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槐绿裴观臣嫁给残废老公后黑心女主赢麻了最新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 第1章 重生18岁 凌槐绿,女、45岁,绵城人,因杀害父亲凌文海、母亲赵秀华、弟弟.....共计13人,凌槐绿故意杀人罪证确凿,判处死刑,执行枪决!” 砰! 一声枪响,凌槐绿视线落在不远处草丛里,那里生长着一簇小野花。 紫色的花朵在风中颤巍巍的摇晃,一如她儿时牵着妈妈的手,脚尖顽皮掠过的小花朵。 那时阳光暖暖的,那时的风也柔柔的。 只是,为什么后来一切都变了呢! “槐花,你个死丫头,这都多大早上了,你还不起床做饭?”耳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娘倒八辈子血霉,嫁到你们老赵家,上要伺候老人,下要照顾小的,中间还得养着你这个光吃不干的外姓人。 你爹妈老子在城里吃香喝辣,好意思丢个赔钱货回娘家。 咋?他老凌家死绝户了,没人养娃了,得让老赵家来养!” 凌槐绿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便是竹枝茅草屋顶,低头一看,就看到了满地鸡屎和一旁堆放的谷糠蛇皮袋。 她又去看自己的手,原本白皙的肌肤,因常年打猪草砍柏树枝干农活,各种草汁树液黏在手上,黑黢黢的根本洗不掉。 但这上面,没有被刀砍过,如蜈蚣一般的缝合疤痕,也没有被人拿烟头烫过,和生生咬烂的凹陷坑洼。 外头的骂声还在继续,那是大舅妈张桂芬的声音,尖锐刺耳骂人不带重复。 凌槐绿从地上爬起来,人还有些发晕。 她拉开破败低矮的房门,从鸡圈里走了出去。 五月晨间的雾气,带着些许湿润,浸润了被舅妈打出鼻血又结痂的干涸鼻腔。 砰! 堆成小山的脏衣服带盆扔到了凌槐绿面前。 “做好早饭就去把这些都洗了,菜园子里的草要除,向阳坡的麦子可以割了。 你割完麦子顺道打些猪草回来。 先前晒的柏树枝干了,下午记得把柴火背回来。 不要忘了给你二哥做鞋子,还有田里的鸭子记得收,牛草要......” 凌槐绿游魂一般走进灶房,拿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一肚子水让人有了些许饱腹感。 她捂着心口位置,那里还残留着子弹炸开的震动。 眼下,她又真实的活着。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凌槐绿拿起窗户上,大红塑料边框,背后镶嵌着明星图片的镜子,看着里面面容稚嫩却已姝色染艳的娇俏小脸。 这是.....1987年,是她被送回乡下外婆家的第八年? 18岁!青春豆蔻的年华。 可以嫁人换彩礼,也能进厂工作赚家用,还能....被躲在阴暗之处的人肆意偷窥意淫。 凌槐绿进了灶房,掀开锅盖舀水做饭。 她才把火生好,转身削红薯皮,娇小的身子就被人抱住了。 身后男人臭烘烘的气息,在白皙的脖颈处流窜。 “槐花,你咋就这么漂亮呢?比封神榜里头的妲己娘娘还好看!”赵茂才手在凌槐绿身上肆意乱摸。 “槐花,你就答应跟我呗,只要你跟了我,以后我妈不敢再打你骂你,小成和小翠也不敢欺负你! 你放心,二哥是有本事的人,将来肯定能让你天天吃肉,还有新衣裳穿。 槐花,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占了你的身子,跟我奶说的,是你勾引我。 那时候,你咋办啊? 槐花,你除了哭,没别的法子哦!” 他顶在凌槐绿身后,昭示着他的耐心已经告罄,他不愿意再等了。 这勾人的小妖精,越长越水灵。 他奶和他妈居然还想把她嫁给煤老板那个傻儿子,他妈的!肥肉不烂自家锅里,凭啥要便宜外人。 凌槐绿僵硬着身子,深吸一口气,忍着汹涌的杀气,捏着刀的指节泛白。 咔嚓将一个红薯劈成两半,推开赵茂才,回头木着一张脸道:“槐花就是个苦命的,爹不疼娘不爱。 二表哥要是真疼槐花,就带槐花走吧!” 赵茂才先是一愣,随后大喜;“你真肯跟我走?” 凌槐绿咔嚓咔嚓劈红薯下锅:“我想去羊城打工,听说那边随便一天都是好几百,去的人都发财了。 二表哥,你敢不敢去?” “咋不敢!”赵茂才可不愿被个女子看轻:“羊城我有熟人,只要你想去,咱明儿就能去!” 凌槐绿摇头:“大舅妈和外婆不会同意的!” “这事包我身上!”赵茂才去拉凌槐绿的小手:“槐花,你真愿意跟我走?” 凌槐绿甩开他的手,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姑娘家长大了,早晚得嫁人,嫁谁不是嫁! 只要表哥以后发达了,能让我吃饱饭就成!” 赵茂才嘿嘿笑着,拧了她一把:“你放心,二哥最疼你了! 那明儿一早咱们就走。” 凌槐绿捞出酸菜:“二哥,早上走不好,我早上要做饭,冷锅冷灶会被人发现。 咱们下午走,下午我要去半山上收柴火,你在天坑那里等我。 我借着收柴火来找你,你别忘了带钱!” 赵茂才一想,天坑那地方危险,放牛都很少有人去,天黑那会儿就更不会有人了。 那里草地柔软,若是在那把白白嫩嫩的凌槐绿给睡了再走,这滋味可太美了。 “好!我在天坑那等你,你要敢不来,老子今晚砸了鸡圈,也得把你给睡了!” “嗯!只是表哥说自己出去打工就成,不能说带上我,不然,舅妈会怀疑!” “放心!老子懂!” 赵茂才得了应许,一手插兜吹着口哨,高高兴兴去准备外出所用的东西了。 凌槐绿眼中闪过凶光,狠狠将菜刀钉在案板上。 她前世小学没毕业,就被人送回了赵家。 在赵家当牛做马七八年,能嫁人的年纪回了城里,除了干活伺候人啥也不会。 后来逃了出去,为了讨生活各种脏活累活都干过,短短一生平庸寡淡毫无出彩之处。 要说最拿手的活计,.....唯有杀人! 绵北一带,山高且大。 天坑之所以叫天坑,就是因为它在雷公山顶上,从山顶中间裂开形成一个无底深渊。 没有人知道下面有多深,就是几十年后,各种探测仪器下去,也没能有个结果。 赵茂才坐在天坑不远处的树下,瞧着迎着夕阳过来的凌槐绿。 “槐花儿,你来了!” 第2章 被人遗忘在乡下的小白菜 赵茂才眯眼瞧着凌槐绿,眼睛已经将她浑身上下剥了个精光。 从这个表妹到家那天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幻想这一天,今儿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他咽了咽唾沫,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某个地方紧绷的发疼。 他伸手就要去抱凌槐绿,却被凌槐绿给躲开了。 凌槐绿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玻璃瓶给他:“表哥,这草扎人,你先脱了衣服,我铺地上! 这个是我一早灌好的糖水,你先喝两口!” “好!好!”赵茂才双眼冒绿光,扭开瓶子看都没看一眼,咕噜噜一口气就给喝光了。 雷公山高还大,他爬了这么久,早就渴的不行。 他喝完水,就开始脱衣服,心里那滋味别提有多美。 刚把裤子褪到小腿,还没脱下去,就觉得背心一凉,随后一阵剧痛袭来。 “凌槐花,你....你敢伤我!” 呼!臂粗的木棒,接二连三落在了腿上。 咔嚓!赵茂才听到了自己小腿骨裂的声音。 更为可恨的是,他浑身软绵绵的,压根爬不起来。 “凌槐花,你....你给老子下毒?你等着,看老子不....不弄死你! 你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我....我要把你玩烂,再卖给山里老光棍,让你这辈子狗都不如!” 砰! 这一棒重重砸在了他的腰上。 接着又是两棒子砸在了他的双臂上。 凌槐绿眼神凶狠似山中恶狼,她丢下木棒,捡起赵茂才臭烘烘的裤头,塞进了他嘴里。 “唔~”赵茂才眼神惊恐,这一刻,他终于怕了。 凌槐绿是真的想杀了他。 凌槐绿起身,重新抡起了木棒,这一次,是朝着赵茂才双腿之间去的。 “啊!”天空打了个闷雷,压住了赵茂才痛苦的闷哼之声。 长年累月干农活练出的力气,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凌槐绿将他下身砸的稀烂,连带头骨整个敲碎,才将人拖到了天坑边缘,直直扔了下去。 这世上很多事,干的多了,就会变得很熟练。 譬如,杀人! 她将现场清理干净,迅速下山,走到半山腰,将柴火背上,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前世,凌槐绿杀了人会恐惧仿徨如惊弓之鸟。 后来,她就慢慢学会平复紧张,心平气和的处理案发现场,尽可能不留一丝破绽。 她哼着小曲儿,走在湿滑的山道上,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凌槐绿家里条件不差,爸爸是公安,妈妈是老师,双职工家庭长大的她很幸福。 可后来,妈妈去羊城帮姨妈进货,途中,遇到抢劫,姨妈为了救妈妈死了。 妈妈回来之后,一直埋怨自己对不起姨妈。 愧疚之余,便将姨妈生的一儿一女都接来城里照顾。 孩子多了,就不怎么顾得过来,妈妈就把她送回了外婆家。 “小绿,等你哥哥姐姐大一些,爸妈能挪开手了,就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她是信妈妈的,毕竟她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怎么会舍得一直不见心爱的小绿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从一开始满怀期待,到最后变得麻木。 而爸爸妈妈似乎也忘记了,他们还有一个亲生女儿丢在了乡下。 外婆的嫌弃,舅妈的打骂,这些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二表哥赵茂才和小舅舅赵文兵一直落在她身上,黏糊糊如苍蝇一般的龌龊眼神。 那一天,表妹赵小翠突然拉她去看电影。 乡下人看个电影不容易,每个乡一年也只有几次放映机会。 电影是在野外晾晒场上,宽敞的晾晒场上,挤满了村里的老老少少。 “槐花,我想小解,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晚上,晾晒场周围都是草垛树林,女孩子方便都是几个人一起。 凌槐绿跟着赵小翠,走进了满是草垛的树林里。 “槐花,你不解吗?”赵小翠蹲下身问她。 凌槐绿想了想,来都来了顺便方便一下吧,不然,一会儿没人陪自己,也不敢一个人出来。 她刚蹲下,赵小翠就跑了。 凌槐绿还在诧异,就被人捂嘴拖进了树林深处。 “小叔,是我妹把她骗过来的,该让我先来!” “不行,我可是你叔,这事必须得我先!” “那我也不能捡你玩过的破鞋!” 两人吵闹了好半天,最后以赵文兵承诺给赵茂才二十块钱,得到了优先权。 凌槐绿不知道那一夜是怎么过的,她所有的生机和希望,都在那一夜,被人碾的稀碎。 魔鬼打开了欲望的闸口,就再也关不上。 赵茂才和赵文兵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在赵家人眼皮子底下将她带出去。 后来,竟利用她做起了皮肉生意。 遇上了严打,赵家叔侄和她都被抓了。 派出所通知了大舅妈和外婆,她们居然骂她是贱人,骂她是勾引人的狐狸精。 要不是她天天勾引,两个大好青年怎么会犯错。 多年不见的亲妈赵秀华赶来,巴掌一个接一个扇她脸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下贱东西。 你个浪蹄子贱货,自己管不住裤裆,还要勾引你舅舅和表哥。 我老赵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亲爸凌海山失望至极:“你爸是公安呀,你怎么能做这么下贱的事,把凌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了。 我凌海山是做了什么孽,才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玩意儿啊!” 她成了整个县城闻名的贱女人,被赵秀华三百块卖给了杀猪匠。 杀猪匠脾气不好,喝点酒就开始骂她贱货,说娶她让他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他用烟头烫,用牙齿咬,用缝衣针在她身上刺下一个又一个的“贱”字。 她在杀猪匠收了一个光棍五十块钱,将她关在房里时,第一次生了杀心。 杀猪匠体型彪悍,一身肉剔了骨头也有百斤之多。 她将骨头剁碎磨粉喂猪,把肉用碎肉机打烂做成馅料,包了饺子送去了凌家和赵家。 他们吃着饺子,很是欣慰;“嫁人之后,总算晓得做个好人了,寡妇门前是非多,以后要规矩些!” 凌槐绿回忆前世,冒着大雨进了院里。 赵文兵拿着帕子过来:“哎呦,槐花,瞧你浑身都湿透了,来,舅舅给你擦擦!” 第3章 小白菜,住牛棚 凌槐绿背着柴火,从赵文兵身边路过,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朝赵文兵栽了过去。 参差不齐的荆棘,随着凌槐绿摔倒,一股脑扎在了赵文兵脸上。 “啊!”赵文兵捂着脸,有刺扎进了他的眼睛里。 赵老太听着动静出来,就见她儿子捂着眼睛,脸上都是血。 她抄起一旁的镰刀,就朝凌槐绿奔了过去:“你个小娼妇,走路不长眼睛,还敢伤你舅舅。 老娘今儿不劈了你,还让你翻天了!” 扛着犁头回来的赵老大赵文根拦住了老娘:“妈,有话好好说,槐花还小,你打孩子干啥?” 赵老太气得跳脚:“你看看,你看她把文兵眼睛都给弄瞎了!” 凌槐绿瑟缩在一旁:“大舅,我没有....是小舅舅突然过来,我...我才会摔倒,他是被柴火给戳到的!” 赵文根厌恶小弟游手好闲,一直看他不顺眼。 “你都多大的人了,柴火还能把你给伤到,我看你就是活儿干太少,故意给自己找借口!” 赵老太心疼小儿子:“你骂他干啥?没看到都出血了?文兵还没娶媳妇,这要是眼睛瞎了破相,打光棍你负责啊?” 她说这话之时,狠狠剜了凌槐绿一眼:“要是我文兵娶不上媳妇,你就给你舅舅换亲去!” 赵文兵想说,也不用换了,就把凌槐绿给他吧。 可眼睛痛得很,老娘在跟前,他也不敢说话。 张桂芬不关心小叔子,忙了一天,她只想早点歇着,让累了一天的腰直一直。 “还愣着干啥?等我给你做饭,喂你嘴里啊!” 凌槐绿委屈巴巴抹了把眼泪进了灶房。 晚上做面条,她抓了小把草乌丢锅里,等到水开下面时,才将草乌给捞起来,随手扔进了灶膛里。 赵文根端着面,瞥眼瞧见凌槐绿碗里是给猪吃的红薯拌糠面,喉咙有些哽得慌。 “槐花,咱们家不缺那口吃食,以后晚上,你也吃面吧!” 糠喇嗓子很难咽,凌槐绿啃了一口红薯,喝了口凉水,努力将糠给咽下去。 “不用了,大舅,我就喜欢吃红薯!” 张桂芬讥讽:“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家里不却那口吃食?全家14口人,就她是城市户口没土地。 一个城里人,偏偏要从我们嘴里抢食,你还真是菩萨下凡心肠好,一个农村人还心疼起人家城里人来了!” 赵文根张了张嘴,想说他妹子妹夫,每年也是给家里不少钱的,要不然以老娘和婆娘抠搜的性子,哪里还能留凌槐绿这么多年。 可一想到,这钱都被他们给自己儿女花了,却给人家娃吃猪食,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小翠,晚上让槐花跟你睡,这么大的雨,鸡圈里全都是水没法睡!” 想起这茬,赵文根心里不是滋味得很。 一年二百块,咋就能让孩子住鸡圈吃猪食呢。 赵文兵这会儿眼睛不疼了,他嘻嘻笑道:“我那屋宽敞,不如,让槐花跟我睡!” 他赤裸裸的眼神,就是赵文根这个不怎么管家里事的汉子,也看出些不对来。 “你闭嘴!那么大人了,啥话该说不该说,心里没点数!” 赵老太劈手将碗砸在凌槐绿头上:“不要脸的贱人,自己亲舅舅都想勾引,你缺男人发骚是不是?” “妈!”赵文根大怒:“你咋说话的,槐花还是个孩子!” “屁的孩子!”赵老太眼睛一斜;“你瞅瞅她那胸,谁家小姑娘长她这样的! 呸,不要脸的小娼妇!” 凌槐绿木然一如往常,起身去灶房收拾锅碗。 闷头吃饭的赵小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一马平川,哼!奶说的没错,就是贱人,长那么大,存心想勾引那些男人都瞅她。 “妈,二哥咋没回来?”饭都快吃完了,赵小翠才想起,没看到她二哥赵茂才。 张桂芬没好气道:“混账东西,非要去羊城打工,让他去好了,死外头最好,省的老娘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赵文根一巴掌拍桌上:“你是不是又拿钱给他了?” 张桂芬腾得站起身来:“他出门在外,没钱咋办?我是他亲妈,又不像那些只管生不管养的,丢两个臭钱,就把累赘扔别人家!” 赵文根脸色难看:“你每次都给他钱,哪一次他是用正道上的? 这一次,你又给了他多少钱?” 男人发怒,张桂芬还是有些害怕:“就70块!” “真就70块?” “那还能有多少?也不看看你家穷成啥样了!” 赵小翠到底没让凌槐绿进屋:“鸡圈被水淹了,那不是还有牛棚,你自己想办法。 一身脏兮兮的还有虱子,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睡!” 牛棚一样到处都是水,凌槐绿靠在稻草上,眯眼到半夜,听着惊雷一声接一声炸响,震的整个牛棚摇摇欲坠。 大雨如瓢泼哗啦下个不停,忙碌了一天的赵家人都陷入了梦乡。 凌槐绿这才起身,踩着牛棚的石头墙,爬到了屋檐边上,将上方已经腐朽不堪的椽子狠狠一抽,随后两脚猛踹黄泥墙上。 轰隆一声,整个房屋霎时塌了下来。 “啊!”屋里响起了赵老太的惨叫声。 “妈!”赵文根听着不对,赶紧点了油灯出来。 凌槐绿已经牵着老黄牛站在院子里;“大舅,快救外婆,房子塌了!” “桂芬!文兵,快起来救人了!” 附近的村民听见动静,也迅速过来帮忙。 等到众人将碎瓦片烂椽子带黄泥掀开,赵老太已经昏迷不醒了。 “赶紧送卫生院!” 赵家人匆匆送赵老太去了乡镇卫生院。 家里没长辈管着,赵小翠一大早就跑出去玩了。 “槐花,你把家里收拾收拾,我去地里了!”大表嫂王芳背着孩子,手里还拎着东西,也是想趁这个机会回趟娘家。 家里没了人,凌槐绿边收拾边翻找,撬开赵老太床下石板,挖出一个小坛子,从里头摸出个木匣子。 她直接拿螺丝刀撬开,就看到了里头放着用塑料袋裹着的一沓钱,还有一个鲜红如血的玉手镯。 凌槐绿摩挲着血玉镯,这就是凌玉娇煞费苦心也要得到的宝贝? 第4章 张桂芬打儿媳妇 凌玉娇是姨妈赵雪华的大女儿,比凌槐绿还要大一岁。 姨妈赵雪华和妈妈赵秀华是双胞胎姐妹,从小感情很是要好。 赵家条件不差,老太爷从前还是私塾先生,对女儿教育也很重视,家里几个孩子都是上了学的。 赵雪华生得漂亮不爱读书,早早便嫁给当时风头无两的小头目。 起先也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哪晓得,几年后风云变幻,曾经的小头目被人举报吃了枪子儿,留下孤儿寡母日子就变得艰难了。 改革开放之后,心气儿高的赵雪华加入南下大军,开始跑生意。 她长得漂亮,嘴巴又厉害,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后来忙不过来,就拉了姐姐赵秀华帮忙,一起去羊城进货。 也就是那一次进货路上出了意外,让姨妈赵雪华客死异乡。 赵秀华抱着妹妹的骨灰回来,发誓一定将妹妹的孩子,当自己的亲生骨肉养大,绝不亏欠半分。 她也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对姨妈所出的一儿一女视若亲骨肉。 表姐周玉娇改了姓氏,变成了凌玉娇,公然管她的父母叫爸爸妈妈,一家人亲亲热热,压根叫人看不出不是亲的。 她所有一切,一点点全都被凌玉娇给占了去,家里属于她的气息渐渐消失。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除了那些所谓亲人,属于她的要拿回来,属于凌玉娇的,她也要统统夺走。 凌槐绿将镯子套在手腕上,继续翻找之前的东西。 一不小心,就被钉子给划伤了手臂,抬手的瞬间,血珠没入了血玉镯,整个镯子瞬间消失。 而她,也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是一方小院,干净简陋的茅草屋前,长着一棵桃树。 如今已是初夏时节,早桃都快成熟了,这棵树还在开花。 落花纷纷,很是好看。 院里还有一口井,凌槐绿趴下去仔细看了下,居然还有水。 这是..... 莫不是老天看她上辈子太可怜,特意给了她这个神仙洞府? 凌槐绿高兴不已,盘腿坐在茅草屋的台阶上,数着从赵茂才身上,还有赵老太地底下掏出来的钱。 张桂芬居然给了赵茂才310块,还真是亲妈,挺大方的。 再看赵老太攒的钱,大团结加零零碎碎的分币硬币一起,居然有853.5元。 看来,赵秀华对她这个女儿不上心,对赵老太这个亲妈还是没少孝敬啊。 凌槐绿有了这么个神仙洞府,公然翻找各种值钱东西,连鸡窝里的蛋都给扒拉进去。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天过去了。 前世,这房子也塌了。 不过那天晚上,压着的人不是赵老太,而是睡着牛棚里的她。 被瓦片砸伤了胳膊,还得忍着疼痛给一家人做饭洗衣服,以至于后来那只手臂使不上力,完全变了形。 这一世,她让房子提前塌了。 等赵家人回来,她才把厨房给收拾干净。 “这都多久了?你还没收拾完?”张桂芬见一地狼藉很是没好气。 她朝大儿媳骂道;“你没给帮着收拾?” 大儿媳王芳缩了缩脖子:“我咋没帮,槐花说她头疼,做事磨蹭的很,要不然这点活儿早就干完了!” 凌槐绿目光凉凉望向王芳,赵家人都该死! 从老到小,连那老鼠洞里的老鼠,都从根儿上坏透了。 张桂芬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死老太婆人不死,腿断了还要住院花钱,这口气她咽不下。 她抄起一旁的竹条,就要抽凌槐绿。 凌槐绿大哭;“表嫂,你拿腊肉和花生回娘家,我都不敢告诉大舅妈,你咋还撒谎说我不干活了? 舅妈,我一直都在干活,是大表嫂带着金宝回娘家了。 不信,你问金宝!” 张桂芬闻言,剜了一眼王芳,就匆忙去了堂屋,一看那房梁上的腊肉少了两刀。 也顾不上问孙子了,那竹条呼呼的就往王芳身上招呼。 “好啊,你个杀千刀的娼妇,老娘半天不在家,你就敢往你娘家扒拉东西,老娘今儿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张!” 大表哥赵茂田沉着脸问小儿子金宝:“金宝,你妈去你外婆家了?” 五岁的金宝嗯了一声,不高兴道:“妈还把太奶给我的糖,拿去给舅舅家的柱子吃,我讨厌她!” 赵金宝是赵家的宝贝疙瘩,在赵家,就是赵小翠和赵茂成这对小的,都得让着他。 他蛮横小气还护食,哪里会愿意他妈把他的糖给别人。 赵茂田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上前推开张桂芬,拽着王芳的头发就往门上撞。 “死婆娘!你敢偷我家东西给娘家,老子叫你偷,我叫你偷!” 王芳被撞的满头是血,哀嚎着哭泣。 躲在一旁的凌槐绿,半点不觉得王芳可怜。 “啊!”屋里又是一声尖叫,张桂芬捧着个饼干铁盒出来:“我这里头的钱呢?我的钱呢?” 凌槐绿躲到赵文根的身后:“我不知道,我早上收拾完,就去地里抢天割麦子了。 大舅妈你不信,就看堂屋里的麦子,那都是我割回来的。 下午又去井里挑水放牛,回来又继续收拾,忙的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张桂芬没怀疑凌槐绿,这死丫头就是个窝囊废,借她十个胆也不敢,而且,凌槐绿在赵家连个狗窝都没有,她就是偷了钱也没地方藏。 她眼冒凶光看向了王芳:“贱货!你胆儿肥了,敢偷老娘的钱!” 赵茂田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掐着王芳的脖子:“说!是不是拿我家钱,给你娘家人了?” 赵金宝今儿气不顺,一直惦记那几块花生糖。 “就是她拿的,我都看到她跟我外婆在屋后拉拉扯扯,往我外婆兜里塞东西了!” 赵茂田怒火上涌,拳头带脚的又打又踢,打得王芳满地打滚。 要不是邻居来得快,估计要被赵茂田给打死了。 凌槐绿对上王芳怨毒的眼神,无半点愧疚。 王芳为了给娘家扒拉东西,可没少冤枉她偷东西。 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后,她也没少替自己宣扬“美名”。 玩了一天回来的赵小翠,凑到凌槐绿身边小声道:“槐花,那些东西,真是我大嫂偷的?” 凌槐绿扭头,一看就看到她脖颈处的红痕;“你去哪儿了?” 第5章 任性的表姐 赵小翠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 她扭着麻花辫,嘟囔道:“我不是打猪草去了么?要不然,猪圈那些猪草是你打回来的?” 凌槐绿笑笑没说话,猪圈里的猪草当然是她打回来的。 张桂芬拿这闺女当千金小姐养着,生怕日头毒晒黑了脸,干农活弄粗糙了手,压根舍不得使唤。 就是为了将来,能把赵小翠嫁去城里。 张桂芬一听女儿出去打猪草,随手将手里的扫把砸凌槐绿身上:“好你个死妮子,我半天不在家,你还敢使唤你姐! 你能耐了呀!你也不看看,你是个啥玩意儿,能和我家翠翠比?” “行啦!”赵文根没好气道:“这跑了一天,家里乱七八糟也没收拾,不嫌累呀! 赶紧收拾收拾歇着,明儿小翠去医院换小叔回来,你奶那离不得人!” 赵老太断了腿,身边得有个人端屎端尿伺候着。 赵小翠一甩辫子;“我才不要去给她端屎端尿,弄得人身上臭烘烘的,爸,你给我姑父和姑姑打个电话,问问上次给我在省城找工作那事咋说了?” 赵文根瞥了眼凌槐绿,颇有些不自在:“瞎说八道啥呢,城里工作哪有那么好找,你槐花妹妹还没找好工作呢!” 人家亲闺女在这儿,要找工作,不也得先紧着亲闺女。 赵小翠鼻孔朝天睨了凌槐绿一眼;“就她?小学都没毕业的人,还想找工作?” 凌槐绿捏着菜刀的手紧了紧,她小学五年级下册还没读完,就被人扔回了绵北老家,说是回来上学方便一些。 回来之后..... 赵文根进厨房,裹着旱烟跟凌槐绿道:“槐花,你别听你姐胡说,她一天嘴上没个把门的,竟会瞎咧咧,你爸妈要是有了工作,那肯定是先紧着你。” 凌槐绿手脚麻利舀了猪食进猪食桶:“嗯,大舅你放心,我都知道,舅舅舅妈都对我好。 就算我爸妈把工作给了表姐,那也是应该的!” 若是前世的自己,或许还会满怀期待。 可已经死过一次的她,亲身经历了那两口子的无情冷漠,如何还会相信这些鬼话! 赵文根叹了口气:“你爸妈....唉...他们也难!” 凌槐绿低头,垂下眼睑遮住眼底恨意。 他们难? 会难的!她会让他们这辈子过得,比上辈子还要难! 一家人都不愿去照顾赵老太,那就只有凌槐绿这个不吭声的牛马过去了。 凌槐绿是同村里狗娃赵天才一起进的城。 赵天才这名儿起的好,人也如这名儿一样机灵,只是那命就跟小名狗娃这贱名一样的贱,跟她一样都是苦水里泡着长大的孩子。 狗娃亲妈跟着老爹早早出去打工,两口子在人手底下刮大白,没日没夜的干,亲妈活活把自己给累病了。 狗娃奶堵医院门口,死活不让给狗娃妈看病,说不能让一个外姓人,掏空家底拖累了一家老小。 狗娃妈也哭哭啼啼说自己不治了,儿子要读书,将来还要娶媳妇,自己不能给儿子留债,害儿子将来没法娶媳妇。 这头狗娃妈还没咽气,那头邻村的寡妇王建芬就已经带着儿女搬进了狗娃家里。 王建芬当着狗娃赵天才的面问:“你妈咋还不死?谁家好人这么拖累人?早死早脱身,她一死大家不就都轻松了? 这一天天躺床上,挂吊水不要钱啊。 我看这当娘的也是心狠,明晓得治不好,还要提着一口气不肯下去,就是存心想折磨自己男人和孩子!” 狗娃妈是又恨又气,这个没出息的女人,最后寻的报复法子,就是在家里拿麻绳把自己给吊死了。 “狗娃,妈就死这屋里头,妈天天盯着那恶婆娘,她要敢欺负你,妈就敢半夜去找她!” 事实证明,鬼是干不过人的。 王建芬是半点没拿狗娃妈当回事,该怎么骂还怎么骂,能用火钳打人就绝不会用黄荆条。 狗娃发誓早晚要报复,等他长大一定,要把他那后娘扔堰塘里泡黄麻。 听听,这孩子连报复都不敢说个大气儿话。 凌槐绿想离开赵家村,那就得有个伙伴,这个盟友就是有过命交情的狗娃赵天才。 赵天才将一把毛票塞给凌槐绿:“我打听过了,从乡上每天有一班车去县里,你转车到县里,就能去市里了。 来回车票大概五块钱,等找到你爸妈,一切就好了!” 凌槐绿救过他妹妹,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凌槐绿被人欺负。 凌槐绿将他的钱推回去:“你留着吧,我暂时还不会回去! 只是我去卫生院,赵文兵也在那里,可能要你帮点忙!” 她不着急回城里,真正的地狱不是赵家村,而是城里的凌家。 和张桂芬赵文兵比起来,赵秀华是又狠又毒,还蒙着慈母的皮,让人挑不出半分理来。 前世,她就是吃亏在不清楚赵秀华的为人,才会引来后续一连串的悲惨往事。 而且,赵家村她还有仇未报,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赵天才急道:“可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前两年他们还顾忌着村长,不敢明目张胆把你给嫁了。 可现在不一样,你年龄差不多了,说不得,一扭头就把你嫁给煤老板那傻儿子了!” 凌槐绿摇头:“放心吧,煤老板家的傻儿子不会要我的!” 那家是暴发户,夫妻俩都还算心善,知晓赵家一家子德行,他们不会愿意和这样的人家结亲的。 “我让你帮忙的事,都办妥了吗?”凌槐绿想着前世看电影,她被赵文兵和赵茂才叔侄两个凌辱。 这一世,凌槐绿要提前准备了。 “放心,三驴儿那家伙,我看最近和你表姐打的火热,到时候一准会来!” 凌槐绿勾起嘴角,难怪赵小翠天天想往外跑,原来私会三驴儿去了。 她又想起赵文兵如苍蝇一样的眼神:“你明天还来卫生院,替我看着赵文兵!” “好” 卫生院门口,赵文兵眼神不善的盯着凌槐绿:“槐花,你看上狗娃那贱种了?” 第6章 阴毒的妇科医生 没有”凌槐绿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往病房里去。 赵文兵伸手就去拉她:“你给我老子....” 哪晓得,他手太快,没抓到凌槐绿,反而摸在了另一个女人的屁股上。 那女人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他脸上:“臭流氓!你想干啥?我告诉你,这儿可是乡卫生院,不是你们乡下小树林草垛子。 想占人便宜,还占我身上来了,想死啊!” 这一幕,恰好叫勉强扶着墙,想出来上厕所的赵老太看见了。 她一看小儿子受欺负,都忘了自己断腿这事,朝着那女人就扑了过去。 “你个砍脑壳的贼婆娘,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敢赖我儿子身上,我告诉你,我女婿是省城公安,我闺女是老师,别以为我家没人好欺负!” 那女人是卫生院唯一的妇科医生张玉莲,老公在县水电站上班,平日里打扮的时髦洋气,最见不得人家说她老和丑。 她将赵老太一把推倒:“好啊,难怪小畜生敢摸我屁股,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省城公安?你就是把市委秘书办的找来,我也不带怕的!” 乡下土老帽,吓唬谁呢! 赵老太腿刚正骨,这么一摔,骨头又错位了。 “哎呦,哎呦喂~,你们都来看看呀,这院里的医生打死人了!” 卫生院的院长恰在这个时候过来:“我说这位大娘,张医生在咱们医院工作多年,她的人品和能力,大家都是清楚的。 你自己不会管教儿子,可不能冤枉别人!” 住院的都是要求着医生院长办事的人,哪里会附和赵老太母子说话,纷纷谴责他二人; “我说老姐姐,你这都一把年纪了,住个院也不消停,还想讹人家医生,这不合适吧?” “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见着个漂亮姑娘,那眼珠子就黏人家身上了,我觉得,十有八九不是好人!” “对对对,我跟她一个病房,亲耳听到这娘俩说,要把外孙女嫁给城里有钱人,还在嘀咕咋不能多卖两家呢!” 凌槐绿远远躲着,她在看到张玉莲第一眼时就认了出来。 这女人下眼睑位置有颗痣,留下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 前世,她被赵文兵和赵茂才凌辱,后来竟是有了身孕。 两人将她带来医院打胎,她求张玉莲帮忙报案救她一命。 张玉莲不但不救,反而满脸讥讽:“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勾搭男人有了野种能怪谁? 你这样的女人我见的多了,裤裆松的很,见谁都能敞开腿,活该被人xx!” 她气得几欲昏死过去,被人凌辱是她愿意的吗? 张玉莲带了私人情绪,给她做手术时,连麻药都不打,生生将她子宫给切掉,疼的她死去活来险些没了命。 她将子宫丢在垃圾桶里:“你该感谢我才对,我帮你把子宫拿掉,以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勾引多少男人都不带怕的 你这样到处卖的女人,不就是想图个痛快省事好来钱吗?” 凌槐绿躺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那一夜,血水染透了裤子,也同时将她的心封了一层冰。 她好了之后,打听到张玉莲之所以那么嚣张,就是因为跟院长有一腿。 为了报仇,凌槐绿故意撺掇赵茂才去张玉莲家中偷东西,撞破了二人私情,被院长以偷窃的罪名送去了牢房。 事情闹开后,张玉莲也被男人逼着离婚,成了整个凤鸣乡的笑话。 这一世,张玉莲没害她,但凌槐绿却不会留着张玉莲这样的人在医院。 实在是这女人心太毒,为了调进县医院工作,利用自己医生的身份,背地里骗亲戚家的女孩去打点关系拉皮条,害过的人不知有多少。 凌槐绿见几人闹的差不多了,才假装发现冲过来:“外婆,你咋样了? 天啦,你腿不会又伤着了吧? 医生,医生!求你们快给我外婆看看啊!” 张玉莲抬脚要走,又顿住了脚步,低头看了眼凌槐绿,眼里闪过不悦。 这小姑娘长得也太过狐媚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老太疼的掐凌槐绿胳膊:“贱蹄子!你死哪儿去了?没看我被人欺负啊!” 凌槐绿疼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外婆,是我不好,我....我去打水了,想给你擦身子,哪晓得.....” 旁边老太太看不下去,将赵老太手给扯开:“我说,你别太过分啊,你这外孙女一来就给你换床单洗衣服,又去给你打热水。 可比你那只晓得睡觉吃饭的老儿子强多了。 虽说外孙女是别家的,可你也不能偏心偏的没了边儿是不是!” 赵老太觉得一定是凌槐绿故意跟人诉苦,败坏她小儿子名声,恶狠狠瞪了凌槐绿一眼。 死丫头!回去再跟她算账。 医生过来又是一番折腾,重新给老太太把夹板上好。 “大娘,你可不能再乱动了,再动骨头错位,这辈子都别想好了!” 凌槐绿收拾垃圾出来,路过产房门口听到里头产妇一声接一声的叫唤。 张玉莲端着搪瓷缸没好气骂道:“叫你妈啊!你跟男人高兴的时候,咋不想今儿的事? 不要脸的东西,这会儿就晓得疼了? 再叫就滚出去,回家叫接生婆给你接生。” 产妇叫唤的声音渐渐小了,变成了压抑的哭泣。 门口的汉子搓着手,脸色难看来回走动,也不敢过去问一声。 张玉莲出来倒水,恰好碰上了扔垃圾回来的凌槐绿。 “小姑娘你来!”张玉莲将凌槐绿带去了她的办公室:“你家那老婆子,让你受委屈了吧!” 她说着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糖给凌槐绿。 凌槐绿眼尖,看到糖果袋子下面,还放着一沓子钱。 她低头双手拧在一起,声音如蚊子:“张医生,我...我外婆不准我吃别人的东西!” 张玉莲不由分说将糖塞她手里:“大姐给的,你怕啥,你外婆要敢说嘴,我骂她去!” 凌槐绿眼眶瞬间红了,急忙用袖子去抹眼泪。 张玉莲瞧着她那脏兮兮的袖子,眼里鄙视藏都藏不住,可一看小姑娘那白皙的小脸,碎花衬衣下的胸,又多了几分笑意。 “你哭啥呀?这糖还苦着你了?” 第7章 张玉莲的盘算 凌槐绿哭得更伤心了:“大姐,不能叫大姐,我不配,张医生,从来没人给我糖,从来...从来都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张玉莲脸上笑意更甚了,她就知道,这种乡下来的小姑娘,心思单纯,平日里受长辈打压欺负,最是容易上钩了。 “孩子,我也是看你可怜,你那舅舅可不是个好人,你这样的漂亮姑娘,很容易遭罪啊!” 凌槐绿像是找到了个贴心可以诉苦的人:“嗯,张姐姐,你不知道,我小舅舅总是趁着没人,摸我这儿还有这儿。 张姐姐,我好怕,可我外婆和舅妈都不管我!” 张玉莲眼里鄙视渐浓,还摸你?谁让你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不是存心想勾引男人么? 不要脸的下贱货,就是因为这些狐媚子贱人,男人才会三心二意的变心。 就像她最初的对象,不就是因为人家漂亮,所以跟她吹了么! “小妹子,姐有个主意,不但可以让你离开你舅舅家,还能让你当城里人,你愿不愿意?” 凌槐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真的可以吗?不行,我外婆舅舅知道,会来找张姐姐麻烦。 我....我不能连累了张姐姐,还是....还是算了吧!” 张玉莲拉着她:“你怕啥?你怕他们,我可不怕,放心吧,以后他们要敢欺负你,你就来姐姐办公室玩,保管他们不敢找你麻烦!” 如果把这小贱人送去给张书记,那她调去县医院的事...... 她的手指掠过凌槐绿娇嫩的肌肤,心里又是一阵浓烈嫉妒。 这贱人都是怎么长的,明明在农村天天晒太阳干农活,咋还能长的这么白嫩。 凌槐绿回去时,就被赵文兵给扯到了卫生院后墙下面。 “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凌槐绿战战兢兢道:“没有,小舅,我没有!” “那为啥半天找不到你?” “是张医生喊我过去说话了!” “她喊你干啥?”赵文兵对张玉莲没好感,毕竟这个贱人居然敢污蔑他。 凌槐绿畏畏缩缩道:“她说要认我做干妹妹,还给我糖吃!”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糖来。 赵文兵一看,居然是挺上好的虾酥糖,随即疑惑道:“她为啥对你那么好?” 凌槐绿低着头:“我....我也不知道,她给了我好多,还让我想吃去她办公室抓就是!” 赵文兵扔了一颗糖进嘴里:“那你再去抓!” “不行不行!”凌槐绿连连摆手:“她抽屉里有钱,好多好多钱,万一人家钱丢了,我...我说不清楚!” 好多钱? 好多好多钱? 赵文兵心动了:“放哪儿的?” “我不能说!”凌槐绿一溜烟跑了。 赵文兵咔嚓一声咬碎了糖,嗤,就那么屁大个地方,不都说了抽屉里么,这丫头还真是笨的可以。 夜里,病房里的人都睡了。 凌槐绿坐在地上打盹儿,赵老太不许她挨着床,床要留出一半给她小儿子睡。 她都说让文兵回去,可小儿子孝顺,就是不肯走,非说要陪她。 一片安静中,赵文兵摸了出去。 凌槐绿目光一闪,随后将张玉莲办公室里偷出来的镇定剂,注了一些在输液瓶里。 这年头的医疗条件差,还是乡卫生院,就算这老太太突然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怎么死的。 只是眼下,她若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一堆孝子贤孙。 老太太沉沉睡了过去。 凌槐绿也跟着溜出病房,端着脏衣服去了水房,随后去了张玉莲办公室后窗。 她看见赵文兵将抽屉里的钱摸了出来,揣进了口袋里。 还没等赵文兵出去,办公室门再次推开了。 “丁院长,这么晚还不下班?”是张玉莲的声音,和白天时的冰冷不同,这会儿带了几分妩媚。 丁院长把张玉莲按在办公桌上:“张医生都没下班,我咋好意思下班? 再说了,老林天天加班,我不得替他慰问一下家属!” 张玉莲娇声笑道:“好好的,你提那死鬼干啥!” 她仰着头,头发从办公桌落下去,就在赵文兵脸上扫来扫去。 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凌槐绿都能看见丁院长肥胖的肚子。 “玉莲妹子,你说,我....我和你家老林谁...谁厉害?” 办公桌嘎吱摇晃,张玉莲身体也随之晃动。 “老丁,论厉害,必须...必须是你,你....你比纣王还要厉害!” 办公桌下,赵文兵打死没想到。 他偷个钱,居然会撞上这么一桩风月事,心里祈祷,这两人快点结束,好让他出去。 妈的!那女人叫的可真难听,也不怕住院的病人听见。 上头有人运动,赵文兵也是煎熬的不行。 一时间,又开始挂念起凌槐绿来了。 “老丁,上次...上次你去县里找张书记,我工作....调动那事咋说的?” 丁院长气喘吁吁道:“你急啥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张好色,也不看看你上次挑的那两个,实在....没胃口!” 张玉莲语气急促:“老丁,我....我遇上了个好的,就今儿....今儿上午那个,老婆子外孙女,你瞧见没?” 丁院长显然也记起了凌槐绿,腹内那火气就更旺了。 “嗯,就是比你差一点儿!” 张玉莲心中暗骂,臭男人,只是提一提都来了劲,还好意思说这话。 “你说,把她送给张书记咋样?” “那你工作保证没问题!” 窗外的凌槐绿听着两人的污言秽语,默默抖出了胡椒粉。 就在两人即将火箭升天,探索宇宙奥秘的关键时刻。 “阿嚏!”赵文兵鼻子被张玉莲的头发,早就刺挠的不行,胡椒粉一出,他再也憋不住了,打出一个气吞山河的喷嚏。 这一个喷嚏,将上头两人惊的不轻。 水库的闸门还没开启,就这么倒灌回去泄的悄无声息。 张玉莲一把推开丁院长,也顾不上穿衣服,伸手就拉开了电灯绳。 这婆娘是个胆子肥的,她一把将赵文兵给扯了出来。 “你咋在这儿?你想干啥?” 第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文兵做贼被人抓住,自然是心慌紧张的不行。 可当他目光避无可避落在张玉莲身上时,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就不怕了。 他伸手捏了张玉莲一把:“说我流氓,流氓的是你们吧?丁院长,你婆娘我见过,是卫生院里的会计,可不长她这样儿啊!” 娘的!他怕个屁啊! 被捉奸的人又不是他,这对奸夫淫妇才该是害怕的那个吧。 再说了,谁家上头还没个人,他姐夫还是公安呢。 张玉莲向来横惯了,哪里会忍受赵文兵的嚣张,当即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个小偷流氓,还敢威胁老娘?”她伸手就要去扯赵文兵的头发:“胆儿够肥啊,老娘今儿弄死你!” 赵文兵可不是寻常乡下小子,他是家里老幺儿,从小就被赵老太和哥哥姐姐惯着。 赵秀华嫁到省城后,也没少带他出去见世面。 他的混不吝,远超丁院长和张玉莲的预料。 赵文兵一巴掌甩张玉莲脸上:“臭娘们,你厉害啊?偷人让人捉住了,你还敢这么嚣张。 信不信老子出去吼一嗓子,让你俩的公家饭碗摔个稀巴烂!” 丁院长见这小子不好收拾,跟着叹了口气;“年轻人,你想要啥就直说,你家老太太还在住院对不对? 这样,老太太的住院费我都给免了,今晚这事,你就当作没看见成不?” 赵文兵这会儿可是火气正旺的时候。 他不怀好意的看了眼张玉莲,笑嘻嘻道:“丁院长,都说见者有份,你吃肉我也不能连汤都没得喝吧!” “你!”张玉莲大怒:“你是个啥东西,还敢.....” “张医生!”丁院长叫住了张玉莲,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同志身体不舒服,你做医生的,给他看看嘛!” 张玉莲气得咬牙:“老丁,你.....” 赵文兵手指轻佻弹在张玉莲身上;“张医生,我好难受,麻烦你给看看呗,反正你都这样了,这不是顺带的事么!” 丁院长咳嗽一声;“那啥,张医生,你忙,我先走了!” 他说完提上裤子,开门一溜烟跑了,气得张玉莲想大叫,又怕夜深人静叫人听见。 “你个流氓,你要敢动我,老娘.....” 赵文兵可不是个怕事的:“你敢咋样?张医生,我嘴紧的很,可你也得给点好处是不是? 要是好处不够,难保我不会出去乱说话,倒时候.....” 张玉莲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气得杀人的心都有。 躲在窗外的凌槐绿,暗恨自己没有相机,要不然,非得叫这两人知道何谓社死。 赵文兵今晚得意至极,索性就睡着了张玉莲办公室的行军床上,还把张玉莲打算送人的两瓶酒给喝了。 张玉莲心中憋屈,哪里还敢在医院久留,不理会半夜送来的产妇,直接回家去了。 凌槐绿见她走了,又摸回了张玉莲的办公室,将赵文兵身上的钱给摸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回到水房洗衣服。 天一亮,隔壁病床的老太太就当着赵老太的面夸凌槐绿:“你那外孙女,可真是个好的。 大半夜都不肯歇着,还去给你洗衣服,我看呐,是个眼里有活儿,闲不住的人。 老妹子,你这外孙女许人家了没?” 这样长得漂亮还能干勤快的姑娘,可是不好找。 赵老太一脸警惕:“你想干啥?我这外孙女是要嫁去城里的,你想都别想!” 赵秀华可是给她说过的,凌槐绿生得漂亮,可不能随便许人家,将来能嫁给对家里事业有帮扶的人家才合适。 要不然,她能这么多年,按着赵茂才不许他动? 隔壁老太太咂咂嘴,切,还嫁城里,真以为长得漂亮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赵文兵喝了酒,在张玉莲办公室呼呼睡了一夜,次日才睡眼惺忪出现在病房,抓起赵老太面前的包子就啃。 赵老太心疼小儿子:“有槐花照顾我,你就回家去吧,你在这儿吃不好睡不好,妈看着怪心疼的!” 赵文兵不乐意:“不回去,我得伺候你老人家,等你病好了,我才安心!” 他现在抓到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打死他也不会走。 他可是瞧得清楚,张玉莲那婆娘,给人接生一个娃,就要收人家二十块的红包,加上她的工资,全乡就她一个妇科医生,一个月下来,不得上千块了。 赵文兵决定,赖上张玉莲。 他懒洋洋吃过早饭,惦记着口袋里有钱,打算去街上买两身好点的衣服。 去人家服装店,大手一挥,各种款式都试了一遍。 胖胖的老板娘还以为今儿遇到了冤大头,一口一个弟弟,叫的很是亲热。 到付款时,赵文兵才发现,别说他从张玉莲那儿偷来的钱,就是他自己先前带的几十块钱,全都没了。 他霎时惊出一身冷汗,他行事小心,丢是不可能丢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张玉莲那贼婆娘,昨儿晚上又偷摸回来,趁他酒醉把钱给拿走了。 张玉莲也在和丁院长说赵文兵:“我不管你用啥法子,反正这人不能留!” 敢占她便宜,吃干抹净还敢赖着不走。 她张玉莲啥样的人没见过,这样的赖皮可还是生平头一回见。 丁院长发愁:“这么大一个人,要想把他弄消失可不容易啊!” 张玉莲哼了一声:“有啥不容易,我瞧着是个爱酒的,只要他敢喝,老娘就敢要他的命!” 丁院长不想节外生枝:“先看看吧,要是他.....” 还没等他说完,赵文兵就杀了进来,伸手拽过张玉莲的头发,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 “好你个贱人,居然敢偷我的钱!”赵文兵面目狰狞;“把钱给我拿出来,必须拿出来!” 张玉莲真的是要气疯了。 偷了她的钱,占了她的便宜,还喝了她送人的酒,这会儿钱丢了,还敢回来找她。 这....这还有天理吗? 丁院长忙劝道:“好好说话,不就是钱嘛,这样,小赵啊,我下午和张医生要见个人,你陪着我们一起去。 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回来就有钱了,你去不去?” 第9章 找妈妈要钱 赵文兵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昨儿他就看见了,不管是那些女人生孩子,还是其他病人做手术,那都得给院长和医生塞红包。 狗日的,说什么吃饭,肯定是去收好处的,他干啥不去! 张玉莲又去问凌槐绿:“小绿,你去不去水库玩?” 凌槐绿摇头:“不去了,我要照顾我外婆!” 张玉莲想着今日主要解决赵文兵,凌槐绿这儿倒也不急。 几人前脚刚走,凌槐绿就找到赵天才,拿了五十块钱给他:“狗娃,你请三驴儿他们去水库玩,注意一下赵文兵那伙人!” 赵天才一愣:“你哪儿来的钱?” 五十块可不少,依着赵家人分毛不出的德行,是断然不可能给凌槐绿这钱的。 凌槐绿眼都不眨的回道:“我昨儿在水房里捡的,这事你先别管,我有要紧事!” 她将赵文兵发现丁院长二人奸情大致讲了一下:“他们肯定要收拾赵文兵,你带三驴儿他们过去做个见证,如果他们下死手,让三驴儿他们不要管。” 赵天才听说过丁院长的名声,还以为凌槐绿也被他骚扰,咬牙道:“你放心,我会盯着这狗日的!” 凌槐绿转身回病房,才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赵老太的骂声:“死丫头!动不动就没了人影儿,也不晓得跑哪儿浪去了!” 隔壁病床老太太听不下去:“老妹子,你说话别那么过分,外孙女也是你家的, 那孩子就没个闲的时候,你干啥骂的那么难听呢!” 赵老太一瞪眼:“我就骂,就骂!你能咋的?有本事你花钱买你家去!” 隔壁老太太叹了口气,翻个身不说话了。 凌槐绿拎着热水壶进去:“外婆,你腿受伤这事,不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吗?” 赵家人是不可能放弃这种要钱机会的,可惜,赵秀华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要的。 赵文根要脸面,不好意思开口。 张桂芬这个大嫂分量不足。 那就得赵老太这个亲妈开口了。 赵老太一顿,是了,怎么忘了给大闺女打电话呢! “你去,给你妈打电话!” 凌槐绿扭着衣角:“我....我没钱!” 赵老太一瞪眼:“没钱你不晓得嘴甜点求人啊,啥都要钱,还不如我自己去!” 不管她怎么骂,凌槐绿就是不动。 赵老太没法子,她现在腿不能动,身边能使唤的人,就只有凌槐绿了。 她气哼哼从裤子内兜,掏出皱巴巴的一块钱:“省着点,剩下的不许花,要给我拿回来,问你妈多要点钱!” “嗯!” 凌槐绿拿了钱,去街上唯一一户有电话的小店里,拨通了凌家的电话。 “谁呀?”那头接电话的人声音慵懒,似乎刚睡醒。 凌槐绿扭着电话线,眼里恨意迸裂,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深吸一口气。 “妈,是我,小绿!” “小绿?”那头顿了一下,过了片刻才轻声笑道:“小绿怎么想到给妈妈打电话了? 是不是想妈妈了?我都跟你爸说好了,等暑假就接你回来。 实在是家里太忙了,你表姐今年都要高考,你爸工作变动也忙的不行。 还有你弟弟......” 凌槐绿望着小店外的阳光,白花花刺的人眼睛生疼。 前世她一直不明白赵秀华这个亲妈为何不待见她,很多年后,她在弄死凌玉娇的时候才知道。 赵秀华似乎有个秘密,一直怕她知道。 “妈!”她打断赵秀华的絮叨:“老家房子塌了,外婆腿压断了,在医院住院。 外婆让你给她汇一千块!” “一千块?”被打断话的赵秀华很不高兴,音量也随之拔高:“小绿,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养三个孩子.....” “妈,外婆说了,你不给钱,就别怪她不给你脸!”凌槐绿语气怯弱,眼里寒意肃杀。 赵秀华把她扔乡下,是因为那通电话。 那么,赵老太这个亲妈知道赵秀华的秘密吗? 果然,对面顿住了。 时间似乎过的很缓慢,许久,赵秀华略带恨意的声音传来:“你不要听她胡说,你外婆年纪大了,脑子也开始糊涂了!” 凌槐绿眼里闪过戾色:“妈,外婆说,你不听话,她就打电话给我爸,到时候就不是一千块的事了。 妈,到底啥事?外婆说话那么难听!” 听筒里,赵秀华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能有啥事,不过是我结婚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把年纪分不清是非黑白,还拿亲闺女当仇人了。 算了,到底是亲妈,我还能拿她咋办! 下午我就去给你们汇款!” 赵秀华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又咬牙切齿的愤恨。 凌槐绿听她想挂电话,赶忙道:“妈妈,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很想!” 她声音带着哭腔,思念似乎顺着电话线,穿透了两百公里的距离,落在了赵秀华的耳中。 “小绿,妈妈也想你呀,放心,暑假妈妈就来接你!” “真的吗?” “真的!” 凌槐绿也相信是真的,毕竟猪养肥了,可以上秤卖个好价钱了。 打完电话出来,凌槐绿去了离乡上几里路的肉联厂。 她在肉联厂外,寻了个隐蔽处,进空间换上赵老太的衣服,把自己一张脸弄得脏兮兮的,连牙齿都用空间里准备好的炭条抹黑。 围上块花布头巾,走到肉联厂的保卫科,哆哆嗦嗦摸出五块钱给那保卫科老头儿。 “大....大哥,能帮我买点粗盐不?” 肉联厂的粗盐,也就是亚硝酸盐,作为食品添加剂,上头一直给老百姓科普,那玩意儿是工业盐,吃多了会中毒。 可想省钱的老百姓不管,会中毒? 那你们公家咋在用? 私下里经常有人来买便宜盐,保卫科的老头儿,也经常利用职务便利,摸几个油水钱。 摇着蒲扇的老头儿瞥了凌槐绿一眼:“我说大妹子,上头可说了,这玩意儿吃多了会中毒!” 凌槐绿嘿嘿傻笑:“老哥,我买来喂猪的!” 老头儿不说话了,反正他都说清楚了,吃死人可不关他的事。 “你要多少?” 第10章 居心叵测的表姐 凌槐绿揣着五斤“粗盐”回到医院,将顺道买来的饭菜拿了出来。 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两毛钱递了过去。 赵老太扯过钱就骂:“啥电话那么贵,打了一块钱,你不晓得说快点?” 凌槐绿低头嗫嚅:“我妈....我妈不肯给,说没钱,我求了好久,她才答应给二百!” 赵老太又想砸碗了:“遭天杀的祸害玩意儿,老娘腿都断了,她就给二百? 等着!她这回要是不好生给钱,老娘饶不了她!” 收拾床铺的凌槐绿目光一闪,看来,赵老太捏着赵秀华把柄是绝对的。 只是这把柄捏得很深,便是她前世弄死了赵秀华,也没能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秘密。 下午,赵文根带着几个本家兄弟过来。 “娘,咱们出院吧!”住院一天最少也得五块钱,这笔钱,赵文根承受不起,接回家慢慢将养就是,何必在医院里费钱又费事。 赵老太不想出院:“我那屋子都收拾好了?” 赵文根脸色黝黑,头上还沾着麦芒:“妈,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哪有空给你收拾屋子。 你先和小翠挤一挤,等收完麦子,我就找人来给你重新翻新房子!” 赵老太翻了个身:“去给你妹子打电话,让她给我汇款!” 赵文根给凌槐绿使了个眼色,两人出了病房。 “你没给你妈打电话?”自己亲妈自己知道,遇上这种事,她不可能不开口要钱。 凌槐绿低着头:“打了,妈说给二百,奶不愿意!” 赵文根叹了口气:“行了,以后这事别提了,对了,你小舅呢?” 凌槐绿一脸茫然:“不知道!” 也不知,赵天才他们那边进行的如何了! 赵文根和几个本家兄弟,把赵老太抬上滑竿,正要走人的时候。 赵文兵居然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可人瞧着却是极为兴奋。 而丁院长和张玉莲那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怎么看,都带着一种强颜欢笑的沮丧。 张玉莲拉着凌槐绿,对赵文根道:“你这个外甥女我喜欢的很,不如给我做个干妹子!” 赵文根还没开口。 赵文兵就笑嘻嘻道:“挺好,槐花,还不赶紧叫姐姐!” 他今儿跟着丁院长出去,也算是见了世面,就是不小心掉水里,差点没能上岸。 凌槐绿怯怯看向赵文根。 赵文根也乐得医院里有个熟人:“张医生喜欢你,愿意收你做干妹子,是咱们家高攀了。” 人家是吃皇粮的,估计也就是喜欢外甥女,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张玉莲心情好了些许:“那就这么说定了,小绿,你可记得常来看姐姐啊!” 赵文兵一脸猥琐:“放心,我会经常带槐花来找张医生的!” 张玉莲瞪了赵文兵一眼,却是满意凌槐绿的表现,这样胆小怕事又漂亮的姑娘最好拿捏了。 至于赵文兵...... 回家后,凌槐绿去地里背麦子,碰到了赵天才。 赵天才懊恼道:“我瞧清楚了,张玉莲和那个院长,想把赵文兵那杂种淹死。 他们不晓得,那龟儿子水性好的很,在水里憋了会儿又冒头,把那两人气得脸都青了! 不过赵文兵那傻缺,好像还不知道,那两人想弄死他!” 他说着就要把钱还给凌槐绿。 凌槐绿推了回去:“你留着吧,苕叶儿还小,你那后妈肯定不会给她吃饱饭,你偷摸买点吃食藏着,给苕叶儿垫垫肚子!” 苕叶儿是赵天才亲妹妹,眼下8岁,长得跟个小鸡崽没差。 在王建芬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跟那旧社会的小丫鬟一样,吃不饱穿不好挨打受骂是常有的事。 要不是有这么个妹妹,赵天才早跑了。 “那你.....”赵天才想给妹妹苕叶儿弄点吃的,可他清楚,凌槐绿日子也不好过。 凌槐绿摇头,示意他不用管自己:“你看出张玉莲想弄死赵文兵,三驴儿他们看出来没?” “没!”说起这个,赵天才就很郁闷。 白瞎了他三块钱,请三驴儿几个喝汽水。 “那就继续吊着他们,早晚用得上!” 凌槐绿一回家,这做饭的活计,自然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依然给赵家人吃面条,她单独一个人从猪食里头挑红薯块出来吃。 赵文根见的多了,也不说话了。 晚上依然住牛棚,凌槐绿琢磨着,收拾了赵文兵就该进城了,不然大热天蚊子太多,这牛棚没法住。 再过阵子,赵家人也该身体不好了。 夜深人静之时,凌槐绿才进空间,坐在茅草屋里,盘点她最近的收获。 她把自己从乡上买来的排骨炖了在锅里,闻着炉子上慢慢飘出的肉香味,凌槐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她钱箱子搬出来,坐在灶旁数钱。 之前得了赵茂才310元,老太太853.5,从大舅妈张桂芬屋里摸出了217元,医院张玉莲那里得了550元。 这一转眼间,她就有了将近两千块的小富婆了。 凌槐绿啃着骨头,盘算着要如何将赵秀华给赵老太那一千块的汇款给拿走,而不惊动任何人。 还没等凌槐绿计划取汇款单的事,赵小翠先来找她了。 “槐花,明儿是村头王大爷七十大寿,他们家要在晒谷场放电影,你去不去?” 凌槐绿顿时一脸期盼,却又落寞摇头:“我....我要趁晚上天凉干活,舅妈不会让我.....” “放心吧,只要你想去,我就能带你去!”赵小翠一脸得意。 “真的?” “你就说去不去嘛?” “去!” 天黑时,赵小翠说要去看电影,少不得又挨了张桂芬一通骂。 电影《庐山恋》颇受年轻人的喜爱,当然,年纪大的也看得津津有味,毕竟这时候的乡下,能看场电影太不容易了。 电影放到一半,赵小翠就扯了扯凌槐绿的袖子:“槐花,陪我去小解!” 凌槐绿目光闪了闪,盯着她:“表姐,林子里太黑,要不等会散场回家再方便?” 第11章 表姐自食其果 赵小翠不乐意:“你快点,我都快憋死了!” 电影放映的光线明明灭灭,凌槐绿眼神也变得模糊:“一定要去吗?不能再憋会儿吗?” 赵小翠拽着她的手腕就往林子里钻:“都说了急,你咋那么多废话!” 五月天的夜晚,凌槐绿的手冰冷没一丝温度,任由赵小翠将她拉进了黑漆漆、不见一丝光亮的树林里。 走在前头的赵小翠,眼里带着兴奋,手腕处似被什么叮了一下,她也没注意。 “好了,就在这儿方便吧!”赵小翠蹲下身:“你不小解吗?” 重生后,凌槐绿觉得自己耳聪目敏,在纷乱的电影嘈杂声中,居然听见了有人踩过青草,往这边过来,发出的细碎声响。 甚至,还有因兴奋而急促的呼吸。 她缓缓蹲下了身,双目在黑暗中反射着幽幽亮光。 赵小翠见她蹲下,心中一喜,起身就要跑。 她这一起身才发现,自己双眼发黑,腿脚发软,脚下像是生了根动不了,连提裤子的力气都没有。 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人抽走,弯着腰想往前挪动一步都不能。 凌槐绿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小翠姐,你怎么不跑了?” 她的前世,有过太多次的逃亡和被抓,在漫长的躲藏之中,学会了很多生存本事,尤其是条件艰难的情况下,利用身边有限的药物配制出药剂。 她为什么要取得张玉莲信任,因为医院里才有她要的东西。 “槐....槐花....”赵小翠又惊又怕,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觉得今晚的凌槐绿有点邪门,是不是被鬼祟附体。 凌槐绿贴近她耳边,声音幽冷鬼魅:“小翠姐,你不走,我可就不等你了!呵呵~” 她的笑声在黑暗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赵小翠眼睁睁看着她走远,想叫住她,偏偏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和蚊子没差别。 “凌槐花,你敢这么对我,等我回家,我让我妈和我哥打死你!” 愤怒的赵小翠在心中呐喊,但很快她就被恐惧笼罩。 有人进了树林,还朝着她这边过来了。 “小叔!” 她舌头僵硬,废了好大力气,喊出口的声音含糊不清。 “槐花,你今儿可是我的了,哈哈哈~” 赵小翠闻到了赵文兵嘴里的酒气,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叔! 你快住手! 我是小翠啊! 可惜亢奋不已的赵文兵,压根听不见她的声音。 淡淡的月光,从树林掠过,照出赵文兵那张猥琐兴奋的脸,却没能照见赵小翠脸上的泪光。 “麻拉个巴子的!”赵文兵正在关键的时候,被人狠狠一脚踹在背上,瞬间疼的整个人颤了颤。 “老子的对象,你也敢弄?” 三驴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带着个兄弟,将赵文兵一把扯过来,又踹又踢往死里揍。 妈的!要不是听人说赵小翠跟人钻小树林,他还不敢信这事。 赵文兵被人揍的心口腹部疼的厉害,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 赵小翠这会儿才算缓过力气,哭着喊:“三驴儿哥,我.....” 惨白的月光,照着满脸的泪痕,一地狼藉,让三驴儿那火气压都压不住。、 他一脚狠狠踹赵文兵身上,对身边小弟道:“把这龟儿子拖一边去!” 小弟将赵文兵带走,他蹲下身,一巴掌扇赵小翠脸上:“烂货,你居然背着我,跟人钻小树林?说!那奸夫是谁?” 刚经历了巨大恐惧的赵小翠,一时难以回神。 平日里对她那么好,给她买头花,给她买糖吃,还悄悄送她裙子的三驴儿哥,为啥突然变了个人? 三驴儿眼神阴狠盯着赵小翠,厌恶的啐了一口:“妈的,反正都这样了,也不能就便宜那王八蛋!” “三驴儿哥......”树林再次传来赵小翠的无助呜咽。 凌槐绿隐身在空间里,目睹如前世一般的地狱,只不过地狱里换了人。 她悄无声息再次出现在人群中,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村长家的姑娘赵丹认出凌槐绿:“你怎么没跟你表姐一起?” 凌槐绿眼睛盯着电影:“她刚出去了,我找不到她,担心一会儿回去没人陪着,就想跟丹丹姐一起!” 赵丹高中毕业,复读一年也没能考上大学,如今正说亲。 她不喜欢赵小翠一家人,明明是靠着凌槐绿的父母过日子,还把人家小姑娘成天当牛做马,欺负的不成样子。 “一会儿我带你回家,你表姐最近跟三驴儿走的近,那家伙就是个混子,你离他远着些!” 三驴儿爹死的早,上头有寡母和三个姐姐,打小就被家里人给宠坏了。 除了一张脸油头粉面花花嘴,啥也不是,和赵文兵一样正事不干,一天到晚尽整些偷鸡摸狗的事。 村里人都看不起他,也就赵小翠脑子进水,才会跟他混在一起。 凌槐绿生得漂亮,要不是赵丹爸是村书记,跟赵家也算本家兄弟,不准赵家干那种买卖婚姻的事,估计凌槐绿早就被赵家人换了钱。 赵丹带着凌槐绿回队上,到赵家时,赵文根还在借着月光编竹筐。 “槐花,小翠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凌槐绿小声道:“电影看一半,小翠姐说她要去方便,不让我跟着,再后来我就没见着人了!” 赵丹忍不住补了一句:“文根叔,你看着点小翠,她最近老是跟三驴儿来往,三驴儿是个啥人,咱村谁不知道呢!” 赵文根插竹条的手一顿,脸色有些难看:“这都啥时候的事?” 赵丹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她妈不让她掺和赵老太家的事。 “三月庙会的时候,我就瞅见他俩一起吃麻花了!” 赵文根摸出烟盒:“叔知道了,丹丹你早点回去吧!” 赵丹走了。 凌槐绿跟着收拾院里的竹条竹片。 赵文根吐出烟雾:“槐花,你姐跟三驴儿走得近,这事你晓得不?” 凌槐绿摇头:“大舅,小翠姐不喜欢我跟她身后。” 说话间,张桂芬回来了。 她左右看了看:“小翠呢?电影散场老半天了,她咋还没回来?” 第12章 表姐见“鬼”了? 赵文根起身,拍拍身上的竹屑:“槐花,你去看看你外婆拉了没,小翠娘,你跟我去找找小翠!” 张桂芬斜了眼凌槐绿;“她俩不是一起去的吗?咋没一道回来?是不是你故意丢下你姐跑了?” 赵文根呵斥:“小翠比槐花还大一岁,腿长她身上,她要跑,槐花还能拉着她不成!” 张桂芬见不得赵文根维护外甥女:“赵文根,你朝我吼啥?到底谁才是你闺女? 为个外人,你见天跟我不对付,你心咋那么偏呢!” 两口子正吵的厉害,赵小翠却是自己回来了,一瘸一拐走的很别扭。 张桂芬一肚子火没地方撒:“你死哪儿去了?咋这德行走路?” 赵小翠忍着疼痛:“我....我摔沟里了!” 张桂芬又骂:“这么好的月亮,走路你都能摔沟里,眼睛叫裤子拢住了是不是? 小成呢?这深更半夜的,咋还不回来? 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早晚得把老娘气死,你们才舒坦!” 屋里,凌槐绿听着张桂芬骂骂咧咧的声音,给赵老太翻了个身。 赵老太耷拉着眼皮嘀咕:“明儿你去村上,找文昌问问,你妈把钱汇过来没?” “嗯!”凌槐绿端着盆,给她接了屎尿。 出门时和赵小翠撞上,盆里尿溅起,撒在了赵小翠身上。 赵小翠顾不得恶心,面目狰狞问凌槐绿:“你....你跑哪儿去了?” 凌槐绿一脸茫然:“姐,你说啥呢?我小解之后,和你一起回去,你说你有事不跟我一起走,我就去找丹丹姐一起回的家呀!” 赵小翠瞪大眼睛:“你...你说,我和你一起出去的?” 凌槐绿一脸肯定:“对呀,你和我一起出去,还在晾晒场边上碰到狗娃了,不信,你去问狗娃!” 赵小翠身子颤了颤,勉强靠着柱子站稳:“胡说!分明是你把我丢下,还说不等我了!” 凌槐绿像看怪物一样看她:“姐,你胡说啥呢?我咋可能那样跟你说话,树林里那么黑,我咋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就走? 咱俩一起出的林子,不但遇到狗娃,还遇到秀云婶子和兰花姐。 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她们呀!” 赵小翠见她言辞凿凿,压根不怕与人对峙,想起自己身体突然瘫软无力,还有凌槐绿那诡异的神情,忍不住一个激灵。 从前听人说,晾晒场边上吊死过一个红衣女人。 解放后,为了镇压,村里开会放电影,都安排在晾晒场上,就是为了借着人多阳气足压一压。 难道,她昨夜.....真见鬼了? 想到这里,不免又狠狠瞪了凌槐绿一眼,都是这个贱人,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遭受..... 她失魂落魄进了房间,随后传来压抑的啜泣。 凌槐绿勾了勾唇,狗娃跟她是一伙的,至于秀云婶子那个大嘴巴,没事都要编排三分,赵小翠肯定不敢去问。 而赵兰花嘛,赵小翠跟赵兰花抢过对象,闹得很难看,自然也不会去找她问话了。 躲过前世劫难,凌槐绿这一夜睡的很香甜。 天还没亮,就听到赵老太叫魂儿一样的声音:“一家子都死了是不是?我要解手啊! 槐花,槐花!你个死丫头,你起来呀!” 凌槐绿当没听见,牵着老牛去了山脚边,又去地里摘了篮子豆角,才慢条斯理往回走。 张桂芬拎着尿桶,顶着个鸡窝头问凌槐绿:“一大早,你跑哪儿去了?” 凌槐绿抱着一篮子豆角,低头道:“我....我去放牛,摘豆角回来做早饭!” 张桂芬那股邪火发不出来,转头又去拍赵小翠的门:“死丫头,多大早上了,你还不起床? 你当自己是老不死的腿断了,躺床上等着人给你端屎端尿是吧! 一大家子,都指望老娘累死累活,等哪天老娘累死,你老子给你娶后娘进门,你就满意了?” 这两天正是收麦子,栽红薯苗点花生的时候,张桂芬忙的脚不沾地没日没夜的,就想着老二赵文贵一家子在城里吃香喝辣不晒太阳不淋雨,这心气儿就不顺了。 门咣的一声被赵小翠拉开,顶着两个肿泡眼:“你天天就晓得使唤我,赵茂成是断了腿还是断了手,他干不得活是吧?” 赵茂成抠着眼屎从屋里出来,睡眼惺忪道:“姐,你说话讲道理,我要读书,不能为这事耽搁了吧!” 赵小翠扶着门框吼道:“学校都放农忙假了,你还借口读书,跑到学校附近睡觉,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桂芬抄起扫把就往赵茂成身上抽:“放农忙假了,你也不晓得帮家里干点活儿,存心想累死老娘是不是!” 凌槐绿塞了柴火进灶膛,捏了几个麸皮面疙瘩下锅,拿勺子搅动几下,就背着背篓去屋后菜地。 秀云婶子背着背篓,拿着镰刀问凌槐绿:“你大舅妈又骂人了?” 凌槐绿低低嗯了一声,低头拿镰刀在地里割野苣藤回去喂小猪仔。 秀云婶子知道凌槐绿闷不吭声不爱说话,也没等她回话,继续道:“你说你大舅妈,日子比谁家都好过,偏喜欢成天吵吵骂骂的。 也亏得你大舅是个老实人,要换个人,只怕那嘴都给抽烂了。 你这娃也是个可怜的,你说你妈是咋想的? 接了人家娃在城里吃香喝辣,让你回来当丫鬟使,啧啧~ 哎,算了,跟你这闷葫芦也说不上话,我得趁着太阳没出来,赶紧割麦子!” 凌槐绿当自己没听见,她身体只有十八岁,内里却装着45的沧桑年纪,早不是前世那个单纯的小姑娘,见人家替她说两句话,就感动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这人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今天的锅碗轮不着凌槐绿,做饭洗碗都让赵小翠给包揽了,不是她心疼凌槐绿,而是凌槐绿要作为成人劳力去地里割麦子。 赵小翠怕晒太阳不想下地。 凌槐绿背着一大捆麦子回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赵老太叫嚷:“ 文兵,文兵你回来了?” 第13章 村里的传说,她变了! 凌槐绿抹了把汗进屋里:“外婆,是我,小舅还没回来!” 赵老太靠着床头骂道:“砍脑壳的东西,一天天不晓得跑哪儿鬼混去了,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去村上看看,汇款单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你就去街上取钱,别给你大舅他们晓得!” 凌槐绿不意外赵老太的打算,毕竟这老太太一直都很自私小气,灾年宁可饿死亲生儿女,也得先紧着自己那口吃食。 据说,赵秀华和赵雪华这对双胞胎上头,还有一儿一女都是饿死了。 “大人都没得吃,何况是他们!”这是多年后赵老太毫无波澜的回忆,死了两个孩子,对她来说,还不如死了两只鸡,或是两只小猪仔叫人心疼。 凌槐绿顶着烈日往村支部过去。 书记赵文昌戴着草帽,提着个袋子从办公室出来:“我还说给你家带回去呢,你就自己来了!” 他从袋子里翻出赵老太的汇款单:“你妈挺孝顺的,一出手就是一千块!” 赵秀华一直都是整个赵家村的传说,赵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几个孩子都上学。 后来,老太爷过世,老太太不会过日子。 老太爷攒下的那点子家当,都被她娘家人给骗光了,自然也就供不起几个孩子读书了。 赵秀华不服气,不让去学校,就自个儿学,不懂的就记录下来,等到逢集的时候,去乡上请教老师。 就是靠着这股子狠劲儿,她居然考上了中专师范生,靠着村里几个长辈的支持完成学业。 也是她运气好,读书的时候救了个中暑的老太太,后来才知晓,人家是省城一个老教授。 这一来二去的,老太太也喜欢上这个努力上进的小姑娘,将赵秀华认作了干闺女。 靠那老太太的关系,赵秀华毕业分到省城教小学,后来考了初中的专业教资,又调进了省三中。 就连对象凌文海,也是老太太给介绍的。 赵秀华出息了,拉拔了赵家老二赵文贵考了大专,分到了县粮食局,娶了个城里媳妇,一家人从此脱离农村成了城市户口吃上了公粮。 赵老太之所以能在赵家村横着走,那都是因为有赵秀华和赵文贵这一双儿女。 凌槐绿接过汇款单,腼腆道:“文昌舅舅,我外婆说,我妈打钱这事,不能叫我大舅和舅妈晓得。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妈只给了二百块。 文昌舅舅,要是被人知道是一千块,我外婆会以为我说漏嘴,到时候.....” 瘦弱的小姑娘,捏着汇款单,一脸局促紧张看着赵文昌。 都是一个队上的人,两家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米,赵文昌哪里不晓得赵老太是个啥样的人。 他叹了口气:“放心吧,这汇款单没人看见过,我也不会多嘴告诉别人!” 凌槐绿松了口气:“多谢文昌舅舅!” 赵文昌抬头看了眼天;“这会儿日头毒,要不你明天再去乡上取钱?” 凌槐绿摇头:“早上天阴凉快要下地!” 赵文昌心中暗骂赵老太不是人,明明靠着大女儿吃喝,还磋磨外孙女不当人! 也多亏了这年头没身份证,更没人脸识别之类的设备,凌槐绿拿着汇款单,去乡上信用社,歪歪扭扭签了个赵老太的名字,一千块就到手了。 她抽出800块放进空间箱子里,去集市上买了两根猪蹄膀,和五斤排骨,顺道买了些米面油和调料放空间里。 这空间还真是神仙洞府,里头的东西进去是啥样,出来还啥样,永远不用担心腐烂变质的问题。 凌槐绿想了想,又去农贸市场给自己买了两身换洗衣服和凉鞋,另外买了条款式颜色别致的大红裙子。 她过阵子进城,不能还穿着这一身脏不拉几的衣服。 从农贸市场出来,正准备往卫生院去,就在拐角处遇上了三驴儿和他老娘。 三驴儿老娘前半辈子没生儿子,被人瞧不起,受尽了男人和公婆的打骂,四十多岁才生的这个小儿子。 那简直就是母凭子贵,从此扬眉吐气腰板都直了,把三驴儿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生怕磕着碰着委屈了。 可惜好景不长,三驴儿六七岁就没了爹,靠在老娘和三个姐姐拉扯大,一家子溺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混不吝。 “三驴儿,你听妈的话,李家沟那姑娘就是眼睛斜了一点,脸上有点麻子,她好手好脚的还屁股大,以后一准生儿子。 咱家家底子薄,娶这样的姑娘进门才安分。 等你成了家,妈往后去了地底下,也对得起你爹和爷奶了!” 三驴儿穿着个大花衬衫,一手插兜,不耐烦道:“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她那是有点麻子?明明一张脸全是麻子,坑坑洼洼,蚊子路过都得栽跟头。 还屁股大?除了屁股就是胸,矮的还没扫把高,你也好意思说跟我配?” 他连赵小翠都看不上,会看上那样的姑娘? 三驴儿娘抹着眼泪:“她是配不上你,可咱家连彩礼都出不起,能娶啥样的姑娘进门? 你也别惦记张桂芬家那丫头了,那丫头好吃懒做,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再说赵家那老太婆鼻孔朝天,肯定想把孙女往城里嫁,她看不上咱家这样的!” 呵呵!三驴儿心中冷笑。 要换从前,他也觉得赵家看不上他,毕竟人家家里有两个城市户口,给赵小翠找个工作还不容易? 他也就是冲着赵小翠在城里有亲戚,才会一直讨好她。 可现在,那就是个被人破了身的烂货。 昨夜电影散场,他提着裤子出来,小弟才告诉他,赶在他前头尝鲜的王八蛋,居然是赵文兵! 叔叔和侄女,三驴儿恶心的差点吐了! 不过她那个表妹....... 三驴儿摸摸下巴咂咂嘴,自己以前这脑子咋不晓得转弯呢,光顾着赵小翠,不晓得还有个凌槐花么! 凌槐绿偷听两句就走了,她打算去医院,找张玉莲搞几样药。 哪晓得,才走到场口上,就远远瞧见,张玉莲和赵文兵站在一棵黄角树下。 凌槐绿脚步一顿,悄悄躲到了一旁的草垛后。 就听张玉莲不耐烦道:“赵文兵,你拿了我500多块,你还想怎样?” 第14章 张玉莲害亲外甥女 赵文兵嬉皮笑脸凑近她:“玉莲姐,先前那事咱不提,这两天我想弄点钱花花,你给我二百呗!” 二百? 张玉莲气得咬牙,她一个月工资都才118元,这混球开口就要她一个多月的工资,他当自己是摇钱树不成? “没有!我钱都被你上次拿光了!” “没有?”赵文兵语气一下就变了:“玉莲姐,我好好说话,你不听,就别怪我去你男人跟前,跟他说,你屁股上的痣了!” “你!”张玉莲气得嘴唇哆嗦。 她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自从沾上这个赖子,就没一天安稳的。 “你...你不要太过分!” 赵文兵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玉莲姐,你放心,我也不是那只问你要钱,不给丁点好处的人。 我那外甥女,你瞧见了吧? 就那小模样,不是我说,别说你们乡里,就是县里,也挑不出第二个。 我把她给你,你怎么处置都成,咋样?” 反正第一个男人是他,以后凌槐绿跟谁,和他有关系吗? 草垛后的凌槐绿心绪平静,她前世就知道赵文兵是个啥样的人,不意外他将自己当货物一般买卖。 张玉莲想到凌槐绿那张脸,还有那身段,火气下去不少。 “不是说她爸妈是城里人,你一个当舅舅的,能做她的主?” 赵文兵满不在乎打包票:“放心,我那大姐早就不管她的死活了,你要有合适的入户,只管弄去就是,我妈那儿,我去说!” 张玉莲心头瞬间有了计划:“那下场你把她带来!” 只要她去县里的工作落实,赵文兵这个浑蛋,就交给丁院长处理好了。 张玉莲给了赵文兵200元,憋着一肚子火回了医院,就见医院门口大树下,凌槐绿正蹲在那儿等她。 “小绿,你咋来了?” 凌槐绿小声道:“张姐,我外婆让我过来开点药!” 张玉莲瞧着她那红扑扑的小脸,想着县里的事,当即道:“走,去姐办公室说话!” 张玉莲因着丁院长那层关系,寻常药她拿了就是,没多会,就凑齐了凌槐绿要的药。 凌槐绿揣着张玉莲给的药欲言又止,似乎很为难。 张玉莲见不得她这畏畏缩缩的模样:“有啥事你直说就是,姐这儿还有啥不敢说的!” 凌槐绿忐忑道:“张姐,我小舅他....他没找你麻烦吧?我小舅他...他一心想娶城里媳妇,靠人家给钱养他。 张姐人这么好,我怕他.....” 张玉莲心头暗恨,看来,那赵文兵不能留,否则必成后患。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冲进来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扑通跪在了张玉莲跟前:“三姨,你救救我呀,我肚子里......” 张玉莲一把将那姑娘给拽出去:“你天天就晓得来找我要钱,当我这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 她将那小姑娘给拖到了隔壁产房,奈何凌槐绿耳力极好,听得清清楚楚。 “小姨,是....是你把我...把我带去见那人,呜呜~,他欺负了我,现在我...肚子....小姨,我好怕!” 凌槐绿指甲掐进了掌心,这就是被张玉莲卖掉的小姑娘。 若是让张玉莲给这小姑娘做手术,只怕她会遭遇和自己前世一样的结局,被张玉莲粗暴地拿掉子宫。 她想了想,好像张玉莲有个二姐在供销社。 凌槐绿出门找了个小孩儿,给了他五毛钱,让他帮忙去叫张玉莲二姐过来。 张玉莲的二姐,一听说有病人家属打妹子,顾不上卖货,带上男人匆匆赶来医院。 夫妻俩满头大汗闯进产房,就看到张玉莲把大姐家的闺女按在产床上,拿着个长长的铁钳就要往里头去。 “不要小姨,我好疼,求你放过我吧!”小姑娘下体出血哭声凄厉。 张玉莲二姐气得上前一巴掌扇张玉莲脸上:“老三,你...你这是干啥?” 她二姐夫一看这情况不对,忙出去叫了家里小子,让他赶快去乡下通知大姐大姐夫一家到医院。 凑巧,张家大姐和大姐夫今儿也在赶集买肥料,背着肥料沉得很,走半道靠石墩上歇息呢,就被小子给追上了。 张大姐拿桐树叶扇着风,很诧异外甥出现在这里:“哇,你咋来了?” 小子跑得满头大汗:“大姨,我爸让我过来找你,说芳姐在医院里出事了,让你们赶紧过去!” 两口子一听,闺女出事了,还在医院里,心一下就慌了。 大姐夫扶着背篓对妻子道:“你先去医院,我待会找个过路的,让他们帮忙把肥料背回去!” 张大姐这会儿也顾不得肥料了,放下背篓跟着小子往卫生院跑。 她跑得肚子疼,肺都要炸了才到卫生院,还没等她歇口气。 就听到二妹声音尖锐骂道;“张玉莲,芳儿可是你亲外甥女,你咋能这么害她,你还是人吗?” 张大姐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撑着最后一口气冲进了产房。 凌槐绿见张家大姐来了,收起从张玉莲办公室找到的几个小药瓶,瞥了眼产房方向,出门往家里去了。 晚上,赵文兵鼻青脸肿回来,样子不好看,心情却是很好,罕见地给家里买了肉,还给凌槐绿买了件粉色衬衫。 “槐花,来,舅舅给你买的新衣服,穿出来给舅舅看看!” 他朝凌槐绿挤了挤眼,说不出的油腻恶心。 凌槐绿没理他,拎着猪食桶去了猪圈。 赵文兵想跟上去,被赵文根给叫住了:“这两天家里收麦子,连茂成都晓得在家帮忙,你跑哪儿去了?” 说话间,赵小翠背着麦子从地里回来,见到赵文兵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脚下一滑,连人带麦子栽倒在地上。 张桂芬在后头骂:“一天天的连个路都走不好,也不晓得能干啥,丫鬟身子小姐命,不想干活就去城里找你姑去!” 凌槐绿上前去扶赵小翠,被她用力推开:“滚!不要你好心!” 都是凌槐绿,如果不是她突然跑了,自己又怎么会被人侮辱! 赵小翠想起三驴儿起身提裤子时的厌恶,忍不住噙满了泪水。 深夜里,赵文兵蹑手蹑脚摸进了牛棚。 第15章 赵文兵被“红衣女”缠上了 凌槐绿在他靠近牛棚的瞬间,整个人就清醒了。 她隐在空间里,冷眼瞧他一步步往自己睡觉的稻草堆里摸去。 他晚上跟大哥喝了点酒,半夜燥热睡不着觉,闭眼都是昨夜的美妙滋味,也顾不上是在家里,起身朝着牛棚摸了过去。 “槐花!”他小声喊着凌槐绿,手往稻草堆里摸过去。 咦? 怎么没人? 赵文兵意外的同时,心头涌上怒气,这小贱人难道跑去找三驴儿了? 昨晚树林里不是很清楚,但他听出是三驴儿的声音。 奶奶的!凌槐绿瞧着老实,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和三驴儿搞在一起,敢情那老实本分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被三驴儿踹过的腰腹还在隐隐作痛,赵文兵一肚子火没地儿去,起身就想去三驴儿家看看。 那晓得,这一回头,吓得三魂失了两窍。 就见一个全身大红、披头散发的女人,脸色惨白直勾勾盯着他。 初八的月亮不是很明朗,牛棚里光线更加黯淡,影影绰绰的影子,在他面前飘忽移动。 “新郎倌儿,新郎倌儿,嘻嘻~” 红衣女声音幽幽:“你昨儿夜里~~可说了,你喜欢~~人家呢~~” 声音飘飘忽忽,却让赵文兵听得真真切切。 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他....他昨夜遇到鬼了? “装神弄鬼!”他壮着胆子朝红衣女扑了过去。 破四旧时都说了,所有的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他才不信真的有鬼。 他扑过去的瞬间,红衣女在面前突然消失。 就在他四处寻找的时候,耳边突然被人吹了一口凉气:“新郎倌儿~” “啊!”赵文兵这才是彻底被吓疯了,跌跌撞撞就往外头跑,一头撞上了被他吵醒的老黄牛。 “哞~”老黄牛被吵醒瞌睡不耐烦,瞧着有黑影过来,下意识一顶,将赵文兵顶飞老远。 “啊~啊!”赵文兵声音凄厉,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连挨着的两户邻居都给吵醒了。 赵文根打着手电筒出来,瞧着牛棚里老牛扯着绳儿转圈躁动,而弟弟赵文兵捂着肚子,蜷缩在牛棚外地上痛苦呻吟。 他急忙上前:“老五,你咋了?” 赵小翠也从房间里出来,就听赵文兵嘴里嘟囔:“鬼~鬼~,红衣女来了!” 红衣女? 赵小翠身子一下就软了,难道,昨夜....昨夜真的遇见红衣女了? 吵吵闹闹的一家人都给吵醒了,凌槐绿也从鸡圈里出来。 赵小翠看向凌槐绿:“你今晚没睡牛棚?” 凌槐绿小声道:“我拿竹篱把鸡圈隔了一下,睡着比牛棚要舒服的多!” 赵文昌披着衣服过来:“文根,出啥事了?” “红衣女,红衣女来了!”赵文兵哆哆嗦嗦,神志不清的嘟囔。 赵文昌婆娘一听这话,吓得一拍大腿:“妈呀,一直就说晾晒场那不干净,红衣女时不时出来勾人。 兵娃子肯定是昨儿夜里看电影,叫那红衣女给瞧上了!” “你闭嘴!”赵文昌作为村支书,肯定不允许自家婆娘说这种胡话的。 另一家的老婆子却是深信不疑:“那肯定的,十几年前,有老辈子亲眼见过!” 她家儿媳妇也跟着道:“就是,我当娃的时候,就听老人说,红衣女死的可冤了,她那事,是真的!” 据说红衣女跟人订了婚,新郎倌大婚夜跑了,她被婆家说命不好,连男人都留不住,逼着她嫁给族里老光棍。 红衣女一气之下,就在晾晒场边上吊死了。 人一多,这讨论的声音就越大,都在说红衣女找生魂的事。 赵老太拄着棍儿从屋里出来,叫张桂芬:“老大家的,你....你赶紧去玉龙乡,请何仙姑过来给文兵看看啊!” 张桂芬没好气:“你也不看看这啥时辰!” 忙了一天,累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还让她走十几里路去请仙姑,只怕仙姑没请回来,她就先升天了。 赵老太就坐在门槛上哭嚎:“你个丧天良的呀,是存心看我文兵没人管,想害死他,得我老赵家的家产是不是? 老大呀,你看看你娶的啥婆娘啊,她这是存心想看你兄弟死啊!” 赵文根被老娘哭得没奈何,找了个本家兄弟和他一起,连夜去请了隔壁乡的何仙姑过来。 何仙姑这两天也忙着收麦子,大晚上累得身都不想翻,硬是要了三十块,才肯走这一遭。 “你家这儿子,叫红衣女给看上了,想勾他去当新郎倌儿,这也得亏是遇上了我,要是换个人,今儿晚上,你家兵娃子就得跟红衣女走了!” 何仙姑画符问米点水,一番操作之后,把符纸化了水给赵文兵灌下去。 又让赵家人准备了香烛纸钱,去晾晒场烧了,念念叨叨说了好一阵才回来。 “好了,我给红衣女说好,让她换个男人,以后不会再来找你儿子了!” 赵老太千恩万谢送走了何仙姑,扭头喊凌槐绿:“去给你小舅熬点稀饭,切几片腊肉放锅里,给他补补身子!” 凌槐绿照例加了料进去,给赵文兵熬了稀饭出来。 赵文兵这一病就是五天,等起来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妈,我总觉得我心跳的厉害,心慌的难受!”他捂着心口皱眉道。 赵老太没当回事:“你被红衣女给吓到,过阵子阳气恢复,人就会好起来的!” 凌槐绿琢磨着,她给赵家人下的料也差不多了,可不想再给赵家人当牛马了,该回城了! “外婆,要不让小舅去卫生院看看?” 赵文兵瞥了眼凌槐绿,这才想起和张玉莲的约定,这都过一个星期了。 赵老太咬牙从竹席下面翻出五十块给赵文兵:“去卫生院检查一下!” 她对儿女没多少母爱,可对这个老来子还是很疼爱的。 赵文兵拿了钱,非得带着凌槐绿一起过去,说有凌槐绿这个干妹妹在,张玉莲会帮忙打招呼,引得张桂芬又骂了好一阵。 赵文兵还想路上动手动脚,哪晓得,今儿赶集的人特别多。 秀云婶子一听两人要去卫生院,就把凌槐绿拉到一旁嘀咕:“你注意点那个张医生,我听人说,她最近闹出人命了!” 凌槐绿一脸天真:“婶子,张医生她咋了?” 第16章 那个苦命姑娘投了河 秀云婶子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槐花,这话婶儿可就跟你说了,你可不兴往外说啊!” “嗯,婶儿你放心!”凌槐绿赶忙保证。 秀云婶子低声道:“听说,她拿她大姐家的闺女,去讨好县里领导,小姑娘叫领导给欺负了。 那闺女也是个傻的,憋着一肚子委屈不敢说,前阵子肚子里有了,也不敢告诉爹妈,跑去找张玉莲。 那个黑心玩意儿,也不知咋弄的,给人整的大出血。 她大姐晓得这事,和她二姐跑去卫生院,把她给打了一顿,还让赔了800块钱,才算把这事给了了! 前儿中午,那闺女去河边洗衣服,也不知咋的,一头栽进河里,就没能上来!” 太阳明晃晃照着大地,烤的路旁庄稼蔫头耷脑。 凌槐绿手脚冰冷,寒气在心头聚集,让她眼眶酸涩想哭,这世道可真是没天理! 前世那小姑娘被张玉莲打了胎,拿这事要挟,逼着那姑娘到处给人做陪,结婚后,男人知道这事,见天打骂她。 逼得那姑娘没活路,咬牙喝了敌敌畏。 这一世,她以为提前通知了那姑娘的父母,会让她摆脱前世的悲惨结局。 不料,她依然难逃一死。 活生生一条人命,到最后就值800块钱。 秀云婶子还在继续八卦:“其实想想也能明白,那姑娘叫人坏了身子,家里必然容不得她,索性死了,还能一了百了落个清净。 要不然嫁到别人家,也是被人磋磨到死的命。 那姓张的可真不是个东西,听说她妈走的早,是靠她大姐一手拉扯大的,当初为她读书,她大姐不晓得挨了男人和公婆多少打骂,才把她供出来。 眼下自己有前途,就这么践踏亲外甥女,真真不是个东西啊!” 凌槐绿低着头,汗水淌进眼眶,刺的人难受。 “哎哟,小绿来了!”张玉莲等了凌槐绿许久,这一见着人,那比见着亲闺女还要亲热。 她大姐二姐合伙打她那事,到底是传出去了,如今好多人生孩子,宁愿在乡下找接生婆,也不愿过来找她。 丁院长那个狗东西,也开始疏远她,不愿跟她来往。 张玉莲急得嘴角起燎泡,一心想调进县城去。 “小绿,今晚上就住姐家里,姐跟你好好说说话!” 凌槐绿捏着衣角,看了眼赵文兵:“可是....大舅妈等着我回去做饭,明儿还要打麦子!” 赵文兵忙道:“你放心,你大舅妈那里有我,不用你操心!张姐,你都请槐花了,也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出乎意料的是,张玉莲这一次没发脾气,反倒语气温和道:“行,你外甥女一人在我家,你家里人估计也不放心。 有你这舅舅在,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张玉莲将两人带回家,还特意给凌槐绿拿了裙子:“你去洗洗,在姐这儿别人见外,就当自个儿家一样!” 凌槐绿感动的红了眼圈:“张姐,你...你咋能对我这么好,这是我....我第一次穿新裙子,呜呜~” 张玉莲很是慈爱的拍拍她的背:“傻姑娘,这有啥好哭的,只要你听干姐的话,姐保证,以后你天天都有新衣服穿!” 凌槐绿进了张玉莲家的卫生间,第一次将身上搓洗干净。 其实她在空间里也能洗澡,可赵家那样的地方,脏一点丑一点,反倒对她有利。 等她洗完澡换上干净裙子出来,赵文兵眼都直了。 张玉莲更是满意的不行,她不信,就这样的,还能拿不下张书记。 “来来来,吃饭了!” 赵文兵咽了口唾沫:“张姐,这有菜没酒,不好吧?” 张玉莲忍着心头恶心:“行,姐这就给你拿酒去!” 还没开始喝呢,丁院长也来了:“哟,我来的不巧,赶上你们吃饭了!” 张玉莲笑道:“那不是老话说的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坐!” 丁院长目光落在凌槐绿身上:“这是.....” “我干妹子!”张玉莲说这话时,眼神警告丁院长,这可不是他能动的。 丁院长打了个哈哈:“嗯,姑娘,你认了张医生这样的姐姐,可是你的福气啊! 来来来,小赵,咱们喝酒!” 他主动给赵文兵倒酒,让赵文兵有点受宠若惊。 果然,抓住这对奸夫淫妇的把柄,这日子可不要太美好! 凌槐绿鼓足勇气对三人道:“张姐,丁院长,小舅,这桌就我最小,我给你们倒酒吧!” 丁院长眯了眯眼很是受用,要不是张玉莲拿这姑娘有大用,他怎么着也得弄到手。 张玉莲也很满意,她那外甥女太木讷,见着人就晓得吃,那啥的时候也不晓得动一下,让人很不满意。 这姑娘不但长得漂亮还会来事,再调教调教,以后前程更好。 凌槐绿频频给几人倒酒,三人一时都有了醉意。 丁院长搂着赵文兵的肩膀;“小赵,我知道有个好地方,你要不去耍耍?” 凌槐绿扒着饭,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赵文兵大着舌头;“丁...丁哥叫我去,那....那我肯定去!” 张玉莲脸上露出得意笑容;“去吧,你...你丁哥....不会亏待了你!” 凌槐绿给人倒酒更勤快了。 丁院长挥着手:“不行,不能....不能再喝了,我....我还....还得带...带小赵出去!” 他酒气上来,手碰倒酒瓶撒了一桌子,凌槐绿赶忙起身收拾。 她将垃圾拿出去的时候,就见张玉莲对门邻居朝屋里瞥了一眼:“姑娘,你是她家啥亲戚?” 凌槐绿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是我干姐,请了丁院长和我舅舅过来做客,说是要给我个好前程!” 对门邻居眼珠子转了转,拉着凌槐绿的手:“老丁也在?” “嗯~”凌槐绿下意识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大姐,你别告诉别人,我干姐不让人说丁院长来过!” 邻居笑得意味深长:“好,我不说!” 半夜里,张玉莲家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传来老婆子怒气冲天的嚎叫:“张玉莲,你个贱货!” 第17章 家属院里的热闹 老太太惊天动地的喊声,在夜半时分格外响亮,将一个院里的人都给吵醒了。 一直留意对面动静的邻居拉开门,踮起脚朝屋里看去,这一看,忍不住红了一张老脸。 啧啧,真是太疯狂了! 凉席床上,丁院长抱着张玉莲一条腿,赵文兵紧贴在她身后,妥妥的儿童不宜限制级。 老太太一声吼,三人还迷迷瞪瞪没清醒。 “我打死你个贱货!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我老王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老太太气不打一出来,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朝着几人身上抽去。 凌槐绿藏在楼下,听着楼上传来的动静,眼里恨意森然,给母猪配种的药,想来让人很尽兴。 小二楼的家属院,里头住着的不是老师就是医生,再不就是供销社粮食站的工作人员,有点动静根本瞒不住,老太太这一嗓门,将整个院里早睡的人都惊醒了。 张玉莲一直看不起自家男人,觉得他窝囊没本事,连带也看不上公婆一家子,平常很少往来。 大儿子上初中住校后,她把小女儿丢回老家,自己一个人住乡上自在的很。 老太太好不容易供出来一个在单位上班的儿子,没享一天福,还要给帮忙带孩子,遭儿媳妇嫌弃,心里憋了一肚子怨气。 今儿,有人给她家捎口信,说张玉莲男人回来,抓到媳妇偷人,要把媳妇打死,关着门不让人进去。 老太太一听这话又气又恨,气儿子不争气,拿捏不住一个女人,又恨张玉莲这个婊子不要脸,这是想毁了她儿子啊。 这事到底太难看,老太太也不敢让人知晓,匆匆带着两个儿子和三个侄子打上门来,想拦着儿子,不让他背上杀人罪名。 哪晓得,一开门竟是见着这般场景,直气得血往天灵盖冲,险些没气死。 两个小叔子和老太太的侄子也气狠了,揍人的揍人,拿绳子的拿绳子,没几下就将三人五花大绑起来。 老太太边哭边骂;“老二,你去,把你哥叫回来,这婆娘咱不能要了,她就是天仙咱也不能要了!” 老太太的小儿子抄起鞋底子,啪啪朝着几人抽过去:“不要脸的东西,我哥在外头风吹日晒,就为了多挣几块钱,多高的电线杆都爬。 你倒好,背着我哥给他带绿帽子,我打死你们几个奸夫淫妇!” 整个家属院里,只有鸡鸭贩子家里有电视,这会儿正摇着蒲扇,搬着小板凳,坐了满院子的人看《乌龙山剿匪记》。 大家正看得咬牙切齿,就有脚快的小子跑过来喊;“老王家媳妇偷人,被她婆婆逮着了,还一气儿偷了俩!” “啥?老王家的偷人?” “偷人还一次偷俩?” “啧啧,我就说那婆娘不是好人,你们还不信!” “我听说啊,那婆娘早就很老丁勾搭在一起了,就老丁家那个憨货,晓得男人啥德行,也不敢嚷嚷!” 一群人电视也不看了,把张玉莲家楼道挤得水泄不通,连出来个人都困难。 凌槐绿一看这情况也差不多了,慌忙跑去派出所报案。 “公安同志,你们快一点,张医生快被他们给打死了,晚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派出所一听要出人命,那还得了! 三年严打刚结束,这就有人顶风作案了? 所长王大彪因三年严打表现突出,上头人递了话,说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能调去县分局。 他是老兵转业到的玉泰乡,骨子里冲刺着属于那个年代的蓬勃正义感,但为人并不迂腐,反而天生带有几分圆滑。 因而,王大彪在玉泰乡这几年,混得极其顺利不说,当地的治安风气,也因他好很多。 最起码,那种强买强卖嫁娶姑娘之类的事,王大彪是不允许的。 上行下效,凌槐绿才能在赵家安生待到十八岁。 今晚,王大彪刚好处理了一桩为田边地角险些动人命的纠纷,回来已经很晚了,索性懒得回家,直接睡在了办公室。 凌槐绿来的刚好,他还在写工作总结没休息。 “姑娘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王大彪带着人,边往家属院过去,边问凌槐绿情况。 凌槐绿焦急道:“张医生说认我做干妹子,要带我去城里玩,还请了丁院长过来做客。 他们在屋里喝酒,我收拾完锅碗,就去楼下扔垃圾,顺道在井口边把脏衣服洗了。 哪晓得,衣服还没洗完,张医生的婆婆就来了。 她带着几个男的,踹门就骂....骂张医生偷....偷人!” 十几岁的小姑娘,说偷人这事羞窘不安很是忐忑。 王大彪摸了摸腰上的枪,妈拉个巴子的!还真让他媳妇给说中了。 之前他便秘拉不出屎来,去医院开药,姓张的女人围着他殷勤的不行。 当时他媳妇就不满意,说那个女人不安好心,存心想勾引他。 他当时还说媳妇:“你咋见谁都觉得人家想勾引人?人家是医生,关心关心病人咋的了?犯法啊?” 他媳妇当时就生气了:“你一天天的说自己眼睛毒,说自己看犯罪分子,一看一个准,谁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那女人风骚都写脸上了,你愣是看不出半点,也不知那眼睛是咋长的!” 两口子为这还闹了几天别扭,事后,还是他低声下气给媳妇赔罪,这事才算过去。 事过去了,可他心里还是不大服气的,只是男人嘛,没必要为这些事跟女人计较。 “让开!都让让啊,王所长来了!”王大彪是这一带的熟脸子,大家一看他来了,纷纷让了道。 王大彪挤过人群,一看被绑着的三人,妈的!他媳妇真没说假话! 这三人.....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这都咋回事?”王大彪叉腰站在门口,瞧着白花花的三人。 老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王所长,你可得为我家大儿做主啊,这娼妇不是人,偷人偷到家里头,还一次偷了俩。 我老王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干净了,你让我儿子孙子,以后咋做人呐!” 正闹得厉害,又有人冲了进来,抓着张玉莲头发啪啪扇耳光;“臭婆娘!你敢勾引我男人!” 第18章 赵老太的腿又又断了 5凌槐绿去报案的同时,也没忘了让人通知丁院长媳妇。 丁院长在外头随时笑眯眯,跟个老好人一样,在家里可不是那么回事,一个不顺心,就要打老婆孩子。 明明都是有工作的人,可丁院长媳妇他面前,就跟那旧社会的老妈子一样,任劳任怨还得不到半分尊重。 老太太先前还哭闹的厉害,可这会儿一看派出所的人来了,又开始心慌后悔。 家丑不可外扬,闹成这样,往后她儿子孙子可咋办? “都给我住手!”王大彪一声怒吼,吼住众人,又吩咐人:“把他们放开,穿上衣服带去派出所,先拘留!” 丁院长媳妇一听这话就慌了:“王所长,不...不能抓我家老丁啊,他是被这贱人勾引的,不关他的事啊!” 王大彪哪里会管这些,有伤风化的流氓,也就是现在政策放松了,搁前几年,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妥妥吃枪子儿! 张玉莲三人被带去了派出所。 凌槐绿在空间里美美睡了一觉,拿赵家地里的小南瓜切成丝,剁了肉馅,包了几笼包子放空间里,吃饱喝足才往家里去。 “外婆,大舅,不好了,小舅被人抓去派出所了!” 还没到家门口,她就放声大喊,喊得周围住的几户人家,还有早上下地回来的人都听见了。 赵家因为凌槐绿不在家,张桂芬连着骂了好一阵,才把赵小翠喊起来做早饭。 这都早上10点过了,赵家人才开始吃早饭。 凌槐绿这一嗓子,搞得赵家人也吃不下饭了。 赵文根放下碗;“咋回事?你小舅不是带你去张医生家里做客了吗?” 凌槐绿抹着泪:“昨晚,小舅陪张医生和丁院长喝酒吃菜,我去楼下井边给他们洗衣服。 还没等我洗完,就听楼上有人说,张医生....张医生偷人,还是和小舅、丁院长一起。 咋办啊?大舅,小舅和丁院长他们,都让人带去派出所了!” 张桂芬在一旁幸灾乐祸:“我就说天天在外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早晚得出事,你们就惯着。 这下好了,进了派出所,还是乱搞男女关系,肯定要判刑!” 赵文根随手抄起一碗稀饭,就朝张桂芬砸了过去:“那是我亲弟弟,他出事你很高兴是不是?” “啊!”刚出锅的稀饭滚烫,又是在初夏时节,烫的张桂芬不停跳脚。 她被气的失去理智,同样抓起一碗饭就朝着赵文根砸了过去。 哪晓得,赵文根一躲没砸到,倒是砸到了听着小儿子出事,慌忙出来的赵老太身上。 “哎呦,我的腰!”赵老太这一摔,先前伤着的腿有没有出问题不知道,腰重重摔在了门槛上,一时疼的龇牙咧嘴起不了身。 那两口子忙着干架,哪里顾得上赵老太。 赵小翠见状,慌忙躲进灶房里,把她妈给赵茂成留的鸡蛋给吃了。 至于小儿子赵茂成,人家睡觉没起来呢! “外婆!舅舅、舅妈,你们别打了,外婆摔了!”凌槐绿慌慌张张,不小心又压在了赵老太的伤腿上。 “啊~”老太太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昏死过去。 村书记赵文昌听着赵家不对劲,放下麦子跑了过来。 “文根大哥,有啥事你好好说呀,大娘都昏死了,你咋还忙着干架呢!” 赵文根这才察觉老太太不对劲儿,心里那口气越发憋得慌。 今年都是咋回事,房子塌了,老娘腿断了,如今赵文兵又被抓,家里事一桩接一桩,就没个消停时候。 “文昌兄弟,麻烦你去派出所,帮忙问问文兵的事,茂田,赶紧找人,送你奶去卫生院!” 张桂芬不干:“送啥卫生院?家里还有钱住院吗?小翠,你去找你文财叔过来,给她上个甲板敷点药得了!” 赵秀华给家里汇款,虽说只给了二百,可老太太拿着这钱一分不出,让张桂芬很不高兴。 赵文根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实在是家里没啥钱了,还要供小儿子读书,每年的学费可不是小数目。 老娘也是的,手上明明有钱,怎么就不晓得体谅一下家里困难。 不送赵老太去医院,赵文根就和赵文昌一起去了乡派出所。 张桂芬可不管老太太死活,丢下一句话给小儿子:“看着点你奶,别让她死屋里头!” 扭头就带着大儿子两口子和凌槐绿下地去了。 村广播说这两天有雨,还有几分地的麦子没收完,辛苦大半年,要是叫雨水泡了可咋办。 她边割麦子边骂凌槐绿:“她叫你去你就去,她是你啥人?是你妈还是你老子? 我看你就是存心想跟着去吃好吃的,躲着家里一摊事儿。 没良心的东西,为了养你这些年,我和你大舅都累成啥样了,你去别人家吃肉,都不晓得把那剩菜剩肉带点回来。 养条狗还晓得摇尾巴,养你是半点用不抵,将来嫁了人,也只会念着你亲妈,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大舅妈......” 凌槐绿挥舞着镰刀,将麦子一把一把放到,汗水顺着额际流进了眼睛里,这样的话,她已经听的麻木,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哎呦!”也不知是今早没吃饭,还是跟赵文根打架气狠了,张桂芬突然坐在地边上,使劲儿揉着心口。 “哎呦,我心口咋这么难受哦,气都喘不过来!”她不停揉着心口,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像是有人拿绳子系着不停拉扯。 王芳摸了摸心口,她最近心脏也不太舒服,只是不敢说,害怕婆婆说她装病偷懒不想干活。 赵茂田捆着麦子没好气道:“妈,你才这个年纪,不会也要跟我奶一样,想着靠儿子养,不想干活了吧?” 张桂芬气不打一处来,她都难受成这样儿了,儿子还觉得她是装的,这都啥命呀! 几人割完地里麦子,全都背回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差不多下午三点了。 一看灶房冷锅冷灶,请赤脚医生的赵小翠还没回来。 张桂芬破口大骂:“死丫头,大中午死哪儿去了?” 第19章 赵小翠自食其果 槐花,你赶紧去请大夫,可别耽误了你外婆看大夫!”张桂芬进屋里一看,赵老太还昏迷不醒,也不敢怠慢,催着凌槐绿去请大夫。 毕竟赵文根对这个老娘还是很孝顺的,要是他回来,看到这情况,少不得又要打人了。 凌槐绿走在山野小道上,心里琢磨着,文财叔是五队的,就算不抄近路走大路,最多也就半小时。 按理说,早该把人给请回来了。 这半天都不见人,赵小翠跑哪儿去了? 她心里想着这事,抄近路翻过山头,刚走到下坡路,就听一旁高粱地里有人说话。 “三驴儿哥,我求求你,放过我吧,要是被我爹娘知道.....”这声音....是赵小翠? 凌槐绿也不着急赶路了,悄悄凑了过去,隐身空间看热闹。 高粱地里,三驴儿坐在一旁,光着个膀子抽烟。 而另一边,村里有名的老光棍老旺正抱着赵小翠,嘴里污言秽语不断:“妈的,老子今儿才算晓得,啥是真男人。 三驴儿大侄,叔可多谢你了!” 三驴儿漫不经心吐了个烟圈:“谢我干啥,五十块,一分都不能少,你要敢少一分钱,老子就去告你,占我媳妇便宜,让你坐牢吃花生米!” 老旺兴奋的打哆嗦:“五十就五十,三驴儿,你要是能让她给我生个儿子,别说五十,五百块也行啊!” 三驴儿嗤了一声:“五十都不知哪儿偷来的,还五百?你有那钱吗?要真有这钱,也不是不行!” 赵小翠呜呜咽咽哭泣:“三驴儿,你个混蛋!你咋能这么对我!” 三驴儿嗤了一声:“从你背着老子偷人那天开始,就该晓得会有啥下场了。” 老旺又打了几个哆嗦,在三驴儿的催促下提起裤子,摸出皱巴巴的几张钱扔给三驴儿。 “大侄儿,儿子这事,你仔细考虑一下,叔指定能找来钱!” 老旺说完,意犹未尽在赵小翠身上捏了一把,这才钻出了高粱地。 凌槐绿盯着老旺的背影,又想起了前世之事。 前世,赵文兵和赵茂才叔侄两个,拿她当个物件随意买卖做人情,这老旺就是其中之一。 老旺没爹没娘光棍一个,平时在村里偷鸡摸狗,不受村里人待见。 当赵文兵以一百块的高价,带着凌槐绿出现在老旺面前时,老旺的眼睛都绿了。 凌槐绿摸着手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老旺咬过的疼痛。 当赵小翠无意中知道这一切后,居然还笑嘻嘻的看热闹:“槐花,你还真是本事啊,连老旺这样的人都能相中你! 你可要感谢我哥他们,不然,你哪有这样的福气啊!” 凌槐绿被老旺折磨得浑身是伤,求着赵小翠给她妈妈打个电话。 赵小翠一脸讥讽:“你做了这么丢脸的事,怎么好意思给家里打电话,我要是你,还不如赶紧找个塘子跳下去,死了干净来的好!” 她不但不帮忙打电话,还以此事威胁,要求赵文兵叔侄每次出卖凌槐绿,也得给她分些钱。 如今,换她来品尝自己前世苦果。 高粱地里,三驴儿在跟赵小翠说话:“要我放过你也行,你那个表妹不是还没对象么,你把她给我弄出来!” 凌槐绿长得比赵小翠漂亮,父母还是城里人。 他要是娶了凌槐绿,这愁往后没前程么? 赵小翠哭泣:“三驴儿,你个没良心的,我被你脏了身子,你咋还惦记上她了?” 三驴儿哼了一声:“你是被我脏的?你他妈是被赵文兵破的,恶心玩意儿,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叔叔和侄女居然干出这种事来! 话我撂这儿,你要是不愿意把你表妹弄出来,我就让全村人都听听你们叔侄俩那些破事。 你要是听话,以后我娶了你表妹,都是一家人,这事也就过去了!” 赵小翠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许久,最后咬牙道:“行,我把凌槐花给你,但你得答应我,我的事,你不准告诉任何人!” 三驴儿将衣服扔她身上;“放心,我说话算数!” 凌槐绿眼里一片阴冷,赵小翠还是如前世那般又毒又蠢,因为对她的嫉妒和不满,恨不能将她碾入泥泞。 可笑,她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人,到底有啥值得她嫉妒的? 三驴儿扶着一瘸一拐的赵小翠出来:“你今儿累着了,去我家睡会儿再回去!” 凌槐绿待两人离开后,才飞快奔往赵文财家里。 当凌槐绿带着赤脚医生赵文财到家时,就听到赵小翠在跟赵文根说话。 “文财叔出去给人看病不在家,我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人!” 赵文根沉着脸,看着已经走到院子边的赵文财。 “你真没见着你文财叔?” 赵小翠不满道:“爸,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咋还不信了?我在文财叔家里等了三小时,都没见他回来,这才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已经走到台阶下的赵文财:“文根大哥,我今儿在家打麦子,压根没出门!” 赵文根一巴掌扇赵小翠脸上:“你啥时候学会满嘴谎话,没一句实话的,你奶昏死大半天,一家人都在地里忙活,让你请大夫,你还在外头玩的不回家,你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学着懂事点!” 赵小翠被这一巴掌扇的踉跄几步,一扭头看到跟在赵文财身后的凌槐绿,眼里顿时恨意迸裂。 都是这个贱人,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她前脚到家,凌槐绿后脚就带着大夫回来,这不是存心拆她台吗? “你看我挨打,是不是很开心?”她朝凌槐绿怒吼。 凌槐绿假装没听见,去屋里烧水,配合着赵文财给老太太收拾。 赵文财瞧着直摇头,赵家这个外甥女是个好的,可赵文根亲生的闺女,看来是养废了。 先前,他婆娘还想给赵小翠介绍对象,算了,还是给婆娘说一说,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别回头结亲不成反成仇! 赵文财重新给赵老太固定了腿开了药,交代几句背着药箱就走了。 赵老太哎哟叫唤着吃了药,这才开口问赵文根:“老大,你弟弟那事咋说的?” 第20章 折磨赵老太 赵文根脸色一下就变了,蹲在一旁默默抽烟不说话。 赵老太着急:“你说话呀,你弟到底咋样了?” 赵文根半晌才开口道:“老王家闹的厉害,丁院长家里有人,至多罚款没了工作,但文兵....估计就要判刑了!” 赵老太一下就懵了,半晌拍着床沿大哭:“老大,不能....不能让你弟弟坐牢啊! 他还没成家娶媳妇,可不能就这样毁了呀!” 赵文根抓着头发:“那咋办,咱家也没人啊!” 凌槐绿在一旁插嘴:“大舅,咱家也不是没人,我爸不就在省公安局吗?你给他打电话,肯定能有办法的!” 只有赵文兵一个人在派出所多没意思,一家人就要团结,出了事,所有人都要帮忙才对呀。 赵老太一拍巴掌:“槐花说的没错,你妹夫在省城也是公安厅的,咋不能给帮忙了。 你赶紧给你妹妹打电话,让他们两口子都回来一趟!” 赵文根看向凌槐绿,他不想因小弟的事,给妹妹妹夫打电话。 二妹以前跟家里关系还不错,自从那年小妹没了,二妹跟家里人都疏远了,能不回来就不回来,连个电话都不想打。 让他去求二妹夫,他自尊有点不愿意。 凌槐绿缩着脖子;“大舅,我妈....我妈不理我,我说话,她不会听的!” 赵老太瞥了眼凌槐绿,不屑道:“你瞅她干啥,她就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这事还得是你打电话,你告诉她,要是不肯替文兵找关系,就别怪我这个当妈的翻脸!” 凌槐绿一怔,估计这老太太捏着赵秀华的把柄,她不听话,老太太就要收拾她。 赵文根站起身来:“行,我明儿就去乡上打电话,槐花,晚上你守着你外婆,她要是有个不舒服,你喊你舅妈一声!” 凌槐绿乖巧道:“大舅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外婆的!” 本就是农忙,一家人累的不行,家里又接二连三出事,一家子吃过晚饭连脸都没洗倒头就睡了。 凌槐绿喂了猪回来,路过赵小翠房间,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她勾了勾唇,这就开始哭了? 日子可没这么简单,最难的时候还没来呢! 夜渐渐深了,外头果然如村广播说的那样,开始下起大雨。 凌槐绿裹着衣服歪在椅子上,脚放在凳子上勉强眯眼睡觉。 “槐花,槐花!你个死丫头,别睡了,赶紧起来,我要喝水!”赵老太躺在床上,拿床边的竹竿去捅凌槐绿。 凌槐绿一晚上被这老太太不知叫了多少次,压根不让人眯会眼睛。 她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夜里两三点了,该睡的都睡着了。 她起身走到赵老太跟前,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她。 赵老太白天睡多了,晚上压根睡不着:“死丫头,你瞪我干啥,胆儿肥了你,我说要喝水,你没听到?” 凌槐绿一巴掌扇她脸上:“听到了,你一晚上不是要拉屎就是要尿尿,这会儿又要喝水,等会儿还要让人给你捏腿,难怪大舅妈要叫你老不死的,你活着还真是拖累人!” 她对这个外婆那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小时候回来,那会儿赵秀华拿她当掌上明珠,很是心疼她这个女儿。 赵老太就看不顺眼:“一个丫头片子,早晚都是别家的人,你对她那么好有啥用,你听妈的话,趁着年轻,早点生个儿子,你婆家人也不至于看不起你!” 那会儿赵老太明面上对她这个外孙女不错,背地里没少掐她,让她把零食饼干之类让给赵茂才兄弟几个。 后来赵雪华死后,赵秀华性情大变,将女儿送回了乡下。 赵老太待凌槐绿那就丝毫不加掩饰了,不是打就是骂,半点没有长辈的慈爱。 凌槐绿一想到前世,这死老太婆把她嫁给那个凶暴成性的杀猪匠,心头恨意上涌,恨不能一刀剁了她。 她掐着赵老太的腿根肉使劲儿拧:“你一直都说女人贱的很,你自己也是个女人,那也是贱货。 你个老贱货,活着没点用,你怎么不去死呢?” 凌槐绿像是突然变了个人,让赵老太很不适应:“你....你疯了不成?敢....敢打我? 你等着,我这就叫人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文根啊....” 凌槐绿又是一巴掌扇她脸上:“你叫啊,叫啊!我倒要看看,你那些孝子贤孙,是不是真的会过来?” 她又掐又打,一脸狠戾吓到了赵老太。 “文根,茂田,你们快来呀,这死丫头疯了,她要杀我呀!” 可惜她叫破了嗓子,喊的嗓子都嘶哑了,外面除了淅淅沥沥的风雨声,愣是没个人过来。 赵老太终于怕了:“槐花,你不能这样啊,我是你外婆,你不敬长辈,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凌槐绿满不在乎,掐着她的喉咙:“老天要是长眼,要劈也是先劈你,我怕个啥?” 赵老太被她折腾的恐惧不安腿还疼,好不容易等凌槐绿眯眼睡着了,她才松口气也想眯眼歇会儿。 刚眯上眼睛,又被凌槐绿一巴掌抽醒了:“睡啥呀睡,不是睡不着吗?那就给我醒着!”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天亮,凌槐绿出门做早饭,赵老太架不住困意来袭睡着了。 赵文根扛着锄头过来看了眼:“你外婆还没醒?” “嗯,昨晚上嚷嚷一晚上说腿疼,一直睡不着,天快亮才睡着,大舅,要不还是送外婆去卫生院看看?”凌槐绿一脸关切。 赵文根没应这事,家里实在没多的钱了。 “你今儿不去地里,就在家照顾你外婆吧!” 既然要打电话叫二妹和妹夫回来,就不能让凌槐绿太过辛苦,让二妹觉得自己这个当舅舅的怠慢了外甥女。 这点面子,赵文根还是要的。 赵小翠却不懂赵文根的苦心:“爸,我都要出去干活,凭啥她不去?” 她昨儿被三驴儿和老旺连番折腾,到今儿下面还火辣辣的疼,实在不想下地。 偏偏她爸因为昨儿请大夫的事,跟她妈大吵一架,逼着她今儿必须下地干活儿。 赵文根脸一沉:“你昨天去哪儿了?” 第21章 赵老太藏着的秘密 赵小翠瞬间哑火。 赵老太还没醒,就被人扯着头发拽醒:“起来尿尿!” 她睁眼就看到凌槐绿凶神恶煞站跟前,瘪着嘴嚎了一嗓子:“文根,文根啊,你快来呀!打死人了!” 凌槐绿半点不带害怕的,就那么盯着她。 赵老太嚎了半天,才发现家里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开始后怕。 “你敢打我,我要告诉你妈!” 凌槐绿嗤了一声;“呵呵,我妈多孝顺啊,四五年也不回来看一眼,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赵老太一噎,从前赵秀华还是蛮孝顺的,最起码每年过年,都会和丈夫带着女儿一起回老家。 可赵雪华过世后,赵秀华就不回来了。 给钱也不如从前大方了,有时候,赵老太都在想,要不是她知道那些事,估计赵秀华一分钱都不打算给。 凌槐绿将尿桶踢了过来:“自己拄着棍子方便,别指望我给你把屎把尿!” 这老太太还有一条腿是好的,要是跟前伺候的是她小儿子,那人家吃饭喝水干啥都行。 换凌槐绿伺候,那就得屎尿拉床上了。 “你要是敢拉床上,信不信我喂你吃下去!” 赵老太不晓得凌槐绿中了啥邪,但昨晚领教过,知道这个外孙女是真能干出这种事。 自己瘸着腿,扶着床沿小解,也不敢再惹事了。 她重新躺回床上,那语气也就跟着软了:“槐花,你给我弄点吃的。” 凌槐绿给她端了一碗麸皮面疙瘩过来。 赵老太不大乐意:“就不能给我熬点白米稀饭么?” “嗯,最好再给切点腊肉片,可惜啊,你那大儿媳把肉都锁起来了,我办不到呢!” 干坨坨的一碗饭,没一点汤,噎得赵老太差点没噎死。 “我....我想喝汤!” 凌槐绿皮笑肉不笑:“外婆,好日子你不会过是不是?人家都想吃干的,你干啥非得想喝稀?” 赵老太将三个麸皮面疙瘩咽下去,剩下的实在吃不下了。 她心里憋着气,睁着眼睛,想等儿子回来告状。 可一晚上没睡觉,早上也才眯了一会会,这会儿吃饱了又想睡。 凌槐绿也没打算让她睡,瞧着她刚眯眼,又把她给打醒了。 赵老太被人折磨到天黑,赵文根从地里回来时,她又睡着了。 张桂芬边往屋里收麦子边骂;“还真是享老太太福了,吃饱喝足就晓得睡,躺床上没事干,也不晓得纳个鞋底子缝补一下衣服,替家里人分摊点辛苦!” 赵文根跑了一天,还在二妹那里受了气,心里也不大舒服。 “你外婆今儿咋样?” 凌槐绿给他端了洗脚水出来:“一直嚷嚷腿疼,还把饭砸地上,骂....骂舅舅和大舅妈不孝顺,舍不得钱送她去医院。 她还...还打我,说....说不要我伺候,换小翠姐伺候她!” “让嫂子照顾她吧,我才不要伺候她!”赵小翠不想下地干活,同样也不想伺候赵老太。 她今儿累的要死,躺床上就不想动。 王芳倒是想伺候赵老太,毕竟赵老太再是多事,好歹在家里不用去地里晒太阳。 可惜,赵文根盘算着妹妹这几天就回来了,不想让妹妹妹夫觉得,凌槐绿在赵家日子难过。 “嗯,你外婆年纪大了,脾气难免大了些,你是小辈,多担待点,照顾老人是孝敬是好事,以后你外婆不会亏待你的!” “嗯!”凌槐绿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下意识揉了揉胳膊。 赵文兵一看,就晓得肯定是挨老娘打了。 他叹了口气,假装没看见:“照顾你外婆不容易,你早点睡吧!” 赵小翠不舒服,朝着凌槐绿喊:“睡啥呀,我累一天了,槐花,你给我端洗脚水去!” 赵文根抄起一旁扫把就朝她砸了过去:“一个乡下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城里大小姐了,还让槐花给你端洗脚水,你咋不上天? 以后自己事情自己干,不许再让槐花给你洗衣服收拾屋里!” 他还指望这次妹子回来,能把赵小翠带去城里,最好将来在城里说门差不多的婚事。 人家再不疼凌槐绿,那也是亲生的,她这样使唤人家闺女,二妹不说也就罢了,二妹夫心里能高兴? 张桂芬不高兴丈夫骂女儿,可一想到,丈夫先前跟她商量的事,也就没说什么。 赵小翠见爸妈都不替自己说话,反而向着凌槐绿,再加上这阵子被三驴儿那个混账欺负,忍不住悲从中来,脚也没洗就跑回房里哭。 凌槐绿伺候着赵文根两口子睡下,这才进了赵老太屋里。 睡得打呼噜,梦里把凌槐绿打的死去活来的赵老太,突然脚底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的钻心。 “啊~”她猛的一睁眼,就对上凌槐绿阴恻恻的眼神。 “外婆,你这是做啥好梦了?笑得口水都出来了,要不也让我跟着高兴高兴?” 赵老太经过昨儿一天一夜,对这个外孙女是真的怕了。 她想起上一次何仙姑过来,说小儿子被红衣女找上了,眼下凌槐绿这样,不会也是中邪了吧? 要不然,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死丫头,咋突然就像变了个人。 “大仙儿啊,你放过我吧,我这辈子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坏事,你找别人去吧,别找我呀!” 赵老太不敢看凌槐绿,捂着脸呜呜哭泣。 凌槐绿装着被鬼附体的模样:“那你告诉本大仙,你那闺女干了啥事,你藏着不敢说?” “我闺女?”赵老太一脸茫然:“我闺女干啥了?” 凌槐绿拿柳条抽她脚底:“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让人把你魂儿给勾走!” 赵老太吓得一哆嗦:“我说我说,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 没等她说出口,外头就一阵狗叫,接着传来摩托车的轰轰响声,凌槐绿就听到赵文根起床开门的声音。 赵老太一听这动静,突然闭口不说了。 凌槐绿气得收起柳条,开门想看看是谁坏了她的好事。 一出来,整个人就愣住了。 已经死了十多年的赵秀华夫妻,再次活生生站在眼前。 赵秀华一撩波浪卷发,从红鸡公上下来:“槐花,你还孩子,不认得妈妈了?” 第22章 爸妈来了 槐花凌槐绿讨厌这个小名儿,因为这个名字是赵家人给的。 她的记忆里,妈妈从来不会叫槐花,一直都是温柔叫着:“小绿,妈妈的小绿宝贝!” 妈妈说她出生时,窗外干枯已久的老槐树,突然冒出了嫩芽,抽出了枝条。 而她,一定是个很旺盛的生命,所以,她叫槐绿。 妈妈说,她小时候吃够了重男轻女的苦,受够了多姊妹家庭的折磨,所以,她的小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孩子,享受着父母独一无二的爱,任凭奶奶和外婆怎么骂,在那个年代也坚决不肯生二胎。 明明一切幸福的像童话,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呢? 凌槐绿眼睛酸涩,望着昏黄灯光下,越走越近的女人。 那声妈在喉咙里来回翻滚,可她就是叫不出口。 她忘不了前世见到赵秀华时,她哭着喊妈妈,冲上去抱她时,赵秀华僵硬的肢体和眼里来不及掩饰的厌恶。 妈妈,为什么会厌恶她呢? 凌文海停好摩托车,笑着上前:“小绿,你这孩子,不认得爸妈了?” 凌槐绿听见自己哽咽着道:“是爸爸不认得小绿了,我已经五年没见过你们了!” 凌文海脸上闪过尴尬,凌槐绿送到乡下已经八年了。 而他们自从五年前回来一趟,后来就再没回来了。 五年,凌槐绿已经从当初的小姑娘,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这一刻,他心里有些悔恨,家里又不是过不起日子吃不起饭,干嘛要把亲闺女丢乡下这么多年。 赵秀华拉着凌槐绿嗔怪:“你这孩子,是在埋怨爸妈了?你也不想想,我和你爸带着你哥你姐,还有你弟弟,家里三个孩子多不容易。 你以前最是心疼妈妈了,怎就不晓得替妈妈多想想!” 凌槐绿眼里闪过讥讽,她都快忘记凌玉龙这个人了,那是她被送到乡下第二年,赵秀华一把年纪生下的小儿子。 是凌家的太子爷,也是前世死的最早的倒霉蛋。 赵秀华没空跟凌槐绿寒暄,匆忙进了屋里:“妈,我回来了,我哥说你伤着腿了,你咋样了?” 她说着将手里两罐麦乳精和几袋白糖递给了张桂芬。 张桂芬笑得很是热情:“哎呦,二妹你真是的,回自个儿娘家,还带啥东西呀。 二妹,二妹夫,你们这么晚到家吃饭没?没吃我这就去给你们弄。 槐花,赶紧去把你那屋收拾出来,让你爸妈歇着!” 凌槐绿扭着手指:“舅妈,我睡的鸡圈,那地方太小,我爸妈睡着伸不开腿!” 凌文海脸色一下就很难看了,再怎么说,凌槐绿也是他亲闺女,家里孩子多顾不过来,才送来乡下。 可即便如此,他们每年也不是没给大舅哥钱,咋让孩子睡鸡圈呢! 这说出去,让他凌科长的脸往哪儿放。 张桂芬脸一僵,打着哈哈:“你这孩子,说啥胡话呢,你不是一直跟你小翠姐睡一屋的吗? 算了,刚好文兵不在,你把你小舅那屋收拾一下,给你爸妈睡吧! 小翠啊,你去给槐花帮忙收拾!” 赵小翠赖在赵秀华身边,假装没听见:“二姑,你都和姑父买摩托车了,肯定挣大钱了吧?” 赵秀华甩了下头发:“你这孩子,我和你姑父就是个上班的,能挣啥钱,这车也是从别人手上买的二手货。 瞧着不错,可就是个喝油的油老虎,每个月光伺候这祖宗,我就得花一百多!” 刚想开口告状的赵老太,心里瞬间不平衡了。 这个闺女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宁愿花一百多养个铁疙瘩,也不晓得给她这个亲娘给点钱花。 上次断腿问她要钱,就给了二百,这次大老远回来,两罐麦乳精和几袋子白糖就把人给打发了。 她辛辛苦苦养她多年,临老了就是这么孝敬的? 赵小翠亲昵的依偎着赵秀华:“二姑,我听说人说省城可大可繁华了,城里人天天都在吃白面,穿的都是的确良,老太太们还在公园里跳舞,是不是真的? 好羡慕小姑家的红军哥和娇娇,在城里长大读书,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城里啥样儿呢?” 她不能再留在乡下了,这几日,她算是看出来了,三驴儿就是个心狠要命的东西,拿她挣钱半点不手软。 她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 她一定要进城去! 凭什么小姑家的两个孩子都能在城里,她就不能了? 赵秀华哪里不懂侄女的心思,瞧她那一脸羡慕,随口道:“你要是不上学,就和我去城里呆几天吧!” 赵小翠霎时心花怒放:“二姑,真....真的可以吗?” “嗯!”赵秀华笑道:“你这丫头,我当姑的还能骗你不成!” 赵老太见赵小翠缠着赵秀华说话,害她都没机会告状,朝赵小翠挥了挥手:“你出去,我和你姑说会话!” 还没等她开口呢,赵秀华就起身道:“我咋听着是文昌哥过来了,妈,不早了,你先睡,我去跟文昌哥打个招呼!” 屋里一股子屎尿味,熏的人险些要闭气,她呆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再待下去,她就要吐了! “秀华,秀华你别走啊,妈还有话......”赵老太急得不行,却是眼睁睁瞧着女儿跨出了门口。 她急得不行,恨不能下床去追赵秀华,一动才发现,腰和腿都疼的厉害。 “外婆,我妈咋不陪你说话了?”凌槐绿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抱着手臂低头垂眸看着她: “人老了真是可怜啊,外头热热闹闹一群人围着赵秀华,就是没一个人记得,这屋里还有个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的老娘!” 赵老太手指哆嗦:“你别得意,你爸妈回来了,你这小妖精的好日子也倒头了!” 凌槐绿弯腰低声道:“你弄错了,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他们是来接我回城里的,而你,就可怜了!” 赵老太的腿是不可能再好的,赵文根能有多少耐心,凌槐绿不知道,但张桂芬一定会因为这个婆母大吵大闹。 赵秀华跟人寒暄许久,想回屋睡觉才发现,压根没给睡觉的地儿。 “槐花,你没给妈收拾?” 第23章 女儿太小家子气了 凌槐绿怯怯道:“被褥床单都在大舅妈屋里,她....她没开口,我....我不敢动!” 凌文海瞧着闺女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很是来气。 他皱眉道:“槐花,你都十八岁的人,家里又不缺你吃喝,你这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打哪儿学来的?” 明明送回乡下之前,阳光开朗学习好,才艺满满嘴巴甜,人见人爱的小姑娘,怎么一转眼,就....就变得如此上不得台面了? 这要是叫人知道是他凌文海的女儿,不得丢死人了? 凌槐绿闻言越发局促不安,站在那里,像是待审讯的犯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赵秀华扯了扯丈夫:“好了,才回来,你说这些干啥?槐花,去找你大舅妈,抱两床被子过来!” 凌槐绿站着不动,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 凌文海对大舅哥两口子满腹怨气,每年两百块,这乡下人一年到头也攒不出一百块,他们就是这么对他女儿的? “二姑,姑父,我来给你们收拾!”赵小翠抱着被子,挤开了凌槐绿进屋张罗。 凌槐绿看了眼父母,又看了赵小翠,眼里泪光闪闪,却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往鸡圈里去。 凌文海上前几步,接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鸡圈隔出的小间,险些没把肺给气炸了。 “你....你就睡这儿?”他沉声怒道。 凌槐绿吓得一个哆嗦,眼泪汪汪道:“也不是.....之前还有牛棚可以住的,后来小舅在牛棚里见到红衣女,我....我害怕,就不敢了! 爸,求你不要发火,不然你和妈走了,我会挨打的!” 她身子打颤,压低声音乞求,说话的同时,还不自在的看向四周,生怕叫人听见。 凌文海在公安局任职多年,虽做的文职工作,也听过不少乡下人苛待女孩的案子。 往回,他听到都是一笑了之,这天下之大,什么事没有,可怜人太多,不是他能可怜的过来的。 可这会儿,他亲闺女被人如此对待,心里怎能不气? 路过的张桂芬一看这情况,心下坏了,忙把凌槐绿一把扯出来:“你这孩子,不过是跟你姐闹几句玩笑话,还当真记气了不成? 好了好了,都是你姐不好,我这当舅妈的替她给你赔不是,祖宗,你别钻鸡圈,好好回屋里睡觉成不?” 凌文海脸色又变了;“就因为小姐妹斗气,你就这么给人上眼药?” 凌槐绿抹着眼泪不说话,只是看向亲热跟赵秀华说话的赵小翠:“姐,我...我能睡你那屋吗?” “当然不.....”赵小翠话说一半,就对上了张桂芬吃人的眼神,只能咽下后半句话:“谁不让你睡了?” 凌槐绿破涕为笑,一脸感激;“多谢爸爸,多谢大舅妈,多谢小翠姐,我去睡觉了!” 凌文海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谁在说谎了,毕竟,那孩子一脸感激不似作假,而赵小翠那脸色很难看..... 凌槐绿直接就进屋睡觉了。 凌文海摇摇头,还打算跟妻子说说女儿的事,就听到赵小翠怒吼:“不准你盖我的被子,不准你睡我的床.... 你干啥呢?我都说了,让你滚回鸡窝里去,浑身鸡屎味,谁要跟你睡了?” 凌文海气得要上前理论,敢情他先前没搞错,这家子是真让他女儿睡鸡圈啊! 屋里,凌槐绿关好门,一巴掌扇赵小翠脸上,随后一脚踹她腹部:“你爱睡不睡,我要睡了!” 赵小翠捂着脸,不敢相信,凌槐绿居然敢打她?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的! 凌槐绿躺床上;“你但凡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我爸妈怎么着那都是我亲爸妈,要是回了城,没我在身边,你不得被凌玉娇欺负死?” 赵小翠想起几年前,二姑带着凌玉娇回来,她在自己面前骄傲的如同尾巴翘上天的公鸡,那滋味可真是太难受了。 “哼!那又咋样?凌玉娇不待见我,难道就会待见你?”她见不得凌玉娇,同样也见不得凌槐绿过好日子。 “二姑和姑父真疼你,就不会把你丢乡下这么多年了!” 凌槐绿瞥了她一眼:“你懂个屁,城里人最要脸面,你以为他们是想让我在老家吃苦,不过是为了做戏给陈家人看。 让陈家人知道,他们对凌玉娇兄妹比亲闺女还要好,让陈家没法子跟他们抢孙儿孙女,显得自己名声好听!” 赵小翠起身:“你给我滚下来,这是我的床,别以为你爸妈来了,我就不敢打你!” 凌槐绿一脸轻蔑;“你还真不敢,没看你妈在我妈跟前,跟个老妈子一样,生怕我爸妈一个不高兴,就不带你去城里了? 我劝你还是忍忍吧,别闹出笑话,叫我爸讨厌上你们一家子!” 赵小翠到底不是三岁小孩儿,也分得清眼下情况。 她忍着一肚子火,心中告诫自己,先放过凌槐绿,等她去了城里,再让妈在家狠狠收拾凌槐绿。 她屁股刚挨到床沿,就被凌槐绿一脚踹出老远;“不好意思啊,表姐,我睡相不好,别待会踹到你了,你还是去别的屋睡觉吧!” “你....”赵小翠还想上前跟她厮打。 就听张桂芬敲了敲窗户:“小翠,天都快亮了,赶紧睡觉吧!” 赵小翠咬唇,不敢再跟凌槐绿闹。 赵文兵的屋里。 赵秀华嫌弃的瞥了一眼,一家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每年给了二百块,这家里也没见有改善,日子还是过得如此糟心。 凌文海也嫌弃的很,这都多少年了,墙还是土块墙,地还是坑洼地,收拾过的床铺都感觉不干净。 丈母娘只顾着娘家瞎折腾,大舅哥又是个没本事的,家里出了两个吃公粮的,他们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当年要不是黄教授牵线,他还真看不上赵秀华这样的乡下丫头。 “秀华,你有没有觉得槐花这性子,和从前差太多了?”凌文海双手交叉枕着头部,和妻子说起女儿来。 第24章 凌槐绿要干的活儿太多 赵秀华也睡不着,总感觉床上有虫子在爬。 她心里盘算着,明儿去乡派出所看看,把赵文兵给捞出来。 依着她自己的想法,赵文兵这人,她是死活都不想捞的。 可她在城里当老师,又嫁了个当公安的丈夫,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别说在娘家人跟前没脸,就是村里人也会看低她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家里几个孩子顾不过来,雪华为了救我没了命,丢下两个孩子,我这当姨的,总不能不管吧。 也是槐花这孩子不争气,虽说送她到乡下,可这些年包产到户,谁家也不缺那口吃食。 我大哥那人老实敦厚,也不会苛待她,按理说,这日子也过得不错。 老家山清水秀的,不比城里养人? 这么好的条件,你看看,今儿见着这闺女,还像是恨上咱们了! 唉,她以为当爹妈的在城里过好日子,不晓得咱们日子艰难啊,这孩子长大了,咋就不晓得体谅人呢!” 凌文海也这么觉得,他和妻子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不到三百块,要养活三个孩子,还要孝敬老人,每年分出二百块给凌槐绿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孩子咋还怪上爹妈了? 一想到为了报恩,小姨子家的陈红军已经22了,还在没完没了的复读,眼瞅着就要说亲结婚的年纪,这彩礼婚礼置办不得要钱? 还有外甥女凌玉娇,复读了两年也没考上个大专,妻子的意思,这女孩子不比男孩子有力气,啥都能干,怎么着也得读个大学。 也不晓得兄妹俩今年能不能考上,这要是考不上,是不是还要复读? 还有小儿子,那是他一把年纪才有的小儿子,自然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眼下虽说才九岁,可现在养娃和过去能一样吗?那肯定得各种才艺,什么象棋、乒乓球还有书法钢琴都得安排上啊! 还有他自己处在这个位置,已经五年没动了,才四十出头,总不能这辈子到死都是个小科长吧! 凌文海心里乱七八糟的,压根睡不着,迷迷瞪瞪的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 “槐花,你趁着天没大亮,赶紧打些猪草回来,顺道把靠地边。麦草背回来,记得把鸭子赶去麦地里,看看能不能捡些麦穗!” 接着他便听到女儿弱弱的声音:“大舅妈,我还要做饭,要不让小翠姐去赶鸭子?” 张桂芬语气不悦;“让你干点活,咋那么多废话,赶紧的,把猪草打回来再做饭。” 凌槐绿又道:“舅妈,早上咋做?是做酸菜稀饭捏疙瘩,还是.....” 外面沉默许久,凌文海才听到张桂芬不高兴道:“今儿就不捏疙瘩了,多放点米煮稠一点!” 凌槐绿又问:“那要不要搅包谷面?” 张桂芬音量拔高:“啥都要问,你今儿才开始做饭是不是?家里饭一直都是你做,这些还需要问吗?” 真是的,就拿了两罐麦乳精回来,难不成还指望她给宰鸡杀鸭,大鱼大肉的伺候? 张桂芬没有因为二姑子两口子回来,就得凌槐绿客气几分。 毕竟二姑子这个亲妈都不待见凌槐绿,就别指望她这个舅妈来心疼了,该怎么使唤还怎么使唤,反正过几天,二姑子两口子就走了。 凌文海听不下去了,他踢了踢赵秀华。 “让我再睡会儿!”赵秀华嘟囔两声,翻个身又睡了,她连夜赶路回来能不累吗! 凌文海叫不动妻子,只得自己起床。 他起床不见女儿,见王芳扛着锄头出来忙问:“小芳,槐花干啥去了?” 王芳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糊着眼屎,压根没睡醒。 她抬手指了下屋后不远的地里:“喏,那儿背麦草呢!” 凌文海刚想去地里找凌槐绿,走了两步又扭头问王芳;“那小翠呢?” 王芳这会儿清醒了,像是看什么笑话一样看着凌文海;“姑父你不是在说笑吧?小翠哪天不睡到太阳上天才起床!” 她晓得公婆想把赵小翠送去城里,凭啥呀?一个个都去城里,家里这一摊子事,存心想累死她不成! 凌文海脸色难看,迎着大早上的薄雾去了地里头,就看到凌槐绿背着小山堆一样的麦草,正吃力想挣起身来。 可她身子太娇小,远不如那一背篓麦草体积大,努力了几次都没能起身。 凌文海急忙上去:“槐花你让开,让爸来背!” 凌槐绿一脸感激,瞬间红了眼圈,鼻音浓浓:“爸,你....你咋来了?不用,我背就是,这个沉,你背不动!” 凌文海想着,凌槐绿一个小姑娘都能背,他一个大男人有啥背不动的。 结果一上手,他尴尬了! 太沉了! 他压根就背不动! 凌槐绿眼里闪过讥诮:“爸,你让我来,我干习惯了的,你替我扶一把就是!” 在凌文海的帮助下,凌槐绿颤颤巍巍背起麦草,拄着木棍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家里走。 凌文海在她身后,看到女儿那不知打了多少补丁,洗的发白的蓝布裤子,大半截都被露水给打湿了。 他喉咙一酸:“槐花,你每天都这么干活吗?” 凌槐绿气喘吁吁,满不在乎道:“爸,这有啥呀,乡下孩子谁不干活儿,大舅和大舅妈不容易,本来养着几个孩子已经够难的了,还多了一个吃饭的我,我不帮着干点活儿,那像话吗?” 凌文海鼻子发酸,想起凌玉娇兄妹,在家里连饭都不做,有时候饭菜不合口味,还得拿钱去外面吃,更别说干啥活儿了。 再看看他亲闺女,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呀! 凌文海头一次,对妻子为了报恩,将女儿丢在乡下这事生了不满。 “可我们每年都有给你舅舅钱的!” 凌槐绿解释:“爸,乡下人不容易,找个钱不像城里方便,二百块是不少,可外婆年纪大了,老人生病吃药都要花钱啊! 爸,你走路中间一点,别把鞋袜给打湿了!” 父女俩说着话,刚到院里,就听赵秀华一声怒吼:“凌槐绿,我都是怎么教你的? 你居然敢不孝敬老人,还敢背着人打你外婆,你良心叫狗吃了?” 第25章 你不是我亲妈 W本就胆小的凌槐绿被这一声吼,吓得人一哆嗦,没站稳连人带麦草栽倒在院子里。 她瘦弱不堪,被重重的麦草压着,根本起不来身。 凌文海瞧着女儿那可怜模样,火气顿时上来:“赵秀华,你眼睛瞎了是不是? 槐花这么老实一个孩子,她咋会干出打老人的事来?” 赵秀华瞧他对凌槐绿的维护,心头火起:“她不敢?你瞧她这会儿装的老实巴交勤快的很,背地里不晓得多懒。 我妈一把年纪了,还会冤枉她不成?” 路过的秀云婶子一听这话,忍不住道:“我说秀华,你家槐花真不是个懒姑娘,你要不信,满村里打听一下,挑水种地伺候牲畜,还要做饭给一家老小洗衣服。 你说谁懒,那也不能是槐花,多好的孩子呀!” 身后男人推了她一把:“就你屁话多,人家屋里的事,你瞎逼逼干啥,那啥,秀华妹子,你嫂子就是胡说,你别放心上啊!” 自家婆娘就是嘴碎的很,没看出如今的赵秀华和从前的赵秀华已经不一样了么。 刚参加工作那几年,赵秀华每年都要回老家走动,对曾经帮扶过她的乡亲,哪家不去送点礼,顺带问侯一下村里老人,能帮忙解决的困难都会帮忙。 再看看现在的赵秀华,生怕老家乡亲占她半点便宜,言语之间带着城里人高高在上的优越,说话都要退后几步,生怕别人口水溅她身上,那嫌弃的表情,真当乡下人傻看不出来是不是。 这两口子要是真心疼闺女,逢年过节回来走动走动,老赵家敢那么对待凌槐绿? 当父母的都不关心,还指望别人关心?想啥呢! 凌文海听了秀云婶子话,心中越发愧疚。 他帮忙给凌槐绿取下背带,让凌槐绿起身。 赵老太忍着腰疼,拄着拐杖扶着墙出来:“文海,你把你这丫头带走,我老赵家留不起她。 可厉害的很咧,把我这老婆子是又掐又打,晚上还不让我睡觉,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比她还心狠的小辈!” 赵秀华沉着脸:“凌槐花,你说,你外婆说的是不是真的?” 凌文海也看向凌槐绿:“槐花,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欺负过老人?” 凌槐绿跪在地上只哭不说话。 赵小翠听着动静,这才睡眼惺忪出来,一听这话忙道:“对对对,她昨儿晚上还打我,还不让我上床睡觉,二姑、姑父,正好你们来了,可得好好收拾收拾这死丫头,胆儿肥的没边了!” 凌文海一听赵小翠这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脸上神色很是复杂。 他昨晚明明听到赵小翠不让凌槐绿上床睡觉,怎么这会变成凌槐绿欺负赵小翠了? 还有那鸡圈的烂棉絮,一看就是长期有人睡的,他闺女明明是那个受欺负的小白菜,怎么倒头来,还成了她欺负人了? 他忍不住喝道:“槐花,当着爸爸妈妈的面,你实话实说,到底有没有干那些事?” 私心里,他是不愿相信凌槐绿做这种事的,毕竟记忆中那个小姑娘多懂事乖巧啊! 凌槐绿突然起身,冲进堂屋里,拿出一瓶农药来。 “是,都是我干的,我好吃懒做,我不孝顺老人,我贪得无厌,我罪该万死。 妈,我就想问一句,这么多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让你把我丢在乡下,一丢就是八年,八年!整整八年啊!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可有想过在乡下的我? 我要是该死,你顺便寻个火车站丢了,或是找个小河沟扔了,谁能知道我死活,何必留着我磋磨,让我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赵家活生生低人一头!” 这些话,她前世就想问,可她没机会,这辈子,她一定要说出来,再也不愿如前世那般,处处招人厌恶。 凌文海被凌槐绿给吓到:“槐花,你干啥?你赶紧把瓶子给我放下!” 赵秀华却是指着凌槐绿破口大骂:“你喝!你给我喝呀!几年不见,你还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拿死来威胁长辈? 我生你养你一场,还欠了你的了? 我告诉你,你这种把戏,老娘见的多了去了,想吓唬人?没门!你给我喝,我今儿倒是要看你怎么个死法! 你敢死,我就敢给你发丧!” 凌槐绿拿着农药瓶,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笑得满脸是泪。 “你不是我妈,你肯定不是我亲妈,亲妈,不会这么对女儿的,不会丢下将近十年不闻不问,一见面就要逼死女儿的!” 她重重跪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头:“爸,妈!你们生了我,我来这世间就带了罪。 可我在赵家这些年,我也该还清了。” 她撩起袖子,让人看她手臂还有腿上的疤痕淤青:“要是这些我还不够还那么的债,等我死了,你们将我挫骨扬灰吧!” 她说完,拧开瓶盖就要往嘴里灌药。 “放下!”突然有人从她身后一跃而下,将瓶子打落,浓臭刺鼻的药味铺面而来。 赵天才抱着凌槐绿喊人:“赶紧舀水来,漱口啊!” 赵文昌和赵文根也恰好过来,帮忙给凌槐绿灌水。 赵秀华还在骂:“大哥,你放开她,她就是做样子给人看的,她要真想死,早就寻个没人地儿死了,还会拿着个药瓶在这儿装腔作势,笑话!” 刚好过来的赵丹听着这话,那火气是压都压不住。 “小绿说的没错,你真不是她亲妈,没有一个亲妈,会这么对待自己亲闺女,你也不是后妈,你连后妈都不如,后妈最起码还要做做样子,不会放在明面上,你却是非要逼死她不可!” 赵丹气坏了,小绿多乖巧的女孩子啊。 这会儿正赶上吃早饭的时间,好几个队上长辈都过来了。 有老人开口道:“秀华,你真的是变了呀,村里谁不知道,槐花勤快能干还懂事,你咋能这么对自己亲闺女呢?” “是啊,你说谁懒不孝顺,那也不能是槐花啊,你妈在医院里住院几天,都是槐花端屎端尿的伺候,她咋就不孝顺了?” 第26章 赵老太她冤枉啊! 看来,这槐花的身世只怕有问题,要不然,赵秀华也不会有了儿子,就把这闺女给扔下不管了!” “说不定不是凌家闺女,要不然,亲爹妈哪儿能干出这事来?” “就是,陈家那两个娃,还养在了凌家,说养不了自己亲闺女,这谁信呐?” 赵秀华是村里名人,她一回来,好多人都聚过来看热闹。 凌文海听着众人种种议论,脸青一阵红一阵。 他也想不通妻子,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非要这么对女儿,明明从前妻子那么疼女儿。 赵文根也想不通妹妹发啥疯:“秀华,你干啥要逼槐花呀?” 赵秀华被人指指点点,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没好气道:“妈说槐花打她,我还能信不过我亲妈了?” 赵文根真的快被老太太给气死了,她这是嫌家里不够乱么? “妈,你说话讲点良心,槐花这么老实的孩子,她咋可能打你骂你不给你饭吃? 你要真挨打受饿,你能有这样的好气色?” 赵老太也气得不行,指天誓地骂道;“她真打我了,还掐我腿根和脖子,不信你们看呐!” 赵文昌老婆凑近一瞧,随后摇头:“秀华,我是没看出你妈身上有啥被打的痕迹,你自己看看吧!” 赵秀华急忙拉开赵老太的衣领,又撩起她的裤腿,老皮肉松弛但还算白净,哪有什么被掐的痕迹啊。 性子直爽的赵丹,拉起凌槐绿的胳膊;“三婶婆,你好好看看,啥叫被人打过的痕迹,这才是!” 村里人瞧着凌槐绿身上触目惊心的成年旧伤,一时目光复杂看向赵家人。 凌槐绿在赵家过的啥样日子,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这老太太咋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给这么个老实孩子身上泼脏水呢! 赵文根眼神躲闪,凌槐绿挨打,他是知道的。 可那又能咋办,这么一大家子人,总会有些扯不清的纷争,他一天天累的不想说话,哪有心情替他们主持公道。 赵老太跺着拐杖,恨不能上前撕了凌槐绿:“那死丫头真对我下毒手了啊,我也不知她咋弄的,愣是没留半点印子。 死丫头,你敢作敢当,你说,你动手没?” 凌槐绿满目凄凉看向凌文海与赵秀华:“爸,妈!我是个活着没人撑腰、死了没人管的人,赵家少了东西,一定是我偷的。 金宝要是磕着碰着了,一定是我没看好孩子! 鸡鸭跑了,那一定是我没上心,我没做好的事太多了,也不差这么一桩,你们要觉得我打了老人,那我承认,我打了,我还差点把我外婆给杀了! 妈!这么说,你满意了不? 爸,你是干这块的,可以送我去派出所,估计坐牢都比这日子舒坦些吧,至少不用天天吃猪食挨打受骂,日子没个尽头!” 她颓然坐在地上,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浑身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死气,如同被人抛弃的孤寡老人。 吃猪食? 凌文海脸色极其难看,他一年给赵家人二百块,凌槐绿就吃猪食? 赵秀华黑着脸:“你胡说.....” 她话还没出口,就让赵小翠截了话头:“凌槐花,你可别冤枉人,是你自己说喜欢吃猪食,喜欢啃红薯,吃面条胃里难受的。 明明是你自己要吃猪食,凭啥冤枉我们不给你吃饭!” 凌文海心里酸的发疼,他脚步虚浮走到凌槐绿跟前蹲下:“槐花,你告诉爸爸,你真的在赵家吃猪食?” 在地里忙了一大早上的张桂芬回到家里,见院里全是人,又听凌文海问这话,堆积已久的火气,瞬间爆发了。 “吃猪食又咋样?她吃猪食,最起码老赵家给她一口吃食,让她活了命,你们两口子不管不问,管生不管养,把孩子扔我家,一养就是小十年,这会儿还嫌我家里吃的不好? 不好你们接回去呀,呵呵,一个个话说的漂亮,事是一点不干,就晓得高高在上数落人,我赵家欠你凌家的?还是你凌家人死绝了,养不起一个姑娘,非要送到老赵家来!” 这些话,她憋心里好多年了。 小姑子死了,两个娃被人接去了城里。 老二赵文贵一家靠着二姑子,也成了城里人。 老五赵文兵就是好吃懒做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在家里除了惹人一肚子气,那是半点指望不上。 她自己家还有四个孩子,老二没结婚,老四还在读书。 这么多年,照顾老人,伺候田地都是他们一家子,她容易吗她? 凌文海同样一肚子怨气;“大嫂,你说的是啥话,你养着槐花不假,可我们每年不也给了二百块么? 别说七八年前的二百块,就是放现在,那也不是个小数字,收了这么多钱,把我闺女当牛马使唤,还给她吃猪食,这是人干的事不?” 要是让人知道他凌文海的女儿吃猪食,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难怪和凌玉娇差不多的大的孩子,生生被凌玉娇矮了大半个头,瞧这个儿,哪里像是十八岁的姑娘。 原本就气愤的张桂芬,一听那二百块,火更大了。 她不顾丈夫阻拦,指着赵老太骂道:“二百块?你问问她,问问这死老婆子,这么多年,她有没有拿出二十块给家里? 二妹,你多聪明啊,孝顺老人,顾着娘家人,名声都让你们占了,孩子却是让我们来养,一养还养这么多年。 回头姑娘出嫁换彩礼,我这当舅妈的,能得一分钱不?” 赵秀华看向老娘:“妈,我每年都给你钱,逢年过节也没少孝敬,你咋能捏着钱,不给大哥大嫂花呢!” 赵老太捂着裤腰抹眼泪:“老二啊,文兵还没结婚,妈都这个年纪了,不替他攒两个钱,他将来靠谁呀!” 村里人一时无语,这老太太做事也未免太过自私了。 张桂芬可不认这话:“老太太,你说话要点脸,给赵文兵攒的?这些年,二妹和文贵给的钱,不说万儿八千的,最少3、4000块有了吧? 今儿,你当着二妹的面,把钱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 赵老太捂着裤腰抹眼泪;“咋问我要钱啊,我都把年纪,那钱....那钱....” 第27章 你必须把我儿子捞出来 我我那钱,上次塌房,都叫人给偷了啊!” “偷了?”张桂芬冷笑:“前儿你侄儿悄摸过来,走的时候,可没少拿东西,你这会儿跟人说钱被人偷了?” 赵老太这话是真说不清楚啊,她的钱确实被人给偷了。 后头的钱,也确实给了侄儿,可她娘家那么难,她这当姑的,帮衬侄儿一把不应该么? 凌文海算是看明白了,这家里的钱,都被岳母背地里支应娘家人了。 难怪当初赵秀华要把凌槐绿送回赵家,他说送回凌家也不是没人管,赵秀华死活不同意,说亲妈带着她放心。 敢情是借着他闺女的名义,来变相扶持娘家人。 这些年的钱,一分没花到女儿身上,连大舅哥和大嫂也没得好处,难怪怨气那么大。 凌文海将凌槐绿扶起来:“大哥、大嫂,你们养槐花多年,算我凌文海欠你们人情,以后这情,我定然还你们。 槐花是我闺女,今儿我就带走了,以后也不劳你们操心了!” “不行!”赵老太急道:“女婿,你不能光顾着那死丫头,不管文兵啊,她回不回城里,反正这么多年来,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文海,你是省城当官的,乡里人肯定都怕你,你先去把文兵给弄出来呀!” 凌文海气笑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岳母脸皮这么厚。 “你有儿子有女儿,用的着我去替你出头?赵秀华,你们家的事,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只管我女儿,其他人的事,我管不着!” 他说着就要带凌槐绿离开。 赵小翠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凌文海的腿:“姑父,你刚说了,你欠我爸妈的人情,你也说了要还,那你现在就还,带我一起去城里好不好?” 她不能再留在乡下,看到赵文兵和三驴儿,她会疯的! 凌文海怒气在胸口澎湃,什么玩意儿?把他闺女欺负成这样,这会儿还好意思来要人情? 凌槐绿低声道:“爸,你把小翠姐给带上吧,毕竟大舅对我很好,也确实欠了他们家人情!” 赵文根闻言,神情很是复杂。 凌槐绿闹着喝药,让赵家人老大没脸,他心里对这孩子是存了怨气的。 可这会儿,凌槐绿说要把赵小翠带去城里,他又觉得这孩子是个晓得感恩的。 凌文海不想带赵小翠,家里那两个是因为救命之恩,养这么多年,也有几分感情了。 可这个算啥,欺负他闺女,睡了这么一大早上才起来的懒货,他带去干啥? “爸!”凌槐绿又喊了一声:“外婆做的事,和小翠姐无关!” “对对对!”赵小翠看凌槐绿,前所未有的顺眼:“姑父,我和槐花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的很,没我在身边,她会不习惯的!” 凌文海盯着赵小翠,很想问她,你咋这么不要脸,前几分钟还在说凌槐绿打你,这会儿又说感情好了? 赵丹替他说了出来:“你可要点脸吧,天天欺负人家小绿,还说跟她感情好!” “丹丹!”赵丹妈喝斥:“你胡说啥!” 再怎么着,那也是老赵家的事,跟赵丹有啥关系! 凌文海无奈,应下了带赵小翠进城的事。 凌槐绿一脸感激:“谢谢爸爸!” 省城家里有陈红军、凌玉娇兄妹,还有个小霸王凌玉龙,再多一个好吃懒做的赵小翠多有意思! 凌文海带着两个姑娘,对赵秀华道:“你反正都请假了,不着急回城,处理完文兵的事再回来,我先带着她们回去了!” “不行!”赵老太拄着拐杖,忍着疼痛过来:“你不准走,必须去派出所,把我文兵捞出来才行。 你不捞他出来,我就去你单位,说说你们两口子忤逆不孝干的那些事!” 她说这话时,眼神瞟向赵秀华。 赵秀华赶忙过来拉凌文海:“文海,都是一家人,文兵年轻不懂事,遭人陷害落难,你当姐夫的,咋能不管呢?” 凌文海觉得妻子年纪越大越拎不清了,年轻时,碰上这种事,她一准不会掺和,还得说一声抓的好。 可现在,她居然让自己以权谋私去捞赵文兵那么个臭流氓? 赵文根也跟着说好话:“文海,你帮个忙吧,你当姐夫的,不能眼睁睁看着文兵坐牢啊!” 赵文昌抽着烟:“是啊,文海,文兵以前不着调,这次出来,肯定会受到教训,以后不敢再乱来了!” 都是一个队上,同宗同族姓赵的,要是出个流氓,以后说亲相看也太难听了。 凌文海被人架着下不来台,只得应下这事。 “槐花,我们走!” “爸你等等,我收拾一下衣服!”凌槐绿说着钻进了鸡圈,将几件不晓得打了多少补丁看不出颜色的衣服给抱了出来。 周围人纷纷变了脸,包产到户这几年,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家家户户过年时,少不得都要给娃做身新衣裳。 凌槐绿这衣服,一看就没一件是给她做的,都是捡的家里人旧衣服。 凌文海脸色难看,一把扯过凌槐绿手里衣服,扔进了院子边上沼气池里。 凌槐绿着急想抢:“爸你干啥呀,我就这几件衣服!” 她满是心疼的模样,灼伤了凌文海的慈父心:“没事,进城爸给你买!” 凌槐绿跺脚:“爸,你咋能这样?咱过日子就得回精打细算,家里养了那么多人,就你和妈两个人挣钱,为了那点加班费,你们多辛苦。 我少花点钱,你们也能少辛苦一些不是?” 凌文海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他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啊。 想想凌玉娇丢的衣服,都比凌槐绿的好,他就觉得自己不是人,哪有这样当爸的呀。 赵小翠一听凌文海要给凌槐绿买衣服,她也干脆不带衣服了。 赵秀华脸色阴沉,经过凌槐绿身边阴阳怪气道:“就显得你好人,把一家子折腾的人仰马翻,成了全村人笑话,你高兴了?” 凌槐绿低头缩着脖子,胆小如鹌鹑战战兢兢。 一行人到了乡上,凌文海给了凌槐绿五十块钱,让她去买衣服,自己和赵秀华去了派出所。 他前脚刚走,赵小翠就朝凌槐绿伸手:“把钱给我!” 第28章 暴打赵小翠 凌槐绿理都懒得理她,扭头就朝街中心过去。 赵小翠追到后街,堵着她:“凌玉娇讨厌你,你要是不给我钱,以后她欺负你,我可不会管你!” 凌槐绿把钱塞口袋里:“赵小翠,我现在是有父母的人,别忘了,刚那会儿还是我求我爸带上你的。 你这会儿就开始翻脸不认人,要是被我爸瞧见,肯定不带你去城里了!” 赵小翠一慌,随后左右看了一眼,见两人站在榨油坊后头,压根没人看得见。 她一脸得意:“哼,这会儿附近可没人,你爸也不在跟前,你有啥好厉害的,赶紧把钱给我!” 凌槐绿笑了,突然拽着她的头发,膝盖用力撞击她的腹部,疼的赵小翠连起身都不能。 “你也说了,这儿没人看见,你咋还敢那么嚣张呢!” 她摁住赵小翠的头,将她脑袋塞到搅拌菜籽的机器里头:“赵小翠,还没去城里,你就想着讨好凌玉娇来害我。 你觉得我在赵家无父无母会被欺负,回了自个儿家里,还会被人欺负吗? 还有,你这个破鞋,被赵文兵、三驴儿欺负,连老旺你都不放过。 赵小翠,你说,我爸妈要是知道,你是这样荤素不急的烂货,他们还会带你去城里吗? 不去城里,难道你要给老旺生儿子吗? 天啦,这要是被大舅发现,他会不会打死你呀!” 头被机器撞的剧痛,却不及赵小翠心头惶恐:“凌槐花,你....你胡说,我....我没有.....” 凌槐绿放开她,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赵小翠,我要是你,就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和我站在一条线上,而不是想着去城里讨好凌玉娇。 她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她知道你这些破事,会害怕你影响她的名声,你猜,她会怎么对你? 当然,你这木头脑子要是转不过这个弯,非要给凌玉娇当狗,那我肯定就要先揍够本才行!” 赵小翠一屁股坐地上,忍不住呜呜哭泣。 她以为从村里逃出来,就没人知道这事,没想到又被凌槐绿拿捏。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凌槐花,看电影那天在树林里,其实....其实你.....” “对呀,我一直都在!”凌槐绿毫不避讳:“赵小翠,你收了钱想来害我,得到那样的报应不应该吗?” 赵小翠攥紧拳头,眼神阴翳:“你那天一直都在,眼睁睁看我被人欺负,凌槐花,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你心咋就那么狠?” 一想到,凌槐绿明明可以让她避免那些祸事,却放任不管,她就恨不得将凌槐绿给生啃了。 凌槐绿对上她的眼神,一字一顿道:“赵小翠,你收了赵文兵十块钱,把我骗过去。 十块钱!就为了十块钱!你就能狠心毁我一辈子,你还好意思跟我讲姐妹情意,呵呵,你那脸是一点不要!” 赵小翠被她逼得后退两步,问出最后疑问:“那天...那天晚上,为啥我不能动?” 凌槐绿表情变得森然:“因为,我拿我的灵魂,给红衣女献祭,我只活三十岁,往后寿命都是她的。 所以,我做什么,她都会帮我,不然,你以为赵文兵是怎么撞见红衣女的?” “啊~”赵小翠忍不住一声尖叫,扭头就想跑,被凌槐绿一把拽住:“想跑?想去告诉我爸妈? 说你脑子不好使,你还不承认,你也不想想,他们会信这事吗? 赵小翠,听话,以后和我一起,做红衣女最忠实的仆人,不然,我就让红衣女抢了你的身体!” 素来蛮横的赵小翠,这会儿是真的怕了。 她跪在凌槐绿跟前战战兢兢:“槐花,你放过我吧,是小叔和我哥想害你,我没害过你呀。” 凌槐绿欣赏着她的恐惧,红衣女这个名头,还真是好用。 中午一点左右,凌文海和赵秀华才从派出所回来。 见凌槐绿身上穿了件蓝花白底的碎花衬衣,和蓝色的劳动布裤子,脚上还穿着那双露出脚指头的布鞋。 再看赵小翠,原本的长发已经打理过,两条辫子还扎了丝绢头花,身上穿的也是葱绿色长裙,脚上是一双带跟儿的塑料凉鞋。 他没给赵小翠给钱,不用说,这一身肯定是凌槐绿给钱买的。 这孩子,赵家那样待她,她还能如此善待赵小翠,可见心性纯良。 凌文海皱眉问凌槐绿:“你咋不给自己买双鞋?” 凌槐绿腼腆笑道:“我脚上这鞋子还好好的,等到家我再补一补,还能穿两个月呢,丢了怪可惜的!” 一旁的赵秀华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你大舅大舅妈连鞋子都不给你做!” 对于亲妈的嘲讽,凌槐绿半点不生气:“不用我舅妈做啊,我自己也会做的!” 赵小翠连忙道:“没错,槐花做鞋做的可好了,二姑,回头让她给你做双鞋子,你就知道了!” 凌槐绿将她一顿揍,又拿红衣女吓唬,完事后又带她去买了衣服,还让她自己挑喜欢的。 不晓得为啥,赵小翠这会儿,突然没那么讨厌凌槐绿了。 也许凌槐绿说得对,凌玉娇脾气大,不是她能招惹的,可凌槐绿到底是凌文海亲生的,她跟凌槐绿站在一边才是对的。 赵秀华不耐烦道:“行了,谁乐意穿你做的鞋子,土死了,城里谁不是穿皮鞋! 赶紧吃饭去吧,都要饿死了!” 没把赵文兵给弄出来,她这会儿心情很不好。 赵文兵的事并不顺利,乱搞关系,还是三人一起,这足以成为典型。 凌文海跟王大彪攀交情,想以自己省局单位的身份,让王大彪卖他个面子。 可王大彪这人滑不溜丢的,让凌文海出个保证书,他才肯放人。 凌文海爱惜羽毛,怎么可能给人留把柄,事情一时僵持了。 凌槐绿悄悄问凌文海:“爸,跟小舅一起进去的那个张医生,她现在咋样了?” 凌文海憋着一肚子气,板着脸训斥:“你个小姑娘,打听那些事干啥!” 凌槐绿扭着手指头:“当初张医生非要认我做干妹妹,还要带我去县城见什么领导,说给我安排工作。 她现在这样了,不晓得我的工作.....” 第29章 刻薄的亲妈 凌文海脸一下就黑了。 他今天上午都在派出所,跟王大彪又是喝茶又是聊天扯大山,对于张玉莲这个女人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这女人比过去的地主老财还要狠,居然带那些没见识的乡下小姑娘去城里,以介绍工作的名义,实际给人拉皮条,不知祸害了多少孩子。 这哪儿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分明就是披着医生皮的旧社会老鸨。 他咬牙问凌槐绿:“她都带你去了哪里?” 凌槐绿见他生气,一时忐忑不安:“她本来打算这几天带我去县里,说给我找了个食品站的工作。 那天小舅带我去她家里,也是为这事去的,结果她出事,就......” 凌文海长出一口气,幸好,张玉莲出事了,否则凌槐绿被人带去那种地方,他估计没法认这个女儿了。 “以后别谁的话都信,哪有那么多的工作,真有工作,她不得想顾着自己亲戚!” 赵秀华跟着骂道:“你咋那么眼皮子浅,她一个给人接生的妇科医生,她说有工作你就跟着去。 合着这些年供你读书,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老大个人,没半点长进,一点都不叫人省心!” 对妻子的辱骂,凌文海没吭声,他也觉得凌槐绿应该敲打,女孩儿有时候生得太漂亮,也会给家里招来一堆祸事。 饭菜端了上来,凌槐绿起身给凌文海和赵秀华打米饭。 赵秀华眼睛一斜:“自己人吃饭,我和你爸没手是不是?你巴巴站起来给人打饭,拿自己当啥了,只会端盘子的服务员,要是让你爸的同事瞧见,不得笑话我们家没教你礼节?” 凌槐绿局促不安,讪讪将饭勺放下坐了回去。 赵秀华又骂:“你都已经在打饭了,说你两句又坐下,没点眼色的东西,白长这么大,不晓得变通啊!” 凌槐绿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杵在那里眼泪汪汪的。 “我....我去洗个手!” 她说着就去了店家后院。 凌文海说赵秀华:“我们当父母的没怎么教她,孩子在乡下长大,做事不周全,咱们慢慢教就是,你饭桌上骂人干啥!” 赵秀华气得一拍筷子:“我想骂她了?她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不想她将来好? 可你看看,她这么大了,眼瞅着要相亲嫁人的年纪,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就晓得地里干活喂猪放牛,以后能嫁个啥样好人家? 就因为我是她亲妈,才会想着说说她,换个人,你看我稀罕说这些不?” 赵小翠埋头吃饭,她突然觉得,自己妈有时候骂人声音大了一点,比起二姑,还是疼她这个闺女的。 二姑脾气这么差,也不知她跟着进城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凌槐绿从后院出来,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躲后边狠狠哭过。 赵小翠心头嘀咕,难道红衣女这会儿不在身边,所以她又变成从前那个窝囊槐花了? 赵秀华筷子头敲凌槐绿手背上:“咋了?说你两句还跑后头哭?我当亲妈的,还说不得你了? 你要不想让我管你,你就直说,家里几个孩子,要不看你是我亲生的,我还真不想管你!” 小饭馆后厨。 老板娘小声跟男人嘀咕:“你说那真是亲生的?你瞧她那一脸横样儿,说是后妈都不过分!” 男人刷着炒锅,头也不抬道:“你就是一天天闲的,你管人家干啥,悄悄的,别叫人听见!” 吃过饭,凌文海两口子带着凌槐绿和赵小翠一起去了派出所。 “你俩就在这儿别乱跑!”凌文海交代一声,就进去跟王大彪说话了。 赵小翠到了这种地方格外紧张,坐在那里头也不敢抬。 毕竟,她也算乱搞男女关系的人,要是被人发现,是不是也要跟赵文兵一样被关起来? 凌槐绿瞧着凌文海一时半会出不来,溜到一个年轻人的办公室:“刘哥,我是小绿,你还记得我不?” 刘志一瞧凌槐绿,脸微微泛红。 “咋不记得,你是狗娃他们村的!” 刘志和赵天才是拐着弯的亲戚,之前来村里走亲戚,凌槐绿见过。 那天晚上,凌槐绿来报案,第一个找的就是刘志。 凌槐绿小声问刘志:“张玉莲那事怎么说?” 刘志往门外瞧了一眼,小声道:“我们所长说,依着前两年严打的阵仗,她是要坐牢的。 但人家....上头有人,如果有人保她的话,估计啥事没有,还会继续回医院上班!” 凌槐绿咬唇:“她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这么放过她了?” 刘志也觉得不应该:“没办法,听说县局那边给所长打了电话,她这事说难听点,也就是道德败坏,这几年风气变了,如果她男人不追究,别人也拿她没办法!” 凌槐绿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她男人现在啥态度?” 刘志表情一言难尽:“她男人求着所长放了她,说她是冤枉的,这次吃了亏,以后肯定能跟他好好过日子。 气得她那婆母险些昏死,骂儿子废物没骨气,闹着要跟儿子断绝母子关系!” 凌槐绿诧异,没想到,张玉莲男人是这个反应。 “那丁院长呢?” 刘志神色变得鄙夷:“他还是有些关系的,又是男人,不会太过追究,只是工作估计保不住了!” 凌槐绿觉得丁院长这样的结局才是应该的,看来,张玉莲上头有保护伞,不想闹得太难看,不得不将她给保出来。 一直到下午,凌文海才带着赵文兵从派出所出来。 赵秀华训斥弟弟:“这次过后,麻烦你安分守己少惹祸,再有下一次,别指望我捞你!” 赵文兵蔫头耷脑,瞟眼瞧见一旁的凌槐绿,眼睛霎时就亮了。 “槐花,这几天,你想舅舅了没?” 凌槐绿下意识躲在凌文海身后,不敢面对赵文兵。 凌文海心一紧,职业敏感让他觉得,女儿这是在躲避赵文兵,难道这王八蛋私下欺负过女儿? 赵秀华在一旁骂道:“你哑巴了?你小舅跟你打招呼呢!” 第30章 凌文海发飙 凌文海察觉女儿的恐惧,没好气道:“打什么招呼,最后一班车都快走了,还不赶紧走!” 赵文兵见两人要带着凌槐绿离开,忙道:“二姐,二姐夫,槐花在乡下好好的,你们带去城里干啥? 你们那屋子也就那么丁点大,住三个娃已经够挤的了,槐花回去,咋住的下? 要我说,姐夫,你也别带槐花回去了,就让她在乡下,我会照顾好她的!” 赵秀华大早上被凌槐绿喝药威胁,这会儿看她也是不顺眼的很:“老凌,文兵说的没错,家里房子小,多两个人实在住不开,要不,还是让槐花在乡下吧?” 凌文海这回出乎意料没同意;“住不开是吧?住不开就让陈红军回陈家去,我替陈家养孩子这么多年,自己亲闺女都丢乡下,对得起他们老陈家了!” 当初,赵秀华还想让陈红军也改姓凌,凌文海不愿意,陈家那头也不乐意,孙女改姓他们没意见,凭啥孙子也跟着改姓? 因为赵雪华的救命之恩,凌文海替陈家养孩子这么些年,他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 何况,他带凌槐绿回去另有用处,这回说什么也不会听赵秀华的。 赵秀华一听这话,就跟变脸似的红了眼圈:“老凌,你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是雪华救了我,我早没了命。 陈家老两口偏心,我要不照顾红军两个,那不是存心逼他们去死吗?” 这些话,凌文海早就听腻了:“随便你怎么报恩照顾,我女儿是一定要回城里的,在乡下住鸡圈吃猪食,我凌文海的脸还要不要了?” “对对对!”赵小翠赶忙道:“姑父,你得带槐花去城里,不然,我外婆就回把她嫁给煤老板的傻儿子!” 这会儿,她才深切感受到,她跟凌槐绿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二姑说家里挤住不下,要是凌槐绿都不能回去,她还怎么进城? 赵文兵瞪了眼赵小翠,试图哄着凌槐绿回心转意:“槐花,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你外婆以后不敢让你干活,还让你吃好吃的穿新衣服!” 凌槐绿躲在凌文海身后,抓着他的衣襟哭喊:“你走开,我不要跟你回去,你骗人,你压根不想让我过好日子,你想拿我给老旺生儿子骗钱!” 她这一哭喊,把赵文兵和赵小翠都愣住了,不明白,她咋莫名其妙说起老旺的事。 凌文海脸一沉:“老旺是谁?生儿子又是怎么回事?” 凌槐绿指着赵文兵:“他收了老旺五十块,想让我给老旺生儿子,说将来生了儿子,就给老旺五百块。 爸爸,我求求你,你带我走吧,去城里掏大粪扫大街我都行,我不要再回乡下了。 外婆想拿我换彩礼,小舅想把我卖给老光棍,要不是你突然回来,我真的没法活了!” 赵文兵没想到,凌槐绿如此颠倒黑白,他自己都没还没尝够味儿,怎么可能给老旺。 “凌槐花,你胡说啥呢,我几时跟老旺.....” 赵秀华想伸手打凌槐绿:“你个死丫头,吃着你外婆家的饭,还这么污蔑你舅舅,你良心叫狗吃了是不是? 你让开,我今儿不打她,我就不是她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还敢这么污蔑人,故意败坏她舅舅名声,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凌文海也犹豫,赵文兵再不着调,那也不至于祸害亲外甥女吧,再说他这个当爸的还在省局上班,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祸害他亲闺女? 赵小翠突然站了出来:“姑父,槐花没说谎,小叔真收了老旺的钱,他根本不是啥好人,外婆的钱,大半给了娘家,小半全进了小叔口袋。 他不止一次跟村里人说,你们压根不喜欢槐花,早就把槐花给抛弃了,所以,槐花将来嫁啥人,过啥日子,都得他说了算!” 她心跳如雷,老旺,五百块,生儿子,每一个字都如利剑戳在她心口,让她不敢大意。 凌槐绿这是在点她,如果她敢不听话,她就能让自己跟赵文兵回乡下。 噩梦一样的高粱地,赵小翠不愿再经历。 凌槐绿眼泪汪汪问凌文海:“爸,小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妈是不是真不想要我了?” 凌文海脸色难看,要说他对这个女儿多深的感情也不见得。 毕竟他一直想要儿子,赵秀华早些年不晓得哪根筋不对,死活不愿意生,后来她想通了,要生儿子就得把凌槐绿送回乡下,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跟儿子比起来,女儿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可现在,他要用女儿,面子上,也不好让人觉得他太无情。 “胡说,爸咋会不要你,你是爸妈唯一的女儿,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 赵文兵气得肺都要炸了,冲上去就要打赵小翠:“你个小婊子,你天天欺负槐花,让她替你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把她当个小丫鬟使唤,你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赵小翠尖叫着,躲到了赵秀华身后:“二姑,救命!” 赵秀华躲闪不及,被赵文兵一拳砸脸上,疼的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住手!”凌文海扯过赵文兵,劈手两巴掌扇他脸上:“你个不记恩情的东西,前脚才把你保出来,后脚你就敢动手打你姑,我看你就该去坐牢,好好改造才是对的!” 赵文兵捂着脸,眼神阴鸷盯着凌槐绿跟赵小翠,舔了舔牙齿:“好!你们给我等着!” 凌文海没好气道:“还看啥看,再不走天都黑了!” 这赵家的人,没一个像样的。 赵小翠跟在凌槐绿身边,缩着脖子装鹌鹑,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个内里黑的白面包子。 凌槐绿看了眼赵文兵离开的方向,呵呵,他还敢去找张玉莲,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凌晨五点,倒了几趟车的四人,才拎着编织袋,到了凌文海所在的公安局家属院。 赵秀华边走边叮嘱;“到家之后,给我规矩些,城里不比乡下,别丢人现眼给我和你爸找事!” 门敲好久才打开,凌玉娇睡眼惺忪看着门外的人:“妈,这都是谁呀?” 第31章 家里没了我的位置 这一声妈,赵小翠惊愕无比,凌槐绿波澜不惊。 毕竟她前世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场面,一颗心早已古井无波,对凌玉娇与赵秀华母女情深的戏份,卷不起半分涟漪。 赵小翠却是头一回见这种场面,整个人被刺激的不轻。 凌玉娇叫二姑啥? 她叫妈!她喊的是妈! 她想捏一下凌槐绿,你给点反应啊? 你没听到,她一个外甥女,抢了你妈,占了你的屋子,你不该生气痛苦大闹吗? 再不济,你红衣女附体,直接把凌玉娇吓死啊! 赵小翠内心活动杂乱,期待凌槐绿的表现。 凌槐绿不负她所想,开始有动作了,低着头走到凌玉娇跟前,声音跟蚊子一样:“玉娇姐!” “没吃饭啊,那么丁点声!”赵秀华火又上来了:“中午你吃了三碗,这会儿喊个人都没力气,你是对我不满,还是对你姐不满? 凌槐绿我告诉你,红军和玉娇虽是你小姨生的,可你小姨是为了救我才没的,在这个家里,他们就是我亲儿子亲闺女,你要是敢.....” “好了!”累得不轻的凌文海一屁股坐沙发上:“你这几天吃炸药了?见谁都发火! 这都快天亮了,还不赶紧做饭,我等会还要上班!” 凌玉娇这才清醒过来。 凌槐绿回来了? 她回来要干嘛? 是要跟自己抢爸妈的偏爱,还是抢她的房间,又或是抢她的男朋友? 进城八年,凌玉娇早已从当初无家可归的孤女,变成了这个家的主人,她不觉得,她欠了凌槐绿什么。 要欠,那也是二姨欠她和哥哥的,凭什么要让着凌槐绿。 想通这一切的凌玉娇,头发一甩:“我没睡醒,我还要再睡会儿!” 凌文海叫住她:“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起床复习?” 凌玉娇脚步一顿:“有啥好复习的,我都复习两年了,爸你放心,今年肯定没问题!” 赵秀华打岔:“行了,你去睡会儿吧,养足精神,上课才能听得进去!” 凌槐绿和赵小翠拎着编织袋站在客厅里,像个突然闯入的流浪汉,不知如何是好。 赵秀华看着不顺眼:“还不赶紧去收拾!” 凌槐绿捏着衣角:“妈,我住哪个屋?” 赵秀华又开始叨叨了:“我就说别接回来,你偏要接,你看看,家里就这么大点地儿,你给我说说咋安排?” 凌文海揉着眉心:“让玉龙与红军住一个屋,她俩住玉龙那屋!” “那不行!”赵秀华忙道:“红军马上要高考,玉龙年纪还小,住一个屋肯定会打扰。” 凌文海一巴掌拍茶几上:“考考考,都考几年了,陈红军复读四年了,你还想他怎么考? 赵秀华,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就为你那个救命之恩,我凌文海这辈子就该给老陈家当牛做马?” 凌文海一发火,赵秀华就哑声了。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你发啥火呀,我也没说啥呀,红军今年指定行,小妹不在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这当姨的,不得为他操心前程。 你俩去玉娇屋里,回头我让人送个高低床过来,你俩靠墙边放放!” 凌槐绿松了口气,带着赵小翠,往凌玉娇屋里去。 一推门,才发现门锁死了。 “爸,玉娇姐估计睡着了,我先给你做饭吧!妈,米面还在原来的位置不?我去给爸做饭!” 赵秀华轻哼一声:“就这么屁大点地儿,米面还能跑哪儿去?” 凌槐绿进了厨房,打开柜子,发现米袋子胡乱塞在角落,还有各种豆子干菜,乱七八糟塞的到处都是。 她眉头一皱,妈妈以前最是爱干净,东西喜欢归置整齐,从来没有这样乱放。 她打了两个鸡蛋,切了个西红柿,给凌文海两口子做汤面。 赵小翠在客厅里尴尬,只好进厨房帮忙。 “槐花,陈玉娇她咋那么厉害?还敢跟你耍脾气,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儿!” 凌槐绿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小翠姐,谁跟你好跟你亲,你可得想清楚了!” 赵小翠一噎,好端端的,说这话干啥? “放心,槐花,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肯定跟你是一边的!” 凌文海又累又饿,吃了两口面又喝了几口汤,突然觉得这个女儿也不是一无是处。 就她这做饭手艺,不说凌玉娇那个废物,比赵秀华可强太多了。 嗯,会做饭洗衣服伺候人,这就够了。 凌玉娇起床,脸都没洗,端过碗就吃。 凌文海皱眉,再怎么养也洗不掉那一身的臭毛病。 赵秀华拍着凌玉娇肩膀:“怎么跟你说的,先洗脸刷牙!” 她说着又去叫凌玉龙:“龙龙,龙龙起来了,太阳晒小屁股了哦,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九岁的凌玉龙,没睡醒起床大气很大,一睁眼看到屋里这么多人:“哪儿来的乡巴佬?” 凌文海一拍筷子:“你有没有礼貌?什么乡巴佬不乡巴佬的,这是你姐姐和你表姐!” 凌玉龙抱着凌玉娇:“哼,我姐姐就只有玉娇姐姐,别的姐姐我都不认,妈,你赶紧把她们都赶走。 乡下来的跟猪一样,会把我们家吃穷的!” 凌文海瞪着赵秀华:“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他又不是个体户,在单位那也是有头有脸的,教出个混球傻缺,将来文不成武不就的有啥意思。 这赵秀华也真是的,明明以前带凌槐绿带的挺好,谁都说他家小绿聪明可爱还懂礼貌。 怎么去了一趟羊城回来,赵雪华死了,搞得赵秀华也跟丢了魂儿一样,干啥事都不如从前了。 好好的初中老师,成日里魂不守舍的,被主任几次训斥,最后只能去教小学。 也正是因为她跟丢了魂儿一样,干啥事不成,才把凌槐绿给送回老家去。 后来有了儿子,赵秀华瞧着多了几分精气神,可为人处世到底不如从前了,养个儿子娇惯的要死。 凌文海也疼儿子,可他也是乡下出身,深谙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真心不想将儿子给养废了啊! 他这头还在训儿子,就听那头凌玉娇尖叫:“滚出去!谁让你们两个乡巴佬进我屋的!” 第32章 复读表哥火气大 随着她的怒吼,飞出个搪瓷缸砸在了凌文海脸上,正中鼻梁骨,疼他直吸气。 凌槐绿顾不得跟凌玉娇计较,急忙上前:“爸,你咋样了?我给你弄个热毛巾敷一下!” 换好衣服准备上班的赵秀华出来,扯着凌槐绿胳膊就是一巴掌:“我就不该接你回来,一回来就生事,家里一直好好的,你一回来没完没了。 娇娇别怕,妈在这儿,她不敢欺负你!” “妈、妈、妈!”凌文海一脚将面前脸盆踢出老远,咣当砸在了陈红军的门上。 “她天天叫你妈,你还真当自己是她妈了?没完没了的复读,委屈自己的亲闺女,赵秀华,我告诉你,这日子我受够了。 她要听话,就好好在家里,不听话就滚回陈家去! 赵雪华救你不救你,跟我有啥关系,老子养他两个快十年,够了!” 两口子正闹的厉害,陈红军砰的一声将房门打开。 “看不顺眼就直说,我回陈家就是,我才不稀罕给人家当儿子,我又不是没家!”陈红军说着就要走。 他已经22了,换别人家都是娶妻生子工作的年纪,偏他还在念高中,因为这事,凌文海没少被人笑话。 凌文海对自家亲侄儿,都没对陈红军和凌玉娇好,一看他这会儿还敢给自己甩脸色,当即指着门口大吼:“有本事你就滚,出去就别再回来了,我又不是没儿子,稀罕你给我当儿子?” 娘的!为了赵秀华报恩,他费心扒拉对两个孩子好,好多人还以为他跟小姨子不清楚。 陈红军个头不高,也就170出头,满脸油腻疙瘩,身体壮实,站在那里,跟个肉墩子一样。 他梗着脖子吼:“走就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以为老子这辈子,就非得靠着你凌文海了!” 赵秀华急忙拉住他:“你这孩子,你姑父说了两句,那也是关心才说你,你咋就跟你姑父记气了?” 凌槐绿也劝凌文海:“爸,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我和小翠姐刚来,你就赶走表哥,让人家咋说我们,还以为是我容不下表哥。 没事的,爸,你去上班吧,玉娇姐不愿和我们一个屋,我们在客厅里搭个床铺就成。 等我找到工作,我就搬出去!” 赵秀华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你表哥能闹着要离家出走?” “妈,我没有!”凌槐绿抹着眼泪:“我.....我这就出去找地儿住,只是小翠姐才来城里,她出去我不放心。 妈,看在大舅和大舅妈的面上,你先留小翠姐几天吧!” 赵小翠这会儿心里想法很奇怪,凌槐绿那泪水是在眼睛里装了水管子么,说哭就哭,来的也太方便了吧! 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被人扫地出门的危机。 凌文海哼了一声,指着凌玉娇:“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让我家小绿打地铺,你就滚回老陈家去!” “凌文海!”赵秀华怒道:“你太过分了!娇娇跟我们这么多年,叫你爸都叫了快十年,你咋能开口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她叫了快十年的爸?”凌文海叉腰怒怼赵秀华:“你脑子没进水吧?小绿是我亲闺女,是我凌文海亲生的种,跟她这个硬赖上来喊爸的,能是一回事吗?” 他这几天要请人上门做客,要是让人看见客厅里铺床,还是他亲闺女,让人怎么想? 那脸,她赵秀华丢得起,可自己丢不起。 凌玉娇受不了姑父的侮辱,书包都没拿就哭着跑出去了。 凌玉龙在一旁跺脚:“妈,我要迟到了!” 赵秀华来不及劝陈红军:“红军,你听话,好好去学校,回头姨再跟你说话!” 她说完又扭头恶狠狠瞪着凌槐绿:“你在家给我老实点,不准到处乱翻东西,别把你乡下那些臭毛病,给带到城里来!” 凌文海瞧着屋里乱糟糟的一切,心里烦的不行,他进屋拿了个皮夹子出来,取出五张大团结,想了想,又给了凌槐绿五十。 “出去别舍不得花钱,给自己买身衣服,还有那啥蛤蜊油、雪花膏、头油都买上一些,小姑娘就该打扮的好看一点!” 他说着瞥了眼赵小翠:“小翠就先别买了,回头姑父发了工资,和你姑一起带你去买!” 原本有些失落的赵小翠一听这话,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她得意的朝凌槐绿抬了抬下巴,看吧,姑父后头会带我去买。 凌槐绿收了钱,就要跟着凌文海出门。 凌文海瞧着她小脸蜡黄:“你又不上班,好好睡会儿觉,把精神养好点,这么早出去干啥!” 凌槐绿不自在的挤出一个笑来:“家里没人,我呆着不习惯,还是先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个事儿做,多少挣点钱,补贴一下家用,也让爸妈少辛苦一点!” 凌文海一把年纪,哪里还能猜不到小姑娘的心思,这是怕赵秀华回来找事,说她手脚不干净了。 他板着脸道:“你妈说你也是好意,你可别跟你妈还怄上气了!” 女生外向,别跟家里人太生分,一结婚,就拿娘家人当外人了。 凌槐绿眼圈又红了:“我...我没跟妈妈怄气,我日夜做梦都想着她,可是,妈妈她讨厌我!” 任谁也接受不了,亲妈讨厌自己这事,凌槐绿委屈的都快哭了,努力憋回眼泪的倔强,让凌文海一时有些心酸。 “行了,你妈妈因为你小姨的事,一时无法接受,我会说她的,那你和小翠出去转转吧!” 赵小翠见凌文海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这才不满道:“凌槐花,你是不是蠢啊,累了一晚上不在家睡觉,你还跑出来找事? 就你一没文化二没熟人,你咋找事做?” 凌槐绿没理她,掏出折好的袋子给她,指着靠左边的街道:“你往这头,我往那头,纸皮酒瓶易拉罐铁丝塑料袋都能卖钱,下午咱们在这里汇合去卖钱!” 赵小翠一听能卖钱,也不觉得累了。 “真能卖钱?” “嗯,不能我给你!”凌槐绿支走了赵小翠,找公厕换了件衣服,又跑回了家属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