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满京城后世子他自荐枕席虞疏晚慕时安全文免费阅读在线小说》 第1章 重生 啊—”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还在被烈焰吞噬,虞疏晚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忍不住的尖叫出声,大量涌入喉的新鲜空气却让她猛地睁开了眼。 “叫什么,贱蹄子,让我打断你这双腿你就不会乱跑了!” 虞疏晚整个身子蜷缩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镰刀往着自己双腿劈来。 她就地一滚,尘土亦是沾染了一脸。 腿上似乎已经被划伤了口子,虞疏晚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地上的尘土猛地转身撒了上去。 只听见刘春兰的一声惨叫,虞疏晚再顾不得其他,拼命的向外面奔去。 她奔跑过一片涌动着绿浪的麦田,田中的稻草人穿着一件破烂的花衣裳。 直到她体力不支跌倒在一处草木中。 尖锐的树枝将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给挂出血来。 可虞疏晚颤抖的举起手。 虽然布满伤痕和老茧,可也有着皮肉。 没有被烧焦的肉味,她的鼻息中是在京城不曾闻见过的风。 那个稻草人是自己亲手扎在刘家村稻田的。 刘家村。 镰刀。 刘春兰。 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在十四岁被刘春兰挑断脚筋送给村边暴虐傻子做媳妇儿的时候! 再过不多久,她的亲生父亲忠义侯就会看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自己。 而这一切都是与她调换了十四年人生的假千金虞归晚的手笔! 正是因为虞家对虞归晚百般疼爱,怕被夺了宠爱的虞归晚授意养母刘春兰赶在忠义侯到前对她挑断脚筋! 腿上的刺痛唤回虞疏晚的神智。 她挣扎着坐起来,将裤脚挽起。 只见光洁纤细的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让人忍不住作呕。 上一世的她不敢逃离,所以落了终身走路一瘸一拐。 可这一世她已经逃了,是不是说明她能够改变结果? 将自己还算柔软的里衣脱下撕开,虞疏晚将腿上的伤包扎起来。 天色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虞疏晚十指陷在手心,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跌跌撞撞的往着另一条路走去。 只是她运气太差,半路上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周围没有躲避的地方,她甚至感觉到身体开始滚烫起来,眼前的路也模糊了。 难道自己才重生回来,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咬着牙继续往前行着,远远的,疏晚看见了一点微弱的灯光随着马蹄声越发的清晰。 “救我……救救我!” 虞疏晚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吼声,雷电闪过,将她那张惨白的脸照亮。 闷雷声滚过,虞疏晚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她不敢放弃这求生的机会。 见马车似乎减缓了行路,虞疏晚扑在车辕上,被雨和冷风携裹的身子颤抖着,声音更是打着哆嗦,“好心人,求求您送我上镇上的医馆吧,我有银子,我能付钱……” “谁?” 马车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低沉男音,熟悉的声音宛如一道电流,让虞疏晚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雨越发的大,闪电恨不得将天空撕裂,一刹那甚至宛如白昼。 随即,一道滚滚的炸雷在耳边轰隆响起。 恰此时,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带着些许刻板严肃的中年男人的脸来。 虞疏晚的身子都站不住了。 是…… 虞方屹。 虞疏晚的身子在雨中晃的更是厉害了些。 眼前这个男人并非旁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忠义侯虞方屹。 用赫赫战功打下了祈国的大半江山,是祈景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上一世在知道了她的存在后,虞方屹就立刻快马加鞭的来到这小村落将她接走。 初见时候他看着伤痕累累的自己甚至落了泪,更是郑重承诺,定然会遍寻名医为她治好双脚。 但在她被虞归晚送回贺家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时,她夫君会特意告诉她,她的家人有多爱虞归晚。 她拖着残疾的脚在贺淮信的面前起舞时,虞方屹他们因为虞归晚不小心扭了脚特意请了太医。 她被关在暗室饿的奄奄一息时最后一把火稍尽时,虞方屹他们正在庆贺虞归晚有了身孕。 虞方屹他们向来都是虞归晚最大的底气和靠山! 京城中谁不知道虞归晚是忠义侯府的宝贝疙瘩。 即便这个偷了她人生的小偷是一个人贩子的女儿,可在忠义侯府就是被所有人宠爱的公主! 甚至整个京城,再没有比她还要尊贵的闺阁女子! 虞疏晚许多个晚上还是会梦见自己被狞笑的刘春兰挑断脚筋,虞方屹带着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她回到侯府的时候。 因为“恶毒”,她“嫉恨”虞归晚抢走她的人生,最后即便是出嫁了,也一直“嫉恨”虞归晚。 虞归晚与太子大婚,她的丈夫喝的酩酊大醉。 好不容易趁乱乔装逃走,才逃至城门,就被特意来城门准备十里红妆的虞方屹发现。 “你又想在归晚的婚宴上做什么?” “这个样子,也不嫌丢人。” 他拧着眉,满眼的厌恶。 “送回贺府去,交代淮信将人看住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够开展自己新的人生。 可她再没机会了。 当天晚上,她的夫君醒后得知她逃离,只一把火和一壶桐油全部倾洒在她的身上。 被火焰一寸寸吞噬的绝望让她哀嚎惨叫,隐约听见他阴冷道, “归晚的婚宴上找不痛快,你也配?” …… 雨声几乎要将她淹没,身上冷热交替,虞疏晚仿若是又看见了自己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幕。 她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记忆汹涌澎湃让她大口的喘着气,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 虞方屹在方才的雷光中已经看清楚了眼前少女的模样。 即便是面黄肌瘦,可也能够瞧出跟妻子苏锦棠四分相似的容貌。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婉,小婉!” 顾不得大雨,虞方屹跳下马车,冲过去将少女抱起。 虞疏晚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双满都是担忧惊惶的眼睛。 呵…… 关心? 全是假的。 第2章 杀拐 焛等到虞疏晚苏醒过来,她已经在一个简洁的房间里了。 她伸出手,依旧是十指分明。 她将被子掀开,忍不住的伸手摁了摁伤口,顿时疼痛席卷而来,额头上瞬间爬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不是梦! 她亮了双眸,门却被推开,虞方屹快步走来。 “你可好些了?”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些,“与你何干?” 虞方屹想起自己送过来的时候连年长的大夫都吓了一跳。 若是腿上的伤再深一寸,他的亲生女儿就要永远不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听着虞疏晚的话,虞方屹的眼眶微微泛红,颤抖着开了口,“我是你父亲。” “父亲?” 虞疏晚重复了一遍,面上却依旧戒备。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你被抱错,所以才留在了这儿,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脸上却带着迷茫,“什么特殊原因?” 虞方屹语塞。 他怎么说? 说她是因为被人刻意调换,所以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从小我就被骂没父亲,你既然说你是我父亲,就算是骗我我也认了。” 虞疏晚忽的眉眼弯弯,可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那我到底是谁?你刚刚说,我是抱错,那那位姑娘你们如何处置?” “我们是京城的忠义侯府,归晚已经在我们身边许久…… 你会是以二小姐的身份回府,这些都不必担心,归晚性子极好,你们也定然能好好相处。” 虞疏晚心中一片凉意。 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放弃过虞归晚,只有自己才是可以被随时抛弃额“二小姐”。 她仰起脸粲然一笑,“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现在受了伤,过两日再回去吧。” 昨天晚上虞疏晚因为伤口泡了水,导致了发热,现在醒过来脸上更是一片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虞疏晚乖巧点头,“我睡多久了,这是在哪儿?” “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大概睡了快七八个时辰,现在在镇子的医馆上。” 听着虞方屹的话,虞疏晚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医馆和刘春兰家的距离,忽的软下声音来, “父亲,我饿了,能吃点东西吗?” 虞方屹此刻正愧疚,这点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等吃完了饭,虞疏晚则乖巧道:“我现在腿疼,想要睡觉,父亲别让人进来,好吗?” “你睡,我守着你。” 虞方屹想也不想的回答,虞疏晚顿时红了眼圈,“父亲,养母一直想将我卖给别人,我、我不敢跟男子独处……” 闻言,虞方屹愣住,“你养母……那你腿上的伤也是你养母做的?” “父亲,我困了。” 虞方屹只是大致知道她在哪儿,不清楚刘春兰的住所,否则的话上一世自己的脚筋也不会被挑断了他才出现。 等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原本在床上躺着的虞疏晚直接坐了起来,强忍着腿上的痛翻身下床。 上一世被这伤还要严重的都受过,虞疏晚稍微适应了一下,就直接打开了窗户,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爬了出去。 这个医馆虞疏晚见过,包房窗户恰好是对着一条小巷的。 从小巷出来,她立刻混入了人群,快步往着刘家村奔去。 刘家村本就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也没有多少的村民在这儿,算上刘春兰跟她,整个村子也就是不到十几个人。 虞疏晚的心狂跳。 她是要去杀了刘春兰的。 作为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刘春兰这十四年里让自己的女儿锦衣玉食,却日日打骂着她。 这一次更是想要了她的命,她又凭什么要留她一命? 反正上一世刘春兰在虞方屹出现前就已经逃跑的无影无踪了,自己凭什么要给她苟活的机会! 很快,熟悉的小屋出现在眼前。 刘春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但没能办成贵女交代的事情总是有些不安。 正骂骂咧咧,抬眼就看见消失了一夜的虞疏晚。 “贱蹄子还知道回来?” 刘春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冲上前将虞疏晚的手给拉住往屋子里拖。 虞疏晚也不挣扎,任由她将自己拉到了破旧的屋子中。 刘春兰一边絮叨着断脚筋是对她好,一边想要伸手去够那个镰刀。 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刀柄,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出来。 “这是什么?” 她疑惑的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入目是温热的血迹。 疼痛迅速的席卷来,肥硕的身子靠着墙根缓缓坐下。 刘春兰想哭,但是又不敢大动作,口中含糊不清,“你、你怎么敢……” 虞疏晚回来的路上特意选了一根树枝,在河边的石头上给磨尖了。 这是她送给刘春兰的第一份大礼。 “断脚筋的好处当然多了。” 虞疏晚微笑着,轻轻松松将镰刀拿下缓缓靠近刘春兰,看着她的身子打着哆嗦,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霎那间手起刀落,血在一瞬间迸溅开。 刘春兰惨叫着想要逃跑,却被虞疏晚眼疾手快的断了另一只脚的经脉。 看着她宛如一条肥硕的肉虫在地上翻滚,虞疏晚脸上的笑逐渐的消失,变得冰冷起来。 “你不喜欢听惨叫,难道我就喜欢?” 还滴着血的长刀拍着刘春兰惨白的大脸,“笑。” “小贱蹄子,你竟然敢……啊!” 虞疏晚将刀抵在她的脖颈处,冷笑,“你真的很讨厌。” 用力一拉,那血就像是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虞疏晚也不躲,只是看着抽搐的刘春兰没了动静。 她面色冷静,将刘春兰和她准备好的包袱直接扔到了后院的粪坑之中,眼睁睁瞧着再没有痕迹,虞疏晚这才转身开始清理起屋子。 等一切忙完,虞疏晚简单的冲洗一番,将沾到血的衣裳给烧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槛处,看着天色逐渐的暗下来。 她本是侯府千金,应该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 可在出生的时候被刘春兰用自己的女儿刻意调换,十四年的火坑,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带她离开。 可她满怀期待的回到了京城侯府后,答应给她看脚的虞方屹眼中只有虞归晚,全然忘了她的脚还受着伤。 苏锦棠说,她是她母亲,定不会厚此薄彼。 虞景洲说,他是她哥哥,亲生妹妹只有一个,他会补偿的。 于是她真的信了。 配合着他们去将虞归晚的身份变成了族谱上正儿八经的虞家小姐。 而自己,却成了一个虞家养女,为他们赚足了好名声。 第3章 前世 至少自己有家了不是吗? 那个时候的虞疏晚实在是太天真。 苏锦棠说的补偿,是对虞归晚的百般疼爱和对她的漠视嫌恶,虞景洲说的补偿,也不过是将虞归晚视若珍宝,对她弃之若蔽。 而她,却因为久久未治的伤落下了脚疾,被京城所有人骂是不自量力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最后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地狱。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不该回侯府? 分明,自己才是他们的家人,分明,她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分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可凭什么? 凭什么虞归晚只是皱皱眉头他们就要指责她! 他们只会说:虞疏晚,你怎么心里那么扭曲恶毒?归晚已经活的小心翼翼,你怎能让她再心生愧疚! 虞疏晚,你就这么喜欢荣华富贵吗?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生下你! …… 可小心翼翼的是她虞疏晚。 被顶替了十四年富贵人生的也是她虞疏晚! 她甚至不曾跟虞归晚多说一句话,他们就紧张的护着她,似乎自己是洪水猛兽。 是虞归晚抢走了她的一切,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虞疏晚的泪不断的掉落在衣服上,迅速的氤氲开。 “小婉!” 有身影急促的跑近,虞方屹看见她无恙,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亦是有些责备,“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你说你是我父亲,证据呢?” 虞疏晚回过神,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虞疏晚眼中未褪去的红,虞方屹的心中泛起疼惜,“你跟你母亲生的四分相似,我不会认错。” “长得像的多了去,凭什么认定是我?” “你的左脚腕处应该有一处月牙胎记。” 见虞疏晚不说话,虞方屹这才叹息,“我并未来得及看,但你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虞疏晚的面色微微缓和,看样子是信了。 虞方屹蹙眉,“小婉,这是你跟养母住的家么?” 虞疏晚摇摇头,面上凄然一笑,“她已经丢下我走了。” 虞方屹心中颇不是滋味,却见虞疏晚缓缓仰起头,满眼的渴望,“我们能快些回京城吗,我想看看我的家人。” 虞方屹还顾忌虞疏晚的身体,但此刻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点头道:“好,我们回家。” 虞疏晚的笑逐渐扬起。 京城,她要回来了,那些曾伤害她的人,她自会一个个清算! 马车就停在村子外面。 村子不大,虞方屹是特意雇的马车。 从刘家村出发,虞方屹带着虞疏晚一直到了县里才停下。 “你这伤势是要换药的,我随行带了大夫,做什么都要方便一些。” 虞疏晚自然清楚虞方屹带了一个曾经在宫中做过御医的大夫。 上一世的她因为脚上有伤,却被这个所谓的御医以治疗为名用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 这也是导致她之后再也无法治好的原因。 这么快就要会老友了。 不急,她会一个,一个,一个的慢慢收拾。 很快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提着药箱走了过来,看见虞疏晚衣衫破旧,眼中划过一丝的轻蔑。 方大夫感觉自己跟虞疏晚对上眼神,总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出发前收下的那一匣子金子,顿时就有了底气。 他捋了捋胡子,“还请侯爷先避让一二。” 虞方屹皱了皱眉,“这是我女儿,我为何避让。” “侯爷,我总是要问问小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您是男子,多少还是不便的。” 听着这话,虞方屹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虞疏晚见门关上,方大夫在她面前坐下,语气带了几分的傲慢,“这手有没有洗,我怎么瞧着这手腕儿上还有泥?” 可虞疏晚手却并未伸出去,只是笑眯眯道:“方大夫是么?” 方大夫皱着眉,有些不耐:“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你去洗洗,听不懂话吗?” 说完,方大夫低声叹气,“到底是乡野粗鄙之人,比不得侯府金枝玉叶长大的小姐。” 虞疏晚面不改色,只当做没听见这话一样。 “我身子弱,之前一直没有睡好,所以有时候可能还会有些癔症。 不过没关系,平常要是没什么刺激的话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我身上的这些伤恐怕得用好一些的伤药。” 方大夫瞥了她一眼,带了几分轻蔑道:“给你你会用么,反正你在这乡野里也不是第一次受伤。 你忍一忍就是,何苦折腾老夫与侯爷在你身边团团转,真当做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虞疏晚心平气和的看了一眼方大夫,“我真的有点儿烦你了。” 话音刚落,几乎是电光火石间虞疏晚就已经是一脚踢了过去。 方大夫没有防备直接摔在地上,虞疏晚顺势扯掉他腰上的香囊直接塞在了他的嘴里,抡起拳头直接往着方大夫的身上砸去。 方大夫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子竟然打人这么疼,慌乱的爬了几次,这才将自己嘴里的荷包扯了出来惊恐大喊,“侯爷救命!” 原本还笑意盈盈举着拳头的少女突然将衣服撕扯凌乱,双眼惊恐的缩在角落里面开始嘤嘤呜呜的哭起来。 虞方屹应当就在门外,听见动静立刻开了门,只见方大夫惊慌失措的爬起来。 而虞疏晚则是缩在角落紧紧的抱住自己,瞪着一双湿漉漉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哭腔开口。 “这个方大夫他骂我还打我,你若是不想要认回我我走就是,为何要羞辱我?” 方大夫脸都气白了,“胡说,分明是你动手打我,我……” 说完,方大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没有疼的地方,可刚刚虞疏晚打的时候分明疼的他死去活来! 虞疏晚暗笑,自己自然是用了巧劲儿的,她又不傻,能够借着虞方屹收拾方大夫她干嘛自己闹事儿。 不过她是真的只想先见见故人,可谁知道这个方大夫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第4章 回府 虞方屹脸色也极不好看,“小婉只是一个弱女子,自己的腿伤都还那样严重,她能打你么?” 方大夫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虞疏晚抹了抹眼泪,“没事,就当做是我打吧。” “本来就是你打的啊!” 方大夫想抓狂,虞方屹铁青着脸,他剩下的话半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虞疏晚抽抽搭搭的坐回凳子上,“没关系的,我身上的伤也能再忍忍。” 别说,这些招数还是跟着虞归晚学的,当真是分外的好用。 虞方屹也不肯出去了,方大夫硬着头皮为虞疏晚把脉开药,折腾到天色露白这才算是结束。 虞疏晚叫了水好好的洗了个澡,又一点点的给自己上着药。 重活一世她算是看明白了,人善只能被人欺。 对待那些本就恶的人,她也不必手软。 接下来的行程中,但凡是背着虞方屹,虞疏晚就专门照着方大夫最疼的地方打。 几次下来,方大夫面对她的时候眼神都透着深深的畏惧。 说起来自己这打人不落伤的本事还是贺淮信教的。 想到贺淮信,虞疏晚的眼中带着些许的幽暗。 这一世,她必定要斩断一切根源!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个月,离京城越来越近,虞疏晚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疯狂的叫嚣着。 上一世她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这里,这一世,她甘愿入局! 只是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只有她说了,那才算! 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侯府,苏锦棠有些坐立不安,颇为紧张的来回踱步。 一边的陈妈妈宽慰着她,“夫人别急,左不过就这会儿时间了,待会儿总会见到的。” “可是我心里着急啊,你说,我该怎么对那个姑娘,我、我还有归晚呢。” 苏锦棠咬着唇,陈妈妈不好再说其他。 东家的事情,她怎么好掺和? 一个穿着华贵,明眸皓齿的明媚少女步履轻快的来到了苏锦棠面前转了个圈,“母亲,您看这一身的金丝织锦好不好看?” 看见她,苏锦棠眉宇之间的愁绪顿时消散。 疼爱的拉过虞归晚的手,苏锦棠柔声道:“我的归晚怎么都好看。” 虞归晚笑的更开心了,“那父亲回来看见我肯定也开心。 女儿觉得这衣裳漂亮,特意给那位妹妹也做了一身呢,妹妹肯定会喜欢的。” 看着虞归晚这般大方的模样,苏锦棠的笑也多了几分。 她刚要开口,前院就传来了骚动,婆子匆匆来报,“夫人,小姐,侯爷的马车已经快到门口了!” 虞归晚的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拉着苏锦棠就往着外面走去。 刚到门口,虞归晚就看见来了侯府的马车缓缓地停在面前。 虞归晚心跳的厉害。 等了这么久,还是要见到气运女主了么? 想到自己在穿越前看见的规则,只要打压女主就能够代替女主成为位面最尊贵的女人。 就是不知道成为瘸子的气运女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虞归晚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的激动,连着身子都有些颤栗。 苏锦棠却以为她是不安,心中更是怜惜。 比起素未谋面的亲生女儿,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儿才更容易牵动她的心弦。 要不是夫君坚持,她也不愿接回这个女儿。 很快,马车帘子掀开,虞方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苏锦棠双眸一亮,“阿屹。” 虞方屹脸上顿时一片柔情,一边的虞归晚亦是软着声音叫了一声父亲。 全家其乐融融,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后面马车里面的虞疏晚。 虞疏晚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宽大广袖里的手缓缓的收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是虞归晚的声音。 上一世她一切的噩梦就是虞归晚。 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轻而易举的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她越惨,虞归晚就会越幸运。 事实也的确如此,上一世自己有一次无意间听见虞归晚在自己的房间神神秘秘的自言自语。 说自己是什么异世之魂,只要能够打压她,她就会越来越好,直到取代自己成为气运女主。 虽然不明白个中一些意思,可虞疏晚也能够知道她与虞归晚将是永远难以解开的宿命! 心中的滔天恨意被虞疏晚一一压下,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来。 虞归晚,这一世,且就斗斗看吧! “聊这么热闹啊。” 虞疏晚撩开车帘子,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来。 这半个月来方大夫不敢使心眼儿,虞疏晚又是放开肚皮的吃喝。 原本暗黄消瘦的小脸也变得莹白了几分,此刻看起来和苏锦棠更是有了六七分的相似。 “这……” 苏锦棠恍恍惚惚的看着虞疏晚,大抵是血脉的牵连,让她忍不住的上前一步。 “母亲。” 虞归晚低呼一声,苏锦棠瞬间回了神。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小动作,直接下了马车来到虞方屹身边站着。 虞归晚心中惊骇。 为什么虞疏晚的腿没有任何事?! 难道是刘春兰放过了她? 虞疏晚自然注意到了虞归晚的情绪变化,故意缓走两步让她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歪着头一双美眸流转,落在苏锦棠的身上,“这就是我母亲?” 眼前身着华丽绸缎的美妇人,就是上一世对自己不闻不问,即便后来自己那样凄惨也一心一意向着虞归晚的自己的母亲。 苏锦棠看着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此刻却怎么也生不起亲近之情。 她尴尬的笑了笑,声音都冷淡了几分,“回来了?” “妹妹一路上舟车劳顿,想来也是辛苦了,父亲母亲,咱们进去再说吧?” 虞归晚微微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在一边当鹌鹑的方大夫。 虞方屹出发前是她特意让虞方屹带上了方大夫,可她也跟方大夫将话暗示的很明显,难不成这个东西吃里扒外? 可不管真相如何,虞疏晚已经回来了。 虞归晚亲昵的上前想要挽住虞疏晚的胳膊,“我是你姐姐,一见妹妹就觉得跟妹妹亲近,给你的院子也准备好了,你放心在家里住下就是。” 虞疏晚想笑。 这话说的亲热,好像句句是在为她着想,可实际上不就是在向外人透露她并非是个正经的主子,只是来府上“小住”的秋风亲戚么。 苏锦棠心疼虞归晚,抱错这件事始终没有跟虞归晚讲,虞归晚也只当做不知道,一直安安心心的做了侯府那么多年的嫡长女。 即便是后来两人成亲后身份被戳破,可也全部都已经木已成舟,无人在意。 第5章 祖母 府上的下人最会见风使舵,上一世就因为她傻傻的没听出来那些话的意思,就被各种理由的苛待。 这一世,虞疏晚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委屈。 不动声色的挣脱开了虞归晚的手,虞疏晚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向虞方屹,“我回自己家还需要提心吊胆被赶走吗?” “这是你的家,你多想了。” 虞方屹没想那么多,“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路上不是已经说累了吗?” “那我也得问明白啊。” 虞疏晚面色很是坦然,“你不是说我是被抱错的吗,那我应当就是侯府千金,可这位姑娘……哦姐姐,这位姐姐说的好像我只是来小住一样。 我从前看那刘春兰总是拜高踩低骂那些会打秋风的的亲戚,虽然侯府高门高户,但是我也怕会有刘春兰那样不识好歹的人,以为我只是亲戚来欺负我。” 下人们顿时心下提溜起来,面面相觑时候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眼前这个是抱错的小姐? 侯爷可只有一个女儿,那岂不是说…… 他们暗自倒吸了口凉气,可分明小姐暗示他们府上来的,就是一个苏锦棠的远方亲戚啊! “你胡说什么。” 苏锦棠忍不住斥责出声,“你姐姐好心好意让你不要拘束,你还敢曲解她的意思!” 虞归晚此刻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我、我不知道妹妹怎么会这样想,我没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虞归晚的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怜惜不已。 “你哭什么,我不是说了么,我就是怕一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胡来罢了。” 虞疏晚好心道:“你看,是我害怕被受欺负,我都没有哭呢。” 虞归晚有些如鲠在喉的感觉。 这跟她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虞归晚的心中有些许烦躁,也不知道那个刘春兰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能够让虞方屹将人接回来,那个方大夫也是。 兜兜转转竟然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虽然你亲娘刘春兰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我相信你歹竹出好笋。”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重磅炸弹,虞归晚瞬间能够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向了自己。 苏锦棠又惊又怒连忙将虞归晚护在怀里让众人都闭上嘴散了。 虞疏晚眼中有些无辜,“我又没有说错什么,母亲为何这样瞪着我?” “你!” 苏锦棠想要说什么,却听见虞归晚带着哭腔的喊她,“母亲,我难道不是您的女儿吗?” 虞疏晚心下暗笑。 果然一切摆明了说,虞归晚就开始晚巴巴就开始要一个名分了。 看着苏锦棠和虞方屹不断的安慰着虞归晚,虞疏晚也知道自己又被忽略了。 不过她也懒得理会,索性脚步轻快的从旁边一条小路径直离开。 虞方屹是知道虞疏晚走了的,但此刻也实在是无暇顾及。 眼前哭的肝肠寸断的虞归晚让他愧疚不已,对虞疏晚方才的直言直语也多了几分的不快。 至于苏锦棠,她的眼中只有虞归晚。 “你别哭了,不管你是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你在母亲的心里都是最要紧的。” 苏锦棠红着眼睛哄着虞归晚,“明日母亲就去求老太太,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虞归晚抽搭着,“那妹妹……” “你竟然……” 想起虞疏晚方才的话,苏锦棠沉下脸想要教训一二,却发现方才虞疏晚还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风轻轻吹过,只留下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好不容易被想起来的虞疏晚早顺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一处宁静的院子前,看着苍遒有力的“长虹院”三个大字,她只觉得眼睛有些许的酸涩。 这儿住着的,就是上一世护了她一辈子的祖母! 上一世的自己处处艰难,祖母虽然怒其不争,却也尽心尽力的教养着。 若不是后来祖母得了风寒,缠绵病榻后病逝,自己也不会嫁给贺淮信,更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可虞疏晚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虞归晚厌恶祖母,特意让人在祖母的药里面动了手脚,祖母身子这才越来越差。 心中泛起酸涩,虞疏晚忍住想落下的泪,眼中越发坚定。 这一世,她必定要护好自己所在乎之人! “谁在那儿?” 一道声音将虞疏晚给吓了一跳,她抬起眼,正对上一张带着些许严肃的妇人脸。 这正是祖母身边的知秋嬷嬷,自梳在祖母身边跟了一辈子。 虞疏晚还没想好说辞,就听见了一道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侯爷今日回来,你说会是谁?” 知秋反应过来,“是小姐,奴婢见过小姐。” 虞疏晚哪里顾得上看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身后的虞老夫人。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席来涌上眼眶,此刻她竟说不出一个字。 “丫头这是怎么了?” 虞老夫人有些奇怪,但第一眼就知道这是虞家的孩子,神色也算温和。 虞疏晚胡乱的抹了抹眼泪,直接上前跪了下来。 “孙女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如今回来了,往后定然好好侍奉祖母!”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回来路上父亲曾跟孙女说过家中情况,孙女愚笨,见到祖母气度不凡,这才知晓祖母身份。” 虞老夫人上前将她拉起来揶揄道:“知秋,你看这个丫头,口口声声愚笨,我怎么瞧着这样聪慧?” “奴婢也觉得,小姐跟您年轻时候有些相似呢。” 感受到虞老夫人的力道和温度,虞疏晚的眼泪再也无法压制,所有的害怕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全部化作了泪水。 虞老夫人先是被惊到,随后将人带到了屋子里静静地等待她哭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疏晚这才抽搭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见笑了。” “从前受了很多委屈吧?” 听见这句话,虞疏晚差点又要哭出来,但她强行忍了回去,笑道:“都过去了。” 虞老夫人叹息,“是当年虞家对不住你,往后有什么你只管告诉祖母,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第6章 靠山 我知道祖母好。” 虞疏晚道:“但祖母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更想像祖母一样能够自己护住自己。” 虞老夫人对于小辈向来严厉,这还是头一次有小辈愿意跟自己亲近。 也或许是心中愧疚,虞老夫人对虞疏晚只字不提规矩,反倒是温和了语气问起了她从前的日子。 上一世虞疏晚含糊其辞,虞老夫人虽然心疼,但也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这一世虞疏晚仿若是在叙述旁人的故事一般。 讲完刘春兰想要将自己卖给傻子的事情后,虞老夫人气的狠狠一拍桌子,“简直荒唐!” 虞疏晚笑着说道:“祖母不要气坏了身子。” 虞老夫人眼神复杂,“你父亲怎么处置的?” 刘春兰的事情虞疏晚并不想瞒着虞老夫人,此刻屋子里也就只有她们祖孙二人在说话,索性就大大方方道:“父亲没机会处置。” “没机会?” “除了对孙女如此,刘春兰自己也做着拐子的勾当,当地的官府尸位素餐,孙女便就请她上了山。” 说起这些,虞疏晚的眸中闪烁着冷意。 但随即,她的神色恢复正常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会觉得我狠心吗?” 虞老夫人自然知道“上了山”并非是字面意思。 她本该斥责虞疏晚狠心,可眼前的孩子实在是太苦了。 “我只是觉得,若你没丢该多好。” 听见虞老夫人的这么一声叹息,虞疏晚忍住发酸的鼻头,郑重道:“孙女不是是非不分,祖母只要是不嫌弃孙女愚笨,孙女愿意一辈子陪着祖母。” “你这么喜欢我?” 按道理说两人第一次见面,这丫头怎么就对自己这样上心? 虞疏晚抿唇,眼中黯然。 “母亲和父亲,好像要更喜欢那位姐姐。 虽然跟祖母是第一次见面,可祖母一下子就认出我的身份,说明祖母是在意孙女的。” 听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更觉心中百般滋味。 自己只是多关注了一分就让这个丫头这样的上心,她从前到底有多苦? “好孩子,你叫什么?” 虞老夫人语气缓和,伸手拉住她。 虞疏晚看着老夫人的眼,道:“他们叫我刘小碗,吃饭的碗。” “怎么是这么个名字?” “他们说贱名号养活,我从前难过名字随意,可如今却又庆幸。” “庆幸什么?” “冥冥之中我的名字也与那位姐姐的相似,归晚。思何限。玉坠金偏云鬓乱。 只是余人归晚,可见当初父亲和母亲感情甚笃。” 当初生产之时,虞方屹没能守着苏锦棠。 是以,在知道孩子出世以后,虞方屹特意取了虞归晚,谐意余归晚。 算得上是一桩美谈。 此话一出,虞老夫人的神色也有些微妙。 当初这个名字应该是眼前这个姑娘的。 “如今既然回来了,你也该改名字。” 虞老夫人岔开话题,“我听你方才的话应该是学过一些字的,这一辈的字辈是晚,你可有中意的?” “不过是跟着村子里的学童会念。” 虞疏晚道:“祖母觉得‘疏’这个字如何?” “清除阻塞,虞疏晚,的确是个名字。” 虞老夫人叹道:“你怨恨归晚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意淡去,“孙女不是圣人,这些年的苦楚孙女也无法忘记。 但孙女知道祖母想要家和万事兴,定然不会主动去招惹。” “这就足够了。” 虞老夫人是怕虞疏晚太过偏激,但短短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能够察觉到虞疏晚并非是一个莽撞的人。 这样爱恨分明的性格让她想到了自己从前的时候。 是以,虞老夫人并不反感。 倘若家里那个不安分,又何必一直忍让? 瞧着今日疏晚误打误撞到自己这儿来这么久还没人寻,虞老夫人就知道,往后这府上,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虞疏晚一直在虞老夫人这儿待到了日头渐斜的时候,这才有人姗姗来迟,“本应该带着回来的二小姐见您,可二小姐不懂规矩,如今寻不到人影。 夫人特意让奴婢来给老夫人知会一声,先不必……” “找不到?”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人是白日到的,现在已经快要落日头了,老身怎么没听见有寻人的动静儿? 反倒是听见了几个丫鬟说珍宝阁又给归晚去送衣裳首饰去了?” 这些是虞老夫人特意让知秋留意的。 那人的面色尴尬,没想到虞老夫人竟然直接就驳了她的话。 气氛正尴尬,一道清亮的女声就带着几分的慵懒劲儿响起。 “我记得你。” 换了一身崭新衣裙的少女全然没有了半点的小白兔模样。 虞疏晚从屏风后笑吟吟的走出来,“你是那位姐姐的奶娘。” 这位奶娘可是有点儿来头的。 因为虞方屹心疼苏锦棠,当初特意找了京城中最有福气的媳妇儿来给虞归晚做奶娘。 上一世这温氏自从她回到虞家以后就处处针对,连一些虞归晚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东西一应的给虞疏晚处理妥当。 虞疏晚没少吃她的苦头。 温氏心中有些疑惑,但面上却是赔笑,“这位就是二小姐吧,果然气度不凡。 只是二小姐在老夫人这儿也该跟侯爷和夫人说一声,他们找不到小姐心里可着急呢。” “你等等。” 虞疏晚提着裙角踮脚看外面,温氏忍不住道:“二小姐是看什么?” “我看看天,怎么我来的时候艳阳高照,如今都要擦黑了才有人找到我?” 虞疏晚疑惑看她,“是你们懈怠了还是父亲母亲不欢迎我?” 不等温氏开口,虞疏晚恍然大悟,“总不能是姐姐故意拖着父亲母亲不来找我的吧?” “你少血口喷人!” 温氏没想到自己才一句话,这乡下佬就叭叭的把屎盆子扣在了自家小姐身上。 可老夫人还在这儿,温氏涨红了脸,“二小姐不喜欢大小姐又何必挑拨呢?” “挑拨?” 虞疏晚嗤笑一声,“你压根儿就是想要在祖母面前告状说我行为粗鄙,只是没想到我刚好在罢了。 温妈妈,你少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些嘴上功夫。 你应该庆幸我骨子里是忠义侯府的血,不至于什么都学,否则我早就跟刘春兰一样上去撕嘴了。” 第7章 族谱 说完,虞疏晚又好心道:“刘春兰你可能不认识,但是她可是你家小姐的身生母亲哦。” 温氏涨红了脸,半天没憋出个子丑寅卯来。 虞疏晚心中冷笑不已。 见人下碟儿的玩意儿。 上一世自己客客气气的,她反倒是将自己一顿阴阳嘲讽的不行,这一世先发制人了,反而还让她闭上了那张老嘴。 “我这儿已经收拾出了院子,往后她就住在这儿了。 既然看到人了,就回去复命吧。” 虞老夫人的一声令下,温氏就像是如临大赦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这个乡下佬是有些邪性的,看来必须要小心些了。 温氏揣着心事走的飞快,片刻就看不见人影了。 “觉得受欺负了?” 虞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虞疏晚歪头甜甜一笑,“不是觉得,她就是在欺负我。 祖母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任由我教训回去不是?” “过硬易折,你不怕方才的话给你带来麻烦?” “不怕。除了我知道祖母不会让我受欺负以外,我也不会让一个奴才爬到我的脖子上。” 虞疏晚微微扬了扬头,“人间万事出艰辛,但求心安理得宽。” 这话是上一世里面虞老夫人常说的一句话。 此刻虞疏晚说出来,虞老夫人跟着重复了一遍,哑然失笑,向着她招了招手,“衣服可还喜欢?” “喜欢。” 虞疏晚声音干脆,“祖母方才说往后我住祖母一起,是真的吗?” “当然,你不愿意?” “求之不得!” 虞老夫人越看虞疏晚越是喜欢,心中也越发的愧疚。 让身边的大丫鬟带着虞疏晚去看看房间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虞老夫人这才感慨开口,“她当真是与我年轻时候一样。” “是啊,瞧着就像是被您一手调养出来的一般。” 知秋道:“虽然长在乡野里,可方才小姐跟那温氏说话,头头是道,实在是聪明的紧。”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有下人通报,说是虞方屹夫妻带着虞归晚来了。 知秋皱眉,“要不然奴婢打发了去?” 一直冷落着二小姐,这会儿急什么? 虞老夫人板着脸哼了一声,“为何不见,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理由让他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晾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的!” 知秋很快就将人请了进来。 虞方屹一进来眼睛就四处环视了一圈。 “看什么?” 虞方屹行了礼,有些赧然,“小婉下午走错了地方,母亲怎的不说一声,让我们好找。” “是啊,那孩子没什么规矩,回来就针对了归晚,儿媳是怕她冲撞了您。” 苏锦棠对于这个婆母还是怕的。 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并非是寻常深闺女儿,反倒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了不少的拳脚功夫,称得上是鲜衣怒马,性格肆意。 在与老侯爷情投意合后毅然决然陪伴上过战场,虞老夫人在整个虞家可谓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了。 可偏偏虞老夫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娇柔的女人,若不是虞方屹心疼喜爱苏锦棠,虞老夫人是半点都不待见的。 这么多年虞老夫人虽然没有怎么为难过她,可苏锦棠还是会有些抗拒相处。 要不是因为归晚和那个什么刘小碗,苏锦棠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那孩子的确没规矩,该教她规矩的人都哄别人去了,她在哪儿学?”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算是将苏锦棠给堵了回去。 虞老夫人也不看苏锦棠,只是一颗一颗的转动着手上的念珠,目光落在虞归晚的身上。 虞归晚知道虞老夫人不喜欢自己,她也同样不喜欢这个老妖婆。 毕竟在原剧情中,就数这个虞老夫人最双标,一心只喜欢着那个女主。 自己也努力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没能打压女主获取气运,这个老妖婆半点都不为所动。 此刻被虞老夫人盯着,虞归晚乖巧上前行礼。 “祖母,母亲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日妹妹才回来,说的话奇怪,我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和母亲是怕我难过才会多留意我几分,但之后也一直在找寻妹妹的,母亲……很在意妹妹的。” 虞归晚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饱含了委屈。 苏锦棠原本就觉得愧对了虞归晚,此刻也顾不上对虞老夫人的害怕了,“知道刘小碗在您这儿,归晚就立刻带着儿媳跟侯爷来,生怕她觉得委屈了。 母亲,您这样打量一个归晚,会把她吓到的。” “吓到?” 虞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我一个字都没说就吓着她了? 苏氏,你亲生女儿受苦多年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这样护着仇人的孩子,你是当真没有将疏晚放在心上啊!” “儿媳没有。” 苏锦棠委屈的看向虞方屹。 虞方屹是真头疼。 为了让两人不争执起来,虞方屹换了话题,“母亲方才说疏晚……是小碗的新名字吗?” “不然你是打算让她用着一个锅碗瓢盆的贱名一辈子?” 虞方屹一愣。 他一直以为是温婉的婉,原来是锅碗的碗…… “这名字我已经让知秋给族中长者送过去了,他们会直接写上族谱的。” 闻言,苏锦棠瞪大了眼,“可是我们这一辈儿只有归晚一个女儿,怎么能将她写上族谱,归晚呢?” 她今日来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将虞归晚的名字保在族谱上。 至于虞疏晚怎么办,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要是只能上一个女儿的名字,那自然是血脉更重要了。” 虞疏晚只觉得自己回来的刚好,能看见这么一出戏码来。 她径直往着虞老夫人身边走去,看着桌面上溅出来的些许茶水不由得皱眉,“您这些日子本就不舒服,是要精心养着的,谁招惹您生气了?” 没由来的,虞方屹有种心虚的感觉。 苏锦棠则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逆女,这些事情是你能插嘴的吗?” “那什么是我能插嘴的?” 虞疏晚忍不住笑了一声,“虞家的族谱上有一个跟虞家没关系的外人,这才是奇怪吧? 母亲,我看你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多岁,怎么就糊涂了?” 第12章 救人 躺在地上的虞归晚奄奄一息,红着眼抓住苏锦棠的手,惊恐道:“母亲,妹妹、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 乌黑的发贴着她雪白的皮肤,铅华尽去,只见楚楚可怜。 虞景洲亦是一身的狼狈,可满眼都是关切和心疼,“什么妹妹,归晚,你告诉哥哥,你怎么就落水了呢?” 这一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虞归晚的眸光看向了虞疏晚,又带着哭腔道:“是我自己没站住的,不关旁人的事。” 可方才的那一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虞景洲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上前扬起手就要落下巴掌在虞疏晚的脸上, “你怎么敢对归晚下手!贱人,你算是什么东西!” 虞疏晚不躲,却生生地掐住了他挥过来的手腕。 “一见面就动手,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她盯着虞景洲的眼睛,一字一顿,“哥、哥!” 上一世落水的人可不是虞归晚,而是她。 她在水中挣扎尖叫,伪装出来的乖巧一击就碎,所有的宾客都看见了她的狼狈。 无一人愿意伸出援手。 最后,是府上的小厮跳下来将她救上了岸。 可那个时候的她甚至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被苏锦棠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一回来你就招惹是非,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若不是你姐姐刚好躲开,是不是你就将她给推了下去! 你怎的这样恶毒!” 她在回家不到三天的功夫,落水后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骂恶毒。 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么的无助。 那个时候哪里有虞景洲这样的人出现,像是护着虞归晚一样护着她? 虞景洲很是惊诧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竟然能够受住他的力气,更惊诧与她口中的那一句哥哥。 虞疏晚狠狠地一推,与虞景洲之间拉开了些距离。 “好姐姐,是我推的你吗?” 她方才只是侧过身子而已,虞归晚这个蠢货想再像上辈子一样装作无意靠近,然后推她下去。 结果用力过猛自己送了自己,她可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的。 “不是,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虞归晚红了眼眶,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母亲,你跟哥哥说,我真的没事…… 妹妹才回来侯府,有些地方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我作为姐姐,许多事情没能考虑到妹妹,这是我的错。” 虞疏晚歪了歪头,长长的流苏被她随意的拨弄开,语气带着疑惑,“所以,我到底推你了吗?” “没有的……” “夫人,你看,没有的。” 虞疏晚对苏锦棠甜甜一笑,“我说过的,我这个人最是温柔,平日踩死一只蚂蚁都怕得不行呢,又怎么会舍得欺负姐姐?” 她语气亲昵,“是不是呀,姐姐?” 虞归晚并不想回答。 苏锦棠怒极反笑,“你欺负你姐姐就算了,现在当着我的面你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是生在乡野里的无知村姑! 你不就是记恨你姐姐比你多得了一些好东西吗,竟然还藏着掖着,恶心!” “我好难过啊。” 虞疏晚忽地红了眼眶,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柔弱地扶住一边的树。 整个人宛如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脆弱的让人心疼。 “原来母亲是知道疼爱姐姐,多给了姐姐好东西的。” “你让你姐姐如今这样难堪,就算是给一些东西,也是应当的。” 苏锦棠咬牙,“虞疏晚,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到底是疏晚阴阳怪气还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偏心?” 虞老夫人的声音满都是怒气在身后传来。 方才的事情早就传到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预感是要出事,没想到还真是赶上了苏锦棠说出这样话的时候。 “你说归晚在你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是你的女儿,难道疏晚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虞老夫人怒声,“这种话你也能够说出口,老身今日要是不来,是不是今日就要逼走疏晚?” “祖母,分明是她害得归晚落水!” 虞景洲急切开口,“您怎么能够偏心呢?” “再偏心也偏心不到你母亲那个样子。” 龙头拐重重地敲在地上,虞老夫人的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还有,疏晚是你的亲生妹妹!” 这些事情虞景洲在收到家书的时候略看过,此刻听着虞老夫人将这话给说出来,心中却又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刚刚那个力气大的不像是女孩子的黄毛丫头…… 是他的亲生妹妹? 看了一眼即便是流着泪也让人觉得美的虞归晚,再看一眼即便是打扮了也有些干瘪的虞疏晚,虞景洲心中天平自然是有了倾斜。 虞疏晚拉住虞老夫人的手,摇着头,“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这些事情都不必强求,只是……” 她目光看向虞归晚,“姐姐落水,母亲哥哥担心也就罢了,你为何不肯说出真相?” “这的确不是妹妹做的,是我没有站稳。” 虞归晚往着苏锦棠的怀里缩了缩,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母亲,我好怕,我想回去。” “别怕,归晚,母亲会一直护着你的。” 苏锦棠的心都要碎了。 虞归晚的心里已经开始咒骂起了虞疏晚。 这该死的女主为什么那么刚好就避开了她的动作,反倒是害的自己落了水出了丑! 虽然被虞景洲给救了起来,可现在这死老婆子横插一脚,虞景洲是不是对虞疏晚有了些怜悯之心? 虞疏晚红了眼圈,“原来是我误会了姐姐啊,实在是对不住。” 她的语气诚恳,走上前来哽咽,“姐姐可能不知道,我从前在刘春兰手底下的时候,她总折磨我。 后来又一次,她喝醉了酒,就想要将我给淹死。 可她又怕周围有人把我给救了,就特意选在没人的时候。 方才情况紧急,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初我被呛水的时候,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没敢靠近。” 说完,她真挚道:“你不会怪我吧?” 从前的日子是所有人避而不谈的话题。 似乎是只要不提起这个话题,虞疏晚就是跟虞归晚一样,这些年里面被娇养着长大一般。 虞老夫人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13章 出气 她就知道当时虞疏晚跟她说起从前的事情时是有所保留的。 可虞疏晚说起这些风轻云淡,可见遭受的不公远不止于此。 苏锦棠似乎也被触动了一些,虞归晚感受到她的犹豫,心下一紧,咬着唇开了口,“这件事本就跟妹妹没什么关系……” 先安抚下来女主这个疯子再说! 可虞疏晚得了她这句话,立刻从善如流的放心道:“是啊,我就说姐姐怎么会想要害我? 这四周的丫鬟婆子都被调走,只剩下了小厮。 这要是我掉水里哥哥没来,那我不就是两个结局吗?” “什么两个结局?” 虞景洲愣愣的回答。 虞疏晚笑着说,“一个当然是我被淹死咯。” “胡闹,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在认亲宴的时候出事?” 苏锦棠沉脸,虞疏晚安抚她,“所以还有第二个可能,那就是小厮来救我,坏了我名声。” 此言一出,几乎是所有人都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虞归晚。 虞疏晚好笑,“你们怎么都看姐姐啊,姐姐说了,她没有。” 但话音落下,虞疏晚则是有些责备地看向了苏锦棠,“母亲是准备这一场宴会的人,怎么丫鬟跟小厮这些都对不上? 这一次是咱们自己人不小心落水,那下次要是宴会上其他的小姐落水了,岂不是会让咱们忠义侯府的名声坏了?” 原来这小妮子在这儿等着呢。 虞老夫人好气又好笑。 前面说那么多,没想到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啊。 苏锦棠也不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虞疏晚是在说她这个主母做的不好。 怒气顿时烧上心头,方才的一丝恻隐之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还不等她将话给说出来,虞老夫人已经开了口, “这一次的事情到此结束,归晚落了水,回去好好休息着。 苏氏,宴会的事情疏晚说得对,这一次是自家人,下一次是旁人,你就是浑身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管家权就先交给知秋打理着,你先好生静静心。” 苏锦棠愕然,“儿媳管家十余年,您当真要收回儿媳的管家权?” “已经是这么多年的主母,什么是该做的,什么不该做,你反倒是要更清楚一些才是。” 虞老夫人的眼神带了几分的警告,“这一次只是个提醒。” 她目光有意掠过面色苍白的虞归晚身上,却并未停留太久。 倒是虞景洲开始急了起来,“祖母,母亲这些年辛辛苦苦操劳,管家权就这样收回,她作为主母如何让底下人信服?” “还有你。” 虞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虞景洲,冷哼一声,“要是你跟你母亲一样拎不清,就在军营里好好待着别回来了。” 说完,虞老夫人伸出手,“疏晚,跟祖母回去。” 虞疏晚的心头颤动。 她知道虞老夫人说的那些话都是在给她撑腰,是叫他们往后不许轻视她。 这样好的祖母,她上一世怎么就没护住呢? 虞疏晚搀扶住虞老夫人,声音带了温柔,“祖母,我扶着您。” 等到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虞老夫人脚下这才慢了下来,“说吧,怎么回事?” “祖母不觉得我算计了自家人?” 虞疏晚反问。 虞老夫人看向她,“老身虽然老了,可不糊涂。” 听着虞老夫人这样说,虞疏晚沉默了下来。 她垂着头,将脚边的石子儿给踢开。 那石子儿咕噜噜地就滚进了一边的草丛消失不见。 虞老夫人也不急,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不是一个糊涂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章法的。 你现在不想说,是因为什么不想说?” “祖母真的不会觉得我工于心计?” 虞疏晚再次反问。 虞老夫人笑起来,“即便是皇帝的女儿都会心机,你说呢?” “她将周围的丫鬟撤走,即便是有丫鬟会水也不能救我。 那群小厮一个个地像是准备好了一般,看见掉下去的事她,这才不敢下去。” 虞疏晚道:“她有错,夫人也有错。 若是夫人没有一味护着她,管家严格,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嗯,说得对。” 虞老夫人点头,“所以祖母收走了她的管家权,也是在给你出气。” “我知道。” 虞疏晚抬眼看着虞老夫人,“祖母,谢谢你。” “傻孩子,说什么呢。” 虞老夫人轻叹一声,“今日是好日子,你该开心些才是。” 虞疏晚怔了怔,随即笑起来点头,“是该开心些的。” 今日算是她挽救了自己命运的第一站,自然是好日子。 两人再次说着话往后花园走去。 宾客们只是换了个地方,并未散去,此刻都聚在后花园中。 不少人都见识到了方才虞归晚落水的狼狈模样,窃窃私语此事的也不在少数。 看见虞疏晚跟虞老夫人一起过来,众人自觉地止了话头,纷纷开始夸赞起虞疏晚来, “不愧是侯府女儿,这容貌跟侯夫人有五六分的相似呢。” “年纪虽小,却也是有着天人之姿,重要的事还耐得住性子,虞老夫人真是好福气。” “从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小姐?” 忽地有人问了这么一句话,原本还算是热闹的场景顿时沉寂下来,纷纷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说话的是徐侍郎的夫人,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有些结巴,“是、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她不擅长跟诸位夫人打交道,连出门也几乎很少。 这一次是好奇忠义侯府怎么多了个女儿这才来的。 “没说错。” 虞疏晚弯着眉眼笑起来,“祖母说,我从前身体不好,就在别处养到了十四岁。” 那些想问原因又不肯说的此刻都恍然起来。 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的悲悯。 毕竟虞疏晚看起来瘦弱的很,可见在别处过的不好。 虞疏晚也不在意这些,反倒是笑眯眯的招呼着众人去看戏,“祖母说京城最近最火的就是一出《帝女花》,特意请了戏班子来,诸位夫人们不如移步去瞧瞧?” 第14章 不苦 她的声音轻快,莫名叫人心生欢喜。 更何况《帝女花》也的确好看,众人们也就纷纷的不再提起方才的尴尬,心下暗自对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有了些改观。 模样瞧着瘦瘦小小的,可说起话来没有半分的怯场,反倒是落落大方。 比起一些娇养的小姐来,也不见得逊色在哪儿。 虞老夫人也颇为赞许的微微点头。 虞疏晚扶着她坐在前头,戏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一朝惊风起,吹落千仞巅。居高堕亦重,荣悴多变迁”。 “听得懂吗?” 虞老夫人低声问她,虞疏晚想了想,“疏晚愚钝,只觉得这一句更像是身居高位的人跌落下来的感慨。” “也不算悟性差,的确是这么一个意思。” 虞老夫人道:“你如今既然是回来了,他们如何对你,你且就如何还回去。 可只有一点你记得,忠义侯府若是落魄了,只怕是谁都好不了。 切莫闹到了外人面前,叫旁人拿捏住了把柄。” 听着虞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话,虞疏晚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就是,疏晚心中清楚着呢。” “清楚就好。” 虞老夫人笑道:“归晚现在的女先生是国子监荫监的女儿,算得上很有才学的女子。 你在读书上也算是有些天赋,可愿意跟着一起去学?” “读书是明事理的,我去。” 虞疏晚的字字句句都说在虞老夫人的心坎上,虞老夫人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不知不觉戏过了大半,虞疏晚也逐渐地看入了迷。 上一世看戏这种打发时间的东西可轮不到她。 且不说自己的名声因为落水坏了,单就自己拖了太久腿伤,导致走路有些跛。 这京城各个要体面的夫人小姐哪个肯跟她走在一起? 即便是有机会去凑热闹,可她坐在哪儿,身边都会空一圈儿,实在是尴尬得紧,后来索性也就不去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这还是虞疏晚头一次看戏呢。 台上唱到“九十日春光如过隙,怕春归又早春归”,虞疏晚便就看见苏锦棠带着重新梳妆过的虞归晚悄无声息地入了场。 虞归晚显然注意到了虞疏晚的目光,下意识的看来,见虞疏晚似笑非笑的眸子,心下顿时明了。 方才虞疏晚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想要推她下水,所以直接让开害得她成了落水的那个人! 十指深深陷入掌心,虞归晚紧紧地盯着她,却见虞疏晚用口型比了几个字: 冒牌货。 几乎是一瞬间,虞归晚的神色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虽然没有将这本小说看完,可也知道女主和从前的古早女主没什么区别。 一整个美强惨,最后被各种人心疼,成为团宠。 可虞疏晚方才的神色哪里像是一个小白花女主? 虞归晚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女主的人设。 一边的苏锦棠注意到了虞归晚的不自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少女认真且专注看戏的侧脸。 她不喜地收回目光嘱咐,“你往后离那个虞疏晚远一些,从小在乡下长大,不定是有什么坏毛病。 你可是瞧见了,你哥哥是在军营的,她都能顶住你哥哥的力气。 你这般的柔弱,往后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虞归晚收回目光,乖巧地点头,不安道:“母亲,她也是你的孩子,你会不会喜欢她不喜欢我?” “傻孩子。” 苏锦棠满眼心疼,“你才是我养在身边这么久的孩子,母亲怎么舍得你?” 想到虞疏晚一口一个夫人的嘲讽,今日更是害归晚落水,让儿子挨训,自己手上的管家权更是说被收回就被收回了。 苏锦棠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地就对虞疏晚多了几记剜眼。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那对母女对自己现在是什么反应,可她们没作妖,她也不打算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看戏给打乱了。 一出戏到结束,那对母女倒是没有再折腾出来什么动静。 看着二人在人群中穿梭着,虞疏晚有些心痒痒,总是想要使点儿什么绊子。 虞老夫人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心里想法,不紧不慢地提醒着,“别忘了刚刚我跟你说的话。” 虞疏晚嘻嘻一笑,“祖母,我没忘。” 只是也没有记得很紧罢了。 祖母是她两世以来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她自然也是会听的。 但是虞归晚方才想方设法的想要让在众人面前出丑,自己可是没有还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事儿过分吗? 很合理吧。 虞疏晚看着虞归晚飘扬的裙摆,眸光一闪,站起身来道:“祖母,您今日的薄荷茶还没喝呢,我去给您泡上吧。” “去吧。” 虞老夫人头也没回,虞疏晚迫不及待地就离开了。 她方才看过了,虞归晚穿着的衣裳是最为脆弱,但也最好看的布料制成。 这面料叫做香云纱,在光下会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光泽,甚至轻盈的无风自动。 可这料子也娇贵得紧,不能拧,更是不能被撕扯。 否则要么皱皱巴巴,要不然就直接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但好看的浮光锦如今沾了水,想要出风头自然是要找出另外好看的衣裳来。 虞疏晚轻手轻脚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果然,这儿有一只颇为肥硕的猫儿。 “不苦,又见面了啊。” 虞疏晚伸出手,黑白相间的猫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手心蹭着。 上一世的自己无意间发现了这只小猫并取了名字叫不苦,可后来虞归晚说怕猫,虞景洲从她的怀中将猫抢了出去。 即便自己苦苦哀求,可不苦还是被丢了出去。 她拖着坏腿在雨中寻找着不苦,最后却在自己院子的门口不苦的尸体,软软的,冰凉的。 虞景洲他们更是训斥自己是假慈悲,是她将不苦给杀了想嫁祸给虞归晚。 那一刻,她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后来她才知道,虞景洲将不苦扔出去以后是虞归晚叫人将不苦又给抓了起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听说扔到她院子的时候,不苦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血从各个地方流了出来。 第15章 自尽 上一世的她,就是还念着那虚无缥缈的爱,所以才会一步步地退让。 先是不苦的死,接着是她身边的一切,最后是祖母,再最后,就成了她。 是自己的不作为才让虞归晚越发的猖狂! 虞疏晚将眼中的恨意一一敛去,伸手将不苦抱起来。 不苦像是通人性一般任由她抱着,甚至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来。 虞疏晚点了点它的鼻尖,低声道:“不苦,我遇见了一个坏女人。 听说猫有九条命,上次你就被她害的用掉了一条,姐姐带你去报仇好不好?” 不苦一双眼睛溜圆,粉嫩的舌头舔着自己的鼻尖。 虞疏晚顺着毛摸了两把,“你放心,这一次我肯定护好你。”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虞疏晚叫人准备好了薄荷茶就往回走着。 为了能够碰上虞归晚,虞疏晚还特意地从另一条路走,毕竟她才回来,迷路也是分外合理的存在,谁能挑出她的错? 远远的,虞疏晚便就看见了正在跟几个小姐相谈甚欢的虞归晚。 默默地打量了一番旁边的环境,虞疏晚扬起笑来,快步往着虞归晚的面前走去,“姐姐,你看我得了什么有意思的!” 虞归晚有些疑惑的转头,随即便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再不顾有半分贵女风范,她尖叫一声连连往后退去,“走开,走开啊!” 虞疏晚面上有些委屈,上前一步,“姐姐,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虞归晚此刻哪儿顾得上其他,看见不苦,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显然,她怕的就是猫。 现在虞疏晚将猫都抱到她面前了,虞归晚哪里忍得住,哭出声来,“滚啊!” 她挥动胳膊的力道太大,不苦也被吓到了,顿时浑身炸了毛从虞疏晚怀中跳出来。 旁边的几个贵女也没想到虞归晚的反应这样大,都被吓了一跳。 不苦的爪子锋利,越是被虞归晚抗拒,它越有一种冲上去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虞疏晚站在一边团团转,显然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见那群宾客们已经注意到了这儿,她立刻叫了一声,“不苦,走开!” 小肥猫扭着屁股看了她一眼,身子轻盈地就跳上了一边的假山,几个来回,在那群宾客来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姐姐,你没事吧!” 虞疏晚嘤嘤哭泣,虞归晚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神都有些呆滞了,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纱裙早就被扯破了不少的口子。 苏锦棠看见虞疏晚也在,心下便就一紧。 转头果然就看见了春光外泄的虞归晚。 她几欲要昏死过去,慌乱的挡在了虞归晚的面前拼命地想要将众人赶开,“没什么事,请诸位回吧!” 虞疏晚忍住笑。 现在人多了,开始热闹了哎。 即便是苏锦棠再想要遮掩,可到底虞归晚的狼狈还是被不少人看见了。 作为贴心的好妹妹,虞疏晚又怎么能看着众人将这样看着她呢? 她恳切的看向众人,“你们快走啊,我姐姐脸皮薄,她、她会受不住的!” 虞归晚现在想尖叫。 她从未想过虞疏晚竟然这样狠,方才的事情要是跟虞疏晚没有关系她的名字倒过来写! 好在宾客们都是女子,即便是尴尬此刻也都注重着跟虞家的关系和体面。 可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就发生了两件事儿,宾客们更是不好呆在这儿,一个个的起身告辞。 瞧着原本热闹的后花园此刻冷清得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一般,苏锦棠的脸色岂止是用不好看来形容。 虞疏晚看了一眼被风吹动的树梢,担忧开口,“要不然夫人还是带着姐姐先去换衣服吧,这马上起风了,小心冻着了。” 苏锦棠颤抖着身子站起来,快步向前,扬起手就要打下来,“贱人,你竟然这样算计你姐姐!” 虞疏晚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苏锦棠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陈妈妈赶忙搀扶住苏锦棠,满眼都是责备的看向虞疏晚,“二小姐,你怎么能躲呢!” “都要打我了我干嘛不躲?” 虞疏晚觉得她的问话简直莫名其妙,“那你站着我莫名其妙打你一巴掌好不好?” “二小姐也不怕说这种话闪了舌头!” 温氏将虞归晚紧紧抱在怀中咬牙切齿地看着虞疏晚,“你敢说,那畜生不是你抱着要来吓唬大小姐的?!” “我才回来我怎么知道她怕猫?” 虞疏晚一脸奇怪,“是你们说要我跟姐姐多亲近亲近,如今怪我做什么?” 虞归晚牙齿都打着哆嗦。 太狠了! 若她真的是一个古代女子,光是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一个脸,非得去死才是! 虞疏晚…… 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更不是她知道的设定! 虞疏晚的脸上有些委屈,“难道母亲又要因为这个而迁怒于我吗? 母亲口口声声说是我害姐姐丢了脸面,难道是有什么证据?” 苏锦棠捂着心口,一双眼睛都泛着红,“证据?虞疏晚,你当真是恶毒至极!” 她怎的有这样的亲生女儿! 即便她没有十足的证据,可猫是虞疏晚抱来的,归晚就是被她抱来的畜生给害成这样的! “早知你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将你接回来!” 苏锦棠转过身再不管虞疏晚,想将虞归晚给带回去。 她声音颤抖,满眼都是心疼,“归晚,母亲带你回去。” 可此刻的虞归晚整个人宛如失魂落魄了一般,还不等苏锦棠的手触碰到她,她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泪水更是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配着她悲戚的面容和楚楚可怜的造型,在场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虞归晚的声音撕心裂肺,带着十足的绝望,“被那样多的人看到,女儿当真是活不下去了! 妹妹即便是不喜欢我,也不该如此对我! 母亲,恕女儿不孝,若有来世,女儿要做您的亲生女儿!” 说罢,她便就用尽了全力将一边的温氏也给撞开,整个人纵身一跃,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跳入了湖中! 第16章 家法 归晚 苏锦棠目眦欲裂,整个身子猛地往前冲去。 陈妈妈死死地抱住她,惊恐地呼喊着,“来人,来人啊!” 虞疏晚一副怕极了的神色,“好端端的怎么又跳湖了?” 难不成是水里凉快? 苏锦棠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双目里带着血丝,“虞疏晚,归晚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 “你说错了。” 虞疏晚好心提醒,“你应该说,会让我碎尸万段。” 她的瞳孔比寻常人的要黑很多,与之对视的时候似乎能够将人深深地吸入瞳孔深处一般。 苏锦棠的身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念叨着,“疯子,这绝对是疯子!” 疯子吗? 上一世的苏锦棠可是说过不止一次要将她给碎尸万段的,最后她的结局虽然是被烈火焚身,但到底是殊途同归,如她所愿的死了。 虞疏晚瞥了一眼湖心,已经有人跳下去救她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虞归晚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啊。 这一回旁边都是有丫鬟婆子守着的,虞归晚来不及呛几口水就已经被捞了起来。 只是双目失神地看着天空默默流泪。 苏锦棠扑上去失声痛哭,“傻孩子,你是母亲的心头肉,你要是出事了,母亲怎么办!” “母亲,就让女儿去了吧……” 虞归晚的泪不断落下,整个人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无力的合上了眼。 虞疏晚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心中生不出多少的感触来。 看着自己的母亲跟另外一个占了自己身份多年的人母子情深,这样的戏码她上一世没少看,如今也算是免疫了。 虞老夫人那边也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见眼前乱糟糟的一切,差点气得晕过去。 虞疏晚连忙上前紧张地搀扶住她,“祖母,您没事吧?” “该叫大夫就叫大夫,还在这儿做什么呢!” 知秋一边给老夫人顺着气一边赶紧吩咐下去。 虞疏晚此刻的心里才算是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早知道祖母这样生气,她就换个法子了。 一场认亲宴会就这样仓促又荒诞地结束了。 虞疏晚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方才将虞老夫人给哄着喝了药睡下退出房门,刺痛在自己的身上传来。 “唔!” 虞疏晚的额头瞬间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猛地转过身,对上的是拿着一根细长荆条的苏锦棠。 门还未关完全,虞疏晚还听得到里面传来的虞老夫人咳嗽声。 她转过头,继续轻手轻脚地关着门。 一边的丫鬟们不敢拦着。 即便知道这不合礼法,可也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知道侯夫人是怎样温婉的一个女人,如今还是头一次发这样大的火! 不过这个二小姐也实在是令人佩服。 毕竟这荆条上面还带着细细的倒钩,除了方才没注意的时候被抽到发出了一声闷哼,眼下夫人发了狠地抽,也不见这位二小姐发出半点的声音。 虞疏晚将门关好,转过身的瞬间精准无误的徒手接住了那布满细刺的荆条。 面色冷静的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若是有什么,还请夫人不要扰了祖母的休息。” 虞疏晚一字一顿,“外面请。” 鲜血从她骨节分明的手中缓缓流淌出,背后火辣辣的疼让虞疏晚的心情都有些烦躁起来。 苏锦棠试着抽动荆条,却并未有分毫撼动。 她冷笑一声,“你是怕老夫人知道这些事情以后也觉得你龌蹉,失去这个家里的靠山是么?” “随你怎么想。” 虞疏晚猛地一扯,苏锦棠猝不及防地被她扯到了面前。 两人的鼻息交织,虞疏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冰冷道:“想给她报仇,就尽管来。” 虞疏晚松开手,掌心赫然一片的血肉模糊。 她甚至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径直往着外面去了。 行至一处凉亭,虞疏晚这才停了下来。 方才苏锦棠还愣了愣,此刻已经回过了神,面色阴沉将一边的陈妈妈给推开,“我今日若是不给这个逆女一些教训,只怕是往后她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苏锦棠快步上前,高高扬起手上的荆条,眼前的虞疏晚却猛地转过身。 那张跟她有着六七分相似,却比她更年轻稚嫩的脸上却有一双幽深到看不见底的眸子。 苏锦棠从那双眸子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和面容。 狰狞恐怖。 苏锦棠怔住,心中有一丝的波澜。 这个孩子,到底也是他们过错才吃了那么多苦。 若是虞疏晚愿意认错…… 虞疏晚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打断了苏锦棠的所有幻想,“苏夫人,你不是来报仇的吗?” 苏锦棠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这个逆女,是等不及要在这儿开始折腾我了吧?” “夫人,二小姐好歹也是才回来侯府,许多事情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大小姐怕猫儿这事儿,二小姐是不知道的呀!” 一边的陈妈妈焦灼万分,“您现在就算是生气,也等等老夫人跟侯爷是怎么说,这私自用刑,二小姐才回来怎么受得住呢?” 她是照顾苏锦棠从小到大的妈妈,将苏锦棠是真真儿的当着自己的孩子养的。 如今出现一个跟苏锦棠面容相似的人来,陈妈妈又岂能无动于衷? 一边的温氏却趁机开了口,“陈妈妈说这些不是枉费了平日里夫人对您的重爱? 大小姐平日对您也不算差,您怎么能胳膊肘儿往外拐?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事儿,夫人是二小姐的身生母亲,教训一二又怎么了?” 她还记恨着之前虞疏晚让她下不来台面的事儿,这会儿能够报复回去,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含糊, “更何况,大小姐如今就算是醒着,也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难道陈妈妈就半点不心疼?” 虞疏晚看了一眼温氏,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温氏顿时噤了声,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嘟囔着, “我又没说错……” 苏锦棠原本就只是有些犹豫不决罢了,此刻被温氏的话一刺激,顿时想起来了虞归晚在床上奄奄一息默默流泪的模样。 她手上的荆条终于重重地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第17章 断亲 原本以为虞疏晚至少会躲一下,却没想到她只是直挺挺地站着。 苏锦棠方才是气昏了头,这会儿即便是动手也抱着虞疏晚会躲的心思,手上根本就没有留情。 血色的痕迹乍然浮现,迅速地将衣衫四周氤氲成了鲜红。 虞疏晚看着眼前有些错愕的女人,只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彻底的变了。 她的确是重生回来不想要上一世伤害过自己的人好过,也的确恨着苏锦棠。 可方才的这几下,她心中忽地明白过来。 自己并非是真的只恨着苏锦棠,实际上她还有些期待可以让苏锦棠在接连碰壁后明白,自己才是她的女儿。 所以虞疏晚才会固执的试图能够让苏锦棠多看看自己。 可这么几荆条下去,虞疏晚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在苏锦棠的眼中,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是她的女儿。 虞疏晚往前走了一步,轻笑一声,“夫人,你只是生了我没有养我。 我听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没机会去孝顺那个养母了,是想好好孝敬您的。 听说当初您在京城设宴三日庆贺我的出生,今日,你的三荆条算是还了当初吧。” “你什么意思?” 苏锦棠凝眉颤抖,“你是想要跟我断绝关系?” “夫人明知故问。”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反正你的心里,虞归晚才是你唯一的女儿,不是吗?” 她忽地凑近了苏锦棠,语气带着几分的玩味和恶趣味,“夫人,那猫儿是我故意放过来的哦。 只是可惜了,水那么深,她若是挑个没人的时候跳下去,肯定死的透透的。” “你、果然是你!” 苏锦棠的身子都泛着冷。 她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畜生! 几乎是没有犹豫,那荆条再次重重地落下,虞疏晚这一次却有了动作,直接伸手将荆条紧紧地握住,语气嘲弄, “打我,你用的是什么身份,嗯? 是弄错我身份,让我在乡下被人折磨虐待十四年的生母身份,还是如今为了爱女讨回公道的苏夫人身份?”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一动就往外冒血珠的伤口,只是一用力,荆条就被她扯到了自己的手上。 虞疏晚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刺尖,“夫人有时间找我的错事儿,不如回去好好问问那些在她第一次落水后急匆匆赶来的小厮,是谁安排的。” 在这儿只不过是不想要祖母担心,更是想要为了将与苏锦棠之间微薄的感情就此斩断。 如今已经达成了目的,虞疏晚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儿耗着,直接就要往着长虹苑回去。 “哦对了。” 虞疏晚忽地站住脚,转头看向了温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我记得,你是虞归晚的奶娘。” 她转过身折返回来,温氏的身子已经开始颤了起来。 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实在是太邪了! 她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眼神飘忽得厉害,声音都虚的仿佛可以被风吹散,“二小姐没记错……” “我从来不会记错你这样的人。” 虞疏晚意有所指。 这样的人不给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刚巧了,她手上就有一个让她可以长记性的东西。 虞疏晚手上的荆条不做片刻犹豫,狠狠地抽在了温氏的身上。 温氏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方才见虞疏晚挨了那么几下子都跟没事人一般,怎的、怎的如此疼! 一直到第二下的时候陈妈妈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二小姐!” 荆条在陈妈妈的面门上不到一寸停了下来,她甚至都能闻见上面浓浓的血腥味儿。 陈妈妈心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虞疏晚歪了歪头,将荆条收了起来。 上一世陈妈妈虽然帮助不多,可也曾经在她难堪之时伸出过援手。 只是她跟着的主子不愿意,陈妈妈也自然不能做更多的事情。 不说别的,冲着方才陈妈妈护着她的言语,虞疏晚也不会动手。 “二小姐,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她也是一时间怕您受了什么挑拨做了错事这才生气的。” 陈妈妈的腿肚子打颤,脸色苍白如纸,语气依旧是强作镇定,“更何况现在一片乱,老夫人身子也不合适。 温氏到底是大小姐的奶娘,要是闹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少不得又要惹老夫人动怒了。 您不也是心疼老夫人吗,您就大发慈悲原谅这一回,温氏她知道错了!” 还在地上哭着喊疼的温氏也忍着疼跪在了地上,“奴婢就是嘴上毛病,求求您别打了……” 这玩意儿是真的要打死人哟! 苏锦棠看着方才还铁骨铮铮的温氏这会儿也转了口,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都挂不住了,怒声道:“不许求饶!” “那求什么?” 虞疏晚看向她,往前走了一步,苏锦棠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见苏锦棠如此,虞疏晚猛地爆发出一场大笑。 她笑得酣畅淋漓,用指腹把眼角的泪珠擦拭去,看着苏锦棠一寸一寸变得铁青的脸色,语调带着十足的轻蔑, “难不成求你吗?” 她转过身,随意将荆条扔在了地上。 洁白的鹅卵石上都还有一些荆条上的血珠被迸溅上,红白相间,霎时惹眼。 陈妈妈还护着温氏,虞疏晚看也不曾看一眼,径直离开了。 少女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即便是一个后背也叫人忍不住地心生怜惜。 陈妈妈的背脊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了,此刻总算是卸了力,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今日要是不拦着一些,这位二小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颤着腿上前扶住苏锦棠,苏锦棠喃喃自语,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我到底是她的母亲,到底是她的母亲啊!” 陈妈妈暗自心中叹了口气。 夫人如今还这样,可二小姐才是一个可怜人呐! ……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下人们看的目光,一路回了长虹苑,知秋刚巧出来。 她本想要问问虞疏晚今日的事情,看见廊下的虞疏晚,心下还有些泛起了嘀咕来。 怎么这衣裳还给换了一身,丑不拉几的。 可走近了一看,哪里是换了衣裳,分明是斑驳的伤痕! 第18章 养伤 二小姐,您这……” 知秋失声。 “我没事,祖母呢,她醒了吗?” 虞疏晚满眼都是担忧。 知秋垂眸看清楚她双手手心亦是血肉模糊,惊呼一声,“二小姐,您的手!” “我不要紧,姑姑,您就告诉我吧。” 虞疏晚央求着。 方才她是见虞老夫人要睡觉这才出来的,但她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虞老夫人是睡不安稳的。 这些事儿她有错,所以她愿意主动来认。 知秋又心疼又生气,“老夫人喝了汤药,已经睡下了。 您这是又何苦跟大小姐针锋相对,老夫人说了会护着您,您就不需去管他们就是了。” “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要祖母护着的。” 虞疏晚低头,“知秋姑姑,我这两日身上的伤不能叫祖母瞧见,就不能近身伺候祖母了,劳烦您多照顾一二。 若是祖母问起,您就说我知错了,在为祖母祈福抄写经书就是。” 知秋重重地叹了口气,“您就算是不交代,奴婢也会好好照顾老夫人的。” 她直接不由分说地拉过虞疏晚的手腕往着她的院子走去,顺势让人将还没来得及走的大夫请了过来。 “您要是真的心疼老夫人,就不要惹这些乱子了。” 等到伤势处理过后,知秋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 那样深的伤,虞疏晚半点都没有出声,可见是个狠人。 可虞疏晚做错事就是做错了事情。 今日的认亲宴真真的成了一场笑话,这往后忠义侯府只会传出两位小姐不合的消息,不知道外头怎么笑话呢。 “我知道知秋姑姑对我好,所以我也不怕跟知秋姑姑将话说明。” 虞疏晚苍白着脸,眼睛却依旧写满了倔强,“她头一次就想要我下水,但我今日穿的衣裳只要沾水就会透明。 这样大的宴会,丫鬟婆子们却被支开,只有小厮在,若是我落水被小厮救上来,谁会为我鸣不平? 祖母就算是想帮我,事实摆在那里,我也只能够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但我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儿,她做初一我做十五,足够公平。” 只不过是她提防住了,可虞归晚没能提防住罢了。 各凭本事的事儿,她唯一错的就是让虞归晚还闹腾了一波自尽气到了祖母。 “知秋姑姑,整个侯府只有祖母是欢迎我回来的,我心里都明白。” 听着虞疏晚的话,知秋的眼睛有些发烫。 她哪里不知道苏锦棠是什么性格。 如今虞疏晚回来才多久,偏心的事情可没少做。 “这些事儿你等着老夫人醒了,跟老夫人好好认错就是。” 知秋低声道:“夫人到底是您的母亲,不管如何,您也不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虞疏晚没有回应她。 她将被子拉了拉,这才发现虞疏晚皱着眉头已经睡着了。 那张小脸依旧苍白,身上的骨头几乎都看得清楚形状。 知秋长叹一声,将药膏留下,转身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半晌后,虞疏晚的眼睫微微颤动,确定周围没有声音后缓缓睁开。 她不过是不想继续听下去罢了。 道理她听了两辈子,能不知道吗? 只是上辈子她用自己的一生书写出了答案,所以现在自己何必再去想这些。 虞疏晚试着想要起来,可身上的伤即便是上了药也是火辣辣的疼。 方才还不觉得呢,这会儿休息一下,提着的气泄了,身上的疼就更明显了。 又尝试了几次,可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似乎要崩开,虞疏晚顿时不敢乱动了。 迷迷糊糊的,虞疏晚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门被轻轻推开。 虞疏晚的身子一颤,看着从面前走来的人颜色如玉,端的一派谦谦君子模样。 他对着自己微笑伸出手,“夫人,咱们该回去了。” “我不!” 因为恐惧,虞疏晚尖叫着,却猛地从梦中苏醒,站在自己面前的则是一个下巴尖尖眼睛大大的小丫鬟。 此刻小丫鬟也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二、二小姐……” 原来方才只是一个梦啊。 虞疏晚喘着粗气,逐渐的平复下来,“你来做什么?” 小丫鬟乖巧地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已经到了晚间该用饭的时候了。” 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姑姑说,您受了伤,该吃一点清淡的,您看看可以吗?” 小丫鬟怯生生的不敢多看虞疏晚一眼。 今日虞疏晚的“英勇”行径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忠义侯府,她是真的害怕这位二小姐直接动手打她。 虞疏晚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喝着面前的粥,越看小丫鬟越是眼熟。 方才醒过来,脑子里差点都没转过来,这会儿借着烛火,小丫鬟瞧着有着几分故人之姿…… “你……” “二小姐,奴婢、奴婢要是哪里做得不对您尽管说就是,奴婢绝对会改的!” 虞疏晚刚说一个字,小丫鬟就已经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开始求饶。 虞疏晚:“……” 她有这么可怕吗? 有些无奈,虞疏晚将面前的碗推开,“你叫什么?” “奴婢、奴婢可心……” 可心。 虞疏晚想起来了。 上一世被安排在她身边做贴身婢女的小丫鬟,性格温顺,但很可惜跟错了主子。 山上祈福的时候,虞归晚将毒蛇弄进了她的厢房,可心为了护着她被毒蛇咬了一口。 她那个时候自己都没什么机会请到大夫,好不容易找到了虞老夫人请了大夫回来,可心早就已经没命了。 算起来,她与可心也不过是只有两个月的主仆情谊。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想起这些,虞疏晚的声音缓和下来,“我不过是做了噩梦就把你吓到了?” 可心有些不敢接话。 她听见众人说这位二小姐是如何的性情古怪了,可如今这么几句话里,她甚至听出来虞疏晚的语气带了几分的玩笑。 莫不是那些传言的问题? “要是我吓到你了我跟你道歉就是了。” 虞疏晚在床上摸索着,找了一个玉扳指,直接就推给她,“诺,这是赔罪的礼物。” 她虞疏晚虽然不是什么善茬儿,可也分得清是非。 第19章 哥哥? 可心看着被推到面前的玉扳指傻了眼,“奴婢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有要不要。” 虞疏晚想要起身,可身上依旧是疼。 可心也顾不上其他,连忙爬起来将虞疏晚身子小心地扶起来,“小姐是要出恭吗?” “那倒不是,趴累了。” 虞疏晚看向她,“你能帮我个忙吗?” “啊?” “一个小忙而已。”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悄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半晌,随即可怜兮兮道:“我要是没受伤也就罢了,只可惜……” “可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这些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就是。” 虞疏晚见她还在犹豫,眼角立刻沁出了几点泪珠,“我才回来,我也不想的……” “奴婢去,奴婢去就是。” 可心看不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连忙答应了下来。 等目送可心离开,虞疏晚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趴好,心里有些后悔。 断关系就断关系,自己干嘛犟着要挨一顿了才断。 真真是苦了自己。 正懊恼着,门被推开。 虞疏晚以为是可心回来了,漫不经心道:“你回来这么快……是你?” 话音未落,她便就对上了虞景洲的双眼。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还带着松散的神情立刻虚伪起来,眼中满满的冰霜隔绝了一切的情绪, “哥哥来了?” 虞疏晚似乎是软下了身子,往着里面靠了靠,手上却不动声色地将一个藏在枕头下的东西给握在了手心。 她巧笑嫣然,“我身上有伤,想来哥哥也不会让我下来行礼吧?” 虞景洲的脸色黑沉如锅底,“虞疏晚,害归晚成为现在的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 母亲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休想抵赖!” “确实得意。”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点头,“然后呢?” 虞景洲被她的话堵了一下,随即火气更大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怒吼,“虞疏晚,你知不知道归晚差点就死了!” 回来就遇见了归晚落水的事情,他是想要算账的,可归晚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哀求, “哥哥,妹妹只是才回来,对于陌生的事情感觉害怕,这才会对我动手的,我不怪她,这件事……就算了吧。” 归晚哭得厉害,他也只能够忍了下来。 男女分宴,他急匆匆地换好了衣服过去前院赴宴,虞方屹也在中途将他叫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只说虞疏晚从前可怜,要他小心对待。 听父亲说起见到虞疏晚的时候,他也的确动了恻隐之心。 可晚上刚回去准备歇下就听见院子的人说起了虞归晚跳水的事情,哪里顾得其他,直接就闯了过来想兴师问罪。 去他的什么恻隐之心! 一个半路出现没感情的亲生妹妹而已,怎么比得过相处十几年的虞归晚? “就算是你从前吃尽了苦头,可这些跟归晚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怒道:“因为你过得不好,所以你就想要让归晚也过的不好?” “不是还没死吗?” 虞疏晚知道是说不通的,索性漫不经心一般的支起自己的脑袋,有些偏白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也值得你劳心费神的过来一遭?” “虞疏晚,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出口的!” 虞景洲怒极,直接上前就要将虞疏晚给拉起来。 可走到床边,他却不由得愣住了,“你……” 方才他生气,加上有纱帐影影绰绰,实在是没能注意到虞疏晚光裸的后背上全部是纵横交错的红痕。 看样子是已经用过药的,可依旧是让人触目惊心。 “哥哥是将我当做女人,还是当做妹妹?” 虞疏晚轻笑一声,微微侧头,“哥哥,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胡言乱语!” 虞景洲从未被气得如此失去理智。 他涨红了脸,迅速的转过身背对着虞疏晚,“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虞疏晚有些诧异他竟然不清楚这些,但也并未回答,反倒是问道:“哥哥,你是想要对我做什么?” 其实虞疏晚并没想过要卖惨,但既然虞景洲瞧见了,她好奇两句问问,也无可厚非吧? 虞景洲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语气更沉了几分,“你即便是虞家的亲生女儿,也得学着如何做得更好! 光是想着跟归晚争风吃醋这些没有用,母亲疼爱归晚,你若是再不温顺,父亲也绝不会对你多加几分青眼。”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我要是不乖,就会把我再送走?” 虞疏晚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亲生女儿送出去,将一个冒牌货给留在身边…… 忠义侯府的各位都是一手的好算盘,拿我赚足了好名声的名头就想将我一脚踢开?” 背上的伤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虞疏晚直接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目光冰冷,“只可惜你们算错了。 我虞疏晚从来不是好打发的人,没有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不会放过归晚?” 虞景洲厉声质问,虞疏晚冷笑一声,“你真是聪明,只可惜,没有奖励。” 怒火猛地窜起,虞景洲转过头紧紧盯着那双眼睛道:“虞疏晚,你被人欺负被人虐待就该自己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 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讨喜,才会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哥哥不喜欢你! 归晚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从来没想过承认你是我的妹妹,有我在,你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妹妹!” 这么一通话说出来,虞景洲自己都愣住了。 他分明对眼前瘦弱的女孩儿有怜惜的,可为什么…… 却说出来了这样的话? 虞疏晚冷笑,“现在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了是吗? 好巧,哥哥,我也并未将你当做自己唯一的哥哥。 这一点上你也不必担忧,从此往后,我也不会麻烦你一星半点! 至于我跟虞归晚之间的事情…… 我只说,有一个算一个,来一对儿,算一双!” “你敢!” 虞归晚是自己从小捧到大的姑娘,谁敢动?! 虞景洲已经看不见其他,冲上前就要狠狠地落下巴掌来。 虞疏晚直接将被子松开,赤色的锦鲤戏莲肚兜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甚至泛着点点的柔光。 第20章 认错 ''k''“来人啊,救命啊!” 虞疏晚的声音高昂,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唇角溢出一丝恶意的笑来,“哥哥,想要为了养妹杀了自己亲生妹妹的罪名,你怕不怕?” “你、你是故意的!” “是啊,哥哥才发现,好笨呐。” 虞疏晚俏皮的眨了眨眼,在外面的人冲进来的前一刻,双眸全部蓄满了泪水,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呜呜哭泣起来。 闯进来的人并非是虞疏晚想的普通丫鬟,反倒是知秋。 “二小姐!” 知秋冲到了床边,看见虞疏晚的神态惊恐,她赶紧将虞疏晚紧紧地抱住哄着,“好了好了,是奴婢,二小姐不怕了……” 半晌,虞疏晚的情绪这才似是平静下来。 她的眼中满是泪水,“知秋姑姑,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只是在这儿养病,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会突然来……” 知秋不好责备虞景洲,只好低声道:“进来的人,是大公子。” “大公子……” 虞疏晚如受惊之鸟一般看了一眼虞景洲,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身子瑟缩,“姑姑,哥哥是不欢迎我吗? 他说……永远不会承认我是他的妹妹,如果我不听话,就要杀了我呜呜呜,姑姑,我不想离开祖母,我乖乖的好不好?” 看着在知秋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虞疏晚,虞景洲气恼道:“她就是在装模作样!” “大公子可有说过这些?” 知秋强忍住怒气询问,虞景洲还想要狡辩,在知秋的眼神压迫下终究是不甘心的点了头,“那又如何?” “二小姐是侯爷的血脉,这些话公子怎能说出口?” 知秋的声音也多了几分的严厉。 虞景洲气笑,“我可没有这样不知道廉耻的妹妹!” “大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不认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虞疏晚的心头一紧,立刻循声看去,只见被丫鬟搀扶着的虞老夫人披着一个松鹤延年的披风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冰寒如冰,“今日是赶走自己的亲生妹妹,明日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也能够被赶出去了吧?” “祖母,孙儿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虞景洲有些慌了神,连忙拱手,“是因为虞疏晚实在是太可恨,归晚到现在都不吃不喝,孙儿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 “口不择言?” 虞老夫人冷笑,“我见你也不曾对我口不择言,原来口不择言是可以根据身份变化的?” “祖母,孙儿知道自己有错,但这些都是虞疏晚故意刺激的!” 虞景洲咬着牙指向虞疏晚,“您没进来前,她可是一点儿没装! 如今归晚还在床上躺着,即便是被抱错,那也不是归晚的错,虞疏晚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归晚?” 虞景洲涨红了脸,“祖母心疼她,但是也不能全然偏心啊!” “老身偏心?” 虞老夫人气笑了,“你不如看看你母亲是怎么对你亲生妹妹的吧,今夜我谅你一次心中焦急才犯错,还不赶紧回去!” 虞疏晚此刻想拱火,但又想到虞老夫人身子不好,若是让虞老夫人气着了,自己不得后悔死? 死死地将自己涌上喉咙的话给全部咽下去,她往着知秋的怀里缩了缩,小声道: “姑姑,这件事就算了吧,祖母身子不好,我不想她跟着操心。” 这话虞疏晚是真心实意的,可虞景洲是习武之人,耳朵好得很,一下子就听见了虞疏晚的话。 他火冒三丈再次将矛头对准了虞疏晚,“你少说话,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要是这样容不下归晚,想方设法地算计她,倒不如死在外面好了!” 方才还有几分的内疚,此刻虞景洲是当真没有了半点的怜惜。 虞疏晚不说话,只是眼眶之中迅速的蓄满了眼泪。 像是怕被发现,她飞快的低下头将泪珠擦拭去,仰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嗯,哥哥说的是。” 不管她是针锋相对也好,还是上一世伏低做小也好,虞景洲都只会相信虞归晚。 所以她为何要因为这些而难过? 虞疏晚垂下眼眸。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也明白当苦难降临自己身上时候那种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好了。 “来人!” 虞老夫人知道虞疏晚有做戏的嫌疑,可方才虞疏晚眼中的受伤她也能够看得分明。 她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怒气,“将大公子送去祠堂好好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儿什么时候再起来!” 立刻就有年长的婆子们从门口进来。 虞景洲瞪大了眼睛,“祖母要为了这么一个黑心肠的东西来罚我?” “老身最后再说一遍,疏晚是你的亲妹妹,不论如何,你不该这样说他。” 虞老夫人冷着脸,“老身的话不顶用了?还不带下去!” “不用!” 虞景洲大声道:“我今日没有做错,祖母就算是偏心我也不认! 不就是祠堂吗,我去跪着就是!” 说完他狠狠地看向床上还在知秋怀中的少女,“你少得意,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再伤着归晚!” 等到虞景洲气冲冲的下去了,虞老夫人这才慢慢的走了过来。 虞疏晚从知秋的怀中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让祖母大晚上还要给孙女撑腰,是孙女无能。” “你少在这儿卖乖。” 虞老夫人的双眼满都是威严,“老身今日跟你说过的话你是全然忘记了?” 虞疏晚低着头,“没忘记。 祖母说,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总要记得侯府的体面。 可是孙女不悔,算计虞归晚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孙女若是不为了自己去争这一口气,今日只是让我跌面子,明日就说不定又是什么让孙女不能活下去的招数了。 今日的事情孙女愿意领罚,虞归晚往后只要是算计我一下,孙女还是会回过去!” “你倒是睚眦必究。” “孙女不是睚眦必究,只想要一个公道。” 虞疏晚紧紧咬着唇,抬起眼来里面满都是痛色,“我因为她身生母亲的贪念与家人分别多年,承受那么多的东西。 第21章 真心 我如今回来了,家人除了祖母,全部都是向着她,她还想要让我没有一处容身之处。 祖母,我该做到如何地步才能让她全然安心?” 她凄然一笑,“今晚哥哥来找我,我很是惊喜,我以为他是为了来看看我如何了。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是来说这些…… 祖母,我想不明白,被夫人警告过不许透露此事的下人还能在哥哥的面前说漏了嘴吗?” 知秋看着她背上的伤又因为她的动作被扯开,开始渗出了血迹,连忙跟着跪下,“老夫人,今日的事情不光彩,夫人的确是敲打过侯府上下不许胡言。 而且奴婢进来的时候大公子说的那些话过的厉害,二小姐身上都还有伤呢,要不然您让起来说话?” 看着知秋满眼担忧,虞疏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深深地磕了头, “孙女知道自己错了,有伤也不是借口,孙女愿意受罚。” “不要在这里装可怜。” 虞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问你,你觉得今日的事情你得了公平吗?” “兴许是得了。” 虞疏晚道:“至少让虞归晚长了教训,往后不敢再随意算计我。” “愚蠢。” 虞老夫人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因为这个所谓的报复,你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推给了她。 你觉得,你赢了?” “即便是我伏低做小,母亲就能够全然放下十四年的母女情分对我多些怜惜?” 虞疏晚自嘲一笑,“倒不如我自己痛快一些好了。” “糊涂蛋。” 虞老夫人骂了一句,“知秋,把她给拉起来吧。” 说完,她冷哼道:“要不是知秋也跪着,我是断然不会放过你。” 虞疏晚知道这是虞老夫人的嘴硬心软,在心疼着她,很是顺从地起来跟知秋道谢。 知秋心下松了口气,连忙道:“二小姐身上的伤口又崩开了,奴婢去请大夫过来吧。”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二人,虞老夫人拧眉,“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趴床上去。” “好。” 虞疏晚乖乖地趴了回去。 虞老夫人坐在她的身侧,虞疏晚像是猫儿一样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虞老夫人,“祖母会不喜欢我了吗?” “我听知秋说,你跟你母亲断了关系,这就是那个时候打的?” 虞老夫人看着她瘦弱的背脊上纵横交错的伤问道。 虞疏晚抿唇,“母亲不喜欢我,这样也好,往后她再护着虞归晚也不需要挣扎要不要想着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疼不疼?” 虞老夫人隔着帕子在虞疏晚的伤口上摁了摁。 虞疏晚猝不及防地疼出了眼泪来,委委屈屈开口,“孙女疼。” “我看你是不怕的。” 虞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手撤了回来。 “你母亲是糊涂,但是你不能糊涂。 归晚的确是心眼儿多了些,这些年来你父亲母亲和兄长都是言听计从。 我终究有一日会老去,到时候你若是在这个府上依旧没地位,即便是有一个好的婚事,也难免会被人拿捏。”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晓你不甘心,可有些事情得隐晦些。” 虞疏晚自己将眼泪给擦了擦,“孙女记得了。” 以后整虞归晚的时候暗地里来呗,最好是将自己摘干净。 见她这样,虞老夫人也没再继续说些其他,只是道:“你父亲已经同意了让你们一起去上课。 明日不管如何,这件事儿明面是你的错,总要认个错的。” 虞疏晚有些不情愿,“孙女会的。” 又叮嘱了会儿,知秋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 等再次上完了药,虞老夫人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虞老夫人刚坐下知秋就奉好了茶。 “有什么想说的你说就是。” 虞老夫人垂眸,“这么多年了,知秋,你什么时候也是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了?” “奴婢想说的不就是您想的?” 知秋苦笑一声,“今日二小姐受着伤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问您如何了。 浑身都是血,奴婢看着都揪心,不知道夫人是怎么狠下心的。” “苏氏的确是糊涂人。” 虞老夫人放下茶盏,“整个虞家,老身的儿子不像我,反倒是这么个孙女儿像极了老身年轻的时候。” “是啊。” 知秋道:“二小姐重情重义,就是年纪轻太容易莽撞了些。 可到底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受伤的事情不让奴婢告诉您,方才大公子顶撞的时候也是让奴婢劝着能够别让您动气。” 虞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忽地开了口,“被自己的亲人这样对待,的确是苦了她。” 想了想,虞老夫人道:“你去打听清楚,在景洲院子里胡乱嚼舌根的是谁,处理出去。” 知秋连忙应声,又有些担忧道:“二小姐不是吃亏的性子,大小姐又绵里藏针的,一起上学不会出事儿吗?” “你也说了她不会吃亏,且看着吧。” 得了虞老夫人的话,知秋这才应声退下。 第二日醒来,虞疏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就看见一对儿硕大的黑眼圈蹲在自己的床边,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二小姐,您醒了。” 可心的精神萎靡,将怀中一个睡得香喷喷的肉团子给抱起来,“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个团子给抓了回来,没让旁人知道。” 睡的正香的不苦扭了扭身子,极其不乐意的想踹可心。 虞疏晚直接伸出手拎起后颈皮塞在了自己的床上,“好猫儿,睡吧睡吧。” 她转而看向可心,“你抓了多久啊?” “四更天的时候抓到的。” 可心小声回答。 虞疏晚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丫头还真是老实的过了头。 “好了,你去睡吧。” 她抓了两个玉扳指塞在了可心的手上,“对了,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祖母说今日要给我选两个丫鬟,我中意你。” 可心捧着玉扳指愣住,“奴婢?” “嗯,可以做我的大丫鬟。” 可心闻言顿时激动不已,“奴婢愿意!” 因为激动,她忘了自己腿麻的事儿,整个人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安慰自己。 身边的人,笨点儿不要紧,她忠诚啊! 第22章 致歉 可心爬起来嘿嘿一笑,“奴婢就是太高兴了。” 打发走可心,虞疏晚趴在床上跟不苦玩儿了会儿就开始思量着不苦该怎么办。 她如今不一定能方方面面护住不苦,要是被虞归晚再钻了空子,那岂不是让她心疼死? 还是得找一个靠山才行。 虞老夫人她就没想了。 毕竟如今这是自己折腾出来的事儿,总不能让虞老夫人跟着受累不是? 只是想了许久,虞疏晚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够先将不苦养在自己的身边。 等到晌午的时候可心就过来了,伺候着虞疏晚吃过饭上药,却被虞疏晚阻止了,“我先出去一趟,回来再上药吧。” 不然到时候药黏糊糊的沾一身,得难受死。 可心愣住,“您现在可是受着伤呢,怎么还要出去?” “去给我的好姐姐道歉啊。” 虞疏晚意味深长,“听说在闹绝食呢,我要是不过去道歉,她饿死了怎么办?” 可心似懂非懂,“可您要是过去的话,大小姐会不会更不高兴?”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可心赶紧跪了下来,“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 “起来吧,你也没说错。” 虞疏晚知道自己现在出现在虞归晚的面前只会让她更烦,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喜欢装大方那就老老实实的接受她的道歉好了。 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而已。 日子还长着呢,她总会让虞归晚知道什么叫做脑门子上火。 可心忐忑地给虞疏晚换好了衣裳,满眼担忧,“您还有伤呢……” “没事。” 虞疏晚摆了摆手。 一想到能够看见虞归晚等下的脸色,什么伤啊疼啊的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再者说了,她又不是真的去给虞归晚宽心的。 这一回往着虞归晚的院子去路上的下人们没有一个敢多看一眼的。 谁不知道这位二小姐才回来没多久就已经让夫人想要断绝关系,大小姐自尽,大公子如今还在祠堂跪着? 这样的煞神谁敢招惹? 可心有些畏畏缩缩,小声道:“小姐,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啊?” “没什么不对的。” 虞疏晚懒洋洋的,“捧高踩低的一群人罢了,我又不是真的吃人。” 这一段可心很是赞同。 她原本也以为二小姐很可怕,可现在相处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甚至二小姐还有些可爱呢。 到了虞归晚的院子,温氏看见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念了一句“我的个亲娘嘞”就连滚带爬地进去了。 虞疏晚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长得也算是清秀佳人,温氏至于这么害怕吗? 很快,满脸疲惫明显一夜没睡好的苏锦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虞疏晚还包着白纱的双手上,脸上也多了几分的不自然,但语气依旧强势,“你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姐姐怕猫,特意来道歉的。” 虞疏晚乖巧应答,“祖母说了,姐妹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苏锦棠不信她有这么好心,毕竟昨儿虞疏晚跟她在凉亭里面说的可没有半点的含糊呢。 “她才刚睡下,有什么话你在这儿说就是。” “可我要是不能见到姐姐说清楚,会显得我不诚心的。” 虞疏晚笑道:“青天白日的,我又不会拿什么东西去将她抽一顿。” 苏锦棠的脸色黑了下来。 她依旧是耿耿于怀昨日虞疏晚说的断绝关系。 若不是阿屹昨日在宴会散后被召入宫中到现在都没回来,她必然是要好好跟阿屹说道说道这个亲生女儿的种种恶行! 虞疏晚歪着头等待着虞归晚的反应。 毕竟这么绝佳可以展现他们母女情深的时刻,虞归晚应该是不会放过的。 果不其然,很快卷帘后又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生得唇红齿白跟苏锦棠低语了几句,苏锦棠顿时变了脸色。 之后似乎就是在挣扎,半晌之后她冷眼看着虞疏晚,“别想着耍花招!” 虞疏晚甜甜一笑,“怎么会呢?” 等到虞疏晚走起来的时候,苏锦棠这才发现她的身子似乎在颤抖着,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打的还有她的后背。 她想上前,却又想起昨日那双眸子冷冰冰地说二人断绝关系的时候,有种赌气的意味,直接别过脸直接进了屋子。 虞疏晚不知道苏锦棠又在发什么疯。 难不成以为自己是那个宠妻无度的老爹,看见她这样会去哄她? 莫名其妙。 虞疏晚还未走进,就闻见了幽幽的香味。 这个香她是知道的,有价无市,是虞归晚拜的一位先生特意调制出来给她。 绕过檀木的花架,价值千金的皎月纱将里面遮得朦胧一片。 圆月门的两侧摆着甜白釉的花瓶,光是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 方才跟苏锦棠说话的小丫鬟将轻纱打起,香气扑鼻,屋子里正中放着一个四脚金兽的香炉,上好的朱漆家具在四周放着。 隔过一个绣着山水的屏风,隐约能够瞧见紫檀木案上还放着玉色的茶盏。 这屋子里的规格,京城里面怕是除了皇宫里面的公主,就再没有旁人能够这般的享受了吧? 还未走近,就有一只莹白细嫩的手从紫檀水滴雕花拨步床的浅粉色幔子中伸出来。 小丫鬟连忙上前拉住那手,“小姐,是二小姐过来了。” “流光,扶我起来。” 虞归晚的声音听着细弱,一边的苏锦棠有些急切,“你身子还没好全起来做什么?” 她转过头有些气急,“你既然是来给你姐姐认错的,倒是自己主动上前来,不然是等着你姐姐主动来找你不成?” “是我不好。” 虞疏晚上前几步,与半靠在床榻上的虞归晚四目相对,勾了勾唇,“姐姐,你好些了吗?” 虞归晚咬住唇,身子微微颤抖,“疏晚,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是我……我们被调换身份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倘若怨恨能够让你好受些,往后你做什么我都绝口不提,可母亲身子柔弱,你不该去气她的。” 她语气哀婉,“我知道我没这个立场,可疏晚,母亲无辜啊。” 第23章 示弱 一边的苏锦棠眼圈儿顿时红了起来。 她死死地攥住帕子别过头哽咽。 到底是自己养在身边的,跟在乡下长了多年的亲生女儿就是不一样,能够将她的情绪感知到。 “好姐姐,你看你。” 虞疏晚泫然若泣,推开了可心的搀扶,蹒跚着挤开了流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满眼都是动容, “从前是我想得太左了些,如今我已经明白过来,不管是什么,咱们都是好姐妹,怎么能够针锋相对呢?” 虞疏晚的手冰凉,虞归晚身子僵硬,暗暗使力也没抽动半分。 “姐姐,我才回来不知道你怕猫,你不会怪我吧?” 虞疏晚满脸都是自责,“都怪我,我想着跟姐姐亲近亲近,结果却让姐姐误会了我,实在是该打。 不过如今我知道了,姐姐这么温柔大方就算是原谅了我,我也是要来道声错的。” 虞归晚扯了扯嘴角,“不知者无罪。” 这虞疏晚还真是有聪明,几句话的功夫就将矛盾给转移了。 不过这些小聪明又能如何,之前接连失利,她总得让虞疏晚再尝尝被打压的滋味才是。 虞归晚索性反拉住她的手,目光之中满都是盈盈泪光,“若是妹妹真的不在意这些,那可否能让祖母放了哥哥?” “景洲怎么了?” 原本还在一边抹着眼泪的苏锦棠脸色一变追问起来。 虞归晚面色为难,“这话我是不好说的……” 一边的流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奴婢知道您是为了不连累二小姐,可您一早得了消息后就着急得不行,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 奴婢愚钝,眼中只有小姐,这种事儿奴婢做坏人就是!” 虞归晚想要制止,“流光,不许胡说,这些事儿我们都不清楚到底为何……咳咳咳!” 话语未落,她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流光连忙给她顺着气,红着眼道:“这哪儿还有不清楚的? 昨日大公子知道您受了委屈以后就去找了二小姐,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大公子就去了祠堂跪着。 这事儿二小姐敢说跟您没有半点的关系吗?” 虞疏晚点点头,“有关的。” 她是个诚实的人。 虞归晚立刻拉住她的手满眼哀求,“哥哥只是心疼我,若是有什么心里不痛快的,你向我来就是,能不能让哥哥离开祠堂?” “你害了你姐姐不够,还要害你哥哥?” 苏锦棠咬牙切齿,“虞疏晚,你是想要害多少人才够!” 她直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胳膊,“你现在跟我走,去让祖母将你哥哥给放出来!” 坐在床上的虞归晚眸光微闪,唇角微微勾起的一抹弧度很快消失,瞬间又化作了焦急,“母亲,您不如先听听妹妹怎么说,她肯定不是故意这样对哥哥的!” 苏锦棠满腔怒气,“祠堂那地方又冷又潮湿,你哥哥在军营那么久才回来两日,还去那种地方跪一夜,哪儿能耽误?” “不行啊。” 瘦弱的姑娘叹了口气,即便是被苏锦棠拉扯,她也纹丝不动,“是哥哥自己言语冒犯了祖母,我哪儿有本事让哥哥去祠堂?” 虞疏晚真心实意道:“哥哥今日要回军营吧? 你们放心好了,祖母虽然说的是让他知道错了再起来,但是也知道轻重缓急。 现在算算时间,应该是已经快到军营了,所以母亲不必如此着急,姐姐也不用求情。” 她笑着扬起一抹笑,“当然了,若是母亲跟姐姐还是觉得不公平,我愿意陪着你们去找祖母问清楚昨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苏锦棠此刻顿时哑口无言。 找虞老夫人对峙,她可没这个胆子。 虞归晚也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回答的滴水不漏,脸上差点就僵硬住了。 虞疏晚却用了巧劲儿从苏锦棠的手中挣脱开,弯起了眉眼再次拉住了虞归晚的手, “姐姐,为了表达我的歉意,等再过几日我跟你一起去学堂,到时候做什么都是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等虞归晚回答,她继续道:“你放心,这事儿是父亲应允的,我喜欢姐姐,往后姐姐可要多多照顾我呀。” 少女的语气亲昵娇俏,可虞归晚却从她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无尽的冰冷和嘲讽。 身上的寒意一层层地起来。 虞疏晚看着她脸上似乎更白了几分,将她冰凉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当然,我也会好好照顾好你的。” 往后的日子谁说得准呢? 虞疏晚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既然虞归晚喜欢姐姐妹妹的一套,那她就听听祖母的话,顺着玩儿玩儿她就是。 反正现在害怕的人不是她。 苏锦棠此刻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满脸狐疑的看向虞疏晚,“你当真不会给你姐姐再使绊子了?” “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虞疏晚头也不回,“从前都是一些误会罢了,如今知道姐姐如此通情达理,我自然是不会闹了。” “我有些不舒服……” 虞疏晚想要逃离这双眼睛的主人,下意识地避开目光,“你先回去吧。” 虞疏晚将她按住,把被子给她盖好,特意道:“姐姐这两日可不许再绝食了,往后免得人家说起来,还以为是我们姐妹不合呢。” 她对着苏锦棠璀然一笑,“是吧,母亲?” “是啊,归晚,你这样只会让母亲心疼啊。” 苏锦棠即便是觉得这话有些怪,可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劝虞归晚不要绝食上。 虞归晚的脸都要绿了。 说好的是虞疏晚来道错,可怎么她感觉虞疏晚什么也没做,甚至真正意义上的道歉都没有! 顶多是装的更像那么回事儿罢了。 将她给架在了道德最高标准上抢她的话,真是有她的! 虞疏晚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定然是要好好赞同的。 来这么一趟也算是达成了目的,虞疏晚站起身来谦逊的告辞。 等到虞疏晚走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苏锦棠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过头,苏锦棠面上晦暗不明地快步走来。 虞疏晚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苏锦棠这才开口,“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真是意外啊。 虞疏晚轻描淡写,“放心吧,没什么事儿,大夫说了不会殃及性命。”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苏锦棠听着她的口气顿时又来了火气,可对上虞疏晚的眼睛,她又有些提不起来底气。 别开眼后,苏锦棠这才别扭地将一个令牌塞在可心的手上,继续道:“这是我的手牌,能将京城中最好的那个大夫请来。 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身上别留疤了。” 第24章 抢人 说完苏锦棠转身就直接进了房中。 虞疏晚看向可心手上的令牌,可心带着些兴奋低声道:“小姐,苏大夫可是从前一直给夫人看病的。 就连大小姐都没有享受过几次,可见夫人的确是还念着您的!” 心里明白只是苏锦棠的一点小恩小惠,可虞疏晚心头还是有着如同蚂蚁爬过一般麻麻的感觉。 可心还惦记着她背上的伤,很是高兴地将她给送回院子。 换了衣服后可心才看到背上的伤又有些地方渗出血来,顿时就红了眼睛,“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您先忍忍。” 虞疏晚倒是不在意,但可心在意就随着她。 但等了许久,可心这才回来,可身后跟着的却并非旁人,而是好久不见的方大夫。 “什么时候方大夫成了苏大夫?” 虞疏晚才不信这厮能帮自己。 方大夫还记得被虞疏晚打的感觉,此刻也有些讪讪,“我就是来送些药的……” 可心也是笑着,“方大夫手上的药是好药,小姐可以试试。” 方大夫放下瓶瓶罐罐就急匆匆地告辞离开,可心赶紧道:“奴婢去送送方大夫。” 见可心离开,虞疏晚眉头皱了皱。 这个丫头不对劲。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正打算等到可心回来了好好问问,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丫鬟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带着哭腔喊道: “二小姐,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可心姐姐被打了呜呜呜!” 虞疏晚猛地坐起来却将伤口给扯得生疼,她一边倒吸凉气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清楚!” “可心姐姐送方大夫过垂花门,就碰上了流光姑娘。 可心姐姐脸色就不太好看,两个人争执了几句,奴婢听不太明白,好像是流光姑娘抢走了原本可心姐姐想请的大夫。 结果流光姑娘就生了气,不知道怎的就动了手……” 小丫鬟的眼睛都哭红了,“可心姐姐脾气很好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流光姑娘先动的手呜呜呜!” “别哭了!” 虞疏晚暗骂一声,忍着疼匆匆地套了身衣裳,外头裹了件袍子就跟着小丫鬟往着垂花门去了。 还未走到,虞疏晚就听见了可心哭着问,“你家是小姐,难道我家就不是小姐了吗? 分明是夫人心疼我们家小姐才特意让我去请苏大夫来,大小姐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可我们家小姐的身上全都是伤呢!” “那又如何?” 流光仰着脸嗤笑,“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配用得上这么好的大夫吗?” “我配不配得上要你说了?” 虞疏晚快步走来,虎虎生风地就朝着流光的脸上落了一巴掌,“乡下野丫头,要不是我,乡下野丫头就是你那床上的主子了! 既然瞧不上乡下野丫头,那你就不如试试乡下野丫头打人的力道!” 流光被打得猝不及防,地上还跪着的可心也愣在了原地。 哭着带虞疏晚过来的小丫头赶紧将可心搀扶起来,“可心姐姐。” 可心这才反应过来,焦急道:“小姐身上还有伤呢,快去拉开啊!” 可正要拉开,虞疏晚已经松开了抓住流光发髻的手。 她回头看了一眼可心。 那张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巴掌印的,真真是个小可怜。 “没用的东西,你好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被一个丫鬟欺负你就不知道打回去?” 一停下来虞疏晚就有些疼。 她看向捂着脸嘤嘤哭泣的流光,“我管你们是谁想要抢走大夫的,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我可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是从乡下来的,谁敢招惹我身边的人,我让你们尝尝乡下女人的厉害!” 流光是真没见过这样凶狠的人。 即便后头洗恭桶的婆子动手,她也没见到还有这样的。 流光哭得更大声了,“我们小姐也不舒服着呢,就算是先给我们小姐看又怎么了? 方才二小姐不还口口声声要跟我们小姐好好相处么,如今是转了身就变了卦?” “没学乖?” 虞疏晚一记眼刀过去,流光吓了个哆嗦,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温氏提起这个二小姐的时候就面如土色了。 这哪儿是什么女娇娥,分明就是个煞星! 虞疏晚也懒得管流光想的是什么,整个人挂在可心的身上埋怨,“我选你做我大丫鬟是因为你还有几分的姿色。 现在好了,你脸都被打肿了,我算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完了。” “对不起,小姐。” 可心泣不成声。 她又不傻,能够看出来虞疏晚身上的衣裳连系绳都系错了好几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 可见为了她的事儿,虞疏晚是半点儿没有犹豫的过来了。 “奴婢不该这么窝囊的。” 她越想越是委屈。 若是自己强势一些,大夫就不会被抢走,自家小姐也不必为了自己出来了。 很是诡异的场景就出现了。 一脸虚弱的虞疏晚被可心和另一个小丫鬟搀扶着往回去,可心的脸上还有伤,一边走一边哭得极为伤心。 等到三人回房,整个府上都传遍了二小姐的大丫鬟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欺负,二小姐出头结果被气得快死了。 一个个传得有鼻有眼,到最后已经传成了虞疏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自然,虞疏晚是不知道这些的。 等可心一边哭着打嗝儿一边处理好伤,虞疏晚这才生无可恋道:“你还没哭好吗?” 已经一路了。 算起来,她已经帮着找回了场子,现在伤口崩开的人是她吧? 要哭不也应该是她哭? 可心抽噎着,“奴婢、奴婢容易哭……” “那你以后克制一下,就在我面前哭哭算了。” 虞疏晚丢了个帕子,“那个流光挨揍可比你狠多了,我算是在前面给你找场子你在后面丢我面子。” “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那你就克服克服,以后跟着我你少不得是要遇见多次这样的人的。” 虞疏晚见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这才问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第25章 手段 可心难过道:“奴婢拿着夫人的对牌去请了大夫回来,可才到府门口,流光就说大小姐胸口闷,要先将苏大夫叫过去。 可她分明已经叫了方大夫,奴婢看见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说说笑笑呢。 奴婢不肯,可流光她就不让奴婢回府。 奴婢不敢耽搁您的伤势,只能够答应了换人…… 结果奴婢送方大夫的时候,流光也刚好送走苏大夫,对着奴婢就是冷嘲热讽,奴婢气不过就……” “憋一下,先别哭。” 虞疏晚无语,“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 见可心怯怯地摇头,虞疏晚直接道:“别人都不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讲什么道理? 流光么,那不就是欠的? 你要是在府门口就给她一顿,你看她还敢要换大夫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侯府的声誉啊?” “放心,有虞归晚,侯府早晚完蛋。” 虞疏晚轻描淡写,“你跟对方讲道理,对方跟你耍流氓,这个时候你就得比她更不要脸。 否则,吃亏的只有你。” “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只是觉得自己不甘心,不应该那样软弱,让原本属于二小姐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 听可心这样说,虞疏晚弯起了眉眼,“属于我的东西只会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如果一定拿不回来,那谁都别想要。 “您身上都还有伤,为了救奴婢都能够豁出去,奴婢自然不能够在这儿给您拖后腿。” 可心将眼泪擦干净,“奴婢之前听别人讲,以为二小姐会是一个很凶的人。 可接触之后才觉得二小姐根本不是他们口中那样。 若是说从前奴婢只是为了大丫鬟的身份跟在二小姐的身边,光是今天二小姐能够豁出去给奴婢找回面子,救下奴婢…… 往后您就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会有二话!” “不用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 虞疏晚招了招手,“你去小厨房让人炖两份乌鸡汤,一份给祖母送去,一份你记得拿去给夫人。” “为什么要去给夫人送?” 可心有些疑惑,“您和夫人的关系不是不好吗?” “一码归一码,你就跟夫人说是感谢她给了牌子。” 虞疏晚玩着自己的发梢,巧笑嫣然,“若是问起来了,你就也不必回答,回来就是。” 可心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目光落在虞疏晚背后新处理的伤口上,目光立刻坚定起来,“奴婢明白了!” 等到她离开以后,虞疏晚呢喃着,“最好是真明白了。” —— 给老夫人送完乌鸡汤,可心就一路赶着往苏锦棠那里去了。 苏锦棠一整夜都没有怎么睡,好不容易看到归晚想开了,刚准备回来睡会儿,就听见外头有人传到说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来了。 原本是不想要见这个丫头的,可苏锦棠想到刚才自己将对牌塞过去的时候,虞疏晚的眼中显然多了几分的其他神色。 难不成是这个丫头想明白了,想要跟她服个软? 苏锦棠的心中一动,又从榻上坐了起来。 可心很快就走了进来,鼻关眼眼观心地行了礼,将一个食盒放在了八仙桌上, “夫人,这是小姐特意让奴婢去小厨房照看着火候炖出来的乌鸡汤,用的都是好料子。 千叮咛万嘱咐了让奴婢来给您送上一盅,让您千万保重着身子。” “当真是她说的?” 苏锦棠诧异。 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可这个丫鬟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看来,虞疏晚到底是还想要得到母亲的爱的,之前说的那些断绝关系的话,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现在想明白了,自然而然地也看得到她对她的好。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苏锦棠的心头似乎有什么堵塞的东西顺畅开。 她起身坐过来,亲自将食盒打开,里面浓郁的香气让人禁不住食味大动。 “你们小姐也算是有心了。” 苏锦棠不经意地抬眼,刚要说几句话作为鼓励,就看见可心原本白嫩的脸上浮肿起来一片。 “她动手打你了?” 苏锦棠瞪大了眼,一下子站起来,“如今竟然还苛待下人,她……” “夫人息怒,奴婢脸上的伤跟二小姐没有关系。” 可心连忙跪下,“二小姐自己手上都还受着伤呢,怎么可能打奴婢呢?” 苏锦棠原本要发起来的怒气又一下子散去,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奴婢跟人起了争执,没什么大碍。” 闻言,苏锦棠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刚才我让你去请大夫,开的什么药?” “奴婢……奴婢……” 可心吞吞吐吐的,苏锦棠皱起眉头,“怎么连这些话都说不清楚吗?” “不是的,奴婢就是嘴笨,二小姐说没事。” 说完以后,可心匆匆地行了个礼,“院子里头现在只有奴婢,夫人还是趁热将这乌鸡汤喝了吧。 奴婢就先回去了。” 见可心走得匆忙,苏锦棠的心里头也生了疑虑,直接将陈妈妈给叫了进来。 陈妈妈还在疑惑,方才要歇下的苏锦棠怎么又要换衣服去哪儿,就听见苏锦棠开口, “疏晚的丫鬟方才来送汤,我瞧着这神色不对,又问不出来个什么,索性过去看看。” “夫人若是过去,想来二小姐应该会很高兴。” 陈妈妈斟酌着言语,想要打消苏锦棠的念头,可苏锦棠却冷笑一声, “我若是过去,她别在那儿发疯就行。 那个叫可心的丫头,我记得从前瞧着也是白嫩嫩的脸蛋儿。 这才去她身边伺候几天?方才来的时候脸都肿得老高,上头好大一个巴掌印。 咱们侯府里头若是不敬爱父兄母亲姐妹,倒也能够调教一番,可要是私底下虐待下人,我是万万留不得她的。” 见苏锦棠这样说,陈妈妈也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往着虞疏晚的院子去了。 可即便苏锦棠这样说了,陈妈妈也不觉得那个二小姐会虐打自己的丫头。 毕竟那一日,那长长的荆条都已经到她眼前了,二小姐也将手收了回去。 第26章 试探 二小姐瞧着凶,可实际上恩怨分明得很。 但夫人对二小姐有偏见,她一个做奴才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两个人和可心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就到了院子。 可心正在交代洒扫的丫鬟,转头看见了苏锦棠,连忙慌里慌张地过来行礼, “夫人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奴婢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走一趟?” 看见可心的反应,苏锦棠更确定了自己心里头的猜测。 偏偏此时屋里头又传来了一声惊呼,“小姐,不要!” 苏锦棠眼神一凛,直接往着屋子里冲去。 “虞疏晚!” 打开门,屋子里却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之中的场景。 反倒是一个丫鬟满眼担忧地看着想要起身,却因为伤口被牵动而疼得满脸苍白的虞疏晚。 “母亲怎么来了?” 虞疏晚脸上似乎有些惊慌,连忙想要用被子将自己遮住。 可越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原本身上还挂着一些的被子立刻散了下去,上面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还在新鲜地顺着鲜血。 “可人,还不快点把被子盖好。” 虞疏晚有些窘迫,“不知道母亲过来……” 苏锦棠知道自己当时在气头上下手可能重了些,可也实在没有想到虞疏晚身上的伤竟然这样重。 “给你请的大夫,没有给你处理吗?” 苏锦棠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将话题扯开。 她让可心去请的那个大夫算是京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这些伤势绝不可能就这样裸露在外面,甚至看着还有了新的撕裂。 难不成是苏大夫玩忽职守? 苏锦棠正在这边胡乱地猜测,虞疏晚垂下头,“方大夫把药留下后就走了。” “什么方大夫?” “母亲请来的大夫医术好,姐姐心口闷,理应给姐姐看。” 虞疏晚小声道:“就是好得慢一些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留一些疤痕。 我身上的疤痕又不止这几条,母亲也不必忧心。” “归晚心口闷?” 苏锦棠迟疑。 离开虞归晚院子的时候,她精神明显着要比开始时候好了很多。 而且若是心口闷,身边的丫头也该是来找她才对,怎么就那么巧的拉走了苏大夫? “是啊,可心这个丫头还不懂事,和姐姐身边的流光起了争执。 瞧瞧那脸上,看着是真心疼人。” 虞疏晚怯生生地开口, “姐姐若是不喜欢我,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说开了也就罢了,总不能拿身边的人撒气啊。” 一边的可人开口道:“夫人,就是因为知道可心姐姐受了委屈,所以二小姐这才想着要去跟大小姐再认个错。 这才挣扎着起来,背上的伤差点又裂开了。” “这件事情不曾明了,你姐姐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她身边的丫头空口白牙地乱嚼舌根。” 闻言,虞疏晚心下冷笑一声。 看看,她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就开始护上了。 好在自己没有期待,否则苏锦棠这一下子又是一场重创。 虞疏晚附和着,“我也是这样想,那个叫流光的丫头也实在是可恨。 姐姐那样好的名声,都被她给坏了。 谁不知道姐姐最是心善温柔,这个流光定然是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母亲,这样的人咱们留不得啊。” 虞疏晚说得情真意切,总是将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没错,她就是要处理了流光。 一来,是这个流光今日打了可心。 自己若是不能将这么一个腌臜货给处理了,往后这些欺负不还是会悄悄摸摸的进行? 二来么,她也不是什么圣人。 流光跌了她虞疏晚的面子,且上一世也没少给虞归晚出主意折腾她。 将流光当做一个杀鸡儆猴的鸡,那又有什么紧要的。 刚好也让虞归晚急一急! 见苏锦棠的眼中还有犹豫,虞疏晚垂下头语气失落, “我头脚拜访完姐姐,后脚母亲给的大夫就被抢走了。 都是那个蠢丫头,跟我说一声我还能不紧着姐姐? 这下好了,姐姐的名声和我跟姐姐之间的关系,这不就全部势同水火了?” 闻言,苏锦棠也不由得暗骂一声流光当真愚蠢。 苏锦棠站起身来,“我去瞧瞧。” “流光是姐姐身边的人,肯定也会拼命的护着,只怕是就因为这个,流光才会有恃无恐。” 虞疏晚叹息,“母亲还是算了吧。” “作为主子信任的人就更应该规范自己的行为,这个流光从前瞧着是一个好的,如今竟然这样多的小心思。” 苏锦棠语气冰冷,撇了一眼还在床上的虞疏晚,“你也少拱火,我瞧得出来你是想要给你的丫鬟报仇。” “母亲好眼力。” 虞疏晚苍白着脸微笑,“但是我也不曾说错不是,这样一个只会搬弄是非的丫鬟,留在身边又能够有什么用?” 苏锦棠没吭声,径直转身离去。 陈妈妈落后一步,看了一眼虞疏晚,不忍道:“二小姐,夫人是担心您过来的,您何必拿话试探她?” “陈妈妈,你看,你又想左了。” 虞疏晚对这个少有给了她温暖的人表现得很耐心,“我那不是试探她,我都是句句实话。” 陈妈妈欲言又止,叹息着快步跟了出去。 苏锦棠站在院子门口,见陈妈妈来了,道: “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奴婢就是瞧着那伤口可怕得很。” 陈妈妈自然是不会将话给全盘托出的。 苏锦棠想到那些伤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到底是有些心虚的感觉, “你亲自去将苏大夫请过来给她看看吧。” “果然夫人还是心疼小姐的。” 陈妈妈松了口气,就听见苏锦棠嗤笑道: “我只是怕落人口舌罢了,偌大的侯府怎么就还要抢大夫了?” 交代完,苏锦棠就直接离开了。 看完全过程的可心这才回了房,心跳得飞快,整个人立刻跪在了虞疏晚的榻边, “小姐,你好厉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几句话,夫人肯定是要处置那个流光了。 而且方才奴婢可听见了,夫人让陈妈妈亲自去给您请苏大夫来呢!” 第27章 教训 这就好了?” 虞疏晚啧啧有声。 这个小丫头未免也太好满足了吧? “今日流光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不过大概是不会出侯府。” 虞疏晚道:“你等着就是,以后总有机会将她给赶走。” “赶、赶走?” 可心咽了口唾沫,“奴婢还能赶她吗?” 天知道流光就算是年纪小,府上也没人敢怠慢。 大小姐可稀罕着流光,侯爷和夫人又最宠爱大小姐,流光在府上都横着走的。 可如今小姐说,要赶走她…… 虞疏晚懒声,“可心,既然是跟在我身边,往后就记得一句话,你要做别人觉得完成不了的。 区区一个奴才,你跟着我这么一个主子,还搞不定一个黄毛丫头?” 上一世的她虽然凄惨,可也是实打实的做过一段时间的高门主母的。 该学该做的东西一样也不曾落下过。 她只是总怀着情谊舍不得狠心而已。 现在的后宅对她来说不就是随便玩玩吗? 可心敬佩地看着她,“奴婢往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虞疏晚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苏大夫专门又上门来给虞疏晚上了药离开,这个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 虞老夫人喝着虞疏晚前段时间特意调好的薄荷茶,听着知秋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很喜欢这个孩子,我听着这话里面不少都是你在夸赞呢。” “即便是受了伤,遭了委屈也挂念着您,怎么不算是一个好孩子呢?” 知秋笑道:“不过如今瞧着应当是越来越好了,毕竟夫人这一次还知道给二小姐请大夫呢。” “但愿如此吧。” 虞老夫人却并不觉得看好。 自己那个儿媳性格如何她可清楚得很。 苏锦棠如今更是将虞归晚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怕是也没那么就好给糊弄过去。 而此刻,苏锦棠坐在虞归晚的床边温声道:“好孩子,方才我走的时候你难受怎么不跟母亲说?” “母亲挂念女儿,大抵是没有好好休息,女儿怎么好再去劳烦您?” 虞归晚心疼道:“都怪女儿不懂事。” 苏锦棠看着她关切的眼神不似作假,犹豫的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了。 虞归晚很是贴心,“母亲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流光那个丫头呢?” 苏锦棠尽量声音平和,“她将疏晚请的大夫给带走了,还打了疏晚身边的丫头…… 这件事儿你可知晓?” “什么?” 虞归晚惊呼一声,“怎么可能,流光性格最是娇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锦棠闻言,就直接将虞归晚是不是故意的问题给撇开,顿时沉下脸来, “果然这个贱婢就仗着你的宠爱作威作福。“ 虞归晚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苏锦棠这话的意思。 “陈妈妈。” 苏锦棠直接道:“流光伺候不好大小姐,往后也就不必伺候了。 你盯着打完二十板后直接丢去厨房做帮厨。” 虞归晚没想到这样重的惩罚,急切道:“母亲,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流光是她用着最顺手的小丫鬟。 说点儿情同姐妹、人人平等的话,她就真的死心塌地地对着自己。 要是没了流光,自己还得想办法再培养一个。 “这有什么误会的?” 苏锦棠面色严肃,“这个丫头故意去抢了我给你妹妹叫的大夫,疏晚的伤都崩开了。” “这是流光太大惊小怪了而已。” 虞归晚试探道:“是不是妹妹说了什么?” “她就算是说了什么,那也是流光做得不对。” 苏锦棠紧紧地握住她的1手安慰, “你放心就是,这个丫头不好,母亲亲自再给你挑一个。” “母亲,女儿被流光伺候惯了,打十个板子作为惩罚就是。” 虞归晚央求起来,“您知道的,流光跟着我都已经五六年了。” “这么舍不得?” 见苏锦棠这样问,虞归晚连忙点头。 她知道苏锦棠对她是何等的疼爱,这种事情她已经做了让步,定然是不会给她太多难堪。 果不其然,苏锦棠叹息,“那好吧。” 虞归晚正要松一口气,就见流光哭着闯了进来, “小姐,二小姐未免是太欺负人了!” 她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了面色不虞的苏锦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夫、夫人?” “跪下!” 苏锦棠厉声,“归晚还病着你就这样大喊大叫地闯进来,怎么配做贴身丫鬟?” 流光已经身子比脑子快地跪了下去,脱口道: “夫人,是奴婢在路上遇见了二小姐身边的可心,她对大小姐出言不逊,奴婢跟她起了争执,二小姐又赶过来助阵…… 这是二小姐的错啊!” “原来在一个下人的眼中,府上的小姐错没错是让丫鬟定夺的?” 苏锦棠看向虞归晚,“你瞧见了?” 虞归晚头都恨不得埋进地底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女儿还是想要流光留在身边……” “喜欢挑弄是非,你想要留在身边,那也得让她长记性。” 苏锦棠沉下脸,“陈妈妈去亲自盯着,三十板子一下都不许少!” 流光还什么都不清楚,就已经被几个婆子给带了下去。 远远的,虞归晚还能听见流光的呼叫声。 “好了,别想着那些了。” 苏锦棠语调缓了下来,眼神之中有些犹豫,“归晚,你是不是很讨厌疏晚?” 即便知道虞疏晚说的那些话可能是骗她的,但苏锦棠一想到昨日自己打她的时候她眼中的倔强和怨恨,就不由得心底有些发寒。 虞归晚恍恍惚惚地看向苏锦棠,眼中受伤,“母亲怀疑我?”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归晚自知让妹妹替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母亲若是怀疑我,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挣扎起床,苏锦棠赶紧将人给拉住,“我不过是问问,母亲错了,别乱动,你身子都还没好全呢。” 虞归晚顺势倒在苏锦棠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是不是喜欢疏晚不再疼我了?” 得到苏锦棠的再三保证后,虞归晚这才破涕为笑。 第28章 旧事 等到苏锦棠陪着虞归晚用完午饭后离开后,虞归晚的脸色才难看起来。 她不傻,看得出来苏锦棠心中的天平已经往着虞疏晚那边偏去了。 自己要是再没有动作,只怕是虞疏晚就要将她给吃了! 想到这些,虞归晚开始焦灼起来。 毕竟自己的金手指只有一个:知道剧情,通过剧情打压原女主可获得女主气运最后取代女主。 可现在剧情…… 跟她印象之中的根本不一样啊! …… 一连几日,虞疏晚也难得老实了下来,主要是背上的伤一直崩开也不是个事儿,好在虞归晚也用养病的借口躲着她。 实在是乐得清闲。 不过最得意的丫鬟流光可惨了。 府上暗自都是议论纷纷,说流光不知道是怎么惹恼了夫人,被几个婆子按在倒座房那儿狠狠地打了顿板子。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昨儿晚上才醒呢。” 可心跟虞疏晚说着从旁处听到的消息,小声的问道: “小姐,您也没说什么,夫人罚的也忒狠了些吧……” “这是夫人的拳拳爱女之心,全在板子上显示了。” 虞疏晚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可心却不忍,“可流光也就才十三岁呢。” “哦。” 十三岁咋了。 她三岁的时候路都还走不稳当的时候就给刘春兰当牛做马了。 十三岁还在想着当别人的舔狗,流光这顿打一点儿也不冤枉。 可心想起给虞疏晚沐浴时候,她的腿上都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即便虞疏晚没提这道疤痕的来历,可心心里也知道虞疏晚从前过得肯定很不好。 但二小姐是真厉害啊。 不仅仅是她的动手能力,就光是眼前抄写出来的佛经都能够知道她是怎样坚毅的人。 一个最开始笔都拿不稳的人,如今也能够写出一片工整的字来。 “小姐这两日没日没夜地练字,好看许多。” 可心帮着将一张才写完的给拿过去晾干。 虞疏晚只是低着头,脑袋里面回想着上一世虞归晚她们握笔的姿势一点点地抄写着手上的佛经。 阳光从窗棂落进来在虞疏晚的身上。 她本就容貌不俗,如今好生养着,也逐渐展开了几分的艳丽。 脸上宛如白瓷一般苍白,她的长睫颤动,神色分外专注。 身子虽然瘦弱,可无端地让人觉得有种傲气,怎么也让人挪不开目光。 可心偷偷想,跟着这样的主子,她算是赚大发了。 岁月静好间,门忽地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将可心给吓了一跳。 “谁……侯爷?” 可心慌忙行礼,心中一下子紧张起来。 前几日虞方屹在认亲宴的当晚就进了宫,这几日都不曾回来。 如今这样大动干戈,难不成也是来找小姐麻烦的? “父亲,我的字被你毁了。” 虞疏晚方才手上一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片。 她带着叹息将笔放下,“有什么就尽快骂吧,我还要赶场。” 估计着时间,虞景洲也要回来了。 既然是扮猪吃老虎,那至少也得装得像一些吧。 虞方屹难以理解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父亲,我说,哥哥也快回来了吧?” 虞疏晚掰着手指,“应该跟你将什么事儿都说了,所以你回来连官服都没换就急着过来了。 落水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哥哥进祠堂、我跟母亲争执……还有吗?” 她的眼中还带着一种懵懂和纯真,把虞方屹给看愣住了。 “父亲?” 虞疏晚好笑,“再不骂等下哥哥来了你俩就得骂重声了,不会笑出来吗?” “虞疏晚!” 自己这个名字的确好听,但也不能这样天天叫啊,怪害羞的。 虞方屹深吸了口气,“你才回来多久,就惹出这些是非,是不是非要整个虞家都要围着你转才高兴?” 那倒也不必。 虞疏晚还是更希望她自己能够亲手为上一世画个句话。 “父亲你太晚了。” 虞疏晚叹了口气,“这些话我已经被祖母训斥过了。” 虞方屹被噎住,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来。 他本就是擅长带兵,这些是他得知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想要跟虞疏晚好好算算账。 可自己对上这个女儿到现在,似乎都没有一次赢过。 “既然是训斥过,你可知错了?” 虞方屹冷着脸,“我知你从前不容易,但你也别太过!” “自然是知错了。”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父亲这几日在宫中忙些什么?” 被虞疏晚一点,虞方屹眼中的神色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也变得复杂了几分, “你当日回去的时候可曾见到……刘春兰?” 见话题突转,虞疏晚的面色半点不曾变化, “不曾见到,当时我不是说了吗,她收拾了细软,将我一个人丢下了。” 可这一回虞方屹的眼中却带着些许的怀疑, “你当真是不知道?” 忠义侯府是有兵权的朝臣,忠义侯府的女儿也自然会嫁入东宫。 这是整个大梁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从前忠义侯府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忠义侯府却出现了这样的真假千金桥段。 倘若只偏心一个女儿也就罢了,可忠义侯和夫人疼爱大小姐,掌管虞家的老夫人却偏爱二女儿。 这一次也正是因为消息传到了宫里的贵人耳朵中,至少是要验明虞疏晚正身的。 从前种种,梁成帝自然也是要一一过眼。 自然而然地,刘春兰的身份也被查得清清楚楚,偷换了他女儿人生的拐子,在这十四年中对虞疏晚做的事情连他一个男人都忍不住的垂泪。 可刘春兰如今实在是消失得莫名其妙,也不见文书流通。 想到虞疏晚那一日的所作所为,如今想想,实在是有些不对。 “我若是知道,早就告诉虞归晚了。” 虞疏晚一脸坦然,“虽然说要好好相处,可你们不是说生身父母恩情大于天么,她该感恩刘春兰的。” 说完,她一脸惊讶,“她逃的那样彻底?” 虞方屹不做声,只是盯着她。 虞疏晚好笑道:“父亲是觉得她不见了是跟我有关系?” “没有关系?” 虞疏晚想了想,道:“那父亲就当做是我恨死她了,所以把她杀了吧。” 第29章 遮掩 懨当真?” “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信?” 虞老夫人的声音传来,虞方屹变了脸色,拱手行礼低声,“是皇上查到这儿了……” “查便查,你回来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犯人了?” 虞老夫人睨了他一眼跨步进了门, “一个拐子最不缺的就是身份,文书这种东西若是有用早就天下无拐了。” 虞方屹有些尴尬,“儿子只是想问问。” “你那是问吗?” 虞老夫人不悦,“你不在这几日苏氏日日请大夫看诊说是不舒服,还不换了你的衣裳陪她去。” 被老太太这样一说,虞方屹也不好继续抓着问了。 等出了门,又想起来当初虞疏晚可是伤着一条腿的,但根据旁人的讲述,那刘春兰可是又黑又壮,虞疏晚怎么可能有胜算? 虞方屹摇摇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知秋守在门口,屋子里只剩下了虞老夫人祖孙二人。 “你这丫头,什么都敢说?” 虞老夫人知道内情,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皇上在查你的身份,要是有什么差池,你怎么留下?” 虞疏晚努了努嘴,“我即便是说了,父亲也不会信我的。” “那也不至于胡说。” 虞老夫人抽过方才毁了的字面色稍缓,“倒是有恒心。” 她转身坐在了一边的榻上,道: “刘春兰的事情往后莫要再提叫人抓住了把柄,祖母能明白你的心,可律法无情,祖母是真的怕。” 知道这是好意,虞疏晚声音闷闷的,“孙女知道。” “知道就好。” 虞老夫人再次端详了会儿她的字,“你这字也有模有样了,但性格浮躁就写不好。 再过个两日是万佛寺的佛法会,你跟着我一道去瞧瞧。” “佛法会?” 虞疏晚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说要给家里人祈福,自然而然地跟着一起。 可虞归晚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也就是那一日的时候,在万佛寺微服出访的太子遭遇了刺杀,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 再之后凭借这个身份,虞归晚可是更加的扶摇直上,放眼京城就连公主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既然这一次重生了,那她拿走这个小机会,虞归晚也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了,介意的话也没办法,太子这条大腿,她摸定了! “疏晚,疏晚?” 虞老夫人皱眉,“这孩子,发什么愣呢?” 虞疏晚回过神,笑嘻嘻地挽住虞老夫人的胳膊, “我是在想,这还是第一次出门,还是跟祖母一起,我高兴呀。” “你就哄我高兴” 虞老夫人想要板着脸,但眼角还是忍不住的有几分笑意溢出。 家中两个小辈都不肯离她太近,总是怕她。 久而久之,她也越发的瞧不上他们的那些小九九。 如今有一个这样粘着自己的乖巧孙女儿,模样也生得越来越好看,她怎么可能会舍得下心去拒绝。 “我哄自己祖母高兴这不是应该的吗?” 虞疏晚又撒着娇给虞老夫人展示了一下自己这两日在房中学的东西,“我写字累了,就让可心教我泡茶,祖母尝尝。” 虞老夫人笑起来,“你喜欢学这些?” “我什么都瞧着新奇,都想试试。” 虞疏晚的眼中多了几分的期盼,“若是能够学学祖母年轻时候的拳法,我更高兴!” “学这么杂也不怕噎挺。” 虞老夫人带着几分的揶揄,“今日就不学了,总得让你透透气走动走动。” 见虞疏晚的眼中似有不解,虞老夫人晒然失笑, “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外头逛逛,顺便给你再挑选两身衣裳。” 虞疏晚对于衣服的兴趣不大,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去逛京城,眼中的迫不及待都要溢出来了,连声喊, “可心,可心快来帮我换衣服!” 她转过头飞快道:“祖母等等我!” 看着虞疏晚欢快的背影,虞老夫人不由得笑骂,“这皮猴子……” 可一想到方才虞方屹的话,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多了些若有所思。 很快虞疏晚就收拾好了,一路上挽着虞老夫人叽叽喳喳的,刚从抄手游廊走到碎石铺就的花径,就瞧见旁边半人高的芭蕉旁边走出了多日未见的虞归晚。 兴许上一次落水的缘故,她瞧着要清瘦了一圈,整个人更显得楚楚动人。 不过虞疏晚更倾向于是自己回来了,她慌得吃不下饭,饿瘦了。 “祖母,妹妹,这是要出去?” 见完礼,虞归晚的目光落在了虞疏晚身上。 “我带着疏晚出去走走。” 虞老夫人的脸色淡淡,虞归晚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妹妹才来京城,一直都没带她出去走走……祖母和妹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去换一身衣裳一起可好?” “姐姐,待会儿天都要黑了。” 虞疏晚指了指天,眼中疑惑, “而且上次你家流光不是特意抢了大夫去给你看身子吗,你身子不好,不如在家里先歇着?” 不提流光还好,一提到流光,虞归晚的脸色都绿了。 那几十板子下去,如今流光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到现在都还不能随便下地动弹。 不过就是抢了一个大夫,虞疏晚就能这样报复! “祖母,时间不早了,走嘛~” 虞疏晚带着长长的尾音撒娇。 虞老夫人面上稍缓,“归晚身子弱还是好好养身子吧。” 说完,二人便就径直离开了。 虞归晚站在原地,手上的帕子都快要被搅碎了。 流珠狠狠地啐了一声, “一个乡下野丫头,竟然还敢这样跟您说话。” “她身后有祖母撑腰,谁敢去招惹呢?” 虞归晚的神色有些哀婉,“你也别说了,流光还伤着呢。” “她是真狠心! 要不是她,流光姐姐肯定好好的,小姐也不会是如今这样虚弱的样子。” “罢了,连哥哥都已经吃了亏,以后躲着些吧。” 见虞归晚如此,流珠叹息,“小姐,您还是太善良了。” 虞归晚摇摇头,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虞景洲的声音, “流珠说的不错,你就是太过善良了,才被虞疏晚给压着。” 虞归晚惊喜看去,“哥哥!” 虞景洲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脸上都还有些疲态,却在看见虞归晚的时候瞬间柔和下来, “身子养好了吗?” “好多了。” 虞归晚目光落在他的膝盖上忍不住红了眼睛,“都是我没用,还连累了哥哥院子里的人,让哥哥去跪了一夜的祠堂。”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委屈,放心吧归晚,这些事情我肯定会给你讨回来。” 第30章 争执 z“别了哥哥,我怕。” 虞归晚赶紧摇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傻丫头,走,哥哥上次给你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都还没给你呢。” 虞景洲心里面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虞疏晚吃点儿教训的,直接扯开了话题。 而另一边坐上马车的虞疏晚想要先开马车帘子看看外面,又有些怕跌了虞老夫人的面子。 看出她的蠢蠢欲动,虞老夫人哑然失笑, “京城里面对女子的约束并非你想象之中的多,你要是想看,大大方方地掀开帘子看就是。” 闻言,虞疏晚眸子一亮,迫不及待地就掀开了帘子往外看去。 长街十里,有包子的香味儿在前面传来,叫卖胭脂水粉的摊主声音高昂。 行人们交谈说笑组成了人流,马车就在这人群中悠然穿行。 旁边卖果子的大娘跟一个卖馄饨的摊主的嚷嚷声中,还穿插孩子们举着糖葫芦在人群中穿梭时候的银铃笑声。 “嚯——厉害!” 前头还有一群簇拥着江湖杂耍的百姓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发出了一阵的喝彩声。 市井风光,人间烟火。 光是看着就叫人的心情好多了。 “喜欢吗?” “喜欢。” 虞疏晚没回头,她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些平凡的东西,是她上一世所渴望的,可到死她也没有机会在这人群中好好看看。 “喜欢往后就多出来走走就是。” 等到看了许久,虞疏晚保持的姿势有些累了,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人生在世就求一个安稳,你如今可明白可安稳的意思?” “孙女省得的。” 虞疏晚脆生生的应着。 虞老夫人倒没有继续说下去。 疏晚是个聪明孩子,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很快布庄就到了,掌柜的看见忠义侯府的马车,特意站在口侯着。 看清楚马车上扶着老夫人下来的少女模样,掌柜立刻明白过来她的身份,立刻堆满了笑着迎上来。 “老夫人安好,二小姐安好。” 虞疏晚也不奇怪掌柜的知道她的身份,毕竟认亲宴的事情就算是没有大片的传开,但也至少是有一些风声的。 她的脸跟苏锦棠那样像,掌柜掌管着京城最大的布庄,怎么可能不懂这点儿人情世故? “我这孙女儿才回来,之前买的衣裳都有些不合身。” 虞老夫人道:“劳烦掌柜得拿一些时兴的料子来。” 掌柜地笑起来,“老夫人折煞在下了,为您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说着,他端详着虞疏晚夸赞起来,“二小姐跟夫人生得真像,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库房刚巧有几匹颜色衬小姐,在下亲自去挑。” 一行人被热情地迎进了一个厢房之中。 “往后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衣裳,就自己过来选。” 虞老夫人将一个牌子放在她面前,“你回来以后我就叫人去打牌子了,这以后就是你的令牌,有什么直接出示就是。” 虞疏晚拿过牌子,眼中浮现出了几分的恍惚。 上一世的自己也有这个牌子,更是虞老夫人亲手画的样子让人去打造出来的。 也是唯一的、属于自己的身份象征。 “怎么了,不喜欢?” 见虞疏晚半天没说话,虞老夫人微微凝眉。 虞疏晚回神摇头,“喜欢。” 她珍而重之的将令牌挂在腰上,特意在虞老夫人面前走了两步,“祖母,我跟你们一样了。” “傻孩子。” 虞老夫人心下喟叹。 自己能够给的已经是少之又少,可疏晚还能这样的珍重,可见她从前得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祖孙俩说着话,楼下忽的传来了听的不太真切的吵嚷声。 “奴婢去看看。” 知秋很快去而往返,面上是止不住的无奈, “是昭阳郡主和姜小姐为了一匹料子吵起来了。” “郡主和小姐吵架?” 虞疏晚惊讶,“她们不怕被看了笑话?” “她们两个人不合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不必管。” 虞老夫人也不见得多稀奇。 虞疏晚眼珠子转了转,“祖母,我去瞧瞧。” “有什么热闹好凑的?” “我还从未见过贵女吵架呢。” 虞疏晚笑嘻嘻道:“如今我好学学,往后谁要是骂我我也能够直接骂回去不是?” “这是什么歪理?” 虞老夫人还是头一次听这样的说法。 虞疏晚有些撒娇,虞老夫人只好让她别惹事。 得了应允的虞疏晚立刻往着外面行去。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姜小姐应该是镇国公的女儿,性格跋扈得很。 听说深得镇国公的疼爱,可在年少的时候下手没个轻重,跟昭华郡主大打出手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郡主容貌。 那可算是毁了郡主的一辈子,后来更是郁郁寡终,一生不得志。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暂时不提也罢。 但倘若自己能够救下昭华郡主,自己往后不就能够再多个虎皮吗? 打定主意,她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均是容貌动人。 站在一起分明是养眼的组合,可此刻气氛却显得剑拔弩张。 粉衣的少女冷笑, “你不过一个孤女罢了,就算是得了太后娘娘的宠爱有了个昭华郡主的名号,真当做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 “姜瑶,你要是嫉妒大可直接说出口,何必在这儿拐弯抹角?” 蓝衣的少女也不甘示弱,“不过是因为姑母现在不在京中你就敢这样跋扈,等到姑母回来以后,我定然会跟娘娘禀告你的所作所为!” 祝卿安的话若是在从前还有几分的震慑,可今日姜瑶却只有阴阳怪气, “背靠大树好乘凉,怎么,你也只会告状了?” 虞疏晚看得认真,但心下却有些微妙起来。 祝卿安算是太后亲侄女儿,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父母,被太后养在身边长大。 可论起身份来,京城里面没几个瞧得上她的,都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罢了 但祝卿安大抵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往后这一个护着她的人,也不会在了。 最多就是这两日,就会传来在护国寺祈福的太后娘娘因为重病暴毙于回京路上的消息。 举国国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