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成精通古今，我给权臣运物资》 第五十章 善恶不明 “我猜，你是受了温府中哪位东家的派令，来此故意闹事吧？” “粮店……可是与我们之间有不小的利益冲突呢。” “我现在合理的怀疑，你是那位温家家主派来的。” 苏夙冷静的分析着，但她偏偏用着一种笃定的语气。 不是疑问，而是已经确定了答案。 “刺客”目光微滞，随即看向众人显露了一丝怒火，有些气急败坏的想要挣脱护卫的束缚。 但因为人力悬殊，他并没有得以挣脱。 “你们凭什么栽赃到我们家主的头上？” “是我做的，我自当承认！” “别牵扯其他不相干的人！” 苏夙并没有回答，只是眼神示意着。 那名粮店店主被押到了府后的一座闲屋之中。 众人纷纷问询着苏夙是否受了惊吓。 在得到准确的答案后，才纷纷散去。 此时夜已深，院中只剩下了苏瑾尚还留在原地。 “在想什么？” 苏夙回过神来，却看到对方依旧是一副深思的模样。 苏瑾尚的眼底含着一丝后怕。 “阿夙准备怎么处理此事？” “你说刚刚那个刺客……” “那个粮店老板……” 苏夙语气中染上了一丝认真。 她刚刚便在思考这件事。 直到现在，才骤然想到了合适的回答。 “到明日清晨，送这位店主到温府门口就好。” “剩下的事，无需我们再过问了。” 苏瑾尚眼底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此时不知作何回答。 他的语气少见的有些急切。 “可他差点伤了你！” 苏夙的目光微滞，随即露出了一丝浅笑。 “此事几乎九成可以确认是温墨染的手笔。” “既然已经确定了幕后之人，被推在前面的店主就不必再追究了。” “他最多只是被当做引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苏夙的思路逐渐清晰了起来，踱步思索着。 她一边解释一边疑惑着。 自己与温墨染之间好像并无什么交集…… 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上次宴席之上。 “上一次与她见面时，好似并没有交集。” “但至少那时她看起来并无恶意。” “相隔才不到两月，便已是派刺客前来……刺杀我了？” 这才是苏夙觉得最难理解的地方。 她自问从未得罪过温墨染。 怎么就突然发展成了生死仇敌？ “确实，这样会更合适些。” “阿夙比我考虑的周到许多。” 苏瑾尚渐渐恢复了平静，眼底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但对于此刻的苏瑾尚来说。 他想不自己情绪流露出原因。 毕竟在从前无数个日夜中，苏瑾尚作为领兵之人，最需要具备的技能之一，便是极好的隐匿自己的情绪。 无论遇到再怎样紧急的情况，他都必须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状态。 虽然不想承认，但苏瑾尚确实有那么一瞬……失神了。 苏夙浅笑着，看向苏瑾尚的眼睛，语气极为认真。 “无论怎样，还是谢谢你刚刚及时赶到。” 她心底清楚，刚刚那支射中刺客的利箭，是来自于苏瑾尚。 其实原因很简单。 因为在一片黑暗之中，即使外面点亮了登，屋内依旧是漆黑一片。 透过薄薄的窗户纸，从外面能看到的，也只有模糊不清的人影。 若要按照轮廓来判断…… 恐怕整个苏府不会有人再比苏瑾尚了解自己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能射出这只利箭的，也只有他。 “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阿夙其实无需向我道谢。” “我……” 苏瑾尚叹了口气，眼底却蕴着一丝无奈。 只是他掩饰的极好，苏夙并未发现。 “时间不早了。” “我就先不打扰阿夙休息了。” 话音未落，苏瑾尚快步离开了苏夙的院中。 徒留苏夙站在原地，愣神了片刻。 此刻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对方的反应，好像是有些不对的。 自己刚刚……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但是好像又实在想不出。 不知不觉间，苏夙想了许久。 她确定自己没有想出合适的答案，于是只得无奈的回到了房中，熄了灯。 此时已经快到了晨时，苏夙的困意因为刚刚这一桩事，消散了打半。 她干脆侧躺着，打开一条窗户缝，看向窗外的月色。 苏夙的脑海中浮现出的，不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点点滴滴。 而是过往在现代的生活。 昨日的那道天青色身影，她没由来的有些熟悉。 但她竟想不出，对方是自己在哪个时代的故人。 “故人……” “孤儿院……” 苏夙呢喃着浮现在脑海中的几个词汇。 她心底觉得这些在某种方面，是存在着联系的。 但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心底的那些设想。 “如果说，我是意料之外，来到这个朝代的普通人。” “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拯救苏家。” “那么……他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呢？” 苏夙理了理脑海中的思绪。 直到现在，她依旧想不出，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对方。 在混乱又带着些疑惑的思考中，苏夙陷缓缓闭上了双目。 …… 温府后院。 一抹浅青色身影，依旧在书房中静坐着。 此刻，在她的面前，正放置着几个质地不同的人皮面具。 每一张的年龄和面色都不同。 温墨染轻轻拿起其中一张，比现在的自己，显得面容更为年轻的面具，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她的目光显得有些恍惚，陷入了许久之前的回忆。 “那个时候……明明拯救我的人是你。” “阿夙……”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再也认不出我了。” “我找了你整整十年，可你早就忘了我，忘了那个曾经被你救起的人。” 温墨染的眼中留下几滴清泪。 滴落在其中一张人皮面具上，神色有些癫狂。 但一股无力感，瞬间涌上了温墨染的心头。 他不得不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温墨染起身将几张面具收进了书房的暗格中，而后轻叹着，转身走进了书房后的意间暗室。 第五十一章 “岭南第一馆” 第二天一大早，苏夙便按时洗漱完，匆匆走出了房门。 今日，于她而言又是忙碌的一天。 因为筹备了许久的餐馆……终于开始营业了。 今日正是第一日开业。 “走吧，咱们同去。” 看到等在门口的身影，苏夙开口说了句，便脚步轻快的先行了一步。 苏瑾尚浅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上了她的步伐。 到达餐馆的位置之前，苏夙他们先去了城主府前面的四条街。 与上一次来到此处不同的是。 开在这里的几家粮店外，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生意的萧条程度，看起来比先前不止增加了一点。 这倒是符合苏夙最初的预期。 只是比她想象中的效果还要更好些。 “耽误了这一会功夫，餐馆那边应该已经开始筹备了。” “不知道那边具体的客流量是多少。” 苏夙低声呢喃着，心底的不确定性环绕着。 于是她向前的脚步就显得愈发轻快了。 半个时辰后，苏夙和苏瑾尚终于靠近了后面三条街。 远远的看到了门口的个牌匾。 “岭南第一馆” 至于为什么是靠近而不是到达…… 苏夙与苏瑾尚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他们四周挤满了前来观望的城民。 应该说，以餐馆的开业地点为中心，城主府后面的三条街道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这还只是第一家试营的餐馆。 因为按照他们与贾城主原本的计划……至少是在每条街道开一家的。 且日后还会按照收入情况增设分馆。 也就是苏夙为贾盛解释了许久的，分店思维。 不过现在看来……却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但好在，此时贾盛本就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等待两人的到来。 此刻骤然看到他们出现，才眉头稍缓。 他立刻在餐馆的门前分出来了一条，勉强能过人的小道。 沿着这条小道，苏夙和苏瑾尚才终于走到了餐馆门前。 踏进这里的一瞬间，苏夙便觉得眼前一亮。 整个店面虽是木质的构造，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木梯，是从中间打通的。 也就是说，整个餐馆的布局并未割裂开，而是将所有座椅有序的朝着中间竹梯的方向摆放着。 形成了一个外圆。 而按照当初他们计划的图纸，中间的木梯是自上而下，呈螺旋状的。 在楼梯最外层的那一圈，则是柜台。 苏夙在一层中踱步打量着，眼底露出满意和惊喜的神色。 此时馆内已是坐满了人。 而门外正排着长队，满是百姓们期待的目光。 苏夙起初还有些疑惑他们的热情为何会如此高涨。 因为按照预期……即使餐馆的造型有些独特，也不至于引来如此多的城民。 毕竟这只是一家，以红薯为主要菜系的餐馆。 说是餐馆，倒不如叫红薯馆……来得更贴切一些。 正是这样一个地方，却带来了苏夙难以想象的客流量。 贾盛此时满面春风的笑着，一刻不停的招呼着店里店外的城民。 他经验十足的样子，落在苏夙的眼中有些惊奇。 “贾城主好似每次都能给人带来不同的惊喜。” “但是这个惊喜也分时候。” 苏瑾尚在一旁补充着，眼中也尽是笑意。 他最初看到图纸的时候，便震撼于上面布局的精细和每个区域的明确划分。 单是从那一张薄薄的设计图纸来说，放眼整个虞朝，遍寻能人异士，估计都画不出第二张。 于是苏瑾尚对于餐馆建成的期待，并不比苏夙少。 现在看到这样的成效，仍是难掩惊艳。 苏瑾尚的目光略过人群，和嘈杂的声响，落在身侧这个仍在观察的四周的，小姑娘的身上。 苏夙的身上好像渡着一层薄薄的光线，带着一缕刺破黑暗的生命力，映在了苏瑾尚的心底。 他此刻觉得，对方的身上好像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或者说她的性格中，一直带着那种……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为原本荒凉之地带来希望的 能力。 …… 从日出之时，一直到日暮。 城主府所有的小厮，家丁，全都出动在餐馆中轮流帮忙。 直到云层褪去最后一丝光亮。 最后一位坐在餐馆中的城民离去，众人才终于得闲，停歇下来。 “今日这般光景，贾某从前几乎没想到过。” “除了冠绝皇城的那家酒楼，我几乎未见过有哪家店铺会有如此多的客人了。” 贾盛笑着开口。 虽然他此时正疲累的坐在一个，刚刚被小厮收拾出来的座位上。 但仍然难掩激动的神色。 “另外，今日的收益简直赶得上城主府半年的收入！” 贾盛的眼底洋溢着喜色。 这也就相当于，目前最困扰着他的财务问题……也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出口。 岭南之地的情况，确实要随着餐馆的开设而彻底发生改变了。 不止贾盛，苏夙，和苏瑾尚。 在场的每一个人，面上都洋溢着疲累的笑容。 苏夙坐在另一侧的座位上，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收住了些许笑容。 她的语气中含着几分认真。 “虽然今日的收益总体来说比我们预想中要高……” “但切不可外露出去。” 剩下的话，苏夙没说出口。 但贾盛和苏瑾尚瞬间便明了了她的话中之意。 他们好像确实在喜悦中，忽略了尤为重要的一点。 那便是……此时的局势依旧不明晰。 他们是处在危险之中的。 尤其是……出了上次的亲卫一事。 或许淮安帝，已经对岭南之地起了彻查之心。 无论怎样，他们都要保住这个秘密。 不然若是被朝廷得知了城主府此时的收益……岂不是要征收几十倍赋税。 甚至将餐馆完全扼杀在开设分店之前，都不是没可能的。 闻言，贾盛愣神了片刻。 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运转着，想到了这些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后，神色显色几位认真。 “多谢苏姑娘的提醒。” “贾某这就通传下去，尽量将餐馆开设的消息控制在岭南之内。” 第五十二章 验收风波 时间在不停推移和延伸着，餐馆从最初的试营业，已经转到正式营业三日了。 在这期间，城主府也下达了告示，将餐馆营业的消息封锁了下来。 传言彻底阻隔在了岭南之内，且暂时不会有任何泄露的风险。 但对于贾盛和苏夙等人来说，真正的风波正在悄然降临。 城主府外院之中，贾盛正徘徊在府衙前，焦急的等待着。 对于今年突然改变的规则，他显得又些措手不及。 以至于现在虽然过了午膳的时间，贾盛依旧吃不下什么。 “再去看一看，苏姑娘他们走到哪了。” “务必要将人请到城主府。” 片刻后，贾盛唤来小厮吩咐着。 自己则是轻叹了口气，极力压制着心底的焦急情绪。 光线在贾盛的来回踱步中推移着。 偶尔抬头，府衙外终于赶到了他期盼已久的身影。 苏夙脚步轻快的赶到了府门外。 “抱歉贾城主，我刚刚从周边的乡镇赶回来，所以迟来了许多。” 贾盛闻声立刻迎了上去，好似瞬间就已经稳定了心神。 “快请进！” “这段时间苏姑娘已经帮了城主府许多。” “你不怪贾某叨扰就好。” 贾盛一边比划着，一边在走进内堂的途中，提前向她诉说着此时的处境。 “说来此时有些棘手。” “我怕提前走漏了风声，所以才只唤人前去请苏姑娘，并未将那些告知他们。” 苏夙的眸中染上了一丝疑惑。 “是出了什么事？” “上次在府衙处理李家一事，也并未这样。” “难道是……和皇族有关吗？” 她只想到了这一种情况。 但恰好，这和苏夙想到的差不多。 “确实与朝廷相关。” 两人走到正厅时，贾盛叹了口气，拿起一卷文书递给她。 “这是朝廷今年下发的文书。” “每个城池应该都是在这一时间收到的。” “今日清晨，也传到了岭南。” “按照惯例，虞朝境内每三年便会查验一次各地的发展。” “原本最近的一次验收是在明年。” “现在朝堂却突然加急送来文书，通知是在七日后前来查验。” “可现有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做掩饰了。” 这里的发展一定会被看的见。 尤其是那间酒楼和城主府近期成倍增长的账册。 苏夙的目光开始变得认真。 “也就说，上一次查验……还是在贾城主初任岭南城主之时？” “而在此之前的那些流程，你也并不熟悉？” 看到贾盛的点头回应后，苏夙陷入了沉思。 她深觉此刻好像陷入了死局。 七日后…… 且不说能不能瞒得住，单算对方的来意，都不可能只是验收这么简单。 苏夙并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不然怎么会突然改变查验的时间。 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解决了。 苏夙放下手中的文书，缓步走着，在院中踱步走了几圈。 贾盛此时也是满脸愁容，他只能寄希望对方。 但偏偏，苏夙再次回到正厅时，依旧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苏夙只得暂且离开。 …… 苏府中。 众人相继望着苏夙带回来的那一卷文书，面上皆是露出愁容。 老太君自往日便明了，查验各地城主府的收益，是元帝定下的。 从几十年前到现在，一直从未更改过规则。 “苏家刚刚被贬到此处……朝廷就已经等不及前来了。” 说是查探，实则是想看看，他们如今是怎样的潦倒。 “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漏洞。” “当今圣上……一如既往的多疑。” 苏老将军叹了口气补充着，声音显得苍老沙哑。 他们在这里围着想了半个时辰，依旧毫无进展。 造假账？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冒出来，就被苏夙否决了。 这种应对之法，最多只适用于长期。 城主府的人手本就不多，就算加上苏府的这些护卫，时间上依旧来不及。 七日的时间，他们或许连账目的名头都处理不完。 苏夙的脑海，被各种想法扰乱了。 她第一次表现出有些烦躁的目光，但只是闪过了一瞬，便被她很好的收敛住了。 众人眼见着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索性就相约着散去了。 面对眼前的局势，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苏夙回到房中，缓缓关上了门。 万般思绪之间，她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苏夙从包袱中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上了电。 昨日她便是因为忘了给手机充电，才没能连通现代世界。 “现代……” “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苏夙险些被自己气到心梗。 她发觉自己好像在这里呆的时间有些久了，所以才会缺失一部分反应能力，抛开了自己的现代思维。 苏夙打开手机页面的指纹锁。 虽然这里没有网，但……她可以连通到现代。 因为这两个时代之间的转换，于她而言也只在瞬息之间。 苏夙脚下的场景不停变换着，切换到了城市。 与此同时，手机上显示网络的那一格，也终于连上了。 苏夙目光一闪，在手机上打下： “古代怎样躲避帝王对各地方的视察？” 在搜索栏下，立刻闪现出一堆长短不一的回答。 苏夙的指尖向上翻阅着视线大概略过一遍所有的回答。 “没几个正常回复。” “实用的答案太少了。” 她叹了口气，自语道。 但依旧还是存着些许希望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充分相信网络的力量。 苏夙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两个月前还在家打着游戏的场景。 一转眼，这些记忆确是渐渐被淹没了。 苏夙重新拾起了一点希望，她换了个网，转成新的词条。 “地方官员怎样躲避视察？” 这一次出现在下方的句子，大多数是回复帖。 苏夙的目光变得认真了几分，她在一众帖子之中挑挑拣拣。 终于寻到了几个看起来正常些的回答。 她细细的读着，其中虽然没有完全符合现实的…… 但她却因为其中一个回答，被勾起了思绪。 第五十三章 制造假象 账册虽然不能假造……但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用拿出来。 反正基于岭南这样的地方，一本账册和十本账册对于朝廷的区别并不大。 朝廷最在意的，往往只有需要上缴的那一本有关赋税的账册。 而苏家和城主府在共同商议着，决定建立饭馆之初，便从未想过要搜刮什么百姓的钱财。 他们只是正常经营，收益就已经足够多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这里的生活质量已经得到了整体的一部分提升。 税收依旧是原先的程度。 这也是为众人提供了一个，对于收入的天然的掩护。 至于剩下的账册，随意藏匿起来就好。 苏夙一时间找到了……他们需要在这几日内需要做出的努力方向。 “现在最棘手的，就是那家饭馆儿了。” 苏夙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目光含着一丝无奈。 “我当时为什么要画双层阁楼的图纸啊……” “这可怎么遮得住？” 一想到他需要让前来查岗的人……完全忽略掉这么一个明显不同的地方，苏夙就觉得头疼。 其实在外表上还好解决一些。 他们可以临时涂上一些泥灰，让这间餐馆的外表看起来老旧一些。 但再怎么想让他显得平常……都是不可能的。 不说是城主府附近的这一带……就算是整个岭南之地，都没有高于一层房屋的建设。 如果高出来的地方不能得到合理的掩饰，那么消息传到京都时，说不定会为这里的城民引来灾祸。 总不能拆了吧…… 苏夙徘徊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的念头。 “去找温墨染。” 那个唯一有可能……与自己同为穿越者的温家家主。 即使对方从始至终对苏家的态度都显得善恶不明。 但苏夙莫明觉得，她会在那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 温府外院，待客厅中。 听到侍女的通传后，温墨染理了理衣裙，起身迎接。 “苏夙姑娘。” “还真是稀客。” “不知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是问责还是……” 苏夙笑着打断了对方的话。 “怎么会是问责？” “苏夙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要请教温家主。” 温墨染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等待着下文。 两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座位齐平。 苏夙谈到了十几句，才解释清楚现在的状况以及需要解决的问题。 侍女递上的茶盏，她只是在手里端着，并未喝一口。 说完后，苏夙将那盏茶放回了原地。 温墨染挑眉，神色中含着一丝惊讶，眼眸深处却依旧平静。 让人难以猜测其中的情绪。 “所以这些内容不应该是保密？” “我可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也不喜欢干什么出力不讨好的事。” 她没有明着拒绝，但话意已经很明显了。 苏夙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寻到什么…… 但并没有。 她的表情滴水不漏，显得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苏夙在心底轻叹了口气。 她原本也并不打算来此，只是实在想不到什么有效的方法…… 才选择来这里碰碰运气。 温府能在一年内发展到现在的程度，绝大多是都要归功于上一届家主的更迭。 而温墨染便是整个温府的支撑。 她的计策和决断……是苏夙不得不认可的。 苏瑾尚那边……尚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苏夙也只能像当初贾盛寄希望于自己那般，选择寄希望于温墨染。 即使对方的身上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看着苏夙的目光，左侧之人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我可以帮你一次。” “但有个条件。” “怎样选择……决定权就在你身上了。” “什么条件？” 苏夙的视线与温墨染相对着。 她甚至做好了将餐馆收益，分成一部分给温家的准备。 只等对方打算开出几成的条件了。 在苏夙的潜意识里……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交易方式。 有了利益点的合作，才会显得更安心些。 “条件……还没想好。” “我需要的是一个空头承诺。” “但你放心，这承诺不会触犯底线，也不会对你不利。” 为了让苏夙放心些，温墨染补充了两句。 “可以。” “但是我想你清楚……我只代表自己，而不能代表整个苏家向你承诺什么。” “更遑论和城主府扯上关系。” “如果你提出的条件触犯了这些，便作废。” 苏夙的思考与回答，几乎是同步完成的。 一个限定了规则的空头承诺，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 何况……她还有那些底牌未示与对方。 …… 协议达成后，温墨染从书房中取来了笔墨。 她将她们刚刚说的几句话分毫不差的写在了纸上，落下双方的署名。 苏夙在落笔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并没有什么其她的办法，权当是赌一赌。 “既然约定已成，接下来的事，我温家便尽数应下了。” “七日后……苏夙姑娘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岭南。” 温墨染的语气显得好接触了许多，嘴角都扬起一丝笑。 “……” 苏夙其实只是想从对方这里借鉴几个方法，再去落实。 现在她却默认了，将这件事的善后，全权托付给温墨染。 实际上，即使是现在……苏夙也没有完全信任温家。 但苏夙从此刻开始，隐隐有些期待着……温墨染会怎样解决这件事了。 “那我就静候温家主的消息了。” “希望你会守诺。” 温墨染略贵颔首，扬起笑意。 “不用如此生疏的。” “我们可以朋友相称。” “毕竟在同龄的女子中，墨染并未有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 苏夙愣神后反应了过来。 对方分明是笑着的。 苏夙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落寞。 望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忆片段。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苏夙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得出答案了。 第五十四章 托付之事 面对她的提议，苏夙只是以微笑作回应，言语之间并没有应答什么。 正事既然已经商议完了，她便转身离去。 温墨染的视线顺着苏夙离开的方向，停留了许久。 直到确认对方已经彻底离开温府的范围内，温墨染才收了笑容，转身走回房中。 她们之间的约定从这一刻起，便正式开始运转了。 有一点，苏夙作对了选择。 那便是温墨染这里确实是有办法的，不过并不是什么自己思考出来的主意。 她有些足以规避错误意见的诀窍…… 温墨染看似无意的在房内闲逛了一圈，拿起书桌上的其中一个花瓶。 将花瓶按照一定的角度转过三圈半后，墙壁上裂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 她抚过墙上额外凸起的轮廓，照常走进了暗室中。 从外表来看，这一方空间不仅称不上大，还显得昏暗异常。 这是按照整个房内构造，围成的一圈封闭空间。 温墨染沿着这条路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顺手点亮了悬挂在两侧的灯笼。 视野顿时从幽暗变得明亮。 温墨染停下了脚步，正面对着自己左侧的墙壁。 墙面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凹槽，以不规则的形状蔓延至整面墙。 里面摆满了书册和小型灯笼，看起来像极了现代的彩灯工艺。 …… 目光转移到右侧，则是覆盖整个墙壁的一幅画卷。 温墨染从墙壁的最后一格中，翻出了一本书。 与其他泛黄的书册不同，这是本看起来崭新的书册。 但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 因为正在温墨染手指停留的地方，赫然印着这本书的出版年份。 她按照记忆，翻开了其中的一页。 …… 苏府门口。 苏夙与刚刚返回的苏锦尚遇见在转角，并肩走回了府中。 光线重新透过了云层，但此时已是日暮时分，街上只剩寥寥几人。 苏锦尚一向洁白的衣衫，此时却沾染了些许尘泥。 左侧手臂的衣袖上，印着斑驳血迹。 “此去可是遇到什么阻力了？” “还是说他已经离开？” 苏夙问了一句，但显然她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苏夙抬起了他左臂上的一截衣袖，露出其中带血的伤口，眸中隐隐有些担忧。 对方却是满带着歉意的看向苏夙。 “抱歉，阿夙。” “你托付的事，我只完成了一半。” 苏瑾尚清咳了几声，但强压了下去。 “那名护卫确实出现在了岭南之地的边界，不知带着怎样的目的。” 苏锦尚皱着眉，似是在回忆细节。 “我与他交手时，起初一直占上风。” “但后半段打斗过程中，他好像服用了些什么。” “在此之后，他的战力明显提升了许多。” “我与他交战了两个时辰，也只是重伤了他的经脉，并未波及心肺。” “怪我并未想到这一重情况，才让他逃脱了。” “如今……” 苏夙将他的衣袖挽了回去。 “现在怎么还有空说这个？” “先回去处理伤口。” 对于苏锦尚语的认真，苏夙向来感到无奈。 她接着开口。 “其实尽力就好。” “至于结果，总还有别的办法能更改。” 苏夙搀扶着苏锦尚走进了内院。 为了不让众人担心，他们特意吩咐了门口的护卫，将此事保密。 苏夙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他手臂上那道刺目的伤口上，从包袱中隔空取了消毒棉签和包扎用的纱布。 仔细的清理着。 为了保险起见，苏夙在苏瑾尚伤口的最外层也敷上了隔离毒素的药。 毕竟她并不能确定，敌人是否在打斗的过程中，投了什么毒。 “皇帝亲卫……” “还真是有些麻烦。” 但并不到棘手的程度。 苏夙一直在猜测着他们会以怎样的形式提升实力。 若是药剂……那么便不足为患了。 因为即使她辨别不出，还能去医院解析药剂的成分，调制出与之相克的药物。 苏夙脑海中的思绪纷飞着，但她必须保持着思路清晰，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想出所有线索的指向。 从第一次打开宝库，到来到岭南之地，再到出现那个“穿越者”……苏夙一直觉得她的面前笼罩着什么疑云。 就好像有张巨大的网，在渐渐显露形状，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而她自己好像就处在风云最中心的位置。 …… 城主府外院。 贾盛听到消息，有些难掩喜色。 “你确定……苏姑娘是这么说的？” 那名衙役愣神了一瞬，确认自己并未记错后，才开口。 “是。” “苏府差人前来禀报时便是如此转述的。” “他们说城主托付的那件事，已经有了头绪，让您静候佳音。” 贾盛瞬间觉得一抹惊喜感涌上了他的心头，打消了他这几日以来的担忧。 因为有了先前和苏夙的相处经验，贾盛本人十分认可她的办事能力。 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有些自行惭秽。 原本苏夙都已经没了办法，他便觉得……此番“灾祸”于岭南而言，已经无法躲避了。 他想了无数种一力承担的解决办法，甚至带着自己会被押解回皇城的决心。 却在这时候……迎来了他从未想到过的答案。 “真的会有办法躲过这次查验吗……” 前来禀报的那名衙役早已退出城主府外院，返回了自己的岗位上。 他清楚，自己只是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并不应该过多询问。 贾盛长舒了口气，脚步轻快的穿过了外院的长廊，走进内院中，走到最初种下红薯的那片地前方。 他干脆做到了一旁的石阶上，在心底思考着。 贾盛的眸中涌动着几种不同的情绪。 但其中有关感慨和庆幸的情绪显得更大一些。 他觉得现在的岭南，好像距离自己曾经期盼的那种状态……慢慢靠拢了。 而这一切转变的源头……并不是来源于他自己。 而是近乎全部源自于苏家的帮助。 在贾盛的心底……有些想法在渐渐的松动了。 有关于自己曾经曾经那些固执想法……也有关于岭南的未来。 第五十五章 七日之内的变化 日升月落。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苏夙已经醒了过来。 她迫不可待的走到城主府前的街道中。 其实准确的来说，是来到粮店前。 城主府前面的四条街中，粮店的主店有四家。 而上次的那个“刺客”，便是其中一家的店主。 这几家店的客流量，明显没有他们刚来此地的时候那么好了。 苏夙走到一家店外转角的时候，不经意间和那名被苏府放回的“刺客”对视了。 但他竟然只是向苏夙点头示意，并未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苏夙有些愣神。 他上次好像还准备置自己于死地来着…… 怎么几日不见，突然就变了副云淡风轻的面孔？ 她一路沿着街道行走，脑海中浮现出温墨染的身影。 “难道真的是她指使的吗？” “可她为什么又会选择帮我呢……” ““只是为了那个空头承诺？” 苏夙在心底呢喃着，走进了一家客流量看起来还不错的粮店。 “这位是苏府的苏夙姑娘吧？” “快请坐！” 苏夙顶着一头雾水，伴着店主的热情，来到了账房的位置。 她的手上还拿着不知何时接过的茶盏。 “你认识我？” 苏夙的眸中略带惊讶，看向店主。 但其实她的心底早已种下了疑云，并不停将疑惑放大着。 “自然认识。” “不止咱们这一家店。” “整个温府名下所有的店，上到店主下到店员，都没有不认识苏姑娘的。” 那名店主颇为得意的看向苏夙。 …… “好吧。” “我方便问一下原因吗？” 虽然苏夙知道……自己应该不会从一个店主的口中得到答案。 对方认真的思虑着。 “这是家主昨日新吩咐下来的。” “且还有一条。” 店主的语气顿了顿。 “那便是与苏府有关的事，通通退避三分，绝不可起争执。” “就连我们这些店铺，也收到了通传。” 闻言，苏夙陷入了回忆，有些愣神。 昨日…… 正是她刚与温墨染约定好解决办法的时候。 …… 苏夙一路走回了苏府，并在心底疑虑着……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回了自己的屋内。 她从床边放着的包袱中，掏出了手机。 光线纷飞之间，苏夙置身其间，回到了现代。 这一次，苏夙并且去医院或是其他的地方，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区。 苏夙的目的从未如此明确过。 在家中，她不停翻找着衣柜中的几层。 在第二层的柜子中，苏夙翻找出了一本相册。 “会在这里找到答案么……” 苏夙呢喃着，从第一页向后，一张一张的翻着。 “这一张不是。” 她说了不下十几遍，视线才终于停留在了处于相册中后部分的一页。 那是一张模糊的，在孤儿院拍摄的大合照。 在那张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苏夙陷入了回忆。 在许久之前……她也是有过一个朋友的。 一个看起来比自己更加自卑内向的女生。 在孤儿院时，她们最先相识，只是那段时间维持的很短。 一年以后，苏夙就再也没看到过对方的身影了。 而此刻……苏夙的目光停留在照片的一角。 孤儿院每年都会为生活在其中的孩子们做一张合影，以此来纪念他们共同生活过的时光。 而恰恰是因为这张照片……苏夙找到了唯一的线索。 因为站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子的身影……正是温墨染。 “她真的是穿越者。” “而且是曾与我相识的穿越者。” 这一次，苏夙用的是肯定句。 “那么……她还记得我吗？” “若是记得，又带着什么目的呢？” 苏夙的思绪一点一点变换着，她从未像这一刻怀疑过自己穿越到古代的目的。 也从未像这一刻……对未来感到迷茫。 她陷落在这个穿越陷阱中，原本是带着现代人的思维，现在却觉得自己或许是唯一之情最少的人。 …… 再次回到苏府的房中，苏夙的手中捏着这一张小小的相片，并将它压在了柜底的一角。 苏夙并不打算拿着这张相片，对温墨染询问有关过去的事。 因为在预感之中，她觉得自己不会问出什么来。 更何况……眼下还有个七日的约定。 现在正是第二日的中旬。 就算是为了不出什么差错，苏夙也不会去问。 她尽力压下了自己心底所有的思绪，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 接下来的几天之内，苏夙哪也没去，只是在和几个苏府小辈闲聊，或者在自己房中看看医书，调调药剂。 好像对于朝廷的查验一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直到第六日午后，苏夙收到了温府的邀请。 她的心绪重新泛起一丝波澜。 在这个时间段，会唤她去温府的……只有一件事。 但对于她们先前的约定，苏夙其实还是信任多于怀疑的。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就变得轻快了许多。 尤其是在随着侍女的指引，穿过长廊，走到温府的待客厅中，看到温墨染露出的那一缕笑容时。 她觉得有些莫名安心。 因为此刻，她的心态好像发生了一丝改变。 “苏姑娘，或者说……阿夙。” “我可以这样唤你么？” 温墨染重复了她们上次见面时，最后提出的那个问题。 只是这一次，苏夙改变了自己的回答。 “可以。” “上次不是说，我们之间以朋友相称。” 过去的朋友。 温墨染的眉心漾开了一丝惊喜，但很快便被隐藏了起来，换上一副真假参半的笑容。 “这次唤阿夙前来，是为了向你展示一下这几日的成果。” “也算是为我们先前的约定……交一份答卷。” 苏夙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几本账册和几张薄纸，认真翻阅着，，心底的期待又增加了几分。 “温府粮店收支记录……” 苏夙轻声读起第一本账册的名字，却觉得有些奇怪。 “这好像不对吧……” “温府的账册与七日后的查验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苏夙看向对方，等待着下文。 第五十六章 查验官，傅嵘 “这几日……我将餐馆的账册全都移到了温府的名下。” “也包括那些多出的收入。” 听到温墨染轻飘飘的话语，苏夙目光一愣。 “你说什么？” “全移到了温府的名下？” 苏夙的语气顿了顿，语气中满是不解。 “我以为你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却没想到……是这样……” “其实若是你实在想不到办法，也不必揽到苏府的名下。” “这样一来……你们不就主动成了朝廷的追查对象。” 苏夙的眉心微皱。 她们最多算是盟友，实在不必让对方为苏府犯险。 温墨染轻笑了一声，对此好像并不在意。 “可你应该知道，他们此行是为谁而来。” “既然主查城主府，协查苏家……那就很少有什么能波及到旁系家族身上的事了。” “那餐馆……我刚好也能撑撑苏府的门面。” “不过放心好了，他们走后，我会返还的。” “现在只是挂个名。”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 温墨染的语气听起来颇为轻巧。 “可你们毕竟无关于这场纷争……” 苏夙还准备说些什么，直到对方挥了挥手，与她道别。 “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好。” “苏姑娘先回去忙吧，至少这些琐事，你不必担心了。” 苏夙揣着一腔心事，回到了苏府。 她轻叩苏瑾尚的房门。 门开后，苏夙的视线首先落在了对方的伤口上。 那上面缠着的几缕纱布已经拆下了。 只是药力已经几乎褪去了，只是露出了一部分带着疤痕的伤口。 苏瑾尚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心底泛起了一丝波澜。 “没关系的。” “本就只是轻伤，已经快好了。” “那就好。” 苏夙叹了口气，露出一丝笑容。 “阿夙有什么烦心事么。” “不妨说与我听。” “或许不能解决什么，至少可以当个倾听者。” 苏夙叹了口气，坐在房中的一个座椅上。 “没什么，只是觉得许多事情没有头绪。” “这一趟从过去到未来的旅程，好像比我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苏夙没办法解释什么，没办法解释另一个穿越者的存在，也没办法解释孤儿院的事。 于是也只能目光清浅的说了几句，眉心之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那么现在，阿夙觉得后悔当初的决定么。” “其实若是你从未挽救苏家，就不会来到这里。” 苏夙有一瞬间愣神了。 “后悔倒是没有。” “已经做出了决定……为什么会后悔呢。” 苏夙笑着和苏瑾尚闲谈了许多，分别坐在两个相隔不远的座椅上，偶尔视线会相对。 但更多的时候，是避开视线的倾听。 …… 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着。 知道第七日清晨。 城主府外……已是人满为患。 这一次前来的依旧是皇族护卫。 只不过人数明显多了。 由一人……变成了一队十六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着官府的领头人。 那人身形瘦削，锦衣华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和尺寸。 但他丝毫没在意到，只是摆足了气势，与匆匆赶来的贾盛行礼后，跨进了城主府的门中。 贾盛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在心底思虑着他们的查验是否会和上次不同。 “傅大人，这边请。” 贾盛在一旁不疾不徐的跟随着，始终在傅嵘身后一步的位置。 其实按照官职，对方比贾盛还矮了一头。 奈何……这里不是旁的地方。 而是岭南。 贾盛也只是这个地方的城主。 大多时候……一个城的发展，可以直接关乎到城主的地位。 傅嵘原本只是个普通的皇城官员。 接了圣上的旨，挂了个查验官的名头，就几乎能与贾盛平起平坐了。 但贾盛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一来，他已经习惯了外界对岭南的偏见。 二来……他需要的就是对方这种，凌驾在自己之上的优越感。 因为只有这样……贾盛才能尽量拖延住这些人，为苏夙他们留出足够的时间。 傅嵘在城主府中闲逛了一炷香的时间，行走之间，有意放慢了步伐。 在他心里，颇为享受这种站在队伍最前端的感觉。 因为从前在皇城之中……按照他的品级，大多数时候都会在这样的场合中，充当末尾的角色。 傅嵘沉浸在这种感觉之中，嘴角略微上扬。 但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一侧的贾盛。 “贾城主，岭南的账册怎么还没呈上来。” “已经在差人准备了，很快便会递到公堂上。” 贾盛始终带着一丝笑意，回答的语气也显得十分从容。 实则……只是在拖延时间。 他在等一个消息。 半个时辰后，贾盛看着正在主位上翻阅着账册的傅嵘，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 就在傅嵘等得有些不耐烦，刚刚准备问责的时候，几本账册刚刚从城主府的后门……送到贾盛的手中。 但愿不会查出什么…… 随着屋内翻阅账册的声音，贾盛的眸中也隐着一丝担忧。 因为时间紧迫，他并未来得及看账册的内容，也并不知道其中是否删改了什么。 “这账册……” 坐在主位上的傅嵘皱着眉，连目光都有些疑惑，但转而面容上浮现出了怒意。 贾盛在心底暗道不好。 却在下一瞬听到问责后，安心了下来。 “你们岭南的收入就差到如此地步吗？” “今年也是虞国各城池中垫底的！” “除了赋税之外……竟然一丁点额外的收入都没有？” “贾城主。” “你是不是应该为此解释什么？” 傅嵘言辞犀利，心底却暗自得意着。 他来此的主要任务，便是确认先前那些流传到皇城……的那些传言是否为真。 毕竟就连傅嵘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有些吃惊。 他本就不相信……一个地方会在短短的几个月之间变得富裕起开。 于是来此的一路上……他一直存疑着。 但他接到的任务其实是…… 若有发现额外收支，便查抄城主府。 第五十七章 多出来的那些收入去哪了？ “是下官没有能力治理岭南。” “下官愧对圣上的器重和百姓的期望。” 贾盛立刻来到堂下，躬身请罪。 但他的低垂的眼眸中，却蕴含着一丝喜色。 对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贾盛本就不在意。 更何况现在……他最担心的那部分问题，已经成功越过了。 说几句示弱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贾盛听着对方的问责，心底没有一丝难过，反而还有些压抑不住的欣喜。 “知道哪里不足就好。” “先起来吧。” 贾盛依言起身，在看到傅嵘眼底那一抹高傲之色的时候，就觉得计策已经提前实现了一半。 在他看来，高傲是种导致疏忽的主要原因。 无论怎么说，账册没问题……就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高坐在台上的傅嵘，渐渐褪去了那一丝怒意。 此时刚刚从城主府外巡视回来的那一队皇族护卫，已经返回了。 傅嵘听到其中一人的回禀后，便起身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贾城主，随本官走一趟吧。” “去看看岭南之地的风俗人情。” 话音未落，傅嵘已经半只脚跨出了府门。 “风俗人情……” 贾盛呢喃着，觉得有些疑惑。 但心底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明明已经按照惯例查完了账册……按理说没什么问题了。 怎么现在突然要去城中巡视？ 那…… 贾盛在心底暗自期盼着，希望绕开那一处地方。 但偏偏对方是意有所指的。 他们已经绕不开那一处。 一行人兜兜转转，依旧照常来到了餐馆的目前。 傅嵘呆愣在了原地，微仰头看着眼前的木质建筑。 他刚刚已经收到了消息……但远没有此刻站在这里觉得震撼。 这就是……岭南发展的产业？ 在整个城主府周围，这是唯一高出附近院落的建筑。 单是站在门前，就已经能看出整座餐馆的特殊性了。 在傅嵘的潜意识中，这样一个地方不管经营着什么，在皇城中都能独树一帜。 怎么会没有什么收益呢？ 傅嵘在心底种下的疑惑，已经开始蔓延。 但此时……这座餐馆的门前空无一人，房门也紧闭着。 他并不能找到最直观的证据。 他转身看向贾盛，语气有些质疑。 “贾城主……这是由城主府经营的产业吧？” “既然这样……为何先前没在账册中提及？” “城主府在刻意隐瞒什么吗？” 贾盛尽量让自己稳定心神，在心底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刚要开口时……众人面前的那道门却开了。 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从其中缓缓走出来。 关上门后，她抬眸望向眼前的众人，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众位这是……” “在我府外做什么？” 温墨染的表情中展现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但此时……显然众人比她还要惊讶的多。 “这是你的府邸？” 傅嵘率先发问着，显得有些急切。 他好不容易到手的功绩就这么没了吗…… 原本按照圣上安排下来的任务，他若是查出了此地的缺漏，便会获得一定的赏赐。 而傅嵘这一路以来忍着路途的艰险来到此处，为的都是这一点。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缺漏，还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温墨染已经走到了众人之间，浅笑着行礼。 “这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温墨染转身望向依旧紧闭的餐馆门。 “这里不算是我的府邸。” “是温家的产业之一。” “不过……又不算什么产业。” “这只是一座建造起来的闲散庭院，我们温家的历代家主都会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闻言……傅嵘虽是有些疑惑，但看到餐馆外的那些污泥时，却已经信了大半。 这里确实是像她那么形容的，一个年久失修的地方。 “那么温府有是如何有财力修建这样一个地方的？” “总不能是你们一家的收入比整个岭南城主府还要高吧？” 傅嵘的眼底还是存着几分疑惑。 这也是他此刻唯一觉得有些不妥的地方。 但很快，就连他最后的疑惑，也被温墨染的话语打破了。 “您这就说笑了。” “温府每年那些微薄的收入，还不够养活府内的人。” “又怎么会多出闲钱来修缮府邸呢？” 温墨染的语气中含着一丝莫名的信服力，她的语气顿了顿，视线和傅嵘相对。 “至于这座府邸，是温家几代先辈相继建的。” “除了人力之外，并未花费多少财力。” 傅嵘顿时如同泄气一般，转身不再与她交谈。 “回去吧。” “是本官有些多疑了。” 他挥了挥手，让身后的皇族护卫列好对，按照城外的方向行进着。 “贾城主，此番前来岭南查验……结果并不好。” “还请你此后注重些岭南的发展，别辜负圣上对你的期望。” 傅嵘说了一堆有些违心的话，但最后还是有些含着一丝无奈的离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贾盛特地多走了几步，一直送到城门外。 在看到那一批前来查验的人，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就结束了？” 贾盛轻声呢喃着，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但他身上一直存在的那些担忧，已经完全消散了。 贾盛刚刚全程都站在那名查验官偏后的地方。 在对方提问的时候，也一直保持沉默不语。 其实贾盛对于温墨染会出现在餐馆外一事……多少感到有些惊讶。 他先前并不知情。 只是在对方刚一开口的时候，贾盛便明白了对方的来因。 既然如此说，那就定然是苏姑娘安排的。 苏府…… 对了，苏府。 贾盛的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自己刚刚的疑惑所在。 整个查验的过程中，那些人都未有一句提及到苏府。 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缘由的。 餐馆门前重新回归了平静。 贾盛在返回城主府的路上思考着。 最终，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唤了身侧的小厮，前去苏府报信提醒。 第五十八章 生与死之间的阻隔 “所以他们就这么走了？” 刚刚收到门口护卫通传的苏夙，甚至还没来得及去问消息，就已经收到了答复。 只是这答复，她先前从未想到过。 苏夙一直以来都以为这次的查验是以苏家为目的。 此刻却不忍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难道……真的是她判断有误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苏夙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前往城主府去问询。 反正在她看来，既然那批人已经走了，苏家的危机便也一同解除了。 他们现在并不需要防范什么。 行至苏府门外时，苏夙突然觉得心底有些不安稳。 恰好在此时，她遇到了在院中徘徊着，与几个小辈一同讲解武学的苏锦尚。 苏锦尚察觉到了对方视线的停驻，于是将手中的书本转交到其中一个孩子的手中，转身走了过来。 “阿夙准备出门？” “城主府那边的查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些人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只是有一点……我有些存疑。” “查验官与那批皇族护卫，丝毫没提及要彻查苏家。” “在这一点上，和我们先前的判断完全不同。” 闻言，苏锦尚的眸中也露出疑惑。 但更多的是深思。 他们的判断不可能会出现太大的偏差。 尤其是……基于皇族时刻想将苏家置于死地的意图上，对方就更不可能这样一走了之了。 说不定，这正是一个陷阱。 苏锦尚的思绪纷飞着，在脑海中形成了新的判断。 他的目光转向了正准备前往城主府的苏夙身上。 “还是我去吧。” “刚好也有些事想请教贾城主。” “那我们可以同去。” 听到回答，苏锦尚愣神了片刻，露出一抹浅笑，转身看向正在院中相互谈论的几个孩童。 “刚刚武学讲到一半，他们还正在兴头上。” “不如阿夙讲些小故事于他们听。” “我很快便会回来的。” 苏夙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浅笑着回应，向那边走去。 几个孩童在看到苏夙前来时，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发问着。 苏锦尚站在院门外，看着这一瞬安谧的景象，心底漾出暖意。 光线斑驳，照在院落中，为他们渡上了一层薄薄的“色彩”。 在几个孩童簇拥中心的小姑娘，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苏锦尚压下了心底的一丝悸动，转身向城主府中走去。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便也无惧了。 “不知在城主府中。会布下怎样的陷阱。” “亦或是……此刻城主府的人，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中了。” 苏锦尚的心底划过了无数种猜想，但他依旧以正常的步伐前行着，很快便来到了城主府外院的门前。 此刻的府外依旧是一片静谧，几名小厮立于门前，仿佛从未有过什么异动。 苏锦尚压下眸中的惊疑，看着前去府内通传的护卫，心底思量着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局势。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看到自己预料中的场面，而只是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到面前。 “锦尚。” “你怎么一人前来了，苏姑娘呢？” “贾城主有话不妨直说。” 苏锦尚的语气比从前他们任何一次相见时，都显得冰冷异常。 站在他面前的贾城主自然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疏。” 贾盛回答后，在看到对方依旧满身清冷时，才终是叹了口气，明白了过来。 “我先前差人去苏家报信，只是为了提醒你们注意那些人的动向，并未有什么别的意图。” “是锦尚误会贾城主了。” 苏锦尚的目光停留在对方有些无奈的面容上，思虑了片刻，才终于回归到从前的那般温和态度，语气也明显平缓了许多。 “我先前怀疑城主府这边会被那些皇族护卫控制，所以在贾城主孤身来迎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既如此，他们便是真的已经离去了？” 苏锦尚眼底含着一丝疑惑。 他今日本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现在的情形却已经转换了。 “你是说他们吗？” ”那一队皇族护卫的行踪，其实现在并不明确。” “我原本以为他们已经出城了，刚刚却在城外护卫来禀时，听到他们已经失去了行踪的消息。” 贾盛的目光陷入了回忆。 在此之前，他特意去问过城外看守者的几名兵士，却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十几个皇族护卫就像是蒸发了一般，连影子都没留下。 且还是在靠近城门的时候才忽然失去了影踪。 这一点就更让人起疑了。 “多谢贾城主的告知。” “那锦尚便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苏锦尚便已经转身离开了城主府外。 他此时没由来的有些慌乱，往回走的脚步快了许多。 在走到巷尾转角的时候，苏锦尚抬眸的瞬间，却在墙面上看到了一片血迹。 “阿夙！！” 那一抹浅蓝色身影，飘出了一个衣角，在苏锦尚的面前一闪而过。 他快步向前走着，运转了全身功力，借助墙壁上的凹槽，点着足，轻巧的翻过了眼前的那一道墙壁。 一抹鲜红色撞进了苏锦尚的视线，鲜血顺着苏夙的衣神袖流到了地上，刺痛了苏锦尚的双目。 苏夙此时已然将近力竭。 她的视线也有些朦胧了，只是仍强忍着一丝意志。 苏锦尚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因为眼下满地都是那些皇族护卫的尸体。 相伴着尸体的，还有满地斑驳血迹。 此时有一部分血迹已经快要风干了。 ”还有几个逃走的，你……要小心。” 苏夙尽力扬起笑颜，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但终究……遮掩不住她的伤口。 “我来迟了……阿夙……” 苏瑾尚的双目有些猩红，揽过了苏夙有些摇摆不定的身体，却在看到她手臂上那倒明显像是刀痕的伤口时，隐忍不住怒火。 果然是皇族护卫。 苏瑾尚的眼底泛起汹涌的冷色，环视着四周。 第五十九章 三个问题 在看到暗处隐匿着的身影后，苏瑾尚敛去了眼底的冷色，但还是满身寒意。 他一路抱着气息有些微弱的苏夙，回到了苏府，他的目光始终含着些焦急的等待。 “阿夙……你一定要撑住……” “千万别有什么意外……” 苏夙则是气息有些虚浮，闭上了双目。 她现在并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 看起来生命力已经流失殆尽。 但好在她已经靠着刚刚从现代转来的最后一点药剂，维持了最后一点即将流失的生命力。 那几个皇族护卫的刀上是淬了毒的，且毒性带着麻痹神经的效果。 很明显，他们前来是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 只是没想到……苏夙会有底牌。 苏夙在意识消散前，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苏府，而后看着眼前那道白衣身影离她远去。 她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阻拦不住。 苏锦尚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却还是难掩自己心底的悲愤。 在刚刚赶回苏府的路途中，他想过无数种原因，除了最后这一条。 也这也偏偏是他最难接受的一条。 再次返回那条小道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剩下一些接近干涸的血迹。 那几具尸体却凭空失去了踪迹。 苏锦尚的眼眸中充斥着怒火。 他始终记得刚刚漏掉的几个“尾巴”。 既然对方来得及处理他们同伴的尸体，那也定然并未走远。 除了身负刀伤的苏夙外，苏锦尚不打算漏掉那场打斗中的任何人。 苏锦尚闭目在墙后矗立着，隐去了自己一切生息。 他几乎可以确定，仅剩的那几个皇族亲卫，必回会在掩埋尸体后重新返还这里。 因为他们的任务并未完成。 而这里是前往苏府的必经之路。 …… “人呢？” “刚刚明明还在这里的？” “害，她刚刚不是也消失了一段时间吗！” “再找找就是，实在不行就去苏府找。” 由远及近的声音，催动苏瑾尚睁开了眼眸。 等到了。 苏瑾尚翻身到墙上，将那三人的行径尽收眼底。 没有思想的皇族护卫……倒是不影响相互说话。 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想着去寻阿夙。 苏瑾尚的心底蔓延着冷色，随着他们的靠近，他手中的长剑变换了方向，散发出一丝寒芒。 那三人相互攀谈着，也就距离相近。 直到他们完全走进了靠近墙底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他们正在尽力寻找着受伤的苏夙的踪迹。 也或许是苏瑾尚将气息隐藏的很好…… 他们并未察觉到周围存在这什么危险因素。 只是一味向前走着。 经过墙下时，其中一人好像察觉到了脚下光影的变换，于是仰头向上看去。 墙上已然空无一人。 苏瑾尚的剑锋抵在离他脖颈只有些许距离的地方。 “你！” 被苏瑾尚剑锋所指的那人，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的反应被打断了，只是思绪并未有什么变化，也并未出现什么惊讶的神色。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没有思维的。 其余的两人皆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自尽而倒地。 他原本也打算自尽，只是因着刚刚愣神的片刻，被苏瑾尚预判到了动作，剑锋由脖颈转而刺到了左肩。 鲜血顺着他的肩头，浸染了长剑的另一端，仿佛为之增加了几分寒芒。 看着其余两人的身死，苏瑾尚的眸中依旧毫无波澜。 “既然他们已经自尽了，就由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那名仅剩的皇族亲卫终于反应了过来，但已经无处可逃了。 因为在不久前的打斗中，他已经用掉了圣上留给他们的最后底牌。 “第一个问题。” “你们是淮安帝派来的亲卫……还是刺客。” “亦或是，你们只是一群为他行事的工具。” 苏瑾尚的语气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 尽管早已清楚，但他还是想亲自听到对方的答案。 “工具……” “我不清楚。” “我只是完成圣上的任务为目的。” “我……” 他略带机械性的回答，已经让苏瑾尚明确了自己心底的答案。 “第二个问题。” “你们来此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查验岭南的账册还是置苏家于死地。” 那名亲卫的语气明显顿了顿，眼眸中染上了一丝迷茫。 “都不是。” “我们接到的任务指令，本就无关于苏家。” “无关？” “那你们为何专挑了那时候潜进苏家？” 苏瑾尚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握着长剑的手也有些发紧。 鲜血再次溢出，对方却未表现出什么痛觉。 或许是因为在训练营时……已经遭受了什么特殊药物的浸泡。 这批皇族亲卫，已经感受不到外力带来的痛觉了。 这也是他们在与人打斗时，最大的优势之一。 但……他的阿夙是有痛觉的。 此刻，苏瑾尚又是难以抑制的……想到了阿夙受伤时的那副场景。 那时候……她手臂上的刀痕已经快要延伸到骨骼了。 伤口周围的皮肤，还在毒性的作用下，有了腐烂的趋势。 若非阿夙医术高超，又有药物做底牌…… 苏瑾尚不敢想象，她是如何独自撑过那段打斗时间，又如何斩杀了十几个身负武艺的皇族亲卫的。 独自？ 苏瑾尚的眼底染上了一重疑惑。 他好像一直忽略了一点…… 在阿夙和他们缠斗的这段时间内，苏府的其他人不可能不知晓当时的情况。 可为何他刚刚送阿夙回苏府的时候，众人皆是对此闭口不提？ 苏瑾尚刚刚一门心思为苏夙唤府医救治。 于是在看到众人都平安后，也就忽略了这一点。 但眼下，确实越想越觉得怀疑。 难道是他们从未察觉？ 可他们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就算是其他的小辈并未察觉到……可祖父和父亲他们……不可能对此事毫不知情。 更不可能对于阿夙的受伤，置若罔闻。 思绪在苏瑾尚的心尖不停流转着，渐渐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想清楚自己要问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了。 第六十章 疗伤 “皇族亲卫的秘法之一……是有关记忆吗？” 随着苏瑾尚的发问，对方明显不知该如何作答。 且瞳孔中有一瞬失了色彩。 对于这个问题……那人明显是抵触的。 但迫于剑锋所指，他不得不开口回答，再次陷入了机械般的回应。 “不是。” “我们只有一种能暂时隐匿身形的药剂。” “原本是万无一失的打算，却不知她为何能看到的我们的存在。” 亲卫照常说着，只是眸中染上了一层灰色，整个身体骤然失去支撑点，后仰着倒在地上。 苏瑾尚目光微动，走上前叹息时，才发现这已是一具尸体了。 “又是淮安帝的安排。” 苏瑾尚的语气中带着肯定。 他缓缓起身，本欲返回苏府，却停下了脚步。 这处街巷虽有些偏僻，但偶尔也会有人经过。 他重新返回，将这具尸体连同血迹都处理好后，才再次动身回苏府。 …… 待到苏瑾尚赶回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苏夙依旧处于昏迷状态。 府医背着药箱，刚从房门中缓步走出，便被苏瑾尚迎面拦了下来。 “李先生！” 对方抬眸看到了他神色中的焦急，于是轻叹了口气。 “苏夙姑娘的病情有些奇特。” “我……我一时间探寻不出。” “怎么会？” 苏瑾尚强忍着心底的惊慌，求证似的看向李庆罗，想要从他的眼底得到什么不同的答案。 “虽然探不出这毒的品类……但苏夙姑娘的体内好像有另一种与相克的药物存在着。” “两者相克之间，产生了平衡，暂时压抑住了毒性。” “或许苏夙姑娘会因此平安无事的。” 李庆罗的语气顿了顿，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写满药名的竹简。 “这是老朽开出的几副药。” “虽然不能根治，却可稍作缓解。” 苏瑾尚连忙接过了他手中的那节竹简。 拜别李庆罗后，苏瑾尚走进屋内。 视线所至处，只有苏夙那依旧毫无意识的身形。 他走进了些，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又无奈收了回来。 “是我不好……阿夙。” “我当时不该不加思虑的前往城主府。” “府内……任何准备都没有提前设下……” “是我未考虑到这一重危险。” “才让你……负了伤。” 苏瑾尚的语气似是呢喃，他煎好了药，守在一旁等待着。 从夜幕到清晨时分，一直坐在屋内小桌前的木椅上，不曾离去。 苏夙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苏瑾尚微闭着双目，半靠在桌前的侧颜。 她的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色彩，心底仿佛有一隅被触动了。 …… 苏夙再次闭上了双目，脑海中回忆着和那些皇族护卫打斗的场景。 她所关注的，也正是他们手中的那些药剂。 原本她在那场打斗中，一直凭借现代世界的底牌，占据着上风。 却骤然被那些药剂的药力和刀锋上的的毒素制约住了。 在这里……会有隐身药剂的存在吗？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现代的医学水准。 苏夙的目光变得悠远，她只觉得笼罩在自己眼前的疑云更身后了些，让自己琢磨不清。 她的思绪纷飞着，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选。 虽然对方并没有什么……为皇族提供药剂的动机。 但她毕竟是为数不多能配出这种药剂的人选。 一个与她同为穿越者，却让她始终看不透的人…… 苏夙的心底浮现出了温墨染含笑的面容。 但她瞬间挥去了脑海中的身影。 不，不会的。 既然对方已经承诺与苏家结盟，又已经帮助城主府渡过了查验…… 又怎么会让他们这些共同的努力……化作云烟？ 可除了这一重可能性之外，苏夙找不到其他的线索。 她无奈的收回思绪，想要试着改为半躺，却触动了伤口，手臂上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算了。 苏夙的眼底划过一丝无奈，意念之间，让自己的思绪连通了放置在包袱中的手机。 脚下的光线变换着，苏夙出现在了医院大厅外。 她特地没选自己工作的那家医院。 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身负刀伤和毒素的事。 但如果换到其他的医院就不同了…… 她可以自己随意编个理由。 比如误食了野生药草之类的荒谬借口。 苏夙的眼中含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但其中含着几分苦涩。 “您好，请问是需要预约哪个科室？” …… 苏瑾尚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阿夙？” 他在第一时间便将视线转到床边的床榻上。 却并未看到……让自己牵挂的那抹身影。 他骤然起身，以为对方再次遇到了危险。 刚要推门而出时，停滞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阿夙可以穿越到那个世界。 她刚刚一定是醒了，又或是在那个世界寻医…… 苏瑾尚叹了口气，在心底暗怪自己醒的不及时。 阿夙一人拖着病体……该怎么好。 苏瑾尚在心底叹息着，他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缺席，总是在阿夙最需要他的时刻，和对方擦肩而过。 …… 苏夙在医院中经过了一系列检查，又挂了几个小时的吊瓶，才终于在夜色中，打车回到了自己先前住的小区里。 她的身体明显没那么沉重了，只是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衬得自己有些虚弱。 苏夙的目光停留在屋内的陈设上。 环视一周，这里依旧是从前的样子。 一切摆设照旧。 但看在苏夙的眼中，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到这里了。 虽然呆在古代也不错，但终究没有在这里习惯些。 苏夙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缓步走向自己铺着毛毯的沙发，尽力避开手臂上包扎的地方，躺在其中。 在药力的作用下，她体内的毒素已经被分解殆尽，于是连带着她的行动都恢复了些灵活性，不至于再陷入昏迷了。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 苏夙卷起一般的毛毯，阖眼睡着了。 第六十一章 心伤难医 温府内院。 刚刚收到消息来禀的温墨染，在院中踱步着。 这两个时代之间并未有时差，所以同样是深夜时分。 距离苏夙离开古代，已经过去一天了。 她受伤的消息明明已经被苏瑾尚封锁了，却依旧传到了温墨染的耳中。 “阿夙……” “你又让他躲过了。” “可你为什么又帮他躲过一劫……” “这本就不是你该承担的。” 温墨染的目光中流转着几重情绪。 她一直以来那种平静含笑的面容，转为了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矛盾。 此刻看起来有些扭曲。 温墨染转身走进暗室中，手中执着一盏烛火，背靠着有凹槽的那一面墙。 她的目光深邃的停留在眼前的那副画卷上，手中的烛火不由得靠近了那一面墙壁。 画上的几道身影，显得那么熟悉。 而被簇拥在其中的，恰好就是一袭白衣身影。 她的面容和十几年前，还在孤儿院时的苏夙重合着。 她的目光停留在苏夙的身上，显得真挚了几分。 挪到一旁的几人身上时，却变得冰冷。 “阿夙……他们不该成为你前路上的阻碍。” “不止他们……还有那个人。” “你当初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就是因为他们。” “现在还要重蹈覆辙吗？” “不，我不会让那些事重演的……” 温墨染陷入了回忆，心底的痛楚蔓延到眼眸中，化作了泪滴，滴落在她手中的那盏烛火上。 烛火在一瞬间黯淡了一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温墨染再次从身后的墙壁中挑出了那一本最显眼的新书，小心翼翼的捧着。 她眸中的泪，依旧不可抑制的溢出眼眶。 但并未滴落在她手中的那本书册上。 或许是因为珍视，她将书册捧得离自己稍远些。 温墨染从第一页开始翻阅着手中的这本书册。 上面的印刷版字体旁，偶尔会有些批注和圈红的地方。 但也只是分布在前几页中。 第十几页往后的地方，都是崭新的。 她翻到了第十五页的位置，走到书桌旁的暗格中，拿出一只红笔，在上面圈划着，写下批注。 “情节有轻微的变化。” “伤势未愈。” “整体情节影响度……10％” 写好后，温墨染再次合上了书册，将它放回墙上的凹槽内。 这本书依旧与众多的老书归于一处，看起来格外醒目扎眼。 温墨染理了理衣裙，将自己的心绪一点点梳理清楚。 也隐藏了自己刚刚的情绪波动。 她再次让自己归于平静，不去想那些前尘往事。 只是……真的不会再想了么。 她的心底很快蔓延出一丝无助的情绪。 “我该干预情节么……” “还是依旧看着故事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让结局重演。” “为什么会出现变数。” “阿夙……你千万要平安。” “要记得我们从前的约定。” “我们……我们可是要当一辈子好朋友的。” 温墨染的眼底染上了笑意，只是仍有泪滴在其中闪烁着，衬出了几分苦涩。 “你已经失约过一次了。” “这一次能不能……别再离开了。” “那些情节本就无关于你。” “为什么要出手干预。” “你知不知道……每干预一分，你的寿数就会减一分……” 温墨染依旧呢喃着，仰头看向暗室最高处的那盏灯笼，眼底的泪痕已经快要风干了。 …… 时间在不觉中流逝着。 苏夙转醒的时候，指针已经转向了中午十二点。 “我……整整睡了十一个小时？” 听到钟表定点报时的声音，苏夙猛然从沙发中坐起，却因为牵动到了伤口，痛呼了一声。 她再次环视了一周，看着屋内的陈设。 心底虽有些不舍。 但苏夙依旧要去兑现自己的承诺。 至少要让苏府彻底脱离陷阱，让岭南之地的百姓不再遭受荒凉之苦…… 才会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中，长久的停留。 再次回归从前那样平静的生活。 苏夙的目光中，染上了几分坚定。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非是那种会轻易毁约的人。 也不该在选择之中，迷失了方向。 光影变化之间，苏夙再次回到了古代。 一直处于自责中的苏瑾尚，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骤然起身。 他的面容上流转着不可抑制的惊喜，想要靠近些，但视线在落到苏夙手臂上缠绕的纱布时，愣神了片刻。 苏瑾尚的眼眸中涌上了一层浓重的担忧。 “阿夙……” “你体内的毒素……在那个世界有医治之法吗？” “若是没有，我……” 苏夙知晓他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毒素已经褪去了，不必担心。” “倒是你怎么一直在这？” “已经快三天了。” “该不会……你在这三天内都未离开吧？” 苏夙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在其中隐着一丝惊讶。 “此事原本就是我考虑不周。” “没有想到那些皇族护卫会提前在府中设伏……” “你与他们交战的时候，我却在城主府中丝毫未察觉。” “阿夙……我下次定然不会再这般疏忽了。” “不会再让你陷入困境。” 苏瑾尚的语气中带着自责和认真。 苏夙和他对视着，心底有些细微的触动。 其实她的伤也并未到太严重的地步，除了手臂上的刀痕有些深。 但药剂一事……她始终未想通。 苏夙岔开了话题，眸中染上了些许疑惑。 “那时候，原本我借着手中的那些底牌，完全能敌过那些皇族亲卫。” “却被他们手中突然出现的药剂，打乱了思绪。” “再后来……就已经落于下风了。” 苏夙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 “直到现在，我依旧想不出那种药剂的来源。” “但我总有种预感……它会成为一个潜在的危险因素，在未来打乱我们的计划。” “所以还是要注意这点，找到源头或是早做防范。” 或许是因着实在不愿往那方面去想…… 苏夙并未说……她先前一闪而过的那个想法。 第六十二章 遇刺之前 苏夙拖着病体，在房中修养着，偶尔也会捧起这个时代的医书读着。 学习这里的行医技巧，也顺便充盈自己的医学知识。 在她养伤的期间，苏锦尚时常来探望她，有时是来送药，有时是闲谈。 他们对彼此的熟悉程度又近了几分。 午后，窗外阳光正好。 苏夙借着这光，读完了半本医书，正准备小憩片刻。 “贾城主，你怎么……” 苏夙刚放下手中的医书，就听到了叩门声。 转而，她看到的便是贾盛那副略带歉意的面容，以及他放在桌上的几样补品。 “先前多亏你为城主府和岭南百姓力挽狂澜，我自然要来答谢。” “不然贾某岂非太不懂礼节了。“ “夙姑娘的伤……可有好转了？” 苏夙走到另一个座椅旁，挤出一丝笑颜。 “已经好多了，贾城主不必担心。” “再说……先前助城主府躲过查验一事，我实在是称不上为大家出了什么力。” “在遮掩账册上，是温家家主的鼎力协助。” “剩下的那些计策能够顺利完善，则是全凭城主和府中衙役们的共同协助。” 苏夙的声音清浅，带着一种无关于己的态度。 她并不想揽什么功绩，放在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事实如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 见对方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贾盛于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闲谈了几句，便去寻苏慕之下棋了。 距离贾盛上次来苏府，其实已经隔了不少的时间。 因为在消息的通传上，他们两方一向习惯于，让府中的护卫或是小厮代为转达。 这样可省去不少往返的时间，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两方之间的联系…… 先前那批皇族亲卫，或许就是靠着这个原因，才成功在苏锦尚前往城主府的路途中，设伏在苏府。 贾盛思索着自己的疏漏，同时也在心底种下了一层疑惑…… 那批皇族亲卫来到岭南之地才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就算对这里的形势再熟悉，也不至于清楚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 许是圣上在此地派了眼线，亦或是在这城主府中，出现了与外界传递消息的奸细…… 想到这一点，贾盛的眸色变得凝重了几分。 “看来，有必要空出一段时间，将传递消息之人找出了。” 贾盛呢喃着，在心底做出规划。 待到他行至苏慕之门前时，便挥散了这些心思。 贾盛轻叩门扉，在对方开门后，看到的又是预料之中的情形。 苏慕之正在苦读医书。 似是没料到来人，他开门后有些惊讶。 “贾大哥，快请进。” “慕之好像有一段时间未见你了。” 贾盛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愧色。 “说来惭愧。你我虽为结拜兄弟，我却鲜少与你像今日一般平常交谈。” 苏慕之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连忙放下手中的几本医书。 “贾大哥言重了，你本就忙于岭南之地的公务，时间上忙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反倒是我疏漏了这点，整日钻研医术，少有出府的时候。” “但无论怎样，其实对我们之间的义气并无影响。” 他们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在桌上摆好了棋局。 …… 苏府之内逐渐归于了平静。 府外却并不是这般。 有关这次刺杀风波的消息……原本被苏府压了下来，却不知因何再次泄露了。 如风雨来临前夕，席卷了各个村落。 一时之间，整个岭南都流传着一股惶恐不安的情绪。 百姓之间相互传言着，不约而同的减少了出门的次数。 传言的版本有很多，且有一种以城主府为中心，向外越传越广的趋势。 在坊间百姓的归纳总结之下，有一种传言的信众最多。 那便是……苏家触怒了圣颜，所以朝廷才会降下旨意，派出官员和亲卫前来剿灭他们。 而他们却反手斩杀了圣上派来的亲卫。 …… 百姓们不知晓传言的来源，但在岭南这种封闭的地方，他们显然更容易达成这种信任的共识。 眼下，他们对于苏府的看法，也产生了微妙的的变化。 可苏家原本是有恩于岭南的…… 他们并不能轻易因为传言，而抹去了对方的功绩。 所以在这场风波之中，大多数人都只是观望，没有参与到讨论中。 …… 一直处在城郊边缘，挤在一所破旧房屋之中的苏家旁支一脉，在听闻此事后，却似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为首的几个长者在探讨之后显得异常兴奋。 自从来到岭南之地，决定和苏家主脉决裂的那一刻起……他们便骤然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 且一直没能彻底适应这里的生活。 先前在定国公府的那些养尊处优，靠吃山空的日子，已经深刻在了他们的骨髓之中。 在经过这几个月的”风霜“后，已经有不少小辈，在暗中商讨着重新回归苏家一事了。 然而当初做出决定的那几个长者，却始终拉不下这个脸，只能坚持己见。 就在他们即将坚持不住时，却突然听到了苏家口碑开始动摇的这么一个好消息。 这简直就是个……不得不利用的时机。 苏巍一展愁眉，将旁系众人召集到了一起，共同商议着。 最为旁系之中年事最高，也最具有话语权的人，他一向不会放弃这种难得跑，能打压苏府的机会。 “巍叔，咱们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向官府呈明，把他们一网打尽。” “是啊，到时候还能直接分掉苏府的财产！” “你看他们现在过的不知道要比我们好多少倍，肯定是在抄家的时候私藏钱财了！” “若没有那些钱，他们怎么会跟城主府搭上关系，又得了城主的帮助？” 几位中年男子相互补充着，辈分仅次于苏巍。 他们一致认为，主系那些人是因为在抄家时私藏了钱财，又贿赂给了贾盛，才会在岭南混的如鱼得水。 苏巍站在队伍的最前端，闻言却是有些迟疑了。 第六十三章 荒谬的构陷 “蒙紊，按照你的意思，咱们该做点什么去干扰他们？” “你一向主意多，不妨说说。” 那名被问到的中年男子，瞬间来了精神。 立即搜索着脑海中的想法，归于一处。 “咱们可以先把这事儿放大。” “现在不是正在传言吗？” “那咱们就想个完全不同的传言。” 他的语气顿了顿，像在思索着。 “就说他们跟城主府串通一气。” “还有他们先前在抄家的时候私藏的那些钱款，也都给了岭南城主。” …… 众人听的认真，但也有一部分人不赞同他的看法。 “按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得越过岭南的府衙向上告了？” “说起来倒是容易……向上告若是被发现扯谎，咱们这些人是要受罚的！” 一个读过书的同辈男子眉头微皱，指出了他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在岭南之内，他们自然可以随便构陷主脉的那些人。 可若是出了岭南呢？ 真的告到了更高一层的官府……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若是能状告成功，对他们而言，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状告不成，被反咬了……那他们就会面临未知的刑罚。 他清楚的知晓，虞国律法的严苛程度。 官员触碰到律法，尚且要脱层皮。 何况是已经被贬为平民的他们呢？ 苏蒙紊听到了对方的反驳，先是愣神了片刻，转而有些不悦的看向他。 “苏七，你就算平时和我不对付，也要注意场合吧？” “咱们现在是要拿主意给巍叔。” “既然你不同意我说的，那就拿出个更好的主意来。” “拿不出来，就别总想着和我作对。” “你也得想想咱们大家共同的利益不是？” 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那名被唤作苏七的中年男子身上。 是啊，他总要拿出个更好的主意来，才能更有说服力。 不然这反驳就显得是空谈了。 苏七的视线环顾了一周，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像苏巍作揖。 “苏七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只是觉得他提的法子有些过于冒险了。” “至于是否选用……还请巍叔定夺。” 苏巍一向喜欢这种被后辈捧着的感觉，于是原本隐藏在眼底的不悦，也淡了几分。 “无妨。” “那就按照蒙紊说的去办吧。” “找几个族里的年轻人出面，去找找那些亲卫。” “或者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出城，将状纸递到其他的府衙。” “老朽就不信，这样还扳不倒主系的那些人。” 苏巍下了最终的论断。 在他的心底，其实也想过后果。 却没怎么重视 因为在旁系之中，他的辈分是最高的，自然也就最安全。 若是真如苏七所言……出了事。 就让小辈们出面顶着，依旧找不到自己的头上。 苏巍这般想着，便开始向下面的年轻小辈们分配起了任务。 他们势要借此机会，彻底将苏府从视线中铲除。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成为从前定国公府遗留下来的最后一批人。 此后便能顺理成章的，取代那些人在岭南百姓心中的位置。 …… 苏府。 对于旁系这边的动作，苏夙他们一无所知。 但已经听到了府外的那些传闻。 苏夙站在房门内，手中捧着刚刚让护卫带来的，城中新出的一期画本。 看着看着，她差点笑出声来。 “大家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 “抄家的时候还能有人私藏钱财？” 苏夙捧着画本，脑海中浮现的是和苏瑾尚初见时的画面。 那时候，一枚木簪都只是勉强才从那些官兵的搜刮中……留存了下来。 更别说是什么旁的钱财了。 再说……就算是侥幸留下了几张银票。 苏府这么多人要生活……也早就花光了吧？ 怎么还会像画本上面说的，有闲钱贿赂城主府。 这简直是她来到古代听到的最大的一个笑话。 只不过这笑话……却让人有些心寒。 苏夙的眸中染上了一丝冷色。 先前，她不是不知道，村落之间流传着关于那场刺杀的传言。 对于众人的担心，她多少也觉得合理。 而现在……传言却渐渐被发展成恶言了。 在这其中，若说没有什么有心之人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苏夙忍着心底的冷意，将手中的画本从头翻到了尾，又重新交回了那名来禀报的护卫身上。 “城中像这样的画本，都先买下来吧。” “不用问价格，但需要确保，没有一本流通到其他城民的手中。” “若是已经被城民买到的，就高价赎回来。” “所有的开销，从我这里出。” 苏夙安排好这些，目送对方行礼后转身离开的动作，心底开始思索起对策。 将画本全买下来，其实只能阻止恶言的持续流通。 除此之外，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按照她的性子……买下画本的费用，绝不可能就这样打水漂了。 “总得让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受到点代价才行。” “苏府的谣言，也不是这么好杜撰的。” 苏夙打定了主意，忽然计上心头。 她坐在桌前，手中执笔，写了几个句子。 待到墨迹风干，差人送去了城主府。 …… 贾盛收到这纸信件的时候，正在思量着处理传言的办法。 收到通传的他，显然也有些愣住了。 “你确定苏姑娘是这么说的……” “要把这纸文书贴在城墙上，公示于众？”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贾盛犹豫了一瞬。 “苏姑娘可还说什么旁的了？” “或者是你听漏了她的话？” 被问到的那名小厮有些惶恐，他尽力在脑海中回想着，在确认无误后，才再次行礼开口。 “回禀城主，只有这些。” “照做吧。” 贾盛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将那纸文书再次交到对方的手上。 “不知道此举会为岭南带来怎样的影响……” “但愿一切如苏姑娘的猜想而发展。” 贾盛的目光看向门外，有些悠远。 他在心中思虑了一瞬，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踏出府门，匆匆向城门的方向行走着。 第六十四章 重选 贾盛赶到城门前到时候，那张告示已经高悬在城墙之上了。 但显然并未受到往来民众的过多注意。 城门口的位置，于岭南而言，向来没什么影响力。 这倒不是城主府带来的，而只是因为……进出岭南之境的人员大多数只有四种。 其中有两种比较常见。 一种是往来于各个城池之间的客商，一种是被流放至此，贬为平民的官员。 剩下的两种情况便是不多见的了。 那便是由邻国至此，前往皇城的一些权贵，以及潜入虞国的细作。 而最后的这一点，也正是城门处排查如此细致的原因所在。 自虞朝建立以来，边境少有战事。 但近几年间，他们与邻国的关系却不似从前那般缓和了。 如果一直按照现在的局势发展下去，难保不会再起战乱。 岭南作为距离周边邻国最近的城池之一，自当防范。 贾盛望着远处那几座高耸入云的山，心底添了一丝无奈。 他的目光转而落在……已经贴在城墙上的那张薄纸上，仿佛在透过它，看着旁的什么。 站在城门口的位置上环顾四周…… 这里的地势，是最有利于于防御外敌的，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封闭了自身，难以获得什么长足的发展。 不止对外，他们这里是完全被群山包围着的。 有时候。就算是邻国来的细作……若非不得已，都不想翻山越岭的从这里进入虞国境内。 也是因为这一点，圣上心中对于岭南的定位，始终是那种无关紧要的边陲城池，从为由过多的关注。 同为边陲城池，距离他们稍近些的几个城池都有重兵把守，唯独他们这里，只有少的可怜的几队兵士作为看护。 想到这里，贾盛心底的愁思，便被勾起了。 既然岭南之地不受朝廷重视，他们总该自强些。 …… 若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所要做的第一步便是 他并不清楚未来的发展局势，但按照现在的形式来看，苏姑娘的这纸文书，确实是一种改变局势的办法。 …… 城门外的行人渐渐聚拢了起来，匆匆赶路的行人开始注意到了城墙上新张贴的文书。 站在最前端，在城门前驻足观望的一名年轻客商发出了惊叹。 随着声音的影响持续扩散，越来越多的城民被吸引了过来。 “重选？” “岭南的五大家族药重选？” “这不是早就确定好事儿吗？” “就是啊，前几年明明就已经选定好的，怎么又要重选。”他的语气中含着一抹浓重的外地口音。 周围的人听在耳中，需要稍加思索，才能判断出对方的话中之意。 讨论声瞬间从距离城墙最近的那一圈，向外蔓延开来。 才片刻的功夫，重选五大家族的消息，便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岭南的村落和街巷。 那些关于皇族亲卫和苏府之间的言论，完全被盖住了。 传言总是容易被轻易覆盖，因为总有新的言论出现，盖过前者的风头…… 但有一点公认的是，后者必须是相较于前者，更具影响力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吸引足够的关注。 五大家族重选，显然就属于更有影响力的那一类。 且这是真实存在的消息。 先前关于苏家的那些传言虽然品类众多，但终究无人亲眼得见。 贾盛站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看到正在奔走传告这则消息的城民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在，苏姑娘先前的判断时对的。 有关这件事的附加影响在持续扩大。 但他们既然选用了这个办法来转移城民的注意，家族重选之事就不能只是空言，而要确切的落实下来。 但他们真的会安稳的落实下来吗？ 贾盛的目光中带着浓重的不确定性，却也只能期待着，重选之事能顺利进行。 …… 城门处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各个家族的府中。 苏府当然也包含在这其中。 看累了医书，正在屋内小憩的苏夙，在接到这个消息后，困意明显消减了几分。 “果然还是奏效了。” “只不过，比预料之中的影响还要更大些。” “家族重选……” 苏夙低声呢喃着，走到房门外的小院中。 她手臂上缠绕的纱布已经再次换为了崭新的，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夺目。 苏锦尚进到院中的第一幕，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不曾有丝毫走神。 “阿夙，今日的药已经熬好了。” “或许会有些苦。” “如画做了些蜜饯给你。” “她正在研习商贾之事，所以托我捎来。” 苏锦尚的语气一直温和，但偶尔带些烟火气。 说着，他将手中的那一盘蜜饯放到苏夙身前的石桌上，目光含笑。 苏夙的心思　确实被他的话中之意吸引了。 “如画在经商一事上，向来是有天赋的。” “说不定日后会发展起来自己的独特产业。” 想到这里，苏夙目光微亮。 “刚好可以先以餐馆为基础，让她练练手。” “这样也好为更高一层的发展做准备。” 苏夙越说越觉得可行。 苏锦尚闻言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却觉得心底有些暖意。 他并未说什么其余的话，只是如前几日一般，陪苏夙闲聊着。 但城中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说不知晓是不可能的。 他们无可避免的……将话题扯到了家族重选的身上。 “重选之日就定在半月后。” “现下，我们还有不少的准备时间。” “原本的五大家族中，只有两家曾于我们有过交集，而剩下的，却是从未出面过。” 苏锦尚分析着眼前的局势，与苏夙一同讨论着应对之法。 “李家已经彻底从岭南的五大家族之中除名了。” “所以如果重新抉择，便会空出一个名额。” 苏夙略微颔首，眸底的光亮却清晰可见。 “正巧，这会是帮助苏家向上发展的一个跳板。” “我们隐忍的时日，也已经不短了。” 第六十五章 温府的协助 “在这场纷争之中，谁会是最后的胜者呢。” “苏家的底牌……依旧不适合拿来。” 苏夙在心底呢喃着，有些期待起半月后的重选之日了。 在她的心中，苏家不说能排上前三的位置，至少第四的位置还是坐得上的。 更何况……第四还是抛开他们所掌握的底牌来判断。 按照这个推算，重选之前，他们只凭着餐馆的收益便可以在五大家族之间获得席位。 至少到那时候，他们在百姓之间会积攒起更多的声望。 日后……皇族再想对苏家下手，也要考量一番了。 苏夙的心底划过许多念头。 有关于未来的规划，也有关于各个家族之间的相处。 但对于苏夙而言，这些终究是半月之后的事，有些遥远。 还是先顾好当下更重要。 随着心声的指引，苏夙手中骤然出现了几本书册。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将它们递给了苏锦尚。 “这是我从那边带来的几本有关经商的书，你帮我带给如画吧。” “这里与现代世界的文字或许有不同之处，但这几本相伴着医学画册，应该会好理解一些。” 苏锦尚接过了她手中的书册，应答后，缓步离开了内院。 “吱呀。” 房门裂开了一条缝。 “上次温家主帮忙遮掩账册一事，我好像还未道谢过。” 苏夙准备转身回到房中时……突然想到自己遗漏了一点。 她有些懊恼的停留在原地，将房门重新掩上，回忆着自己当日遇刺的情节。 自那时起……苏夙一直在苏府之中养伤，却忘了这么一件，一直未画上句号的事。 自从苏夙当日离开温府，和温墨染结盟之后，就再未前去拜访了。 她竟是忘了向对方言谢。 温墨染在那日的及时出现，确实为自己帮了不小的忙。 不论对方是否带着目的，至少也是真正帮助了她。 这般想着，苏夙的心底便浮现出一抹愧色…… 或许她应该去温家拜访一下的。 或者至少向对方言明家族重选一事。 虽然苏夙心底清楚，对方必定在告示张贴在城墙上的那一刻，便早已经收到了消息。 苏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仍然缠绕着的绷带，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温府走一趟。 她的目光落在屋内的包袱上，呆愣了片刻。 不知出于何种想法，苏夙这次出门，并不打算带上手机。 …… 苏夙刚走到街巷的转角处，天空就飘起来毛毛细雨。 雨滴落在地上晕开了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她的眉睫上亦沾染了些水珠。 “快请进吧。” “苏姑娘出门的时候怎未带伞？” “小雨，不碍事的。” 苏夙一只脚迈进温府大门时，看到的便是温墨染脸上挂着浅笑，执伞走来。 她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笑着。 这是苏夙心底对这位温姑娘，印象最深的一点。 温墨染好像有些过于情绪稳定了。 但这种稳定也带着一种……一成不变的疏离感。 两人共同走过一段院中的路时，温墨染收了那把油纸伞，将它放在屋外晾着。 “请坐。” “这是今年的新茶。” 走进屋内，苏夙稍微理了理衣裙，坐了下来，接过对方递来的茶盏。 “今日前来，是向温家主道谢的。” 苏夙将茶盏端在手里，继续说着。 “当时若非你将餐馆的事揽在了温家身上，我们想要瞒过查验……便会多费许多周折。” 温墨染一直显露出一副认真听着都样子，但还是难掩笑意。 “不用道谢。” “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约定好了么？” “一个承诺……换一个帮助，划算得很。” “反倒是我有些赚了。” 苏夙的再次露出一略带疑惑的神情。 “那么温家主可是想好……要从我这里换个什么承诺了？” “暂时还未想好。” “还是照我们先前说好的，留到以后再兑现。” 温墨染的言语之间有些神秘色彩，但偏偏苏夙现在并不能知晓答案。 于是思量过一番后，苏夙便放弃了追寻这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的内容，说回正题。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桌上，正了正神色。 “这次前来温府，还有一事想要告知。” “想必温家主已经得知了，城门上张贴的告示一事。” 这一点仿佛在温墨染的意料之中，并未让她有什么情绪波动。 “五大家族重选？” “正是。” 苏夙接过了话茬。 “在岭南之地，家族间的纷争向来激烈。” “在李家退出岭南后，原本的五大家族便空出了一个席位。” 苏夙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旁观者的态度。 但她的话中之意却不是。 温墨染恰好擅长于辨别出这种语意。 “这个位置……苏家确实当之无愧。” “无论是从自身实力还是对此地的贡献来看，你们都早已在这一带家族的前列了。” “更何况……” “什么？” 听到苏夙下意识的提问，温墨染笑而不语，避开了这个问题。 “差点说漏嘴了。” 她在心底默默的说道，对自己的粗心有些无奈。 温墨染只能另起一个交谈的方向。 “所以……苏姑娘是否需要温府的协助？” “这样或许会在重选中，获得前列位置的胜算大些。” 苏夙闻言有些发愣。 这一点……她倒是在来此之前，从未想过。 细想起来，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他们至少还有那些底牌未动。 且即使苏家并不能在此获得前三的位置，他们也不会动用底牌。 温墨染此时以同为竞争者的关系提出帮助……不可能没有什么图谋。 苏夙在心底筹谋着，要准备怎样的筹码……才能获得温府的协助。 因为她转念一想，好像确实需要这份帮助，来博取胜算。 “若是温家在此番重选中，能够为苏家提供帮助……” “苏家自当感激。” “只是不知……报酬该怎么算？” 温墨染听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笑着摇头。 “报酬……同上次一样。” “依旧是苏姑娘的一个空头承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