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当列车长的!》 第1章 怪诞列车 “该死,打胶没法治感冒啊……” 顾铭懊恼地挠着自己凌乱的头发。 穿越了?否则他现在应该光着膀子躺在自家床上,而不是穿着一身奇怪的风衣坐在这个乌漆嘛黑的驾驶室里。 口袋里原本应该一直在的手机也不见了,只能摸到一袋餐巾纸和经常带身上的小笔记本。 手机不见了…… 这里可见度很低,顾铭只能通过一些仪表盘上的应急灯泡来勉强看清周围的东西。 不大的空间里,光是操作台就占据了前端的一半,上面到处是顾铭看不懂的旋钮、指示灯,还有一块方正的屏幕立在他的面前,正在沙沙地闪着雪花,有一种复古到上个世纪的美感。 座位左边有一根红头拉杆,右边的话筒时不时地冒出来刺耳的声音,像是试音时的啸叫声。 “嗯……咳咳!” 顾铭尝试性地清了清喉咙。 “歪?有人吗?” “有人知道火车怎么开吗?能拉左边的这个拉杆吗?我感觉咱们停的地方好像……不大安全?” 驾驶室两侧的舱门外一直有着规律性的敲击声,配合着阴暗的环境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像是有类似人的东西在用指节敲着外门,想让顾铭把它们放进来—— 没有回应,期望一个话筒回答不如期待自己能扛着火车跑回老家。 那么现在只剩一个选择了…… 顾铭将目标转向了那根显眼的红头拉杆。 谁让它涂成红色的! 红色的拉杆天生就是让人拉下去的,就像桌子边缘的杯子天生就是让猫猫推下去摔碎的一样。 这种鬼列车上肯定没有乘客吧? 顾铭毫无负担地拉下了那根拉杆,因为外面敲击着列车门的声音让他脑壳痛。 啪! 车顶的隐藏灯带应声而开,周围瞬间亮堂了起来。 突兀的明暗转换让人有些头晕目眩,顾铭花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这辆车的各类仪表与显示屏与灯带一并随着拉杆而启动,机器的嗡鸣声盖过了外面的敲击声,顾铭顿时心安不少。 顾铭正对着的那块屏幕也停止了呲呲闪雪花,暗色的底幕上像是被隐形人在敲击键盘,一个一个地闪出了文字。 【你好,顾铭#23327】 【作为怪诞专列B-404的列车长,您需要完成以下任务——】 “……” 沉默。 如果不是有人绑架他、然后用这种无聊的方式整蛊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的确陷入了某种超自然现象中,而且被这列火车莫名其妙地当成了列车长。 但一般列车长也不会呆在驾驶员的位置上吧!? 不对劲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吐槽。 就算如此,顾铭也做好了应对各种离奇情况的准备…… 但现在不止顾铭在沉默,这个屏幕好像也在沉默。 …… “然后呢?” 顾铭瞪大眼睛看着这块打字打到一半突然卡住不动了的屏幕。 “任务呢?你说话啊!!!” 深呼吸…… 刚醒的起床气此刻已荡然无存,顾铭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的处境与未来的规划——再不规划就要一脸懵地去面对这辆“怪诞列车”给他安排的各种完犊子的任务了。 像是卡顿了一般,介绍屏终于有了动静,还是那像键盘敲击出来的黑屏白字: 【任务1:在列车靠站后的规定时间内,保证自己存活(时间以车票描述为准) 注:若您在停靠后死亡,则会立刻回到列车并保持“存续”状态,届时无法离开列车,可在乘客回归后复活,时间结束后若无乘客回归,则立即死亡。】 【任务2:每位乘客都是为了实现愿望而来,在列车靠站后的规定时间内,尽力保证乘客的安全。 注:停靠结束后,根据乘客存活数量(1:1)给予赎罪券,可通过赎罪券于驾驶室后侧商店口购买物品。】 【任务3:从各站点带出的物品可以保留,但如果提交各站点物品中的“不可知物”,可获得随机奖励及赎罪券。(交易地点位于“商店口”,乘客之间同步获得奖励,但乘客和列车长提交渠道不互通) 注:“不可知物”可通过您手腕处的监测面板进行辨认,请勿摘下】 【提示:为避免浪费,你将得到死去乘客的赎罪券。】 监测面板? 顾铭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右手腕处确实带了个……手表? 表盘上是个正常的机械表表盘,只不过上面没有标时间刻度,而且它一动不动。 这个东西应该是列车给他挂上的,顾铭没有带表的习惯。 侧面有个类似探针指示灯的玩意,如果周围有“不可知物”的话,它可能会亮起来的。 活下去、尽力保证乘客存活,还有带回来“不可知物”…… 看起来列车长还挺忙,而且这个列车停靠的站点一定很危险。 不止如此,通过任务还能稍微猜测到一些事情。 第一,乘客是自愿上车的,他们是“为了实现愿望”而来的。 第二,乘客也有寻找不可知物的需求,并且跟顾铭的提交渠道不互通,顾铭没法以正常手段蹭那些乘客得到的奖励。 第三,列车一面让他保护乘客,但又给出了“得到死去乘客的赎罪券”这么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 能得到死去乘客的赎罪券,这东西的可操作性就高多了啊…… 不过这样好像有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 随后,屏幕上的字迹飞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行字。 【站点选择:】 【A.红兔子庄园】 【B.恶灵古堡】 而屏幕下方,一对高亮的按钮正在催促着顾铭赶紧做出选择。 A和B两个选项应该对应的就是他们接下来要抵达的站点,而根据任务描述,他们应该是要在站点待上一段时间,找到不可知物,然后回来…… “选A吧……兔子听起来应该要比恶灵好对付。” 顾铭没纠结多久,这个选项光看名字就能判断出难易度了,恶灵古堡怎么想都会是某种可怕恶灵盘踞的地方,而人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恶灵。 而且也没有乘客反对,很好,下一站选A全票通过。 做出选择后,顾铭拍下了左边那个代表A的高亮按钮。 屏幕再次一闪,再无动静,而列车因为这个选择猛地加速了一段。 这里显然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了,顾铭扭头看向自己的座椅背后。 除去那扇通向列车车厢的门外,狭窄的驾驶室后面的墙面上,像贩卖机一样的长条屏幕连带着下方的出货口,甚至贴心地嵌入墙内,不至于给顾铭走路的道儿给堵死。 这应该就是任务中提到的商店口。 顾铭从椅子上起身,列车运行得很平稳,至少不会因为颠簸而走不直路。 商店口的屏幕上以九宫格的排列方式展示着不少商品,以及屏幕最顶端的那排赎罪券数量。 赎罪券的数量居然还不是0,距离不远,顾铭能看到上面的数字4。 可能是启动资金?还算这辆车有良心,不至于让他这个列车长光着膀子上战场。 还是个触摸屏,上面从枪械到机甲、从钱财到一些看上去就属于神秘学领域的诡异物件应有尽有。 而翻到最后,顾铭看到了一个简短的名字,以及搭配着的捧手图标—— “愿望?” 点开后还能看到物品描述。 【完成任意一个愿望】 顾铭看着这八个字,愣了愣神。 任何一个愿望。 难怪会有自愿登上这辆不知道终点何处的列车。 而且愿望这玩意好像还是不限量的,一些商品后面还跟着【限购:1/1】的限制,而愿望这一栏什么限制也没有。 这意味着顾铭完全可以攒两个愿望,一个许愿离开这儿,一个许自己要许的愿望。 不对,他完全可以许愿获得更多的赎罪券,或者更多的“愿望”,没有限制意味着没有上限,虽然可能是bug。 只不过“愿望”的价格让人望而却步,需要整整一万的赎罪券。 看着自己那只有4的赎罪券余额,顾铭摇了摇头,将页面翻到了最开始的那一页。 这里倒都是自己买得起的,一张两张的价格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顾铭的注意力停在了唯一的限购物品上—— 【左轮手枪】 【限购:1/1】 【价格:1】 【介绍:一把老掉牙的枪械,但很可靠】 这已经是这一整页里顾铭能买到的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了,而且从一把匕首都要1赎罪券的价位来看,左轮很有可能是一种属于新手礼包的存在。 买! 除此之外,顾铭还买了两颗银刻子弹和一把匕首。 【银刻子弹】 【价格:1】 【介绍:雕刻着符文的银头子弹,能够对怪诞生物造成现实性影响】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只有带着至少一个乘客活下来,顾铭才有安全的未来。 枪、子弹、以及那把匕首掉落进商店的出货口处,顾铭将这些东西安安分分地揣进了口袋。 刀子还好有个刀鞘,但左轮可没有保险。 甚至这把枪连击锤锁定都没有,看起来像是廉价的滥制品,或者是……用于展示的工艺品?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因为口袋里攥枪失误而射穿自己的大腿,顾铭在装上两颗子弹后将轮盘向上拨了一格。 使用时只需要拨动一下就能直接发射,步骤只多一步,还能防止自己误伤自己。 两发子弹,一把刀子,如果手稳的话,至少能干掉的敌人也是两个朝上,更何况他作为列车长,只要乘客没全军覆没,他总能在列车里复活,相当于风险直接减了一大半。 商店口旁边还有个像出票口一样的窄缝,窄缝下的挡板处已经有了一张票据。 出票口除了车票以外,还有一份双开的邀请函。 票据的标题是“复活节庆典”,地点是红兔子庄园。 上面还有一个画着兔子头的印章,顾铭的名字赫然在受邀之列,看起来列车是完全给乘客们准备好了全套手续。 [B-404号列车] [001班次-票据序号000-列车长:顾铭] [停靠地点:红兔子庄园] [停靠时间:72小时] [注:时间结束前1小时或列车人员得到不可知物后,列车将再次出现,届时请于两小时内回归,逾期不候] 看起来还行,他们其实没必要完整地在那个诡异庄园里呆上72个小时,只需要找到不可知物就能提前回来。 装备和信件都到手了,但列车还没到站,而且顾铭接下来也不需要去对这辆火车进行什么操作…… “让我来看看这辆车上是不是真有乘客——” 顾铭握住把手,拉开了身边通向车厢的门。 里面也是灯火通明,有着像是正常列车一般的排排座位,以及……三个陌生的人。 一个穿着西服的严肃高个消瘦中年男人,一个左眼带着眼罩的腼腆青年,看起来与顾铭年纪相仿,还有一个穿着白色碎花小裙子的小女孩。 他们看起来像是在讨论些什么,顾铭开门的动静让这三人的眼神齐齐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有种从某对夫妻的卧室衣柜里爬出来然后迎面对上某个绿帽男的感觉。 “打扰了哈,你们继续聊——” 顾铭猛地关上了门。 咚咚咚! 咚咚咚! 门的另一侧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 一号车厢内,顾铭正坐在三人对面的位置上,扬起眉毛看着三人各异的表情。 刚刚他们已经挨个来了一次自我介绍,中年男人林建国是个有名的企业家,虽然顾铭并不认识;独眼青年盛清河是个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在社区工作;而小女孩安玖是个还在上六年级的小学生。 至于顾铭,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失忆,只能假装有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身份,毕竟他为数不多能记起来的知识都是关于心理学的。 该死,开头失忆的这种狗血的剧情早就落后于时代了吧! “还是这辆列车的列车长。” “列车长?”名叫林建国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重复道,“你跟列车什么关系?” “亲子关系?”独眼青年盛清河插科打诨道。 “……”安玖安静地坐在旁边。 “还能有什么关系,跟你们差不多……”顾铭摊手道,“而且列车还给了我一个任务,保护乘客的安全。” “保护我们的安全?!”盛清河瞪大眼睛说道,“这么好?” “除此之外呢?”林建国有着作为商人的敏感,眯起眼睛问道,“保护我们,你能得到什么?” “赎罪券,活一个人我就能得一笔赎罪券。”顾铭半真半假地回答道,“你们每有四个人成功达成愿望,我就能直接实现一个愿望,不过,如果你们全死了的话,我也会死。” 实际上只有前半句和最后一句是真的,顾铭可不想现在自爆自己是个盼着他们攒赎罪券然后去死的“反派角色”。 而且顾铭自认为自己还算有些良心来着…… 半真半假的话往往很难让人分清是真是假,顾铭的真诚成功让这群人相信了他。 而后,就是列车的停靠时间了,头顶的喇叭处传出了机械音的播报。 “乘客们请注意,乘客们请注意。” “B-404号列车001班次站点已抵达,请于五分钟后下车,不要在车上逗留。” 第2章 红兔子庄园 外面已然是阳光正好,越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还能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宏伟庄园,宽阔的林间草场环绕着如城堡般的建筑,似乎还能看见往来忙碌的人影。 侧面的车门缓缓打开,外界那泥土混杂的植被的气味扑面而来,还带着些许夏日的燥热,让一直呆在有些凉的车厢里的四人都有些不大适应。 像是要驱逐他们一样,列车内部开始逐渐染上了一层腐锈般的痕迹,蔓延速度越来越快,宛如恶兽的爪牙,四人连忙冲了出来。 从外看起来,怪诞列车看起来很复古,像是上个世纪的那种蒸汽火车,有着黯淡的金属表皮与被铁杆连着的火车车轮。 随后,列车的影子开始忽明忽暗,交替闪烁几次后便如同从来不存在一样彻底消失,只余下了地面上被压出的深痕。 这就算到站了? 顾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表盘上的指针已经从十二点的方向开始缓缓顺时针转动,但顾铭发现三根针的转动速度有些特殊。 这个表是个倒计时,提醒他们这一站停靠的最终时间,每圈代表着12个小时,转完六圈后,他们就能回到这里重新上车。 林建国看过表后,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庄园。 “走吧,我们先去票上说的地方。” 林建国作为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人,自然地将自己放在了领导者的位置——他对此颇有经验。 “票上说的地方”正是不远处的那座庄园。 几人面前,一条蜿蜒的卵石路穿过不高的小树林,消失在庄园所在的方向。 光滑的卵石小路上,林建国带着安玖走在前面,顾铭则和盛清河走在后面。 越靠近庄园,周围的植被也越低矮,直到走在前面的林建国停下了脚步,还下意识地将安玖护在了身后。 安玖机灵地顺势牵上了林建国背在身后的左手,顾铭多关注了一下这个女孩的情况。 她主动的握手让林建国浑身一震,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 从背后看起来,这一大一小两人倒有些像父女——如果不是姓不一样的话,或许会有人真的认为这两人有亲属关系。 “怎么了?” 说着,顾铭绕到卵石路的一侧,想看看是什么拦住了他们的路。 是个“人”。 只不过面前的“人”让顾铭背部冒出了一股不舒服的发毛感。 “嘶——” 探头的盛清河也发出了悚然的吸气声。 乍一看,拦路的人戴着兔子头套,正站在他们所走的道路的一侧,身上穿着合身的黑色礼服。 套着白手套的双手礼貌地交叉在小腹部,是个看着极为专业的服务人员。 但他的头套看起来就没衣服那么正常了。 整个头部只有稀疏的兔绒,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兔绒下那干瘪结痂的红色表皮,配着密布细纹的红眼睛,让人有种异样的膈应感。 “欢迎来到红兔子庄园,愿您度过欢快的假期!” 兔子人以Y字形高举双臂,用夸张的姿势表达对众人的欢迎。 声音有些尖细,听起来很刺耳。 它红彤彤的眼睛从几人身上依次扫视了过去,并在盛清河的左眼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好像很失望似的,兔子人叹了口气。 “唉,真可惜,有些浪费,你不是一个健康的兔子……” 声音含糊,但顾铭仍旧勉强听清楚了一些字句。 当顾铭侧过头看向盛清河时,盛清河明显有些躲闪。 “生病就生病,会好起来的。”顾铭拍着盛清河的肩膀安慰道。 这也没骗人,等赎罪券攒够了,盛清河完全可以治好这只眼睛。 但安慰的效果并不理想,顾铭能看到盛清河在听到管家的那句话后浑身都被吓得抖了一抖。 不怪盛清河,这种诡异的东西突然对着他说上这么一句话确实挺吓人的。 兔子人没管盛清河的反应如何,随后,它挥动着手臂再次躬身行了个礼。 “我是红兔子庄园的管家,请各位出示邀请函,我会带各位前往庄园内落脚。” 管家直起身子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几人仔细盯着才发现,这个管家戴着的似乎并不是兔子头套…… 那个掉毛的兔头好像真的,他的红眼睛在咕噜噜地转,而那连着鼻子的三瓣嘴还在嚅动,时不时因为空气中不可见的灰尘而重重地喷出一口气。 跟人打交道是一回事,跟不人不鬼的怪物打交道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至少现在为止这个管家表现的还算友好。 不过如果他们不交出邀请函的话,这只看起来即使突然发起疯扑上来撕咬他们也不令人意外的兔子人很可能就不会那么友好了。 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要去“红兔子庄园”的。 子弹只有两颗,顾铭并不认为现在是浪费一颗的时候。 用刀会有搏斗误伤的可能,不到迫不得已也最好不要选择。 可以先试探一下…… 几人商量了一会,便将各自的邀请函交了出来,由顾铭整理齐递给管家。 但顾铭留了一手,背过身收集众人的邀请函时,悄悄将自己的那份留了下来。 他口袋里的纸巾厚度刚好,正好能插进去凑厚度。 奇怪,他随身的手机都没了,但口袋里的纸巾却留了下来,可能是电子设备不准上车? 除此之外,让顾铭如此大胆的还有一个原因: 如果这个家伙真的有着兔子脑袋的话,它很可能没法看清那些邀请函究竟谁是谁的。 当兔子的每只眼睛都看着前方时,它们会因为一个视觉盲点而导致无法看清正前方、近距离的东西,并且因为视网膜里的锥状细胞很少,它们看到的影像也会极其模糊。 即使顾铭夹进去了一份白纸,管家应该也没法分辨出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得到邀请函的管家似乎非常高兴,将三封邀请函叠在一起,然后…… “咔嚓——咔嚓——” “你!”林建国瞳孔一震,不由得出声试图制止。 但管家吃掉邀请函的速度很快,“你”字声刚落,红色的邀请函已经像青草一样被管家用发黑的三瓣唇切碎、吞咽,顺带发出了恶心的口水声。 那双暗红色的裂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嗝~” 第3章 日程表 完完整整地啃干净邀请函后,管家满意地打了个嗝,开心地拍起了肚皮。 顾铭双手插兜,一手握着左口袋里的匕首,一手搭在了口袋中的枪上,安静地盯着管家的下一步。 是要以他们没有邀请函为由反咬一口? 子弹只有两颗,但如果他们几个一拥而上再加顾铭的刀子都解决不了它的话……顾铭并不介意用上一颗。 但管家在咀嚼回味了几下后,有那么一瞬间,它看向四人的通红眼珠中露出了一丝狡黠,却又瞬间恢复了刚刚的热情模样,丝毫没有在意他们警惕的眼神。 “想变成兔子的胡萝卜先生和卷心菜女士!”胡言乱语的指代词倒是挺搭配管家手舞足蹈的模样,“欢迎你们入住红兔子庄园!跟我来!” 管家在跳在空中转了个身,一蹦一跳地带路。 奇怪,虽然它蹦着的样子和兔子一模一样,但裤脚处露出的仍旧是人类的脚踝。 人类的身子与毛发稀疏的兔子脑袋极其不和谐地搭在了一起。 “啊!” 安玖惊呼了一声,害怕地从林建国的紧握中抽出了手。 之前林建国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拳头,没意识到自己还牵着这个孩子的手。 “抱歉,抱歉——”几秒前还在眉头紧锁看着兔子管家离去方向的林建国见状,连忙退了一步道歉道,“刚刚在想事情。” “要不先让清河牵着你?”林建国说道。 安玖听话地地凑到了盛清河旁边,而林建国独自走在了前面。 “林叔他……”盛清河被迫拉住了安玖伸上来的小手,因为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而显得比安玖还拘谨,扭头朝顾铭解释道,“他儿子去世了……估计……” “可以理解。”顾铭点头道。 愿意登上这辆列车的人肯定有着迫切却又靠正常手段无法实现的愿望。 当然,顾铭除外。 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来这辆车上,像是刚被人从非洲部落里抓走的黑奴,不明不白地就成了卖命员工。 林建国可能是为了复活自己心爱的儿子,盛清河……可能是想治好自己的左眼? 盛清河一直没解释过自己的左眼发生了什么。 但小女孩安玖的愿望就不大能猜得出来了,为什么一个孩子会登上怪诞列车? 孩子的愿望无非就是能够住进童话般的城堡、成为各种各样故事里的角色,或者更通俗一点,能够自由自在地玩乐与数不清的玩具。 为什么怪诞列车偏偏选上了她作为乘客? 顾铭对安玖多放了个心眼,总觉得这个女孩并不如她所表现出的那样。 “你们以前就认识?”一齐跟在管家后面,顾铭朝盛清河与林建国问道。 “这倒没有,我们也是上车之后才认识的。”盛清河摇头道,“我们登车后还是摸着黑聊天的,氛围就跟鬼故事似的。” “现在咱们都认识了。”林建国调整好了状态,扭头笑着答道,“好好活下去,找到那什么物——” “不可知物……”安玖像是在课堂上答题般出声道。 “小姑娘记性比我好多了,哈哈哈哈!”林建国像是忘记了刚刚被安玖嫌弃的尴尬一般大笑地夸赞道,“都是为了实现愿望,咱们能合作,比外面那些勾心斗角好多了。” 涉及到相关“大量赎罪券”的不可知物时,明显能感到除了安玖以外的两人脸色忧郁了一些。 现在只有一号车厢,他们作为同车厢的乘客自然不会起冲突,但以后呢?二号、三号…… 等列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必然会因为争夺能够额外提供赎罪券的不可知物。 前景并不乐观。 但这种情况其实是利好顾铭的,或者说,顾铭不论从何种角度与乘客对比,都有极大的便利。 他们争的越凶,顾铭能够搜刮来的赎罪券就越多。 不怕他们打的凶,只怕他们不打起来,要是每个人都能一路直通攒够赎罪券换完愿望离开,那顾铭距离攒够一万赎罪券的时间点就会被拉的格外的长。 不过这些并不是现在需要着重考虑的,他们得先从这一次的旅途中活下来。 走完那条林间的卵石路,他们终于抵达了红兔子庄园。 “妈耶!”盛清河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抖抖身子,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兔子,到处都是兔子!” 走入庄园的外围,他们就能看到分布在庄园各处的那些兔头人,密集的像是钻进了某个草原上的兔子窝。 不过大多数的兔头人的毛发都算正常,不像管家那样会露出可怖的毛下皮肤。 跟着管家进入庄园中心的城堡内,这里看着就很古老的砖石构造倒也算得上是旅游的好去处。 管家向他们介绍了餐厅、泳池、棋牌室、图书馆,以及卧室的位置。 并且还像变魔术一样从长长的立耳朵里掏出了四份卷成小卷的羊皮纸,里面是四份日程表配着卧室钥匙与旅游地图。 交代完这些日程表之类的必需品后,管家便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了卧室走廊的拐角处。 “先进去坐坐?”林建国提议道。 随后,林建国自顾自地转身找到了自己的卧室,插入钥匙,顺利地打开了门。 顾铭等人跟了进去,他们的确得商量商量。 危机往往更能让人团结起来,尤其在四个走入同一个诡异庄园的人之间。 全是兔头人的红兔子庄园,看起来极其不正常且可能会发癫的管家,以及他们还要在这里再呆上七十一个小时…… 他们需要确认现在的状况。 红兔子庄园的卧室极为宽敞,摆下一张双人床、一张成年人臂展宽的圆桌与四张椅子之外,还能再摆上两排靠墙的书架与书架间用于窝在里面阅读的沙发。 床的对面有着已经熄灭的古朴壁炉,上面还挂着块钟表,直指着十一点的位置。 而床背上方则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上面是一只红色毛发、穿着丝绸长袍的兔人。 下面用花体字写着油画中的兔人的名字—— “红兔子公爵”。 即使外面是炎炎夏日,这里也像开了空调一样凉快,即使顾铭怎么看也看不到空调的出风口在哪——不过既然这里都有兔头人了,发生什么鬼事也都是有可能的。 几人正好坐满了卧室内那张圆桌的四周,盛清河已经率先摊开了日程表,飞快地扫视了几眼。 除了早中晚吃饭的时间点外,这里分了三天不同的活动,第一天是午饭后的“红兔子,白兔子”,第二天是晚饭前的“泳池寻宝”,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是午夜的图书馆“不眠之夜”。 而按照这份时间表,他们待会去餐厅吃完饭之后,就要去棋牌室参加第一天的活动——“红兔子,白兔子”。 日程表上还有几行备注。 【温馨提示: 1.请按日程表规律作息,除了“不眠之夜”外,其余夜间时间内没有活动,请不要四处走动; 2.红兔子庄园没有红兔子,如果你在白天遇到了红兔子,请立刻远离; 3.庄园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除了食物以外,请不要带走任何属于庄园的物品或生物; 4.庄园内的一些贵重物品存放在带锁的房间内,请不要在白兔子面前撬锁; 5.兔子们是友善的,它们不会使用诸如匕首、草叉等危险道具,如果你看到了拿着危险道具的兔子,请立刻远离; 6.兔子的脑袋应该在脖子上,确保你看到的兔子脑袋在正确的位置上。 祝您假期愉快。】 第4章 宴会 他们接下来三天的生活已经被日程表规划得满满当当,充满了游戏与娱乐活动。 但下面那诡异的“温馨提示”让人有种违背了就会发生什么可怕后果的感觉。 而提示第一条就是“必须按照日程表生活”。 “这是要求我们在这儿做什么?玩游戏?”林建国皱眉道,“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我记得车票上要求的可是找到那个什么物——” “是不可知物,林叔。”盛清河一脸无奈地提醒道,“但是我们还有一个前提,得活着回到车上,我不觉得违背时间表的规定会让我们更安全,这种时候不能着急啊——” “那什么时候去找不可知物?”林建国用问题打断了盛清河的话,“谁也不知道下午的活动要持续多久,而那个提示上也明确说了,夜晚的时候不能离开房间。” “不是还有明天的白天吗?明天去找找呗……”盛清河像是有些头疼,捂着左眼旁的侧额说道。 “不对。”顾铭已经将这些温馨提示挨个记到了自己的便签本上,思考着日程表上的提示,“白天找不了,这里到处都是兔人,而‘贵重物品’都被锁起来了,还不能让那些兔人看到我们在撬锁。” 外面到处是顶着白兔子头的家伙,甚至那个管家的头上也是白色的绒毛。 他们想要拿到被锁起来的“贵重物品”,肯定会违反规则。 所以他们只能挑夜里去,谁也不知道违规夜游会遇到什么东西。 这里根本不科学,光是那像邪恶人体实验产物的疯癫兔头人管家就已经将众人对现实的最后一丝怀疑给击的粉碎。 顾铭手中的枪是最后的安全底线了,但火力是肯定不够杀掉这里所有的兔子的。 整座庄园有多少只兔子人?一百?五百?一千? 就算他们站着不动给顾铭拿刀抹脖子,也得花上许久的时间。 除去前几条关于日程表、撬锁的规定外—— “还有最后几条……” 顾铭低声念道。 兔子不会拿刀叉、兔子的脑袋应该在脖子上…… “‘兔子的脑袋应该在脖子上’?” 有点令人无由来地感到毛骨悚然。 那些兔子人的脑袋看起来像是长在上面一样,难道真是某种头套? 否则脑袋不再脖子上的时候……不就是死了? “这种东西就是用来磨人心态的吧……”盛清河抓挠着头发抱怨道,“按照这个提示来看,到处都是冲突,我们做什么都不行。” “但我们不是可以……什么都不做吗?”安玖小小的声音冒了出来,“只需要按照日程表去吃饭,玩游戏,睡觉……我们什么都遇不到。” 的确如此。 如果他们需要按照日程表一项一项地完成指标,就能够完全避开温馨提示的禁止事项。 “不行,如果我们一直不去找,这一趟等于白来。”林建国果断地拒绝道:“找不到那什么物,我们一张赎罪券都不会有。” 这次没人纠正林建国的叫法,叫它不可知物或者“那什么物”没什么区别。 顾铭也有些认可林建国的建议。 虽然自己只需要让所有乘客都安全返回就可以了,但这样一张一张地攒未免有些效率太低。 既然有获取不可知物的要求,就肯定会有能够安全得到不可知物的途径…… “是啊……”盛清河也点了点头: “一万张呢……一直躲着的话根本攒不到那么多,还是得冒险去找不可知物。” 房间中的座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正上方。 咚~ 咚—— 咚! “咚咚咚——嘿嘿——” 门外传来了尖细的管家用嘴巴模拟出的咚咚声,还伴随着一声细不可闻的低笑。 “吃饭了喔,四位客人!” 日程表的规划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作为列车直接送到这儿的乘客,几人没有什么行李,也无需整理什么东西。 顾铭起身走在前面,刚打开房门,那个红秃噜皮的兔子管家脑袋直接凑到了顾铭脸前。 “……” 顾铭不是很想吐槽这个管家长得寒碜还喜欢突脸的变态心理。 “客人,您和你的朋友应该现在就去吃饭!”尖嗓子的管家再次催促道,一股浓重的糖精味扑面而来。 管家的食谱闻起来很奇怪,顾铭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 跟着管家,众人来到了红兔子庄园中位于门厅之后的餐厅。 这里有着高悬于穹顶的水晶吊灯,涂着高雅壁画的檐板,以及…… 围坐在圆桌周围的众多白兔人。 雪白的毛发搭配着红红的眼睛,从头部看去与正常的兔子除了大小以外几乎完全一致。 可它们脖子以下没于衣领间的地方似乎仍然是人类的皮肤。 管家因为戴着白手套而让人看不到它的手是什么样的。 但这群白兔子就不一样了。 这群白兔子有着各色的人类手掌。 或骨节分明,或胖成圆滚滚的一团; 或戴着尚存的、大多脏污的首饰,或干瘪且空得像被人扒过的尸体的手。 明明是用餐的餐厅,这里却弥漫着一股兔子的腥骚味。 “他们以前是……人?”林建国眉头紧皱地看着那些兔子人因端坐于桌前而露出的手。 他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光是看一眼某人的手,他便能分清这些个人到底是什么经济水平。 老者、年轻人,富豪、穷人…… 红兔子庄园里的这些兔人们有着不同的经济背景,却其乐融融地坐在一桌,脸上挂着兔人们的招牌笑容。 每个兔人面前都有盘子,现在还没开始用餐,但它们已经拿起来用餐的叉子与餐刀。 从进入庄园起,这里就有着一股浓浓的西式生活气息。 如果不是管家说的中文,顾铭他们肯定会认为这里是外国—— 等下—— 顾铭环顾一周,迅速寻找着这里该出现文字的地方。 “果然……”他看到了挂在客厅两侧墙壁上的挂画与文字。 英文,他们只是下意识地将英语环境迅速换成了自己的母语意思,根本没感觉到对方在说英文。 显然,怪诞列车对他们提供了一些“小帮助”。 红色丑陋皮肤的管家弯腰作出了请落座的手势。 桌子正好空出了四个座位,而且刻意将他们四个分在了不相邻的座位上。 落座在顾铭对面的盛清河不安地搓着手,时不时摆弄一下自己的左眼纱布,可能是伤口结痂处因流下的汗而有些发痒。 顾铭谨慎地与两边的兔人保持恰好互不接触的距离。 安玖和林建国恰好处在顾铭的视野盲区里,那些兔人的遮挡让他完全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啪!啪!啪! 管家拍了拍手,将这里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他所在的位置。 “欢迎!今天来到庄园的新客人!” 餐桌旁的那些白兔人听后立刻高呼起来。 “他们将会在红兔子庄园住上三天,我们应该怎么做!”管家像安排好了一样高喊。 白兔子们像唱歌一样回应道: “彩蛋!游戏!还有兔子皮!他们不愿离去!” “彩蛋!游戏!还有兔子皮!他们不愿离去!” “彩蛋!游戏!还有兔子皮!他们不愿离去!” 第5章 第一个活动 那些本来平静的白兔子们也变得跟管家一样兴奋到有些癫狂,手拿刀叉挥舞着的模样让顾铭不由得压低身体,防止这群兔子把刀叉戳到自己。 刀叉? 顾铭突然回想了起那张日程表上的“温馨提示”。 【5.兔子们是友善的,它们不会使用诸如匕首、草叉等危险道具,如果你看到了拿着危险道具的兔子,请立刻远离】 他们才刚进庄园! 现在就要离开这里吗? 与此同时,从侧门处走出了众多戴着白色厨师帽的兔人。 厨房里出来的兔人穿着宽大的厨师袍,双手举过头顶,端着一盘又一盘堆成山的彩蛋。 盘子上的东西看起来并不像真的彩蛋那样由鸡蛋上色而成。 它们看起来湿漉漉的,不只因为颜料。 那些彩蛋一个又一个地被厨子倒进了每个盘子里,上面未干的糖渍在盘子里溅出滑溜溜的一大块。 “我饱了。”盛清河不大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看上去因紧张而浑身发颤,显然他也发现了第五条温馨提示与现状之间的冲突。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安稳地坐在餐桌上,身边是那些拿着刀叉的“和善兔子”,等着吃下那些湿漉漉的彩蛋。 亦或者主动提出离开。 “可以先……出去吗?”盛清河的话虽然远不如随便一个兔人叫喊的声音大,但仍旧达到了石头击入平静潭面般的效果。 那些兔人——包括管家都将目光聚焦在了盛清河身上,顿时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 “我们的服务这么糟糕吗……”管家垂头丧气地问道,尖细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客人,我们的服务真的这么糟糕吗?”那些厨子兔人也耷拉下了耳朵,自责地垂下头。 甚至还有几只坐在桌前当托的白兔人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泣,客人对它们服务的不满意似乎会给它们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那些没放好的刀叉甚至刮伤了趴着的兔人胳膊,能看到汩汩鲜血从那些枕臂哭泣的兔人手臂下溢出,沾上了它们兔头侧面的毛发。 这个场面看起来倒是更像是盛清河在欺负这群兔人。 “不,不是因为你们……”盛清河连忙慌张地摆手道,脑子里一片空白,“其实是因为……因为……” 谁知道这群兔子表演得就跟拙劣的演员一样! 盛清河感觉如果他不赶紧找个借口的话,这群浮夸地装作悲痛的兔子就会握着刀扑上来把他给做成午饭。 尤其是已经有兔子忍不住舔舐了一下他的腰子,还特地裸起了他衬衫的下摆,温热潮湿的感觉让盛清河浑身一震。 奶奶滴,兔子里面有变态啊! “因为我们来之前吃过午饭了。”顾铭起身解围道,对面的盛清河露出了一脸感激的模样。 人在紧张的时候的确会思维受阻,盛清河的情况很正常。 至少他敢在这群诡异的兔人聚会上站出来提出离开的要求。 [兔子是友善的,它们不会使用危险道具。] 显然这群餐桌旁的兔子们已经与“友善的兔子”特征不符,而且,那些脑袋侧面染上血迹的兔子看起来有些不大稳定。 “嘶……滋……” 带血的兔子脑袋低垂着,像染上癫病般抽搐,嘴里发出了呜咽声。 “红……兔子?”白色毛发上的血迹让顾铭联想到了在“温馨提示”中不应该存在红兔子。 如果整个脑袋被鲜血浸满的话,白兔子就会变成危险的红兔子? 而这几只餐桌旁抽搐着的兔人无疑都是因为那些刀具,或许这就是提示里要求远离带着危险道具的兔子的原因。 兔子们碰到血会发狂? 管家看了一眼正在发癫的几只白兔人,可惜地摇了摇头。 它不紧不慢地看向顾铭。 “有点浪费,但如果你们吃过了的话,可以直接跳过午餐……” “后面是什么?”管家健忘般地垂着脑袋,挠着耳朵回忆着流程,又猛的跳了起来,“活动……对,活动!” “下一个活动在棋牌室!” 白兔子们齐齐让路,分到每个人盘子里的彩蛋分毫未动,只有一些看起来没那么激动的白兔子吃了一些。 安玖和林建国也终于从两边兔人的纠缠中逃了出来。 尤其是安玖,她嘴角还沾着些糖渍。 “你吃了?”盛清河担心地低头朝安玖问道。 “他……像爷爷一样……”安玖垂着头认错道,“对不起……我没法拒绝他……” 林建国是知道刚刚安玖那边发生了什么的,四人占据了圆桌的四等份中心位置,两两相对,他刚刚就坐在安玖的对面。 安玖身边的那个白兔人的确有种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枯槁老人的感觉,林建国是看着她被半推攘半自愿地吃下了一颗彩蛋的。 或许这个女孩想起来了她的爷爷。 “没事,别怕。”他走安玖旁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些彩蛋味道怎么样?” “很甜……” 安玖不再说话,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彩蛋应该没有问题。”顾铭也给出了自己的推测,“这里的主食好像就是那些彩蛋,如果彩蛋不能吃的话,我们得饿三天肚子,怎么想也不合理。” 管家的嘴里也有着一股甜腻的浓重糖精味,这些彩蛋很可能就是包括管家在内的人的伙食。 至于兔子为什么会吃这玩意…… 庄园里都已经有兔子脑袋的人了,这种问题显然不值得花时间思考。 他们沿着绕过大厅与露天露台,来到了位于庄园西北角的棋牌室。 厚重的木质双开门上,是被中心门缝一刀两段的、类似兔子正脸的巨大浮刻花纹。 圈圈套圈圈的字母构成了“拉庇特公爵”的名字。 “拉庇特?兔子?”盛清河念叨道,突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好像是…… “英文?什么时候!” 玛德,要是早一点,早在他考四级的时候…… “你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林建国看盛清河神色有些低落,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 盛清河心虚地回答道,他都毕业了,四级没过这件事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为好。 拉庇特公爵很可能是红兔子庄园的祖宗,或者现任主人? 迄今为止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与庄园主人相关的信息,好像这里所有的兔人都听管家的。 那么管家又是听谁的呢? 为什么这座庄园会送出邀请函? 存疑,顾铭掏出了口袋里常备的本子记下了几笔。 【一、违背提示的后果。】 他们的确避开了那些拿刀的兔人和可能会是“红兔子”的染血兔人,理论上没有违背提示,所以也安全地进入了下个环节。 只是安玖吃了一颗彩蛋。 但他们想要找到不可知物,绝对会违背规则。 这里就需要知道如果真的违背了规则会发生什么了。 【二、庄园的主人】 顾铭在后面写了“拉庇特公爵”,再标了个问号。 不能一头雾水地在这个陌生的庄园里等待着三天过去。 他们只有搞清楚了这座庄园发生过什么,正在发生什么,才能提高自己的存活率。 当然,对顾铭而言,这关系到这一趟旅行的赎罪券收入——如果没有全军覆没全员GG的话。 手上银色手表般的监测面板一路上都保持着手表该有的安静,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不可知物。 还剩七十一个小时。 第一个活动。 “红兔子,白兔子!” 管家拉高了情绪喊道,厚重木门随之而开。 第6章 兔子杰克 木门大开,里面的模样与众人预想的棋牌室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出入。 至少正常的棋牌室不会只有一张圆桌,以及悬在天花板上的古朴蜡烛吊灯。 因为窗帘紧闭的缘故,这里昏暗的像个地窖,完全看不清房间里的四角有着些什么东西。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兔人站在阴影下,张开双臂作欢迎状。 “这是裁判杰克!”管家开心地介绍道,兔子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缝,“他是这个棋牌室的老大!他说谁赢,就是谁赢!” 言语间透露出了这个黑袍杰克在这间棋牌室里的权威。 而杰克也配合地向前探了探身子,露出了自己灰色的毛发。 “灰兔子?”顾铭微微眯眼,盯住了杰克斗篷下的黯淡灰毛。 提示里根本没提到存在灰兔子这种东西,也没有提到灰兔子会不会有危险。 进入房间后,几人的眼睛才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勉强能看清周围究竟有些什么。 玩偶。 角落里堆满了老旧的兔子玩偶,大的快赶上正常成年人的体型了。 原本干净的人造毛发被灰尘与油污弄得脏兮兮的,但与那些外面的白兔子不同,这里大多都是些红色的兔子玩偶,只有依稀几个白色的兔子。 甚至玩偶还不完整,有些毛发掉落,有些缺胳膊少腿,很是瘆人。 只有那些眼睛亮晶晶的,像……庄园里的兔人。 废弃的玩偶很正常,可在这么一座全是兔人的庄园里,这些在角落里胡乱地堆积成山的等身兔子玩偶差不多就是可怖的尸堆。 “啊……”杰克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洞的风箱,“你们将会是很健壮的兔子……”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管家似乎并没有跟进来。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管家停在门口朝四人告别似地挥手。 “接下来就让杰克和你们一起玩!我要离开一下。” “为什么?”林建国立刻问道,“你准备去哪?” 听着林建国几乎是命令式的语气,管家浑身不爽。 它抖了抖自己稀疏的毛发,圆滑地回答道: “我需要去接下一批胡萝卜先生和卷心菜女士,请原谅,你们也不希望我们的活动总是冷冷清清的吧——” “这兔子是日本来的?”盛清河扶着额头吐槽道。 管家的意思很明显,除了他们以外,红兔子庄园今天下午还会有其他外人进来。 但管家没作过多的解释,在用那丑陋的红皮兔头朝几人作出道别的姿势,飞快地闪到门边。 林建国一个箭步试图冲上去阻止管家带上大门,但管家展现出了兔子特有的“蹦得快”。 厚重的大门像是纸片一样,管家不费吹灰之力地抢在林建国扑过来之前将门关了起来。 嘭! “嘶——”林建国吃痛地捂着自己的右手,刚刚他的手狠狠地撞上了那扇门,剧烈的酥麻感席卷全身。 “林叔!没事吧?”盛清河凑了上去关心道。 “没,没事。” 林建国嘴角抽抽地揉着右手撞伤的骨节,不信邪地推了推门。 “怪事……这门跟墙似的……” 这扇大门像是墙壁一般一动不动。 盛清河、安玖和顾铭都凑上来了的样子让林建国一阵感动,当然,顾铭的主要目标是近距离看看那扇门。 他们被关在里面了,而正常的门即使在外面上了锁,也不会用力推起来像墙面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能推开细缝是撬门的基础,尤其是撬没有任何锁口的门的基础,否则打破这扇门和打破材质相同的墙面需要的力气或工具是一模一样的。 有东西用比锁更牢固的方法封住了这扇门。 问题要么出在关门的管家身上,要么…… 顾铭转身看向了仍在原处的杰克。 它依然是披着黑斗篷,戴着深兜帽的模样。 “得玩完游戏才能离开。”杰克百无聊赖地提醒道,“而且你们来早了!爱丽丝还没告诉我游戏的规则,现在杰克得自己想规则了!” “除了玩游戏呢?”盛清河不舒服地来回扫视着屋子角落里的那些破损的兔子玩偶。 总有种玩完游戏他们就会变成其中一员的感觉。 “你们不能不玩游戏!”听到盛清河似乎对“游戏”的兴趣不高,兔人杰克忽然暴躁地喊道,“你们得听我的!我才是爱丽丝最喜欢的兔子!” “不是你!我才是!”那些角落里的某个破损玩偶突然发出了可爱的娃娃音。“我才是!” 更多的玩偶加入其中,它们一动不动,声音却此起彼伏,像是挤在四人周围的幽灵。 “我才是!” “我才是!” “我才是!” …… 直到愤怒的杰克一个一个地掰下了那些玩偶的脑袋,里面浑浊不清的粘稠填充物在地上滩出一层。 房间终于安静了。 “不听话!” 杰克尚有余怒地踢了一脚残破的玩偶堆,从鼻子里重重地喷了口气,再用自己的皮毛擦了擦手,像是经验老道的屠夫。 “你们也要听话,爱丽丝说过,听话才是好孩子。”它兜帽下闪着光亮的眼睛将顾铭等人挨个扫了一遍。 “听话,听话……”盛清河连忙答应道,躲闪着向后退了几步。 这个疯子杰克刚刚可是一口气连撕了几十个玩偶的脑袋! 要是不顺着他的话,很可能下一个被一把撕开的就是盛清河他自己的脖子了…… 而顾铭也记下了杰克和周围的玩偶念叨的“爱丽丝”。 【三、庄园主可能是爱丽丝(存疑)】 兔子,爱丽丝,顾铭想到了某个童话故事。 爱丽丝会是这个庄园的女主人吗? 勉强擦干净手了的杰克对四人安分的现状很满意。 虽然脏污是从杰克的手上转移到了它的毛发上。 现在知道它的兔毛为什么是灰色的了…… “开始玩!我们的新游戏叫……”杰克拍了拍手,脑袋朝圆桌周围的座位挨个点头,反复的动作像是滑稽的木偶,“‘红兔子,白兔子’!” “请落座!”它扯着嗓子指挥道。 由于椅子看起来黑乎乎的,乍一下没人准备坐下去。 “我说了,请——落座!”杰克重复道,特地强调了“请”这个字。 言语中透着一股歇斯底里。 “我都说了请!你们为什么不听!” 这家伙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失控,所以顾铭先行一步坐了下去。 人是从众的动物,只有一个人带头了,其他人才会跟着做。 安玖、盛清河、林建国挨个落座。 像是特地为他们准备似的,这里只摆了四张椅子。 椅子看起来黑乎乎的只是因为上面有着发霉的黑绒布,坐起来…… 如果不考虑干净与否的话,这里反馈给屁股的触感倒不是那么糟糕。 “规则!”见入座完成,杰克兴致高昂地介绍道——这么做让它的声音听起来更刺耳了,“我要给你们戴上头套……头套呢……头套在哪?” 杰克扭动着身子寻找游戏道具,终于——不知道是找不到了还是这些玩偶本来就应该这么用——它捡起了那些被撕下来的兔子玩偶的脑袋。 里面的填充物已经流得差不多了,但可以预见的是这玩意戴到自己的头上肯定会很恶心,说不定还有怪味。 房间里现在全是玩偶的内容物散发的像是烂菜般的臭味。 “真的要戴上这个头套吗……”安玖不舒服地在椅子上挪动着身子。 “当然,可爱的卷心菜小姐!”杰克弯下腰,好让自己的兔头凑到安玖的身边。 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杰克兜帽下的脑袋让她的心跳都停顿了一下。 斑驳掉毛的兔子脑袋跟生病了一样,掉毛部分的皮肤干瘪得跟死人的皮肤似的。 一对通红的眼睛凸在外面,安玖只有在最恐怖的噩梦里才遇见过距离自己不到两三厘米的这么一张脸。 “你们要当一会儿兔子!” “但肯定不能便宜了你们,兔子可不是人人能当的……”杰克起身骄傲道,“你们只能在游戏里体验一小会。” 第7章 红兔子,白兔子 “谁会喜欢这种头套啊……”盛清河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 正在兴头上的杰克并不在乎盛清河的抱怨,怀里全是刚刚捡起来的玩偶脑袋。 掏空之后正好能当作头套,里面大多是红的,只有一个白色的。 白兔头套此刻显得格外扎眼。 “这个游戏有着游戏背景!” 杰克猛然压低声音,故作玄虚地说道: “白兔子被邪恶的红兔子包围了!” “所以它需要撒谎!虽然爱丽丝说过,撒谎的不是好孩子……” “但它为了活下去,必须撒谎,否则它再也没法回到爱丽丝身边!” 撒谎? 头套也分成了红色和白色两种兔头,这个游戏听起来像是个简单的文字游戏。 “你们接下来需要讲故事……”杰克绕着圆桌外围一蹦一跳,“红兔子讲真故事——白兔子讲假故事……” “谁也不许违规!” “接下来——‘请’闭眼!” 这次,杰克特地又在“请”字上加重了一些,意思是命令四人立刻闭上眼睛。 为了防止杰克再发疯,四人齐齐紧闭眼睛。 头套安稳地戴到了每个人的头上,以一种紧密的方式贴合着皮肤。 奇怪…… 戴上头套后,顾铭感觉自己的呼吸根本没有因为密不透风的头套而受阻。 准确来说,他的呼吸好像也不来自于自己的鼻子了——头套的鼻子正在代替他呼吸。 顾铭张了张嘴,头套的三瓣兔唇也一同张开。 如杰克所说,他们戴上头套之后确实成为了“兔人”。 视线落在其余三人身上,他们也在尝试性地活动着嘴巴,安玖甚至兔耳朵都动了动,看上去熟悉得很快。 只是有一个问题—— 顾铭看不到自己的头套是什么颜色,不过他能看见其他人的。 剩下的三个人全是红兔子,那么顾铭自己的颜色就很明显了。 杰克当时抱着的一堆头套中,只有一个是很扎眼的白色。 顾铭是白兔子,他需要说谎。 “可我们看不到自己是什么颜色。”戴着红色兔子头套的林建国提醒道。 他们的声音也都变成了那些兔人尖细的模样,难以分清。 只能通过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才能勉强辨认。 “你们不能说谁是什么兔子!,杰克严厉地警告道,“只有杰克知道!杰克什么都知道!杰克才是爱丽丝最喜欢的兔子!” “那我们怎么分得清……”盛清河低声质疑道,感觉要是大声点的话杰克很可能又要歇斯底里起来了。 这个庄园的兔子都是疯子? 杰克不愿再继续解释,显然已经拍板了规则。 “游戏分胜负吗?”顾铭提问道,“如果它是‘游戏’的话。” 既然杰克说了这是个‘游戏’,那么肯定会有成功者和失败者。 成功者的奖励是什么?失败者的惩罚又是什么? “如果红兔子说了谎话,或者白兔子说了真话……”杰克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惩罚,“违规的小混蛋要被关在杰克这里!帮杰克把这些兔子缝起来,不然爱丽丝看到了会生气的!” “那赢的人呢?有什么奖励吗?”林建国追问道,或许奖励会给不可知物的线索? “秘密!”杰克欢快地答道,立起来的白色兔耳穿过了兜帽上刻意剪开的两个洞,它看起来心情愉悦,“现在开始!从……你!” 杰克干瘪的手指从斗篷下伸出来,指着盛清河,随后顺时针转了一圈。 “我?” 盛清河指着自己不愿相信地问道。 从他嘴巴里传出可爱的玩偶声音搭配着红色的兔子脑袋,跟个有内置发声器官的玩偶没什么两样,十分滑稽。 “快点!快点!”杰克催促道,“杰克要听故事!杰克晚上要给爱丽丝讲故事!” 【给爱丽丝讲故事】? 意思是这个疑似庄园主人的爱丽丝还在庄园里? 而且杰克甚至晚上还会去找爱丽丝…… 或许这就是他们深入庄园的关键,亦或者这里的“不可知物”就在爱丽丝那儿。 “哦,好,好,我马上……” 盛清河连忙承诺道。 这么突然地让人编故事简直就是让他从马桶里找钥匙——无从下手。 “额……那……我讲讲自己以前的事情?” 盛清河不放心地看向杰克。 杰克对此没有意见,正歪着脑袋靠在房间里的柱子上,等着盛清河讲故事。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盛清河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肯定是不愿意留在杰克这里“帮忙”的,鬼知道这个疯子杰克会在这个密闭的房间里做些什么。 “我叫盛清河,不对——没事——。” 盛清河慌乱地纠正道,光是名字似乎就纠结了好久。 “我去年刚从HN大学毕业,现在,不对,前段时间在小区当管理员。” 听起来盛清河像是要用自我介绍当自己要讲的故事。 不过这个方法的确好用,自我介绍是最能判断真假的,至少对他自己而言是这个样子。 说真话很简单,而改成谎话也很简单。 虽然他们现在并不清楚杰克能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因为得了个治不好的病,所以登上列车想要试试赚一个愿望——” 说着,盛清河犹豫了一下,像是在修改接下来发言的脚本,隔着兔子头套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我这里——左眼——就是因为那个病,虽然眼睛还在,但整个都看不见了……” “额……就讲这么多可以吗?” 盛清河憋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更多的话,忐忑地朝杰克问道。 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头套,通过刚刚杰克怀里的头套数量和周围其他三人的头套颜色推断…… 应该不会输吧? “哈——嘻——杰克发挥了作为裁判的沉稳准则!” 听起来像是在憋笑的杰克猛地站直了身体,不知从哪掏出了拉链,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动作大开大合地将自己的嘴巴封了起来。 “呜唔恶唔唔!(你们继续讲!)” 看起来他们只需要说就好了,而杰克在此期间不会对他们产生干扰——如果他们一直遵守规则的话。 不过杰克知道“列车”的事情吗? 顾铭作为旁观者,一直关注着杰克的表情动作——能从兔子的脸上看出表情来也挺困难的。 它应该是不知道怪诞列车的,盛清河在提到列车时杰克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在盛清河说最后一句话时,它控制不住地咧起嘴来。 这种疯子兔人肯定不会因为他们获胜而开心,所以顾铭推测盛清河最后一句可能说谎了。 如果顾铭头上是白兔子头套的话,盛清河为什么还要说谎呢? 他们明明都看见了,杰克当时怀里只有一个白兔子头套。 “下一个……是我吗?” 安玖即使戴着兔子头套也很有辨识度,毕竟在座的只有她的头顶挨不到坐椅的靠背顶部。 杰克猛地点头道,兜帽被整个儿抖掉了,干瘪枯槁的兔头眼眶处,突出的眼珠充满了兴奋。 像是已经收到新玩具了的小孩子,因为被父母要求吃完饭再打开包装盒一样憋得一脸难受。 “那……我也讲一讲自己的过去吧……”说着,安玖确认了一遍其余三人的头套颜色,低头花上了十几秒措辞,“我叫安玖,是个小学生。” 第8章 巧了不是,你有个脑袋 “我爸爸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从小一直跟爷爷住在一起。” “爷爷对我很好,会攒钱给我买糖果零食,也会给我买小裙子,整天都笑呵呵的。” “但是后来,爷爷也离开我了……” 安玖的声音很低落,房间里没有人发出噪音,哪怕是一直强忍兴奋的杰克。 这只掉毛兔人压着情绪仔细听着安玖的故事,像是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恶狼。 “虽然爸爸妈妈对我也还好——” 咚! 杰克撞到了柱子,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但我还是想要爷爷活过来……” 安玖不安地瞥了一眼杰克。 杰克那疯狂的外凸眼珠死死地盯着安玖,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测谎仪猛地闪起了灯还响着哔嘟哔嘟的报警声一样。 “所以我登上列车想要救爷爷就这么多了我讲完了对不起!” 安玖不带停地一口气讲完了一整段话,随后害怕地往座椅垫里缩,像是想把自己整个人埋在那不足三公分厚的毛绒垫子里。 安玖也说谎了? 顾铭感觉自己最初的某个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如果盛清河看了一圈觉得自己是要说谎的白兔子的话还可以理解,没留意杰克怀里的白兔子头套数量,那么安玖连着出同样错误的可能性几乎为0。 顾铭当时是看到安玖仔细数过杰克怀里的头套数量的。 这个女孩一路上都很细心,虽然时不时表现得很害怕,但脑子从来没因为恐惧而呆滞过,根本不像是个初次面对诡异世界的小孩。 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三个红兔子头套,自然会认为自己才是那个该说谎的白兔子。 但如果……参与游戏的不止他们四个人呢? 顾铭看向了杰克。 即便它皮肤灰白,还有斑秃的情况,它依旧是一只脏兮兮的白兔子。 只有他一只白兔子,满嘴谎话,想要让其他人全部留在这里陪它。 它抱着一堆红兔子头套,又将唯一的、显眼的白兔子头套放在最上面,就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 人都是自作聪明的,一旦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白兔子,他们就都输了。 难怪杰克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讲故事的每一句话,等着他们说谎,输掉游戏,然后被关在这里。 愈发开心的杰克将目光投向顾铭右手边的林建国。 “到我了吗……”林建国沉声道,“那我也简单讲讲自己以前的经历吧。” “我是个商人,但是结婚比较晚,三十岁才找到了我心爱的老婆,次年有了个儿子。” “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全是老婆一人带大的,所以孩子一直跟我关系……很僵……” 林建国停了停,像是要构思一下如何将后面的话改成假话。 咚——咚—— 顾铭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桌面。 他们没有预先料到过这样的情况,林建国也只能模糊地猜测顾铭想要给他的是什么提示。 两下。 他们只需要判断自己要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以为自己是白兔子,这很好判断的,杰克抱着的兔子头套里只有一个白兔子头套。 但顾铭甚至打破规则也要提醒他,说明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林建国又确认了一遍其他三人的头套颜色。 全是红色,如果顾铭这样也要提醒的话……难不成他自己也是红的? 一阵凉意从林建国的心头绕了一圈。 杰克才是唯一的白兔子。 “唔!” 杰克因为嘴巴被拉链死死封住,只能朝顾铭发出恼怒的含糊声音。 但它已经快拉崩自己的嘴巴了,拉链上下的接口处被猛力张开的嘴巴撕开了沾着兔绒与死皮的裂口,露出下面红殷殷的血肉。 似乎只要顾铭做的再出格一点,杰克就会撕开自己的嘴巴扑上来。 林建国心领神会,继续说道: “因为我的问题,那孩子自杀了。” “我很后悔,我想救他,所以登上了那辆列车。” 简短的介绍更好确认真假,以防被这个疯兔子杰克抓住把柄混淆结果。 轮到顾铭了,而杰克这次刻意绕到了顾铭身后,脑袋凑到顾铭的耳边,威胁性地喷着鼻息。 肩膀上怪异的温热的感觉让顾铭很不舒服。 “我叫顾铭。”顾铭没有看杰克,继续说道,“心理学毕业,自己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 这些是真话,顾铭刚刚闪回了几段记忆。 后面…… 后面呢? 顾铭的回忆突然掉了链子。 他只能依稀记得自己睡在家里。 家在哪里? 自己昨天干了什么? 前天干了什么? 头疼…… 自己的过去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甚至连前段时间的记忆都有些模糊。 顾铭轻轻按着额头,想要减轻一下前额的疼痛。 现在显然是从杰克的游戏中活下去更为重要一些,失忆的情况尚可搁置一下。 “就这些,你指的讲故事,并不需要讲多少,对吧?” 确实,杰克没有规定故事的长短,只限定了真实性。 杰克失望地把脑袋从顾铭的肩膀处挪开。 “好吧,两个人输了,两个人赢了。”疯兔子略显失望地叹气道,“我得发奖品了……” 但顾铭感觉杰克并没有什么想要给他们发奖品的心思。 “但首先,失败者要留在这里陪我!”杰克话锋一转,抬手指了指盛清河和安玖。 “可以拒绝吗……”盛清河正掰着自己的头套。 虽然这头套很诡异,但也不是死命扒拉都扒拉不下来的那种。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了,盛清河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其余的人也纷纷卸下了头套,这种自己长出另一张脸皮的感觉太膈应了。 “不可以!”杰克瞪眼道,“杰克的规则就是规则!没人能在这里违背杰克的规则!” 桌子上的阴影向盛清河与安玖缠绕而去。 “!” 安玖惊慌地想要摆脱掉那些阴影中黏糊糊的东西,但无济于事,它还是缠紧了她的手腕。 盛清河也只是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努力,反正也挣脱不开。 他左眼的棉布块因为头套的掰扯而有些松动,露出了眼眶边缘处的一抹黑色。 皮肤皲裂,像是烂了一块。 盛清河撒谎了,他的左眼眶已经没有了眼睛,但仍然有什么东西撑起了那块白色棉布的中心位置。 “接下来是奖励……” 杰克阴恻恻地说道,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另外两个头套。 与那些从玩偶上撕下的兔头不同,这两个洁白如雪,毛发茂密。 甚至……有种它们还活着的感觉。 “欸嘿嘿……” “兔子皮!兔子皮!” 它手上的两个兔头齐齐喊道。 杰克站在顾铭身后,双手握住新头套的两侧,高举在顾铭头顶,侧头将自己那灰扑扑的脑袋重新搭在了顾铭的右肩膀上。 它粗重的喘气声在顾铭的耳旁回荡。 一股发毛的感觉…… 【兔子的脑袋应该在脖子上】 杰克手上的头套并不安全…… 它根本没想发奖励! “真巧啊!”杰克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快,“我有一只新头套,而你有一个脑袋!”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咔嚓—— 原本躁动的空气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桌子周围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顾铭不知何时抬起的右手上,还有整个兔人都呆滞住了的杰克。 顾铭口袋里的那把左轮已经转到了已上弹的位置,枪口绕到肩膀处,抵住了杰克的下巴。 “是啊是啊,我有一把枪,而你也有一个脑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第9章 兔子头 砰!!! 银刻子弹自下而上地击碎了杰克的下巴,伴随着黑红的粘稠血液飞溅在空中。 杰克的表情凝固在死前呆滞的一瞬,灰白的毛发炸毛似地立起。 “顾铭?!”林建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顾铭手上还在冒着烟的老式左轮手枪,“你怎么会有这玩意!” “卧槽!”盛清河惊呼道,“枪!” 刚刚盛清河似乎是要把自己的眼罩给蹭下来,他甚至没意识到那些缠住双手的阴影消失了。 “列车长的特权。” 顾铭利落地往回调了一格转轮,让最后一颗子弹安稳地待在下下枪的位置。 杰克的身体无力地摊在了地上,原本像块红宝石的眼睛仍旧保持着晶莹剔透的模样。 为什么列车长能有枪! 光手走进这种诡异的地方和攥着把枪走进来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人类的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有些人怕鬼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伤害鬼的方法,而他们之前对这些兔人如此谨慎也只是因为不确定能不能伤害到这些兔人。 杰克的死亡证明了这些兔人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人被杀,就会死,兔人也一样。 “所以这把枪是列车给列车长配的?”说话间,林建国的眼神时不时朝顾铭口袋里的左轮瞟着。 “不是。”顾铭摇头道,“赎罪券买的,子弹也是。” “用不可知物换的赎罪券?”林建国继续追问道。 显然,他也发现了顾铭和他们之间有些许可能存在的竞争关系。 他们手无寸铁,而顾铭手里有枪,甚至还可能通过列车购买更多的武器…… 如果顾铭硬要让他们让出不可知物的话……林建国想不出来能够和谐收场的办法。 作为乘客,他们三个只能通过不可知物换来赎罪券,而赎罪券得攒够一万张才能换来愿望离开列车。 如果在一趟旅程里,他们将不可知物让给了顾铭,那也意味着他们这一次白跑了。 “放心吧,我不跟你们抢不可知物。”顾铭摆手道,“我的目标只是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这样才能长久地赚够赎罪券离开。” ‘反正等你们什么时候死了,那些不可知物换来的赎罪券也会归我。’ 后面一句话顾铭没说出口。 现在只需要维持一个有责任心的列车长形象就行了。 剩下那些……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 “那我们还怕些什么?”盛清河兴奋地说道,“顾哥有枪,那些兔人挨一枪活不下来,我们就算光明正大地出去找不可知物也可以——” 要是真这么爽就好了…… 顾铭无奈地捂着脑袋起身。 “子弹也是有上限的啊……枪里只有两发,现在只剩一发了。” “那你刚刚还直接开枪!”林建国不敢相信地看着顾铭质疑道,“这里有上千只兔人!” “因为他准备杀我们——至少这个兔子头不是什么好东西。”顾铭提起了杰克之前拎手里的、会说话的新兔子头套,举过肩膀朝林建国晃了晃。 “你**才不是好东西!你全家都不是好东西!”没了杰克的管控,手里的兔子头套爆*口反驳道,“***的屁,别人想戴老子都没门,你们就偷着乐去吧——” “闭嘴。” 顾铭将头套甩到椅子上,软成一滩的头套像哑了火的炮仗。 它软巴巴的,只有拎起来的时候才能鼓起嘴巴说话。 这样也导致它现在换了一种方式膈应人——那层头套像某种软体海洋生物一样,波浪般蠕动着自己的“身体”,努力朝椅子的边缘活动着。 “我记得……”安玖谨慎地出声道,三人的视线从那个兔子头套转移到了她身上,“日常表的提示上说,‘兔子的脑袋应该在脖子上,确保你看到的兔子脑袋在正确的位置上’。” 兔子的脑袋应该在脖子上。 “……” 顾铭环顾一周。 如果头套也算兔子脑袋的话…… 他们周围全是不在脖子上的兔子脑袋! “该死!” 林建国感觉自己的脚腕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条件反射地跳到一遍,还不忘朝自己刚刚站的位置踢了一脚。 软乎乎的触感,像是布娃娃—— “欸嘿嘿……” 断裂的兔子头面朝林建国,兔唇外的大板牙上还残留着红色的血迹。 “注意脚下!”林建国立刻大声提醒道。 盛清河已经主动朝“大腿”顾铭靠了过去,试图聚过去的安玖被好几只在地上弹来弹去的“兔子头”拦住,而林建国见状,也立刻大步跨到了安玖旁边,先将这个孩子保护在身边。 那些被杰克撕断的兔头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啸声,靠着脖子断面密密麻麻的突触像蜘蛛一样在地面攀爬着,只要靠近了人,这些脑袋就会张大嘴巴朝他们的脚腕处咬去。 “妈耶!”盛清河头皮发麻地原地蹦跶着躲避像食人鱼般扑来扑去的兔子头。 难以想象,他们刚刚还戴了其中之一…… 现在连恶心的时间都没有,稍稍停一下躲闪的节奏都会被飞扑的兔子头给咬到。 “怎么办!”林建国一边踢飞那些几乎占满了地面的兔头,一边还得保护着安玖,焦急地大喊道。 年纪大了,剧烈运动后涌动到天灵盖的血液让他头晕目眩。 “等我想想——”顾铭一面躲避着突然疯狂起来的玩偶脑袋,一面瞥着周围任何可能能用上的东西。 一颗子弹和一把刀是肯定没法解决这些东西的,杰克的死亡引发了一堆不可预料的麻烦。 桌子? 不对,除了站在上面和用它压死一片兔子头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椅子也差不多,没什么能逆转战局的作用。 林建国已经冲过去大门那边确认过了,大门依然紧闭,他们暂时还没法逃出去。 …… 更多的兔子头从角落的“尸堆”中钻了出来,甚至还有一些完整的玩偶。 “有了!” 顾铭抬头时看见了某个好用的东西—— 挂在不高的屋顶的蜡烛吊灯。 “盛清河,帮我一把。” 第10章 付之一炬 “啊?” 盛清河迷茫地抬头,看见顾铭指着吊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好的!” 在盛清河一步作两步地冲上桌子,顾铭紧随其后。 如果顾铭用盛清河当垫子的话,倒也还能稍稍碰得到那个吊灯。 想要直接把立在上面的蜡烛给掏下来不大现实。 但靠着重击将脆弱的蜡烛打掉下来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啪! “嗷嗷嗷!”盛清河吃痛道。 顾铭刚刚猛击吊灯时,鞋子蹭到了盛清河的左眼,那块本来就松垮了的棉片直接蹭掉了。 “抱歉,没稳住。” 好消息,蜡烛也终于是如愿地掉下来了。 烛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光焰,落地时正好砸中了地面上某只正在爬着的兔子。 不过地上这么多兔子头,烛火砸不到的概率才是更低的那个。 “不对啊,它们真的能被烧——卧槽!” 盛清河事后疑惑道,不到两秒钟,他的话就被那瞬间蔓延开来的火焰给塞了回去。 那些兔子头像是汽油一样,接触到火焰之后猛地燃烧,甚至还因为它们在地上爬来爬去,烛火不费吹灰之力便在众多兔头之间蔓延了开来。 “那些黑色的内容物果然……”顾铭眉头微皱地确认道。 “是什么?”盛清河好奇地探头问。 作为唯一没有被火焰覆盖的地方,桌子上已经成了这个房间唯一可以落脚的位置,林建国也带着安玖爬了上来。 “尸油吧……”林建国沉声说道,“烂透了的尸体表面会有这玩意,气味很像。” “卧槽,林叔你这也知道?你林正英?”盛清河吃惊地说道。 “之前刷到过一些科普。”林建国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不想过多解释这个话题。 而后,顾铭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呆在这上面,而是趁那些兔头“火烧眉毛”四处逃窜的间隙跳了下去。 “欸!顾哥你干嘛!”盛清河慌张地劝阻道。 但顾铭已经先一步跳了下去。 接下来顾铭的动作让三人都没想到。 没有跑去门那边试图开门,而是…… “噫……”看到顾铭扛起杰克的尸体,盛清河发出了不解夹杂着恶心的声音。 为什么要抬尸体? “别瞎想,搭把手。”顾铭没好气地提醒道,总感觉盛清河投过来的眼神像是在看变态。 几人合力将杰克抬上了桌子,顾铭立马跟着爬上去,拍灭了刚刚被某个着火的兔头蹭到裤腿上的火焰。 桌面在被死去的杰克占了一半之后就已经没有太多空位了。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吗?”林建国也蹲了下来,跟着顾铭一起翻找着杰克的上衣。 针线、小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被塞进了杰克的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信。”顾铭扬了扬从杰克口袋底部抽出的一封信,表面皱巴巴的,像是被压了很久。 【亲爱的杰克: 今天午夜要带着新兔子去东边的塔楼送给爱丽丝哦,不然……你知道的,爱丽丝会生气。 忠实的, 管家】 那些冒火的兔子已经将火焰染到了角落,空气中弥漫着塑料毛发烤焦的气味。 “带着新兔子?”林建国皱眉道,“指的是我们?” “所以不论游戏胜负,我们都会变成‘新兔子’。”盛清河咂舌道,“我还以为这跟解谜游戏一样,能解出一条生路来……”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个庄园不是个游戏,也不打算让我们找到生路。”顾铭沉声道,将信封叠了起来,放进口袋。 “这些兔子从进门就没想让我们活着出去……但是,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动手,而是要通过这种弯弯绕绕的方式?” 盛清河和林建国面面相觑,想不到问题的答案。 安玖安静地呆在一旁,但目光正在顾铭和盛清河两人身上徘徊。 尤其是盛清河的左眼,那里的棉布早已掉落,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清河哥哥,你的眼睛……”安玖指着盛清河的眼睛提醒道。 顾铭顺势抬头,盛清河左眼处的模样让他脸色一僵。 “啊?卧槽!”盛清河下意识地摸向左眼,发现自己的那块遮眼的棉布块已经不知掉到了哪里,露出了下面不好示人的伤口。 “你这眼睛……”林建国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模样的眼眶,焦黑干裂得仿佛是被火烧过一样,空洞的眼眶中有块看不清的肉块玩意正在微微颤动,说实话,有点恶心。 难怪刚刚的“红兔子,白兔子”游戏里,盛清河被判了失败,他说的是“眼睛还在”,但这显然眼珠子都被挖空了,换成了一坨息肉。 “真的是病?” “真是病!”盛清河低头躲闪道,像是害怕他们的关注落到那只眼睛上,“其实这个也就看着吓人……没什么……” “至少我们之间应该稍稍坦诚一点。”林建国沉声道,“你确定这种情况是现实里该有的样子?”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像是在编故事……”盛清河叹气道,“我这只眼睛里有一堆‘不干净’的东西,就是我们经常说的……鬼……” “不过你们放心啊,它们不会出来的,我上车就是为了许愿把它们清理掉!” 他不放心地补充道,看到周围几人——甚至包括安玖都选择了暂且相信他时,盛清河终于喘了口气。 “我们已经在荒诞的故事里了,不用因为你的经历的可信度纠结,不危险的话,回到列车上可以慢慢讲。”看着周围一片烧焦的狼藉,顾铭摆手道,“现在我们有三件事要做。” 他们没多少时间了,管家说不定已经在接那些新访客回来的路上,如果进来看到满地烧焦的玩偶残骸,还有一具杰克的尸体…… 这场诡异度假肯定就会变成“逃出庄园”的猫鼠游戏了。 刚刚杰克招来了捆上盛清河和安玖的黑色藤蔓,证明这个庄园的兔人并非什么弱小的家伙,它们也有着某种影响现实的超自然能力。 “第一,管家可能要回来了,我们怎么处理杰克和这一堆烧焦的兔子脑袋。” “第二,杰克身上的信里面提到了爱丽丝,以及她所在的东边塔楼,我们要不要去尝试找找爱丽丝,她很可能和不可知物、以及这座庄园的兔人的由来有关系……” “第三……” 四周的火焰都已经因烧无可烧而熄灭,所以这个密闭的房间显得更阴暗了。 即使杰克已经死了,大门依旧没有动静,那里仍然坚实得像堵墙壁。 顾铭抬头看着已经漆黑无比的天花板,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怎么出去。” 第11章 头套制作法 地上已经没有危险了,几人终于能从那挤得有些够呛的圆桌桌面上下来。 林建国抬脚踩在椅子上,不舒服地揉着自己的脚腕,刚刚那只袭击他的兔头咬出了一道血痕,伤口边缘还有兔牙上剐蹭下来的黏糊糊的糖精。 “……” 有孩子在场,林建国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只是狠狠地擦掉了上面的粘液。 “门还是打不开。” 盛清河自告奋勇地去往门口,那扇门给出的答案还是一样——打不开。 不过他走回来的时候摸索到了自己弄丢的左眼眼罩,就在桌子底下。 拍了拍灰尘,虽然那块布已经被各种奇怪的脏污染得不干不净了,但盛清河还是戴了回去。 “不脏吗,要不回去重新撕块被单棉花什么的给你重新做一个?”林建国皱着眉头提醒道,“万一弄感染了——” “没事……我比你们预想的要坚强——至少它们还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大概率不会轻易死掉。”盛清河叹气道,“我左眼里的脏东西是想杀掉我,但是会通过另一种方式,它们自己的方式。” “所以随便怎么搞都行,在它们找到自己的方法之前是不会允许我死掉的。” 听着两人的交谈,安玖若有所思地跟在林建国身后,努力把自己当作一个花瓶。 “还有一件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顾铭仍然在抬头看向上空,眯起眼睛问道,“为什么火烧了这么长时间,这个封闭房间里的氧气一点减少的感觉都没有?” “你是说……上面有出口?”盛清河戴好了眼罩,跟着顾铭的视线一直向上,没入黑暗之中。 “但塑料燃烧后的废气其实比正常空气重,所以上面有出口也没法通气……不过先都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上去或者下去的通道。”顾铭提议道。 还好能稍稍看清屋内的轮廓,他们不至于只能靠摸索去翻遍整个房间。 经历了为时长达十几分钟的寻觅后,顾铭找到了处墙面上的把手。 “找到了!”×2 顾铭和盛清河的声音齐齐响了起来。 啪! 把手连接的是一块方正的窗户,在没拉开之前,它完全没有窗户的模样。 直通庄园侧面的外部风景,光芒猛烈地刺入这间阴暗的屋子。 几人刚刚习惯黑暗的环境,突如其来的刺眼阳光让他们不由得微微抬臂挡了挡光。 而盛清河摸到的东西也终于能看清是什么了—— 一架藏在立柱后面的铁质长梯。 窗外直通庄园西侧的荒野,那里并没有什么兔人在游荡,也没有其余的建筑。 倒是他们来庄园时走的路就在可见的远处,隐约能看见一队人正被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带领着朝庄园大门口走去。 管家快回来了。 确认过窗外没人之后,顾铭保留了一块缝隙,以便他们能够借光稍稍看清房间里的一些关键位置。 随后,顾铭快步越过那些残渣,走到了盛清河发现梯子的位置。 梯子下方有着一块带着孔洞的石板,下面应该有着曲折的排气通道,难怪那些塑料燃烧后的气味消散得那么快。 梯子上端有着通向二层的方正小通道,恰好能容纳一人通过。 上面好像是个阁楼,可能是杰克睡觉的地方——如果杰克需要睡觉的话。 “有房间!”盛清河充满希望地指着上面的出口说道,“能把这个杰克搬到上面去吗?” 林建国询问道,视线落在了正安详地躺在桌子上的杰克身上。 顾铭思索了一会,朝圆桌走去,左手在另一个口袋里摸寻着从列车商店口买来的匕首。 “???”盛清河满脸疑惑,“顾哥你要做什么?” 顾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匕首换到右手上,左手像捋袖子般将杰克那破烂的礼服衬口压下,好让他能看清杰克脖子处的分界线。 如果这些兔人同时有着兔头和人手人脚的话,肯定会有兔子毛发与人类皮肤的分界线。 应该跟他们带上兔子头套后差不多,所以顾铭判断分界线也会在脖子处。 果不其然…… 呲啦—— “嘶——” 盛清河嘴角抽搐地向后仰了仰,像是害怕被血溅上。 顾铭已经将匕首插入了杰克的脖子。 末端的皮毛与属于人类的皮肤有着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匕首顺利地沿着交界处割了开来。 喷洒的鲜血染红了顾铭的双手,但他仍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侧对着光线的顾铭此刻倒比那些兔人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 安玖装作害怕地往林建国大腿边缩了缩,惹得林建国不由得本能地护住了她。 “你这是?”林建国眉头紧皱,原本还是挺相信顾铭这个年轻人的。 聪明、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且很稳重。 但现在顾铭的模样像极了这里的疯兔子——或者说,渴望杀戮的变态。 顾铭没说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论是不是顾铭受到了那些兔子头套的影响,还是他有什么自己的打算,他们现在冲上去制止顾铭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好消息,杰克兔头外表的皮并不是正常生长上去的。 顾铭先是环切了这颗兔头,再将脊椎的链接处揉断,得到一颗完整的兔头,这样方便剥皮。 随后,刀刃从兔皮的下部间隙刺入,轻轻刮蹭着,好让这层兔子头套稍稍完整地卸下来。 “哕——” 盛清河难以忍受地背过身干呕起来,这种血腥的场面让人反胃。 直到顾铭快弄完了,盛清河才勉强能重新直起身。 “搞好了。” 用杰克的衣服下摆擦了擦手,顾铭提起了那层杰克的“头套皮”。 被剥皮的杰克断头没那么血腥,而是一张稍微能看得出来人样的枯槁人首,表面的皮肤不见了,可能早就被剥去,也可能被顾铭连着兔子头一块扒了下来。 喷溅出来的暗红色粘稠血液没有顾铭想象中那么多的原因找到了。 杰克这个人早就死了,甚至身体都已经干枯腐烂。 而让他能活蹦乱跳地在庄园里当棋牌室管理员的媒介就是这层兔子头套。 “你是为了割出这个头套?”林建国喘着气问道,这个场面让他的心跳有点失速。 “不然呢?”顾铭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变态分尸狂,这么做一是要看看兔人的构造到底是什么样的,二是要想办法营造一个‘杰克还活着’的假象。” “可他头都断了,怎么才能营造——”盛清河指着杰克无头的尸体脱口而出道,但联想到刚刚他们戴头套后的异变,转瞬便明白了顾铭的意图,“喔喔喔!!!” 第12章 往事的一角 “我们装成杰克的样子?” 看着兔耳朵被齐齐攥在顾铭手里的杰克头套,林建国也差不多理解了顾铭的想法。 这里发生过什么并不难掩盖,棋牌室的地面本来就漆黑无比,怪味也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在杰克这种疯子常住的地方。 “对,这样我们能伪造出杰克还活着的模样,还能顺利地去东塔楼找爱丽丝。”顾铭点头道,“但这么做也有风险,我们谁也不知道戴上这个头套后会发生什么。” 没人说话。 危险显而易见,如果他们能像刚刚戴兔子头套时一样,在变成兔人的同时还保留自己的意志的话,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就算这个头套没法将人变成兔人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如果戴上它的人会失去自我意志的话…… 这是一场大赌,没人愿意把自己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兔子,他们还有自己的愿望去实现。 “必须这样吗?”林建国看了看手表沉思道。 他是不希望这么早就开始冒险的,距离他们能离开这里的时间节点还剩七十小时,现在就失去一个队友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空气沉默了一阵。 林建国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是这个年纪…… 像是纠结了好几遍,林建国默默地朝顾铭伸出了手。 “?” “?” “要什么?” “头套啊?我来吧,我来当‘杰克’。”林建国下定决心道。 顾铭见过他现在的这种表情,那些后悔的、想要弥补负罪感的人才会有这种纠结转而坚决的表情变化。 “你不合适。”顾铭摇头道,“杰克比你瘦小一些,也比你矮不少。” 作为四人里第一高的人,林建国足足比杰克高了一掌的高度。 其实盛清河更合适些,他的身高和杰克比较相像,甚至连身材都差不多——一样的瘦的跟杆子似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先搬尸体,头套谁戴的事情待会再讨论。” 将头套搭在桌子上后,顾铭率先攀上了梯子。 二层是个不大的阁楼,书架、矮床以及遍布的蜘蛛网。 杰克肯定很久都没上来住过了,空气中满是他们上楼后激起的灰尘。 有光线透过阁楼的舷窗照射进来,但窗外的光线恰好卡在了梯子洞那儿前面一点点,导致底下完全看不到上层的光亮。 在三人一上两下的合力下推动,杰克的无头尸体稳稳当当地躺在了阁楼里,那身老旧西服被扒了下来。 “还有他的头。” 顾铭朝下面提醒道。 那颗血淋淋的人类头颅被盛清河踩着梯子递了上来,那层兔子皮被留在了下面。 盛清河有些嫌弃地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突然想起来了这衣服说不定还得穿三天,顿时一脸难受地抖了几下。 安置好杰克后,顾铭将目标转向了阁楼上的一些其他东西。 比如书架和低矮的书桌。 架子上的那些医疗日志、木匠手册、针线绞合指南、以及一堆看不清名字的书本上,蛛网在阴影中拉出了错落有致的密网。 而书桌上则安静地躺着一本摊开的老旧发黄的笔记本。 作为“爱丽丝最喜欢的兔子”,杰克的阁楼上出现这么一本笔记肯定不是毫无意义的。 顾铭一边清理着沿路容易刮到头发上的蛛网,一边朝那张桌子走去。 腐朽的地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呜咽声,吱嘎作响,两层隔空之下就是底下的棋牌室。 “是……信?”顾铭皱着眉头辨认着字迹,这个笔记本里夹了许多干黄的信纸。 那些信里尚能看清的单词写的还没顾铭一外国人写得好看,歪歪扭扭的,像是刚刚做了五十个引体向上后双手抽搐着写下的东西。 【爱丽丝, 很抱歉,你父亲的病真的没办法治好,我已经尝试了许多种方法,但这种整个人开始逐渐瘫痪掉的病……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你的陪伴,你才十岁,他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而不是充满悲伤地守在他的床前。 杰克医生】 杰克以前是这座庄园的医生? 看起来这座庄园目前的主人的确是爱丽丝,而她的父亲看起来像是得了渐冻症,现在肯定也已经…… 渐冻症即使放到现代也是无药可治的绝症,更何况是在不知多久的过去了。 顾铭捻着有些脆弱的纸张,继续翻着。 有很多接诊记录,关于庄园里人生病的记录,大多是些风寒、摔伤、割伤什么的,一个庄园运作起来,这些意外损伤在所难免。 直到几十页后,有一页夹着另一张发黄的纸。 仍旧是一封信,但时间上似乎更早一些。 【拉庇特公爵, 夫人离开时并没有经历太多痛苦,难产是我们都没料到的事情,您给的预防药物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但至少她在看到爱丽丝出生的那一刻,脸上仍是笑容——据我的徒弟伊莲接生时所说。 杰克医生】 “拉庇特的夫人难产了……” 顾铭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通过信件能确认一些庄园曾经的情况,可以当作初步结论记下来。 拉庇特作为红兔子庄园的主人,有过一个妻子,妻子难产后生下了爱丽丝,但在爱丽丝十岁的时候,拉庇特得了绝症,这座庄园最终应该继承给了爱丽丝。 杰克作为红兔子庄园的医生,从头到尾看遍了整个故事。 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拉庇特在妻子生产之前,给了“预防药物”。 什么意思?难产还能预防的? 顾铭写下了“预防药物”,并圈起来打了个问号。 除了在这本笔记以外,顾铭接着就把这里的每本书给翻出来找了个遍。 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线索,那些书籍并不像桌子上的笔记本里夹的信件一样有重要信息。 收起自己和杰克的笔记本后,顾铭准备下楼。 他们得在管家回来之前—— “咚咚咚——杰克!我带着下一批客人来了喔!”管家尖细的声音隔着大门催促,“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来玩游戏了!” 除了管家的询问声外,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管家接了不少新游客进来。 “卧槽,他回来了!” 盛清河压低声音惊呼道,顾铭能听到楼下突然慌乱起来而产生的碰撞,以及…… 随后出现的破风箱般的熟悉大叫: “等等!杰克在清理不听话的玩偶!” 第13章 爱丽丝的“血腥实验” 有人戴上杰克的头套了。 而且效果应该还行,既然声音会一并改变,就证明从兔人头上生割下来的皮肤和能把人变成兔人的头套没什么区别。 顾铭没有着急下去,棋牌室的大门已轰然大开,旅游团的议论声和管家的尖叫声在下面猛地炸开。 “哦哦哦!”管家尖叫道,“杰克!你太残忍了!” 虽然语句显得很惊恐,但顾铭没听出来管家有任何的害怕。 完全是个逢场作戏的演员,或者烘托气氛的小丑。 顾铭缓缓地趴在了地上,微微朝梯子口的截面探了一点,正好能卡着柱子与大门之间的夹角看到棋牌室里的动静。 管家正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兔子嘴巴,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一副吃惊模样。 林建国和安玖站在桌子旁边,那么那个被房间柱子遮住的“杰克”应该就是盛清河了。 盛清河甚至还套上了杰克的衣服,看起来完全没有破绽。 “杰克还需要把兔子们缝起来!刚刚这群人惹得杰克不高兴!” 盛清河的模仿能力有些出乎顾铭的意料,那种愚蠢到癫狂的语气和杰克几乎一模一样。 亦或者……现在戴着头套的,已经不是盛清河了? 桌板上的血迹,遍地烧焦的兔子头,那些新来的游客中有个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不是棋牌室吗?为什么看着这么像……” “鬼屋。” 他身边的一个大波浪金发妹子跟道。 “英国度假庄园的通用项目?”格子衬衫男疑问道,整个旅行团只有他一个亚洲人,很显眼。 “这里就是棋牌室!”管家认定道,“但是杰克有些不开心,我们可以待会再来玩游戏——等杰克把这里清理干净!” 旅行团顺着管家的安排往外撤离,而正当管家准备跟着出去时,林建国突然扑了上去。 “站住!” 林建国颇为恼怒地吼道。 顾铭皱着眉头盯住了一人一兔,林建国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这是个游戏吗!为什么盛清河会,会——” 林建国指着桌子上的血迹,有些颤抖地指责道: “你们是群杀人凶手!” 桌子上的根本不是盛清河的血,而是杰克的。 顾铭明白了林建国的意图。 这样才能解释桌子上的血迹,否则一起来的同伴被杰克杀了,他们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离开这间棋牌室。 “说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林建国双手卡住了管家的侧肩,装作目眦欲裂的模样威胁道。 管家看起来倒是一点不慌,反而很开心。 “因为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管家愉悦地说道,“你们惹得杰克不开心了,所以你们得帮杰克清理房间!” 它似乎还给“杰克”使了个眼色。 想都不用想,管家是想让杰克借机把林建国和安玖也做成“兔子”。 林建国没能钳制住管家多久,这个疯癫的红皮兔人突然爆发出了强劲的力量,将林建国的双手掰了开来。 “林叔叔!” 安玖连忙抱住了林建国的腰,像是要护住他似的。 管家一蹦一跳地离开了这里,紧张的氛围也随着管家满意地离去而消停。 这次大门是盛清河装成的“杰克”关上的,有缝,倒是不用担心又打不开了的问题。 “呼——” 盛清河双手向后扒拉住了头套的后沿,费力地将它从自己的脑袋上撕了下来。 “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林建国走上前关心地问道,手扶住了盛清河的肩膀。 顾铭也顺势从阁楼上滑了下来。 “戴上头套后有奇怪的地方吗?”顾铭也想弄明白戴上头套是否会受到已死的“杰克”的影响。 “有些感觉……但问题不大。”盛清河整理了下左眼的棉垫,摆手道,“而且我感觉我眼睛里的东西好像跟它打起来了……” “杰克的灵魂?” “算是……吧?”盛清河有些拿不准地回答道,“不过感觉我也就只能反抗一下头套里的‘杰克的灵魂’了,要是真有个兔人握着叉子过来捅我的话……我身上的东西说不定就啥也干不了。” “倒也算得上是那什么——专业对口?”林建国拍着盛清河的肩膀鼓励道。 现在的结果显而易见,盛清河已经成了接替杰克的最佳人选。 根据盛清河所说的情况来看,“杰克的灵魂”仍旧活在那个诡异头套中,而他们之中只有盛清河能依靠眼眶中的“鬼”来压制住杰克。 “如果想听的话,回到车上我可以跟你们慢慢讲关于我眼睛的事情……”盛清河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挺玄幻的哈,欸,对了,顾哥在上面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盛清河记得在管家来之前,楼上好像有翻箱倒柜的声音。 “有。” 顾铭从口袋里掏出了老旧的日志本,里面夹着关于庄园主人拉庇特、爱丽丝以及医生杰克的信。 “拉庇特是这个庄园的主人,爱丽丝是他的女儿?”盛清河歪头判断道,“而且‘整个人都瘫痪掉的病’?” “看起来像渐冻症,绝症,他现在肯定已经死了。”林建国摇头道,“看纸张的年份,估计现在这座庄园要么是爱丽丝的,要么就是无主之物。” “看起来杰克还是个医生……”盛清河挠了挠头,“可他现在是只疯兔子,他们以前都是人?” “这里好像有问题。”一直没说话的安玖突然提醒道。 她的手指指着被三人摊在桌子上的日志本说道。 上面记载的全是医疗日志,顾铭在阁楼里草草翻过,都是些寻常的病。 “这里?” 顾铭重新捡起这本日志,仔细辨认着安玖指着的地方。 书页堆积而成的侧面可以看出,有几张纸页着不规则的断口,导致正常快速翻页的时候,被撕了一部分的那几张夹在完整的两页之间,完全没法发现。 捻开贴合在一起的两页,顾铭找到了夹在其中的、朝外半部分被撕毁了的“隐藏页面”。 “这是……”林建国伸着脑袋远远地看着上面凌乱记载着的字迹,“剥皮、失血过多、人员失踪……” 上面记载着1549年的一场拉庇特庄园内的大量人员失踪现象。 而庄园内部也时不时地出现了被剥下的人类表皮、角落处的大量血迹,伴随而来的庄园内的大量人口失踪。 向后翻上几页,同样有着另一处被贴合在一起的“隐藏页面”。 这里并不是医生杰克的记录,而像是某种日记,亦或者是忏悔录。 【主啊,我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人类不可能把皮肤换成兔子皮,而毛绒玩具的外皮就更不可能了。 即使爱丽丝小姐那么可怜,甚至答应给我拉庇特公爵四分之一的财富,我也不敢继续这么做。 太罪恶了,我的手明明拯救过那么多人的生命,现在却要沾满死亡的鲜血。 我不知道爱丽丝小姐是受了什么样的魔鬼的蛊惑,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去做,爱丽丝小姐会收买其他人做这种邪恶的事情。 至少我能一刀致命,给那些被关起来的可怜人一个痛快,让他们不必因为被活活剥下皮肤再贴上那些玩偶的粗布而饱受折磨。 但爱丽丝小姐开始怀疑我了。 她觉得我没有按照她要求的做,可活人披上那些“兔子皮”与直接杀死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主啊,我恳求您,我求求您,让爱丽丝小姐断绝这种可怕的念头吧,变成兔子没法拯救任何人,也没法治好拉庇特公爵的病。】 第14章 旅游团的“例外” “……” 看完这份忏悔日志后,几人都没想好说些什么。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居然主导了一次屠杀将近上百人的庄园惨案。 顾铭又翻出了杰克给爱丽丝写的信,那封关于拉庇特公爵的不治之症的信。 信的日期已经模糊不清,但仍旧能依稀看见差不多是1549的数字,正是拉庇特公爵确诊绝症的时候,爱丽丝的血腥实验开始实施。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能让医生杰克替她杀这么多人?如果爱丽丝继承的拉庇特遗产真的那么多,难道这一群成年人都不会直接抢的吗?反而是放纵这场屠杀的发生? 除非……杰克反抗不了。 【我不知道爱丽丝小姐是受了什么样的魔鬼的蛊惑】 这句话可能并非是某种夸张的形容词,如果不是背后有着突然介入的神秘力量的话,顾铭并不觉得一个小女孩能够让人只是换层皮就能变成兔人这种生物,尤其是替换物还是“玩偶的粗布”。 “我们……真的还要去找爱丽丝?”林建国扯了扯嘴角,不大确定地问道。 “肯定不去啊!”盛清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现在要么已经是枯骨一堆,要么是一只喜欢剥人皮的变态杀人兔子——等等,那顾哥之前……” 盛清河突然想起来了顾铭刚刚面不改色地剥下杰克头皮的样子…… 妈耶,顾哥不会是—— “胡思乱想什么!”顾铭有些难绷地给了盛清河一肘,“我上生理课的时候天天解剖,要是不敢下手才奇怪吧……” 都不用问,顾铭光是看盛清河的表情就能知道这家伙又把什么奇奇怪怪的标签挂他头上了。 “那不是没学过嘛……”盛清河讪讪地挠头道,“我以为你们心理学学的都是玄学来着……” 林建国眼神复杂地看着顾铭和盛清河的交流,像是又陷入了回忆。 “林叔,等赎罪券攒够了,你儿子就回来了……”盛清河留意到了林建国的低落,凑过去安慰道。 “哈哈,我当然知道!”林建国乐呵呵地笑了出来,“只是有些后悔,算了,后悔也没用了。” “难怪实现愿望的钱叫赎罪券,得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试图攒它赎罪。” 赎罪。 那么顾铭自己是犯了什么罪呢? 暂时记不起来,除了那些基本信息——诸如他住在哪儿、学过什么、父母是谁以外,什么具体的回忆都没有。 像是个被设定好了的机器人,机械地朝着被人规划过的目标前进。 但好消息是自己的记忆并非完全没有找回来的可能。 刚刚和盛清河解释自己为什么对解剖那么熟悉时,曾经在大学里跟室友一起上解剖课的回忆突然闪回了一下。 说不定以后也能时不时记起一段,最后拼成完整的记忆。 “也可以先在庄园里逛上一圈。”顾铭提议道,“现在还是下午,距离晚宴还有几个小时,我们的目标一直只是不可知物。” “有道理。”林建国赞同道,“如果能靠这个手表确认下不可知物的位置,我们没必要去找那个爱丽丝冒险。” “我没意见。”盛清河举起双手赞同道。 “嗯。”安玖也点了点头。 全票通过。 “但……清河可能要委屈一段时间。”林建国欲言又止,“刚刚……” “啊?”盛清河好像明白了“委屈”指的是什么,“我不会接下来三天都要戴着这个头套吧?” “至少你应该没法在管家面前露头了。”顾铭拍了拍盛清河的肩膀,“它以为桌子上那摊血是你的。” “啊啊啊啊啊!!!”盛清河捂着脑袋不愿接受地摆动着身子,“那我吃饭怎么办!” “我给你偷偷带饭?”安玖小声的提议断绝了盛清河最后的念想。 “其实没那么糟糕。”顾铭安慰道,“在这里装成杰克要比当游客安全许多。” 虽然盛清河看起来还是有些抗拒,但考虑到现实情况,他还是同意了自己来在这里当个长期NPC。 而顾铭他们需要在晚饭之后偷偷带些食物回来给盛清河垫垫肚子——如果兔人们不会给杰克带食物的话。 在协助清理了一遍棋牌室后,顾铭、林建国和安玖就被已经戴上头套了的“杰克”赶了出去。 而他们迎面碰上的便是带着第二批游客四处参观着的管家。 那毛发稀疏的红色兔子头在一众五颜六色的外国人游客中极其显眼,而它在看到顾铭等人被“杰克”赶出来后,显得有些震惊。 “奇迹!”管家用那尖细的嗓音喊道,“从杰克的棋牌室里出来的人!” 那些游客似乎还没发现这座庄园的问题,不少人正在对这里雕纹的石制墙壁、挂在过道某侧的诸多古老画像指指点点。 从这些游客的衣着上看,这里和顾铭他们上车前的时代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区别。 大部分游客都把顾铭等人看成了庄园里的工作人员,因为顾铭身上溅满了血迹,看着像是附近这个的“鬼屋棋牌室”的演员。 “血迹好真实啊!”一个金发妹子对顾铭手上与衣服上飞溅的血迹称赞道,“服化技术还挺棒,看宣传册还以为是个主题度假村,原来是惊悚庄园。” “感觉程度不够。”她身边的男人道,“像是半成品,刚刚不是还看见他们在布置场景吗?” 游客们在窃窃私语,那个一眼能认出来的亚洲男人却并没有参与交流,而是皱着眉头看向顾铭他们。 “你们要加入吗?”管家歪着脑袋邀请道。 这种动作在小动物——尤其是纯白的小兔子身上会显得很可爱,但管家那让人犯恶心的无毛红皮兔子脑袋摆出这种动作完全没有可爱的感觉。 “不了。” 林建国脸色阴沉地拒绝道,左半边脸刻意抽搐了一下,显得很愤怒的样子。 盛清河可是“死”在了他们面前,愤怒才是他们应该有的表现。 “那真是很可惜呢……”管家垂下双耳失落道,随即又立马竖了起来,转身朝游客们招手道,“走吧!女士们先生们,我们还有下一个景点要看!” 管家接待游客和接待顾铭他们的流程完全不一样。 顾铭他们甚至没被带着参观过,仅仅在午宴之后就直接被带到了杰克这里“受死”。 他们作为带着邀请函来的客人,还会被区别对待? 三人看着管家带头将这群游客带往走廊的另一头,但并非所有的游客都在随着大部队掉头离开。 游客中唯一的亚洲面孔、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留了下来,双手插兜,面朝三人。 “你们,不是工作人员,对吧?” 第15章 真实的世界 “嗯哼?” 顾铭皱眉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个游客想要分清工作人员和游客做什么? 游客们不应该只是站点的龙套角色吗? 不止顾铭,自打从怪诞列车上下来之后,林建国和安玖也一直下意识地认为这里像是游戏中的那些副本,里面是那些设定好的怪诞生物。 毕竟自打进了庄园,他们就没见过除了列车乘客以外的其他人类。 但眼前这个人却像是从真实世界里闯进来的人一样。 列车停靠的站台究竟是什么?是设定好之后给他们安排任务的副本?还是一个又一个被怪诞侵染的真实世界? “我叫丁语秋。”年轻游客朝站在最前面的顾铭伸出了手,他的中指前端指节左侧有着薄茧,应该是某类文字工作者,而且习惯动笔。 令人意外的是,丁语秋说的中文。 母语的出现让场面顿时亲切了起来,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记者?”顾铭猜测道,“你哪儿的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丁语秋诧异道,“我住HN市,确实是个记者。” “你还有什么特异功能吗?”林建国凑到顾铭耳边,压低了声音问。 “因为他的记者证露出来了。”顾铭有些无奈地指着丁语秋的口袋说道。 “哈……”丁语秋尴尬地将刚刚握手时一不小心掏出来的记者证塞了回去。 这里来往的兔子不多,但仍旧时不时有白色的兔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每经过一只兔人,他们几人就要被那些赤红色的兔子眼睛注视许久。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畅所欲言的地方。 现在回到“杰克”的房间不是很明智,那些兔人很可能都是管家的眼线,他们完全没有理由“刚从疯兔子杰克的房间出来后再回去”。 不能把安全寄托在管家的疏忽或者这群兔子听不懂中文上。 “你不去跟旅行团一块参观吗?”顾铭在兔人的注视下刻意朝丁语秋问道,“看你有些累的样子,可以去我们的房间里休息休息。” 丁语秋也不是什么头脑呆滞的人,在顾铭刻意的询问下也瞬间明白了意思,顺着顾铭的说法点头道。 “这一路上光走就走了不下三公里,我可逛不动了。”丁语秋借籍答应道,“你们有房间?管家刚刚一直在带我们四处跑,都没个歇脚的地方。” 兔子们并没有发现异常,至少从动作上来看没有。 顾铭预想的“有兔子飞快逃离去找管家报信”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回到二楼客房的路上十分平静,平静得有些让人不安。 兔子们依旧在经过时对他们投来持续关注的眼神,像是在看某些跳脱出曲谱的音符。 吱嘎—— 卧室门被轻轻关了起来。 还是林建国的卧室,只不过这次进来的人少了个盛清河,多了个丁语秋。 顾铭侧耳听了一会屋外的动静,应该不会有兔子在外面偷听。 兔子的耳朵很长,这座庄园很难存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讨论场所。 “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顾铭轻声确认道,随后走向位于房间中心的那张松软大床。 这里既不靠近房门也不靠近窗台,安全性稍稍高上一些。 “这么谨慎?”丁语秋面色有些凝重地问道,“你们是谁?也知道拉庇特庄园的传闻?” “问题就在这。”顾铭点头道,“我们想以安全一些的方式了解一下拉庇特庄园的事情——也就是你说的‘传闻’。” “既然都到这儿了,自我介绍下。”林建国拖过来了一张扶手椅,顾铭和丁语秋坐在了床沿,安玖则安静地坐在最靠床头的外围。 “我叫林建国,这位是顾铭。”林建国指了指顾铭,随后是安玖,“安玖。” “我们是收到邀请函后来到这里的。”顾铭跟着报出了列车为他们安排的“身份”,“你们为什么会挑这里旅游?你知道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丁语秋点了点头:“旅游团是看到了拉庇特庄园的宣传视频,号称是英国保存最完好的中世纪庄园——虽然是虚假的噱头,但他们的质量的确不错。” “那你呢?”常年混迹于各种合同漏洞纠纷的林建国觉察到了丁语秋的言外之意。 旅游团是因为宣传视频来到拉庇特的庄园,但丁语秋呢? 他显然和旅游团的目的并不一样。 “我是因为一个传闻。”丁语秋压着嗓子解释道,“你们知道拉庇特庄园的‘血腥屠夫’事件吗?” “没有。”顾铭扬了扬眉毛,他们的确不知道,但估计和杰克的日志里所记录的“1549失踪案”有关系。 “十六世纪的时候,这座庄园还是一个公爵的领地,兴兴向荣……”丁语秋开始叙述起来,“直到一场意外,公爵重病,只留一个年幼的女儿,碍于阶层,这座庄园的仆人们一开始还不敢在明面上做些什么。” “但没过多久,这座庄园里有人开始偷偷造反了。” 丁语秋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造反的方式与行为……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林建国皱着眉头问道。 其实顾铭他们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杰克被爱丽丝半威逼半利诱着去绑架那些庄园的仆人,再给他们剥皮换皮,这件事本身像是“造反”却又完全不涉及爱丽丝与拉庇特这两个庄园权力的顶点人物。 “因为死的、失踪的全是仆人,倒是更像一场报复性的大范围谋杀。”丁语秋发现这三人好像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三百个啊,这座庄园足足死了三百个人!两个月里!”丁语秋加大力度地试图震惊他们。 “嗯。”林建国点头。 “喔喔喔。”安玖附和道。 “理解。”顾铭比较想知道吸引丁语秋前来的主要原因。 没有人会因为某个几百年前的谋杀案来现场调查,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庄园肯定翻新许多遍了。 如果是正常的“历史凶案”旅游景点,来调查的人只能看到那些被艺术加工过的恐怖故事,以及一些类似走过去会尖叫的地毯、没有人弹奏却有音乐声的钢琴等等的“惊吓设施”。 “你们怎么这么平静……”丁语秋丧气地抱怨道。 “那么你为什么会现在来这儿调查呢?”顾铭看着丁语秋的眼睛,“晚了将近五百年呢……” “因为去年,有个游客在这里失踪了。” 丁语秋正了正神色,沉声道: “我在英国交的朋友,爱丽丝。” 第16章 《爱丽丝梦游仙境》 “!!!” 这下顾铭和林建国都坐直了。 不是——爱丽丝?丁语秋去年交的英国朋友? 人鬼情未了的剧情也不能随便插在这个鬼地方吧? “爱丽丝?你确定?”顾铭立马追问道,“她是去年在这座庄园失踪的?” 爱丽丝这个名字并不罕见,作为西方最受欢迎的女孩名,重复度直逼国内的“张伟”。 但同名的女孩走进这座庄园,还失踪了,这件事几乎不可能是巧合。 “你们怎么这么激动?”丁语秋皱眉道,“难道……” 说着,丁语秋眼神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顾铭: “你们见过她了?!她在哪,她还活着吗?她现在过的——” “没见过。”顾铭打断了丁语秋逐渐上涨的情绪,“但是我们看见了爱丽丝的名字,在一份老旧的笔记上。” “什么笔记?”丁语秋急切地问,“爱丽丝留下来的?” “不是,是一个叫杰克的男人——别激动,他十六世纪的。”顾铭见丁语秋脸色一黑,改口劝导道,“而且他已经死了。” 杰克的确死了,顾铭亲手枪毙的,假不了,而且一般的人也没法从十六世纪活到21世纪。 “根据那本笔记上的记录,爱丽丝是拉庇特公爵的女儿。”顾铭继续说道,“但……她和拉庇特公爵都是几百年前的人,没道理会和你认识。” “重名了?”丁语秋猜测道,“爱丽丝这个名字还是挺常见的……” “或许是巧合吧。”林建国摸着自己下巴上青色的胡渣跟道,“你和爱丽丝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对她了解多少?” “她是个很阳光的女孩,金发,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喜欢喝冰镇果汁,喜欢戴兔耳头饰……” 丁语秋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爱丽丝的一切,但大多数都是生活方面的情况,这些对顾铭和林建国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用处。 “咳咳,打断一下。”顾铭抽了抽嘴角,如果让丁语秋继续谈论爱丽丝喜欢穿什么颜色的打底裤的话,可能他们话题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要被管家敲门催促着去参见晚宴,“我们的意思是,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她的家庭背景、工作、居住地……” 正当顾铭侧身给丁语秋举例说明关注点应该在哪里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似乎越过丁语秋,从床头上方瞟到了什么。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但她的家应该也在牛津附近吧……倒也巧的很,我记得那本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也是一位牛津大学的教师写的。”丁语秋眼中有光地继续解释道,“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在一颗树荫下乘凉,你们不知道,当时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的金发上,那模样简直就是女神——” “咳咳……”林建国干咳着打断道。 “抱歉,抱歉,我……”丁语秋连忙道歉。 在林建国“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的眼神中,丁语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我继续,当时我装成要采访她的样子,跟她聊了好久,她同意了和我一起去吃个饭……”丁语秋脸色微红地叙述着,“她对研究历史很感兴趣,还有就是很喜欢读童话故事。” “挺有童心的。”林建国点了点头,“喜欢童话故事的人心地都很善良。” “但问题就在这,她觉得童话可能是真的,而因为《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主角和她名字一样,所以她格外感兴趣。”丁语秋有些头疼地捂着太阳穴,“而牛津这边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古老的‘兔子(Rabbit)庄园’,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来这里看看……” “等等,你是说,‘突然冒出来’的?” 林建国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对啊。”丁语秋点头道,“我没说过吗?这里没开多久,去年才开始营业,之前好像一直是废弃状态,根本没人注意,除了爱丽丝,她收到了一封相关的介绍信……” “庄园开始营业是爱丽丝失踪之前还是之后?”一直盯着丁语秋身后某物的顾铭出声了,但眼神依旧落在床头上方的位置。 “好像……是爱丽丝失踪之后一段时间……”丁语秋努力回忆着,突然想到了之前一直没有考虑过的情况,“你是说,爱丽丝的失踪和这座庄园的重新运作有关系?!” “顾铭,你看着那副画做什么?”林建国看着正死死盯住那副《红兔子公爵》画像的顾铭,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副画跟之前他们一起进来时看到的模样没什么差别,红色毛发的兔人正一脸高傲地站在画框里,眼睛看向画作前方,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优雅地握着一根手杖。 林建国没能看出来什么异样。 拉庇特公爵……就是这副画中的红兔子公爵? 但根据杰克的日志中所描述的情况来看,这座庄园原本应该全是正常的人类。 那这幅画只可能是那场屠杀之后挂上来的…… “这幅画的眼睛动了。”顾铭脸色僵硬地说道,“不止一下。” “什么?!”丁语秋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油画会动这回事不论放在哪里都不是什么好事。 像是替顾铭证明这一点一样,“红兔子公爵”的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水平线低于它的四人,又飞快地恢复原状。 “***!”林建国也被吓得一激灵。 这甚至是他今晚要睡的地方!这种东西挂在密闭的房间里,很难让人能安心地睡上一觉。 那双眼睛像是某个躲在墙后的偷窥的黑影,让人不寒而栗,却又没作出下一步的行动。 恐惧往往都是这种僵持的时候会逐步放到最大。 “真,真动了!”丁语秋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油画,“不会是……是……” “是我接下来要捅的东西。” 顾铭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为了不弄脏林建国的床铺,顾铭甚至脱了鞋再上的床。 林建国乍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时候说“谢谢你考虑到我晚上睡觉的地方的整洁度问题”好像有些太古怪了。 那副画上的红兔子一动不动,像是真的油画一眼。 “真不跑?”顾铭歪着脑袋低声问道。 画作无动于衷,顾铭抽出了口袋里那把从车上带下来的匕首。 闪着寒光的银色刀具狠狠地扎入了红兔子公爵的“眼睛”。 噗呲—— 第17章 隔墙有耳 油画背后并不是坚硬的墙面,匕首轻而易举地扎破了那层画布。 不过画布之后,顾铭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柔软的阻力,像是什么东西的肉体。 再次拔出匕首,银色反光的刀刃上已经沾上了一层即将滴下的鲜血,好在顾铭眼疾手快,重新将匕首插了回去,这才没把血滴到枕头套上。 “其实弄脏了可以再洗换……”林建国试图劝一句,毕竟这场面有点太过——直接了。 枪杀杰克,刀捅红兔子公爵,很难想象顾铭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干出这些事的精神状态。 真的只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同为刚毕业大学生的盛清河除了左眼闹鬼以外就比顾铭正常许多好吧! “它跑了。”顾铭皱着眉头说道,这次他不仅刺了回去,刀身还转了好几圈,画布的背面已经全是空的了。 在粗暴地用匕首划开画布后,刀身上的血也差不多被全蹭到了画上,而画的背后—— 是一条蜿蜒而深邃,且切面极不规则的泥土洞,狭窄的很,可能只能容纳一个稍瘦的人通行。 “兔子洞?”丁语秋十分不解,“我们在一座庄园的二楼!为什么会有泥土里挖出的兔子洞!” “连兔头都能接在人身上,二楼的墙面后有兔子打洞也不难接受。”顾铭收起刀子,考虑的却是另一件事。 刚刚借这幅画偷听、偷看他们的会是谁? 管家的手下?拉庇特公爵?还是……爱丽丝? 不论是谁,顾铭给他来了一刀,如果再见到的话,对方的脸上肯定是有明显伤口的,那么到底是谁在偷窥就一目了然了。 “太恶心了。”林建国有些不大舒服地抖了抖身子,像是要甩掉鸡皮疙瘩,“不会我们每个人的房间都有这么个兔子洞吧?我们睡觉的时候它们就会在我们头顶上一直盯着?” “我害怕……”安玖瑟瑟发抖地紧紧靠在林建国腰边,可怜的模样让林建国轻轻拍着她的背来安抚她。。 “无所谓,它们来就来。”顾铭收起了刀子,“我们晚上又不在这里睡觉。” “啊?”丁语秋发现自己愈发搞不明白这伙人的行动了,“那你们睡哪?现在就离开吗?” 虽然丁语秋不清楚这三人受邀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但这么诡异的庄园绝对不会轻易将人放走。 “不是,我们准备晚上去找爱丽丝。”顾铭继续说道,油画后的通道空无一物,从中传来了刮着洞壁的风声,“我们知道了她的位置。” “我也要去!”丁语秋听到了爱丽丝的名字,想都没想便请求道,“可以吗?我必须找到她……” 要带上他吗? 顾铭对目前的情况有几种猜测: 一,丁语秋认识的“爱丽丝”只是和庄园里的爱丽丝重名,又巧合般地被杰克或者其他兔人做成了兔子; 二,一直都只有一个爱丽丝,丁语秋认识的那个就是真正的爱丽丝,只不过她在回到这座庄园后没有再离开; 三,有两个爱丽丝,庄园里的爱丽丝已经死了,她想要借丁语秋认识的那个“爱丽丝”附体转生——至少某些恐怖故事里的标准剧情都是这样。 除了第一种以外,丁语秋都和庄园的爱丽丝有着不一般的联系。 而丁语秋并不是列车乘客,也就是说,与爱丽丝有着密切关联的他,很可能就是他们能否从“红兔子庄园”中找到不可知物并活下去的关键。 当然,也不排除这一队旅行团也是庄园安排的可能…… 可丁语秋的一切看起来又都很真实,他有着自己的工作、生活,会害怕,会在讲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时候耳根通红。 “可以,但是得听我们的。”顾铭提醒道。 “当然,当然……”丁语秋立马同意道,他没理由反对,顾铭果断掏刀刺入那副会动的画的时候,丁语秋就已经觉得这群人不是什么来旅游的普通人了。 普通人看到自己床头的画会动的时候肯定会躲的远远的吧? 咚咚咚! 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管家?”林建国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30分钟,按照1:6的比例,实际上应该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 这么早就吃晚饭? 顾铭起身走去门口,打开了房门。 吱嘎—— 门外并不是那个少毛的红皮管家,而是另一只正常的白色兔人。 毛发旺盛,瞳孔红润,看起来很健康,但它的注视仍旧让人心里发毛。 “你好!请吃过彩蛋的朋友们去参加茶会!” 白兔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分不清性别。 “茶会?”顾铭皱着眉头问道,“日程表上没有茶会。” “只有喜欢彩蛋的人才能参加的茶会!”白兔子解释道,“其实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去,但好像只有一个人吃了彩蛋……我们以为你们不喜欢,可庄园的主食就是这些…………而且茶会上也全是彩蛋和热巧克力……等等,我记得有名单……” 说着,有些话痨到停不下来的白兔子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翻找起来。 顾铭留意到了白兔子身上的衣服,与管家合身的礼服不同,这只白兔子的衣服看起来更像是大了好几号的粗布衬衣。 像是外国的农夫。 “找到了!”白兔子扬了扬手中翻找出的一张羊皮纸名单,“客人的名字叫……玖·安!” 顾铭和林建国齐齐看向安玖,她确实在午餐的时候吃了彩蛋,虽然也是半被迫的。 这会引发什么后果吗?难道他们不能吃彩蛋?可庄园里他们就没见过除了彩蛋之外的任何其他食物。 顾铭仍旧能感受到午饭没吃而带来的饥饿感,如果晚饭不能吃的话,他们会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 “是……我吗?”安玖哽咽着,浑身发抖地看着门外那只歪侧着脑袋、看起来很可爱的白兔人。 “如果拒绝呢?”顾铭询问道,“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想参见茶会。” 安玖听到顾铭的决断,顿时松了口气。 但顾铭的脸色很阴沉。 盛清河已经作为“杰克”离开队伍了,而这场凭空冒出来的“茶会”似乎也是想把他们这一队人一步步地分割开。 即便安玖目前没有展示出自己的任何用处,顾铭也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一张赎罪券给放跑。 “如果拒绝的话……”白兔子忧郁地叹息道,“太可惜了……我的任务就是这个……” “任务?什么任务?”顾铭眼神一紧,随刻追问道,“谁派给你的任务?完不成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不……客人,不能这样……”白兔子似乎很害怕,“去参见茶会吧……去吧……否则……” 它环抱起双臂,浑身颤抖着,指甲深深没入了自己的肩膀。 血,有血从它的臂膀处渗出来。 疼痛让它松开了自己的手臂,但心中对“完成不了任务”的恐惧促使着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抓挠着自己的兔头。 顾铭后退了一步。 外面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兔人像是一点都不关心同事的状态似的,经过时只是瞥了一眼便离开。 又是这种情况,白兔子沾了血之后开始变得癫狂而暴躁。 “停下!”林建国即刻喊停道。 如果这只兔子在这里发疯,他们要么被堵在卧室里出不去,要么就不得不杀死对方。 可周围来来往往的众多兔人根本不可能放任他们杀死兔人…… 白兔子没有停下来,而是嘴里喃喃着“茶会、茶会”,手中仍然抓挠着自己的兔头,血液已经染上了他双颊处的毛发。 不出意外的话,这只兔子很快就会变成午宴上的那些癫狂红兔人的样子。 “我,我去参加茶会!”安玖也意识到不能这么拖下去了,鼓足了声音朝白兔子大喊道。 “真的?”白兔子手中的动作立马停下,眼中有光地看着顾铭身后不远处的安玖。 安玖没有回答,有些害怕地回头看想林建国。 没人敢帮她。 她有些失落地转了回去,胸膛猛地起伏了两下,离去的背影像是只被抛弃的小猫。 林建国看着安玖失落地往门口走的模样,瞬间晃了晃神。 当时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是这样?失望地、独自地走向绝望? 她的身影仿佛和林建国的回忆重叠。 上次他是罪魁祸首,这次……他想让自己的良心稍稍不那么刺痛。 “等下。” 林建国向前走了两步,脸色苍白地问: “必须是吃过彩蛋的人吗,换成其他人呢?” “当然可以!”白兔子开心地说道,“只看人数!茶会需要热热闹闹的!” “……” 林建国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 “我代她去。” 第18章 虚伪的心 “也可以有其他选择。”顾铭背对着白兔子,拦在门口,朝林建国低声说道,“一个人去的话很难……” 经过顾铭身边时,林建国侧身拍了拍顾铭的右臂。 顾铭插入口袋的右手停顿住了。 “别浪费最后一颗子弹,我会留心的。”林建国在顾铭耳边嘱咐道,“茶会可能有线索,我比安玖更合适。” 顾铭没有反驳,他的枪在左边口袋里,本来也没打算现在用。 林建国不会以为顾铭要把枪借给他吧…… 这种尴尬的情况还是别说出来为好,顾铭随后从口袋里悄悄掏出了那把匕首。 晚宴的餐桌上有很多刀叉,这东西并不是很稀罕,顾铭其实有些后悔花了一张赎罪券去买它。 明显现在要去参加茶会的林建国更需要一把能用的武器,顾铭将带着刀鞘的匕首贴着边塞到了林建国的西装口袋里。 “谢谢。” 林建国道了声谢,回头看了一眼安玖。 那个女孩先是一愣,随后再摆出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但林建国已经看到了她刚刚一脸平静的样子,和林建国刚刚出声要代她去参加那古怪的茶会之前的害怕表情完全不同。 倒更像是……某种计划得逞之后的游刃有余? 林建国皱着眉头正欲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便被白兔子催促着离开了这里。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顾铭、丁语秋,以及似乎又恢复了那副可怜模样了的安玖。 “你根本不怕这些东西,对吧?”刚刚关上门的顾铭轻声说道,缓缓转身面对着房间里的两人。 “啊?我?”丁语秋睁大眼睛一脸迷茫地指着自己,“我其实有点怕那些带着兔子头套的家伙……它们看着有些瘆人——” “不是你。”顾铭朝丁语秋否定道,接下来,他的眼神落在了安玖身上,“我说的是你,安玖。”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安玖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不知在做些什么。 “哦,这么说,你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喽?”顾铭缓缓朝安玖走去,步子很轻,却极具压迫感。 “这是做什么?她只是个小孩子啊?你们不是同伴吗?”丁语秋越来越迷糊了,这个女孩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顾铭突然对她如此严厉? “正常的女孩,会在看到那个没毛的‘管家’的时候那么平静地跟着我们一起上路?”顾铭停在了距离安玖只剩一米多的距离。 “正常的女孩,会在棋牌室里那具没有脑袋的尸体旁边安安静静地守着?”顾铭低头抬眉,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安玖。 “没准她胆子比较大……”虽然不明白顾铭说的“无头尸体”究竟是什么,但丁语秋还是觉得这个女孩像个无辜者。 这么小的女孩即使不害怕又怎么了,要是她一个人去那个茶会的话,就算心理再怎么强大也没法从一群疑似绑架犯和杀人魔的兔人中活下来吧? 顾铭微微抬手,示意丁语秋听完。 “正常的女孩……”顾铭朝安玖走了两步,而安玖像是躲闪一般向后仰着身子,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不好让顾铭看见。 “会手握餐刀随时准备捅人吗?” 顾铭出手的速度很快,他紧紧地攥住了安玖背在身后的右手,而那只手上正死死地攥着一把餐刀! “卧槽!”丁语秋连国骂都蹦了出来,这个地方远比他料想的要疯狂许多,关于仿真兔头人,失踪案,还有疑似窃听、故意伤谋杀的各类痕迹…… 现在连小女孩都会拿刀捅人了! 这个世界在这座庄园里疯掉了吗?这里没有法律管管吗?! “嗯……放开我!”安玖受不了顾铭的钳制,用着之前从未表露出的不耐烦口气反抗道。 在取走安玖手上的刀具后,顾铭松开了安玖的手腕。 她退出好几步远,低头揉着自己被攥出红印的手,一言不发。 “她是——”丁语秋瞠目结舌道,“什么人?” “我不在乎。”顾铭没有看丁语秋,而是继续看着安玖。 “午宴的时候,那只兔子根本没有逼你吃彩蛋吧?”顾铭平静地问道。 安玖抖了抖,仍旧没有说话,但她的行动已经证实了顾铭的猜测。 刚刚的白兔子也说了,“这座庄园里的主食只有彩蛋”,那些彩蛋根本没有问题,否则他们绝对没法饿着肚子在这个庄园里活下去。 没有问题,就意味着这群想要通过特殊方式杀死、或者说将他们也改造成兔人的兔子们不会花精力去“喂彩蛋”。 那么安玖为什么会“被兔子强行喂下彩蛋”呢? 答案只有一个,安玖自己要求的。 当时的大堂很吵闹,他们中没人能听见对桌的队友说了些什么,而安玖也正是刻意要求着身边的兔人,让他喂她彩蛋,好让她能借由兔子动作的掩饰来偷偷取走防身的武器——餐刀。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取走餐刀而不让兔子、甚至自己的队友知道…… “你只是想让我们替你探路,对吗?”顾铭说出了安玖的意图,“靠着你作为弱势群体的心理特权,让林建国、盛清河,甚至是我,来帮你确认选择的对错?” 这么做很好理解,她作为乘客之一,其实完全没必要自己赴险,反正其他乘客得到不可知物后,她同样能拿到赎罪券。 “是这样,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安玖说话了,语气平淡,但内容却极为偏激:“而且我早知道会有茶会,那些兔子说给我听的,不过茶会的人数快满了,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名额,会默认留给最喜欢庄园食物的幸运游客。” “我就是想让你们去茶会尝试,那里会接触到更多的兔人,找到不可知物,以及从这群兔子的包围中活下去的办法。”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在你真的对乘客动手之前。”顾铭陈述道,“所以你才备好了一把刀,防止我们对你冷眼旁观不替你去参加茶会,这样能让你好在面对茶会上可能出现的疯兔子时有着自保的武器。” 安玖默认了这一点,这个女孩的思维有些过于成熟了。 像是大人们只是她能利用的工具,不对,一切都是她利用的工具,包括那些餐桌旁的兔子。 第19章 白兔子的秘密 顾铭并不在乎林建国死去后会损失那张赎罪券,但他们现在人力有限,存活的人越少,最后面对整个庄园的兔人时逃出去的概率也就越小。 “我们有许多种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甚至可以把那只兔子骗进房间杀掉……” “……” 安玖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本的安静模样。 “我不是老师或者长辈,不会对你提什么要求。”顾铭也没有多费口舌,“但红兔子庄园的茶会肯定不会像正常的茶会一样惬意安全,我会去找林建国,你可以选择一起,或者……” “你会告诉他吗?”安玖看向顾铭,“关于我的……我做的事情。” “取决于他应不应该知道。”顾铭没有直接回答。 林建国带着那把匕首,理论上应该不会死的那么快——如果茶会有危险的话。 那幅画后的洞依旧空荡荡的,墙壁上沾着溅出来的血。 那只偷听的兔子知道了多少?关于他们之前的一切讨论?又会在什么时候报信给庄园的“管家”? “我们不会要爬这个洞吧……”丁语秋见顾铭盯着画像后的狭窄洞口,有些不安地问道。 “进去太危险,不是迫不得已最好不要进这个洞。”顾铭皱着眉头认同道,“在里面遇到危险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在这种狭窄的洞里和某只兔人面对面碰上的话,连反击都很困难,因为人根本没法在这里收手、转身,以及用武器攻击。 听到不用钻这个诡异的的兔子洞,丁语秋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说起来也奇怪……那些戴着兔子头套的人,他们的头套好像……”丁语秋自言自语道,却发现顾铭和安玖都在用“你现在才想到?”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丁语秋皱眉道,看看顾铭,又看看安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的意思不会是……那些兔子……” 难不成那些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兔子头套……是真的? “不可能吧,人的脑袋怎么可能换成兔子的,生理结构完全不一样……”丁语秋不愿相信地猛烈摇头道,“要是人会变成兔子,那爱丽丝……” “虽然我不知道爱丽丝会不会这样……”顾铭提醒道,“但那些兔人的头确实是和真正的人头长在一起的,我上手解剖过。” “???” 丁语秋好像明白了刚刚顾铭提到的“棋牌室里的无头尸体”是怎么来的了。 “不是,你们……”丁语秋对杀人犯的恐惧盖过了对兔头人的恐惧,毕竟疑似杀人犯的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多考虑考虑怎么去救你女朋友吧……”顾铭瘪着嘴说道,为什么自己老是会被人误会成变态杀人犯呢? 即便丁语秋再怎么害怕,他也没有脱离顾铭的队伍逃走。 那群同行的游客根本没有人知道、愿意相信他的话,甚至连警察都没有查到爱丽丝的信息。 他根本找不到能帮助他一起调查这个庄园的人,而背景未知的顾铭一行人已经是他唯一能找得到的“队友”了。 顾铭提到过的“列车”与“列车长”,丁语秋完全没有听说过,这座庄园附近根本没有列车,唯一可能算的上“列车”的牛津站都离这里好几英里远。 和这座庄园里的兔子一样,顾铭他们也是难以摸清底细的……不可知之人。 为了提防从画框背后偷窥的兔人回来,顾铭找到了一卷胶布将破碎的画重新粘了起来,用笔在上面画了个圈。 如果兔人回来并且从这个口进过房间,只需要看看笔迹能不能切合上就能知道。 房间的门只需要带上就能锁住,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只是去那个“茶会”上寻找林建国,以及可能存在的“爱丽丝”与“不可知物”的相关信息。 沿着走廊走到庄园的中心位置,这里既是中午的餐厅,又是平日的礼堂,而中午被染血的疯癫兔子弄出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的整洁如新,危险的刀具也被收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盘子。 不知怎的,顾铭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兔人数量与密度明显下降了,而且中午有很多手部受伤的兔人,现在一只也看不见。 难道染血后的“红兔子”会被处理掉? 所以这座庄园才“没有红兔子”的原因,连杰克的游戏中都提到过“红兔子是邪恶的”,而白兔子们会清理掉出现的“红兔子”…… 午宴时见到的“红兔子”都是由“白兔子”转变成的,当时它们先是受伤,毛发染血,再开始变疯癫。 而刚刚在林建国门口的那只白兔子也是先挠破了自己的手臂,血液染上毛发才有发疯的迹象…… 也就是说,兔人碰到血会变成发疯的红兔子? 顾铭迅速记下了一笔,如果兔人不能碰血的话,那么杰克的游戏不直接杀死他们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直接杀死人类会飙血,飙血的话,不论什么兔子靠近了都会被染上血迹而变成红兔子,最后被白兔子们清理掉。 它们只能通过转变的方式将更多的人转变成白兔子,而且期间还不能让人受到伤害? 这是这个庄园的解吗?只需要伤害自己就能让兔子们望而却步? 但如果真的让那些兔子染血的话,它们变成红兔子之后又会更加危险。 用血逼走兔人们无异于饮鸩止渴…… 大厅的角落中,顾铭沿着一侧的出口看去,盘旋而上的楼梯直通庄园东侧的塔楼。 但如果不上楼的话,侧门的对面有着一条弧形的小路,通向庄园的后半部分。 “东塔楼?”顾铭眯起眼睛看着楼梯上面,昏暗,阴凉,无人踏足。 这里是杰克收到的信上所指的“爱丽丝”的位置。 一扇突兀的木门封住了拱门楼梯的半道,上面有着一把古朴的黄铜大锁。 【请不要在白兔子面前撬锁】 正当顾铭驻足于楼梯口时,那些一层往来的白兔子也停下了步子,死死地盯住他们三人。 众多红色的眼珠像是警告的标识,告诫他们不能违规。 第20章 茶会 “走吧,挺瘆人的。”丁语秋脊背发麻地劝道,“它们……” 那些兔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歪着脑袋,安静的场面让人心里发毛。 “走。”顾铭低声说道。 不能在白兔子面前撬锁,他们如果想要在不违背规则的情况下打开东塔楼的门,要么等夜里撬锁——这群白兔子可能会在夜里睡觉,要么就是找到钥匙——有钥匙的话,就不叫“撬锁”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温馨提示只说了“不要在白兔子面前撬锁”,如果这些兔子全部变成红兔子了呢? 他们在红兔子面前撬锁可不算违背规则。 “不对,太危险了。” 顾铭低声否定了这个设想。 根据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红兔子的不稳定性和危险性相较于普通白兔子都有着极大的提高。 在红兔子面前撬锁无异于在狮子面前跳脱衣舞——即便狮子不会骂你变态,在它面前当会动的午餐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安全一点。 最安全的做法是找到钥匙,其次则是夜里再过来。 等等,钥匙…… 管家让杰克去给爱丽丝“讲睡前故事”,那么杰克又应该怎么去东塔楼找爱丽丝呢? 看东塔楼的门上并没有暴力拆解的痕迹,杰克那种暴脾气肯定不会安分地撬锁,它不把门撬了就算是那扇门积了八辈子门德了。 所以杰克多半有着东塔楼的钥匙,只不过他们没能从杰克的身上和阁楼上找到。 或许藏在了棋牌室一层的某处,如果盛清河闲来无事没有找到的话,他们晚宴之后或者明天可以去找找。 沿着对门环形的卵石路,可以一路走到庄园后半部分的东边花园。 带刺的灌木丛中绽放出了一朵朵鲜红的玫瑰,方正的灌木中交替生长着花苞与花朵,以便让这些花能够交替开放。 一般情况下玫瑰花不会在夏天的尾巴盛开,但这些兔子显然有些园艺底子,不仅将玫瑰丛修剪得端端正正,灌木的花期也控制得极其准确。 而玫瑰小路的尽头岔道处,一头通向绿茵覆盖着的斑斓温室,一头通向午阳下仿佛在发着光的草场。 草场的另一头像是一栋平层的宽阔建筑,看面积和上层镂空的结构……像是室内泳池? 庄园二楼客卧那块的房间已经差不多被顾铭他们整体检查过了,如果兔子们喜欢暗无天日的茶室的话……茶会的地点倒是有可能在庄园上层。 但现在有个更加明显的目标,那座温室模样的、几乎由青色的带花藤蔓勾勒出的小屋子。 阳光能够透过那些藤蔓与白花之间的缝隙零碎地散入里面,倒是个喝下午茶的好地方,凉爽而透光,甚至还有那么一股童话般的仙境色彩。 靠近之后,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交谈声,听起来没有危险。 但顾铭并没有听到多少属于兔人的那种公鸭嗓或者尖细声音,倒像是那群正常人游客们的声音。 这里的茶会并不是兔人们的小集会? 顾铭有些意外,如果不是兔人们的又一个陷阱,那么它们举办这个茶会的意义又在哪儿呢? 他可不相信兔人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外来人过的开心。 “茶会已经满员了!” 另一只白兔子尖叫道,它正守在茶室的门口,阳光让它雪白的毛发变得极其蓬松,所以它看起来比其他的兔人大了一圈。 “我们在等朋友。”丁语秋深呼吸了一下,强忍着“那些兔头是长人脸上”的念头解释道。 顾铭本来打算自己来讲的,但丁语秋先出声了,让顾铭对这个胆小的游客兼侦探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爱丽丝就这么美好?让丁语秋能这么豁出去地找办法救她? 顾铭没谈过恋爱,不理解这样的感情。 蓬松兔人没有进行下一步举动,顾铭他们也没有再向前走。 这里恰好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在听到不正常的动静之前,他们没必要和这只白兔子起冲突。 只是顾铭仍旧比较关心那只在林建国房间的油画背后偷窥的兔子会在什么时候给管家“通风报信”。 他们七十二小时的停靠时间甚至只过去了三个多小时,而管家在知道他们试图寻找爱丽丝与真相后…… 那时他们要面对的可就不是房间里的单只兔子了,而是整个庄园的针对。 不知在阳光下过了多久,天上的太阳已经缓缓朝西边移去。 茶会已然进入尾声,里面的喧闹声更胜,而第一个从门中冲出来的便是—— “林建国?”顾铭不解地看着林建国一脸僵硬的模样,他的嘴角还挂着彩蛋上的糖渍。 看到顾铭他们也在这里后,林建国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那间茶室朝顾铭三人走来。 “三天都吃这玩意,迟早要得糖尿病……”林建国骂骂咧咧地低声说道。 “里面发生了什么?”顾铭问道。 “里面倒是没什么危险的地方,都是些游客在里面聊天,只有几只兔人在送食物摆餐盘。”林建国想擦干净嘴角上黏糊糊的糖水,但自己身上并没有能擦嘴的纸巾或者手帕,用衣服擦的话……西服很贵很难洗。 顾铭见状递了张餐巾纸过去,自己口袋里还留了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口袋里的纸巾。 “谢谢。”林建国毫不犹豫地接过纸巾,受够了般地擦了擦嘴巴,“这玩意太甜了,要不是每个人都得吃一盘,我一块都不会吃。” “巧克力?”顾铭猜测道。 一般的彩蛋要么是鸡蛋涂色的,要么就是巧克力制作的假彩蛋,鸡蛋显然不会“太甜了”。 “应该是巧克力,但是不苦。”林建国点头道。 “有听到什么东西吗?”他们已经准备往其他路上走了,顾铭朝林建国问道,“那些兔人?” “有倒是有一些,不过只能听到一些零碎的信息,那群游客太吵了。”林建国皱着眉头解释道,“我听到兔人互相交头接耳了几句‘疯了’、‘重塑’,语气还很害怕……” “重塑?疯了的兔子会被重塑?”顾铭立马联想道,之前就猜测过疯狂的红兔子很可能会被“清理”掉。 这次茶会至少不是毫无收获,他们能够初步确认这些兔人变红之后会遭遇一些可怕的事情,并且这些兔人对此感到恐惧。 重塑,意味着什么?红兔人会被白兔人杀掉?如果这么理解的话,这座庄园招揽众多游客与向外发送邀请函的目的就是补充白兔子的数量…… “那个,丁语秋哥哥?” 安玖疑惑地挺住了脚步,看向了几人身后。 丁语秋仍旧站在原地,看着茶室随风开合的藤门。 “丁语秋,怎么了?”顾铭皱眉道。 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为什么没人出来?” 丁语秋没有回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从外面看,茶室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林叔刚刚不是说……游客们也在里面吗?” 第21章 画后的怪物 游客没有出来? 空无一人的茶室愈加证明了顾铭刚刚的猜想。 “先回去,我们交流下情报。”顾铭沉声说道。 这么快就对游客下手了?游客们甚至没撑到晚宴。 考虑到游客并不像顾铭他们一样预料到这座庄园有问题,这么早消失也不是什么特别离奇的事情。 顾铭他们刚来不到一小时就被带到杰克那里玩兔子游戏了,如果顾铭没有武器的话,他们多半要全折在那里。 英国是禁枪的,包括但不限于手枪、自动步枪和机枪,这群游客出来旅游肯定也不会带不在禁止名单里的老式来复枪和双管猎枪。 午餐时的宴会厅肯定有了大乱子,以至于他们见到的那一群发癫的兔人都被清理掉了,而庄园急需一批新兔人撑场面。 这些游客就是“新兔人”的材料。 一路上他们都没遇到管家,新兔子们显然要费管家一番功夫。 他们重新回到了林建国的房间里。 其他人的房间也都挂着那幅画,只有林建国房间里的被顾铭封了起来,所以众人仍旧选择了林建国的房间作为商议地点。 “不知道清河那边怎么样了。” 林建国插入钥匙扭动着打开了房门。 “去茶会的路上我看见东塔楼那边有扇上锁的门,如果杰克夜里需要去东塔楼的话……” “需要钥匙,钥匙很可能就在杰克那里。”顾铭回答道,“我也看见了那扇门,要么杰克有钥匙,要么晚宴之后管家还是谁会送过去。” 门轴发出了嘎吱的摩擦声,里面的陈设如旧。 “晚宴过后去找清河——怎么了?”林建国正准备进门躺床上歇一会,却被一脸严肃的顾铭拉住了胳膊。 顾铭的另一只手指向了画框的位置。 “画框不是之前你捅开的吗?”林建国被带走之前画框也是这个模样。 “我用胶带把它封起来了。”顾铭轻声说道。 封起来了? 林建国看着那幅四分五裂的油画,后面的空洞此刻却让人充满了不安。 油画的碎片是向外迸发的,也就是说,有东西从里面撑破了那幅油画,而它要么出去了,要么…… “它可能还留在这个房间里。”顾铭说出了答案。 林建国不舒服地扭了扭肩膀,这屋子算是没法住了,谁也不愿意一觉醒来就发现某张扭曲的兔脸扑到自己眼前。 白兔子没必要专门走画框里的密道,它们直接从另一端的出口出来就行,而且庄园里也肯定有这个房间的备用钥匙。 画框里出来的东西可能是某个不愿接触外面的白兔子的生物。 红兔子? 顾铭的眼神在整个房间里四处搜索。 衣柜?床下?壁炉?门后? 除了这些地方以外,这里并没有什么能藏得下一个人形生物的位置。 “刀还在吗?”顾铭朝林建国低声确认道,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顾铭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把从安玖那里拿来的餐刀。 顾铭检查床下,林建国检查衣柜。 床单之下是空荡的床洞,顾铭甚至还调整视角看了一遍床板上方,以防它挂在床板上。 林建国那边也传来了检查无误的声音,那家伙也不在衣柜里。 壁炉? 顾铭看向了装饰用的壁炉,炉顶是封死的,根本不会有东西藏在里面,除非那玩意会穿墙。 “屮!” 丁语秋突然怪叫道。 顾铭和林建国猛地扭头看向丁语秋的方向,有个黑乎乎的残影从他身侧的门板后窜了出来,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在墙面上飞快地攀爬。 安玖眼疾手快地用全身抵住门,试图将黑影压在门与墙的狭窄间隙中。 但很明显那团黑影的速度更胜一筹,门的侧沿与墙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它正在朝油画后的洞口逃窜! 咻! 顾铭毫不犹豫地把餐刀朝那团黑影的行进路线上掷去,那把银色的餐刀扎上了黑影的身子,却没让它有任何的减速。 啪! 它飞快地逃进了洞里,因为洞口太窄,插在它身上的刀子被刮了下来,还带下了一块碎肉。 顾铭上前捡起了那把餐刀,上面沾染的血迹很奇怪。 红到发黑的粘稠液体,以及那块表面裂口干瘪,皮下粘连着鲜红肉块的碎肉。 “什么东西?”见怪物已经逃走,丁语秋也好奇地凑了上来,还不忘将门给带上。 那些往来的兔子发现了这里的异动,正准备朝里面探头观望。 一想到这些兔子的脑袋都是真的,丁语秋就感觉浑身发麻,根本不想跟这群半人半兔的怪物有任何接触。 “肉……但不像是活人的肉。”顾铭用刀背抬起了那块碎肉仔细观察,气味刺鼻,这种模样的肉块倒是更像在腊肉上切下来的某块。 “风干了很久,不过这玩意应该还没有死,肉是活的。”林建国也凑了过来认真端详了一会儿。 林建国在这种地方的古怪经验让顾铭愈发好奇了起来,一个死了儿子的父亲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尸体腐烂什么的倒是可以理解,万一他孩子自杀后许多天才发现呢?但知道腐而不死的尸体是什么样子……这里就有些偏神秘侧了。 先是盛清河眼睛里的“鬼”,又是林建国的那些古怪的“尸体知识”……这些乘客真的是跟顾铭一个世界的人? 顾铭可不记得自己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有这么多怪力乱神的事情。 油画背后的洞壁上沾着一路的黑色血迹,发臭的气味伴随着洞口鼓出的凉风弥漫进整个房间。 “我怎么说也不会再住在这儿了……”林建国捂住了鼻子。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住在这种鬼地方。 顾铭屏住呼吸,探头看向洞的内部。 通路看起来曲折无比,视线只能被困在一段很短的距离内。 他们远没有那只怪物的身体柔韧度,顾铭可是亲眼看见那怪物再沿着墙面爬过房顶拐角时,身体几乎反向拉出了一个直角。 这也是它能够通过顾铭能看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拐角处。 这个通道有、也只能让那个黑影怪物畅通无阻地爬行。 “你们谁看清了那个怪物的脑袋吗?”顾铭朝三人问道。 “……” “……” 丁语秋和林建国光顾着看刀子什么时候扎下那只怪物,根本没看清那张脸。 “我……我看见了。”安玖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像个……兔子头,红色的”。 第22章 晚宴 “红兔子……” 顾铭沉思道。 为什么红兔子会往他们的房间跑?偷窥加偷听都不够,还要偷偷住他们的房间? 那红兔子更像是变态而不是杀人狂。 房间里已经空了,那只怪物也没有回来,顾铭给林建国快速地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推测与接下来的目标。 关于白兔子变成红兔子的契机、红兔子在庄园中可能遭遇的情况,以及东塔楼的锁。 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是在晚宴之后想办法与“杰克”会合,再去东塔楼寻找爱丽丝。 “那些兔子晚上真的会睡觉吗?”林建国反复翻看着那份日程表,但其实根本没有找到兔子晚上也要睡觉的依据。 “如果兔子们不睡觉,我们可以去杰克那里找玩偶的头套戴上。”顾铭给出了另一种方案,“装成白兔子去东塔楼,至于是否撬锁还得看能不能找得到钥匙。” 他们已经实践过了,杰克从玩偶上撕下来的头套似乎并不会让他们永久变成兔人,但后来掏出来的两块头套似乎就没那么安全了,后续的两个新头套一副要夺舍他们的样子。 那场扎眼间蔓延开的火灾之下仍有几堆只烧了层表面的玩偶堆,杰克当时也只是把外面能看得到、能听得见的玩偶脑袋给撕了,下面应该还有完整的玩偶。 不知道盛清河扮演的杰克下午有没有遇到突发情况。 如果杰克是作为将游客改造成兔人的中介人的话,现在伪装成杰克的盛清河说不定已经被管家委以“改造”的重任。 好在晚宴来的很快,宴会厅的钟声在整座庄园里回荡,正好六下。 管家的敲门声如约而至,打开门还是那个令人作呕的干瘪红皮兔头。 但管家仅存的那几根毛仍然是白色,应该也算在“白兔子”里…… 虽然顾铭觉得最终他们可能还是要与管家兵戎相见,自己剩下的最后一颗子弹很可能要么给爱丽丝,要么给这个管家。 “晚宴!”管家兴致未减,“你们有福了!厨师塔夫有新菜!” “新菜?”顾铭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们还是按着日程表的规划,随管家前去宴会厅用餐。 至于盛清河的离队,很明显管家认为他被杰克改造成了兔人,只字未提,而顾铭等人也同样没有提这件事——他们都不是专业的演员,再强调很可能会露出破绽。 一路跟着管家下来,那些忙碌的兔人也少了许多,大多数都已经赶到宴会厅就坐,剩下的应该在厨房帮工。 大厅的巨大圆桌已经铺上了彩色图案的桌布,上面画着的也是可爱的兔子与绿茵的草地。 像是得到了教训般,这回的宴会上没有那些“危险的刀具”了,管家应该已经撤走了那些可能导致红兔子出现的东西。 而且这次的位置空余的很多,他们甚至可以全部坐一起,不至于身边坐着的全是兔人。 “兔人……” 顾铭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数,明显是比中午时要少了一半还多,那些兔人们的衣服与手的模样也变得更现代了。 “是游客。”坐在顾铭左边的林建国低声提醒道,“我们左边第七个,带着绿玛瑙戒指的,我在茶会上见过,她是个来旅游的中年洋女人。” “你……”本来还想问一句为什么只看到了这个女人,但顾铭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大合适,“很可能,解释了那群游客为什么会消失,不过现在先安稳吃饭,记得不要碰除了彩蛋以外的其他东西。” 顾铭可不会相信管家说的“新菜”是什么好东西,彩蛋倒是经过了安玖和林建国的双重检测,应该单纯的只是巧克力做的甜食。 还是和午宴差不多的话术,这些兔子没有挥舞着刀叉、没有悲痛大哭,都在乖乖的、安安静静地咀嚼着有些硬的彩蛋,嘴巴边的毛发还沾着糖渍。 由于兔子的嘴巴咀嚼时没法闭合,整个大厅里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吧唧嘴声音。 顾铭其实挺不喜欢这种声音的,听着就让人联想到了混杂着细碎食物与口水的恶心感,浑身不爽。 现在顾铭只想赶紧吃饭,然后直接去进行下一步行动。 彩蛋入口带来了一股涂层糖精的甜腻感,如林建国所说,甜的有些过头了。 也难怪当时和管家脸对脸的时候糖精的味道那么重,这群兔人要是正常人,肯定要批量得糖尿病。 不过糖分摄入也不是完全的坏事,他们不需要吃很多就能将血糖维持在一个不至于饿晕过去的水平,撑过三天并非什么有风险的事情——至少从食物上来看是这个样子的。 “塔夫给各位加了新菜!”随着管家愉悦的宣布声,一排排兔人顶着巨大的盘子,有节奏地蹦跶向圆桌。 众多带盖的银盘规律地摆放在了每个人的面前,还没等兔人服务员揭盖,里面浓郁的肉香就散发了出来。 蒸汽散去,顾铭看清了管家口中的“新菜”是些什么。 像是某种肉类的拼盘,被整齐地沿着圆盘的半径分成了四块区域,肉末、长条状细肉条、薄薄的皮片,以及不知是什么的……半球形物体,上面遮掩似地用浓浓的酱汁给淋了个满满一层。 周围的兔人开心地欢呼着,此起彼伏,仿佛得到了什么罕见的礼物。 面对比彩蛋耀眼的多的肉食,即使宴会已经给每个人都配备一副精致的用餐手套,顾铭也没有动手。 “终于有肉了……”丁语秋坐得最边缘,并没有听到刚刚顾铭低声发出的提醒,正欲上手。 安玖伸出自己的小手拉住了他。 “怎么了?”丁语秋不解地看向左侧的三人。 他们刚刚不是还吃了彩蛋吗?为什么上肉了却突然不吃了—— 从顾铭那凝重的眼神中,丁语秋猜测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猛地撤了回来。 “这是……” 丁语秋那被香味诱惑了一会儿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和自己一起来这座庄园的游客们可还坐在自己的身边,顶着兔子脑袋! “皮,人皮。”林建国黑着脸低声说道, 如那份日志中所说的模样,爱丽丝将人脑袋上的皮肤剥去,再套上的兔头。 这种不科学的方法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完成了她的目标,兔人成功活了下来,而且精神头很足。 “眼球。”顾铭轻声提醒道。 知道面前摆着的是什么的丁语秋有些难受,像是要吐出来一样。 如果他没跟顾铭走的话,他的脸应该也是这个盘子里的一部分 他不想再问那是什么东西了…… 因表面太过光滑而滑落的酱汁让半球体的真实模样显露了出来。 此刻,兔人们已经开始大快朵颐。 被这些兔人狼吞虎咽,可怕的食物让这处大堂仿若地狱。 第23章 伊莲 “我们待会离开。” 顾铭稍稍提高了些音量,因为这里的欢呼声与吞咽声、咂舌声交织在一起,如果还是压着声音说话的话,即使坐在一起也没法让其他人听清。 兔子们已经全部聚集在大厅了,如果他们能离开的话,简直就是最佳的探索时间。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避开管家的关注——这座庄园里只剩他们这群人类了,其实很难不被管家死死盯住。 安玖坐在顾铭的右手边,她也明白了接下来任务的难点。 想要离开宴会且不回卧室,就必须得有一个人来吸引住管家的视线。 只需要像以前一样……她只需要保持着这副无能为力的可怜模样,就可以消耗他人的良心来帮她挡下那些需要赴险的事件。 顾铭肯定不会帮她,丁语秋也听过了顾铭对她说的那些话,肯定也会对她有所提防。 但林建国还被蒙在鼓里,顾铭现在还没说过任何关于她利用过林建国的事情。 要让林建国去当诱饵吗? 其实也不是安玖必须得去,她和这个任务没有任何直接关系,顾铭也没有指派任何一个人去吸引走管家的视线。 安玖很纠结,顾铭的警告历历在目,而她也不想自己作为那个可能独自面对管家的诱饵——即使她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客人们,为什么不吃东西?是不合口味吗?” 管家“关心”地凑了过来。 “我们彩蛋吃饱了,很美味。”顾铭没有作出多余的表情,脑子里正在飞快思索着应对的方法。 在路上杀了管家? 不对,它作为整个庄园目前可见的权利顶点,死了的话多半会引起整个庄园的混乱,他们还需要在这里呆两天,肯定不能这么快就妄下判断。 而且管家能否被杀死也不是一个定数,杰克即便死了,它的头套也能侵染戴上头套者的心智,证明兔人们并不会被顾铭的银刻子弹彻底杀死。 那么刀子对它们的伤害就更不可能致命了。 从棋牌室里的遭遇来看,头套是会有着独立意识的,它们能够自己行动,甚至可能自己去找到那些可以替代的身体。 目前只有盛清河能够靠那附在左眼上的“鬼”来对抗杰克的头套,而他们也只有一个盛清河。 而他们一旦没法彻底杀死管家,等管家重新复活,它与顾铭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变得无可避免。 而想要杀掉管家的话,很难不让管家在临死之前弄明白要杀它的人究竟是谁。 必须得让一个人去当诱饵吗? 管家等待着回复的表情越来越僵硬、诡异,今晚他们绝无可能靠几句话支开管家躲开它的视线。 气氛都到这儿了,林建国也明白了接下来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 “我——” “我有事情要说。”安玖先于林建国出声道,扭头朝林建国与顾铭快速眨了几下眼睛,“顾铭哥哥,你们先回去吧。” “什么,怎么——”林建国皱眉道,他不理解为什么安玖要留下来,但顾铭轻轻拉了拉林建国的小臂。 “还有顾铭哥哥,你可以跟林叔叔讲一下今天的事情,早点睡喔。”安玖跟上了一句,随后便转回来看向自己面前的管家。 顾铭在和林建国进行一波言语交流后,准备拉丁语秋一起起身离开。 “管家叔叔,我有个秘密要跟你讲……” 安玖仿佛完全不害怕那只面目可怖的兔头一般,双手搂住了管家的手臂。 管家霎时间愣了几秒。 它哪受过这待遇,以往的客人都像是嫌弃它一般只要碰到了就巴不得远离十米开外,根本不会有人攀着它的胳膊。 还是个可爱的小女孩,看起来和爱丽丝一样单纯、可爱。 “会是很可爱的兔子呢!”管家立马变了个脸,眼睛笑眯眯地低头用鼻子蹭着安玖的头发,“有什么秘密要和管家说?” “我很喜欢这里哦!”安玖凑在管家那暗红色的无毛耳朵旁开心地说道,“这里比家里好多了!” “哦,真的吗?为什么呢?”管家的语气像极了喜欢孩子的长辈,那种乐呵呵地跟小孩子玩你问我答的模样甚至容易让人忘记它曾经是一只疯癫的兔人,“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呢?” “这里有毛茸茸的兔子头套,还有甜甜的彩蛋,我才不要回家!”安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疯狂摇头道。 这似乎让管家极为开心。 “那要不要和管家去做有趣的游戏呢?这样你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了哦……每天都会有兔子陪着你,还有吃不完的彩蛋……” 安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已经从侧面离开了的三人,现在她要做的就只是用合理的方式摆脱这个令人作呕的管家了。 “好啊好啊!” 安玖笑靥如花,手背在身后,跟着管家一路离开宴会厅。 剩下的那些白兔子也停下了动作,等待着管家回来后的进一步安排。 “管家”是这里的管家,它们得听管家的。 另一边,顾铭他们已经顺利地来到了棋牌室,路上没有任何白兔子的阻拦。 林建国路上问了几句安玖提到的“今天的事情”,顾铭简单地总结了一遍安玖的意图。 而林建国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懊恼、后悔或者愤恨,只是说了句“我替她去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与她无关”。 顾铭猜测可能是林建国儿子的自杀让他负罪感有些重,进而在与其他乘客的相处中产生了类似对心理咨询师的移情效果。 不过他们没有很多时间,等安玖纠缠不住管家后,管家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不见了的这回事。 风险与回报并进,如果他们能找到爱丽丝,就能解决掉这座庄园的诡异源头。 他们的武器不多,而类似“红兔子,白兔子”的夺舍游戏,接下来还有两个,靠顾铭仅剩的一颗银刻子弹肯定没法确保安全。 大门保持着微微打开的模样,里面散发着混杂这血腥味的恶臭。 顾铭眉头皱起,缓缓推开了那扇大门。 众人走了进来,鞋底都粘上了不少黏糊糊的东西,感觉拉出了丝。 里面没有“杰克”,也没有预想中堆积成山的尸体——确实,那些游客的身体还在大厅里当兔子呢。 而他们也看清了自己脚下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血,有些干涸的、粘稠的血,流了一地。 不过顾铭觉得这肯定不是盛清河的血,就算把他全放干了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出血量,这里可是有着大小不一的十几个血泊。 “这儿发生什么了?”丁语秋拉扯着脸部肌肉,心里发毛地问道。 他只知道顾铭他们有个同伴在这里,而这里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大乐观。 “血……人脸菜……兔人……” 顾铭呢喃道。 如那份日志中一样,“杰克”剥下了人的皮肤,为他们套上了兔子皮。 “彩蛋!游戏!还有兔子皮!他们不愿离去!” 他们背后的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一群白兔子们来到了门口,诡异地静止在原地,数道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 它们看起来像是刚被接过头一样,脖子上的皮肤与毛发的交界处还残留着血迹与针线绞合的痕迹。 “彩蛋!游戏!还有兔子皮!他们不愿离去!” 兔子们迈着僵硬的步伐挨个走进来,中间有只穿着白大褂的白兔人。 有胸,是个女人。 顾铭记得她胸前的金属名牌上的名字,杰克的日志上,关于“拉庇特夫人难产而死”的那段有提到过。 伊莲,杰克的徒弟,那个为拉庇特公爵的夫人接生的医生。 第24章 “师徒情深” “哦嗬嗬!”母兔子发出了清脆的笑声,“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三个找不到洞的小兔子!” 顾铭插进口袋里的手攥住了刀子。 为什么会突然蹦出来个杰克的徒弟? 门内门外少说也有七八个兔人,他们如果仅靠他们手里的两把刀,打败他们的概率微乎其微。 “你是……伊莲?”顾铭沉声问道,带着林建国和丁语秋向后挪了几步,以保持一个可以随时抽刀开枪的安全距离。 三步之外枪快,三步之内枪又快又狠,如果单靠两把刀没法打赢兔人,顾铭只能采用取首战术率先枪毙这个带头的医生伊莲了。 “哦?你认识我?”伊莲歪着脑袋眨了眨自己通红的兔眼,“可惜,我今天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想要变成兔人的话只能等明天了喔。” “正常人怎么会想变成兔子啊……”丁语秋低声拒绝道。 这么说的话,伊莲才是改造游客的主手。 那么“杰克”去哪儿了呢? “但是,不听话的小兔子们是要受到惩罚的哦~”伊莲的脸上着诡异的笑容,手中如花般旋转着一把柳叶刀。 正规的医生绝不会如此随意地玩弄手术刀,而伊莲显然不在正规之列。 “你们是想要去皮再死,还是死了再去皮呢?” 伊莲贴心地给了顾铭他们两个选择,周围那些兔人也跟着伊莲缓缓围了上来。 “怎么办怎么办?”丁语秋已经慌乱地四处寻找着任何能当作武器的东西,慌不择物的他扛起了身边快要发霉了的椅子。 以前得哼哧哼哧才能扛起来的东西被丁语秋爆发出的求生欲轻巧地抗在了肩膀上,从气势上看,扛着椅子的丁语秋其实要比伊莲更有杀伤力一点。 兔子们一步步靠近,丁语秋慌乱地直接将椅子朝靠的最近的那只兔人砸了过去。 木制的靠背椅并没有击晕任何一只白兔人,与脑袋接触的椅背砰然断裂,它们的脑袋远比木头要结实,而且不知疼痛。 “救命啊!”丁语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仍旧在靠近的兔人,像只树獭般害怕地临近自己的林建国身上抱去,生怕自己独自被那群兔子抓到。 丁语秋抬头,林建国低头,两人目光在林建国的左半拉胳膊上方汇聚。 林建国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巴。 “她要杀我们!你们怎么不反抗的!”丁语秋看着不为所动的林建国和顾铭,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他们不是跟这座庄园里的兔人是背地里的敌对关系吗?他们难道不是人吗? 怎么这场面看起来好像只有丁语秋他自己一个人在反抗似的? 不会……顾铭他们其实也是庄园—— 噗呲—— 噗呲—— 噗呲! 一团灰影正在兔子群中穿梭,每一声都伴随着兔人的倒下。 直到周围的兔人无一幸免,随后便是即将踱步到顾铭他们跟前的伊莲。 脖子后的剧痛让它顿时一僵,有把冰凉的东西插进了它的后脑勺。 那股冰凉的感觉甚是熟悉,贯穿小脑刺入脑干的方式和伊莲惯用的手法一模一样,甚至更加熟练。 伊莲僵硬地倒下,失去躯体操纵权的它没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稍稍偏偏身子,好能转过来看见是谁想要杀它。 它回身看见的却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身影——杰克。 一如当初它对杰克的做法。 不对啊……她明明已经把杰克的脑子给搅成一团了,怎么会…… “老师……” “替杰克还你的‘人情’。” 杰克的皮囊下不再是那癫狂的音调,而是盛清河正常的语调,听起来有些疲倦,好像还带着一丝……不公? “呼——” 周围没有任何其他兔人站着了,“杰克”垂下头单手拉扯着脑袋与脖子之间的头套,头套下露出了一张年轻的独眼面孔。 “吓死我了,这几个小时我感觉就跟过去了好几年一样……” “碰到什么了?”顾铭问道,“这个伊莲和‘杰克’有什么关系?” 林建国也安慰性地凑到了盛清河旁边,拍着盛清河的肩膀,眼神也表达出了想要了解情况的心思。 只有不认识盛清河的丁语秋有些拘谨地站在外围,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这个事情还挺长的,让我捋捋……等等——”盛清河疲倦地拉过了一张椅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在视线扫了一圈之后发现了问题: “安玖呢?她怎么不在,还有这个是谁?!” “我?”丁语秋乍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是中途加进来的?为什么会有一种小三逼走原配的感觉?! “他是游客。”顾铭简单介绍了一遍丁语秋的情况,以及安玖去支开管家这回事。 但在听说丁语秋和“爱丽丝”有疑似恋人的感情后,盛清河的反应明显要比当时初听到这个消息的顾铭和林建国反应大。 “什么???”盛清河不相信地看着丁语秋,“你跟爱丽丝谈恋爱???” “怎,怎么了?”丁语秋被盛清河的反应吓了一跳,眼睛死死地盯着盛清河手上尚攥着的手术刀,仿佛这玩意下一秒就会朝他捅过来。 丁语秋有些后悔了,跟在这个队伍里面怎么感觉提心吊胆的,这群人真的只是一群收到邀请函的普通人吗?为什么感觉他们才是最危险的…… “爱丽丝是个……我不好确定怎么称呼——疯子?”盛清河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术刀将杰克的头套钉在了桌子上,以防它逃走,“她偏执到把整个庄园里的人全部剥下了脸皮,换成了兔子玩偶的头套,甚至连她的父亲都没放过。” “不急,慢慢说。”棋牌室里重新摆上了蜡烛,在圆桌中央静静燃烧着,顾铭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房间里横七竖八地排着一堆兔人的尸体,盛清河作为“杰克”时下手得又准又狠。 “它们明天就会又爬起来,光是刺穿脑干不会造成什么永久性的伤害。”盛清河朝着那些兔人尸体叹气道,“我重头跟你们讲下午发生的事情吧……” “当时我刚准备四处翻找一会儿这个棋牌室,想找找看有没有线索来着——我一个人其实不大愿意往外跑,怕露馅。” “但伊莲,就是这个胸挺大的兔人找上了我,我记得她,当时顾哥找到的日志里有记过她的名字,她是杰克的徒弟。” 第25章 恶魔附身 “她请我去‘重塑’。”盛清河瞥向不远处已经躺地上了的伊莲,“你们知道兔子们说的‘重塑’吗?” “林建国在茶会上听到过。”顾铭答道,“把人改造成兔子的方法?” “茶会?你们下午的生活好像也挺丰富。”盛清河打趣道,“确实是把人改造成兔子的方法,但这类方法不止一种。” “第一种是直接将兔子头套套人头上,这种方法很慢,兔头需要一段很长时间的重塑期才能彻底替换掉人头,而且未完成重塑前,人是可以把头套给揭下来的。” “第二种……就是爱丽丝采用过的、最原始的方法了。”盛清河继续解释,“剥皮,再缝上兔子皮,跟这一批兔子一样。” 说着,盛清河指了指这里躺着的其他白兔人,它们的脖子上还残留着缝合后的线头与血迹。 “我跟着伊莲去了一处地下室,那里到处都是染血的刀具与刑架,那里应该是第二种重塑方法的工作间。” “地下室?”林建国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能确定地下室在哪个位置的地下吗?” 茶室那儿消失的游客很可能被带到了地下室,那么地下室的位置…… “应该在东边花园那儿。”盛清河思考了一会,回答道,“下午的时候有兔人带了一批游客下来……” “你把他们全……”丁语秋吞了口口水。 “没,我才不是变态杀人狂好吧。”盛清河捂脸道,“我去的时候伊莲已经剥得干干净净了,人皮堆成了山……” “杰克是伊莲的老师。”顾铭推测道,“伊莲总不能喊你过去是帮她打下手的吧?” “的确不是打下手的。”盛清河点头道,“她找我问问题的。” “什么问题?”顾铭问道。 “关于‘兔子剥皮刀’的下落。”盛清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这玩意,不过伊莲似乎很笃定‘杰克’知道。” 兔子剥皮刀…… 听起来就像是这一切的源头,那么作为物的“兔子剥皮刀”,会不会就是这一站的不可知物呢? 这很容易联想到,顾铭和林建国齐齐抬头,目光交汇,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现在在想的是什么——他们离不可知物越来越近了。 “在伊莲忙活的时候,我在地下室工作区的侧间里找到了一些日志本。”盛清河继续说着,“本来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救那群游客来着……” 面对盛清河充满歉意的眼神,丁语秋摇了摇头: “我不是很在意他们,我只是跟他们一个旅游团来的,现在我只想找到爱丽丝……弄清真相。” “那就好……因为我发现他们如果不戴上头套的话,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伊莲根本没有给他们留其他的活路。”盛清河叹气道,“不过日志本里记了一些挺有用的东西。” 盛清河在属于杰克的西服口袋里摸索着,终于,在一堆破烂中摸到了自己从地下室里偷偷撕下来的日志残页。 “那本日志有点大,我怕直接带出来会被伊莲发现不对劲。”盛清河挠头道,将几张残页铺在了桌面上。 上面记录着伊莲跟着杰克学医的经历,但从盛清河撕下来的那一页开始,伊莲的记录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从杰克开始反抗爱丽丝开始,伊莲就打算着代替杰克的庄园医师的位置,为了讨好爱丽丝,她将杰克制成了第一个兔人。”盛清河脸色铁青地解释道,“能够把人重塑成兔人的‘兔子皮’只有用兔子剥皮刀才能做出来,而兔子剥皮刀在杰克这里,当初爱丽丝将它交给了杰克,让杰克替她重塑整个庄园。” “那我们不是可以直接拿到了?”林建国皱眉道,“你知道那把刀在哪吗?” “问题就在这儿……”盛清河头疼地说道,“杰克的脑子被伊莲摧残过。” “这个女人明显有躁狂症,只要一点不顺心就会发癫,因为杰克不愿意把兔子剥皮刀的藏匿点告诉她,所以她用柳叶刀插入了杰克的脑子,剁碎,搅拌,让它一边体会着永无宁日的痛苦,一边因兔子头套而反复自愈维持着生命,哪怕有着兔人那近乎恐怖的无法死亡的特性,他那被剁成一团的脑子也没法恢复正常。” 难怪杰克会显得那么疯癫,这种折磨下的永生生物即便再坚强也会疯掉吧…… “所以我们还是得重头找……不过现在知道疑似不可知物的‘兔子剥皮刀’是被杰克藏起来的,而不是爱丽丝。”顾铭总结道,“我们当前的目标可以从找爱丽丝转移到找兔子剥皮刀。” “但我今晚还是得去东塔楼给爱丽丝讲故事啊……”盛清河有些悲痛地说道,“那个爱丽丝她十岁的时候就能构想出屠杀整个庄园的计划,而且还能让杰克他们这么听话地替她当凶手,这种情况越看越像——” “恶魔附体?”一直插不上话的丁语秋突然出声道,三人的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林建国对这个话题不甚了解,他知道的都是些东方的迷信,西方的这类恶魔啊、天使啊什么的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都说西方神管不了东方事,林建国以前也确实没必要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恶魔啊?你们刚来外国?”丁语秋疑惑道,“各种英剧美剧也应该看过吧?有些恶魔或者魔鬼会附在孩子身上,然后让孩子去做一些超自然的、血腥且残暴的恶行。” “你是说……造成这座庄园一切惨案的背后是一个附在爱丽丝身上的恶魔干的?”顾铭皱眉道。 其实丁语秋的猜测不无道理,恶魔的存在正好能解释爱丽丝主导的屠杀事件、出现诡异兔人的原因、以及爱丽丝为什么能够驱使杰克他们替她做事。 顾铭将目前能推断出的整个背景重新梳理了一遍。 拉庇特公爵得了无法治愈的渐冻症,爱丽丝与恶魔做了交易想要救父亲,却让整个庄园的人都被重塑成了兔人。 而那把“兔子剥皮刀”应该就是恶魔交给爱丽丝的东西。 不过恶魔这个概念还是让人有些不大好接受…… “所以……你们不会准备让我一个人去东塔楼吧?”盛清河有些犹豫地问道。 第26章 分路 “当然不会。”林建国安慰性地拍了拍盛清河的肩膀,换来了盛清河得救般的感激眼神。 “一起去吧。”顾铭点头道,“不过我想起来一件事……” “?” 林建国和盛清河看向了顾铭。 “我们还要在这座庄园里呆两天,如果……我们碰到了爱丽丝,但是没能找到不可知物,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的确,他们现在还处于一个“正常被害人”的状态,爱丽丝或许并没有注意到猎物的无用挣扎,但如果他们直接站到了爱丽丝的面前……他们要面对的很可能就不只是那些想要重塑他们的“游戏”了。 他们只有得到不可知物才能提前离开。 “这不是就在拿命赌嘛……”盛清河低声喃喃道,“那些兔子可不只是挂着个兔头那么简单,你们记得杰克的游戏结束之后,它捆住我和安玖的那些幽影?” “我们不一直在赌吗?”林建国苦笑道,“从上车开始,我们就已经在拿命赌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愿望了。” “万一这些兔子还有其他超能力怎么办?” “那你呢?”林建国突然想到,“你戴上头套之后能和杰克一样招来那些幽影吗?” “可以是可以……”盛清河有些挠头道,“但是我不是很熟练,那些幽影构成的触手有点难操控来着……” 说着,盛清河拉过头套重新戴上,给几人展示了一下杰克头套带来的特殊能力。 影子构成的触手将桌子中心正在燃烧的蜡烛以一种极其不稳的架势托了起来,一旁的丁语秋展现出了一个路人该有的美好品质—— “卧槽!” “这个控制起来有点累人的。”盛清河的声音从头套下冒了出来,“除了这个,戴上头套之后我还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肌肉记忆。” 顾铭记得刚刚盛清河背刺那些兔人的手法与速度,这些应该就是杰克的头套带来的“肌肉记忆”,至少在对付兔人方面效率很高。 在确认过盛清河左眼内的鬼依旧能压制住杰克头套中的意识后,他自然而然地继续担任着“控制住杰克的头套好让杰克不会在其他兔人身上复活”的任务。 戴上头套后能够发挥出杰克的大部分实力的盛清河显然是他们除了顾铭的银刻子弹以外最有力的保障,让他们不至于在面对这座庄园的幕后黑手时毫无反抗之力——也不排除幕后黑手能够随意操控头套的可能,那么他们就需要采用下一种方案了。 “还有,今天我们回卧室的时候碰到了个怪物。” 林建国将下午碰到的那只兔子头黑影给盛清河介绍了一边,但盛清河也不明白那东西是什么。 “管家的眼线?”盛清河疑惑道,“它听到了多少?你们在卧室里聊过些什么?” “没聊特别多。”顾铭摇了摇头,“它应该只听见了我们在讨论这座庄园的过去,但我们刚来庄园的时候也在卧室里讨论过‘不可知物’的事情,如果它那时候也在的话,应该也听见了。” 最坏的情况也只是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是调查庄园的真相。 而这座庄园敢直接“重塑”这么多的游客,肯定不会害怕真相被人知道。 “那还行,我还以为列车的事情也被听到了……”盛清河松了口气。 他们能在后天通过列车逃走这回事还是得稍稍保密的,万一被那些兔子一路堵着,他们可能连在规定的时间点逃回列车都做不到。 “还有,东塔楼被锁起来了,你有钥匙吗?”顾铭问道。 “有。”盛清河伸手在头顶的兔子耳朵里摸索着,从中变魔术般地掏出了一把古朴、构造简单的黄铜钥匙,个头接近人手的大小了,“我今天出去的时候也发现了进东塔楼的门上锁了,当时我还寻思着没给我钥匙的话,我怎么才能去塔楼里找爱丽丝……结果东掏掏西摸摸就从耳朵里摸出来了这个。” 有了钥匙,他们就不需要冒着被白兔子看见的风险去撬锁了。 而棋牌室里尚余几个尚未被杰克撕毁,又因为被其他同类埋在底下而躲过下午那场大火的兔子玩偶。 “我听你们说的样子……好像这些兔子头套会夺舍人的意识?”丁语秋拿着分给自己的头套,有些犹豫不决地问。 “不会。”盛清河确定地说道,“这些会说话的玩偶都是些失败的实验品,我翻过了杰克和伊莲的日志,就是因为它们没法夺舍正常人的意识,所以才没有被庄园当作真的兔子皮去重塑兔人。” “可信,之前在这里被杰克安排着玩游戏的时候我们都戴过头套,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顾铭点头道,“不过我不建议所有人都去东塔楼。” “啊?”丁语秋疑惑道,“为啥?一个人去更危险吧?” “不是一个人。”顾铭摆手道,“我和盛清河去东塔楼,你和林建国回客房区,顺便确认一下安玖的情况。” “要不我和清河去吧?”林建国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你比我更——” “人都有秘密,林叔。”顾铭轻声说道,顾铭暂时不想透露自己能够复活的情况,乘客可能以此来要求顾铭去以命探路。 “放心,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林建国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整个人都愣了一会,而这一举动却让顾铭有些意外。 林建国为什么会对这句话有反应? 顾铭再将视线转向盛清河,奇怪,甚至连盛清河也怔了一下。 作为无关群众的丁语秋就什么反应也没有。 “怎么了?”顾铭眉头微皱,朝两人问道。 “没,没什么……”林建国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与盛清河对视了一眼便潦草地转开了话题,“那我跟丁语秋戴个兔子头套回去,你们去东塔楼务必小心些。” 再追问过多也不会有更多的信息,林建国和盛清河显然有什么共同的经历。 会和顾铭他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记忆有关吗? 顾铭回忆着刚刚林建国的表情与动作。 快速眨眼,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他的态度证明他自己知道对这句话有这种反应很不正常,而顾铭说的那句话中只有两处关键词,“秘密”,“计划的一部分”。 秘密应该不是,他们自打下车后说了肯定不止一次“秘密”,一个常用的词语或短语肯定不会引起他的剧烈反应。 那么问题就在“计划的一部分”上了。 计划?他们作为乘客,都是为了实现愿望而来,而在上车之前,他们对即将到来的站点一无所知,肯定没法作出对应的计划。 所以计划这个词不是由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们在上车前遇见过某个人,而那个人提到了计划,并且相关的话还同时对他们两个人说过。 一个组织?有个组织和列车有关系,并且找上了林建国和盛清河? 顾铭感觉自己好像快将这件事串起来了…… 【这些都是‘**’应知的结果,而你,是结果的一部分。】 第27章 永眠之棺 回忆又涌上来了一段,这次是一个男性声音讲的一句话,回忆不起具体的音色,只是觉得熟悉。 结果的一部分…… 最为关键的主体部分像是被刻意模糊掉了,顾铭完全记不起相关的情况,“这一切”是谁应知的结果? 怪诞列车牵扯的似乎远比预想中要多上不少。 “那我们也出发?”看着丁语秋和林建国离开,盛清河确认了一下头套是否正常,朝顾铭问道。 “走吧。” 顾铭套上了头套,脸部变回了兔子的模样。 入夜之后,他们的确看不见那些来往的兔人了,从棋牌室的走廊一直到东塔楼的底下,顾铭和盛清河一只兔人都没看到。 顾铭探头看了一眼宴会厅的模样,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杰克模样的盛清河凑过来问道,也看见了宴会厅里的古怪现象。 那些兔人还在宴会厅里,像是木头般僵硬地站在桌子旁边。 如果它们这时候齐齐转过头来盯着他们,那就是真的恐怖故事了。 “……”盛清河咽了一口唾沫,“我把锁开了,先去塔楼里看看吧……” 这块安静得有点瘆人,即便盛清河现在是杰克的模样,心里也难免有些害怕。 顾铭移开了视线,那些兔人看起来像是原本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但操控者突然下线了的样子。 是管家吗?安玖那边把管家做掉了? 这个小女孩不会……这么猛吧? 兔子们一动不动,正是顾铭和盛清河调查东塔楼的最佳时机。 随着那把黄铜钥匙插入锁眼,咔嚓声后,门锁—— 断了。 “你拧反了?”顾铭扯了扯面具下的嘴角。 “emmmmm……”盛清河看着自己手中只剩半个的钥匙把手,再看看以一种很意外的方式被打开了的锁,“你就说开没开嘛……” 门锁的弹舌也断成了两截,现在这座塔楼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们了。 盘旋向上的楼梯侧面时不时会有几间杂物室的小门,像古堡中的陈设一样,这些小门上配上了带数根铁栏的门窗,在略显阴森的庄园里更像是监狱的囚牢。 这些不足两平米的沿路小隔间显然不是顾铭他们的目标,爱丽丝怎么可能住在这么小的地方。 东塔楼的顶端有着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房间门甚至都没关上,顾铭和盛清河刚从楼梯上登上这一层便看见了这里的全貌。 典雅的毯子已经遍布灰尘,一张小巧的天鹅绒四柱床落在墙角,书架与小桌整齐地挨在旁边。 桌面上散着众多彩色画,边角处歪歪扭扭地写着爱丽丝的名字,应该是爱丽丝的骄傲之作,虽然孩童的画大多都很抽象。 这半部分的房间正常的很,比较像一个贵族小女孩的卧室,但另一部分就不那么正常了。 在进门的右手边,一块巨大的“棺材”横立在地板上,几乎占据了右边所有的空间。 上面刻着怪异的符号,像是某种献祭的仪式,花体的字母勾勒出了一个漂亮的名字——拉庇特。 这种笔迹绝不会是一个小女孩能写出来的。 棺材板斜斜地开了道缝,一只枯槁细长的手从中探出,无力地搭在边缘。 “这是……”盛清河的声音有些畏缩,“爱丽丝?” 虽然出现尸体这回事在这座诡异的古堡里并不算新鲜,但这具干尸配合着这里的环境真的让盛清河有些双腿发抖。 “不像,手指太长了,像个成年男人。”顾铭挠着下巴观察道,“你要给他讲睡前故事?” “可以不讲吗……”盛清河绝望地呻吟道。 给尸体讲睡前故事也太地狱了吧! 而且目标还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比自己还大的老东西! 咔嚓—— “什么声音!”盛清河警觉道。 咔嚓! 这下不用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了。 即便是兔子那低下到令人发指的视力也能看到是那具尸体动了。 那只枯槁的手猛地反向攀上了棺材盖,随后,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棺材板侧翻在了另一边,给棺材里的这个家伙留出了能够轻松探出身子的空间。 它缓缓立起上身,映入眼帘的便是脑袋上的那颗遍布红色绒毛的兔子脑袋。 身上与画像中无异的丝绸长袍与红兔子脑袋无不证明着它的身份。 “红兔子公爵”——拉庇特。 拉庇特将脑袋僵硬地转向两人,这时,顾铭也正好能看清它的正脸。 因为肮脏的缘故,拉庇特的毛发显得有些暗淡,而顾铭的关注点则在拉庇特的右眼边。 那里的皮肤有一块明显的缺口,干瘪的皮肤之间有着深深的裂口,露出了下面鲜红的新肉。 “它就是在画后面偷听的家伙。”顾铭已经掏出了刀子,要是刀子解决不了再用枪。 能省就省,顾铭总感觉这个拉庇特应该不会是这座庄园的幕后boss。 “等,等等……” 拉庇特开口了,干瘪的兔子嘴巴里发出了干闷嘶哑的声音。 “啥?”盛清河歪着脑袋疑惑道,“他在说啥?” “我说,等等。”拉庇特像是重新熟悉过了身体,动作流畅了许多,顺利地抬手朝顾铭作出了叫停的手势,但它的声音还是一顿一顿的。 顾铭尝试性地将手中的匕首转了个花,而这个拉庇特居然在害怕? “我有事情……要说……”拉庇特拖着自己的身子从棺材中爬了出来,靴子在棺材边缘碰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叔你小心点,别把腿给拉掉了……”盛清河看着拉庇特快把自己的腿给扯下来,嘴角抽搐地劝阻道。 好在这里并没有出现那种干尸被自己分尸的古怪场面,拉庇特完整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看着这个瘦瘦高高的红兔人,顾铭对它的敌意都少了不少。 这玩意给人一种老弱病残的感觉,根本升不起暴揍的心思。 “你们,是人,对吗?”拉庇特问。 “我知道我们闯进来你可能很不高兴,但这样子骂人就有点不大礼貌了……”盛清河活跃气氛道。 “我们是。”顾铭回答道,“你是拉庇特公爵?今天躲在画后面偷听的,也是你?” “是我。”拉庇特点头道,“我需要知道,你们的情况。” “什么情况。”顾铭追问道,“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帮我,个忙。”拉庇特弓着身子说道,“也是,在,救你们……” “阻止爱丽丝……” “她,疯了。” 第28章 拉庇特 拉庇特一字一句地给顾铭和盛清河讲了一遍红兔子庄园,或者说拉庇特庄园的过往。 作为这座庄园曾经的主人,拉庇特的前半生倒是顺风顺水,直到妻子难产而死,一切都变了。 他在妻子去世之后,身体开始日渐僵硬,没有任何已知的病症能够解释这种现象,不出几个月,拉庇特就会因为无法呼吸而死掉。 拉庇特担心爱丽丝难过,所以让管家为爱丽丝购置了许多玩偶,其中以爱丽丝最喜欢的兔子玩偶居多,拉庇特希望这些玩偶能替代自己,让爱丽丝在他死后不会觉得孤单。 可有些人觉得是恶魔侵入了公爵的身体,才会导致这种古怪的病症,所以一批又一批的神父来这里驱魔,但均无功而返。 不知何时,拉庇特的女儿爱丽丝被一个邪灵蛊惑,控制了庄园里的两个医生——杰克和伊莲,并驱使着他们在庄园里肆意进行着可怕的人体实验。 而爱丽丝最初的意图,只是想让父亲拉庇特不再生病。 孩子的单纯成为了恶魔的筹码,而拉庇特也被经验变得极其丰富的爱丽丝改造成了“红兔子公爵”。 “还真是恶魔啊……”盛清河叹气道,“顾铭,我感觉我肯定是打不过它的,光是杰克就够我吃一壶的了……” “这个不是问题。”顾铭抬眼看向如同丧尸般瘦弱的拉庇特,“你知道兔子剥皮刀吗?” 拉庇特沉默了一会,干涸的眼睛看向顾铭。 “这是罪恶的源头,那个恶魔借由红兔子玩偶的模样欺骗了她……”拉庇特逐渐能完整地说完一句话了,即使皮肤干瘪,也能从它的脸上看出愤怒的表情,“它自称幸运兔子,能帮她实现愿望,但它实际上是个实实在在的恶魔……” “它给了爱丽丝一把叫‘兔子剥皮刀’的东西,用这东西能够让兔子皮套活过来,把人变成那个恶魔的仆人……” “你知道它在哪吗?”顾铭看着拉庇特的眼睛问。 “应该……一直在杰克身上,我记得杰克的房间在棋牌室的地下。”拉庇特思索了一会,看向戴着杰克头套的盛清河,“杰克是爱丽丝最信任的医生,也是第一个替爱丽丝杀——” 踏踏踏! 外面响起了踢踏的脚步声,还能听到某个小女孩唱童谣的声音。 “Ring-a-round the rosy~” “A pocket full of posies~” “Ashes, Ashes……” “We all fall down……” 声音越来越近,拉庇特以极快的速度弯腰拉起了地毯,让盛清河一度以为这个老骨头要拦腰断成两截。 地毯下藏着一扇活板门,拉庇特熟练地掀开了它。 “下面,快!”拉庇特催促道,推着他们从活板门下的洞中离开。 “找到剥皮刀,然后……杀了爱丽丝。” 除此之外也没有办法了,他们只有一条路能下去,而那条路正是爱丽丝上来的路。 在爱丽丝的视线投向屋内的一瞬间,拉庇特正好盖回了那块地毯,再不动声色地用脚踩下了不规整的波浪凸起。 顾铭和盛清河有些拥挤地蹲在活板门之下的大洞中,身侧有一条螺旋而下的兔子洞隧道。 这里应该就是通向各个画像的暗道了,而且爱丽丝很可能还不知道这条路,拉庇特不知道花了多久才挖出了这么个四通八达的兔子洞。 “爸爸,你怎么不睡觉?” 踢踏声消失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声音响了起来,话中带着些不开心。 “你这样是没法好好治病的!红兔子公爵不说话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治好……” 治病…… 爱丽丝到现在还觉得她爸爸的病没治好吗? 这已经不是治没治好病的问题了,拉庇特已经变成了个干尸了啊! “好好好……爸爸现在就躺回去,躺回去……”拉庇特宠溺地说道。 “嗅嗅~”爱丽丝闻了闻空气,“爸爸你碰见新兔子了吗?” 声音就在顾铭和盛清河两人的头上! 两人齐齐屏住呼吸,但心脏却忍不住地扑通扑通狂跳。 “哪有,这里我只见过杰克。”拉庇特撒谎道。 皮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远,拉庇特应该又爬回了那个棺材里。 “爸爸,你又把自己弄伤了……爱丽丝帮你缝起来……” 爱丽丝自言自语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应该是在替拉庇特缝合那道眼睛上的伤口。 看起来爱丽丝短时间内肯定还会留在这儿,他们只能走下面那条路回去了。 “一个一个走。”顾铭把声音压的极低,这种狭窄的通道接着一个宽些的洞很容易把声音放大,要是让爱丽丝听到地板下的动静…… 两人双手撑着洞壁一点一点挪动着身子。 这个兔子洞里充满了腥味与恶臭,很难想象一直在这里面爬来爬去的拉庇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没过多久,他们就碰见了岔路。 但众多岔路也并非无从选择,顾铭听到了熟悉的交谈声。 “林叔!”盛清河低呼道,朝着声音一步一步向前,顾铭也紧跟其后。 终于,他们不用再因为怪味和稀薄的空气而屏住呼吸了。 咚! 咚! 两人一个挨一个地滑到了床上,这里正是林建国的卧室,而林建国、安玖、丁语秋,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两个滑下来的兔人,甚至林建国和安玖还齐齐掏出了刀子。 “别!自己人!” 盛清河率先揭下头套大喊道,而顾铭的动作则是慢悠悠的。 林建国他们就算不认识顾铭戴着的这个头套,也应该认识盛清河头上戴着的杰克头套,毕竟杰克的灰毛有些太显眼了。 “吓死我了!”丁语秋拍着胸口松气道,“我还以为又要来什么东西……” “又?什么意思?”顾铭疑惑道,“你们这儿碰到什么了?” 而正当顾铭习惯性地扫视一圈房间时,看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东西—— 管家的脑袋。 那颗无皮的兔子头正摆在书架旁的圆桌上,像活着一样朝顾铭他们眨巴着眼睛,但它并没有说话。 或者说,它没法说话,管家的嘴巴被某人用针线粗暴地缝在了一起。 “安玖比我们预想的要更……”林建国扭头看向安玖,不知改用什么形容词才合适。 “暴力。”安玖给自己评价道,“我让它背我玩,这样我就答应它去自愿当兔子。” 然后…… 后面的事件即使安玖不说,顾铭和盛清河也能大概猜出来。 这个女孩在被管家背起来的时候割断了它的脑袋。 难以想象这是个十二岁的女孩会做出来的举动。 “我不好说……”丁语秋咂舌道,“后面我们还听到了门外有小女孩唱歌的声音,吓人的很,还好她没进来。” “她就是爱丽丝。”顾铭说道,“我们也碰到她了,在东塔楼顶部。” 第29章 不可知物 “你们碰到她了?”丁语秋一脸急迫地问道,“她长什么样?现在是兔子还是人——” “我们当时躲在地板底下里,没看到她的样子,只能听到她的声音。”盛清河摇头道,“而且也是个小女孩的声音,跟你的女朋友肯定不是一个人。” “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林建国朝顾铭询问道,“东塔楼有什么?爱丽丝?你们为什么会躲在地板底下?” “东塔楼的房间里有口棺材……” 接下来,顾铭总结性地解释了一遍他们在东塔楼的遭遇。 包括拉庇特以及拉庇特口中的恶魔,以及爱丽丝与拉庇特的对话。 还有这条拉庇特不知挖了多久的兔子密道。 “你是说,爱丽丝是因为想要救她父亲,所以被恶魔蛊惑控制了?”林建国脸色严肃地问道,“可如果兔人们都被那个恶魔控制,为什么拉庇特还能保持意识跟你们说话?” “可能是他……意志比较坚定?”盛清河不确定地回答道。 “不对。”顾铭眉头一皱,“拉庇特撒谎了。” “嗯?” 撒谎了?盛清河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庄园的异变在拉庇特生病躺在床上无法活动之后,如果他真的是‘拉庇特’,为什么会对爱丽丝做的这一切无比了解?甚至连杰克与爱丽丝的关系、那把兔子剥皮刀、以及恶魔和爱丽丝的交易都一清二楚?”顾铭推测道。 林建国坐在床头,若有所思。 这些是顾铭他们听到的版本,他们自然没法将猜测与现实一一比对,但顾铭的推测不无道理。 “拉庇特是恶魔?那么拉庇特让我们阻止爱丽丝是为了什么?”盛清河疑惑道,“他们不应该是一伙的吗?” “说到点子上了。”顾铭抬起了一根手指,“拉庇特如果是恶魔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似乎没能跟上顾铭的想法。 这届乘客好难带啊…… 顾铭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记得我刚刚跟你们说的那段爱丽丝与拉庇特之间的对话吗?” “记得。”林建国微微点头道,“拉庇特似乎扮演着一个慈祥的父亲的角色,反倒是爱丽丝,对拉庇特的态度更像是一种病态的保护,将父亲关在棺材里,还给塔楼底下上了把锁,甚至直接给父亲的伤口上缝针。” “如果这不是保护呢?”顾铭反问道,“拉庇特作为一个能从东塔楼一路爬到这个房间的兔人,需要什么保护?” “而且,这里全是听爱丽丝话的兔人,根本不会让拉庇特遭受任何伤害。” “等等,你的意思是……爱丽丝是为了控制住拉庇特?可这也……”丁语秋试图展示存在感,也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里就是‘拉庇特’和爱丽丝之间的错位关系了。”顾铭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他们一直都想错了,爱丽丝或许并不是这座庄园的罪魁祸首。 他们对爱丽丝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日志和兔人,可如果兔人是恶魔的产物,那么它们的话真能相信吗? “我先说一下我的推测。” 顾铭在房间里踱步起来。 “拉庇特曾经的确得过渐冻症,这座庄园也因此衰败,但召唤恶魔作出交易的并不是爱丽丝,而是他自己。” “他让恶魔拯救他的生命,而恶魔也的的确确地完成了他的要求,他现在不会死去,但也不再是他自己了。” “记得棺材上的符号和字迹吗?”顾铭朝盛清河问道。 “记得,那个拉庇特的名字还写的挺好看的。”盛清河回答道,“所以说……那是拉庇特自己刻的?” “对,那很可能是最初的召唤恶魔的仪式。”顾铭认同道,“代表死亡的棺材也象征着他的新生。” “但当时得了渐冻症的拉庇特肯定没法给恶魔提供一个正常的肉体,所以恶魔装成了某个兔子玩偶的模样,诱惑爱丽丝去把拉庇特做成兔人。” “那爱丽丝为什么要先对庄园里的其他人下手呢?”盛清河还是有些不理解。 “因为不安全。”顾铭回答道,“出生时失去了母亲,又即将失去父亲,爱丽丝肯定也不是什么心理健康的孩子。” “父亲只有一个,但庄园里可是有上百个仆人。” “所以她……”林建国有些不忍心地答道。 “的确做出了那些可怕的事情。”顾铭点头道,“恶魔帮助她控制杰克和杰克的徒弟伊莲,由此来用人制作兔人,那些兔人也将爱丽丝当作自己的主人。” “恶魔进入了兔人拉庇特的身体,操控了他。” “但后来爱丽丝可能发现了拉庇特和以前的父亲有些不同的地方,将恶魔附身的拉庇特关了起来,以为父亲又生病了,想要再次治好他。” “‘红兔子公爵生病了’!”盛清河突然蹦了起来,重复着爱丽丝跟拉庇特说过的话,恍然大悟,“难怪,恶魔已经附身到拉庇特身上了,那个诱惑爱丽丝的红兔子当然不会说话!” “对,自此,拉庇特和爱丽丝就不再是统一战线的人了,处于某种原因,爱丽丝成功将拉庇特控制住了。”顾铭解释道,“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规则上一直让我们提防红兔子,不要撬锁……这里的兔子们有着两种形态,爱丽丝一方的白兔子,还有拉庇特一方的红兔子,而转变的契机应该单纯的是毛发的颜色,而不是血液。” “兔人们只要染上红色,就会被拉庇特控制,而爱丽丝一方的白兔子则会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被爱丽丝要求着清理掉那些拉庇特控制的红兔子。” “日程表上的规则很可能就是爱丽丝给客人留下的提示,但她也没想到杰克是个被徒弟伊莲弄得大脑混乱的可怜家伙,伊莲是个为了讨好她而疯狂利用杰克制成的那些头套缝合兔人的疯子。” 这一通分析让丁语秋只能勉强了解些大概,他关注的主要是爱丽丝到底是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女孩。 相比而言,盛清河和林建国的思路看起来就很通常,两人都对顾铭的推测表达出了赞同。 “而管家……”顾铭看向桌子上的那颗红色兔头,“它疯癫的原因很可能就是自己既是白的又是红的,既要听爱丽丝的话,又要听拉庇特的话。” 这一切串联的有些牵强,但这是目前已知信息中唯一能产生顺畅逻辑的思路。 问题点只在一处上,爱丽丝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困住拉庇特的? 如果拉庇特的确是恶魔,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又怎么能控制住能够操控如此之多的神秘力量的恶魔呢? “那不可知物……还是兔子剥皮刀吗?”安玖突然问道,“我们应该去哪儿找?” “拉庇特提到过在棋牌室的地下。”盛清河说道,“但如果拉庇特是恶魔的话……我们是不是不该相信它?” “这件事暂且可以相信。”顾铭思索道,“它的目标是让我们用那把刀杀死爱丽丝,过程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们拿到刀之后离开就好。” 第30章 “幸运兔子”召唤手册 伊莲和管家都被暂时性地杀死,现在这座庄园里似乎并没有其他领头的兔人了。 除了东塔楼的爱丽丝与拉庇特,他们好像并不需要提防其它。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事只是折返回那个棋牌室,从他们之前以为是通风口的地下暗格里找到地下室,得到不可知物,然后直接离开这个鬼地方。 从卧室到棋牌室的路上,一只白兔子都没碰到,安静得仿佛是步入了某座陵墓。 “不论她是不是爱丽丝……”林建国拍了拍丁语秋的肩膀,试图让情绪低沉的丁语秋接受现实。 “我知道……”丁语秋的声音有些嘶哑,“就算她不是那个‘爱丽丝’,她现在也可能变成……” 兔子。 但顾铭总感觉这不会是个凑巧的误会。 他们来到了棋牌室的门口,伊莲与一众兔人仍旧躺在地上,周围那些从兔人身体里流淌出的鲜血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回流,像是时间被按下了回放键。 照这个速度,不到第二天早上,这些兔人可能就复活了…… “我们快点行动吧。” 顾铭越过那些尸体,寻找着下午找到过的那个通风管道。 当时只注意到了上面的阁楼,完全没想到下面这个管道可能另有玄机。 嗡—— 密布孔洞的管道盖子被顾铭双指勾住后提了起来。 下面是约莫一掌深的横向低矮通路,大小根本够不上让人穿行的标准。 “这不是单纯的下水道吗?”林建国探头看向顾铭面前的地下通路,用手比划了一下,“连兔人都没法钻这种小洞。” 但几人并没有发现这个房间里还有什么可以打开的“门”。 顾铭半跪在地上,伸手敲了敲下层的岩板。 敲击声极其沉闷,这块石板下面是空心的,他们没有找错地方,拉庇特所说的地下密室入口就在这里。 “就在这底下。” 顾铭站起身,在周遭找到了根方正的木棍——应该是某处碎掉的椅子腿。 这是丁语秋前面在这儿砸兔人时碎掉的椅子残渣,现在倒正好能用来当作杵开这块石板的工具。 咚! 顾铭先是稍稍用力,但下面的那块石板也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咚! 这次顾铭又加大了些力度,石板仍旧没有如期望的那般掉下去。 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它,可这里根本没有能够够到石板下的支撑物的玩意。 “等等……”盛清河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顾铭这边走了两步,“下面有东西抵住了吗?” “对。”顾铭在确认了怼不开之后向后退了一步,站起身来,“应该是下面有立柱或者机关,看看周围有没有关联的拉杆或者开关……” “或者——是杰克自己的方法?”盛清河重新将杰克的头套套在了自己头上。 “这是要?”林建国不解地问。 “杰克有超能力啊……”盛清河的声音变成了杰克那嘶哑的模样,幽影构成的触手在盛清河的控制下钻入地面。 啪嗒! 通气口的石板之下传出了沉闷的搭扣声音,那块石板砰然落下,露出了底下被烛火点燃的空洞。 下面不止有个地下室,应该还有条通向其他地方的路,否则烛火在底下应该没法一直燃烧。 “这就是那个拉庇特说的地下室吗?”林建国探头看向下面,“可我们怎么下去?没有梯子,这么高跳下去肯定会摔断腿。” 林建国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脚腕,前面刚刚被兔子头咬过,再跳下去估计连离开庄园回列车都难。 “梯子?”顾铭抬头看向阁楼,“这里不就有架梯子吗?” 连接阁楼与棋牌室一层的梯子并不是固定的,而通向地下室的方形孔洞只和梯子相距不到十厘米。 他们只需要稍稍移动一点,梯子就会自动滑下去,为它们搭好爬向地下室的道路。 “还挺人性化……”丁语秋扯了扯嘴角。 虽然梯子到位了,但现在仍有一个问题。 由于不是固定好的爬梯,这里的梯子很容易侧滑下去,尤其是有个人往下爬的时候。 “我来?”丁语秋问道,“我之前留学的时候在图书馆天天爬上爬下的,比较稳。” “或者我——”林建国提议到一半便被盛清河打断了。 “林叔你个子太高了!”盛清河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下去的时候我们可能拉不动梯子……” “那就丁语秋先下,先看看下面有没有危险,没危险的话扶着梯子让我们挨个下去。”顾铭快速安排道。 既然非乘客人员自己要打头阵,顾铭也不想再作推辞。 丁语秋爬起来的时候的确娴熟的很,甚至梯子在爬动途中的抖动频率都很小,顾铭甚至感觉自己完全没必要在上面扶着。 但正当丁语秋下到一半时,他停住了。 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丁语秋的注意。 “怎么了?”顾铭朝下面问道。 “没,没什么。”丁语秋愣了一会,马上回应道,继续往下。 丁语秋着地之后绕到了梯子的另一边,双手扶住了梯子握把两边。 “安全的,没有危险。”丁语秋朝顾铭喊道。 后续的顺序是顾铭、安玖、林建国、盛清河。 而顾铭下到一半时,这间地下室的模样让他明白了为什么丁语秋会突然怔住。 这里布满了血色的线条图案和符文,方正的地下室里,墙壁、地面、桌台……无处不是充满宗教气息的纹路,暗红的颜色与流挂的痕迹像是真用鲜血涂抹上去的一样。 一些巨大的符文节点甚至点着白骨模样的蜡烛,这里分明是个邪恶宗教的献祭现场。 顾铭感觉心跳速度都快了不少,这里弥漫着一股古老而腐烂的气味。 安稳着地,一块块苔面石板构成的地面有些湿滑。 接下来是安玖,她倒是没有因为看到这些瘆人的“风景”而停顿。 意外的是,林建国下来的时候也没怎么停顿,倒是盛清河被吓了一大跳。 “妈耶,这是什么邪教聚会现场!”盛清河表情抽搐地吐槽道。 “这应该就是拉庇特召唤恶魔的地方。”顾铭观察着这个房间的构造,“那里还有出去的路,估计这座庄园还有个挺大的地下结构。” 他们侧面有扇没上锁的木门,这应该是房间里仍有新鲜空气的原因。 即便燃着不少烛火,整个地下室还是阴凉刺骨。 “那里。”林建国指着他们正对着的那面墙提醒道。 那里是一条狭窄的祭台,上面的立架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古老书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字,还配上了穿插在字间的、几乎占了一页半边的符号。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符号和这个房间的符号极其相像,整个地下室里的法阵与符文应该全是临摹自这本书。 而书本前方,石制的支架托起了一只小臂长的锋利刀具,上面刻着看不懂的古老文字,尾部有着镂空的兔子头图案。 “兔子剥皮刀?”盛清河已经摘下了杰克的头套,一直有杰克的声音在耳边叫还是挺烦人的,“这就找到了?” 几人小心地向前,除了丁语秋以外,每个人右手腕处都传来了一阵刺痛。 手表侧面的探针亮了两下,“监测面板”像是在提醒他们不可知物就在面前。 盛清河鼓着胆子握起了那把刀。 “……”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以为会有什么异变……”盛清河有些失望道,“像是那种得到传说武器后的特效。” “这又不是游戏……”顾铭捂着额头无奈道,但他更好奇的是那本书。 “嘶——” 顾铭触摸到那本书的书封时,手表处传来了一阵更剧烈的刺痛。 【“幸运兔子”召唤手册】 书封上如此写道。 第31章 恶魔的戏剧 “什么?”林建国听到异动,目光瞬间从盛清河转到了顾铭身上。 “不对,那把刀不是不可知物。”顾铭心头一凉,低头翻了几页那本已经到手的《“幸运兔子”召唤手册》,“这本书才是。” 这本书记载了如何召唤一只“能够实现人类愿望的红色兔子”,而愿望都会有代价,如果召唤者不愿付出,那么兔子便会亲自来取。 “幸运兔子”,这就是拉庇特召唤来的恶魔吗? 顾铭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这本书详细记载了“幸运兔子”的习性,喜欢话剧,热爱表演,乐于游戏,疯狂,以及…… 渴望杀戮与鲜血。 一旦它被召唤而来,要么支付它所要求的回报,要么给它足够的食物,也就是——人。 “啊?”盛清河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会是一本书?那这把刀摆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哪个,我们全带上不就好了。”林建国摆手道,“先逃回列车再说,按照车票的要求,我们如果找到了不可知物,列车就会直接出现在来的地方,我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赶回去。” “什么?”丁语秋有些迷惑,“什么列车?我们这儿离牛津站有好几英里远呢,倒是旁边有个镇子可以搭车……” “这……”盛清河不大清楚要不要跟丁语秋现在解释一下。 他们的确能够通过列车直接逃走,但丁语秋呢? 丁语秋并不是乘客,他们能把他带上车吗? 还是说,直接把丁语秋丢在这里……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活,丁语秋可以逃去其他地方——如果那个恶魔不会追杀来的话。 “讲吧。”林建国不是很想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莫名其妙地消失,如果丁语秋准备一起逃跑,他们的目的地必然都是列车。 “行。”顾铭转向丁语秋,以极快的速度向丁语秋解释了一遍怪诞列车的相关情况。 看丁语秋愣住了的模样,应该是还在懵逼状态。 顾铭给了丁语秋一会儿的思考时间,他想先搞明白这本《“幸运兔子”召唤手册》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只需要几十秒,顾铭快速翻动着书页,仪式说明、仪式内容、注意事项…… 处理“幸运兔子”的相关事项! 顾铭看到了最末尾的对付兔子的办法。 如果想要驱赶兔子,只能用“兔子剥皮刀”刺死它,再将皮肤剥下,晾晒成干,以免它重新复活。 但正因为“兔子剥皮刀”一旦制成便会对“幸运兔子”造成巨大的威胁,所以“幸运兔子”的首要目标便是杀死兔子剥皮刀的持有者。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丁语秋喃喃道,“如果爱丽丝已经死了的话……我愿意上车来着……” “那就没有需要商量的地方了,先一起回列车。”顾铭没有看丁语秋,而是缓缓合起了那本书, “但有个坏消息,兔子剥皮刀不是不可知物。”顾铭看向盛清河,“它是一个信标,一个引来恶魔追杀的信标。” “啊?”盛清河瞪大了眼睛诧异道。 刺啦——轰!!! 沉重的木梯被人推动着滑落下来,轰然倒地。 林建国一步作两步地冲过去,却只能看到一只毛茸茸的手将一块板盖住了出口。 叮!叮!叮! 甚至上面还传来了夸张的敲钉子的声音。 “嘻嘻——” 尖细的声音冒了出来,空洞得让人头皮发麻。 “幸运兔子”出现了! “走这边!”顾铭将书夹在胳膊下,跨步越向那扇木门。 这里有流动的空气,这扇破旧的木门之后肯定是出去的路。 但上面的那只恶魔难道不知道吗?堵了一条不唯一的路,这么倒更像是在逼着他们逃向陷阱,如同人类抓捕兔子一样。 门后是曲折的狭窄道路,里面因为没有光源而漆黑无比。 但丁语秋那儿冒出了一道刺眼的光。 众人齐齐盯向丁语秋手上的手机。 “怎,怎么了?”丁语秋有些不自在地问道,手中的手机稍稍放下了一点,“不能开手机吗……” 列车上的乘客们自打上了列车,身上的电子设备啥的就都不见了。 “没事,打着灯比两眼一抹黑好。”顾铭摇头道。 由于在地下,他们没法分辨出方向,只能沿着这条没有岔路的单通道朝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路有了很明显的抬起,他们正在朝上走。 越过最后一个拐弯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疑似下水井的地方,上面的井口逸散着反射来的蓝光。 “泳池?”顾铭眯起眼睛看向上面。 这个颜色很像是室内泳池的涂色,而且上面的泳池里肯定没有水,这里已经干涸了许久。 他们躲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个恶魔在拉庇特庄园里待了至少四百年,这么明显的密道它绝不可能不知道。 顾铭确认了那把左轮还在口袋里,虽然这肯定杀不死恶魔,但可能会为他们的逃跑争取一线生机。 下水道有着沿壁供工作人员攀爬的铁质嵌入式爬杆,他们正好能沿着那里爬出去。 顾铭率先爬了出去,刺眼的灯光直直地照向他的脸,让一直在黑暗的洞中穿行的顾铭有些不大舒服。 剩下的人也陆续爬了上来,他们此刻正站在一个深度将近三米的巨大泳池之中,泳池宽而长,而他们所面对着的泳池尽头一段,搭建着由红色幕布与腐朽木板制成的舞台。 这些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的东西极其突兀地组合在了一起,而刚刚扫向他们的聚光灯正是来源于舞台顶部。 这里应该是下个活动的场地,他们提前来了。 泳池周围全是光滑的瓷面,他想出去的话只能找爬出去的台阶或者栏杆,而三面都没有这种东西,那么出去的路只能在舞台那一侧了。 “这是什么构造?”盛清河挠着头发说道,“不是,我们不是在对付兔人吗?” 舞台、戏剧……顾铭想起了那本“幸运兔子”召唤手册里的介绍。 恶魔喜欢舞台和戏剧…… 他们经历的这一切,真的是拉庇特和爱丽丝之间的故事吗? 撒谎的拉庇特、一直保持幼年声音的爱丽丝、古怪却毫无依据的规则、晚宴结束后像木偶一样一直呆在宴会厅不动的白兔人们,甚至…… 顾铭之前一直没有理解清楚的,“为什么爱丽丝能够关住拉庇特”的原因。 哗啦—— 正当几人缓缓朝舞台走去,距离正好卡在了能看清舞台上的一举一动的位置时,幕布自动地朝两边掀了开来。 开幕式已起。 上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兔人,像木偶一样等待着操偶师拉动丝线。 “咦嘻嘻~” “这是第一幕哦……” 第32章 幕起,幕落 顾铭认得高个子的兔人,那身丝绸长袍与红色的兔头脑袋正是拉庇特的模样。 而矮矮的身影看着像是某个小女孩,但很明显,拉庇特是实实在在的兔人,而这个小女孩则是真正的木偶。 那个恶魔不知藏在何处。 咔—— 拉庇特的手臂僵硬地抬了起来,戏剧开始了。 第一幕。 舞台上的演员不说话,整个舞台只有那个尖细而空洞的声音在讲解着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红兔子公爵和他的女儿爱丽丝幸福地生活在庄园里,有着健康的身体、数不清的财宝、以及那群可怜的仆人们,他们怎么会不幸福呢?” 舞台上的场景是东塔楼的那个卧室,只不过没有那口棺材。 拉庇特正抚摸着木偶爱丽丝的脑袋,兔子脸上充满了僵硬的慈爱。 “爱丽丝喜欢庄园里的一切,而庄园里的一切也很喜欢她。”恶魔啧啧道,“她比拉庇特更受欢迎。” 帘布落下又拉开,里面的场景又换了一处。 第二幕。 “噢嗬嗬,美好的生活总是短暂的呢!”恶魔的声音充满了戏谑,“红兔子公爵生病了,病的很重,很重,留下年幼的爱丽丝一人应付庄园里的仆人,孤苦伶仃,呜呜呜,好可怜哇!” 这次是更为豪华的卧室,应该是拉庇特的房间,而拉庇特本人则躺在床上,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床边又多了几个人影,稍稍将目光聚焦过去,便能看到那个头部血肉模糊的杰克,以及脖子后面被鲜血染红了的伊莲。 他们都冷漠地看着拉庇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那些尸体都被搬过来了?”盛清河面色苍白地问道,“他这是要做什么,给我们演戏剧?” “他在揭露谜底。”顾铭看着台上的演出,之前推测的某些部分因为《“幸运兔子”召唤手册》和这个不知形态的恶魔的出现而站不住脚,“这是出题人最喜欢的环节。” 幕布再次开合。 第三幕。 “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幸福,为了延长片刻,人们甚至愿意交换自己的灵魂。”恶魔的声音阴翳起来,“瞧瞧红兔子公爵,他找到了一本书!” 画面仍旧在拉庇特的卧室,只不过这一幕只有拉庇特一人。 他靠在床头,一本书摊在他的面前。 《“幸运兔子”召唤手册》,但顾铭知道舞台上的并非原本。 原本作为不可知物,正在顾铭的胳膊下夹着呢。 光影再转。 第四幕。 “那么代价呢?拉庇特。”恶魔的声音收起了戏谑与尖锐,瞬间变得低沉且具有压迫感,不过很明显能听出来那股演戏的装腔作势。 台上是一口棺材,正是顾铭和盛清河在东塔楼看到的那口,拉庇特正坐在棺材里,半身立起。 “我,我的仆人们,给您……请享用。” “噢嗬嗬——”恶魔的声音霎那间又变回了原样,“这座庄园里的全部?” 台下的众人都反应过来了,恶魔说的全部可不止包括了庄园里的仆人,肯定也包括了拉庇特和爱丽丝。 但很明显,当时拉庇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的脑子里肯定只有怎么赶紧活下去。 “嘻嘻嘻——” 恶魔尖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泳池区中,聒噪不已。 幕布再开合—— 第五幕。 “爱丽丝,别这样了,这样是救不了你父亲的……” 杰克弓着身子祈求着面前那个小小的木偶身影,而木偶爱丽丝的身后,一团红色的烟雾张牙舞爪,模样似可怖的邪灵。 难怪顾铭他们会在塔楼顶听到年幼的爱丽丝声音…… 是红兔子的木偶。 “红兔子公爵这样说了,肯定有用。”年幼的爱丽丝却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这部分与顾铭之前猜测的结构并无不同,爱丽丝被恶魔扮成的兔子玩偶蛊惑了,而恶魔也在帮她威胁控制着杰克,以便进行下一步计划。 “瞧瞧,我真是个善良的兔子,这么努力地帮这个女孩完成心愿!”恶魔夸赞着自己,“我告诉她,只需要缝上兔子皮,所有人都能和我一样永生不死啦!” 帷幕落下,这次比前几次要慢上不少,待再次打开—— 第六幕。 舞台瞬间变得极其拥挤,有东西在台上垒成了高墙。 “操。” 林建国放弃了道德与礼貌。 台上是那些兔人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垒出一层又一层,白色的绒毛与红色的鲜血交织在一起。 舞台的大小,七人长,七人宽,七人高。 总共三百四十三具尸体。 拉庇特坐在地上,背靠那堵尸墙,红色的兔头脑袋无力地垂下,他已经死了。 而爱丽丝却不见了,倒显得拉庇特有些孤苦伶仃。 像是戏剧之外的因素,拉庇特正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慢慢挪动着身子。 他的灵魂还在这儿!顾铭之前的猜测没完全错,拉庇特的确想让他们拿到兔子剥皮刀,从而让恶魔的视线从拉庇特这里移走一些。 他想逃跑! 难怪一路上那些庄园里“已经死去”的人仍旧那么活灵活现,却又有着极其荒谬的行为逻辑。 未死的灵魂被胁迫着完成这场拙劣的戏剧…… “真可惜,爱丽丝逃跑了,那个聪明的小女孩被庄园里的叛徒放跑了!还想困住红兔子!所以红兔子公爵狠狠地惩罚了这群不听话的兔子!”恶魔愤愤地说道。 幕起—— 第七幕。 这一次丁语秋坐不住了。 “爱丽丝!!!” 他瞪大眼睛看着台上独独站着的女孩,她有着淡金色的长发,身上穿着古典的长裙,但脸上满是惊恐。 “Andy?”爱丽丝惊讶地发现了台下的丁语秋。 安迪应该是丁语秋自己取的英文名,毕竟外国人喊中国名字总会带些奇奇怪怪的语气。 “嘘!!!”恶魔的声音带上了一些不耐烦,“演员的素养!” 爱丽丝紧张地四处看着周围究竟是那里出现的声音,但恶魔现在仍未现身。 “爱丽丝就这么在庄园外逃亡了四百七十五年,兔子们都很想她。”恶魔开心地说道,“好消息是,爱丽丝回来了,虽然她忘记了自己欠红兔子的一切,但红兔子记得!” 丁语秋已经奔向了舞台,试图将爱丽丝接下来。 舞台并不是很高,而爱丽丝也没有被那不知躲在哪里的恶魔阻拦。 “爱丽丝,吓死我了……”丁语秋在接下爱丽丝后便紧紧抱住了她,“我还以为你也被……” “安迪,我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只记得我要来一座庄园……”爱丽丝声音颤抖地说道。 撕拉—— 幕布再次被拉起,这一次,聚光灯猛烈地照射向舞台中心。 第八幕。 随着幕布缓缓抬起,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幕布下的中心位置,享受着聚光灯与根本不存在的观众关注。 “感谢观看,朋友们!” 无头的管家欠了欠身子。 “噢,还有我的头。” 后知后觉一般,管家将自己的脑袋重新戴了上去。 那个丑陋的红色脑袋露出了夸张的笑容。 “有评价吗客人们?我们的演出怎么样?虽然你们也没有玩完我们准备的所有游戏……” 第33章 捉迷藏 “很烂。”顾铭注视着台上的管家。 管家似乎很疑惑。 这幕戏他明明很满意! “单纯的很烂,怎么想也没法把你展示出的情节合理地串在一起。”顾铭的右手插进了口袋,“而且你设置的反转太牵强了。” “幸运兔子”喜欢戏剧,还有游戏。 一个冷静的恶魔可能很难骗到,但一个发怒的恶魔留下的可操作空间就大多了。 这个恶魔有股想要被观众认可的执念,而他们如果想要从恶魔的眼皮底下逃出去,必须得利用这个恶魔的表演欲。 “……” 管家的笑容逐渐凝固。 “你们不喜欢?没事……我们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不会有很多时间。”顾铭要求道,“我们可不会在这里陪你,我们没有交易。” “真的吗?”管家笑嘻嘻地歪着脑袋问道,“我们有日程表喔!” 【庄园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除了食物以外,请不要带走任何属于庄园的物品或生物】 一排红色云雾组成的字飘在空中,这条温馨提示…… “人不是财产!”盛清河瞪大了眼睛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是庄园的了?” “哦,那你们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庄园里呢?”管家狡黠地笑道。 “我们是客人!”盛清河反驳道,却突然想到了某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的邀请函在刚开始就被管家吃了。 “我的还在。”顾铭与管家对视,“他们是我的食物,从来都不是庄园的。” “哦嗬嗬!”管家摆动着腰子,“我听不见!” “*你*。”林建国捏着刀子,死死地盯着台上的管家。 从进入庄园开始,这里从来没给他们留任何活路。 不论是过去的庄园,还是现在的他们,这个恶魔单纯的只是想玩弄人类。 但顾铭感觉这份邀请函似乎有另外的用处,那本《“幸运兔子”召唤手册》里好像有某一页相关的内容。 但那和解决恶魔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召唤恶魔的部分。 和丁语秋重新聚到一起的爱丽丝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看起来晕乎乎的,刚刚记起的往事与近期的回忆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 “安迪……我……好像是这座庄园的……”爱丽丝捂着额头说道。 “你谁也不是,你就是爱丽丝,牛津大学的戏剧学高材生。”丁语秋安慰道,“没事的,待会我们就带你离开这里。” 爱丽丝看了一圈这些和丁语秋差不多面孔的亚洲人,紧紧握住了丁语秋的手。 “那我们之间开始下一场吧!”管家蹦蹦跳跳地从舞台上下来,顾铭正在考虑爆头时间。 左轮的有效射程在50米到150米之间,而顾铭并没有什么用枪的经验——或者说忘记了一些用枪的经验,但五米之内开枪的话肯定是不会偏很多。 只不过,给恶魔一枪真的会有用吗? 即便能给他们一点时间也是极好的,他们手上还有兔子剥皮刀,只要能捅到管家的身体…… “你的口袋里是那把杀了杰克的凶器吗!”管家装作惊恐地说道,“不……不要……不可以……” 几人面对管家那拙劣又夸张的演技,却没一个人面色和缓,就像某个恐怖片里的小丑不论作出什么滑稽动作都不会让人有发笑的欲望一样。 “砰!!!” 顾铭瞬间抬枪,但枪声有些沉闷,管家反直觉地以九十度的角度歪了下脑袋。 “!” “顾哥!” 盛清河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铭突然打出去的一枪,那不是最后一颗子弹吗?! 一旁的林建国眉头也皱得很深,但他仍旧觉得顾铭留有后手。 顾铭一路来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不会出这么莽撞的举动。 等等,刚刚的枪口…… 闷响是因为击锤打到的……不是子弹? “哦吼吼!”管家闪身又靠近了几米,眼睛快速眨了眨,“你们难道以为杰克不会告诉我发生过什么吗?” “‘这是最后一颗了’!”管家愉悦地高举双臂摆手道,“你们用完最后一颗子弹啦!” “砰!!!” 顾铭没有停顿,下一声枪响如期而至,那颗银色的子弹带着不可阻挡的势头直直击穿了管家的脑袋。 “刀!”顾铭立刻喊道。 盛清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枪,但顾铭要做的事情肯定没错。 飞扑向管家之后,盛清河那把自己拿着怎么握怎么膈应的刀子毫不犹豫地捅向了管家的心脏。 管家的身体在一阵抽搐过后归于宁静,一动不动,胸口处的刀刃处溢出了汩汩赤血。 “呼……”盛清河呼吸急促地喘气道,“这就……杀了?” 头一次真的拿刀捅人这回事对盛清河来说还是一种不大对劲的体验,即便对方是个身材像人的恶魔。 在众人确定过管家不会再爬起来并松了口气后,这座庄园开始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时间像是被加速了一样,他们能看到的东西——墙面、砖石、图画、铁栏,一一开始逐渐腐朽,像是这里曾经被封存了四百多年,只不过现在,曾经困住的时光又流了回来。 “那个恶魔死了吧……”爱丽丝害怕地看着地上管家的尸体,以及手上沾着粘稠的血液,眼睛还少了一只的盛清河。 乍一下分不清谁才是恶魔。 “应,应该吧?”盛清河挠头道,抓到头发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有血,肯定粘得头发上到处都是。 “啪!啪!啪!” 正当众人都认定了一切结束后,几人背后响起了鼓掌声。 猛然回头,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家伙让他们心头一凉。 也是和兔子有关的人形,但比管家他们更古怪。 它活像个红色站立起来的普通兔子,体型放大了很多倍。 “啪啪啪!”兔子鼓掌道,很难想象兔子脚一样的双手能拍出响声来,“聪明!我喜欢聪明的人!好玩!” 红兔子的声音和恶魔别无二致,难怪当时在地下没能听出来,管家的声音音色和这个红兔子有很明显的区别。 管家并非那个恶魔的本体! 那个重新戴上脑袋的行为让人下意识就联想到了不死不灭的恶魔,而实际上,庄园里的每个兔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那我们再来玩一场游戏吧!捉迷藏怎么样?孩子们都喜欢捉迷藏。”红兔子盯着众人,张开双臂,“你们躲起来,我来找你们。” 捉迷藏? 顾铭想到了安全的方法,只不过要先演一出戏。 “你能抓得到谁?”顾铭带些嘲讽地刺激起了这只红兔子,“爱丽丝离开了四百多年,你也没能找她回来。” “是啊……感觉也没那么厉害……”盛清河似乎明白了一点顾铭的意图,连忙接话道。 “啧啧啧。”林建国也发出了不屑的啧啧声。 显然,这一系列举动成功地惹恼了它。 “我谁都能找到!”红兔子面目狰狞道,“不论你们躲在什么地方!” 就是这样! 红兔子话音刚落,林建国和盛清河便知道了他们此举的目的。 恶魔并不知道列车的存在,而他们只需要躲进列车里…… “给你们十五分钟……”红兔子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开始!” 第34章 逃离(第一卷终) 红兔子发出了开始的指令后,腐烂与苔蔓以快进了多倍的速度在周围蔓延,那个舞台已经塌成了一片凋敝的废墟。 接着,是他们所处的这个室内泳池的墙面、屋顶。 不出数十秒,这里已然腐坏成了残垣断壁,那些木制的窗棱、支柱荡然无存,石墙也随风散作了细碎的沙层。 低于地面的下沉泳池只有一条路可以爬上去——原本舞台所在位置的后面,有一处供游泳者向上攀爬的爬栏,满是锈迹。 “十四分五十九!十四分五十八!” 红兔子真的在一秒一秒地倒数,它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两只兔子耳朵直直地竖起,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迈开步子朝那儿冲去。 着急倒不是很着急,十五分钟他们肯定是能跑回列车的,但红兔子的倒计时会不会突然加速……那就不一定了。 “拿衣服裹一下手吧。”林建国建议道,说着,他顺势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别感染了。” 铁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在恶魔面前,这肯定只是洒洒水的程度,但在生命面前,如此斑驳的锈杆只要握上去就肯定会刮伤。 这里的时间像是被红兔子在几十秒内加速放了几百年,鬼知道这些锈迹上面会不会有破伤风梭菌。 林建国那身价格不菲的定制西服就这么被众人当作了攀爬用的护手,而林建国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林叔,其实我裸着上身也不要紧来着……”在爬上来之后,盛清河有些不忍地看着林建国那件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西服。 “都这种时候了还贪那点钱。”林建国怒其不争地从后面拍了下盛清河的脑袋。 待全部的六个人都上来之后,顾铭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泳池里红兔子的身影。 真的就这么让他们跑?是源于恶魔独有的自信,还是另一个圈套? 说实话,这一路上到处构想这座庄园的无数种可能已经让顾铭有些脑袋疼了。 他们现在在庄园主建筑的西部,只需要从一旁的小路绕过城堡,就能越过稀疏的树林看到列车——如果列车如约出现了的话。 “嘶——” 从泳池所在的废墟中出来后,盛清河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座庄园已然没有了初见时的宏伟,如今已凋敝成了只剩骨架的遗迹,焦黑得像是发生过一场惨烈的火灾。 “我记得……记得……” 爱丽丝捂着脑袋。 “大火……镇民……说要烧死恶魔……”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我们很快就能逃出去了。”丁语秋关切地搂着爱丽丝安慰道。 顾铭的脚步没有停下,但爱丽丝的话让他有了些新的构想。 “突然出现”的庄园、四百多年前的人和恶魔,似乎都是因为爱丽丝返回这里而重新出现的。 而红兔子说,“爱丽丝逃走了”。 她真的逃走了吗?那场惨案真的有人……活下来了吗? “看后面。” 林建国下意识地回头观望后,面色严峻地提醒道。 顾铭扭头。 那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到十米的位置! “十二分三十一,十二分三十!” 红兔子虽然捂着眼睛,但脸仍然朝着他们这边。 “别停。”顾铭低声说道,带着众人继续朝庄园的大门口冲去。 可不论他们如何加速,红兔子总会在距离拉长之后再次瞬移到他们背后十米的位置,如同附骨之蛆。 “八分十七!八分十六!” 红兔子的报数声越来越快了,和顾铭预想的结果一样,恶魔遵守的规则从来不会那么安分。 不过即使它报数的速度快了一倍,顾铭他们仍然能及时跑回列车。 列车的轮廓已然显现在了林地与灌木的另一侧,他们只需要—— “爱丽丝!” 丁语秋的惊呼声让众人脚步一停,他们刚刚越过庄园最外围的大门,而爱丽丝则被留在了里面。 “我出不去……”爱丽丝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刚刚只是探出去了一小会儿,她的手就已经布满了皱纹,如果再在庄园外停留久一些,她的结局很可能和那些建筑没什么区别。 一个四百多年前的人又怎能重新站在四百年后的今日…… 显然,恶魔已经收回了与拉庇特之间的交易,而拉庇特当初作出的要求也很明晰了。 拉庇特不止想要自己活下去,还想要自己的女儿也拥有相同的悠久生命。 可最后还是落入了恶魔的圈套,一个简单的失误便葬送了整个庄园所有人的命,换来的不过是恶魔的一阵欢愉,以及长达四百七十五年的折磨。 “嘻嘻——” 红兔子瞬移到了爱丽丝背后,毛茸茸的兔子前肢轻轻扶住了爱丽丝的脖子两侧: “爱丽丝,要完成交易了喔~” “Yuqiu,跑!”爱丽丝感受到了自己脖子两侧的古怪触感,想都没想便将丁语秋朝庄园外奋力推了一把。 爱丽丝念丁语秋名字时的发音其实不算太糟,以前只是想多练练正确地道的发音而一直没敢在丁语秋面前念出来,毕竟他们相遇的时间只有几个月。 “爱丽丝!” 咔嚓! 红兔子像搓棍子一般轻轻搓动了爱丽丝的脖子,而这轻描淡写的举动却硬生生地让她的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不!”丁语秋怒吼着,面色通红地试图扑向红兔子,那个家伙的手里还捧着爱丽丝翻转过去的脑袋。 林建国抱住了正在气头上的丁语秋,死死钳制住了丁语秋胡乱挥舞着的手臂。 “语秋,冷静!”林建国不得不抬高声音,否则气血上涌的丁语秋根本没法听进去,“先跑!有办法的,我们只要上车了……” 上车……上车…… 实现愿望。 丁语秋的动作慢了下来,耳边回响着当时顾铭等人给他介绍那辆怪诞列车的话句。 “你违规了!”盛清河指向红兔子,“倒计时还没结束!” 红兔子的脑袋向左歪了九十度,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一圈。 “违规了吗?” 它笑嘻嘻的模样让人不安。 “我是裁判,裁判不会违规!” 说着,红兔子松开了爱丽丝的脑袋,她的尸体无力地倒了下去,衰老、腐烂,最后消失不见。 它向前蹦了一步,越过了庄园的界限。 时间没法影响它,如交易中所说的那样,“幸运兔子”有着永恒的寿命,当然,交易也是。 “十!” 下一个数字还没报出来,五人便立马转身飞奔。 这时候丁语秋倒是一点愤怒都没展露出来,一是气头已经过去,二是……活下去的希望。 他愿意、也只能相信顾铭他们的话,那辆列车真的有能复活爱丽丝的能力。 可十秒钟太短,即便红兔子没有加速报数,甚至还稍稍放缓了速度,他们也没法跑完整条卵石路,根本来不及赶回列车! “九!” 红兔子的声音阴魂不散,此刻也没人回头去看距离了。 这里不是“薛定谔的猫”,结果并不会因为观测而改变。 “八!” 路的尽头似乎还很遥远,他们只能感觉到脚下跑起来有些膈应的凸起卵石。 安玖甚至打了两次踉跄,有些不放心的林建国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即便安玖利用过他,他也没准备改变对这群晚辈的态度。 赎罪的意义似乎就在这里。 “七!” …… “六!” 越来越慢了,距离红兔子的上一次报数肯定隔了不止一秒,它在玩弄他们,像是那些玩弄老鼠的猫。 “五!” “四!” 他们看见列车了,只需要再靠近一些。 “三!” 现在跑的最慢的是背着安玖的林建国。 红兔子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两人的耳朵,它很可能就靠在他们背后不到一米的位置。 “二!” 顾铭率先爬上了列车的车厢,列车甚至贴心地为他们打开了门,好让他们直接就能爬进去。 “一!” 红兔子兴奋地大叫道,已经做好了抓向林建国的准备。 “去你妈的!” 丁语秋没有逃跑,拳头因愤怒而紧握。 原本紧跟在顾铭身后的他随之转身,狰狞地扑向林建国身后的红兔子。 爱丽丝已经被它这样扭断了脖子,丁语秋不想看到一路上尽心尽力地帮助其他人的林叔也遭遇同样的结局。 但恶魔的手段往往更超现实一点,它的身影在丁语秋即将碰到它的一瞬间雾化,丁语秋的飞扑只能与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 “咳咳——”吃了一嘴枯叶的丁语秋被呛得咳嗽了几下。 “呕吼!”红兔子骑在丁语秋的身上,满意地大叫着,似乎在嘲笑丁语秋的不自量力。 解脱出来的林建国把安玖带回了列车,自己则折返准备帮助丁语秋。 “林叔,接着!” 盛清河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兔子剥皮刀,上面还沾着管家的血。 本来准备拿匕首冲过去的林建国立马会意,飞身接住了那把剥皮刀,但红兔子并不害怕。 林建国即使拿着那把兔子剥皮刀也没法捅死一只随时可以雾化的恶魔。 更何况…… 那把刀也可能是兔子戏剧的一个陷阱。 “咦嘻嘻!”红兔子躲过林建国,直直朝还没上车的盛清河冲去。 它想要每个人的命。 “卧槽——”愣了一下的盛清河准备向后逃跑,却被飞速冲来的红兔子扑到在地。 挣扎中,盛清河费力地抽出了自己的右手,穿插着揭开了自己左眼处的绷带。 “唔?” 红兔子看着盛清河左眼处古怪的模样,以及一股浓郁而熟悉的气息。 “再不救我我就死别人手里了!”盛清河慌忙地大喊道。 这句话是对眼睛里的“它们”说的。 效果极其显著。 一团团黑色的鬼魂从中猛地钻了出来,旋转着围住了红兔子的脑袋。 正在考虑要不要下车帮忙的顾铭停下了动作。 那些“鬼”为什么不愿意让盛清河死在别人手里?多大仇? 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危险了。 红兔子被那些四散的鬼魂缠住了,虽然没对它造成什么伤害,但似乎成功干扰了它的视线。 “快,快走。”林建国撑起了好像摔岔气了的丁语秋,两人快步朝列车逃去。 而蹬开红兔子的盛清河也成功爬了起来,一把抓住掉地上了的棉布眼罩,手忙脚乱地爬回距离不到两米的车厢。 那些鬼魂成功惹怒了红兔子,它恼火地嘶吼着,深红色的气流撕碎了缠绕它的那些黑影。 它距离车厢还有三四米的距离,而唯二还没上车的林建国与丁语秋也已经即将登车了。 红兔子加速朝众人扑去,先上车了的林建国准备将扭了腰的丁语秋拉上来—— “嗷!” 丁语秋再一次摔到了地上,林建国紧握的双手直接穿过了他! “怎么回事?”盛清河刚戴好眼罩,都准备半场开香槟大喊成功了。 丁语秋强忍着疼痛,想重新攀上列车和林建国伸来的手。 再次穿过! 红兔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一只兔脚死死地踩住了丁语秋的背部,骨头发出了脆弱的咔嚓声。 “丁语秋!” 林建国瞪大了眼睛大喊道,努力地想要够住丁语秋颤抖向上的右手。 但登上列车了的他们似乎和丁语秋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刀!”顾铭飞快地找到了林建国刚刚因为要拉丁语秋一把而随意丢在地上了的兔子剥皮刀。 如果丁语秋没法作为乘客上车,那么这把刀很可能是他面对红兔子恶魔唯一的希望了。 顾铭将兔子剥皮刀扔向外面,正好掉落在了丁语秋无力垂下去了的右手边。 手指触摸到了冰凉的刀刃,丁语秋立马握住了它,即使和刀把有些错位,刀把下的锋刃割开了他的手掌。 他奋力撑起了上半身,重压下的骨头发出了碎裂的悲鸣。 红兔子似乎也没想到这家伙宁愿断掉身体也要扭过身来,而这一次的“没想到”也给了丁语秋捅向它的机会—— 啪! 列车的滑动门突然闭合,正在关注丁语秋的众人下意识地向后倒去以防被列车门给夹到。 那把兔子剥皮刀是否真的能对付那个恶魔,亦或者只是编纂《“幸运兔子”召唤手册》的作者一厢情愿的想象…… “我……” 林建国重重地坐在了车厢内的座位上,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粘上了土尘,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没能拉起丁语秋的双手。 就算丁语秋靠拿把刀反杀了恶魔,那个年轻人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他们看见了丁语秋那活生生扭了将近一百八十度的腰椎,骨头肯定已经拉扯得断裂了许多根。 列车没让他们看到结局,但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林叔,你已经尽力了,是列车——” “我知道。”林建国沉声打断了盛清河的安慰,“至少我们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他依旧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双手,没有再说话。 而安玖也静静地挑了个附近的位置坐下,时不时扭头看林建国一眼。 “要不我给大家讲——算了……”盛清河识相地挑了个位置坐了下去,没有再说什么,独自摆弄着自己的眼罩。 列车上的座位很多,顾铭也得坐下来好好休息一番,这一天的经历有些过于丰富了,脑子疼。 “那个……” 一道陌生的女性声音从车厢最后的座位处响了起来。 “你们也是……乘客?” 《乘客登记表-盛清河》 我叫盛清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人总是会等到一切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像醉酒漂泊的人,能在映入水面的星河中看到自己曾经的模样。 我本来有着一个安稳的家庭、安稳的生活轨迹、安稳的未来。 我找到了一份社区的工作,拿着稳当的工资,有着一套小小的房子,打算着攒够钱就开始休长假,出门旅游。 相比于那些毕业即失业的同学来说,我的生活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除了身体时不时会虚弱一阵子外,一切正常。 直到我生了场大病,发烧、干渴、皮肤溃烂,去了许多家医院,仍旧没能查出来病灶。 半梦半醒中,我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被某个神神叨叨的瞎子定下的命根。 【阴子难长命,体弱多虚疾】 五岁那年,我时常能看见些诡异的黑影,那时候,我父亲为了我东奔西走,就为了治好我的病。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的眼睛失明了一阵子,随后,缠身的虚弱之气便一散而空。 又生活安稳了十八年,我的父亲仍在家里种田,母亲陪在他身边做饭缝线。 我们都忘了这回事,我和母亲以为那只是村头的王瞎子酒后说的胡话。 但这次不一样了。 我的眼睛干涩得生疼,那些幼时才能看见的身影又出现了,比以往更加张牙舞爪。 我告诉医生,可医生只觉得我烧糊涂了。 没有病因,意味着没法对症下药。 医生说,从他们观测的结果看,这像是我的身体在主动寻死。 但我知道原因。 我能看见一团又一团的黑影压在我的手上,腿上,甚至卡着我的脖子。 父母守在床头彻夜哭泣,我的未来已然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变得灰暗无比。 在我们最无头绪的时候,那个女人来了。 她身材高挑,穿着精致的红色礼服,像是参加某个上流社会聚会的明星。 当时的我躺在病床上,对一切都不关心。 我只在乎缠着我的那些黑影什么时候才会散去。 但她刚走进来,我的视野整个都清亮了。 那些恶魂躲在角落里不敢动弹,我的身体仿佛又充满了力气。 “你想要瞒多久?” 那个女人没有问我,而是看向了站在我床侧的父亲。 看着父亲那窘迫的样子,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小时候的王瞎子说的命根是真的,但他水平不行,只会讲前一句,而没说出后半句话。 【活身葬九泉,躯腐鬼门现】 因为我是阴子,所以那些恶魂才会缠着我。 他们想把我拖入地狱,这样才能鬼门大开,恶魂肆虐。 不过这群没脑子的家伙并不知道怎么在不杀死肉体的情况下杀死我的灵魂,“活身”葬九泉才是关键。 也就是说,这群恶魂会一直缠着我,直到我死掉,没有达成目的的它们会去寻找下一个阴子。 而我父亲在我小时候找到的方法只是……找人给我换了双眼睛。 那个被挖了眼睛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或许还活着,过着没有眼睛的可怕日子,也可能死了,替我死了。 那些恶魂辨认阴子的方法只是看会不会有人能看得见它们,而换了眼睛的我自然也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这才是我安稳活了这么久的原因。 我很愧疚,但已经无计可施。 从未有过阴子能活这么久的情况,十八年,长大的我即使看不见它们,身上的气息也会如鲜血之于水蛭般吸引它们前来,它们认出了我,重新缠上了我。 即便如此,那个女人说仍有解救的办法。 她拿出了一把奇怪的刀,上面有点点金色的微光,刀子刺入了我的左眼,我却毫无痛感。 按照她的说法,她在我的左眼里留下了一个陷阱,一个勾引恶魂钻进来的陷阱,一旦恶魂落入,它们就没法轻易地出来。 那只不属于我的左眼已经腐烂,但我也不用再被那些恶魂缠着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那些恶魂终有一天会侵蚀掉我的眼睛、脑袋,最后是全身。 所以她给了我接下来的任务。 如果我想要活下去,想要从水中捞起曾经的美好生活。 得去一个地方,找到一辆列车。 凌晨1点11分,怪诞专列。 在列车上攒够一万张赎罪券,便能换来一个“愿望”。 而这就是我应该去追逐的目标。 我只想活下去,这可能是上车的人里最窝囊的愿望了吧。 最后,她留下了她所在的组织的名字——“来世”。 她说,“你并不需要为“来世”做什么额外的事情,只需要在列车上实现自己的愿望便好。” “这些都是‘来世’应知的结果,而你,是结果的一部分。” 第1章 新乘客 那个在后座站起身的陌生女人看起来还挺年轻,穿着一身简约的休闲服,短发,像是要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样子。 “新乘客?”盛清河听到动静后立马起身看向后座。 他们以为列车要开一会之后才会重新接新乘客,原来列车早在他们下车后就去接下一班乘客了吗? “你好,我们也是乘客,我叫林建国。”林建国率先表示友好。 内部的团结是活过各个站点并带回不可知物的关键,红兔子庄园这一站,如果他们一直内讧的话绝不可能全员生还。 当然,一直有着预见性推测的顾铭也是他们能够活下来的核心原因之一,还有顾铭从列车上带下来的武器。 “嗯。”女人对林建国似乎有些偏见,只是简短地嗯了一下,视线在剩下的几人中转了一圈。 “盛清河。”盛清河在对方视线刚转到自己身上时便连忙回答。 “顾铭。”顾铭点头道,随后朝安玖那边点了点,“这是安玖。” “婷婷。”女人的回答依旧简短,像是提防着他们一样。 但顾铭发现她看向安玖的眼神明显要比看他们三个大老爷们要温和一点。 对男人的这种强烈的区别对待应该来源于婷婷的过往经历,而且还是一些不愉快、甚至有些恨意的经历。 家暴?单亲家庭?感情挫折? 顾铭的猜测浅尝辄止,至少在她和顾铭闹矛盾之前,顾铭没必要在她身上花心思。 “……”盛清河一副正在等着婷婷报全名的样子,最后发现对方好像完全没有要报全名的意思。 “姓呢?”顾铭皱了下眉头。 “只有婷婷,没有姓。”婷婷将话题偏到了另一个方向,“你们……刚刚结束一个站点任务?” 说着,婷婷的视线在林建国有些脏污的白衬衫和安玖沾染血迹的裙子上停留了一会。 这么小的女孩能活下来,是因为这辆怪诞列车的站点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危险吗?或者……这群人保护了这个孩子? 后者可能更有可能一点,能够实现愿望的任务绝不会那么简单,否则她早看见那些实现过愿望的人的踪迹了。 都有这么一辆列车了,总不会连超现实一点的愿望都不许吧? “对。”盛清河扭头看向顾铭,那本《“幸运兔子”召唤手册》还在顾铭的手上拿着。 “刚刚我们去过的站点……” 顾铭简单介绍了一遍他们的经历,尤其是那个恶魔,但考虑到林建国有些自责,顾铭跳过了关于丁语秋的部分。 婷婷沉思了一会儿。 “听起来有些像死局,而列车长……”她重新看向顾铭,“会尽可能地帮助我们活下来?” “是这样的。”顾铭承认了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人设。 现在一号车厢的三人都很相信顾铭,很明显这一站已经直接让顾铭成为了大部分乘客心中的“好人”。 计划通,接下来顾铭不用再面对那些繁琐的怀疑与勾心斗角了,那些东西是乘客们相互之间该干的事情。 “谢谢解答我的疑惑。”婷婷道谢道,但仍旧很拘谨。 “这倒也不用……”盛清河挠头道,“我们乘客本来是一路人,互相帮助也是应该——” 盛清河的声音被婷婷指向列车头方向的手指打断。 顺着婷婷的指示看去,车厢前头挂着的号码牌赫然是数字“02”。 二号车厢? 盛清河眨巴了两下眼睛。 他们和婷婷并不是一个车厢的乘客,而婷婷显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同车厢的乘客可以共享不可知物的奖励】 之前担心的竞争关系来的比预想中要快。 “你们不用担心,我还没有不要脸到盯着这次你们得到的不可知物的地步。”婷婷的视线对上了顾铭的双眼,“但下一站呢?列车长会偏袒某一方吗?还是给乘客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公平,怎么公平?”一直没再说话的林建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先找到就是谁的,一件不可知物而已,难不成还要来次乘客之间的自相残杀?” “那换个情景想,如果每个车厢的人都只差一点点赎罪券就能实现愿望并离开,你们真的愿意就这么看着别人拿走不可知物,然后留你们继续经历那些怪诞的站点?”婷婷盯向林建国,“人多的一方总是强势的,但也是……脆弱的。” 她看向林建国的表情仿佛在说“早就看出来你这样的人都是伪君子”。 “列车长作为中立人员,是会放任争夺的行为,还是维持一个相对公平的规则?” 婷婷将难题抛给了顾铭。 很明显,她作为唯一一个二号车厢的乘客,需要一个安全的规则,而顾铭就是婷婷需要的“话事人”。 不过很奇怪,她作为人少且弱势的一方,难道就不怕林建国他们合伙针对她吗? 以此换来顾铭的一句承诺,未免有些不理智。 “和林叔说的一样,谁先找到就是谁的,我除外,我不参与不可知物的竞争。”顾铭摊手道。 高尚! 难以想象的高尚,顾铭简直不敢想自己的人设已经有多伟光正了。 抛开盼着想把这些乘客养肥然后一遍宰不谈,难道顾铭一路上不像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吗? “谢谢。”婷婷向顾铭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这个结果很符合婷婷的预想。 二号车厢目前只来了一位新乘客,而婷婷也没有更多的话需要讲。 林建国等人礼貌地道别,但婷婷留下了安玖,似乎想要增进一下关系。 他们没打算把安玖的实际情况讲出去,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实际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恶魔这回事完全可以当作一号车厢的底牌,而按安玖的性格,她也绝对不会跟婷婷透露任何自己的实际情况。 一号车厢内。 “呼……”盛清河舒服地躺在了自己上车时坐的位置上,“以后咱们不会得把这里当家了吧……洗澡什么的都没法儿——” “过道那边好像有好几个隔间,可能是厕所或者淋浴间之类的——如果这个列车不想让乘客变成野人的话。”林建国朝一、二号车厢之间的过道指了指,“不过现在我们得先商量一下不可知物的事情。” “我觉得这次可以给顾哥。”盛清河率先提议道,“一路上都是顾哥在出主意做决断。” “我也这么觉得,相信安玖应该也不会有意见。”林建国点了点头。 “但是我有意见。”顾铭抽了抽嘴角反对道。 玛德,任谁也不想接受自己本来能拿三份的赎罪券现在折成一份啊! 除去换武器的赎罪券外,剩下的赎罪券即便放在那儿也只是一串数字,不如把不可知物直接交给这些乘客,最后收波大的。 即便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活到了最后,顾铭也不会亏。 “我说过了,你们攒的越快,我实现愿望的速度也越快。”顾铭重新强调道。 很明显,这是盛清河和林建国的最后一次试探,顾铭依旧坚持着自己最初展示给他们的人设。 “那我们把他提交——欸,对了。”盛清河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看着被顾铭丢在身边的座椅上的那本《“幸运兔子”召唤手册》。 “它……还能用吗?” 第2章 下一站,“微笑狗” “你疯了?”林建国瞪着盛清河,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没看到爱丽丝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一整个庄园的——” “但恶魔也上不了列车啊!”盛清河有些激动地解释道,“我们又不是许愿离开,我们只需要在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召唤来兔子,让这些怪诞的东西打起来——” “还是很危险。”顾铭拒绝道。 这群人不把不可知物换成赎罪券,自己怎么收账? 总不能一辈子就靠那几张乘客存活奖励来买道具吧…… “第一点,幸运兔子很可能还是那一只,你确定它再次见到我们之后不会直接杀了我们?”顾铭竖起了一根手指。 “第二点。”顾铭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如果带着这本书的人在某个站点死了、被怪诞生物带走了,我们付出的努力就全付诸东流了。” 听后,盛清河一阵后怕。 他只想到了拿不可知物对付站点处的怪诞,但没想到这种举动一旦失败,他们的损失将会非常大。 “那还是换了吧……”盛清河连忙摆手道,“至少赎罪券在各自身上要更安全一点。” 盛清河作出了自己的决定,而林建国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儿是乘客们的商店口,也是嵌入墙中,上方是一块屏幕,下面是一处出货/进货的挡板口。 与顾铭的不同,乘客们的商店口那儿只有各人的名字与显示的赎罪券。 一号车厢的每个人都是0。 “那……我放了?”盛清河有些犹豫地捧起了那本书,抬脚准备去商店口提交不可知物。 吱嘎—— 安玖已经结束了谈话,她的脸色看起来不算糟糕,婷婷似乎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 “她问你什么了?”盛清河有些好奇。 “问了一些你们的情况,我简略地回答了一些。”安玖平淡地回答道,“我说你们一直有在保护我,即使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实话。”顾铭扬了扬眉毛。 车厢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试过了,婷婷就算贴着过道门窗也没法听到这里发生过什么。 “但是我演了一点,她愿意保护我。”安玖看向顾铭,“违规吗?” “看你自己的想法。”顾铭给出了回应。 盛清河已经将那本书塞了进去,商店口处传出了滴滴的确定声。 “监测到一号车厢提交不可知物,已发放赎罪券奖励。”车厢顶部的音响处传来了机械的播报声,“注意:可花费10赎罪券租赁已提交的不可知物,按申请时间顺序依次出租,租赁期限为一次站点停靠时间,一站往返完成后自动回收。” 商店口的屏幕上,盛清河、林建国与安玖名字后面的赎罪券数量有了变化。 100 作为第一站的奖励,这个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他们每个人都能租十次不可知物,这个数量其实已经极其可观了,但从购买“愿望”需要的一万赎罪券的尺度来看,他们得经历一百次这样的任务才能…… 和顾铭不同,乘客们除了租用不可知物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消费赎罪券的手段,也就是说,他们几乎没有开支,全是进账。 至于“进账”最后会不会攒一堆后全进顾铭腰包里……就看这群乘客的造化和顾铭心里的道德底线了。 “卧槽,一百!”盛清河表现得极其惊讶,“这么多?” “只有一百吗?”林建国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对这个结果似乎有些忧郁,疲倦地坐了下去,靠在座椅椅背上叹了口气。 三百?顾铭其实感觉还好。 风浪越大鱼越贵,后面的站点应该也会逐渐增大,而赎罪券的数量也应该会不断提高。 “那我们要把那本幸运兔子的书给先换出来吗?”盛清河研究着有了新变化的乘客商店屏幕,“既然列车都给出租了,应该对我们……有帮助吧?” “可以试试。”林建国偏过头看向顾铭,“顾铭怎么看?” “不能肯定,但如果准备租的话,最好等碰到那些怪诞生物的时候再用。”顾铭也不确定这本书会招来的“幸运兔子”会不会就是原来的那个红兔子恶魔,他们使用它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被两个怪诞生物围攻。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走投无路了,这也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要是不可知物是那把兔子剥皮刀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不确定性了,武器远比一个陌生的恶魔要令人安心许多。 “那我先换出来吧。”盛清河兴致冲冲地在商店屏幕上操作了一通,下面的隔板再次打开时,《“幸运兔子”召唤手册》又回到了台子上。 林建国年纪大了有些犯困,盛清河要研究这本召唤手册,安玖已经在林建国的后面一排位置上蜷缩着睡着了。 顾铭也没有继续在这儿留着发呆的意图,他还要回驾驶室看看自己的商店口有什么变化。 “对了。”顾铭从口袋里夹出了那张邀请函,上面还是顾铭的名字,“我好像在召唤手册里看到过这份邀请函,可能有特殊的作用,你可以研究一下。” “好嘞!”盛清河接过邀请函,一个人窝在了最前排的座位上琢磨起召唤手册的内容。 盛清河回到列车后整个人的干劲都高了不少,可能是因为那些恶魂突然消失了? 顾铭记得从盛清河眼睛里冲出来的鬼魂们缠住红兔子后没能重新回到盛清河的身上,这或许是盛清河整个人都高昂不少了的原因。 通向驾驶室的过道两边也有着两个隔间,顾铭挨个检查了一遍,还真有个盥洗室。 而盥洗室对面的房间是个食物零售间,不大的空间里安排进了一台类似商店口的贩卖机和可以分冷热水的引水口。 好消息,吃饭并不需要花赎罪券。 坏消息,这里的食物种类不大多,除去类似薯片之类的零嘴以外,主食只能从泡面和自热米饭中选。 不知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包括但不限于纸巾牙刷毛巾,还有***。 “总归会营养不良的吧……”顾铭嘴角抽搐地挑了碗泡面,在红兔子庄园闹腾了一个晚上,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带着插好叉子的泡面回到驾驶室,顾铭将面桶先摆到了目前来看除了选站点以外一无是处的操作台上,相信面汤就算泼了也不会影响这辆怪诞列车的正常运行,那个稍显平坦的操作台不用来干饭简直天理难容。 驾驶室的窗外仍旧是模糊的流光,列车像是在不停歇地穿梭着,等顾铭确定下一个站点后再调整方向停下。 商店口的变化不多,顾铭欣慰地看着自己重新从0变到3的赎罪券,心中对乘客们的赎罪券的渴望越来越高涨了。 活了三个乘客,送了三张赎罪券,少,但稳定。 而他现在能购买的东西也多了一些,除去最开始能买的子弹以外,顾铭还看见了一个新增的物品。 【怪诞瓶】 【限购:1/1】 【价格:2】 【介绍:能够将水附上神秘力量的瓶子,作为第一次从站点归来的奖励,泼洒出去能够对怪诞生物造成一定量的伤害,附魔时间为2小时】 还是个可复用的道具。 红兔子庄园一行让顾铭明白了一件事,用枪一时爽,而且真的只有一时。 子弹的限制与每颗都要一张赎罪券的价格让顾铭事后极其后悔,而这个怪诞瓶很明显就是伤害弱化过但近乎是永久道具的玩意,用起来完全不需要考虑弹药花钱的问题! 买! 瓶子咕噜噜地从商店口掉了出来,质地坚硬,从一米高的商店出货口掉出来都没摔碎。 它整体像个圆肚细颈玻璃烧瓶,贴心地配上了原木瓶塞和可供挂腰间的绳子。 保险起见,顾铭还是给左轮买了颗子弹,这玩意的杀伤力要比高仿圣水强上不少,得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当然,是保乘客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后一位乘客的命就是顾铭的命,他得维持好乘客的数量,既能从死掉的乘客身上搞来足够的赎罪券,又得尽量保证有那么几个乘客能活下来。 “真少……”顾铭有些不忍地看着自己的赎罪券数量再次归零。 那么接下来就是预选站点的时间了,与上次不同,这次的驾驶位屏幕上有个鲜红的15分钟倒计时。 【站点选择(倒计时结束后自动选择A):】 【A.恶灵古堡】 【B.“微笑狗”】 玛德,恶灵古堡还在追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想让人去的地方肯定越不安全,顾铭毫不犹豫地敲定了B。 第3章 假身份 HN市,市中心火车站。 这里比往日多出了一条铁轨,多了一处站台,周围来往的乘客却对此熟视无睹,甚至连车站的乘务人员也直接忽视了这个异常的点位。 [B-404号列车] [002班次-票据序号000-列车长:顾铭] [停靠地点:HN市火车站] [停靠时间:48小时] [注:时间结束前1小时或列车人员得到不可知物后,列车将再次出现,届时请于两小时内回归,逾期不候] 怪诞列车驾驶室内,顾铭看着刚刚出现的票据上的停靠地点陷入了沉思。 如果偶尔记起的那些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里……好像就是他的家,也是他上的大学所在的位置。 跟着票据一同出来的还有个略显陈旧的手机,以及一个棕皮钱包,里面夹着几百块的现金和一些证件。 “我什么时候已婚了?!” 顾铭瞪大了眼睛看着里面的结婚证,男方还真是顾铭自己,照片都一样。 女方则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女人,林云清,从照片来看倒也算得上好看,有种很文静的感觉。 顾铭翻找出身份证,也是他自己,只不过上面的出生年份要早上将近十年,这张身份证上的顾铭已经33岁了。 似乎列车为他在这里安排了一个类似却又有些不同的“假身份”。 手机没有密码,顾铭快速翻找了相册与通讯录,“自己”像是个家庭和睦的男人,甚至还有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儿子。 从一些已命名的照片可以知道儿子叫顾诚,顾诚的每个生日都被“顾铭”拍下来过,生日应该是照片拍摄的时间:七月二十一号。 从出生起,一共七年七张,孩子应该七岁了。 但相册中的一张独特的照片让顾铭心头一紧。 一张有狗出镜的照片,照片上,儿子顾诚趴在一只几乎和他差不多大的哈士奇身上,孩子笑得很开心。 很普通的一张照片,但联系到顾铭选站点时的那个名字“微笑狗”,这张照片就很明显让人不安了起来。 “微笑狗”会是这只哈士奇吗? 这条狗顾铭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笑的样子。 或者说二哈本身看着就有一种一脸严肃的呆傻气,就算咧嘴也不会让人觉得它在笑。 可一只狗为什么会成为这一站的核心?它会变成怪诞生物?亦或者它本身就是一只怪诞生物…… 列车贴心地为他们留了24小时的休息时间,驾驶室的主屏幕上挂着个巨大的倒计时。 顾铭打算给其他乘客先休息一会,一趟旅途下来他们都需要一段缓冲时间。 距离到站还剩三小时时,顾铭推开了通向车厢的门。 其他乘客应该得到了列车给的车票与相关物品,他们可以预先分析一下下一站的情况与对策,以防到站之后手忙脚乱。 一推门便能看到正在接水热米饭的盛清河。 盛清河嗅了嗅气味。 “顾哥你吃过了?”盛清河接好了水,“快饿死我了,还好车上有个吃饭的地方……” “车票出来了,还有一些随身物品。”顾铭扬了扬手中的车票,但盛清河他们似乎还没收到票据和物品。 “啊?这么快!”盛清河惊讶道,“我还以为我们能缓个好几天……” 如果可以的话,顾铭自然也想多休息几天,可惜列车从选站到靠站都有着不容辩驳的倒计时限制,能有个24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算好的了。 “除了车票以外,应该还有手机和证件,里面的信息可以预先推测一下我们要面对些什么。”顾铭提醒道,“林建国他们睡了没?” “我们都睡过了,刚刚醒,其实座位放平之后躺着还挺舒服的,车里也有恒温的空调。”盛清河端起那碗自热米饭,用胳膊肘朝侧面滑开了隔间的门。 林建国正在商店口下面的隔板处摸索着什么,安玖也围在旁边。 乘客们的车票和物品应该也到了。 “车票、手机、钱包……”林建国将商店口的一堆东西悉数搬到了一处空着的座位上。 “顾铭?”林建国抬头看向过道的门,正好看见了和盛清河一同进来的顾铭,“要到站了?” “还有三个小时。”顾铭答道,“我们可以先看看下一站的情况,手机里有些信息。” 林建国从证件里找到了自己的那份,其实手机里也很好确认,这些手机的各类设置与他们以前的习惯一模一样,甚至连屏保和主题都熟悉的很。 盛清河也没什么干饭的动力,现在显然是下一站的情况更让人关心。 而且还有列车发的手机,作为一个现代人,重新拿到手机简直就跟重新活过来一样。 “没网啊!”盛清河悲鸣道。 “但是相册、短信和通讯录什么的还能看。”顾铭挑了个位置坐下,几人围在一起核对着各人的信息。 林建国好像就是顾铭那个“突然出现”的妻子的父亲,也就是…… “我成你老丈人了?”林建国打趣道,“但我其实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这么看来,列车带他们来的似乎并不是原本的那个世界,至少他们的身份肯定不是原来的身份了。 但上一站的游客,以及丁语秋身上发生的那一切又很像是个真实世界的情况。 列车将他们送往了一个又一个平行世界? “我和安玖是兄妹?”盛清河看着自己的身份证和手机上的短信,他和安玖身份证上的地址是一模一样的,而且还有短信来往,一个喊妹妹一个喊老哥。 安玖作为一个小孩居然也能有手机,这在现代其实有些不大对劲。 这些关系网其实并不难联系,只花了几分钟,他们便核对完了身份与关系。 林建国作为顾铭的老丈人,最近的消息是要来顾铭住的地方看看女儿,而盛清河和安玖则是住在顾铭家对门的一户异姓兄妹,来自于同一所孤儿院。 “好奇怪,我一般只在小说里看过这种设定……”顾铭捂着脸吐槽道,“什么某点孤儿院来着……” 在顾铭向众人提醒了站点名叫“微笑狗”之后,几人都表示对此毫无印象。 只有顾铭的相册里有一张狗的照片。 咚咚咚! 通向二号车厢的过道门处传来了敲门声。 婷婷应该也拿到了车票与物品,但她被拦在了一号车厢外。 似乎各个车厢之间只有原车厢乘客同意,其他车厢的人才能进来,不过顾铭好像没这个限制,他作为列车长想去哪个车厢就去哪个车厢。 “进。”林建国抬高声音准许道。 滑门打开后,婷婷走了进来。 “有一张照片,我觉得你们应该看看。” 第4章 照片 “什么图片?”顾铭起身,“是狗吗?” “你们的手机上也有?”婷婷似乎有些意外。 她看向车厢里的其他人,除了顾铭以外,其他人都没从列车发放的手机上得到什么关于狗的信息。 婷婷将亮着的手机摆在了一处座椅前的折叠桌面上,好让围过来的众人能够看清上面的内容。 顾铭感觉有些奇怪,她没有选择隐瞒线索,证明她并不是那种自私到短视的女人,可她前面的行为为什么那么……带有敌意? “黑乎乎的……”盛清河探头看了一会,只能从那张漆黑的照片中看到自己的脸,“有什么东西吗?” “仔细看。”婷婷眉头紧缩,伸手用两根手指拉大了图片的缩放比例,“这里。” 那张图片中心有着一对黯淡的眼睛,与周边的黑暗近乎融为一体。 “人的眼睛?”顾铭看见了带着棕黑色花纹的瞳孔,因为黑暗的环境而微微放大,“不对——” 顾铭将图片往下移了移,能够勉强看清一块黑乎乎的湿润黑块。 那根本不是人的鼻子,只有狗的鼻子才会保持着外部湿润。 “是只狗?”林建国也看清了图片的样子,“顾铭刚刚说的站点名叫什么狗来着?” “微笑狗。”顾铭重复了一遍,以让婷婷也了解一下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应该只是张摸黑给狗拍的照片吧?”盛清河因为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而长吁一口气,“或许我们要对付一群疯狗——” “如果你不怕狂犬病的话。”婷婷没有抬头,仍然注视着那块不大的屏幕,“但这不是一只正常的狗。” 说着,婷婷将图片再次拉大了一些,并且继续向下移。 那条“狗”的嘴巴处,虽然漆黑的背景让嘴巴几乎难以看清,但在婷婷将亮度拉到最高后,他们还是能看见一些白色的东西。 “牙齿。”林建国微微眯起了眼睛,“还是人类的牙齿,这张图是拼合出来的?” 图片上的牙齿边缘很平缓,狗只有尖牙,人类才会有这样平坦的门牙与板牙。 “而且这是一个人发给我的附图彩信,有署名。”婷婷微微点了点头,拿回手机点了下返回键,界面上一层是一个略显年代感的短信模块,“2012年12月31日,顾铭。” “我?”顾铭打开手机翻找了一通,并没有找到类似的短信发送记录,“车上没有手机信号,这应该是站点的‘顾铭’曾经发过的短信,而且没有记录,‘他’甚至还事后删除了。” 虽然没有信号,但手机上还是能看到的目前的日期,只不过日期时间定格在了2013年1月1日,7:59。 与那条怪异短信的发送时间只隔了一天。 “给我们干哪儿来了?十一年前?”盛清河不解地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日期,“那我岂不是还能给小时候的自己打电话?” “我们是有可能被列车带到了过去,但也不一定。”顾铭摇头道,“但很好证实,我在HN市长大的,下站之后只需要去我家里看一眼就知道了。” “十一年前……”林建国喃喃道,在手机里默默输了一段数字,随后将手机揣入了裤子口袋。 “还有其他信息吗?”顾铭问道。 婷婷摇了摇头。 在列车靠站前的三小时里,他们交流完自己被列车安排的新身份后便再无其他能得到的新信息了。 顾铭在这里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作为顾铭“岳父”的林建国则是一家水产店的老板。 盛清河和安玖是住顾铭家对门的一对同孤儿院出来的兄妹,安玖在上学,而盛清河正在一家餐馆当服务员来养妹妹。 只有婷婷和他们的关系有些远,从身份证上看,婷婷的住所和他们甚至都不在同一个城区,她在西城区的医院当护士,而顾铭他们住的小区在东城。 那只狗的相关信息也只有顾铭和婷婷手机里的两张照片,一点信息量都没有。 他们只能等下车后再继续寻找线索了。 顾铭返回了驾驶室,坐在座椅上反复放大缩小着那张图片,之前他让婷婷给他转发了一份。 不排除这张图是某种诅咒的可能,所以顾铭没让婷婷转发给更多的人。 “微笑……狗?”顾铭看着图片中的那些若隐若现的人类牙齿,“狗会笑吗?还是说……这是人扮的?” 那么这一站的不可知物又会是什么呢? 列车呼啸着进站,那道列车停靠的播报也如期而至。 “乘客们请注意,乘客们请注意。” “B-404号列车002班次站点已抵达,请于五分钟后下车,不要在车上逗留。” 冰凉的机械声响过,顾铭从车上下来。 扭头便是一齐下车的盛清河他们,以及更远一些的婷婷。 HN火车站顾铭很熟悉,但比记忆中的模样更新一点,这个时间点,这座车站才刚刚建成没多久。 他们所在的位置原本应该是没有车轨与站台的,而且下一秒的异变也证明了这一点。 随着列车缓缓消失,轨道所在的位置也随之被一堵厚实的墙面所代替。 “有点像《哈利·波特》里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盛清河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顾铭旁边,回头看向已经变得坚实无比的墙面,“就是终点站没霍格沃茨那么友好……” 安玖跟在盛清河后面,林建国偏到了稍稍远一些的位置,像是在打电话。 顾铭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信号已经恢复,他们已经完完全全地步入这个“站点世界”了。 “喂?欸,你,你好……” 林建国的声音略远,他往着偏离队伍的方向走了几步,像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通话。 顾铭他们倒是一直没听过林建国如此紧张的模样。 “是远远吗?” 林建国朝电话那头轻声问道。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林建国看上去面色通红,满头大汗,左手有些克制不住地在颤抖。 “我……我是……”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我只是替你爸爸跟你说句话……” “‘爸爸爱你,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你什么样子’……” …… 电话没有持续多久,林建国失魂落魄地收起了手机,擦了擦汗后回到了顾铭等人中间。 “有些丢脸啊……”林建国通红的耳根还没消去,有些尴尬地给众人道歉道。 “这有什么丢脸的,你是……给你儿子打了电话?”顾铭摆手道,还记得林建国上车好像就是为了复活自己的儿子。 现在他们所在的时间线里,林建国的儿子应该还没去世。 林建国点了点头。 “打通了?”盛清河好奇道,“我们真回到过去了?” “不大确定……”林建国眼神有些躲闪,“我刚刚是给他留言了,没人接。” 顾铭没有再追问,证实猜测的方法还有一个——顾铭现实中的家就在这儿附近。 离开车站的路上,林建国时不时就会重新看一遍手机。 刚刚的电话其实并没有打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这里不是家,这儿不过是另一站噩梦罢了。 第5章 爱人,儿子,狗 他们成功混出了车站,每个人的钱包里都夹了一张车票,不至于让他们和那群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斗智斗勇上几个小时。 车站外的气温有些低,一月份,已经步入冬天了。 “打车回去?”盛清河翻着手机,失望地发现了这个时间线上没有滴滴和高德打车的事实,“为什么有种回到远古时代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连微信都没有!” “拦一辆吧,车站外面应该有不少。”顾铭看向车站大厅外的广场,他们一共五个人,至少也得打两辆车。 而且婷婷的“家”和顾铭他们的目的地隔了不少路程。 “你们的地址……是木原家园?”一直在队伍尾部的婷婷突然向前快步走了几步。 “木原……”盛清河不确定地掏出了身份证又看了一眼,“是啊,怎么了?” 婷婷没有回答,而是亮了亮刚刚从自己钱包里提出来的一串钥匙。 “什么?”顾铭抬手接过了那串钥匙,上面不仅有把贴着“西城”标签的钥匙,还有另一把贴着“东城木原家园”的钥匙。 婷婷为什么会在东城也有一处住所? 不过既然他们的目的地一样,倒也省得四人挤一辆车。 找到两辆出租车后,顾铭、林建国坐了一辆,而婷婷带着安玖和盛清河坐了另一辆。 顾铭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顾铭记忆中的家,以此来确定怪诞列车的站点究竟是他们原本世界的不同时间点还是另一个相似的世界,婷婷则带着安玖先去了东城的木原小区。 “不用下车了。” 司机刚将他们带到顾铭曾经住过的街道后,顾铭只是看了一眼便给出了结论。 “位置不对?”林建国朝前座微微倾身。 “那个点位没开过小卖部,周围的建筑类似,但不同。”顾铭回答道,“直接去跟婷婷她们汇合吧,离队久了可能会有危险。” “师傅,去东城木原家园。” “好嘞!”年轻司机放下手刹,掉了个方向重新上路,但对顾铭他们的身份有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好奇,这两人说的话明明他每个字都认识,但连一起就是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什么离队啊……危险啊…… 这两人交谈的语气都透露着一股全是秘密的味道! “你们是……那种?” “???”顾铭和林建国扭头齐齐看向司机。 “那种啊……”司机压低了声音说道,“便衣?我就问问啊,不是想窃取机密来着,就是头一次碰到有点激动,你们要是碍于公务不能回答的话也不要紧的,说起来我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开个出租还能……” 司机似乎认定了顾铭他们是便衣警察,开始激动地谈起自己以前在港剧里看到的那些犯罪片里的情节。 “我家也住在这个小区,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早看我家那栋楼六楼那家不顺眼了,老是闹腾的很,半夜吵的整栋楼都听得见,还有隔壁楼的一个大叔,疑神疑鬼的,在小区里逢人就说自己老婆出轨了,电视剧里都说动静大的地方最可疑,你们要是来抓什么罪犯的可以……” “还有还有,我看你们俩位就觉得面熟,咱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听了一路司机对楼上住户的抱怨以及各种唠嗑,顾铭和林建国也没打算扰了这个司机的兴致,就当听了一路的单口相声。 停车后,司机甚至连钱都忘了收,满脑子是怎么趁顾铭和林建国还没下车的功夫将自己的名片塞过去。 “欸,你们后面还需要继续搞什么任务吗,别的不敢说,整个HN市我的开车水平可是数一数二的,包你们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那些老司机不敢开快车,我可是——” “后面有需要会找你的。”顾铭接过名片,“电话是这个对吗?” “对对,就是上面这个,你们要是——” 司机的声音被猛地关上的车门隔在车内,背过身去顾铭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以前怎么没发现HN市的市民这么热情。 “这个司机小伙子倒是外向的很,叫葛什么来着?”林建国拍着顾铭的肩膀问。 “葛峰。”顾铭给这张名片拍了张照,以免名片弄丢了找不到,“就是有点吵。” 他们的身份证上有门牌号,很容易就能找到家的位置。 木原家园,11栋一单元601。 这座小区的占地面积还挺大,周围的基础设施也很齐全,难以想象作为一个普通公司职员且月薪只有几千块的“顾铭”能在这里买房成家。 一层层地爬上楼梯,对门602的大门是开着的,盛清河和安玖已经到了这儿,只不过婷婷并没有留在他们家。 “顾哥,你们这么快?”刚在屋子里逛了一圈的盛清河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从屋子里探头问道,“结果怎么样,是我们原来的世界吗?” “不是。”顾铭站在外面扫了一眼里面的家具,简单且破旧,是一对孤儿兄妹该有的模样,“婷婷呢?” “她家在楼下,而且我们还发现了有男人住的痕迹,所以就没跟进去。”盛清河眼神朝楼下点了点,“说起来也奇怪,我们都没在她手机里看到什么男人的照片,女人有了男朋友不应该各种合影缠绵的吗?” “后面再聚一起讨论吧,我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顾铭有些无奈地转过身,但迟迟没伸手拧开自家那601的门。 盛清河识相地把602的门带了起来,他要先整理整理自己接下来的生活环境。 突然,盛清河突然又回头开门探出了脑袋。 “顾哥,存个我电话防止出事儿,185……”盛清河提醒道。 “行。”顾铭掏出手机,刚输入185,盛清河的名字就出来了,“不用了,手机里有你的号码,估计邻居之间早互相存过了。” “噢噢噢!”盛清河缩回脑袋带上了门。 这么看起来邻里关系还算和睦,至少在他们来之前,顾铭应该也经常跟街坊邻居走动,几天前还有和盛清河的通话记录。 将目光重新转向自家601的大门,顾铭乍一下不知该如何出手。 虽然是站点,虽然自己顶多48小时之后就会离开这儿,但顾铭仍旧那个略显未知的“妻子”有些不放心,或者说,他对自己的演技不放心。 连剧本都没有!他怎么知道“顾铭”对老婆和儿子是什么态度? 万一被怀疑着然后闹出矛盾了…… “没事,老丈人站你这边。”林建国安慰道。 “待会咱俩一块穿帮就完犊子了……”顾铭撇了撇嘴。 深呼吸了一下,顾铭插入钥匙扭动着打开了门。 屋子里传出了一阵火锅那夹杂着香料与辛辣的温暖热气,与外面有些寒冷的气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是间方形客厅配着三个卧室的屋子,厨房和卫生间在客厅对门的尽头。 客厅里摆着一锅吃的差不多了的火锅,上面飘着骨头与吃剩下的金针菇与生菜,孩子应该在尽头处的紧闭房门的小卧室里,而顾铭的“妻子”林云清在厨房里干活,里面有叮叮当当的声响。 “顾铭?”那个与照片别无二致的女人听到了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出了半个身子,“不是去打疫苗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疫苗? 顾铭微微眯起了眼睛,什么疫苗?狂犬疫苗? 联想到“微笑狗”,顾铭有了一些初步的猜测。 原本的“顾铭”被狗咬了? 顾铭飞速扫了一眼整个客厅,这里还残余着养过狗的痕迹,狗链、狗粮,以及掩盖在火锅味下的“狗味”。 但自打进门起,顾铭没有听到任何一声狗叫。 家养的宠物犬只要听到动静肯定会叫的,除非给它嘴巴缝起来了,否则不可能如此安静。 “还有,待会安慰下诚诚吧,他知道狗死了之后特别难过,估计现在在房间里哭着睡着了。” 第6章 镜中恶犬 “他们”杀了家里的那只狗…… 林云清两句话便让顾铭和林建国明白了这里发生过什么。 顾诚的那只宠物狗被顾铭他们杀了,而桌上的火锅里的骨头…… 被杀死的那只狗就是“微笑狗”吗? “还有,爸,你过来一下。”林云清转身便回到了厨房,像是有什么话要跟林建国谈。 林建国和顾铭对视一眼,有些疑惑地走进厨房。 奇怪的是,林云清在林建国来到厨房后便狠狠地带上了厨房门,毫不掩饰地将顾铭隔在了厨房外面。 甚至里面的谈话声音都很小,“顾铭”和林云清之间的夫妻感情似乎……没有照片上的那么正常。 这种氛围真是一家夫妻该有的样子吗? 但顾铭其实无所谓,林建国最后都会全盘说出来的,暂且心疼林云清一秒,她可能根本没想过自己老爸现在是顾铭的人。 房间内的各种家具与构造都很正常,顾铭暂时看不出什么古怪的地方,对于这一站的“微笑狗”,他们其实目前得到的信息相比于上一站的“红兔子庄园”要少很多。 这里没有“日程表”的规则限制,也没有直接露面的怪诞生物,但家里的气氛仍有些压抑,颇有一种进了中式恐怖片的感觉。 窗外的阴云让房间里也显得阴暗的很,顾铭在厨房外面也听不到什么完整的字句,便将目标转向了左侧的卧室。 儿子顾诚的卧室就在客厅尽头的左侧,与厨房对门,中间隔着关的严严实实的厕所。 同样紧闭的卧室房门中似乎还有孩子的哭声,宠物狗的死让这个孩子有些难以接受。 顾铭构思了好一会才准备好接下来安慰“儿子”的话术,大多数小孩子对宠物还是很珍重的,之前的“顾铭”杀了家里的狗的话……很难说这个孩子会不会记恨父亲。 咚咚! 顾铭轻轻敲了敲顾诚卧室的门,侧身还能看到门框下部贴着的大头贴,上面是一只哈士奇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孩子笑的很阳光,狗也咧着嘴伸舌头。 【顾诚和小白是最好的朋友】 照片下有着孩子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已经风干了许久。 人给大多数狗取的名字都可以简单分为三类,小白,小黑,小黄,从名字看,这家人养的“小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诚诚,在吗?” 顾铭靠着门问道,里面细小的哭泣声停了一下。 里面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随即,卧室门朝内打开了。 一个眼眶通红的小男孩正抬头看着顾铭,眼神似乎……有些害怕? “爸,爸爸……” 什么情况? 顾铭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原以为这个孩子会一脸生气地指责他为什么要杀了那只狗。 难道这个世界原本的“顾铭”还是个打孩子的家伙?否则为什么诚诚看他会这么害怕? “爸爸能进去吗?”顾铭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问道,这个孩子只有七岁,容易因为恐惧而表述不清。 顾铭想先从这个便宜儿子这儿弄清楚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好……”诚诚低下头让开了身子,表现得听话无比。 顾铭进来之后带上了房间门,打量了一圈儿子的卧室。 一张有些年头的双人床,和墙壁连一起的一体式漆木柜桌,还有床右侧的衣柜。 诚诚刚刚应该还在抱着被子哭,床上一片狼藉。 看到顾铭的眼神在脏乱的床上停留了一会后,像是怕被责备一样,诚诚连忙开始整理床铺,但这么小的孩子很难抖得动那么厚的被子。 “待会爸爸帮你整,先坐下来。”顾铭制止了诚诚让人有些不忍的反应,他对之前的“顾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推测。 对孩子很严厉,应该还打过,所以这个孩子这么害怕。 而且,“顾铭”跟林云清的关系应该也不好,这个孩子的床头有耳塞,联系到林云清对顾铭那冷漠的态度,夫妻很可能经常半夜吵架。 “生爸爸气吗?”顾铭熟捻地坐在床沿上,将诚诚拉着坐在旁边。 顾铭其实不大清楚什么样的行为才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但影视作品里的父亲遇到这种需要跟孩子谈心的剧情时都这么演,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诚诚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爸爸……你不用这样……”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后,诚诚突然说道,“我……” 顾铭低头看着这个有些发抖的孩子,没有说什么,继续等着诚诚的话说完。 “我还是想跟着妈妈……”诚诚的头埋得更深了,“跟小白没关系的!我知道小白咬了你所以你很生气……我不是因为你杀了小白……” 跟着妈妈? 顾铭差不多能猜测出目前的情况,原本的“顾铭”应该正在跟林云清闹离婚,也确实,会把这个孩子弄得这样神经衰弱的男人,是个正常女人应该都不会选择继续跟他过下去。 而之前林云清提到的“打疫苗”应该就是因为宠物狗小白咬了“顾铭”。 被自家狗咬了的“顾铭”出于愤怒或者某种原因,把那只狗给杀了。 “这个主要取决于你自己,爸爸不干预。”顾铭摇头道,如果在他们离开之后的未来,这个世界的“顾铭”等人会重新出现的话……让这个孩子跟着妈妈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这一家人都因为“微笑狗”死了的话,也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前些天,小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顾铭突然问道。 “啊?”诚诚被问懵了一下,随后再次摇了摇头,“没,小白一直挺乖的……” 可能是孩子隐瞒了,也可能真的没有异常情况。 顾铭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一个孩子能够了解到的信息量极其有限,尤其这还是一个对他充满恐惧和提防的孩子。 “行。”顾铭起身,摸了摸诚诚的脑袋。 安慰小孩的话顾铭是真的完全不会,总感觉跟这个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的不合适。 扫视一圈房间,顾铭在诚诚的书桌上看见了一本厚厚的本子,上面似乎还写着—— “啊!”诚诚低呼一声,马不停蹄地窜向桌子,将那本厚本子啪的一声合起来,紧紧地藏在怀里。 “日记?”顾铭扬了扬眉毛。 确实只有小孩会写这东西,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看诚诚这么过激的反应,上面说不定写了不少“顾铭”的坏话。 但顾铭更关心的是上面有没有记过什么关键的信息。 “能给爸爸看看吗?”顾铭朝诚诚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蔼的微笑,不过诚诚并不吃这一套。 那副提防的表情像是如果顾铭动手抢的话他会马上大喊妈妈然后把林云清叫过来的样子。 “……”诚诚紧紧地捂着自己的日记本,眼睛时不时瞥顾铭一下,随后便马上移开。 顾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列车安排的身份未免有些太棘手了一点,而现在他并不想同这些可能的“关键人物”激化矛盾。 “那爸爸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还有,哭了之后记得洗脸,别用手揉,不然眼角疼。”顾铭留了一句嘱咐后便转身准备出门。 “等下……”诚诚似乎有话要说。 “嗯?”顾铭扭头看向诚诚。 “那个……狗肉火锅……就不要再吃了……”诚诚犹犹豫豫地小声说道。 “怎么?” “没,没什么,妈妈说过夜的东西尽量少吃……”诚诚说完便抱着自己的日记本缩进了被窝,整个人裹成了一个被子团。 别吃狗肉火锅…… 顾铭心里记下了这个提示,看起来自己现装的“好爸爸”形象还是起到了那么一丝丝作用。 “嘶——”顾铭握着把手的右手心传来了一股奇怪的触感,像是门把手上涂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这孩子涂了胶水来报复爸爸? 开门的同时,顾铭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 好消息,诚诚没有恨他爹到要在门把手上涂胶水报复的程度。 坏消息,手心处是黏糊糊的血,而且很古怪,门把手上面并没有任何血迹的残留,像是这些血液单纯只在顾铭的手上出现了一样。 顾铭回头没发现诚诚那边有任何动静,应该不是孩子的某种恶作剧。 是“微笑狗”? 顾铭走出去后轻轻用干净的左手带上了门,他得先把右手上的血给洗掉。 可能是被划伤了,手上面全是血根本没法看清楚有没有伤口。 厕所就在旁边,而林建国和林云清还在厨房里讨论。 顾铭推开了厕所的门,只有几平米的厕所里摆下了浴缸、洗漱台、马桶和洗衣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有些古怪。 顾铭拉过角落里的拖把卡住了卫生间的门,不为别的,单纯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开始诡异了起来,而且厕所一般是恐怖事件的高发地点。 拧开水龙头清理完血迹后,厨房那边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顾铭甩了甩手上的水,可抬头时,那面贴在墙面上的镜子里映照出的却不是自己的脸。 “艹!” 顾铭瞳孔瞬间放大,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镜子里没有他的脸,甚至也没有后面的卫生间。 镜中,昏暗的背景下,一张硕大的犬类脑袋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它似乎被活生生剥去了皮,面目满是鲜红的血肉,两只眼球突在外面,漆黑的眸子周围是带着血丝的眼白,微微颤动着,视线死死地对上顾铭的双眼。 一只狗在此刻展现出了根本不属于这个物种的疯狂神色。 最让人心头一紧的是它脑袋的下半部分,由于失去了皮肤和嘴唇,那些交错的狗牙狰狞地露在外面,连接出了弯曲的嘴型。 看起来像是……在笑? 第7章 备用召唤方法 “什么情况?” 林建国前脚刚走出厨房,便听到了卫生间里的动静。 而卫生间内,顾铭因那张几乎贴在了镜面上的“狗脸”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被马桶给绊摔。 他的右手猛地从腰间拉出了怪诞瓶,拔出木塞将里面附魔过的水朝镜面泼去。 或许是怪诞瓶的效果显著,也可能是林建国闯进来的原因,那张镜中的可怖面容瞬间消失。 顾铭现在只能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以及一脸紧张地左顾右盼的林建国。 “出什么事了吗?”林建国压低声音问道。 林建国的身后紧跟着面色古怪的林云清,这个女人似乎对自己父亲这么关心顾铭这回事感到非常奇怪。 “没,没什么。”顾铭没有选择在林云清面前说出来。 林建国是肯定会相信镜子里有恶灵这回事的,但林云清作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就不一定会相信了。 三种可能。 要么林云清觉得顾铭终于疯了,想借此把顾铭给送走,毕竟看目前的情况孩子和老婆很可能都对顾铭抱有不满。 要么林云清愿意相信顾铭,知道这里有鬼之后立刻带着孩子开润,顾铭他们很可能会错过一些关键信息。 或者这一切都是林云清搞的鬼,然后她一脸“你知道了?那就去死吧”的表情做掉顾铭。 不论哪种可能,对顾铭他们的后续行动都有些不利。 所以顾铭选择了隐瞒,虽然这可能导致林云清和顾诚遇到危险…… 但这又不是他们原本的世界,况且上一站丁语秋的遭遇让他们知道了——站点的原住民并不能上车,那么这些站点的原住民的命……真的重要吗? “你想做什么?”林云清脸色僵硬地朝顾铭问道,“装神弄鬼,想把我从自己的房子里吓走?” “只是摔了一跤。”顾铭明显地感觉到了林云清的敌意。 想把她从房子里吓走? 林云清和“顾铭”之前的离婚纠纷似乎还牵扯到了财产问题,有些头疼,他们不仅要对付恶灵,还得对付这家两个充满敌意的外人。 “我跟他再谈谈吧。”林建国朝林云清说到,随后有些粗暴地将顾铭从厕所里拉了出来。 顾铭能看到他对自己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林建国应该是有些关键信息要讲。 林云清没有阻拦,看表情她很想让老爸把顾铭给拖出去揍一顿。 顾铭挣扎了两下,两人互相拖拽着彼此重新出门。 在大门嘭的一声关上后,顾铭和林建国在过道处同时松开了揪住对方一衣服的手。 “我也没抓你抓那么狠啊……”林建国有些不舒服地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声音压的很低,至少不会隔着防盗门被里面的人听见。 “这样比较真实。”顾铭准备敲602的门,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在过道里讨论镜子里的鬼脸 但盛清河他们先一步扭动把手开门了。 “嗯?”顾铭退了一步。 “顾哥,有问题!”盛清河连忙向门外的两人作出了“赶紧进来”的手势,侧身让顾铭和林建国两人进来。 里面出事了? 进入房间,这里的格局似乎跟601没什么区别,至少在房间构造上是这样的。 很难想象这么两个孤儿院出生的孩子也能住得起这么一套房,这里的房价和租金难道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吗? “本来是想等着你们什么时候喊我们来着,但是刚刚我听到外面的关门声了——”盛清河带着两人往厨房的方向走,完全相同的房间构造让顾铭有种又回到了601的感觉。 因为是对门,所以像是镜像。 “我们发现这儿有一锅狗肉火锅,冷了已经。”到了厨房后,盛清河指着厨房灶台上的一盆火锅汤说道,“我记得车上你说过,这里的站点名是‘微笑狗’,这么突兀地放这儿的火锅肯定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顾铭点头道,“601的那个孩子还特地提醒了我一句,让我别吃用小白做的狗肉火锅。” “小白?”盛清河疑惑道,“是601养的狗?” “对。”顾铭走到锅边,低头看着锅里漂浮起来的骨头。 这应该是林云清或者“顾铭”送给街坊邻居的一部分,与自家的那盆差不多。 “跟那条狗相关的食物最好都不要吃,还有其他情况吗?”顾铭问。 盛清河一拍脑袋。 “还有,那本书我研究完了!” “那个召唤恶魔的?”林建国皱眉道,“你试了?” 顾铭刚刚才碰到了不知什么的异常事件,现在再加个恶魔进局肯定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想死。”盛清河摇头道,“但我大概搞清楚了召唤的流程和注意事项,而且——” 说着,盛清河看向顾铭。 “那份邀请函还真是关键道具,上面有简易召唤的纹路,材质内包着人皮,是必不可少的触媒。” “人皮?”顾铭记得那份邀请函摸起来明明跟纸差不多,只不过稍厚…… 稍厚。 “里面夹着一层呢。”盛清河带着几人回到客厅,从茶几上的《“幸运兔子”召唤手册》里抽出了那份邀请函,邀请函的半面表皮已经被盛清河揭开,露出了里面有些发黑的肉质材料。 “而且这还是一份作出即永久有效的契约。”盛清河指着邀请函下层露出排排细小字迹说道,“不过可以用一些特殊手段去除效果,书里面也有介绍。” “难怪管家要吃掉它。”林建国摸着胡子说道,车上没剃须刀,他的胡子又养长了一些。 “继续?” “还有就是,召唤得用这个邀请函,而且召唤者的名字也得跟这邀请函上的一样。”盛清河继续解释道,“也就是说……” “得我来召唤,而且恶魔会优先盯上我。”顾铭思考了一会,这个结果似乎……还挺好? 都到要召唤恶魔的危机时刻了,他们肯定是没法确保全员存活的。 而顾铭只需要乘客活下来,自己就能重新在车上复活。 简直太对口了。 “谨慎点吧,这个还是太危险了……”林建国有些严肃地提醒道。 “这个可以当后手。”顾铭没有拒绝召唤恶魔的方案,“我们在601也碰到了一些事情。” “对,我一直想问你,刚刚在卫生间里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林建国看向顾铭,“当时看你脸色有些发白,一直看着镜子。” 第8章 你老公怎么回来这么早? “镜子里有东西,那只‘微笑狗’。” 顾铭将那只狗的模样向众人描述了一番,但由于出现的时间太短,他们也没法从这第一次“微笑狗”的露面中得到什么信息。 “这么快就出现了?”盛清河有些不安地问,“要是鬼的话……” “又专业对口了?”林建国还是挺看好盛清河的,他左眼里的恶魂能对付杰克,说不定也能对付这里的“微笑狗”。 “这个可能有点难度……”盛清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上一站那些恶魂都冲出去缠红兔子了,列车开走之后他们也回不来——好奇怪,我为什么会想那群想要我命的鬼魂……” 现在盛清河的“金手指”没了,他们目前的后手只剩了下了左轮、召唤手册,以及进了转化CD的怪诞瓶。 重新灌水之后的怪诞瓶得要两个小时才能完全附魔。 “对了,林叔,林云清有跟你讨论什么吗?”顾铭朝林建国问道,“我感觉她好像和原本的‘顾铭’有矛盾。” “你感觉的没错,顾铭是个畜生——”林建国点头道,忽觉不对,改了句口,“我说的是之前的顾铭。” “怎么说怎么说?”盛清河将召唤手册放回了茶几上,一脸好奇。 “以前这个世界的‘顾铭’先是冲着林云清家里有笔存款,跟林云清结婚了,孩子生了还到处搞外遇,找新欢。”林建国叹气道,“现在闹离婚,反倒反咬一口林云清和其他男人出轨了,想把用对方过错为由霸占房子。” “?”顾铭嘴角抽了两下,“列车安排的身份还真有戏剧性……” “这两人都闹成这样了还能一块住?”盛清河瞪大眼睛问道,“但是……这跟我们要面对的‘微笑狗’有关系吗?” 分崩离析的家庭、充满恶意的丈夫,还有可怜的儿子…… 当前给出的信息其实不难串联起他们与微笑狗的关系。 上一站的经验,站点肯定是有超自然的怪诞生物存在的,恶魔、怪物、鬼魂,一旦扯上这些,他们需要猜测的方向就会多上许多。 从动机上看,林云清其实完全有通过诅咒或者利用鬼魂等手段加害顾铭的理由,甚至连他们的孩子顾诚都知道些什么,“别吃那碗狗肉火锅”。 如果微笑狗是林云清招来的,那么很明显,召唤方法的记载物可能就是不可知物。 但这一站真的会和上一站这么相似吗?列车带他们来的是都是这样的恶灵召唤现场? 顾铭在将自家的初步猜测告诉盛清河和林建国后,突然发现安玖似乎并不在这里。 “安玖去婷婷那儿了,她就住在五楼,502。”盛清河解释道,“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个恶灵应该只会攻击你一个人吧?我们跟林云清又没什么仇怨,可列车应该也不会给我安排这样相对安全的任务。” “对,我还是她爸……”林建国扶额道,“她总不能连他爸也害,除非……那个鬼魂失控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这些都只是大致的猜测,不能当成真相。”顾铭点头,“我们——” “叮铃铃——”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有人给顾铭打电话了。 来电显示的是“温婷”。 “温婷是谁——卧槽,是婷婷?”盛清河凑过脑袋,乍一下还没认出来那个坚持不说自家姓氏的女人,“痛失网名!” “倒也没必要这样,感觉她不想要这个姓氏肯定是对它有什么不好的回忆。”林建国摇头道,“虽然她刚上车的时候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喂?”在盛清河安静下来之后,顾铭接了电话,“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开的是免提,好让盛清河和林建国也能听见。 “来交流下情况,是我去你们那儿,还是你们来我这儿?”婷婷简短地回答道,“我看到狗了,在镜子里。” 最后一句话平静得跟在路边看到了条普通的狗似的。 “你也看到了?”顾铭皱眉道,“我们来你这儿吧。” “502,门没锁。” 通话结束。 “走?”林建国看向顾铭,“她为什么也看见了那条狗?都看见了?不会就我没看见吧……” “我也没看到。”盛清河有些疑惑,“其实我刚到这儿的时候有尿急过,但是上完厕所也没从镜子里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古怪……”顾铭没有放下手机,而是重新在相册里翻找到了那张“顾铭”发给温婷的图片。 是因为这张照片吗? 如果是林云清招来的“微笑狗”,为什么“顾铭”会给温婷发这张古怪的漆黑图片? 在盛清河先出门探路后,顾铭和林建国才齐齐快步下楼。 还得是顾铭安排了盛清河在601门口挡着门防止门突然打开,要是林云清突然开门看见自己爸爸和快离婚了的丈夫这么和平地走一起……不好解释。 见顾铭和林建国消失在视野里后,盛清河才匆忙窜下楼,还不忘回头确认一下601的门那边有没有人推门探头。 如婷婷所说,502的门没有锁,顾铭轻轻一扭便推开了防盗门。 顾铭留意了一下,门外的鞋架上有好几双男士的鞋子,婷婷家里确实有个男人在。 502室的布局要比六楼拥挤一些,看起来应该是要比顾铭家的面积小上不少。 安玖坐在餐桌旁,像是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而婷婷则是刚刚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握着把……长长的锤子。 “你这是……”顾铭偏头看向卫生间,卫生间的瓷砖地面上散落着亮晶晶的东西。 婷婷把镜子给打碎了。 “试了一下,它不在镜子后面。”婷婷提着锤子回到客厅。 “不是……你们女孩都这么暴力的吗……”盛清河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刚刚关上门的林建国,整的盛清河赶忙回头道歉,“林叔对不起,我没看到——” “没事。”林建国摆手道,推着盛清河往门边靠墙的沙发上坐去。 “你刚刚在电话里说,‘也’?”婷婷走了过来,将那柄长铁锤靠在沙发旁边,“你也看到了那只狗?” “对。” 顾铭将那只狗的模样介绍了一遍,核对过后得出了结论,他们看到的应该是同一只的影像。 “我在原本的‘婷婷’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手机的备份文件,所以把手机数据恢复了一下。”婷婷继续说道,“所以看到了一些被刻意暂时删掉了的消息。” 婷婷的目光停在顾铭的身上。 “‘顾铭’出轨了,对象是‘婷婷’。” “有预料到过。”顾铭点头道,“之前在六楼我们也弄清楚了一些情况。” “还有,‘婷婷’的确有个男朋友,是——” 婷婷的话被嘎吱的开门声打断,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婷婷,我回来了,我跟你说,今天我接了个可牛逼了的乘客,是便衣警——” 葛峰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休息,打算跟女朋友讲讲今天的遭遇。 下一秒,葛峰便被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堆人给吓懵了。 坐沙发另一头的顾铭和门口的葛峰两两相望。 “察……” 第9章 恶意 “啊?” 葛峰有些呆滞地看着坐自己家里的顾铭和林建国。 “你们……” 他的脑子里似乎在给这事寻找一个解释。 随后,顾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葛峰的面色由错愕转为惊恐。 而一旁的婷婷默默地重新握上了锤柄,她像个杀人犯。 “这栋楼有罪犯?!” 他甚至一点都没怀疑女朋友有新欢了的事情。 当然,偷情肯定也不会带这么一大家子来偷情,想不到也正常。 “你女朋友可能要跟我们走一趟,还有这个女孩。”顾铭正色道,朝安玖和婷婷挨个点了下头。 既然已经这样了,只能先脱身。 为什么婷婷明知道自己有个男朋友还要让他们来这里一起讨论? 怎么想都应该找个更加安全的地方啊!甚至盛清河家都比这里安全。 “我要陪同吗?”葛峰急切地关心道,“发生了什么——” “机密。”对方都呆成这样了,顾铭也不打算给他编个像样的理由了,“只是问个话做个笔录,没什么危险,放心。” 林建国在葛峰的视野盲区给顾铭做了个大拇指的手势,而后朝婷婷摆了摆手,示意她带上电脑和那些带着信息的资料。 他们一行人成功地从婷婷的家里出来,一伙齐齐下楼梯来到了一楼。 “头一次感觉自己在偷情……”盛清河心虚地拍了拍胸口。 “你怕什么,偷情的是我。”顾铭有些无奈地说道,“在外面找家店坐坐吧,现在上六楼也不大合适。” “倒是婷婷……”顾铭转头看向婷婷,眉头微皱,“知道葛峰的存在之后,为什么要选这里聚?” 她早知道有男朋友的存在,就算他们人多,不容易让人怀疑“出轨”,正常的交流也还是容易被打断或者影响。 “为了证明一件事,葛峰知不知道我出轨了的事情,以及有没有害我的动机。”婷婷说道,“我在卫生间里能看到那张狗脸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你的妻子想害我,一种是我的男朋友想害我。” “你是想测试一下葛峰对此是否知情?”顾铭理解了婷婷的意思,“看样子他应该不知情,至少不认识我。” 难怪她刚刚在葛峰进来的时候突然又握起了那柄锤子。 上车的女人怎么都这么暴力,安玖那么小的女孩能一把割下管家的脑袋,这个婷婷一言不合就挥锤子,甚至出门都把锤子带上…… 没点实力都上不了怪诞列车? 离开小区后,几人在小区对面的商店街找了家餐馆坐下,一路上他们快速地先交换了一下情报,面对真实存在的恶灵,婷婷冷静的有些不像是第一次参与站点任务的人。 他们下车的时间点是中午,顾铭家的午饭应该是吃过了的,林云清后面都把火锅给收了,也正好是午饭的点,在外开出租的葛峰才会回来。 可他们一车人都还没吃过,好在各人的钱包里有钱,能显得稍微正常些地挑个包间关门坐着。 “现在差不多是这种情况。”落座后,顾铭梳理了一下现在能够得到的信息,“‘顾铭’有了外遇,和护士‘婷婷’好上了,林云清目前知道这一切,但不清楚外遇对象是谁。” “而‘婷婷’在和‘顾铭’热恋时,其实还和葛峰有着男女朋友的关系。” “好乱……”盛清河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来调解婚姻关系的……” “现在只有我和婷婷看见了镜子里的‘狗’……”顾铭继续说道,“而葛峰又显得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那么问题就在林云清身上了。” “跟顾诚——就是‘顾铭’和‘林云清’的儿子聊天结束的时候,他提醒我‘别吃狗肉火锅’。”顾铭抬起头,“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只可能是林云清提醒过他,她只想对背叛她的丈夫出手,一切都不应该牵扯到她儿子。” “林云清最有动机。”林建国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那之前我们从婷婷手机上看到的人脸狗照片是什么?上面的发送人可是‘顾铭’,难道顾铭已经知道了?” “也可能是林云清偷偷拿顾铭手机发的。”顾铭猜测道,“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些人只有我和婷婷看见了镜子里的鬼。” “那张照片是诅咒?”盛清河盲猜道,“但我们都看过了啊……这么智能,发谁手机上就缠上谁?” “要么是火锅,要么是照片……”顾铭的目光转向婷婷,“你家里有看到狗肉火锅吗?” “没有。”婷婷摇头道,“路上你们不是说盛清河家里也有一锅吗,可盛清河和安玖都看不见那只狗。” “那就只能是照片了……”顾铭重新翻出了相册里的照片。 漆黑一片,似乎和镜子里看见的那张可怖的鬼脸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 黑的…… 照片太黑,除了调亮度以外还能怎么提高可视度呢…… “曝光?!”顾铭脑中灵光一闪。 手机能够对照片进行一些简单的处理,而这种阴暗模糊的照片只需要通过进行一次过度曝光就能完整地展现出原本的轮廓! 选项栏不多,顾铭很快就找到了曝光键。 将下方的程度条拉到底后,整张照片瞬间亮了起来,颜色反转,里面原本黑乎乎的“狗”也完整地展现在了顾铭面前。 …… 顾铭死死地盯着照片里的样子,一点点与镜中的模样比对。 一样的像是被剥下皮肤了的狗头,一样的疯狂的眼珠,一样的嘴角夸张到上扬至耳朵附近的恐怖笑容,以及一口整齐的牙齿。 不对,有一点不一样,镜子里的微笑狗的牙齿仍旧是尖锐的犬牙,而照片里的看起来却像是人类的牙齿。 “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吗?”林建国看顾铭许久未动,有些疑惑。 “你们看看?”顾铭将手机摆在转盘上,挨个传递。 没见过它的盛清河和林建国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一次看这玩意还是有些太瘆人了一点。 安玖也不大舒服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就重新把手机放到了转盘上。 婷婷最后接过手机,与顾铭的反应一样,她也看出了照片与镜中恶灵的区别。 第10章 骨头 “牙齿不一样。”婷婷亲眼见过它,倒是早有心理准备,“镜子里的是狗牙,照片里的看起来更像是人的牙齿。” 狗是不会笑的,它们会通过摇尾巴、跳跃、舔人或发出特定的叫声来表达它们的喜悦和兴奋,但绝不是通过那耳朵向后、嘴巴张开的“微笑”表情。 所以…… 有了和人类一样的脸,它才能……笑? 顾铭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真的是林云清招来的恶灵吗? 亦或者……这个恶灵真的只是为了完成林云清杀死顾铭和顾铭情人的目标吗? “好瘆人……”盛清河不安地抖了抖身子,“它如果也是鬼的话,不会钻我眼睛里去吧……” “感觉这次不是那么简单的鬼魂复仇。”林建国皱眉道,“因为有林云清和葛峰的存在,我们也不好聚一起守夜。” “目前不知道这个鬼魂会怎么对我们出手,不好对付。”顾铭将口袋里的匕首掏了出来。 除了顾铭借给林建国后又原物回到顾铭手里的那把匕首外,林建国和安玖身上还有从红兔子庄园里带出来的刀子。 当然,顾铭的枪和怪诞瓶是不打算外借的,这些东西可不像从车上租来的不可知物,租来的不可知物丢失了会在众人返回列车后自动回收,但顾铭的东西要是被弄丢了可就真丢了,花费的赎罪券直接全部打水漂。 “刀子对付鬼魂这事其实挺玄的……”林建国沉声道,“跟上一站的那些兔子不大一样。” “所以更危险。”顾铭点头道,“干脆晚上直接在盛清河那边住,反正我跟林云清之间的关系应该已经缓和不下来了。” “尤其是婷婷,她今天也看见了微笑狗,微笑狗的前两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我和婷婷。” “没意见,不然我怕我今晚都睡不好觉。”盛清河连忙赞同道,现在左眼眶里空荡荡的感觉头一次让他有些没安全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会有新的恶魂挤进来给他当打手。 难以想象,要他命的恶魂居然变成了他在站点里最大的依仗。 未来真是又光又暗呢…… “我可以。”婷婷点头道,“而且我可以守夜,之前在医院的时候经常值夜班,习惯了。” “但我是不是不好走?”林建国眉头紧皱,“毕竟我跟林云清实际上应该是统一战线的人,她想让我来跟你谈离婚的事情,如果你坚持要分钱和房子的话……” “就把我揍一顿是吧?”顾铭有些无奈地说道,“如果的确是林云清招来的微笑狗,你应该不会那么早就被它盯上。” “那我回去,顺便编个理由解释一下你晚上不回来的事情。”林建国思考了一会,“那就说我跟你也吵了一架,你气不过跑出去住了?” “可以。” 顾铭没什么意见,一段已经破碎的关系完全没必要修复,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只是活下去和带走不可知物,只要弄清楚微笑狗出现的源头,他们肯定就能知道不可知物大概率会是什么。 几人在餐馆多呆了一会,直到三四点钟,林建国回601,顾铭他们回602。 “那晚上轮流睡?”盛清河指着房间的构造说道,“三个房间四个人,留一个人守夜——卧槽,我和安玖两个从孤儿院出来的人怎么能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 盛清河后知后觉地惊讶了一声。 即便是租,这里的价格肯定也不低。 安玖似乎对“孤儿”这个词有些不一样的反应,顾铭记得当时在杰克的“红兔子,白兔子”游戏里有听过安玖从小就没有父母这件事,可能是回忆到了以前的不快乐。 “晚上轮流守夜吧,不过现在这种明显不正常的情况得注意一下,能买得起这套房子的确有些不大寻常。”顾铭环顾一圈提醒道,“你们之前有翻找过这家人的相关信息吗?关于原本的‘盛清河’和‘安玖’。” “只看了下主卧,刚看完你们就来了。”盛清河耸了耸肩膀,“正好下午还剩些时间,我们找找?” 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的翻找,整套房子都被他们翻了个遍。 ‘盛清河’在这个站点是个写民俗传记的作者,书柜里到处都是神仙志怪的典籍,桌上还摆着不少摊开的、写了一半的笔记。 看起来很多出版社都愿意收这种幻想题材的书,但是顾铭核对了一遍现有的稿费金额,支撑这两人生活以及安玖上学的费用倒是可以,但买这么大一套房显然很不现实。 ‘安玖’的房间没什么特色,是个正常孩子的卧室,还有一些孩子的童话书与画作。 “挺正常啊……”盛清河疲倦地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虽然搞不懂这里的‘盛清河’为什么能买得起这么一套房子,我本来以为是租的呢,结果从橱柜里翻出来了这个——” 说着,他将一本棕色的册子丢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房产证,上面写的还是盛清河的名字。 “要是现实世界里也有这么一套房就好了,我带着它直接回去继承房产。”盛清河感叹道。 “都能实现愿望了,你还只想着房子?”顾铭翻过一遍房产证后打趣道,“这里原本的盛清河可能还有些其他收入,这房子可不便宜。” “愿望是留给我那招鬼的体质的,除非愿望能生愿望。”盛清河叹气道,“灰色收入什么的我还真没找到什么线索,他手机都干干净净的,短信定期删,电话定期清,游戏只玩保卫萝卜……” 那锅火锅并不能吃,所以他们今晚的饭还是得重新做。 “饭好了。”婷婷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随着厨房门打开,一股菜香与油烟味混杂着涌了出来。 三菜一汤,倒是丰盛的很。 “还有这个。”婷婷将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丢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盛清河好奇地撑开袋子口,被里面的玩意吓了一跳,“卧槽!” “是骨头?”顾铭听到了袋子里的物体碰撞瓷砖地面后的闷响,零碎,听起来正像骨头。 婷婷点了点头。 “我把火锅里的狗骨头全捡出来了,应该正好能拼出一部分,只不过头不在这儿。”婷婷说道,“而且,手表扎了我一下,按照车票上说的,这是不可知物,或者不可知物的一部分。” “啊?” 盛清河尝试性地朝袋子里的骨头伸出右手。 果然,手腕处的“监测面板”与皮肤的贴合部分传来了轻微的刺痛。 但侧面的探针没有亮,证明这些骨头的确是不可知物的一部分。 那么……不可知物是小白完整的骨架? 第11章 推测 如果骨头是不可知物,他们已经拿到一半了? “这么顺利?”顾铭有些疑惑,“我们只需要把骨头全部带走就行了?” “没经历过,我不清楚。”婷婷摇头道,“不过这里只有前肢骨和脊柱,其他的应该在另外的‘火锅’里。” “这些骨头真的能分得清哪些对哪些吗……”盛清河对骨头一窍不通。 “先试试集齐骨头吧。”顾铭沉声道。 不可知物的优先级显然更高一些,原本还想品尝丰盛晚餐的四人都没了兴致。 几人快速扒完饭后,顾铭准备给对门的林建国发条消息。 在知道不可知物的位置后,他们在站点多停留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自然是跑的越快越好,但顾铭并不认为这一站的不可知物能这么简单就带走。 只有拿到了“不可知物”才能让列车提前出现在车站里,而这些零散的骨头并不能算“不可知物”。 “微笑狗”目前为止所做的只是在镜子里吓了顾铭和婷婷一次,随着顾铭他们一点点拼凑起骨架,它接下来又会做些什么呢? 顾铭的短信已经给林建国发了过去。 打电话的话容易让林云清对林建国生起疑心,短信最为保险。 林建国秒回了个“好的”,估计也在通过网络寻找着些线索。 顾铭等人商议过后,选择让盛清河在门口等着,一旦外面响起了两声开关门的声音,就出去把林建国拿出来的狗骨头取回来。 而顾铭他们则躲在靠门的房间里,这样不会被门外可能存在的人看见。 “吱嘎——” 没过几分钟,耳朵贴在门上的盛清河就听到了外面的开门声,好像还有装着硬物的塑料袋摔地上的声音。 盛清河心脏怦怦跳地等着走廊里的‘林建国’回屋。 吱嘎—— 对面的防盗门关了! 盛清河听到第二次吱嘎声后,准备推门出去。 房间里的顾铭突然感觉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 [林建国:你别出来,是林云清去丢的垃圾。] 消息来的有些延后,还好没自己出门! 顾铭有些庆幸选了盛清河出去探情况,否则自己“明明‘出去住了’,人却还在自家对门”这件事很难解释,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推测,林云清很可能就是想要借刀杀人的始作俑者,他们现在闹出下一层矛盾后很可能会把事件朝一些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谁也不好说她有没有其他诡异的手段——如果她真的弄出来了那只鬼魂“微笑狗”。 但刚刚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的盛清河却并没有很快地带着骨头回来。 “哈?”走廊处传来了盛清河略显尴尬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跟谁说话。 “清河?你这是……”林云清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 “我,我出来……” “我爸突然要把骨头拎出来,不会是你要求的吧?”林云清狐疑道,“要汤的话我家里还有,也没必要——” “不是,不是——”盛清河连忙拒绝道,“我……” 林云清为什么会在外面?! 他明明听到了两次嘎吱声,难不成林云清知道有人要取这袋骨头?特地虚晃一枪? 怎么办怎么办…… 额头冒汗的盛清河沉默了几秒,编出了理由。 “你知道的,我之前写小说有些缺灵感,准备弄些民俗方面的东西找找灵感,所以想让林叔帮个忙……” “早说啊,这东西又不值钱。”林云清大方地说道,“不过最好洗一下,不然骨头上容易发霉,你的书我也有看的,都很有意思。” “这样吗?”盛清河有些尴尬地回应道,“那我先回去了,今天的稿子还没写……” “那你继续加油,我正好准备下楼买点菜,你晚上要不要来吃饭?”林云清邀请道。 盛清河以自己已经吃过了为由逃回屋子里,直到自家大门狠狠关上后才松了口气。 “呼……”盛清河提着装满骨头的塑料袋倒到沙发上,顾铭等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是林云清?”婷婷怀疑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恰好出门买菜?” “不论怎样,我们拿到骨头了就行。”顾铭接过盛清河手里的袋子,将它与这边本来就有的一袋骨头一并放在餐桌上。 林云清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需要攒齐这只狗的骨架,就能直接往车站逃。 他们在这一站甚至连一天都没呆到。 可在婷婷和安玖拼凑好骨架后,一个问题挡住了他们的出路。 “没有头骨。”数十分钟后,婷婷在桌上将这只狗的骨架大致地摆了出来,“只缺了头骨。” 其实刚把那些骨头倒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没有头骨了,头骨是最显眼的那个,但顾铭之前仍旧担心会不会缺了更多。 现在目标范围只限定在了头骨上。 “其他那些零碎的骨头都没缺,唯独缺了头骨。”顾铭快速分析道,“因为一般没人会吃狗头,如果林建国能在厨房发现被砍下来的狗头的话,他应该会把头也一并放进来……” “林云清把那个头丢了?”盛清河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身来,“那我们得去哪儿找?” “垃圾场?”婷婷眉头微蹙,“大海捞针,这辆列车安排的任务真的会这么没技术含量?” “作为不可知物,这个骨架肯定和‘微笑狗’的存在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林云清应该不会随便把它丢掉。”顾铭猜测道,“假设它是召唤鬼魂的媒介,那么林云清肯定会把它藏在一个我一般发现不了的位置,以防计划失败。” 那个头肯定还在601室,只不过林云清究竟把它藏在了哪里…… 顾铭靠自己是肯定发现不了的,只能让和林云清关系最近的林建国试试能不能套出点信息出来。 “让林建国在饭桌上问一问。”顾铭再次给林建国编辑了一条消息。 “林叔应该把持的住吧?”盛清河不安地说道,“刚刚吓死我了,一想到她是个会招鬼的女人我就害怕。” “你自己眼睛里不就住过鬼吗?”婷婷扬了扬眉毛,之前才听过盛清河的眼睛里曾经有恶灵住在里面,怎么看他还是那么胆小怕鬼。 “就是因为被鬼缠过我才害怕啊!”盛清河反驳道,“除非那只狗鬼也会被吸进我的左眼眶里给我当打手。” “扑哧——”正在摆弄骨头的安玖不禁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狗鬼……” 这个孩子笑起来要比平时一直低着头好看多了,顾铭始终想不出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成长得那么自私与凶狠。 主要任务落在了林建国身上,而他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很少。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冬日的夜晚总是长上不少,黑的早,亮的晚。 各个房间灯火长明,顾铭和盛清河还从卧室里翻出了不少蜡烛,以防遇到恐怖片里常见的事情——断电。 第12章 错位的目标 入夜,与最初的安排不同,顾铭、盛清河两人一人守半晚,安玖还小,她可以多睡一段时间,而婷婷则自己选择了整晚守夜。 “我不习惯和其他男人同处一室,会睡不着,当然,这和你们没关系,我自己的问题。”婷婷解释道,“以前在护士站我经常值夜班,没事的。” “知道了。”顾铭点了点头,既然婷婷自己不愿意,他也没必要强求,那样还显得他有什么不干净的想法。 林建国那边迟迟没有回复,可能到现在也没找到或者问到些什么。 安排结束,前半夜顾铭睡,后半夜盛清河睡,各个房间的灯都长亮着,整个602丝毫没有恐怖的氛围。 “能开电视吗?”客厅里的盛清河问道,“我声音调小点?” 守夜其实有些无聊的。 “开吧,声音随意。”顾铭已经躺上了‘盛清河’的卧室大床,只把外套脱了,防止有紧急情况起身还得穿衣服。 当然,这么做刚出被窝的时候会很冷。 外面想起来有些耳熟的电视剧的声音。 “为所有爱执着的人……为所有爱执着的伤……” “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十几年前的苦情剧,倒是很适合入睡。 顾铭那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了很久,房间里开着空调,让人愈发困倦。 眼睛明明是闭着的,‘视线’却越来越真实。 “什么情况?” 顾铭有些疑惑,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法说话——或者说……他没喉咙了,也没有手,甚至没有头,像是自己的视线源头定格在了某个矮个子生物头上。 它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窗外有着淡淡的月光。 床铺、沿墙的桌子、靠门边的衣橱。 顾铭认识这里,这是诚诚的房间。 那么这个视角是谁的? 它动起来了,顾铭可见的视野也随着它的行动而一步步缩小,靠近床头。 是狗? 这种跟床沿平齐的视角只能是宠物,除非有人一直四肢着地跪着爬来爬去。 诚诚缩在被窝里,在被子上隆起了一块半球形的凸起,只留了个头在外面。 它的动静似乎惊醒了诚诚。 “谁啊……” 诚诚感觉到了有东西在自己床头附近活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背着月光,诚诚看不清它的脸,但能看见月光下的轮廓。 “小白?” 诚诚试探性地问道。 顾铭的视角缓缓朝诚诚伸出来的手靠区。 刺溜—— 它舔了舔诚诚的手掌,像往常一样。 “小白!你还活着!” 诚诚的睡意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呜呜——” 它发出了小狗的呜咽声,正常的小狗也会对着主人发出这种声音,像是在撒娇。 但诚诚并没有立刻起身抱住它。 像是想到了什么,诚诚突然缩回了手,猛地躲进了被窝里。 顾铭能借它的视角看出被子里的小人儿正在颤抖,诚诚很害怕。 他看见了“小白”的真面目? “别,别过来……小白死了……小白已经死了……我看过它的头了……”诚诚在被窝里害怕地低声请求道,似乎想让外面的怪物离开。 顾铭听到了“小白”的叹气声,狗其实是会发出类似人类的叹气声的,但那一般是对周围环境感到安全后的表现。 但“小白”的明显不一样。 “小白”放弃了继续往诚诚那儿蹭,缓缓将目标转向——卧室的门。 它要出去? 周围瞬间一暗,顾铭看不到疑似“小白”的东西要做些什么了,他的梦醒了。 顾铭有些不甘心,他还想再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梦。 翻了个身后,顾铭重新进入了梦乡,这次比上次睡得更深一些。 黑暗,黑暗,直到熟悉的视角出现。 这次顾铭看到的还是诚诚的房间,只不过位置变了。 从“小白”的视角看,它正在门口,一步一步地重新向诚诚的床头靠近。 诚诚一直没从被窝里出来,这个孩子紧紧地缩成一团,不敢把自己暴露在空气中。 “别……别过来!”诚诚听到了床边的动静,知道那个怪物又折返回来了。 但接下来响起的声音让诚诚松了口气。 “诚诚,别怕,是我。” 顾铭听到了自己视角之下发出了女性的声音,音色完全和林云清一模一样! “妈妈?”诚诚松了口气,被窝里的闷热让他终于撑不住了,一把掀开了被子。 诚诚的视线与“顾铭”相对。 从诚诚的表情来看,顾铭差不多已经知道他看见的是什么了…… 啪! 灯火乍亮。 “诚诚,我会笑了,也会说话了,我们可以……做最好的朋友了。” 它的声音很温和,还带着些欣喜,只是说话的方式有些……生疏。 “啊啊啊啊啊啊!!!!!!” ———————————— “呼!” 顾铭满头大汗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最后一秒,“小白”几乎贴到了诚诚的眼前,顾铭从诚诚的瞳孔倒影中看到了“小白”的全貌。 和镜子里看到的不同,它已经有了一张血淋淋的人类嘴巴与牙齿,嘴角几乎拉到了耳朵边,长而夸张的弧形像是小丑的涂装。 “微笑狗”,在601室! “顾哥?”客厅里的盛清河听到了顾铭这边的动静,立马蹦了起来。 每个卧室的门他们都没关,甚至还用东西抵住了,防止这些大门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自动关闭,正因如此,盛清河只要起身就能看到房间里的顾铭是不是安全的。 “怎么了?”婷婷也一脸凝重地窜了起来,两人齐齐冲进了房间。 顾铭深呼吸了几下,大脑有些眩晕,但至少从那两个“梦”中重新回到了现实。 他没有马上回答盛清河他们的疑惑,而是飞速伸手翻出枕头下的手机。 上面有好几条消息,都是林建国发的。 一条在十分钟前,另外两条在两分钟前和一分钟前。 【林建国:隔壁林云清的屋子里有动静,要我去看看吗? ——23:50】 【林建国:林云清死了 ——23:58】 【林建国:这是照片 彩信附件:MVIMG_20130101_2358.jpg ——23:59】 “看到‘微笑狗’了?”婷婷问道。 “看到了。”顾铭看向盛清河和婷婷,以及被惊醒后从隔壁房间赶来的安玖,“但是出事的不是我们。” “是林云清。” 第13章 失控的恶灵 “什么?!”盛清河瞪大了眼睛,“林云清为什么会死?” “她不是始作俑者吗?为什么先死的是她?”婷婷也不大理解,“而且应该是我们俩先看到的镜子里的鬼影,为什么它没找上我们?” 顾铭将梦里怪异的视角与看到的情况向三人介绍了一下。 关于“小白”最后能说话那件事…… 那张林云清的照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盛清河有些犯恶心地偏过脑袋,完全不想让自己的视线再在那张照片上多作停留。 “我知道那只狗为什么突然能说话了。”顾铭盯着林云清的照片,“它挖掉了林云清的脸,把她的器官安在了自己身上。” “它做这一切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当诚诚的朋友’?”婷婷回忆着顾铭所说的那个梦,“不像吧……” “究竟是谁杀死的那只小狗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安玖突然问道,她抬眼看着顾铭和婷婷,“我们好像一直没有确定的答案,这只狗本身的目的是什么?” 婷婷似乎很意外,跟她最初对这个小女孩的印象相比,安玖似乎有了极大的变化,这种冷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十岁小孩在鬼魂的阴影之下能展现出的模样。 列车上的人都不普通,她早该预想到这一点的。 “不是说它是林云清召唤来对付顾铭的吗?”盛清河挠头道,左眼似乎突然有些刺痛,挠头的手又不自觉地轻轻按着眼罩。 当时列车的零售间倒是有些医药用品,盛清河幸好能在那儿跟换下眼罩背面的纱布棉垫,不然那个脏兮兮的旧棉垫迟早要让他的伤口感染。 “笨!”安玖对盛清河脑子的拐弯能力有些失望,盛清河对此只表现出了独属于大学生的呆滞。 “我们一直以为是顾铭哥杀害的那只狗,我记得第一次碰头的时候,顾铭哥有提到在601遇到的情况,当时林云清是不是提到了‘顾铭’应该在‘打疫苗’?” “她的确这么说过,当时的推测是‘顾铭’杀了小白,在控制那只狗的过程中,它反抗并且咬伤或者抓伤了‘顾铭’,所以‘顾铭’去了趟医院打狂犬疫苗。”顾铭回忆了一下,“但的确有概率是林云清杀了小白,而非‘顾铭’。” “可能当时‘顾铭’是作为控制那只狗的一方?按着狗的时候很容易被咬。”顾铭说出了另一个思路,“所以那只狗在复仇……但为什么‘顾铭’的手机会给婷婷发那张微笑狗的图片呢?如果不是林云清要害‘顾铭’、并且图片是某种索命函或者标记的话,那张图片的发送没有任何意义,我和婷婷之前从镜子里看到的鬼脸也没有任何出现的理由。” “或许只是鬼魂失控了吧,我跟鬼混了这么多年,它们其实情绪上挺难预测的,时不时就会发疯失控。”盛清河猜测道。 【林建国:别出门,这边不安全,客厅有动静,我在卧室躲着。 ——01:04】 顾铭即刻给林建国发了一句“随时可以进去帮你,注意安全”,并阻止了准备往门那边去的盛清河。 “‘微笑狗’出现了,在对门的客厅。”顾铭提醒道,“去了就是跟它碰个照面。” 盛清河瞬间停住了准备跨出卧室门的腿. “那林叔怎么办,他身上就一把刀啊……”盛清河不放心地问。 “有消息我就过去,但在林建国遇到危险之前,我们最好别轻易接触那个东西。”顾铭解释道,“能把人脸这么硬生生带着骨头和声带一块拔出来的家伙,可不像红兔子庄园里的那些普通兔人那么正常。” 咚—— 咚咚—— 有什么东西在敲着602的门,声音在门的下半部分,像是小狗在用脑袋撞它。 “那是……”婷婷压低了声音,没再出声。 外面只可能是那只“微笑狗”,它的目标转向了这里。 敲门声渐大,顾铭上前轻轻将卧室的门关到只剩一条缝。 他们并不能确定这只“狗”会不会破门而入,如果林建国能够在卧室里躲过一劫的话,他们应该也可以。 “叮铃铃——” 婷婷眼神一紧,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有人半夜给她打电话! 联系人:葛峰 “***!”婷婷低声爆了一句,即刻挂掉了电话。 原本是怕开静音或者震动的话林建国可能联系不到他们,现在却成了吸引“微笑狗”注意的源头。 外面的敲门声戛然而止,卧室内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此起彼伏。 看照片是静态的恐怖,可当那玩意真暴露在人的面前,又有几个人能以平静的心态面对它。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般,外面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静。 它似乎离开了。 婷婷的手机再次亮了起来,但这次她已经调过静音,没发出什么动静。 是一条葛峰发来的短信。 【葛峰:还没出来?晚上还回来不?明天我表哥结婚,咱去吃个喜酒呗,有人来接我们 ——01:09】 “喜酒?”盛清河压低声音好奇道,“这么丰富多彩,要不是得找不可知物……” 顾铭也收到了林建国的消息: 【林建国:外面没动静了,诚诚也躲到了我的房间,说看到小白了,很恐怖,我正在安慰他。 ——01:10】 顾铭将这边的情况也编辑成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林建国,虽然目前能够确认的是“微笑狗”可能已经离开,但安全起见,他们今晚最好还是不要开门,不要随意走动。 红兔子庄园有那本《“幸运兔子”召唤手册》作为一切怪诞的源头,那么这一站“微笑狗”肯定也有类似的东西。 在他们弄清楚如何对付“微笑狗”或者找到最后剩下的那颗头骨之前,一切小心为上。 夜里,“微笑狗”的敲门声没有再响,四人轮流休息,直到天蒙蒙亮。 门口传来了正常的敲门声。 “开个门,我是林建国。” 外面是耳熟的声音。 顾铭猛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右手放在了腰间的怪诞瓶上。 新装满的水早就转化成功了,由于不确定能不能有效,顾铭左手握住了口袋里的左轮。 “是林叔吗?”盛清河咽了口唾沫。 第14章 书末电话 盛清河像是点鞭炮一样地身体向后,单手拉长,伸出双指点着门把手,像是门一开就要马上逃跑的样子。 咔嚓—— 防盗门打开的一瞬间,盛清河立马松开手朝屋子里逃去。 安玖有些没眼看地抽了抽嘴角,盛清河自打眼睛里的鬼魂被留在了上一站后,整个人瞬间怂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昨晚看见他经常不自觉地揉了好几下左眼的纱布,会是有新的鬼魂钻了进去吗? 那么那个“微笑狗”也算鬼魂吗?可以让盛清河……把它也关进左眼里吗? “嘶……”盛清河有些难受地揉了揉左眼眶附近,像是那儿又有了新“住户”。 顾铭在看到门外身影的一瞬间便将怪诞瓶里的水泼了过去,防止门外的东西有时间躲开。 就算是“微笑狗”装成了林建国的样子,怪诞瓶里附魔过的水肯定也能和它发生一些激烈的反应,这样他们也能辨别对方的身份。 “……” 林建国抹了抹脸上还在往下滴的清水,没说话。 “确定一下身份。”顾铭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巴,“怪诞瓶里的水,干净的。” “没事。”抹掉大部分水后,林建国摆了摆手,“有检查是好事,正好也省了我证明自己清白的功夫。” 说着,林建国将身后的孩子推了出来。 “爸爸……”穿着毛绒睡衣的诚诚害怕地扑向顾铭的怀里,“妈妈她……” 顾铭感觉这孩子好像哭出来了,但乍一下不知道怎么安慰。 如果他看见了林云清那血肉模糊的脸,并且还和顾铭梦里看到的一样——诚诚应该看见了“微笑狗”、也就是小白的脸。 顾铭摸了摸诚诚的脑袋,后退了一步好让林建国进来。 在林建国整理好湿透了的衣领与脖子后,几人聚在了602的客厅里。 而诚诚则被安置在了安玖的卧室,由安玖陪着他,这样这孩子既不会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内容,也不会因为一个人呆着而害怕。 “诚诚才看见过林云清的尸体,还有那只‘微笑狗’,我不大忍心把他丢在那儿。”林建国叹气道,“而且我……” “怕他报警,这样我们根本没法在明天八点之前到车站。”林建国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种案子我们根本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把他杀了?”婷婷问道,“或者割了舌头绑起来?” 几人将视线齐齐转向婷婷。 “开个玩笑,他很可能跟那只狗有关系。”婷婷扬了扬眉毛,“他死了的话,那只狗说不定真会发疯到到处杀人。” “具体讲讲昨天601发生了什么。”顾铭扭头看向林建国,“你当时在房间里听到了什么吗?惨叫?撞击声?” “都没有。”林建国摇头道,“先是诚诚房间里有狗的呜呜声……” 顾铭记得这个时间点,昨天夜里“小白”第一次去诚诚房间时发出过呜呜声。 “然后安静了一段时间,还是诚诚的房间里,突然又出现了一阵诚诚的大叫声。”林建国回忆道,“你说你在梦里看见这些了?” “对,而且我看到的应该是符合事实的,你说的和我梦里看见的在时间点顺序上完全一致”顾铭沉思道,“但我暂时没想明白为什么它会想让我看到这一切。” “婷婷呢?我记得昨天你们俩都看见了镜子里的鬼脸,按理说如果顾铭做梦看见了这一切,你应该也能在梦里看见。”林建国看向坐在斜对面的婷婷。 “没。”婷婷摇头道,“我昨晚没睡,可能错过了。” “古怪……”顾铭重复道,“古怪。” “林云清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复活的小白?而‘小白’却第一个杀死了她自己……他是从哪——”顾铭自顾自地问道,突然停住了话头。 “看我干啥!”盛清河掀开了眼罩的一角透透气,突然感觉到了顾铭的视线,“我出什么事了吗?不会狗鬼真的找上我了吧?” “民俗。”顾铭轻声说道,“记得林云清昨天傍晚说的话了吗?她也在看你的民俗小说。” “是我想的那个民俗吗?”林建国有些不解,“不就是一些地方上的风土人情……” “不是啊林叔……”盛清河倒是对此熟悉的很,“年轻人谁看风土人情相关的小说啊,说是民俗其实只包含了恐怖侧的民间故事和传说,我翻过卧室里的那些东西,跟以前看的恐怖小说没什么……” “等等……”盛清河也反应过来了,“‘我’写的不会是真的吧?那些恐怖故事里的招魂手段什么的?” “故事可能不真,但参考的文献说不定是真的。”顾铭没有犹豫,立马起身冲进最靠近大门的盛清河的房间,“如果招魂的方法是真的,那么对付这种诡异的方法肯定也有真的部分。” 林建国、盛清河和婷婷也连忙跟了进去。 “不出意外的话,不可知物缺失的那颗头颅应该就是‘微笑狗’现在的载体,所以它才能挂上林云清的嘴巴和声带。”顾铭一边翻找着盛清河桌子上的那些书籍,一边快速梳理道,“难怪这个世界原本的盛清河和安玖能够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 “因为什么?”盛清河头一次对‘自己’的身世这么好奇。 “支票。”顾铭从刚刚翻过的书里抽出了一张方形的薄纸片。 上面的数字几乎已经可以买上一套小一点的房子了。 “写书赚不了多少钱,但是可以为他散布消息与名望,替他寻找买家。”顾铭在一本已经完结了的出版书结尾找到了一段古怪的段落。 【自此,一号楼的八位的住户五人幸免,九天电视台的二名记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调查清楚了这场凶杀案的真相,这是一场献祭,一只狗的灵魂杀死了所有人,而始作俑者是八人中最难以让人猜到的人,一直以来努力救所有人的人,居然是招魂的罪魁祸首。】 “还有错别字啊……”盛清河吐槽道,“无人幸免都能写错,感觉整段话都在水。” “不是失误,是故意的。”顾铭从桌子上扒拉过一只钢笔,微微晃了晃,还有墨水。 他划出了这段话中的各个数字。 一八五,九二九二,一一八一。 “十一个数字,熟悉不,按这些数字打个电话试试?” 第15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林建国照着号码拨了出去。 三声嘟嘟声后…… 盛清河的手机响了! “卧槽,这样子留自己电话!”盛清河惊讶道。 “很可能‘盛清河’已经和林云清达成过交易了。”顾铭继续说道,“林云清家挺有钱的吧?不然这个世界的‘顾铭’不可能会想分她的财产。” “对,601的房子就是我给林云清买的——我指的是这个世界的林建国。”林建国解释道,但仍有些不确定,“你觉得是林云清花钱从盛清河这儿买了一份招魂的方法,想利用恶灵杀了顾铭?” “这个很好确定。”顾铭继续翻找着盛清河桌子上的书籍,刚刚那个藏着号码的段落也提到了“狗的灵魂”,他们只需要找到盛清河取材的原本就行了。 这里充斥着各种诡诞的民俗灵异录,甚至还有不少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连线绳扎的书都有。 《荆楚岁时记》、《酉阳杂俎》…… 一本又一本,直到一旁帮忙翻找的盛清河大呼,他们才找到了那本记载着如何驱灵的“书”。 “这是路边摊买的笔记本吧……”盛清河对着封面吐槽道,“要不是里面写的头头是道的,我还以为是日记。” “抄录版,可能来的渠道也不是很正经。”顾铭翻看着那本封面半彩还斜着印刷着“note”的老式笔记本,以前自己上学的那段时间也经常用这种本子做笔记。 这本笔记记载得极其潦草,甚至时不时会有句子间大段的空白。 看起来像…… “默写的?”盛清河感觉有些不好的回忆涌上了心头,“我以前上学默写课文的时候好像经常这样……” 人的记忆并没有那么好,哪怕是几百字的段落,如果不用很长时间反复记忆的话,重述出来的时候也会七零八落。 这份笔记虽然潦草且零散,但依旧能勉强连起来。 和那份《“幸运兔子”召唤手册》有些类似,这里记载了召回某些生物灵体的流程与仪式最终会导向的结果。 唯一的不同点是——这本书并不算不可知物,和红兔子庄园的那本召唤手册不同,这本笔记一来不是原本,二来不是触媒,甚至还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后就不再起作用。 “头颅、血、蜡烛……”林建国探着身子扫视着上面记着的材料清单,除了一些必要的“死者”身上的材料外,还有召唤者的活血与一些草药。 “记载的效果里,除了复活死者并向死者发布一个指令外就没其他的了,但剩下的部分应该还有相关内容,只不过盛清河忘了一部分。”顾铭点了点效用部分缺的一大段空白,“复活死者,让死者帮忙做一件事,很符合林云清的要求。” “那后面呢?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盛清河迫不及待地伸手向后翻了几页,却发现什么注意事项都没有。 准确来说,是后面已经没有内容了。 这是本残的不能再残的残本,还是潦草手写版的。 线索断了?顾铭有些疑惑。 “或许得再在601和602翻找一下。”顾铭将笔记本卷起来塞进口袋,还好风衣口袋够大。 林建国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不消几秒,他便选择了说出来。 “不用,我记得。” “嗯?”一旁的婷婷看向林建国,有些不理解。 “什么?”顾铭本来准备去卫生间再补充下怪诞瓶里的水,听到林建国的话后又折了回来。 “这个方法我以前……见过,我知道怎么处理。”林建国沉声道,“从材料到效果都大差不差。” “怎么处理?”顾铭见林建国有些遮掩的样子,并不准备现在追问源头。 之前在红兔子庄园里,林建国能知道尸油的析出方法这回事就已经证明他并非一个单纯的“商人”。 奇怪,林建国和盛清河的世界都有着超自然的力量吗?顾铭目前能记起的回忆中并没有什么货真价实的超自然事件,那些东西一般都被定义成了谣言与迷信,尤其是在互联网发达的现代,没有任何超自然现象被正确地记录下来也意味着它们其实根本不存在。 难道……列车的乘客也并非全都来自于同一个世界? “有个反向的取消仪式,我倒是能摆出来。”林建国此刻的脸色并不好。 “那不是可以直接除掉那个‘微笑狗’?”盛清河惊喜道,“卧槽,林叔你就是我的神!” 但林建国并没有对这句话有任何开心的情绪,当前的危机让他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那只“微笑狗”总会找上他们的,在明天列车到来之前,他们肯定会和它碰上。 顾铭看着林建国有些沉的脸色,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叔,仪式不会……需要林云清活着吧?”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林建国身上。 “是。”林建国缓缓点头,还在低头回忆着有没有其他的方法,“主导者必须和最初的召唤仪式的主导者一致,这种招魂方法要有始有终,不送走那个被复活的死者的话,它会……” 结果不言而喻,没法安息的死者会大开杀戒。 “啊?”盛清河有些难以置信,“不是,她已经死了啊?我们架着她当她是木偶?” “不仅有动作,仪式还需要她来念祷词。”林建国摇头道,“就算我们能通过某种方法操控尸体也无济于事,她现在连声带都被挖掉了,根本没有发声的能力。” “这些也是那只狗的计划?杀死仪式主导者,这样就能永远留在这儿了?”婷婷皱着眉头,“作为一只狗它未免有些太聪明了,而且这完全不像是期望安息的鬼魂应有的动机。” 一条路走不通,肯定会有其他的方法。 或许林云清那边还有相关的线索?或许林云清那边有更详细的资料?她可能在行动之前也查过一些东西…… “那就只能找找其他方法了……” 顾铭去卫生间给怪诞瓶重新接满了水,两次居然都没能泼到那只“微笑狗”,整的顾铭现在对它的效果有了那么一丝不放心。 列车真应该给各个武器的威力列个详细的说明……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顾铭叫出了安玖卧室里的两个孩子,现在的诚诚似乎平静了许多,眼眶微红,刚出门便低着头听话地跟在顾铭身边。 “我跟他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安玖看起来倒是轻松的很,“这里有鬼,而我们是来对付它的。” 顾铭点了点头,众人准备开门回601看一看。 “真的不会碰到它,对吧?”盛清河心里没底地问。 “昨天它从林建国那边出来之后,来我们这边敲了敲门。”顾铭握住了大门的门把手,“而林建国也没有听到它回去。” “对。”林建国点了点头,“它出去的时候还关上了门,后面也没有开门的声音,我今天出来的时候也没碰见它。” “证明它离开了。”婷婷下了结论,“这里是顶楼六楼,它肯定下楼了。” 顾铭推开了防盗门。 但门外并非预想中的空无一人。 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似乎很意外自己还没敲门门就开了这件事。 “你们家这么多人?”中年警察挑了挑眉毛,“问个事情,你们认识——葛峰吗?” 第16章 意外死亡 “认识吗?” 目光在房间里的众人身上扫过,那一瞬众人的神色变化让中年警察几乎可以肯定一件事,这群人是认识葛峰的。 而且这些人的眼神似乎有些错愕,自己还没说葛峰的遭遇,这群人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可怕的结果…… “我叫张勇,可以占用些时间聊聊吗。” 他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HN市刑警。 结果不言而喻,楼下的葛峰出事了。 众人不好拒绝,让开了一条道好让警察进来。 “这套屋子住六个人啊?”张勇扫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在随身的笔记板上记了几笔。 这里还有两个小孩,男孩一直跟在领头的这个年轻男人身边,很是依偎,应该是父子关系,女孩倒是显得自立许多,和周围的每个人都保持着安全距离。 不像是人贩子。 张勇排除了这一情况的可能。 众人各自介绍过姓名之后,张勇挨个记了下来。 “对门的人家去哪了,我刚刚敲了下601的门,没人回应。”张勇问道,“你们是邻居,应该知道?” “我们三个就是601的。”顾铭依次指了指林建国和顾诚,如实答道。 这个警察显然已经进入了套话环节,说不定已经查清过了这栋楼的人员信息,谎报只会让嫌疑加重。 他们和葛峰的死并没有关系,但现在601室有一具林云清的尸体,他们没法解释。 警察是肯定不会相信鬼魂杀人的事情的。 不对。 顾铭心头一紧。 婷婷是葛峰的女朋友,她昨晚本该和他住一起的。 怎么解释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们这是……串门?”张勇挑了挑眉毛,“你们和葛峰熟吗?” “不是很熟,下楼的时候碰见过几次。”顾铭答道,“还有打出租车的时候。” 这是真话,的确不熟,甚至就现在的顾铭而言,他甚至也只见过葛峰两次。 “他死了。”张勇对上了顾铭的视线,“你们有头绪吗?” “死了?”顾铭皱眉道,“为什么?他不是个司机吗?出车祸了?” 不像演的,因为顾铭真觉得自己不知道这回事,毕竟昨天自打离开五楼后就再没见过葛峰。 唯一相关的消息还是葛峰问婷婷中午去不去参加婚宴的那条短信。 “他表哥来接他去参加婚宴,敲门没人答,用备用钥匙开门之后才发现了尸体。”张勇继续陈述着事实,但顾铭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 理智告诉张勇面前这个叫顾铭的男人是无辜的,但他的直觉却在一直提醒他,这群人肯定和葛峰的死有关系。 张勇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相关情况,也没能从顾铭身上得到什么与案件有关的情况。 “这边没有情况的话,我就先去楼下看看了。”张勇收起了笔记板,将笔贴在上面后一并用胳膊肘夹住。 “桌子上那袋是什么?”张勇随意地瞥了一眼问道。 “狗骨头。”婷婷回答道,“厨房里还有没吃完的火锅。” “哦……”张勇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 从袋子外面能看清的那几根骨头很细且短,还有很明显的犬类肋骨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人的骨头。 “职业病犯了,哈哈……” 张勇笑了笑,摇了下头,起身往门口走去。 “张警官慢走。”林建国客气道。 “我们会尽快找到凶手的,安全起见,你们这边可能要被封锁一阵子,出入要有记录。”张勇离开的时候提醒道,出去的时候还差点被门坎给绊倒了,打了个趔趄,“诶哟——嘶……感谢配合。” 警察出门踏了几下右脚,像是刚刚磕到了脚趾。 等张勇离开后,顾铭没有关门,而是目送着这个警察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 即使张勇离开了,顾铭也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用手在门框底下摸索着什么。 “!!!” 盛清河嘴巴微张地看着顾铭摸索出来的东西。 一块纽扣录音器,被张勇借着假装被绊的动作藏进了内门门坎的夹缝里。 顾铭伸手作出了噤声的手势,轻身将这块录音器送进了房间的枕头下。 随后,众人关上602的大门,确定了张勇现在不在走廊上之后,全员回到了林云清的尸体所在的601,盛清河带上了那袋骨头。 外面的门锁正常,没有撬锁进来的痕迹。 “现在?”林建国压低声音问道。 “可以说话了。”顾铭前后检查过这里的门坎,没有监听设备,紧闭的防盗门隔音效果很好,他们在客厅里说话都不会被听见,只要别吵的很大声就行。 葛峰在502,警察也没法通过地板听到601传出的声音。 “我怎么有种我们才是凶手的感觉……”盛清河吐槽道,“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 “鬼魂害人是这样的。”顾铭看见了卧室里林云清的尸体,和照片中所展示的位置没有什么变化。 应该没有复活的情况。 跟尸体处在同一个屋子确实有些瘆人,林建国为了防止诚诚再看到妈妈的尸体后心理崩溃,抱着他去了中间的客卧。 “顾哥……能……” 主卧里,盛清河有些犯恶心地努力拉远着自己和林云清尸体的距离,但又要跟上顾铭的行动,所以导致他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靠墙的衣橱上,努力避开着那具床上的尸体。 “不能,最好别在尸体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这样被警察发现了也能少点误会。”顾铭摇头道。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林云清躺着的位置已经被迸溅出的血液给浸透了,死相极其惨烈。 楼下的葛峰可能也差不多。 林云清这边的书并不多,她和顾铭两个上班族并没有什么时间和闲情逸致看书,这里除了衣服、电脑以外只有几本养生的中医书和菜谱。 打开电脑找了一通,顾铭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主卧里什么也没有。” 顾铭和盛清河从主卧里出来了,顾铭谨慎地用胳膊带起了房门。 “为什么感觉你以前像个在逃的通缉犯?”婷婷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如此谨慎的顾铭,“好像你真的知道那些警察会怎么找线索一样……” “单纯的是谨慎吧。”顾铭摇头道,“怎么可能有刚大学毕业就越狱的通缉犯,我今年才二十三岁,刚工作一个月。” “现在我们遇到的问题更大了。”顾铭将话题移回正轨,“三个坏消息。” “一,葛峰作为一个和林云清几乎毫无利害关系的人也死了,和我们预测的林云清的动机完全不一致,我们的推测很可能出了问题。” “二,这里暂时也没找到招魂相关的信息,我们对付微笑狗的手段又少了一个,如果我的枪能杀掉它还好——当然这大概率不可能,但要是处理不掉它,我们很可能要一直撑到明天上午七点才能逃回列车。” “三,也是最坏的情况,看张勇留下的那个录音器,警方很可能不会允许我们这些‘犯罪嫌疑人’去车站,这样下去我们要面对的不止是恶灵,还有警方的扣押,扣押时间最长可以到24小时,等我们被放出来,列车早已经开走了。”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盛清河插了一句,他正轻轻地摸着自己左眼的棉垫,下面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好像有新的鬼进我眼睛里了。” 第17章 顾诚的日记 “有感觉了?”顾铭看向盛清河。 “嗯。”盛清河点了点头,“昨晚好像就有感觉了,今天摸到了……鼓起来的地方……” “它会保护你?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怪力乱神的事?”这一站才上车的婷婷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这倒是很有用,如果一直有新的鬼魂……” “其实也不算是‘保护’,更像是那种变态的占有欲,那些缠着我的鬼才是真正渴望着我死掉的家伙……”盛清河叹气道,“我得以一种正确的方式死在它们手里,所以在它们找到那种方式之前,它们不会允许我死于其他的方式。” “天生的?” “半天生的,体质问题容易吸引鬼魂上身,后来有个人帮我在左眼里设置了个‘禁制’,这样可以困住那些鬼魂,只有我允许的情况下它们才能出来。”盛清河努了努嘴,“我唯一一次放它们出来还是上一站跟那个兔子恶魔面对面的时候,那还是我头一次感觉到一身轻松的感觉,按以往的判断,它们就算离开了也会重新再钻到我的眼睛里去。” “上一批盛清河眼睛里的鬼魂全军覆没了,站点的怪诞生物可能要比单纯的鬼魂要强上一点。”顾铭推测道,“但盛清河的手段仍然能拖一会怪诞生物的进攻。” “想靠刚刚进来的那只鬼打赢微笑狗……”盛清河摇头道,“不大现实,但这可以为我们争取点时间,不论我们是要逃命还是要对付那个狗鬼。” 游荡在这周围的鬼找上了盛清河…… 应该不是微笑狗,按照目前找到的线索,那只狗的鬼魂应该是附在了缺失的头骨上,不会脱离骨头而肆意游荡。 是林云清的……还是葛峰的? “能知道是谁吗?”顾铭凝重地朝盛清河问了一句,“你眼睛里新来的鬼?” “是……”盛清河闭起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林云清……不过她意识应该挺混乱的,跟之前那些鬼魂没什么区别,只会嗷嗷乱叫。” “那还是别放出来了吧……我怕她看见我们之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直接动手。”顾铭抽了抽嘴角。 微笑狗的威胁还没解决,他们还是不要再树一个敌人为好。 谁也不知道现在意识混乱的林云清出来之后会不会对顾铭……有什么旧恨要算。 “除了林云清和顾铭的房间,诚诚的房间也有书……”顾铭仍然不想放弃这条线索,只有找到这场仪式更多的相关信息,他们才能搞清楚如何对付那只微笑狗。 不知道微笑狗何时会折返,也不知道微笑狗的杀人逻辑。 尤其是林云清和葛峰的死,几乎直接否定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林云清的目的绝不可能是复活一只狗后让它杀死自己…… 顾铭来到了诚诚的房间,好在林建国和顾诚在中间的客卧,所以顾铭现在可以随意翻动这里的东西。 包括……之前诚诚不愿意让顾铭看的那本日记。 日记被诚诚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床头柜里,还挺难找。 顾铭翻开了那本日记。 诚诚的字体很稚嫩,而且继承了小孩的优良传统,遇到不会的字就会用拼音代替。 【2012年12月25日,晴 爸爸和妈妈又在客厅里吵架了,我不敢出去,因为爸爸很凶,还会打妈妈……】 【2012年12月26日,阴 妈妈回老家去了,但我得上学,没法跟妈妈一起走。 好在有小白陪我,不然我跟爸爸呆在一起会害怕。】 【2012年12月27日,雨 小白因为打雷,一直在叫,爸爸说要杀了它做狗肉火锅,小白不叫了】 【2012年12月28日,雨 我在学校里又被欺负了,但我不敢跟爸爸说。 那些同学都不和我玩,我只有小白一个朋友了,可惜小白不会说话,没法跟我聊天……】 【2012年12月29日,雨 爸爸变得不一样了,以前他根本不逗小白的,但是今天他好几次把小白叫到房间里去…… 小白看起来很害怕。】 【2012年12月30日,雨 外公来了,妈妈带着我出去了一趟,只有外公和爸爸在家。 回来的时候,外公和爸爸的脸色都不好。 外公骂爸爸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但爸爸没有骂回去,只是一直瞪着外公。】 【2012年12月31日,雨 小白死了,爸爸杀了它,还做成了一锅火锅。 但我没有很难过,因为我感觉小白还在,晚上的时候,它好像还在我的床边趴着。】 日期停止在12月31日,诚诚昨天并没有再写日记。 突然,林云清的声音从顾铭背后响了起来。 “我做完了喔……” 林云清已经死了,那么有着这个声音的……只能是微笑狗。 而且顾铭进门的时候带上了房门以防止诚诚进来,刚刚并没有响起开门的声音。 它就在房间内! 顾铭心头一紧,怪诞瓶的转化时间还没满,现在只有左轮里的子弹能够对付微笑狗。 转身,掏枪,拨动左轮。 顾铭的枪口直直对准了那个熟悉的“脸”。 照片中的那只“微笑狗”已经趴在了顾铭背后的床上,恐怖的脸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张和人类一样的嘴巴夸张地拉到耳根,露出了可怕的“微笑”。 没有下一句话,它猛地朝顾铭扑来,那张狰狞的狗脸似乎下一秒便会咬上顾铭的脖子。 砰!!! 顾铭唯一一颗子弹瞬间出膛。 子弹带着强劲的动能击穿了它的脑袋,但随着一声小狗的呜咽声,那个近乎人体大小的狗瞬间消失。 顾铭快速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那只狗没有试图从其他角落偷袭。 它被击中后消失了,但这一击并不致命,没有留下它的“头骨”,除了一声狗叫以外什么也没发生。 甚至让顾铭有点“这是幻觉”的感觉。 啪! 房门被猛地打开,刚刚那声枪响吸引来了客厅里的三人,以及隔壁客卧的林建国与诚诚。 “顾哥,怎么了?!”盛清河连忙左顾右盼,却没在房间里看到除了顾铭以外的任何东西。 “微笑狗,我看见它了。” 顾铭收起了枪。 第18章 新的思路 “你看见它了?”盛清河追问道,联想到枪声和空荡的卧室,他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刚刚那声枪响……卧槽,顾哥你干掉它了!” “可能并没有,不然我们能看到掉下来的头骨。”顾铭面色凝重地回答道。 那只狗没有再次发起进攻,要么是在玩弄他们,要么是真的被那一枪伤到了,需要休息一会。 不论哪种可能,他们现在都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既然它已经露面,那么下一次的进攻肯定不会来的有多晚。 顾铭飞速回忆着刚刚得到的所有信息,日记,以及微笑狗的话。 刚刚微笑狗说了一句“我做完了喔”,是汇报的意思吗? 以及刚刚看过的顾诚的日记,上面有几个点比较关键。 这个世界的“顾铭”是个十足的败类,家暴、贪财、残忍,却在林建国骂了他之后一句回话没有,只是瞪了回去。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顾铭”有个比骂回去更爽的计划。 他们之前是了解过一点“顾铭”和林云清之间的关系的,“顾铭”有了外遇,想要离婚分更多的财产,霸占房子。 他的目标如果是这个的话……他的计划会不会就是通过招来“微笑狗”的手段杀死林云清呢? 妻子死了,他和儿子自然能继承全部的遗产,根本不用离婚。 而且鬼魂杀人根本找不到证据。 “是有什么新线索?”站在门口的林建国问道,他身旁还跟着不知所措的顾诚。 “不对,之前我们推测的大方向错了。”顾铭沉声道,“召唤微笑狗的根本不是林云清,是我,也就是这个世界的顾铭。” “你?”林建国的眉头舒展了开来,“那不是好事?我现在就准备那个反向的法阵,清河,来帮我准备材料。” 他甚至根本没有问顾铭这么说的理由。 对林建国而言,顾铭的推断总是现阶段他们能得出的最佳结论。 “好嘞!” 听到终于能开始准备对付那只微笑狗了,盛清河显得斗志高昂——当然,也和他的左眼里又有了底牌有关。 两人赶去客厅准备材料,一些蜡烛和血什么的可以直接从柜子里以及林云清身上取,只有一些草药得费些功夫,但“顾铭”之前弄过,这个房子里应该还有残余的边角料。 但顾铭没有动,微笑狗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他需要重新思考验证一遍这个结论的可靠性。 如果是“顾铭”是微笑狗的召唤者的话,很多之前觉得不合理的事情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比如林云清第一个死掉,这本就是“顾铭”复活微笑狗的目的。 葛峰的死……或许是顾铭知道了自己的情人婷婷有个男朋友,想要除去竞争对手。 微笑狗刚刚说的那句“我做完了”也可以很通顺地理解为是完成了“顾铭”交代的任务。 很明显,这只狗完成任务之后并不想安息,一来因为“顾铭”没有做出终止仪式,二来可能是仍对诚诚有感情,毕竟日记中诚诚有过“想要小白能说话”的希冀,现在的“微笑狗”的确以某种不大对劲的方式完成了这一承诺。 但顾铭仍然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 真的只是这样吗…… 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有些太密集了…… “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婷婷也觉得有些不对,“其实我也感觉不止是这样。” 顾铭抬头看向婷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葛峰家里连婚纱照都没有,说明葛峰和婷婷完全没有婚姻关系,一对男女朋友罢了,分手了就是。”婷婷与顾铭的目光对视,“如果按你的结论,一切是‘顾铭’做的话,他为什么要再杀一个几乎毫不相干的人呢?” “而且你忘了吗?我们是这里头两个在镜子里看到微笑狗的人了。”婷婷追问道,“不止如此,还有那张‘顾铭’发给我的照片。” “如果‘顾铭’是罪魁祸首的话……确实也没必要给你发那张图片……”顾铭摸着下巴沉思道,“不是提醒,不是警告,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有着更加深层次的作用……” “还有镜子里的鬼脸……” 顾铭的目光从房间移向卫生间。 他当时是为什么要去卫生间的? 清理手上的血迹。 当时手上为什么会有血? 他当时正在开门,顾铭记得那时候还特地看了一下门把手,并非是门把手上带着的血迹。 顾铭沿着昨天的路线重复了一遍动作。 握住把手,检查手心,去卫生间…… 顾铭重新站到镜子面前,婷婷也跟了进来,外面的安玖和诚诚安静地候在一旁。 现在该忙的人都在忙,只有这两个孩子比较闲。 “安玖姐姐……”诚诚回头看了看正在客厅地板砖上用林云清的血画着古怪图案的外公,又转过身看着面前在卫生间里盯着镜子喃喃低语着的爸爸。 “怎么了?”安玖瞥了一眼这个孩子。 说实话,如果不是不想让其他乘客和列车长觉得她是个无法无天的暴力狂的话,她早一刀捅死这个累赘了。 反正后面警察发现一具尸体也是尸体,两具尸体也是尸体,他们无非是“一人凶杀案”和“两人凶杀案”的区别。 他们一方面要提防鬼魂,另一方面还得照顾着这个小屁孩的心情。 而且,安玖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帮了她很多次忙。 而这一次,预感提醒她,这个诚诚有问题。 “我害怕……这里看起来……像是电视里的邪教……” 诚诚低声说道,声音细的跟蚊子似的。 “警察叔叔说,遇到邪教现场要赶紧逃跑报警……” “都有鬼了,邪不邪教有什么区别吗?”安玖眯起了眼睛。 “要不我们……” “逃走?”安玖拉过诚诚,假装在说悄悄话,“然后跟楼下的警察叔叔讲,这里有具尸体,让他们把你爸爸带走?” 诚诚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完全没看到安玖抬在他背后的那只手,以及那把亮晃晃的刀子。 “那你可就没有爸爸和外公这仅剩的亲人了——” 安玖的提醒被另外的声音打断,但她依旧能看出这个诚诚对两个仅剩的亲人似乎完全没有什么不忍,甚至有些着急地想把两人送进牢里。 “血!” 卫生间里的顾铭突然说道。 “在摸门把手之前,我摸过另一个东西。” 第19章 诸多死者 是顾诚! 昨天离开之前,顾铭正好摸过一次诚诚的头。 为什么他的头上会有血? 顾铭皱着眉头走向诚诚,试探性地再次摸了一把这个孩子的脑袋。 这次诚诚的脑袋上没有血了,但能明显地摸到一些不规则的硬痂,像是…… 等等,诚诚在日记里提到过……31号那天晚上,即便小白已经被“顾铭”杀了,他也依旧有种小白趴在自己床边的感觉。 头上的血,昨天缺失的日记…… 诚诚已经死了??? 顾铭用手指捋起了诚诚额头前的头发。 “爸爸?怎么了?”诚诚无辜地抬头看着顾铭。 “要……再杀我一次吗?” 原本还在客厅准备仪式阵法的林建国与盛清河都突然怔住了。 “什么意思?”婷婷瞬间警觉,由于没把那柄铁锤带出来,她只能飞速冲进厨房抽把菜刀出来。 顾铭在诚诚的头上看到的是一处狰狞的刀口,很难想象多么可怕的力道才能捅穿这个孩子的颅骨。 今天血液凝固了,也就是说,这个血液并非某种玄学物质,与正常的血液无异。 所以诚诚昨天还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爸爸,小白说一切都是你干的,是吗?”诚诚认真地盯着顾铭,“妈妈是你杀的吗?我应该——” 呲—— 安玖的刀子已经从诚诚的后颅刺入,另一端从他的嘴里出来。 满是鲜血还夹着刀刃的嘴巴自然没法发声,随后,安玖向上一挑,刀子刺入大脑。 她原本还觉得,顾诚是个活人的话杀了有些违背公序良俗,但现在证明了这只是具重新爬起来的尸体,她完全不需要找理由。 “这……”婷婷有些呆滞地看着安玖,这个女孩已经完全不收敛自己的暴力心性了? 婷婷甚至之前还担心过安玖作为车上唯一一个小孩会是弱势群体! 看起来她现在才是弱势群体,这个小孩下手的速度与熟练度根本不像是初次杀人的模样。 这车上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早死了。”安玖眨了眨眼睛,“我在帮忙。” “知道,谢谢。”顾铭点了点头。 “死了啊,那没事了。” 盛清河和林建国转头继续忙着弄仪式,既然顾铭没有问题,那么他们也没必要因为这个转瞬即逝的动静影响阵法的布置。 婷婷下意识地跟安玖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这个孩子给她的感觉还是很危险,即便安玖的确帮他们及时干掉了那个已经死了的顾诚。 顾铭蹲下身子检查着诚诚的脑袋,那道结痂的疤痕应该已经刺穿了这孩子的脑子,脑壳都穿了,不会有这种伤还活着的情况。 日记里的“它好像还在我的床边趴着”会不会指的其实是偷偷溜进来的“顾铭”? “顾铭”为什么要杀自己儿子? 是因为财产?还是因为不想带这个累赘? 诚诚死后复活有两种可能,“顾铭”的仪式复活的就是诚诚,或者“微笑狗”复活后因为不舍得小主人所以一并复活了诚诚。 第一种猜测显然是错的,如果仪式复活的是诚诚,那么他们要带走的不可知物应该是诚诚的尸骨,而并非是微笑狗的。 那么只能从第二种可能出发了。 “顾铭”杀了诚诚,可能还用上了一些诚诚身上的材料,血、肉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林叔,招魂仪式有什么和人有关的材料吗?如果祭品是那只狗的话。”顾铭朝林建国问道。 那股不安的感觉仍旧笼罩在顾铭的心头。 他们肯定漏了什么东西,或者猜错了什么东西。 “还有亲人的血。”林建国一边用血涂着图案,一边回答着顾铭的问题,“这里指的并非血缘,而是感情,如果狗是招魂目标的话,不用狗妈妈就只能用狗主人了……有点怪,为了招一只狗的魂居然要用人来献祭。” 只有强烈的感情才能召回灵魂? 从形而上学的角度来看,的确有道理。 顾诚是用来引回小白的引子…… 那么诚诚复活这件事就很好理解了。 这只狗的灵魂能做的事情要比顾铭预想的多很多,甚至连复活尸体都能做得到。 而且从刚刚顾诚说过的话来看,他甚至还带着死前的记忆,知道是顾铭杀的他…… 难怪昨天顾铭进顾诚房间时,这个孩子显得那么害怕。 杀自己的人和自己共处一室,甚至还把门给关上了,诚诚没直接大叫着逃跑就已经算很坚强了。 但是诚诚当时还提醒了顾铭别吃那锅火锅……或许火锅是另一个一触即发的死亡陷阱,顾铭记得有部叫《山村老尸》的老旧恐怖片里有类似的情节,鬼能通过和自己尸体接触过的水来缠上人类。 因为昨天的顾铭让诚诚感觉父亲变得更和善了?所以给了提醒? 这么说,诚诚是有自己的意志的,至少诚诚是这样的。 那其他尸体呢?诚诚作为它最亲近的人,仍保留自己的意识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是其他尸体呢? 如果它直接操控尸体的意识的话,即使顾铭已经用那一枪伤到了它,它估计也仍旧能够通过替身的方式来攻击他们。 因为这个房子里还有一具尸体。 嚓——咔—— 大门左侧的主卧里出现了不对劲的声响。 里面只有林云清那没有脸的尸体。 “有人在房间里吗?”盛清河抬头看向那扇门,转头看了一圈客厅这边的人数,准备起身开门。 “别去。”顾铭大步跨过来,里面的“林云清”正不停地撞击着卧室门。 盛清河立马止住了步子, “里面不会是……” “林云清,不止她死了,顾诚也是,而且他死的要比林云清还早。”顾铭上前用桌上昨天残留的筷子卡住了门把手。 还好筷子是金属的,不至于那么容易断裂。 不过这个举动似乎并没有什么用,门那头的林云清并不知道怎么扳动门把手开门,只会像个蛮牛一样一下一下地撞着房门。 “可她的魂还在我眼睛里啊!”盛清河摸了摸自己的眼罩,确认了那个鬼魂还安稳地呆在左眼眶里。 “那只狗能复活尸体。”顾铭转身朝盛清河说道,“诚诚前天就死了,昨天是被微笑狗复活了,他头上有着已经凝固了的致命伤。” “但是我看诚诚还挺正常——等下,是灵魂的问题?”盛清河一拍脑袋,“难怪这个林云清连门把手都打不开,她现在差不多是……僵尸,对吧?” “还是个想要我们的命的僵尸。”林建国完成了法阵的最后一步,现在只需要顾铭来念些音节就行了,“顾铭,准备开始?” “感觉不大对,如果人选错了会需要重新弄仪式吗?”顾铭没有直接开始,向林建国确认情况。 与此同时,不知什么原因,主卧里的“林云清”也突然没了动静。 “这个倒不用,人错了这个仪式根本不会开始,但人怎么会错?”林建国不解道,“难不成还能是——等等,什么声音?” 林建国侧耳分辨着突然传来的有些遥远的声音,似乎跟他们隔着好几堵墙。 顾铭抬手示意大家暂时不要出声,一齐分辨着声音的情况与来源。 像是有什么撞击着墙面的声音。 或者说……有什么重物在墙面上撞来撞去,而且声音的来源似乎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在中间的客卧方向。 但里面什么也没有,窗外是阴沉的天色,似乎要下雨了,冷风正在往家里胡乱地吹。 窗户? 顾铭皱着眉头看向客卧的窗户,它大开着,仿佛在迎接什么东西的到来。 那个声音…… “快关门!是林云清!” 顾铭猛然想起,立马冲进卧室伸手拉住卧室门,正当门即将关上时,顾铭和一同来帮忙的林建国都看见了窗外出现的黑影。 是林云清。 第20章 漏洞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明明已经没有了五官,却依旧像是能看见一样朝屋内窥视。 她整个人像只壁虎一样在墙面上攀爬,从窗户直接窜进了房间。 显然,她也是这样从主卧那儿出去的,垂直的墙面对已经异变了的“林云清”而言如履平地。 顾铭和林建国一人死死拽住门把手,另一人去抽桌上的筷子将门卡住。 这次“林云清”学精了,只是撞了两下门之后便没了声响。 “还有顾诚的房间!” 这扇门锁死后,顾铭立马抓过桌上的筷子去卡另一扇门,还好顾铭家的筷子全放在了餐桌的筷筒里,否则他们赶去厨房拿东西的时间早够“林云清”闯进来了。 卫生间、厨房、客厅,直到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屋外“林云清”的动静才消失。 “这下她进不来了吧?”婷婷重新检视了一遍客厅,四周已经没有可供“林云清”进来的地方了。 顾铭点了点头。 窗户已经全封起来了,如果林云清想从六楼的墙面外进来的话,或许只能靠楼道那边的窗户了。 他们的防盗门可是要比卧室门要牢靠很多,如果林云清没法突破卧室门的话,肯定也没法突破更厚的大门。 “直接先开始吧。”顾铭同意道,如果人员错误不会让仪式损耗什么材料的话,尝试就是目前他们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咚咚咚!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防盗门外就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敲门声。 每一声都像是击在了屋内各个乘客的心头上。 “先这样……再这样……”林建国将顾铭拉进地上的仪式圈内,“注意最后一句,声调类似‘si’,千万别念错了,招魂仪式跟驱魂仪式的区别其实只在最后一句上,念错了的话……” 林建国瞥了一眼屋内顾诚的尸体。 “仪式一旦开了第二个,我们就真麻烦了。”林建国沉声说道,“现在的材料不够我们再来两个法阵的,而且——” 嘭! 嘭!! 门外的“林云清”似乎有些不耐烦,拍门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不过现在僵尸状态的“林云清”真的会有不耐烦这种情绪吗? 没有时间浪费了,在手臂上割了道口子并将血滴入仪式中央的碗中后,顾铭重新记了一遍林建国的祷词,一段段拗口的发言组成了极其陌生的语句,而且顾铭很确定,最后一段的那个“si”没有错。 流程结束,这个仪式并没有达成什么肉眼可见的效果。 “结……结束了?”盛清河的手停在了眼罩上,气势倒像是握着枪一样。 砰砰砰! 外面的敲门声已经大到像是“林云清”正拿着什么硬物在撞门。 “真不对?”林建国眉头一黑。 如果顾铭也不是的话,他们谁会是那个招魂者呢? “挨个来一次,在它进来之前!”因为外面的巨大撞击声,婷婷不得不把声音抬高了几度。 在敲击声中,几人挨个进圈放血念出了那段祷词。 敲门声一直没停,仪式一直没成功。 “怎么会呢?咒语错了?”婷婷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外面的敲门声像是催命的低语,一个没法直接杀死的东西往往要比更多的血肉与尸体更让人感到恐惧。 难道真是林云清? 还是顾诚? 可是顾诚已经死了……仪式不仅要主导者念出来,还需要主导者的活血,这也是他们挨个放了次血的原因。 复活后的顾诚显然不能算是“活”的范畴。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敲击声瞬间消失,突然寂静下的氛围让房间里的众人都停下了动作,视线齐齐聚焦在了门上。 声音没了? 可他们刚刚并没做什么会触发仪式的东西…… 咔嚓—— 门开了。 但外面并不是顾铭他们预想中的那个血淋淋的“林云清”。 “人都在,怎么不开门。”张勇侧身挤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把银色的东西,应该是开锁用的工具,“事情紧急,我就先——” 张勇看清了屋内的模样,整个人僵了一会。 被筷子卡住的三扇卧室门,以及地面上疑似用血画成的仪式法阵。 根本不用花什么心思想,张勇脑中立刻就想到了这群人的真实身份。 早就感觉那个独眼的年轻人不对劲,还有那个叫顾铭的家伙,一副老油条的样子。 不止如此,自己留在那儿的录音器也一直没传来什么声响,甚至在他离开之后,那边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太不对劲了。 “别动,你们得跟我走一趟。” 张勇熟练地掏枪指向了顾铭他们,原本有些散漫的眼神也瞬间锐利起来。 他能听到自己的队友赶上来的声音,现在只要把这群逮捕,这场凶杀案应该就几乎破案了。 “如果安全的话。”顾铭率先举起了双臂,其余人也挨个照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楼梯道那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应该……并不是张勇的队友。 “抱头蹲地,还有那个小朋友,把手里的刀放下!”张勇踏了进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群人丧心病狂到连小孩都要洗脑。 “张警官,身后。”顾铭抬头提醒道。 从楼梯道飞速冲来的并不是和张勇一队的队友。 “王江,先下去喊些人上来,这儿人有些多,五个人全是犯罪嫌疑人。” 张勇头都没回,如果每个罪犯说“快回头”他都回头的话,那他早就殉职了。 耳麦并没有传来回复,身后赶来的队友“王江”发出了古怪的骨头咔嚓声。 “什么——”张勇突觉疑惑,准备回头看看王江出了什么情况。 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股巨力便将他扑倒在地,翻滚中,他终于看见了那个袭击他的东西,以及导致下层队友失联了的罪魁祸首。 仿佛被削去五官的“人”。 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那张没有脸的血肉之面散发着尸体的腐臭味,中间纠结着的肉状物质裂开了漆黑的巨口,朝他的脸上喷涌着温热的气息。 活着的死人! 怪物的双手如爪子般贯穿了张勇的肩膀,钻心的疼痛让他难以握紧右手的手枪,或者是他根本没法抬起自己任何一条胳膊。 那张可怖的“脸”和张勇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噗呲—— 银晃晃的刀刃擦着张勇的鼻尖,一下便洞穿了怪物的脑袋。 “看起来不安全,警官,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第21章 回归(第二卷终) 顾铭拔掉刚刚插进“林云清”脑袋里的刀子,将餐刀重新递给安玖。 “什么鬼东西!嘶——” 张勇想要起身,但疼痛到有些麻木的双臂根本没法做任何动作,整个人被热心的盛清河推扶着才能勉强起来。 盛清河将这个被血染湿的警察扶到沙发上靠着,林建国果断地将大门关了起来。 “林云清”也只能靠偷袭才能杀人,如果张勇联系不上的那些队友已经遇害了的话,只有一种可能。 微笑狗此刻就在楼下,并且对楼下的警察进行了一轮屠杀。 或许是受伤了需要鲜血什么的,他们现在下楼极有可能迎面碰上微笑狗和一众被复活的尸体。 “那东西,不是,你们……” 张勇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因失血过多而晕晕乎乎的,但下一秒就被那个小女孩伸到他面前的那把刀子给吓清醒了。 安玖歪着脑袋观察着张勇的动静,这样子失血的人很可能会死,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微笑狗的玩物。 所以要在死后复活的一瞬间直接先捅一下,毕竟前面死过第二遍的林云清和顾诚都没再爬起来,证明微笑狗复活人也只能复活一次。 “我是警察……”张勇呼吸有些急促。 果然是*教!那个血淋淋的怪物不会就是这群人弄出来的吧? 失能状态下面对一个持刀的小孩远比面对一个持刀的成年人要危险很多,张勇甚至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枪还掉在了地上。 那个叫顾铭的家伙把它捡了起来! 还揣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完犊子,这下就算能活着回去也得受处分了。 “我看着他?”安玖扭头问道。 “嗯。”顾铭点头道,“现在出门肯定会出事,但不出门的话……” 顾铭的眼神在张勇双肩的贯穿伤口上停留了一会。 “只能稍微止下血。”婷婷第一时间给张勇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绷带来自于张勇外套下的衬衫。 还是能看出婷婷真的很抗拒中年男人,即便是给张勇包扎的时候也尽量避免着肉体接触,而且她的脸色僵硬得有些阴沉。 “没有药物和缝针的话,他肯定会死。” 毫无疑问,如果不及时送医的话,他会死在这儿。 现在的事态已然失控,他们没法在这里安全呆上多久,楼下的住户如果听到动静上五楼或者六楼看一眼便能看到满地的新鲜血迹,新的一批警察还会再来,他们肯定是要被拘留起来的。 他们必须现在解决掉微笑狗,但每个人都尝试过了,仪式的主导者并不在他们之中。 “哪里出了问题呢?”顾铭环顾一圈。 盛清河、林建国、婷婷、安玖,还有那袋被盛清河带过来的骨头。 最开始,“顾铭”出轨,想要杀了林云清,第一个死者也的确是林云清,但紧接着便出现了第二个死者,葛峰。 顾铭想杀葛峰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可能想直接和婷婷在一起,而且…… “婷婷,楼下的房子是你名下的还是葛峰名下的?”顾铭问道。 “应该是葛峰吧,我作为一个护士应该买不起这里的房子。”已经结束工作了的婷婷推断道,“葛峰家倒是挺有钱的,就是他这一代不大行,房子也是他爸妈留给他的遗产,否则他绝不会找一个普通的护士当女朋友。” 婷婷掏出手机重新扫了一遍里面的短信,之前那些葛峰给她发的消息都和正常的情侣缠绵一样,所以直接略过了。 但如果现在葛峰也是关键人物的话…… “等等,葛峰……好像已经和‘我’领证了?”手机里有一条民政局的短信,但葛峰玩笑似地仿着这种消息给婷婷发过许多条以求婚,很容易就让人略过去…… 他们的预约领证时间在十月份,也就是说,这只是一对攒钱办婚礼的夫妻? “你们……”张勇听着这些人的交流,怎么听怎么奇怪,这群人有种对他们自己都完全不清楚的感觉,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吗? “警察叔叔,想活命的话就闭嘴。” 这么小的嘴巴里怎么会冒出来这么冰冷的话! 张勇感觉自己再也没法正常和小孩相处了。 “那么这样就通顺了,因为房产,不论是‘顾铭’还是‘温婷’。”顾铭微微皱眉。 “为什么主导者必须是一个人呢?如果有两个呢?如果……婷婷也想杀死自己的男朋友呢?”顾铭重新踏入了法阵。 微笑狗随时可能进来,既然它能突然出现在顾诚的房间,那防盗门对它来说肯定也起不到什么有效的阻拦作用。 咚——咚—— 咚! 外面再次响起了撞击声,张勇费力地偏过头,看着地上“林云清”的尸体,现在几乎可以猜到撞门的究竟是谁了…… “你的朋友。”安玖提醒道,“就算你想见他们我也不会开门的。” “你们肯定是……”呼吸微弱的张勇终于支撑不住了,眼皮眨下之后就再没睁开。 “我猜他觉得我们对他用了迷药。”盛清河深呼吸了一下,守在门口准备揭眼罩。 突然有种自己是超级英雄的感觉。 “婷婷,进来!” 虽然顾铭并没有解释完情况,但现在事件紧急,婷婷没有犹豫便踏进了圈内。 “两个人,‘顾铭’和‘温婷’都想杀死自己的配偶,原因都是房产,这么一说就通了,两人之间的短信里有张微笑狗的照片很可能是在互通计划……”顾铭飞速理顺了思路,“直接开始吧。” 顾铭将怪诞瓶丢给了林建国,至少在仪式过程中林建国能帮他们干扰一下随时可能进来的微笑狗,两人一步一步地进行着仪式的步骤,但门外的撞击声也越来越响。 尸体进不来显然让那只“微笑狗”极为恼怒。 它的身影仿若虚幻一般直接穿过了大门,正好和守在门口的盛清河迎面碰上。 头一次看到活的“微笑狗”的盛清河被吓了一愣,但左眼的眼罩早在有黑乎乎的东西穿门而入的时候就摘下了。 现在的微笑狗自然是见人就扑,盛清河被撞得向后退了许多步,脑袋梆的一下碰到了背后餐桌旁的椅子座凳上。 那张可怖的脸就这么直直地怼在了盛清河的眼前,盛清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根本不需要盛清河呼救,左眼中林云清的鬼魂只是感受到了那个杀死自己的气息,便狂躁地卷携着黑雾涌了出来。 但灵魂终究只是死后的一股怨念,敌不过因仪式招魂而来的恶灵,更敌不过面前这只已经不知额外杀了多少人的“微笑狗”。 盛清河趁着微笑狗咬散“林云清”灵魂的功夫连滚带爬地逃到一边,脑壳后的疼痛都有些顾不上。 林建国正准备把怪诞瓶中的水朝微笑狗泼去,但仪式也在此刻完成。 果不其然,顾铭和婷婷两人同时开始的仪式起了作用。 微笑狗的身形逐渐崩解,那对疯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靠客厅最后面的顾诚的尸体。 啪! 崩解到最后,只有那块头骨留了下来,一声轻响之后,它安稳地落在了一滩黑色的如淤泥般的血肉之中。 “……” 顾铭缓缓呼出一口气。 没有意外。 他们早该挨个排列组合试一遍了,可惜今天才发现那份盛清河的笔记,今天才作出那个仪式法阵…… “结束了?”盛清河四处寻找着林云清的灵魂,刚刚只看它被微笑狗给咬散了,但灵魂一般是能重组的吧? “那我们怎么回去?”林建国走到刚刚微笑狗所在的位置,捡起了那块沾着血迹的犬类头骨,扭头看向沙发上已经失去意识了的张勇,“我记得……他是不是说过这一片被封锁了?” 还好安玖没直接一刀捅死他,不过现在好像捅不捅都无所谓了,一个警察在这儿挨了袭击,他们很难解释的清楚。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顾铭从餐桌上拎过装着骨头的袋子递给林建国,自己则开始在张勇的几个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这是干啥?”盛清河发现找不回那个鬼魂后,有些奇怪地看着顾铭的动作。 “车钥匙。”顾铭抬手展示着从张勇口袋里摸出的东西,“下去报告情况,然后趁下面警察上来的功夫,上他们的车走。” “真的——卧槽,顾哥你背后!” 盛清河被顾铭身后的鬼影吓了一跳。 “什么?”顾铭立马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但顾铭仍旧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脖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危险,反正最大的隐患已经消失,顾铭大概率还是会在列车上复活。 “林云清!”盛清河看清了那个鬼影的模样,一个箭步冲到顾铭和林建国中间,接过林建国递来的怪诞瓶后果断朝着它泼了过去。 怪诞瓶中的液体对这种普通的鬼怪明显有着更大的杀伤力,原本除了盛清河以外的其他人都看不见林云清的鬼影,但在液体接触它之后发出了刺啦的声音与烟雾,这下所有人都能看清她扭曲的模样了。 尖锐的惨叫声在整个客厅里回荡,她的灵体仅持续了几秒便消失无踪。 “我的鬼!”刚泼出去就开始后悔了的盛清河悲伤道。 现在眼睛里又没鬼了,失落…… 来不及安慰可怜的盛清河了,外面已经传来了哔嘟的警车声,他们得快点赶到楼下浑水摸鱼离开这儿。 将所有的骨头全部丢进袋子后,众人手上的探针处齐齐传来了一阵刺痛,不可知物已经到手了。 窗外阴沉的天色,楼道内是忙碌下楼的五人。 虽然把张勇留在六楼有些不人道,但是如果他们背着张勇下楼的话,两小时内肯定没法摆脱警员的纠缠。 “下去就这样……然后这样……”顾铭最后嘱咐了安玖几句,小女孩的欺骗性往往要比他们这群大人要强。 在安玖半卖惨半说明情况且成功让楼下候着的两个警员急匆匆地上楼之后,顾铭他们借着张勇的钥匙坐上了车。 这一系列行动安排几乎能把能违的法违了个遍…… “快快快!”林建国将车直接停在了车站外,朝后排的盛清河等人催促道。 从警车上下来的五人顺利地进了车站,后面好像有着警铃在追,不过他们只需要逃上不远处的列车就行。 怪诞列车停在原本的地方。 “呼……” 全员上车,不可知物也在这儿。 盛清河一屁股坐在了一号车厢的前排座位上,舒心地呼出了一口气。 后面迟迟追来的警员只能看见这辆列车猛地合上了门,随后以一种古怪的方式闪烁着消失,铁轨与火车所在的地方重新变回墙面,再无踪迹。 一号车厢内,几人缓了一会儿之后,视线齐齐聚焦在了地上那袋骨头上。 “刚刚……谁先拿起来的那块头骨?” 《乘客登记表-林建国》 我叫林建国。 登上列车,是因为“妒忌”。 我是一个“成功”的男人,白手起家,将近二十年的摸爬滚打,有了诸多企业、地产与钱财。 用普通人的话来说,“攀上了整个城市的顶峰”。 三十岁时,我有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妻子。 三十一岁时,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林远。 在酒桌上,人们在歌颂我的成功。 “林总真是人生圆满啊,事业有成,妻子这么漂亮,还有个大胖儿子!” “那是,你也不看看林总是什么人?林总可是从前几年的龙争虎斗里杀出来的商业帝王啊!” …… 我享受着周围同僚们的赞美,感受到了“成功”带给我的愉悦。 但是我的儿子一天天长大,他逐渐成为了饭桌上谈论的焦点。 我们这群中年人再次聚到一起,大家谈论的不再是商业上的你追我赶、拼死拼活,而是张家的儿子今天又去嫖了、陈家的小子可天天跟着他爹搞事业这类拼比后代的话。 有人问我,你对儿子的教育怎么样?他听你话不? 我自然装出一副老道模样,对着教育这一学侃侃而谈,夸赞着我的儿子如何听话,如何上进。 但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没怎么关注过他的动向,每天回家他都已经早早入睡。 我下定决心要教育好他,不能让我这唯一的儿子贪图享乐,要让他知上进、搞事业。 陪伴对他来说似乎极为重要。 当我开始将重心转移到家庭,在他旁边指导学习的时候,他表现得很开心。 他一五一十地按照着我的指示去做,成为了让我在酒桌上炫耀的“好儿子”。 但是听着周围人夸耀他,说出“你儿子指不定能把你的事业做得更大”、“以后你就能靠儿子颐养百年了啊”…… 我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的“成功”似乎被这个孩子给夺走了。 那年,他刚上大学。 看着他那满溢的笑容,不知怎的,我有一丝妒忌。 我前半生的艰苦与拼搏,换来的“成功”却在他的身上。 那我呢? 对比起来,这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于是,我开始抨击他、羞辱他…… 在他交付任务时,我质疑他的任务质量。 在他送我礼物时,我批评他的铺张浪费。 在他努力进步时,我怒斥他的装模作样……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好,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我这个父亲的恶毒心思。 在听到他自十八楼一跃而下的消息时,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了。 我好像失去了一切,因为自己的“妒忌”。 接下来的七年里,我浑浑噩噩、自责无比,妻子也因绝望而自缢。 我从来都不配得到“成功”,我是个烂到谷底的失败者。 我尝试了任何我能找到的方法,科学的、迷信的,或是密教的复活仪式、或是不知来源的血腥古法,我甚至触及了这个世界最为玄学的一面。 这一辈子我成功过许多次,却没一次成功是属于远远的,没有任何方法能复活他,就像是他在抗拒回来一样。 直到一个叫“来世”的组织找到了我。 他们说,午夜1点11分会出现一辆“怪诞列车”,只需要上车完成任务,不论时间倒流、逝者复生,只要是能想到的愿望,它都能实现。 而他们给予情报却没有要任何回报。 “这一切都是‘来世‘应知的结果,而你,是结果的一部分。” 那些光怪陆离的站点有什么可怕的,能换他回来,做什么我都愿意。 第1章 神父 “是林叔吧?” 盛清河扭头看向林建国。 “是我拿的。”林建国承认道,但他没有动手捡起那堆骨头。 “我没意见,这一站你们的贡献比我多很多。”婷婷耸了耸肩膀,“尤其是顾铭。” 顾铭扬了扬眉毛。 “但是也没必要……”林建国蹲着在袋子里翻找这骨头,“这不是有‘一整个’不可知物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分?”婷婷疑惑道,“你们……” “我没意见。”盛清河率先站队,“好不容易一起安全活下来,总不能一点赎罪券不分吧——如果能分的话。” 安玖默默站到了盛清河身后,示意自己同意这样的安排。 “你们分。”顾铭朝林建国那边点了点头。 意见一致,几人将骨头分出了四分之一给婷婷带回二号车厢,剩下的留在一号车厢。 盛清河特地测试了下,一根骨头丢进商店口后,一号车厢众人的名字下都多了五张赎罪券。 “早知道不租那本书了,感觉也没用上……”盛清河看着自己少了的那十张赎罪券,有些郁闷地说道。 “还好,用不上比被迫用上好。”林建国安慰道,将骨头递给婷婷,“后面我们轮流租,以防意外情况,下一站我租吧。” 赎罪券可以下一站再拿,但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谢谢。”婷婷道了声谢,小心地接过了林建国递来的两根腿骨。 正当婷婷打开一号车厢与二号车厢间走廊的门时,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人与她差点撞到了一起。 “你是……” 婷婷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她面前的老头有着深凹的眼窝与湛蓝色的眼睛,一看就是个外国人。 老人穿着一身神父的黑袍子,手里还端着一碗速食面。 “你好,我是基甸,基甸·古斯塔夫。”老人礼貌地问好道,他的中文似乎有些生疏,但勉强能够正常交流。 “新乘客?”盛清河起身探头看向过道的方向,连往商店口塞骨头的事情都搁置到了一边。 “你们好?”基甸偏了偏脑袋,向婷婷身后的车厢众人问好道,“你们也是……列车乘客?” “卧槽,安玖快来看上帝!” 这个老头浓密的白胡子与白发以及胸前的十字架挂饰让盛清河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是教堂的神父……”安玖没脸看地拉开了自己和盛清河之间的距离。 两节不同车厢的乘客之间简单地互相介绍了一通之后,一号车厢的几人准备先把不可知物送进商店口,等顾铭那边处理好下一站的相关事项之后再去二号车厢交流情况。 婷婷和基甸回二号车厢的时候,关门的顾铭看见了二号车厢里好像还有一个人,正坐在中排靠外的位置闭目养神。 看来一节车厢固定会来三个人? 那列车里的空间倒是富足的很。 啪—— 过道门被顾铭关上之后,林建国几人却并没有急着将所有的骨头塞进商店口下的隔板后面。 “顾铭,你一趟给的赎罪券不多,对吧?”林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嗯哼?”顾铭扬了扬眉毛。 什么,要来提前送赎罪券了? 不过这次顾铭确实感觉自己的火力有些紧缺,一直靠着乘客存活赠送的赎罪券也不是办法。 “你那儿能换赎罪券吗?”林建国朝盛清河和安玖确认了一遍,两人都认可地点了点头,像是他们之前已经密谋了要送一份不可知物给顾铭。 “你一直在带头寻找活下去的办法,我们都觉得顾哥你应该收着。”盛清河赞同道,从袋子里拎出了微笑狗的头骨。 这块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骨头,换算成的赎罪券应该也是一个占比很高的份额。 “而且你的火力越强,我们活下去的几率也会更高。”安玖出声道。 “行。”顾铭没有推脱,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走那种人情流程互相推辞。 等着某个乘客突然暴毙不如直接现在就收一笔账,谁也不知道下一站会有什么东西来追杀他们。 而且乘客们也的确要依仗顾铭从商店口买来的那些武器。 带着头骨回到驾驶室后,顾铭将头骨送进了商店口—— 108! 顾铭有些奇怪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100张赎罪券应该是头骨的价格,可为什么这次乘客存活给的赎罪券是八张? 四个人,第二站,难道赎罪券数量是站台序列乘上存活人数? 这样的话,站点经历得越多、列车上的乘客越多,他赚赎罪券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多。 唯一的问题是列车人数多起来后不好控制,但只要乘客死一批,顾铭就又能再赚一笔。 看似矛盾的问题像是二次函数的图像,赚赎罪券的效率有着一个中间值,也就是付出和回报的效率最高的点。 商店口也更新了新一批的物品。 从五十到一百赎罪券不等的各类符纸等一次性用品。 用了的话肯定贼心疼,但不用又会没安全感。 顾铭准备再找找有没有限购的可反复使用的道具。 似乎每一站都会解锁一个限购物品—— 【隐形衣】 【限购:1/1】 【价格:50】 【介绍:能够使笼罩下的生物或物体隐形,无法被视线看见(包括怪诞生物的视线),持续时间为2小时,使用后进入12小时的冷却时间】 两小时的隐形…… 倒是很适合披着它寻找线索。 两站的旅程让顾铭稍稍摸到了一些站点任务的门路,这些站点并非是设计一个普通的生死关让他们闯,而是一个完整的现实,有着完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他们只需要找到怪诞生物或者灵体产生的原因背景,就能不费力地找到代表站点核心的不可知物,而且还能大幅提高他们生还的概率。 也正因如此,搞清楚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后,乘客们成功地保持了连续两站零伤亡。 线索才是重中之重,就像现实中发生过的一切都会有着蛛丝马迹,怪诞生物的出现也会有留下几条线索供他们寻找。 买! 除此之外,顾铭还补了六颗银刻子弹,本来想买多些的,但买了六颗之后这一栏就灰了下去,应该是限额到只能填满左轮。 现在还剩52张赎罪券,顾铭打算攒一攒。 因为后面被锁住的商店界面里有着更好的东西,现在把钱花在额外的一次性物品上并没有什么意义。 商店口掉下的隐形衣有些出乎顾铭的意料,他本来觉得会是件斗篷,结果这是块……方正的布? 只不过材质弥补了它构造上的不足。 整块隐形衣都像是一层银色的液体状丝绸,外层柔软得有些滑腻,内里倒是有些粗糙,估计是防止披身上后滑落所做的特殊处理。 大小正好能包裹下一个成年人,或许还能加个安玖进去。 由于厚度近乎没有,顾铭很轻易地便将它窝成了一团塞进自己口袋。 东西买完了,那么接下来就是选站点时间了…… 顾铭转身看向驾驶位上的屏幕。 【站点选择(倒计时结束后自动选择A):】 【A.恶灵古堡】 【B.牙仙】 倒计时仍旧是15分钟,不过这次屏幕最上方还显示出了他们剩下的休息时间。 【71:47:55】 从他们回到列车开始计时,这次他们三整天的休息时间,是上一站的三倍? 第2章 “牙仙” 为什么恶灵古堡还在追我?! 顾铭看着选项上刺眼的“恶灵古堡”,习惯性地选择了另一站。 无关难度,只是因为这个站点像只舔狗,而舔狗不得好似。 敲定“牙仙”。 在按下B选项后,屏幕上只留下了他们休息时间的倒计时。 这次有着长达三天的休息时间,他们倒是能够多缓一段时间。 只不过车上的居住环境并不算太好,即便座椅和靠垫都很软、有着可调节角度的靠背,这里也远远比不上正常的床铺。 啪! 随着目的地选定,数秒后,顾铭背后传来了东西掉落在铁板上的声音。 和上一站一样,顾铭的车票和附赠物品都是即刻从商店口掉出来的,而乘客们的票应该要到临近靠站后才会发放。 [B-404号列车] [003班次-票据序号000-列车长:顾铭] [停靠地点:加利福尼亚州-萨拉托加-枫叶镇] [停靠时间:一周(168小时)] [注:时间结束前1小时或列车人员得到不可知物后,列车将再次出现,届时请于两小时内回归,逾期不候] 这下给他们干美国来了? 除了车票以外,还掉了几张卡片、护照和另一部手机。 顾铭想起了上一站列车发放的手机,伸手摸向口袋,却发现之前那部属于“顾铭”的手机已经消失不见了。 考虑到安玖和林建国从红兔子庄园带出来的餐刀并没有消失,顾铭推断电子设备应该没法带上列车。 列车的隐性规定倒是有不少…… 除了手机外,剩下一张枫叶镇旅游宾馆的房卡、一张花旗的银行卡,还有本“顾铭”的护照。 列车是真的为他们这群人找到了一个个正好有他们这群人、又正好在某个时间点前往同一个地点的世界,还是……创造出了一个个世界供他们完成任务? 不论何种可能,列车的存在都已经是正常人类科技水平没法达到的地步了…… 还好卡片和护照并不占空间,否则顾铭感觉自己的口袋再大也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窝成一团的隐形衣、左轮、警用手枪、匕首、证件,以及一部手机。 全部带上后整件衣服都重了不少。 打开手机查看了一番,一切正常,一个二十来岁来美国组团旅游的年轻人,相册里还有不少各地的风景照与自拍照。 作为一个二十来岁就能周游世界的人,下一站的“顾铭”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由于车上的手机处于一个“系统时间暂停”的情况,网络其实是不可用的,所以顾铭没法具体查一查他的卡里有多少钱。 “时间……2024年……”顾铭看着手机上的时间,2024年7月8日。 不是什么古怪的时间点,这时候应该正值夏天。 一切准备妥当后,顾铭看了一眼还在减少的倒计时,准备回一号车厢跟林建国他们一同去找新乘客聊聊目前的情况。 “顾哥,下站是哪儿能看见了吗?” 见通向车头的隔间门被打开,盛清河立马蹦起来问道。 “这么着急?”顾铭扬了扬眉毛,盛清河看起来还是个没被996摧残过的年轻人,不知道假期的美好,“下一站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小镇,站点名叫牙仙。” 随后,顾铭便找了个几人附近的座位坐下。 “牙仙?”盛清河的视线望向安玖。 “怎么了?”安玖歪着脑袋朝盛清河问道。 “那好像是外国人哄小孩子的童话故事吧?就跟我们这边说的‘上面的牙齿要埋地里,下面的牙齿要丢房顶’上一样。”盛清河眨巴了两下眼睛,“说是能让牙齿不长歪……” “我没有给我讲童话故事的爸爸妈妈。” “对不起!”盛清河不知所措地连忙道歉道。 “一种在梦中偷走小孩牙齿,再将一枚金币留在孩子枕头下面的小精灵。”林建国补充道。 “林叔你还知道这个?”盛清河好奇道。 林建国沉默了一会儿。 “以前尝试过寻找它,但它是假的,至少在我们那个世界是假的。” “好消息,站点不是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所以牙仙可能在下一站真的会出现。”顾铭继续说道,“坏消息,站点的这些怪诞生物不大可能和童话中一样善良,危险不可避免。” “你们的骨头换了多少赎罪券?”顾铭看向一号车厢的商店口。 “一百五十,看起来这一站还挺多,婷婷也来报告了一下,二号车厢的是五十。”盛清河答道,“顾哥那边换了多少?” “有买什么道具吗?”林建国也问了一句。 “一百,多买了六颗子弹,还有一件隐形衣。”顾铭解释了一下那件隐形衣的效用。 “只能在视线中隐身吗?”林建国摸着下巴确认道,“而且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对,并且只有两小时的使用时间,使用后有十二小时的冷却时间。”顾铭点了点头。 “应该会很好用吧?”盛清河猜测道,“至少对付人很好用,人又没特别灵的鼻子,只能靠眼睛看。” 第二站的不可知物的总价值应该是三百,顾铭这边一百,一号车厢的众人一百五,二号车厢五十。 二号车厢的那两个新乘客简直血赚,什么还没做就已经进账五十了。 “有跟二号车厢的其他两个人接触过吗?”顾铭起身准备去开车厢尾部的门。 “没。”林建国也跟着走了过去,“只有婷婷来了,说是等你到了之后一起聚一下。” 顾铭准备开门,一号车厢的几人都不再作声。 现在另一个车厢的人也齐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和谐了。 从局势上看,这里现在是3V3,另外两个新来的乘客可不认识顾铭,很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地就同意顾铭那“谁先拿到不可知物,不可知物就归谁”的规则。 滑门发出两次哗啦声后,顾铭和一号车厢的众人穿过列车走廊,来到了婷婷和基甸所在的二号车厢。 那个顾铭曾瞥视过一眼的青年人正坐在车厢最尾部,直接霸占了两排座位,把靠背拉平当作床铺躺在上面。 “顾铭?”坐在中排的婷婷听到了前面的动静,探头看见了顾铭和一号车厢的众人。 那个叫基甸的白发神父和婷婷隔了一个过道,原本正在闭目养神,他在听到动静后很快便醒了过来。 “你好。”基甸带着和蔼的笑容,那双眼睛晶莹得不似老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不少生气,“顾铭。” 看来婷婷已经给这两个新乘客介绍过他们了。 “还有林建国,盛清河,和安玖,很高兴认识你们。”基甸为了防止念错,还特地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便签本,按着上面记的内容一个一个地对着众人问候。 他的中文虽然有些僵硬,但口音倒没有外国人特有的那种声调不分。 “我是基甸,刚刚有介绍过,是来华定居的教堂神父,以前在英国。”基甸自我介绍道,随后侧过身想向大家介绍车尾的那个年轻人。 “这是——” “王胜。”那个年轻人从座位拼成的“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脸上挂着灿烂却有些刻意的笑容。 “是个屠夫。” 第3章 枫叶镇 王胜搓了搓手,热情地上前跟每个人都打了个招呼。 屠夫…… 顾铭没有表露出什么不一样的表情,但王胜这个人给他一种有些危险的感觉。 杀猪的能叫屠夫,杀鱼的能叫屠夫…… 杀人的是不是也能叫屠夫? 因为刚刚和王胜握手的时候,顾铭并没有在他手上摸到什么新茧老茧,而且看王胜的年纪,虽然不是林建国那么大的中年人,但也是有个三十左右了,不应该是刚刚步入这个工作的样子。 顾铭准备给两个新乘客介绍一遍情况,却发现婷婷已经早早地介绍得差不多了。 倒是省了顾铭再说一遍的功夫,现在只需要把下一站的位置与站点名讲一下就行。 “牙仙?”基甸作为一个英国佬,自然知道牙仙的故事。 但他所知的牙仙也只是童话中的那种带走小孩牙齿的小精灵。 不过基甸还给出了另一种可能。 “我记得……以前还有一个说法。”基甸的胡子抖了抖,“牙仙是女巫的宠物,因为女巫能够通过牙齿和头发对人施加诅咒,所以牙仙会帮女巫偷走人的牙齿。” “这个倒是挺符合怪诞列车的站点风格。”盛清河眨了眨眼睛,“在美国对付女巫好像也挺合理的。” “这些只能靠到站之后一点点发掘了。”顾铭收尾道,“我们能在车上呆三天,三天之后列车到站,注意下时间就行。” 顾铭朝商店口那边的屏幕指了指,屏幕顶部有着剩余休息时间的倒计时。 “日常生活需要都可以在各个车厢中间的隔间里解决,吃饭、上厕所、洗澡什么的,好像零售间那边还有杂志和小说什么的,可以拿来解闷。”盛清河补充道,“那些杂志和小说在门后面的架子上,我也是头一次找到……” 各个车厢的人还没出现矛盾,就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隔阂了。 顾铭明显可以感觉得到盛清河他们虽然表面在很热情地介绍,但介绍得都像是在赶时间似的,一副急着想离开的样子。 利益上有了根本上的冲突,他们自然没法成为一个团队。 盛清河等人返回一号车厢后,顾铭也回到了自己的驾驶室。 零售间的门后确实有着挂着杂志和各类小说的斜向书架,取出一本后,原本的位置会出现另一本其他种类的书籍。 很贴心地为他们解决了在车上容易闲得无聊的问题。 这下精神食粮和物质食粮都有了,零售间还有***,连生理需求都解决了。 列车还真是贴贴又心心…… 看书、研究“牙仙”但无功而返、吃饭、洗澡、上厕所、睡觉、去一号车厢打牌,这些事情是顾铭和乘客们接下来三天里做的所有事情。 期间二号车厢的人也来了几次,基甸因为不会打牌而感到和他们格格不入,王胜一直在零售间呆着不知道干啥,婷婷则对打牌有着极度的心理抗拒,他们还是没能融入到一起。 “在列车上过的日子居然比我想象中的爽好多……” 距离列车到站还剩半小时,盛清河靠在座位上感叹道。 “就跟做梦一样,怎么也想不到这段时间过的这么爽,有空调,不用工作,吃饭不要钱,还能有人一起打牌唠嗑,要是一直待车上就好了……” “对心理健康不好。”顾铭提醒道,“而且这三天你一天没赢过居然还能这么开心,连安玖赢的都比你多。” “是他菜,菜狗是这个样子的。”安玖毫不留情地抨击道,“又菜又爱玩。” 这里赢的最多的是老手林建国,其次是顾铭,而后是从零学起的安玖,吊车尾是盛清河。 盛清河很享受这种正常生活的日子,似乎是以前被鬼缠着的时候压抑得有些过头了,在车上他根本不用担心鬼的问题,像是以前的美好生活又回来了一样。 林建国则是充满负罪感地在休闲…… 最后的半小时里没人有心情继续娱乐,乘客们都拿到了自己的车票和随身物品,他们都在等着车门开启的那一刻。 咔—— “乘客们请注意,乘客们请注意。” “B-404号列车003班次站点已抵达,请于五分钟后下车,不要在车上逗留。” 到站了。 外面是充满异国风情的山脚小镇,他们下车的位置是这座小镇唯一的一处露天火车站。 和当初在红兔子庄园一样,列车给了语言方面的一点小小帮助,他们能毫无障碍地听懂周围来往人员的话。 “真方便啊,要是早点来我也不至于大四才擦边过四级……”盛清河感叹道。 “开心点盛清河,现在你不论能不能换出来愿望,都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安玖难得开朗了许多。 林建国没有说话,视线似乎一直眺望向远方。 车站的海拔要比小镇高上一些,从下车的位置正好能通过各种空旷的建筑空隙看到下方枫叶镇的全貌。 Maple Leaf. 虽然叫枫叶镇,但这里似乎不是因为枫树而命名的。 这里从高处俯瞰,各种街道像是枫叶上交错的脉络,最后构成了仿佛枫叶般的巨大图案。 没有高楼,没有烟囱,这里充满了上世纪的建筑风格,阳光下的枫叶镇感觉随便拍上一张照片都能当作十分优质的壁纸。 如果这里是个旅游景点的话,这个车站已经很完美地给游客们塑造了一个宁静小镇的第一印象。 “怎么说?”王胜带着婷婷和基甸来到了顾铭他们旁边,脸上还是那种营业式的笑容,“列车长?” “叫我名字就行了。”顾铭总感觉被直接叫列车长有些奇怪,感觉像是突然变成陪笑脸的服务人员了。 “先去这间宾馆看看吧。”顾铭核对了一下房卡上的信息。 这次列车留给他们的时间居然长达七天,很可能整个小镇都成为了他们的调查目标。 随着时间上调一并到来的,将会是寻找不可知物时的更大的工作量。 “愿主护佑我们。”基甸攥着胸前的十字架低声祈祷了一句。 顾铭看了看手机,12:00,抛开那些视觉上的美,有一些不大愉快的事实他们不得不接受——他们得顶着正午的太阳赶去宾馆。 夏天不止有着炎热的天气,当然还会有着苍蝇蚊虫之类的恼人玩意。 “有苍蝇啊……” 跟在队伍侧面的安玖有些烦躁地用手在后脑勺扫了扫,感觉有苍蝇在旁边飞来飞去。 第4章 假睡的服务员 作为枫叶镇独一家的旅馆,“Maple Leaf Hotel”有着……最敷衍的装修与最敷衍的前台。 可能是供小于求导致这家旅馆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也可能是这家旅馆根本没有赚钱的心思,这里的看起来就跟乡村里的那些老旧旅馆差不多。 前台的服务人员躺在旋转椅打着瞌睡,在门口都能听到他的呼噜声。 “你好?”盛清河先是轻轻喊了一声,但呼噜声仍旧没有停,这让他不由得抬高了些音调,“你好!” “直接走吧。”顾铭瞥了前台一眼,“房卡上有房间号。” 他们其实没什么必要和前台有什么沟通,房卡都到手了,列车肯定通过某种方式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 而且……他们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顾铭早看出来这个服务员在装睡,当一个人真正睡着的时候,他的眼皮一般会完全闭合,不会有任何抖动或者眨动,而这个家伙的眼皮时不时就会轻微地抖几下。 绕过前台,另一侧有着通向二楼的狭窄楼梯,七人挨个上楼。 从房卡上看,他们七个的房间紧挨着,从201一直到207,数字的顺序与车票上的序号一致。 走在倒数第二位的婷婷突然感觉自己身后的人没了,立刻停住了步子。 “王胜?” 她身后跟着的是那个“屠夫”王胜。 听到婷婷的呼唤声后,走在前面的顾铭等人也停了下来,齐齐望向楼梯下方。 王胜应该正好跨上楼梯才对…… 这么快就出现异变了? “嗯?”王胜从拐角处探出了头,挑着眉毛,出现时正好是那个前台服务员的位置,由于楼梯右侧的墙壁遮挡,王胜刚刚正好在他们的视野之外。 王胜闪到前台那儿干什么?顾铭微微皱起眉头。 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吗?那个服务员有问题? “怎么了?”婷婷问道。 “有些想法想试试。”王胜咧嘴笑道,“没什么事。” “有事情可以一起行动,最好不要掉队。”林建国一脸严肃地提醒道,“我们——” “一起行动?”王胜还是那副营业式的笑脸,抬头看着最前面的一号车厢三人,以及顾铭,“还是争取一些信息差会让我们更有安全感一些。” “劝你一句而已。”林建国微微眯起了眼睛。 王胜的意图很明显,他已经做好了从一开始就跟林建国他们竞争的准备,而且视线时不时会转向顾铭,似乎是在看顾铭的反应。 顾铭没打算回应什么,不同车厢之间的矛盾早在列车规则出现之后就已经可以预见了,婷婷当时是势单力薄,所以能那么和谐地跟林建国他们一同行动。 可现在二号车厢也有三个人了,只需要一个人开始表露出竞争的倾向,两边的竞争就难以避免地会开始。 而王胜就是那个率先冒头的“刺头”。 而且,他很聪明,没有直接挑明,反倒是借由这场突如其来的矛盾来测试“列车长”顾铭的立场。 现在顾铭的沉默就已经证明了,顾铭不会倾向于某个车厢,各个车厢之间是公平竞争的状态。 “吃块糖?”见气氛有些僵硬,基甸笑眯眯地掏出了几块糖果递给了前面的安玖。 “谢谢爷爷。”安玖礼貌地道了声谢,接过了糖果。 相比之下,基甸的形象要比王胜更正面一点。 气氛稍稍缓和了一点。 “林叔,走吧……”盛清河推了推一言不发的林建国,队伍重新动了起来。 不大对劲的队内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各人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检查一遍房间后,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做些什么?”顾铭插入房卡打开自己的房门后,扭头朝同一条走廊上的其余六人问道,“晚上一般来说比较危险,我们可以趁下午去找一找‘牙仙’的相关线索。” “可以。”盛清河和林建国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安玖也跟着点了点头。 “去你房间?”王胜扬了扬眉毛,“行啊,分工合作一下。” 基甸和婷婷没有意见,准确来说,带头说话的王胜已然成为了二号车厢的领头人。 羊群效应,人总是盲从的,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其余人就会不自觉地跟着这个人行动。 顾铭没有多说什么,其实王胜自己要是能带着二号车厢的人活下来或者拿到不可知物的话,对顾铭而言还是件好事。 带三个人活下去远比带六个人活下去要容易,因为人一多就容易出现分歧,从而浪费效率与时间。 顾铭的门牌号是201,推开门走进房间后,落地窗帘让整个房间都免于被外面炽烈的太阳烘烤,有些年头的空调挂在墙角,一张铺着整齐被褥的双人床两边有着简单的木制床头柜。 好消息,这里没有厕所,所以不会有怪味逸散进房间。 坏消息,晚上上厕所要出门,而他们身处怪诞世界之中,夜晚出门大概率会发生什么不大友好的事情。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挂在墙面上的电视,不过这种东西在旅馆里大多是摆设,现代人宁愿刷手机也不会打开旅馆里的电视的。 顾铭检查了一遍窗帘后、柜子里,甚至还有床底下。 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咚咚!” “进。” 先来的是林建国他们,看起来他们已经飞速检查完了房间。 这么小的地方检查起来也没什么特别耗时间的。 林建国等人进门之后便顺手把房门锁了起来,像是有什么话要透露。 “顾铭。”林建国上前拥着顾铭往窗台那边走了几步,在与大门保持着最远距离后,压低声音说道,“那个王胜有问题。” “从行为上看其实还算合理。”顾铭扬了扬眉毛,“所以你指的是他发现的东西?” “刚刚他从拐角处出来的时候,你看见他的右手了吗?”林建国继续说道,“有刀柄,他出来的时候正好把一把刀塞进口袋。” “他是个屠夫吧?”盛清河也压低声音参与了讨论,“可能带着刀上车了……” “但他没有理由对那个服务员掏刀子。”顾铭想到了那个装睡的前台服务员,难不成王胜只是因为服务员的不搭理就要捅那个服务员? 或者……王胜想通过某种过激的手段测试那个服务员的情况? “服务员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如果不是被王胜直接捅死了的话,就是在王胜掏刀子之后也没有睁眼……”顾铭猜测道,“可能服务员的确有问题——” “咚咚咚!” 这次应该是王胜他们。 第5章 蛀牙 “进。”顾铭与林建国之间立刻拉开了一段距离,安玖上前打开了门。 “有什么计划吗?”婷婷和基甸走了进来,但王胜并不在他们之中。 “王胜呢?”顾铭看向婷婷。 “他一个人走了,说是要先去找些线索。”婷婷回答道,随后后撤了一步,看了看房间外走廊的两边,似乎是在确认王胜是不是真走了。 带着基甸重新进门后,婷婷也把门锁了起来。 “王胜一直在鼓动着我们从一开始就同你们竞争,还要求我们对接下来二号车厢得到的所有信息保密。” “那你的意思呢?”盛清河抿着嘴说道。 其实盛清河对婷婷的印象已经有了不少改观,从刚见面的时候觉得这个女人不近人情,到一同经历过“微笑狗”站点后…… “我并不想和你们闹矛盾。”婷婷如实答道,“你们帮过我,我也会帮你们。” “‘我们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活,也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死。’”基甸念着圣经中的语句。 态度很明显,现在只有王胜一人脱离了大部队。 “这个小镇有着五条主干路,就像枫叶的五条主叶脉一样。”顾铭在手机上搜索着枫叶镇的地图,“去掉王胜,我们这边有六个人,但如果一个人一条路的话,遇到意外可能会孤立无援。” “会被螳螂打出额外伤害?”盛清河打趣道,但在场的人除了顾铭以外都没听懂这个游戏梗,整的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没事……继续,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们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安全比速度要重要,所以两人一队先走中间的这三条路。”顾铭将手机上的地图照片放大,展示给已经围成一圈了的其余五人看。 “这样,我和盛清河——” “我跟盛清河一起走这条路吧……”安玖指着途径学校的那条路说道,“这样我们可以去学校探探情况,你和林叔太老成了。” “有道理,‘牙仙’作为童话很可能跟孩子有关。”顾铭点头道,准备让几人自己选队伍,“婷婷你那边怎么说?” “我跟基甸走吧,这边有个教堂。”婷婷也找到了条合适的路,代表教堂的十字架符号就在中间靠右的那条路上。 “那我和林叔走中间这条路。”顾铭收尾道,“你们手机上应该也有facebook之类的聊天软件吧?最好先拉个群聊,遇到异常情况方便联系。” 建好群聊后,六人关门下楼,准备按照计划开始先调查一遍这个小镇的情况。 走过旅馆前台时,那个服务员还在睡觉,呼吸平缓,王胜没对他真动手。 抽刀是为了测试这个服务员在不在偷看他们? “顾铭?你准备干嘛?”林建国有些疑惑地朝顾铭问道。 其余四人已经出发,但顾铭却走回了前台处,还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天花板,没发现有摄像头。 顾铭竖起了食指示意让林建国稍等一会。 他缓缓走到了服务员旁边。 这个年轻的白人男子看起来睡得很酣甜,除了他那一看就没睡着的眼皮以外。 顾铭抽出了自己的匕首。 就算那把匕首几乎贴到了这个服务员的眼前,这个装睡的家伙也没有一点动静。 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不对劲…… 但他们现在最好还是先探探外面的小镇,这个旅馆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回来的时候这个服务员还在死了一样地睡觉,顾铭就得尝试一些其他办法了。 暂时还没法联系起这个睡死了的服务员与“牙仙”之间的关系,难不成是女巫的魔法? “这里越来越瘆人了。”林建国的目光也在服务员身上停留了许久,“难道王胜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离开得这么快?” “可能。”顾铭收起了刀子,“如果回来之后他还是这个样子,我们可能得去找个其他地方过夜,拿不准在这个旅馆呆久了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且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林建国提醒道,“这家旅馆,从我们进来到现在,只有这一个服务员。” 确实,这里空荡得有些不寻常,一个旅馆不可能只靠这一个服务员就能打理干净。 连落脚的地方都有危险吗? 这七天的旅程未免有些恶意过大…… 离开旅馆后,顾铭发现外面的阳光已经没之前那么猛烈了,虽然是下午,但一些淡云朵挡住了大部分直射的太阳光。 比阴天更亮一些,很适合出门,像是这座小镇在欢迎他们一样。 沿途除了店铺以外,是各种各样的居民屋,由于这里人均占地面积很大,导致几乎每家都能有着一栋独立的两三层的小楼,还带着篱笆、草坪与花园。 因为是周六,街上能经常看见结伴而行的孩子。 小镇很有生气,有些难把这里和略带恐怖的怪诞生物联系起来。 不过他们很快就碰上了一些令人警觉的事情。 牙医诊所。 除了它很容易让人把它和“牙仙”联系起来以外,还有一个不大寻常的现象。 这里的人很多。 排队的人已经从诊所内排到了诊所外的台阶上。 无一例外,都是一些家长带着孩子,孩子们捂着自己的脸颊,牙痛难耐。 “这是……?”顾铭停下了脚步,和林建国一同朝那家诊所走去。 店面不大,看起来也只有几十平米的样子,只有一个治疗间和一个门厅,门厅后面的木门通向的应该是这里的牙医休息的地方。 跟在排队的队伍后面,顾铭他们能听到前面那些家长们与孩子之间的讨论。 “爱德华,让你别吃太多的糖,现在出问题了吧?” “开心点,杰瑞米,只要拔掉那颗牙齿就行了,这是乳牙,拔掉它,下一颗牙齿很快就能长出来……” “爸爸?我晚上回去真的一颗糖也不能吃了吗?” …… 全是些被蛀牙闹得睡不着觉的小朋友们,听起来这些孩子大多数都是“因为吃了太多的糖果”而导致的牙痛。 糖果……蛀牙……这些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为什么这里会同时有着这么多蛀牙的孩子? 有人给他们分发了大量的糖果? 是“牙仙”?还是……女巫? 第6章 坎贝尔 诊所里只有一个女医生,她穿着蓝色工作服,在治疗室与接待厅之间忙碌。 她处理病患的速度极快,似乎只需几分钟就能解决一个孩子的牙痛问题。 即使顾铭和林建国排在队伍最末尾,却也不到一小时便排到了最前面。 他们后面已经没有剩余的病人了,这群孩子像是在同一天蛀了牙,又在同一个时间点牙疼难耐,再一齐挤进这个诊所。 “你好?”牙医看见了两个并非带着孩子来问诊的男人,似乎有些惊讶。 她摘下了口罩,是一张标准的西方女人面孔。 她有着淡棕色的直长头发,因为防止头发下垂,它被挽在了后脑勺上。 “你们是游客?”牙医看着这两个亚洲面孔,微笑着问道,“我是这里的牙医,坎贝尔。” “你好,我们是今天才来枫叶镇旅游的游客。”顾铭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一并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林建国的名字与国籍。 “哦哦!中国人!”坎贝尔矜持地笑了笑,“是牙疼吗?还是要洗牙?” “其实我们只是想来问一下情况。”顾铭扭头确认了一遍后面没有其他来访病人后,朝坎贝尔解释了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牙疼的孩子?” “哦,孩子们可能有一些吃新糖果的风潮,最近那些商店里的糖果都快被买光了。”坎贝尔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的,孩子们总是有着他们自己的潮流,喜欢的东西也是一阵一阵的,上个月会喜欢遥控赛车,这个月会喜欢‘怪奇糖果’,下个月又会喜欢电子游戏……” “怪奇糖果?”顾铭疑惑道。 “我编的名字,镇子上的商店里卖的糖果会用各种各样的新奇名字来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坎贝尔说着,走进治疗室洗了洗手,解开了自己的工作服挂在衣架上,“我这里很快就要被孩子们的蛀牙给堆满了。” 她似乎已经摸透了病人来这儿的时间点。 “Gu ming?对吗?”坎贝尔的工作服下是一身清凉的夏季衣服,朝顾铭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一旁的林建国则被她忽视了,“有空吃个饭吗?下午下班之后?我知道镇子上哪家餐馆味道不错。” ? 不是,刚见面,问了两句话就要一起吃饭了??? 是外国人的确这么奔放,还是这个坎贝尔另有所图? 顾铭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会去的。”林建国替顾铭回答道,顺带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顾铭,还朝他意有所指地快速眨了下眼睛。 “可以。”顾铭紧接着点头道。 看不出什么破绽。 当然,同意这事并不是为了让顾铭真和这个牙医坎贝尔约会,如果他们能靠一顿饭套出点情报来,简直是白赚。 “晚上六点,红树餐馆。”坎贝尔给出了约定的餐馆位置,“在三号路的中段,可以用谷歌导航。” “好的,那晚上见?”顾铭扬了扬眉毛。 “晚上见。”坎贝尔朝顾铭微微挥了挥手。 离开诊所之后,顾铭和林建国来到了外面的大路旁。 从透明的落地窗墙中,可以看到坎贝尔正在清洗着设备与衣服。 顾铭没有即刻离开,反而是驻足盯着坎贝尔那里。 “怎么还偷拍?不会真——”林建国挑眉看着已经掏出手机朝诊所那边拍着照的顾铭。 “不是。”顾铭皱着眉头,把手机里刚刚拍摄的照片放大了许多倍,“看这里。” 顾铭将手机递给林建国。 在治疗室靠墙的桌子上,摆放着很多满当的瓶瓶罐罐,玻璃材质,能稍稍看到里面堆积着的白色固体。 “牙齿?”林建国猜测道,“我以为之前那些孩子们会把牙齿带回去,跟‘牙仙’换金币……” “牙齿留在牙医那儿并不奇怪,因为牙齿上可能会有病菌,属于‘医疗废物’。”顾铭沉声道,“医生留下来是要集中销毁的,装在罐子里整齐摆放……不大对劲。” 显然,坎贝尔在收集“牙齿”。 顾铭和林建国开始继续沿路探索,这条路的另一头直通小镇外,可以看到公路远方的城市。 “收集牙齿……”林建国喃喃道,“那个基甸说的‘女巫’?” “可能……”顾铭点头道。 她的诊所或者家里或许也藏有些秘密,顾铭摸了摸口袋里的隐形衣,他今晚可以借着送坎贝尔回来的机会,试试用隐形衣跟着坎贝尔后面调查一下。 可惜,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是没能看到任何类似“牙仙”的存在,甚至连孩子们都不怎么谈论这种东西。 “不在群里讲一声吗?” 林建国想起了什么,朝身旁的顾铭问了一句。 他原本以为顾铭拉群是为了及时互通消息…… “还没查清的事情就不放出来当干扰选项了。”顾铭皱眉道,“等重新会合后再一起讨论吧,以免他们那边觉得坎贝尔就是关键点而放松警惕。” 顾铭把猜测与计划整理出了一份电子备忘录,接下来他们这条路并没有什么能与“牙仙”联系起来的地方。 会卖糖果的商店也不在这条路上,这座小镇有两处商场,一个在小镇中心,与旅馆隔得很近,一个在学校附近,正好是安玖和盛清河去的那条路。 【安玖:学校这边有情况。】 【安玖:(20240708154321.jpg)】 【安玖:(20240708154328.jpg)】 群聊里,安玖率先发来了消息,还附上了两张图片。 “这是……”林建国也点开了消息,上面的照片正是学校内的模样,看起来安玖和盛清河是在医务室外面拍的。 照片中,有人被抬上担架,身上还盖上了一层白布,为了防止抓拍模糊,所以安玖连续拍了两张。 “有学生死了?”顾铭疑惑道,“不对,现在不是放假吗?学生不可能在学校……” 白布上躺着的可能并不是学生,周围围观的人看起来也更像是教职工。 而周围也没有救护车,这群教职工把“病人”抬向的地方是学校医务室。 这和“牙仙”之间有关系吗? 【安玖:像是传染病】 【盛清河:但我感觉像是袭击】 从照片中很难看出什么问题,他们得去现场看看,顾铭即刻回复了条消息。 【顾铭:你们那儿封锁了吗?我们待会可以过来】 【安玖:没人,可以从侧面的楼间绕进来,病人没有带走,在医务室】 第7章 隐瞒 美国的小学都没有围墙,顶多只有低矮的铁丝网。 而枫叶镇的学校连铁丝网都没有,在可能有死伤的情况下甚至没有警车或者救护车。 是学校有意封锁消息?出事了没有联系医院和警方,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奇怪。 照片上那个被白布盖着的人很可能死因极其不正常,学校肯定知道些什么,或者害怕被发现些什么…… 顾铭和林建国很轻易地就按照安玖说的位置溜了进去。 医务室外面没什么人,之前照片中的那些教职工应该要么被驱赶走了,要么被带走开会去了。 “顾哥——”盛清河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从顾铭斜前方的拐角处冒了出来,“这边——” 照着声音的方位望去,顾铭看见了在医务室旁边躲着的盛清河,他和安玖正好躲在楼间的空隙中,路过的人很难从这个有些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他们。 顾铭和林建国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看到其他人后,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盛清河他们的位置。 “顾哥,学校里有个老师死了!”盛清河低声咋呼道,“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有人抬着担架。” “那群人没一个人报警,他们想掩盖这个老师的死因,而且我听到了他们想要对口供,说这个老师是自杀的。”安玖快速讲了一遍自己的想法,“但我们并没有看到那个老师的具体死相,可能需要——” “用隐形衣?”顾铭问道,“两个小时怎么也能搞清楚那具尸体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它不是有冷却时间吗?”盛清河突然想起来,“这次用完得等多久?” “十二个小时。”顾铭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四点,如果我们一小时之内能结束的话,明天五点就能重新使用。” “五点?”林建国思考了一会,“那坎贝尔那事?” “今晚我先找到坎贝尔的家,去调查的事并不急于这几个小时。”顾铭沉声道。 “等下,坎,坎贝尔是谁?”盛清河露出了清澈的眼神。 “顾铭今晚的约会对象。”林建国挑起了眉毛。 “喔喔喔——”盛清河瞪大了眼睛。 “别闹,她是个线索。”顾铭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林建国现在怎么这么不正经…… 不会是潜意识里把顾铭当他儿子了吧?记得林建国好像在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他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应该只比顾铭他们大上三四岁。 “你们清楚里面有多少人不?”顾铭没有继续把时间浪费在闲谈上,从口袋里掏出了窝成球状的隐形衣。 越早结束,隐形衣的冷却时间结束得就越快。 “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学生的生理老师,还有一个医务室的医生。”安玖答道。 “行。”顾铭直接披上了隐形衣,一阵视觉上的扭曲之后,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剩下三人的视线里。 “你怎么连这些人的职务都清楚!?”盛清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安玖,他们明明是一起在这儿偷窥的。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仔细听……”安玖无奈地解释道,“当时那个叫布兰的医生都跟校长说了,他需要生理老师帮忙……” 三人准备在这儿等顾铭回来,以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顾铭已经极其顺利地进入了门都没锁的医务室。 好在隐形衣披上之后能隔着近乎透明的质料看清外面的情况,否则顾铭可能连门都找不到。 里面有两个中年白人男子,一个金发,一个黑发。 “门怎么开了?”金发男人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视线从他们两人面前的尸体上移开,顺手将掀开的白布重新盖了回去,“谁?” 一旁的黑发男人怀疑地朝门口走来,顾铭贴着墙避开了他的行进路线。 “没人,布兰。”黑发男人探头左顾右盼,没发现任何人的身影,“可能是风吧。” “锁起来,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校长肯定要杀了我们。”被称作布兰的金发男人催促道,他应该就是安玖所说的医务室的医生。 那么黑发男人是这个学校的生理老师…… “学校的实验室有氢氟酸吗,洛伦?”医生布兰问道,“这具尸体绝对不能送去尸检,他根本没有一点自杀的样子。” “有是有,真的得……”生理老师洛伦有些拿不准主意。 “他已经死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我们的前途更重要。”布兰恶狠狠地说道,“等这一批卖掉了,我就直接收手,早知道这么危险,我才不干这活计……” “校长可能不会同意……” “到时候我都已经坐上去洛杉矶的飞机了,管他说些什么。”布兰毫不在意地说道,“如果你不想跟这个可怜虫一个下场的话,我建议你跟我一起跑。” 顾铭躲在旁边录下了这两人的对话。 氢氟酸……似乎是某种有着强腐蚀性的物质,顾铭记得这玩意好像能当“溶尸水”用。 稍稍理一理这两人的对话,能勉强梳理出一条逻辑线出来。 这具尸体明显不是自杀,而他们作为这个学校的教职工之一,和校长一同达成了某种合作,在暗地里出售某种危险的东西…… 这种“货物”杀死了白布下的那个可怜人,而这具尸体生前也是和他们一伙的。 至于布兰和洛伦想要逃跑的事情,大概率和顾铭他们没什么关系。 顾铭他们可没法逃跑,找到不可知物、回到站台登车,这些都必须得在枫叶镇完成。 “那我去取。”洛伦似乎作出了很大的心理斗争,点头答应道。 “等会,我也去。”布兰嫌弃地闪身拉开了自己与台子上的尸体的距离,“我不会一个人跟这东西呆一起的……” 两人结伴离开了医务室,顾铭听到了门锁重新锁上的声音。 他在医务室内,倒是随时都可以开锁出去,那么现在,就是看看这具尸体真正模样的时候了…… 顾铭隔着隐形衣,用手捻起了白布的边角,猛然掀开—— 第8章 蛀虫 他可能是个白人男子。 整具尸体都有些浮肿化脓,顾铭甚至连这家伙的脸都看不清。 尸体身上还有众多大大小小的裂口与蠕洞,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钻了出来。 还好隐形衣稍稍起到了一些过滤作用,顾铭只闻到了很淡的烂肉味。 顾铭先整体拍了几张照片,随后准备借用下这附近的镊子掰开尸体的伤口仔细看看。 隔着块布操作的确有些困难,但这具尸体比想象中要……软上一些,几乎没怎么费力,顾铭的动作直接撕开了一大块虚浮的肉块。 肉块之下是夹杂着黄与红的粘液。 古怪的是,这中间还参杂着银白色的线状液体。 骨头呢?为什么几乎深入到了手臂的一半,依旧没有看到骨头? 顾铭再次深入撕开了一部分,完全没有骨头的踪迹。 手臂没有,那躯体呢…… 顾铭绕到另一边,从尸体上半身躯体上的裂口处又扒开了一处。 几乎和这家伙的手臂没什么区别,而且同样有着那银白色的液体,在血肉之间稍稍保持着原本线性的模样。 像是……肋骨? 顾铭放下镊子,将这几处都拍了下来。 这些银白色的液体很可能是骨头?只不过被布兰和洛伦所说的“货物”给替换成了这种东西,或者这些银白色的液体就是骨头,他的骨头被“溶化”了。 溶化的骨头,牙仙…… 牙齿? 顾铭联想到了什么,重新拿起镊子走到这具尸体的正前方,拨开了这家伙的嘴巴。 一股憋了许久的恶臭弥漫出来,顾铭有些嫌弃地用左手捏住了鼻子。 果然,尸体的嘴里没有牙齿,这具尸体里的钙质全被溶化了。 顾铭轻轻用镊子戳了戳尸体的脑壳。 像是吹满了气的气球,带着些许弹性,顾铭没有用力捅下去,万一这脑袋炸了肯定要崩隐形衣上,会很恶心。 这具尸体身上最大的几个疑点已经记下来了,顾铭将镊子放回原处,再次给尸体的嘴巴也拍了两张照片,随后便把白布盖了回去。 那个货物……会是“牙仙”吗? 基本上可以确定,有种手掌大小的东西从这具尸体中破体而出,顺带通过某种特殊手段溶化了这家伙的骨头。 如果是牙仙的话,那么这群小东西可能还带着某种毒素,否则这具尸体绝不会浮肿成这个样子,除非这具尸体是从湖里捞起来的。 而枫叶镇根本没有湖。 手机上有四条群里的消息,是婷婷她们发来的图片,顾铭准备出去再看。 医务室里已经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布兰和洛伦随时可能回来。 顾铭准备撤离,现在是四点半,如果现在离开,隐形衣在凌晨四点半就能再次使用了。 咔嚓—— 布兰和洛伦回来了,医务室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什么怪味,尸体炸了?”布兰的声音显得恼火万分,“这个医务室得全部洗一遍消毒!” “不会是还有那玩意在他身体里吧……”洛伦有些担心地说。 两人挤进医务室,顾铭眼疾手快地从缝隙中溜了出去。 侧身挤过时,顾铭看见了洛伦提着的塑料桶。 氢氟酸和玻璃接触的时候会反应生成有害气体,但塑料这种合成树脂不会。 布兰和洛伦为保险起见戴上了口罩,但顾铭可没有,此地不宜久留。 好在这两人并没有发现顾铭的存在,顾铭顺利地回到了盛清河他们躲着的地方。 “……” 顾铭猛然揭开了自己身上的隐形衣,身形瞬间从盛清河几人中间冒了出来。 “!!!” “卧槽顾哥吓到我了!”一直在左顾右盼的盛清河吓得飙出了母语,但声音还是习惯性地压得很低。 “走吧,拍照拍完了。”顾铭将已经停止效果的隐形衣朝背对几人的方向抖了抖。 顾铭可不想沾上什么尸体上的东西,好在隐形衣的外部表面很光滑,即使当时沾上了一点,抖两下也能抖干净。 几人从另一头溜出了学校范围才恢复了正常谈话的声音。 “顾哥,刚刚婷婷那边发消息了,说是有些失踪人口。”盛清河率先报告道,紧接着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看到的尸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很多,我待会把照片发群里。”顾铭翻看着婷婷发过来的消息。 【婷婷:教堂没有问题,但外面的一些墙面上贴着寻人启事】 【婷婷:240708162450.jpg】 【婷婷:240708162458.jpg】 失踪人口…… 顾铭放大图片,看清了两个失踪者的失踪地点与身份。 他们都是游客,失踪的地方在小镇西边的废弃矿场。 “废弃矿场?”林建国也在自己手机上看着照片,“游客的确会去一些老旧的地方拍照合影留恋……” “在最西边的那条路。”顾铭切回地图,找到了废弃矿场的位置,那里甚至还有景点的标注,从谷歌地图上甚至能打开相关介绍的链接。 枫树矿场大约是在二十年前停止运作的,原因是“挖掘行为破坏了珍惜生物栖息环境”,这里经常作为旅游景点供游客观光打卡,只不过矿洞内部由于年久失修,不对游客开放。 那两个失踪的游客可能是偷偷溜进了矿洞里。 或者…… 顾铭想到了那具学校医务室里的尸体,那两个游客可能和那具尸体碰到了同样的事情吗? 学校那些教职工之间的秘密交易、骨头溶化的尸体、孩子们集体的蛀牙问题、在矿井失踪的游客、以及牙医坎贝尔收集的牙齿…… 顾铭将拍摄的尸体图片发到了群聊中。 “这是那个尸体的照——妈耶!” 盛清河点开照片的下一秒便辣眼睛地将手机拉得老远。 “顾哥你不会是把这东西扒开来拍的吧……” “不扒开怎么看里面的情况?”顾铭有些无奈,“看他的骨头。” 盛清河倒不是真的被照片给吓着了,只不过一直想给队伍里活跃些气氛。 “骨头溶化了?”林建国仔细放大看了一遍这几张照片,“还有牙齿,我记得有些酸性物质能溶化骨头……” 安玖没到学这些的年纪,对此并不清楚,只是一直跟在队伍中间,像是被苍蝇缠住了一样,时不时挥手驱赶不知在哪发出嗡嗡声的虫子。 【顾铭:今天的调查差不多先到这儿,回旅馆集合,讨论一下情报】 第9章 二号死者 顾铭发出消息后,婷婷那边秒回了个收到。 “还有,顾铭你记得六点之前要去红树餐馆找坎贝尔。”林建国提醒道,他们从坎贝尔的诊所出来之后那段路其实就已经看到了红树餐馆,离诊所并不远。 顾铭点了点头,几人照着大路返回旅馆。 婷婷他们回来得稍晚一些,直到五点左右才堪堪赶回旅馆,基甸作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我很抱歉,体力劳动对我来说有些……”基甸带着歉意地说道。 “没事,你们看到的教堂一切正常对吧?”顾铭摆了摆手,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老人还要上列车到处跑,但目前顾铭对这个和善的外国老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对,里面只有一个老神父住着,基甸跟他聊了很久,没发现什么异常。”婷婷点头道,“我们唯一找到的异常情况就是发群里的寻人启事。” “他是个有些偏执的家伙。”基甸跟着众人一同走进旅馆,给几人讲了讲教堂里的那个神父,“一直在抱怨自己的养子不怎么看望他。” “我以为神父不能有孩子来着……?”盛清河好奇地凑了过去。 “领养是可以的。”基甸笑眯眯地回答道。 “喔喔喔,那神父岂不是……”盛清河还想玩梗,但即刻便打住了自己的话头,他突然想起来,基甸也是个神父。 进门之后,顾铭却没看见那个之前一直在睡觉的前台服务员。 前台的位置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一个警员正站在旁边。 他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后扭头看向了顾铭他们的位置。 “你们是新来的游客吗?”警员确认着手上的登记表,但他问的目标显然是……基甸。 这里只有基甸一个白人,剩下的几人很明显地被区别对待了。 “是,我们是游客。”基甸点头道。 警员瞥了一下基甸那身神父的袍子,直白地说道: “这里的服务员死了,因为镇子上只有一家旅馆,如果你们还愿意在这里住的话,我们会留下警员值班。” “死了?”基甸疑惑道。 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个服务员还在睡觉,回来就死了? “我们还是在这儿住吧。”顾铭回答道,他们在找到不可知物之前肯定不会离开这里。 警员没有说更多,直接在大厅中找了个椅子坐下刷着手机,他可能就是今天的“值班人员”。 至于服务员是怎么死的,他们也没法问到更多,这个警员显然什么也不愿意说。 警戒线内,那个服务员坐着的椅子上残余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晶莹地反着光。 这里甚至还有一股熟悉的气味,顾铭扒开那具尸体的嘴巴时闻到过这股臭味。 顾铭隐秘地拍了张照片,那个警员忙着刷推特,根本没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或者说,这个警员知道服务员的死因不会是人类…… 六人来到二层后齐齐进到了顾铭的房间。 顾铭给其余五人总结了一遍目前已知的信息,收集牙齿的坎贝尔、学校医务室的尸体、教职工们的秘密交易、矿场失踪的游客,现在还得加上一个,疑似和医务室尸体死因一致的旅馆服务员。 “我拍了张照片。”顾铭将刚刚拍下的照片发给了众人。 椅子上的液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瞩目的颜色,也没有医务室尸体上的银色骨头溶液。 “这和那具尸体有相似点吗?”婷婷对比了一下这张图和之前群里发的尸体图片,“椅子上的液体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颜色。” “主要是味道。”顾铭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照片中椅子上的粘液,“都散发着类似的臭味。” “老师、服务员,他们的死因如果一致的话,失踪的游客会不会也是……”婷婷猜测道。 “那个矿场?”林建国突然想到了什么,“会是那个矿场里有问题?‘货物’就是牙仙?” “如果那群教职工的‘货物’是从矿场里找到的名叫‘牙仙’的怪物,那么游客的失踪的确很好解释。”顾铭点头道,“但服务员的死和坎贝尔的异常行为仍旧存疑。” “还有那个服务员,我记得顾铭你不是也试探过一次吗?他连刀子戳眼睛都没什么反应,会不会当时就已经死了?”林建国问道,“当时他有呼吸吗?” “呼吸……”顾铭倒是没留意那个服务员的胸膛是否起伏,毕竟谁会怀疑一个打呼噜的人是不是死了呢? 不对,好像确实有问题,那个服务员打呼噜的时候并没有张嘴。 闭着嘴巴真的会打呼噜吗? 而且那个服务员眼皮的抖动……真的是眼球在转动吗? 还是…… 顾铭有了些预感。 牙仙。 “如果那个从尸体中爬出来的、巴掌大小的‘货物’就是牙仙,会不会那个服务员的呼噜声也是牙仙发出来的?我们见到他的时候,很可能牙仙就在他的皮肤之下钻来钻去……”顾铭猜测道。 “这下是真的有些恶心了……”盛清河不安地抖了抖身子,一想到这次要面对的可能是跟寄生虫一样的玩意,浑身都开始痒了起来。 “至于坎贝尔的情况,今晚我跟她吃过饭之后应该就能问出来。”顾铭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得去红树餐馆等坎贝尔,“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过去,晚上问出结果之后会给你们发消息。” 离开旅馆后,顾铭还是没看到王胜的踪影,这个人独自行动了这么久……不会已经死了吧? 什么乘客最速去世传说…… 现在是第三站,说起来死一个人顾铭会少三张赎罪券,不过考虑到王胜已经蹭到了婷婷带回去的五十张赎罪券,顾铭还能赚四十七张。 事已至此,先约会吧。 路过坎贝尔的诊所时,门已经早早关上,她已经提前去红树餐厅等着顾铭了…… 她坐靠窗的一张双人桌前,撑着下巴向外望着。 她看见了顾铭,顾铭也看见了她。 坎贝尔朝顾铭微微招了招手。 第10章 微光之夜 “顾铭!” 坎贝尔朝刚进餐馆门的顾铭招手喊道。 她似乎速学了一点中文,至少顾铭的名字她念得倒是挺正常的,而不是下午刚见面时的那一股外国腔。 “你来的这么早?”顾铭坐到了坎贝尔的对面,两人面前都有着菜单,桌上还装点着玫瑰,看起来坎贝尔有过准备。 “当然,你第一次来枫叶镇,我当然要给你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坎贝尔露出了恰当的微笑,“想吃些什么——服务员?” 穿着黑马甲的服务员快步走到了他们这桌。 “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 服务员礼貌地问道。 “来一份牛排,烤嫩一些就行,还有一碗蛤蜊浓汤。”坎贝尔翻着菜单,报出了自己想要的菜品。 顾铭还真没出国吃过饭,这菜单上的食物…… “我也一样吧……” “扑哧——”坎贝尔轻轻遮住了自己的下半部分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铭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谈恋爱和约会的经验。 虽然今晚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真的谈恋爱,但想要从坎贝尔身上套出来真实的情报,肯定是走得越近越好。 这算什么,美男计? “你还没跟女人一起吃过饭?”坎贝尔好奇道,“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男人会有很丰富的恋爱经历。” “什么样的男人?”顾铭疑惑道。 自己有什么显得很有恋爱经历的点吗?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倒是经常给同学当恋爱导师,虽然他本人从来没谈过恋爱。 “帅气。”坎贝尔眨了眨眼睛,“距离用餐还有段时间,我们不会准备就这么呆坐着吧?” 顾铭摇了摇头。 “能跟我讲讲你们中国的事情吗?我一直对中国很有兴趣。”坎贝尔问道。 但其实顾铭也记不起什么旅游的细节,只能给坎贝尔介绍一下自己家乡的一些风土人情和美食,或许还有一些大学时候发生过的趣事。 而坎贝尔对此显得很有兴趣。 “有一些东方的神话传说吗?”坎贝尔看着顾铭的眼睛问道,“类似我们这边的……‘牙仙’?” 牙仙?! 顾铭微微眯起了眼睛。 难道坎贝尔真的与目前出现的那些死者有关?她知道些什么?她为什么会收集牙齿? 顾铭突然想起了一些之前忘记考虑的事情。 那些教职工的交易……他们是出售“牙仙”的人,那么购买“牙仙”的人是谁? 谁会买钻入人体溶化骨头的小怪物? 坎贝尔……在其中又是什么身份? 基甸提到过控制牙仙的“女巫”,坎贝尔会不会就是购买牙仙的“女巫”? “你知道牙仙吗?”坎贝尔的眼神移向了窗外,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夕阳在天空中拉出了最后一段红黄色的光。 “在孩子们的睡前故事里,它们会是带走孩子们的蛀牙、奖励孩子们金币的善良小精灵。”坎贝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所以有些孩子在拔牙的时候并不会害怕,因为牙齿脱落之后,他们只需要把牙齿放在枕头底下,与牙仙交换金币,用金币去买很多很多的糖果和玩具。” “所以我以前也会在给孩子们拔牙之后,送他们一块无糖巧克力制成的‘金币’,让他们不再害怕。” “的确很美好。”顾铭点头道。 “但在另一些传说中,牙仙会是女巫用来偷取牙齿、施加诅咒的邪恶生物。”坎贝尔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顾铭身上,“所以有些听到过这种传说的孩子们会很害怕拔牙,他们害怕自己会被邪恶的女巫抓走。” “……”顾铭没有表达看法。 现在坎贝尔的嫌疑更大了,顾铭很明显地听出了坎贝尔在说第二个故事时带上了一些情绪。 “有些孩子害怕拔牙,会开始将恐惧的来源从故事中的‘女巫’,转移到牙医身上。”坎贝尔继续说道,“那么在你看来,我会是善良的‘牙仙’,还是可怕的‘女巫’?” “?” 顾铭的手已经握上了口袋里的左轮。 说起来夏天穿风衣应该也挺奇怪的,但列车给予的“小帮助”不止有着“语言同步”,还有“温度恒定”与一些轻微的“意识干扰”,毕竟乘客们上车也不会带行李箱,不会根据下车的地点和时间来换上不同的衣服。 同时,那些轻微的“意识干扰”也能让他们不会那么突兀地出现在站点世界的人面前,以免刚下车就被各种各样的势力抓起来。 贴心,但不多。 “你不会信了吧?”坎贝尔盯了顾铭许久,顾铭能维持这么长时间的“一本正经的紧张”也是很出乎她的意料,“哈哈!你比我想象中更有童心!” “哈哈哈……” 顾铭已经无计可施了。 这个牙医疑似有些过于开朗了。 两份牛排和两份蛤蜊浓汤被服务员端了上来,顾铭终于可以缓一会,然后组织一下语言。 这里的食物其实还好,尤其是牛肉上的酱料和那碗蛤蜊浓汤。 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路灯亮起了微小的光,但路上并没有因此而昏暗。 因为路边的树上、低矮的树丛中、半空的空气里,到处都是繁星般的绿色萤火。 “这是?”顾铭起初以为是萤火虫,但城市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萤火虫? 就算是在森林里也不会有这么多萤火虫扎堆出现吧? “枫叶镇的特色啊!你们来旅游的时候没有了解过?”坎贝尔扬了扬眉毛,“这些年全靠这里四散的萤火虫吸引了一批游客,可惜,自从那次游客失踪事件之后就没什么游客愿意来这儿旅游了……” “在矿洞那边?”顾铭追问道。 “对啊,那两个人失踪了好几年。”坎贝尔喝完了最后一口浓汤,擦了擦嘴巴,“人们都这样,越是禁止的事情,就越会去做。” 顾铭有些意外,寻人启事上并没有写明失踪年份,他们原本以为那两个人是最近失踪的。 居然过去了这么久吗? “是啊,就像偷吃善恶果的伊娃与亚当一样。” 一道耳熟的男声从两人侧面传来。 顾铭认识这个金发的男人——学校医务室的医生,布兰。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对一个黄皮猴子有意思,坎贝尔。” 第11章 谜团 “布兰,你可以闭嘴。” 坎贝尔脸色一冷,恶狠狠地瞪向站在过道上的金发男人。 “怎么?害怕我在你的小情人面前揭发你?”布兰一脸讥讽。 “如果你自己也不想活了……”坎贝尔俨然给了顾铭一种黑道中人的感觉。 夹在中间的顾铭没有插话,这两人之间有着很奇怪的关系,虽然在吵架,但顾铭能明显感觉到布兰话中的酸味…… 布兰暗恋这个坎贝尔? “行了,我不是来干这种无聊的事情的。”布兰完全没有在意顾铭这个“无关人员”在这里坐着,“那个‘山洞里的东西’已经送了一批出去……” 像是刻意在给顾铭指路一样,布兰在说到“山洞里的东西”时特地强调了一下,甚至。 “以及,我准备收手了,你要是想一起离开的话,我可以给你留张票。”布兰盯向了坎贝尔的双眸,从中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顾铭没听清骂的究竟是什么。 “让你看到蠢货了。”坎贝尔怒气未消,但转向顾铭时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他以前追求过我,但我拒绝了。” “看得出来。”顾铭点头道。 “那么现在回归一下正题吧?”坎贝尔恢复了最初的从容,“我们——” “你想要我做什么?”顾铭没有等坎贝尔说完,而是直接用问题打断了她的话,“或者说,你在谋划些什么?” “……”坎贝尔收起了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顾铭,“你的观察力比我想象中要敏锐。” “早在诊所的时候,你就已经认为我不是正常的游客了。”顾铭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的,自从游客失踪事件发生之后,枫叶镇就得到了一些恶劣的负面评价,根本不会有外地人来这里。”坎贝尔没有停顿与隐瞒,“而且来这里的火车也是固定三天一班,剩下的全是货车,而承载游客的火车昨天刚来过。” “如果你们下午说的‘今天刚来’,但你们不可能通过正常旅游手段在今天抵达这里,要么你们说谎了,要么你们是偷渡客。” “所以?”顾铭扬了扬眉毛,手揣在上衣口袋里,如果坎贝尔有什么恶性意图,顾铭开枪的动作绝不会犹豫。 “这么严肃吗?我以为你们什么都不怕呢。”坎贝尔露出了适当控制着的微笑,“你们的意图是什么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不论是为了‘牙仙’,还是其他……” “牙仙……是那个会钻进人类身体里的怪物吗?”顾铭皱眉道。 “哦?看起来你并不知道?”坎贝尔略带诧异地问道,“那就有趣了,不是为了来这里抓牙仙,甚至都不知道牙仙的存在,你和那个中年男人为什么要来这个贫穷落后的小镇?” “告诉我牙仙是什么,你们对它了解多少?”顾铭追问道,“如果你不想让情况变得更危险的话。” “危险?这里一直很危险。”坎贝尔眨了眨眼睛,“我不觉得知道太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知识有时候会变成催命的恶鬼。” “我们见过许多‘恶鬼’,不在乎再多一个。” 顾铭平静地看着坎贝尔。 “我在乎。”坎贝尔站起身,“有些注定的东西不用让更多的人知道。” “多一个也不行?” “没必要。”坎贝尔轻声说道,“顾铭,其实今晚我并没有什么目的,这次约会只是一次约会。” “……” 坎贝尔对此守口如瓶,现在他只能通过某些不那么“尊重”的方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我真的对你有好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我们曾经见过。”坎贝尔似乎有些忧郁,“这次约会权当是我的一个小心愿吧,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约会,那些话术和动作都是从电视里学到的。” “……” 顾铭静静地看着她。 “明天离开这里吧,能多活一段时间——在一切结束之前。” 留下这句话后,坎贝尔离开了。 顾铭看着她消失在了绿色的萤火照亮的夜空之下。 他掏出手机,停止了录音。 坎贝尔虽然没有透露牙仙的具体情况,但顾铭还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了一些线索。 一,“牙仙”就是那群教职工们对外交易的“货物”,而且坎贝尔参与、或者曾经参与过这一交易。 二,牙仙很危险,而且很可能会杀光整个小镇的人,因为坎贝尔说的是想要活下去的话得离开小镇。 三,坎贝尔……曾经见过顾铭? 对于第三点,顾铭不大确定,列车安排的身份是很可能与站点其他人物相关的,上一站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顾铭总有一种感觉,坎贝尔认识的“顾铭”……就是顾铭本人。 顾铭等了一会之后才离开了这里,坎贝尔已经付过账单了,他需要隔上一段距离跟踪一下坎贝尔。 想要弄清楚牙仙究竟是什么生物,要么潜入坎贝尔的家中调查,要么就是去那个山洞。 显然年久失修的矿洞更危险一些,顾铭准备等隐形衣的冷却时间结束就去坎贝尔家里看看,如果家里没有什么线索,就再去诊所调查。 两分钟之后,顾铭就不用考虑先去坎贝尔的家还是先去诊所了。 坎贝尔晚上回去的地方就是她的诊所,她的工作和生活完全没有分隔开。 顾铭藏在路边的某棵树后,用手机当望远镜观察着坎贝尔回到诊所后的情况。 她没有直间进入那扇通向诊所后方的门,而是折回了治疗室,手里……提着一罐牙齿。 牙齿?她为什么要带一罐牙齿去疑似她自己住处的地方? 联想到学校医务室里那具被牙仙杀死的尸体,顾铭有了一种猜测。 坎贝尔会不会在饲养牙仙?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些牙仙能够溶化骨头,包括牙齿,很可能骨质就是它们的食物,而尸体上银色的液体则是它们消化完的排泄物。 那么坎贝尔收集牙齿的目的已经呼之欲出,她是在为它们寻找食物。 那他们要寻找的不可知物会是什么?带一只牙仙回去? 第12章 王胜的收获 “列车长尾随妙龄异域少女?” 王胜的声音从顾铭身边冒了出来。 顾铭回头看见了这个有些不着调的青年屠夫。 “你今天去哪了?”顾铭皱眉道,“我们调查出了一些基本情况,晚上可以一起交流一下信息。” “信息?我不需要。”王胜挑起了眉毛,“一具尸体胜过问三十个人。” 顾铭谨慎地与王胜拉开了一段距离。 “干嘛,我说的是这个尸体。”王胜将自己身侧的一个不显眼的罐子举到了两人面前。 那是一颗静静躺在罐子底部的牙齿。 “牙齿?”顾铭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是。”王胜撇了撇嘴,“是牙仙。” 说着,他将罐子随意地丢向了顾铭。 顾铭抓住罐子,抬到对准路灯的角度,仔细观察着罐子中的“牙齿”。 如王胜所说,这的确不是牙齿,它的周围有着带着黑色线条的透明翅膜,看起来像是先被什么人粗暴地攥在手中,又被胡乱地塞进了这个罐子里。 带翅膀的牙齿? 这是牙仙? 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恐怖的感觉,甚至这颗牙齿圆润得还有些可爱——除了靠牙根的那部分被子弹打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缺口。 “从一个眼睛快瞎了的老矿工那儿要来的,他用这玩意当应急照明灯。”王胜扬了扬眉毛,“他还有些不大乐意,说是我抢走了他独一无二的幸运板牙——他根本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一颗真的牙齿。” “你杀了他?”顾铭眯起眼睛看向王胜。 “以某种角度看,我只是加速了一下他的命运。”王胜扬了扬眉毛,“他身体里全是这玩意了,恶心的很。” 王胜说出恶心两字时并没有什么嫌弃的表情,反倒是……失望。 顾铭只在看到食材被污染后的厨师脸上看见过类似的表情。 如果那个老矿工的确被牙仙蛀空了身体的话,王胜杀了他也并非什么难以理喻的事情。 被人杀死也好过被牙仙钻得浑身是洞。 “那这具尸体就送给你了,列车长?”王胜摆出了那副营业式的笑容,“你会带我们找到不可知物的,对吧?” “我会尽量。”顾铭收下了这个罐子。 王胜的行为有些奇怪,顾铭本以为他会因为自己和一号车厢走的比较近而提防,但现在王胜却在帮助顾铭寻找线索? 那么他之前挑起一号车厢与二号车厢的矛盾是为了什么?他难道没想过,顾铭作为列车长必定会把消息分给所有人吗? 这样他不是在帮竞争对手吗?他如果想要二号车厢得到不可知物,完全可以隐瞒消息,只和婷婷、基甸两人沟通,并要求保密。 亦或者…… 王胜是想借他们的手找到不可知物,然后从中抢夺。 那就看王胜能在这方面做到什么程度了,反正抢来抢去最后都是顾铭的。 回到旅馆,顾铭带着罐子里的牙仙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顾铭:有些线索】 【顾铭:[录音]】 【顾铭:还有王胜带回来的牙仙尸体】 顾铭的前两句没人回应,但第三句刚发出去不过两秒,群里的消息就一连蹦出了许多条。 【盛清河:什么?牙仙?】 【林建国:真的有这玩意?】 【婷婷:它长什么样子?】 还没等顾铭拍照,门外的敲门声就梆梆地响了。 顾铭打开门,外面除了王胜和基甸以外,剩下的人全都挤在了门口。 “你们这么关心……”顾铭抽了抽嘴角。 “顾哥,牙仙在哪呢?在哪呢?”盛清河四处探头道,“想看,好看不?” 林建国露出了略显无奈的笑容,他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副本里第一个出现的怪诞生物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进来吧,其实没那么特别。”顾铭摇了摇头,给众人让开了一条道。 乍一看只能看到一颗牙齿,仔细看也仅仅能勉强分辨出它的那对透明小翅膀,的确不像人们幻想中的那种长着翅膀的小精灵的模样。 罐子在众人手中依次传看,顾铭给他们指出了可能被忽略的翅膀。 “不是吧,就一个长翅膀的牙齿?”盛清河失望道。 “你还指望是什么……”安玖用牙线挑着牙缝里的食物残渣,时不时还会揉一揉嘴巴。 “你们晚上吃了什么?”顾铭看到安玖似乎有些塞牙的样子,随意地问了一句。 “肯定没你好啊顾哥,我们找了家小餐馆糊弄了一餐。”盛清河还在对着天花板上的灯泡晃动罐子,像是要把这个牙齿翻来覆去地重新检查一遍。 由于不清楚它的尸体会不会有危害,他们都只是隔着罐子观察,根本不敢随意打开罐子的塑料盖。 “我就知道你连语音转文字都懒得干……”顾铭扶额道,“我都把录音发群里了。” “这不是直接来找你了嘛……”盛清河将装着牙仙尸体的罐子放回了床上,“而且几十分钟的录音就算转文字也要很长时间……” 顾铭将自己和坎贝尔之间的对话内容大致给几人总结了一遍,并讲了一下自己的推断与目前仍然需要深入调查的点。 “教职工、牙医……可能还有这边的服务员……”林建国回忆着顾铭刚刚说的重点,“贩卖牙仙的,是一个组织?” “从人数上看很像,而且他们肯定有着充足的设备和人力。”顾铭摸着下巴说道,“牙仙极大可能就来自于那个矿洞,在一个废弃许久的矿洞里抓捕牙仙,他们不可能单枪匹马干这种事情。” “医务室的那具尸体已经证明了牙仙的危险性。”顾铭的视线落到了床上的罐子上,这种小东西真的能钻进人的身体里吗?即便是靠着尖锐的牙根,想要刺入人的身体也会先造成巨大的伤害。 那个服务员身上可没有任何表面的伤口。 也就是说,这玩意很可能是在那些死者身体里先长大,再直接钻出来的…… “那么坎贝尔呢?她在这个组织里是个什么职务?商人?”婷婷问道。 “明天四点半,我用隐形衣去她的诊所里看一看。”顾铭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那我们呢?”盛清河看了看顾铭,再看看林建国和婷婷。 “今天不是只探了三条路吗?我们明天去剩下的两条路,这次路少,我们几个最好结伴走,因为西边那条路通向那个废弃的矿洞。”林建国翻看着手机,将地图展示给其余五人,“只要不进去应该还算安全,还可以问一问周围的人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 枫叶状的地图上,西边临近山脉,那个矿洞正好就在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