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和亲开始,争霸天下》 第一章王爷好威猛 李韫猛地睁开眼,一种窒息感从喉咙直冲大脑,他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脖颈,竟然套着根麻绳! 我靠,竟然在上吊? 这难道是梦? 可痛苦却是如此真实。 李韫明明记得自己正在执行反恐任务,怎么突然给吊起来了? “咳咳……咳咳……” “咵——” 像是开门的声音。 “殿下!殿下你干什么啊!” 一个胖乎乎的布衣小仆破门而入,他赶忙扛过椅子垫在李韫脚下。 李韫踮起脚尖,赶紧扯下套在脖颈上的绳子,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殿下,您可千万别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啊!您要是死了,可让小的怎么活啊?” 布衣小仆紧紧抱着李韫,边劝边哭,生怕他再轻生。 殿下? “这里……是哪儿?”李韫忍不住问。 “这里是皇子府,殿下您的家啊!” 皇子府? 李韫打量了一眼自身,竟穿着锦衣长袍,再看四周,家具布置得也是古色古香。 难道我穿越了? 李韫拍了拍发蒙的脑袋,起身来到一面铜镜前,镜中的自己除了穿着外,身材,身高,长相,似乎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他静静望着镜子,一段记忆随之涌入脑海—— 八皇子李韫,皇帝年轻时与民间女子所生,出身寒微,且生性怯懦,多愁善感。 其他正妃生的皇子,赐爵,赐婚,赐封,而李韫今年二十三了,还是老光棍儿一个,烂在京城里混吃等死。 近段时间更听说自己要被送去敌国和亲。 自古以来都是公主和亲,要是皇子的话,着实有些耻辱。 八皇子本身就有抑郁症,这和亲的流言,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一根白绫悬大梁,想上吊结束自己的生命。 有一说一,真特么是个窝囊废。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再不济也是个龙种,仅这身份便已超越九成九的人了。 何况能傍上公主这样富婆,吃上一口软饭,有什么不好的?男人只要够威猛,再软的饭也能硬着吃下去。 李韫摇头轻叹,出门后在府邸上转了两圈,这才完全确定自己真的穿越了。 依稀记得自己当时正在执行反恐任务,后来似乎听到了一声爆炸,再睁开眼时就吊在了房梁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世的自己应该已经牺牲了吧。 “殿下,您别靠近水塘……” “殿下,您别靠近水井……” 小仆大福全程跟在李韫身后,生怕他跳河投井。 “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跟你那窝囊主子不同,我呢,是个活在当下的人,老天既给了我重生的机遇,我一定会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李韫自信满满,走路都带风。 大福挠了挠头,嘀咕道:“殿下好像真变了个人,难道吊一下子,给脑袋疏通了?” “三皇子驾到!” 平地里突然响起一声呼喊,见一个身穿锦袍,三十岁上下的青年人,领着一群侍卫大步走进内府。 三皇子李勋,大周王朝的储君候选人,生性卑劣,阴险狡诈,为争夺太子之位可谓不择手段。 这家伙亲自找上门,绝对没什么好事。 “好消息啊老八,这回你可捡着个天大的便宜,不仅送老婆还送封地呢!” 李勋从袖中摸出一封圣旨,带着伪善的笑容,摇晃着说道: “岐国前日来使,商讨议和之事,最终双方决定以和亲促进两国罢战止戈; 八弟今年二十有三,在众多兄弟中,你是唯一没有婚配的皇子,大家都觉得让你去迎娶岐国公主再好不过了; 然而父皇考虑到,你一直留守在京,还没有爵位与藩地,便决定封你为‘燕王’,将北燕四州赏赐于你。” 北燕四洲!? 李韫眉头一皱,北燕四洲一直是岐、周两国交战之地,今大周皇帝年迈,国力衰弱,而岐国崛起迅猛,号称有二十万大军屯于边关! 老皇帝将这么敏感的地方封给自己,又派自己去与岐国公主和亲? 这不明摆着要把自己连人带地卖给岐国么? 也难怪八皇子会悬梁自尽了,这压根儿不是和亲,而是送去当人质的。 “我可以拒绝么?”李韫冷声问道。 “拒绝?你难道还想赖在京城不走啊?” 李勋脸色瞬间阴沉,以讥讽的口吻:“老八,你与其烂在京城里混吃等死,不如为国家做点贡献,可别怪三哥我说话难听啊,像你这种来历不明,鄙俗村妇生的野种,哪怕——” “啪!” 不等李勋话说完,李韫甩手一个耳刮子扇在他脸上,起码用了十分力道。 李勋凌空翻转两周半摔了个狗吃屎,张口吐出两颗碎牙来。 随行的侍卫乃至于小仆大福都蒙了,三皇子可是未来的储君!还有人敢跟打他? “你,你这个野种,竟敢打我!” 李勋捂着发肿的脸,一脸难以置信。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有什么打不得的?” 李韫对着李勋的肚子“哐哐”又是两脚,踹得他口吐酸水,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儿。 “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难道看着本殿被打么?”李勋冲侍卫叫嚣。 侍卫们这才赶忙拉开李韫,却又不敢太放肆,先不说李韫现在是王爷,再过不久他可就是岐国的驸马爷,谁奈何得了他? “十息之内,带着这家伙,在我眼前消失。” 李韫瞪眼怒斥,气势逼人。 “滚!” 侍卫只能架起李勋,灰溜溜往府外跑。 “李老八,你给我等着,我要到父皇面前去告你!你死定了你,你……”李勋边走边叫嚣。 这人,真贱呐! 李韫随手拾起一块碎石,瞄准李勋用力一扔。 “咻!” “啪!” “啊!” 随着一声惨叫,再碎两颗门牙!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面对这类贱人,铁拳是最好的回应! “殿下,哦不!现在应该叫你王爷了!王爷……您真太威猛啦!” 大福胖乎乎的脸蛋儿上,兴奋得红彤彤,陪伴李韫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强硬。 “大福,你快些去备车,我要进宫面圣。”李韫吩咐道。 “啊?王爷,您刚打了三皇子,再进宫去,岂不是——” “你懂个屁,我这叫做以退为进,先发制人!” 李韫理了理衣领,神色洋溢着自信。 “且看老子待会儿如何,空手套白狼!” () xs。xs 第二章空手套白狼 “父皇,你可得为儿臣做主啊!” 李勋完全可以回府上,洗漱一番再来面圣,但他并没有,反而将自己衣衫扯破,头发蓬松,显得极其狼狈。 御书房内。 大周武烈帝李昀正悠然看着奏折,他抬头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李勋,眉头微微一皱,先是道: “滚出去,将衣衫发髻整理好再进来。” 李勋嘴角一抽,他这小心思也不顶用了,低头应了声“是”退出书房。 等他再进来时,人也得体了不少。 “说吧,谁打了你。”武烈帝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刚遵父皇旨意,到皇子府去宣旨,岂料老八他不仅抗旨不遵,还重拳殴打儿臣!” 李勋将脸凑近武烈帝,诉苦道:“父皇您瞧,我脸都肿成这样了,牙还掉了四颗,说话都漏风了……” “你说,是老八打的你?” 武烈帝放下奏折,脸上大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字。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八皇子李韫生性怯懦,老母猪上树都比他打人值得相信。 “千真万确,侍卫们都可以佐证,儿臣念及兄弟之情才没还手,父皇若是不信,将他带来宫里问问便知了!”李勋说道。 武烈帝沉思了片刻,轻唤:“来人,去将老八带入宫来——” “不必麻烦,我来了。” 不等武烈帝说完,李韫大步流星走进御书房。 “你这混……竟还敢主动入宫!”李勋差点儿就骂出了口。 武烈帝眯着眼睛,在他印象中,老八这个儿子,说话从来是弓腰驼背,吞吞吐吐,可眼前看来,却是昂首阔步,有发自内心的自信。 “父皇,此次儿臣入宫,是为两件事。”李韫冲武烈帝一番拘礼,随后比出两根手指说道: “第一是来谢罪的,第二是来谢赏的。” “哦?”武烈帝眯了眯眼睛,“你倒是说说,谢什么罪,谢什么赏。” “首先,老三的确是我打的,不过那也是他冒犯我在先,他辱我母亲是乡野村妇,说我是乡野村妇生的野种!” 李韫大步走到武烈帝身旁与之同框,冲李勋问道: “老三,你睁大眼睛瞧瞧,我的鼻子,嘴巴,耳朵,与父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瞧了不说我俩是亲生父子?倒是你,一脸猥琐,长相丑陋,跟英勇神武的父皇像不了一点儿!” “你说什么——” “再者,我母亲若是乡野村妇,父皇会看得上她么?还是说,你觉得父皇眼光不行?” “李老八你!” 李勋吹胡子瞪眼,却不知如何辩驳。 武烈帝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中却多了几分笑意,这老八神采奕奕,字正腔圆,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怯弱,反倒听他的谈吐,还有那么一些小聪明。 “行了,朕最恨手足相残,你们二人都有过错,各自罚俸半年,回去好生反省!” “父皇,儿臣并非有意要辱骂——” “谢父皇赐罪!” 李韫冲武烈帝大大鞠了一躬。 武烈帝眼中笑意更浓了。 李勋牙齿却咬得更紧了。 李韫笑容得意,再对武烈帝说: “父皇,儿臣并没有抗旨不遵,反倒还要感谢父皇赏赐爵位与封地, 儿臣心里明白,大周想要和平止戈,又不能失了天朝的威仪,因此才以和亲为借口,将北燕四州当做‘彩礼’送给岐国; 大周与岐国已征战多年,边关百姓苦不堪言,若能牺牲小我,实现两国和平,即便上刀山下油锅,儿臣也一马当先,义不容辞!” “好!” 武烈帝知道这小子是啥腔调,但这番慷慨陈词,着实戳中了帝王的心坎儿。 “只可惜……”李韫突然降下语调,故作伤感起来。 “可惜什么?”武烈帝问道。 “可惜我娘已离开人世,儿臣多希望她能看到我成家立业、封王赐爵啊……自打娘她生下我,连月子都没坐完便下地干活儿,靠着一双粗糙的手织席贩履将我养育成人,最后却积劳成疾,撒手人寰……” 李韫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最后“哇”一声扑进武烈帝怀中嚎啕大哭:“父皇!你为何不早些将我娘接入宫来?哪怕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也行啊!” 先打情怀牌,再打感情牌,这双管齐下,心再硬的人也扛不住吧? 武烈帝被真情流露所渲染,眼眶隐隐泛红,对于这对流落民间的母子,他的确心中有愧。 一旁的李勋瞠目结舌,这家伙也太能演了吧? 武烈帝长叹一口气,轻抚李韫项背,柔声问道:“好了,让你去和亲,的确是无奈之举,你说吧,想要什么,朕有的都能给。” 李韫眼睛一转,心里乐开了花,他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说道: “父皇,儿臣知道,此次去燕地就藩,恐怕今生难再涉足中原,因此想恳求父皇能宽限些时间,好让儿臣回一趟南方故乡,到我娘坟前去见上她最后一面。” 最后再打一手孝顺牌,你接不接得起? 武烈帝深吸一口气,孝子,孝子啊! 当即点头同意:“和亲期限在秋末,距今还有三个多月,你既这么有孝心,那就去吧,也好代朕向你娘道个歉。” “可是儿臣故乡在南方,此去山高路远,家里除了几个小仆外,连像样的侍卫都没有,我若是半道有什么闪失,恐怕还会影响到国家大计……” “嘶……你这小子,怎从前没看出你如此圆滑啊?” 武烈帝难得露出了几分宠溺的神态,他扯下腰间玉佩递给李韫,道:“你带着朕这块‘九龙玉佩’,武德司,大内侍卫,京城禁军营,只要看得上的侍卫可任意挑选。” “谢谢老爹!” 李韫笑眯眯接过玉佩,抱着武烈帝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此去路途遥远,儿臣也该回去抓紧准备了,告辞!” 李韫揣好玉佩,拘礼拜别,春风得意跑出御书房。 武烈帝木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从来就没有哪个儿子喊过自己“老爹”。 此时此刻,父子之情,俨然已大过了君臣之别。 李勋嫉妒脸皮反复横跳,李老八这是回光返照了么?明明是个窝囊废,怎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老三。” 武烈帝轻唤,继续拿起奏折阅读。 “儿臣……在!” “你大哥战死,你二哥早幺,老四,老五,老六前后都已封王就藩,老七上个月才被废为庶人,如今老八也即将离京,很快京城中便只剩你一名皇子,” 武烈帝说着,抬头瞥了一眼李勋,冷冷问道:“你,还争个什么呢?” 李勋膝盖一软,跪得五体投地,霎时间,汗如雨下,“父皇,儿臣,儿臣……” “下去吧,莫打扰朕批阅奏折。” “是,儿臣告退……” 李勋弓腰颔首,退出御书房。 等出了房门,谦卑姿态又荡然无存,臃肿淤青的脸颊上,是毒蛇般狠辣的眼神。 李老八,只要你在京城一天,咱俩就没完! …… () xs。xs 第三章看老子撞不撞死你! 今日的燕王府上可是热闹坏了。 “八皇子封爵,陛下御赐白银万两,玉帛三十匹,衮龙绯袍两件,宝车一辆……” “鼎阳张阁老,送玉麒麟一对儿,贺八皇子荣封……” “礼部尚书卢大人,赠黄坚字画一贴,黑珍珠两斛……” 皇帝老子都当了“榜一大哥”,对八皇子分封燕王进行打赏,其他人怎能不跟风呢? 满朝文武,稍懂人情世故的大臣贵族,皆差人送来贺礼,值钱的物件儿,那是一盘接着一盘,一箱接着一箱。 这些可都是钱呐! 八皇子窝囊了这么些年,翻遍家底儿都拿不出件像样的东西。 今日可算是大丰收了一笔。 李韫自然是来者不拒了。 “哎呀,令家大人也真是客气,送来这么贵重的贺礼,这这这……要不这样吧,本王今日去酒楼里包几桌,答谢令家各位大人了?” “回王爷,我家大人近来身体抱恙,卧床不起,因此才未能登门……” “是啊是啊,我家大人昨日骑马,不小心摔断了腿,如今也是行动不便……” “我家大人说了,待他忙完了公务,必会登门拜贺王爷高升……” 前来送礼的全都是仆人,借口也出奇的一致,不是生病了就是忙,反正就是不来。 其实这种礼到人不到的局面,也在李韫意料之中,自己刚打了三皇子,这三皇子可是未来的储君,有哪个头铁的大臣敢公然前来祝贺? 不过人不来没关系,省得大摆筵席还费钱,只要贺礼送到了就行。 “哇,这么多金珠宝贝啊,王爷,咱这回可发大财咯!” 大福看着满堂贺礼,眼睛都瞪直了,要知道以前李韫还是八皇子之时,一顿饭有三个菜都算奢侈了。 李韫淡淡说道:“你将这些贺礼,以及家里值钱的东西整理一番,找个可靠的当铺兑换成金银,明日本王要全部带走。” “啊?” 大福挠了挠头,“王爷,咱不是去江南祭奠夫人嘛,您带这么多钱干啥?” “谁告诉你我要去江南了?” “那您要去哪儿啊?” “北燕就藩。” “啊?您要去——” “嘘!小心被旁人听到!” 李韫赶紧捂住大福的小嘴。 他之所以借口去江南祭奠老母,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打消朝廷的怀疑,有个正当理由能离京北上。 他心里很清楚,若真被连人带地卖给岐国,自己必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眼下改变困局的唯一方法,便是先一步赶去燕地,在岐国还没来接管之前,发展自己的势力。 若能在两国和亲前在自己封地上站稳脚跟,即便日后北燕四州真的归属了岐国,他也能有底气拥兵自立。 原本在京,犹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处处受人白眼。 而此次离京,恰似雄鹰翱于天际,蛟龙奔入大海,宏图霸业,指日可待! “王爷,岐国使者来见!” 李韫微微皱眉,他可没向岐国使者发送请帖。 岐国与大周征战多年,就算和亲止戈,也是敌对关系,如今岐国使者不请自来,恐怕来者不善。 “大福,你先出去迎接,本王稍后便到。” 李韫轻嘱了声,移步内堂卧房,挑了件厚实的袄子裹在身上,随后才缓步出门相迎。 先装个病再说。 当李韫来到前院时,大福也恰好领着岐国使者走了进来来。 岐国使者共有三人,其中为首者年过四旬,留着八字胡,体态高痩,双颊无肉,眼神狭小,有那么几分尖酸刻薄。 岐国长使,张桐。 张桐上下打量了一眼李韫,眼中闪过些许轻蔑,当下已是二月暖阳天,大家都穿着单衣,他却穿着厚袄子,真是个病弱草包。 果然与传闻中的一样,大周八皇子是个废材! “咳咳……近几日本王身体有恙,未能远迎贵客,失礼失礼。” 李韫语调故意放慢,咳嗽了两声。 “燕王可要多注意身体啊,毕竟北燕要比京城寒凉太多,身子骨太弱可不行哦!” 张桐高声关心,暗讽意味十足。 “多谢张大人关心,本王自打娘胎里出来便身子骨弱,又在民间流落了十余年,唉……咳咳咳!” 对于岐国人而言,和亲的王爷自然越羸弱越好,这样自家公主便可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张桐轻哼了声,拍了拍手。 这时,身后副使牵来一匹红鬃烈马,张桐说道: “听闻朝中各大臣都在庆祝燕王封爵,那些什么金珠宝贝,燕王肯定不缺,也太俗气了,因此下臣带来了这匹宝马—— 此马唤作‘追风’,乃我岐国数一数二的名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俗话说得好,宝马配英雄,燕王能被大周皇室选中和亲,想必也是一等一的须眉英雄吧?” 张桐一边拍着马屁,一边牵着红鬃烈马来到李韫跟前,挑着眉毛问: “燕王,如此宝马,何不试骑一番啊?” “张大人,本王……其实不太会骑马的,上回骑马还摔断了一条腿,所以还是算了吧。” “王爷何须谦虚啊,你父皇可是武烈帝啊,俗话说虎父岂能有犬子?你们这些皇子应该个个能文能武,又怎么可能连马都不会骑? 下官好不容易代表岐国来送好马,王爷可不要扫了我们的兴啊!” “是啊,是啊,王爷快上马试试吧!” 岐国使者相继起哄,都等着看这病弱王爷出丑。 呵…… 一群贼心思,李韫怎不懂? “既然如此,本王便试着骑一骑吧!” 李韫抓过缰绳,一只脚踏上马鞍,连续试了两下都没能骑上马背。 “哈哈哈……” “燕王啊,忘了告诉您,我们岐国的马要比你大周性子烈得多,这女人也一样,你若是连马都骑不上去,那公主的床榻,怕是更上不去咯,哈哈哈……” 张桐与众岐国使者叉腰大笑。 笑? 笑就对了! 现在笑得多开心,待会儿就让你知道有多疼! 李韫又假装尝试了几次,最后一举翻上马背,用指甲暗中在马脖上狠狠一掐! “嘶——” 疼得马儿扬蹄长嘶! 李韫猛地扯住缰绳,装作失控的惊慌模样,骑着马在院里横冲直撞! “快闪开啊,张大人!本王控制不住它了!” 李韫不经意缰绳以勒,将马头一转,径直冲向张桐! 老子当年可在藏区守了整整三年边防,没事儿便与牧民们赛马驰骋,骑术可称之为精湛,想用脱缰野马来让老子出丑? 看老子撞不撞死你! () xs。xs 第四章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哐当!” “啊!” 上一秒还在大笑的张桐,下一秒发出惨叫,仰头凌空翻转两周半,飞出去两三丈,倒进花圃中,摔了个狗吃屎! “张大人!张大人!” 一旁的几名副使赶紧上前搀扶。 张桐牙崩嘴裂,被枝丫刮得满脸是血,几乎晕厥了过去。 李韫顺坡下马,两只脚安稳落地,还不忘拍胸后怕,“岐国的马果真性烈,本王下次再也不敢骑了……” 他又赶紧来到张桐身旁,关心问候:“张大人,你没事吧?方才多亏了你帮我抵消了这马的冲击,不然以本王羸弱的身子骨,不摔断腿也得没个半条命啊!” 疼得张桐龇牙咧嘴,欲哭无泪,大吼:“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扶老子去就医!” 一干岐国使者抬着张桐,灰溜溜离开了王府。 等人走没影儿了,大福才捧腹大笑。 “哈哈哈……王爷,您说这是不是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行了,刚刚溜了一圈儿,此马还算不错,你牵它去套车,本王要出去招贤纳士了。” “好勒。” …… 当马车备好时,李韫也已换上了刚刚御赐的衮龙袍。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五爪龙袍身上那么一穿,九龙玉佩腰间那么一戴,尊贵的王霸之气瞬间成了体统。 逢人见我三叩首,只因我是燕亲王! “王爷,您招募侍卫,不应该是去禁军营么?为啥咱非得要去天牢啊?” 赶车的大福不解疑惑。 “哎,你可别看不起坐牢的人,他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且能进天牢之人,本事绝对不会小。” 然而最重要的是,牢房里的犯人,相对来说比较“干净”。 禁军或者大内侍卫,几乎都是皇帝的人,带在身边不靠谱。 “王爷您可真是变了个人,语气,神态,行事风格,都与以往截然不同。” “怎么?难道我这样的主子不好?” “好啊,再好不过了,主子要是有肉吃,咱这当下人的,啃的骨头都要香些!” 大福这小仆确实可以。 以往李韫不得势,家里的仆从个个好吃懒做,唯有大福一人忠心耿耿,鞍前马后。 “沙子是废物,泥也是废物,它们混合起来能盖房子; 大米是精品,油也是精品,它们混合起来屁用没有, 大福,你可知这是个什么道理?” “小的愚钝,听不明白……” “废物与精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混,懂了么?” “噢!王爷的意思是……跟您混才能有出息?” “哎,你这么理解就对了。” 闲谈间,天牢到了。 亲王大驾光临,狱司带着狱卒,叩首迎接。 “行了,规矩便免了吧,本王要去死牢,见最凶恶的犯人。” 狱卒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懵,可亲王的话不容半点置疑,于是鞍前马后,恭敬将李韫请进了天牢。 京城天牢最为严密,里三层,外三层,上三层,下三层。而死刑犯便关押在最里边、最下边,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王爷,此人是掌管死牢的卒长,名字叫做宋邯,他最熟知死刑犯,您有何吩咐找他即可。” 天牢狱司领着李韫下到死牢牢间,指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狱卒介绍。 宋邯年纪不大,二十来岁,许是长年累月在地牢里看守犯人,显得脸色十分苍白,厚厚的眼袋,消瘦的身材,冷漠的目光中还夹着几分厌世之意。 年纪轻轻便能成为镇压死牢的卒长,必然不是普通角色。 “宋邯,你可得给我打起百倍精神,拿出你那身本事来,燕亲王屈尊入死牢,若是受了什么惊吓,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我也唯你是问!” 狱司瞪着眼睛郑重告诫。 宋邯弓腰拘礼,没多说话,只将佩刀攥得更紧了几分。 李韫淡淡一笑,双手扶起宋邯,好家伙,这人手臂跟铁板一样硬,必然是个练家子! 宋邯昂头望着李韫,一时竟有些发愣,此人可是金印紫绶的一品王爵,竟对他一个下九流的狱卒如此相待? “快些带路吧,本王求贤若渴。”李韫笑道。 宋邯点点头,将李韫带入死牢。 死牢虽阴暗,但比想象中整洁得多,关押在这里的犯人都是“单间配套”,有几乎九成的牢间都是空着的。 大周王朝律法森严,敢犯死罪的人着实不多。 “这大个子,犯了何事?” 李韫指着牢间中,一个呼呼大睡的壮汉问道。 壮汉虎背熊腰,起码高过九尺,整个横躺在木床上,脚都得支出去一截,鼾声也是震耳欲聋。 “禀王爷,此人名字叫做‘冯河’,乃是西郊放牛村人,因与村民打架斗殴,害了整整三条人命。” 宋邯下意识护在李韫跟前,又道:“为了抓捕此莽汉,官府出动了三十余名捕快,才将他勉强擒住,此人力大无穷,十分危险,王爷莫要靠得太近。” “放你娘的屁!” 不等宋邯话音落下,莽汉猛地睁开眼睛,破口大骂:“分明是那三个浑蛋,趁俺不在家,欺负俺娘老弱! 何况是他们自己身子骨脆,俺只是轻轻拍了他们一下便死了!这怪得了俺么!” 这家伙一开口,便知是个莽夫! 为母杀人,是孝道。 力大无穷,是本事。 心思单纯,是性子。 这类人若能收编麾下,必定忠心耿耿。 “大个子,这里可是死牢,过不了多久,鬼头闸刀一开,人头落地,你家母亲谁来供养啊?” 李韫当即开启洗脑模式,这种心思单纯的莽汉子,只要能找到软肋,收入麾下轻轻松松。 冯河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竟开始“呜呜呜”抹泪痛哭起来。 “可怜俺还没尽孝,便要让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娘啊!是孩儿不孝!今世养育之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哎,你先别忙着哭,我见你也是个重孝道,有本事的人才,不如这样,你来为本王效力,本王免你一死如何?” “俺才不干呢!” 冯河一口回绝道:“就是你们这种官老爷不干实事儿,俺娘才会被赖子欺负, 不然俺也不会失手杀人落到这牢里来,俺才不给你们这种人卖命!” “放肆,竟敢对王爷不敬,我现在便处决了你!” 宋邯握刀怒斥。 冯河抱着个胳膊,一脸无所畏惧,“你杀吧,反正俺横竖都是死,俺要是皱一下眉头,给你当孙子!” 很好,很有个性,李韫很喜欢。 李韫摁住宋邯的刀,来到牢门前,冲冯河笑道: “要不这样,听说你力大无穷,咱俩来比比力气,我若是胜过了你,你便为我效力如何?” “你?” 冯河挤眉弄眼,撩起衣袖,鼓起臂膀,“俺的胳膊比你大腿都要粗,你拿什么跟俺比?” “巧了不是,本王从小也是天生神力,仅用一根手指便可卸去千斤之力。” 李韫用挑衅的口气问道:“怎么?你是不信,还是不敢?” “我不敢?笑话!” 冯河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好啊,你若是能在力气上比过俺,从今以后俺就给你当牛做马,刀山火海,任你调遣!” () xs。xs 第五章可恨!可悲!可怜! “比法很简单,你坐在地上,我只用一根手指头,便能让你站不起来。” 李韫自信比出一根食指,在冯河眼前晃了晃,又道:“但有个前提,你不能用双手撑地借力,如何,你敢不敢接招?” “俺便是蹦个屁,都能从地上窜起来,何况是你一根手指?” 冯河往牢门前盘膝一座,双手放在膝盖上,招呼道:“尽管放马过来!” 李韫走到牢门前,用手顶住冯河额头,笑道:“起来试试?” 冯河憋足一口气,想要借双腿发力起身,下一刻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儿,他咬牙攥拳,蹦屁股,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用手指抵住额头,身体便无法前倾转移重心,力气再大的人也站不起来。 不过有一说一,这莽汉的力气确实够大,李韫用尽全身力气汇聚于食指,才勉强将莽汉给压下去,这还是在用了技巧的前提下。 二人僵持了足足半刻钟钟,冯河已累得满头大汗,还是没能站起来,最后彻底折服: “俺也不是不想跟你走!只是俺走了,家里就剩俺娘一个人了,她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俺放心不下。” “这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忠心于我,你娘今后的吃穿用度,赡养费用,本王一手全包!”李韫豪气道。 “果真不骗人?” “君无戏言,自然不骗人!” 李韫自信大手招呼宋邯:“来啊,将这牢门打开,放他出来!” “冯河,今天你真是遇到贵人了,还不快出来谢恩。”宋邯说着打开牢门,将冯河放了出来。 冯河也不含糊,走出牢间,一个大肉掌拍在李韫肩膀上,笑道:“谢谢你啊!” 嘶……李韫只觉得肩头一拧巴,像是要脱臼了那般,这莽大汉力气果然够大。 “傻大个你……这可是亲王!”宋邯倒是被吓了一跳。 “哎,无碍无碍,心直口快,不拘小节,正是本王所喜。” 李韫哈哈大笑,转头看向宋邯:“如你所见,今日本王下狱,便是剑走偏锋,招贤纳士。宋卒长在死牢左右多年,可有人才举荐?” “王爷您可有条件?”宋邯问道。 “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奸淫掳掠,穷凶极恶,品行低下之人,即便本事再大,本王也不屑一顾。” 可话又说回来,能立足于天地间,忠孝两全之人,又怎会锒铛入狱?除非是被奸人陷害,但这种机率实在太小了。 “有一个人,绝对符合王爷您的要求,且小人敢保证,是王爷您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只不过……” 宋邯顿了顿,显得有些为难,郑重语气:“此人的罪名,实在不轻。” 李韫呵呵一笑,拍了拍腰间的九龙玉佩,“你尽管带路。” 宋邯也没多说,领着李韫来到了死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牢门前摆着一盘饭菜,有酒有肉,十分丰盛。 能在死牢里吃得这么丰盛,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是一顿断头饭。 然而酒已经凉了,肉食也凝成油膏,饭更是未吃一口。 牢间角落中,背靠坐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身上的囚服血迹斑斑,显然受过严刑拷打,与其他犯人不同,即便关在牢间里,他依旧戴着手链脚铐, 能在死牢里有如此“待遇”,不是犯下滔天大罪,便是得罪了某些权贵。 “袁家三代将门,镇守北燕数十载,后因一场大败,二十万兵全军覆没,致使大周国运倒退三十年,袁老将军战死沙场,袁大将军自刎谢罪,独剩下他——袁于琼,被押解回京,领罪受罚。” 宋邯长叹一口气,也十万分惋惜。忠臣忠骨,谁不敬重,谁不惋惜? 关于大周与岐国的战事,李韫也是有所耳闻—— 年初时,大周号称二十万大军,跨过北燕关隘,出征岐国,结果死伤惨烈,大败而归。 这场大败仗使得大周国力巨损,正因如此,岐国才有底气派遣使者来索求和亲割地。 真要算起来,李韫会被卖给岐国,也与这场败仗有着间接关系。 再说这袁家,三代将门,满堂忠烈,镇守边关立下汗马功劳无数,这些事迹不论朝野,人尽皆知。 可惜,军人无罪,败仗即罪。 李韫走到牢房门口,冲袁于琼问道: “袁将军,咱俩聊聊?” 靠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袁于琼,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凌厉的杀眸,冷冷瞪向李韫。 久经沙场,屠千万人,或许才能练就这样的杀气! 要是换做其他人,早被这一个眼神吓退,但李韫何许人?他也是戴着蓝色贝雷,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过的人。 二人眼神对视,甚至有些惺惺相惜。 袁于琼自嘲一笑,低头回复:“王爷莫要在我身上浪费口舌了,你救不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将军凭什么笃定?”李韫反问。 袁于琼抬起头,眼神既冷漠又失望,“因为你们李家人,要的从来都不是忠臣,而是一条忠犬。” 能让忠臣良将说出如此心灰意冷的话,可见这场败仗不止有外患,内忧也是深入骨髓的。 李韫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将军久居大牢或许不知,就在几日前,岐国遣使带刀求和,大周不得已决定割出北燕四州,还专程将本王派去与岐国公主和亲,说来也是耻辱至极。” 听到这一席话,袁于琼眼睛猛然一怔,攥紧的拳头,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愤慨到发红的双眼,每寸皮肤都在颤抖! 一寸山河一寸血! 三十年不动摇的边关,十余万忠骨挥洒过热血的土地,到头来还是被割给了岐国! 可恨! 可悲! 可怜! 一个报效家国的热血男儿,绝不应该认命! “虽不知将军经历过什么,但我想告诉你,看着战友在身边倒下,那种无力的切肤之痛,我也深有体会; 我辈征战沙场之人,最愿莫过马革裹尸,荣归故里,而最怕莫过成为无名之鬼,故土难归—— 将军可以在这牢房里自甘堕落,承受不白之冤,可那些埋骨他乡的忠义英魂,谁来为他们正名,谁来为他们戴花,谁又来为他们刻碑?” “呛!” 李韫拔出宋邯的佩刀,一刀砍断了牢间的锁链,郑重说道: “明日卯时,本王便要动身北赴燕地,将军若仍有家国傲骨与民族脊梁,就抓住这个机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给那些死去的将士争一口气!” 说罢,收刀回鞘,大袖一甩,自信转身,离开死牢! 忠义之士,一定会来! () xs。xs 第六章离京北上 “王爷,您要其他死囚倒还好说,这袁于琼可是朝廷钦犯,下官不过是个六品狱司,实在是……” 即便李韫手持九龙玉佩,狱司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李韫不动声色,冲身后的大福招了招手。 大福手捧一只木盒走到狱司眼前,只将木盒敞开一条缝,金闪闪,银闪闪,亮得狱司睁不开眼。 “狱司经营这天牢多年,本王相信你总有办法能瞒天过海的。”李韫接过木盒,硬塞进狱司手中。 “呃,我观死牢里,倒是有那么一两个身型,年龄相仿的替死鬼,呵呵呵……”狱司笑着抱过木盒,收得心安理得。 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都是因为钱不到位。 “哦,对了,宋邯本王也很中意,他也得跟我走。”李韫指着宋邯对狱司说。 宋邯受宠若惊,“王爷,小人何德何能……” 李韫笑道:“本王看人向来不会错,你有一身武艺,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实在有些屈才了。” “王爷您还真是慧眼,这个宋邯啊,别看他像个病秧子,可使得一手好刀,不然我也不会派他来镇压这些死牢犯了!” 狱司一招借花献佛,又冲宋邯嘱咐:“宋邯,今儿个能被王爷选作侍卫,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日后跟着王爷,可要尽心尽力,尽职尽责,懂了么?” 宋邯咬了咬牙,本来以他的本领,再不济也能当个捕头,就是因为眼前这狱司嫉贤妒能,才一直待在死牢里当狱卒。 “宋邯,如今你已是亲王带刀侍卫,五品哦……是五品哦!”李韫刻意比出五根手指,冲宋邯使了个眼色。 宋邯微微一愣,下时心领神会,他沉着脸色走到狱司跟前,往掌心哈了口气。 “啪!”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耳刮子抽在狱司脸上! “哎哟!” 狱司在空中画出个优美弧度,重重贴在墙壁上! “蔡大人,这便叫做,风水轮流转!” …… 出了天牢,日照迟暮。 李韫直接拿出五百两交给冯河,让他先回去安顿家中老母。 冯河没有多言,跪地“啪啪啪”磕了三个响头,谢别了李韫。 “那么你呢?家中可有妻儿老小需要交代?”李韫看向宋邯。 宋邯苦笑摇头,“属下自小与恩师长大,前年恩师逝世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亲故了。” 李韫想给宋邯些银两。宋邯却抱住他的手,含泪说道:“小人一介武夫,能得王爷青睐,此知遇之恩,已是平生大幸,今后宋邯必定誓死效忠!” 李韫心里也十分欣慰,今日天牢能收获两名忠义之士,实在不亏,“行,那你回去收拾行装,明日卯时,咱们城门再会。” 宋邯点头告别。 “王爷,姓袁的那家伙,到现在可都还没出来呢。”大福说道。 李韫回头瞥了一眼空洞的天牢大门,如果袁于琼来了,证明他可用,如果他不来,说明是个自暴自弃之人,也不堪大用。 “我相信他会来的。” 回府的路上,李韫专门绕道京城最大的当铺,将掌柜与伙计一大票人全带回了家。 反正此次离京,再回来还不知猴年马月,倒不如来他个大清仓,府上凡是能卖上价的,哪怕是一张桌椅,李韫也没留着。 一行人忙活到大半夜,统筹下来整好十万两白银。 李韫将白银五五开,兑换成银票与金子。 这厚厚的一大叠,这满满的一大箱,就是他此去燕地的“创业基金”。 次日卯时,早春凌晨,夜还很黑,风还很冷。 李韫带着大福与些许家当往城外出发。 当抵达城门口时,宋邯与冯河牵着马,看似已等候多时。 却不见袁于琼的身影。 结果还是没来么? 李韫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王爷,方才我专门到天牢里走了一遭,袁于琼他已经不在牢房了。”宋邯走上来说。 冯河大骂:“哼,他狗屁将门中人,我看啊,分明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李韫轻叹一口气,“算了,全当做了件好事吧,咱们出发吧。” 等出了城门,李韫连续回头了好几次,终究是还没能等到期盼的那个人,直至渐行渐远,连城头火光也成了朦胧。 李韫最后瞥了一眼沉浸于夜色中的京城,心中暗暗发誓: 今朝一车一人,如弃子般离京,下次归来时,必有千军万马相伴,必叫文武百官,叩首相迎! 为了避免怀疑,李韫出城后沿官道南下,等离开京畿之后,再改道往北走。 大半个时辰后,天蒙蒙亮了。 早春的迷雾,是夜雨留下的芬芳,晨曦斑驳的树林内,矗立着一座长亭。 亭外摆着一个茶摊,旗杆上的字标随风飘摇,蒸笼里的包子热气腾腾。 茶摊内还挺热闹,三张桌子有两张满座,一共八个人,看穿着打扮与行李像是赶路的脚客。 另有一桌只坐了一个人,他一身青衣,带着斗笠,桌旁还放着一把长刀。 “王爷,刚出炉的包子最好吃了,我去给您买几个。”大福说着便要跳下马车。 “且慢!” 宋邯却拦住了大福,以凌厉的目光,盯着茶摊吃喝的脚客,沉声说道:“茶摊里的人,有蹊跷。” 李韫微微撩起窗帘,瞟了一眼吃茶的那些人,疑惑道:“你何以见得?” “赶早去做生意的脚客,绝不会如此悠闲吃早茶,且这些人的目光十分锐利,不像是正经生意人,特别是他。” 宋邯用下巴指了指独坐一桌的斗笠青衣人,又道:“左手举杯饮茶,右手握在刀把,是个行家。” “呵……”李韫冷冷一笑,大步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高高睥睨着茶摊,扬声问那群脚客: “尔等是来给本王践行的么?” 八个饮茶的脚客,眼神瞬间阴狠,几乎同时从桌下拔刀,起身便要朝李韫砍来! “冯河,你护住王爷车驾,我上前御敌——” 宋邯大吼着,刚要拔刀冲锋,但见独坐一桌的青衣人,猛地拍桌站起,“呛!”一声清脆龙吟,长刀即刻出鞘。 青衣人身如鬼魅,速度快出了残影! “唰唰唰……” 刀光剑影,刹那之间,见血封喉! 八个杀手瞠目结舌,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之中! 青衣人将血刃往地上一插,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坚毅又阳刚脸庞,他走到马车前,放低姿态,冲李韫谦卑拘礼,道: “罪将袁于琼,拜见燕亲王!” 他终究还是来了。 () xs。xs 第七章原来是袍泽兄弟 李韫心中大喜,赶忙跳下马车,将袁于琼扶起,对着人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简直“爱不释手”。 昨日在天牢,袁于琼披头散发,李韫还以为他是个粗糙的中年人,可眼下看来,年纪与自己差不多,是个刚毅勇武的青年才俊! “我还以为袁将军要放我鸽子呢!” “放……鸽子?”袁于琼一脸茫然。。 李韫笑道:“就是不如期赴约的意思。” “昨日王爷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末将,末将离开天牢本想到王爷府上拜见,可意外发现府外有杀手徘徊,于是暗中跟着他们来到了这儿,” 袁于琼说着,又问道:“王爷可知这些杀手的跟脚,末将去帮您斩草除根。” 李韫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人肯定是三皇子派来的,但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没资格去找三皇子算账。 “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也不晚,当下最要紧的是赶赴燕地。” 从京畿到燕地,有近两千里路,古代车马很慢,割地的消息肯定还没传过去—— 倘若此消息传到北燕,势必会引起轰动,到那时各门阀士族肯定会卷铺盖跑路。 北燕乃战乱之地,要是门阀士族再跑了,以后李韫去找谁刮油敛财? 这也是为何李韫抓紧北上的主要原因,目前他无权无势,想要在燕地白手起家,必须得上点儿手段才行。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七日后。 轨迹两千里路,抵达燕地边境。 此间,三月春雨绵绵,乍暖还寒。 此刻,李韫立足于一处山腰断崖上,负手仰头,任由雨打风吹。 此时,心中有两种情愫,一是去国怀乡的忧愁,一是憧憬未来的兴奋。 “公子,您这物件可真神奇,仅用两片水晶与一个竹筒,便可远视三十倍距离,倘若此物于战场,侦查敌情简直美极了。” 袁于琼站在李韫身旁,捧着一只望远镜,一边视察着四周,一边由衷感叹。 作为一个穿越者,制作望远镜又有多难? 称呼“王爷”难免有些生疏,所以李韫让他们称自己为“公子”,这样更像自家人,更亲切些。 “袁将军故地重游,可有感慨?”李韫笑着问道。 “一个败军之将,只觉得脸红,羞愧难当。” 袁于琼放下望远镜,从怀中摸出一张面具,缓缓扣在了自己脸上,一是无颜再面对燕地父老,二是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 年前袁于琼与父亲率大军出征,结果负责后勤的北燕都指挥使白崇喜故意拖延粮草,导致大军补给不足,最终惨败而归。 这一战,军队死伤近十万,七个险关丢了五个,袁家的辉煌也就此落下帷幕。 袁家倒台后,白崇喜上位掌兵,共计十万兵甲,扼守着最后的两关要塞。 这显然是一场争权夺利的政治阴谋,而牺牲的不仅是袁家人,更是成千上万的军民百姓。 自打进入燕地,迁徙的流民比比皆是,饿殍满地,生灵涂炭,一切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战争,一切都是因为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奸臣。 掌管军政的都指挥使,白崇喜。 掌管民生的布政司,齐消贤。 掌管法度的按察司,蔡戈。 这三个狼狈为奸的封疆大吏,是接下来李韫统治燕地的主要绊脚石。 “公子,马匹已经喂饱了,我观此地穷山恶水,逗留太久恐怕会被歹人盯上,咱们还是赶紧过山吧。”宋邯走过来说道。 越是贫穷战乱之地,强盗土匪便越多,像李韫这种乘车之人,往往最招贼盗惦记。 李韫轻嗯了声,坐回了马车,可才刚走没半刻钟—— “吁!” 马车突然急停。 “有强盗!” 车外传来宋邯的惊呼。 李韫轻轻撩起车窗,只见山道前后的草笼中,窜出来十几个手持朴刀,蒙头盖脸的土匪,将马车团团围住。 唉……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几位兄弟,世道险恶,生存多艰,咱们在此拦路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识相的便交出银两,我们还可护送你们下山,保证后段山路不会再有人抢你们!” 一个头裹绿巾,身披虎皮,手持战戟的大汉高声喊话。 有一说一,这些土匪,还挺讲究道义。 “呵,拦道抢劫的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否则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宋邯厉声呵斥。 “哦?看样子几位兄弟是不想破财消灾了,那可就别怪我们明抢了。”绿巾大汉振臂摆了摆手,一众土匪摩拳擦掌,提刀向马车靠拢。 “且慢动手!” 袁于琼突然喊住了土匪,指着绿巾大汉手中的战戟问:“你这戟是从何而来的?” 绿巾大汉冷笑:“怎么?你还想探查我的来路不成?” “这种战戟是军工利器,非军中精锐虎骑不可持有,若我没猜错的话,戟杆末端应刻有‘夜虎’二字吧?”袁于琼问道。 绿巾大汉眼睛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刘敢当!” 袁于琼摘下面具,瞪着绿巾大汉,“老子一听你那洪钟般的粗嗓门儿,便猜到是你这家伙!” “少……少将军!” 绿巾大汉摘下面罩,露出一张黝黑粗狂的脸,在确认是袁于琼的刹那,眼泪夺眶而出。 “少将军,真的是少将军!” “哇!少将军……” 其余土匪也摘下面罩,蜂拥至袁于琼跟前,这些个在战场厮杀,流血不流泪的勇士,如今个个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战友之间的生死情,太重! 袁于琼也热泪盈眶,抱着一众袍泽弟兄,却是斥责:“我袁家驰骋疆场,大杀四方的虎骑军,为何,为何落草为寇啊!” 刘敢当哭着说:“少将军有所不知,自那日大败过后,白崇喜那婊娘养的便接管了军权,他想将我们整编入麾下,老子才不当这家伙的走狗呢!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带着虎骑营三百来位兄弟,占了个山头,靠买路为生……” “三千虎骑,竟只剩三百了么……”袁于琼声音都在颤抖。 众将士咬牙切齿,只能低头抹泪。 “少将军可是回来接我们,重振大旗,一雪前耻的?”众将士睁大眼睛,渴望着袁于琼。 袁于琼回头瞥了一眼走出马车的李韫,低头愧疚到几乎无法呼吸,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告诉这些袍泽兄弟,挥洒过热血的北燕即将被割让岐国。 “不错,本王此次燕地就藩,便是为了重振大旗,收复破碎山河!” 李韫的声音,铿锵有力。 当然,还要一统天下! () xs。xs 第八章要你们的狗命 “公子,这些虎骑营的将士,个个都有以一当十的本领,恰巧您现在也缺人手,何不将他们编入您麾下当内卫?”袁于琼举荐道。 李韫却果断回绝,“不,暂时还不行。” 众将士面面相觑,刘敢当咬牙下跪,问道:“难道是王爷您觉得,我们落草为寇,不配为军么? 王爷错认我们了! 我们虽当了山匪,可从不收刮民脂民膏,只挑那些权贵商贾下手,更没杀过一个人!” 李韫急忙扶起刘敢当,冲众将士解释: “本王爱才如命,怎会嫌弃大家?如今燕地掌控在几个封疆大吏手中,你们又擅自离军队,只怕现在官府正在缉拿你们,我若将你们收编,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又道: “你们不仅要继续当土匪,还要韬光养晦,招兵买马,暗中壮大势力,待有朝一日底气硬了、人手够了,到那时本王必定带你们下山,去报仇雪耻!” “可是……我们身为骑兵,连战马都没几匹,在山上也只是勉强解决温饱,如何招兵买马啊?”刘敢当挠头问道。 李韫笑道:“这你们大可放心,搞钱这种事,本王最在行了,你们只需操练兵马,磨砺兵锋即可。” 匪? 何为匪? 难道那些收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不是土匪么? 只不过明抢与暗盗的区别罢了。 随后,刘敢当等人一路护送李韫下山, 沿途听他们说,这片“打石山”一脉,大大小小聚众了十几个匪窝,杀人越货,打家劫舍。 官府的重心又全落在了边关上,根本没有精力来剿匪。 土匪多? 那可是太好了! 讲道义的土匪可以招安,不讲道义的直接剿灭,到那时成立个“土匪集团”,明面当王爷,背地里当土匪头子,黑白两道通吃,皇帝来了都得绕道走! 刘敢当将李韫等人送下山后便返回了去,马车继续前进。 从打石山再往北走大约五十里,即可抵达燕地治所“燕州城”。 燕州是北燕四州最末端的城池,常住八万余户,人口三十余万,政治文化,交通枢纽,亦是边塞军的后勤粮仓,目前由布政司齐消贤经略治理。 燕州再往北,渡过黑河,依次为云州、雷州、武州,延绵至国界后,有一座“燕山”,燕山地势颇高,沿山势设有八道险关,以抵御岐国入侵。 自年前大战惨败后,八关失其五,只剩金门关与蒹葭关,若此二关再失,岐国铁骑越关南下,除了一条黑河之外,北燕四州再无险关可守。 北燕这块地要是明割给岐国的倒还好,可偏偏是为了面子封给李韫的。 这就相当于,你家出个女儿,我家出个儿子,再将这块地当成聘礼,明面上是婆家的,实际被娘家所控制。 到头来,苦的只能是李韫这位夹在中间的苦逼王爷。 要在两国夹缝中生存,这个开局还真是有难度。 至于岐国的那位公主,大概和李韫一样,也是个政治牺牲品。 但愿她不是个丑八怪,也千万不要是个平胸。 “吁——”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公子,前边儿好像在收过桥费。”大福钻进马车说道。 过桥费?咋的,古代还有高速公路啊? 李韫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用望远镜探去,前方不远处的一条河沟上架着一座木桥,桥头放着一个钱箱,几个持刀的布衣壮汉正对每位过桥的商旅索要银钱,排起的队伍都快有半里地了。 这不是地主恶霸强取豪夺的手段么? “插队过去看看。” “好嘞。” 马车刚行驶至桥头,便听到一声凶神恶煞: “去去去,没钱?没钱就滚一边儿去,别挡了后边人的路!” “大爷,行行好吧,刚刚过山的钱都给土匪抢去了,现在身无分文,您放心,小儿就在燕州城里,待我寻到了他,一定给送还过来!”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呢!留下二十文钱,便可走桥过河,至于这没有嘛,你要是能游过去,我也不拦着你啊!” 一个六尺来高,穿得人模狗样,却一脸尖酸刻薄的小胡子,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妇拦在桥头,任凭老妇如何哀求,小胡子就是不肯放她过桥。 “他妈的!俺最恨欺负老人家,老子要将这厮的脑袋拧下来!” 冯河撸起袖子便打算往前走。 “慢着。” 李韫喊住了冯河,摇了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随后他下了马车,走到老妇身旁将她扶起,转头问小胡子: “我从南方经商到此,近两千里路,走过不下百座桥,从来没见人收过桥费,你们又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这座桥是我家太爷出钱修的!” 小胡子扬起头,指着木桥说道: “前日发大水,冲垮了官桥,我吴家庄的老太爷,宅心仁厚,慷慨大度, 亲自拨款五千两白银,修了这座过河桥,一人只收你们二十文,已经相当优惠了, 哎,不对不对,过马车的话,要收五十文哦!” 好一副狗仗人势,犯贱的嘴脸! 这木桥也不过是搭个架子,铺几块木板而已,哪里需要花费五千两? “我这人生平乐善好施,你看要不这样,我给你二十两银子,这些人过桥费全包了,如何?” 李韫从袖中摸出一锭足称的银元宝,举到小胡子眼前晃了晃。 小胡子竖着手指盘算,一个人收二十文,五十个人才凑足一两银,二十两相当于一千人过桥费了,此时已是下午,过桥的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人……这买卖,划得来! “二十两包过桥费,你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 “不后悔?” “就怕你会反悔。” “这种天大的好事,老子怎么会反悔呢!” 小胡子抓过李韫手中的银子揣进兜儿里,笑盈盈道: “那从此刻起,到明日上午,这座桥便包给你了!” 今天真是走狗屎运了,遇到个人傻钱多的蠢货! 小胡子心里美滋滋,招呼庄客便打算过桥离开,可他们才刚踏上木桥,李韫便出声叫住: “慢着!” “怎么?你可是要反悔,买定离手,概不退还!”小胡子警觉道。 李韫伸出手,冷声索要道: “你得给我过桥费。” “什么?” “你方才说了,这座桥已包给了我,那么它的使用权便在于我,如今你们踩了我的桥,就得给我过桥费,” 李韫缓缓比出一根手指,冷冷盯着小胡子道: “现在过桥费定价为一人五百万两,少给一个子儿,我便要你们的狗命!” () xs。xs 第九章好大的官威啊 “嘶……怎么着,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他娘是专程来找茬儿的吧?老子可是吴家庄的外戚!” 小胡子嚣张着撸袖子,领着庄客就要上前发难。 李韫懒得多看,背过身淡淡吐出一个字: “杀。” “呛!呛!” 袁于琼和宋邯同时拔刀,以迅雷之势冲向小胡子及庄客,“唰唰”几刀,五颗人头相继落地。 “将这些人的首级,悬挂于木桥之上,也算杀鸡儆猴,从今往后谁再敢收过桥费,便是此等下场!” “是!” “各位乡亲父老,请放心过桥吧,从今以后分文不收。” 李韫淡然坐回马车。 “继续赶路吧。” 民众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感激的同时又面面相觑。 “你们有听说咱燕州要来什么大人物嘛?” “没有啊,不过他连吴庄主的人都敢砍,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好人命不长,吴家庄又岂会放过他啊?唉……” …… 马车驶入燕州城门时,天色即将落下帷幕。 燕州城墙很高,守城的兵士却很萎靡,一个个吊儿郎当,没有丝毫威严。 城门旁的布告栏上,贴满了缉拿凶犯的告示,有的已经脱落,有的已经泛黄。 雨后的燕州城内,道路潮湿泥泞,混杂着牛马粪便,散发着阵阵恶臭,衣衫褴褛的乞丐横七竖八睡在道旁,他们应该还活着,但更像死去了。 “公子,咱们今晚住哪儿啊?”大福捂着鼻子问道。 老实说,李韫还真不知自己该住哪儿,他从封王封地至今,也才短短十日不到。 其他藩王,几岁时便开始修筑宫殿了,而他除了个头衔,啥鸡毛也没有。 “哒哒哒……” 突然,一阵马蹄疾驰。 “闪开闪开!全都给我闪开!” “三爷,就是这辆马车,错不了!” 七八匹快马截停马车并迅速围拢。 李韫早料到吴家庄的人会来,但没想到他们竟来得这般快。 “妈的,敢在燕州境内杀我吴家庄五名庄客,是嫌自己命活长了么?” 领头的是个面色黝黑,长相粗狂的壮年人,肩抗一柄大砍刀,神态极其嚣张。 李韫撩开窗帘,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嘿!这人可真没眼力劲儿啊,连我们三当家吴世豪都不认识——” “去你娘的狗杂碎,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指点俺家公子!” 冯河性子暴烈,猛冲一个肘击,将大放厥词的庄客,连人带马撞飞出好几丈远! 袁于琼与宋邯同时拔刀,作出随时奉陪的姿态。 吴家庄客纷纷举刀,双方就要在街上爆发冲突。 “何人闹事?何人敢在燕州城里闹事!” 这时,一个蹄膀腰圆,穿着差役服饰的中年人,领着七八名捕快,破开人群冲了进来。 “杨捕头,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吴世豪指着李韫等人便告:“这帮人方才在城外,杀了我吴家五名庄客,还将首级悬于桥梁之上,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啊,原来是吴家三爷,失敬失敬!” 杨彪冲吴世豪问了个好,扭头变作恶容,瞪向李韫一行人:“敢加害五条人命,你们简直无法无天,来啊——” “放肆!” 袁于琼一声大喝,藏在面具下的眼神杀气骤出,狠声道: “尔再敢高声言语,对我家公子不敬,我必将你当街开膛破肚,掏心挖肺!” 杨彪忍不住肥膘一哆嗦,连退了好几大步,妈呀,这气势也太吓人了! “哪哪哪里,来来来……来的乡野村夫,竟竟竟敢……” 肥猪见了猛虎,根本硬不起来。 “行了,吴家庄客是我杀的,但其中缘由颇多,当街说不太清楚,还是到公堂上去讲明吧。” 李韫轻轻放下窗帘,淡淡吐声:“去州衙。” “通通滚开,莫挡了俺家公子的道儿!” 冯河昂首牵马在前开路,袁于琼与宋邯各自提刀守护车驾,当着众捕快与庄客的面,大步往前行进。 “吴三爷,这帮人什么来路啊?个个龙精虎猛,气度不凡的。” 杨彪不停擦着冷汗。 “嗤,也不过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狂徒罢了!” 吴世豪俯身又对杨彪道:“杨捕头快些回去与刘大人说道说道,若能判他们下狱,我必有厚礼相送,你也少不了好处。” 杨彪一听有好处,当即会意,连连应好,招呼捕快先行一步。 …… 李韫下马步入公堂时,堂内当官的、当差的全都已就位,那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坐着青袍中年人,燕州知州刘世友。 “啪!” 惊堂木一响,威武声齐鸣,公堂骤然肃静。 “怎么是在你升堂,齐消贤呢?”李韫随口问道。 “大胆!” 刘世友呵道:“你一介布衣草民,怎敢直呼布政司齐大人的名讳!” 李韫淡然道:“他爹娘给他取这个名字,不让人叫是什么道理?” “你!可真是个狂徒,公堂不跪还敢出言冒犯齐大人!” 刘世友当即抽出一支令箭,扔下公堂并呵道:“来人,先将此人掌嘴二十,让他长个记性!” 还不等令箭落地,宋邯一马当先截断了去,再随手往高堂上一扔,只听“嗖”的一声,令箭从刘世友头顶呼啸而过,只差半寸便可正中眉心。 刘世友差点翻下椅子去。 “反反……反了!简直反了!竟敢在公堂上袭击朝廷命官——” “刘大人,还是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了。” 李韫出声呵断刘世友,指着其头顶的匾额说道:“你还是快些审案吧,我倒想看看你是否对得起‘明镜高悬’这四个大字。” “刘大人,你也瞧见此人有多狂妄了吧?他竟在城外害我吴家庄五条人命,这种凶徒就该处以极刑!” 吴世豪恶人先告状。 堂下站着的捕头杨彪也急忙搭腔,“大人,方才此凶徒已在大街上对自己杀人供认不讳,小人与一众捕快可是亲耳所闻!” “放你娘的狗臭屁!” 冯河破口大骂:“分明是吴家庄这些龟孙子,修一座破桥,霸市敛财在先,土匪都没有这般下作,俺家公子杀了那些腌臜泼皮,明显是在为民除害!” “敢辱骂我吴家庄,你找死!” “未必是你先死!” 吴世豪也不顾公堂威严,亦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将官府放在眼里,挥着大刀便砍向冯河。 “滚开!!” 冯河面对砍来的大刀,不闪也不躲,看准时机甩手一个大肉掌,狠狠趴在刀身上。 吴世豪显然没有料到,这莽汉赤手空拳竟有如此力道,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他握刀的手,不停颤抖,虎口几度发麻! () xs。xs 第十章还是折现吧 “肃静!肃静!” “公堂之上大打出手,尔等还有将本官放在眼里么!” 刘世友不停敲击堂木,又道: “过河桥乃是吴家庄出资所建,收取过桥费倒也合情合理,你若是不想给钱,绕道至官桥,喊一艘过河船,若是有能力,游过去也行的嘛!何况几文钱过桥费,岂能与你杀人重罪相提并论啊?” 啧啧……这说的真是人话? “刘大人明鉴呐!”吴世豪高声大赞。 蛇鼠一窝,本不是人,又岂能要求他们说人话? “啪!” “大胆凶徒,害杀五条人命,又辱没公堂,欺下犯上,简直罪大恶极,来人呐,将这几人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押入死牢,秋后问斩!若他们敢反抗,可直接杖杀于公堂之上!” 刘世友令箭一抛,杨彪与众捕头,吴世豪与众庄客,纷纷亮刀上前施压。 “哈哈哈……” 李韫仰头大笑,讥讽声十足,“真是山高皇帝远,官匪一家亲,若不是微服私访来此地走一遭,还真发现不了你这样的贪官污吏。” 刘世友一听“微服私访”四个字,立马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难道此人是朝廷下派来的巡按? 刘世友语调也放得低了些,试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大福。” “小的在!” 大福从包袱中摸出一枚锦布包裹的印记,高举着大步走到案桌前,当着刘世友的面,一层一层拨开裹布,露出一枚金灿灿的玄武钮印。 “狗官,睁大你的眼睛瞧瞧,此乃何物!” 帝印螭龙,王印玄武,乃皇室尊亲的最高象征。 刘世友岂能不认识? 妈呀! 在瞧见王印的刹那,宛如一颗泄了气的皮球,彻底软在了交椅上,“王王王……王爷……” “不错,我家公子正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亦是北燕藩王!尔等见了王爷,还不跪拜!”大福呵道。 刘世友连滚带爬冲至堂下,“噗通”一声跪在李韫跟前,五体投地颤声道:“下官参见燕王,小人……小人有眼不识王爷驾到,恳请王爷恕罪!” 当官的都跪下了,主簿,师爷,捕快纷纷俯首帖地,吴世豪神色慌张,与众庄客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瞧瞧你,乌纱帽戴歪了,怎么能当好父母官?” 李韫用手替刘世友扶正乌纱,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更是吓得刘世友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他心里明白,在王土之上,除了几名封疆大吏之外,其余官员的乌纱绶带,藩王想摘就能摘。 “刘大人,大周王朝有制,王爵不入仕途,这断案之事还得由你这朝廷命官官来。” 李韫扶起刘世友,指了指高堂交椅,有意说道:“这回你可不要辜负了‘明镜高悬’四个字啊。” 刘世友连连点头,急忙跑回高堂就座,堂木一拍,指着吴世豪呵道: “吴家庄客,私自修桥,收过河费,乃鱼肉乡里之举,王爷杀之乃是为民除害!吴世豪,以下犯上,冒犯亲王,现本官判处脊杖五十——” “嗯?”李韫冷冷一个眼神,轻了,实在太轻了。 “呃,脊杖一百!并打入地牢,徒刑两年半;其余拦路庄客,皆脊杖八十,徒刑两年!”刘世友赶忙改口,并赔笑看向李韫。 李韫微微点头,示意比较满意。 “即刻行刑!” “刘世友!你他妈敢打我!你可别忘了,布政司是我干爹!老子不服,老子不服……” “快!快将此人拖下去!给我重重的打!” “是!” 众捕快蜂拥而上,摁住吴世豪等庄客,连拖带拽脱下公堂。 不一会儿,公堂外便响起了阵阵惨叫。 一百脊杖下去,身子骨再硬朗的人,也得皮开肉绽,躺他个半年三月。 “刘大人,此次本王就藩有些匆忙,还没来得及修建府邸,这一路舟车劳顿也有些疲乏了,不知燕州城内可有合适的地方供本王落榻?”李韫开口问道。 “有啊!城北恰好有一座宝殿,正适合王爷您尊贵的身份,下官亲自带您去!”刘世友说着,又招呼道: “来人啊,速速备车供王爷乘坐,快马奔走相告全城,宣王爷大驾光临,再通知王都卫挑五百官兵护驾开路,半个时辰后,我要全城军民叩拜,以王驾之礼送王爷高登龙雀台!” 这刘世友,还算是个讲究人。 …… “王爷,此殿唤作‘龙雀台’,乃是昔日北燕旧主所建,后北燕为大周所灭,此殿便荒废了,王爷对此可还满意?” 刘世友一边走一边介绍。 龙雀台的确宏伟宽阔,站于高台之上,可看黑河之水,可眺燕州万家灯火,作为藩王府邸再适合不过。 “满意倒是挺满意,就是你瞧瞧,遍地杂草青苔,墙漆都已风蚀了,你说万一本王睡到半夜,忽然一阵大风刮来,将本王砸死了该怎么办啊?”李韫故作强调。 刘世友一听话里有话,连忙笑道:“这个王爷您可以放心,明日我便派遣工匠仆人,替王爷好好将这宅子修缮装点一番。” “不必麻烦了,刘大人掌管一州,本就公务繁忙,我家私事岂能劳烦大人?因此依本王之见,还是折现吧。” 李韫也不含糊,甩手比出五根手指,笑道:“你从官库里拨五千两白银给我即可,我自己来修。” “五……五千两!” 刘世友汗颜惊呼,急忙哭穷:“王爷啊,北燕您是知道的,乃是边关重镇,所有财政税收皆充了军饷,哪来五千两给您修房子啊。” “你的意思是,你的这顶乌纱与这颗脑袋,不值五千两咯?” 不错,就是明摆着威胁你! 封疆大吏之下,就属刘世友这种知州权力最大,随便捞点油水都不止五千两。 哭穷? 你把我李韫当成傻子了? “啊,下官方才想了想,若是凑一凑,五千两银子也不难,明日便能如数送到王爷府上。”刘世友咬牙赔笑道。 李韫轻嗯了声,又问:“齐消贤去哪儿了?” 刘世友说道:“前几日布政司北巡体察民情去了,呃,下官回去后便加急书信,召齐大人他们回来见驾。” “不用了,免得碍了他们的公务。” 藩王虽可节制封疆大吏,但地方行政权终究还是掌握在布政司这类高官手中,齐消贤若回到燕州城,反而有些碍手碍脚。 “对了,今日本王刚进城,满道泥泞,一片狼藉,简直不堪入目。汝可知,交通乃是一城之血脉,若满城污秽,必遭疾病肆虐!” 李韫命令道:“我不管你用何方法,耗费多少人力,明日一早我上街,若还是那般恶臭污秽,有一坨马粪你便吃一坨马粪,有一坨猪屎你便吃一坨猪屎!” “是是是,下官这便回去召集人手,连夜清扫大街……” 李韫背过身,微微摆手。 “王爷您早歇,下官告退。” 刘世友拘礼退出龙雀台。 “公子,刘世友这种溜须拍马的小人,必是齐消贤党羽,还有那吴家庄的吴世豪,趁早杀了,一定错不了。”陪同在身旁的袁于琼出声提议。 李韫摇了摇头,刚到封地就杀朝廷命官,未免有些太高调,这不符合韬光养晦的策略。 “本王倒觉得,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有用,这不,又从他手中套了一栋宅子,五千两白银不是?” 李韫话音刚落,大福便急匆匆跑来: “公子!吴家庄……吴家庄的人来了,带着满满一车绢帛,说是来赔罪的!” 瞧瞧,这不又送钱来了么? () xs。xs 第十一章招兵买马 在边关重镇为了抵御外敌入侵和山贼袭扰,很多门阀士族都自己招兵买马,从而形成了一个个“堡寨”,吴家庄便是这燕地上数一数二的门阀士族。 门阀地主们,往往占据着大片田地,又与官府勾结,合法大肆敛财,剥削百姓,可谓是富得流油。 “吴家庄都送了些什么来?” “绢帛五十匹,白银一千两。” “嗤,偌大个吴家庄,就拿这些东西来考验干部?闭门不见!” “好嘞!” 半个时辰后。 “公子!吴家庄的人又来了,这回是两车绢帛,白银五千两!” “哦?原来吴家老三的命,只值五千两啊?轰走,全部轰走!” “遵命!” 又过了半个时辰。 “公子,吴家庄庄主吴泰,还有刘知州,携万两白银前来拜见,说什么若王爷不见,他便跪着不走了。” “嗯……这才稍微像点话嘛。” 李韫穿上衮龙袍,春风得意,大笑出门相迎。 “王爷!小儿不知王爷尊驾降临,出言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开恩,饶小儿一命吧!” 李韫一只脚才刚跨出门槛,一个年过五旬的红脸老者便跪在他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老泪纵横。 他便是吴家庄主,吴泰。 “是呀王爷,您瞧,这是方才吴世豪在狱中用鲜血写下的悔书,您大人有大量,便饶他个不知者无罪吧?” 刘世友赶紧献上一封血书。 李韫内心冷笑,这两老东西,搁着唱双簧呢? “本王若想杀令子,早在街上便杀了,何须与他对簿公堂?打他一百脊杖,只是施以小戒罢了,你自去牢房将他领回去吧。” 毕竟吴家庄是地头蛇,门下有庄客上千人,要真杀了吴世豪,这老家伙狗急跳墙要拼命咋办? 捞了好处,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老夫替犬子谢过王爷恩典,眼下夜已深了,便不打扰王爷休息,小人告退。” 吴泰令庄客留下绢帛银两,与刘世友拜谢离去。 原本老泪纵横的脸,在转身的刹那,突然变得愤怒狠辣,等远离了龙雀台,吴泰才开口问道: “刘大人,你确定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子是王爷么?” 刘世友压低声音说:“金印紫绶,衮龙绯袍,岂能有假?” “可若此子真是王爷,对你我而言,甚是不妙啊。” “这个吴庄主大可放心,方才我已差人去禀告三位封疆大吏,不日他们便会赶来燕州了!” “这倒也对,山高皇帝远,再是李家人又如何?有几位大吏顶着,燕州这片天塌不下来!” …… 府邸门口的李韫,冷冷望着离开的吴泰和刘世友,虽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但肯定在背地里嚼舌根。 这些老狐狸与地头蛇,向来是表里不一,若被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个被派来和亲的光脚王爷,他们肯定不会再像今天这么客气。 招兵买马,增强实力,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袁将军,本王如今手里共有十余万两银子,以你多年治军的经验,这些钱能否养一支五千人的护卫军?”李韫问道。 袁于琼表情颇显为难,竖着手指算账:“如今燕地徭役已全部充去戍边,王爷想要组建护卫军只能自掏腰包募兵,我给您算算—— 按照厢军的规格,每一小卒的月饷为二百文,五千人便需要一千两。然军饷还只是小头,真正花钱的地方是粮食,以及兵甲器械,更贵的是战车与马匹…… 属下说句不好听的话,王爷这十万两银子,就跟一粒石子扔进河里,水花都溅不起一点儿。” 唉…… 李韫掐了掐眉头。 其实,凭他这王爷的头衔,要抢粮抢地,收刮民脂民膏简直易如反掌,但这种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缺德事,他是怎么也干不出来的。 “钱这种东西,总会有的,咱先将人数凑齐,哪怕人手一根打狗棒,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李韫说着,又嘱咐道: “宋邯,明日你带着本王的告书,到燕州城外沿途招揽流民,你就告诉他们,只要来给本王当兵,至少一日三餐都有饱饭可吃; 袁将军,明日劳烦你去一趟打石山,将刘敢当找来。 本王心中有一条妙计,若是成了,兵器甲胄,粮草军饷,统统不成问题!” “属下遵命!” …… 次日,阴雨天终于放晴。 杂草丛生的龙雀台,被阳光那么一照,反倒生起一股春天的清香。 正在睡懒觉的李韫,突然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窗外已经日上中天。 “谁?” “公子,是我。” 宋邯的声音。 “属下应公子昨夜嘱咐,今日一早便到城外去募兵,眼下五千兵丁已全部招齐,此刻正聚集在黑河畔,只等公子下一步指示了。” “我靠,这么快就把人招齐了啊?” 李韫赶紧穿衣出门,脸上有难以掩饰惊讶。 宋邯苦涩道:“属下带着公子的告书,刚到城外发布,那些流民一听能有口饱饭,个个奔走相告,不到一个时辰便聚了乌压压一片,简直是人山人海。” “可不能是那种,专门来混口饭吃的老弱病残啊,我这儿可不是难民营!” “这个公子可以放心,属下都筛选过了,应招入伍的都是十六至三十五岁的青壮年,” 宋邯说道,“不过流民居无定所,往往有上顿没下顿,即便是青壮年,也一个个黄皮寡瘦,弱不禁风的。” 黄皮寡瘦又有啥关系? 精兵强将都是靠“养”和“炼”出来的,只要饭吃饱了,一切问题都不大。 “好!” 李韫拍手大赞,招呼宋邯便往府邸外跑: “麻溜儿的,东市去买肉,西市去买米,就在那黑河畔上,建灶架锅,生火煮饭,先给本王的府兵们搞一顿饱的再说!” () xs。xs 第十三章夜袭燕州城 “不对不对,砖墙你们得这样砌,得将黄泥抹平了,这样它才吃得住,否则大风一吹准儿会倒……” 李韫左手砖头,右手铲子,手把手教大福修补破墙。 大福学得有模有样,嘴里却嘀咕抱怨,“公子,您好歹也是皇室尊亲,这修墙盖瓦之事,本不该亲自动手的,哼……在京城每顿还能吃到肉呢,到了这儿,顿顿小葱拌豆腐,小的一点儿替您不值。” 李韫笑道:“谁白手起家时,不是一穷二白?来日方长,紧巴巴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的。” “公子,这批木材放哪儿啊?” 这时,冯河扛着几根大原木,脚步稳健走过来问。 这莽汉子,平时要吃五个人的饭,但一口气能干五十个人的活儿。 除了冯河之外,新招募的民兵队长黄志刚等人,也都被李韫召唤过来,帮着修缮龙雀台。 这些流民本就是农家出身,种地,修房,伐木,打井,可谓样样精通。 “运到主殿去吧,正好那里大梁得修了,至于其他木材,用不上的便打磨成棍棒,咱拿它来当武器。”李韫说道。 “好勒!” “公子。” 袁于琼与宋邯,一身黑衣劲装,刀剑磨得雪亮。 李韫放下手里的活儿,拉着他们借过一步,问道:“都准备妥当了?” 袁于琼点了点头,“二十名好手,都是从虎骑营里调来的。方才我们去北门观察额了一番,守卫仅两百人不到,今夜行动,十拿九稳。” “很好,记得干净利索些,别露出马脚了。” “属下明白!” “去吧。” 李韫微微摆手,望了一眼沉寂月色下的燕州城,再不过一个多时辰,它就会热闹起来了。 渐渐。 月上中天,夜已深了。 经过流民们的协作帮忙,龙雀台上杂草青苔已除去大半,王府也终于像了个模样。 李韫静静站在雀台之巅,用望远镜注视着北门方向,城墙上风卷残烛,守军困乏松懈。 时机将至! “杀啊!” “冲啊!” “哒哒哒……” 冲杀声,嘶吼声,马蹄声,刹那间便打破了死寂。 无数只火把突然乍现,宛如一条火龙,从北门冲入燕州城。 “山匪劫城啦!” 也不知谁家嗓门儿那么大,一喊惊醒梦中人,燕州城彻底喧嚣起来。 半个时辰过后,火龙席卷而去。 燕州城这些守军,眼睁睁看着劫匪扬长而去,硬是没敢出门追捕。 “公子,咱们得手了,如您吩咐,只象征性劫了一些大户人家,烧了几栋矮房,没有伤及平民。” 袁于琼与宋邯回到龙雀台告知。 “很好。” 李韫嘴角微微上扬,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手臂狠狠一划拉! “公子,您这是为何?”袁于琼与宋邯同时大惊。 “一出苦肉计,流点血也值得。” 若是王爷被劫匪所伤,更能激起剿匪之愤。 李韫取出纱布,淡定抱着伤口,连脑袋上也缠了几圈,又扯破衣衫,弄乱头发,随后大步流星往府外走,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李韫刚走出王府。 刘世友与燕州守军都卫王明阳,带着一队官兵火急火燎赶来勤王。 “啊!王爷,您……您没伤着吧!” 刘世友与王明阳一见李韫负伤,吓得脸都白了,亲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得跟着赔命。 “二位大人可真是后知后觉啊,汝等可知,方才那土匪的砍刀,距本王的脖颈只差毫厘!”李韫冷声道: “若非本王身旁有高手护卫,只怕已血洒龙雀台了!” “王爷!下官来迟,下官该死!还请王爷恕罪,恕罪啊!” 刘世友与王明阳赶忙跪地求饶。 “现在说这些废话有屁用?”李韫大骂着,又道:“那群贼寇还并未走远,王都卫,你还不赶紧组建兵马去追!” “啊?”王明阳肥硕的身躯不禁一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爷兵,哪里是这些悍匪的对手?可他又不能公然违抗命令,只能应和,“好……好,下官这便带人出城去追……” “刘大人,你也别在我这儿跪下了,赶紧带着衙门捕快,连夜筛查是否还有土匪余孽,安抚燕州城百姓。” “下官遵命!” 后半夜,整个燕州城仍处于恐慌之中。 王明阳说是领兵去追,结果去时意气风发,回来时丢盔弃甲,白白给刘敢当他们送了一波装备。 一群老爷兵,哪里能是身经百战的虎骑营对手? 天明时分,州衙门前。 各大大小小富商、员外、豪绅,还真是不少,聚集了得有七八十人。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原先土匪只在山上劫道,如今都已抢到城里来了!” “打石山那群土匪,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听说他们过境之处,连狗都得挨上一刀!” “昨夜若不是我拖着妻儿老小躲进地窖,指不定就给他们一刀宰啦!” “我听那群土匪放言,三日后还要再来劫城呢!” “刘大人,您是燕州城父母官,好歹也给个交代啊!” 被豪绅包围的刘世友,也是一脸苦涩无奈,他能给个鸡毛交代啊,昨夜听到土匪入城,他是第一个躲进床底下的。 “呃,呃,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个……这个事嘛,依我看还是等布政司齐大人回来咱们再商量解决吧。” “布政司回来又有何用啊?这他娘都劫到家门口了!” “刘大人,匪患若是不能解决,我便拖家带口离开燕州城,到那时,看你找何人收税去!” “是啊,我们今日便走!” “诸位乡亲莫怕,本王不是还在么?” 其实李韫老早就在不远处观察了,只等他们情绪崩溃时,再如救世主般现身。 “王爷来啦!” “是呀!咱们还有王爷呢!” “王爷,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众豪绅富商扭头便将李韫给围了起来。 “本王身为燕地藩王,尔等都是本王子民,发生了这等事,本王又岂能坐视不理?” 李韫义愤填膺,振臂高呼,大声号召: “土匪流寇,嚣张跋扈,穷凶极恶,抢我城池,伤我子民,实乃罪大恶极,本王在此决定,携全境军民之力,亲自招兵买马,荡寇剿匪!” () xs。xs 第十四章蛇鼠一窝 “只是眼下有一难题,打石山那群土匪,你们昨夜也看到了,个个兵强马壮,凶悍无比,便是连守城厢军都大败而归,本王眼下虽有五千兵丁,可缺少兵甲与粮草,恐怕难以与之抗衡啊!” 嘿嘿!您猜这么着? “王爷能亲征剿匪,此乃燕地万民之福,只要能将那群该死的土匪剿灭,钱粮都不成问题!” “我认捐三千两,现银!” “黄老板,您家茶马生意做得那般大,才三千两啊?会不会太小气了。我认捐五千两,助王爷一臂之力!” “我现银不多,但粮米颇丰,我捐粮!” “先前南方来的布匹,一直滞销不出,我家还剩满大仓库呢,我捐衣助力!” 剿匪是保护自己的权益,平时小气吝啬的地主豪绅们,纷纷响应李韫号召。 边关重镇怎么会没有钱呢? 没钱只是那些普通老百姓而已,这些个地主豪绅,稍微捞点儿战争财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几千两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九牛一毛。 李韫心里乐开了花儿,这不一忽悠,啥都来了不是? “刘大人,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您身为燕州父母官,也做个表率不是?”李韫斜眼笑望向刘世友,又道: “出人,出钱,出力,你总得拿出一样来吧?” 刘世友苦涩道:“王爷,燕州地域辽阔,很多地方都得花钱,修桥铺路什么的,开销可是大得很呢……” 意思是说,不打算捐咯? “那你就出人吧,跟着本王一起上前线剿匪。”李韫说道。 “啊?这怕是不妥,您瞧我这,我这身板儿,哪里挨得住土匪一刀啊?” 李韫拍着刘世友肩膀,笑道:“本王都已决定披挂上阵去剿匪了,你又有何怨言?放心好了,即便你战死沙场,也能名垂竹帛,受燕地百姓铭记爱戴。” “王爷!下官突然想到,州衙里还有些银两,路桥可以慢慢修,匪患一刻不能留!”刘世友咬着牙齿义正辞严。 “好!那本王便替你记下认捐五千两了!” “咳……咳咳!又是五千两啊!” 刘世友肉痛得脸皮横跳,心里一盘算,不对啊,这王爷才来两天,就刮走自己一万两,近些年来捞的油水全搭进去了。 这王爷宰人宰得,比土匪都还要狠! “好,事已至此,诸位赶紧回去筹备钱粮吧,本王也要即刻回去训练亲兵,待兵甲粮草充足之后,再挥师南下剿匪除患!” …… 接下来一整天,一箱箱金银,一张张银票,一车车粮食,源源不断流入龙雀台,清点都快不过来了。 “如何?目前收到多少钱了?”李韫问道。 “禀公子,除了地主豪绅外,许多百姓也自发捐赠,多是碎银几两,截至目前为止,统筹收到十五万两白银,粮食与物资都堆在仓库里呢,数量实在太多,还没清点出来,不过装备一支五千人军队肯定是够了。”宋邯一边翻阅记录的书簿一边说道。 十五万两,说多也不算多,李韫抿了抿嘴唇,嘱咐道: “明日你再派几匹快马,到燕州城外乡镇上去宣传宣传,说本王要高举剿匪大旗,那些乡绅地主粮银也不少,肯定还能再刮些过来。” “是。” “公子,眼下咱们人数,粮草,军饷的问题都已解决,但装备五千人的兵甲器械绝非短时间内能打造完成,仅是购买生铁这项便十分繁琐了。”袁于琼提出问题。 李韫却自信道:“这个你放心,兵甲器械,很快便会有人送现成的来。” “公子您的意思是?”袁于琼疑惑。 李韫笑道:“封疆大吏身上的肥油,本王还没下刀子去刮呢。” 袁于琼一愣,随即佩服之至,“王爷您真是……真是属下见过最英明之人了。” …… 此时,吴家庄一间卧房内。 吴世豪倒趴在床榻上,一百脊杖下去,屁股后背就没能找出一块好肉。 “爹,干爹,蔡叔,白将军,刘大人,大哥,二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吴世豪咬牙切齿。 床边可站着不少人,有吴家庄主吴泰,其大儿子吴庸,二儿子吴捷。 留着山羊胡的是北燕布政司齐消闲。 身穿鎏金铠甲的是北燕都指挥司,兼戍边大将军白崇喜。 着绯色官服的是典狱按察司蔡戈。 知州刘世友也位列其中。 吴家庄之所以敢在燕州横行霸道,正是因为与三位封疆大吏都有交情。 吴家大儿子吴庸,乃是白崇喜帐下参军。 吴家二儿子吴捷,乃是蔡戈麾下判官。 吴家三儿子吴世豪,又认了齐消贤作干爹。 简而言之,三位封疆大吏干不了的坏事,吴家庄首当其冲。 “齐大人,您瞧,好在世豪他平时练武,否则一百脊杖下去,我这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吴泰抹着眼泪说道。 “干爹,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当时在公堂上,报了您的名字,他仍然——” “闭嘴!你这个蠢货!活该被打!” 齐消贤呵断吴世豪,即便是他自己见了亲王也得俯首称臣,礼让三分。这厮还敢公堂报出自己的名字,不是明摆着拖自己下水么? “这王爷是从何来而来的?为何我们一点消息也没听到?”白崇喜疑惑道。 刘世友拘礼回应:“下官有所了解,此次燕王是微服私访,吴三公子不知其来历才会顶撞冒犯,也并非有意而为之。下官亲眼所见玄武金印,他正是一品王爵错不了。” “哼!”白崇喜冷声道:“本将军刚将袁家一干人解决,朝廷便分封藩王来节制,看样子皇帝陛下还是不太信任我白崇喜啊!” “无论如何,燕地多了位藩王,咱们的日子可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好过了。”蔡戈说道。 “藩王又如何?”白崇喜不屑道:“本将军手握十万大军,制霸一方,即使他有五千亲兵,又能耐我何?” “白将军说得倒是轻巧,你有兵权在握;蔡大人又在武州为官,而我呢?只有厢军三千不到,府邸还就在燕州,眼下土匪劫城,燕王还因此受伤,背黑锅的可是我!” 齐消贤冷声道:“二位大人也别忘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若失足掉进河里,你们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三个封疆大吏,其实各怀鬼胎,特别是在这错综复杂的边塞重镇,谁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白将军,二位大人,我倒是有一计,可以给燕王来个下马威。”吴庸突然开口说道。 “你尽管讲来。” “听闻燕王正在招兵买马,举旗剿匪,他必定会有求于三位大人,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随便拿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来当赌注,借机出几道难题去羞辱他一番,如此不仅可以挫败他的锐气,还能替家弟报了那脊杖之仇。” “哈哈!不愧是本将军帐下第一智囊,此计甚妙!” “好!明日我等一起去拜见燕王,好瞧瞧这京城来的皇亲国戚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 () xs。xs 第十五章封疆大吏来访 “军人,要有强健的体魄和精神,瞧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如何能打胜仗? 今日本王便带你们拉练体能,负重越野二十斤,二十里路一口气,跟着我的步调,出发!” “军歌,可振奋人心,鼓舞士气,唱得不好听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给我大声点,来,跟着本王一起唱——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全体都有,预备,唱!”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是虎就该山中走,是龙就该闹海洋……” 现代化军事训练,用作于古代练兵,效果肯定错不了。 早晨,李韫带着新招的士卒,绕着河岸跑步拉练,嘹亮的歌声,整齐的步伐,是每个人初始的军旅生涯。 等二十里路跑完后,身上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李韫”这家伙身体也太弱了,若是换作他现代的身体素质,三十公斤武装越野二十公里,跑完还能再做两百个俯卧撑,拉五十个引体向上! “王爷的练兵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袁于琼笑着递来毛巾与热茶。 李韫笑道:“毕竟是第一天,本王必须来当个榜样,开个好头,但日后军队的操练,还得是袁将军这个将门虎子来操刀啊!” 袁于琼三代将门,智,信,仁,勇,严,绝对是一等一的帅才,将王府军权交于他手,必能发挥最大作用。 宋邯平时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武功却并不比袁于琼弱,且他有过多年当差经验,选他为侍卫统领最适合不过。 冯河孔武有力,忠厚单纯,有什么耳边密语也不用顾忌,让他做贴身侍卫乃是最佳选择。 至今李韫都觉得,自己从京城天牢里将这三个人才捞出来,是做得最正确的选择。 “王爷,来啦,来啦!” 大福跑过来相告,“三名封疆大吏的车驾,已停在王府门口了!” “白崇喜……也在么?”袁于琼攥着拳头问道。 李韫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袁将军勿要动怒,这老贼目前是有些权势,还不能与之硬刚, 本王向你保证,总有一日会给你亲自手刃他的机会,此刻你只管好好练兵,别暴露了身份。” 袁于琼也是识大体之人,点点头,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大福,你去将客人引入大殿,本王换身衣服便去会客。” “好嘞。” …… 龙雀台,通明殿。 “哈哈哈……三位大人造访,本王有失远迎呐!” 李韫换上了标志性衮龙袍,豪迈大笑步入大殿,一看殿中等候的客人,白崇喜,齐消贤,蔡戈,刘世友,吴庸,以及各自府上的西宾幕僚,燕州六品以上的文官武将,足有十几个人。 看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扬的架势,今日绝对不是单纯的拜访。 众人见王爷驾到,急忙起身行礼。 齐消贤心思最多,八皇子李韫,他也曾有所耳闻,不就是个民女所生的庶出皇子么?可见此人,大步流星,八面来风,气度不凡呐。 “诸位大人莫要客气,快快落座,本王刚来燕州,也没什么好茶招待,见谅见谅。” 李韫招呼着,也到高堂就坐。 “下官听闻前日王爷被山匪所伤,不知圣体可无恙了?”齐消贤问道。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李韫从容摆手,下一刻又批评道:“谈及此事,本王便不得不抱怨齐大人两句了—— 这燕州城好歹也是北燕治所,守城军一个个软弱无能,竟被山匪流寇袭城,还险些要了本王的命, 齐大人,这一消息若是传到京城父我皇耳朵里,恐怕……” 齐消贤脸色惊变,与刘世友等燕州官吏,赶紧起身拘礼道歉: “是下官领导无能,还请王爷恕罪!” 人情世故这种东西,一开始就得占据上风,若是气势被压过一头,接下来就会无限处于被动。 “罢了罢了,好在本王福大命大,此时便不予追究了。” 李韫说着,又厉声道:“不过打石山那群土匪着实可恶,本王近几日正在招兵买马,剿匪除患!” 言语至此,他又轻叹了口气,看向了白崇喜: “经全城助力,目前粮草与兵丁都已备齐,唯独还差些兵甲战马, 白将军手握重兵,何不度支些兵甲战马,也好助本王剿匪一臂之力啊?” 白崇喜与身旁吴庸交换了个眼神,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子开始捞好处了。 白崇喜故作为难道:“王爷初入燕地,有所不知啊,年前我朝大败于岐国,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兵甲战马确实没有多的了。” “燕州城乃是前线粮草辎重的转运之地,白将军就不怕被土匪给盯上么?”李韫声音渐冷。 白崇喜笑里藏着刀,提高音量,傲声道:“若土匪敢劫粮草,那他们一定活得不耐烦了, 再者,我有精兵押运粮草,并不怕他们来劫, 更何况,粮草辎重乃是军务,不是王爷您该操心的事, 依末将之见,王爷还是好好留在燕州城,安心食禄吧!” 李韫彻底板下了脸,怪不得自古以来,皇帝们都忌惮封疆大吏,特别是这种手握重兵之臣。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给的权力实在太大。 白崇喜淡定喝着茶,一个嘴上无毛的小王爷,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殿内的气氛似乎已将至冰点,白崇喜的傲气,让一众小吏们也挺直了腰杆。 “将军,王爷,依臣下之见,何不双方各退一步?” 吴庸见时机差不多,起身离席来打圆场。 “如何退一步啊?”白崇喜顺话搭腔。 “何不依照我们军中的规矩,来两场小小的比试如何?若王爷赢了,将军便送一批装备给王爷,也算作是对王爷刚刚就藩的谢礼了。”吴庸提议道。 “嗯,我们军中男儿想要的东西,就是得靠自己本事去争取,” 白崇喜有意瞥向李韫,“吴参军的提议我没意见,就是不知王爷有没有本事赢走装备了。” 李韫欣然道:“好啊,比什么呢?” 吴庸一脸伪善,笑道:“王爷贵为皇子,从小在京城长大,想必是文韬武略了,今日我们何不就以这‘文武’为题,小雅比试一番?” “你错了,本王可不止文韬武略,而是文武双绝,且从小到大,便不知‘输’字该如何写!” 李韫的王者傲气,在大殿中阵阵回响。 () xs。xs 第十六章先杀驴还是先杀猪? “下官曾经在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时游历京城,那时千家万户,花灯璀璨,最引人兴趣的便是灯谜了,因此这‘文斗’我们便以‘猜灯谜’为题如何?”吴庸笑着问道。 李韫眯了眯眼睛,道:“若本王猜中了谜语,白将军当给予五千套甲胄,供我装备亲兵。” 五千套!白崇喜嘴角一抽,这嘴上无毛的黄口小儿,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吴庸看出了白崇喜的为难,小声在他耳旁道:“将军,五千套破烂,也是五千套……” 白崇喜恍然大悟,也就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 “出题吧。” “好,王爷请看第一题。” 吴庸从袖中摸出一根铁筷子,问道:“请问王爷,如何在不掰,不折,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让这根铁筷子变短?” 李韫冷冷一笑,看来是有备而来啊,道具都事先准备好了。 他也暂时不作答,先问身旁的大福,“大福,本王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你若能答出此题,重重有赏。” 大福挠了挠头,思考了片刻,突然道:“将这根筷子扔进火灶里,将它烧成铁水!” “自然不行。”吴庸说道,“火力,依旧是外力,哪怕你用内力将其折断,那也是外力。” “你这不是纯粹刁难人么!”大福呵斥道,“你这般条件,除非是天上的神仙,用神通才能将其变短!” “呵……”吴庸冷冷一笑,“哪怕神仙真的下凡,他所用的‘仙力’也是外力。” 这时,白崇喜见势嘲讽:“燕王啊,末将之所以答应与你文斗,实则是变着方儿想将装备送给你啊,你若是猜不出来,只能怪你自己没把握机会咯。” “哈哈哈,在本王看来,这种问题三岁小儿都能作答!” 李韫大笑着,指着吴庸手中的铁筷道:“本王去找一根更长的筷子,与他手中的一比对,那么他手中的筷子自然而然不就变短了么?” 吴庸等人脸色骤变,显然被李韫给猜对了。 “白将军还真是变着方儿来给本王送装备啊,谢谢了。”李韫抱拳言谢。 白崇喜脸色阴沉,冲吴庸瞟了个眼神。 “燕王果然聪慧,再答我一题如何?”吴庸问道。 “可以,不过这题本王再答对了,白将军得再送我五千件兵器。”李韫笑道。 白崇喜冷冷一笑,“我麾下十万大军,兵精粮足,岂会在乎这点兵器?王爷还是莫要太自信了,免得答不出来贻笑大方。” “那么请王爷听第二题。” 吴庸又从袖中再拿出三根筷子,高声问道:“请问,如何用我手中的这四根筷子,在不掰不折的前提下,拼凑出一个‘田’字?” 大福急忙跑了过去,夺下吴庸手里的筷子,自顾拼凑起来,可变了好几种方法,最后还是差了一笔,“王爷,小的即便不这么识字,也知道这田字最少得五个笔画,四根筷子怎可能拼出田字来啊?” 李韫自信取过筷子,竖着并排拼凑,将横切面公示于众,说道: “四根筷子若常规去摆,肯定成不了田字,可若将它们合并在一堆,四个‘口’相互连接,岂不就是一个‘田’字么?” 再怎么李韫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这种简单的逻辑思维题,能难得了谁? 白崇喜紧咬着腮帮子,气得脸皮不停抽搐。 吴庸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两道谜题他可是钻研了一夜,没想到竟如此轻松便被破解,还害将军丢了五千套装备,这要是传回军队里了,今后他这“第一智囊”的面子该往哪儿搁? “王爷再听我一题——” “哎。” 李韫出声打断吴庸,说道:“老是听你出题多无趣,本王这里恰好也有个谜题,要不你来猜猜?” 吴庸急需找回面子,想也没想便答应:“你且出题!” “话说马上快要过年了,王寡妇家里恰好养了一头猪和一头驴,那么请问,她是杀猪好呢,还是杀驴好呢?”李韫斜着眼睛问道。 “这算哪门子谜语?”吴庸冷声道。 李韫轻哼,“既然有问题,它便有答案,你若答不出来直言即可。” 接下来,吴庸便开始在大殿中踱步,忽然眼睛一亮,自信回答道: “以燕州城物价来看,一斤猪肉为一百文钱,若是两百斤的肥猪,价值二十两银;而市场一头驴的价格为三十两,且驴子可以拉磨,耕田。王寡妇既是个寡妇,来年耕种必定需要驴子,因此她肯定会杀猪过年。” “不愧是吴参军啊,思绪竟如此清晰……” “我家有猪与驴,我也会杀猪的。” 殿堂内多是称赞之声。 “恭喜你,回答正确,不过并非驴价比猪价高。” 李韫讽笑望着吴庸,“而是若杀猪的话,驴也是这么想的。” 吴庸不禁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那……那要是先杀驴呢?”刘世友问道。 “啪!” “蠢猪!” 白崇喜拍桌子大骂,“你要先杀驴,猪也是这么想的!” 上一刻还在哄笑夸赞的殿堂,下一刻变得鸦雀无声,唯有大福捂着嘴,强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吴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本王还有一题,请诸位大人猜猜看。” 李韫起身踱步殿堂,大声道:“还是方才那个问题的延伸——话说那王寡妇,已经决定杀猪过年,可她刚将猪从圈里拖出来,一个不留神没能按住,那猪便以迅雷之势往前冲刺,结果不巧直接撞死在了一棵大槐树上,请问诸位大人,这是为何呢?” 经过方才的一番戏耍,众人已不敢贸然作答。 “王爷老是出这种无解之题,谁又能答得出来?”吴庸冷声说道。 “答不出来便对了。”李韫睥睨扫了一眼殿堂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吴庸身上,讽笑道:“因为这个谜语的答案便是:这头猪,它不会脑经急转弯啊。” “噗呲,哈哈哈……”大福实在憋不住,捂着肚子大笑,“笑死我啦,笑死我啦!” “狗奴才,你笑谁?”白崇喜瞪眼怒斥。 大福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儿道:“谁不会脑筋急转弯,我便笑谁咯!” 第十七章玩点新花样 “白将军……”吴庸面红耳赤,瞥了一眼白崇喜。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下来!”白崇喜怒喝。 吴庸咬牙恨了一眼李韫,灰溜溜回到席位落座。 “哼,猜谜语,不过是一些小儿才玩耍的风月把戏,在这边关重镇,谁的拳头够硬才是真本事!” 白崇喜以挑衅的口吻,“燕王是皇室尊亲,末将不能与你拔剑相向,那么下一场武斗,咱们便来比‘射箭’,燕王可敢来比?” 李韫说道:“以五百匹战马为赌注。” 战马是古代“机动部队”的核心,五百匹足以装备一个骑兵营,是最重要的东西。 “好!”白崇喜又道:“若燕王射箭输了,先前承诺的五千甲胄与兵器,你一件也甭想得到!” “可。” “哼!” 白崇喜领着一干官吏大步走出殿堂。 “王爷,这老匹夫也太狂妄了,他根本没将您放在眼里!”大福捏着拳头,愤愤不平。 李韫摇头说道:“你若手握十万大军,没准儿你比他还狂妄。” 自古以来,封疆大吏拥兵自重,连皇帝都对他们有所忌惮,更莫说他一个啥也没有的王爷了。 白崇喜虽目中无人,但有句话说得很对,在北燕这个地方,谁的拳头硬才是真本事。 “总有一日,本王会将此人踩在脚下的。” …… 众人移步龙雀台下,黑河边的练兵场。 “燕王啊,看来皇帝陛下不是特别看重您啊,连只像样的护卫军也没派送给你。” 白崇喜指着练兵场的一众流民兵,大笑嘲讽:“瞧瞧,一个个黄皮寡瘦,衣衫褴褛,即便给了他们装备,也是画蛇添足!” “王爷,您该不会是想用这些流民去对抗山匪吧?下官话虽难题,这同等于自杀啊。”齐消贤应和嘲讽。 李韫笑道:“哎,兵不再精,出奇制胜。那些个土匪,不也是一群乌合之众么?剿灭他们用我这支劲旅,足矣。” “王爷您开心即可。咱们还是快些比试吧,正好本将手痒痒了。”白崇喜大手一挥,招呼道: “来啊,将我的金雕宝弓取来,今日让王爷开开眼!” 不一会儿,吴庸抱着一张金雕长弓来到阵前,他刻意将弓在李韫面前显摆了几下,说道:“白将军的这张弓,需至少八百斤的臂力才能拉开,一箭射出,箭鸣如鹰击长空,百步之内穿杨而过,白将军之射技,可谓神乎其神,冠绝三军。” 拍完了白崇喜马匹,吴庸又笑着问:“不知王爷,拿什么弓来比试啊?” 李韫说道:“本王不用弓,用弩。” “弩?哈哈哈……”白崇喜仰头大笑,“弩可敢情好啊,不用拉弓费力,正符合王爷这类细皮嫩肉的贵族了。” “王爷,这老匹夫的射技的确不俗,不如让属下来与他比吧?”袁于琼小声在李韫身旁耳语。 “不用,本王胜他不费吹灰之力。” 哪个反恐精英不是子弹喂出来的枪王,古代的硬弩虽与现代枪械不同,但只要射程足够,李韫可以说是上手就有,更何况他还有望远镜可以当倍镜。 “为了不欺负燕王,这箭靶如何规划,便让您来决定吧?”白崇喜说道。 “真让我规划?”李韫确认。 白崇喜傲声道:“你便是拿一个橘子作箭靶,将它抛在天上,本将军也能一箭射中!” “既然白将军都这么说了,本王倒觉得可以玩点儿新花样,”李韫说道,“固定箭靶太容易,何不找两个活人来当移动靶—— 若射中他们的头冠,算十分;若射中他们的脑袋,算八分;若射中他们的躯干算六分;若射中他们的下身,算三分; 本次比试,一箭定胜负,白将军觉得如何?” “哦?”白崇喜兴趣酣然,“只要王爷高兴,本将军也无意义。” “好,那本王便开始挑人咯。” 李韫首先走到吴庸跟前,笑道:“吴参军,你就去当白将军的箭靶吧。” “啊?”吴庸大声惊呼,急忙摇头,“不可不可,我——” “有何不可啊?”李韫说道:“你方才不是说,白将军射技超神,冠绝三军么?那你又怕什么呢?还是说你方才是在吹牛,其实根本不相信白将军?” “我这这这……”吴庸回头渴望着白崇喜。 白崇喜却道:“吴参军放心好了,本将军一箭中冠,不会伤着你的。” 吴庸若是不同意,白崇喜便下不了台,可若是同意了,自己就有被射杀的风险。 这下子进退两难,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往肚子里咽。吴庸咬牙切齿,只能默认下来。 “那么,本王的箭靶的话……” 李韫眼神儿一笑,众官员纷纷后退,若是射击高超的白将军,还可以咬牙赌一把,可眼前这个王爷,连弓都开不了,只能用弩!谁要是被他选上,多半是没了! “刘大人,你我相识最早,本王的移动靶,就由你来担任吧。” 李韫目光锁定在刘世友的身上,方才就属这家伙笑得最欢快,不找他找谁? “啊?”刘世友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王爷,您可不能这样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供养,下有三岁小孩吃奶,且又是燕州城父母官,我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刘大人莫要担心,本王射击超绝,不会出岔子的。而就算是不小心射偏了,你家老母妻儿本王会全全供养的,呵呵呵……” “王爷!我可是朝廷命官,您这样肆意愚弄,就不怕……就不怕被陛下知道么!” 哟呵?搬出皇帝老子来啦? “你一个朝廷命官,又算什么东西?本王还是皇室尊亲,不照样被你们取笑?” 李韫懒得再废话,抱起弓弩装箭,说道:“规则便是,本王会数十声,声止即发射,方才讲话已浪费了两声,此刻从第八声算起—— 八,七……” 吴庸一听数,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撒丫子便往外跑。毕竟跑得越远,被射中的几率便越低嘛。 刘世友也不含糊,连滚带爬手脚并用。 李韫不紧不慢地,一边数数一边将望远镜安装在硬弩上。 白崇喜也会挽雕弓,箭头瞄准吴庸,等待数数完毕。 那么,鹿死谁手? 第十八章广积粮筑高墙 吴庸要比刘世友年轻,求生欲望也更强,因此跑得更快,走位更加风骚。 白崇喜一箭射出,偏差了一大节,不偏不倚恰好射在了吴庸的屁股上。 “哎哟!”吴庸失声惨叫,跪趴在地上,高高撅起屁股。 李韫全神贯注,感受着风向,待河风静止后,一箭自信射出。 箭羽划破长空,瞬息之间,射断刘世友的发冠。 刘世友瘫软在地,吓得脸色苍白如织,他缓了好几口气,才摸了摸头顶,随即“嘿嘿”傻笑,“我的脑袋还在,我的脑袋还在啊!” “看样子,是本王赢了。”李韫笑着斜了一眼白崇喜,“白将军,剿匪迫在眉睫,装备战马请于三日之内发来燕州,本王会亲自验收,可莫要那些破烂来搪塞哦。” “哼!” “啪!” 白崇喜猛地用力,将金雕宝弓掰成两半,指着吴庸大骂道:“若不是看你在本将军帐下效力多年,本将军于心不忍,否则早一箭射穿你的脑袋了!” 说罢,大手一挥,“我们走!回边关!”带着众随从离开河滩。 待几位封疆大吏离去,袁于琼才上前问道:“公子,今日观察,三位封疆大吏,如何?” 李韫冷冷一笑,傲气浮上脸颊,只道: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得势之匹夫,不足为虑也。” …… 是夜。 吴家庄。 与吴世豪一样,吴庸也扑趴在床榻上,屁股上厚厚裹了一层纱布。 “大哥,你不是说为我报仇么?怎么也落了个和我一样的下场?”吴世豪抱怨道。 吴庸咬牙攥拳,不甘道:“我本以为那王爷是个草包,没想到他还有几分小聪明,这次是我亲敌了!” 吴家庄主吴泰,瞧见两个儿子都身受重伤,拉着一旁齐消贤的手,怒声恳求:“齐大人,这燕王卑鄙阴险,尽是奇技淫巧,您可不能再让他发迹下去,否则咱们这些门阀士族,肯定得遭殃啊!” “爹!咱怕他个鸟儿啊!我看这个王爷,就是个要饭的,东讨讨,西要要,除了有个王爷的名爵,还有啥可怕的?” 二子吴捷,阴狠说道:“我在武州刑狱大牢里,养了不少凶徒门客,不如我挑几个厉害角色出来,暗中——” “啪!” 不等其话完,按察使蔡戈一巴掌伦在了他脸上,大骂道:“混账东西!还不快住嘴!我堂堂按察使都不敢厥词,你一个小小的判官,竟想暗刺亲王!你想将我们都害死不成?” 吴捷捂着脸,委屈道:“那咱们该怎么办,任凭这王爷在头上拉屎撒尿么?” “哎,这燕王才来了两日,不过招了些流民兵丁,便将你们吓成这样了?”齐消贤摆了摆手,冷笑道: “我看这位王爷是,年轻气盛,急功冒进,他刚刚就藩,便想着剿匪锄奸。咱们在燕地经营多年,这里的情况难道还不比他了解? 打石山上,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匪寨,聚众有数千人之多,特别是那黑虎寨,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仅凭燕王这些流民兵丁,剿匪?简直是异想天开,自寻死路!” “齐大人您的意思是……” “不错,我现在最怕的,便是燕王只喊喊口号,不付出实际行动,咱们要鼓励他带兵出去剿匪,让他与那些土匪生死相搏,” 齐消贤阴狠道:“王爷若死在了燕州城,你我都得担责。可他若死在了土匪刀下,便与我们没有多大干系了。” “妙!妙啊!齐大人好一招借刀杀人!” “明日你再去号召其他堡寨,凑个千八百士卒,备些马匹粮草,打着资助剿匪的名号去与燕王会师。”齐消贤说道。 “这是为何啊?”吴泰疑惑,“咱们不是盼着他跟土匪斗个你死我活么,为何还要派兵捐粮?” 齐消贤说道:“让你派兵捐粮,目的有三—— 其一,响应燕王号召,此乃暗表衷心,能挽回一些你吴家庄狼藉的声誉; 其二,你出了一份力后,便有借口催促燕王抓紧时间剿匪,从而逼迫他快些出城;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只要燕王出城剿匪,他的命可就由不得自己主宰了,倘若他运气好,幸免于土匪刀下,咱们则可以假扮‘土匪’,暗中给他一刀,事后栽赃嫁祸给土匪即可。” “不愧是齐大人,高招果然呐!” “哼,那是自然,为官者,当步步为营,谋而后动,本王在燕地经略二十余年,若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那这布政司的官儿也甭当了!” “爹!孩儿愿意率领民兵,誓为大哥与三弟报仇!” “好!这次,且看那讨饭王爷,如何接招!” …… 彼时,龙雀台,书房中。 “阿嚏!” 李韫大打了个喷嚏,不想都知道,肯定有几个王八蛋在背后骂自己。 “公子,春夜寒凉,您早些歇息,别累坏了身子。”大福贴心为李韫添了件衣袍。 李韫却挑了挑灯芯,拿起桌上的书册继续审阅,这是他白天让宋邯走访民间所统计的“田产目录”,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一下跳—— 燕州境内,吴家庄当之无愧大地主,拥有田产多达七万余亩。其它堡寨田产也都在万数之上,加起来共有将十五万之多,且这些田产分布在黑河流域,是最肥沃,最高产的好地。 除士族门阀外,还有没统计完全的财主与官吏,这些私田至少占到了燕州可用田地的七成,甚至于更多。 至于平民百姓,能买得起田地的富农,估计占不到两成,剩下无地的贫民,只能靠租赁田地求生,除了要交粮纳税,还得给地主高额的佃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官吏安,亡,官吏安。 “大福,你出身农家,本王且问你,要养活一家人,需要种多少亩田?”李韫问道。 “禀公子,小的家有父母二人,以及一弟一妹,共有五口人,需至少种三亩田地才能勉强填饱肚子,但也是清粥稀饭,生活贫苦。” 大福端起茶壶,给李韫添了杯热茶,双手奉上道:“也正因如此,小的为减轻家里开支,养活弟弟妹妹,才卖身到王爷门下为奴。王爷给小的取名为‘大福’,大福也是因祸得福。” 如此听算下来,这二十万亩地主门阀的田地,若能分给百姓耕种,至少可以解决七万户,三十余万流民的吃饭问题。 所谓“广积粮,筑高墙”,有地便有粮,有粮便有兵,有兵便有势。 光靠坑蒙拐骗,并非长久之计,若想长期发展势力,田地钱粮是主要。 李韫将书册往桌上一丢,轻哼道: “这册上的田产地皮,全都会是我的。” …… () x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