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朝阳炙热》 第1味药:天降帅哥 人间四月天,煦风轻卷春光,繁花盛开满城,整座会城一派生机勃勃。 清明假最后一天,随尔阳从甜梦中,被一条潮湿的大舌头舔醒了。 随尔阳缓缓睁开眼睛,黄色的中华田园犬桔子,坐在旁边,双眼骨碌碌地看着她,“汪汪”了两声。 桔子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时。 “你知道我昨晚写稿,两点多才睡吗?”还没睡饱的随尔阳怨气冲天,后悔昨晚让它进房间。 “阳阳,起床吃早餐了。” 楼下传来了她妈妈的叫喊声。 随尔阳伸手从书桌上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 挣扎了片刻,最终,她还是死气沉沉的爬起床。 随尔阳站在书桌前,像读书时那样,两条胳膊撑在窗台上,身体前倾,一只脚尖勾起点着地面。她望着眼前浓浓淡淡的黑色,出了神。 推开窗户,小鸟天堂的大榕树映入眼帘。 一只只鸟儿正在大榕树的顶端上扑扑地跳着、盘旋着,时而发出呱呱的叫声,“一行白鹭上青天”的诗情画意,“百鸟出巢”在这一刻具象化了,让小鸟天堂非常热闹。 随尔阳每天开窗即见巴金爷爷笔下的《鸟的天堂》,一早一晚,都能看到数以百计的白鹭归巢栖宿,灰鹭出巢觅食,鹭鸟交替地飞进飞出的“百鸟归巢”和“百鸟出巢”的壮观场面,她觉得非常幸福的事情。谁让她家正在天马河畔,小鸟天堂旁边呢。 又是美好的一天。 随尔阳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乖乖下楼洗漱。 吃着赵老师几十年如一日,淡而无味的青菜鸡蛋米饭。随尔阳说“妈,我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米粉了,就不能换个做法吗?” 赵咏群意见照听,态度照旧,完全不理她的诉求,直接转移话题“吃完早餐去果园帮你爸。” 随尔阳边吃边含糊不清地应声她咽下去口中的米粉,说“妈,你记得给爷爷奶奶寄陈皮。” 赵咏群知道她无时无刻都记挂着远在北京爷爷奶奶,“好,等下挑些最好的大红皮给他们寄过去。” 随尔阳立即笑靥如花。 一个北京小妞在广东长大,生活习惯和性格像极一个土生土长的广东女孩。 早餐过后,赵咏群去陈皮村开铺。 随尔阳穿上防晒武装,戴着草帽,一副“村花”打扮,院子里那辆粉色小电驴去果园。 “桔子走吧。”随尔阳朝桔子招手。 一声令下,桔子跳上面前脚踏板空位上,两条后腿站得直直的,两条前腿趴在方向把手上,人模狗样。 随尔阳驶出天马村,朝着果园的方向疾驰。 轻风潮湿清凉,从天边的云上徐徐吹来。美人与狗,迎风行驶中田间。 田埂因下雨坑坑洼洼,有些颠簸。随尔阳开得很慢。 一群鸭子迎面而来,随尔阳躲避鸭子,沿着路边开。 一辆蓝色宝马摩托从她旁边从水坑疾驰而过,水花“唰”一下溅起,几滴泥水飞溅在她脸上。马达声轰鸣狂躁,似一只狂飙的豹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掀起一阵剧烈的短风。风吹翻她的帽子,她单手扶帽。 “会不会骑车啊?”然而,她的声音消失在旷野之中。 大约十分钟后,随尔阳来到果园门口,她缓缓刹车,转灭了钥匙,双腿从摩托上放下来,桔子跳下来从铁门的栅栏缝隙里钻出去,“嘤嘤嘤”叫了两声。 随尔阳停好车,过去打开铁门,再折回推小电驴进入果园,停放在门口屋檐下。她探头朝屋内张望,喊了一声“爸。” 人呢? 随尔阳走进去,拿去一只大水桶穿过屋檐过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入果园。 桔子欢快地跟随其后。 杂草丛生,田沟都是满满的积水。柑树冒出嫩嫩的绿芽,幼芽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小柑胎挂满枝头,但漂浮在水中的落果也不计其数。 过了清明,广东的暴雨接连不断,雨水多得让人觉得周遭都快被浸泡得发霉,整座城市淹没在雨中。连日的暴雨冲刷,很多刚长出来的小柑胎掉落一地。 在绿油油的柑树丛中瞧见了身穿灰色t恤和短裤的符则达的身影,加快脚步走上前,“爸。” 符则达在修理被大雨冲刷折断的树枝,她指了指草丛里的小柑胎,“你把那些柑胎捡起来。” 尔阳爽快地应声。但干活之前,先掏出手机拍个视频,这个星期公众号和抖音的内容,她都想好了果农之痛。 多角度拍摄,一个个视频浏览一遍,满意后,随尔阳才蹲下身,一颗一颗地捡起来,放进箩筐里。 看着这些掉落的小柑胎,随尔阳有点心 疼,果实太小又不能制作小青柑。 果农看天吃饭,今年损失惨重,陈皮减产了。 每当遇到这种恶劣天气,果农都会叫苦连天。 突然,远处传来符则达扯着嗓子喊“阳阳,你把这条水管拉到那边去。” 不知道符则达又在哪棵柑树丛中叫喊。 随尔阳放下手中的小柑胎,连忙走过去,双手用力拉着从柑树下穿过来的水管,把水管放进天沟积水中。 一会儿,就听见抽水机“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 随尔阳捡了有一大水桶小柑胎,蹲在柑树下休息,喝口水。 天空中隐隐有雷声开始滚动。 随尔阳抬头仰望,乌云密布,在云层中如游龙般若隐若现的闪电。 这癫公又要下雨了,还说下就下。 这场雨来势迅猛。雷声还未落下,就已闷然下起了大雨。 雨声击打着柑树,摇得树叶哗啦作响。 随尔阳以百米冲刺的短跑速度跑回屋避雨。 远远的便见屋檐下站着一男子,身材高挑,白t恤、牛仔裤,乌黑的头发被风吹的有点凌乱,却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随尔阳眉心微蹙,顿感意外——老天不是在下雨,感觉更像是天降帅哥,人烟稀少的田野里,突然出现一个神颜美男。 他皮肤很白,五官轮廓精致,剑眉浓密,一双漂亮的瑞凤眼,眼神清澈锐利,唇部线条锐利。这颜和身材,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随尔阳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心里像有一辆摩托车呼啸疾驰,轰鸣响彻天际。 送上门的帅哥,多看两眼不过分吧? 直到听见桔子凶巴巴地对着他狂吠,随尔阳才回过神来,眉心一蹙,“桔子,不许叫。”随尔阳抬头看向他片刻。 他对她即时上演的内心戏全然不知,扭过头,英俊的眉目上看不出表情,而她的视线却落入他的眼中,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很深邃,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有点不太相信眼前所见,随尔阳才想起,刚才没锁铁门,大概进来避雨的。 尉迟昀朗听见她说四邑话,用普通话问道“你是这果园主人?” 果然不是会城本地人。随尔阳点头应道脱下草帽,有几缕调皮地贴到她的脸颊上,带起一丝轻微的痒意,以指为梳理顺了凌乱的头发。清风吹过,轻撩起她的刘海。 虽然她依然戴着防晒口罩,阅人无数的尉迟昀朗看清她的眼睛,加上苗条的身材,应该是个年轻女子,气质不像果农。而且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活泼,带着一丝丝少女的甜腻。 随着雨势滂沱,隐没在云层深处的闪电在半空中轰然炸开一声惊雷。 随尔阳猝不及防雷声吓的心尖一颤,她焦急地朝着果园方向大声喊“爸,下大雨了,快回来吧。” 她的声音伴着粗亮的一道闪电降落在广袤的田野之间。 随尔阳看着那抹光源消失在视野尽头,三两步跑进屋里,找来了一件雨衣,健步如飞地跑进果园深处。 下一道闪电接踵着再次落下,整个天空像怪兽出没,黑暗倏然而至。 随尔阳找到符则达之时,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符则达倒在水沟里一动不动了,头部右侧流血了,脸部朝下泡在水里。她惊慌失措地丢下手中的雨衣,大喊“爸,你快醒醒,爸!” 她弯腰托起已不省人事的符则达的头,他脸部因雨水浸泡苍白而起皱明显。但符则达身体健硕,她使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动他。 情急之下,随尔阳想到门口那个帅哥,“靓仔,你还在吗?过来帮个忙呗。” 雷声间歇着缓了下来,除了雨声,随尔阳耳畔响起窸窣声。 尉迟昀朗慌乱的喊声,意识到出事了便跑过来,见到昏迷的符则达,在短暂的诧异后,大步迎上前,俯下身抓住符则达的双臂,使劲地将他拖到树下,平卧位,不垫枕头,头后仰偏向一侧。然后,抬头对随尔阳切换粤语说“你屋里有没有干净的布?” 随尔阳脑子有点乱,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雨衣,“你穿上雨衣。”话音未落,一支箭地跑回小屋。 尉迟昀朗从口袋掏出手机打了120,迅速撕开符则达t恤圆领口和裤子腰带,确保他呼吸通畅。 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把雨伞过来,“布。” 暴雨如注,雨珠爬满了符则达的脸颊。 尉迟昀朗接过毛巾,只能就地取材,进行加压包扎伤口止血,说“你给他挡一下雨。” “好好好。”随尔阳蹲下身,双手撑着雨伞,遮挡了打在符则达的脸上的雨水,“现在怎么做?” “闭嘴即可。” 言语间,尉迟昀朗已伸手抓起符则达的手 腕搭脉,才翻开的眼皮,检查他的瞳孔,双侧瞳孔不等大,光反应迟钝,说“头皮损伤,头部撞击昏迷,不排除颅内血肿引起的。” 听着伤情复杂且严重,随尔阳不由看向抽水机,回头时便见他进行心肺复苏,按压动作熟练标准,极有规律,很专业的样子,语气急烈“你是医生?”他说粤语的口音偏港腔,盲猜是深城过来的游客。她换了个姿势半蹲着,拉了拉雨衣为他们遮雨。 尉迟昀朗没功夫和她解释太多,继续施心肺复苏术。 大约1分钟后,符则达口吐泥水,他的面部肌肉以及嘴角都有抽搐了一下。 随尔阳心急地叫唤“爸。” 符则达尚未完全清醒,尉迟昀朗用力掐住他人中。 片刻,符则达的呼吸明显顺畅了些,双目自然睁开,“阳……” 随尔阳说“你怎么掉水里了,吓死我了。” 尉迟昀朗看到了抽水机上的血迹,指着草丛里的水管,说“很明显被水管绊倒,撞到机子。” 随尔阳对上他蕴藏锐利的眼神,唇角微弯,清黑明亮的眼睛像在闪光,“谢谢了。” 尉迟昀朗莞尔一笑“举手之劳,不客气。” 救护车来得及时,争分夺秒地把符则达抬上救护车。 随尔阳上车前回头看向雨中正跨腿骑上摩托车的尉迟昀朗,问“你叫什么名字?”急匆匆地跟着上了救护车。 尉迟昀朗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一样,他几不可察地笑了下,朝救护车的方向看过来,两人视线恰好对上。 却只是一瞬间。 还没等他的回话,车门关闭。 第2味药:四字弟弟 随尔阳透过车窗看见他跨上了有点眼熟的摩托车,将油门拧到底,“轰轰轰”地消失在了暴雨中。 原来,他就是溅得她一脸泥水的家伙?随尔阳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 救护车一路飞驰而去,沿途溅起无数水花,很快将符则达送到了医院。 经过详细检查,被撞击的头部出现瘀血,不严重,打针吃药散瘀即可。 赵咏群岛医院陪护,随尔阳就回宝达堂看铺。 走出医院住院部,暴雨停歇了。地面上激起一圈圈荡漾的水波,若似老天映照在地面上强颜欢笑露出的酒窝。 随尔阳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坐公交车先回家,换了身衣服,吃了午饭再到陈皮村。她经过雪糕店,她买了一根抹茶味的雪糕,“撒多点陈皮粉哈。” 姨拿着装着黄色陈皮粉末的罐子,摇了两下就往雪糕撒均匀,递给随尔阳。 陈皮雪糕是陈皮村独有,风味独特,随尔阳每次过来,都会吃上一根。 随尔阳一手拿着雪糕,一手拿着伞,像个小孩似的边走边吃。 踏进宝达堂,门口摆满发霉的陈皮,店里的婵姨坐在一边按年份分装。 雪糕吃完,手有点黏糊糊的,随尔阳从门口茶台上抽了张纸巾擦手,随口地问了一句“婵姨,店里的陈皮都发霉了?” 婵姨说“是球叔刚拿来的。” 最近雨水不断,潮湿天气让衣柜、鞋子发霉,更别说陈皮了。“三分看果品,七分看陈化”,在陈皮储存陈化的过程中,很多小果农储存不当,加上不注意检查和翻晒,尤其广东三四月的回南天,很容易出现返潮霉变的情况,他们通常在变坏前拿来宝达堂卖给他们。 随尔阳进洗手间洗手,出来见没客人,走到货架前,在玻璃罐里拿了一只陈皮棒棒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搬来小板凳坐下帮忙分装陈皮。她闻了闻受潮变软的陈皮,闻起来还是陈皮的柑香就放左边,适时返晒不影响其功效。把受潮严重,有霉菌和虫卵的扔右边,直接丢弃处理。 俗话说“一两陈皮一两金,百年陈皮赛黄金”,陈皮越久越值钱,“赛黄金”的基础就是要储存的当,不然辛辛苦苦忙活一年,最后空欢喜一场。 随尔阳叹了口气,严肃道“以后不要谁拿来都收,看看这些都长毛了。”在商言商,她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婵姨应下“好。” 忙了一下午,挑出一箩筐霉变的陈皮,随尔阳看着心头滴血了。 吃了晚饭后,随尔阳回家收拾了东西,去医院看了父母一眼,就开车回深城了。 灰蒙蒙的阴风细雨,淋湿了深城每个角落。 随尔阳骑着自带雨棚的三蹦子来到了雅汀郡小区,按照货单逐一打电话礼貌询问顾客是否在家,送货到家门口还是放小区门口的丰巢里。 快递不易做,一车下来花了一个小时打电话。 随尔阳来回跑了三十多趟,有的顾客人还是怪好的,将快递放丰巢,他们自取。 汗流浃背的随尔阳,回到三蹦子前,从车座下取出保温瓶,喝了口水喘了口气。看到最后一个大件,货单上写着健身器材。箱子上印了体育品牌的logo,非常沉重,她使尽吃奶的力也搬不动一点,上车前,她都是让快递站的男快递员帮她搬上车。 随尔阳犹豫了半秒,打电话给顾客,对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你好,你是四字弟弟吗?”不会是易烊千玺的粉丝吧? 手机那头传来了一个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声音,“我是。” 随尔阳说“你的快递我已送到小区门口,由于太重,你能到小区门口取吗?” “女快递员?”话到这,对方忽然顿住,几秒后说“我马上下去。” 不出一分钟,顾客出现在随尔阳视野时,她稍稍一怔,既意外又诧异——是他? 雨幕横斜,尉迟昀朗撑着深蓝色的雨伞泰然徐行,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身穿干净利落的白色衬衫黑色工装裤,衬衫前面下摆扎在裤腰里,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那挺拔的身影如同走在画里,让周围的雨声嘈杂都成了背景。 那一刻,随尔阳居然看痴了。 尉迟昀朗却没那些百转千回,在她面前停下脚步,意外问道“你叫赵丽颖?”他听到女声甚感意外,结束了通话,便翻看了快递送货单上快递员名字赵丽颖? 觉察到被打量的灼热目光,随尔阳收起凌乱的思绪,微偏头的姿态像在思考,几秒后她反问“我不能叫赵丽颖?”你还叫四字弟弟呢?一把年纪还追星。 那眼睛,那声音确定是会城果园那个女孩。尉迟昀朗到保安亭借来了手推车,随尔阳帮他打 伞,他将箱子搬到小推车上,不忘说了句“谢谢。”他拿过自己的雨伞,“你不是陈皮富二代吗?怎么跑来深城送快递了?” 此刻,尉迟昀朗才看清楚她的五官。 穿着快递雨衣,灰头土脸的她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却让人过目不忘。白嫩的瓜子脸晶莹剔透。秀眉下一双清澈眼眸充满了灵气和,饱满的卧蚕下有明显的淤青,应该是睡眠不足所致。 这小而精致的五官若放在其他女人脸上,简直是灾难。在她脸上,却恰如其分的展现出了娇憨感。 不得不说,这缘分真是一门玄学。 随尔阳本想编一个富二代自力更生,催人泪下的励志故事。以这两次相遇的缘分,也许有一天还会再相遇。 什么时候亮明身份就看老天爷啦。 转念间,随尔阳微眯着眼睛朝他笑,话到嘴边又被压下去,带着几分认真的说“一言难尽。” 前天晚上,随尔阳从会城回到天悦星耀,门口放着一个小黑色塑料快递。她以为是表姐或者弟弟的快递,便捡起来拿进屋。 她在玄关换了鞋,拿着快递看了一眼名字爱吃陈皮的桔子,是她的,但她没网购任何东西。她撕开塑料,打开是一包小苏打粉。 这是她第三次,收到这莫名其妙的东西了。第一次,收到一包纸巾。第二次,收到一包橡皮筋。 随尔阳有点心慌了,不会是商家因差评的恶作剧吧?她回想一下过往购买,没有给差评。是不是自己的个人信息泄漏?没有店铺名字,只有一个寄件地址。 她拨打了快递人的电话,快递人说“肯定是你买东西的时候,被gai溜子找到你的个人信息,帮平台刷单了。不用找了,我见多了,上面寄件人和电话都是假的。” 随尔阳问“那是从哪个环节泄漏的,我下单的时候已经匿名了,隐藏了电话号码,还是泄漏了。” 快递人不耐烦地说“你怕什么,难道人家会因为一包纸巾过来杀你么。你要是真那么害怕,我只能帮你向上头反映,也只是隐藏你的电话号码,以后送货给你,还要找你的电话,麻烦死了。” 沟通无果后,随尔阳结束了通话,将东西放进储物柜里,洗了个澡,坐在床上刷抖音查找一下有没有类似的事情。 不查不知道,一搜大把类似的视频,很多人都说没网购却收到莫名其妙的快递。 想到了刚才快递员说的泄露个人信息帮平台刷单,职业触觉异常敏锐的她灵机一动,决定暗访快递公司。 此时,大雨弥漫的天际传来沉闷的滚雷声,下一秒,一道刺眼的白光将天空撕裂,闪电恰好落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随尔阳坐上三蹦子,朝他挥挥手,“还要送下一轮,先走了。” 尉迟昀朗拖着手推车,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望,视线朦胧中,渐行渐远的三蹦子,饶有兴致地勾了下唇。 第3味药:欠了一屁股债 夜幕降临,华灯初升,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大地上。 每条街道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送完货的随尔阳回到物流园,将三蹦子倒进仓库里。 她进洗手间换下工衣,出来之时,无意看见仓管谢燕萍将顾客的寄件的时候和身份证号码登记表,用微信发给某个人。 随尔阳好奇她发给谁,特意走近,“萍姐,还没下班?” 谢燕萍看到随尔阳走出来,有一瞬的慌乱,眼神闪躲,“你们都没走,我哪能先下班。” 随尔阳离开快递站,走过两个街口,走进一座烂尾楼的停车场,来到她的车位置。 随后,开车去找吃的。 随尔阳还没吃晚饭,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响。 经过一家潮汕砂锅粥店,随尔阳找了路边停车位停好车,走进粥店。 晚上九点半了,加上雨天,店里人不多,空桌很多。随尔阳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扫码点了两锅海鲜粥,特意吩咐“老板,我点两锅海鲜粥,一锅这里吃,一锅打包带走。” “好。” 很快,老板娘端来一大锅砂锅,在随尔阳面前放下。 饿得饥肠辘辘的随尔阳顾不上锅里的粥还在沸腾冒着小泡泡,拿起汤勺直接在砂锅里舀了一羹,吹了几下,便喝了起来。 她用筷子夹了两只虾到碗里,再往碗里撒上葱花,用汤勺搅拌了几下,粥香味扑鼻而来。 她一口气将碗里的虾吃完,接着又喝一碗,心里的郁闷躁竟然奇迹般地被抚平了,透支的体力又回来了。 送快递没有技术含量,但实打实的体力活,没点毅力都熬不下去。 那些动不动就嫌快递员送货慢,不送货上门就差评的人,唉!第一天,她就收到三个差评。庆幸,她不是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经过这天,随尔阳从新闻民工变成快递员,让她体验跟时间赛跑的辛苦工作,体会到这一职业群体的工作和生活,真的太难了。她是衷心佩服那个快递员和外卖骑手,能在逆境中依旧保持着积极向上、坚韧不拔的生活态度,穿行于城市之间。 这两年,因为疫情影响,很多公司降薪裁员,一大批青年失业被迫投身到快递和送外卖行业中,因门槛低、不需要学历、时间灵活,快递和骑手已成了他们最后的出路。 随尔阳去应聘快递员时,物流园里的人也以为她失业了,她便编了一个非做不可的理由,打动了谢燕萍。 一人搞定了一锅粥,吃饱后,拎起打包好的粥到隔壁烧烤店打包五斤小龙虾就回家了。 回到小区,在电梯口刚好碰见了弟弟符灏在等电梯,“给你打包了宵夜。” 符灏接过她手中的外卖,问“今天还顺利吗?” 随尔阳笑道“算有点收获。” 回到家里,符灏独自在客厅里,边吃边看电视。 随尔阳进房间泡了个热水澡,一天的疲劳一扫而空。 这晚,她倒床即睡,一夜无眠。 晨光微熹,天空灰蒙蒙一片,厚重的云块不断层叠堆积,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雨。 随尔阳起得比鸡早,去了物流园。 谢燕萍还没到,借倒水之便,把针孔摄像贴在谢燕萍座位后面的空调上缝隙里。天气凉爽,不用开空调,不会有人去碰空调。 随尔阳一如既往地骑着三蹦子走街串巷地送货。 路经海滨南路大堵车,堵得水泄不通。路上的行人撑着各式各样的雨伞,宛如一朵朵色彩斑斓的花儿在雨中绽放。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身上溅到泥水。 随尔阳只好绕路而行。 途中,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她单手骑行,按了蓝牙耳机,接听电话“你好。” 对方语速极快道“我是幸福里花园5栋的,你还要多久才到,我儿子没奶粉喝,哭闹不止啊。” 世界无奇不有,断粮才下单的吗?随尔阳说“还有半小时就到。” 对方命令“快点,要是半小时不到,我投诉你。” 随尔阳加速,三蹦子突突突地“疾驰”,改变了原来路线,先千里送奶粉。 幸好,及时将奶粉送到了那个妈妈手中。 女人关门时,听见屋里说“原来快递是女人,难怪磨磨蹭蹭。” 现在的职场还是有不少性别歧视的。 随尔阳送第二家时,男顾客出来取件,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搬不动,你帮我搬进屋里。” 随尔阳将快递放在门口,不卑不亢地说“先生,你的快件已送达。”说完转身就走。 男人说“你做这行,不就方便上门服务吗?” 当我是什么人 !随尔阳忍着走进电梯。 中午,随尔阳送到了中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附近一个菜鸟驿站。 三蹦子上的快递都清空了。 又饿又累,随尔阳坐上三蹦子,拿出保温杯喝水,早上的叉烧包还剩一个没吃。她大口咬了一口。 此时,听见有人敲车棚,“赵小姐。” 随尔阳也许还不习惯“赵小姐”这个称呼,她没理会,继续吃包子。 “赵小姐。”一只手在她面前晃动。 随尔阳转头看向对方,她以为自己过度疲劳产生幻觉了,又是他?他俩到底是啥缘分啊?她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么巧。” 此时的尉迟昀朗穿着样式简洁大方的衬衫,打着一条黑色的领带,他那样干净醒目。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仍旧是最耀眼的一个。 尉迟昀朗见她坐在马路边啃大包的样子,像个工地民工似的,惨兮兮又带点可爱。他他的眼神柔和而充满怜悯,主动邀约“要不一起吃饭?” 明明才见两次面,他却热情得像是她认识多年的朋友的口吻。 随尔阳的心跳——扑通扑通地跳动,像是擂鼓般,求之不得点头答应“好啊。” 话音未落,兴奋不已的随尔阳跳下车,走了一步为了拿保温杯又回头拿,她像个好学的学生“水喝完了,想到餐厅装点热水。” 尉迟昀朗问“你想吃什么?” 随尔阳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声音变得有些轻和软“随便,我不挑食。”她低了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尉迟昀朗身边,却觉得这一天是她人生里最好的一天。 尉迟昀朗就带她到了一家五个集装箱组合而成的重庆牛肉面馆,沿着木阶走上二楼,上面有个小露天雅座,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环境幽雅。 他们刚坐下,服务员就端来两杯柠檬水。 尉迟昀朗解释“这家牛肉面特别好吃,宽面非常有嚼劲。” 随尔阳抬头看着墙上的用木牌和亚克力字砌成一幅重庆山城的画,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就吃牛肉面。” 尉迟昀朗下单时,手机响了,他接听电话后,满脸歉意地说“有事先走,你慢慢吃。” 话音未落,一支箭走出面馆。 随尔阳失落地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隐藏了电话号码,她只能看到一个显示前三后四的虚拟号,无法联系他。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随尔阳在风平浪静度过,送货一路畅顺。 转瞬已是谷雨,依旧是灰蒙蒙的阴风细雨。 随尔阳启程下一个小区,在一家茶餐厅门口遇见一个肥壮的中年男人用力拉着一个坐在地上的谢燕萍。谢燕萍声嘶力竭地冲男人说“我不是你赚钱工具!” 下一秒,男人一巴掌打在谢燕萍脸上,“快上车。” 谢燕萍向路人求救,路人无人上前,只是看了一眼就走开。 谢燕萍一直喊着“救救我,我不认识他。” 然而,她却遭到男人拳打脚踢。 随尔阳实在看不下去,她连忙将三蹦子停在一旁,疾步上前阻止,“别打了!” 谢燕萍像看到救星似的,一手抓住随尔阳的手,“救救我,我不是认识。” 男人见随尔阳多管闲事,不由分说地挥拳相向。 随尔阳迅速弯腰,抬脚踢向男人的腹部。 男人一个踉跄往后倒,整个人撞到大树。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男人恼怒成羞,站直身子,气势凶猛地走过来,朝随尔阳挥起拳头。 随尔阳拉着男人的手臂,用力给他一个过肩摔,单膝跪在男人背上,嘚瑟道“算你倒霉,很久没人陪我练了。” 男人见情况不妙,狼狈不堪地跑了。 谢燕萍见到个子瘦小的随尔阳那伸手,几乎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越跑越远,她才松了一口气,才慌忙地爬起来,“谢谢小赵。” 随尔阳好奇问“这是什么情况?” 谢燕萍眼神闪躲,硬着头皮装成自然道“我从里面买东西走出来,就遇到他死拉着我上他车,见到路人就说我是他女儿,我根本不认识他。” 最近多地出现了新型的拐卖妇女,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猖狂。随尔阳建议“以后小心点,你要不要考虑报警?” 谢燕萍摇头,支支吾吾“不用,你就当没见过我。” 随尔阳心存疑惑,点头应下明显感觉谢燕萍心虚,不是因为碰见她翘班那么简单,回想她那句“我不是你赚钱工具”,他俩肯定认识,而且还有金钱纠纷。 但闲事莫理! 随尔阳手拉着手推车走进一单元楼 ,刚好遇见一个大爷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刷卡开门先让小男孩进去,他后一步。 随尔阳见大爷进去,正要伸手扶门时,大爷看见她身穿快递服,连忙立马用力把门关上。 幸好,随尔阳及时缩手,差点被门夹到手了。 随尔阳无奈之下,只好按了物业管理中心号码,才能开锁进入。 大爷和小男孩还在等电梯,一会儿,电梯门打开,随尔阳让大爷和小男孩先进去了,她才推着手推车车进去。 当她去按25时,不料,大爷把30层都按了,他还在嘀咕“电梯那么慢都是你们这些快递和外卖频繁使用,你们用的电梯比我们业主还多,最后坏了还是我们业主自己出钱修。” 别多事,别多嘴。随尔阳心里警告自己。 然而,大爷却在三楼拉着小男孩走出电梯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电梯门关上后,随尔阳试图按灭5、6、7……按了几次,还是亮着红光。她放弃了,这小区也有些年头了,万一电梯坏了,上哪里说理去。 就这样,电梯每一层都开一下门。有些楼层,业主以为是下的,她都做了一个往上的动作,“上的。” 这天,随尔阳的货送得比较快,下班比较早。 在仓库与谢燕萍闲聊几句,随尔阳一本正经地胡诌叫惨“今天的货太少了,赚不到200,,家里有弟弟妹妹等着我的工资上学。” 谢燕萍笑眯眯地问随尔阳“小赵,你有没有驾驶证,租一辆小面包车送更多。” 随尔阳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咬了咬嘴唇问“租车多少钱一个月?” 谢燕萍说“一个月500块,月结。” 随尔阳瞅了几米远的三蹦子,便趁热打铁,昧着良心说“我租,我租。谢谢你,萍姐,多跑一趟就能多赚一百。” 谢燕萍喜上眉梢“我明天帮你办。” 来了几天,随尔阳第一次见谢燕萍工作这么积极,突然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次日,随尔阳回到物流园,谢燕萍已经拿着一张租车合约让签名按手印。不但积极,办事效率还极高。 谁知,还未开始送货,随尔阳已经背上“租车贷”。看到了手机信息,她眼睛一亮,不禁自喜“一单没送,却欠了一屁股债。” 这种模式不就是“套路贷”嘛,也算是意外收获。 随尔阳开着小面包车回到物流园停好,满头大汗,边走边抬手擦拭汗水,迎面而来的谢燕萍神色张皇地边走边打电话“你别乱来,我儿子有什么事,我给你拼了。”她的语气极度焦虑,几乎是吼出声的。 这话引起随尔阳的好奇,看着谢燕萍越来越小的背影,让她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随尔阳疾步回到仓库取过自己的东西,到隔壁公司停车场取车,开车远远的跟着谢燕萍 谢燕萍上了公交车,随尔阳慢慢的跟着公交车走。 半小时后,公交车在一所小学附近的公交车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谢燕萍下车,快步跑向小学。 随尔阳利索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坐在车里静观其变。 刚放学的学校门口,熙熙攘攘,挤满了学生和家长。 谢燕萍手拉着一个小男孩,从人群里朝公交车站这边走,神色慌张地左顾右盼。 眼见他们母子走到车边,随尔阳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抓起副驾驶上的黑色鸭舌帽戴上,拉下帽檐遮住半张脸,低头假装看手机,竖起耳朵偷听。 “你以为一走了之就完事?”昨天那个男人在他们后面追了上来,拉着小男孩的手臂,大声呵斥“你今天不给钱,别想带儿子走。” 小男孩害怕地望着谢燕萍,“妈妈。” 谢燕萍瞬间又有些紧张和忐忑起来了,说“我没有钱了,现在投诉的人太多,上面管得很严,我电脑都装了监……” 谢燕萍的话似乎激怒了,男人表情狰狞,语气暴躁地打断“那你给我多弄几个办车贷啊。” 谢燕萍黑沉着脸放言威胁“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再逼我就一起死。” 男人鄙夷道“在孩子面前吓唬谁呢?” 这时,刚好一辆滴滴车在他们旁边停下,有人下车。谢燕萍连忙推着小孩上车。 男人朝着启动的滴滴车竖中指。 随尔阳觉得这个男人相当可疑。偷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她表弟吕晓泊【帮忙查查这个人,怀疑他在从事骗人的租车贷,谢谢。】 吕晓泊【你又在做什么新闻?】 随尔阳言简意赅地回复【查到告诉你。】 第4味药:果汁里加料 大雨初歇,阳光明媚,阳光落到窗台边上。远处高楼大厦林立,构成了一幅活力四射的城市画卷。 深城电视台新闻中心里,许多记者都外出采访或者在摄影棚里录制节目。随尔阳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重新检查了一次“租车贷”的新闻稿,确定无错漏后发给了编辑。 趁闲余时间,上网浏览着各大新闻平台。 随尔阳顺藤摸瓜,查到了“租车贷”产业链上,利用仓管诱导配送员到租赁平台和消费分期贷款平台,赚取违约金。 最后,以吃不消为由,没再去物流园了。 失业潮卷席下,许多被“优化”的打工人都集齐了牛马三件套,快递、外卖骑手和滴滴司机成了是他们唯一的退路。谋生不易,揾食艰难,他们每个人都为生活而勤勤恳恳,这些丧心病狂的人却利用“租车贷”榨干他们。 随尔阳觉得,自己不曝光他们,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记者的职责。 办公桌上的手机忽地响起,快递电话如约而至,随尔阳接了起来。 手机那端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要寄快递?我已经到电视台保安亭,我进不去,你把东西拿出来吧。” “我现在出去,你稍等一下。” 随尔阳拿着用所料文件袋装好的申报新闻专业记者清单及材料递,疾步跑到保安亭,看着快递员将资料放入快递文件夹密封后,她才说“谢谢哈。” 快递员临走前不忘提醒“记得付快递费。” 随尔阳边走边点开小程序付快递费。 很快,她回到新闻中心,登录深城“职称业务申报与管理系统”,进行线上系统申报。 完成申报后,她感到了久违的踏实。不知不觉,在进入电视台的第五年,她好像终于走上了自己期待已久的那条道路,欣喜之余,顿感压力重了许多。 这时,旁边座位的记者姜盈清两脚一蹬把椅子向后滑到随尔阳身边,脑袋凑过去,插科打诨道“漾依又上热搜了,德康医院输液又出问题了。” 随尔阳闻言,默默不出声地点开网页版的微博。 一条#刷我医保卡救漾依#,登上微博热搜第一位。不管是吃瓜群众,还是漾依的粉丝都是属于爆炸性消息。 随尔阳点进去看正文啊啊啊!我崩溃大哭,我最好的漾依,你怎么就这么倒霉,输个液还会引起不良反应。是医生问题还是药的问题?能不能刷我医保卡救活漾依啊!!我觉得她还能再抢救一下下!!建议严查这家医院!! 照片中漾依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有气无力,憔悴的面容看得人十分心疼。 随尔阳点了下鼠标,继续往下拉,很多漾依的粉丝评论,但发现评论中出现几个不同的声音【#德康医院未得病人同意使用未上市的新药试药#】,还有一条【#蔚蓝药业注射液引起多位病人不良反应#】,有网友扒出注射液上的标签是蔚蓝药业。 姜盈清说“要不是明星中招,也不会有人趁着这个热度声讨德康医院了。” 随尔阳点头,不由得嗤笑一声,“现在的弱小群体都学聪明了,知道自己的力量渺小,不被关注,懂得借助明星的热度为自己讨公道。” 姜盈清转过头看着随尔阳,话锋一声“有兴趣做这条选题不?” 随尔阳不假思索地摇头,答道“对医药不感兴趣。”说完,端起桌上的马克杯,抿了一口陈皮茶,然后点开wsp开始写新闻稿。 姜盈清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刚才苏苏姐试探我,关于你申报记者的事情。” 随尔阳平静的眼眸泛起波澜,申报记者关她没半毛钱关系。 半小时后,随尔阳离开座位上洗手间,回到座位习惯性地从桌上拿起手机。一瞧,竟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习惯写稿时,把手机调到静音振动状态,因而没听到。 还好对方是吕晓泊【姐,又有人报案,昨晚在秘境酒吧被针刺伤,同事赶到场时,“租车贷”那个石威是酒吧老板,我觉得他很可疑。】 单靠警方消息远远不够,太被动了。 随尔阳略一思索,自己披甲上阵暗访酒吧“针刺事件”,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可她想到自己日常的衣着打扮都是职业装,太过于朴素,不适合穿着去酒吧。她抬腕看手表,关上电脑,手抓起小挎包,起身健步如飞地离开电视台,去商场买“战袍”。 随尔阳来到自己喜欢的品牌店,一次挑了好几条裙子进试衣间。一会儿,从试衣间出来,站在镜子面前随手将脸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绑了个高马尾,左照照,右照照,她不禁喃喃自语“肩膀显得好粗壮啊。” 一字肩裙子版型很好看,显得她身材苗条, 可她清纯的“初恋脸”,气质干净,看起来像不太聪明小学生的样子,太过稚嫩,不够性感妖艳。 她换了一条又一条不同款式的裙子,都不是太满意。 这般模样到了酒吧,必定显得格格不入,一眼就被人识破。 店员挂着职业微笑走过来,对她赞美几句,随尔阳听得心花怒放。反正快到夏季,一下子买了三条不同颜色和款式的连衣裙拎走。 随尔阳乘搭扶手电梯下一楼,她前面站着一个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左耳朵上佩戴铂金星星耳钉,挺拔颀长的男青年。为了一睹“芳颜”,随尔阳稍微挪了两步,可惜额前的碎发轻轻地垂在凌厉的剑眉上,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侧脸。 眨眼间,一名男童蜘蛛侠般攀爬扶手电梯,把电梯当成了儿童滑梯,嘴巴大声喊着“我比你快,你追不到我。” “我一定能追上的。”身后一个小女孩稚声稚气地说着,兴高采烈地从电梯口追上来。 随尔阳正欲喊住小女孩不要追,就听身后一道男声抢先喝道“滚开!”语气恶劣,明显带着不善。 背后一名戴头套,手拿锤子的男人,急匆匆地推开女孩,慌乱走下电梯。 女孩只顾看着男孩,没看脚下的电梯转动,她一脚踩空,由于重心不稳,狠狠地撞上了随尔阳。 被撞的随尔阳惊慌无措向前扑…… 千钧一发之际,随尔阳前面的青年,眼疾手快一手拉住她,一脚抬起撑住了电梯玻璃挡住了女孩往下摔倒,另一只手伸出去抓住男孩,无奈,已经来不及了…… 男孩被电梯带着翻滚而下,外侧坠落。 随尔阳都吓得小心脏一抖,屏息凝神不敢挪眼,青年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行云流水的动作,又帅又酷。 尉迟昀朗稳稳地站立在电梯上,神色微凝看着随尔阳,“扶好。”他的声音很清冽干净,像溪水,让人心静又悦耳。 化险为夷的随尔阳回过神来,“是你?” 这时,二楼保安追过来,“抓住他!快帮忙抓住他!” 尉迟昀朗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走。 随尔阳以为他是帮忙抓住那名可疑男人时,没想到,他是检查男孩的伤势。 那一瞬间,心尖悸动。 母胎单身25年的随尔阳从未有过的感觉,愈发觉得他们有缘。 可惜,时机不对。 男孩头部受伤流血,面色发紫,呼吸困难,已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尉迟昀朗立即进行心肺复苏急救。 随尔阳赶到一楼时,可疑男子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商场人山人海之中了。 男孩逐渐恢复意识。 “你是不是医生啊?”随尔阳紧张的情绪缓解了许多,看向尉迟昀朗的目光有赞赏之意,他的急救措施非常专业,那天中午还在医院附近出现。 尉迟昀朗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右手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眸微微一亮,饶有兴致地勾了下唇,问“有空逛商场,不用送快递了吗?” 她穿着一件白色法式花瓣袖衬衫,灰色折叠半裙,与第一次勤劳果园女孩,第二次灰头土脸快递员,有不同的新鲜,衬得她的模样像个文艺女学生。 随尔阳略显尴尬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吃不消,辞职不干了。” 尉迟昀朗适可而止,微抿了下唇,没刨根问底,神情没透露出半点情绪。起身走进旁边的药店,拿了一包棉花和纱布,折返回来,帮男孩止血。 小男孩的爸爸赶到,看到自己的儿子躺在地上“你们要对我儿子做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手推开了尉迟昀朗。 被质疑的尉迟昀朗拿眼睛瞥男人,又气又委屈“不及时止血包扎,伤口容易感染细菌。” 随尔阳看不得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为他抱不平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是他救了儿子。”都是不尽责的父母,还乱责怪别人。 男孩的妈又哭哭啼啼地跑过来,用手指点点,“还不快送去医院。” 男孩的父亲抱着男孩就走了,留下地上一滩血迹。 尉迟昀朗神色不动地说“谢谢了。” 随尔阳看着他,眼神笔直坦荡,兴奋溢于言表“不客气。”当她正想问他名字和微信时,却听到他说“再见。” 好吧。随尔阳也开始她的工作了,正要采访二楼追可疑男人那个保安时,几名警察赶到现场。 原来二楼一家知名品牌金店摆放婚嫁龙凤镯的柜台被人砸碎,一对龙凤镯和一条金猪项链被盗。 随尔阳闻讯立马对店员、店长和目击者进行采访,一轮采访下来,忙到了傍晚。 正是下班晚高峰,车水马龙,车速像蜗牛,幸好随尔阳情绪稳定, 没路怒症。 晚饭后,随尔阳对着镜子化妆,可她是手残党,不擅长画眼线,反复练习无数次才画好。描完眼线,涂上艳丽的口红,看上像让人又恨又爱的妖精。 不像!样子太像《捉妖记》里呆萌的小妖黑化后的蠢样。 随尔阳脑中忽闪过一道光,如梦初醒般,镜中双眼瞪得浑圆,漆黑眼珠乌溜一转——把冷艳玫红的口红擦掉,换一种水润的甜蜜粉橘,瞬间精神抖擞,恰好配自己的肤色。她满意地换上一双马丁靴,风驰电掣地出门。 清爽的晚风几许撩人,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玉兰花香,一半诗意一半烟火。 随尔阳来到酒吧街,在一堆色彩斑斓而又张牙舞爪的霓虹灯里,找到了“秘境酒吧”的招牌。在酒吧门口有一个停车位,停好她的小白后,信步走进酒吧,浓浓的烟酒味极其刺鼻。色彩变换的灯光,格外刺眼。 随尔阳找了人少的吧台坐下,点了一杯果汁。 调酒师一脸难色,迟疑地问了一句“小姐姐,你满18岁没?” 随尔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我要果汁。”她托着腮,安安静静地看酒保丢着调酒壶,像在欣赏杂技般。 这时,旁边男子向着舞池大叫“蓝甄!” 熟悉的声音,让随尔阳慢镜头般转头望去,她的眼睛蓦然一亮。 又是他? 军绿色衬衫下摆扎进腰里,下身是黑色牛仔收脚裤,束进脚上的马丁靴里,坐姿粗放,帅气中透出几分随性。 被美色迷惑的随尔阳眼睛挪不开了,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露骨,他似乎有所察觉,微微偏了头,恰好就将他的面孔浸到了灯泛着的微暖光调里。 两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尉迟昀朗得意地挑眉,双眼魅惑又迷离。 “hello.” 随尔阳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微微一笑,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有种偷窥被逮到的心虚感。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又懒懒地收回了视线。 忽明忽暗的酒吧光影落在随尔阳身上,尉迟昀朗认真地上下打量她,她那张清丽脱俗的“初恋脸”,加上浓淡适宜的妆容,在这五光十色的酒吧里,随处可见的浓墨重彩,妖艳的女人相比起来,她这种甜美型女孩,真是清新脱俗的漂亮,让人光是看着便有些蠢蠢欲动。 黑白拼色v领露脐衬衫,黑色短西裤配一双马丁鞋。再看她的面前摆着一杯果汁,让尉迟昀朗感觉她跟高中生第一次偷来酒吧的感觉,与酒吧环境格格不入。 酒吧灯光变幻莫测,晃得让人眼花,这死亡摇滚乐震得人耳边嗡嗡。 尉迟昀朗敛了敛眸,抬手捏了捏眉骨,沉思着到底要怎么去搭讪才显得不那么的俗气和轻佻。 这时,一只手拍他的肩膀,指了指他面前的桌子,“这位帅哥,你坐了我的座位了。” 一个一头玫瑰红发色,玲珑浮凸,冲击性强的美艳挂女人,眼神迷离得暧昧又诡谲,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好意思。”尉迟昀朗看清来人,露出好先生般的笑容,连忙跳下高脚凳。 女人慢慢坐下来,似有些醉意,笑着和他搭话“没关系,请我喝酒就不计较。”女人看着他英俊的脸,带一点禁欲的冷漠,挑起了强烈的占有欲。 尉迟昀朗顿时也来了精神,唇角一扬,狐狸般狡猾。“你猜对了我喜欢喝哪种酒,我请你喝。” 在酒吧,他这英俊的模样肯定会招蜂引蝶。忽明忽暗的灯光折射下,空气里弥漫丝许暧昧的味道。 “真会玩。”女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尉迟昀朗,微微眯起双眼,整个身体几乎贴过去,轻搂他柔细的腰间,想与他耳鬓厮磨。 尉迟昀朗头稍稍侧了一下,懒懒地朝右边侧了侧身,“我也觉得。”尾音上扬,玩味地笑了笑。但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比医院的消毒水还臭,熏得想打喷嚏。 他看见随尔阳正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然而,此时,她旁边的中年黑框眼镜男人,趁她视线离开面前那杯果汁时,快速地放了一颗白色的“药丸”进果汁。 药丸坠入杯中快速溶化,昏暗的闪烁的灯光,加上果汁是橙色,让人看不出果汁里加了“料”。 第5味药:遇到顶级海王 尉迟昀朗往后退了一步,躲避女人的纠缠,走到随尔阳与眼镜男屠潇的中间,背靠着吧台,慢条斯理地端起随尔阳的果汁,妖气的唇角掀起,笑容像一个会勾人的漩涡。“小哥哥,请你喝果汁好吗?” 屠潇转头目光轻淡地看他,默不出声。 尉迟昀朗一脸好奇却又警惕地打量着屠潇,这个男人貌不出众,单眼皮,鼻梁高挺架着一副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棱角分明的脸透着阴狠,额前有一缕银灰色头发,额角有一道延至眉尾的疤痕,双眉中间位置有颗特别明显的防伪标痣。 与众不同的气质,会给人带来压迫感。 屠潇轻哂,目光微微一亮,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尉迟昀朗,语气冷冷地说“我对男人没兴趣!” 尉迟昀朗对这个问题,似乎饶有兴趣。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或许今晚开始会感兴趣呢。”话音未落,他就妖娆地朝屠潇抛个媚眼,神色随和自然,目光里还带着柔情似水的笑。 他是gay?!随尔阳震惊地瞪大眼睛注视着尉迟昀朗,他举手投足间却释放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雄性荷尔蒙,可他盯着眼镜男的眼神,别说有多暧昧了,那笑容…… 男人在这种场合,猎奇的兽性暴露无遗。 特别像他这种确实有持外貌行凶的资本。 就是审美差了点,上一秒还在撩女人,这一秒尽情地撩汉,男女通吃的海王,果然饥不择食! 随尔阳坐了一晚,被几个油腻大叔撩逗,好不容易来个秀色可餐的美男养养眼,竟然是弯的! 大跌眼镜,一部20集耽美剧已经在随尔阳脑海里播放,全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不禁一个激灵。但她左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继续看戏。 屠潇非但没有半点艳羡,还嗤之以鼻,确定是直男无疑。他没有避开尉迟昀朗注视的目光,反而阴冷地瞪了尉迟昀朗一眼,不屑地往尉迟昀朗的脸吐出一口烟雾。 尉迟昀朗没有躲开,刺鼻的烟味呛得不住咳嗽,烟雾从他的脸上慢慢散开,看着屠潇杯里的酒。 屠潇动作很轻地弹了两下烟灰,淡声道“找错人了。”他犹如高原雪山上的冷风,带着凛冽气息。 尉迟昀朗搅拌手上的果汁,接着极其优雅的倒进屠潇的绚烂灯光映照着盛满拉菲的高足杯,调配一杯五彩的鸡尾酒。慢慢的,往前寸进一步,勾勾小指头,他吐出暧昧的一句话“这杯叫你中有我,快尝尝。” “我的果汁。”随尔阳忙着抢他手上剩下的半杯果汁。这家酒吧的消费贵死了,怕坏大事,不敢点酒水,这杯果汁都不知道能不能报销呢。 尉迟昀朗转头,慢吞吞地对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看着滑稽可笑。 “怎么了小哥哥,喝嘛。”尉迟昀朗单手支着下巴,微微一笑,脸凑过去,只有两厘米的距离,冲屠潇做了个wink。电力十足盯着屠潇,舌尖舔了舔薄唇,又欲又妖娆。 这动作太过亲昵,热气在耳边一卷,屠潇一个激灵。 酒吧迷离的灯光衬得尉迟昀朗特妖孽! 众目睽睽撩汉,霎时间暧昧的气味笼罩着整个酒吧。 吃瓜群众的命也是命啊!随尔阳情不自禁地跟着屏住呼吸,果然,男人一般不发骚,一旦骚起来,会让人吃不消,天有多高,他们就有多骚! 屠潇像被点通了某处记忆,凶狠地推开尉迟昀朗,“神经病!” 尉迟昀朗举起半杯果汁,默默玩弄着手中的果汁杯,晶莹的液体似有微光,在灯光下,杯中液体显得晶莹剔透,橙汁般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他挑衅地注视着眼镜男的表情变化,突然拔高了声音“怎么了,自己加了料的果汁不敢喝?” 屠潇盯住他,眼里好像融了灯光和酒精的热,目光如利刃一般锐利,透露出一股凶狠的杀意。 感觉脸上被人扇了一巴掌,痛!屠潇恼怒成羞“不知道你胡说什么!”跳下高脚凳,悻悻地离开。 加料?“嘭”的一声!随尔阳的脑子被炸得短路了,惊得张大嘴巴。 最近,深城多地酒吧夜店内出现多起关于饮料被下药然后被“针刺”的事件,受害者感觉被针戳到,不久后就头昏或失去意识,此事引发广泛关注。 随尔阳想深入报道此事,才决定深入虎穴暗访,没想到自己不但被人下药。 突然明白过来,尉迟昀朗是在替她出头教训眼镜男。天啊,工作而已,差点变成失足少女了。 只有饥渴而颓废的渣男,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猎物。 在这种场合真的要时刻保持警惕。 随尔阳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好像这样就可以压制住愈加剧烈的心跳,心神稍定,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尉迟 昀朗,他鼻子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颇有些斯文败类的味道。但这处事水平和情商手腕,确实碾压很多智力普通的人。 不知道怎么了,随尔阳有点好奇那杯“你中有我”是什么味道,忍不住问“这杯东西味道是什么样?” 懵然不知危险的尉迟昀朗得意洋洋地看着屠潇愤怒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人群里,他才慢慢侧目,视线在随尔阳的脸上停留几秒钟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谜之微笑,轻飘飘地说“像泡过尸体的福尔马林味道!” 随尔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与尉迟昀朗面面相觑。气氛一瞬间凝滞,然而,随尔阳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具苍白赤裸的浮尸。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跳下高脚凳,却被他一把拽住。 尉迟昀朗微微低头看她,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眼中笑意流转,“走了?” 随尔阳心脏漏跳了一拍,呼吸一窒,顿觉自己的脑子短路了。 调酒师笑着对随尔阳说“要不我给你调杯酒?” 随尔阳不敢喝酒,怕误了正事,直接切入正题“小哥哥,你老板经常来酒吧吗?” 尉迟昀朗直接看向调酒师抢先说“给我来两杯果汁。” “你是我老板的朋友?”调酒师在酒吧见惯大场面,唯一没见过到来他们这里,点果汁的人,还是年轻人。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醉酒摇头晃脑的人也不少,旁边一只手臂伸过来,牢牢搭在她的肩膀。 随尔阳扭头朝对方瞥了一眼,毫不留情地挥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旁边的油腻男却毫不在意,主动找了只干净杯子给她倒酒,递过来搭讪“美女,一起喝?”他贴过来,嘴唇凑近她的耳朵,趁机占便宜。 温温热热的气息,缠绕在耳垂边,让随尔阳觉得无比恶心。她微微往尉迟昀朗那边挪了挪,顺势戏精上身,装出一副学生妹的样子,眨巴着无辜的双眸望着油腻男那张国字脸,狭长的丹凤眼,厚如香肠的嘴唇,咧嘴笑了起来,露出被烟熏过的焦黄的牙齿。指间夹着根烟,眉眼染上酒意。 不张口说话都能闻到熏死一头猪的口臭,喝琼浆玉液也倒胃口。 随尔阳浑身起鸡皮疙瘩,笑盈盈地回绝“叔叔,我不喝酒,谢谢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油腻男被甜美的笑容勾的浑头浑脑,真的太勾魂了。 油腻男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眉峰一挑,身体不由也跟着节奏轻轻晃了晃,“不喝酒,去跳舞?” 酒吧里大多数都是出来觅食的快食男女,这种搭讪行为,大家都见怪不怪,都是旁观者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随尔阳坐如针毡,不时东张西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正当她苦恼如何摆脱这烦人时,调酒师给他们榨了两杯新鲜果汁,放在他们面前,“你们的果汁。”看了一眼尉迟昀朗,应该没猜错吧? 尉迟昀朗一手撑着吧台,姿态放松,像似看透一切。下一秒,身体微前倾靠近随尔阳,“浪费你一杯果汁,赔你一杯。” 随尔阳侧着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尉迟昀朗,刻意地避开了油腻男探究的目光,“谢谢。” 酒内音乐浑然作响,灯光暧昧。 突然间,随尔阳福至心灵,她的眼睛亮起来,随手从桌上翻起一只干净的透明杯,一言不发地把吧台上所有五颜六色的酒,连同他那杯果汁,往里倒成一杯黑乎乎的酒。最后让调酒师拿了白色粉末,在酒里撒了一圈,还放了几片薄荷叶做点缀。 随尔阳蠢蠢欲动地看了眼尉迟昀朗,轻轻地挪到尉迟昀朗面前,“礼尚往来,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五彩斑斓的黑。” 她眯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小狐狸,她的眼神似乎在说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福尔马林味道。 这个机灵劲惹得尉迟昀朗笑了,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他捏着杯子沉吟片刻,把酒移回随尔阳面前。“谢了,开车不喝酒。”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探探他的底,“有代驾啊。” 尉迟昀朗表情从容自在,笑道“我不喜欢陌生人摸我的车。” 大概是被拒绝的太明明白白,对自己产生怀疑。 是她不够美,魅力不够? 还是她不是男人? 只能吸引油腻男?随尔阳不禁悲从中来。 不到两秒,随尔阳意外听到“你开车,可以考虑。” 我好像被调戏了?随尔阳心神一恍,心底顿时卧槽。 这个不仅帅,而且游刃有余地撩。 他刚才撩汉那个wink像电影般不停在随尔阳脑海里循环播放,遇到顶级海王了。 尉迟昀朗左手握着拳头托着下巴,修长的右手食指微曲,轻声有节奏地敲响那 杯“五彩斑斑的黑”,灯光照射下,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而又骨节分明。他像个纨绔不羁的大少爷带了几分散漫与慵懒,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随尔阳细闻之下他身上一股子浓烈的医院的消毒水味,小狐狸又想使坏了,一脸狡黠地看着他,“你喝了,我可以考虑。”她一手持着果汁杯,凑到唇边淡淡抿了一口。 “能在酒里找到你喜欢的颜色吗?”尉迟昀朗说着拿手机的灯照在那杯“色彩斑斓的黑”上面,加上酒吧变幻多彩的灯光照射,黑色酒液里浮浮沉沉着白色粉末,瞬间如同深邃神秘的浩瀚银河系。 随尔阳顿住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他。 尉迟昀朗眉眼低垂,语气放软“挺有创意的,常来?” 在随尔阳看来,他那眼神分明就是某种疑惑。她忍不住腹诽那么会撩,看你才是常客。 殊不知,他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抬手将她脸侧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因为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全扑在随尔阳的耳郭,她不自在地向后缩了一下。 尉迟昀朗这才发现她的耳朵泛红,看她这副欲言又止,不胜撩拨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却能勾人心魂。 尉迟昀朗拿起桌上的透明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水,直至半满。碰了那杯“五彩斑斓的黑”哐当一声,轻声道“我干了,你随意。” 随尔阳神情明显僵滞了瞬,才慢慢缓过神。他慢条斯理地仰头喝了口水,脸颊轮廓线条在酒吧里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干净流畅,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随尔阳莫明有点口干舌燥,想喝水。 第6味药:让她自己赔 酒吧里的色男色女,看见他带着无框眼镜,一副英俊斯文的样子,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这种被注视的感觉,顿时让他像进入了盘丝洞的感觉。 尉迟昀朗不是第一次到酒吧来捞人。 “蓝甄!”音乐太吵了,她沉醉在音乐里,根本听不见他的叫喊。 他走到吧台,随便挑了一张高脚凳上坐下,看着蓝甄摇头晃脑的狂舞。面对这么不听话的病患,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蓝甄突然一手搭在随尔阳肩上轻轻按了按,将头凑近随尔阳的耳畔,坏笑道“上厕所撒泡尿当镜子,照照自己衰样。”呼吸间,粗重的酒气喷在随尔阳脸上。 随尔阳深吸了口气,也不生气,她笑嘻嘻地说“你应该用铁链把你男人锁在家里,免得他出来祸害人间。” 随尔阳平常只是脾气好,真要撕逼也不怕谁。她正准备搜罗几句更损人的话,就被尉迟昀朗的眼神制止,对上他双深邃凌厉的眼睛,她微怔一瞬,被这道目光激得一缩。 蓝甄哼一声,转身背对着随尔阳,对着尉迟昀朗委委屈屈地撒娇“哥,她欺负我。”他对那女人笑,那笑是平日里不曾见的风月。 这中二姐是在无声无息地朝她宣示主权,嘴上骂得却驴唇不对马嘴,一会是哥,一会以女朋友自居。哪是喝醉酒,简直病入膏肓! 随尔阳一时间有些摸不清这情势。她不太会骂人,也懒得跟她一番唇枪舌战,灵机一动。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颇有些玩味地冲尉迟昀朗做了个wink,将声音拉高“ 酒店刚下单了,还去不去?”明眸善睐、清纯无害的初恋脸,她特地加重了“酒店”两个字,说得像真似的。然而,她心里却十分恶趣味的笑。 这话就容易引起歧义了,尤其用在一对年轻男女身上,隐隐透出暧昧。 随尔阳半倚桌沿,整个人背对吧台,用指尖将额头的碎发拂开,然后双肘往后支撑着吧台,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报复心还挺重。 尉迟昀朗被随尔阳这句话吸引了,他忽然轻笑着点头,眉目清明,眼神微闪,不动声色地看着随尔阳,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稍等片刻,很快。”没往心里去。 两人目光对上,静止一秒。尉迟昀朗微抿了下唇,没说话,神情没透露出半点情绪。 他们俩旁若无人的姿态惹恼了蓝甄,依蓝甄不容人的个性,脑回路简单又粗暴。 正好路过了一个服务员,蓝甄一把扯住服务员的右手,快速端起她托盘中酒杯,怒不可抑地朝着随尔阳脸上泼。 酒水夹杂着冰块,掉落至随尔阳的胸前,顺势滑下。胸前衣服被淋湿,粉色的内衣若隐若现。随尔阳微抿唇,铺天盖地的窘迫感将她占据,连忙拍掉衣服上的冰块。 随尔阳的表情仿佛僵了一瞬。自觉得荒唐,却是自己多管闲事,只能若无其事直接略过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 随尔阳诡异地察觉到尉迟昀朗盯着她嘴角的弧度,眼神直白不收敛,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蓝甄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整个人飞扬跋扈,干脆破罐子破摔,语带敌意“不要脸。” 也是预料之中的剑拔弩张。 尉迟昀朗一头黑线,眉目间带着疏离,眼中有着陌生的审视的神色。他的耐心显然已经用到了极致,轻斥了句“疯够了就回家。”语气极为生硬,明显与先前的轻佻随意,判若两人。瞳仁是纯粹的黑,在这光线下更显薄凉。 蓝甄怒目圆睁“你说谁疯了?”气急败坏地使劲推尉迟昀朗。 尉迟昀朗往后躲闪,撞到了随尔阳,他连忙回头道歉,“对不起。” 彼此悄悄的互视一眼。随尔阳露出淡定微笑,轻飘飘地说“没关系。” 蓝甄心窝口狠狠一扯,语无伦次“你就那么饥渴吗?竟然跟陌生女人开房?不怕她有病传染给你?” 尉迟昀朗的脸越听越黑,他恨不得把蓝甄这张嘴缝起来。清澈的目光带了些许无辜夹杂了些无奈。 蓝甄这任性妄为、飞扬跋扈的个性一直让尉迟昀朗头疼不已。 尉迟昀朗见蓝甄又要兴妖作怪的样子,他双眼蓦然布满了寒霜,欲言又止地审视蓝甄。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抓住她手臂往外走。 “干嘛?”酩酊大醉的杨城洲,挡在尉迟昀朗面前,阻止他们离开,“大哥,我们还没玩够呢?要不喝两杯再走?” “要喝你们自己慢慢喝,恕不奉陪。”尉迟昀朗没时间和他耗下去,瞬间松开抓住蓝甄的手,侧身往前走一步。 蓝甄突然像个任性的小孩,瘪着嘴冷哼“我不!我不走,你都不爱我了。”话落,还嘤嘤哭泣起来,眼巴巴望着尉迟昀朗。 “听到没有,她不想走。”杨城洲快速后退一步挡在尉迟昀朗面前。 随后三个穿着妖艳性感的女孩和三个混混打扮的男人围上了,堵住他们的去路。 尉迟昀朗眼睛瞬间浮上一层阴霾,疾言厉色地冲那群人吼道“让开!”他不知道他回北中医进修那三年期间,蓝甄交了什么朋友,朋友圈越来越杂乱。 丁子竽不满地扬扬眉“蓝甄,你不是说不醉不归的吗?你哥一来就走,也太怂了吧?” 蓝甄忽然疯狂地连掀带踹的砸店,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拦都拦不住。 转瞬间,劲歌热舞的酒吧,掺杂着尖叫声、摔椅声、玻璃粉碎声,桌子椅子七仰八叉地倒着,满地碎玻璃没有地方能下脚了,混乱一片。 所有人一惊,连台上歌手都在刹那间停了,都齐刷刷地盯着他们。 酒吧经理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慢悠悠扫了一圈的满地狼藉,不知道是司空见惯,还是他意识到面前的小女子不是个好惹的,只要不闹出人命,打扫干净就可以。他又扫了下周围的人,随后把目光落在尉迟昀朗身上,狐疑地问道“你妹啊?” 尉迟昀朗眸色不动应了声,缓和了语气“砸了多少钱,让她自己赔。”他无意继续,转身要走。 然而,在他转身之际,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手拿着一个酒瓶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朝他的头上砸去。 第7味药:男女通吃 火光电石之间,尉迟昀朗本能反应,抬脚往后一伸,脚抵在男人胸口,把他紧紧压在吧台。响起一声重重的闷声,玻璃墙被踹得来回剧烈晃动,似裂了一条缝。 男人的嘴唇僵硬地动了动,大脑有些短路,反应要慢几拍,惊愕地瞪大眼睛,手中的啤酒瓶掉落地上,碎了一地。 卧槽,轻敌了! 高挑挺拔的身体撑出一份带着压迫感的张力。 逆天大长腿!!! 漫画大长腿现实化!!! 上一秒,随尔阳还替他捏了把汗,没想到斯斯文文的人竟然如此强悍!面前的男人的确不简单。 顶上的彩色转盘灯照过来,落了几道痕迹在他脸上。 这男人不但皮相好,骨相也完美,这样清瘦却不单薄的身形,再加上天生优越的比例。 随尔阳虽尚未从惊讶和意外中回神,也不忘给他竖起大拇指,越看越觉得他像电影里的明星,俊美得让人都不敢直视,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那几个猪朋狗友还在七嘴八舌地出主意,面对众人的挽留,蓝甄又想作妖。朋友们见蓝甄态度有变,将尉迟昀朗包围了,理直气壮地怒斥“居然打人。” 尉迟昀朗放下大长腿,反问“要不报警抓我?” 丁子竽踩着地上碎渣子,和风细雨地走到尉迟昀朗面前,随手拿起吧台上一瓶啤酒,铆足了劲狠狠砸向尉迟昀朗,一下秒,尉迟昀朗反应敏捷,一手抓住丁子竽拿瓶的手,夺过啤酒瓶,用力甩开她的手。 酒水哗洒了丁子竽一身,她惶恐地避开他飞过来的眼刀,见落了下风,摇摇晃晃直接跌坐在地装死。 尉迟昀朗高大的身躯散发着冷漠的气场,黑眸仿佛有刀子般尖锐的杀气—— 酒吧内光线昏沉,一群人不依不饶的推搡着,场面顿时变得混乱。 “你干嘛欺负她啊。”蓝甄就哭得梨花带雨的,莫名有种让人觉得她被欺负惨了的错觉。 欺负——谁欺负谁啊?尉迟昀朗的暴脾气顿时上来了,随手抓起一只瓶酒朝吧台砸过去。 他黑着脸炸毛的样子,吓得蓝甄瑟瑟发抖地后退了两步。 “好一个男女通吃的家伙。”随尔阳低声嘀咕着,然而,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看过来……尉迟昀朗站在原地没动,他只是微抬了眼睑,略薄的眼皮像两片锋利刀刃,直直划了过来。 “说我吗?” 随尔阳一副“我有说话吗”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他,他眼镜片后那吃人的目光,犹如海上的台风般渐渐积蓄力量。随尔阳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闭紧嘴巴装傻充愣,脸立刻转向调酒师那边,对着调酒师微微一笑。 尉迟昀朗的耐性已到极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凉薄的唇角挂着冷冷的笑,“你好自为之吧。”他一副任她自生自灭的口吻,他说完不等蓝甄辩驳,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蓝甄激灵一抖,拼命摇头。“迟蔚洛——”蓝甄条件反射地咽一口唾沫,“你变了……” “立刻跟我回去!”尉迟昀朗动也不动,眼睛是半眯起的,带着一层雾气,深邃如嵌了冰块的寒潭,冻得人骨头缝都泛凉。 蓝甄脚软了,突然有点怕。 她第一次看到尉迟昀朗用这种眼神看她。 平日,尉迟昀朗对她百般宠爱。由着她作,由着她闹,只要不过分,他最多只说她几句,总会原谅她,不会真往心里去。 但这一眼,让她突然相信——他不再爱她了,把她排斥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蓝甄心生怯意,稍作收敛,目光掠过一个个脸上的笑容,看什么都不顺眼,不耐烦地应了一句“我上完洗手间再说。” 坐地上的丁子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问“用不用陪你?”大家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今天晚上喝得多,有点不放心。 “不用,我没事……你们继续玩……”蓝甄按住墙边慢慢往外走,还朝大家摆了摆手。 蓝甄好不容易来到卫生间,她胃里有些难受,趴在马桶上呕吐了一会儿。她又摇晃着身体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拼命地用冷水拍脸。 蓝甄嘴巴喃呢着什么,神思迷乱间,她抬头就看见镜子里多了一个男人…… 那个人就站在她背后,安静地盯着她。 蓝甄冷不丁吓出一身冷汗,睁大眼在镜子里与对方相视一秒,正想转头,洗手间突然“兹拉”黑了下,一暗又瞬间恢复。 下一秒,蓝甄转头看见立在卫生间门口的石威斜靠墙,嘴里咬了根烟,他目光犹疑地咦了声,不以为意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滴滴答答,火光明明灭灭。 蓝甄这会儿反应有点迟钝,红殷殷的水杏眼疑惑地眨了两下,疑惑的看着石威 。 “唔……”她想叫,突然被阻止……眼前一黑,感观世界只剩身后石威清冽的气息,和他微沉的呼吸声。 迷离的夜晚,灯红酒绿的酒吧还放肆地热闹着。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喝酒,有人跟着音乐在轻轻打着节拍。酒精作用下,清醒理智的没几个,担心蓝甄。 与此同时,尉迟昀朗时不时朝洗手间方向望去。 刺耳的消防警铃声突然响起。 有人语速极快地说“着火了,赶紧走。” 从卫生间方向冒出滚滚浓烟,从里面跑出几名顾客,神色慌张,不断地咳嗽。 仅仅几秒钟,浓烟蔓延整个酒吧,“啪”一声,酒吧瞬间一片黑。 忽地,砰!一声不算大的爆炸声在天花板上那些错综交缠的电线上响起,火势燃烧猛烈。 酒吧顿时在火光中乱成一片,酒吧里的人开始慌乱四处逃窜。有人迅速拿起酒吧桌子上的啤酒,打湿抹布和桌布,捂住自己的口鼻就冲了进去。 由于打翻了不少助燃物,消防喷淋系统虽然喷了水,却无法浇灭迅速燃烧的大火。 “着火了,快跑啊!” 慌乱之中,尉迟昀朗用衣袖捂住口鼻,躲避火势朝洗手间的方向寻找蓝甄,却看见随尔阳被人推搡着,一副惊恐之色。 随尔阳受惊似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以被浓烟刺疼后粗哑的嗓音迭声说“对不对对不起。”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中恐慌不已。刚才被人一撞,脚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尉迟昀朗走过去,两三下推开那些人,用身体护着随尔阳。 “是我。”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又带着笑意的声音,转过头时,随尔阳额头却因为她突然的转身撞到了对方下巴。 火光中,随尔阳视线正好落在尉迟昀朗脸上,火光照射在他的侧脸上,凿出他立体的轮廓。烈焰火光中的他,心绪泛起轻微波动,“谢谢。”而她的手伸出去抓住他的手臂,选择了信任他。 “火势越来越大了,快点走。”尉迟昀朗揽着她的肩膀,生怕别人碰撞。 呛人的空气里,随尔阳哦了声,抓住他手臂不放,往前走了几步,猛地想起什么,脚步倏地一停,问道“你朋友呢?”虽然她不是出来混的,但她是个非常讲义气的姑娘。浓烟太大,呛得人咳嗽不止,她自己都差一点被熏晕过去。 尉迟昀朗语速极快地说“你先出去。” 火势越来越大,酒吧屋里充满黑烟,只有一个出口,酒客出于求生本能,尖叫着四处逃窜,不停有人互相推搡着,争前恐后往外逃生,混乱不堪。 耳边掺杂着各种哀嚎和哭泣,不断倒塌的装饰。放眼望去,四周熊熊火焰,狰狞的火舌,如同一只橙色魔鬼,张牙舞爪肆意吞噬里面的一切,滚滚浓烟熏得人眼泪直流,睁不开眼。一股股炙热的,仿佛要将人融化般的空气笼罩整个空间。 火势顺着电线燃烧过来,大火燃烧断掉的电线不断发出“噼里啪啦”声,散落下来火苗将窗帘和木质物品点燃,加速了大火蔓延。 在混乱中,随尔阳在尉迟昀朗的保护下,一直被人推撞,平安走出酒吧。 火场轰燃,浓烟从门口不断冒出,大火瞬间喷涌而出,群众四散奔逃。 附近的民楼受到牵连,周围黑烟向空中弥漫,火舌肆虐。 消防车尖锐的警笛声响彻夜空。两辆指挥车及六辆水罐消防车迅速赶到现场到场,展开灭火工作。 火势越来越猛,整家酒吧冒出滚滚浓烟,这一条街道仿佛被黑烟笼罩。附近的派出所也出动了民警协助消防员救火,酒吧方圆几十米拉起了警戒线。 在一片火光中,救援车辆呼啸而来。 现场不断有伤员被消防员从酒吧里抬出来,橙红色和白色身影在人群中来回奔跑。 尉迟昀朗看了混乱中的人群,始终没看见蓝甄的身影,心急如焚。他想进去找蓝甄的时候,被民警挡在外面。 冲天火光,烟雾呛鼻,随尔阳的心跳才缓和了些,抹着额头上的汗,“你别急,消防员会救你朋友的。”她边劝解尉迟昀朗,边从包里拿出dv机出来把周围的状况拍下来。 安装在胸口的针孔摄像头,刚刚在混乱逃生中掉了。 还好早有准备。 随尔阳没想到这次暗访可是“九死一生”啊,不但被人下药,还会身陷火海中。 街灯的流光映照到他身上,清晰地绘出她轮廓分明的侧脸。 尉迟昀朗看她拍得很认真,满脸疑惑,是记录自己刚才的经历还是某平台的博主? 意外突然发生了,酒吧内部发生爆炸。 爆炸的强大冲击导致站在酒吧附近的人员受到波及,那些刚刚进去的消防 员瞬间被掀倒。 车辆闪着红蓝光,消防人员来来往往,救火、救人以及控制现场秩序,将伤者分流,以最快的速度安置每一个伤者。周遭声嘶力竭的喊声和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已然陷入了兵荒马乱的状态,像电影里的灾难片。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个夜晚。 尉迟昀朗迅速加入了抢救救援工作中,他是医生,遇到这种情况,必须先救人,这是他的职责。 正好急诊科也派到现场来,本来在医院值班的李医生,看到尉迟昀朗在现场,有点意外,问道“尉迟医生,你怎么在这?” 尉迟昀朗跑过来的,气息不稳,缓了几口气才能说话,“过来找朋友。”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与担忧。 李医生注意到尉迟昀朗眉头紧蹙,神情担忧,目光停了几秒,便没再追问。 清创止血、上药、包扎……尉迟昀朗给一个伤者清创缝合完,让护士接手包扎的工作,又飞速接下下一个。 第8味药:绝非善茬 一个伤者被消防员抬出,过量吸入浓烟不省人事,脸上被踩踏脚印流出鼻血,手指被玻璃杯划破鲜血直流。 尉迟昀朗戴上口罩和一次性胶手套,检查发现对方心脏骤停,立即进行了心肺复苏急救措施,不到十分钟,倒地男子苏醒恢复意识。 一个个伤者中,就是没有蓝甄的身影,尉迟昀朗内心沉重、自责和凌乱如同狂风暴雨来临! 蓝甄再任性也是陪伴他度过人生最煎熬的11年的妹妹。蓝甄自小娇生惯养,被父母过度宠溺,养成了刁蛮任性。她不任性时,对他非常好的妹妹,甜甜的哥前哥后,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与他分享。 尉迟昀朗揉了下脖颈,随意地看了眼周围人来人往的围观群众,视线却在看到其中一道人影。他心中震惊,下意识寻着人影追过去。 “蓝甄!” 但那人影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距离太远了,看不清车的型号。 尉迟昀朗停下脚步,再次拨打蓝甄的手机,手机还是传来手机已关机。 蓝甄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三遍四遍,五六遍皆是如此。她的车还停在酒吧停车场,去哪了?尉迟昀朗心头一紧,难免往坏处想了去。 他抬手推了一下在鼻梁上的眼镜,点开微信,戳进和蓝甄的对话框【上哪去?看到速回。】他还拿着蓝甄的照片,询问街上围观群众了解情况,都说没看过蓝甄。 尉迟昀朗只好向在场协助的民警报案处理。 莫名就不见了,这么离奇? 尉迟昀朗满心疑惑又十分内疚,不忽视她的无理取闹,也不至此。 消防队用了约3小时才控制住了火势,明火全部扑灭。 酒吧内部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以及烧焦的木制品、海绵制品等物品散落一地,还有不少物品已经无法辨认出原貌,酒吧中的各类装饰品被付之一炬,墙壁也被浓烟熏黑。 随尔阳出示她的记者证,坚守警戒线的民警让她进入,她在酒吧门口堵能感受到内部燃烧后的余温,以及空气混杂着的烧焦味。 她采访本次指挥救援的消防站长,站长接受了采访“疑似线路短路造成起火,造成至少10人死亡,5人受伤,死者多因大火产生的浓烟毒气熏呛而窒息死亡,部分死者因惊慌失措在逃生过程中被人群踩踏而死,他们在现场进行地毯式搜救,依旧一无所获,没见不着蓝甄尸首。” 采访完毕,人群亦渐渐散去,随尔阳不忘用眼睛四下寻找尉迟昀朗的身影,刚才忙着拍摄和采访,没留意尉迟昀朗还留在现场,他可能还在找他那个“妹妹”。 随尔阳的视线穿过人群找到了尉迟昀朗,口罩遮掩住他的神情,她走上前安慰他“你朋友应该及时逃了,可能手机在混乱中掉了。” 尉迟昀朗情绪转归平静,轻扯嘴角“也许吧。” 而后,随尔阳正式地跟尉迟昀朗道谢“今晚,谢谢你,救了我两次。”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到他脸上。是他把她从火堆里救出来。 对于尉迟昀朗本来只是举手之劳,既然她如此郑重道谢。他摘下口罩望向她,灯光下的面容深邃而迷人,懒洋洋地问道“你确定?” 晴朗的嗓音在夜色中荡开,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随尔阳抬头对上尉迟昀朗审视的目光,莫名心虚,压着陡然的心跳,长长吸了一口气,她才给出一个很尴尬的点头。 尉迟昀朗上前一步,目光热辣辣,让她不能躲闪自己的注视,“两次?”他有兴致地勾了下唇,唇角浮起一抹含义莫名的微笑,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存着可以收利息,反正你已经订了酒店,改天可以约……”唇舌间的最后一个字,还未脱口,他邪魅的做了一个pao的嘴型。 随尔阳听到“订了酒店”四个字,心尖尖像被火灼了,香艳销魂的画面瞬间浮现在脑海。真是要命,又莫名地联想到耽美画面。她勾了勾唇,含着几分娇羞之意,轻声说道“难道我说订酒店时,不是我在救你吗?” 尉迟昀朗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那我更要以身相许了。”他拿出手机示意随尔阳兑现诺言,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加个微信呗。” 随尔阳终于体会什么叫做心魂振荡,一眼万年。 可他的种种表现,应该是混迹夜场的海王,让随尔阳又不禁想起他对屠潇那个wink,可惜了。 随尔阳并非以貌取人,敏锐的观察力,加之她一贯友善待人的性格,对谁都绝不会第一见面,就对一个人妄下定论。 可这一刻,她却轻易断言。 他虽然长得好看,但这样一个人——绝非善茬。 随尔阳压下心底渐起的波澜,莞尔“这是一件拼缘分的 事情,有缘再见再加也不晚。”眼神还直勾勾的,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中。最后,随尔阳俏皮地比个心,转身就走。 拒绝得明明白白! 尉迟昀朗飞快眨了两下眼,好看的眼尾勾出一道含情脉脉的弧度,他注意到她脸上还没收敛的嫌弃,嘴角诡异的弯了弯,不以为然地戳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出声喊住她“如果有缘再见,怎么称呼你?” 随尔阳停步转身,却见他还站在原地望着自己。 夜色中,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随尔阳微偏头的姿态像在思考,几秒后她娴熟地报上名字“江歆一。”她想了一下,刚才采访的时候,他又是找妹妹,又是帮医护人员抢救伤者,急得在原地转圈,应该没听见她自报大名吧? 当自己若无其事地把名字报出后,他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再见。” 这妹子太古灵精怪了,上次还叫赵丽颖呢。 尉迟昀朗眼眸不由淡冷了几分,自然不相信她的话,想来是她刻意隐瞒了身份信息。他用指尖将额头的碎发拂开,戴上头盔,驾驶着他的宝马车驾驶摩托车离开。 戴着头盔的他显得特别潇洒。街灯的光线越过这个背影,呈放射状,恍若一个补光极美的电影镜头,华丽而神圣。 视线朦胧中,男人的背影已消失在夜色中。随尔阳久久未回神,她脑子里一直在演绎今晚与尉迟昀朗相遇的狗血桥段。 这晚虽然过得有些兵荒马乱,随着他的挺身而出,点亮城市黑夜的那束光。 灯火璀璨,亦照亮了尉迟昀朗回家的路。 他回到圣和堂已经11点多了,从车库走后门指纹解锁进屋。他步至二楼玄关处换拖鞋,拉开格栅移门走进客厅,他把包随手放在沙发上,看见尉迟昀靖坐在餐桌边喝汤。 这位养生大哥,一看就是刚下班回来。有时候,尉迟昀朗都怀疑尉迟昀靖提早进入老年生活,一个年轻人竟然能在11点前入睡。 “回来了?”尉迟昀靖忽然抬眼,转头朝客厅望向尉迟昀朗,“锅里还有汤,奶奶给你留着,还热的。” 迟昀朗把挎包放到沙发上,走向餐厅。 尉迟昀靖已经收拾碗筷走进厨房,边走边说,“喝完把锅涮干净。” 尉迟昀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张嘴怼回去“就这样欺负你弟弟的吗?叫童璘下来涮。” “就这么定了,别吵醒爷爷奶奶。” 尉迟昀靖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擦干放进消毒柜。顺手拿了干净的碗筷给尉迟昀朗。 尉迟昀朗打开汤锅,边盛汤边说“哥,我收到消息,蔚蓝药业的新药进入临床实验阶段,跟我们那款药效很相似,让姐夫和高总盯紧点。他们的新药样品和资料在我包里。” 医药领域,时间就是一切。如果新药研发想成功的话,就必须抢占先机。尤其是肝肿瘤药物的研究,一旦成功引爆的将是上千亿级别的市场。 “好。也让你那个兄弟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尉迟昀靖说着离开厨房。 尉迟昀朗盛了一碗,靠在料理台边喝,奶奶煲的老火靓汤,怎么喝都喝不腻。 尉迟昀朗回到自己的四楼,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舒适的家居服。躺在床上手里端着平板,手指滑动屏幕看新闻。 多家媒体铺天盖地对德康医院是否给女星漾依试新药进行过报道,简直是业界海啸式的新闻,爆炸力非常大。 德康医院针对此事发文辟谣称“漾依并非本院的病患。注射液引起不良反应,只是个别护士拿错患者药物的错误行为而引起,院方已对该名护士做出行政处理。” 德康医院是蔚蓝药业合作临床试验单位,此刻爆出注射液问题,是他们的新药吗? 尉迟昀朗的手指在屏幕上往下划,看到【#夺命酒吧#】标题,他点进去细阅视频画面是秘境酒吧失火,消防员救火的画面。 人声鼎沸的酒吧,炫目诱人。一股黑灰色浓烟悄然袭来占领整个走廊,大火瞬间肆虐酒吧,酒客逃生无望。究竟是人为纵火还是其他意外?夺命的起火点到底在哪? 尉迟昀朗脑里只想着一个问题蓝甄去哪里了? 警方查看了酒吧外面的监控,都找不到蓝甄离开的痕迹。 他神情疲惫地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希望警察能找到蓝甄。 本来就忙碌了一整天,又遇上度过兵荒马乱的夜晚。尉迟昀朗看完新闻摘下眼镜,抬手捏了捏鼻梁,卧床一秒入睡,疲累使他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