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归来要休妻,我送他满门抄斩!》 第1章 顾侯府,青松院。 “琼枝,收拾一下,我与桑青的大婚就定在下个月初九。” 顾玉书的声音,透着不自然。 但身为他正妻的沈琼枝,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态度同样坚决:“我也说过,我不同意,这个家的主母夫人,只能是我,不能是桑青。” 顾玉书本就不耐的脸上,瞬间涌现出暴怒般的厌恶。 “你不同意又能怎样?这两年多来,我与桑青为朝廷斩妖除魔,桑青更是被陛下册封了贞义郡主......我与她才是天生一对,对你,趁着我愧疚还没消磨完,你自请下堂,我自会给你贵妾尊荣,母亲她们也是护着你的,你余生不会太难过......别忘了,你只是一介孤女。” 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如今大周朝妖气四溢,常有鬼怪作乱,敌国更是豢养了许多厉害的玄术师,时常对周朝滋事挑衅。 如今的世道,拥有玄术天赋的人,才是受陛下倚重的中坚力量。 而原本顾玉书是没有玄术天赋的,但三年前与沈琼枝相识后,他逐渐觉醒,也注定要与沈琼枝相行渐远。 新婚夜紧急随军后,他更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知道想要后代子嗣也拥有这样的力量,就必须寻找一个一样拥有玄术天赋的女子做妻子。 生出的孩子才更有保障。 所以顾侯府想要崛起,便就必须要娶桑青这样的女主人。 而沈琼枝,哪怕她再能干,再孝顺,都是无用的。 “......此事往小了说,是你我之事,往大了说,便事关家国,事关顾侯府的未来,琼枝,你是没见过被妖邪屠村的可怜百姓......” 顾玉书激动的道。 但沈琼枝却是已经恶心的皱眉了,明明是逼妻做妾的小人行径,竟被他还扯上了国家大义? “如今满京城都知道我要娶桑青了,你愿不愿意都不重要了,与你说一声便是要你腾出青松院,这是主母院子,莫逼我动手闹的太难看,你若胆敢迁怒桑青,我不会放过你。” 顾玉书阴沉的道。 “那你要如何不放过我?”沈琼枝抬眸问。 “休了你。” 一滴眼泪砸落而下,为年少时候的自己,沈琼枝站起身道:“顾玉书,我与你心平气和的再说最后一遍,或者说,是求你,给我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我自请下堂,绝不干预你与桑青的婚事。” “我不同意,我绝不会让桑青等我两个月。” 顾玉书恼羞成怒,转身就走。 “嗤......” 顾玉书刚走,沈琼枝就一口鲜血喷在了桌子上,整个人苍白虚弱。 “小姐,顾家人背信弃义,您何苦这样别扭着,离了他们我们又不是活不了,”婢女翘儿心疼又愤怒的冲进来。 沈琼枝却摇了摇头。 顾玉书说如今有玄术的人才受朝堂重用,但他却不知道,沈琼枝便是周朝第一任国师,沈家的后人。 从记事就跟着叔叔修炼玄术,十六岁上,不说天纵奇才,也算术法精深了。 原本她依照祖训,一生是绝不入世的,但叔叔算到京城外,北山附近将有一个厉害的邪祟,即将破出封印。 一旦邪祟出逃,方圆几十里的人畜都要遭殃,身为术师,于心何忍。 后来叔叔想出了一个破除之法,便是北山脚下有一祖坟,是顾侯府家的,她以主母之位嫁入顾家。 以顾家祖坟为中心,叔父布下困魔大阵。 沈琼枝以自己为阵心,重新镇守封印那北山邪祟。 只需三年时间便可功德圆满,而这三年时间,沈琼枝的一身玄术本领,都化作分身镇压邪祟,不能动用分毫。 更加不能对他们叔侄以外的第三个人说一个字,这叫闭口念。 一旦发下,到结束都不能提一个字,心念方能不衰,封印方可层层加固。 这闭口念她已经修了整整两年多,眼看再有两个月就可大功告成,那个曾言一生一世的顾玉书,却忽然回来要逼她下堂。 一旦下堂,她便离了阵眼,这两年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北山的邪祟封印一旦破出,必然涂炭生灵。 “咳咳,我不能下堂,也不能被休......” 沈琼枝痛苦的闭上眼。 翘儿问:“那如今我们怎么办?” 沈琼枝擦干血迹,道:“去找母亲和祖母,此事能拖一时是一时,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翘儿点头,“没错,平日夫人老夫人最是疼您的。” 主仆二人快步就去了寿安堂,老夫人的住处。 不想还没进门呢,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青青啊,你可真是个开心果,想不到你与玉书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我养活了他这么多年,还不知他吃瘪能这么大的气。” “可不是,也就是青青能降服了这猢狲......” “母亲,嫂子如今可是贞义郡主,咱们该尊一声郡主娘娘的,您老这么喊,多失礼啊......” “玉涵,以后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郡主不郡主的,只盼你们别嫌弃我粗俗,跟着朝堂的术师队伍,风里来雨里去的......” “青青受苦了,我们听着实在心疼。” “青青嫂子为国为民,不辞辛苦,沈琼枝还不想让出主母之位,她那点小格局,连青嫂子十中之一都没有......” 一家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沈琼枝主仆的耳朵,翘儿当时气的就火冒三丈,正要冲进去理论,谁知沈琼枝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的闭口念,越发的不坚定了。 凡发愿修闭口念者,考验的便是心性,但如今的顾家人,却是句句都往她肺管子上戳。 “当初您嫁进来,拿了万两白银做嫁妆时,可不见他们如此嘴脸,”翘儿恨恨的道。 “人性素来如此......” 沈琼枝如今还能苦苦坚持,绝不是为了顾家和顾玉书,是为了北山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那里人流密集,还有一座小城,想要示警逃离,几乎不可能。 也没人会信她。 “扶我回去。” 沈琼枝虚弱的道。 第2章 这群富二代虽然嚣张,但并不傻。 像小说里那种无脑富二代,见谁都想要踩一脚的,基本很少。 相反,他们还很懂得看形势……只是因为身份和背景,让他们的脾气比较坏,性子比较嚣! 但,不是无脑…… “对,彪哥。你看,连秦家主都没有发怒,你还是别当出头鸟的好。”又有人开口提醒道。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啊。”董彪也恢复了一些理智,但看叶辰目光,还是很不爽,一脸咬牙启齿的模样。 “不清楚,还是看看再说吧。再说秦玉老大也快来了,到时候让秦玉老大问问秦家主不就知道了。” “对了,秦玉老大干什么去了?” “好像是去拿花了,给安家大小姐准备的!” “花……” 闻言,众人都是微微一愣,然后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朝着安悦瞳和叶辰看去。 秦玉去拿花了,这花肯定是送给安悦瞳的。而现在,安悦瞳却挽着叶辰的胳膊,等会秦玉来了,场面一定会很精彩。 不管叶辰的底细到底如何,秦玉可是安城最纨绔的大少啊。 当初,秦玉跟一个富二代赛车,为了争第一名,不顾生死的踩着油门直追,直接撞死了一对中年夫妇……而且,还把另一个富二代的车尾撞出了一个大坑,两辆跑车几乎直接报废。 不止如此,平日里去娱乐场所消遣的时候,秦玉也是一副老大的模样,喝多了砸东西打工作人员也都是正常操作。 曾经有人惹了他,结果被他花钱雇人按在地上,自己开车把那人的腿给压断了。 论纨绔,董彪他们都是弟弟。 秦玉那才是十恶不赦的富二代啊!! “哪怕有秦家主和安家主不生气,秦玉也会愤怒的!” 这时,董彪再看叶辰的眼神,已经有几分怜悯了。他轻轻的摇摇头,道:“秦玉,那可是混世魔王般的存在啊!” “这小子要倒霉咯!” “呵呵呵!” 众人心里冷笑着,他们并不觉得叶辰有多厉害。 安青山和秦守纪没有生气,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场合内,不想跟一个小辈生气。 或许,秦守纪看着自己的未来儿媳妇挽着一个小白脸的胳膊,在就想弄死他了呢!?只是,因为场合的原因,这才忍住了怒气,保持风度的没有当回事。 毕竟,安悦瞳还没有嫁过去,以秦守纪的身份,也不好意思在大厅广众下跟一个小辈为难。 想通这一点后,众人的目光就开始幸灾乐祸了。 叶辰耳聪目明,早就听到了这帮纨绔子弟的谈话,然后再回想一下来参加酒会之前时,安悦瞳说要请叶辰吃饭后来被安青山制止的画面。 想来,安悦瞳一开始就不想参加这种酒会。 于是就像拉着叶辰去别处吃饭。 结果被安青山给制止了。 后来叶辰答应后,安悦瞳的美眸一转,就开始化妆打扮起来……想来,是因为有了叶辰这个挡箭牌。 “真是红颜祸水啊!” 叶辰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一幕,安悦瞳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有告诉叶辰。 甚至,她还故意抱着叶辰的胳膊,显得二人关系很亲昵的样子。 “你说什么?” 安悦瞳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叶辰轻轻摇头,然后转移话题:“不是有古玩和法器拍卖吗?在哪里?” “还不到时间呢!” 安悦瞳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女士手表,道:“前两个小时是品酒,自助……大家吃吃喝喝的。品酒后是跳舞环节!最后才是古玩、法器的拍卖!” “啊?” 闻言,叶辰不由得眉头一皱,看来,想要看这里有没有法器,就要等到最后一刻了。 本来还想着看完法器,随便吃点东西就离开了。 “其实……主要是酒会和跳舞环节。” 安悦瞳耐心的解释道:“这一次拍卖,还邀请了官方人员,安城市的副市首大人也回来。所以,拍卖所得的百分之20的利润,会当做慈善捐款。……所以,大家捐钱之前,都要刷刷脸,搞一下人脉!!” “这样啊。” 叶辰明白后,轻轻点头。 其实,拍卖后的捐款,只是吸引副市首和各种官方人物的一个手段。 真正的目的,就是在酒会上跟他们攀谈关系,又或者是结交其他的人脉……这才是安青山、秦守纪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有上进心的富二代就会跟在父母身后,在一些大佬面前刷刷脸熟,为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 至于秦玉和董彪他们,虽然也是被父母拉过来的,但他们的目的不在刷脸,而是泡妞! 毕竟,除了富二代要刷脸,那些白富美们也要出来刷脸的。 而且这样的场合,自然也少不了那些身材高挑,样子性感妩媚的名媛们。 大家抱着不同的念头,都到了这个酒会。 “我们去吃东西吧。” 安悦瞳也发现了董彪他们不善的目光,但也没当回事。董家跟安家相比,到底是低了一个档次。 哪怕是秦玉来了,安悦瞳也不怕。秦家和安家旗鼓相当,而叶辰却是入道高人,想来秦守纪不会纵容秦玉胡来的。 “好。” 叶辰点点头,跟着安悦瞳走到自助台,拿起一个澳洲大龙虾,就准备大快朵颐。 “你……” 一旁,安悦瞳端起一杯香槟,正准备跟叶辰碰杯的时候,却发现叶辰已经抓着那个澳洲大龙虾在吃了。不由得好笑道:“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嘛,这吃相,很给本大小姐丢人的!!” “你懂什么?” 叶辰毫不在意,道:“肉就是要大口吃才香嘛。而且,像小鸡吃米一样缓慢的吃东西,就高人一等了吗?” 说完,叶辰继续拿着那个澳洲大龙虾,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虾肉鲜美滑嫩,入口后芳香可口,真的很不错。 看着叶辰吃的很香的样子,安悦瞳不由得也有点馋了,“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呀!?” “要不要尝尝……?”叶辰问道。 “还是算了吧!!你说的虽然有道理,道本小姐要保持仪态!!”那悦瞳想了想。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秦玉老大来了……哇,居然是花车,应该有9999朵玫瑰吧!!” “对了,安家大小姐呢!?” “在自助台呢……那个小白脸也在,居然在拿着一个澳洲大龙虾……那样子,真是饿鬼投胎啊!” “真是没风度,没吃相啊!!” “看他,居然还在和安家大小姐谈笑风生……” “啧啧啧,有好戏看了啊!! 第3章 顾玉书眉目一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谁知一旁的顾玉涵,眼珠子一转,道:“青嫂嫂,别听这贱婢瞎说,沈琼枝是个一点玄术不会的深闺妇人,烧火棍子都没拿过,这剑怎么可能是她的,分明是我顾家祖传的宝物,放在青松院,她就给霸占了去,好生的不要脸,玉蝉,你说是不是啊。” 顾玉蝉一愣,道:“是啊是啊,这明明是我顾家祖传的宝物,是吧大哥......” 顾玉书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因为他知道,那是沈琼枝的东西,但,那的确是个宝物,沈琼枝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根本没用,那样的驱魔宝剑,只有放在桑青的手里才能发挥作用。 才能斩除更多的妖孽,救更多的百姓。 是的,没错,将这宝剑给桑青,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沈琼枝强留便是作孽。 “没错......青青你若喜欢就拿去吧,就当是你我新婚的礼物,”顾玉书柔声一语。 这一刻,桑青笑了。 沈琼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闭口念,她非守不可吗? 这顾家主母,她非居着不可吗? “好,好的很。” 沈琼枝不怒反笑,她想冲破闭口念,打破两年多来的坚持,但想到北山封印破除,邪祟肆虐人间的惨状,她又忍了下来。 她自小与叔叔走南闯北,到过很多被妖魔屠戮的城镇,百姓的惨状犹在眼前。 顾家虽无耻......但他们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的,他们只是一群蠢笨的猪罢了。 此事还不是完全没有转换的余地,她就不能轻易放弃。 “诶呦,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一家人,你们都一个个不能有话好好说吗?”这时,婆母李氏匆匆而来。 像是在劝架的。 但沈琼枝知道她早就来了,不过是看完戏来见风使舵的,这婆母惯是虚伪,沈琼枝懒得与她废话,抬眸就看到身后跟着两个婆子。 一个是顾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一个是李氏身边的高妈妈。 这王妈妈是个慈眉善目的,过去沈琼枝也得过不少王妈妈的照顾,心念一动,道:“王妈妈和高妈妈家里人都在北山摇城吧?” 王妈妈和高妈妈一愣,点头。 顾家祖坟在北山,他们祖籍也是北山的,王妈妈和高妈妈都是家生子,家中老小自然都是在摇城的。 “京城繁华,叫你们的家里人来京城逛逛吧,银子我出,”沈琼枝笑道,然后就让翘儿拿来了几个银锭子。 分别给了王妈妈和高妈妈,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她不能泄露闭口念,但说点别的还是可以的,尽管,这些行为在周围一圈人眼里,仿若疯魔了。 “她疯了吗?” 顾玉涵问。 “不知道。” 交代完王妈妈和高妈妈,沈琼枝就要抬步出去。 顾玉书终于唤回了一丝愧疚,他一把拉住沈琼枝的手腕,恳求道:“琼枝,别闹了好吗?你该认清现实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念,但你孤苦无依,世上只有一个叔叔,如今也是杳无音讯。” “你离开顾侯府也是不好过的,留在顾家做个贵妾,至少你后半生无忧。你何必为这一时的气,闹的大家都难堪呢?” “呸......” 沈琼枝毫不犹豫,一口吐沫吐在了顾玉书的脸上。 “贱人。” 桑青大怒,抬拳头就要来打沈琼枝,却被顾玉书拦住,到底是他对不住她。 沈琼枝却并不惧怕桑青,只冷笑道:“桑姑娘的玄术和武艺,难道不该用在斩妖除魔,护佑一方百姓上吗?对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动手,传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桑青不屑道:“顾家愧对你,处处让着你,宽待你,我可不欠你的,我桑青凭本事抢的男人,再说,还是顾玉书主动追求的我,所以我可不会对你客气,最好别惹我。” “噗嗤,哈哈哈......” 沈琼枝简直要笑死,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两个月都不肯给我,你们会后悔的......翘儿,我们走。” 沈琼枝甩开顾玉书,带着翘儿就出了青松院,像是妥协了,又像是依旧不肯服输。 “她去干嘛?” “夫人她好像出府去了......” “沈琼枝你又要干嘛去?” 婆母李氏追出去的时候,沈琼枝主仆早就没了踪影。 而院子里此刻最懵逼的还要属王妈妈和高妈妈,看着手里的银子,总觉的沈琼枝有些古怪,像是疯了。 但是,又感觉不到半点疯癫之意,有种说不出的......冷静。 “夫人,这......” 李氏讽刺道:“一个疯女人的话你们也信,好端端让你们的家人都来京城,住哪里啊,说的轻巧......罢了罢了,银子你们自己收着吧,我懒得管了。” 说完,李氏就匆匆跑去寿安堂禀报去了。 王妈妈和高妈妈面面相觑,高妈妈道:“夫人说的有道理,少夫人一看就是受了刺激,咱们平白得了赏钱,也是狗屎运,夫人都说不管了,走,晚上吃酒去。” 王妈妈却有点不安,没说话,但心里却是有心按照少夫人的意思来,因为少夫人在府里这两年多,做事从未曾出过一次错,像是能未卜先知一般。 两个婆子各怀心思,也转身离开了。 青松院最后到底还是被他们给搬空了,沈琼枝的私人物品被横七竖八的搬到了槐花院,因为槐花院面积更小,东西堆的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而此刻心情最高兴的,大概就是桑青了。 她爱不释手的拿着,从沈琼枝那里抢来的宝剑,心情愉悦到了极点,还不忘挖苦顾玉书,“想不到你对你这旧情人还有情有义的,要不是你拦着,我早揍她了,她连我们的孩子都敢诅咒,该死。” 顾玉书却面色不太好。 他知道桑青娇生惯养,有些小脾气在身上,他也愿意纵着桑青,但想起沈琼枝离开的背影,却总是心头闷闷的。 第4章 桑青冷笑:“不说话,你果然是对你那旧情人念念不忘,早知如此,你又何必招惹我?莫不是,你当真只是看上了我的本事和家世?” 顾玉书神色一凛,赶忙道。 “你胡思乱想什么,我若心中有她,就不会赶她下堂了,我的心里只有你,早先我们数次遇险,并肩作战,生死一处,这样的情谊岂是她能比?娶她,不过是我年少无知罢了。” 他虽不爱沈琼枝,但也没想过要她的命。 至于他对桑青,初见的时候的确被惊艳了一把,小小少女,竟能在妖魔之间冲杀,后来知道她还是出生京城高门。 心中更是感佩。 后来他在玄术队伍里,逐渐明白血统的重要性,桑青似乎也对自己有意,他才起了念头,之后告知家中,若父母同意,他就为家族拼一把,若不同意就算了。 回信中得知,父亲已经不在,剩下一家孤儿寡母,而她的祖母和母亲,也都是全都同意他再找一个玄术师做妻子。 定要生一个绝佳的血脉,改换门庭。 他与桑青,真心有之,算计也有之,到不及年少时候喜欢沈琼枝,那般来的纯粹赤城,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人,总是要长大的。 “咦,怎么拔不出来。” 桑青恼怒的握着剑柄。 顾玉书猜测道:“法器认主,它应该是有主人的,你需得降服了才行。” “主?沈琼枝吗?” “她不会玄术,应该不是她的,我猜是她叔叔的,他叔叔虽未展露过玄术,但看着像个山外之人。” “那我便降服了它,”桑青决意道,眼睛里闪烁着战意,顾玉书便是喜欢她这股子不服输的样子。 ...... 京城的大街上。 “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沈琼枝昏睡了一夜,醒来就与顾家人争辩,从始至终水米未进,更没有梳洗,虽发髻不乱,但整个人都笼罩在苍白和虚弱之中。 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但她始终不肯倒下,一步步的朝一个方向走。 “进宫。” 沈琼枝艰难的道。 翘儿都惊呆了,“可您不是诰命,顾侯府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我们凭什么进宫,只怕要被打出来......” “敲宫门鼓。” 沈琼枝走的艰难,每走一步,额头都会出一些虚汗。 “只有重大冤屈才能敲宫门鼓,可是,可是,如今世道,皇权都是偏向玄术师了,只怕......”翘着哭着说,生怕沈琼枝再受苦。 沈琼枝苦笑:“忘了我姓沈吗?” 翘儿一愣,她是孤儿,被沈琼枝叔侄从死人堆里救的,她隐约只记得小时候,小姐很厉害,会玄术,可自从来了顾家就不会了,也不许她问。 至于沈这个姓,代表了什么,翘儿也是不太懂的。 “没时间废话了,你去敲鼓,按我说的做。” “是。” 翘儿点头,哪怕小姐是要赴死,翘儿也是要冲在最前面的。 “咚咚咚......” “咚咚......” 宫门鼓被敲响了,鼓上盘着一只法器,敲鼓之人的所说所言,都能直接传到宫中陛下的耳中。 若是重大冤屈,圣上定然理会,可若只是小事,便会杖责八十,赶出宫门。 但寻常人,哪里受得住八十杖责,只怕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所以自古敢敲宫门鼓的人,少之又少。 就在门口禁军,觉的这女子在作死的时候。 忽然,沈琼枝牟足力气,大喊道:“周朝第一任国师沈云鹤,沈家后人,沈琼枝,求见陛下,当年先祖归隐前,圣祖曾赐下信物,对沈家后人有求必应,望圣上兑现诺言。” 声音通过宫门鼓上的法器,瞬间扩大数倍,更是传到了圣前。 门口原本看热闹的禁军,也都是瞬间一震。 周朝第一任国师,沈云鹤——那几乎是整个周朝传奇般的存在,但凡会玄术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与姓氏都是如雷贯耳。 百多年前,前朝妖气四溢,涂炭生灵,民不聊生,令本就局势动荡的前朝,瞬间土崩瓦解。 天下陷入了混乱。 周朝圣祖自乱世中来,与沈家先人联手平定妖祸,组建义军,重新整顿天下,建立周朝,开辟出新的国度。 沈家更是出了一个经天纬地的奇才,沈云鹤。 但因妖祸无法根除,依旧可能造成四方乱局,沈云鹤不忍苍生受难,他做了两件影响后世的重大举措。 先是呕心沥血在周朝京城布下守护大阵。 令任何妖魔不得入城肆虐,一旦世道再次陷入混乱,开启守护大阵,可诛杀妖邪。 第二件,便是立书篆碑,分发天下,令所有拥有玄术天赋的百姓,都能学习玄术,自保求生,组建除妖队伍,全民诛邪。 试问天下人,哪个没有看过沈云鹤篆刻的书籍与碑文,受到过沈云鹤的影响? 尊他一声国师,都是轻了! 这是改天换地的壮举,沈云鹤,更是每一代人的精神所归。 所以这三个字太重了。 重的时隔多年,依旧振聋发聩。 只是可惜,沈云鹤苦心半生,做完这两件事后,就呕血坐化,临终前交代沈家后人,他已耗光沈家数代气运,令沈家后人自此归隐,不可出世。 从那以后,沈家所有人都销声匿迹,天下也再没听过沈家的任何事情。 一晃,都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而沈家仿佛也有意让世人忘却,竟是没有留下太多痕迹,更没有碑文雕像,除了一些玄术家族,普通百姓甚至有人不知道沈家代表了什么。 如今突然一个沈家后人出现,不说平地一声雷,那也是千层巨浪。 消息迅速传开。 宫门打开,一个内侍太监匆匆而来,望着沈琼枝问:“将信物呈上来,但你当知道,愚弄圣上可是死罪。” 沈琼枝望着太监,道:“我有信物,你敢接吗?若出了纰漏,你担得起吗?既是当年圣祖亲手交给我沈氏族长的,也当由我亲手交给圣上。” “放肆......” 沈琼枝冷笑:“是你放肆还是我放肆? 第5章 但心中却是不由一沉,才两百年,周朝皇室已经如此慢待沈家了吗?果然叔叔说的一点没错,人心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所幸她也没期待什么,只盼撑住这两个月,从此以后,她不会踏足京城半步。 “公公只需要告诉我,你担不担得起,沈家信物有失的罪?”沈琼枝严肃的问。 太监面色一抖,他担不起。 “既然公公不是请我面圣的,那看来是皇室失信了,皇室不愿见我,”沈琼枝清冷一语,转身就要走。 “你放肆......” 太监吓的够呛,这小小女子,好生厉害。 “谁是沈家后人,本世子要会会......”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就见一个世家打扮的男子,纵马而来,显然是听说消息后赶着来的。 且飞快的下马,原以为是来见沈琼枝的,没想到一个照面,忽然朝沈琼枝挥出一掌。 这一掌蕴含着不俗的内力,还有玄术。 沈琼枝本就身体虚弱,一天都没吃东西了,面对袭击没有半点躲闪,整个人瞬间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就飞了出去。 然后下一刻,狼狈的狠摔在地上,只觉的肋骨都要摔断了,喉咙一甜,又呕出一口鲜血。 “小姐......” 翘儿在敲鼓,见此飞快的丢掉鼓槌就冲到了沈琼枝的面前,恨的浑身发抖,怒目着来人,问:“你为什么要打我家小姐?我们跟你有何冤仇?京城的人都这么不讲理吗?你们还是贵族,猪狗不如。” “你我......” 反观那世子,则是一脸的无措,“她不是沈家后人吗?沈家人不是个个天纵奇才,我只是仰慕沈家,才会想要讨教一二,我不是故意的......”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的仰慕了,”沈琼枝吐了口带血的吐沫,惨然一笑。 谁知那男子道:“你不但没有内力,也没有玄术......你不会是冒充沈家后人吧?若你是冒充,我打你也是你该的。” 果然无耻的人,总是有理的。 沈琼枝自然是一身内力,术法精深,但自从开始镇压北山封印,她将自己的一身本事,都化作一个分身,守在了北山。 若她想要恢复本领,就要召回分身,但分身召回,这两年多的镇压,也就成了笑话。 所以她才安分守己的做了两年多的顾家少夫人。 明明只差两个月。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两年多,沈琼枝都没想过放弃,甚至觉的信心满满,但自从顾玉书回来,她每天都在想着放弃。 念头像魔鬼一样的诱惑她,一旦放弃,主动破了闭口念,召回分身,她恢复本领,便可来去自如,大杀四方,什么百姓,什么涂炭生灵,什么死伤无数......与她何干? 忍住,忍住...... “沈琼枝,你闹够了没有?” 这时,顾家人也闻讯赶来了。 顾玉书一脸惊怒的望着她,“你为了保住你主母的位置,居然敢冒充第一任国师,沈家的后人,沈琼枝你太可怕了,简直是不择手段......” 沈琼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什么,她果然是冒充的?” “让魏小侯爷见笑了。” 原来这打沈琼枝的少年,是魏侯府的魏争鸣,魏家在周朝京城位列十三侯,据说圣祖开国的时候,一口气封了三十多个侯位,但经过百年洗礼。 多数要么为国捐躯,要么逐渐没落,如今的十三侯便是硕果仅存的十三股血脉。 顾玉书家的顾侯府,抱歉,属于没落的血脉之一,所以在京城三流家族都排不上,也就顾玉书这一代,突然血脉诈尸,出来一个。 才能跟魏争鸣说上一句话。 当然,魏争鸣认识顾玉书,主要是因为桑青,桑家便是十三侯之一。 这也是顾玉书,脸都不要也要娶桑青的原因。 “沈琼枝你真是疯了,丢人都丢到宫门口了,”婆母李氏招呼人就要将沈琼枝拉回家,看怎么收拾她。 太丢人了。 “放肆,我乃沈家后人,此事已过圣听,是不是冒充自有圣上决断,”沈琼枝强硬,却有些无助的道。 “沈琼枝,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们还不知道吗?你这样着实过分了,”桑青也似笑非笑的过来看戏。 “桑青妹妹,她原来就是那个弃妇啊?” 魏争鸣古怪的问。 半点不觉的沈琼枝被抢了丈夫,才是那个应该被同情的,反而一致觉的她就该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顾玉书这样的男人她也不配拥有。 这世道,怎么这样啊? 眼看她孤注一掷的敲宫门鼓,就要强行以闹剧告终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既敲了宫门鼓,事非公允,真相如何,自有圣上裁决,怎么?区区顾家,魏家,桑家,就能越过陛下只手遮天了吗?莫不是,你们要合伙谋反?” 这声音不轻不重,却是精准的踩在了每个人的心上,令人心头一震。 “拜见国师。” 众人面色微变,纷纷行礼。 沈琼枝也看清来人,是个一袭白衣,身高八尺,气质风清如玉,模样俊美非凡的翩翩公子。 他表情似笑非笑,给人一种捉摸不定之感。 而沈琼枝自然也听说过眼前这国师的传闻,他叫君不言,世人都说他是沈云鹤转世,从小就是个神童,精通玄术不说,还博古通今,过目不忘。 小小年纪,已是周朝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国师言重了,内子嫁入我顾侯府两年多,她是什么来历我太清楚了,她今日这般扯谎胡闹,都是不满我辜负了她,才失了心疯,哪里敢再让她惊扰了圣上。” 顾玉书上前道。 就见君不言双手环臂,有些皱眉的看着顾玉书,道:“你们家的事我听说了,作为斩妖除魔的玄术师,你还凑合,作为一个男人,你可真不是个男人,糟糠之妻说弃就弃。” 他说话始终不轻不重,但无形的压力,却令顾玉书瞬间汗流浃背之感。 桑青赶忙道:“什么糟糠之妻,玉书都没碰过她,只是担了名分,既然已经不爱了,分开自然是最好的。” “这么如花似玉的夫人,都不碰,顾玉书真的是男人?”君不言嘀咕质疑。 顾玉书气的差点没吐血。 桑青更是面色瞬间微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君不言察觉皱眉:“有孩子了?你们在军中就那个什么吗?本国师记得玄术队伍里有规矩,不得乱搞男女关系,顾玉书你好大的胆子,记得回头领三十军棍。” 桑青:“......” 顾玉书:“......” 李氏一愣,下意识大喊:“冤枉......” “冤枉,意思是,桑青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顾玉书的?那是谁的,魏争鸣你的?”君不言拔高音调。 魏争鸣吓的脸都绿了,“不是我的,不是......” “不是你的你靠这么前干嘛?顾家说冤枉,你说不是你的,桑青,到底是谁的?不会你自己也不知道吧?”君不言惊奇的问。 气的桑青脸都紫了。 第6章 实在不是他们不会反驳,实在是这国师说话太噎人。 还好顾玉书迅速反应过来,道:“是我的......下官回去就领军棍。” “早说吧,绕来绕去烦死了。” 众人:“......” 沈琼枝一时也摸不清这国师的路数,但这国师也算侧面帮了自己,这时,宫门口走来一排宫人,为首的是个老太监,上前道。 “陛下有请,沈家后人。” “放开......” 翘儿一脸不忿的将顾侯府的人推开,给沈琼枝让出一条路。 “沈琼枝,你可知你是在玩火?你根本就不是沈家后人,你就为了......”顾玉书此刻才想到关键点。 沈琼枝回眸,故意小声道:“是啊,我就是玩火,玩砸了,拖着顾家一起死。” “毒妇......” “这位公公,我被人迫害,被打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可否给我一个轿撵?”沈琼枝问。 那公公一愣,“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沈家后人都敢打?” “魏争鸣。”沈琼枝直接指认凶手。 魏争鸣脸色一变,“你不是冒牌货吗?” “是不是冒牌货,你说的不算,如果最后证明我不是冒牌货......” “本世子给你磕头认错。” “好。” 沈琼枝上了轿撵。 君不言看着那道倔强的背影,挥手道:“走吧,一道过去看看,尤其顾家,若当真证明她就是沈家后人,你们可就是沈家后人的家眷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也不知最后一句,算不算挖苦顾玉书。 顾玉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都不敢想象,要是最后证明,沈琼枝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沈家后人,他该如何羞愧自处。 这世上最传奇的玄术师后人,她不要还逼人家下堂? “不是的,她绝对不是......” 不然沈家后人又怎么会嫁给他?这完全说不通。 抱着各种想法,众人一路跟随到了大殿前,沈琼枝走下轿撵,一步步走了进去,就见堂上端坐着的,便是当今圣上。 周武帝。 “民妇,拜见陛下。” 周武帝已经是中年了,生的也算样貌堂堂,唇上蓄着两撇胡子,周身自是威严无比,他有些探究的看着沈琼枝。 实在是百年来,第一次有人自称沈家后人。 诚然,世人皆以为,沈家哪怕归隐了,若一朝出世,也该是神仙般的人物,而不是一个落魄的妇人。 “你当真是沈家后人?可知欺瞒朕,是诛九族的大罪?”周武帝问。 但不远处的顾玉书与李氏却是面上一白。 沈琼枝道:“陛下还是先看过信物再定夺吧。” “好。” 这时,有宫人端来了周朝天子的信物,沈琼枝则亲自将信物,呈到了圣前,众人才看清,那是两块玉佩。 可明明是玉佩,但当碰触的时候,瞬间如磁石一般合二为一,玉佩的上方则浮现出一行字:沈氏一别,愿天地长安。 众人看到这一幕,瞬间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国师君不言道:“想不到她果然是沈家后人。” 顾玉书更是瞪大了眼,桑青则完全不相信的样子,一脸激动。 “这也只能证明,这信物是真的,谁知道这信物是她从哪里偷......捡来的,不能姓沈,就是沈家后人吧,大家都知道,沈氏一族都是天纵奇才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寻常人......” 仿佛只有这样的说辞,才能说服自己,若沈琼枝当真是沈家后人,桑青感觉自己会疯。 她最看不上的女人,竟是沈家后人? 随即,她想到了她从沈琼枝手上,抢来的那把宝剑,不,那把宝剑肯定也是她捡来的。 “是啊,沈家后人,弱的跟什么似的,连本世子一招都接不住,算什么沈家后人,假的吧,”魏争鸣也跟着起哄道。 沈琼枝听到这一声声的质疑和指责,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望着周武帝道:“陛下以为呢?” 周武帝道:“信物是真的。” 沈琼枝点头。 “不过当年,沈家先祖只与周朝圣祖约定,持信物便可,无论你是不是沈家后人,既然你持了信物,那你就是,”周武帝总算说了句人话。 沈琼枝点头,“多谢陛下信任。” “她明明是冒牌货,她不会玄术,没有一点本事,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普通妇人,陛下不要被贱人蒙蔽啊,”桑青大声道。 因为她知道,沈琼枝证明身份后,第一件事肯定是要保住她的主母之位,难不成要让她做妾吗? 她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只能极力质疑。 却不想,一旁的君不言道:“这沈氏的身上的确没有半点玄术的痕迹,只是个普通妇人,但本国师觉得,这样反而才正常。不要忘了,当年沈家先祖沈云鹤,为了天下的安宁,布下无数护佑百姓的大阵,那是耗干了沈氏一族数代人的气运。桑青,你桑家的玄术也是承自沈国师的传承,你不能吃饱饭就砸碗啊。” 这话说的,桑青登时犹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鸭一般,瞪大眼,没了生息。 莫说桑家,天下人都是受了沈国师的传承。 所有质疑诋毁沈家的人,都是丧了良心。 尤其辜负沈家后人的顾玉书,更是大大的丧了良心,走在街上也不怕被雷给劈死。 于是,君不言还特意提醒了一句。 “你们一会儿出去注意点,别给雷劈了。” 说完,身后众人,脸色简直红的发胀。 “国师说的有些道理,沈家先祖为天下耗光了数代气运,后人不通玄术,流落民间,若能顺遂美满还好,偏被夫家抛弃,说到底,天下的确欠着你沈氏一族,朕知道,你沈氏一族的人,素来都是有风骨的,不到绝境是断断不会求告旁人,沈氏,你有什么求的,朕,必然应允。” 周武帝淡淡道。 桑青则露出了绝望之色。 沈琼枝闻言,立刻开口:“民妇嫁入顾侯府两年,虽未圆房,但顾玉书曾许诺民妇,一生一世绝不辜负。然两年后却带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还要贬妻为妾,民妇不服。” 她声声泣血,“求陛下一道旨意,保我正妻之位,我一日不下堂,其他人,便皆是妾。 第7章 “沈琼枝你......” 桑青气的咬牙切齿,眼眶通红,却是没有办法,沈琼枝这就是要逼死她,她堂堂桑家女,如何能做妾? 大殿内静悄悄的。 但总有人觉的有哪里不太对的。 是的,不太对。 “沈夫人,你当真,只求,保住你的主母之位?”国师君不言奇怪的问,“圣祖圣诺呀,你可以顺道在求个公主郡主的尊位,陛下也不是不许,以沈家功业,你就是求个皇后之位,说不定咱陛下闭闭眼也能准了。” “咳咳,国师慎言。” 周武帝淡淡警告。 但他承认,君不言话糙理不糙,他对沈琼枝的所求,属实有些失望的,周朝皇室也不是没有想过沈家后人现世的场面。 不说驾鹤而来,那也该是为天下请命的姿态。 结果,只是妇人后宅的争斗,不为天下,不为祖宗,只为她的一口意气用事,就浪费了这重要的信物与承诺。 沈家后人的目光,就这么短浅吗? 但既然沈琼枝已经说了,国师君不言也提醒了,可她还是不改的样子,周武帝也只能点头,“准了,如你所愿,顾侯,你有何话说?” 李氏此刻早就吓的鹌鹑一般了。 顾玉书面对圣上问话,又哪有反驳的胆量,道:“臣,无异议。” “我不服,这不公平......” 桑青哭红了眼,怒瞪着顾玉书道:“你就这般软弱吗?当初你对我的许诺又算什么?难道你要我做妾,我的孩子做庶,还是逼我与你一刀两断,陛下,我桑家也为周朝立下汗马功劳,陛下不能如此对我,不公平......” “的确是不公平啊。” 谁知周武帝淡淡道。 桑青眼底一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就听周武帝道:“桑家这些年的确为周朝征战,立下许多功劳,而沈家,不过是为天下耗尽几代人的气运,沈家先祖,为了周朝,不过是累到呕血坐化,没有沈家,大不了结束不了乱世,让敌国踏平我周朝京城而已......如何能与你桑家功劳比啊,比不了啊,实在是太委屈桑家女了,朕都看不下去,来人,褫夺桑青贞义郡主的册封,这两个字,她是一个都配不上,再传令,册封沈家后人沈琼枝,为一品护国郡主,赐郡主府,赏金百两。” 一番话说完。 大殿上才是安静的有趣。 桑青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拼了半条命换来的荣光,贞义郡主,竟还没几日焐热,就这么被褫夺了? 她的骄傲这一刻被彻底抽干,瘫软在地。 任凭谁也看出来了,周武帝恼了桑家,她要再敢喊不公平,谁也不知道周武帝还要迁怒什么。 而沈琼枝这个沈家后人,从证明身份开始,就要被天下人看着,看周朝皇室要如何对待英烈后人。 所以周武帝不敢委屈了沈琼枝,哪怕沈琼枝自己不求,他也要给个郡主的虚名。 不敢寒了天下术师的心。 “沈琼枝,你可满意?” 周武帝问。 沈琼枝只想守住最后两个月,别的真没想,但既然周武帝说了,她自然是,“满意。” “既然如此,那就下去吧。” 众人这才告退,只是进去的时候,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出来的时候,蔫的蔫,失魂落魄的失魂落魄。 桑青更是受不住,晕倒在地。 “青青。” 顾玉书看了一眼桑青,又恼恨的看了一眼沈琼枝,抱起桑青就走了。 “桑青妹妹......” “魏世子,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磕头道歉?”沈琼枝问正要追上去逃遁的魏争鸣。 魏争鸣闻言,脸色一变,道:“你这女人好生恶毒,你都把桑家妹妹欺负成什么样了,咄咄逼人,怪不得顾玉书不喜欢你,你当自己反省才是。” “哦?” 沈琼枝一副看傻叉的样子看着他。 “若是他不肯,本国师可以派人押着他磕头,毕竟男子汉大丈夫要言出必践,”这时,国师君不言也出来了,道。 “国师,你怎么可以这样?” 魏争鸣大惊。 君不言道:“本国师这样做,是为了你魏家啊,你魏家素来重诺,不能因你而让祖宗蒙羞啊,你个傻孩子。” 魏争鸣:“......” “罢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沈琼枝淡淡一语,阻止了君不言,道:“他打了我一掌,我日后自然会自己讨回来,你以后就会知道,给我磕头,已经是最简单的了。” 沈琼枝并非人淡如菊,她只是想先完成手上的事情而已。 她不恨顾玉书和桑青,但是极其厌恶魏争鸣这种,又蠢又笨,还助纣为虐的。 “刁钻跋扈的女人,”魏争鸣气呼呼的就走了。 转眼间,宫门口只剩下了沈琼枝和君不言两个人,当然还有翘儿。 “方才多谢国师大人仗义执言,若非国师大人,只怕我连这宫门都进不去,”沈琼枝此刻才正式道谢道。 君不言潇洒的摆了摆手,“好说,本国师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世人都说我是沈云鹤转世,两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子呢,这点祖孙情我还是顾着的。” 祖孙情!? 沈琼枝面露古怪,她终于知道,这君不言为什么叫君不言了,他最好是不说话,一说话就能噎死人,恨不得毒哑这厮。 “国师大人说祖孙情,那就祖孙情吧,毕竟转世之事,本就玄而又玄,世人无法参破,那以后民妇有事求上您这活祖宗的时候,您可不能不显灵啊。” 沈琼枝顺杆道。 君不言似乎很喜欢沈琼枝这俏皮样子,“比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不过想让活祖宗显灵,你得乖巧,还有,你不是民妇了,你是护国郡主了,你那新府邸距离我也不远,以后常来孝敬。” 说完,君不言就走了。 “小姐,这人......” 翘儿都觉的这国师,怎么古古怪怪的,但是怪可爱的。 沈琼枝却道:“此人奸诈狡猾,深不可测,非我主仆能看透的,往后若无必要,还是断断不要来往的好。” 远处传来国师心碎的声音。 翘儿点头。 第8章 “护国郡主,我家国师知道你身体虚弱,早先连宫门都走不进去,特意将自己的马车让出来,送您回家。” 这时一个小厮过来道。 沈琼枝点了点头,虽嘴上埋汰君不言,但这人情还是不能拒绝的,毕竟她是真的走不回去。 而彼时的顾侯府,不说天翻地覆,也只能说,兵荒马乱。 顾玉书抱着桑青,原本是要带回顾侯府,但是一到地方,桑青就醒了,大哭着要回桑家。 顾玉书又只好套马车送她回了桑家。 李氏则成了今日事情的传话人。 而李氏也不敢撒谎,将圣前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顾老夫人,还有家中的几个孩子。 “母亲你说的是真的,沈琼枝是沈家后人,陛下为了沈琼枝,褫夺了青嫂子贞义郡主的名号,还册封了沈琼枝为护国郡主,还有府邸,黄金?” 顾玉涵不可思议的拔高了音调,只恨不得掀翻了房顶。 李氏无奈点头,“差不多吧,反正沈琼枝是下不了堂了,母亲,你说说可怎么办?那桑青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顾家的血脉,国师府的都说了,是个能改换门庭的。如今桑青受了这么大的辱,只怕是要跟咱们家一刀两断啊,那沈琼枝又是个不通玄术的,这是要拖累死咱们顾家啊。” 顾老夫人也是心乱如麻。 不过她到底是比李氏多吃了不少年的盐,在迅速分析了一遍事情后,竟满意得笑了。 “不必惊慌,沈琼枝是沈家后人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是荣光的好事,尤其她在圣前,不要尊位不要诰命,只要保住自己的主母位置。可见,她对咱们顾家也是放不下的,对玉书更是深情难以分离,这是好事啊。” 李氏眼前一亮,跟着点头,“那桑青那边呢,她肚子里的孩子......” 顾老夫人道:“你也说她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既然有了孩子,那主动权就在咱们这,等玉书回来,让玉书好生哄着桑青,无论用什么法子,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桑青就翻不出花样了,过去她是贞义郡主,自然是不能为妾,可如今她不是给褫夺了吗?再说给沈家后人做妾,她也不丢人。” 李氏担忧道:“可那桑青是个刚烈性子,若她生下孩子,还是决意不愿意做妾,带着孩子回了桑家,咱们也是求告无门啊。” 此刻便体现了顾老夫人的老谋深算之处,她冷笑道:“只要让玉书哄着她生了孩子,我顾家血脉岂容她带走,如今咱们府里的主母可是护国郡主,到时候只需请求陛下,要回我顾家血脉,这不是天经地义吗?桑家还能抗旨?到时候,孩子养在琼枝身边,那桑青,她喜欢做外室就做外室,喜欢做妾就做妾,若什么都不喜欢,那我们就管不着了,只是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孩儿被养在情敌的跟前,长大了还要日日叫情敌母亲。” 所以到时候,不管桑青多刚烈,都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顾家两个小姑子,听的是瞪圆了眼睛,直呼好家伙,还能这样,到时候沈琼枝做妻,桑青做妾,大哥还不成了齐人之福。 厉害啊。 算盘珠子都崩了一地,王妈妈在一旁直呼没眼看啊。 顾家如今怎么就如此的丧良心了。 “老夫人,少夫人回来了。” 彼时沈琼枝已经重新回到了顾侯府,她不住自己的新府邸,就住之前的青松院,所以回来就问,为何自己的青松院给搬空了? 吓的李氏哪里敢说别的,立刻就发动府里所有能出力气的,全都把东西规规整整的重新搬回了青松院。 不敢有半分怠慢。 顾老夫人更是亲自前来安抚沈琼枝,道:“琼枝啊,你早先怎么不说自己是沈家后人呢,平白的受了这么多委屈。” 沈琼枝如今看顾家人一眼都嫌脏,自己这两年多的付出,终究是喂了狗,人心若是细看了,当真令人作呕。 她如今只想守好这最后两个月。 “是啊,嫂嫂,我们都误会你了,原来你才是我们家的贵人,往后我们必然只尊你这一个嫂嫂。” 顾玉涵和顾玉蝉两个小姑子,也小心翼翼的过来了。 顾玉涵还问:“嫂嫂,不是说陛下赏赐了你一个大宅子,和黄金百两,怎么也比咱们顾家气派的多,咱们不如搬去新宅子吧,也宽敞。” “对啊。” 周围一圈人附和。 沈琼枝心中冷笑,道:“陛下是赏赐了护国郡主府,还有黄金百两,但是......跟你们顾家有什么关系呢?”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我顾家的媳妇,你的自然就是我们顾侯府的......” 李氏不乐意的道。 沈琼枝却不理他们,只看向顾家两个小姑子,问:“之前你们作证,让桑青从我这抢走的宝剑,你们负责去亲自要回来,否则我就去状告顾侯府,抢占我沈家的传家宝物,送了外人。” 这话,吓的顾玉涵和顾玉蝉,脸色煞白,当时张嘴讨好桑青一时爽,如今想要回来,简直火葬场。 桑青今日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只怕吃了他们顾家人的心都有,如今除了顾玉书还能再那母老虎的口中拔牙,她们姐俩还不够一口吞的。 “嫂嫂,我们知道错了,但是......” “要不回来,你们也就别回来认我这嫂子了,送客,”沈琼枝冷冷一语。 她已经将近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顾家人打着爱护她的口吻,却是一个字不提她脸色如此苍白,可是没吃饭? 越是看的清楚,沈琼枝反而越是没有感觉了。 她和翘儿在青松院,吃了一顿还算可口的晚饭,就终于可以躺下歇息了,哪怕此刻,翘儿还觉的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进了一趟宫里,怎么所有困局都颠倒了。 “小姐,我们以后真的只住青松院吗?”翘儿觉得,顾家不配拥有小姐这么好的媳妇。 但翘儿问完,却发现沈琼枝已经睡着了,只是睡着了,眉头也依旧紧锁着,仿佛梦里也不快活。 第9章 沈琼枝梦到了北山,她留在顾家镇守加固封印的这两年多,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梦到北山的邪祟。 它就这样隐在黑雾中,只露出一道宽阔的背影,但周身却充满了血腥与狡诈。 他在讥讽沈琼枝:你守不住,你是守不住的...... 沈琼枝冷笑,“还有两个月,封印便可彻底功成,你在恐惧吗?” “两个月......你守不住的哈哈哈......” 邪祟发出难听又嘶哑的笑声。 “那就拭目以待吧,身为玄术师,我绝对不可能让你重现于世,涂炭生灵。” 梦醒。 已是深夜。 青松院内外静悄悄的,安静的能听到外面的虫鸣,翘儿就守在她身边睡的,发出轻微的鼾声。 但想起梦里的那邪祟的样子,沈琼枝却开始有些隐隐的担心。 只要闭口念不破。 只要她还在顾家主母的位置上。 只要她的分身还守在北山封印,他就逃不出来。 “小姐,怎么醒了?” 翘儿睁开眼问。 沈琼枝摇头,不知怎么,她有些睡不着了,便问:“顾玉书后面来过吗?” 翘儿比沈琼枝睡的晚一些,便是留意了府里的情况,便道:“侯爷来过。” “此刻,可在府中” 翘儿小声道,“听说,是出去了,没回来......” 她怕沈琼枝不高兴。 却不知,沈琼枝担心的不是顾玉书怎样,而是总觉的会发生一些,她不知道的变数,也不知是不是她最近太敏感了。 翘儿宽慰道:“天快亮了,等院子里有人了,奴婢就出去打听。” “好。” 沈琼枝不安的躺下。 殊不知,顾玉书早先回到顾侯府,并非是来安抚看望沈琼枝的,而是与顾老夫人和李氏商量应对策略。 顾老夫人和李氏早就商量好了,只道:“沈琼枝这边你不必上心,她求到陛下那都一心想留在顾侯府,她心里只有你,打也不会走的,你事后随便给点甜头圆个房就行了,如今关键是桑青肚子里的血脉,你是哄也好,骗也罢,务必要稳住桑青,让她生下孩子......” 顾玉书听完,觉的有道理,所以只去青松院看了一眼,见沈琼枝已经休息,就匆匆又去了桑家。 桑家那时候也是鸡飞狗跳,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女婿,忽然出了变故,还搞出一个沈家后人,纵是他们十三侯的家族,也是惹不得碰不得的。 关键桑青这不争气的丫头,还怀了人家的孩子。 “不管是什么种,立刻,找太医配药打了,我桑家名门清正,家中嫡出女儿如何能与人苟且偷生?” 桑家主母,秦氏,大声怒道。 而屋里已经醒来的桑青,只会捂着自己的肚子大哭。也不知是哭自己那被褫夺的封号,还是哭自己这悲苦的命运,还有这腹中的孩子。 国师府的大师都说了,这孩子是个绝好的血脉。 生下来必然天赋异禀,父母也是因为这个,才答应她下嫁一个有妇之夫。 如今她不光荣耀清白没了,孩子也要没了吗? “母亲,我不要......” “岳母大人息怒。” 谁知这时,顾玉书已经不顾礼仪的直接冲了进来,直接就跪在了秦氏的面前,态度恳切的道:“岳母大人,我与青青的情谊,天地可鉴,哪怕如今我才知,自己那盲婚哑嫁的原配,竟是沈家后人,可我也不爱她,我心里只有青青一个人,您不能如此残忍,就这样拆散了我与青青啊。” 秦氏看着顾玉书,冷笑道:“桑青是个傻丫头,本夫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你们这些臭男人的伎俩还想骗本夫人?青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如今还能自己做主,可一旦被你哄着生下来,只怕便就做不得主,只能做你家妾了是吗?” 顾玉书心头一凉。 着实没想到这岳母如此厉害。 马上道:“怎会,若我顾玉书此生辜负了青青,就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岳母若不信,我愿剜出心头血起誓......” 说完,顾玉书掏出匕首,一刀就扎在了自己的心口,不带一点含糊的。 “玉书......” 桑青大叫一声就扑了上来,“我信你,我信你......” 秦氏也被吓了一跳,但心里总觉的这顾玉书好生可怕,但此刻也说不出别的,只问:“你要本夫人信你,那好,那你就回家休了你那原配,下个月初六如期迎娶我家青青。” 顾玉书一面扶着心口的匕首,一面点头道:“好,我答应您,哪怕抗旨被陛下剥去侯爵,落了罪,青青也是我唯一的女人,青青你等我。” “你伤的这么重,还要去哪里......” 桑青哭的泪眼朦胧,这一切都是沈琼枝害的,她恨死沈琼枝了。 “走,去清风阁。” 清风阁是桑青的住处,同时也是她与世家朋友,平日小聚的地方,到了以后,她立刻拿出伤药给顾玉书敷上。 最后还拿出了一张治愈的符箓,贴在顾玉书的伤口,刚才还流血的伤口,一会儿就在慢慢恢复了。 在玄术师之中,符师是最强也是最有钱的,尤其这治愈符箓,最是千金难求,好在十三侯都属国师府门下。 这些都是国师府提供。 “可惜只是一张低级治愈符箓,好在伤的不深,”桑青眼含泪水的道。 顾玉书一脸心疼,“无碍,浪费了一张治愈符......” “瞎说什么呢?用在你身上怎么叫浪费......” “诶呦,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这时,外面响起了几声戏谑的声音,原来是桑青的发小好友,分别是白日的魏争鸣,另外还有一男一女。 分别是十三侯之一,秦家的秦无邪,陆家的陆元儿。 “表哥,元儿,你们终于来了,我今日都被欺负死了,呜呜呜,”桑青看到朋友,委屈的就想哭。 秦无邪赶忙道:“行了不笑话你了,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也是倒霉,偏偏碰到沈家后人这铁板,还要恭喜你了,顾玉书,现在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顾玉书面色一变,“秦兄不要乱说,我心里只有青青,我与青青是如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们比谁都清楚,纵然我那原配是沈家后人又怎样?我依旧只爱青青,她不过以势压人罢了。” “说的好,”陆元儿拍手道,“你们才是情比金坚,那沈琼枝太可恶了,既是沈家后人,连点沈家风骨都没有,专干这拆人姻缘丧良心的事!不过我们今日来,不是来讨论这个的,我们就是问问你顾玉书,你到底要青青还是要你那恶毒的原配? 第10章 “自然是青青。” “好,那明日我们也去敲宫门鼓,集合我们四家,求陛下开恩,准许你与那贱妇和离,哪怕是沈家后人,也不能以势压人,她就算将顾玉书强留在身边,也不会幸福,她那般小人行径,就不怕沈家先祖看到蒙羞吗?” 陆元儿说的气鼓鼓的。 顾玉书却觉的有些虚,“只怕陛下金口玉言,还是不会同意......” 桑青也点头,“今日我不过在大殿上说了一句不公平,陛下就褫夺了我封号......”想想便是痛。 “陛下竟如此不讲理......” 这时,沉默的魏争鸣,忽然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女人本世子也瞧出来了,她不通玄术,半点玄术师的气节与风度也没有,脑子封建的很,一心只认准主母之位,没了主母之位,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那玉书便夺了她的主母之位,气也气死她,让她知难而退,滚回自己的护国郡主府,来日若能再寻个如意郎君,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感谢你呢。” “怎么夺?” 顾玉书愣愣的问。 “你家可有族谱?” “有啊。” “把他的名字划掉,写上青青的名字,然后丢到她面前,羞也羞死她,”陆元儿道。 “可是我家族谱在北山祖宅。” 顾玉书也不知道,为何族谱会放在北山祖宅那种偏僻的地方,因为也不会时常去看族谱,所以过去也没在意。 “北山?距离京城也不远,我手上有禁军的腰牌,可以趁夜出城,这件事求陛下没用,必须要让那个女人明白,玉书和青青才是天造地设,矢志不渝的爱情,她若知难而退,才是一了百了。” 众人听的点头。 顾玉书不想被桑青怀疑自己的决心,哪怕骑虎难下也要点头先同意,反正只是一张族谱而已,于是作死小分队连夜就出了京城。 快马加鞭,直接就到了北山,顾家的祖宅。 顾家祖宅已经荒废多年,祖宅后面便是顾家祖坟,因为这里已经远离摇城,平日人烟罕至,连守门的老头都雇不到。 不过也不用雇,因为这里被下了禁制。 “这是什么?” 陆元儿看着路边一块石碑,问了一句, 魏争鸣显摆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是宗族禁制,哪怕没有人守着,外人也是随便进不来的,想不到顾家中间虽衰落了好多年,祖上却还能立下这么厉害的禁制,厉害厉害。” 魏争鸣越看越觉的这禁制石碑,很是高深厉害。 陆元儿道:“若有禁制,那我们怎么进去啊。” “你笨啊,禁制是防着外人的,有此族的嫡系血脉带着,我们当然畅通无阻了。” “原来如此。” 顾玉书也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坟地,还有这么厉害的禁制,连对禁制颇有研究的魏争鸣都赞不绝口。 一时面上有光,却不知,这禁制是沈琼枝的叔叔当年立下的,便是怕外人碰了里面的阵法。 而只怕沈琼枝的叔叔,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最后毁了这一切的人,竟是顾家嫡系血脉的带的路。 “怎么感觉这里阴气森森的?” “你见过谁家坟地阳光普照的?” “也是。” 几个年轻人说话间已经步入了顾家祖宅,就见一个落魄的大院子里,墙壁上竟是贴满了符箓,在场的人都算是玄门中人,立刻就察觉了不对。 “怎么这么多符箓?不像是祖坟,到像是镇压你们家祖宗似的,”桑青古怪的道。 顾玉书也露出疑惑的表情,是啊,他以前不常来,竟是不知道里面这么多符箓,然后隐约想到,当初沈琼枝叔叔来的时候,似乎在里面做了什么。 但当时顾玉书的父亲在世,一切自有父亲做主,他便没有过问,此后离家就更是忘记那些了。 难道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顾玉书越想越是狐疑,他不愿意相信,顾家这么多年衰败,原来是有人故意做法暗害吗,始作俑者还是沈琼枝叔侄? “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忽然一声惊叫,吓了众人一跳,实在是顾家祖宅很是诡异。 闻言,所有人立刻都跑到祖宅正堂的位置,原来是陆元儿和魏争鸣已经进来了,却见顾家正堂的符箓更多,他们想要揭起一张,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说明,布下这符箓的人,修为远超他们。 “古怪,这里太古怪了,知道的是顾家祖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阎罗殿,”陆元儿有些害怕的道。 “我们要不......先回去?” “那不是我们要找的族谱吗?”桑青忽然眼睛一亮,就见正堂的桌案上果然放着一本族谱,伸手就要去拿。 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这到底是谁布的阵法?” 秦无邪则看出来了,道:“这里的一草一木,我们都是动不得的,只有顾玉书这个顾家嫡系才可以,玉书,证明你对表妹感情的时候到了。” “没错,玉书,修改了族谱,她便不是你顾家主母,让那女人知难而退,她身为沈家后人,要什么样的良缘没有,凭什么一直跟我争?”桑青也恨恨的道。 她已经开始期待,将这族谱丢到沈琼枝的脸上,看她失魂落魄,终于明白顾玉书根本不爱她的事实。 那才是大快人心。 顾玉书虽觉的顾家祖宅古怪,但今日来,他就是为了安桑青的心,哄着她生下顾家血脉的。 只是划掉一个名字而已,不打紧。 一念至此,顾玉书上前果然拿起了桌上的族谱,打开后发现,这族谱竟是重新排列过的,沈琼枝的名字,居然排在了第一页? 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到底要做什么?一人压他们一族吗?从古到今,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后代新妇,名字写在第一页的! 这一刻,顾玉书忽然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玉书,你在犹豫什么?” 桑青还以为顾玉书在犹豫,不舍得,便催促了一句。 顾玉书当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墨,亲手将族谱上,沈琼枝的名字划掉,然后在沈琼枝的名字旁边,写上了,桑青的名字。 待一切写完,顾玉书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不安,却莫名更加放大了,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应该的事情。 第11章 “罗大师,是罗大师来了。” 胡蝶静和陆家其他人脸上露出笑容,就连坐在沙发上的陆高义也踉跄地站起了身子。 陆士仁的脸色一阵难看,他昨天刚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罗大师赶走,没想到他今天既然不请自来。 “你还来干什么?还想挑拨我叔侄之间的关系吗?” 罗大师笑了笑:“我算到陆先生今日有大劫,前来相救。” 陆士仁脸色铁青,对方的话,让他无话可说。 一旦他反驳,就会被人冠上一个不孝的名头。 陆高义瞪了侄子一眼,对着罗大师感激地笑道:“罗大师,高风亮节,陆某感激不尽。” 胡蝶静更直接,毫不留情地道: “罗大师来的正好,不然我家老陆就要被居心不良的白眼狼害死了。” 罗大师道:“夫人请放心,只要我在,谁也害不了陆先生。” 说完之后,他看向王耀,面色发冷:“小子,刚才你说陆先生是中毒?” 王耀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位罗大师穿着一件白色宽松的长袍,挽着一个发髻,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没错,是我说的。” “一派胡言。” 罗大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王耀,冷笑:“你这小子什么也不懂,把中邪说成中毒,你到底是何居心?” “没有任何居心,只是凭良心罢了。” 王耀懒得理会这位罗大师,对着陆高义说道:“陆先生,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就是中毒。” “你如果让我给你治疗,不出一天,就能让你痊愈。” 陆士仁听到这,急道:“叔叔,你就让王兄弟治吧。” “治什么治,罗大师都说是中邪了,你非要在这里胡搅蛮缠,要是出了事,谁来负责?”胡蝶静怒道。 陆士仁一咬牙,大声道: “我负责!” 他对着客厅里的陆氏族人道:“如果叔叔因为王兄弟出了任何事,我陆士仁全权负责。” “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 陆家一位长辈不客气道。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相信王兄弟。”陆士仁斩金截铁道。 看到陆士仁认真的表情,在场的人不由一怔,那个姓王的到底给陆士仁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陆士仁这么信任他。 就连陆高义也微微吃惊,他从小看着陆士仁长大,对他性格很清楚。 就算罗大师说过陆士仁存在会影响到他的健康,他也没有表露出任何针对陆士仁的态度。 陆士仁脸色焦急地道:“叔叔,你就让王兄弟治一治,如果王兄弟治不好,再让那位罗大师治疗也不迟。” 陆高义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似乎在考虑。 一个是昨天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罗大师,断言他是中邪。而且第一次治疗已经初见成效。 另一个是他从小培养的侄子,以性命担保的王神医,断言他是中毒。 “好吧。” 陆高义眼睛一睁,道:“就先让这位王神医替我看看。” “谢谢叔叔。”陆士仁脸色一喜。 旁边的胡蝶静着急道:“老陆,你怎么也相信他的鬼话。” 陆高义对着陆士仁道:“如果你这位王兄弟诊断错,治不好,你不可再阻拦罗大师替我治疗。” “是,叔叔。” 陆士仁一口答应,然后看向王耀:“王兄弟,拜托了。” 王耀笑着上前:“陆先生,请把手伸出来,我替你把脉。” 陆高义把手伸出来,王耀的手刚准备搭上去的时候。 第12章 沈琼枝解释,但似乎禁军不信,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就见国师君不言也赶着过来了,还从未见他如此焦急的时候。 “上马,我带你觐见,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 君不言朝沈琼枝伸出手。 沈琼枝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瞬间攀上马背,二人飞快的就入宫了,感叹,果然还是国师的面子大啊。 入宫后,更是一路畅通,此刻周武帝也已经听到传讯,匆匆穿上衣服出来了,或许是他帝王的第六感,也知道发生了大事。 “陛下,请立刻开启京城的守护阵。” 沈琼枝见到周武帝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但众所周知,京城的守护阵是当年沈家先祖布下,百年来,京城都没有遭遇过什么危机,所以已经很久未曾开启。 贸然开启......万一年久失修呢。 “此事非同小可,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先说清楚,”周武帝问。 如今封印已经破了,沈琼枝也没有再隐瞒坚守闭口念的必要了,当即就将北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陛下,事情紧急,已经不能再拖了,如今唯有借助京城守护阵,先祖留下的力量,诛杀妖邪,否则不光北山百姓要受到屠戮,京城也会受到影响。” “陛下,万万不可,京城守护阵用一次便是弱一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随便开启,这是我周朝与命脉气运所在啊,还是要先搞清楚状况。” 这时,外面走进几个中年人,分别是十三侯之中的侯爷。 也都是周朝的中流砥柱家族。 其中便包括桑家,秦家,魏家,陆家......当然,十三侯还有一部分留在边陲与其他州城,守护疆土,防御敌国,所以留在京城的只有几个。 但这几个,也足够帮着周朝抵挡一次灾祸了。 “早闻沈家后人现世,我等原本还想今日结伴拜会,想不到竟是如此时刻见到了,”一个中年人上下打量了沈琼枝一眼,似乎有些失望。 沈家后人,就这? 沈琼枝却从面相,猜出了他的身份,不客气的道:“你是魏侯爷?” “你认识本侯?”魏侯问。 沈琼枝道:“不认识,只是觉的你跟那魏争鸣一样武断又鲁莽,才这么猜的。” 没说蠢,已经是她口下留情了。 “你这小丫头......” 魏侯脸色一变,沈琼枝却直截了当的道:“你们根本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真相,就武断的说什么万万不能?你们可知,此时此刻,北山摇城的百姓,可能正在经历一场人间炼狱。” 最后说到人间炼狱的时候,沈琼枝的脾气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几乎嘶吼出来,眼睛更像是要吃人一般。 “沈家后人,你这就不对了,自从这天下妖气肆虐,谁人没经历过这种事,我们十三侯也算身经百战......再说,北山的人间炼狱又不是我们造成的,你冲我们这些长辈发火,简直目中无人......” 另一个人也生气的道。 此人正是桑侯爷。 若是旁人说话或许还好,但他说话,无疑是又点燃了沈琼枝的火气,她怒道:“谁说不是你们造成的,就是你们造成的,顾玉书背信弃义,你桑家教女不严,与有夫之妇苟且,才会酿成今日北山惨剧,桑侯你记住,今日北山死的每一条人命,每一具尸体,你桑家都是凶手。” “你胡说八道。” 桑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大怒道:“说邪祟的事就说邪祟的事,你扯什么我们桑家教女不严,这是两码事,你不要因你自己的私事就迁怒旁人,你自己守不住男人,还要扣这么大的帽子给我们,啊......” 谁知桑侯还没说完,忽然背后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猝不及防之下,险些给沈琼枝行了大礼。 “国师你干嘛?” 桑侯气的一转身,就见刚才踹他的人,正是君不言。 君不言一脸歉意:“桑侯,实在抱歉,本国师实在是没忍住,您说的话,跟牲口似的,没一点人味,于公于私都是猪狗不如,所以本国师就没忍住。” “好你个君不言,难道我说错了吗?”桑侯怒道。 然后他像是不愿意跟小辈计较,一脸难看的朝周武帝道:“陛下,你现在看到了,大敌当前,他们还在胡闹,攀咬忠臣,应该将这胡乱攀咬的统统拉下去,我们才能好好的商讨计策,今日天有异象,必定是出了祸乱的。” “是啊,陛下。” 这时,已经有传信的内侍太监,匆匆将一个消息送到周武帝的手里,周武帝看完以后,面色阴郁的道:“护国郡主没有胡言乱语,朕反而觉的她说轻了,桑家教女不严,便是直接酿成今日大祸的原因所在,桑侯,你该当何罪?”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周武帝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吓的桑侯,这才不敢言语了,跪地道:“求陛下明鉴,臣不知......” 其他侯爷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周武帝继续道:“禁军守卫来报,后半夜的时候,你桑家桑青,顾家顾玉书,秦家秦无邪,魏家魏争鸣,陆家陆元儿,不顾禁军劝阻,深夜出京,朝着北山的方向而去。” 被点到名字的侯爷,登时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臣等不知啊......”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武帝继续冷笑道:“他们前往北山后不久,祸乱就发生了,便是因为他们。” “陛下,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再有,他们如今还没回来,说不定已经遭遇不测,这是死无对证,任凭旁人如何泼脏水,我们也是说不清楚的呀。” 陆侯大声道。 此刻他们心里大概都在担心着自己家的孩子。 好在这个时候,内侍太监又匆匆前来禀报:“陛下,按照您的吩咐,禁军首领一直在城门口的等着,终于等回了顾侯,还有桑家小姐,秦家世子......此刻人已经被带进宫了。” “让他们滚进来,此事细节必须当面说清楚,”周武帝冷冷一语。 帝王一怒,地上跪着的几个侯爷,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只盼,北山祸乱与他们家的孩子都没关系。 罪魁祸首最好是沈琼枝这个外人。 第13章 可惜天不遂人愿,君不言又将刚才沈琼枝说的话,重复一遍,“......沈家后人叔侄为了镇压北山邪祟,呕心沥血,护国郡主更是放弃婚姻,下嫁顾侯府,原本兵不血刃就可以悄悄完成的封印,如今因你桑家女,酿成滔天大祸啊。” 桑侯不甘道:“国师慎言,是非曲直还不清楚,再说,就算是真的,我桑家也是受害者,是那顾玉书,王八蛋,勾引我女儿......” “哦呵呵,这男女之事,怎么说都有理,顾玉书是有妇之夫这件事,所有人都清楚,勾引你女儿的时候,你女儿也清楚,怎么不见她立场多坚定啊,那肚子里的孩子,难不成是本国师发功塞给她的?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你......” 君不言的毒舌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比,桑侯也只能被气的咬牙切齿,却是毫无办法。 却不想,君不言还不依不饶的问:“桑侯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狡辩啊?你反驳我啊?你跳起来打我啊,你这样一动不动,跟一条死鱼一样,本国师觉的很是没意思......” “咯吱咯吱......” 桑侯要气到暴走了。 好在这时,作死小分队已经被禁军带到了大殿。 与他们离开时的意气风发比,此刻简直是狼狈至极,一个个都披头散发,也不知是如何亡命逃回来的。 他们此刻也知道自己闯祸,一时都愣愣的不敢说话。 到是陆元儿,眼珠一转,先发制人的道:“陛下,臣女要告发,告发沈琼枝在顾家祖宅故弄阴邪手段,顾家祖宅被贴满了不知名的符箓,堂上还挂着一张人皮画像,那画像就是沈琼枝,任凭傻子也知道,沈琼枝一定在北山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们毁了那幅画?” 沈琼枝神色一凌,目光锁定顾玉书,因为除了顾玉书,这个顾家嫡系,担着他夫君名号的男人,旁人是毁不了那画的。 顾玉书被看的心虚,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我毁了,沈琼枝,你到底瞒着我们所有人,在我顾家祖宅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还从未听说过,有人画像要画在人皮上?还有你沈家后人的身份,只怕也有假吧?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惹出这样的祸事,你还是快磕头认错吧,说不定皇恩浩荡,还能饶你一命。” 沈琼枝被他们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若非知道事情真相如何,险些被你们这贱男丑女给带偏了,”君不言冷笑道。 其他几个侯爷也是无奈掩面。 “谁人告诉你们用人皮画像就是邪术了?你们自己没文化别攀咬别人,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敢乱来,那是护国郡主在北山布下的困魔阵法,那画像是她的法神,她用自己一身心血与本领,死死压了两年多的邪祟,眼看还有两个月就能解决,被你们直接放出,你们可真是十三侯的孝子贤孙啊。” 这下就连十三侯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蠢哭了。 这时,桑青,陆元儿,秦无邪,魏争鸣几人才恍惚中想起,小时候家中长辈教导的时候,的确说过。 这世上有大能者,以人皮为化身,可如天神的一只手,按在邪祟的头顶,令邪祟不能作乱。 但这样的术法,只存在于传说,他们压根也没见过,更加不相信沈琼枝那个恶毒的女人,会那样的术法。 所以才会一叶障目,偏信一面,觉的沈琼枝就是一个包藏祸心之人。 他们毁掉沈琼枝的东西,就是替天行道。 此刻幡然醒悟,才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见棺材不掉泪......” “陛下,如今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还请快想办法阻止这一切吧,还有,臣同意护国郡主刚才说的开启京城守护法阵。” 终于有人开始干人事了。 此刻的周武帝,也被眼前这群蠢货,气的胸口一上一下,但现在不是处理这些的时候,他径直的问沈琼枝。 “护国郡主可有何还要交代的?” 沈琼枝飞快的道:“陛下,请准许臣亲自开启守护阵,然后以我为饵,那邪祟被我的法神镇压了两年多,我们虽从未正面相对过,但它熟悉我的气息,早已是恨死了我,如今脱困只怕最想杀的也是我,那便就引它过来,诛邪台上,臣亲自斩它。” 沈琼枝的口气,铿锵有力。 “好。” “只是陛下,臣开阵斩妖邪,此刻手边还缺一样趁手的兵器。” “什么兵器,你说。” 但此言一出,顾玉书和桑青险些没羞愧至死,就听沈琼枝道:“早先,顾玉书赶我下堂的时候,粗暴的将行李丢在地上,桑青趁机抢占了臣的祖传佩剑,如今还请桑姑娘......将佩剑归还。” 桑青气的险些没一口血喷出来,沈琼枝这贱人当众说出来,就是故意给她难堪的。 第14章 “青儿,你当真抢占了......护国郡主的宝剑,还不快去取来?”桑侯气的差点暴走,以前只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个乖巧听话的,没想到歪成了这样。 “知道的是侯府千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下山,”君不言又忍不住嘴了一句。 戳的顾玉书,脊梁骨生疼。 桑青也只能咬牙道:“宝剑在我房里,父亲,快命人去取。” 桑侯亲自飞奔了出去。 周武帝却觉的太慢了,赶忙命人又拿来了一柄宝剑,“此乃皇室宝物,名唤碧霄,护国郡主若是能诛杀妖邪,这剑,便赏你了。” “多谢陛下。” 沈琼枝接过碧霄,这一刻,她的法神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一身本领便灌注而下,这一刻,在外人看来,直觉沈琼枝周身金光灿烂,宛若九天玄女。 快步就朝着诛邪台而去,众人也都快步跟随,浩浩荡荡,沈琼枝驾驭轻功瞬间就站在了台顶。 这诛邪台是当年开国的时候,先祖所建,上面布下了重重阵法,唯有国师与沈家人才能开启。 一旦开启,整个京城的气运都将灌注于法阵之上,声势浩大,莫说北山邪祟,就是敌国来犯,也必然遭到迎头重击。 此刻,天空还是黑漆漆的,乌云密布,不见天光。 街上的百姓也都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只是他们都在疑惑,为何原本应该阳光普照的时辰,天却还没亮。 压的人心中害怕。 “定是妖邪作祟,吞了这天光啊......” “天哪,什么样的妖邪竟是能吞了天?” 百姓之中,立刻就是谣言四起,好在官府迅速有人出来辟谣,的确有邪祟惊扰京城,但皇室已经开启了守护阵,不会伤害了百姓。 街上的百姓这才稍稍放心,并且一传十十传百。 “快看,那是妖邪吗?” 所有人都看到了,空中的乌云聚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团,遮天蔽日,云团的中央,亮起两个猩红色的光。 从下面看,像是云中挂着两个灯笼。 但从沈琼枝的角度看,那是一双充满暴戾杀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诸邪台上的沈琼枝,欲将她吞没。 “沈......琼......枝......” 乌云中传来撕裂般的破风之声,低沉又愤怒的喊着这个压了它三年的名字。 “沈琼枝是谁?” 百姓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但立刻就有好事者道:“那不就是昨日敲宫门鼓的沈家后人,说是被夫君贬妻为妾,想不到竟是因为邪祟之事......” “沈家后人?天哪,是沈家后人在斩妖除魔,护佑京城百姓吗?” “顾家瞎了眼,娶到沈家后人这样的仙女,不知珍惜,为了一个野女人要贬妻为妾,如今沈家后人还不计前嫌的为民除害......” 百姓们不知真相,但七嘴八舌的也拼凑出个七七八八,连带着顾家又被骂了一遍。 但不得不说,沈琼枝此刻的牌面,是对面邪祟给的。 “妖孽,我亦等你很久了。” 沈琼枝低声一喝。 此刻皇宫的诛邪台下,周武帝,君不言,十三侯,连带着作死小分队,都死死盯着台上那道神女般的背影。 不同的是。 他们有的怔愣,有的失魂落魄,有的则充满的嫉妒。 没错,嫉妒的人便就是桑青,她做梦都想成为那万人敬仰的样子,却没想到,反而被她最忌讳的沈琼枝给办到了。 桑青下意识的看了眼顾玉书,只见顾玉书眼睛紧盯着台上,仿佛早就忘了她。 桑青恨的目眦欲裂。 也在此时,乌云中的邪祟忽然发出了一声嘶吼,登时无数魔气朝着京城压下,百姓只以为要发生天大的灾祸。 忽听诛邪台上一声爆喝。 “起阵。” 京城的大街小巷瞬间符文流转,将邪祟的妖气尽数抵消,与此同时,沈琼枝的法神再次离体,化作一道金光,冲到了邪祟面前。 京城但凡长眼睛的百姓,此刻都清楚的看到,一个金光四溢的神女,持剑而来,一剑便劈开了天地。 邪祟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仿佛九天惊雷。 顾侯府。 顾老夫人与李氏,顾玉涵和顾玉蝉等人,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天空的一切。 “那神女......是琼枝?” “嫂子当真如此厉害,一剑就斩杀了那滔天邪祟?” 顾家人都傻了。 整个京城都傻了。 只是没人知道,此刻那邪祟在守护阵中,仿佛终于才意识到这法阵的厉害,露出几分微微的惧怕,对沈琼枝悄声道:“你可知,当年沈家先祖是因何被逼死的吗?又是因何,族人被逼的举族归隐,便是这周朝皇室背信弃义在先,狡兔死走狗烹,周朝皇室不光害了沈氏一族,令沈家后代子孙凋零,还对天下撒下了弥天大谎,如今你竟还在效忠周朝?荒谬至极......” 沈琼枝一愣,世人都说沈家先祖是因救世而耗尽气运坐化的,从不知他是被人逼死的? 但马上下一刻,沈琼枝就清醒过来,邪祟的话如何能信? “抱歉,我沈家人做事,素来只问前路,不问恩仇,伏诛吧。” 沈琼枝断喝一声,无论这邪祟说的真假,沈家先祖之事,从这妖魔口中说出,便就是一种辱没。 “轰......” 一声惊雷劈下,天空乌云散开,沈琼枝的法神重新回到本体,她持剑而立,白衣烈烈而舞。 与此同时,天空忽然落下两样东西,哄哄的砸在了诛邪台下的青砖上,竟是将青砖砸的四分五裂。 待众人定睛再看的时候,瞬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竟是一具坚硬如铁的尸僵,只是已经被斩的身首异处,那尸僵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将军铠甲,沈琼枝过去曾在古籍中见过,这邪祟身前应该是个前朝将军。 也不知是生前就是邪物,还是死后成的邪物,被高手镇压在北山,不过如今,终于是尘埃落定了。 想到三年的镇压,沈琼枝只觉身上一阵乏力感传来,就要跌下诛邪台,好在被一只手及时拉住。 “还能站稳吗?” 君不言问。 “抱歉,我好像......” 斩魔只用一招,但却是耗尽了沈琼枝所有气力。 第15章 “那看来只好本国师吃点亏,抱你下去了,不过本国师可是黄花俊男,郡主记得负责。” 君不言笑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好像有药。” 沈琼枝一脸无语的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丹药,吃下后才算有了力气。 君不言也只能无聊的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上。 走到周武帝的面前,沈琼枝面色苍白的行礼道:“陛下,臣幸不辱命,已将邪祟斩除,北山从此太平......只是昨夜邪祟肆虐,只怕北山此刻也是死伤无数。” 原本,这些人是不用死的。 每每想到此处,沈琼枝都充满了无力和懊悔,她太天真了,以为求陛下保住她的主母之位就可万事无忧。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好,非常好。” 周武帝一脸欣慰的望着沈琼枝,“果然不愧是沈家后人,北山之祸,朕自会妥善安排。” 沈琼枝顺势道:“臣有一事相求。” “说。” “臣三年前来到京城,下嫁顾侯府,便就是借用顾家祖坟之势,牵制,封印邪祟,虽说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但事情已经解决,求陛下下旨,赐我与顾玉书,和离,成全她与桑姑娘的情谊。” 此言一出。 还跪在地上的顾玉书,面色一变,神色中更是露出隐痛之色,三年前的种种方才浮出心头,那年春日,沈琼枝宛若仙女一般闯入了他的眼帘。 少年怦然心动,一眼万年。 后来她叔父说要做主将沈琼枝许配给他,沈琼枝也含笑点头,带着几分羞怯,他欢喜的一夜都没睡着觉,觉的仿佛自己是在做梦。 后来他与沈琼枝很快举办了婚礼,奈何婚礼当日,朝中出事,忽然急招他随军,顾玉书觉的自己迟早都是要建功立业的。 否则岂非辜负了仙女。 万般不舍的离开,后来在玄术师的队伍里,他又见到了厉害的邪祟,尸体,生死,前一日还与他谈笑风生的下属,第二日就没了踪影。 恐惧,哭嚎......好不容易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他又知道了何为权势,官职,血脉......后来,他就迷失了自己。 他觉的自己长大了,便丢了初心,那此刻呢? “陛下,臣不和离,臣不同意和离。”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顾玉书忽然大声的道,不过他的呐喊没有得来关注,反而是一片鄙夷。 身旁的桑青更是面色苍白的愕然抬头,待反应过来,她忽然如疯了一般扑上来给了顾玉书两个耳光。 “顾玉书,你狼心狗肺,你不和离,便是要辜负我吗?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简直猪狗不如......” “顾玉书,你疯了不成?” 作死小分队此刻也是一脸的不理解,你们的情比金坚呢,矢志不渝呢? 顾玉书这才迅速回到现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才那句不和离,是他心里的呐喊,但他知道,他没资格了,便赶忙拉住桑青道:“青青,我怎么会辜负你,我刚才,刚才不知怎么了......” 桑青泪流满面的瞪着顾玉书。 “那你到底是和离还是不和离啊?”君不言问。 顾玉书失魂落魄的道:“如护国郡主所愿,和离......只是臣有一事想问护国郡主。” “什么事?” 顾玉书问:“琼枝,你三年前下嫁于我,可是真心?还是说,从始至终,你只是利用顾家利用我?” 如果沈琼枝从始至终就都是利用,哪怕他不变心,她最后也还是会和离,那样顾玉书或许会开心一些。 但。 沈琼枝道:“修道之人不撒谎,三年前,我自是真心嫁与你,身份,本领,都是外在,我从始至终都只想做我自己,也只会做我自己。” 天地浩大,她只求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如何来,又如何走,也都是她自己做主。 “你可是怪我瞒着你?” 顾玉书苦笑摇头,“我就是在无知,也知道闭口念是什么,那是传说中的大成功法,唯有心念坚定之人才能修行,才能以一念之力,诛杀妖邪,到底......” 是我配不上你。 若他心念坚定一点,信任她多一点点...... 如今他与沈琼枝终究是覆水难收了,顾玉书但凡还有点脑子,也必须要强迫自己,选择一面。 沈琼枝则深深的看了顾玉书一眼,她竟是已经想不起他年少时候的模样,不过自此以后,她与顾家,也算恩断义绝了。 “沈琼枝接旨。” “臣,接旨。” “朕赐你和离,但今日护国郡主功不可没,册封护国侯,入驻国师府,官职一品协理郎,”周武帝道。 沈琼枝这样术法通天,来历非凡的人才,他又怎么舍得放过。 周朝女子玄术师为官的事,早已是司空见惯。 沈琼枝却惊讶抬头,道:“陛下三思,臣只求和离,官职之事以后再说吧,臣素来是闲云野鹤,原本只想等事情结束,便离开京城不在回来。” “这如何能成?朕不准,再说,你沈家人素来是帮扶天下,救助百姓为己任,这天底下,除了国师府,哪里还能完成沈家抱负,你既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再说,这京城的守护阵,除国师外便是你沈家人可开启,你当知道你肩上的担子。” 周武帝语重心长的道。 沈琼枝想拒绝,她没有做官的心思,只想走自己,或做一个游侠......正当她焦灼犹豫的时候,身上的疲惫感再次袭来。 一颗药,也只能支撑如此了。 沈琼枝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而沈琼枝也不知自己晕了多久,梦里也是天旋地转,直到她梦到了那个她亲手斩杀的邪祟,在对着她笑。 “......沈家先祖是被逼死的,沈家后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傻傻的效忠这个皇室,周朝早已觊觎沈家,又害怕沈家,才会杀鸡取卵,身为沈家后人,你简直枉为沈氏一族哈哈哈哈......” “啊......” 沈琼枝一声惊叫,这才醒了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而她此刻所在的地方,竟是周武帝刚赐给她的府邸,护国郡主府,不,现在应该叫护国侯府,只是这府里只有翘儿一个丫鬟在忙着。 “小姐,您总算醒来了,快吃了这药,太医说对你身体最是大补,”翘儿一脸担忧的道。 沈琼枝嗅了嗅,果然是补药,便喝了下去。 第16章 “小姐,这是陛下赏赐的府邸,您现在是护国侯了,京城的大英雄,天那,翘儿现在都觉的自己是做梦,小姐是大英雄,一剑斩杀妖邪,还京城一片晴天,您看今日的天,是不是比平日都晴朗......” 翘儿下一刻就激动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沈琼枝愣愣的问:“我昏睡了多久?”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小姐还没吃东西,奴婢这就给您端去,”翘儿赶忙转身去厨房。 沈琼枝才有力气站起身,走出房间,就见这护国侯府,果然比顾侯府要漂亮宽敞的多,花园里一院子的奇花异草,天空暮色四合。 淡淡的柔光打在沈琼枝的脸上,但沈琼枝却没有半点舒适的感觉,反而有种刚从地狱回来的滋味。 她知道自己不该相信妖邪的话,都是为了蛊惑人心的,但人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有种会将过去的事情无限放大。 比如周朝皇室开始时候对沈家的慢待。 比如,沈家自从离开京城为何当真变的人丁凋零。 比如,过去叔父在提及京城皇室的时候,总是讳莫如深,然后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愿提及。 无论是诛邪台上,那邪祟对她说的话,还是梦里的自我脑补,都令沈琼枝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仿佛那是真的? 算了...... 沈琼枝不再纠结,转身回了房间,找到纸笔,以玄术绘制了一封书信,这是她与叔父独有的联络方式。 无论叔父此刻云游在什么地方,都能收到她的书信,并且予以解答。 顺便她也要将自己和离的事情告诉叔父,毕竟她与顾家的婚约,还是叔父一手促成的。 “你醒了?”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沈琼枝抬头,就见花园的墙头上,不知何时趴着一个人,宽大的袖摆,犹如大扑棱蛾子一般铺在那。 此人笑容明媚,不是那能言会道的国师君不言还是谁呢? 此刻的他倒是顺眼了几分。 “你......” “不是上次跟你说了嘛,你的府邸跟我不远,让你常来孝敬。” 原来所谓的不远竟是这么近? “抱歉,我这人素来独来独往,最不喜被人打扰,国师若是不喜我这般怪癖的邻居,明日我请旨搬离。” “那还是算了,不然下一个搬过来的又不知是哪路神仙了。” 君不言无奈摆手,拿鼻子一嗅道:“你家煮饭了?” “不然呢?” “我家刚好今晚没煮,不介意的话我去拿碗筷......” “男女不同席,再说,我如今单身独居,国师大人还是......”沈琼枝皱眉拒绝,哪知话还没说完,君不言已经拿出碗筷,自顾自的过来吃饭了。 翘儿生怕小姐吃不饱,本就准备了很多,就算多几个人也是够吃的。 “本国师也不是白吃的,你就不想知道你晕倒后,陛下对那几个人是如何惩罚的?”君不言问。 “回头我稍微打听就可以知道。” “我这儿不用打听,立刻就能告诉你,顾玉书,桑青,秦无邪,陆元儿,魏争鸣几个人,闯下大祸,令北山百姓死难近千,陛下惩罚,各打五十大板,闭门思过,最后,此事皆因顾玉书而起,他算首犯,所以除了五十大板,外加褫夺爵位,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封侯,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君不言道。 顾家虽落魄了,但却最注重这侯爵之位,毕竟那是他们最后的体面了,这褫夺的责罚,也算诛了他们的心。 但比起死去的人,这些又算什么。 “害死了近千人,其他人只是各打五十大板?” 君不言挑眉:“不然呢,而这只是其一,要不要听其二?” 沈琼枝给了他一个眼神。 君不言才继续道:“其二便是,顾玉书被褫夺爵位,打了五十大板,桑青因怀孕,免了,晚些时候再打,不过打过板子的人都知道,此事若不追究,只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秦无邪在北山受了伤,所以也免了,陆元儿......” “她也受伤了?”沈琼枝讽刺的问。 君不言摇头:“她没受伤,活蹦乱跳的很,不过她母亲毕竟是宣诚长公主,行刑的时候长公主亲自赶来,就趴在陆元儿的身上,说要带女受过,陛下如何能打自己的姐姐,加之陆元儿认错态度好,所以......也免了。” 沈琼枝已经微微咬住了后槽牙。 “魏争鸣呢?” “魏争鸣,他倒是没有长公主母亲,但他有个八十岁的祖父,当年也是我周朝的一员大将,如今都是半截黄土的人了,陛下不给谁面子,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呵......” 沈琼枝气的一时都不知道饭该从哪儿下咽了,“也就是说,除了顾玉书,其他的王孙贵胄,都是无罪释放了喽” “也不是无罪释放了,不是还闭门思过了嘛。” “那北山呢?” “朝廷该拨款安抚的安抚,该救治的救治,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死去的人呢?” “自然是该埋的埋了,该烧的烧了,”君不言敛下眉目,淡淡道。 沈琼枝放下筷子,一时无言,北山之事,一半天灾,一半人祸,妖邪已斩,那促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们,都安然无恙,仅伤皮毛。 “这样的朝廷,我需要效忠吗?” 沈琼枝一面是自责,一面是不服。 君不言道:“为什么不呢?世道便是如此,你也不能怪陛下轻拿轻放,毕竟如今妖邪横行,敌国玄术师虎视眈眈,正是用人之际,桑家,秦家,陆家,魏家之流虽可恶,可能这京城还藏着更可恶的人,但他们的父辈却也都是斩妖除魔的英雄,他们虽年少,也是上过战场出过力的,若因一时之失,就都下令砍了,你说,将来发生灾祸,敌国来袭,谁去挡,你,还是我啊?英雄当一日就够了,难不成还要当一辈子?枝枝,做人要松弛点。” “你喊我什么?” 沈琼枝古怪的瞪了这厮一眼,原本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原来也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 “枝枝啊,以后就是邻居了,远亲不如近邻,这样显得咱们亲厚一些,你不知道啊,我早先与你一样,疾恶如仇,最看不得那些世家子弟的行为,所以树敌很多,如今你来了,这不正好,咱俩一派,跟那些纨绔子弟斗一斗,让他们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们那样,仗势欺人,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君不言一脸恳切的道。 沈琼枝只面无表情的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呵,呵,呵,呵......” “枝枝,你这么笑,我害怕。” “别叫我枝枝,请叫我......护国侯。” “护国侯枝枝?若你要觉的不好意思,也可以唤我君君,言言也行。” “翘儿,把饭食收了吧,我们不吃了。” “可本国师还没吃饱啊?” “人不用吃太饱,容易砸碗。” 沈琼枝是吃不下了,翘儿自然也不喜欢这个调戏自家小姐的登徒子,一溜烟的功夫就给收拾完了。 只剩下君不言手里自己端来的碗和筷子。 “那好吧,枝枝,我明日再来看你。” “明日我有事,国师不必来了。” “你有什么事啊?入职国师府吗?不用这么急......” 沈琼枝转过身来,神色漠然的道:“和离。” 周武帝虽下了圣旨,但她的东西还没收拾,就还不算与顾侯府彻底撇清关系。 第17章 彼时的顾侯府。 早已因顾玉书的五十大板,而陷入了短暂的慌乱,这还是自从顾玉书凯旋归来,第一次如此灰头土脸。 急的一院子的女人团团乱转。 李氏是个不顶用的,从一进门就是哭天抹泪的,顾老夫人虽老谋深算,可到底也只是后宅妇人,不知前朝的事情。 也一时猜不清楚顾玉书被打板子背后的深层逻辑。 去问顾玉书,他又死咬着牙关不松口,大概觉的太丢人,无颜面对祖宗。 “......玉书,你到是说句话啊?这究竟怎么回事?如今琼枝已经是护国郡主了,还有一身本领,今日她凌空一剑斩了那妖邪的事,满京城的人怕是都看到了,琼枝只怕前途无限,你说你这做夫君的,陛下不嘉奖,怎么还给打了板子?还有,琼枝呢,为什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李氏连珠炮似的问。 顾老夫人也是时刻守在一旁,关心无比。 顾玉涵和顾玉蝉也在激动忐忑的追问,毕竟这不光是大哥顾玉书的事情,还事关她们自己的前程。 毕竟若是有护国郡主这样的嫂子,她们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 “对了,桑青,还娶吗?” 顾玉蝉弱弱的问。 李氏一挥手道:“肯定是要娶的啊,她对你大哥情比金坚,肚子里还有我们顾家的孩子,如何能不娶?” “可是如今嫂子是护国郡主,又斩妖有功,只怕不容吧?” “怎么会,早先琼枝闹腾的那么厉害,是为了自己的主母之位,如今她的主母之位稳稳的,桑青若以平妻之位迎娶,也不算辱没,对吧,玉书?” 李氏讨好般的问儿子。 顾玉书此刻疼的微微的抽凉气,身边的女人都像是瞎了一般,但这都是他的母亲妹妹,他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叹息。 很多事,不是他不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说他自己不是东西,辜负了沈琼枝不说,还丢了爵位,有些事情,他自己也臊的慌。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圣旨,说不定晚些时候就到了,到时候你们就都知道了,”顾玉书咬牙道。 “圣旨?什么圣旨?册封你的圣旨吗?不对啊,陛下都打了你板子,又怎么会册封,难道是册封琼枝?” 李氏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 顾玉书道:“沈琼枝已经被册封成了护国侯......” “有封号的侯爵,那岂非咱们家还要高?”李氏不高兴的开始皱眉了,这自古男在上女在下,哪有女子的侯爵比男子还高。 “不行,回头我这做婆母的要去说说琼枝了,她纵有惊天的才干,也不能越过夫君去,毕竟她可是我顾家的媳妇,打理照外,侍奉长辈才是她该做的。” 顾老夫人也跟着点了点头,不过她总觉的事情不简单,趁着顾玉书肯说话,正要问。 顾玉书忽然道:“你们想多了,咳咳......沈琼枝如何,以后在与顾侯府再无关系,我会想法子迎娶桑青,我已经辜负了一个,万不能再辜负另一个......” 这话,顾玉书说的很是艰难,仿佛下一刻就受不住晕过去一般。 “什么叫无关?沈琼枝她再厉害,也是我顾家妇,”李氏有些蛮横的道。 顾玉书忍无可忍,想把和离的事情说出来,可是眼前一黑,已经晕了过去。 “玉书,你别吓母亲啊?你说你伤成这样,那桑青也不来看一眼,也是个没良心的,”李氏哭的伤心。 这时,外面有家丁紧急来报。 “老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啊?” “咱们北山老家的祖坟被掀了,没了,而且北山发生邪祟动乱,那京城的邪祟,便是来自北山,如今摇城受灾严重......” “什么?何人胆敢掀我顾侯府的祖宅?”顾老夫人惊的站起身来,手中的珠玉串子也被握的咯咯直响。 家丁纠结道:“来报的人说,是侯爷......亲自带人去掀的。” 顾老夫人:“......” 可如今顾玉书也昏迷了,想问什么也问不出来了,急的她们又是团团转,李氏没有办法,遣了人去寻沈琼枝。 如今立了功,连家都不回了吗? 过去顾侯府有什么事,大事小事都是让沈琼枝给主意,如今沈琼枝不在顾家,他们反而都跟个没头苍蝇一般。 顾老夫人是个算计自家人的一把好手,遇到外面的,也是个六神无主。 可惜李氏派去的人,也吃了个闭门羹,根本没有见到沈琼枝。 准确的说,到不是沈琼枝不见他们,而是护国侯府就一个丫鬟,主仆二人吃饱了都睡下了,实在是无人应门。 导致第二日沈琼枝睡醒,主仆二人收拾一下,准备前往顾家收拾东西的时候,谁知一开门,竟是看到守在门口的李氏。 李氏哪里睡的着觉,既然沈琼枝不肯开门,那她这个做婆母的就亲自来堵门,就看她怕不怕,妇人的孝顺名声她还要不要了。 李氏是满心的蛮横,不过当看到沈琼枝的瞬间,就不由自主的气弱了三分。 如今的沈琼枝,已经召回法神,恢复了本领,无论气韵还是气势,都与之前完全不同了,样貌虽还是之前的样貌。 但很多东西早已不可同日而言,变的疏离而高不可攀。 李氏和同来的顾家小姑子,都能感受的到,但是正因为这股高不可攀的疏离感,她们越发觉的来对了。 这样的沈琼枝才显得更有本事,更值得他们的跪舔和尊重,不得不说有时候人就是贱骨头。 过去的沈琼枝,哪怕怠慢半分,都会遭来李氏的不满。 如今拒之门外,还能摆着笑脸亲亲热热的迎上去,“琼枝啊,你终于开门了,可让婆母好等,不过没关系的,如今琼枝有本事了,听说被册封了护国侯,可你也不能不回家啊,到底顾家才是你的夫家,你纵是去看看你那可怜的夫君,也是好的呀,玉书被打了五十板子,那桑青连看都没看,要说这关键时候才能识得清人心啊。” 任凭李氏在那表演,沈琼枝露出古怪之色。 第18章 顾家小姑子,顾玉涵和顾玉婵,则定定的看着沈琼枝身后的护国侯府,这可是京城最中心的几条街,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 而这几条街上的宅子,也都是皇室赏赐,听说越住的靠近皇宫,越是说明是陛下在意的人。 就连桑家也是住不到这条街上来的。 一时顾家姐妹露出激动之色,“嫂嫂,你如今可真是......发达了,往后,可不能再亏待了我们,咱们都是一家人。” 这话说的,连翘儿都要翻白眼了。 冷笑道:“仿佛我们家小姐以前亏待了你们似的,四季的钗环衣衫,哪里亏待了你们,你顾家是个什么样子你们自己清楚,都是我家小姐嫁妆贴补,如今落到你们嘴里都是亏待?” 若是翘儿以前这么说,只怕要被两个顾家小姑子给吃了。 但如今他们气弱三分。 李氏赶忙打住两姐妹的话头,笑道:“玉涵和玉婵都是莽撞性子,笨嘴笨舌的,琼枝就别怪他们了,既然你们出来了,咱们赶紧回顾家啊,老太太盼着你回去,想的都病下了。” 李氏表演的都哭红了眼。 但反观沈琼枝,跟木头疙瘩似的,就是没什么动静,不过眼下她也终于看明白了,问:“圣旨还没下吗?” “什么圣旨,册封你为护国侯的圣旨吗?”李氏问。 沈琼枝摇头,“不,昨日册封侯爷的圣旨和宝册就下了,此刻就摆在我身后的府邸里。” “真的?” 李氏与顾家姐妹都露出激动又羡慕的表情,毕竟周朝虽开放,但女子封侯拜相的,也的确是非常罕见的。 立功是其一,关键还是一个沈字,周朝百年就这么一家。 “嫂嫂,我们能看看你的圣旨和宝册吗?我们都还没见过呢,”顾玉涵大着胆子道。 沈琼枝皱眉。 但翘儿却道:“小姐,难得顾小姐如此关心,不如给他们看看吧,省的她们又生疑心,背后又不知要怎么编排您呢。” “这话说的......” 李氏讪讪而笑。 没办法,顾家一直都这么拎不清。 沈琼枝自然知道,翘儿这就是要气气她们的,毕竟之前翘儿也被顾家气了个半死,说话间,翘儿已经飞快转身,将府里的册封圣旨和宝册端来。 因是皇家之物,只放在拖盘内给李氏母女三人过目了一下。 翘儿还炫耀的道:“这只是圣旨和册印,屋里还有赏赐的护国侯袍服,那绣工,夫人你只怕这辈子也没见过,那顶冠上的珍珠,这么大个呢,晚上那亮的,屋里都不用点灯。” “真的!” 李氏母女三人已经羡慕的呆滞了。 但翘儿说完就转身走了,把东西又送了回去。 李氏三人看的无比眼馋,不过再眼馋,眼前的沈琼枝才是她们头号要讨好的对象。 “琼枝啊,你看我们来都来了,你怎也不让婆母进去瞧瞧?” 沈琼枝道:“不必了,不是赶着要回顾家,顾家的事情更重要,这就走吧,大约这个时候圣旨也到了,你们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沈琼枝没有说透,倒不是故意戏弄李氏,因为她若都说了,只怕李氏不信,不光不信,还要在她门前撒泼闹事。 实在没必要。 “这册封护国侯的圣旨都下来了,还有什么圣旨吗?”李氏傻傻的问,因为在她的观念里,顾侯府就是在落魄,那也是圣祖时期册封的铁饭碗,是绝对不可能被褫夺的。 而今日,她就要见证历史了。 “你猜。” 沈琼枝又没有说透,那边,有辆马车驶来,这马车沈琼枝见过,是君不言的,车夫道:“我家主人知道护国侯刚搬来,还什么都没置办,特令小人暂且接送护国侯。” “国师倒是个热心人啊。” “琼枝,都是一家人,马车坐一辆就好了,怎么还借外男的马车,这于你名声只怕不好啊,”李氏不满道。 “夫人,您是要继续在这废话呢,还是坐车赶快回顾家?”翘儿不客气的道。 李氏忍着满腹的怒火,只好压下,上了顾家的车,一前一后回的顾侯府。 此刻顾老夫人早就等着消息了,一看到沈琼枝从四乘的华丽大马车上下来,只以为是皇家赏赐的脸面,毕竟寻常侯府也只能是两乘或三乘。 “琼枝,你可算是回来了,昨日祖母都看见了,真真的是以你为荣,想不到咱们家竟是出了你这般人物,四邻八舍的都在称赞呢,”顾老夫人激动的上前,就要拉住沈琼枝的手。 如今她真是后悔,不该为了一个桑青,坏了她与沈琼枝的情份。 沈琼枝轻轻后退躲开,道:“顾老夫人,以后咱们身份有别,还是不要如此亲近了,毕竟您的孙媳以后是桑姑娘。” 顾老夫人还以为沈琼枝在生气,一脸坚定的道:“琼枝,你不必担忧,你的主母之位无人撼动,那桑青纵然是个有本事的,早早怀了顾家的血脉,但也越不过你去,等她入府做了平妻,她那孩子我便做主养在你的膝下。” 沈琼枝挑眉。 翘儿冷笑道:“合着我们家小姐贴补了嫁妆,填上了身份,还要给你们顾家养孩子?笑话,还是你们自己养吧?” “放肆,琼枝,你这丫鬟怎如此胡言?” 顾老夫人沉下了脸,仿佛是在侧面发泄对沈琼枝的冷漠,都是女人,不就斩杀了一个邪祟,看把你傲的,我们端你一时也就罢了,奴婢都这样无礼了。 那桑青还上过战场,高门贵女呢,来了顾侯府还不是满脸堆笑,生怕我家玉书不要她。 你这嫁进门快三年的妇人,还拿什么乔。 “翘儿再无礼,也是本侯的奴婢,顾老夫人慎言。” “你......” 顾老夫人被噎了个够呛。 李氏和顾家两个本就不安分的小姑子,登时都忍不了了,之前拿腔拿调的,她们也忍了,还没完没了了。 “沈琼枝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跟祖母说话的?” 顾玉涵骂道。 沈琼枝则抬眸道:“顾老夫人是你的祖母,不是本侯的祖母,本侯想怎么跟她说话,就怎么跟她说话,至于本侯是什么东西,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刚说完,门外传来通报。 “圣旨到。 第19章 顾家人闻言一震,究竟还有什么圣旨,这大概是李氏最期待的吧。 沈琼枝已经微微一礼,等着圣旨了,顾家人更是不敢放肆,纷纷行了叩拜大礼。 就见宣旨的太监已经进门了。 “护国侯沈琼枝,顾侯顾玉书接旨。” 李氏赶忙道:“这位公公,我儿顾侯昨日被打了板子,这会儿还昏着呢,怕是不便接旨,便由我这做娘的接旨,不知可否?” 那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也好。” 说完,就将圣旨展开,正式宣读,只是这圣旨不是册封谁的,而是沈琼枝亲自请旨,赐她与顾玉书和离的。 “......自此男女婚嫁各不相干。” “臣接旨。” 沈琼枝已经上前将旨意接下,有了这圣旨,和离书都免了,任何和离书都比不上圣旨的分量。 反观顾家那边,早已被这圣旨内容惊的半天回不到现实,毕竟她们前一刻还在畅想,以后怎么踩着沈琼枝的光,扬眉吐气呢。 现实就给了一个巨大的耳光。 “这竟是一道和离旨意?凭什么和离?沈琼枝可是我们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如今她飞黄腾达了,就要甩下我们吗?没门,”李氏跟着就要撒泼。 沈琼枝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说话。 顾雨涵和顾玉婵怒道:“沈琼枝,你狼心狗肺,你忘了嫁入我顾侯府后,是谁对你照顾有加?是谁尊你重你,如今看我大哥落难,你就要抛弃我们?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们胡说,上次是谁亲自来赶我们小姐下堂的?” 翘儿气的差点没冲上去跟她们打一架。 沈琼枝拦住,不紧不慢的道:“圣旨已下,你们尊也得尊,不尊也得尊,若是觉的冤屈,那就去敲宫门鼓。” “听到了吗?若有不服,就去敲宫门鼓,”翘儿颇有些狐假虎威的道。 但顾家这边完全不接受。 “沈琼枝,想不到你竟阴毒至此,我跟你拼了,”李氏忽然大叫一声,就要冲上来厮打,却被一道身影堪堪拉住。 “母亲,不得无礼。” 竟是昏着的顾玉书赶来了,他虽勉强醒来,可那五十板子着实打的厉害,他被搀扶着,一手还要拉着李氏,刚敷上的伤口,瞬间又映出了鲜血。 “玉书,你怎么出来了?” 顾玉书不理旁人,定定的望着沈琼枝,那原本该是他年少最珍贵的东西,如今,彻底天各一方了。 后悔二字,他不敢说,只道:“珍重。” “我自会好生珍重,但你顾家让不让我珍重,就看你了,”沈琼枝可没空跟他演什么依依惜别的戏码。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家小姑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意思就是,如今奉旨和离了,咱们以后两家就没关系,按我周朝律法,你们顾家该归还我当日进门时候的嫁妆,一万两白银,我叔父当时拿出的是整数银票,当然,这三年来,我在顾家也有花用,除去我自己的,你们需归还七千两,我的东西,我自会带走,不劳顾家为难。” 沈琼枝淡淡道。 但她这话,却像是动了顾家人最重要的神经,没错,顾家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穷,毕竟已经落魄多年了。 顾老夫人和李氏又不是精打细算的,侯府的日子过的实在不怎么样。 “给钱,休想。” 李氏怒吼道。 沈琼枝却不看李氏这泼妇,只目光看着顾玉书,不是征求意见,而是陈述事实,“我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你确定这么点小事,要闹到圣前吗?” 那样丢人的只会是顾家。 “那个,诸位,打断一下......” 谁知这时,那喧旨的太监,忽然道:“咱家今日来,是带了两道圣旨的,要不要先把第二道听完,你们在处理自己的家事?” “还有第二道,什么圣旨,难道是给我儿加官进爵的?”李氏瞬间又有了精神头,然后一副耀武扬威的看着沈琼枝。 沈琼枝自然猜到了,只笑道。 “这是你们顾家的事,读了也好,别耽误公公的差事。” 但顾玉书却是已经眼眶通红的笼罩起了一股浓浓的悲伤,顾不得身上的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母亲,儿不孝......祖母,你打死孙儿吧。” “什么?” 顾家的女人都傻了。 那边,公公已经懒得理会他们,直接就拿出第二道圣旨,宣读了起来,将此番北山祸乱的起因经过都说了一遍,最终罪魁祸首便是顾玉书,带人深夜闯入自家祖宅,酿成大祸。 通俗来讲就是。 顾玉书不安于室,勾搭贵女,抛弃糟糠,别人的男人不守本分,顶多遭世人谴责,但他顾玉书却惹出滔天大祸,甚至令皇室不得已开启先祖时期的守护法阵,也是人才,故......五十大板,褫夺爵位。 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此事既然经过了圣旨,便就是已经盖棺定论了。 “接旨吧。” 那公公缓缓将圣旨放在顾老夫人的手里,转身便走了,顾老夫人拿着圣旨,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母亲。” 顾家瞬间陷入了一团乱。 沈琼枝已经自顾自去了青松院,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你不能动我们家的东西,”顾家小姑子居然还有力气来阻拦沈琼枝。 “你顾家要抗旨?” 沈琼枝眉目一挑,警告的道:“本侯如今功力已经恢复,劝你莫要与本侯动强,否则后果自负。” “嫂子。” 谁知顾玉涵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不要走,不要跟大哥和离,我们都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欺负你,更不会辜负...... 第20章 “你不如留着眼泪去跟桑青表忠心吧,她为国为民,我的心胸怎及你青嫂子十中之一呢,”沈琼枝似笑非笑。 顾玉涵瞬间面色惨白,其实她就是一股子冲动,知道沈琼枝才是能帮她们的人,不能让沈琼枝走。 可对上沈琼枝那双眼眸,她又吓的不敢出声了。 其实沈琼枝也没什么东西收拾,都是随身用惯了的,和叔父留给她的,剩下的嫁妆银钱,多是帮顾家修缮了房屋,和平日花销了。 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郑重对顾玉书道:“七千两,一分不能少,你爱变卖田产还是商铺,亦或去借,我给你十日的时间,若是我没看到银子,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沈琼枝转身就走。 “琼枝,你不要走。” 李氏还在哭嚎,只是一时都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在哭沈琼枝要分走的嫁妆钱,还是这被褫夺的侯爵。 顾家女子哭作一团,倒是一旁昏过去的顾老夫人,直挺挺的躺在那,竟是没人去管了,好不凄凉。 “少夫人,不,护国侯留步。” 这时,身后传来呼唤,就见王妈妈径直的跪在了沈琼枝的面前,当日若非沈琼枝提醒要她将家人接来京城,只怕她全家也随摇城糟了大难。 所以这头是必须要磕的。 而那天一同收了沈琼枝银钱的高妈妈,因不相信沈琼枝,拿着银钱就去吃酒耍乐了,听说她全家都遭了难。 “高妈妈呢?” 沈琼枝了解情况后,问了一句。 王妈妈摇头:“昨日她就赶回去了,听说摇城受灾严重,只怕不好,连她那几岁的小孙儿都没保住......” 沈琼枝点头,有些事,也是天命难违。 能救下王妈妈全家,也是好的。 时间转眼过了两日。 顾家在经历了两日的凄凄惨惨后,顾老夫人仿佛才算接受了现实,但她始终还是不甘心,顾侯府,最后竟是毁在了她手里。 “祖母,你杀了我吧。” 顾玉书养好一些伤后,就跪在了顾老夫人面前。 “杀了你,一切就能变好吗?你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了,玉书,不要气馁,你还是有前途的,你这一身本领,迟早还是会给我们挣回一个侯爵的。” 顾老夫人哪怕心在滴血,可嘴上还是要鼓励顾玉书。 若顾玉书就此一蹶不振了,他们家才真的完了。 顾玉书心中悔恨,但到底也没有死心,这次的事情待恢复过来,他只会比过去更加努力,更加拼命。 周朝的玄术师体制,是赏罚分明的,只要他够努力,将来一定会再次封侯,位极人臣,他一定要变的更加光彩夺目。 他要让沈琼枝后悔,今日,她终究是看轻了他。 怀着这样的心思,顾玉书才觉的自己又活了过来。 “玉书,你先回去好好养伤,等好一些了,你再去桑家好好哄哄桑青,毕竟她还怀着我们顾家的骨血。” 顾老夫人又劝道。 顾玉书站起身,直接就去了桑家,那日诛邪,他一时昏了头言语上已经伤了桑青,他必须尽快挽回来。 而他当日的那句不同意和离,也的确是伤了桑青,桑青明知他被打了板子,也不肯见他。 可顾玉书就这么在桑家门口等了她整整一日,桑青才肯见他一面,只是如今的桑青,仿佛清醒了几分。 只道:“如今你没了沈琼枝,也没了侯爵,大约是觉的,我是你最后能抓住的利益吧?” 原以为顾玉书会解释,会一遍遍诉说对自己的在意。 不想,顾玉书直接道:“青青,如今这样,你甘心吗?” 桑青一愣,她不甘心,她不甘心的快要疯了。 “我们之所以能相爱,是因为我们骨子里就是一样的人,你不甘心,我更加不甘心,青青,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会再次封爵,我一定要将我们丢掉的尊严,全部赢回来,而我们的孩子,也会成为周朝最年轻优秀的玄术师,要不了几年,我们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青青,如果我们就这么分开,才是中了歹人的奸计,余生,你可还能安睡。” 顾玉书字字句句,仿若刀劈斧凿一般的将话说到了桑青的心里。 桑青心动了。 一来她不甘心,二来她知道顾玉书的本事,顾侯府本来就是空架子,有与没有不过一个名字,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若是她因为这次的事情,决意与顾玉书一刀两断,那她之前与顾玉书的爱情,就是个笑话,她的余生也都会活在这个笑话里。 如果她放弃了顾玉书,将来顾玉书当真飞黄腾达了,而她与人有过孩子,再嫁也不会是什么正经门户。 彼时,光彩夺目的初恋,一无是处的现任,那才是桑青真正会发疯的关键。 她要跟顾玉书在一起,哪怕她知道顾玉书可能没想象中那么爱她,但他们还是要努力向上,最后,有朝一日将沈琼枝踩在脚下。 桑青的眼底,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二人最终冰释前嫌,相拥而泣。 ...... 时间又过了三日。 自从沈琼枝给叔父发出了一道密信后,以叔父的速度,最快两日就能有回复,却没想到让她足足等了五日。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叔父回信了。 沈琼枝赶忙跑到书房,手捏法决,就见空白的宣纸上,很快就出现了墨迹,字字句句,皆是叔父亲笔所写。 阔别三年,重新看到叔父的字迹,沈琼枝露出激动之色。 只是书信的内容,却令她有些费解。 “......先祖之事,吾等后辈不得妄议,沈氏一族离京之时,先祖有言,只问前路,不问恩仇......若琼枝心中实在困惑,可登玲珑阁,那里藏有先祖手书,或许可窥探一二......其余旁人所言,一概不可轻信,亦,不能全信周朝皇室。” 叔父的话,第一次让沈琼枝感到充满了矛盾,明明可以告诉她,却让她不要妄议,明明不让妄议,却又指引她前往玲珑阁,所藏先祖手书所在的地方。 所以叔父到底是要表达什么呢? 想让她知道什么,还是不想让她知道什么? 玲珑阁,周朝第一珍宝阁,里面收藏皆是一等一的宝物,与各种典藏,除对国中有重大贡献之人,可凭功劳登阁选宝,寻常之人若想登阁,需凭借自己的本事破阵登阁,但玲珑阁上的禁制阵法,又岂是随便什么人能破的。 而说来也怪,明明沈家先祖曾留下那么多的功绩,但他私人的只言片语,却留下的很少,仿佛是不屑,仿佛,又像是被刻意抹除了。 就连他唯一的手书,也藏在玲珑阁最隐秘的地方,这不得不令沈琼枝开始有些疑惑好奇。 沈家于周朝皇室,究竟是怎样微妙的关系? 究竟是早年的英雄相惜,共创太平,还是后来的互相忌惮互相暗害? 沈琼枝信仰了十几年的‘神明’,仿佛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气息,令她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第21章 “小姐,顾家给您下了帖子。” 这时门口传来翘儿有些生气的声音。 沈琼枝出去,接过帖子一瞧,这哪里是拜帖,分明是婚贴,顾家竟邀她参加顾玉书与桑青的婚礼? 以为这样她就会伤心难过扎心吗? 也不知谁想出来的蠢办法。 “他们欺人太甚,咱们不去,”翘儿怒道。 沈琼枝安慰道,“傻姑娘,气什么,气坏了自己不值得,我若不去,他们必要说我不敢去,我若去了......” 沈琼枝沉吟了一下,笑道:“走吧,去参加顾家的婚宴。” 顾家的大婚就在两日后。 与之前的日期一样,也不知最后桑青是如何说服的家中父母,竟是果真将她嫁到了顾家破落户,到底是独生女,哪怕如此低嫁了,还有不错的嫁妆。 顾家婚宴。 给沈琼枝发帖子埋汰沈琼枝的主意,就是小姑子顾玉涵出的,此刻她也在好奇沈琼枝会不会来,不管来不来,她也都想好了说辞。 到时候必然让沈琼枝颜面扫地。 “小姐,少夫人......不是,护国侯真的来了!” 连丫鬟都震惊了一下。 顾玉涵冷冷一笑,“她还真敢来,就这么放不下我大哥,可惜我大哥已经喜欢上了别人,她就是上赶着来,我大哥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顾玉涵努力的将所有尖酸刻薄的话都说出来,就是让门口的路人都听到,沈琼枝她来了,她没脸没皮的来了。 “顾小姐想多了,本侯今日来,可不是来参加婚礼的,更不是旧情难忘的来看谁的,而是来收账的。” 沈琼枝一下车就听到顾玉涵的声音。 “收账,你就打掩护吧,你分明就是眼红我大哥另结新欢,你自己定是孤枕难眠,夜夜都想着我大哥吧?” 顾玉涵冷笑道。 “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说话就如此放荡了吗?还孤枕难眠,你个没出阁的姑娘倒是懂得不少啊。” 沈琼枝身后跟着两个仆妇,分别是她入主新府邸后,添的下人。 王娘子和丁娘子。 都是干练又良善的妇人,被沈琼枝一眼挑中,一并挑中的还有几个家丁门子车夫,粗实丫鬟,她的护国侯府才算充实了几分。 今日跟着沈琼枝一块来收账,心自然也是向着自家主子,当即毫不客气的讽刺了回去。 丁娘子还天生的大嗓门,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听到了,不由纷纷侧目,古怪的看着顾玉涵。 “是啊,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就知道什么叫孤枕难眠了,莫不是她自己......” “就是啊。” 众人议论纷纷。 顾玉涵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气的面色胀红,“贱人......大哥,青嫂子救我。” 这时花轿已经临门,顾玉涵忽然跑到顾玉书的面前哭诉。 当顾玉书看到沈琼枝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激动一下的,难道她心里还是多少有顾家的,不过马上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沈琼枝她都被下堂被抛弃了,还上门辱我,实在欺人太甚,”顾玉涵哭诉道。 沈琼枝身后的丁娘子则大声道:“谁辱你了,分明是顾家小姐派人传话,请我们家侯爷来参加婚礼,还说要当面归还欠着我们家侯爷的七千两嫁妆钱,这是要当面反悔吗?顾家的,还算男人吗?” “我没说过这话?”顾玉涵尖叫,“我只是派人请你参加婚礼,想羞辱你一下,我没说过要给你七千两!” 她一着急把实话说了。 但沈琼枝可没打算就不要了,反而道:“原来你只是想羞辱我?既然你们都如此不顾脸面了,那我也不用顾了,还钱,和离之时欠本侯的七千两银子,现在就还,不还不让你们拜堂。” “沈琼枝你疯了?” 顾玉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无赖是沈琼枝,着实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你之前明明说给我十日......” “是啊,原本是十日,那现在改了,这还要感谢你的好妹妹,非要羞辱我,那我若不还回去,岂非以后人人可欺了?顾玉书,你不会是没钱吧,不过我看你娶的新妇,很多嫁妆嘛?要不你先借点?” 沈琼枝问。 拜堂的时候跟新娘子借钱,还是七千两,这也算自古难寻了,任凭谁都丢不起这个人的。 顾玉书气的怒火中烧,可归根究底,此事的根子还是因为顾玉涵的小聪明,一时打死这个妹妹的心都有了。 顾玉涵更是没想到,过去素来循规蹈矩的沈琼枝,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琼枝,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 “出门在外,面子都是别人给的,你们顾家不给我面子,我如何给你面子啊,还钱......”沈琼枝大声喊道。 “还钱......” 身后的王娘子丁娘子也跟着大喊。 翘儿更是恨不得红旗招展了...... 自古婚姻嫁娶,图的就是一个顺字,花轿里的桑青,自然也是将双方的话都听明白了,知道都是因为顾玉涵自作聪明。 而且他们家还欠了沈琼枝七千两银子! 气死她了。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桑青终于忍无可忍,瞬间拔剑,整个人就冲出花轿,恨的要一剑斩了沈琼枝这贱人。 沈琼枝恢复了本领,又岂会怕了桑青,反手就要回掌。 “青青小心......” 顾玉书大惊,桑青还怀着身孕,若是不小心打掉了才得不偿失,吓的他立刻冲上去,充当了肉垫。 被沈琼枝结结实实一掌给打的呕血倒退了数步。 “玉书。” 桑青更是激动的大喊,脸上的盖头都要带不住了。 顾玉书虚弱又激动的道:“琼枝,今日我与桑青大喜,不管是因为什么,求你给我个面子。 第22章 “那好吧。” 沈琼枝懒懒一语,讨债本来就是说辞,如今看闹腾的差不多了,也就收手了,“只是希望顾家不要赖账,七千两,一分不能少。” 说完,沈琼枝带着的自己仆妇和丫鬟,就又坐车走了。 “青嫂子,你没事吧,你先回花轿吧,按规矩应该......”顾玉涵小心翼翼的凑上来,此刻才知自己这小聪明,究竟惹了多大的祸事。 桑青正满腔怒火无处撒呢,看到罪魁祸首顾玉涵,抬起一脚就将顾玉涵给踹的飞出了五六步,直接狼狈的跌在地上。 “啊......” 这窝心脚,疼的顾玉涵就差没吐出胆汁来。 周围大街上的看客们,这一刻直呼好家伙,太精彩了吧,又是前妻上门,又是小姑子作妖,又是血溅门庭......这席吃的,简直值回票价啊。 最后顾家是怎么拜的堂,沈琼枝就不关心了。 只怕桑青受此大辱,又怀着顾家改换门庭的希望,以后在顾家有的作威作福了,顾玉涵那蠢货还能往枪口上撞,也着实是个人才。 而事实证明,沈琼枝猜测的一点没错,面对顾家的空壳子还有七千两的情敌债务,桑青没手撕了顾家全家都算压着火气了。 心里更是瞧不起顾老夫人和李氏,同样都是京城人家,日子还能被他们给过成这样? 一个没老佛爷的命,却一天天坐的比谁都稳当。 一个就会耍嘴,席面上的肥鸡都能偷回房间两只。 下面则是两个蠢货小姑子,马屁都拍到的马腿上,还傻笑!桑青也在自我怀疑,她之前当真是猪油蒙了心,竟觉的顾家都是好的? 顾老夫人还盼望着,桑青这个富贵孙媳进门能好好的孝顺她,没想到愿望直接破灭,桑青没揍她们一顿就是好的。 欠情敌的钱,她是丢不起这个人的,第二日就催促顾玉书出去筹钱,借也好,卖也好,尽快给沈琼枝送过去,她以后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顾玉书无奈,知道桑青不会借钱给他的,而他也是要脸的,只好去跟顾老夫人和李氏商量,不行就卖吧。 把沈琼枝进门置办的商铺田产都卖了,这次酒席也收了不少份子钱,凑一凑也是够的。 李氏奸猾道:“要我说,她都闹了,不如就不还了。” “她说她要告到御前。” 顾玉书默然一语。 李氏瞬间语塞,竟是忘了那贱人如今是护国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了。 “那都卖了,以后我们怎么过?”李氏气哭, 顾玉书道:“且紧衣缩食的慢慢过吧,桑青那边的吃食不能慢待,毕竟她还怀着身孕,剩下的我们自己想法子......” 眼看顾家上下就要哭作一团的时候,顾玉书安慰:“放心,只要这世上还有妖祸,敌国的挑衅之心不死,我迟早是有出头之日的,到时候等立了功就好了,不会太久远的。” 顾玉涵自从被桑青踹了一脚后,至今都没下床。 唯有顾玉蝉在一旁抹眼泪,道:“吃食上倒无所谓,可我与姐姐待字闺中,这衣裳还是去年的,怎么见人啊。” 顾玉书给了她一个眼神,吓的顾玉蝉登时不敢说话了,如今吃饭都快成问题了,你还说穿衣。 顾家一片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