热,请了大夫,高热退了又起,敏清长公主便请了丹神医去给他医治。 许御史一见到丹神医,两眼便开始流泪,屏退了所有人,独留丹神医在室中。 丹神医本是来给他治病的,见这阵势也有些愣住,正要诊脉,双手却猛地被许御史抓住了。 “丹神医,你如实告知老夫,皇上的病,究竟有无法子?” 穆丞相对他们说,那晚皇上出宫,其实是私下去找丹神医,由王府出面请丹神医来。 但这件事情,穆丞相却没跟丹神医知会一声,毕竟,也没想过有人会去直接问丹神医的。 所以,许御史这话,倒是把丹神医给问住了,他压根就不知道肃清帝有什么病。 不过,事关皇帝,便是不知道,他也不能直接说不知道,只是道:“先诊脉。” 许御史乖乖伸出手,让他把脉。 “风寒入肺,五内灼烧,得用重药。”丹神医诊脉之后说了这么句话。 许御史抓住他的衣袖,道:“还望神医告知,皇上此症,是否真如太医所言?” 丹神医叹气,“许御史,好好养着自己,别操心别的。” 什么叫皇上此症?你倒是说是什么症啊! 许御史的泪水像是流不完,哭得鼻子都不通气了,“老夫怎能不操心啊?肺积之症,极难医治,如今太医院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希望丹神医能有良方,替皇上免了这病灾。” 丹神医垂下眸子,心头狠狠一沉,竟是肺积之症? 他写着方子,面上不显,道:“你先安心养病,别的自有懂得医理的人去操心。” 第1446章 当晚,丹神医背着药箱带着红雀出门之前,对药王堂的夜诊坐堂大夫说是去为王妃治疗腿伤。 马车停在了王府,丹神医怒气冲冲进去,等到他们一个个出来,丹神医先看了宋华菱一眼,怒气没朝着她发,而是冲着于先生去,“用老夫做幌子,也得提前告老夫一声,弄得老夫差点在许御史面前露馅。” 他老人家这怒气一撒,大家才想起来是什么事。 于先生忙告罪,问道:“许御史竟去问您了?” “他病了,长公主请老夫过府为他医治,他哭得跟个泪包似的,一直问是否有法子医治皇上,开始还没说是什么病,弄得老夫云里雾里。”丹神医说完哼了一声。 “您没露馅吧?”宋华菱忙问道,许御史打算死谏的事情,可把他们吓了一跳呢,他眼底容不得半粒尘埃的。 唉,但现在他以为自己误会了皇上,逼得皇上吐血,往后的日子,他怕会活在无穷无尽的愧疚里。 所以,告诉他不行,不告诉他也不行的。 “笑话,老夫怎会露馅?”丹神医拍拍衣袍,“既是皇上的病情,老夫岂可随便跟人说?一句叫他别问便可搪塞过去了。” “让伯父难做了。”宋华菱道。 丹神医瞧了她一眼,怎忍心怪罪?今日从御史府里回去,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了解清楚了,才知道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确实是肺积之症吗?”丹神医问道。 “我们也是听吴大伴说的,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宋华菱神色也有些沉重。 丹神医道:“我今晚跑这一趟,是想看看你们打算怎么做。” 宋华菱知晓他是担心王府卷入风波里去,道:“我既有伤在身,就先养着,别的先不管了。” 丹神医却不是这样的意思。 他问道:“你是打算以后都不管,还是暂时不管?” 宋华菱想了想,“该管的还是要管。” 丹神医正色道:“那就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别一味闪避,身为皇家人,你夫婿又手握兵权,要避开就只能离开京城,既没打算离开,与其被动入场,不如先进去占个位置,也好看清楚各方动向,应对起来也容易许多。” 丹神医一番话,对于于先生和宋华菱都是如醍醐灌顶。 是啊,横竖也是躲不开的,为什么这个时候躲躲闪闪,显得多矫情啊?皇上重疾,她是玄甲军指挥使,师弟是南疆元帅,兼任大理寺卿,如果朝中乱起来,他们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现在搞一个置身事外实在是显得矫情了。 丹神医用一把小锤子轻轻地敲她的脚,“没事了,瘸着回去京卫府吧,至少朝中有什么消息,你能马上知道,不必东打听西打听。” “还会痛!”宋华菱猛抽回自己的脚,“这么大力敲呢。” 丹神医笑着道:“当真以为我心疼你?赶紧地出去干活儿,一点小伤,弄得断了腿似的。” 宋华菱其实现在走路也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伤口结痂会扯疼,可这点伤对她而言压根算不得什么的。 “明日便销假回去了。”宋华菱道。 腊月二十五,成凌关传来捷报,将苏兰石斩杀,西京退兵。 肃清帝闻得这个好消息,病情也似乎有了好转,下旨赏赐成凌关诸将。 倒是南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连战报都没有,北冥王和整个南疆军队像是消失了一般。 就连云翼阁都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 最后的消息,就停留在北冥王奏报,要率领兵马追沙国军队,带了所能带的全部粮草兵器。 可这都过去一个月多了,就算是还没得胜,也该是叫南疆运送粮草过去,可这件事情并未禀报到朝廷。 肃清帝病中越发显得多疑了。 大军如今何在,无人知道,这太不正常了。 第1447章 他身子稍稍好了些,便要看奏章。 他信任丞相,但没有绝对信任。 他怕就怕大军不在南疆,也不在西蒙外追击沙国军队,而是北冥王挥军回京,这些消息被阻挡了,到不了御前。 按照谢壬祈的速度,不出三个月,便可摧枯拉朽把一路的州县全部占据。 所以,他要看各州府的折子。 宋华菱如今重新回了京卫府,他便传宋华菱到御书房,自然不再是闲聊,试探她有没有谢壬祈的消息。 宋华菱如实告知,她也十分担心。 肃清帝观她表情不似作假。 只是,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极为不利的。 一旦他们遭到伏击,意味着南疆军大败,南疆将会重新落在沙国人手中。 他现在觉得谢壬祈当初的决定有些鲁莽了,守城便行,没有必要追出去。 但转念一想,他一直待在南疆也不行,南疆人将他奉若神明,再久留在那边,对朝廷始终是一个威胁。 宋华菱虽回了京卫府,但等待消息的日子十分煎熬,度日如年。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久都没有信报传来。 萍无踪派人告诉她,云翼阁原先有人在南疆,但并未随军出去,所以才没有消息回来,如今已经派人去查探,让她放心。 她怎么能放心? 每个晚上,她都在书房里和于先生,大师兄他们一起看着舆图。 西蒙外,是草原部落与冰湖,从冰湖往前,是亚塔木山脉,从山脉中穿过便可抵达西塔湖,西塔湖一过,就是沙国地界。 但是,舆图并没有完善,只是大概地形图,因为那不属于商国地界。 照着舆图看已经是万分凶险,那些不知道的情况呢? 三十万的军队,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的粮草,如果没有遇到凶险,他们早就应该派人送信回去,运送粮草事宜了。 她知道大家都在担心,每日装作没事人似的,还安慰他们,说师弟用兵如神,一定可以斩杀维克多,打一场漂亮仗。 但是,每个晚上她都艰难入睡,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不是梦到师弟浑身是血,便梦到他前来道别。 醒来,她浑身冰冷,泪水浸湿枕头。 这样煎熬着到过年的时候,她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 战况是瞒着慧太妃,所以她乐呵呵地准备着入宫参加宫宴。 宋华菱有时候看着她,也特别羡慕,心里不藏事,脑子里不记事,嘴上也没个把门,好不好的全部往外说一通,只求心里头一个舒坦。 慧太妃见宋华菱把瑞儿送上孔家马车之后,望着她身上所穿的衣裳十分眼熟,狐疑地道:“哀家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去年也是穿这身入宫的。” 宋华菱点点头,“是,今年没做新衣裳。” “怎没做?不是叫人去给你量身了吗?” “那时候忙,便叫他们迟些来,之后便干脆推了。”宋华菱笑着,抚了袖子上的芍药刺绣,“再说,这身不好看么?去年您便说儿媳穿这身好看的。” “再好看的衣裳,也不能反复穿,人这辈子就这样短,漂亮的衣裳又那样多,今年给祈儿也是按照去年的身量做了几身的,可惜他没回来,不知什么时候才可凯旋。” 她仿佛才记得有个儿子似的,怏怏叹气,“南疆听闻怪冷的,遭罪啊。” 宋华菱知道她是关心儿子的,只是在她认为,儿子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没有他打不赢的战事。 第1448章 所以,她心疼是心疼南疆这样冷,过年了也没能回京,别的一概不担心。 她说着又看向宋华菱,道:“怎觉得你瘦了许多?最近很忙?” “对,很忙,有时候顾不上吃饭。”宋华菱知道自己瘦了,去年的衣裳穿着都宽松了许多。 好在外头穿着披风,不怎么瞧得出来,只是觉得脸瘦了些。 “再忙也要吃饭,女人脸上不能没肉,瘦了显刻薄的。”慧太妃由她搀扶着上了马车,嘴里也不忘叮嘱几句。 “知道了,多谢母妃关心。”宋华菱坐了上去,回头看向王府大门的对联与红灯笼,心里却怎么也喜庆不起来。 今年的除夕宫宴较之往年,相对冷清了。 皇后虽然可以解一天的禁出来,但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连皇子公主们过去给她问安,她也只是淡淡应付了。 肃清帝精神不佳,一大早起来祭天,忙里忙外的,确实也够让人疲乏。 太后受了些风寒,早早由慧太妃陪着离席。 倒是太后走的时候,皇后连忙吩咐了人,“带大皇子回慈安宫,让他陪在太后身边。” 肃清帝皱起眉头,“母后病着,你叫他去陪什么?” 皇后端肃道:“母后这般疼他,如今母后病着,他怎有不陪在身边侍疾的道理?” 说罢,她又惆怅道:“本该是臣妾侍疾的,但臣妾不争气,便由他替臣妾孝顺母后吧。” 肃清帝冷冷地撇了眼她,知道她是在以退为进想解了禁足,也就干脆顺水推舟,“皇后所言在理,来人,带大皇子去慈安宫,让他日夜守着皇太后,直到皇太后凤体安康为止。” 皇后神色一僵,但什么都说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大伴带着不情不愿的大皇子离去。 她哀怨地看了皇上一眼,委屈凝成了两包眼泪,死死地忍住。 宋华菱就当看不见,听不见,低头吃着冰凉了的菜肴。 七姑娘那件事情,皇上没处置皇后。 听吴大伴说过,皇上是十分震怒的,但碍于或将大皇子立为太子,不好在这个时候惩戒他的母后,否则大皇子更难立得起来。 只是帝后的不和谐大家都是看在了眼里,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努力的不去表现出来。 今晚,宫中其他嫔妃也没有太多的话,后宫里表现得死气沉沉,感觉大家都在猜测着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自然,人还是很多的,只是没有师弟在身旁,宋华菱觉得这年异常孤独。 女眷都是先退场的,皇后带着嫔妃告退之后,宋华菱也起身了。 她本想去慈安宫陪伴一下太后,却不料刚起身,便见皇后身边的兰简姑姑走了过来,福身道:“王妃,娘娘有请。” 宋华菱下意识便要拒绝,却不料肃清帝听到了,便道:“既然皇后有请,王妃便去吧。” 他说完,招来吴大伴吩咐了几句,吴大伴躬身退下,走到宋华菱的身边,轻声道:“皇上说,若有不高兴的,当面说个清楚便是,也不必给谁面子,大过年的,舒心要紧,该说便说。” 宋华菱微微颌首,“知道了,多谢皇上!” 皇后方才起身告退的时候,宋华菱是看到皇上对她说了话的。 估计,就是让皇后请她去长春宫,解决她们原先的矛盾。 如今,皇上特意叫吴大伴对她这样说,听着像是给她撑腰,让她出口气。 但她知道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其他嫔妃的人都在外头等着,显然也是要请她去的。 而皇上也看出来了,才会吩咐皇后请她去,避免她跟其他嫔妃接触。 也就是说,直到目前为止,皇上只打算立大皇子为太子,没做过其他打算。 果然她跟着兰简姑姑走了之后,外头等候的人也都失望地散了。 倒是出了正殿过垂花拱门的时候,看到二皇子躲在门角后边,手里拿着一只门神将军样式的糖人正要吃,抬头见宋华菱和兰简姑姑,他下意识地就将糖人往身后藏。 不过,大概是想着都被发现了,藏也没有用,便大方上前来:“请婶母安。” 宋华菱揉着他的垂髻,笑道:“怎么自己在这里?” 二皇子偷偷吐舌,显得有些俏皮,“母妃不让吃糖,说是会把牙齿吃坏的。” 宋华菱笑道:“所以你躲在这里偷吃?” 二皇子忙摇头说不是偷吃,然后犹豫了下,把糖人递到宋华菱面前,一副大方乖巧的样子,“请婶母吃。” 小孩哥的眸子似两丸水银,透亮澄明,隐隐又透着些不舍。 宋华菱心头的郁闷驱散了些,笑着道:“那婶母可真就拿了,你别舍不得。” 二皇子道:“母妃说,婶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大英雄,请婶母吃,我没有不舍得的。” 宋华菱眼角眸光瞥见花树下的裙摆,笑容淡了些。 她道:“婶母不吃,但婶母谢谢你啊。” 她的手还是抚了一下二皇子的脸颊,“好孩子。” 兰简姑姑在一旁道:“王妃,请吧。” 第1449章 长春宫里,地龙烧得暖和,宋华菱脱了披风,已经坐了好一会儿。 她来到的时候,宫人告知说娘娘回去换衣裳了,让她稍等,那她便等着。 齐皇后此刻正在寝殿里吃着燕窝,对兰简姑姑的催促有些不耐烦,“就让她等一下又如何?” 兰简姑姑道:“娘娘,您原先不是一直说,不该得罪她吗?如今请了她来,好好说说,把误会解释清楚,这就没事了。” “本宫原先是这样觉得,但你也听到皇上方才是怎么对本宫说的,他说宋华菱是打是骂,都叫本宫受着,他压根就没拿本宫当皇后,只想让替他心尖尖上的人出气。” 皇后说得悲愤,燕窝也不吃了,往前一推,泪水啪嗒落下,“他是病糊涂了?还是真就这么喜欢宋华菱?” 兰简姑姑劝道:“皇上这样说,是知道北冥王妃不敢打您,他心里头有气呢,故意这么说来气您的,您可别当真啊。” “谁没气?”皇后执着帕子,擦拭了眼泪,“本宫心里头不气吗?本宫做了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便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禁足,后宫之权没了,皇子的抚养权也没了,如今还要受命妇的气,这皇后当得这般窝囊,有什么意思?” 兰简姑姑急得直叹气,“娘娘不可再任性了,您若不跟北冥王妃解释清楚,让她出一出气,回头德妃宫里便要将她抢了去,您不知道方才我们来的时候,二皇子便拦下了她,送她糖人,夸她是大英雄,把王妃逗得不知道多高兴呢。” “德妃?”皇后嗤之以鼻,“跳梁小丑,凭她的家世也敢跟本宫争?” “德妃争不得,那淑妃呢?她的父亲可是刑部尚书,与北冥王所在大理寺同属公门,他们若是同一阵营,岂不是害了大皇子吗?您就受了这委屈吧,回头您打骂奴婢出出气便是。” 皇后道:“本宫哪里就舍得拿你们撒气?都知道本宫心软,都来欺负一下,走吧,这燕窝不吃也罢,出去受她的气去,但有言在先,若她真太过分,本宫也是不能忍的。” “忍一忍。”兰简姑姑拍着她的后背。 皇后叹气,“走吧,去看看人家女将军是有多厉害,都敢到长春宫来摆威风了。” 宋华菱等了一炷香,等到齐皇后出来,她起身行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齐皇后睨了她一眼,见她礼仪得当,并无敷衍之态,便微微颌首,“免礼,坐吧。” “谢娘娘。”宋华菱等她先行入座,再缓缓坐下。 齐皇后等着她说那日的事,心里头盘算着如何不失威仪地化解这个矛盾。 却不料,坐下来好一会儿,也没听宋华菱说话,抬头望她一眼,她神色淡淡,一点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齐皇后皱起眉头,莫非是要她来主动说,然后主动跟她赔罪道歉不成? 她原有跟宋华菱和解的意思,只是经过皇上这么一说,心里存了恨,就不愿意张这个口了。 只是两人坐着无话也尴尬,她便给兰简姑姑递了一个眼神。 兰简姑姑领会,走出来便跪在了宋华菱的面前,道:“王妃恕罪,那日是奴婢乱说话,错传了娘娘的意思,娘娘并没有越俎代庖,要管王府后院的意思,都是误会。” 宋华菱嗯了一声,“既然是误会,那就不要提了,起来吧。” 第1450章 本以为递了个话头,由着宋华菱去发作便行了。 殊不知宋华菱压根也没接话,顺着说是误会,倒是把她们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兰简姑姑讪讪地谢恩起来,退到一旁去站着,眸光飞快地看了宋华菱一眼,看她有没有要揪着说的意思。 却也没有,只是那样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喝茶。 那件事情就这么过了?但这算是解释清楚了吗?算和解了吗? 齐皇后和兰简姑姑都觉得没有,可话题已经终结,无法继续下去,再说就显得此地无银了。 “茶凉了,再给王妃上一杯热茶。”齐皇后阴着脸说。 她心里着实恼怒,分明宋华菱是竖起了一堵墙,把她想要和解的善意都隔绝在外了,她还不能说什么。 宋华菱依旧是有条不紊地喝茶,和皇后干坐着,皇后问话,她才回答一句,绝不主动找话题,也不会明面上得罪她。 她也不着急走,因为出了这长春宫,也会有别宫的过来请她,与其再去应酬找托词,还不如在这里什么都不说的好。 她心底幽幽想着,今年和去年落差是真大啊,没师弟在身旁不说,还被迫与满肚子怨气的皇后拴在这里,一同守岁。 至于什么和解,那都是面子功夫,没有必要的,因为那不是误会。 而且,皇上真是为她撑腰,希望她们和解吗?如果真希望,就该说让她们好好把误会解释清楚,而不是说让她随便撒气。 也不知道皇上私下跟皇后是怎么说的,但看来未必是什么好听的话,看皇后一开始的怠慢和如今的脸色便知道了。 心思十八弯,一开始以为是这个意思,再咂摸是另外一层意思,细细深思一番,又是别样的心思了。 累不累? 只是,显然皇后不是这样心思弯绕的人,干坐了一会儿,自己也着实生够了闷气,加上宋华菱和她原先以为的态度大相径庭。 当怒气慢慢慢平息,冷静就回归了,知道现在是要和宋华菱处好关系的时候。 她神色随即和蔼了许多,道:“瑞儿没跟着你进宫来啊?” “去他舅舅家了。”宋华菱说。 “孔大人倒是疼爱这个外甥。”皇后有些虚假地笑着,“不过,瑞儿着实乖觉懂事,太后和皇上也赞了他无数遍的。” “多谢娘娘。”宋华菱平静地道。 皇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进入正题了,“本宫听说,年后瑞儿便会进宫陪伴大皇子读书,瑞儿年长些,有他带着大皇子,本宫很放心的。” 宋华菱道:“娘娘抬举他了,瑞儿也是个孩子,不懂事的,若是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娘娘莫怪。” 皇后笑着道:“说来也是缘分了,当初皇上同你二哥也是极好的朋友,如今大皇子和瑞儿也要做同窗,本宫相信他们也会延续父辈的友谊,成为彼此足以信赖的朋友。” 宋华菱端着茶暖手,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了。 皇后打的什么主意,宋华菱心里头也是明白的。 瑞儿是未来国公府的家主,有北冥王府和孔家为后盾,如今又得太后和皇上喜欢,她便想拉着瑞儿来给大皇子做背靠。 不过,宋华菱觉得皇后拉这么大一张虎皮,其实用处不大,起码起不到关键作用。 最终还是要看大皇子自己是否争气,能让皇上在这一年不足的时间里头,坚定立他为太子的决心。 皇后应该看到,瑞儿入宫做伴读对大皇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他能带着大皇子进步。 其余的什么关系人脉,一概无用,因为瑞儿只是个孩子,他还不是国公爷。 显然,皇后没有意识到这点,她甚至认为,努力是最没用的。 第1451章 回到王府,才有年味。 他们在玩炮仗,投壶,射箭,都是设下了奖励和头彩。 玩炮仗,是要拿着一只炮仗在手里,在爆之前就要扔出去,但必须要在空中爆,一旦落地再爆,则视为输,自然,在手上爆也行,也能拿奖品,毕竟手都炸疼了还不能拿奖品,棍儿是不同意的。 宋华菱回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玩了一个时辰有多,满地碎红,铺得厚厚一层,走上去是软软的,下来之后鞋底便沾了红红的喜庆。 宋华菱很喜欢这种氛围,便和他们一起玩了。 她是从来不会炸到手的,总能精准在爆之前便扔出去,空中崩地一声,清脆得很。 棍儿虽然双手炸得通红,但脸上的笑容是半点都没减,他的奖品已经放了一桌子,满满当当。 于先生也跟着他们玩闹了会儿,便坐在一旁看沈青禾作画。 沈青禾的画卷里,有他们年轻热烈的面孔,笑容灿烂,满地的红纸映衬着他们闹得绯红的脸,这年味便从画卷里溢出来了。 梁嬷嬷把饺子和汤圆都准备好,端出来是热气腾腾的。 汤圆是沈万紫喜欢吃的,沈万紫说过年一定要吃汤圆,象征团圆,和美,完整。 宋华菱说饺子是要吃的,饺子像元宝,象征富贵。 沈万紫逼着宋华菱吃汤圆,宋华菱逼着沈万紫吃饺子,两人呛得脸红脖子粗,然后冲对方哈哈大笑。 辰辰说,她们像两个女疯子。 棍儿和馒头可没这讲究的,饺子汤圆都各来一份不就好了吗? “可惜五师哥回了梅山去,不然今晚有他还更热闹些,他什么游戏都会玩。”宋华菱靠在沈万紫的身边,笑得眉眼带绯色。 沈万紫没搭话,只是转头抓了一把瓜子来嗑。 “话说,五师哥为什么要回梅山啊?原先不是说了要陪我在这里过年吗?”宋华菱想起来了,便问了句。 沈万紫嗑着瓜子,淡淡地道:“他说,回去准备聘礼,然后去沈家提亲。” “看上你哪个堂妹或者堂姐了”宋华菱从她手里拿了几粒瓜子,也跟着嗑了起来。 沈万紫忽然坐直,神色有些古怪,“他说娶我。”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神色愕然。 大家都知道,沈万紫是不成亲的,整日嘴里嚷嚷不嫁人。 宋华菱一把揪住她的耳朵,“真的假的?” 沈万紫被提着耳朵,也不挣扎,神色平静地嗑瓜子,“看他的样子,应该挺认真。” 辰辰奔过来,蹲在沈万紫面前,“那你要嫁给他?” “醉话,他当了真,我叫他不要去的,他非得要去。”沈万紫眼神躲闪。 “交代,交代!”宋华菱跳起来,撸起袖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们竟然私定终身,我还不知道,岂有此理。” “交代什么啊?”沈万紫把瓜子磕完,还想去抓一把,被辰辰抓住了双手。 “必须给个交代。”辰辰瞪着圆圆的眸子,“什么叫醉话?你们一起吃酒没叫我们?吃醉了酒怎么就说到要娶你了?发生了什么事?” 棍儿叉腰,义愤填膺,“对啊,这节骨眼上,南疆也没个消息,你们竟然还有心思暗度陈仓,关键是我们都不知道。” “好你个沈万紫啊,我们放什么屁都得告诉你,你和王师兄要成亲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们,不尊重,绝交。”馒头也气呼呼道。 沈万紫凤眸一瞪,“谁要知道你放什么屁?再说,我现在不是在告诉你们吗?特意挑这么个隆重的日子,把这件简单的小事告诉你们,这还不够尊重你们?” 第1452章 在众人又是掐脖子,又是揪耳朵之下,才终于逼得沈万紫站起来大声说:“没什么前情后因,就是我们在望京楼里喝了点酒,他忽然说了句,许多人一生的梦想,可能就只是简单的成亲生子而已,我就附和说了句是,他就看着我问,不如我们也试试,我说好。” 她坐了下来,双手在脸上搓了一下,“我那时候只当他是开玩笑的,谁知道年前他说该准备我们的婚事了,他要回梅山请示任师父,再去跟我师父和沈家提亲,那……我能说什么啊?” 宋华菱道:“怎么不能说什么?你不想成亲就拒绝,澄清误会啊,你现在不说,等他去求亲了,你父亲和你师父都同意了,你这边不同意,这不是闹着玩吗?” 辰辰伸手压了压,“慢着,滋滋,我问你,你想嫁给王师兄吗?” 沈万紫眼底有些茫然,“不知道啊。” “这怎么能不知道啊?” “就是不知道啊。” 辰辰学着棍儿那样叉腰,气得很,“那你喜欢不喜欢他,总知道了吧?” 沈万紫想了想,“也不知道。” 大家都傻眼了,辰辰从牙缝里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会嫁吗?” 沈万紫还是摇头,“不知道。” 辰辰在目瞪口呆中说出了句,“你贱贱的样子,我好想揍啊。” 宋华菱肯定不会让人揍沈万紫,要揍也是她自己来,她把沈万紫带到书房,一通京卫府和大理寺的盘问技巧下来之后,沈万紫抱着她嗷嗷大哭。 事情并非没有前因后果,那时候是逆王作乱之后,他们帮忙清理尸体,尸体有玄甲军的,也有叛军的。 当时朝廷有令,叛军的尸体全部堆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了。 沈万紫上过战场,也清理过尸体,第一次清理的时候,他们几个还难过了很久。 但王乐章没上过战场,他纵然见过人心险恶,却没有直面过这么大规模的死亡。 所以,他对尸体很尊重,不管是叛军的还是玄甲的,他都会清理一下。 然后,他在叛军的衣裳里找出一些书信,有些是亲人的家书,有些是自己写下的遗书。 那些书信他看了,又拿去给沈万紫看,看完之后,他们又去参与了盘问俘虏。 才发现,他们拼了一条命去当叛军,不是为了封侯拜相,只为了最初说好的五十两赏银。 有人说拿了五十两马上把妹妹买回来,有人说要回去娶自己的小青梅,有人说要给爹娘治病,有人说想送自己儿子去读书,说不准以后能当个秀才教书。 自然,也有不少真的想拼一把,换个官当当,但大部分都只有那纯粹的愿望。 他们心里很难受,所以才会在望京楼里一同喝酒,王乐章才会问出那句话,她也会顺着沉重的心情应答一声好。 “我之后是真忘记了这个事情,可他认真地跟我说要回去办这事的时候,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我不敢随便糟践他的心意,因为我知道那很珍贵。” 宋华菱帮她擦去泪水,自己却心疼地哭了,滋滋这一辈子恣意任性,却也是知道人间疾苦的,但她总觉得人世间美好多于丑陋,幸福多于悲伤。 当她认真正视有些人用命都换不来的东西,而她唾手可得时,她变得很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她甚至都不敢当王富贵了。 “你不想嫁,我便去信告知五师哥,让他不要去沈家提亲。”宋华菱声音里带了哽咽,“你不用为难自己,不用勉强自己,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且别人的人生悲欢也不需要你去承担,你现在唯一需要思考的,便是你想不想嫁给五师哥。” 在沈万紫抬起茫然的眸子时,她添了句,“不是你愿意不愿意,而是想不想。” 第1453章 沈万紫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而是回去想了一宿。 第二天,她告诉宋华菱,如果真提亲了,家里也同意了,她是愿意嫁的。 但至于她想不想,她摸不准自己的心,没有办法回答,因为此时不同彼时的心境。 宋华菱安慰了她,当日便带着宝珠出发回了梅山,一来是想亲自跟五师哥谈谈;二来她也许久没在梅山过年,想师父他们了;三来萍师姐也回梅山了,她想当面问问师姐,南疆那边有没有消息。 她担心的是师姐打探到了什么坏的消息,不敢告诉她。 当面问,师姐是否撒谎,应是能看出来的。 任阳云和巫所谓看到她带回宝珠回来,都吓了一跳,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逮她进去问。 宋华菱看到师父和师叔紧张的神情,不禁鼻头一酸,在京城她必须支棱着,但在万宗门,在师父面前,她永远都是小孩。 她擦了眼角,语气不免娇嗔了起来,“就是想着许久没回来,回来看看您和师叔,和师兄师姐们聚一聚。” 巫所谓语气颇为责怪,“我们才从京城回来没多久,有什么好聚的?就这么带着宝珠回来,怎不带那几个猴子?路上遇到点什么事,谁保护你啊?仗着自己有本事了是不是?你离有本事还差远呢。” “不想想你得罪了多少人,也不想想那些余孽是否肃清,更不想想你夫婿在打仗,多少人想拿你去威胁他……” 任阳云压压手,“行了,骂两句得了。” 不骂是不行的,但可以转移,巫所谓对着师兄就开炮,“还好意思护短?这不是你自己日日唠叨的吗?担心她被人寻仇,担心她被沙国探子抓走,担心她这个担心她那个,如今她带着个侍女就敢出城,你还舍不得她挨两句骂了?你有本事别日日在我跟前念叨。” 任阳云立正挨骂,横竖都惯了,但可别把她给骂出个唯唯诺诺的性子来,回去还怎么当指挥使? 不过,看着这傻徒弟,被骂还笑了,乐了。 宋华菱听了师叔一顿痛骂,着实是松了半口气的。 因为师叔说起师弟在打仗,只有心疼,而没半点沉重,显然是萍师姐没有跟他们说过什么坏消息。 关于师弟的事情,如果萍师姐知道,是一定会告诉师叔的,她不敢隐瞒师叔。 只松半口气,自然是因为没有坏消息,也没有消息,总归是让人担心的。 踏踏实实地挨了一顿骂,她便马上出去找萍师姐了。 萍无踪叹叹气,拉着她的手便进了房中去,顺手把门关上,“我就估摸着你是要寻来的,一个时辰前才收到云翼阁天机亲自送来的消息,还没敢跟师叔说呢。” 宋华菱当下心头一沉,声音跟着颤抖了几分,“什么个情况,师姐快说啊。” 萍无踪摁住她的肩膀,神情严肃,“冷静听我说,天机说,南疆军追击沙国军队到了亚塔木山,遭遇了维克多的埋伏和陷阱,大队伍被打散了,如今分作六队,但云翼阁打探过了,六支队伍里都没有小师弟。” 宋华菱的心脏被攥紧,呼吸困难起来,“什么意思?他失踪了?还是说他……” “别急,天机说队伍分散了,有些零散的还没归队,他只探得这个消息便先送消息回来,剩下的人还会继续打探,而他也会赶回去。” 第1454章 宋华菱忍住泪水,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那他们一直都在亚塔木山交战吗?这些日子,军粮怕是早就已经耗尽,大军吃什么啊?” “这点你放心,草原嘴上说不会援助,但却把所有的风干肉全部赠予了,还有他们带的军粮以及锅盔饼,能撑一段日子,加上亚塔木山那连绵不绝的深山和那块冰湖,有兵器在手,总能猎到点吃的,就这么半饥不饱地撑着。” 她说着,却又微微地叹气,“但怕是也撑不久了。” 宋华菱抬起头,“沙国更支撑不了。” 两国处境几乎是一样的,南疆军相对来说要好一点,维克多如果没有粮草支援,他必定要正面与南疆军对上。 是胜是败,要有个交代的。 但现在队伍分散,无法聚合,就很难直接硬刚沙国的主力部队。 怎么偏偏中伏了呢?师弟不像那么不谨慎的人。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骤然生了亮光,马上问道:“南疆军中伏之后,死伤严重吗?” 萍无踪道:“倒是没什么伤亡的,只是被打得溃散了。” 宋华菱回忆着亚塔木附近的地形,以及两军目前可能遇到的困境。 沙国军队早就难以支撑,被追击逃去之后,又艰难到如今,算是逼狗跳墙了才会设伏。 师弟有没有可能是故意中伏,让沙国得意忘形,掉以轻心,然后分散包抄? 她把自己的猜测说给萍无踪听,萍无踪细想了一下,道:“你乐观是好事,对小师弟有信心也是好事,只是在亚塔木那地方,环境恶劣,人的心境会改变,会浮躁,小师弟也可能会做错决定。” 萍无踪本想安慰她,顺着她的话来说的,反正换做是以前,她是一定会这样做。 但现在不需要,小师妹已经长大,可以听听别的意见,当然,不排除小师妹说的是正确的。 天机说亚塔木环境太恶劣,他在那边打探消息几日,都有些无法忍受,感觉到自己变得心急浮躁。 他说无法想象,兵士在那个地方守两个月,游击作战,心态会产生什么变化。 所以,小师弟如果因为心急浮躁而中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宋华菱道:“师姐不曾上过战场,不知道真正中伏会导致多少人伤亡,而且他们是大部队主力作战,便是中伏了也能杀出伤害,偏偏被击溃得四散逃去,这很有可能就是利用维克多的浮躁心理,让他误以为胜利在望,再设伏击溃他们。” 萍无踪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笑了笑,“好,那我们就期待小师弟早日凯旋。” “他会的。”宋华菱心头并非全然笃定,却说出了十分的坚信。 问过萍师姐,她便去找王乐章了。 师兄妹二人顶着寒风,走在漫山遍野的梅花树林里。 满地都是零落的梅花瓣儿,都是笑迎过寒风的傲骨,归于尘土,也没有什么不甘心了。 “开得这样好。”宋华菱一时看痴了,王府也有梅花,宫里头也有,终究都不如满山遍野的恣意和辉煌。 “没有任何地方的梅花,比得上梅山的。”王乐章眉目舒朗,纵然是猜到小师妹的来意,也不见半点郁闷。 宋华菱转头看着他,道:“是啊,所以师兄千帆过尽,还是念我们梅山的万紫千红?” 王乐章笑了,“什么千帆过尽?哪里来的千帆?真有千帆,我早被师叔打死了。” “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有她?” “是啊。”王乐章伸手触碰那粉粉薄薄的瓣儿,“从头到尾。” “从前怎不觉得?”宋华菱十分好奇,以前真没发现。 王乐章想了想,觉得今日说点真心话也不妨,“从前觉得,心动是心动,成亲是成亲,那是两回事。” 宋华菱知晓他其实也害怕成亲,但他终究是比沈万紫先走出一步了,“所以,你原先不曾打算让沈万紫知晓心意?” “嗯。”他点点头,想伸手折一支梅花,终究是舍不得,又放下了手。 第1455章 王乐章说:“提亲是有些冲动了,甚至回想起来有点乘人之危,她那个时候心情低落,便是答应,也不见得是真心想嫁,回到梅山被师叔骂一顿,我也冷静了。” 宋华菱奇异地看着他,“你已经跟师叔说了?” “回来当天便说了,那时候热血上头。” 宋华菱好奇,“那师叔是怎么骂你的?他不同意吗?” 王乐章耸耸肩,“还没到同意不同意这阶段,只先骂了,骂的话不外乎是那些常见的。” “有多常见?” 王乐章避开她的视线,“骂我是癞蛤蟆,叫我拿盆水照照自己浑身的疙瘩皮。” 宋华菱噗嗤一声,“师叔嘴下留情了。” 她把沈万紫说的话转述出来,王乐章听完之后,笑迎凛冽寒风,眼底仿佛酿了蜂蜜,甜得醉人,“不打紧的,我可以等,慢慢等,一辈子那样长啊。” 宋华菱望着他许久,实在没想过倜傥不羁的五师哥,竟然会栽倒在沈万紫这野猴子手中。 他竟然说一辈子! 在梅山舒舒服服地待了四日,把梅山的门派都拜访了,师叔便开始撵人了。 自然,是不会再让宋华菱和宝珠就两人回去,他再叫萍无踪派云翼阁的人沿途暗中护送,再看王乐章好一会儿,连他也一同撵了。 回到京城,还没开印,各家也在走动,不少人前来拜访,她日日应酬,倒是比之前更得心应手些了。 至于王乐章和沈万紫两人的情况,她也不过问,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横竖一个不着急嫁,一个也不着急娶,慢慢想明白了也不迟的。 年初七,姬淑慎带着蓝氏登门,顺便把王之语也送回来,和小明曦一同跟辰辰学武。 姬淑慎已经开始打算做些营生了,此番登门,她是要多谢宋华菱年底的时候把七姑娘朱槿介绍给她认识。 其实,一个平南伯府,一个平西伯府,原本就是认识的,只不过没有过多往来。 通过宋华菱的牵线,姬淑慎和朱槿简直是一见如故,精明能干的人,总能互相吸引的。 平西伯府以前也有做生意,但姬淑慎只是管着总账,生意和铺子都是交给了家生子去管的。 如今既不是侯爵府邸了,没什么名声需要顾及,她也就不怕抛头露面,甩开膀子就是干。 姬淑慎说起以后的日子,眸子里都是光芒。 她告诉宋华菱,如今王清如也能帮上忙了,虽然偶尔思想还会犯浑,但说了她,她也是会听的。 她叹息,“人不可能一下子彻底改变,能成如今这样,我也是满意的,谁没犯过错呢?只是外头人对她以前所犯的错事依旧指指点点,所以抛头露面的事情也不让她去做,省得她被说多了,心里难受,又犯起糊涂来。” 宋华菱默然了一会儿,才道:“女子犯错,终究不像男子那样,一句浪子回头,便什么都可以抹去了,也幸好,她有你们。” 宋华菱想起了淮王妃,如今她还关押着。 不知道澜儿是否还恨她呢?但即是澜儿不恨了,她也出不来。 初八开印,日子又忙起来了,南疆依旧是没有消息传来。 南疆战况不明,以及皇上病情不明,像是两座大山压在了朝臣的心上。 官位低的,已经开始向六部尚书靠拢,尤其是吏部齐尚书和刑部李立。 自然,也有不少找门路去跟北冥王府攀交情的,或者是直接到了京卫府找宋华菱,宋华菱一概不见。 第1456章 年后的第二次早朝,肃清帝再一次咳嗽到吐血,被紧急送回去殿中去。 满朝惶恐不已,两次吐血了,皇上到底是什么病啊? 就在皇上吐血的第二天,收到了南疆急报,北冥王中伏失踪。 这消息是南疆负责运送军粮的监军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消息,他们终于支援到了粮草,但得知的消息却是南疆军中伏,北冥王失踪。 穆丞相召集六部尚书,内阁要员,军政大臣和宋华菱商议,舆图展开之后,按照信报所示,南疆军是在亚塔木山脉的白雾山中伏的。 中伏之后,大队伍溃散,如今暂时组合成六支军队,军心已经不稳,难以跟维克多的大军抗衡。 肃清帝也拖着病躯前来,他脸色惨白得要紧,一颗心也是吊到了嗓子眼上。 他先下意识地看了宋华菱一眼,见她眉头紧锁地盯着舆图看,有担忧却不见慌乱。 众臣行礼问安之后,肃清帝按照穆丞相所指的地方看了看。 亚塔木山脉像是一条盘踞着的卧龙,将地势劈开,舆图所见,只是小小的一条线,但这些线实则很大很宽。 而中伏的地点是白雾山,这里地势险恶,低处与高处落差五十丈,中间有山坳,确实是埋伏的好地方。 但是,正因为是容易设伏的地方,南疆军不该会中伏才对。 肃清帝再一次抬头看向宋华菱,发现她神色较之方才更为淡定了些,想来她也是看出了问题。 在谢壬祈的作战能力上,肃清帝是给予了最高的肯定。 他想听听文臣武将们的说法。 在其他官员一片愁云惨淡众说纷纭中,朱老将军,李德槐,还有方十一郎都认为,这地势如此明显,北冥王不可能会中计。 除非,是故意入局,佯装中计,兵马分散之后,再以游击方式作战。 方十一郎道:“这地形,必定是要打山地战的,山势险峻,密林处处,无法容纳大规模作战,因为会有许多无谓伤亡,分散作战,袭击,打完就跑,这样能消耗敌军士气,更利于取维克多首级。” 朱老将军也道:“方将军所言有理,老臣也认同。” 齐尚书却抬起眸子,狐疑地问道:“按说如果北冥王是佯装中伏,他也并非真的失踪,送粮草的军士也能知晓,为何却送回来这样一份急报?” 此言一出,大家刚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方十一郎解释道:“粮草从西蒙送出,而沙国占据南疆的日子很长,里头会否藏了内应也不可知,所以如果制定了作战计划,是不会随意对不参战的人公开,只会告知他们目前所见的情况。” 方十一郎做过情报,他说的话有信服力。 而且,西蒙有内应探子这些情况,也不奇怪,毕竟沙国占据南疆这么久。 李立道:“就算方将军分析得对,但也只是纸上分析,不一定就是南疆军如今的真实情况,万一,北冥王真的失踪了,大军如今也被打得溃散,终究是于我朝不利,是否需要派出援兵?” 他看向宋华菱,“宋大人也上过南疆战场,对阵过维克多,你又是最了解王爷的人,你有何见解?” 李立其实是对宋华菱卖个人情,她作为北冥王妃,应该是最担心战况的,尤其在北冥王失踪的前提下,他提出派援兵,不管最终皇上如何决定,他也是帮了口的。 第1457章 众人都看向宋华菱。 宋华菱眸子离开舆图,道:“急报可有说南疆军中伏之后的伤亡情况?” 兵部尚书李德槐摇头,“不曾说。” “如果伤亡过重,不可能不提。”宋华菱沉吟片刻,望着肃清帝,“皇上,臣相信方将军所言,元帅应该是假意中伏,便如李立大人所言,元帅真的失踪了,也不会群龙无首,方天许将军和齐麟将军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将,而且相信他们制定的作战计划不止一个,即便是逆境,他们也可以打出逆风局。” 因为伤亡情况,宋华菱是知道的,所以她更加相信方十一郎所分析的。 而南疆送来的急报,不曾提及伤亡情况,意味着不严重,严重在于师弟失踪。 李立有些意外宋华菱会这样说,微怔之下,不禁也佩服,自己夫婿在前线失踪,她还能保持冷静做出理智分析。 如今增派援兵,要么是穆从规带兵赶过去,要么是成凌关,要么是方十一郎的京军。 但全部都路程太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不是在南疆里作战,已经去到了亚塔木,支援的意义,就在于守住南疆了。 肃清帝听完大家的话,不曾下任何决策,只说再等等。 显然,是不会增派援兵了。 晚上,方十一郎偕同娘子颜如玉登门拜访宋华菱。 他觉得王妃还是会担心,所以带着娘子来再同她分析分析,好让她宽心。 他说:“这场仗势必会打得艰难些,但是我军是要斩杀敌方多名首领,再重锉他们的元气,元帅此举,应是要请君入瓮,白雾山若是利用好了,能发挥最大优势。” 宋华菱问道:“方将军对亚塔木山脉了解吗?” “不算十分了解,但我们以前探查过,地势复杂,南疆军已经在那地方浸了许久,怕是早就摸到了有利地势,只要善于利用山势,胜算很大。” 宋华菱微微颔首,“我相信他能。” 方十一郎把自己画的地形图给宋华菱,他道:“这一份地形图,虽不完善,但南疆军如今所在一带的位置,算是比较清晰的。” 宋华菱展开看了看,然后抬眸看向方十一郎,“方将军的意思,是让我派人送给王爷?” 方十一郎摇头,意味深长,“王爷相信也都摸透了。” 宋华菱顿时明白过来,方十一郎以为她想去前线,所以特意给她这份地形图,看来,他们夫妻偷摸上战场的行径,已经深入人心了。 她笑着摇头,“我对他有信心,如果他不能取胜,我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反而拖累他。” 方十一郎松了口气,笑着道:“是啊,是啊,不去的好,还是不去的好。” 谢壬祈带着三千精锐守在貔貅山。 这里白天暖和,但晚上则比山腰寒冷许多,甚至比白雾山都要冷。 但是,貔貅山有一个好处,便是只有一个出口,位于高处,三面峭壁,底下的山谷,正好就是白雾山。 这里易守难攻,维克多杀不上来,但一旦他们进入白雾山,白雾山就是一个天然的陷阱。 他在等一个机会,当然,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如今齐麟率领三万人守在白雾山,连同最新送过来的粮草,一并都放在了白雾山。 维克多太想要这些粮草了,他们已经饿得砍杀战马了。 所以,一旦维克多带兵攻打白雾山,南疆军一撤,貔貅山将滚下巨石,先砸一通,然后再围攻。 第1458章 一开始,他是想着打突袭战的,但打突袭战消耗他们的同时,也消耗了自己,他需要尽快取得胜利。 所以他带着一队精锐找路爬上了貔貅山山,在这里便能掌控整个局面,而巧就巧在,粮草补给在这个时候送过来,必定会引得维克多口水直流。 对谢壬祈来说,真是天时地利与人和啊。 如今,便坐等维克多贪念一起,便可请君入瓮了。 维克多是一定会中计的,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的士兵已经饿了很久,探子回报,说他们连树皮都快啃光了。 谢壬祈远眺着京城的方向,思念在心头翻涌,对将士来说,最难捱的是饿肚子和寒冷,对他而言,最难熬的便是思妻。 没有他在身边,这年,大概她也过得不畅快吧? 貔貅山其实没有名字,是谢壬祈占据之后,为这座山取的名字。 一则地形像坐立于群山之上的一只貔貅,二则,一旦占据这里,敌人敢来,便只进不出。 甚至,连粮草都艰难送来,所以他们吃的依旧是随身携带的肉干,渴了便挖雪煮水。 这位置,好就好在,三面都是悬崖峭壁,要探查也探查不了。 而他们囤兵的位置,有一处天然屏障立起来,便是生火也瞧不见。 自然,也不可能大规模生火取暖,所以最难熬的不是吃不饱,而是晚上的寒冷刺骨。 好在,白日有太阳能照射到,不至于冷足十二个时辰。 “元帅,入夜了,喝口热水歇一会儿。”副将陈伟过来,递给他一碗热水,这是刚烧好的,暖得叫人心头都滚烫了。 谢壬祈斜靠在一株大树上,把手套脱掉,接过热水不着急喝,先暖和暖和手指,“石头应是够了,但以防万一,明日继续挖,继续搬。” “是!”陈伟应道。 谢壬祈坐了下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 他一张脸布满了尘埃,虬髯成结,摘下盔甲,头发乱糟糟的,一缕一缕地黏在了一起。 喝几口,便哆嗦着掏出一块肉干,艰难地咀嚼,如今风干肉所剩不多了,一天也就吃一两根,饿了便抓一把雪,或者等到生火的时候喝点热水充饥。 “元帅,您觉得维克多什么时候会行动?”陈伟靠在一旁问道。 谢壬祈抻长脖子把风干肉咽下去,胃部便有些疼痛了,他赶忙又喝了两口水,才道:“也就是这两日了,他等不及。” “怕是没这么快吧?他不得查探查探?毕竟我们队伍都分散了,他不防着有诈吗?” 陈伟是觉得这计谋也不算得高深,维克多若是谨慎点,甚至都未必会中计。 谢壬祈笑出了大白牙,“本帅说了,他等不及,也没有退路。” 两天之后,维克多率领大部队果然朝着云雾山坳发起了进攻。 齐麟的兵马根本不能抵抗,所以在沙国大军杀进来的时候,他们就仓皇逃去,甚至都没有交锋。 维克多虽然急疯了,但看到这阵势也觉得有可能中伏,但见他们粮草都没有带走,全部堆放在山坳的平地处,而且他亲自查验过,确实是粮食。 他想着南疆军已经中伏一次,大部队也都被打散了,所以剩余的人不敢应战也是正常。 而沙国兵士看到那一堆粮食,都高兴疯了,纷纷围着跳起了舞。 有些人甚至抓起了一把大米就往嘴里塞,那脆生的口感,带着大米特有的香味,他们觉得已经是这世上最好的滋味了。 他们欢呼,他们雀跃,他们疯狂舞动。 这一批粮草不多,但足够他们吃上三四天,一天一顿的话,能吃上七八天,到时候他们还能趁着南疆军滞留在这里,直接杀回西蒙。 急于胜利的激动,盖过了危机感,也把维克多的冷静理智全部抹去。 就在他们架起大锅,准备要做饭的时候,却听得巨石滚动的声音。 许多人抬头看,却见上头烟尘滚滚,有什么东西快速坠下。 “快跑,我们中伏了。”有人大吼,但声音在巨石炸落的巨响中,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是一场催命的石头雨,许多人走避不及,被砸了个稀巴烂。 维克多大惊失色,仓皇翻身上马,举起剑怒吼,“把粮食带上,赶紧撤。” 商国人,果然狡诈。 竟然以粮食为诱饵。 维克多率先带人撤退,但随即听到了地动山摇的马蹄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他瞳孔猛地一缩,脑袋嗡鸣,举起剑的手缓缓落下,这黑山上覆的白雪,就是他宿命归处了。 —— 加更奉上,新年快乐! 第1459章 这一仗打得激烈,天昏地暗。 鲜血,尸体,残肢,惨叫,充斥着整座白雾山。 死神伴随着日光而来,整座白雾山被一层薄薄的暖金覆盖着。 谢壬祈策马奔来,喊话让他们投降,交出维克多。 维克多也大声喊着,说商国人奸诈,一旦缴了械,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一死,杀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但杀出去,怎么能杀出去?商国人的武器精良,六眼铳远距离便可射杀,根本不是对手。 维克多身边的人,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维克多举着刀,对准逼到他跟前的谢壬祈,眼底交织着各种情绪,失败,死亡,绝望。 而在北冥王上南疆之前,他荣耀加身,家族因他而一飞冲天,他是沙国人捧在心上的英雄。 他所有的一切从南疆获取,如今也从南疆失去。 他望着谢壬祈,抬起刀的手却早没了力气,只能艰辛颤抖地指向宿敌,太多的不甘心了。 他的刀最终转向自己的脖子,纵然脖子上已经架着四面八方递过来的长刀,但他的刀却能抵住下颌,割出了一道血痕。 他努力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谢壬祈,“你们杀不了本帅,本帅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话音一落,他把头往后一昂,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喉咙,鲜血汩汩而出。 齐麟先撤了刀,道:“你可以选择死在自己的手里,不重要,我们只是要你的人头。” 成群结队的黑鸦和鹰盘旋在白雾山的上空。 黑压压的,几乎把天都遮蔽了。 乌鸦的声音像丧钟,在维克多断气之前,他只看到眼前的黑暗,以及那催命一般的鸦鸣。 维克多的头颅被砍下,已经没有多少鲜血流出了,碗大的血洞,没有让沙国士兵愤怒,他们只有恐惧。 群龙无首,挣扎下去也是一死,或许还死得更惨。 他们也实在打不动了,太饿,太累,呼吸都艰难。 武器扔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缴械投降,或还能做个俘虏,换一线生机。 胜利的捷报以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在这之前,除了那封急报,便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京城的,甚至没有消息说失踪的北冥王是否找到。 很多人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兵败的准备。 当驿兵举着捷报从城外策马直奔入城,嘴里高呼“南疆大捷”,一路从城门高呼到御街时,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追着驿兵跑。 捷报被迅速送到了穆丞相手中,穆丞相亲自送到了御前。 肃清帝迫不及待地打开,是长长的,对整场战事的复盘奏报,他几乎是贪婪地看完的。 看完之后,只觉得整个人都热血滚烫,久久不能平静。 这胜利来得不易,但他们做到了,他做到了。 穆丞相也看了起来,越看嘴角就越是压不住,他说了句,“南疆军,坚不可摧,锐不可当。” 他指出的是南疆军,而不是北冥王。 打仗的时候,皇上相信北冥王能大胜,但胜了之后,便会想其他了,军功太盛,默认就好,不能总在御前提起。 肃清帝肩膀上的重担,仿佛是卸下了一大半,他道:“皇弟说,俘虏了沙国大小将领百余人,还有士兵几千人,如今沙国皇帝已经派人和谈,希望我们能释放俘虏。” 穆丞相点点头,“皇上的意思,是由北冥王继续谈,还是另派使臣去谈?” 肃清帝青白的面容露出久违的笑容,却有些意味不明,道:“拟旨,由方天许和齐麟作为和谈使臣,北冥王即日归朝,受封领赏,南疆诸将,士兵,一律论功行赏。” 第1460章 穆丞相话到了唇边,到底是咽了回去,只是这片刻的犹豫,却也叫肃清帝看出他的心思来。 肃清帝笑着道:“北冥王已有收复南疆之功,更有驱逐沙兵解我商国之困的大功劳,底下的人也该冒尖出头了,相信皇弟也会愿意给他们机会的,为帅,知人善用。” 穆丞相应道:“皇上所言甚是。” 仔细斟酌了一番,北冥王也是越快归朝越好。 虽然,由他去和谈,能从沙国那边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和赔款,但是,皇上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恶化,京中还是要有北冥王坐镇才稳得住。 穆丞相退下之后,肃清帝沉默了好一会儿,对吴大伴说:“朕也是希望他们夫妻早日团聚,毕竟分开也好些日子了。” 吴大伴垂下眼睑,“皇上仁德。” 肃清帝继续沉默着,大捷的喜悦,慢慢被心底的一些愁绪冲淡了。 他总要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一些违背内心的事情,可他没有选择。 北冥王府。 过年没放那串长长的爆竹,一直都是棍儿心头的遗憾。 现在不用遗憾了,于先生亲自出去买了一大堆,让他想怎么放就怎么放,前门侧门后门,甚至带回他房中去放都可以。 于先生只有一个要求,便是不管在哪里放,他要听得见爆竹的声响。 宋华菱忙叫了裁缝登门,说是要做几身衣裳,要最时兴的样式。 过了一个大冬日,她肌肤也干燥了许多,又带着沈万紫和辰辰跑京城的胭脂铺子,买些滋润肌肤的玫瑰香露,头发也需要好好护理调养一下,桂花油也少不了的。 沈万紫帮她挑了些唇脂,胭脂,螺子黛,说她纵然天生丽质,但没有金钱滋养着,也不得长久的。 宋华菱照单全收,还给沈万紫和辰辰也送了一份。 沈万紫拿着她送的,有些感慨,“往日只有我送给别人,如今竟有人给我送,真是倒反天罡了。” 宋华菱道:“你要学会接受,我也很有钱。” 沈万紫耸耸肩,“接受,你可以继续送。” 辰辰反正高兴得不行,回去便给自己画得跟调色盘似的,横竖如何折腾,在馒头心里,她永远最美丽。 宋华菱也挑了礼物,差人送去成凌关给外祖父贺寿。 谢壬祈回到京城,已经是二月初八。 去的时候偷偷摸摸,回来的时候大张旗鼓。 和他一同回京的,还有齐麟和原先部分宋家军的武将。 入城的时候百姓夹道欢迎,许多官员也列队迎接,谢壬祈想在人群之中寻找媳妇的面孔,但人实在是太多了,耳边欢呼声不绝于耳,他没寻到。 倒是看到了大个头的馒头和棍儿,他们也是跳起来才能被他看到。 谢壬祈等人策马直接入宫了。 他还要请罪呢。 官员簇拥着他们入宫,拜见了皇上之后,庆祝和赞美的声音如潮水袭来。 肃清帝望着又瘦又黑的谢壬祈,有这样热烈高兴的气氛,他旁的什么心思都不存在的,只有高兴,也只有对弟弟的心疼。 他下旨,明晚设下庆功宴,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内外命妇都一同参与。 屏退所有官员之后,独留兄弟二人在御书房里说话。 谢壬祈方才便已经看到皇上瘦了许多,气色也很差,如今跪在地上请罪,也不禁问了句,“皇兄,龙体可安康?” 肃清帝不知道为什么,眼底忽然便发热了。 第1461章 眼前这个人,他最该设防,但总也会在他面前露出埋藏最深的情绪。 或许,这就是兄弟血脉连着。 “起来吧,坐!”肃清帝轻轻叹息,“这一场仗,打得艰难,辛苦你了。” 他没有回答自己是否安康,横竖是瞒不住的。 “为君分忧,是臣弟该做的,辛苦也值得。”谢壬祈说。 肃清帝抬起眸子看他,那眉目俊朗的男儿郎,被南疆的风霜吹得沧桑了些。 胸口似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得紧。 他知道那一战打得艰难,寒冷,饥饿,那最是摧折人的心志,但他们都扛过来了,还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 偏偏,在他们前线奋勇杀敌的时候,他却对宋华菱起了别的心思。 肃清帝心头有自责,但随着自责而来的是忌惮,像是刻在了心头上,怎么都摁不下去。 这让他很难受,他似乎总是这样的矛盾,总是这样的无法自洽。 分明这厢还心疼着他,嘴里却说出了略带酸涩的话,“经此一战,只怕朝中文臣武将都服你了,民心所向,民望所在,你这偷偷前往战场的放手一搏,赢了。” 说完,他又笑着,“当然,朕也以你为傲。” 谢壬祈听了这话,眼底的光芒像是被什么冻住了,慢慢熄灭。 “跟朕再说说这场仗。”肃清帝微微叹气,知道自己又搞砸了,只得转了话题。 谢壬祈再复述这场战役的时候,已经没了方才的激动喜悦。 他快速说完,便说思念家中娘子,想尽快回府相见。 肃清帝望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朕方才说以你为傲,是真心话。” “臣弟知道。”谢壬祈说,每一句都是真心话,酸他的是,怪他的是,赞他的也是。 有些东西在心头里积压得太久了,谢壬祈想说点什么,抬眸却见他脸色显得比方才还要蜡黄,蜡黄的底色是苍白。 他心下狐疑,方才问过,他没说,如今自也不好再问。 他离开御书房,脚步不禁快了起来,方才的情绪全部抛诸脑后,激动再度涌起。 他几乎可以肯定,华菱一定会在宫门口等着他的。 果然,他一路快跑出去,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宫门处探头张望,看到他的时候,眼眶顿时红了。 谢壬祈心头一热,鼻头也跟着酸楚起来,快步过去不顾守门禁军在,紧紧把她拥抱入怀。 宋华菱不轻易哭,方才便已经哭过一场。 他们入城的时候,她在人群里,只是挤不上去被他看见。 但她看到了他,这样的瘦,这样的黑,连嘴唇都是干裂出血的。 如今抱着,觉得他腰身都细了一圈,这是饿的,这般想着泪水就忍不住了。 抽泣声在怀里响起,伴随着她滚烫的泪水,谢壬祈更用力抱紧她,像是要把她挤入身体里。 “我没事,我安全回来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在亚塔木的时候,他受过伤,也受寒病过几天,痊愈之后嗓子就一直都是沙哑的。 “回家。”宋华菱放开环抱他的双手,鼻音重重,“大家都在等着你。” 四目相对,贪婪地看个够。 她眼底的依恋思念毫无掩饰,泪水就在眼眶里凝着,谢壬祈喉头一阵哽咽。 此战之凶险,不在沙国军队,而是在恶劣的环境。 他受伤之后,病了,那会儿军医说怕是伤寒,他们私下担心地说有可能活不下来的,但他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回不去,华菱会有多伤心。 第1462章 好在,好在都闯过去了,他平安地回来了。 他们刚回到府门,便有鞭炮齐鸣,大家一拥而出,把他团团围住迎了进去。 就连国公府的福伯和黄嬷嬷都来了,瑞儿也从宫里接了出来。 谢壬祈双手抱起瑞儿,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威风凛凛地进了正厅去。 瑞儿都乐坏了,双手扶着他的额头,笑容咧到了耳朵后面去,眼底满是对姑父的孺慕之情。 进了正厅,谢壬祈将瑞儿放下,先问了一遍他的功课,听得如今是在宫里头做伴读,得太后和太傅的夸奖,谢壬祈连连竖起大拇指,赞他勤奋努力。 瑞儿看向小姑姑,有些羞赧,但更多的是欢喜。 宋华菱眉目绽放,眼底却始终盈着一抹水雾。 慧太妃本来想着等儿子来给她磕头请安,都等不及了,非得要出来与他见了面,看到他瘦了这么许多,心里难受得紧。 饭菜端上来了,无比丰盛,慧太妃没有同他们一起吃,让他们尽情地畅所欲言。 谢壬祈很饿,但只吃了些清淡的,放在离他很远的豆腐,他下了好几次勺子。 倒是宋华菱给他布的荤菜,他只吃了一小点,便没有再吃,且有两三次捂住胃部的动作。 宋华菱看出端倪来,泪水瞬间冲上眼眶,转身便出去派人请丹神医。 大家也是看出来了,心疼之色言溢于表。 谢壬祈放下筷子,拉着宋华菱的手含笑道:“没什么大碍,犯不着把丹伯父请过来,肠胃的事慢慢调理便能好的。” 于先生道:“叫他诊个脉,大家也放心。” 沈万紫问道:“是在亚塔木的时候,把肠胃弄坏了吗?没吃的没喝的,是不是连树皮和雪都吃了?” 谢壬祈三言两语掩饰过去,“有吃的也有喝的,粮食是艰难点,但有草原送的风干肉,每顿吃上几块,能填饱肚子的,时常还能生火煮水,不至于要吃雪。” 这话倒是不全假的。 但风干肉哪里能一顿吃上好几块?有时候一天都只吃一块,撕开一点点地吃。 在上貔貅山之前,确实也是吃雪的,因为白雾山生火容易暴露踪迹,直到攀上貔貅山,才能生火煮水,但也不多。 宋华菱知道实际情况很恶劣,他不过是粉饰罢了。 攥紧他的手,心里难过得一塌糊涂。 丹神医带着青雀来的,青雀的药箱很大一个,压得腰都弯了。 谢壬祈起身行礼,丹神医看着他瘦了一大圈的脸,微微叹了口气,“安全回来就好的,坐下吧,我给你诊脉。” “没多大事。” “伸出手来。”丹神医沉下脸来。 青雀拿出垫子,谢壬祈只得把手搁上去,丹神医一边诊脉一边问症。 谢壬祈轻描淡写只说了肠胃有些不适,没别的症状。 丹神医也没反驳他,诊脉之后便开方子,一开就开了三道方子。 他也没说方子是治疗什么的,只吩咐三碗药每天服用,早中下午,一顿不能缺。 宋华菱见状,担忧地问道:“情况严重吗?” 丹神医瞧了谢壬祈一眼,道:“不算要紧的,好好养着就是,他是受过一点外伤,加上三餐没吃好,落了点病根。” 谢壬祈本来紧张地看着他,听他这样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宋华菱自然不信,但没有追着问,只是问了这方子要吃多久。 丹神医道:“先吃半年看看吧。” 说着,从药箱里头不断往外掏成药,一瓶一瓶地摆放在桌子上,“一日三顿药,就着这些成药用。” 宋华菱拿起看,别的不懂得,但治疗外伤的药也有,显然他是有伤在身。 丹神医道:“还有一样要嘱咐的,你们夫妇随我进内堂。” 第1463章 进得内堂,帘子一落,丹神医便严肃地道:“禁止房事,不得胡闹,知道吗?” 谢壬祈耳尖都红了,“这……没这么严重的。” 丹神医神情依旧严肃,语气不容置喙,“必须禁止。” 宋华菱心头一沉,知晓情况比她猜测的或许还要严重些。 丹神医道:“外头人多口杂,不知道有没有些不可靠的,所以我没多说,你的伤口还没痊愈,而且应是病过一场,寒气入了五脏六腑,损害颇大,要不是有一身内力撑着,你怕是熬不过那场寒病的,但也因为不能用内力而用了内力,如今你元气大伤,内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你要是不精细地养回来,这一身武功就废了,阳寿也有会有所折损,我这还是把话说得好听些的了。” “这么严重?”宋华菱泪水啪嗒地落下,仓皇地看向丹神医,“养着就能好吗?” “慢慢养着吧,我隔几日便会来诊脉。”丹神医尤其叮嘱,“这事也莫要让太多人知道,你如今内力都不怎么用得上,就怕有些人趁机谋害。” 谢壬祈知晓自己的情况,本还想着遮掩,但丹神医什么都说出来了,也瞒不了,只能安慰着宋华菱,“不妨事,我听丹伯父的话,很快就能好的。” 宋华菱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问道:“伤在哪里?” “小腹丹田。”丹神医替他回答了,“伤在丹田,本就不能用内力,但他也必须撑过那一关,不得不用。” 丹神医说完,叹了口气,“那时候药草不足,对吧?” 谢壬祈握住宋华菱的手,道:“在白雾山的时候就很多人病了,几场战役下来,受伤的人也多,药自然就是捉襟见肘了,因此我受伤的时候,药凑不齐,只吃过两副。” 那些苦难,迅速地就在宋华菱的脑海中有了具象。 她坚持让丹神医看看他的伤口,用颤抖的手帮他解开袍子,赫然便见下丹田的位置有一道伤口。 伤口不大,是捅着进去的,恰好便是在气海穴上,阴交穴也被波及。 伤口表面结痂,但周边泛红,还鼓起一圈黄脓。 丹神医料到他的伤没好,却没想到还泛红发脓了,眉头一皱,“这必须用刀子隔开把血脓引出才行啊。” 为了让华菱安心,谢壬祈什么都照做,“有劳丹伯父了。” 但不想让宋华菱看着他割伤引流,便给丹神医打了眼色。 丹神医便对宋华菱道:“你亲自去煎药,免得底下的人毛毛躁躁,把几服药弄混了,记得先煎外伤的那一服。” 宋华菱道:“我吩咐人去,我在这里……” 没等她说完,丹神医挥手,“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不听就别治,我给他引脓,会有些疼,你在这里他少不了娇气些的,我怎么动手?” 她满眼担忧地看了谢壬祈一眼,脚步迟疑着不肯挪动。 丹神医呵斥道:“你倒是去啊,叫青雀进来,药箱在他那呢。” 宋华菱只得道:“那好,我先去煎药。” 出去之前,她也不顾丹神医在,过去抱了谢壬祈一下,“忍一下,我很快就回来的。” “好,你快去。”谢壬祈拢了一下她的头发,柔声道。 她出去叫了青雀,青雀刚好把药抓齐了,他背着这么大的药箱来,便是放了许多味的药,不用再跑一趟药铺。 沈万紫听得她说要亲自去煎药,便陪着她去。 宝珠等人也跟着去,哪里有真的让她动手的道理? 沈万紫等药煎下,才拉着宋华菱去问情况,听得可能会废掉一身武功,沈万紫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习武之人若没了武功,那还怎么活啊?” 第1464章 多少个晨早深夜地苦练,才有这样的造诣,若武功散尽,先不说他自己难受不难受,传了出去,起码沙国人对他的畏惧便会少许多。 宋华菱黯然道:“希望他们的付出有价值,能换得百年和平。” 处理完伤势,宋华菱亲自送丹神医师徒出去。 丹神医一路小声叮嘱,“切记不可再用内力,打斗也不可,他伤在丹田,原先又擅用了内力,伤势没好便日夜兼程赶回来,我给他诊脉的时候,他还在提气护体,这是真真要命的事,如今他脆弱得就跟个鸡蛋似的,若有人要在此时害他性命,最是轻易不过,所以定要万分万分的谨慎,知道吗?” “还有,他的情况越少人知道越好,局势如此这般的,人心最是赌不过。” 宋华菱知晓丹伯父思虑周全,耳提面命也全是为他们夫妇好,哪里有不领情的道理,当即应下兼保证。 府中,于先生也散退了众人,让王爷好生休息,毕竟这一路舟车劳顿都累了,加上在寒天雪地里作战这么久,吃雪水伤了脾胃,得好好休息调养。 于先生自己也不敢打扰,今晚,该是属于他们小夫妻的。 宋华菱陪着谢壬祈去了太妃屋中,正儿八经地磕头请安。 慧太妃也听闻请丹神医的事了,差高嬷嬷去问,才知道说是落了胃病。 别的,她一概是不知道。 她望着瘦得脱相的儿子,心疼得掉眼泪,“儿啊,往后这南疆谁爱去谁去,仗谁爱打谁打,横竖你是不能去了,早些安定下来,要不就生个孩子,家里有个牵绊,不至于总是出去打打杀杀的。” 慧太妃知道他是为国尽忠,不是真的什么打打杀杀,但她自问没有什么觉悟,他不去打仗,有人去,这家国破不了的。 谢壬祈笑着宽慰她,“母妃放心,这一战虽艰辛,却打出了个天下太平,以后儿子就守在京城,哪里都不去。” 慧太妃却觉得哪里会有真正的天下太平,商国繁荣了,便等同是一块肥猪肉,谁不想来啃上一口呢? 她看向宋华菱,本想着叫宋华菱劝劝他的,但想到自己在这个儿媳妇也是个打打杀杀的人物,两人真是臭味相投了。 “罢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这么久没见,夫妻两人定有许多话要说的,华菱,你也别藏着掖着,把皇后给他塞侧妃的事情也说给他听听。” 谢壬祈眉头紧皱,“有这样的事?” 慧太妃冷冷地道:“嘴上说得好听,说是为王府开枝散叶着想,真是好笑,要操心也操心皇上的子嗣吧,王府的子嗣几时轮到她来管?” 谢壬祈怒气盛满眼底,别的事情忍了就忍了,这事不能忍。 他对华菱没有过二心,娶她的时候也跟皇兄说过,不会纳妾,这不是要破坏他们夫妻感情吗? “我们回去说。”宋华菱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如今不好动怒。” 谢壬祈牵着她告退而出,不好动怒,不是不能动怒,皇后管得这么宽,拿他当什么? 想想都后怕,他在外头杀敌,差点后院起火,要是真有个侧妃塞进来,只怕回京之后等到的也是华菱的一纸和离书。 有前车之鉴,他怎不怕? 回到房中,听华菱把他上南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大小小,记得的宋华菱都全说了。 在谢壬祈听来,两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皇上的肺积之症。 第二件,是皇上曾经深夜到访王府,态度奇怪,结合皇后那个时候给他塞侧妃,但凡脑子正常些的,大概也想得明白这打的什么主意。 宋华菱用热水给他擦拭着身子,丹神医说了不能沐浴,只能用热水擦。 她道:“皇上深夜到访,以及皇后为你挑选侧妃,不是同一件事情,皇上并不知晓。” 谢壬祈脸色不怎么好看,瘦削些的面容更显得严峻,“但他们都过界了。” 第1465章 他握住宋华菱的手,认真地道:“我绝不愿意娶什么侧妃妾侍,我对你没有二心,你要永远相信我。” 宋华菱眉目缱绻,“我自然相信,否则我怎会断然拒绝?” 他伸手揽着她入怀,两人相依着,对彼此的信任,给了他们安全感,不怕感情生什么波澜。 “皇上的病情,可找丹神医诊过?”谢壬祈问道。 宋华菱在他怀里轻轻摇头,“不曾,皇上自己没说,无人敢举荐,太后也没提。” 谢壬祈微微叹气,“他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我第一眼看他的时候,心里头着实吓了一跳的。” 宋华菱可能偶尔见着肃清帝,并没觉得他一下子老了十岁,但确实憔悴了许多,那眼珠都是浑浊的。 宋华菱道:“六部尚书以及许御史没有举荐丹神医,是因为当时他出宫来王府,便说是私下找丹神医诊脉的,因此六部不会再举荐,倒是穆丞相也不举荐,我也奇怪。” 穆丞相是知晓整件事情的。 谢壬祈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眉头拧起,“父皇当年病重的时候,丞相举荐了一位民间的名医入宫诊治,但父皇病情反复,最终一怒之下杀了名医,所以,穆丞相应是不敢再举荐了。” 宋华菱吃惊地道:“还有这样的事啊?” “嗯,听闻那名医还是丹伯父的朋友。”谢壬祈顿了顿,“母后也知晓丹伯父与那名医的关系,所以才没有下旨丹伯父入宫来给皇上诊治吧,毕竟,也担心有前怨在,不会真心救治。” 宋华菱点头,丹伯父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如果他想救,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贫苦乞丐,他都会尽力救治。 如果他不想救,管他什么皇公贵族,一概拒之门外。 但这些年,他真正不救的人却很少的,多半是些德行有亏的人。 “太医原先说皇上只有一年寿限,如今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太子之位还没定下。”宋华菱觉得太子之位,至今还没确立,可见大皇子还是比较让皇上失望的。 因为病情迫切,若不是失望的话,该立的也都立了。 “可曾听瑞儿说过大皇子的情况?”谢壬祈问道。 “前几日接他回来的时候问过的,他说大皇子原先还勤奋些,但如今太傅教的治国策,他觉得枯燥乏闷,日日课堂上都打瞌睡,被太傅打了好几次手心,就连太傅布下的功课,他都都让瑞儿给他做。” 谢壬祈再一次皱眉,“这么惫懒,怎么能行?” “对了,前几日二皇子也去了上书房,但与大皇子是错开时段授课的,听瑞儿说,二皇子勤奋好学,谦恭有礼,日日都带着点心和茶水去给太傅。” 谢壬祈沉默良久,担忧之色浮在脸上。 宋华菱抬头看他,“你觉得有问题?” 谢壬祈道:“皇上此举……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他需要在很短的时间里选出合适的人,只能如此,但有嫡长子在,抬举了二皇子,对大皇子本身就是一种否定,那么追随二皇子的人便多了。” 他清了清依旧沙哑的嗓子,“两三股势力分庭抗礼,历朝历代也常见,但皇后看似位分尊贵,却接二连三地被禁足,后宫管理之权也落在德妃和淑妃手中,加上齐家一直被压制,所以,如果皇上提拔了二皇子,皇后和大皇子反而成了弱势,能得一群老臣追随的只有他们母子的身份,做不到真正的分庭抗礼,老臣们死扛的最终结果,便是大皇子或会遭到谋害。” 第1466章 宋华菱顺着他的思路捋,“但你说的这些有个前提,那就是皇上的病情被德妃和淑妃知晓了,不过,大概也瞒不住的。” 翌日的庆功宴取消了。宫里差人说皇上偶感风寒,咳嗽厉害。 虽说没举办庆功宴,但论功行赏的旨意很快就颁布下来了。 由方天许统领南疆军,升为正二品定国将军。 齐麟等武将晋升为正三品和从三品武官,依旧驻守南疆,拨款在南疆兴建将军府,可携带家眷前往。 阵亡将士一律发放抚恤金。 负伤将士则发放十两银子。 所有人的功劳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唯有谢壬祈的还没有定下,只先赏了千两黄金,绸缎布帛五十匹,依旧任大理寺卿。 封赏旨意里肯定了北冥王谢壬祈的劳苦功高,为商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赞赏之词十分华丽,但空泛得很,算起来,还不如那千两黄金实在。 谢壬祈本也不求那些,他是亲王,吃朝廷和百姓供养长大,责无旁贷。 皇上这“风寒”,便连续缺席了两个早朝,谢壬祈入宫求见,也不被获召。 满朝文武其实都在打听消息,虽然不知道皇上是什么病,但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是重病。 因为自从皇上风寒之后,太医院的太医吃住都在宫里,连家都不能回。 三月十三,药王堂的青雀来给谢壬祈复诊的时候,转述了丹神医的话,“师父说,如果皇上叫您请他,您只管答应便是。” 谢壬祈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不需要丹神医亲自来,所以这两次都是青雀来的。 听得青雀这样说,宋华菱在旁边愕然问道:“皇上派人请过丹伯父了?” “私下派人请的,并非传旨,师父有先见之明,早就先出城去了,但皇上想来知道那是托词。” 宋华菱想起先帝爷时候的那位名医,心情有些复杂,“丹伯父想去给皇上治病?” “不想!”青雀直说,“但师父说如果皇上驾崩,对商国对王府都不是好事,如果皇上狠心些,只怕会在驾崩之前,为储君扫清障碍。” 所谓的障碍,就是北冥王。 青雀缓了缓,又道:“师父还说,皇上虽然不是明君,但如今战事止戈,南疆百废待兴,我朝出海的商贸也渐渐起来了,如果国中生变,会影响百姓的饭碗,局势一乱,遭殃的始终是老百姓,因此能缓多久是多久。” 宋华菱默然点头,现在国本都没定,皇上要是驾崩了,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谢壬祈也明白丹神医的意思,如果就这样入宫给皇上治病,他觉得对不住昔日好友。 如果他在乎的晚辈求到他跟前了,他可以卖这个人情给晚辈。 他需要说服自己,有时候有些执念,只能是自己想办法自洽。 青雀重新开了方子,养着脾胃,固本培元,起码得服用半年才能停药。 送青雀出去之后,谢壬祈和宋华菱对视一眼,皇上派人去找丹神医,显然病情严重了许多。 谢壬祈说不难过是假的。 纵然皇上总忌惮猜疑着他,可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他觉得皇上心里大概也是这样矛盾,所以,他的态度时而好时而坏,有时候望着他的神情也不似作假,总是有些兄弟情分的。 在当皇帝之前,他都是一位顶好顶好的兄长,可惜那龙椅太耀眼,让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第1467章 过了两日,吴大伴亲自前来宣他们夫妇入宫见驾。 肃清帝是五天之前派吴大伴去药王堂找丹神医的,当时药王堂的人说丹神医已经出城去了,不知归期。 吴大伴回来禀报,肃清帝便明白是因为当年父皇杀了那民间名医的缘故,丹神医不愿意入宫治病。 他想过派人把丹神医带回来,不管他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总有法子找到他。 但他若是不情愿,自然不会尽力,便带来也无用。 自然,肃清帝知道有人可以请他来,便是宋华菱。 可他的病情一直隐瞒着,不想让满朝文武知晓得太早。 尤其,不想让谢壬祈知道得太早。 他刚立下战功回来,民望正盛,若再知晓他的病情,早做准备谋划一番,成事不难。 可人到底只是血肉之躯,病痛折磨,他已经无法做到原先那般理智了。 他只想用尽一切办法,缓解痛楚。 丹神医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谢壬祈偕同宋华菱入宫,时隔多日再见到皇上,两人都吃了一惊。 他瘦得厉害,脸颊都凹了,脸色苍白又蜡黄,三月的天气,春寒料峭,他的额发却湿透了,旁边放了刚刚换下来的衣裳,也是湿的。 满殿太医围着,他们脸色也憔悴得紧,想来是这些日子一直守在御前。 肃清帝靠在床上坐着,后腰塞了一个软垫,颈脖仿似无法支撑脑袋,微晃,显得有些呆滞。 看到谢壬祈和宋华菱来,他鼻头不知怎地便一酸,眼眶微红。 “皇兄。”谢壬祈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难受得紧,“可好些了?” 肃清帝留了吴院正和吴大伴在殿内,其他人全部屏退出去。 “坐!”肃清帝道,眉头紧蹙着,似乎忍着疼痛。 谢壬祈和宋华菱搬来椅子坐在床前,危坐正襟,鼻间萦绕着阵阵药味。 “为兄托你们帮个忙。”肃清帝声音无力,头往后靠去,“你们去请丹神医入宫来,替朕诊个脉。” 谢壬祈点头,“好,臣弟出宫便去。” 肃清帝望着他,“能请来吗?” 谢壬祈道:“臣弟会尽力。” 肃清帝微微叹息,“告诉他,朕绝不迁怒太医和大夫。” 他闭上双眸,捂住了胸口,忍着痛楚,连呼吸都变轻了。 “院正,皇上情况如何?”谢壬祈见状,抬头问立在一旁的吴院正。 吴院正早得了皇上指示,若北冥王问起,便照直说。 “回王爷的话,皇上病入肺腑,乃是肺积之症,如今剧痛难忍,发热盗汗,太医院用了许多种方案,效果不大,甚至止痛效果都不明显。” 吴院正声音哽咽,“皇上已经几宿没睡过了,疼痛得无法入睡。” 谢壬祈立刻起身,“臣马上去请丹神医。” 肃清帝眉头宽了宽,灰暗的眼底也似乎有了光。 谢壬祈让宋华菱先去慈安宫,不必跟着出宫去请丹神医。 宋华菱点头,“好,你快去快回。” 谢壬祈一走,宋华菱便起身告退。 肃清帝却望着她,“宋爱卿,朕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坐下,吴院正先出去吧。” 吴院正躬身告退,殿内便只有吴大伴在侧伺候了。 或许是疼痛厉害,肃清帝没有拐弯抹角,选择直接说:“太医说,朕或许活不过三个月了。” 宋华菱心头一惊,三个月?原先说的不是一年吗?这才过去多久? 看着她变得微微苍白的脸,肃清帝勉强笑了笑,“朕知道你和你父亲一样,有忠君爱国之心,朕接下来问你的话,希望你能遵循良心,如实回答。” (/ht。 第1468章 宋华菱挺不喜欢把父亲也牵扯进去,因为不管皇上要说什么,都是和父亲没有关系的,没有必要一直强调父亲的忠君爱国,来绑架她接下来要回答的问题。 但显然她喜欢不喜欢,不在皇上的考虑范围。 她眉目淡淡地说道:“皇上有话便问,微臣听着。” 丝丝钻骨般的疼痛,使得肃清帝没有像以前那样试探,而是单刀直入,“你应该是最了解谢壬祈的人,你认为,如果朕驾崩了,他为摄政王,会否杀了幼帝,取而代之?” 宋华菱心头狠狠地一沉,怒气霎时浮上眼底,他在南疆九死一生回来,不该受到这样明目张胆的猜忌,替谢壬祈委屈,使得她语气冰冷,语速很快,“皇上,我与谢壬祈夫妻不过三年,算不得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最了解他的人应该是身为兄长的您,您觉得他会这样做吗?” “你不必生气,朕担忧的是商国未来,你身为臣子的,理应与你父亲一样……” “皇上!”宋华菱打断他的话,顾不得什么大不敬,“和我父亲没有关系,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代表的是我自己,而我父亲已经战死在南疆战场,他的功劳自有后世人评价。” 肃清帝眉心有些恼了,“宋华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想说你和你父亲所做的相悖?” 吴大伴吓得忙跪下,“皇上息怒,您不能动怒啊。” 宋华菱站起来,道:“那皇上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您可想过这句话不是在问我,而是在给他定罪?您能这样问微臣,也可以这样问穆丞相,问六部尚书,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皇上,您要他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必给他安罪名。” “大胆!”肃清帝大怒,“朕需要给他安罪名吗?光是他私自上南疆战场,朕就可以处死他。” “那就处死他。”宋华菱抹去泪水,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掉眼泪,她从来就不是爱掉眼泪的人,但她没忍住,声音颤抖,“就当他没能从南疆活着回来,图什么啊?南疆告急,他明知道落不着好,还可能掉脑袋,他就这么虎虎地去了,落了病根子回来,日日汤药不曾断过,得知您病了,几日没上朝,他不知道什么情况,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在他心里,您不仅仅是皇上,还是他的哥哥,他敬您,爱您,凡有什么大难,他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的,现在您却问我,他会不会在您驾崩之后,杀了幼帝取而代之?您问得出这句话,在您心里,他就已经该死了,那就处死他,我同他一起死,您便无后顾之忧了。” 吴大伴急道:“王妃,休得乱说,快快跪下请罪。” 宋华菱跪下,脸色却是决然的,“求皇上赐死我们夫妇。” 肃清帝死死地盯着她,胸口起伏,呼吸也带着哮鸣声,怒道:“你这是在逼朕?” 宋华菱眼底透出悲凉,“他战功压身,有安邦定国之能,却无问鼎帝位的野心,早晚也是难逃大劫,皇上赐死了他,不怪皇上,只怪他自己不懂得藏拙,非要掏出这一片丹心赠予兄长,死得不冤,微臣身为他的妻子,自当同他生死与共。” 肃清帝怔怔,许久都没有说话。 浑浊的眸子,渐渐被雾气笼罩,眼眶红得厉害。 吴大伴浑身颤抖,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久久都不能落地。 (/ht。 宋华菱挺不喜欢把父亲也牵扯进去,因为不管皇上要说什么,都是和父亲没有关系的,没有必要一直强调父亲的忠君爱国,来绑架她接下来要回答的问题。 但显然她喜欢不喜欢,不在皇上的考虑范围。 她眉目淡淡地说道:“皇上有话便问,微臣听着。” 丝丝钻骨般的疼痛,使得肃清帝没有像以前那样试探,而是单刀直入,“你应该是最了解谢壬祈的人,你认为,如果朕驾崩了,他为摄政王,会否杀了幼帝,取而代之?” 宋华菱心头狠狠地一沉,怒气霎时浮上眼底,他在南疆九死一生回来,不该受到这样明目张胆的猜忌,替谢壬祈委屈,使得她语气冰冷,语速很快,“皇上,我与谢壬祈夫妻不过三年,算不得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最了解他的人应该是身为兄长的您,您觉得他会这样做吗?” “你不必生气,朕担忧的是商国未来,你身为臣子的,理应与你父亲一样……” “皇上!”宋华菱打断他的话,顾不得什么大不敬,“和我父亲没有关系,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代表的是我自己,而我父亲已经战死在南疆战场,他的功劳自有后世人评价。” 肃清帝眉心有些恼了,“宋华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想说你和你父亲所做的相悖?” 吴大伴吓得忙跪下,“皇上息怒,您不能动怒啊。” 宋华菱站起来,道:“那皇上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您可想过这句话不是在问我,而是在给他定罪?您能这样问微臣,也可以这样问穆丞相,问六部尚书,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皇上,您要他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必给他安罪名。” “大胆!”肃清帝大怒,“朕需要给他安罪名吗?光是他私自上南疆战场,朕就可以处死他。” “那就处死他。”宋华菱抹去泪水,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掉眼泪,她从来就不是爱掉眼泪的人,但她没忍住,声音颤抖,“就当他没能从南疆活着回来,图什么啊?南疆告急,他明知道落不着好,还可能掉脑袋,他就这么虎虎地去了,落了病根子回来,日日汤药不曾断过,得知您病了,几日没上朝,他不知道什么情况,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在他心里,您不仅仅是皇上,还是他的哥哥,他敬您,爱您,凡有什么大难,他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的,现在您却问我,他会不会在您驾崩之后,杀了幼帝取而代之?您问得出这句话,在您心里,他就已经该死了,那就处死他,我同他一起死,您便无后顾之忧了。” 吴大伴急道:“王妃,休得乱说,快快跪下请罪。” 宋华菱跪下,脸色却是决然的,“求皇上赐死我们夫妇。” 肃清帝死死地盯着她,胸口起伏,呼吸也带着哮鸣声,怒道:“你这是在逼朕?” 宋华菱眼底透出悲凉,“他战功压身,有安邦定国之能,却无问鼎帝位的野心,早晚也是难逃大劫,皇上赐死了他,不怪皇上,只怪他自己不懂得藏拙,非要掏出这一片丹心赠予兄长,死得不冤,微臣身为他的妻子,自当同他生死与共。” 肃清帝怔怔,许久都没有说话。 浑浊的眸子,渐渐被雾气笼罩,眼眶红得厉害。 吴大伴浑身颤抖,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久久都不能落地。 (/ht。 宋华菱挺不喜欢把父亲也牵扯进去,因为不管皇上要说什么,都是和父亲没有关系的,没有必要一直强调父亲的忠君爱国,来绑架她接下来要回答的问题。 但显然她喜欢不喜欢,不在皇上的考虑范围。 她眉目淡淡地说道:“皇上有话便问,微臣听着。” 丝丝钻骨般的疼痛,使得肃清帝没有像以前那样试探,而是单刀直入,“你应该是最了解谢壬祈的人,你认为,如果朕驾崩了,他为摄政王,会否杀了幼帝,取而代之?” 宋华菱心头狠狠地一沉,怒气霎时浮上眼底,他在南疆九死一生回来,不该受到这样明目张胆的猜忌,替谢壬祈委屈,使得她语气冰冷,语速很快,“皇上,我与谢壬祈夫妻不过三年,算不得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最了解他的人应该是身为兄长的您,您觉得他会这样做吗?” “你不必生气,朕担忧的是商国未来,你身为臣子的,理应与你父亲一样……” “皇上!”宋华菱打断他的话,顾不得什么大不敬,“和我父亲没有关系,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代表的是我自己,而我父亲已经战死在南疆战场,他的功劳自有后世人评价。” 肃清帝眉心有些恼了,“宋华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想说你和你父亲所做的相悖?” 吴大伴吓得忙跪下,“皇上息怒,您不能动怒啊。” 宋华菱站起来,道:“那皇上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您可想过这句话不是在问我,而是在给他定罪?您能这样问微臣,也可以这样问穆丞相,问六部尚书,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皇上,您要他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必给他安罪名。” “大胆!”肃清帝大怒,“朕需要给他安罪名吗?光是他私自上南疆战场,朕就可以处死他。” “那就处死他。”宋华菱抹去泪水,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掉眼泪,她从来就不是爱掉眼泪的人,但她没忍住,声音颤抖,“就当他没能从南疆活着回来,图什么啊?南疆告急,他明知道落不着好,还可能掉脑袋,他就这么虎虎地去了,落了病根子回来,日日汤药不曾断过,得知您病了,几日没上朝,他不知道什么情况,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在他心里,您不仅仅是皇上,还是他的哥哥,他敬您,爱您,凡有什么大难,他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的,现在您却问我,他会不会在您驾崩之后,杀了幼帝取而代之?您问得出这句话,在您心里,他就已经该死了,那就处死他,我同他一起死,您便无后顾之忧了。” 吴大伴急道:“王妃,休得乱说,快快跪下请罪。” 宋华菱跪下,脸色却是决然的,“求皇上赐死我们夫妇。” 肃清帝死死地盯着她,胸口起伏,呼吸也带着哮鸣声,怒道:“你这是在逼朕?” 宋华菱眼底透出悲凉,“他战功压身,有安邦定国之能,却无问鼎帝位的野心,早晚也是难逃大劫,皇上赐死了他,不怪皇上,只怪他自己不懂得藏拙,非要掏出这一片丹心赠予兄长,死得不冤,微臣身为他的妻子,自当同他生死与共。” 肃清帝怔怔,许久都没有说话。 浑浊的眸子,渐渐被雾气笼罩,眼眶红得厉害。 吴大伴浑身颤抖,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久久都不能落地。 (/ht。 第1469章 宋华菱跪地也不过须臾,却仿佛是过去了一辈子之久,终于听得肃清帝微微叹气,然后笑了,“你这丫头,怎还撒泼起来了?” 宋华菱心头微松。 一开始确实是愤怒加委屈,便不管不顾说了那么一通话,之后再说那些,便有些赌博的成分了。 但她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因为她无法想象,一个生命几乎走到尽头的皇帝,狠心起来会有多狠。 只是,当他问出那句话,她如何自证都没有用,唯有这般撒泼发横一通,或许还能凑效。 “起来吧。”肃清帝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干瘦蜡黄的脸上也带着一抹笑意,“你啊,还像小时候那般,嘴上是半点不能吃亏的,就随便问你一句,你倒反天罡把朕骂了一通,真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望着宋华菱,眼底幽幽,“你说你,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什么?就不怕朕去告诉你二哥,你欺负朕吗?可别忘记少时你也叫朕兄长的,如今朕也是你的兄长啊。” 宋华菱别过头去,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这会儿倒是说兄长了。 “王妃,快起来吧。”吴大伴在旁边,做了一个虚扶的姿势。 宋华菱站了起来,转身擦去眼泪。 肃清帝疼得有些难以忍受了,扬手示意她退下,叫了吴院正进殿。 压抑着的痛苦呻声从身后传来,宋华菱定了好一会儿,才挪动双腿离开。 她对皇上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亦君亦兄,有时候又感觉特别可恨。 皇上自己不觉得别扭吗? 或许,丹伯父诊治之后,他们兄弟之间也会谈一场。 都到这个时候了,希望能开诚布公,都不要藏着掖着了,太难受。 到了慈安宫叫人通报,福公公亲自迎出来,见到她便哽咽地说:“王妃来得正好,陪太后用点早膳吧,劝劝她。” 宋华菱一怔,“都这个时候还没用早膳?” “莫说早膳,昨晚也没吃,就喝了一口汤。”福公公说。 宋华菱快步进殿去,只见太后依着软垫半歪坐着,头上缠着黄绣抹额,神情憔悴。 看着宋华菱行了礼,太后露出了勉强的笑容,说:“免礼,怎么这个时候来?躲哀家这里偷闲是不是?过来坐!” 说着,她拍拍自己的身旁位置。 宋华菱走过去坐了下来,问道:“您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扶着额头,叹了句,“到底是年纪大了,受了些寒便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叫你们担心一场。” “您凤体安康,便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福气。” “哀家会好好保重,放心吧。”太后说。 宋华菱抬眸瞧着福公公,笑着道:“我今日出门早,还不曾用早膳,不知道慈安宫可还有些残羹剩饭给我垫垫肚皮?” 福公公连忙便道:“怎能让王妃用残羹剩饭?正好太后娘娘也没吃呢,您陪太后娘娘一起用点吧。” 说着,也不等太后发话,便立马告退出去了。 太后的早膳素来清淡,加上昨晚没用膳,小厨房早就煮下了红薯小米粥,包好了馄饨,咸菜也做了几道。 见着宋华菱来,刚蒸好的桂花糕与红枣糕也上了两碟。 宋华菱盯着,太后也只得吃了几口粥和三颗馄饨,也实在是吃不下了,便上了陈皮桂花煮水。 宋华菱告诉她,谢壬祈已经去请丹神医,让她不要太担心。 太后怔了怔,眼底带了湿润,“若是丹神医尽力尽心救治,应是还能多活些日子的。” (/ht。 第1470章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丹神医,可也担心是因着先帝那会儿的事,丹神医便进宫来,也不愿意尽心,也是枉然。 宋华菱道:“若是丹神医肯入宫来,定然会竭尽全力。” 太后微微失神,随即泪水簌簌落下,“竭尽全力,却也难求得生机,只求能延续多些日子,好好安置国本大事。” 看着她落泪,宋华菱也跟着难过,之前曾听母妃说过,太后是一个心性坚韧的女子,眼泪值钱得紧,天大的事也不舍得掉一滴。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觉得太后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她只能是默默陪伴在身边。 谢壬祈去药王堂,便见到了丹神医。 今日被传召进宫之后,于先生便去了药王堂告知,所以丹神医也是早有了准备的。 这一次,他没带徒弟,独自一人跟着谢壬祈走。 青雀红雀想追上来,都被他严厉地呵斥回去。 在马车上,谢壬祈跟他保证,定会护他周全的。 丹神医打开药箱检查着,头也不抬地道:“无所谓,便真被砍头了,也是我自己情愿的。” “不会的。”谢壬祈坚定地道,“是我送您入宫,就一定会安全把您送出宫去。” 丹神医把药箱合上,落了锁,靠在马车的软垫上,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他叫云际,三岁会背汤头歌,五岁便认全了草药,十六岁出师,二十五岁誉满天下,他才是真正的神医。” 谢壬祈挺直腰,神情严肃,静静听他说。 “医者仁心,有治无类,在他眼里,贩夫走卒和权贵都没有分别,遇到没有银钱,连诊费都给不起的病人,他便赠医施药,所以他常常很穷,最穷那年,连棉衣都典当了,我说他,他还总是咧个大白牙,说日子穷点苦点无所谓,看的病症多了,便是学到了,他是有得益的。” “他其实有很多办法谋取钱财,权贵们找他看病,他可以狮子大开口,多要些诊费药费,可他不愿意,说药费价格都是定好了的,多收了于心不安,那些给不起药费的病人,他也不能说眼睁睁看着人家因为穷而失救。” “先帝传召他入宫治病那年,我在云州采药炼丹雪丸,回到京城去找他的时候,见他那医馆都被打砸了,招牌断裂在地,任人践踏,先帝说他是庸医,便谁也不敢轻易提他,渐渐的,这世上记得他的人便少了。” 丹神医抬起头时,眼底透着猩红,“此番入宫,我也有目的,为他正名,他叫云际,他是神医,不是庸医。” 谢壬祈听完,心中满是愧疚,父皇驾崩的时候,他年纪不大,理不了事,但也见过那位云际神医一面的。 记忆不是深刻了,因为他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云际神医被砍头了。 唯一的印象,是他很瘦,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衣,打了几个补丁。 会有这印象,全因母妃私下嘀咕了一句,衣裳都打补丁的大夫,会是什么名医? 他轻声道:“我会劝说皇上为云际神医正名的。” “无需劝说。”丹神医冷冷地道:“我方才说了,云际不管什么疾病都会去治,为了多累积些经验,他治疗过好多例肺积之症,我用的治疗方法,是他给的,皇上若不为他正名,那这方子我便不会用。” 谢壬祈心情既激动又复杂,若是有方子,就算无法治愈,大概也能多延续些寿命。 复杂的是,父皇杀了云神医,如今皇兄却要用他的方子才能保命,因果循环,可真正的受害者,只有云神医。 (/ht。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丹神医,可也担心是因着先帝那会儿的事,丹神医便进宫来,也不愿意尽心,也是枉然。 宋华菱道:“若是丹神医肯入宫来,定然会竭尽全力。” 太后微微失神,随即泪水簌簌落下,“竭尽全力,却也难求得生机,只求能延续多些日子,好好安置国本大事。” 看着她落泪,宋华菱也跟着难过,之前曾听母妃说过,太后是一个心性坚韧的女子,眼泪值钱得紧,天大的事也不舍得掉一滴。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觉得太后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她只能是默默陪伴在身边。 谢壬祈去药王堂,便见到了丹神医。 今日被传召进宫之后,于先生便去了药王堂告知,所以丹神医也是早有了准备的。 这一次,他没带徒弟,独自一人跟着谢壬祈走。 青雀红雀想追上来,都被他严厉地呵斥回去。 在马车上,谢壬祈跟他保证,定会护他周全的。 丹神医打开药箱检查着,头也不抬地道:“无所谓,便真被砍头了,也是我自己情愿的。” “不会的。”谢壬祈坚定地道,“是我送您入宫,就一定会安全把您送出宫去。” 丹神医把药箱合上,落了锁,靠在马车的软垫上,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他叫云际,三岁会背汤头歌,五岁便认全了草药,十六岁出师,二十五岁誉满天下,他才是真正的神医。” 谢壬祈挺直腰,神情严肃,静静听他说。 “医者仁心,有治无类,在他眼里,贩夫走卒和权贵都没有分别,遇到没有银钱,连诊费都给不起的病人,他便赠医施药,所以他常常很穷,最穷那年,连棉衣都典当了,我说他,他还总是咧个大白牙,说日子穷点苦点无所谓,看的病症多了,便是学到了,他是有得益的。” “他其实有很多办法谋取钱财,权贵们找他看病,他可以狮子大开口,多要些诊费药费,可他不愿意,说药费价格都是定好了的,多收了于心不安,那些给不起药费的病人,他也不能说眼睁睁看着人家因为穷而失救。” “先帝传召他入宫治病那年,我在云州采药炼丹雪丸,回到京城去找他的时候,见他那医馆都被打砸了,招牌断裂在地,任人践踏,先帝说他是庸医,便谁也不敢轻易提他,渐渐的,这世上记得他的人便少了。” 丹神医抬起头时,眼底透着猩红,“此番入宫,我也有目的,为他正名,他叫云际,他是神医,不是庸医。” 谢壬祈听完,心中满是愧疚,父皇驾崩的时候,他年纪不大,理不了事,但也见过那位云际神医一面的。 记忆不是深刻了,因为他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云际神医被砍头了。 唯一的印象,是他很瘦,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衣,打了几个补丁。 会有这印象,全因母妃私下嘀咕了一句,衣裳都打补丁的大夫,会是什么名医? 他轻声道:“我会劝说皇上为云际神医正名的。” “无需劝说。”丹神医冷冷地道:“我方才说了,云际不管什么疾病都会去治,为了多累积些经验,他治疗过好多例肺积之症,我用的治疗方法,是他给的,皇上若不为他正名,那这方子我便不会用。” 谢壬祈心情既激动又复杂,若是有方子,就算无法治愈,大概也能多延续些寿命。 复杂的是,父皇杀了云神医,如今皇兄却要用他的方子才能保命,因果循环,可真正的受害者,只有云神医。 (/ht。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丹神医,可也担心是因着先帝那会儿的事,丹神医便进宫来,也不愿意尽心,也是枉然。 宋华菱道:“若是丹神医肯入宫来,定然会竭尽全力。” 太后微微失神,随即泪水簌簌落下,“竭尽全力,却也难求得生机,只求能延续多些日子,好好安置国本大事。” 看着她落泪,宋华菱也跟着难过,之前曾听母妃说过,太后是一个心性坚韧的女子,眼泪值钱得紧,天大的事也不舍得掉一滴。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觉得太后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她只能是默默陪伴在身边。 谢壬祈去药王堂,便见到了丹神医。 今日被传召进宫之后,于先生便去了药王堂告知,所以丹神医也是早有了准备的。 这一次,他没带徒弟,独自一人跟着谢壬祈走。 青雀红雀想追上来,都被他严厉地呵斥回去。 在马车上,谢壬祈跟他保证,定会护他周全的。 丹神医打开药箱检查着,头也不抬地道:“无所谓,便真被砍头了,也是我自己情愿的。” “不会的。”谢壬祈坚定地道,“是我送您入宫,就一定会安全把您送出宫去。” 丹神医把药箱合上,落了锁,靠在马车的软垫上,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他叫云际,三岁会背汤头歌,五岁便认全了草药,十六岁出师,二十五岁誉满天下,他才是真正的神医。” 谢壬祈挺直腰,神情严肃,静静听他说。 “医者仁心,有治无类,在他眼里,贩夫走卒和权贵都没有分别,遇到没有银钱,连诊费都给不起的病人,他便赠医施药,所以他常常很穷,最穷那年,连棉衣都典当了,我说他,他还总是咧个大白牙,说日子穷点苦点无所谓,看的病症多了,便是学到了,他是有得益的。” “他其实有很多办法谋取钱财,权贵们找他看病,他可以狮子大开口,多要些诊费药费,可他不愿意,说药费价格都是定好了的,多收了于心不安,那些给不起药费的病人,他也不能说眼睁睁看着人家因为穷而失救。” “先帝传召他入宫治病那年,我在云州采药炼丹雪丸,回到京城去找他的时候,见他那医馆都被打砸了,招牌断裂在地,任人践踏,先帝说他是庸医,便谁也不敢轻易提他,渐渐的,这世上记得他的人便少了。” 丹神医抬起头时,眼底透着猩红,“此番入宫,我也有目的,为他正名,他叫云际,他是神医,不是庸医。” 谢壬祈听完,心中满是愧疚,父皇驾崩的时候,他年纪不大,理不了事,但也见过那位云际神医一面的。 记忆不是深刻了,因为他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云际神医被砍头了。 唯一的印象,是他很瘦,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衣,打了几个补丁。 会有这印象,全因母妃私下嘀咕了一句,衣裳都打补丁的大夫,会是什么名医? 他轻声道:“我会劝说皇上为云际神医正名的。” “无需劝说。”丹神医冷冷地道:“我方才说了,云际不管什么疾病都会去治,为了多累积些经验,他治疗过好多例肺积之症,我用的治疗方法,是他给的,皇上若不为他正名,那这方子我便不会用。” 谢壬祈心情既激动又复杂,若是有方子,就算无法治愈,大概也能多延续些寿命。 复杂的是,父皇杀了云神医,如今皇兄却要用他的方子才能保命,因果循环,可真正的受害者,只有云神医。 (/ht。 第1471章 乾阳宫,吴院正与林太医在一旁站立,谢壬祈与吴大伴也在床边,静静地等待丹神医诊脉。 丹神医诊脉之后,问了以往的脉案和用药方子。 林太医取来递给他,态度恭谨,“丹大夫请过目。” 在这宫里头,谁都不敢再称神医。 因为太医院也经历过一番血洗的。 丹神医接过,一页一页地翻看,殿中除了他翻页的声音,落针可闻。 大家都屏住呼吸,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丹神医也说只有三个月,便真只有三个月了。 肃清帝看似不紧张,但瞳孔微缩,手心满是汗水。 他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丹神医没有错过每一个字,等全部看完,抬起头来问道:“脉案记录疼痛了一个月余,夜不能寐,也食不下咽。” 这是陈述,脉案有记录,大家便点头说是。 不过大家想听的不是这个,希望听到的是他有法子。 丹神医却没再说了,继续重头再看了一遍用药记录。 吴院正和林太医尤其紧张,唯恐他说出用药不合适的话。 因为,有几种治疗的方案,不是常规用药,这是谋求新的法子,可惜是没太大的效果。 “丹伯父,如何?”谢壬祈也紧张地问道。 他下意识地就坐在了床边,仿佛是要以宽敞的身躯,为肃清帝遮挡些什么。 这本来就是无意识的动作,也没想过是否僭越。 肃清帝没有怪罪,相反,心头还暖了暖。 丹神医合上脉案和用药册子,道:“原先用药能减缓病情的恶化,但这种病恶化是迟早的,我所谓的恶化,是指着肺积之症会蔓延到其他地方,如今已经有蔓延的趋势,而且速度特别快,早些找老朽,希望还大一些。”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大家感觉像是被一盘冷水兜头兜脑浇下来,冷得指尖都发麻。 肃清帝眼底有片刻的失望,但很快便和蔼地道:“丹神医不妨直说,朕还有多久?” 丹神医没马上回答,脑子里盘算用什么药联合去治疗。 肃清帝却以为他不敢说,便勉强挤出了笑容,“不妨说,三个月?五个月?朕都能承受。” 丹神医斟酌片刻,抬头直视肃清帝,道:“若用老朽自己的方法,一年,但若是用云际的方子,以及他收集的病例以及治疗方法仔细研究,保守能三年。” 肃清帝眼底倏然一亮,但随即又沉默了。 他知道云际是谁。 当初父皇病重,他身为太子,日夜侍疾,知道云际就是那名从民间招来的名医。 可父皇已经将他打为庸医。 听到云际这个名字,吴院正也是微微失神。 他自然记得的,当时他还不是院正,并未直接负责先帝的病,只是随同太医院一同商讨。 云际与他们商讨过,他见多识广,对药理十分熟悉,用的方子也是极好的,先帝用了他的药其实有所好转,可惜,病情如猛虎,大夫不是神,救不了先帝。 云际死得冤枉,因为他名声太大,先帝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可惜,他最终无力回天,先帝一怒之下,将他斩杀。 皇上也难做,如果他用了云际的方子,等同承认先帝错杀了云际。 如果不用,确实只有三个月了,三个月是预估的,也有可能是两个月,甚至一个月。 但不难选。 肃清帝很快就给出答案了,“朕相信云神医和丹神医。” 一句云神医,让丹神医险些落泪。 (/ht。 第1472章 云际,就不该背负庸医的罪名。 少顷,收敛心神,丹神医道;“老朽要住在宫里,最好是住在乾阳殿,皇上若是担心,派人盯着老朽便是。” 这就大逆不道了,乾阳殿是肃清帝的寝宫,配殿是可以住人,但谁敢住?谁有这个天大的福气住? 本以为这就足够大逆不道了,殊不知丹神医还加了一句,“若皇上不能允许,便请皇上移步到药王堂,您身边离不了老朽。” 肃清帝沉默片刻之后,叫人收拾配殿,派太医院的医士去伺候他,同时派遣张启文和戚贵亲自保护他,跟随他出入。 他知道张启文拜了沈万紫为师,让张启文去保护丹神医,是为了让丹神医放心。 丹神医放心,他也要放心,所以又派了戚贵去。 他还下旨让整个太医院配合他,以他的命令为尊。 这权力很大,但其实肃清帝希望是用太医院进的药。 丹神医不在乎这个,只要吩咐下去的事情有人做就行了。 但从肃清帝派出张启文和戚贵便可看出,肃清帝对后宫的人也不放心。 现在他和丹神医一条命,丹神医死,他死,丹神医活,他起码能有三年活。 三年很短,但足够他做许多安排了。 安置好丹神医的起居事宜,便在寝殿里商讨治疗的方案。 太医院所有人都在,像个学生一样跟在了丹神医的身边,听他说。 丹神医道:“眼下首要便是止疼,不止疼,活着就是受罪。” 他没说,一直疼痛便无法上朝理政,这样不是活着,是苟延残喘。 止痛这话,说到肃清帝的心坎上,他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止疼,有两种方法,但以皇上目前的情况,需得双管齐下,一个是用药,一个是施针封穴麻痹痛感,这就是为何我得在宫里住下,因为封穴不能长久封,两个时辰便得缓一缓。”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递给吴院正看,“这味独活白芷麝香驱痛药估计太医院也有用的,我还添加了好几道止疼的药草炼制,叫舒适丹,你们查验查验。” 吴院正双手接过,倒出一粒,想要用水化开,但想着丹神医的药都是贵的,便只在鼻尖闻了闻。 丹神医却道:“吃一颗,这药对你的头风也有用。” 吴院正一怔,“您知道我有头风症?” “我自进来,你用手指摁了几次头。”丹神医瞧了他一眼,“眉眼气色也能瞧出。” 吴院正不由得心生佩服,这望闻问切,丹神医只用望便可断症,实在厉害。 他吃了一颗,顺带试药。 头风痛丸太医院也是有的,可以止痛,但效果不算特别好。 不过,这药他服下一盏茶不到,便觉得头痛减轻,大为震惊,连忙表示药管用,有奇效。 丹神医说道:“疼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药对你来说有奇效,但对皇上来说,只能起到作用,不能完全止痛,需要走针辅助才可真正止痛。” 说完,他从药箱里取出针包。 吴院正等人连忙别过头去,不看他施针。 杏林有行规,医术不轻易外传,飞针更甚,若不是亲传弟子,不得随便偷窥。 但丹神医却道:“在座诸位都是医术高明的,不妨也看着些,若有什么不对的,随时指点。” 吴院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丹大夫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看着您落针?” “落针有什么不能看的?你们也都懂得的。”丹神医淡淡地道。 太医们都知道,懂得,和对应症状用针可不一样啊,施针便等同用药,并非是一概而论的。 施针是刺激穴位,还是封穴,都有大的讲究,就更不要说细致到刺哪个穴位,或者是同时施哪几个穴位了。 至于封穴来说,速度和技巧更是严谨,所谓封穴,不是真的封死,真封死了穴位是很危险的,但封多少,留多少,得看大夫对施针技术的炉火纯青。 (/ht。 第1473章 正当他们激动之际,却发现原来看与不看,根本都没有区别。 只见丹神医每一个指缝里夹着一根针,一眨眼的功夫,四根针全部落下,他们仿佛只看到了一只手的幻影,便已经尘埃落定。 四个穴位,虽然相隔不远,但首先需要找准穴位,谨慎落针,便是再快,那也得好一会儿功夫吧。 可他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四根针就已经稳稳落下。 施针之后,再给肃清帝服舒适丹止疼。 止痛效果是明显的,肃清帝脸色瞧着便好了些,不再显得那么青白。 丹神医拔针之后,开了方子,再从药箱里取出一瓶丹雪丸,道:“大家都以为这丹雪丸只是护心脉,但也可固本培元,助益五脏六腑,皇上以后用药会比较猛,需要以丹雪丸护着肝肾,本该是七天服用一颗的,但现在丹雪丸比较少,压箱底的我也掏出来了,先用着,回头寻到药了再慢慢炼制。” 大家都知晓丹雪丸金贵的,也知道药王堂如今是一药难求,想来这一瓶已经是丹神医的珍藏。 能止痛,肃清帝已经十分满意,张口说赏,还没说赏什么,丹神医便说谢皇上赏他歇息,他恰好累了。 肃清帝愣了愣,想着金银财帛未免俗气了。 用了丹雪丸之后,遂叫人把丹神医带下去安置,独留下谢壬祈在殿中。 他还吩咐了吴大伴去取折子来,如今疼痛止住了不少,他也有精神处理些政务。 谢壬祈搬来椅子,就坐在宋华菱方才坐的位置。 肃清帝好好打量他,发现回京之后,他确实也没养回来些肉,想还是那样的瘦。 想来,宋华菱所言为实,他确实在因担心而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要进些粥吗?”谢壬祈瞧着他凹陷的脸颊,瘦得都没二钱肉了。 肃清帝说道:“不饿,同朕聊聊吧。” 他说着,慢慢地坐了起来,谢壬祈伸手扶了一把,往他的后腰塞了个软枕。 他刚坐起来,便又说:“朕想去解手。” “那臣弟叫人取夜壶……” 肃清帝一副嫌弃地摆手,“不,朕想走一走,朕已经好几日没下床走动了,你陪着朕去吧。” 双脚踏地的那一瞬间,他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身子几乎站不稳,双脚发麻,没有力气。 但在谢壬祈的搀扶下走了几步之后,便渐渐觉得利索些,力气也稍有增加,他笑着道:“朕要谢谢你请了丹神医进宫来,今晚应是能睡个好觉了。” “臣弟不敢居功。” 谢壬祈扶着他慢慢地走向如意房,想陪着他进去,但肃清帝让他在外头候着,他要自己来。 谢壬祈知道他要强的,虽有些担心他会摔倒,却也只能在外头候着。 里头窸窸窣窣了好一会儿,听得尿声断断续续地响起,谢壬祈这才放心。 肃清帝慢慢地出来,也不要他搀扶了,脚步虚浮地走着回寝殿,半躺在贵妃榻上。 他抬起头,气息还有些微微地喘,唇角却噙了一抹苦笑,“你去请丹神医的时候,华菱把朕骂了一顿。” 谢壬祈给他递了杯热水,“皇兄莫跟她置气,她素来心直口快,但没有恶意。” “她说得对。”肃清帝喝了一口水便摆手不要,望着谢壬祈,“她说,朕应该是最了解你的人。” 谢壬祈放下茶杯,神色不显,“我们是兄弟。” 肃清帝眸色微柔,喃喃道:“是啊,你是朕的弟弟啊。” (/ht。 第1474章 肃清帝怔怔了好一会儿,神色渐渐认真起来,“丹神医说朕还能活三年,原先,太医说朕能活一年,结果也就只有半年,朕想着,大夫们的话,到了朕身上总是要打个对折的,一年半,兴许还未必能有。” “皇兄莫要悲观……” 肃清帝压压手,“你听朕说,朕现在很清醒,没犯糊涂,立储之事也是要抓紧的,但不敢立谁,离新帝亲政还有好多年,丞相老了,江山社稷交到谁的手里,朕都不放心,除了你。” 谢壬祈没说话,因为他知道皇兄对他的信任与猜忌,都是毫无章法的间歇性。 “朕有三个儿子,本来有嫡长子,国本之事毫无悬念,但大皇子平庸,平庸也不要紧,可他懒惰骄纵自私,胸无大志,耳根子软,都七八岁了还像个没断奶的婴孩,他皇祖母与太傅用心教导,只能稍作约束,并不能改变他,一旦皇后在他跟前娇宠几句,他便故态复萌,甚至较之原先更甚。” “二皇子聪慧伶俐,懂得孝顺,更显仁德,才五岁多,刚上学便出口成章,可见德妃没少教导他。” “至于三皇子到底还太小,只有三岁,瞧不出品性来。” 谢壬祈听着他分析三位皇子的品性与德行,显然他对大皇子是十分失望,只是没到绝望。 肃清帝继续说:“大皇子是嫡长子,若不立他,便要早早打发远些去当个闲散亲王,如何享乐富贵,都随他去,可这并不能万无一失,他的弟弟一旦亲政,皇嫡长子的身份便是最大的原罪。” “二皇子如今显露出来的天赋……平心而论,他是最适合的,不管是能力还是品德,都让人无法挑剔,但是……” 他的话止住,眉心微微蹙起。 “皇兄,但是什么?”谢壬祈问道。 肃清帝微微叹气,“天赋极高,品德俱佳,但总似乎带着一层假面具,一点孩儿的心性都没有,像是被人精心雕琢出来的,他的一言一行,都仿佛提前演练好,在朕和母后面前,他无比谦逊懂事,却故意在华菱路过的地方,露出点孩儿心性来,而这一切都是有人盯着他的,这代表什么想来也不难猜。” 谢壬祈知晓此事,听华菱说过,二皇子并非因为喜欢吃糖而偷偷躲在那地方吃,分明是有意在那里等候,引出一句夸赞华菱的话。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个,让华菱对生出好感,觉得他被逼着懂事,缺失了孩儿的志趣。 第二个,便是替德妃说出那句巾帼英雄,以此拉拢。 而以上两个目的,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便是德妃猜测皇上的病情不好了,而北冥王府会在国本之事上有话语权,这份谋算也算不得说有多厉害,只是这份经营太早了,相信他们也私下拉拢过不少朝臣。 谢壬祈斟酌了一下,问道:“皇兄觉得德妃娘娘如何?” 肃清帝看了他一眼,“你总是能说到问题上,这就是朕看不透的地方了,德妃素来恭谨和顺,不争不抢,娘家也远不如皇后的母族齐家,便是知道二皇子的天赋,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显露,她但凡有这份心机,也能知道这样做是害了二皇子的。” 谢壬祈点头,“确实如此。” 肃清帝语气带了一点讽刺,“朕让人去查,你猜查到了什么?二皇子喜欢和三皇子玩,几乎日日都去淑妃宫里。” 谢壬祈微怔,“皇上认为,是淑妃娘娘教的?” (/ht。 肃清帝怔怔了好一会儿,神色渐渐认真起来,“丹神医说朕还能活三年,原先,太医说朕能活一年,结果也就只有半年,朕想着,大夫们的话,到了朕身上总是要打个对折的,一年半,兴许还未必能有。” “皇兄莫要悲观……” 肃清帝压压手,“你听朕说,朕现在很清醒,没犯糊涂,立储之事也是要抓紧的,但不敢立谁,离新帝亲政还有好多年,丞相老了,江山社稷交到谁的手里,朕都不放心,除了你。” 谢壬祈没说话,因为他知道皇兄对他的信任与猜忌,都是毫无章法的间歇性。 “朕有三个儿子,本来有嫡长子,国本之事毫无悬念,但大皇子平庸,平庸也不要紧,可他懒惰骄纵自私,胸无大志,耳根子软,都七八岁了还像个没断奶的婴孩,他皇祖母与太傅用心教导,只能稍作约束,并不能改变他,一旦皇后在他跟前娇宠几句,他便故态复萌,甚至较之原先更甚。” “二皇子聪慧伶俐,懂得孝顺,更显仁德,才五岁多,刚上学便出口成章,可见德妃没少教导他。” “至于三皇子到底还太小,只有三岁,瞧不出品性来。” 谢壬祈听着他分析三位皇子的品性与德行,显然他对大皇子是十分失望,只是没到绝望。 肃清帝继续说:“大皇子是嫡长子,若不立他,便要早早打发远些去当个闲散亲王,如何享乐富贵,都随他去,可这并不能万无一失,他的弟弟一旦亲政,皇嫡长子的身份便是最大的原罪。” “二皇子如今显露出来的天赋……平心而论,他是最适合的,不管是能力还是品德,都让人无法挑剔,但是……” 他的话止住,眉心微微蹙起。 “皇兄,但是什么?”谢壬祈问道。 肃清帝微微叹气,“天赋极高,品德俱佳,但总似乎带着一层假面具,一点孩儿的心性都没有,像是被人精心雕琢出来的,他的一言一行,都仿佛提前演练好,在朕和母后面前,他无比谦逊懂事,却故意在华菱路过的地方,露出点孩儿心性来,而这一切都是有人盯着他的,这代表什么想来也不难猜。” 谢壬祈知晓此事,听华菱说过,二皇子并非因为喜欢吃糖而偷偷躲在那地方吃,分明是有意在那里等候,引出一句夸赞华菱的话。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个,让华菱对生出好感,觉得他被逼着懂事,缺失了孩儿的志趣。 第二个,便是替德妃说出那句巾帼英雄,以此拉拢。 而以上两个目的,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便是德妃猜测皇上的病情不好了,而北冥王府会在国本之事上有话语权,这份谋算也算不得说有多厉害,只是这份经营太早了,相信他们也私下拉拢过不少朝臣。 谢壬祈斟酌了一下,问道:“皇兄觉得德妃娘娘如何?” 肃清帝看了他一眼,“你总是能说到问题上,这就是朕看不透的地方了,德妃素来恭谨和顺,不争不抢,娘家也远不如皇后的母族齐家,便是知道二皇子的天赋,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显露,她但凡有这份心机,也能知道这样做是害了二皇子的。” 谢壬祈点头,“确实如此。” 肃清帝语气带了一点讽刺,“朕让人去查,你猜查到了什么?二皇子喜欢和三皇子玩,几乎日日都去淑妃宫里。” 谢壬祈微怔,“皇上认为,是淑妃娘娘教的?” (/ht。 肃清帝怔怔了好一会儿,神色渐渐认真起来,“丹神医说朕还能活三年,原先,太医说朕能活一年,结果也就只有半年,朕想着,大夫们的话,到了朕身上总是要打个对折的,一年半,兴许还未必能有。” “皇兄莫要悲观……” 肃清帝压压手,“你听朕说,朕现在很清醒,没犯糊涂,立储之事也是要抓紧的,但不敢立谁,离新帝亲政还有好多年,丞相老了,江山社稷交到谁的手里,朕都不放心,除了你。” 谢壬祈没说话,因为他知道皇兄对他的信任与猜忌,都是毫无章法的间歇性。 “朕有三个儿子,本来有嫡长子,国本之事毫无悬念,但大皇子平庸,平庸也不要紧,可他懒惰骄纵自私,胸无大志,耳根子软,都七八岁了还像个没断奶的婴孩,他皇祖母与太傅用心教导,只能稍作约束,并不能改变他,一旦皇后在他跟前娇宠几句,他便故态复萌,甚至较之原先更甚。” “二皇子聪慧伶俐,懂得孝顺,更显仁德,才五岁多,刚上学便出口成章,可见德妃没少教导他。” “至于三皇子到底还太小,只有三岁,瞧不出品性来。” 谢壬祈听着他分析三位皇子的品性与德行,显然他对大皇子是十分失望,只是没到绝望。 肃清帝继续说:“大皇子是嫡长子,若不立他,便要早早打发远些去当个闲散亲王,如何享乐富贵,都随他去,可这并不能万无一失,他的弟弟一旦亲政,皇嫡长子的身份便是最大的原罪。” “二皇子如今显露出来的天赋……平心而论,他是最适合的,不管是能力还是品德,都让人无法挑剔,但是……” 他的话止住,眉心微微蹙起。 “皇兄,但是什么?”谢壬祈问道。 肃清帝微微叹气,“天赋极高,品德俱佳,但总似乎带着一层假面具,一点孩儿的心性都没有,像是被人精心雕琢出来的,他的一言一行,都仿佛提前演练好,在朕和母后面前,他无比谦逊懂事,却故意在华菱路过的地方,露出点孩儿心性来,而这一切都是有人盯着他的,这代表什么想来也不难猜。” 谢壬祈知晓此事,听华菱说过,二皇子并非因为喜欢吃糖而偷偷躲在那地方吃,分明是有意在那里等候,引出一句夸赞华菱的话。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个,让华菱对生出好感,觉得他被逼着懂事,缺失了孩儿的志趣。 第二个,便是替德妃说出那句巾帼英雄,以此拉拢。 而以上两个目的,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便是德妃猜测皇上的病情不好了,而北冥王府会在国本之事上有话语权,这份谋算也算不得说有多厉害,只是这份经营太早了,相信他们也私下拉拢过不少朝臣。 谢壬祈斟酌了一下,问道:“皇兄觉得德妃娘娘如何?” 肃清帝看了他一眼,“你总是能说到问题上,这就是朕看不透的地方了,德妃素来恭谨和顺,不争不抢,娘家也远不如皇后的母族齐家,便是知道二皇子的天赋,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显露,她但凡有这份心机,也能知道这样做是害了二皇子的。” 谢壬祈点头,“确实如此。” 肃清帝语气带了一点讽刺,“朕让人去查,你猜查到了什么?二皇子喜欢和三皇子玩,几乎日日都去淑妃宫里。” 谢壬祈微怔,“皇上认为,是淑妃娘娘教的?” (/ht。 第1475章 肃清帝淡淡地道:“大皇子和二皇子相争,便是皇后与德妃相争,真正得益的会是谁?” 那自然就是三皇子了。 谢壬祈道:“那皇兄如今有什么打算?” 肃清帝道:“原先想着,若是只有三个月寿命了,朕会立大皇子,你为摄政王,再立几位辅政大臣,二皇子分封前往南疆,废后,如此可削弱齐家势力。” 谢壬祈道:“臣弟恐怕难以担当大任。” 他为摄政王,必定是对他有所要求,他能想到的,便是叫他不要生育儿女,如此,他便是谋取了帝位,日后也要归还回去。 肃清帝望着他了然的眼神,微微叹气,“许多事瞒不过你,朕想过让你立下重誓,此生不得生儿育女,朕是自私,但朕只能这样做。” 谢壬祈明白他的意思,也理解,但不接受。 生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华菱有权利说生,或者不生,作为配合的人,他没有决定权,无法给承诺,更不会立下重誓。 肃清帝仿佛是怕他不知道似的,把话说得十分明白,“你知道这意味着你活着一日,帝王权力都在你身上,纵然你登基为帝,怕也是无人可阻挡,所以朕原先的打算并未有亏待你的,没了子嗣,却有帝王之权。” 谢壬祈道:“这是皇上原先的想法,如今呢?” 肃清帝眸光流连在他的脸上,并非看出他对摄政王之位有什么兴趣。 “如今,且看看丹神医的治疗是否见效,不过丹神医入宫,朝臣也会逼着朕立太子,后宫与前朝大概也会风起云涌。”肃清帝其实想说,即便是如今,也是这个打算的。 三个月和三年,皇子都没长大,始终需要辅政大臣,否则群狼环伺,根本没办法坐稳帝位,甚至连命都难保,且看燕王和宁郡王的野心便知道,皇家从来都不缺野心家啊。 谢壬祈沉吟半晌,道:“其实,皇上可有想过,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摄政王,太后与幼帝临朝听政,便是最好的选择?” 肃清帝道:“朕怎没想过?但母后身体不好,操劳不了朝政大局,最重要的是,母子连心啊,除非不是废后,而是去母留子,否则始终皇帝都是倾向于自己的母亲,当初母后为避外戚之嫌,娘家人都是分封在外,过着富贵安逸的日子,早没了锋利的剑刃,外戚可以说是毫无助力,很难与齐家抗衡,如此,大权便有可能旁落。” 如果旁落,他是宁可交给谢壬祈,那么就依旧还是谢家的王朝。 不过,谢壬祈的多番推却,肃清帝反而更踏实些。 他以前总是以权力的角度去想每一个人,却忘记这个弟弟打小就没什么权欲心,他以前便一直嚷嚷着说要去当一个侠客,行侠仗义。 宋华菱说他该是最了解皇弟的人,才想起一些少年往事来。 谢壬祈道:“皇上暂不必想太多,且配合治疗便是,万事有转机。” 肃清帝也有些乏了,但还是忍不住眸光瞧下,问了句,“你和华菱都成亲这么久了,为何还没怀上?该不是你瞧着人模狗样的,哪方面不行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壬祈挺直腰,大声道:“皇兄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行?华菱没怀上,是因为臣弟服了丹神医的短效绝子药,华菱难得入朝当官,不能因怀孕而耽误了前程。” 肃清帝噗嗤一声笑了,“如此说来,你们对子嗣倒不看重。” (/ht。 肃清帝淡淡地道:“大皇子和二皇子相争,便是皇后与德妃相争,真正得益的会是谁?” 那自然就是三皇子了。 谢壬祈道:“那皇兄如今有什么打算?” 肃清帝道:“原先想着,若是只有三个月寿命了,朕会立大皇子,你为摄政王,再立几位辅政大臣,二皇子分封前往南疆,废后,如此可削弱齐家势力。” 谢壬祈道:“臣弟恐怕难以担当大任。” 他为摄政王,必定是对他有所要求,他能想到的,便是叫他不要生育儿女,如此,他便是谋取了帝位,日后也要归还回去。 肃清帝望着他了然的眼神,微微叹气,“许多事瞒不过你,朕想过让你立下重誓,此生不得生儿育女,朕是自私,但朕只能这样做。” 谢壬祈明白他的意思,也理解,但不接受。 生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华菱有权利说生,或者不生,作为配合的人,他没有决定权,无法给承诺,更不会立下重誓。 肃清帝仿佛是怕他不知道似的,把话说得十分明白,“你知道这意味着你活着一日,帝王权力都在你身上,纵然你登基为帝,怕也是无人可阻挡,所以朕原先的打算并未有亏待你的,没了子嗣,却有帝王之权。” 谢壬祈道:“这是皇上原先的想法,如今呢?” 肃清帝眸光流连在他的脸上,并非看出他对摄政王之位有什么兴趣。 “如今,且看看丹神医的治疗是否见效,不过丹神医入宫,朝臣也会逼着朕立太子,后宫与前朝大概也会风起云涌。”肃清帝其实想说,即便是如今,也是这个打算的。 三个月和三年,皇子都没长大,始终需要辅政大臣,否则群狼环伺,根本没办法坐稳帝位,甚至连命都难保,且看燕王和宁郡王的野心便知道,皇家从来都不缺野心家啊。 谢壬祈沉吟半晌,道:“其实,皇上可有想过,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摄政王,太后与幼帝临朝听政,便是最好的选择?” 肃清帝道:“朕怎没想过?但母后身体不好,操劳不了朝政大局,最重要的是,母子连心啊,除非不是废后,而是去母留子,否则始终皇帝都是倾向于自己的母亲,当初母后为避外戚之嫌,娘家人都是分封在外,过着富贵安逸的日子,早没了锋利的剑刃,外戚可以说是毫无助力,很难与齐家抗衡,如此,大权便有可能旁落。” 如果旁落,他是宁可交给谢壬祈,那么就依旧还是谢家的王朝。 不过,谢壬祈的多番推却,肃清帝反而更踏实些。 他以前总是以权力的角度去想每一个人,却忘记这个弟弟打小就没什么权欲心,他以前便一直嚷嚷着说要去当一个侠客,行侠仗义。 宋华菱说他该是最了解皇弟的人,才想起一些少年往事来。 谢壬祈道:“皇上暂不必想太多,且配合治疗便是,万事有转机。” 肃清帝也有些乏了,但还是忍不住眸光瞧下,问了句,“你和华菱都成亲这么久了,为何还没怀上?该不是你瞧着人模狗样的,哪方面不行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壬祈挺直腰,大声道:“皇兄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行?华菱没怀上,是因为臣弟服了丹神医的短效绝子药,华菱难得入朝当官,不能因怀孕而耽误了前程。” 肃清帝噗嗤一声笑了,“如此说来,你们对子嗣倒不看重。” (/ht。 肃清帝淡淡地道:“大皇子和二皇子相争,便是皇后与德妃相争,真正得益的会是谁?” 那自然就是三皇子了。 谢壬祈道:“那皇兄如今有什么打算?” 肃清帝道:“原先想着,若是只有三个月寿命了,朕会立大皇子,你为摄政王,再立几位辅政大臣,二皇子分封前往南疆,废后,如此可削弱齐家势力。” 谢壬祈道:“臣弟恐怕难以担当大任。” 他为摄政王,必定是对他有所要求,他能想到的,便是叫他不要生育儿女,如此,他便是谋取了帝位,日后也要归还回去。 肃清帝望着他了然的眼神,微微叹气,“许多事瞒不过你,朕想过让你立下重誓,此生不得生儿育女,朕是自私,但朕只能这样做。” 谢壬祈明白他的意思,也理解,但不接受。 生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华菱有权利说生,或者不生,作为配合的人,他没有决定权,无法给承诺,更不会立下重誓。 肃清帝仿佛是怕他不知道似的,把话说得十分明白,“你知道这意味着你活着一日,帝王权力都在你身上,纵然你登基为帝,怕也是无人可阻挡,所以朕原先的打算并未有亏待你的,没了子嗣,却有帝王之权。” 谢壬祈道:“这是皇上原先的想法,如今呢?” 肃清帝眸光流连在他的脸上,并非看出他对摄政王之位有什么兴趣。 “如今,且看看丹神医的治疗是否见效,不过丹神医入宫,朝臣也会逼着朕立太子,后宫与前朝大概也会风起云涌。”肃清帝其实想说,即便是如今,也是这个打算的。 三个月和三年,皇子都没长大,始终需要辅政大臣,否则群狼环伺,根本没办法坐稳帝位,甚至连命都难保,且看燕王和宁郡王的野心便知道,皇家从来都不缺野心家啊。 谢壬祈沉吟半晌,道:“其实,皇上可有想过,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摄政王,太后与幼帝临朝听政,便是最好的选择?” 肃清帝道:“朕怎没想过?但母后身体不好,操劳不了朝政大局,最重要的是,母子连心啊,除非不是废后,而是去母留子,否则始终皇帝都是倾向于自己的母亲,当初母后为避外戚之嫌,娘家人都是分封在外,过着富贵安逸的日子,早没了锋利的剑刃,外戚可以说是毫无助力,很难与齐家抗衡,如此,大权便有可能旁落。” 如果旁落,他是宁可交给谢壬祈,那么就依旧还是谢家的王朝。 不过,谢壬祈的多番推却,肃清帝反而更踏实些。 他以前总是以权力的角度去想每一个人,却忘记这个弟弟打小就没什么权欲心,他以前便一直嚷嚷着说要去当一个侠客,行侠仗义。 宋华菱说他该是最了解皇弟的人,才想起一些少年往事来。 谢壬祈道:“皇上暂不必想太多,且配合治疗便是,万事有转机。” 肃清帝也有些乏了,但还是忍不住眸光瞧下,问了句,“你和华菱都成亲这么久了,为何还没怀上?该不是你瞧着人模狗样的,哪方面不行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壬祈挺直腰,大声道:“皇兄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行?华菱没怀上,是因为臣弟服了丹神医的短效绝子药,华菱难得入朝当官,不能因怀孕而耽误了前程。” 肃清帝噗嗤一声笑了,“如此说来,你们对子嗣倒不看重。” (/ht。 第1476章 谢壬祈表态,“这不是看重不看重的问题,生儿育女的决定权是在华菱手里的,她可以一辈子都不生,但臣弟要确保她想生的时候能生,所以臣弟不会为了摄政王之位立誓。” 肃清帝望着他好一会儿,神情有些异样,沉默了良久。 他忽然就明白,宋华菱为什么会如此坚定地爱他,大概就是这份尊重,许多男子都给不到。 谢壬祈见他神色疲乏,加上吴大伴也把奏折取了回来,便道:“臣弟有一事请皇上准奏的。” 肃清帝问道:“什么事?” 谢壬祈眸色淡凉,“臣弟想去长春宫一趟。” 肃清帝马上就想到是什么事了。 这件事情引发的后果,是差点让许御史掉了一条命。 肃清帝不想面对,只叫他去便是。 谢壬祈告退,直奔长春宫而去。 皇后知晓他的来意,叫人传进来。 她觉得宋华菱拒绝给他娶侧妃,是宋华菱善妒自私,男人可不一定会这样想的。 口号喊得再大声,也掩盖不了男人的劣根性。 皇上勤政,不爱往后宫走,但不也是三宫六院的吗?遇到可心的,一个月翻三四次牌子也是有的。 齐皇后觉得没有猫儿不爱吃腥,包括谢壬祈。 而且她一直认为,宋华菱嫁给谢壬祈,是高攀了,一个二嫁妇竟还当了王妃。 就算他们有感情,但善妒总归会让男人不喜。 这件事情虽没办成,但也要让谢壬祈知道,她这个嫂子是为他好,为他子嗣着急,这份情,他不领也得领了。 这般想着,她端坐在织金坐褥的椅子上,看着身姿挺拔如青松的谢壬祈大步进来。 礼不可废,谢壬祈拱手,“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笑盈盈,“不必这般见外,坐吧。” 她说完便吩咐兰简姑姑上茶。 谢壬祈直起身来,道:“不坐了,臣弟来只说几句话,说完便走。” “怎这般严肃?莫不是对本宫有什么误会?”齐皇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那件事情他肯定是会知晓的,但枕头风怎么吹的,吹得有多歪,可就难说了。 谢壬祈道:“臣弟也担心有什么误会,所以特意亲自来问问皇嫂,皇嫂原先是否想将平南伯府的七姑娘,说与臣弟为侧妃?” 皇后点头,“确有此事,这位七姑娘德行兼备,贤良淑德,又聪慧大方,是极好的姑娘。” 她笑了笑,继续道:“皇嫂也是替你们着急,你和王妃成亲这么久,她的肚皮也没个动静,本宫相信慧太妃也心急,不过是碍于王妃性子耿直,不好提出来,本宫便想着为你做主,殊不知……” 她苦笑着摇头,“王妃听得此事发了好大的脾气,连本宫派去的人都训斥一顿,怕是她如今连本宫都一同恼了,其实本宫也是一番好心啊,想不到当了这恶人,真是怕了……” 谢壬祈打断她,“皇嫂还是别一番好心了。” “你媳妇……你说什么?”皇后顺着说下去,忽然发现不对劲,诧异地抬头,再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 谢壬祈眸光锐利,下颌线绷紧,开口的声音微冷,“臣弟说,皇嫂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臣弟娶不娶侧妃,王府有没有子嗣,都是我们夫妇的事,与皇嫂无关,皇嫂这样做会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确实是当了恶人。” 直接的指控,让皇后脑袋嗡了一声,羞辱瞬间把脸色涨得又红又白的。 她愠怒道;“你疯魔了是不是?本宫是为你好,你还不知好歹了?你还不领情了、” “知好歹,但不领情。”谢壬祈冷冷说,“因着皇嫂提这件事情,华菱不高兴了好些日子,好心做了坏事是愚蠢,若存了别的心思做了什么坏事,便是不可原谅。” 说完,他也不等皇后发怒,拱手便转身去了。 “你疯了,你疯了。”皇后的声音急怒而起,“谢壬祈,你真是不知好歹,本宫多余为你的子嗣操心了。” 谢壬祈脚步微微停顿,冷冷地丢下一句,“自己的儿子都没管好,管什么别人家的事情?”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ht。 第1477章 皇后几时受过这般羞辱,便是皇上再怒极了她,也顶多是敲打几句,或是将她禁足。 “他谢壬祈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到本宫面前来撒野放肆,本宫念他立功,才为他操心子嗣之事,他当真以为本宫闲的,非管他的事情不可,他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 皇后脑袋都气疼了,就没见过这般不知好歹的人。 她的委屈,让兰简姑姑都摸不着头脑,怎地原先说是帮北冥王找侧妃,不是逼着王妃入宫让她妥协吗? 怎么变成了真正为王府子嗣着想了? 兰简姑姑觉得皇后娘娘是因为恼怒而为自己寻的借口,但这样的借口实在也没有必要,图惹自己生气。 便劝道:“娘娘不必动怒,本也不是真心为他找侧妃的啊。” 皇后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不管本宫心意如何,至少明面是为他着想的,他不思感恩,反而尊卑不分,在本宫面前放肆,便是罪不可赦,你怎么还说起这样的丧气话来?岂不人人都可轻贱本宫了?” 兰简姑姑见她恼怒得紧,也不敢再劝。 只是,娘娘一直都想成大事,却连小小失败都接受不了,如何能成? 原先本就是拿捏北冥王妃的计划,不成,便不成了,另想法子便是。 齐皇后越想越生气,愤愤道:“他没将本宫放在眼里,便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你今晚去看大皇子的时候,替本宫向太后请安,顺便说起此事来,太后是个重规矩的人,不会坐视不管的。” 兰简姑姑应下,晚些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便按照皇后的吩咐,将北冥王对皇后出言不逊的事情讲了出来。 太后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淡淡地道了句,“我们的帝后可真是有趣得紧,皇帝想让北冥王府断子绝孙,皇后倒是仁心仁德,自己的儿子也不管,操心起小叔子的子嗣来,真是好皇嫂啊。” 兰简姑姑闻言大惊失色,忙跪下来解释说那只是一场误会。 太后盯着她,“你是个聪明人,哀家愿意提点你一二句,看好你家主子,不要再犯蠢,拿出她京城才女的智慧来好好斟酌整件事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她要有个数。” 说完,太后便打发了她去,连大皇子都不许她见。 兰简姑姑回到长春宫,转达了太后的话。 皇后呆坐许久,喃喃道:“皇上想让北冥王府断子绝孙?这是什么意思?皇上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啊,是皇上不让宋华菱生谢壬祈的孩子?” 兰简姑姑见她还没想明白,叹了口气道:“我的好娘娘啊,北冥王若没儿子,自然于帝位便无威胁。” 皇后混乱的脑子像是忽然抓住了一根线头,登时便心头一沉,“皇上的病很严重了。” “请了丹神医,怕是不乐观的。”兰简姑姑说。 “那皇上怎还不立太子?”皇后心乱如麻,也有些害怕,“他不该为国本着想,先确立太子之位吗?” “而且,本宫现在还在禁足,德妃的儿子也去了上书房,虽然不是一同授课,却看得出皇上是有心栽培的。” 兰简姑姑提议道:“娘娘,不如请夫人入宫来?大皇子不能孤立无援啊。” 齐皇后眼底生怨,“母亲进宫来也无用,只有见着父亲,跟他说明白利害关系,他才能帮本宫,一家人本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本宫已是皇后,他们稍加助力,大皇子便可稳坐太子之位,可他们前怕虎后怕狼,实在让本宫失望。” (/ht。 皇后几时受过这般羞辱,便是皇上再怒极了她,也顶多是敲打几句,或是将她禁足。 “他谢壬祈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到本宫面前来撒野放肆,本宫念他立功,才为他操心子嗣之事,他当真以为本宫闲的,非管他的事情不可,他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 皇后脑袋都气疼了,就没见过这般不知好歹的人。 她的委屈,让兰简姑姑都摸不着头脑,怎地原先说是帮北冥王找侧妃,不是逼着王妃入宫让她妥协吗? 怎么变成了真正为王府子嗣着想了? 兰简姑姑觉得皇后娘娘是因为恼怒而为自己寻的借口,但这样的借口实在也没有必要,图惹自己生气。 便劝道:“娘娘不必动怒,本也不是真心为他找侧妃的啊。” 皇后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不管本宫心意如何,至少明面是为他着想的,他不思感恩,反而尊卑不分,在本宫面前放肆,便是罪不可赦,你怎么还说起这样的丧气话来?岂不人人都可轻贱本宫了?” 兰简姑姑见她恼怒得紧,也不敢再劝。 只是,娘娘一直都想成大事,却连小小失败都接受不了,如何能成? 原先本就是拿捏北冥王妃的计划,不成,便不成了,另想法子便是。 齐皇后越想越生气,愤愤道:“他没将本宫放在眼里,便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你今晚去看大皇子的时候,替本宫向太后请安,顺便说起此事来,太后是个重规矩的人,不会坐视不管的。” 兰简姑姑应下,晚些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便按照皇后的吩咐,将北冥王对皇后出言不逊的事情讲了出来。 太后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淡淡地道了句,“我们的帝后可真是有趣得紧,皇帝想让北冥王府断子绝孙,皇后倒是仁心仁德,自己的儿子也不管,操心起小叔子的子嗣来,真是好皇嫂啊。” 兰简姑姑闻言大惊失色,忙跪下来解释说那只是一场误会。 太后盯着她,“你是个聪明人,哀家愿意提点你一二句,看好你家主子,不要再犯蠢,拿出她京城才女的智慧来好好斟酌整件事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她要有个数。” 说完,太后便打发了她去,连大皇子都不许她见。 兰简姑姑回到长春宫,转达了太后的话。 皇后呆坐许久,喃喃道:“皇上想让北冥王府断子绝孙?这是什么意思?皇上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啊,是皇上不让宋华菱生谢壬祈的孩子?” 兰简姑姑见她还没想明白,叹了口气道:“我的好娘娘啊,北冥王若没儿子,自然于帝位便无威胁。” 皇后混乱的脑子像是忽然抓住了一根线头,登时便心头一沉,“皇上的病很严重了。” “请了丹神医,怕是不乐观的。”兰简姑姑说。 “那皇上怎还不立太子?”皇后心乱如麻,也有些害怕,“他不该为国本着想,先确立太子之位吗?” “而且,本宫现在还在禁足,德妃的儿子也去了上书房,虽然不是一同授课,却看得出皇上是有心栽培的。” 兰简姑姑提议道:“娘娘,不如请夫人入宫来?大皇子不能孤立无援啊。” 齐皇后眼底生怨,“母亲进宫来也无用,只有见着父亲,跟他说明白利害关系,他才能帮本宫,一家人本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本宫已是皇后,他们稍加助力,大皇子便可稳坐太子之位,可他们前怕虎后怕狼,实在让本宫失望。” (/ht。 皇后几时受过这般羞辱,便是皇上再怒极了她,也顶多是敲打几句,或是将她禁足。 “他谢壬祈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到本宫面前来撒野放肆,本宫念他立功,才为他操心子嗣之事,他当真以为本宫闲的,非管他的事情不可,他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 皇后脑袋都气疼了,就没见过这般不知好歹的人。 她的委屈,让兰简姑姑都摸不着头脑,怎地原先说是帮北冥王找侧妃,不是逼着王妃入宫让她妥协吗? 怎么变成了真正为王府子嗣着想了? 兰简姑姑觉得皇后娘娘是因为恼怒而为自己寻的借口,但这样的借口实在也没有必要,图惹自己生气。 便劝道:“娘娘不必动怒,本也不是真心为他找侧妃的啊。” 皇后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不管本宫心意如何,至少明面是为他着想的,他不思感恩,反而尊卑不分,在本宫面前放肆,便是罪不可赦,你怎么还说起这样的丧气话来?岂不人人都可轻贱本宫了?” 兰简姑姑见她恼怒得紧,也不敢再劝。 只是,娘娘一直都想成大事,却连小小失败都接受不了,如何能成? 原先本就是拿捏北冥王妃的计划,不成,便不成了,另想法子便是。 齐皇后越想越生气,愤愤道:“他没将本宫放在眼里,便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你今晚去看大皇子的时候,替本宫向太后请安,顺便说起此事来,太后是个重规矩的人,不会坐视不管的。” 兰简姑姑应下,晚些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便按照皇后的吩咐,将北冥王对皇后出言不逊的事情讲了出来。 太后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淡淡地道了句,“我们的帝后可真是有趣得紧,皇帝想让北冥王府断子绝孙,皇后倒是仁心仁德,自己的儿子也不管,操心起小叔子的子嗣来,真是好皇嫂啊。” 兰简姑姑闻言大惊失色,忙跪下来解释说那只是一场误会。 太后盯着她,“你是个聪明人,哀家愿意提点你一二句,看好你家主子,不要再犯蠢,拿出她京城才女的智慧来好好斟酌整件事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她要有个数。” 说完,太后便打发了她去,连大皇子都不许她见。 兰简姑姑回到长春宫,转达了太后的话。 皇后呆坐许久,喃喃道:“皇上想让北冥王府断子绝孙?这是什么意思?皇上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啊,是皇上不让宋华菱生谢壬祈的孩子?” 兰简姑姑见她还没想明白,叹了口气道:“我的好娘娘啊,北冥王若没儿子,自然于帝位便无威胁。” 皇后混乱的脑子像是忽然抓住了一根线头,登时便心头一沉,“皇上的病很严重了。” “请了丹神医,怕是不乐观的。”兰简姑姑说。 “那皇上怎还不立太子?”皇后心乱如麻,也有些害怕,“他不该为国本着想,先确立太子之位吗?” “而且,本宫现在还在禁足,德妃的儿子也去了上书房,虽然不是一同授课,却看得出皇上是有心栽培的。” 兰简姑姑提议道:“娘娘,不如请夫人入宫来?大皇子不能孤立无援啊。” 齐皇后眼底生怨,“母亲进宫来也无用,只有见着父亲,跟他说明白利害关系,他才能帮本宫,一家人本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本宫已是皇后,他们稍加助力,大皇子便可稳坐太子之位,可他们前怕虎后怕狼,实在让本宫失望。” (/ht。 第1478章 “大人不好随便进后宫来,还是请夫人来,您好好说,做母亲的哪里有不心疼女儿的?”兰简姑姑道。 齐皇后心乱如麻,禁足之中她也没什么办法可想,唯一能求助的只有娘家人了。 齐大夫人进宫去了,此番来,也得了齐尚书的授意,来表明态度。 皇后听得父亲打算置身事外,十分震怒,冷冷地道:“原先要本宫帮衬家里,本宫没有不帮的,如今本宫要你们帮忙了,却全部退避三舍,本宫实在不明白,大皇子当了皇帝,难道对齐家没有助益吗?父亲就这么笃定齐家往后也定然一帆风顺?” 齐大夫人说:“你父亲的意思,是只想做个纯臣,一切听皇上的。” “真是笑话!”皇后都气笑了,“沾了一身屎,如今还有资格当纯臣吗?这句话怎不早些说?也省得送我进这皇家门,让我独自一人去争,去抢。” 齐大夫人说道:“你父亲虽说私德有亏,但在吏部这么些年,算是对得住朝廷,对得住皇上的,也不曾做过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的事。” 皇后哼道:“做没做过,父亲自己才清楚,母亲知道什么啊?他在外头养着外室,孩子都生了,你还不知道呢。” 皇后知道怎么刺母亲,才是最痛的。 “娘娘!”兰简姑姑在一旁忙阻止。 齐大夫人神色没变,那件事情是她人生某一时段的痛,但不会是她一辈子的痛。 她脸色平静地道:“你父亲说,皇储一事,齐家最是过问不得的,皇上如今对齐家轮番打压,就是有准备地防着,如果他帮忙反而会弄巧成拙,让皇上更为忌惮憎恨,那大皇子就更无问鼎的可能。” “借口!”齐皇后一点都不接受这种解释,“父亲门生众多,在朝得力之人也不少,他只要张张口,便有不少人投在他门下,供他驱使,压根都不需要他亲自出面。” 齐大夫人没接这话,但凡理智一些的,也能看清楚齐家如今的处境,和她自己的处境。 皇上怎会不忌惮齐家呢?皇上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忌惮。 正如皇后自己所言,老爷稳坐吏部多年,朝中以及外放的官员不知道多少是他和帝师的门生,且又是国丈身份,一旦插手皇储之事,齐家在皇上眼里便是洪水猛兽。 至于皇后她自己,也难逃暴病身亡。 唯有什么都不插手干预,任由皇上自己做决定,立了大皇子,齐家亲自动手修剪枝叶释皇上疑虑,才是上上计。 这样的话,她自然不敢跟说出来,一则皇后不会相信,认为这不过是齐家推托之词;二则,这话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去,妄自揣测圣意的罪名扣下来,也够齐家喝一壶的。 母女横竖也不是头一次闹僵了,皇后在齐大夫人走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却不知,她这头发完了脾气,便有人禀报到了肃清帝面前。 齐大夫人和皇后的对话,句句都入了肃清帝的耳中,肃清帝闻言,冷冷地一笑,“齐家看样子是拎得清的,倒是皇后什么时候才能长脑子?” 长春宫早就有他埋下的钉子,事无大小都会禀报到吴大伴跟前,再由吴大伴甄选要紧的来告诉他。 便是谢壬祈去长春宫说的那些话,都悉数禀报到了他跟前来。 吴大伴道:“皇后娘娘应是心急了。” “她得知朕病了,自然心急,可惜急错了方向,她应该着急的是大皇子为何无多大改变。” 肃清帝并不会要求皇后关心他,在乎他,为他的病忧心如焚。 他们是夫妻,却不是寻常夫妻,他不曾给过她独一份的关怀和怜惜,自也不会要求她这样做。 (/ht。 第1479章 肃清帝重新上朝,脸色瞧着也比原先好了许多,有些老臣当殿就抹眼泪,尤其是许御史,他差点就闹出大祸来,如今看到皇上有所好转,而丹神医也进宫去治疗了,想来是有希望的。 不过,正如肃清帝所预料的那般,朝臣请立太子的呼声很高。 肃清帝并未立时答应,只说三位皇子年纪还小,且再等一等。 请立太子的朝臣里,自然也有齐家的门生,但只是附和其他人,并未有人主动站出来说。 肃清帝并未真正相信齐尚书想做纯臣的说法。 齐家最近确实低调,不过,这是敲打过后的效果。 虽没答应请立太子,肃清帝却宣布了一件事情,封北冥王谢壬祈为太子少傅,将会教太子和皇子们骑射武艺。 这意味着,确立太子已经提上日程。 少傅只是虚衔,谢壬祈实际还是大理寺卿。 不过,大家都感觉到皇上是为未来铺排些什么,而且这规划和铺排里头,有北冥王谢壬祈。 大家是安心的。 不知不觉中,北冥王已成为定国神柱,他就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外可抗敌,内可安民。 南疆与沙国签订的盟约发回了京师,沙国保证,永不犯边。 有时候两国的协定,就像是一张废纸,翻脸的时候便会撕毁。 所以,对比起沙国保证永不犯边,还不如利益来得实际。 沙国每年给予商国的赔偿牛羊各五千头,骏马五百匹,粮食一万石,银子十万两。 沙国其实一直都是产粮大国,他们有肥沃的土地适合耕种,但是连年征战,抽调兵丁,导致良田荒废了许多。 如今既要赔款也要赔粮食,虽然数量不算十分大,但他们自己本身也得休养生息,怕是十年二十年间,不敢轻易动武。 而且,北冥王还年轻啊,在实力面前,吞并的野心再大,也只能把枕头垫高一些,做做梦了。 南疆部分武将也分批轮流回京城,接自己的妻儿去南疆,那一片土地如此的丰饶,一定可以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农忙过后,肃清帝宣布在五月初举办春狩。 这一场春狩,肃清帝是有目的地举办的,为的便是让三位皇子在文武百官面前露脸。 春狩已经有多年不曾举办过了,先帝在的时候,便是最喜欢春狩,以此增进天家与臣子之间的感情。 肃清帝登基之后,也是举办过两年的,之后连年应战,春狩就搁下了。 皇子们在后宫生活,很少与朝臣见面,这一次,该是他们露脸的时候了。 春狩乃是大事,春狩之前还以猎物祭天,加上春狩朝臣家眷也会参加,凑个热闹,皇后也该出席的。 齐皇后知道如今已经无法指望娘家了,所以她想要在春狩的时候,多拉拢拉拢朝臣家眷。 因此,春狩之前,她虽还没解除禁足令,却为祭天抄写了许多经文,然后身穿单薄素衣来到慈安宫外跪着请罪。 她知道春狩可以解了禁足,但这台阶她要给,她要卑微,要认错,让皇上和太后消气。 恰好德妃和淑妃等人也在慈安宫,便一同跪下,为皇后求情。 自然,不过是人情世故,都知道皇后是要解了禁足的,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太后不会刻意去刁难人,皇后跪了片刻,大家又都为她求情,便宣了她进殿去,赐了一杯热茶,也没有别的话特意对她说的。 (/ht。 第1480章 好赖话也都说过的,她听得进去便听,听不进去,也是没有法子。 谢壬祈这位少傅,在春狩之前都会进宫教三位皇子箭术。 其实大皇子早就该学了,但他原先一直是皇后养育,娇宠得跟眼珠子似的,辛苦的事情半点舍不得他去做。 去了太后宫里,太后虽安排了文武,但他确实愚笨懒惰,每日赶着课业已经十分艰难,补得了一门,补不了两门,天赋不够,又不肯努力追赶,时常还变着法子偷懒。 如今最大的进步,大概就是每日去书房不会哭闹了,学习态度勉强端正。 那习武师父便便宜了瑞儿,瑞儿跟着学了些基本功,也没敢太刻苦地练,丹神医说他需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一旦再伤了腿便得不偿失了。 所以,谢壬祈教习他们射箭的时候,瑞儿有基本功在身,练了几日已有不错成效。 至于大皇子,他拉弓都费劲,练了一会儿,便这里痛那里痛,不想练了,在谢壬祈严厉的态度之下,他才没跑开,继续练习拉弓,但态度十分敷衍。 二皇子也练习了两天拉弓,第三天便开始射箭,虽然没中靶,但力气是有的,他态度很认真,也丝毫不喊苦。 谢壬祈看了他几日,夸奖他有进步,但是,小孩子的功底怎瞒得过谢壬祈?二皇子早就会射箭,力气也是早就练出来的,一捏他的手臂便能知道。 三岁的三皇子就是来凑数的,他连弓都拉不动,只拿了箭一根一根地投出去,也投不远,但他觉得好玩,投一根就咯咯地笑着,玩得很高兴。 谢壬祈自然不会真让他练,等他玩一会儿,便让他练力气。 三岁的孩子,正是活泼的年纪,皇叔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但持续不久,好玩的多玩会儿,不好玩的便又去投箭。 说是持续几日都在练习,但实则一日只有一个多时辰,还是以学业为主。 练一练箭术,是让他们能在百官面前把弓拉开,自然不指望着他们真的能狩猎。 肃清帝每日都会远远看着他们练习,看看他们的态度,大皇子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他失望啊。 皇后也每天来,给孩子们带来些甜汤糕点茶水之类的。 她每次来,都会先叫大皇子过来,给他擦汗,叮嘱他要好好跟皇叔学。 但这番叮嘱,便费了好些时间,磨磨唧唧地起码一炷香功夫才会过去练习,练习到中途,又叫他去喝水吃糕点,因而这一个多时辰下来,大皇子实际练习的时间,连大半个时辰都不足的。 皇后倒是也不偏心,也给二皇子和三皇子准备,但每一次二皇子就只喝水,喝完便继续去练。 三皇子配合得很,有什么好吃的,便用肉乎乎的小手拿起来往嘴里塞,嘴巴也甜,一口一个母后真好地说着。 三皇子自然不会是皇后的威胁,所以皇后会逗弄他玩一会儿,有时候看着他投出去的箭就在脚下,也会跟着笑起来,俨然和几位皇子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德妃和淑妃都是没有来的,只派了人远远地守着,等练完之后便接回宫中去。 皇后之所以要一直守在这里,是因为大皇子还是住在慈安宫,她能和儿子见面的时间少,自然便想多见一见,增进母子感情。 她怕久不在大皇子的身边,大皇子会忘记她这位母后,大皇子是她所有的寄望,万万不可被人离间了母子感情。 这些,肃清帝自然也都看在眼里,只是并未干预。 因为,他知道禁止皇后前来探望也没有用,问题还是在大皇子那敷衍的态度上,他半分的认真都没有,他只是碍于皇叔的威严,不得不配合一下。 肃清帝看了几日,叹了口气对吴大伴说:“也许,有些鸟一辈子都学不会飞的,也压根不想飞。” 他开始思考,这样逼迫大皇子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些人是真的天生便没有斗志,他们投胎来人世的时候,便是自折了翅膀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嫡长子平庸又懒惰。 他的眸光,也渐渐地投向了二皇子。 (/ht。 第1481章 肃清帝虽然也曾习武,但在这方面到底不如谢壬祈细致,并未能发现二皇子早有根底。 他只看到二皇子态度认真,严谨,进步也很快。 这儿子天资聪慧,可惜不是投生在皇后的肚子里,实是遗憾。 否则,他也不需要为难,直接选了他便是。 春狩前一日,肃清帝便把谢壬祈召到了御书房里,问道:“觉得朕的三位皇子如何啊?” 谢壬祈照直说:“大皇子不喜武术,天赋极差,态度敷衍,数日下来,射箭的手势都还是错的,每一次纠正过来,下一次还是会犯错;二皇子力气不错,手势娴熟,加上对待箭术认真,有功底在前,所以他差不多能比得上瑞儿了;三皇子就不必说,他只是去玩儿的。” 肃清帝一怔,“有功底?他原先练过?” “臣弟捏过他的手臂,摸过他的骨骼,确曾习武,尤其是专门练的箭术。” 肃清帝眉目微微舒展,“有天赋,也是个勤奋的孩子,孺子可教也。” 可惜,若有才能者便可为太子,如今怕也轮不到他来当皇帝,谢壬祈便比他出色许多的。 他执着于立嫡长子,何尝不是为了捍卫自己嫡长子的身份? 他望着谢壬祈,心里在想,父皇不知有没有后悔过立他为太子呢?尤其是在谢壬祈崭露头角,锋芒初绽时,那时候父皇看着这么出色的儿子,心里会有小小遗憾吧? 如今角色调换,他是做主的那个人,才知道立储,确是天大的难事。 春狩当日,马车浩浩荡荡前往万林园。 万林园位于城郊,几个山头圈了起来,为皇家的狩猎场,百姓不可踏足。 万林园有一个浑然天成的湖泊,水质极好,蓝天白云倒影在水里,美不胜收。 湖边,便是官员家眷歇脚扎营的地方,贵家夫人和姑娘们傅粉施朱,奴仆环绕,笑语盈盈。 敏清长公主今日还拿出了一支攒金琉璃宝石步摇为彩头,谁今日猎得多,便可拿到这步摇。 皇后也早有准备的,取出一双羊脂玉手镯,一只檀木精雕首饰盒作为彩头。 德妃和淑妃如今还掌着后宫之权,自然也不能太失礼了,淑妃早年间得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今日取出来亮相,她说想喝鹿血,谁若是能猎到鹿儿,这匕首便给谁。 德妃更是取出了一整套宝石头面,璀璨夺目,叫人瞧着便移不开眸子,就差流口水了。 其他嫔妃也都纷纷取出好东西来,凑个趣,大家热闹热闹。 横竖都是大家稀罕的物件,可大家心里头也都明白,这些彩头,最终拿到的只有北冥王妃。 谁能比得过北冥王呢? 不多时,儿郎们骑着骏马入场。 宋华菱还没来,作为玄甲军指挥使,她今日带人维持秩序,保护大家的安全,如今她和毕铭带人检查湖边一带是否都撒了雄黄粉,这天时,正是毒蛇出没的时候。 检查过一番,她才来到山林入口处,看到谢壬祈一身青色劲装,利落潇洒地骑在马背上。 她微微蹙眉,丹神医说了,他不能用内力,虽然策马是可以的,但若射杀猎物的时候一时忘形,用了轻功可就麻烦了。 少不了要上前叮嘱几句,道:“你只管保护着皇上,不可贪图猎物。” 肃清帝也坐在马背上,身边是齐麟和方十一郎,听得她这话,方十一郎笑着道:“王妃放心,皇上自有我等保护,王爷尽情大开杀戒便是。” (/ht。 第1482章 肃清帝也没好气地笑道:“朕用得着他来保护?这万林园,朕和你二哥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哪个山头有坑洼,朕都了如指掌。” 丹神医的治疗法子确实管用,短短半个月,肃清帝脸色瞧着红润了些,没像之前那般苍白蜡黄。 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如果不是偶尔的疼痛,他都会以为自己痊愈了。 今日丹神医没有来,但太医院是来了几个人的,说是人多,防着出点意外。 丹神医没来的缘故,自然是不想让官员官眷们都知道,皇上如今离不得丹神医。 大皇子和二皇子由禁军带着,坐在马背上,小小的人儿,背着一张弓,还真像模像样的。 三皇子也被齐芳抱着上了马背,但是他穿着一身红色薄袄,脸颊因为兴奋而绯红,整个人讨喜得紧。 肃清帝一声令下,百马奔腾,儿郎们入山狩猎了。 万林山地动山摇,惊起了鸟雀,纷纷盘旋而起。 宋华菱不放心,自然带着毕铭策马跟着去。 万林山她以前跟着父亲来过,只不过那会儿年少,她也像官眷们一样坐在湖边。 这林子,她还是第一次进来。 这种皇家狩猎场,危险性不高,凶猛的野兽是不会有的。 今日的主角,虽然是皇上,但皇上却想让大皇子和二皇子当主角,所以,入林之后稍作停顿,让大皇子和二皇子拉弓射向不远处被禁在笼子里的山鼠。 大皇子因为紧张,成功拉弓,箭却从马背上滑落,没有射成功,反复两三次,反而是更慌了神,又见父皇和大臣们都看着他,忽地放声哭了起来。 肃清帝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最后一天在宫里练习箭术的时候,他是可以拉弓放箭的,虽然力度不足,但他皇叔特意加训了一场,没中靶,却也落在距离靶不远的地方。 而这一次,山鼠笼子距离很近,只要他能正常发挥,就算射不到山鼠,也会射在笼子附近。 但他紧张,心理素质极差,失败之后也只继续了两三次,便直接大哭。 他哪怕是射不中,只要有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大臣们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现在,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谢壬祈心里也直叹息,昨天便已经交代过,如果他放箭不顺利,不要紧,继续放,哪怕射得手都发酸了也不中,都无所谓,他要说出那句‘我回去勤练,明年一定可以猎到猎物的’,有这份自信,便足够了。 可他就这么哭了。 也显得他这位太子少傅多不称职啊。 肃清帝不管他哭,只叫二皇子射那山鼠。 二皇子应声,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拉弓,再放箭,嗖地一声,一箭扎在了山鼠的身上。 大家都拍手叫好,看着二皇子的眼神也越发欣赏了起来。 只是碍于大皇子还在哭,大家叫了一声好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齐家的人脸色也十分尴尬,尤其是齐尚书,只偏了头过去微微叹气。 “带他回去,不必再让他进林子。”肃清帝冷冷地说。 大皇子被禁军抱了下来,他自觉丢了脸面,委屈加上丢人,他嚎啕大哭的声音穿透了山林,传到了湖边。 皇后正与几位夫人说话,骤然听得哭声,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起身叫了人,“快,去看看大皇子。” 没等兰简姑姑和小太监过去,便只见禁军抱着他大步回来了。 皇后快步过去,检查了一下大皇子,确定没受伤这才放心,只是听他哭得凄惨,便问那禁军,“不是一同去打猎的吗?怎么先带了他回来?瞧他哭得。” 皇后以为他哭是被强行带回来。 禁军禀报道:“是皇上叫微臣把大皇子送回来的。” 皇后脸色一僵,“那怎么行?他是大皇子,自然是要陪在皇上的身边。” “皇上说了,不许大皇子再入林子。”禁军道。 (/ht。 第1483章 皇后闻言,心底一沉,回头看着诸位命妇官眷,只见所有人眼底都透着疑惑和好奇,她僵笑了一声,道:“大皇子身子不适,便来年再进吧。” 说完,给兰简姑姑递了眼神,让她去了解怎么回事,然后牵着大皇子的手回去帐内安抚,大皇子只顾着委屈地哭,什么都说不利索,皇后只听到一句大家都欺负他,连父皇都欺负他。 没一会儿,兰简姑姑便打听清楚回来,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皇后。 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看着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大皇子,她第一次没有觉得心疼,只有心寒。 没有母亲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愚蠢的,只会觉得他是不够努力,再差也只会说一句他是聪明的,只是懒惰。 只要他肯努力,就一定可以迎头赶上。 可现在,她真怀疑自己是生了个蠢货,语气也忍不住带了愠怒,“练了这么多日,你怎么连你弟弟都不如?他比你小三岁啊,他能拉弓射中那山鼠,你却连箭都掉落在地上?你怎么这么愚蠢?啊?” 大皇子见母后也不责备他,哭得更大声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多大的人了,还一直在哭鼻子,这一次好不容易带你出来,你却丢尽了本宫的脸。”皇后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便朝他屁股打了两巴掌。 “娘娘,低声些,外头这么多人呢。”兰简姑姑忙阻止。 皇后气得推开了他,虽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难掩愤怒,“今日人人都瞧着他是这般愚笨的,谁还看得起他啊?北冥王怎么也不看着点儿啊?他不会,就不能手把手帮他吗?本来就只是露个脸的,好,现在脸露了,也丢了。” 门外响起了齐大夫人的声音,“娘娘,臣妇能进来吗?” 皇后心头正不悦,想起娘家的袖手旁观,并不想见他们,但外头人多,若是她连母亲都不见,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娘家闹翻了。 她忍下了怒气,道:“进来。” 兰简姑姑掀开帘子,福身邀请齐大夫人进来。 齐大夫人进来之后,大皇子本来渐渐低下去的哭声,又再扬高起来,猛地扑到了外祖母的怀中,嗷嗷哭个不停。 齐皇后不耐烦地道:“母亲,你说你进来做什么?本来都不哭了。” 齐大夫人蹲下了身子,扶住大皇子的肩膀,道:“外祖母问你,皇祖母可有同你说过,如果遇到挫折,很想哭的时候,怎么办?” 大皇子茫然了一瞬,哭声收住,只剩下抽搭的气声,“皇祖母说,如果想哭了,便在心里默念三次,这事不值得哭,哭了便什么都得不到。” “是啊,默念三次之后呢?皇祖母可教别的?”齐大夫人温声问道。 大皇子抽抽搭搭地说:“有,她说如果遇到问题,就想办法解决问题,自己脑子不够使的,便请教大人,多听别人的意见,如果是学习不好,被太傅打了手心,就要学会笨鸟先飞,人家学一个时辰,我学两个时辰。” 皇后阴沉着脸,“你不是笨鸟。” 她方才还说自己儿子愚蠢,但她自己可以说,别人说,她便不高兴了,哪怕是太后说也不行。 齐大夫人没理会她,只继续问大皇子,“那今日这事,你解决得了吗?需要请教大人吗?你说给外祖母听,外祖母可以给你意见。” 大皇子被她循循引导,说出了自己方才在林子里的事情,“我就是太害怕了,父皇那样盯着我,我手发抖,全身都发抖,压根使不上一点力气,好艰难才把弓拉开的,搭箭的时候不知怎地,脑袋一片空白,皇叔怎么教我的,我全然忘记了,手势不对,箭就这样掉下去了。” (/ht。 皇后闻言,心底一沉,回头看着诸位命妇官眷,只见所有人眼底都透着疑惑和好奇,她僵笑了一声,道:“大皇子身子不适,便来年再进吧。” 说完,给兰简姑姑递了眼神,让她去了解怎么回事,然后牵着大皇子的手回去帐内安抚,大皇子只顾着委屈地哭,什么都说不利索,皇后只听到一句大家都欺负他,连父皇都欺负他。 没一会儿,兰简姑姑便打听清楚回来,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皇后。 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看着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大皇子,她第一次没有觉得心疼,只有心寒。 没有母亲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愚蠢的,只会觉得他是不够努力,再差也只会说一句他是聪明的,只是懒惰。 只要他肯努力,就一定可以迎头赶上。 可现在,她真怀疑自己是生了个蠢货,语气也忍不住带了愠怒,“练了这么多日,你怎么连你弟弟都不如?他比你小三岁啊,他能拉弓射中那山鼠,你却连箭都掉落在地上?你怎么这么愚蠢?啊?” 大皇子见母后也不责备他,哭得更大声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多大的人了,还一直在哭鼻子,这一次好不容易带你出来,你却丢尽了本宫的脸。”皇后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便朝他屁股打了两巴掌。 “娘娘,低声些,外头这么多人呢。”兰简姑姑忙阻止。 皇后气得推开了他,虽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难掩愤怒,“今日人人都瞧着他是这般愚笨的,谁还看得起他啊?北冥王怎么也不看着点儿啊?他不会,就不能手把手帮他吗?本来就只是露个脸的,好,现在脸露了,也丢了。” 门外响起了齐大夫人的声音,“娘娘,臣妇能进来吗?” 皇后心头正不悦,想起娘家的袖手旁观,并不想见他们,但外头人多,若是她连母亲都不见,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娘家闹翻了。 她忍下了怒气,道:“进来。” 兰简姑姑掀开帘子,福身邀请齐大夫人进来。 齐大夫人进来之后,大皇子本来渐渐低下去的哭声,又再扬高起来,猛地扑到了外祖母的怀中,嗷嗷哭个不停。 齐皇后不耐烦地道:“母亲,你说你进来做什么?本来都不哭了。” 齐大夫人蹲下了身子,扶住大皇子的肩膀,道:“外祖母问你,皇祖母可有同你说过,如果遇到挫折,很想哭的时候,怎么办?” 大皇子茫然了一瞬,哭声收住,只剩下抽搭的气声,“皇祖母说,如果想哭了,便在心里默念三次,这事不值得哭,哭了便什么都得不到。” “是啊,默念三次之后呢?皇祖母可教别的?”齐大夫人温声问道。 大皇子抽抽搭搭地说:“有,她说如果遇到问题,就想办法解决问题,自己脑子不够使的,便请教大人,多听别人的意见,如果是学习不好,被太傅打了手心,就要学会笨鸟先飞,人家学一个时辰,我学两个时辰。” 皇后阴沉着脸,“你不是笨鸟。” 她方才还说自己儿子愚蠢,但她自己可以说,别人说,她便不高兴了,哪怕是太后说也不行。 齐大夫人没理会她,只继续问大皇子,“那今日这事,你解决得了吗?需要请教大人吗?你说给外祖母听,外祖母可以给你意见。” 大皇子被她循循引导,说出了自己方才在林子里的事情,“我就是太害怕了,父皇那样盯着我,我手发抖,全身都发抖,压根使不上一点力气,好艰难才把弓拉开的,搭箭的时候不知怎地,脑袋一片空白,皇叔怎么教我的,我全然忘记了,手势不对,箭就这样掉下去了。” (/ht。 皇后闻言,心底一沉,回头看着诸位命妇官眷,只见所有人眼底都透着疑惑和好奇,她僵笑了一声,道:“大皇子身子不适,便来年再进吧。” 说完,给兰简姑姑递了眼神,让她去了解怎么回事,然后牵着大皇子的手回去帐内安抚,大皇子只顾着委屈地哭,什么都说不利索,皇后只听到一句大家都欺负他,连父皇都欺负他。 没一会儿,兰简姑姑便打听清楚回来,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皇后。 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看着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大皇子,她第一次没有觉得心疼,只有心寒。 没有母亲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愚蠢的,只会觉得他是不够努力,再差也只会说一句他是聪明的,只是懒惰。 只要他肯努力,就一定可以迎头赶上。 可现在,她真怀疑自己是生了个蠢货,语气也忍不住带了愠怒,“练了这么多日,你怎么连你弟弟都不如?他比你小三岁啊,他能拉弓射中那山鼠,你却连箭都掉落在地上?你怎么这么愚蠢?啊?” 大皇子见母后也不责备他,哭得更大声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多大的人了,还一直在哭鼻子,这一次好不容易带你出来,你却丢尽了本宫的脸。”皇后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便朝他屁股打了两巴掌。 “娘娘,低声些,外头这么多人呢。”兰简姑姑忙阻止。 皇后气得推开了他,虽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难掩愤怒,“今日人人都瞧着他是这般愚笨的,谁还看得起他啊?北冥王怎么也不看着点儿啊?他不会,就不能手把手帮他吗?本来就只是露个脸的,好,现在脸露了,也丢了。” 门外响起了齐大夫人的声音,“娘娘,臣妇能进来吗?” 皇后心头正不悦,想起娘家的袖手旁观,并不想见他们,但外头人多,若是她连母亲都不见,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娘家闹翻了。 她忍下了怒气,道:“进来。” 兰简姑姑掀开帘子,福身邀请齐大夫人进来。 齐大夫人进来之后,大皇子本来渐渐低下去的哭声,又再扬高起来,猛地扑到了外祖母的怀中,嗷嗷哭个不停。 齐皇后不耐烦地道:“母亲,你说你进来做什么?本来都不哭了。” 齐大夫人蹲下了身子,扶住大皇子的肩膀,道:“外祖母问你,皇祖母可有同你说过,如果遇到挫折,很想哭的时候,怎么办?” 大皇子茫然了一瞬,哭声收住,只剩下抽搭的气声,“皇祖母说,如果想哭了,便在心里默念三次,这事不值得哭,哭了便什么都得不到。” “是啊,默念三次之后呢?皇祖母可教别的?”齐大夫人温声问道。 大皇子抽抽搭搭地说:“有,她说如果遇到问题,就想办法解决问题,自己脑子不够使的,便请教大人,多听别人的意见,如果是学习不好,被太傅打了手心,就要学会笨鸟先飞,人家学一个时辰,我学两个时辰。” 皇后阴沉着脸,“你不是笨鸟。” 她方才还说自己儿子愚蠢,但她自己可以说,别人说,她便不高兴了,哪怕是太后说也不行。 齐大夫人没理会她,只继续问大皇子,“那今日这事,你解决得了吗?需要请教大人吗?你说给外祖母听,外祖母可以给你意见。” 大皇子被她循循引导,说出了自己方才在林子里的事情,“我就是太害怕了,父皇那样盯着我,我手发抖,全身都发抖,压根使不上一点力气,好艰难才把弓拉开的,搭箭的时候不知怎地,脑袋一片空白,皇叔怎么教我的,我全然忘记了,手势不对,箭就这样掉下去了。” (/ht。 第1484章 皇后气得直跺脚,“你怎么能忘记呢?你父皇和皇叔都在,你怕什么?你紧张什么?” 齐大夫人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以母亲的身份说道:“该教的时候不教,该训的时候不训,这会儿说这些有用吗?” 皇后一听又是责备,不禁烦躁得很,“那您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扭转颓势,现在皇上不让他进林子,今日德妃的儿子出尽风头了,你满意了吗?你有办法便说出来,若只是来哄她几句,实在没有必要。” 她始终对娘家有怨。 齐大夫人温声对大皇子说:“等你父皇狩猎回来,趁着文武百官都在,你便去跟他说,你自知天资不算聪慧,往日也懈怠偷懒,但经此失败,你已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从今往后一定端正态度,好好跟太傅和皇叔学习,定不辜负皇祖母和父皇的悉心栽培,请父皇和诸位大臣监督你。” 皇后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疯了?让他在皇上和文武百官面前承认自己天资不聪慧,还懈怠偷懒,你是嫌他还不够丢人吗?还要他再去丢一次?” 齐大夫人平静地道:“掩耳盗铃没有用,他是什么样的水平与资质,大家都看得到,那些大臣什么没见过?精得很,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真诚一些,大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检讨从而改过,反而能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不必,不用你教!”皇后烦躁地挥手,“你出去吧。” 齐大夫人还想说点什么,皇后便已经冷冷地道:“套用你方才的话,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不帮,如今来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有什么用?不需要,走吧。” 齐大夫人怏怏而出。 皇后坐了下来,扶着额头哭了起来。 看到她哭,大皇子本来忍着的眼泪,又扑簌扑簌地掉,只是这一次想起了皇祖母的话,不敢再哭出声来了。 掉了一会儿眼泪,便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扭转局面。 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好法子,但总归要出去应酬应酬,免得大家只知道有德妃和淑妃,不知道还有她这皇后。 她让兰简补了妆容,调整神色,瞥了大皇子一眼,冷冷地道:“擦干眼泪,跟本宫出去见人,再去与那些世家小公子们玩一玩,但不可欺负了别人。” “我不去,我才丢了那么大的人,我才不去。”大皇子眼泪还挂在脸上,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什么人都不想见。 皇后阴沉着脸,“必须出去,你自己的前程不好好经营,指望谁啊?” 说完,一把抓住他的手便拖了出去。 一出去,便见湖边坐着的人眸光全部投了过来。 大皇子心里正是脆弱敏感的时候,便觉得大家都在耻笑他,当即用力甩开皇后的手,大步朝林子跑了进去。 皇后见状,气得脸色发青,真是丢尽了脸面,想着叫他回来也是这般任性,便干脆叫人跟着他在林子附近走走,让他平复心情再带回来。 陆臻刚好巡逻完,听得说大皇子自己往林子里跑了,忙问带了什么人去的,听得只有两个小太监跟着,当即便策马入林追去了。 今日狩猎,林子开放,虽没有凶兽,但万一遇到野狗山猪什么,也是极危险的。 至于在场的命妇官眷,其实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只知道大皇子进了林子,又哭着回来,这会儿撒腿跑了,大家也觉得顶多是小孩子气性。 大家关心的还是今日谁能猎到最多猎物。 淑妃和德妃恭妃她们则抓紧和娘家人说话,谈论家长里短。 虽然说命妇可以入宫请安,但一家子团聚在一起的日子,实在是难能可贵。 李夫人会跟淑妃说工坊的事情,淑妃不怎么关心,但面子上的事情她很乐意做,知道莫娘子绣工出色,便订了两身夏衣。 (/ht。 第1485章 德妃较之淑妃,较为平易近人,宽仁友善,所以纵然她和家人一起,也不断地有人来跟她请安聊天,她一并和蔼对待,偶尔赐下小礼物给贵女们,引得大家十分欢喜。 皇后这边也有不少人来,她到底是中宫娘娘,位份尊贵。 皇后依旧觉得自己是众星拱月,方才的不快都暂压在心底,与大家热络地聊着。 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借着这难得的机会,要么攀关系,要么留意贵女们,为族中儿郎相看。 皇后要笼络人心,所以今日她也带来了许多赏赐,赐给了贵女们,打造一副亲厚的贤后模样。 不多时,便有禁军来报,说皇上猎到了一只野猪,开了个好头。 皇后特别高兴,借着这由头又赏赐了一通。 兰简姑姑笑着道:“本以为会是北冥王先猎到,殊不知皇上神武,竟得了头彩呢。” 众人也都说着吹捧的话,一时气氛也都活络了起来。 不过,许多人心里也都有数的,这第一只猎物,定然是要皇上先得到,之后才能百花齐放。 不过,猎到野猪这样大的猎物,也是值得高兴的。 之前说皇上病了,如今看来应是大好。 皇后高兴归高兴,却见大皇子这么久没回来,也有些担心了,差人再去找找。 宋华菱在巡逻的时候看到了大皇子的,他猫着腰钻过围栏,先再度进猎场里去,被宋华菱逮了个正着。 林子里头也分内外,在围栏外也是有危险的,有毒蛇出没,但要追上大队伍,就要进围栏里头,那才有真正的猎物。 宋华菱领着他的后领子,“怎么自己钻进来了?你身边没人跟着吗?” 大皇子一双眼睛还红肿着,但在宋华菱面前不敢哭了,老实地回答,“他们追着我,我才不搭理他们,被抓回去,母妃要训我的。” “那你跑去跟别人玩就是了,为什么要跑回林子?”宋华菱带着他到岩石上坐下,问道。 大皇子垂着头,嗫嚅道:“我想求父皇再给我机会试一次。” 宋华菱看着他,确实在太后的教育下,他骄纵跋扈的性子改变了许多。 但承受能力和心理素质都还是很差的,加上懒惰惯了,始终无法端正态度。 宋华菱声音也不免柔和了些,“为什么想再试一次?你不怕再一次失败吗?” “我怕,但是,我想努力克服,”他捏着衣袖,吸吸鼻子,努力忍住眼泪,“我不想让皇祖母和父皇失望,我也不想被人耻笑。” 宋华菱坐在他的身边,道:“你能这样想很好的,但这一次无所谓,你失败了,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不够努力,回头跟皇祖母和你父皇认错,接下来你便好好跟着皇叔练,你年纪还小,错了可以改,可以继续努力,你要相信,努力会有回报的,或多或少,或迟或早。” 大皇子抬起头,有些奇异地看着她,“外祖母也是这样同我说的。” “因为,这是真正的道理。”宋华菱说。 大皇子沉默了半晌,又有些郁闷,“但我现在就比二弟差,我努力,二弟也会努力,我比不过他。” 宋华菱道:“你不用跟任何人比,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只需要跟昨天的自己比,你要学会相信自己,学会坚持,当你想要放弃的时候,你就跟自己说,不如再坚持一下吧。” 宋华菱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她不会哄小孩,但知道皇上一直都没放弃他,便多说几句,希望他真的能有所改变。 (/ht。 第1486章 她觉得,皇上其实对他的要求真不高,只要态度有了,别的都好说。 过了一会儿,陆臻找来了。 见到宋大人跟大皇子在一起,他才放心,道:“宋大人,要赶紧将大皇子送回去才行,以免皇后娘娘担忧,她已经差人在找了,只是那几个小太监不敢钻入围栏,在外头喊呢。” 大皇子明显有些抵触,不想回去。 宋华菱道:“母后疼你,会担心你的,回去吧。” 大皇子嘴巴一撇,“她骂我,才不是真的疼我呢,她是坏人。” 宋华菱有些讶异,望着他,皇后疼他甚至宠溺他,按说他是能感受得到的。 如今不过骂了两句,便成坏人了? 不过,回想起自己在万宗门的时候,她便明白了。 在万宗门的时候,师叔怎么骂她罚她,她都不敢有怨言,但师父若是说两句重话,她也委屈巴巴地说师父是坏人。 师叔当时还幸灾乐祸地跟师父说,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一味宠溺的结果,便是自贬了地位和威信。 不同的是,师父对她的宠溺与皇后对大皇子的宠溺不同。 师父便是再宠着她,该学习时要学习,要练武时练武,心疼但也硬得起心肠。 而皇后…… 宋华菱觉得,皇后可能幼时学习辛苦,如今她贵为皇后,大皇子占了皇嫡长子的身份,便不要大皇子再吃她以前吃过的苦了。 人都是很容易在孩子的身上投射自己的童年。 宋华菱再安慰了几句,便叫陆臻将他带了回去。 不情不愿的大皇子,到底是没敢拂逆婶母的话,耷拉着小脑袋跟陆臻走了。 宋华菱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他跋扈地欺负瑞儿时候的情形,其实他有改变的,太后的亲自教导,是有成效。 陆臻将大皇子送回去,没跟皇后说他偷偷进了围栏,只说是宋大人发现了他。 皇后见他衣裳脏兮兮的,衣摆也沾满了苍耳子,便起身带着他进了帐内,让兰简姑姑给他换衣裳。 方才虽在应酬,但心里一直记挂着他,怕他闯了祸,也怕他出事。 如今见他安全回来,一颗心才落地,也舍不得再说了,等他换了衣裳,便给兰简递了个眼色,兰简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给他端来了水,道:“大皇子先喝口水吧。” 跑了一通,大皇子也口渴了,接过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 只是喝了这茶水,没过一会儿,大皇子便开始腹痛,随即腹痛更甚,更伴随了呕吐。 皇后派人传了随行的金太医来,金太医诊脉之后问症,然后道:“应是吃坏了肚子,今日吃过什么?可是现在才有的症状?” 大皇子只顾着肚子疼,哪里能回答? 兰简姑姑道:“今日一早出发时便说是有些腹痛了,但并不严重,只说全身无力。” 她回想了一下,道:“对了,今早大皇子吃了几块桂花糕,是我昨日做的,怕是放久了,坏了也不定。” 林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些药丸来,道:“先让大皇子服下,等今晚安置的时候,再开些汤药,服两三日便可彻底无事了。” “好,有劳金太医了。”兰简姑姑说。 她接了药,先给大皇子服下一颗,大皇子疼得脸上彻底没了血色,青白一片。 金太医犹豫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兰简姑姑却已经福身道:“奴婢送您出去。” 说完,往他袖袋里头塞了一锭金子。 金太医微微叹气,拱手告退。 大皇子传了太医,命妇官眷们定是要来问候一番的。 听得说大皇子今日一早便已经不适,且全身无力,呕吐腹痛,大概也明白为什么会发挥失常了。 不过,大皇子从林子里被送回来的时候,皇后便说了他不适,怎地身子不适还来狩猎? (/ht。 第1487章 其实皇家之事,大家都不会特意去深思。 尤其大皇子年纪还小,便今日失利也算不得要紧事,到底是中宫出的,以后何等尊贵,岂会以一件小事来定胜败? 如今见他疼得难受,大家纷纷建议说要用些什么药,有带了药油的拿出来,让揉一下肚子。 就连淑妃和德妃她们也都进来问候,毕竟是带着皇子公主出来的,随行也肯定带了些药,见大皇子如此难受,便都一并献上。 皇后自然是不会用的,她目的只要他们进来见过大皇子如今的情况,回去自然也会跟自家老爷说的。 总之,今日的失败要有个解释,有个说法,让大家都知道他并非无能,只是因为身子不适。 大家问候了一番,便都出去了,唯有齐大夫人想留下亲自照顾,被皇后请了出去。 兰简姑姑心疼地给大皇子揉着肚子,另一只手偷偷抹了眼泪。 给大皇子端的那杯水,里头放了微量的毒粉。 这毒粉本来是用来驱蚊驱毒虫的,过量服用会致命,但分量少的话,就只会腹痛呕吐,金太医应是能看出来的,但金太医懦弱胆小又贪钱,他是不会说的。 这是娘娘临急想的法子。 “过一会儿就好了。”皇后神色复杂地坐在一旁,看到儿子这般遭罪,她也心疼,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 兰简姑姑没有做声,给大皇子揉了一会儿腹部,便煮药去了。 金乌渐落,狩猎队伍兴致勃勃地归来。 大家本以为北冥王会是猎得最多的人,殊不知,他竟然空手而归。 收获最多的,竟然是方十一郎。 没有猎到鹿子,淑妃笑着摇头,“看来,本宫这彩头是送不出去了啊。” 她想用鹿皮给三皇子做一双鹿皮靴子,但听闻猎到了狐狸,想着做个狐裘小披风也不错的。 肃清帝显然兴致很高,一点都没有受到大皇子失利的影响,甚至仿佛已经忘记了那件事情。 二皇子从马背上下来,显得十分疲惫,但依旧含着笑朝德妃走过去,他自然只是跟在大队伍后面见识,没打到任何的猎物。 德妃笑着牵住他的手,“累吗?” "不累,好玩得很呢。"二皇子说。 那边,三皇子精力旺盛得很,朝淑妃飞奔过去,手里还抓着一把小野花,“母妃,快看看我采的花好看不好看?” 淑妃一把抱住他,嘴角含了嗔怪,“咋咋呼呼的,也不怕摔倒了。” 三皇子把花献给母妃,一路回来其实都已经七零八碎的,只有那么两三朵保护完好。 虽然七零八碎,但几种颜色堆在一起,还挺好看。 淑妃只认得野菊和酢浆草的花,其他的全然不认得,她拿出野菊和酢浆草,其余的递给旁边的人道:“先带三皇子下去洗手洗脸,再找太医看看有毒没有,若有毒的,赶紧给三皇子服下解毒丸。” “是!”淑妃身侧的归嬷嬷领命下去了。 淑妃所出的三公主走过来,拿起手帕就朝弟弟的脸上擦拭着,“瞧你这小脏猫,今日跟着父皇,可打到什么猎物了?” 三皇子惊奇地瞪大眼睛,“姐姐得轻易,皇叔都打不到,我能打到吗?我还小呢。” 肃清帝被大臣簇拥着走过来,听到这话,笑着道:“唷,合着你长大了便能打到了?” 三皇子笑得眉目弯弯,“那当然,儿子回去一定会勤练箭术,明年父皇再带儿子来,儿子就能猎到了。” (/ht。 第1488章 肃清帝开怀大笑,“好,好,能力不足,但志气可嘉。” 大臣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纷纷附和着夸赞三皇子志气可嘉。 皇后刚出来,看到这一幕,眼底尽是晦暗,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行至,趁着大臣们都在,道:“大皇子今日失利,实是丢脸了,只是他今日一早便腹痛不适,身子发软,已经请过太医,开过药了。” 肃清帝眉目蹙起,“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的话,说是吃坏了肚子,如今吃了药,已经好些了。”皇后连忙回答说。 肃清帝淡淡地道:“皇后便好生照顾着吧。” “是!”皇后偷偷看了一下其他人的神色,虽都瞧不明白,但皇上看着也不像很生气的样子,这事算是过去了吧? 她扬起微笑,正想着恭喜皇上打到野猪,却又听得他说:“今日失利,与他是否身子不适无关,打不到就打不到,日后勤练便是,倒是打不到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皇后的笑容僵在了唇边。 皇上把他赶出林子,是因为他哭哭啼啼? 今日不是特意叫他们来比试比试吗? 齐皇后呆愣了一下,以为皇上是不信,便转身去吩咐人把大皇子搀扶出来。 大皇子在瑞儿和兰简姑姑的搀扶下走出来。 瑞儿回来一听说大皇子不舒服便立刻去看望了,他是大皇子的伴读,虽然两人曾有过不愉快,但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也建立了感情。 大皇子好了很多,但面容依旧苍白,全身乏力。 他看到父皇的时候,眼底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想起了婶母和外祖母的话,他忽然就鼓起勇气上前去,噗通跪在了父皇的面前。 “父皇,儿臣以前偷懒耍滑,不好好跟着皇叔练习箭术,以致今日丢了脸,令父皇蒙羞,儿臣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好好跟着太傅学习,跟皇叔习武,不再让父皇失望的。” 肃清帝听了这话,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道:“好,你要记得自己今日说过的话,诸位大臣也可都听着呢。” 大皇子眼底渐渐有了光芒,道:“儿臣知道,儿臣再也不会了。” “起来吧。”肃清帝唇角微弯,“端正好你的态度,学习可循序渐进,只要你肯努力,总会有进步的。” “是,儿臣受教。”大皇子规规矩矩地磕头,才在瑞儿的搀扶下起来。 齐皇后眼底有些怔惘,但也微微松了口气。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殊不知春狩结束回宫之后,兰简姑姑急急忙忙跑回来,禀报说金太医被传了去御书房问话。 齐皇后猛地站起来,脸色发白,“那日,他诊脉能诊出来吗?” “应该是能的。”兰简姑姑也担忧,“毕竟,那药是有毒的,中毒和吃坏肚子,应是能分清楚的,而且他给的方子和药丸也对症。” 齐皇后心头一阵慌乱,“这如何是好?他会说吗?” 兰简姑姑想了想,道:“他收了一锭金,不会主动说,但若是皇上看出了端倪,问起来了,他怕是也不敢隐瞒。” 齐皇后回想起皇上在狩猎场湖边的态度,也不像是看出端倪的样子,还表现得特别满意呢。 莫非是有人说了什么? “皇儿说,他跑出去之后见过陆臻和宋华菱,莫非是他们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 “应该不会的,他们也不知道情况。”兰简姑姑迟疑了一下,道:“其实那日大皇子去猎场的时候,精神抖擞,也没有不适的样子,可能皇上想起来觉得不对劲,这才叫金太医去问的?” 皇后失神坐下,临时用药,本是权宜之计,所以并未思虑周全。 想着能瞒天过海就行了。 如今想想,确实是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怀疑的。 她忽然懊悔至极,“早知如此,真按母亲所说的办就好了,也省得遭罪一场。” (/ht。 第1489章 皇后忐忑不安地等了两日,也没什么事发生。 兰简姑姑私下去太医院找过金太医,但金太医家中有事,告假了几日,因此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皇上面前说过什么。 只是没有禁足令传来,齐皇后的担心便少了许多。 又过了几日,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她也就彻底放心了,想来金太医是没有对皇上说什么。 皇上召他问一次,他没说,之后也不会提起,毕竟,他也是收了一锭金子的。 不过,渐渐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她每日差兰简送过去给大皇子的吃食,他都一口不沾。 一开始大皇子说肚子还有些不舒服,皇祖母让他吃清淡些的,她觉得正常。 但都这么多日了,他身体也没事了,怎还不吃? 她隐隐觉得不安,决定等晚些去给太后请安,顺便送些吃的给他,同他说说话。 酉时末,她便到了慈安宫。 她知道这个时辰,大皇子应该是用了晚膳,然后准备做功课的。 到了慈安宫外,见到福公公,才知道他去了练马场练习马术。 福公公告诉她,大皇子如今每日下了课,都会先去练马,练完才回来用膳的。 皇后有些诧异,“等练完再吃?岂不是饿坏了身子?” 福公公道:“娘娘放心,太后差奴才申时给他送点心和汤水,饿不坏的。” 皇后微微蹙眉,她也是申时差人给他送点心的,但他都以肠胃不适为由,推却了。 “那本宫去练马场找他。” “皇后娘娘。”福公公平静地阻止,“太后说了,大皇子在书房和在练马场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包括您。” “为何?”皇后眉心一跳,语气瞬间疾厉。 “这是太后的吩咐,奴才只是转述。”福公公依旧平静,“您要是想知道为什么,可以进去问问太后娘娘。”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请安的。 但若说去问太后,皇后的心里总是有些忐忑。 进了殿中去,太后手执一卷书正看得认真,昏黄灯光映照着她鬓边白发,竟似苍老了许多。 皇后跪下请安,太后也仿佛是没听见,没让她起来。 太后真不是磋磨儿媳的恶婆婆,这样的态度,已经让皇后心慌不已。 她沉不住气,没办法静静地等待太后搭理她,跪前了一步,问道:“母后,听福公公说,以后大皇子上课和习武的时候,任何人不得前往探望,连臣妾这个做母后的也不能去,这是您的意思吗?” 太后的眸子从书卷上移开,凉意便转到了皇后的脸上,“这是哀家的意思。” 皇后听她好歹是愿意搭理了,忙道:“那他习武回来,也要忙着吃饭梳洗,臣妾若再来找他说话,岂不是……” 没等她说完,太后便打断了,“那你就别来。” 冷冰冰的五个字,像一盆冷水兜头兜脑朝皇后泼了下来。 她微愣,眼底噙泪,声音也不自觉颤抖起来,“母后是要臣妾与他断了母子情分吗?您也为人母,怎么忍心啊?” 太后把书卷放下,望着她,眼底充满了疲倦,“皇后,哀家对你说的话,你可有一句听得进去的?” 皇后泪水蓄满眼眶,嘴唇颤抖,却难掩委屈,“儿媳不知道哪里犯错了,请母后明示。” “你犯了什么错,皇帝自会去找你。”太后不想与她多说,挥手,打发出去。 (/ht。 第1490章 皇后回到长春宫,并未忐忑太久,肃清帝便来了。 他带着玄铁卫前来,封锁了整个长春宫,只有兰简能留在殿中。 吴大伴手上带来了两样东西,一样便是当日她下给大皇子的祛虫毒粉,毒粉放在桌子上请皇后过目的时候,皇后呆立当场,只觉得满心寒冷刺骨,全身颤抖不止。 兰简姑姑见状,噗通跪下,哭着道:“皇上恕罪,这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娘娘不知情的。” 肃清帝并未理会兰简姑姑说什么,只坐在椅子上,对吴大伴道:“旨意给皇后过目,就不宣了。” 吴大伴诺了一声,展开第二样东西,是一份圣旨。 圣旨送到了皇后跟前展开的,皇后眸光触及,只看了两行,便仿佛是见了猛鬼一般,尖叫一声,“不!” 她跌在地上,慌乱的泪水夺眶而出,嘴里慌乱地叫着,“不,不……” 兰简姑姑不知道圣旨是什么内容,也不敢去看,只是一个劲地磕头,把头都磕破出血了。 肃清帝眸光森冷,“你不惜用毒也要为他挽回颜面,目的不就是要他当太子吗?既然你可以拿他性命来谋夺太子之位,朕便成全你,朕册封他为太子,你以你的性命交换,公平吧。” “不,他是嫡长子,他该是太子的啊,皇上,臣妾纵有错,也罪不至死。”皇后趴着去抱住肃清帝的腿,泪水疯爬了全脸,透出绝望的瞳仁,“皇上,他是臣妾生的,臣妾不会真要害他的,臣妾也是为他好啊。” “为他好,你如愿了啊,他当上太子了啊,你所求的不就在此吗?”肃清帝语气扬高,声音已有压不住的怒气,“既然他的命可以拿来保名声,你何不直接用你的命来扶他问鼎太子之位?也省得再步步为营,苦心筹谋了。” 皇后浑身颤抖,竟不知道如何辩驳,她所求的,真的顺遂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皇后嗓子干哑地就叫着,“皇上,臣妾便有错,也罪不至死啊。” “皇后以性命定国本大事,无罪,还有功呢。”肃清帝冷冷地道。 恐惧一点点侵蚀着皇后的脸,她艰难地抬起头来,泪水模糊了眼睛,她看不清楚皇上的神色,只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气压,叫她闷不过气来。 兰简姑姑扑过来,抬起满是血迹的脸,哭喊着求道:“皇上,一定还有别的选择给娘娘的,对吗?您和娘娘是夫妻啊,是结发夫妻啊。” 肃清帝冷冷道:“你活着一日,朕不会废后,所以你的命和太子之位,你选一样。” 肃清帝带着吴大伴走了,留下了满殿的冰冷和窒息。 齐皇后被搀扶起来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麻木了般,一动不动。 许久,她将脸埋在了掌心上,泪水汹涌而出,呜咽说着,“他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她没得选。 她根本就没得选。 翌日,吴大伴前来,询问皇后是要宣昨晚的旨意,还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齐皇后已经装扮了仪容,眼底的浮肿也用粉覆盖,脸上有温和端庄的笑意,“吴大伴在御前伺候辛苦,进本宫这里喝杯茶,吃些点心吧。” 吴大伴明白了,微微颌首,跟随进殿吃了茶也吃了点心,领受了皇后的好意。 他回去御前禀报,肃清帝听罢,也不意外。 批阅了一会奏章,他抬起头有片刻的怔忡,“朕还以为她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为儿子铺路呢,毕竟,原先那样宠着的,竟也是为了巩固她自己的地位啊。” (/ht。 第1491章 如今几位皇子的事情,肃清帝都会跟谢壬祈说,尤其谢壬祈总在晚间教学,教完之后,会过来陪着他施针。 兄弟聊得多了,隔阂少了,猜疑也少了。 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的,谢壬祈说话真诚,只要不涉及到宋华菱的,基本不会藏着掖着。 近距离看,肃清帝总是能看得清楚的,有什么问题,兄弟间也都会直接拿出来说,不像原先那样只靠着猜测。 但肃清帝认为自己能做出这样的改变,是宋华菱将他骂醒了。 他会懂得以兄长的身份看待谢壬祈,而不仅仅是用皇帝的眼光看臣子。 丹神医施针之后便告退回去休息了,谢壬祈扶着他起来走走,身后只有吴大伴远远地跟着。 夜间的御花园,八角风灯一盏盏地迤逦着淡柔迷离的光线,照得人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谢壬祈听完这事,也没发表什么意见,这事皇上心里有数的,他就不多议论半句了。 果然,肃清帝说完之后,又讥诮一笑,“她也不是愚蠢的,始终是嫡长子,总还是有希望。” 谢壬祈嗯了一声,扶着他慢慢走。 “他这几日态度如何?”肃清帝其实每天都会问一次。 谢壬祈说:“不说脱胎换骨,但比原先用功许多了。” 这是真心话,自从春狩之后,大皇子整个人变了,像是忽然开窍,知晓了自己的天资不好,开始懂得用功了。 而且,是一天比一天用功,他真的把宋华菱的话听进去了,每日都比自己昨天更用功。 肃清帝很满意这个答案,虽然每天都能听到同样的答案,但就是满意。 “那他和瑞儿相处如何啊?”肃清帝又问。 “不错,互相帮助。” 肃清帝眸光悠远,总盼着能他们这一辈能重续他和宋二郎的友情。 “和他两个弟弟呢?”肃清帝再问。 谢壬祈唇角便抿了笑意,“懂得关爱弟弟了,今日小老三从马背上摔下来,他扑过去垫着的。” 肃清帝微微松了口气,“皇家兄弟,至少在年幼的时候,是要互助互爱的,不然随着年岁渐长,感情淡了些,就更不剩多少了。” 肃清帝从中也学到了些,尤其丹神医入宫之后,他时刻被定为成病人,心也软和了。 他甚至有时候想起前事来,都觉得自己荒诞。 怎么会有那些想法呢?这弟弟从小就是他的小尾巴啊。 “朕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桂花糕,每回朕给你带,你都能乐半天。”这个时候,肃清帝就像一个垂暮的病人,说着往昔细碎的事情,一般是想起什么说什么。 自然,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谢壬祈笑了笑,“其实臣弟那时候不喜欢吃桂花糕,总觉得香味过于浓郁,后来吃着吃着才喜欢的。” 肃清帝讶异,“怎么不喜欢?你那时候吃得两颊都鼓起来了,一直嚼嚼嚼的,别提多香。” “那是因为,是皇兄给的。”谢壬祈说道,“想着皇兄喜欢吃的,定然不差,臣弟才慢慢学着喜欢,后来也是真喜欢了。” 肃清帝轻呼了一声,失笑,“原来是这样啊,但告诉你一个秘密,朕就是不喜欢,才总是给你吃,后来见你吃得香,才试着吃一些,慢慢地也就喜欢了。” 他有些唏嘘,不怎么美好的开端,最终归于美好。 (/ht。 第1492章 北冥王府,宋华菱和辰辰也在教小明曦和王之语习武,主要是辰辰教小明曦,宋华菱和王之语只是在一旁作陪的。 京卫府其实也很忙,但日子似乎一下子就慢下来了,让人心境也随之平静。 不管这种没有猜忌的日子能过多久,反正过一日,就享受一日。 她唯一担心的是师弟的身体,如今虽说渐渐好转,到底是元气大伤,日日这般辛劳,早出晚归的,饮食不规律,吃药也不定时,没能好好养着,终是让人挂心的。 馒头从回廊走过来,站在宋华菱的身边,道:“滋滋说今晚不回来了。” “嗯。”宋华菱点头。 虽没明说,但宋华菱知道她去重操旧业了。 这事,她们私下是不会讨论的。 倒是说过一句话,横竖也手染过血腥的,那不妨让恶人的血把自己的灵魂滋养得更鲜红些。 所以,她到底是去帮官府找证据,还是直接手刃因证据不足而无法入罪的恶人,玄甲军指挥使宋华菱不过问的。 她们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总是把行侠仗义挂在嘴边,纵然这个一直是他们几个的理想。 但她现在无法定义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行侠仗义,是黑是白是灰,总之看到有罪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这就足够了。 馒头和她坐在一起,看着辰辰教明曦,笑道:“明曦真的像辰辰小时候,力大无穷,又精力旺盛,不过平心而论,明曦比辰辰更有天赋,她以后说不准就是第二个你了。” 宋华菱望过去,明曦出手极快,拳成幻影,却能感受那种拳拳到肉的重量感。 大力旋风,是馒头给她取的外号。 宋华菱挽唇,畅想着明曦的未来,她会成为女将,还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侠女呢? 谢壬祈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坐下来便搂了宋华菱入怀,馒头站起来嗔怪道:“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模样真叫人眼酸。” 宋华菱把头枕在谢壬祈的肩膀上,笑容仿若桃花,“那你赶紧滚去。” “滚滚滚,不妨碍你们。”馒头过去带着孩子们一起练,留他们夫妻继续酸吧。 “该吃药了。”宋华菱蹭着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冷冽的松香味道。 “吃过了,丹伯父叫药童给我在宫里煮了。”谢壬祈说。 宋华菱直起头,有些警惕,“那皇上会知道你的情况。” “他只知道我不能人道。”谢壬祈幽怨地说。 宋华菱扑哧笑了,“你这样跟他说啊?” “是丹伯父说的。”谢壬祈更是幽怨了,“昨儿端药来,有我一份,皇上便问了,丹伯父便说是为我重振雄风用的,说男人要有个男人的样。” 其实他觉得自己可以的,只是华菱说丹伯父一日没说可以,那就是不可以。 宋华菱挠着他的掌心,笑说了句,“真可怜,皇上是高兴还是觉得你可怜?” 毕竟,他原先便说过不希望他们有子嗣的,现在这样不正合意了? 谢壬祈揉着她的发髻,“皇上什么都没说,只用可怜同情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许久。” 宋华菱从袖带里掏出一颗梅子干,塞他嘴里,“慢慢养着,会好的。” 自从他成了药罐之后,她便总是随身携带些解苦的蜜饯干果,随时给他塞上一粒,驱散口腔里的苦涩味道。 谢壬祈最近吃得牙齿都发酸了,但好过嘴里一直残留的苦味。 风灯摇曳,照着那边认认真真的练武少女,也照着靠在夫婿身边的明媚女子。 (/ht。 第1493章 流火七月,西京国书抵达。 西京皇帝禅位,冷玉长公主登基临朝称制,改国号为元新,邀请商国派出使臣前往参加登基仪式,再商讨边线问题。 元新帝已经登基了,所以参加登基仪式只是一个由头,真正要谈判的还是边线问题。 当初西京使者团来到商国,最大目的还是边线,因内乱搁置,应也是元新帝心里最大的惦记。 所以现在她一登基,便立刻重启谈判了。 早朝上,大家都一致认为仇怨已消除,现在的谈判两国都处在同一对等位置,所以该坚持的便坚持。 边线问题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只要确保不开战就行了。 皇上钦点了秦王,兵部尚书李德槐与鸿胪寺卿带使者团前往。 秦王本来就不入朝,什么事都不懂得的,但他是亲王身份,派他随去以示尊重。 宋华菱也跟随前往,她是作为玄甲军指挥使带人沿途护送,起安保作用。 是谢壬祈举荐她的,因为去西京会途经成凌关,且在成凌关暂做停留,问清楚两国交战以及西京目前大概情况的。 而华菱便能够与外祖父一家团聚数日。 皇上旨意下达的时候,宋华菱都高兴坏了,立刻带着沈万紫辰辰她们出去买买买。 虽然每年都会往成凌关送礼物,但哪里有自己亲自带去的好? 至于护卫队伍带谁,便留给毕铭和陆臻去选人,她此番只想假公济私,以及好好感谢一下师弟为她争取到的差事。 其实,便是谢壬祈不举荐,肃清帝也想派宋华菱前往。 毕竟,西京女帝登基,商国派出女官前往庆贺,也是美事一桩。 肃清帝还私下跟谢壬祈戏谑了句,“横竖你也要调养身子,王妃离开几个月也好,省得你总是心猿意马的,不能好好养身。” 谢壬祈也半真半假地回了句,“也是,身子得好好养着,不然怎么繁衍王府子嗣?” 肃清帝白了他一眼,笑了,他们如今说起这话题来,倒是也没什么芥蒂了。 丹神医同他说了句话,他觉得有道理的。 他说想得太多的人,很难长命。 为什么历朝历代长寿的皇帝少见?本来当皇帝就要殚精竭虑,比寻常人思虑更多,耗费心神,肝气郁结,肝不藏血便百病生。 若治病时还想着想那,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又为他生气又为她生气,便等同是自己一步步走向阎王殿。 干脆地什么都不想,该看的折子看了,要解决问题就交给满朝臣子,否则岂不是叫他们白吃俸禄了? 所以,他如今是当真看开了许多。 他最看重的是太子之事,大皇子已有很大的进步,幸好他还能再看着他好一些,再好一些。 如此,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能想得这样通透,实在是每日丹神医在他的身边,跟他说了许多人生的道理,这些道理他原先也是知道的,但从权威的人嘴里说出来,总归不一样。 他的命是丹神医吊着的,所以丹神医的药是权威,丹神医的话也是权威。 使者团出行之前一日,肃清帝传召宋华菱入宫,谢壬祈和丹神医也陪在身侧。 肃清帝说:“朕有句话要你带给萧大将军的,朕感激他和萧家为商国所做的一切牺牲,朕永远不会忘记萧家,相信天下臣民也会将他们铭记在心,来日史书记载,萧大将军也将是我商国英雄名将。” (/ht。 第1494章 换言之,原先的革职除名,都只是暂时的,萧大将军的丰功伟绩,定会记录在史册。 宋华菱知道外祖父不在乎这些,是非功过自有百姓和后世评定,但皇上这话,相信会让外祖父高兴的。 临行前夕,宋华菱带着谢壬祈先去给太妃辞行。 因着明日很早便要出发,太妃还没这么早起来,便干脆晚上辞行了。 太妃早知晓她要去西京,开始的时候不了解情况,只觉得皇帝这旨意有些过了,长途跋涉的差事,非她不可吗? 但后来听得沈万紫说,此行去主要是想见见外祖家的人,她才微微叹息了句,“人生最痛,莫过于与亲人的生离死别,人生最喜,也莫过于与亲人久别重逢。” 这话她是对沈万紫说的,自然不会当着宋华菱的面说。 因为,对别人说是感叹,对宋华菱说,是伤口上撒盐,她如今也疼爱这儿媳妇,舍不得叫她难受半分的。 如今,看着来辞行的儿媳妇,她心里也微微感慨,想当初她是一千个一万个反对这门亲事,很不喜欢宋华菱,不喜欢的原因也很简单,二嫁的,怎配得起她那高山雪松般清贵的儿子? 后来她对这儿媳妇是又怕又感动,这人凶啊,但真护着她的。 如今感情建立之后,自然就剩下心疼爱惜了。 “哀家也备下了些礼送给你萧大将军一家的,已经叫人装上马车了,你记得跟哀家像他们带句问候,希望他们都身体康健,事事顺遂。” 宋华菱道:“多谢母妃,也愿母妃身体康健。” 慧太妃瞧了她一眼,心想这儿媳妇委实没有沈万紫嘴甜的,愿她康健固然是好的,但既然都愿了,为何不多愿一点? 别人说好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哪里只有四个字? 再看了一旁站着像松树般岿然不动的儿子,她顿时觉得也没什么好吐槽的,他更木。 来请安就说一句“儿子来给母妃请安”,别的不多说。 慧太妃叮嘱了几句她路上注意的事项,便叫他们早些回去歇息,免得耽误明日一早的行程。 夫妇告退而出,回了梅花院。 宝珠已经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了,她此番要跟着去的,同去的还有沈万紫和辰辰。 宝珠心里也激动,她知道姑娘想去成凌关许久了,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所以不能成行。 现在总算如愿了。 收拾好她便把东西放马车上去,回头便见姑爷和姑娘回来了,她笑容满脸地迎了出去。 “宝珠,你怎还不回去休息?”宋华菱刮了她脸颊一下,笑着道:“要是明日起不来,我可不等你。” “奴婢这就去了,绝不会让王妃等奴婢的。”宝珠连忙说。 不去可不成,她实在不想和姑娘分开太久的。 只是还不能去睡,梁嬷嬷和瑞珠她们在做点心,说是明日给王妃带路上吃的,她也有得吃,自然要去帮忙。 她笑嘻嘻地告退而去,脚步都比往日轻盈了许多。 连谢壬祈都说:“许久不曾见宝珠这般活泼高兴了。” 宋华菱眸子暗淡了几分,“她是将我的家人当成了她的家人。” 谢壬祈道:“我见你也是将她当做了亲妹妹看待的,怪不得她不愿意外嫁。” 宋华菱坐下卸了钗环,“便是嫁出去,那也是在京城,我舍不得将她嫁得太远。” 谢壬祈在身后圈着她的脖子,脸凑上来贴着她,声音不舍,“你这一去,起码也要三个月才能回来,真恨不得和你一同去,估计外祖父他们也以为我会陪着去,结果我没去,不知道他们会否怪罪。” 宋华菱贴紧他些,“我也希望你同我去,不过你公务繁忙,要教习皇子,皇上身边也离不得你,外祖父和舅舅都能理解的。” 谢壬祈也知道自己离不开京城,繁忙是一回事,若是夫妻都一同去了成凌关与萧家相聚数日,少不了会破坏如今君臣兄弟的和气。 他俊脸怅然,“记得给我多写信。” (/ht。 第1495章 七月十二,商国使者团浩浩荡荡离京,奔赴西京而去。 谢壬祈一路策马送了二十里路,直到张大壮和于先生都说差不多了,他才不舍地勒住了缰绳。 宋华菱回头冲他挥手,笑颜如花,半点不舍都没有。 谢壬祈凝望着她,眉目缱绻,却低声嘀咕了句,“真是个没心肝的。” 日头已经出来了,官道没风,闷热得要紧,他也一直等到队伍尾巴都瞧不见了,才依依不舍调转马头。 这一次到西京去,宋华菱带了三百名玄甲军,还有棍儿沈万紫他们的陪同。 两国虽然处于交战之后的暂时和平,但西京太子的事情被苏兰石公开了,如今很多西京百姓对商国还有敌意,所以不得不多带些人,以确保秦王及诸位使臣们的安全。 秦王这个人,宋华菱是比较少和他打交道的,正确说来,与秦王夫妇来往都少。 秦王妃叫齐怡月,皇后的堂妹。 她曾经在谢蕴的寿辰上说宋华菱送出来的那幅画是赝品,得罪过宋华菱,自打那之后,她就很少和宋华菱来往,近几年更是低调得不行。 一般不参加什么宴席,除非是皇家人不得不去的宫宴。 妯娌二人的关系,平淡如水。 而秦王没事也不会来北冥王府。 正因为他们一家如此低调,所以至今都还在京城,没前往封地,肃清帝完全未曾将他视作威胁,一丁点都没有。 外界都说秦王平庸,宋华菱不知道真假,也没有刻意去查过。 但出发两日,沈万紫便说,秦王脑子像是被门来回夹过似的,怪不得往日不怎么出来见人。 宋华菱听了她的话,失笑起来,“这话说得刻薄了,他只是未经世事罢了。” 沈万紫刻薄到底了,“他要是只有三岁,你可以说他未经人事,快三十的人,就只能说愚蠢。” 起因,是当晚在驿站安置,但秦王说驿馆没这么多的房间,要到镇上去住客栈。 然后毕铭告诉他,驿馆住得下几位大人就好了,他们都是随身带着野帐的,可以随时扎营。 他却说难得出门一趟,没必要这般抠抠搜搜的,住客栈的银子他来出就好,而且他也可以请大家吃一顿好的,毕竟在路上嘛,要吃好喝好住好,才能洗去跋涉的疲劳。 大家本来也没听他的,可他不愿意下榻,执意要带着他的随从去客栈,并且还叫驿馆里的人将提前准备好的食物分发给附近村民,免得浪费。 大家没办法,只得跟随前往永福镇。 可永福镇只是个小镇子,拢共只有三间客栈,且全部都住满了。 是全部住满,一间空房都没有。 住都没地方住,就更不要说吃一顿好的了,忽然来这么大一批的客人,食材都没有准备,哪里能凭空变出来几十桌? 使者团这么多人,又不能分散了去随便对付点,要是出点什么差错,那哪得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买了些干粮,连夜回到了驿馆,弄得人仰马翻,又累又饿。 沈万紫觉得自己吃得了生活的苦,但吃不了人为制造的苦,才会说他的脑子被门夹过。 其他人也腹诽甚多,想着他是亲王,北冥王也是亲王,怎就差这么多? 宋华菱倒是可以强行阻止他那愚蠢的举动,但见他这两日隐隐有要当家做主的想法,便觉得不如叫他踢块铁板,早日将他的念头扼杀,接下来的日子大家才会好过些。 (/ht。 第1496章 紧赶慢赶,在八月初三终于抵达了成凌关。 在这赶路的二十天里头,因着天气酷热,很多人都相继病倒,所幸宋华菱准备充分,带了不少的药,且有随行的金太医,倒是也没出现太大的问题。 秦王是真累够呛了。 他哪里吃过这种苦,赶路的第十天,他就已经说不出话来,脸色和嘴唇总是苍白的,满脸的疲惫无法掩饰。 到了成凌关地界,看到了萧家人带兵出迎,他直接就一头栽倒晕过去了,把大家吓得够呛,急忙将他抬了回去。 宋华菱见了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哪里管得了秦王,只一头扑进了外祖父的怀里,泪水止不住地落。 萧大将军一脸宠溺,揉着外孙女的头发,喉头也是哽咽不已,本以为京城一别,祖孙未必有机会再见,想不到还能见上一面。 过了会儿,他才柔声道:“好了,别叫大家看了笑话,快去见过你舅舅们。” 宋华菱这才抬起头擦去泪水,只是看到三舅黝黑苍老许多的面容,还有他一侧空荡荡的衣裳时,忍不住转头去继续掉泪。 早便知道三舅断了一臂的,可如今亲眼瞧着,还是忍不住会再伤心一场。 萧家的二郎看到她,少不了也要想到她的家人,想到她的母亲,自己的亲姐妹啊,眼底也是忍不住地发红。 萧三爷知晓她是为自己哭的,当即忍下心头情绪,笑着挥了一下袖子,“要不要领教一下三舅的拂袖功啊?” 说着,他便灌注内力朝宋华菱拂了过去,宋华菱不妨,差点被拂了出去,退后两步才站稳。 “三哥,别欺负华菱。”萧八爷笑着上前,伸手扶住宋华菱肩膀,三兄弟同样黝黑粗粝的肌肤,眼神却特别的明亮,“让八舅好好看看我们商国的女将,真叫我们骄傲啊,好样的,好样的!” 宋华菱笑着抹眼泪,被晒得发红的脸颊越发地红了,“八舅笑话我,我哪里能跟您比?” 因着还有其他官员在,所以一家人团聚的激动便先压一压。 李德槐见他们望过来了,这才带人上去见礼。 在场的不管官儿做的有多大,在萧大将军这位已经无官无职的人面前,也得弯腰拱手见礼的。 萧大将军说着不敢当,但也以长辈的身份受下。 寒暄几句之后,便往帅府而去。 府中早就准备了饭菜去招待他们的,但宋华菱则去拜见舅妈,沈万紫等人自然不会去打扰他们一家团聚,跟着去用膳了,反正不用担心她,帅府肯定会单独给她开小灶的。 南氏见到宋华菱,抱着她便激动落泪,其他几位舅妈也都热泪盈眶,贪看着外甥女。 京中的事情,他们在边疆也有所耳闻,知道淮王府出了个逆贼,淮王妃也下了牢狱,便都问起澜儿来。 宋华菱同她们都说了,澜儿如今日子过得不错的,至于淮王妃,她们嘴上说着活该,心里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宋华菱也都告诉她们,牢里是有打点的,淮王妃会吃点苦头,但不会太苦。 “该,该啊!”南氏想起公爹回京被困在将军府,淮王妃一次都没前去探望的事情,心里还气得要紧的。 宋华菱不说她,要去给外祖母上香。 萧老夫人是在宋家连番出事之后才一病不起故去的,但她老人家走的时候,并未报丧。 但朝廷是知道的,朝廷的意思是也不报,因为报了,萧家儿郎都要丁忧,就算是夺情起复,这来去之间也费了许多事。 战事吃紧,许多事也是无奈。 不过,虽然没有丁忧,但该守的孝都守了,一日都没少的。 宋华菱对外祖母的印象还很清晰,一位慈祥的老太太,不叫她大名宋华菱,而是叫她小名,小阿妹。 因为她上头六个哥哥,只她一个如珠似宝的妹妹,所以老太太便这样叫。 宋华菱如今跪拜在外祖母的牌位前,忍不住再度落泪,也是哽声说了句,“外祖母,小阿妹来看您了。” (/ht。 第1497章 上完香之后,回到后院,大家拭去泪水收敛了伤感,围着宋华菱问她夫妻之间的事情。 但问得最多的一句,便是北冥王对她好不好。 亲人就是这样,便知道你也很有本事,却总盼着另一半对她真心实意的好。 宋华菱的表姐妹很多,都是舅舅家的女儿,和宋华菱没见过几面的,但看到宋华菱都十分激动。 表姐们全部都出嫁了,带着夫婿孩子回来的,她们听得太多表妹的事情,佩服又怜悯。 其中有一位表姐叫萧湘语,是二舅妈的长女,嫁给了萧大将军的部下黄晨将军,嫁过去不到一年,黄晨将军牺牲了,只留下遗腹子。 如今,孩子已经十二岁。 她在成凌关办了个育婴堂,收留弃婴,如今育婴堂已经有三十几个孩子,日子过得很差,捉襟见肘,有些支持不下去了。 她听闻宋华菱在京城开了工坊,便想来讨教她如何才能好好经营。 她很惭愧地说:“如今全仗娘家支持着,不然孩子们连饭都吃不上。” 宋华菱见她穿着粗布衣裳,身上多处打了补丁,就连穿的布鞋也破了几个口子,是补上的。 可见日子过得是真艰难。 她说:“湘表姐,工坊和育婴堂不一样,工坊里人人都可自力更生,我只是提供了一个住处,和一群与她们命运相似的人互相取暖,但你收留的全是婴孩,没有谋生能力,还嗷嗷待哺。” “是啊,他们没有谋生能力。”湘表姐叹息,面容愁苦,“我自己也没什么本事,但叫我将他们送走,我做不出来。” 宋华菱给她建议,“收养婴孩本是善举,但凡事量力而行,超出你的能力,便是负担,还会成为你亲人的负担,你如今收留的肯定不能送走,想办法好好养着,只别再捡了,我倒是觉得,成凌关如今赋税暂不缴朝廷,可以向衙门提交成立育婴堂,由衙门拨款,不需要上奏朝廷,应不需要太久的。” 大家闻言,都没有说话。 宋华菱看她们脸色,想着她们应该是想过的,但军政分家,萧家如果向衙门施压,容易落人话柄,尤其,如今育婴堂是萧家的女儿在经营。 说好听点,是为了那些弃婴,若被人做文章,能说的便多了,例如用育婴堂圈地方库房的赋税银子,或者说假公济私。 如此,善意便成了恶意,成了大罪。 尤其,府衙孙大人本来就是皇上派来监督着萧家的,高居庙堂之人,怎会绝对放心掌兵的萧家? 宋华菱微微一笑,“其实这事嘛,不需要你们出面,有一个人很适合。”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她,等她说出那个人来。 宋华菱却笑着道:“不着急,我先跟他说说。” 成凌关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虽说军队与衙门分开,但在时常发生战火的地方,军方地位天然高一些的,如今却维持得特别平衡。 萧家不争抢地位,是因为他们目的不在这,可落在别人眼里,就会觉得他们好拿捏。 现在宋华菱也不是为他们争抢什么,育婴堂在商国很多地方都有,也是朝廷斥资建造,归属地方府衙管辖。 别的州府可以有,成凌关也可以有。 成凌关没有做,是因为这不算得政绩,还要费银子。 可这不算政绩的政绩,秦王却很需要,他知晓自己要低调,平庸,但也不甘心自己浑只是个废物亲王,若能落个美名,此番回京也能被人高看一眼。 (/ht。 第1498章 最重要,整件事情对他只有好处,没有一点坏处。 从他在驿站里折腾的那一通可以看出,他偶尔还是想出点风头的。 成全他。 秦王一直睡到翌日午后,才因饥饿醒来。 醒来之后,整个人也像是散架了般,哪哪都疼。 疲惫入骨,抬手都没有力气。 他随身带来伺候的人里,有一心腹小厮叫小吉子,在床边禀报道:“王爷,北冥王妃有事找您说的,等了您半日了。” 秦王本来想着吃喝都在床上,吃完继续睡,实在是太累不愿意动弹的。 但听得说宋华菱等了他半日,连忙掀开被子,道:“更衣,快。” 这一路来,他已经见识过宋华菱的厉害,身为女子,这一路就没听她喊过一声累的,整个队伍在她的指挥下,避过了好几处的险境,而且路上许多人陆续病倒,她却壮得跟头牛似的。 有本事的人,是半点不得怠慢的,因为他们往往不会找自己闲聊,定有要紧事。 委实饿得前胸贴后背,梳洗之后麻利喝了碗粥便去见宋华菱,“弟妹,找愚兄有何事?” 宋华菱将育婴堂的事情跟他说了,他认真地听完,然后一副了然的意思,“明白了,愚兄虽然昨日来到便累倒睡去,但见这帅府装潢简单,所用之物也十分廉……平实,大将军一家忠心为国,不应如此薄待。” 宋华菱唇角抽了抽,“殿下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萧家不会从中抽取一文钱做己用,这样做是为了那些孩子,也为了殿下的善名,这些孩子以后都会感激远在京城的您,而满朝文武知晓您这份善举,也会纷纷拍手称赞。” 她及时补了句,“当然,这善名,萧家也需要的。” 秦王哦了一声,这么说他就明白了,细细想来也是啊,萧家日子能过得有多苦呢?再苦,不还有整个国公府和北冥王府支撑吗? 但萧大将军原先因易绮罗的事情获罪了,一定程度也损了民心,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修补的。 他一口应下,“包在愚兄身上。” 他爱脑补,想着既然是大家都有利,便算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了,自觉和萧家也熟稔起来。 且宋华菱是他弟媳,本也是一家人嘛。 宋华菱自然不知道他想得这样多,回头叫棍儿陪同他前去府衙。 棍儿如今早就不是刚入王府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山里少年,跟在于先生身边这么久,经常陪同他与人打交道,学到了不少本事。 现在精着呢。 他们去衙门跑了一趟,路上棍儿叫他把亲王的派头摆出来,别的话都由他来讲就可以了。 说真正有威严的人,都不会轻易开口。 秦王觉得很有道理,他最怕皇上兄长,因为皇上兄长一记眼神过来,便自带叫人窒息的压迫感。 棍儿其实是怕他说多错多,这一路上也算是领教了秦王的为人。 他说话是不过脑子的,承诺张嘴就来,跟你好了,金山银山都能许诺给你。 要是回头在孙大人那边,也轻飘飘地许下诺言可就留了后患。 毕竟,孙大人不了解他。 事情十分顺利,孙大人很愿意卖秦王这个面子,他想巴结秦王,走他的路子调回京师。 孙大人曾在京城当官,知晓秦王娶了齐家女,秦王虽只有王爵之位没有什么实权,但齐家有啊,齐尚书便是吏部的,将他调回京师,不就是齐尚书的一句话吗? 孙大人的速度也很快,当日敲定的,翌日便已经重新选了育婴堂的位置,是一所位于城西的废弃庵堂,且他马上就派人来修缮。 修缮之前,育婴堂的牌匾就由官差挂了上去。 棍儿带着宋华菱和沈万紫也去看了这所育婴堂,发现虽是陈旧了些,但环境也不错,有前后院子,后院特别大,还能种些瓜果蔬菜。 宋华菱和棍儿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一男一女站在了育婴堂的门口,正朝里头张望着。 这两人衣裳朴素陈旧,鞋子沾满了灰尘,男子的鞋头还破了,露出一只脚趾来。 本以为只是看热闹的寻常百姓,但宋华菱抬头看他们的面容时,却微微怔了怔。 这男人长相清贵威仪,与这一身陈旧破烂竟无半点违和感,仿佛他天生就该穿这样破旧的。 他身旁的女人骨相极美,眉毛偏浓了些,不似寻常女子爱画的柳叶眉,倒是显得有几分英气。 (/ht。 第1499章 宋华菱打量了他们几眼,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竟是瞧不出他们大概年纪来呢。 长相看着像是三十来岁的,只是身上似乎有股子活力,像十几二十的样子。 再看他们的眸子,尤其那男子的,仿若古井般幽深,又像是一只年岁已长的老狐狸。 没等宋华菱他们说话,那男人便上前问道:“这里是要建育婴堂?是府衙兴办的?” 棍儿打量了他们一眼,听他们的口音倒是纯正的商国官话,显然不是成凌关的人。 只是没从他们脸上看到什么不怀好意,便应道:“对,专门收留被弃养的孩子,是府衙兴办的。” 男人说:“这是好事。” 宋华菱上前问道:“尊驾是从京城来的?” 男人看着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她,“你是北冥王妃宋华菱?” 宋华菱心下警惕,正要问他如何得知,他又道:“你们是要前往西京吧?什么时候起行?可否一起?” 宋华菱诧异得紧,虽说他们要前往西京谈判的事情很多人知道,但既然是使者团,自然是不可随便带人去的,他却问得这般理所当然。 宋华菱问道:“你们要去西京做什么?” 男人说:“看你们谈判,顺便做个见证什么的。” 宋华菱觉得他要么是身份不简单,要么就是纯粹胡说八道。 不禁再打量了他们二人,他们神情是认真的,就是这身打扮,便是落魄的江湖汉子都不如的。 男人也没等她回答这个问题,又问了另外一个,“我们还没用膳,不知道能否请我们吃顿饭?实在是一路风尘仆仆,来了又着急到处看看,饿到如今,连昨日的晚膳都没用。” 沈万紫这会儿才从里头出来的,便听到了这句话,她因没听到前面的对话,只听到说有人叫华菱请吃饭,再打量他们一番,认为他们是路过的江湖汉子,便说:“行啊,请你们下馆子吃,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嘛。” 男人眉目缓和了许多,甚至还见了一抹笑意,"那就多谢了,春满楼如何?" 宋华菱知道春满楼,是边城一间颇有特色的菜馆,价格适中,但分量可以,加上距离这里也不远,走一会儿便到了。 宋华菱素来没有请陌生人吃饭的习惯,但沈万紫答应了,加上她也对两人身份好奇,便应下。 宋华菱邀请他们前往,却只见男人跟着他们走,那女人则往相反方向去。 沈万紫诧异地问了一声,“你娘子不同我们一起去吃吗?” 男人说:“一同去的,她回去再叫个把人,我们有同伴。” 说完,他问道:“多个人多双筷子,不介意吧?” 沈万紫笑着道:“不介意。” 确实多个人多双筷子,也吃不了多少。 他们前往春满楼,路上宋华菱问他高姓大名,他说名字都只是符号,最重要的还是缘分。 棍儿瞧了他好一会儿,嘀咕了句,“神神秘秘的,莫非是什么隐世高手?” 这声音很轻,连他自己也仅仅能听到,殊不知男人却说:“不是隐世高手,只是终日奔波劳碌的苦命人罢了。” 沈万紫听到这里,其实隐隐有些不高兴的,都要请他们夫妇吃饭了,连名字都不能告知,未免太小家子气。 (/ht。 第1500章 春满楼今日满座了。 本来这家饭馆就不算大,平日里也有些客人的,但那位娘子带来的黑衣人全部把剩下的位子全部坐满。 宋华菱和沈万紫他们三个人,是掌柜临时叫人搭的一张小桌,与他们分开来坐。 男人略带抱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十分温和悦耳,“这些都是我的兄弟们,同我一样从昨晚开始便不曾用膳,姑娘若是介意,我叫他们全部在门口等着,回头一人派发个馒头便好。” 沈万紫怔愣之后,下意识摇头,“倒不必的,随便坐,想吃什么随便叫便是。” 男人笑容和煦,“姑娘真是人美心善,那我们就随便点些,多些了。” “好……好的。”沈万紫点头,瞧了一眼满堂黑色,这些人的衣裳是有些辨识度的,袖子上还似乎绣了字,只是皱巴巴又脏兮兮……是的,黑色也是可以脏兮兮的,委实也瞧不出是什么字来。 勉强辨认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些标记和字也不一样,有什么黑影卫,闪电卫之类的。 那些人也不是没有礼貌的粗鲁汉子,在确定自己有位置之后,便都起身向赏饭吃的主家道谢。 他们有些头发花白了,但面容黝红,瞧着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 倒是有几个相貌十分丑陋,让人望之只以为是什么恶鬼转世。 宋华菱和沈万紫棍儿他们对望了一眼,觉得今日这顿饭,有点儿像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本以为吃着的时候能说点话,知道他们的身份和来意,毕竟二三十人在这里,个个似乎都身负武功的,不问个清楚明白,也是有隐患的。 殊不知,他们吃饭的时候,风卷残云,没有人说一句话,包括那位娘子也是一样,真像是饿了很久似的。 如果说他们在整顿饭里是有说过话的,那就顺带有一个黑衣人用筷子压住最后一块红烧肉,看向另外一个伸筷子的人,神情严厉地说了两个字,我的。 除此之外,便无一个字出口了。 哦,还有一句,是棍儿过去问他们是否需要喝酒,那男人说了句,“办事不喝酒。” 说完之后,他便继续埋头快吃。 他们吃饭的速度很快,也十分齐整,几乎是一同吃饱,一同放下筷子的。 宋华菱正想着他们应该是训练有素的队伍,却发现是因为桌子上的菜盘全部都见底了,连一点点的配菜肉沫什么的都没有留下,真正意义上的光盘。 宋华菱再看自己的碗里,似乎……她才吃了第五口? 男人走过来,对他们道谢,“一饭之恩,记下了,后会有期,告辞。” 全部人都站起来朝他们拱手,“告辞。” 宋华菱站起来还礼,还没说话,人便已经全部出了饭馆。 “留步。”宋华菱叫了一声。 不叫还好,一叫留步他们走得更快些。 棍儿诧异得紧,“跑这么快做什么?该不会以为叫他们结账吧?” 沈万紫怔怔地道:“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一顿饭不至于要跑的,而且早说过要请他们的嘛。” 宋华菱走出春满楼,已经不见了他们踪影,走得可真是快啊,想跟踪一下都不行。 但这么多人,而且全部身穿黑衣,回头叫人查一下客栈,应该是能查出来的,不难找。 他们结账离开春满楼,回到了帅府。 萧大将军听说边城来了这么一批黑衣人,而且身负武功,心里也不禁警惕起来。 自从战火平息,来往的客商也多了起来,但入城出城都是要查验的,二三十个人来,必定还要更重视些,怎也不见禀报呢? 萧八爷派人出去各大客栈查探,却是一无所获。 宋华菱想起他们吃饭都有些困难,估计未必会投栈,倒不如查看下附近的村落,山神庙,寺庙道馆等等地方。 (/ht。 第1501章 萧八爷吩咐下去,是战端玉领了这份差事,带人四处探查。 宋华菱来成凌关的事情,战端玉是知道的,那日城外迎接,他远远站着没有上前去。 站得很远,连人都没看清楚,只依稀见到一个影子像是她的。 他也觉得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人家和他还有什么关系?京城的人和事,他该离得远远的。 使者团在成凌关休息的期间,同时也在商议谈判的技巧,进行多次的推演。 大家都明白,这一次的谈判,只是相对上一次来说比较轻松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轻松。 这是女帝心里一直惦记的事情,她不会轻易做出妥协的。 萧家也担心他们会派人潜入偷听使者团的策略,一旦知晓策略,他们便有应对之法,商国便会处于下风。 所以,萧八爷下了命令给战端玉,务必要把这些人找出来,同时,筛查使者团身边伺候的人,防着有人混了进来。 结果查探两日,战端玉一无所获,而帅府里也没查出个什么东西来,没有人乔装易容,没有人往外送消息。 战端玉唯一能打探到的消息,便是他们曾经在春满楼用过一次膳,出了门之后,也有商贩见过,可惜最终他们下榻何处,去向何方,没有人知晓。 这倒是奇怪了,二三十个身穿黑衣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这边城的路四通八达,唯有一处高山可通往成凌关外的,但如今两国也有互通,只要是正常往来的,也不需要千辛万苦翻越大山,且那悬崖峭壁也危险至极,一不小心掉下去,便会粉身碎骨的。 萧大将军派人再查他们入城的记录,担心之前有所遗漏,不能按照二三十个黑衣人去调查,因为他们可以分批进来,也未必穿黑衣。 按照宋华菱沈万紫她们所描述的那几个模样能止小儿啼哭的,长成这样的人少见,如果见过,一定会记得的。 结果,也没有。 宋华菱都觉得奇怪,怎么三十个大活人,人间蒸发了? 不过,找不到也没有办法,后日一早便要启程前往西京了。 因着后日一大早便要出发,所以只能在今晚聚一聚,便把那事情丢在脑后,就当是一场梦吧。 关键是,真的很像一场梦,和他们打照面的次数都不多,导致如今想起那夫妇来,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如果真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便是男人那从灰扑扑的鞋子里抻出来的脚趾头。 晚上的宴席,战端玉出席了。 萧家并未打算邀请他,但是李德槐带来了肃清帝的口谕,说让他多跟萧家处理军务,显然也依旧有抬举的意思。 所以,萧八爷还是打算邀请了他。 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之前的恩怨已消,没有必要这样刻意的避嫌,反而显得华菱没放下他似的。 不过,为了尊重宋华菱,八爷还是去找她说了此事。 说完,他满含疼惜地问道:“你如果不想看见他,八舅可以做主不让他来的,只安排李尚书跟他私下说话便是。” 宋华菱想起战端玉,此人已经无法在她心底泛不起一丝的波澜,她道:“不打紧,既是要宴请武将,他也该在列的,我和他的事情已经成为前尘过往,没必要这样刻意避开。” 八爷爽朗一笑,“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晚宴开始的时候,宋华菱看到了战端玉,他姗姗来迟,寻了个角落坐下,尽量减低存在感。 (/ht。 第1502章 宋华菱能看到他,也是被身旁的沈万紫提醒的。 眸光瞥了过去,恰好他也看过来,眸光一碰,战端玉自己先躲开,面容微微发白。 整场宴席,战端玉都没说过话,该吃菜的时候吃菜,该举杯的时候举杯,只有一只手,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他偶尔会偷偷看向宋华菱,那个女子,已经不是他能企及了。 李德槐坐在了他的身旁,与他低语着什么,他认真听,然后认真点头。 一大早,大队伍出发前往西京。 宋华菱并无多大不舍,因为回来的时候还会经过成凌关,还是可以跟外祖父一家见面的。 出了成凌关,路途颠簸了许多,许多路都是坑坑洼洼,或者是被故意破坏,导致马车很难行走。 但秦王实在不想再骑马,虽说修整了几日,但腿的根本磨损厉害,行走还好些的,但坐在马鞍上,依旧是膈得难受。 所以,在成凌关立过功,成立了育婴堂的他娇气地要坐马车。 马车走不动的时候,玄甲军便下马推车,艰难地前进。 好在,如今是已经开放了两边的路,没有封锁,所以可以从两国开辟出来的道路行进。 若是要翻过大山,秦王那两瓣尊贵的屁股,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的罪。 进入西京地带,前往鹿奔儿城,便有西京的官员和兵士迎接,沿途护送。 在场除了译官之外,其他人基本都是第一次来西京。 同样是边城,显然成凌关要比鹿奔儿城好许多,这里到处都是损毁破败的房屋,衣衫褴褛的乞丐,百姓面上也是多见愁苦的。 宋华菱觉得有些诧异,两国开战,按说是没有打到这里来的。 就算之前战端玉和易绮罗来过,发生过屠村的事情,但应该受损的只是那村庄,不会整个鹿奔儿城都是这样的境况。 下榻在鹿奔儿城的驿馆里,宋华菱才从护送的官员嘴里得知,原来原先苏兰石在与成凌关开战的时候,因后方供给不足,士兵竟回鹿奔儿城抢掠。 苏兰石当时的情况,跟维克多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当时西京上下支持开战的人不多,禅位的太上皇也没有太大魄力,只凭着一腔孤勇,自然难成大事。 听闻说,苏兰石战死之后,尸体都没有被带回去,就随意丢在了乱葬岗,可见,鹿奔儿城的百姓和官员,都对他恨之入骨。 离开鹿奔儿城,道路相对来说好走了些,但是跟商国的官道比起来,还是有差距。 沿途,也有不少西京百姓围观商国使者团,他们有些好奇,有些则带着恨意和厌恶,毕竟扰攘多年,战火停了又起,加上西京太子一事,西京对商国的情绪很大。 离开鹿奔儿城的第三天,下榻霍城的驿站当晚,使者团遭受了刺客袭击。 刺客来势汹汹,有三十四人之多,全部身穿黑衣,黑布蒙脸,只露出一双冷幽带着杀意的眸子。 宋华菱一路都保持警惕,即便下榻驿站,这份警惕也没放松过,所以即便刺客人多,也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 沈万紫护着秦王和一众使官,宋华菱和毕铭棍儿他们率人应战,西京的护卫也加入御敌。 刺客的武功很高,而且武功路子很复杂,应变能力却极强,宋华菱他们几个武功虽然也很好,但玄甲军大部分都算不得高手,打仗可以,打这样武功高强的刺客,便十分吃亏。 这也导致宋华菱他们没办法施展开来,只能一个劲地保护,偶尔挑翻两三人,也没有致命,他们还能逃出去。 好在是,刺客没有恋战,讨不到好处,很快就全部撤退了。 宋华菱没有下令去追,他们不熟悉这里的的地形,盲目追出去或会有危险。 但她看清楚了,刺客能顺利撤退,是西京护卫里有人故意留了空。 护卫队的穆指挥使似乎发现了问题,处理了善后的问题之后,便开始了排查。 (/ht。 第1503章 秦王受了惊吓,已经叫太医开安神药调理了。 宋华菱去探望过,真是可怜见的,一张脸白成纸,毫无血色,嘴唇还在打颤,哆嗦着问刺客走了没。 宋华菱告诉他,刺客走了,他才没颤抖得太厉害。 其实他身边的人早就同他说过刺客被赶跑了,他不信,非得宋华菱说出来才有安全感。 宋华菱叮嘱他好好养着便出去了。 李德槐正在安抚其他人,作为兵部尚书,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也相信王妃和玄甲军,他没觉得有什么好怕,顶多也就是一颗脑袋。 倒是梅山几小只聚在一起,怀疑起之前在成凌关遇到的黑衣人,有可能就是这些刺客。 这猜测是沈万紫提出来的,她觉得那群人消失得太神奇,肯定是有什么密道离开的,是蓄谋已久。 而且,也全部都是穿黑衣,人数虽然不全对得上,这也不难解释,他们有些人潜伏着没出来。 “那时候他们出动这么多人,大概就是想对我们下手的,可能后来觉得是在成凌关,就算杀了我们也跑不掉。”沈万紫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在理,看着宋华菱问道:“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宋华菱想了一下,摇头,“不是他们,或者说,刺客没有那些人厉害,他们能在成凌关来去自如,证明你方才说的就不成立,他们大可以在出手之后逃去,我们追不上,也查探不到,你看那日我们在春满楼吃完饭之后,派人去查找,除春满楼的人见过他们之外,就竟无人见过他们了。” 沈万紫想想也对,那些蹭饭的黑衣人很厉害,今晚的刺客武功虽然也不错,但是要到出神入化还有很远距离。 宋华菱继续说:“还有,今晚的刺客连逃走都有人掩护的,那些人需要吗?” 大家觉得在理,那些人太不需要了,那日他们走后,华菱是马上出门口去追的,连影子都没瞧见呢。 穆统领调查了一番,来跟宋华菱做个交代。 他的商国话很生硬,但也能表达清楚意思,说那些刺客都是原先太上皇养着的,被训练得特别痛恨商国人,虽然现在太上皇禅位了,但他们对商国人的恨意已经根深蒂固,才会策划这一次的刺杀。 穆统领说已经派人缉拿,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华菱知道他今晚处理了几名护卫,也不想深究,深究也没用,那位太上皇是如何禅位的,估计很多人心里都明白。 成王败寇,输了的退场,但到底势力还有部分存在,西京内部其实还很混乱,尤其还是女帝成功夺位,这里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反对她,巴不得搅和了这一次的谈判呢。 那位太上皇是成凌关被易绮罗杀死的西京太子的三弟,西京太子本来很得民心,在朝中也有分量,因此三皇子登基之后,虽然行事颇为疯癫,但也能因着西京太子而得到部分支持。 至于不支持他的,也不见得有多反对。 其他的世家和各股势力,大概也在明争暗斗,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挤破头都想冒尖。 所以,这些刺杀的人,是不是太上皇的人也不好说。 总而言之,穆统领的保证没什么用,接下来必须要万分小心,万分警惕才行。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再一次遭受到行刺。 (/ht。 秦王受了惊吓,已经叫太医开安神药调理了。 宋华菱去探望过,真是可怜见的,一张脸白成纸,毫无血色,嘴唇还在打颤,哆嗦着问刺客走了没。 宋华菱告诉他,刺客走了,他才没颤抖得太厉害。 其实他身边的人早就同他说过刺客被赶跑了,他不信,非得宋华菱说出来才有安全感。 宋华菱叮嘱他好好养着便出去了。 李德槐正在安抚其他人,作为兵部尚书,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也相信王妃和玄甲军,他没觉得有什么好怕,顶多也就是一颗脑袋。 倒是梅山几小只聚在一起,怀疑起之前在成凌关遇到的黑衣人,有可能就是这些刺客。 这猜测是沈万紫提出来的,她觉得那群人消失得太神奇,肯定是有什么密道离开的,是蓄谋已久。 而且,也全部都是穿黑衣,人数虽然不全对得上,这也不难解释,他们有些人潜伏着没出来。 “那时候他们出动这么多人,大概就是想对我们下手的,可能后来觉得是在成凌关,就算杀了我们也跑不掉。”沈万紫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在理,看着宋华菱问道:“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宋华菱想了一下,摇头,“不是他们,或者说,刺客没有那些人厉害,他们能在成凌关来去自如,证明你方才说的就不成立,他们大可以在出手之后逃去,我们追不上,也查探不到,你看那日我们在春满楼吃完饭之后,派人去查找,除春满楼的人见过他们之外,就竟无人见过他们了。” 沈万紫想想也对,那些蹭饭的黑衣人很厉害,今晚的刺客武功虽然也不错,但是要到出神入化还有很远距离。 宋华菱继续说:“还有,今晚的刺客连逃走都有人掩护的,那些人需要吗?” 大家觉得在理,那些人太不需要了,那日他们走后,华菱是马上出门口去追的,连影子都没瞧见呢。 穆统领调查了一番,来跟宋华菱做个交代。 他的商国话很生硬,但也能表达清楚意思,说那些刺客都是原先太上皇养着的,被训练得特别痛恨商国人,虽然现在太上皇禅位了,但他们对商国人的恨意已经根深蒂固,才会策划这一次的刺杀。 穆统领说已经派人缉拿,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华菱知道他今晚处理了几名护卫,也不想深究,深究也没用,那位太上皇是如何禅位的,估计很多人心里都明白。 成王败寇,输了的退场,但到底势力还有部分存在,西京内部其实还很混乱,尤其还是女帝成功夺位,这里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反对她,巴不得搅和了这一次的谈判呢。 那位太上皇是成凌关被易绮罗杀死的西京太子的三弟,西京太子本来很得民心,在朝中也有分量,因此三皇子登基之后,虽然行事颇为疯癫,但也能因着西京太子而得到部分支持。 至于不支持他的,也不见得有多反对。 其他的世家和各股势力,大概也在明争暗斗,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挤破头都想冒尖。 所以,这些刺杀的人,是不是太上皇的人也不好说。 总而言之,穆统领的保证没什么用,接下来必须要万分小心,万分警惕才行。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再一次遭受到行刺。 (/ht。 秦王受了惊吓,已经叫太医开安神药调理了。 宋华菱去探望过,真是可怜见的,一张脸白成纸,毫无血色,嘴唇还在打颤,哆嗦着问刺客走了没。 宋华菱告诉他,刺客走了,他才没颤抖得太厉害。 其实他身边的人早就同他说过刺客被赶跑了,他不信,非得宋华菱说出来才有安全感。 宋华菱叮嘱他好好养着便出去了。 李德槐正在安抚其他人,作为兵部尚书,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也相信王妃和玄甲军,他没觉得有什么好怕,顶多也就是一颗脑袋。 倒是梅山几小只聚在一起,怀疑起之前在成凌关遇到的黑衣人,有可能就是这些刺客。 这猜测是沈万紫提出来的,她觉得那群人消失得太神奇,肯定是有什么密道离开的,是蓄谋已久。 而且,也全部都是穿黑衣,人数虽然不全对得上,这也不难解释,他们有些人潜伏着没出来。 “那时候他们出动这么多人,大概就是想对我们下手的,可能后来觉得是在成凌关,就算杀了我们也跑不掉。”沈万紫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在理,看着宋华菱问道:“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宋华菱想了一下,摇头,“不是他们,或者说,刺客没有那些人厉害,他们能在成凌关来去自如,证明你方才说的就不成立,他们大可以在出手之后逃去,我们追不上,也查探不到,你看那日我们在春满楼吃完饭之后,派人去查找,除春满楼的人见过他们之外,就竟无人见过他们了。” 沈万紫想想也对,那些蹭饭的黑衣人很厉害,今晚的刺客武功虽然也不错,但是要到出神入化还有很远距离。 宋华菱继续说:“还有,今晚的刺客连逃走都有人掩护的,那些人需要吗?” 大家觉得在理,那些人太不需要了,那日他们走后,华菱是马上出门口去追的,连影子都没瞧见呢。 穆统领调查了一番,来跟宋华菱做个交代。 他的商国话很生硬,但也能表达清楚意思,说那些刺客都是原先太上皇养着的,被训练得特别痛恨商国人,虽然现在太上皇禅位了,但他们对商国人的恨意已经根深蒂固,才会策划这一次的刺杀。 穆统领说已经派人缉拿,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华菱知道他今晚处理了几名护卫,也不想深究,深究也没用,那位太上皇是如何禅位的,估计很多人心里都明白。 成王败寇,输了的退场,但到底势力还有部分存在,西京内部其实还很混乱,尤其还是女帝成功夺位,这里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反对她,巴不得搅和了这一次的谈判呢。 那位太上皇是成凌关被易绮罗杀死的西京太子的三弟,西京太子本来很得民心,在朝中也有分量,因此三皇子登基之后,虽然行事颇为疯癫,但也能因着西京太子而得到部分支持。 至于不支持他的,也不见得有多反对。 其他的世家和各股势力,大概也在明争暗斗,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挤破头都想冒尖。 所以,这些刺杀的人,是不是太上皇的人也不好说。 总而言之,穆统领的保证没什么用,接下来必须要万分小心,万分警惕才行。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再一次遭受到行刺。 (/ht。 第1504章 而这一次的刺客,显然不是上一批,这一批武功差很多,很快就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穆统领还擒获了几名刺客去审问,也不知道问没问出什么来,棍儿倒是看见几具尸体被拖了出去,应是用了酷刑,死状惨烈。 穆统领给的交代,和上回一样,说是太上皇的人。 抵达西京的京都,已经是八月十三了,距离他们离开商国,足足过去了一个月。 午后,阳光正好。 秦王是躺在马车上进城的。 自入西京地带,他们遭受了七次行刺,最后一次来势汹汹,应该是出动了死士,玄甲军多人负伤,就连沈万紫肩膀都被挑了一下,幸好没伤及筋骨。 秦王会吓成这样,是因为刺客来的时候他正上恭房出来,刺客的剑已经刺破了他的胸口,眼看就要直接没入,宋华菱发现及时,一个回身长枪先没进了刺客的胸口,再用桃花枪的带钩将刺客往后拖,秦王才捡回一条命。 他受了皮肉之伤,却像是受了垂危重伤那般要紧,嚎了半宿才肯消停。 苏兰基率领官员出迎,他如今是西京的丞相。 他一眼便认出了宋华菱,拱手笑道:“宋将军,许久不见,英姿依旧啊。” 宋华菱落马回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说实话,她一开始没认出来。 他老了很多,头发花白,连胡子眉毛都掺杂了白霜。 不过,精神瞿烁,眸光炯炯,比在南疆战场的时候,反而要更有活力些。 那时候,他是浑身裹着怒火的,冷威严肃,整个人像是没了活着的意志,只为复仇而活的感觉。 “劳丞相大驾了。”宋华菱微笑着说。 “荣幸至极!”苏兰基笑着,又与李德槐等官员一一见过,因素兰基的商国话说得很好,不需要译官,倒是不怎么费事的。 寒暄过后,将他们先迎入皇家别苑,这皇家别苑平素不用来接待皇家使臣,这是唯一的一次,苏兰基说,这是也因为女皇陛下对商国使者团的重视。 素兰基得知秦王受伤,还派了他们的太医来诊治,这面子上的事情,苏兰基办得很足。 苏兰基还传了女帝的旨意,说知道他们一路辛苦,今日便先好好休息,明日设下宫宴款待。 大家着实也累得够呛,吃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后,便去沐浴更衣稍作休息了。 宋华菱一直睡到傍晚,睁开眼睛便看到宝珠在跟前候着了。 宋华菱揉了一下惺忪的眸子,哑声问道:“你怎么不睡?” 宝珠笑着说:“睡了一会儿,认床,睡不熟。” “你什么时候认床的?”宋华菱笑着,坐了起身,见她面容露出担忧之色,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宝珠伸手给她把凉被掀开,道:“西京皇帝派人来接您,说是要请您进宫去一聚,只请您一人,没请其他大人。” 宝珠担心会有危险,毕竟这一路没少遇到刺杀。 宋华菱哦了一声,伸伸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我跟滋滋一同去,放心,苏兰基应该会派人沿途护送,他们不会让我们在京都出事的,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势力最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一路可没少遇到刺客。”宝珠担心地说。 “就因为我们在路上遇到不断的刺杀,就证明那些人知道,我们一旦入了京都,他们就没有机会下手了。”宋华菱起身,准备更衣梳发。 她此番带的衣裳都是极为便利的,没有什么华服,她的身份是玄甲军指挥使,不是王妃,利落的衣着能便于随时出手开打。 天气比较闷热,她和沈万紫都是窄袖里衣加一件短式褙子,头发束起,没有多余的配饰。 苏兰基亲自来接,宽敞的宫廷马车,马车两旁各有三十余宫卫,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ht。 第1505章 西京的皇宫金碧辉煌,气势恢宏,静卧于暗夜中,显得尤其的庄严肃穆。 入了第一道宫门,马车依旧可以行走在宽敞的宫道上,并不显得逼仄。 不过,这里的灯油像是不要钱似的,到处都点得通亮,下了马车一路沿着曲廊向前,入目的大树上都悬挂着多盏风灯,谁若是想藏身于树上,那是不能够的,一眼就能看到了。 苏兰基在前头带路,行至一处宫殿外,两名女官上前,和苏兰基用西京话交流了几句,便微微含笑对宋华菱和沈万紫行了一个礼。 苏兰基道:“宋大人,沈姑娘,陛下请二位进殿。” 两位女官在前面引领,带着宋华菱和沈万紫进了殿中去。 殿中陈设富丽堂皇,臂抱粗的两根雕梁立于两侧,仿佛直耸云霄,颇有压迫感。 元新帝坐在檀木雕花太师椅上,脸带笑容却也透着倦意。 宋华菱和沈万紫朝她行了礼,她笑着赐座,望着宋华菱,道:“朕听说是宋大人带领使者团前来,欢喜得紧,日夜盼着,终于把你们给盼到了。” 宋华菱笑容里有认真,“得知陛下登基的消息,我也十分欢喜,祝贺陛下得偿所愿。” 她打量着元新帝一眼,便很快将眼前人与昔日的冷玉长公主重合,其实她没有多大的改变,一样的疲倦,一样的沉肃。 当皇帝,和当一个掌权的长公主,对她来说应该都是一样的,要操心的事情一件不少,或许还会更多些。 “得偿所愿,不容易。”元新帝说着,也笑了笑,“但好在,有些事情办起来方便些了。” 女官们张罗了茶水点心,都是西京的一些特色糕点,宋华菱和沈万紫已经吃过晚膳,不饿,所以便只浅尝了点儿。 元新帝的手蜷成拳头,支在太阳穴上望着她们两人,说:“今晚请宋大人来,没别的事,只是想叙叙旧,说些体己话。” 宋华菱点头,谈判开始之前,她们同为女子,惺惺相识,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坐下来好好聊聊天。 谈判开始之后,便只讲两国的利益了。 元新帝走了下来,和她们坐在一起,整个人显得随意了许多。 她望着两张年轻漂亮的面孔,看到她们美丽的灵魂和坚毅的意志,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才之心,“我西京也会有像华菱和万紫这样的好姑娘,她们会璀璨夺目,闪耀在我西京的史书里,和你们一样的。” 得女帝夸奖,沈万紫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谬赞了。” 元新帝说:“不是谬赞,是实话,我们西京九月将开恩科选仕,男女都可以参加,不会特开女子科举,他们将拥有有公平的机会,你们觉得这样好不好?” 这始终是西京的政务,两人都没别的话可以说,只能说陛下英明。 元新帝不介意她们不愿意深谈的态度,笑了笑,“但其实不公平的,从一开始就不公平,除非女子特别出色,否则各地学政不会收女子入学,女子也得不到举荐进入考场,当然,为了糊弄朕,他们也会从指缝里漏几个名额给女子,但绝对不会是最出色的,他们怕。” 沈万紫说:“他们怕女子真能托举半边天。” “其一也;其二……”元新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叫人看出了一种惨凉,“因为朕是女子,他们怕朕会更重用女官,如果坐在帝位上的是男人,他们反而不会这么害怕,不会这般严防死守,因为男人会捍卫男人的利益和地位,朕辛苦努力了这么久,却也没换来想要的,如何算是得偿所愿呢?这条路,还很漫长的。” (/ht。 西京的皇宫金碧辉煌,气势恢宏,静卧于暗夜中,显得尤其的庄严肃穆。 入了第一道宫门,马车依旧可以行走在宽敞的宫道上,并不显得逼仄。 不过,这里的灯油像是不要钱似的,到处都点得通亮,下了马车一路沿着曲廊向前,入目的大树上都悬挂着多盏风灯,谁若是想藏身于树上,那是不能够的,一眼就能看到了。 苏兰基在前头带路,行至一处宫殿外,两名女官上前,和苏兰基用西京话交流了几句,便微微含笑对宋华菱和沈万紫行了一个礼。 苏兰基道:“宋大人,沈姑娘,陛下请二位进殿。” 两位女官在前面引领,带着宋华菱和沈万紫进了殿中去。 殿中陈设富丽堂皇,臂抱粗的两根雕梁立于两侧,仿佛直耸云霄,颇有压迫感。 元新帝坐在檀木雕花太师椅上,脸带笑容却也透着倦意。 宋华菱和沈万紫朝她行了礼,她笑着赐座,望着宋华菱,道:“朕听说是宋大人带领使者团前来,欢喜得紧,日夜盼着,终于把你们给盼到了。” 宋华菱笑容里有认真,“得知陛下登基的消息,我也十分欢喜,祝贺陛下得偿所愿。” 她打量着元新帝一眼,便很快将眼前人与昔日的冷玉长公主重合,其实她没有多大的改变,一样的疲倦,一样的沉肃。 当皇帝,和当一个掌权的长公主,对她来说应该都是一样的,要操心的事情一件不少,或许还会更多些。 “得偿所愿,不容易。”元新帝说着,也笑了笑,“但好在,有些事情办起来方便些了。” 女官们张罗了茶水点心,都是西京的一些特色糕点,宋华菱和沈万紫已经吃过晚膳,不饿,所以便只浅尝了点儿。 元新帝的手蜷成拳头,支在太阳穴上望着她们两人,说:“今晚请宋大人来,没别的事,只是想叙叙旧,说些体己话。” 宋华菱点头,谈判开始之前,她们同为女子,惺惺相识,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坐下来好好聊聊天。 谈判开始之后,便只讲两国的利益了。 元新帝走了下来,和她们坐在一起,整个人显得随意了许多。 她望着两张年轻漂亮的面孔,看到她们美丽的灵魂和坚毅的意志,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才之心,“我西京也会有像华菱和万紫这样的好姑娘,她们会璀璨夺目,闪耀在我西京的史书里,和你们一样的。” 得女帝夸奖,沈万紫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谬赞了。” 元新帝说:“不是谬赞,是实话,我们西京九月将开恩科选仕,男女都可以参加,不会特开女子科举,他们将拥有有公平的机会,你们觉得这样好不好?” 这始终是西京的政务,两人都没别的话可以说,只能说陛下英明。 元新帝不介意她们不愿意深谈的态度,笑了笑,“但其实不公平的,从一开始就不公平,除非女子特别出色,否则各地学政不会收女子入学,女子也得不到举荐进入考场,当然,为了糊弄朕,他们也会从指缝里漏几个名额给女子,但绝对不会是最出色的,他们怕。” 沈万紫说:“他们怕女子真能托举半边天。” “其一也;其二……”元新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叫人看出了一种惨凉,“因为朕是女子,他们怕朕会更重用女官,如果坐在帝位上的是男人,他们反而不会这么害怕,不会这般严防死守,因为男人会捍卫男人的利益和地位,朕辛苦努力了这么久,却也没换来想要的,如何算是得偿所愿呢?这条路,还很漫长的。” (/ht。 西京的皇宫金碧辉煌,气势恢宏,静卧于暗夜中,显得尤其的庄严肃穆。 入了第一道宫门,马车依旧可以行走在宽敞的宫道上,并不显得逼仄。 不过,这里的灯油像是不要钱似的,到处都点得通亮,下了马车一路沿着曲廊向前,入目的大树上都悬挂着多盏风灯,谁若是想藏身于树上,那是不能够的,一眼就能看到了。 苏兰基在前头带路,行至一处宫殿外,两名女官上前,和苏兰基用西京话交流了几句,便微微含笑对宋华菱和沈万紫行了一个礼。 苏兰基道:“宋大人,沈姑娘,陛下请二位进殿。” 两位女官在前面引领,带着宋华菱和沈万紫进了殿中去。 殿中陈设富丽堂皇,臂抱粗的两根雕梁立于两侧,仿佛直耸云霄,颇有压迫感。 元新帝坐在檀木雕花太师椅上,脸带笑容却也透着倦意。 宋华菱和沈万紫朝她行了礼,她笑着赐座,望着宋华菱,道:“朕听说是宋大人带领使者团前来,欢喜得紧,日夜盼着,终于把你们给盼到了。” 宋华菱笑容里有认真,“得知陛下登基的消息,我也十分欢喜,祝贺陛下得偿所愿。” 她打量着元新帝一眼,便很快将眼前人与昔日的冷玉长公主重合,其实她没有多大的改变,一样的疲倦,一样的沉肃。 当皇帝,和当一个掌权的长公主,对她来说应该都是一样的,要操心的事情一件不少,或许还会更多些。 “得偿所愿,不容易。”元新帝说着,也笑了笑,“但好在,有些事情办起来方便些了。” 女官们张罗了茶水点心,都是西京的一些特色糕点,宋华菱和沈万紫已经吃过晚膳,不饿,所以便只浅尝了点儿。 元新帝的手蜷成拳头,支在太阳穴上望着她们两人,说:“今晚请宋大人来,没别的事,只是想叙叙旧,说些体己话。” 宋华菱点头,谈判开始之前,她们同为女子,惺惺相识,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坐下来好好聊聊天。 谈判开始之后,便只讲两国的利益了。 元新帝走了下来,和她们坐在一起,整个人显得随意了许多。 她望着两张年轻漂亮的面孔,看到她们美丽的灵魂和坚毅的意志,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才之心,“我西京也会有像华菱和万紫这样的好姑娘,她们会璀璨夺目,闪耀在我西京的史书里,和你们一样的。” 得女帝夸奖,沈万紫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谬赞了。” 元新帝说:“不是谬赞,是实话,我们西京九月将开恩科选仕,男女都可以参加,不会特开女子科举,他们将拥有有公平的机会,你们觉得这样好不好?” 这始终是西京的政务,两人都没别的话可以说,只能说陛下英明。 元新帝不介意她们不愿意深谈的态度,笑了笑,“但其实不公平的,从一开始就不公平,除非女子特别出色,否则各地学政不会收女子入学,女子也得不到举荐进入考场,当然,为了糊弄朕,他们也会从指缝里漏几个名额给女子,但绝对不会是最出色的,他们怕。” 沈万紫说:“他们怕女子真能托举半边天。” “其一也;其二……”元新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叫人看出了一种惨凉,“因为朕是女子,他们怕朕会更重用女官,如果坐在帝位上的是男人,他们反而不会这么害怕,不会这般严防死守,因为男人会捍卫男人的利益和地位,朕辛苦努力了这么久,却也没换来想要的,如何算是得偿所愿呢?这条路,还很漫长的。” (/ht。 第1506章 她继续说:“讽刺的是,以往朕是长公主,可以高呼女子入仕,如今朕是皇帝了,却不得不徐徐图之,以平衡各方势力,削弱他们对朕的敌意和警惕,朕如今要考量的事情也多了,有时候心急气躁,恨不得把反对的人都砍了脑袋。” 宋华菱想了一下,道:“其实当皇帝和当官的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相信陛下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终究是为着国家的长治久安,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当国家繁荣昌盛,永无战乱,届时您想如何革新,都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至于眼下,陛下还是要稳固自己。” 话没说得太明白,但元新帝是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国中还乱着呢,多方势力妨碍,稳得住朝局已是十分艰难。 她如果尖锐革新,自己的帝位都没办法稳固,谈何未来? 沈万紫认同宋华菱,她道:“其实要做一件事情,不止一种办法,强行与他们对着干,是一个办法,但绝对是下下策,一个人的性格尚且难以改变,更不要说贯了千年的规则,陛下可以把观念种下,一定会有人沿着您的脚印,一步步走下去的。” 说完,她又谨慎地添了句,“就像我和华菱在梅山习武的时候,很多人不服我们啊,但我们凭着实力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喊口号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本事过硬。” 元新帝若有所思。 她是认真思索她们的话。 半晌,她说:“你们说得对,是朕心急了,朕之所以心急,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朕心里已经很多年,总觉得十分漫长,可这个国家没准备好啊,女子们也没有准备好,她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跟男子对抗,要给她们时间,也给朕一些时间。” 元新帝没继续这个话题,放松地与她们说说女儿家的话。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满朝便不再有朋友,只有君臣。 唯有和异国的两个女子,能像朋友般聊聊天,她觉得很舒服。 元新帝其实更喜欢听沈万紫说,因为宋华菱不可能完全抛开商国官员的身份,说话的时候未免过于谨慎和保守,更多是暗示。 沈万紫则不然,她的话匣子打开,有什么便直说,加上她如今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对是非黑白有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见地的。 她们也谈了亲情,友情,爱情。 元新帝说,这些都是人间最美好的感情,她每一样都会渴望拥有,但如果得不到,也不会强求,人生总会有些遗憾的。 遗憾不美,遗憾也不值得被歌颂,但这就是人生啊。 总的来说,相谈甚欢。 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们才告辞而去。 元新帝望着她们的背影,端起凉了的茶水,在这闷热的夜晚里,她像一个寻常女人般和朋友谈了心事,倾诉与聆听,真的特别美好。 她希望和商国人做朋友的,对两国百姓都好。 但满朝文武赞成的人不多,便是她的心腹大臣,也觉得邻国便是敌国,没有做朋友的可能,只能暂时因利而聚,让她不要太过妇人之仁。 她没有妇人之仁,只是不想再打仗。 所以这一次谈判,她请了人来做斡旋,希望两国都能做出让步,让和平持续下去,百姓不再遭受战火摧残。 (/ht。 她继续说:“讽刺的是,以往朕是长公主,可以高呼女子入仕,如今朕是皇帝了,却不得不徐徐图之,以平衡各方势力,削弱他们对朕的敌意和警惕,朕如今要考量的事情也多了,有时候心急气躁,恨不得把反对的人都砍了脑袋。” 宋华菱想了一下,道:“其实当皇帝和当官的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相信陛下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终究是为着国家的长治久安,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当国家繁荣昌盛,永无战乱,届时您想如何革新,都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至于眼下,陛下还是要稳固自己。” 话没说得太明白,但元新帝是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国中还乱着呢,多方势力妨碍,稳得住朝局已是十分艰难。 她如果尖锐革新,自己的帝位都没办法稳固,谈何未来? 沈万紫认同宋华菱,她道:“其实要做一件事情,不止一种办法,强行与他们对着干,是一个办法,但绝对是下下策,一个人的性格尚且难以改变,更不要说贯了千年的规则,陛下可以把观念种下,一定会有人沿着您的脚印,一步步走下去的。” 说完,她又谨慎地添了句,“就像我和华菱在梅山习武的时候,很多人不服我们啊,但我们凭着实力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喊口号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本事过硬。” 元新帝若有所思。 她是认真思索她们的话。 半晌,她说:“你们说得对,是朕心急了,朕之所以心急,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朕心里已经很多年,总觉得十分漫长,可这个国家没准备好啊,女子们也没有准备好,她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跟男子对抗,要给她们时间,也给朕一些时间。” 元新帝没继续这个话题,放松地与她们说说女儿家的话。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满朝便不再有朋友,只有君臣。 唯有和异国的两个女子,能像朋友般聊聊天,她觉得很舒服。 元新帝其实更喜欢听沈万紫说,因为宋华菱不可能完全抛开商国官员的身份,说话的时候未免过于谨慎和保守,更多是暗示。 沈万紫则不然,她的话匣子打开,有什么便直说,加上她如今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对是非黑白有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见地的。 她们也谈了亲情,友情,爱情。 元新帝说,这些都是人间最美好的感情,她每一样都会渴望拥有,但如果得不到,也不会强求,人生总会有些遗憾的。 遗憾不美,遗憾也不值得被歌颂,但这就是人生啊。 总的来说,相谈甚欢。 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们才告辞而去。 元新帝望着她们的背影,端起凉了的茶水,在这闷热的夜晚里,她像一个寻常女人般和朋友谈了心事,倾诉与聆听,真的特别美好。 她希望和商国人做朋友的,对两国百姓都好。 但满朝文武赞成的人不多,便是她的心腹大臣,也觉得邻国便是敌国,没有做朋友的可能,只能暂时因利而聚,让她不要太过妇人之仁。 她没有妇人之仁,只是不想再打仗。 所以这一次谈判,她请了人来做斡旋,希望两国都能做出让步,让和平持续下去,百姓不再遭受战火摧残。 (/ht。 她继续说:“讽刺的是,以往朕是长公主,可以高呼女子入仕,如今朕是皇帝了,却不得不徐徐图之,以平衡各方势力,削弱他们对朕的敌意和警惕,朕如今要考量的事情也多了,有时候心急气躁,恨不得把反对的人都砍了脑袋。” 宋华菱想了一下,道:“其实当皇帝和当官的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相信陛下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终究是为着国家的长治久安,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当国家繁荣昌盛,永无战乱,届时您想如何革新,都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至于眼下,陛下还是要稳固自己。” 话没说得太明白,但元新帝是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国中还乱着呢,多方势力妨碍,稳得住朝局已是十分艰难。 她如果尖锐革新,自己的帝位都没办法稳固,谈何未来? 沈万紫认同宋华菱,她道:“其实要做一件事情,不止一种办法,强行与他们对着干,是一个办法,但绝对是下下策,一个人的性格尚且难以改变,更不要说贯了千年的规则,陛下可以把观念种下,一定会有人沿着您的脚印,一步步走下去的。” 说完,她又谨慎地添了句,“就像我和华菱在梅山习武的时候,很多人不服我们啊,但我们凭着实力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喊口号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本事过硬。” 元新帝若有所思。 她是认真思索她们的话。 半晌,她说:“你们说得对,是朕心急了,朕之所以心急,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朕心里已经很多年,总觉得十分漫长,可这个国家没准备好啊,女子们也没有准备好,她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跟男子对抗,要给她们时间,也给朕一些时间。” 元新帝没继续这个话题,放松地与她们说说女儿家的话。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满朝便不再有朋友,只有君臣。 唯有和异国的两个女子,能像朋友般聊聊天,她觉得很舒服。 元新帝其实更喜欢听沈万紫说,因为宋华菱不可能完全抛开商国官员的身份,说话的时候未免过于谨慎和保守,更多是暗示。 沈万紫则不然,她的话匣子打开,有什么便直说,加上她如今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对是非黑白有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见地的。 她们也谈了亲情,友情,爱情。 元新帝说,这些都是人间最美好的感情,她每一样都会渴望拥有,但如果得不到,也不会强求,人生总会有些遗憾的。 遗憾不美,遗憾也不值得被歌颂,但这就是人生啊。 总的来说,相谈甚欢。 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们才告辞而去。 元新帝望着她们的背影,端起凉了的茶水,在这闷热的夜晚里,她像一个寻常女人般和朋友谈了心事,倾诉与聆听,真的特别美好。 她希望和商国人做朋友的,对两国百姓都好。 但满朝文武赞成的人不多,便是她的心腹大臣,也觉得邻国便是敌国,没有做朋友的可能,只能暂时因利而聚,让她不要太过妇人之仁。 她没有妇人之仁,只是不想再打仗。 所以这一次谈判,她请了人来做斡旋,希望两国都能做出让步,让和平持续下去,百姓不再遭受战火摧残。 (/ht。她继续说:“讽刺的是,以往朕是长公主,可以高呼女子入仕,如今朕是皇帝了,却不得不徐徐图之,以平衡各方势力,削弱他们对朕的敌意和警惕,朕如今要考量的事情也多了,有时候心急气躁,恨不得把反对的人都砍了脑袋。” 宋华菱想了一下,道:“其实当皇帝和当官的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相信陛下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终究是为着国家的长治久安,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当国家繁荣昌盛,永无战乱,届时您想如何革新,都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至于眼下,陛下还是要稳固自己。” 话没说得太明白,但元新帝是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国中还乱着呢,多方势力妨碍,稳得住朝局已是十分艰难。 她如果尖锐革新,自己的帝位都没办法稳固,谈何未来? 沈万紫认同宋华菱,她道:“其实要做一件事情,不止一种办法,强行与他们对着干,是一个办法,但绝对是下下策,一个人的性格尚且难以改变,更不要说贯了千年的规则,陛下可以把观念种下,一定会有人沿着您的脚印,一步步走下去的。” 说完,她又谨慎地添了句,“就像我和华菱在梅山习武的时候,很多人不服我们啊,但我们凭着实力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喊口号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本事过硬。” 元新帝若有所思。 她是认真思索她们的话。 半晌,她说:“你们说得对,是朕心急了,朕之所以心急,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朕心里已经很多年,总觉得十分漫长,可这个国家没准备好啊,女子们也没有准备好,她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跟男子对抗,要给她们时间,也给朕一些时间。” 元新帝没继续这个话题,放松地与她们说说女儿家的话。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满朝便不再有朋友,只有君臣。 唯有和异国的两个女子,能像朋友般聊聊天,她觉得很舒服。 元新帝其实更喜欢听沈万紫说,因为宋华菱不可能完全抛开商国官员的身份,说话的时候未免过于谨慎和保守,更多是暗示。 沈万紫则不然,她的话匣子打开,有什么便直说,加上她如今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对是非黑白有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见地的。 她们也谈了亲情,友情,爱情。 元新帝说,这些都是人间最美好的感情,她每一样都会渴望拥有,但如果得不到,也不会强求,人生总会有些遗憾的。 遗憾不美,遗憾也不值得被歌颂,但这就是人生啊。 总的来说,相谈甚欢。 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们才告辞而去。 元新帝望着她们的背影,端起凉了的茶水,在这闷热的夜晚里,她像一个寻常女人般和朋友谈了心事,倾诉与聆听,真的特别美好。 她希望和商国人做朋友的,对两国百姓都好。 但满朝文武赞成的人不多,便是她的心腹大臣,也觉得邻国便是敌国,没有做朋友的可能,只能暂时因利而聚,让她不要太过妇人之仁。 她没有妇人之仁,只是不想再打仗。 所以这一次谈判,她请了人来做斡旋,希望两国都能做出让步,让和平持续下去,百姓不再遭受战火摧残。 (/ht。 她继续说:“讽刺的是,以往朕是长公主,可以高呼女子入仕,如今朕是皇帝了,却不得不徐徐图之,以平衡各方势力,削弱他们对朕的敌意和警惕,朕如今要考量的事情也多了,有时候心急气躁,恨不得把反对的人都砍了脑袋。” 宋华菱想了一下,道:“其实当皇帝和当官的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相信陛下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终究是为着国家的长治久安,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当国家繁荣昌盛,永无战乱,届时您想如何革新,都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至于眼下,陛下还是要稳固自己。” 话没说得太明白,但元新帝是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国中还乱着呢,多方势力妨碍,稳得住朝局已是十分艰难。 她如果尖锐革新,自己的帝位都没办法稳固,谈何未来? 沈万紫认同宋华菱,她道:“其实要做一件事情,不止一种办法,强行与他们对着干,是一个办法,但绝对是下下策,一个人的性格尚且难以改变,更不要说贯了千年的规则,陛下可以把观念种下,一定会有人沿着您的脚印,一步步走下去的。” 说完,她又谨慎地添了句,“就像我和华菱在梅山习武的时候,很多人不服我们啊,但我们凭着实力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喊口号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本事过硬。” 元新帝若有所思。 她是认真思索她们的话。 半晌,她说:“你们说得对,是朕心急了,朕之所以心急,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朕心里已经很多年,总觉得十分漫长,可这个国家没准备好啊,女子们也没有准备好,她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跟男子对抗,要给她们时间,也给朕一些时间。” 元新帝没继续这个话题,放松地与她们说说女儿家的话。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满朝便不再有朋友,只有君臣。 唯有和异国的两个女子,能像朋友般聊聊天,她觉得很舒服。 元新帝其实更喜欢听沈万紫说,因为宋华菱不可能完全抛开商国官员的身份,说话的时候未免过于谨慎和保守,更多是暗示。 沈万紫则不然,她的话匣子打开,有什么便直说,加上她如今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对是非黑白有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见地的。 她们也谈了亲情,友情,爱情。 元新帝说,这些都是人间最美好的感情,她每一样都会渴望拥有,但如果得不到,也不会强求,人生总会有些遗憾的。 遗憾不美,遗憾也不值得被歌颂,但这就是人生啊。 总的来说,相谈甚欢。 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们才告辞而去。 元新帝望着她们的背影,端起凉了的茶水,在这闷热的夜晚里,她像一个寻常女人般和朋友谈了心事,倾诉与聆听,真的特别美好。 她希望和商国人做朋友的,对两国百姓都好。 但满朝文武赞成的人不多,便是她的心腹大臣,也觉得邻国便是敌国,没有做朋友的可能,只能暂时因利而聚,让她不要太过妇人之仁。 她没有妇人之仁,只是不想再打仗。 所以这一次谈判,她请了人来做斡旋,希望两国都能做出让步,让和平持续下去,百姓不再遭受战火摧残。 (/ht。 她继续说:“讽刺的是,以往朕是长公主,可以高呼女子入仕,如今朕是皇帝了,却不得不徐徐图之,以平衡各方势力,削弱他们对朕的敌意和警惕,朕如今要考量的事情也多了,有时候心急气躁,恨不得把反对的人都砍了脑袋。” 宋华菱想了一下,道:“其实当皇帝和当官的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相信陛下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终究是为着国家的长治久安,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当国家繁荣昌盛,永无战乱,届时您想如何革新,都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至于眼下,陛下还是要稳固自己。” 话没说得太明白,但元新帝是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国中还乱着呢,多方势力妨碍,稳得住朝局已是十分艰难。 她如果尖锐革新,自己的帝位都没办法稳固,谈何未来? 沈万紫认同宋华菱,她道:“其实要做一件事情,不止一种办法,强行与他们对着干,是一个办法,但绝对是下下策,一个人的性格尚且难以改变,更不要说贯了千年的规则,陛下可以把观念种下,一定会有人沿着您的脚印,一步步走下去的。” 说完,她又谨慎地添了句,“就像我和华菱在梅山习武的时候,很多人不服我们啊,但我们凭着实力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喊口号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本事过硬。” 元新帝若有所思。 她是认真思索她们的话。 半晌,她说:“你们说得对,是朕心急了,朕之所以心急,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朕心里已经很多年,总觉得十分漫长,可这个国家没准备好啊,女子们也没有准备好,她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跟男子对抗,要给她们时间,也给朕一些时间。” 元新帝没继续这个话题,放松地与她们说说女儿家的话。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满朝便不再有朋友,只有君臣。 唯有和异国的两个女子,能像朋友般聊聊天,她觉得很舒服。 元新帝其实更喜欢听沈万紫说,因为宋华菱不可能完全抛开商国官员的身份,说话的时候未免过于谨慎和保守,更多是暗示。 沈万紫则不然,她的话匣子打开,有什么便直说,加上她如今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对是非黑白有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见地的。 她们也谈了亲情,友情,爱情。 元新帝说,这些都是人间最美好的感情,她每一样都会渴望拥有,但如果得不到,也不会强求,人生总会有些遗憾的。 遗憾不美,遗憾也不值得被歌颂,但这就是人生啊。 总的来说,相谈甚欢。 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们才告辞而去。 元新帝望着她们的背影,端起凉了的茶水,在这闷热的夜晚里,她像一个寻常女人般和朋友谈了心事,倾诉与聆听,真的特别美好。 她希望和商国人做朋友的,对两国百姓都好。 但满朝文武赞成的人不多,便是她的心腹大臣,也觉得邻国便是敌国,没有做朋友的可能,只能暂时因利而聚,让她不要太过妇人之仁。 她没有妇人之仁,只是不想再打仗。 所以这一次谈判,她请了人来做斡旋,希望两国都能做出让步,让和平持续下去,百姓不再遭受战火摧残。 (/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