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扶风起》 第1章 回府 大禹国 八月初三,莱阳郡柳家。 今日是柳家大宴宾客之日,只因长房长女柳司琴,年仅十八岁就成功筑基,整个莱阳郡都找不出几个来,将来必定成就斐然。 其母朱映蓉站在府门迎客,红光满面。 前来祝贺的宾客陆续登门,手上拿着贺礼,嘴里说着恭贺。 沉寂许久的柳家在今日好生风光。 这时,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上坐着一身穿灰蓝色直裰,年纪看着才十三四的少年郎君,他赶着马车,最终在府门前停下。 这一幕引起不少人注意。 因为马车前,挂着的牌子,明晃晃写着一个“柳”字。 柳家虽然比不得二十年前风光,但也没有这等穷亲戚。 定是哪个世家看着柳家今日风光,心中不舒坦,雇人来寻晦气的。 朱映蓉保养得宜的脸上笑意敛去一半,看向周管家,他立刻打发一个小厮前去驱赶这辆来意不明的马车。 “走走走,这里是柳家,不是停车的地方,赶紧离开,莫耽搁贵客进门。” 黎青起身站在马车上,指着挂牌上烫金的“柳”字,一字一顿大声说道:“你,不识字,滚开。” 看着是十三四岁,但无论是声音还是说话方式,都与六七岁的稚童无异。 小厮不耐烦:“嘿,来闹事的是吧,这里是柳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识相的,赶紧走!” 黎青再次强调:“你,滚开。” 小厮真的滚开了,十分狼狈,宾客全都用帕子捂着嘴巴笑。 周管家见势不妙,赶紧跑过来。 “小郎君,柳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亲的,赶紧哪里来回哪里去,不然将你等扭送官府,有你们好果子吃。” “周管家好生威风啊,你素日里就是这样帮着朱姨娘管家么?” 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清脆悦耳,随即一只嫩白纤细的手掀开车帘,探出脑袋,众人瞧见女子的脸时不由得骚动起来,当真是水沉为骨玉为肌,桃花如面柳如眉。 便是号称莱阳郡最美的秦书瑶在此女面前也要逊色三分。 女子从马车上优雅地走下来,步履轻盈,淡粉色的裙摆随风微起,头上的朱钗轻轻摆动,每一步都印在围观宾客的心中。 宾客中不知是谁,突然道:“她,好像是柳家大房嫡女柳司君,只是听说身子不好,去别院修养,已经好几年了吧。” “你这一提醒,我记起来了,确实是她。从小就去别院,也是个可怜的。” 又有人道:“可怜她?你们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柳家这位大房嫡女,可不是因为身子不好才去的别院。而是因和她姐姐抢夺历练名额,对长姐下药,事情败露后被送去别院的。” 见其他几人噤声,她继续道:“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德性,光是聚气就要三年,还妄图抢自己姐姐的名额,即便是嫡女,柳家也断不能容忍。” 柳司君眉目微挑,这位不用看也知是与朱映蓉交好的。 在别院蛰伏三年,这次回来就是替原主讨回属于她的一切,让所有害她之人得到该有的惩罚。 朱映蓉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即便心中不甘,也不得不堆着笑意过来应付:“三姑娘回来怎么不早些通知姨娘,我也好派马车去接你,不至于闹出这场笑话来。” “朱姨娘操持整个柳家,着实辛苦。从别院回来不过是半日的功夫,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柳司君走到众多贵客跟前与她们一一见礼,而后道:“姨娘,今日是柳家大喜的日子,不好一直堵在门口,你且先忙着,我就先回清秋院了。” “这个……” 朱映蓉话还没来得及说,柳司君已经往里走。 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她得先招呼,只好让周管家先跟上去应付着。 柳司君熟门熟路,很快来到清秋院。 清秋院完全变了样子,院子里原本种满梧桐树,全被砍掉,取而代之的是满院子的水仙花,这个季节并不是花开时节,但有灵气滋养,黄色的水仙花开的十分茂盛。 蜜蜂三五成群在采蜜,三两个婢女簇拥着一身穿嫩绿色衣裙的女子,时不时传来笑声。 很快嫩绿衣裙的少女转过头来,柳司君也看清楚她的长相。 眉毛浓密而有力,微微上扬的弧度透露出一股傲慢和不屑,细长的眼尾上挑,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其中一圆脸的婢子正好对着院门口,最先看到柳司君,出声质问:“你是何人,怎么不经通传就闯进院子来?啊……” 黎青抬手,圆脸婢子瞬间被掀飞出去,撞在后面的柱子上晕了过去。 “大,大姑娘……” 另外两名婢子“扑通”跪在地上,惊恐的看向柳司琴,她们不想跪,可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在身上,反抗不得。 柳司琴早就察觉到有人过来,本以为是周管家带人来请她去前院入席的。 哪里料到会是这样。 她脸色难看至极,目光越过柳司君,看向站在后面的周管家。 “怎么回事?” 周管家本来就胖,又没有修为。 一路从府门疾走到清秋院,一脑门子汗,冷不丁被大姑娘点名,他大喘气的用衣袖擦把汗,这才回道:“回大姑娘,这位是三姑娘,刚从别院回来。” 一边回话一边在想,三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怎么走起路来脚底生风。 柳司君离开时刚满十二岁,在别院四年从未见过面,虽觉得眼熟,但一下子真没认出来。 主要是周身气质与四年前完全不同。 不过脾气看着倒是没变,刁蛮任性,没有一点规矩。 柳司琴鼻孔“哼”声道:“我当是谁这般兴师动众,原来是三妹妹,你没有父亲的允许就擅自回府已是不孝,还一见面就动手打我的婢女,也太不像话了,我可是你的长姐。” 柳司君对柳司琴的话充耳不闻,面露疑惑的问周管家:“她为什么会在我的清秋院?” “这,这……” 周管家继续擦汗。 三姑娘再不招人待见,那也是大房嫡女,朱姨娘在她跟前也得矮半截。 这都不是他一个下人能置喙的。 “你已经离府去别院,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母亲做主让我搬过来。你为难周管家做什么!” “母亲?我娘托梦跟你说的?” 第2章 初步交锋 “你……” 柳司琴面色一变。 大房嫡母楚氏早逝,这么多年整个大房都是朱映蓉在打理,私下里自个一直都是母亲母亲的叫着。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娘终究只是一个妾室,在众人面前只能称呼姨娘。 柳司君这句话,简直是往她肺管子戳。 “莫说我只是搬去别院,便是我死了,该是我的东西,谁都别想觊觎。”柳司君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将东西清理走。” “这院子已经是我的了,凭什么搬走。还有你私自从别院回来,过两日父亲回来,有你好果子吃,说不定再将你送去别院!” 柳司君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那就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三妹去别院修身养性四年,还是一点都没变,得不到的东西就直接抢。” “你错了,我变化还是挺大的。比如现在,得不到的东西,我通常都是直接毁掉,也不便宜了旁人。” 她几步上前,在刚才柳司琴的位置坐下,指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对黎青道:“青儿,我不喜欢这些,都烧了!” “嗯~” 黎青用力点头,眼中隐隐带着兴奋。 眨眼间的功夫,都烧成灰烬。 柳司琴毕竟是被娇宠长大,如何受得了这种气。 “我说你怎么突然敢从别院回来,原来是得了一个傻子当护卫,你以为有他就能在柳家横着走?” 说完手中出现一条银紫色的长鞭,朝黎青甩过去。 她已经筑基,手里的鞭子不是吃素的。 柳司君坐在那里,神色自若的看着两人过招。 筑基么…… 今天就让她看看,世上还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 柳司琴是单一木灵根,释放出来的灵力,凝结成一根根绿色藤蔓,如一条条绿色的长蛇试图缠绕黎青的四肢。 黎青刚好是火灵根,修为更是碾压她,其实能轻而易举打败她。 不过回来之前,柳司君就交代过黎青:不要赢的太轻松,要给她一点希望,然后一点一点打碎。 后院闹出这般大动静,隐隐传到前院。 当朱映蓉赶过来时,正好看见柳司琴被踹倒在地,草木灰纷扬而起,待她起身,身上那件嫩绿衣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用灰头土脸形容此刻的柳司琴再恰当不过。 黎青飞下来,一本正经的评价:“你,太菜。” “啊……” 怎会如此,明明就差一点,她就能杀了那个傻子。 为什么最后,会被那个傻子踢下来,还要被他指着鼻子羞辱。 柳司琴气疯了。 朱映蓉的脸也沉下来,已经维持不住表面的贤良。 “怎么回事?” “娘,柳司君这个贱人,竟然指使这个傻子打我,你要为我做主。” 朱映蓉也气啊。 可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还不是时候。 拍了拍柳司琴的手背安抚她,立刻又板着脸看着跪在一旁的婢女吩咐:“一个两个的愣着作甚,先带大姑娘去我院子里梳洗,宴会马上就开始了,若是有什么差池,老太君怪罪下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娘。” 柳司琴不想走,她想看母亲收拾柳司君替她出气。 “今天的宴会是为你举办的,难道你想这样出去见人?” 柳司琴这才愤愤离开。 朱映蓉忍了再忍,再次面对柳司君的时候,已经恢复理智。 她指着满院子的草木灰,惋惜道:“三姑娘喜欢这院子,姨娘让周管家安排就是,你这一把火直接烧了,实在可惜,那可是你父亲和大姑娘一起种的,等你父亲回来,该如何交代?” 拿父亲压她? 原主对这个父亲或许还有一丝期待,她可不认为这个冷心冷肠的父亲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 不然,原主也不会去别院的第二年,就痛苦又窝囊的死去。 “一些花草而已,我毕竟是父亲嫡亲的女儿,难道还没这些花草重要?” 柳司君缓缓起身:“对了,姨娘还是派些人手过来,将清秋院好好打扫打扫,该是大姐的东西都要早些拿走,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护卫着实不太省心。” 朱映蓉鼻子差点气歪。 当初柳司君离开,她就看中了这个院子,与袁郎提了好几次,才同意让司琴住进来。 因为她知道,柳司君没有机会再回来。 如今突然冷不丁的从别院冒出来,不仅伶牙利嘴,还带了个身手如此不凡的护卫。 她筑基后期修为,竟看不出护卫的深浅。 别是已经结丹了。 十三岁四岁的金丹? 她心中冷笑几声,难怪敢回来,还这么嚣张,这是将这傻子当成倚仗了。 朱映蓉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这本来就是你的院子,是你父亲说久不住人也不好,便让你大姐姐住进来,如今你回来,自然是要让出来的。周管家,你赶紧派几个手脚伶俐的下人过来将院子收拾出来。” 一番口舌,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柳时袁身上。 她是嫡女不错,却也越不过自己的父亲。 真会扯虎皮。 要不说朱映蓉能将当时的原主轻而易举的弄去别院呢! 至于原主身死之事,她查了许久,却并未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此事与朱映蓉有关。 需换条思路,换个办法。 “那就多谢朱姨娘了。” 朱映蓉扯了扯嘴角,心里跟吞了苍蝇般恶心,只盼着袁郎能早些归家,早点把这个碍眼的弄走。 从清秋院出来,朱映蓉回采芙院。 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她挥了挥手让侍婢都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碰到一点事情就打打砸砸,成何体统!” 柳司琴:“娘,她的人把我打成这样,你不去收拾她,反过来教训我。” 朱映蓉右手捏着帕子在房间里缓步走着,眼里明暗交织:“她我自然会收拾,但不是现在。” 柳司琴不解:“为什么?” 她一刻也不想等,只想立刻将那个贱人扔出柳家。 朱映蓉沉着脸:“为娘跟你说过多少次,遇见事情要沉住气。自乱阵脚,就是自取灭亡。” “娘。” 柳司琴被骂的眼眶通红。 朱映蓉见此也心疼,语气缓和下来:“不过是让出一个院子,她住不了几天,等你父亲回来就让她滚出柳府。” 第3章 中毒 柳司琴依旧抱怨:“父亲也是,本说好今日归家,母亲才将宴会放在今日,却在早上传信回来说会耽搁两日。若父亲在,那个贱人怎敢上门。母亲,她突然出现,你难道就不奇怪吗?” 朱映蓉心里自然有想法。 楚氏病死后,她就设局让柳时袁厌恶柳司君,终是将这个碍眼的赶去别院。 别院上下都是她的人,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个废柴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命不是一般的硬。 一年过去,始终没死成,不过终日躺在床上,剩一口气吊着。 当时就想,病恹恹的活着也行,只要不出现在柳府,她的司琴就是长房唯一的姑娘。 是嫡是庶并无分别。 可如今,只剩一口气的人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究竟是何缘由,等腾出手来,自是要去查的。 “好了好了,闹也闹了,赶紧随娘去前院招呼贵客,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了。” 柳司琴脸上终于染上笑意。 娘说的没错,今日她才是主角。 这些人都是为庆贺她而来,不能为那个贱人影响心情。 只是等她们到时,就看见柳思君已经站在那儿,还与几位夫人有说有笑。 “娘,她不在清秋院,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沉住气。” 与柳司君说话的是秦家二房主母,她的女儿秦岚莺嫁去了楚家,柳司君死去的母亲就是楚家女,若真论起来,秦岚莺得叫楚氏一声姑母。 朱映蓉眼里闪过不屑,这是刚回来就攀上关系了。 “刚才着急去处理一些事情,怠慢各位了,快快随我入席。” 秦二夫人话到嘴边,也只能先咽回去:“人回来了就好,有时间去伯母府上坐坐。” 柳思君颔首应是。 转头发现大家都已经入座,只有她不合时宜的站在那。 朱映蓉:“都怪我,以为三姑娘舟车劳顿不会过来参加筵席,故而未曾准备你的位子。”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 柳司君莲步轻移,在朱映蓉旁边空位上坐下,前来祝贺的宾客面面相觑。 “三姑娘,这个位置是你父亲的。” 柳司君老神在在:“父亲会来吗?” 朱映蓉一噎:“的确无法赶回,但你一个小辈坐在这里不合适,不如在尾桌给你另设一个位置,如何?” “不必这么麻烦,还是朱姨娘觉得,我堂堂柳家长房嫡女,不配坐在主位上?” 她是小辈不假,但谁也不能否认她嫡女的身份。 秦二夫人出声附和:“柳家正经的主子不在,你是长房嫡女,虽为小辈,这个位置也是坐得的。” “正经主子”这四个字,让朱映蓉的忍功差点破功。 她努力这么久,就是想成为柳家正儿八经的主子,妾室扶正,总比一直是妾室要好听得多。 秦二夫人开口,有几位与秦二夫人交好的出声附和。 她还能如何。 只能让柳司君坐在主位上,一副主人姿态招呼大家,不仅抢了女儿的风头,更是令她处境尴尬。 柳时袁临时通知不回来,她不曾将这个位置撤了。 本意是想让大家知道,柳时袁不是故意不出现,实在是脱不开身,这样大家才不会小瞧自己的女儿。 现在倒好,让柳司君逮到机会,出尽风头。 朱映蓉此时肠子都要悔青。 柳司琴的嘴因为妒忌,更是撬到天上。 好些平日里都吃不到的美味佳肴,这时吃进嘴里也味同嚼蜡。 贱人,你等着! 宴会一时倒也其乐融融,只是谁也没想到,刚回府的三姑娘突然喷出一口血,脸上以肉眼的速度变成紫色,很快就不省人事。 “我天,三姑娘这是中毒吧?” 朱映蓉心里登时一咯噔,立刻吩咐周管家:“去请卢丹师来。” 柳司君可以死,但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死。 更不能与她扯上一点关系。 卢丹师来的很快,穿一身白衣,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但知晓此人的都知道,他其实已经六十有余。 此时柳司君已经被安置在最近一间偏房躺着。 朱映蓉问:“卢丹师,三姑娘如何了?” “中毒,此毒名为九转龟毒,是一种慢性毒药,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爆发出来。” 朱姨娘神色微异。 柳司琴此时道:“这么说不是今日宴会上中的毒?” 那就与母亲无关,也怪不到母亲头上。 “这个暂时还不能排除,不过从三姑娘的脉象看,中毒最起码有四五年的时间。” 四五年的时间,那就是还未去别院之时就已经中毒了。 不仅如此,去别院四年并未间断…… 在场的夫人哪个不是人精。 尤其是秦二夫人,看朱映蓉的眼神都不加掩饰。 偏偏此刻辩驳不得,不然就是做贼心虚。 朱映蓉好多年没有这么憋屈过。 “卢丹师,这毒可解吗?” “当然能解,不过三姑娘中毒时间比较久,需花费些时日,若想身子恢复如此,得要上好的灵药滋养。” 朱映蓉立刻摆出一副慈母之态:“需要什么丹药,卢丹师只管说,只要我能找到的,一定替三姑娘寻来,把身子养好是最要紧的。” 卢丹师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我还得为三姑娘施针,各位先出去等候!对了朱姨娘,这些药材需尽快送过来,我还有用。” 看着上面各种珍稀药材,朱映蓉觉得心都在滴血。 这得花多少钱。 柳司君她也配!!! 可这么多人看着,话也都说出去,糊弄不得。 “好,一会我让周管家送来。” 三姑娘中毒,这宴会也是进行不下去了,秦二夫人嘱咐几句率先离府,其他人纷纷告辞。 早上有多声势浩大,这会就多寂寥落寞。 偏房里,本应该昏迷不醒的柳司君,此刻正半撑着脑袋看着卢丹师:“你比我还贪心,竟然写了三页纸,也不怕把朱姨娘气的背过气去。” “放心吧,她惯会权衡利弊。” 卢丹师道:“我方才提起九转龟毒,此时必定心中已经起疑,估计很快就会派人去别院调查。” 柳司君目光悠远:“就怕她不查。” 第4章 查了才知道 周管家带人送来药材,卢丹师刚好装模作样的收针。 那么多药材,一根不剩,全被他装入介子中。 “老头,你好歹也给我留两根。” 卢丹师动作一顿,便是没有胡子,也能看出气的不轻:“为师风度翩翩,哪里像老头,下次要还是这么不懂事,就不给你治病了。” 柳司君求饶:“好好好,徒儿错了。下次一定改,这不是喊习惯了么!” 原主去别院时便已经中毒,但那个时候毒性不深,并未察觉,等到了别院,朱映蓉再无顾忌,下毒的剂量越来越重,不到半年就开始咳血。 别院都是朱映蓉的人,不可能给原主请丹师治疗。 原主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身边没有一个人,肌肉萎缩、浑身褥疮,窝囊又狼狈的躺在柴房之中。 她魂穿于此,接收原主所有记忆,深知这么下去也不过是等死。 许是觉得她只剩下一口气,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来,那夜柴房无人看管,柳司君从柴房爬出来,因为摩擦,身上的冻疮褥疮破裂,和冰雪混合在一起,血水淌满一地。 那时柳司君想的是,宁愿冻死在求生的路上,也不能悄无声息死在柴房之中。 一个晚上,四个时辰,她凭着超人的意志力,爬出了别院。 卢丹师路过时,她半边身子被雪覆盖,已经浑身冻的僵紫。 那夜如果遇到的是普通人,断不可能救活她。 救治的过程,无异于剥皮刮骨,她躺在床上两个月,除了眼睛任何地方都无法动弹。 又过了一个月,才能下地行走。 只是能走,还有一段漫长的恢复之期。 但柳司君坚持回别院。卢丹师拧不过,放她回去,不过期间还是会掩人耳目去给她扎针调理。 断断续续,又经过半年时间,身体才彻底康复。 一年的时间,柳司君与卢丹师结下深厚的情谊,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拜其为师。 卢丹师本名许贺尘,在十三岁时就拜入幽谷宫宫主丰泽门下,四十年日夜不辍,能力已不在宫主之下,可有一天宫主丰泽突然暴毙,皆认为是他所为,欲杀了他替宫主报仇。 卢丹师深知自己这样死去不但要背负欺师灭祖的罪名,还会让真凶逍遥法外,于是逃出幽谷宫。 刚逃出来的几年,他经常被追杀,后来改头换面,才换来难得的平静。 不过一日也没有忘记要回到幽谷宫,替自己正名。 后来他收养了黎青,以“卢丹师”之名行走世间。 收下柳司君这个徒儿之后,黎青便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的叫着。 就是回别院,黎青也跟着一起。 柳司君消失大半年,别院的婆子出了这么大的差池,哪里敢将实话告诉朱映蓉,便一直声称三姑娘缠绵病榻。 此后一边学习炼药,一边修炼。 刮骨新生,柳司君的资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用三年才能聚气,再次修炼不过两月有余,一年后成功筑基。 筑基后,柳司君着手调查原主身死之事,恰逢柳家公开招募丹师。 卢丹师屁颠屁颠就上门去。 他炼丹需要很多药材,但自己实在是穷,如今有一个地方可以免费提供药材,又恰好能帮徒儿打探柳家的情况,何乐而不为。 师徒俩里应外合,早就将柳家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上个月柳司君在十六岁生辰之日,成功结丹后,便下定决心回府。 原主等的已经太久了。 卢丹师出门前,突然问道:“你回来还未去慈安堂请安吧?” 柳司君垂下眼眸轻嗯一声。 “我来柳府两年,多少知道一些,老太君不怎么管事,当年你母亲病逝,你被陷害下毒谋害柳司琴的事,她也许并不知情。” “知与不知,查了才知道。” 卢丹师摆了摆手:“也罢,你自己拿主意便是,需要为师配合的,你随时传音与我。” 慈安堂内 入门便是沉重的红木屏风,上面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图案。屏风后,一张宽大的八仙桌占据屋子的中央,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和一套小巧的紫砂壶具。 淡淡茶香弥漫在屋内,让人心神宁静。 老太君端坐在八仙桌后,眼中流光溢彩,一日前她刚刚突破元婴后期出关。 修为的提升,让她更加从容与淡定。 她缓缓拨弄着手上的紫檀佛珠:“刘妈妈,前院动静闹得这般大,出什么事了?” 大丫头成功筑基,朱姨娘在前院设宴庆贺。 只是宴会怎的闹出这么大动静? 一个年逾五旬的老仆笑盈盈站出来答话:“已经吩咐菊香去前院,这会应该是要回来了。” 说完上前倒了杯茶水端到老太君跟前。 老太君颔首,放下佛珠,轻酌几口放下茶杯,一身穿橘绿,大约十七八的圆脸婢子正好打帘进来。 正是刘妈妈口中的菊香。 刘妈妈问:“前院何事喧哗?” “回老太君,是三姑娘从别院回来了……” 说到这,菊香略有些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讲。 老太君拿起佛珠继续拨弄。 刘妈妈见状呵斥道:“作何吞吞吐吐的,在慈安堂伺候这么久,还这么不懂规矩。” 菊香连忙磕头认错,继续道:“三姑娘一来就去清秋院,不仅一把火烧了清秋院的花花草草,还让人将大姑娘打了。” 刘妈妈担忧的看向老太君,一面挥手让菊香退下。 老太君起身往窗户旁的贵妃榻斜躺着,刘妈妈坐在一旁的矮墩上给她捶腿。 半晌,老太君突然道:“三丫头是不是心里对老身有怨气,否则怎么回来也不来给我这个祖母请安。” 刘妈妈宽慰道:“三姑娘对大姑娘做了那样的事,别院又都是朱姨娘的人,想必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再者三姑娘离府时才十二岁,有些礼节疏忽了,不是不能理解。” 老太君摇头:“你说,当年那毒真的是三丫头下的吗?” 这话刘妈妈怎敢轻易回。 思忖好一会才道:“都说当时从三姑娘房里搜出剩下的毒药,她身边伺候的婢子也说是受三姑娘指使。” 第5章 重新调查 刘妈妈陈诉事实,但话锋又一转,“如今时过境迁,便真有什么误会,也不好查了!” 婢子当时就被杖杀,毒药也都销毁。 即便不是三姑娘,这事也已经盖棺定论。 还能如何。 “若不是如眉传来喜讯,老身也不会离开。” “老太君万不可这么想,大姑娘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是双生胎,您也是担忧,才去中州照顾,谁也想不到这一去就是一年啊!” 刘妈妈口中的大姑娘,不是柳司琴而是老太君的大女儿,柳时袁的嫡长姐柳如眉。 二十年前嫁去中州陈家,一直不曾有孕,五年前终于传来喜讯,还是双生胎,老太君自是欢喜不已。 但随后几日,又传来消息,大姑娘怀相不好。 柳如眉的体质无法修炼,身子骨又不好,生怕陈家看轻她。稳妥起见,老太君决定去中州照看,本想孩子生下后就回来,但孩子尚不足月就发动,生下来跟猫儿一样,一直等到孩子三个月大才放心回来。 哪知一回府,柳家大房变了天。 老太君叹了口气:“证据确凿,老身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就将她接回府。” “三姑娘会明白老太君的难处。” “她刚回来,定是很多东西都缺,等会你亲自过去一趟,有什么缺的都给补上。” “是。” “不好了,老太君……” 这时,一个清瘦的婢女急步走进内室:“三姑娘在宴会上中毒吐血,卢丹师在施针救治。” “什么?” 正要阖眼养神的老太君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慌慌张张进来的婢女:“你方才说什么?” “三姑娘,她,她中毒晕倒了!” 老太君起身:“现在人在何处?” “前院偏房。” 以老太君的修为,几乎是眨眼间便到。 一个四十左右的老仆在门外站着,房内并未看到卢丹师,只剩一个郎君守在床边,连一个伺候茶水的人都没有。 成何体统。 “去把周管家喊来。” 刚到的刘妈妈立刻传唤周管家。 可怜的周管家只能心里喊苦,他也是得了朱姨娘示意,才敢这样。 朱姨娘的言外之意是,三姑娘久在别院,自在惯了,应是不喜人多伺候,有个老仆使唤就足够了。 当然了,后面这个是他自己的理解。 如今老太君怪罪下来,他不能就这样往朱姨娘身上推,只能自个兜着:“这几日都在忙着大姑娘的宴会,一时半会实在是调不出人手来,过两日一定补齐。” 柳司君不好一直装睡,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老太君。 她喊道:“祖母。” 老太君应声,摁住准备起身的柳司君:“你刚中毒,身子虚弱,不必拘泥俗礼。” “他是你从别院带回来的?” 柳司君点头:“他叫黎青,机缘巧合遇上,怕被有心人利用,就将他带在身边。青儿,过来给老太君见礼。” “青儿,见礼。” “他……”老太君眸光在黎青身上流转,“难怪你要带在身边。” 看着十三四岁,却形同稚子,偏偏修为如此之高,若被歹人利用,确实是个祸害。 “你刚回来,家中许多事情还不熟悉,等身子好了,祖母让朱姨娘带着你学习管家,君儿意下如何?” 柳司君看着老太君,道:“父亲恐怕不会同意。” 刚回到流霜院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朱映蓉就听婢女来报,说老太君去看三姑娘了还将周管家喊了去。 “娘……” 柳司琴心里又开始醋:“今日为我举办的宴会祖母都不曾出席,听到她中毒就马上去看,也太偏心了!” 朱映蓉现在没心思安慰女儿。 脑子里想的都是老太君究竟是紧张柳司君,还是听到柳司君中毒心里有什么想法。 九转龟毒…… 当初不是都处理干净了吗? 为何在柳司君回来的第一天就出现…… “你回自己的院子好生呆着,我去偏房看看。” “娘,我也去。” 朱映蓉一个眼风扫过去:“娘说的话都不听了?丝竹,看着你家姑娘,大爷回来之前,不要让她踏出思语阁。” 朱映蓉急于知道前院偏房的情况,脚上生风,很快就到了。 刚到门外,就听到老太君提议让柳司君和她一同管家,神色顿时变了变。 这么多年,老太君一直不喜她。 明明是她最早认识袁郎,明明朱家与柳家也是门当户对,可就因为她是庶出,老太君便一直不同意袁郎将她扶正。 现在柳司君刚回来,就想要分她的管家权。 决不能让她们如愿。 “怎么还惊动了老太君。” 朱姨娘收敛神色入内,先给老太君行礼,后关切的看着柳司君道:“三姑娘刚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是姨娘失职。方才离开就是让周管家彻查此事,定能找出下毒之人,给三姑娘一个交代。” 柳司君抿了抿唇,发问:“朱姨娘,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大姐姐中的也是九转龟毒。” 老太君转动佛珠的手停下来。 “九转龟毒?” “方才卢丹师是这么说。” 老太君的目光落在朱姨娘身上,又缓缓离开:“九转龟毒不是寻常毒物,需九种不同的药材炼制而成,虽为慢性毒药,却也剧毒无比。” 朱姨娘连忙道:“确实如此,当时司琴的毒要不是发现及时,就真的没救了!” 说完声音还有些哽咽,脸色分明一副后怕的样子。 “如果当年的毒是三丫头下的,那今日她为何也会中此毒?这可是稍有不慎,就会毒发身亡。” “老太君此话怎讲?” “朱姨娘掌家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大丫头和三丫头接连中毒,怕是我们柳家藏着一只蛇蝎呢!” 朱姨娘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手顿住。 总觉得老太君话里有话,可观她神色又并无异常。 刚想说话,老太君又道:“既然三丫头中毒之事存疑,那当年大丫头中毒之事也该重新调查清楚。若真有误会,合该还三丫头一个清白。” 老太君亲自发话,重新调查当年柳司琴中毒一事,朱姨娘必定坐不住,不信她行事当真周全至此,不露一丝马脚。 第6章 无极楼 至于别院,她都已经打点妥当。 怎么回复,那几个老虔婆知道轻重利害。 当天晚上,柳司君住进收拾好的清秋院。 比她预想的要好些。 该有的东西都有,还都是新置办的。 一住进来,就让黎青布下结界。 挡不住府中几个厉害的,能挡住朱映蓉的耳目也好。 八月初五 外出半月的柳时袁终于归家。 朱映蓉悉心服侍,让他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恰好周管家带着两个脸生的婢女过来:“朱姨娘,这是从浣衣房调过来的两个丫头,您看着可以,老朽就带她们去三姑娘那边伺候了。” “等等。” 柳时袁看向朱姨娘:“三姑娘,什么三姑娘?” “大爷说笑了不是,三姑娘就是司君啊。她从别院回来了,现在就住在清秋院呢!” 柳时袁将手上的汤碗重重放下:“谁允许她回来的?” “袁郎……” 柳时袁语气缓和,挥手让周管家退下后,这才一把将朱姨娘搂着坐在自己大腿上:“我不是对你发火,只是一提到那个逆女,就忍不住来气。你也是,怎么放她进府?” 朱映蓉顺势搂住柳时袁的脖子:“我只是姨娘,她再如何也是府上的嫡姑娘,而且老太君那边也向着她,说是要她和妾身一起掌家。” “就凭她那个德性,还想掌家?” 柳时袁起身:“母亲从不管这些事,估计是被那个逆女蒙蔽了,我这就去同母亲说。” “袁郎刚到家就去,老太君会不会又以为是我从中挑拨?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你虽不是大房主母,可这么多年大房一直都是你当家,若不是母亲拼命阻拦,我早就将你扶正。现在让伤害过琴儿的人来管家,我绝不会同意。” “当年琴儿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想必这几年她也知道错了。” “你就是心软。” 柳时袁叹了口气:“离家半月,应该去给她老人家请安。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看着柳时袁离去的背影,朱映蓉微微抬了抬下巴。 慈安堂内气氛并不是很好。 柳时袁道:“母亲,你执意让她留在家里,儿子不与你争辩,但必须让她跟司琴道歉,且不能插手管家之事。还有,朱姨娘为柳家操劳这么多年,儿子决定将她扶为正室。” 老太君轻笑几声:“你执意如此,为娘也不阻拦。以免破坏我们母子情分。但有一个条件,想要扶正朱姨娘,必须重新调查当年大丫头中毒之事。” “娘,你就这么确定,当年三丫头是被冤枉的?” “三丫头回来当日,就中了毒,幸好卢丹师在,才捡回一条命。你可知她中毒是什么毒?” “她中毒了?” 柳时袁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在用苦肉计。 目的自然是让母亲心疼,继而可以留在府上。 “九转龟毒,与当年大丫头中毒一样!”老太君继续拨动佛珠,“三丫头做事虽然莽撞,但秉性纯良。这个我再清楚不过。怎么我离开一年,不但楚氏身亡,君儿也成了谋害她长姐的凶手。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都瞒着我!” 柳时袁一时语塞。 “姐姐好不容易有身孕,我也是不想你们担心,才瞒着你的。” 老太君点头:“所以我们母子都各退一步,只要重新调查清楚当年之事,我就同意扶正朱姨娘。” “母亲就这么相信她?万一重新调查,她还是凶手,母亲又该如何?” “那老身也问问你,你就这么相信朱姨娘?” 眼见柳时袁要反驳,老太君挥了挥手:“你去吧,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老身。” 走出慈安堂,往右手边就是去清秋院的路。 那个逆女中毒了? 何人会给她下毒? 不过既然卢丹师都去了,应不会有假。 看来这事的确有不合理之处,那便调查清楚,若真是一场误会,柳家女的名声也能好转不少。 司琴年十八,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 想到这次外出遇到的青年才俊,柳时袁心中还是有不少想法的。 “谁?” 正想着,突然察觉到一股灵力波动。 可等他细细感知,院子里又一切平静。 是他的错觉? 清秋院 柳司君刚刚结束修炼,黎青从屋顶飞下来,道:“你,父亲,回家。” “我知道。” 柳司君笑问道:“那他去慈安堂了吗?” “去了。” 黎青点头回。 “他有金丹后期修为,往后你还是要小心些。” 黎青继续点头。 柳司君将桌上刚刚送来的糕点拿给黎青吃,恰在此时识海一动,一张蓝色的传音符赫然出现在眼前。 读取完毕,柳司君右手一挥,传音符立刻燃烧,化为灰烬。 “青儿,想不想跟姐姐出去玩?” 黎青眼睛豁然锃亮,因为嘴里有糕点,于是再次点头。 柳司君从介子中拿出两张师父画的隐匿符,各自贴上后堂而皇之的从柳家大门出去。 隐匿符她也会画,但她修为没那么高,府中还有一位分神初期的高手坐镇,若用自己画的隐匿符,分分钟暴露行踪。 出府后不久,两人来到无极楼。 无极楼高约十二丈,共有十层,都是用上好的精铁木打造而成,水火不侵,且自带金色光泽,是以也被百姓成为黄楼。 它坐落在莱阳郡正中心,也是莱阳郡最高的建筑。是一个专门发布疑难杂事的机构,如有人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无极楼悬赏,赏金楼里和做任务者五五分成。 无极楼不受朝廷管辖,在大禹各个城池均设有分楼。 这两年,柳司君带着黎青做了不少任务,和楼里的管事也算熟悉,有合适她的任务,管事会优先通知她。 “君姑娘,来的挺快啊。” 一个身材匀称,留有美髯,身穿湖蓝直辍的男子笑盈盈和柳司君打招呼。 他正是莱阳郡分楼戚管事。 今年六十有六,不过看着才三十出头。 “近日我就在城内,所以戚管事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戚管事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吧,这次是什么事?” 第7章 有话要说 戚管事略微迟疑后,开口:“这次事有些棘手,可能涉及到莱阳郡的权贵,如果君姑娘有顾虑,可以拒绝。” 柳司君:…… 戚管事这人还怪好的咧。 “你无极楼敢接,我就敢干。” 戚管事好似料到柳司君会应承下来,又道:“虽然这件事风险有点高,但报酬也高。” “明白。” 高风险高收益嘛。 富贵险中求! 这次来无极楼发布悬赏任务的,是一个刚满十八的少女,名叫秦素微。 家中是开酒楼的,有好几家分店,家境殷实,从小被娇养长大,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母亲总会让她用一种白色的东西沐浴,她闻到里面还加了许多药材。 于是问她母亲怎么回事。 秦素微母亲虽神色无异,但她就是能感觉到,母亲眼里隐隐透露着兴奋。 昨天晚上吃过晚饭,他们以为秦素微已经睡下,便偷偷出门。 秦素微想要知道真相,偷偷跟在父母身后,好在是她能修炼,且已经到了聚气八重,她父母半夜赶着马车,也能跟上。 马车一路来到东城门。 城门已关,但秦父只是露了一张脸,守门的士兵便痛快的放行。 莱阳郡东面住着大量的平民,北面是权贵们的别院,宅子占地大,人并不是很多,西面和南面山地环绕,只有少量猎户住在那里。 再往前走,就是山林。 可马车驶入林中,她就无法再跟着,只因里面设有结界,她进不去。 在结界外等了约有一个时辰,马车重新出现。 秦素微一路跟着回府,夫妻俩一下马车就直奔她的院子,好似要确定她在不在似的。 看着安然入睡的秦素微,夫妻俩才放心离开。 他们回到院子,秦素微再次起床偷听。 只可惜声音太小,哪怕她有聚气八重修为,也只隐约听到“少女”“祭祀”“天神”等字眼。 虽只有几个字,但也足以让她惊骇不已。 联想到近日秦父秦母种种反常行为,秦素微一早寻了个借口,来到无极楼寻求帮助。 开出的悬赏金是三百上等晶石。 这个数量,足以将一个筑基期修士喂成金丹真人。 不过尚在聚气时,是用不上的。 可柳司君用的上啊,将晶石的灵力全部吸收完,她最起码能到金丹中期。 酬金确实诱人,但细细分析,就像戚管事说的那样,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涉及到莱阳郡某些权贵,且很不寻常。 半夜城门关闭,秦父却能轻松出城,这点印证与权贵有关。 还有,既然其中有权贵参与,此事又得瞒着秦素微,那行事应该更为稳妥才是,难道就没有一个比秦素微修为还高的从中联络? 为何需要秦父秦母半夜出城? 他们去的山林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么一分析,柳司君将自己给分析兴奋了,这次的任务还挺有挑战性的嘛。 戚管家留有秦素微的传音符。 柳司君答应接这个任务,就将此物都交给她:“秦素微的感觉,是最近几天她父母就会有所行动,是以要尽快查清楚。” “放心,不会砸你们无极楼的招牌。” 无极楼第十层,是专门留给楼主的房间,此时一弱冠之年的男子站在窗户口,墨发随着清风飘动,一身素净黑衫,看着不显,但衣襟领口处精致的刺绣,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主人不凡气度。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深邃的眉宇之间,有半边脸隐在暗处,看着低调而神秘。 门被打开,戚管事恭敬的走了进来。 “楼主。” “她接了任务?” 戚管事点头:“是,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将赏金说成三百上等晶石。” 实际上,秦素微开的是五十,还只是中等晶石。 至于楼主为何追加这么多,还点名让她去,戚管事表示楼主的事情,莫要好奇! 从楼里出来,柳司君立刻传音给秦素微,告诉她今晚会先去一趟秦家,随带着黎青回到柳家。 她现在是中毒之人,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不在。 否则自己这步棋,就白走了。 傍晚,周管家带着两个婢女来到清秋院,此时柳司君正好斜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精神看着比前两日好多了,但嘴唇依旧没什么血色。 “三姑娘,这是朱姨娘拨过来伺候你的婢女。这个是小翠,那个是小莲。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见过三姑娘。” “奴婢小莲(小翠),见过三姑娘。” 小莲比小翠看着要年长几岁,二十一二的样子,身材瘦小,低眉顺眼;另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皮肤较为白皙,但因常年做粗活暴晒,小小年纪脸上就有雀斑,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她。 两人看着都人畜无害,可她前世就是阴阳师,又岂会不知两人此刻心中想法。 虽知道两人各怀鬼胎,但还是同意将人留下。 只要用的好,未必是件坏事。 “周管家,人送来了,那她们的卖身契呢?” “这个,自是在朱姨娘那。” 柳司君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管家:“姨娘即让你将人送过来,却又攥着丫鬟的卖身契,这是何道理?” “是老朽一时忙忘记了。明日定将两人的卖身契送来。” 柳司君:“如此甚好。” 周管家离开后,柳司君依旧懒洋洋的躺在那儿吃点心,不吩咐她们干活,也不让她们退下。 小莲和小翠暗自交换了好几个眼神。 最后“扑通”一声,跪下。 “三姑娘,奴婢既然来到清秋院,就是清秋院的人,还请姑娘重新给我们赐名。” 大户人家的规矩。 丫鬟易主,就要取新的名字,这是身份转变的象征。 虽然柳司君不信这个,但不能没有。 现在她们主动提,也算聪明。 “你们应该记得自己的八字,报上来我瞧瞧。” 小莲:“奴婢丙申年,甲寅月丑时生人。” 小翠:“奴婢辛丑年乙丑月,亥时生人。” 丙五行属火,申为猴,命里缺木。辛五行属土,丑为牛,在阴阳五行论中,辛属阴之金,丑属阴之土,是土生金之相。 柳司君指着小莲:“你就叫竹柳吧。” “至于你,就叫从安。” 两人磕头:“竹柳,从安拜谢三姑娘赐名。” “你们俩随便挑一间偏房住下,至于院子里的活,商量着办吧!” 竹柳和从安再次对视一眼,诺诺应是。 从安先退下,但竹柳站在那里没动,柳司君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第8章 药渣 竹柳屈膝行一礼,道:“周管家午时前就将我们带去流霜院,奴婢偶然听到一些事情,也许对姑娘有助益。” 柳司君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大爷这次外出,不仅仅是带着族内弟子去参加琼华宫举行的选拔大赛,还替柳家争取到去寒冰域的历练资格,不过柳家只有两个名额。” 寒冰域在大禹国北面,周围有风雷国与圣玄国两国。 每年九月初十,就有修炼宗门和各国的世家将优秀子弟送去寒冰域历练。 不过不仅是这三国,远一些的几个小国,也都会派人来。 是年轻一辈的饕餮盛宴。 年轻人修,都以能参加寒冰域的历练为荣。 通过这场历练,优秀的子弟会被选入宗门,以后前途无量。 柳司君缓缓坐起身子。 没想到竹柳在流霜院半日的功夫,就探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旁的我也不随意许诺你什么,但只要你不做出背叛我的事,我也永是你的后盾。” 竹柳心神一凛:“奴婢明白,多谢姑娘。” 柳家一共三房,一共十一个孩子大房二个,二房五个,三房四个,其中最耀眼的就是柳司琴。 不过二房的柳明岩已经聚气九重,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 师父说,柳明岩资质不俗。 但因二爷是庶出,手中资源有限,他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 柳司琴肯定会去,另外一个极有可能就是柳明岩。 她也想去。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筹谋准备。 …… 凌月当空,柳司君和黎青悄无声息来到秦家。 秦家有个筑基巅峰期的护院,两人越过护院,找到秦素微的房间。 “你终于来了。” 她们白日已经传了消息,所以一个整个下午秦素微都在补眠,就为等柳司君到来。 柳司君随手布下结界,这才道:“你从无极楼回来后,你爹娘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有,今晚沐浴,我娘又给我换了一种汤药沐浴。” 秦素微道,“我偷偷留下一点药渣,早上从无极楼出来后就去药堂找丹师看了,说这个药方是帮助女子细腻肌肤,并无什么别的损伤。可我总觉得还有问题!” “晚上的药渣,我也有留下来。” 柳司君接过秦素微递过来的帕子,问出心中疑虑:“秦姑娘,你昨晚跟着秦父秦母出门时,你家那个护院没有发现你吗?” 秦素微点头:“有。” “我就是跟着他修炼的。严格来讲,他就是我的师父,不过没正式拜师。” “你能确保,他没有跟你父母说昨晚的事?” “不会。” 秦素微斩钉截铁的回。 “我还有个问题,既然你如此信任他,为何不找他帮忙,而是去无极楼?” 闺阁女子,不是谁都能一下拿出三百上等晶石。 哪怕受宠如柳司琴,也拿不出来。 她竟肯花这么大代价,去无极楼寻求帮助。 最重要的一点,这一切都只是秦素微的猜测而已,万一是个误会呢? 柳司君哪里知道,秦素微根本没支付如此巨额的赏金。 因此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 “君姑娘,这是我的私事,不想与你细说,你只需查出我父母昨晚去干了什么,给我沐浴的药材到底是什么,他们有什么目的就是了。还有,不准伤害他们!” “我无意打探秦姑娘的隐私,只是在排除一些可能。” 柳司君道:“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我也不多问。我会尽快查清楚,有什么问题会随时传音与你。” 根据秦素微提供的线索,两人先去秦父秦母的院子,临近子时,寝房里只剩均匀的呼吸声,二人又来到秦父的书房。 秦素微经常来书房,偶有一次分明听见书房内有声音,却并未看到秦父身影。 书房自是有阵法,但秦素微经常出入书房,对此阵法了如指掌,断定秦父书房内还有别的机关。 黎青在外望风,柳司君则来到书房寻找线索。 两刻钟后,柳司君果然找到一个机关,拧开后却有一间密室。 不大,也只能容纳一张书桌,几个人罢了。 书桌上有好几封没有署名的信件,在抽屉中,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见方盒子,观材质应当是红瑞竹打造而成。 红瑞竹韧性强,耐虫蚁,可以久放,是制作龛盒常用材料。 盒子没有锁,但下了禁制。 这个禁制对柳司君来说不难,她闭眼掐诀,指尖有七彩之灵萦绕。 “啪嗒。” 是禁制解除的声音,与开锁声极像。 里面放着的不是奇珍异宝,是一张再简单不过的纸,然而纸上内容,却让柳司君为之一震。 她用符印复刻一份,将纸张复原放好,离开书房。 此时刚好子时,按照秦素微提供的方位,两人又迅速出城,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大约一刻钟就到她说的那个结界。 比较悲催的是,他们根本无法悄无声息的进入结界。 至少得是元婴级别的修士布下。 元婴以上修士不算少,然通常到这个级别,大部分都在宗门里,极少一部分在各大权贵府邸卖命,再有就是一些天赋极高的散修。 “姐姐。” 黎青传音给她,询问她的意见。 “先回吧。” 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先回去让师父瞧一瞧那个药渣。 到达府邸的时候,已到丑时,还能睡上几个时辰。 天刚亮,卢丹师来给柳司君扎针。 “师父,您看看这个。” “药渣,哪来的?” “您先瞧瞧,我仔细瞧了好几遍,也没瞧出什么问题来。” 跟着师父学了两年炼药,还没学到家。 柳司君说没看出问题,卢丹师就来了兴致。 把药渣拿过来放在桌上辨认:“鬼脸玉、银霜花、龙牙骨、银气草……” 卢丹师摸着他光洁的下巴,感叹道:“这里面十几种药材,每一种都十分难得。诶,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师父,你能不能抓重点。” 柳司君无奈的叹口气:“我是问你,这副药材有什么作用!” 第9章 并无异常 卢丹师语气忽然严肃:“作用就是能使肌肤玉润冰清,只需三次,就能宛如新生婴孩一般。”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药渣?” “有个姑娘去无极楼寻求帮助,这个药方就是她母亲准备的药浴,昨晚已经泡过一次。师父,这方子有问题,对吗?” 卢丹师颔首:“这是上古药方,专门为炼制药人准备的。想要炼制药人,不仅只有这一副药方,她前面应该也有泡其他药浴。药渣呢?” “这儿。” 秦素微给她药渣的时候,保险起见,将之前的药渣也一并要了过来。 “果然。” 查看药渣后的卢丹师冷笑起来:“药人需一人一方,不是谁都能用的。没想到有人竟如此丧心病狂,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师父,有个地方我进不去,你……” “走走走,现在就带我去。”卢丹师一拍屁股站起来,“我这就看看,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弄出来的。” 流霜院 “让你去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老婆子亲自去问了别院那几个,均一口咬定三姑娘一直呆在别院,并未有什么异常。” 婆子姓孔,年纪看着有五旬左右,穿着体面。 朱映蓉闻言心中怒气腾然而起,碍于孔妈妈在身边伺候多年,忠心耿耿,没有劈头盖脸骂过去,却依旧挡不住怒火:“并无异常?一个躺在床上等死的人,突然好端端的出现在柳府,破坏我儿宴会不说,还能与我争夺管家之权。这叫并无异常?” 她要是有这个心眼,当初也不会被她收拾去别院。 肯定是在别院有什么际遇。 “那个傻子呢,什么时候到的别院?” 孔妈妈敛了敛神,回道:“说是两年前自己找上门去的,那几个老虔婆也是见他可怜,就将人留下,给碗饭吃。” 朱映蓉冷笑两声:“当我是个傻的么!” 那个护卫虽然心智不全,但修为高强,怎么也落不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分明就是跟柳司君认识,早在傻子去别院时就认识。 既然别院那问不出什么结果,那就从别院外查。 她还就不信了,柳司君能做的天衣无缝,不留半点破绽。 柳时袁进来,孔妈妈识趣的退出房间。 朱映蓉满脸笑容迎上去,但笑容之下掩饰不住的忧愁,柳时袁只一眼就注意到。 “蓉儿何事忧愁?” 朱映蓉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摇头:“没什么。” “撒谎。” 柳时袁不满道:“对我你还瞒着,这是信不过你夫君?” 朱映蓉娇嗔:“我心里最是敬仰夫君,怎会信不过你。只是你答应老太君重新调查当年之事,一定劳累,妾也是不想你徒增烦恼罢了。” “我知你最是体贴我。” 柳时袁搂过朱映蓉的腰身,嘴唇已经凑到她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喷洒出来,逗弄的朱映蓉花枝乱颤。 “袁郎,现在还是白日……” 这等时刻,欲拒还迎,更让人心猿意马。 “管它作甚~” 院子里有结界,里面便是闹翻天,只要院子里伺候的人嘴巴严实,外面也不会知道。 情到深处,朱映蓉柔声开口:“袁郎,我多想再为你生个孩子,如果是男孩就更好了!” 两人都有修为,正是壮年。 按理,再生十个都没问题。 然当年朱映蓉在生柳司琴的时候,被人下毒,伤了身子,丹师诊断再难有孕。 不然他大房,怎会没有一个男嗣。 每每想到这个,他对柳司君就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有个歹毒的母亲,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当年你生琴儿伤了身子,丹师便说往后都需好好调养,还是身子要紧。” 朱映蓉十分感激看着柳时袁:“多谢夫君体谅,不过妾身想着,让卢丹师想想法子,前几日三姑娘中毒,他轻易就解了毒,那可是九转龟毒,说不定有办法调理好妾的身子!” 柳时袁“嗯”声,昏昏欲睡。 虽说修为在身,但这事好像和修为没多大关系似的。 朱映蓉见他没有懂她话中之意,又道:“袁郎,妾是琴儿的生母,本不应过问。但昨日我派身边的孔妈妈去别院,得知一些事情颇为蹊跷,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 柳时袁掀了掀眼皮:“何事蹊跷?” “你也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妾会收到别院传音,确认三姑娘安好,但三姑娘这几年身子其实不太好,不想袁郎担忧,就没跟你说。但你看看此次三姑娘回来,不仅突然间身子大好,好似连性格都变了许多。” “不止这点,她身边的那个护卫,来历也十分可疑。” 柳时袁突然不瞌睡。 眼里竟还有几分精明。 “就是那个打了琴儿的半大郎君?好像叫黎青?” 听到这个称呼,朱映蓉心里十分不舒服。 什么半大郎君。 就是个傻子。 还打了琴儿,就是一莽夫! “别院的人都说三姑娘因为身子差,从未出过别院,是他自己找上门去的。” 朱映蓉说着往柳时袁怀里拱了拱:“这几日,妾也见了几面。他就是这里再有问题,也不至于去别院要饭吧?黎青的修为比妾身还高呢!” 柳时袁一惊:“当真?” “这还有假?妾身在他身边,感知不到他修为几何,定是比妾高出不少。” 柳司君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人护着。 就是因为这个傻子,那个废物才敢嚣张跋扈,对她蹬鼻子上脸。 早上还让人来传话,说要再拨四个人过去,将她的院子规整出来,她要种灵草。 就凭她那聚气三重的修为,还想种植灵草。 真会异想天开。 自己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在柳家站稳脚跟。 柳时袁没有睡意,但也没再说话。朱映蓉一时把握不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袁郎……” 朱映蓉丰满的躯体往柳时袁身上靠。奈何他有心无力,只能过过手瘾。 一面转移注意力:“既然蓉儿觉得黎青有问题,那为夫得空去清秋院看看。” 反正也要再问一问当年之事,对母亲那也算有个交代。 朱映蓉其实不想让他们父女两人过多接触。 柳司君这次回来,总给她一种邪门的感觉。 第10章 药人的用途 这几天,就没有一件顺心事。 “袁郎,下个月去寒冰域历练,只有两个名额,你如何想的?” 柳时袁已经彻底没了睡意,加上又是白日,于是起身穿衣,朱映蓉见状连忙起身伺候。 “这历练资格来之不易,自是要和母亲还有二弟三弟好好商议一番。” 衣裳穿好,柳时袁爱怜的拍了拍朱映蓉的手背:“不过你放心,再怎么商议,咱们琴儿肯定是头一份。” 得到满意的回复,朱映蓉笑容更加甜美。 可她心里却在想,另一个名额,决不能给柳司君。 她也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就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明明柳司君这四年修为没有半点进益,依旧还是炼气三重。 可她还是忌惮。 “妾有个想法,袁郎可愿听?” “你说便是。” 朱映蓉道:“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妾觉得这事还晚些时候告诉老太君,等出发的时候再通知,就不会有变故。” 柳时袁略略思索,点头答应。 “还是你考虑周到。” 另一边,柳司君和黎青带着卢丹师已经到了城外郊林结界外。 “是分神初期的修士布下的结界,不仅如此,还混合着一层阵法。”卢丹师道,“幸好你没莽撞,不然你真是有去无回。” 说着,闭目掐诀,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忽见一张深蓝色符箓,符箓飞在结界处,凭空出现一人可通过的空洞。 他得意的看着柳司君:“瞧瞧,你啊还有的学。” 柳司君就挺无语。 这样的师父怎么就被她给摊上了。 按理说,他经历过被人诬陷,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不该是这么“吊儿郎当”的性格。 可偏偏,就是! 柳司君传音:“师父,你也说是分神初期修士布下的结界,这里保不齐还有不少修士,能皮紧一点么?” “知道了,知道了。” 卢丹师终于不再嬉皮笑脸,给两人分别贴上隐匿符:“你俩跟着为师。” 穿过空洞,里面的环境骤然一变,天色也跟着暗下来。灵气稀薄,且十分混杂,细听还能听到各种不同哀嚎声。 三人谨慎往前,前面是数棵高大的赤阴木,将为数不多的阳光遮挡在外。 难怪这么暗。 穿过这片赤阴木,前面出现一个洞穴,洞口站着两名筑基巅峰期守卫。 有隐匿符,三人越过守卫,往山洞里面去。 山洞岩壁打磨十分光滑,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两旁岩壁每隔一丈左右的距离都放着一颗用颅骨打磨的灯座。即便里面十分亮堂,依旧挡不住森森寒意。 “啊……” 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同一时刻,柳司君三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 凭着这股震荡的灵力,卢丹师推断出这人乃金灵根,修为大概在元婴巅峰,正准备循着灵力波动的方位前去查探,洞穴口却传来几道人声,还伴有喘咳声。 卢丹师面色微沉,给柳司君传音:“其中有个分神后期修为的修士,当心!” 那人的修为,与他不相上下。 他倒是不怕,就是担心两个徒儿会暴露。 “溧阳道君,药人老夫已经备好。何时可以动手?” 此人话落,猛烈的咳嗽起来。 紧接着,又有一道男音响起:“大人放心,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随时都可以动手。” 话落,几人也进入三人视线中。 一共有五人。咳喘之人身穿暗花锦缎长袍,绣工精细,宽大的袖口轻盈垂摆,透露着一丝丝的贵气。 为了遮掩身份,脸上带着半块飞鸟图案的面具,将眉眼鼻子遮住。 露出的嘴唇苍白无一丝血色,加上下颚那里露出来的一点点皮肤,能瞧见此人已经十分年迈。 旁边的男子着一袭湛紫色直辍,看他的脸时,一片模糊。 不过从站位和对话中断定,他就是溧阳道君。 后面跟着两个金丹中期护卫,在他们之间,羁押着一个一脸惊恐,却无法动弹的年轻郎君。 柳司君传音给卢丹师:“师父,看来药人不止有女子,还有男子。” 卢丹师面沉如水。 “为师大概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柳司君其实心中也猜出了个大概,只是没有亲眼瞧见,还是无法相信会这么残忍。 那几人从他们面前走过,继续往前走。 三人小心跟在身后。 很快前面变得空旷起来,里面甚至还有蒸腾而起的温泉。雾气萦绕,看着仙气飘飘,但当柳司君的眸光瞥见不远处的场景时,那股从未有过的怒气直冲天灵盖。 师父解释“药人”二字时,她心中已经有所准备。 可亲眼看见,四五个被剥了皮,甚至还被取走脏器的女子,血淋淋扔在笼子里,如猪狗一般,任由她们挣扎求生,可却怎么也发不了声音。 那种冲击无法用言语描述。 那些权贵,为了获得新的皮囊,花重金寻找适合做药人的女子。 培养成功后,秘密送到这里来,完成换皮术。 “药人”就是这个用途。 柳司君气的手都在发抖,好在理智尚存。 这些人还没死,自是要救。 可不能鲁莽行事。 这里没有斑斑血迹,证明不是在这里换皮。而且这个咳喘之人带来的男子,不是换皮这么简单。 这些他们都要查清楚。 溧阳道君带着人通过温泉池继续往前走。 但卢丹师却拦住柳司君和黎青:“隐匿符有时辰限制,离失效只剩半个时辰,万一半个时辰内无法出去,你们有暴露的风险。” “师父放心,我们会在失效前贴上另一张。” “平时便罢了,如今我们离这个溧阳道君这般近,就算有为师打掩护,也不能保证你们的气息外泄不被他发现。” 一旦发现,凶险难料。 “师父,我不能丢下你在这里,要么就让我和青儿跟着,要么我们一起离开。” 人要救,首先得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是柳司君的行事准则。 “好。先离开这里,我们再想办法!” 从某点上来说,他们师徒二人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那就是不盲目逞强。 三人正准备撤离时,发现又有人来。 第11章 太虚镜 来的是两个做护卫打扮的男子,年龄相仿,约莫二十五六,修为在元婴初期。 柳司君正感叹,这个地方,当真是高手如云时,却见这两人鬼祟的往方才溧阳道君离开的方向跟去。 这这这…… 这两人该不会与他们一样,从外面摸进来的吧?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的别开眼睛。 改变主意,决定跟上去。 路过笼子的时候,柳司君刻意不去看里面的惨状。 她怕自己忍不住。 三人从刚开始跟着溧阳道君他们,改跟着那两个侍卫。 越过刚才那宽敞的山洞,里面竟然开始变得逼仄起来,光线也暗下来,两边依旧是颅骨打磨灯座。 很快,那两名侍卫停下来。 柳司君看到两人手上已经聚满灵气,却一直没有动手。 “师父,这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卢丹师:“看着像是在找人。” 如此偷摸,肯定不是找溧阳道君他们的,难不成是找刚才被他们驾进去的郎君? 柳司君立刻否定这个推断。 找那个郎君,就应该和他们一样,小心行事。 他们不但没用隐匿符,看着还颇有点嚣张的意味,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还有,两人都是元婴后期修为,怎么突破结界进来的? 山洞目前还十分平静,侧面说明两人进来没有惊动结界的主人。 最后柳司君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人有倚仗。 要么就是有十分厉害的法宝,便是溧阳道君也可不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有不止他们两人。 姜泰:“我们这样,她能看得见吗?” 高阔回:“这我哪知道!” “不然干脆就亮明身份,让他们来找我们。” “忘了主子爷怎么交代的吗?如非必要,不要暴露身份。” 互相传信的,正是在柳司君前方不远的两侍卫。 大摇大摆走了一路,没遇到敌人,也没瞧见主子爷说的人,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姜泰瞥了瞥嘴,心道:什么叫非必要。 他觉得现在就很有必要。 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一药人被带进去,这会已经有半刻钟,指不定仪式已经开始。 那人也是来救人,他们来是为了保护她,这不就是相当于他们也是来救人的么? 如此一想,立刻感觉神思清明。 高阔竟觉得姜泰难得说的有道理。 于是二人不再忍着,直接将拦在面前的结界轰开。 师徒二人有些懵圈。 不是来找人么,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里面的溧阳道君一只手就能把这两人给收拾了。 这不是嚣张,这是送死呀。 眼见其中一个脸似煤球一般黑的侍卫不顾一切往前冲,嘴里还喊着:“快,救人啊!” 柳司君三人也不再藏着,揭掉隐匿符跟着冲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比方才还要空旷许多的洞穴,只最中间放着一张冒着寒气的冰床。 冰床十分大,床头和床尾分别往上延伸出来,上面雕刻着繁杂的图案。冰床上躺着两人,柳司君一眼就认出来,是方才被带进来的郎君以及那个戴飞鸟面具的“大人”。 溧阳道君就站在冰床前,右手拿着一把接近透明的匕首,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两张深蓝色符箓,见状眼睛微微眯起,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本君洞府。” 那位“大人”带来的两名护卫,已经冲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不仅如此,还从后面洞府飞来四个护卫,皆为金丹初期,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姜泰丝毫没有那深陷险境的觉悟,而是开心。 他的方法真的奏效。 人这不就找到了么! 柳司君:“……,这位道友,我们认识吗?” 对着她龇牙笑,怪瘆得慌。 高阔白眼一翻,一整个无语。 “君姑娘莫要误会,是戚管事担心你有危险,故而让我们前来助你。只是先前未曾见过,所以闹误会了!” “对对对,是戚管事让我们来的。” 主子爷说,有事报戚管事大名,这句话他记得住。 “原来如此。” “真有意思,跑我的洞府闲聊来了,当本君是死的吗?”溧阳道君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冷冷下令,“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人却已至跟前。 卢丹师见此立刻移位到柳司君跟前,挡住溧阳道君飞来一掌。 之后两人迅速分开,眨眼间均祭出各自武器。 溧阳道君的是一柄刀背乌黑,刀刃却呈现出幽绿色的长剑;卢丹师拿着金翅伞,它通体金色,伞面撑开可抵御住化神期的真尊全力一击。 两位凭借手中神兵利器,展现出令人难以思议的变化,身影一虚一实不断交替,双方急速过招,快到用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铿锵~” 伞柄与刀刃碰撞,擦出大量火花,依旧无法捕捉到双方人影。 柳司君四人,也和那六个金丹护卫战作一团。 其中一个叫万卓的侍卫以为挑了柳司君这个软柿子捏,正暗暗惊喜,没想到刚一出招,差点被她抹了脖子。 他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少女,最后眸光落在她右手手腕上。 “原来是有法宝遮掩修为。” 这种遮掩修为的法器珍贵的很,修炼宗门也就只有三宫六门有这种实力。 万卓再次看向柳司君时,眼中贪欲闪现。 柳司君冷嘲:“想要杀人夺宝,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祭出武器太虚镜,七彩灵力迅速注入其中,太虚镜散发出一道绚丽的七彩之光,虽只有金丹初期,却让万卓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澎湃之力朝他压来,使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仅如此,她的身影也变得虚幻,一招过去,连其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万卓大为震撼,心道这女子使的又是什么法器,如此诡谲。 柳司君可不管对方内心的小九九,再次将灵力注入太虚镜,身影再次变得虚幻,同是金丹期修为的万卓根本无法捕捉。 “嘭~” 万卓被太虚镜当胸一击,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而后倒地不省人事。 其他五人,也被黎青、姜泰和高阔收拾完,姜泰瞧着柳司君还未收起来的太虚镜,不假思索的问:“君姑娘手上拿的,可是幽谷宫的神器——太虚镜?” 第12章 墨麟侯 太虚镜是幽谷宫镇山至宝,通体雪白,镜面呈椭圆形,手柄出刻有数朵梅花,尾端还有一根湖水蓝的穗子。 当初卢丹师拜师,丰泽将此宝物给了他,他又将此作为拜师礼传给自己。 当初逃出太虚宫,卢丹师介子里其实藏着不少好东西。 但为了隐匿身份,都不敢拿出来。 柳司君得到太虚镜后,亦是十分谨慎,就怕给师父带来危险。 只没想到,太极楼一个侍卫,竟认得出太虚镜。 “你认错了,幽谷宫是大宗,我何德何能与他们扯上关系。” 姜泰:“也对。” 那可是幽谷宫呢! 幽谷宫能在占据三宫之位,靠的不是雄厚的修为,而是别的宗门难以匹敌的炼丹之术。 可以说修炼界七成丹药都是幽谷宫提供,要不是十多年前,宫主丰泽突然陨落,还能再高一成,几乎每个修炼宗门都受过幽谷宫的恩惠,足见它在修炼界的地位。 君姑娘虽然小小年纪就已结丹,但一直窝在莱阳郡,应是与幽谷宫扯不上关系。 想来那法器只是类似太虚镜。 他们这边结束战斗,正好卢丹师和溧阳道君在半空中对轰一掌,两人均被双方灵力震得后退两步。 溧阳道君被袖袍遮住的右手微微颤抖。 没想到这人的修为还要胜他几分,莱阳郡何时有这么号人物? “尊驾如此人物,何必跟着他们几个胡闹?” 卢丹师朝溧阳道君脸上“呸”的一声:“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的出口,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姜泰黑乎乎的脸往前凑:“可不是被狗吃了,人可干不出这事。” 黎青点头附和:“是、狗。” 只说两个字,中间还要停顿一下,溧阳道君气的面皮发抖:“本君所做之事,尔等凡夫俗子懂什么。” 柳司君:“我们是不懂,也不想懂。今日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再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呵,就凭你们几个,异想天开。” 只是不想跟他们周旋,两败俱伤,真要打起来,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捉住他? “那加上本侯呢?” 洞口突然涌入大量官兵,一身着暗紫色官袍的男子快步而来。 此人身高修长,鼻梁挺直,唇形轮廓分明,双眼乌黑深邃,墨发用玉簪规矩束起,双手闲附在后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溧阳道君。 “你又是何人?” 在莱阳郡经营这么多年,上到郡守,下到捕头,他几乎都认识,这人十分面生,且他的官服,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穿。 来人自称侯爷,溧阳道君在脑海中迅速搜索,忽然一人从脑海中冒出来。 “你是墨麟侯?” 墨麟侯名唤顾长洲,四年前在与风雷国的一次大战中,带领着八万兵马十日之内连攻三城,为大禹国开疆扩土,他本人更是将那三城主帅斩杀在阵前。 因此,圣上破格封为从一品墨麟侯。 如今四年过去,墨麟侯在朝中威望与日俱增。 本以为如此功绩,会被陛下不容,没想到陛下恩宽似海,依旧重用墨麟侯。 从去年开始,就让他代天子巡视九州二十四郡。 二十五岁权倾朝野,墨麟侯是独一份。 溧阳道君心中未免有些戚戚然。 只因四年前他就已经是分神后期修为,如今四年过去,只会更加深不可测。 “正是本侯!” 两人对话之时,卢丹师快速给病床上两人喂下丹药,这会已经苏醒过来。 被当做药人的郎君一醒就迫不及待的查看自己的身体,见还完好无损,“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确实让人难以自抑。 “大人”上了年纪,只缓缓坐起来,他低头看着手上还是苍老的皮肤,失望之余又是阵阵咳喘。 “咳,咳,溧阳道君,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 耳边只有“药人”的哭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屁股一挪,方才看清楚洞中景况。 “你们都是什么人,没有本官的命令,你们怎么敢擅自出现在这里?” “陈大人好大的官威。” 顾长洲信步朝冰床走去,那双眼睛,仿佛能透过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看透他的心思:“他们都是莱阳郡守兵,拿的是朝廷俸禄,可不是陈大人你的私兵。” “顾,顾侯!” 陈达峰一次去大禹都城中州述职,曾见过顾长洲,那时他刚封侯不久。 眼下怎么突然在莱阳郡? “难为陈大人还记得本侯,你现在是自己跟本侯去衙署领罪,还是用符箓掬着你去?” 陈达峰瞄了一眼溧阳道君,看他站在那里不动,心知他已经被控制住,无能为力,便也认命跟着顾长洲离开山洞。 姜泰朝高阔狂使眼色。 高阔无奈传音:“记住,在君姑娘面前,我们就是无极楼的侍卫。” “为什么?” “你是猪脑子吗?主子爷的身份不能暴露!” 因为这位墨麟侯突然到来,这里的山洞被搜罗的干干净净,被残害的药人悉数被救下。 被剥皮的尚能有复原的希望,只可怜那些取走器官的药人,即便活下来,也无法正常生活。 离开洞府,卢丹师和黎青先回府。 柳司君则一人去无极楼。 “戚管事,事情就是如此,那这赏金我便只拿走一半。” 戚管事不赞同,将三百上等晶石悉数推到柳司君面前:“君姑娘,我们无极楼做生意,最讲究信誉。赏金一开始便说好是这么多,怎么能少给。” “可今日之事,并不全然是我的功劳。” “君姑娘此言差矣。” 戚管事道:“你接的差事,是查清楚秦姑娘所托之事,又不是让你将所有药人都解救出来。” “这,好吧!” 人家硬要给,哪有不收的道理。 从无极楼出来,柳司君掉头去秦家。 “你说药人?” 秦素微惊诧又难过道:“是我想的那种药人吗?” 柳司君不忍,但还是点头。 秦素微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柳司君:“……秦姑娘,你先看看这个。” 第13章 掘坟 那是她翻找秦父书房时找到的那张纸复拓下来的一份身契,名字不是秦素微,但生辰八字一模一样。 她看后茫然抬头看着柳司君:“我不是我爹娘亲生的孩子?我,我是他们买来的?” 柳司君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正准备离开,前院传来动静。 秦素微从悲伤中清醒过来。 听声音整齐划一——应是官兵。 柳司君没想到会在秦家再次见到墨麟侯。 很快秦家老二被官兵从房间带出,两人神色慌张,不停喊冤。 “冤枉?本侯已查明,二十年前你夫妻二人就为溧阳道君卖命,在莱阳郡开设的数家酒楼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秦母慌张否认:“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夫妻本本分分,还有那是我女儿,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人,侯爷肯定是哪里误会了。薇薇,你赶紧和侯爷求情。” 若是不明真相,今日这种场景,她一定二话不说跪下求情。 现在该知晓的都已知晓,听得懂秦母的话外之音,她是想让自己用美色救他们。 之前种种疼爱,都是假象而已。 顾长洲冷笑两声:“不愧是老手,这般处境,还有心思缜密自救。不过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本侯眼里向来容不下沙子,将人带走!” 秦素微就这么静静看着。 护院想要向前阻拦一番,都被她勒令退下。 官兵押着亲家二老上了囚车,但这墨麟侯却没有即刻要走的意思,眸光落在柳司君身上。 “捣毁溧阳道君洞府,姑娘功不可没,姑娘有兴趣去府衙旁听审案否?” “不了,时间不早,我家人该等急了。告辞!” 回到清秋院,柳司君仍在想秦家之事。 他们同时从洞府回到城内,按照柳司君脚程,比他们还要迅速,在无极楼也不过是半刻钟时间,紧接着去秦家。 然而,她前脚刚与秦素微分说完,后脚墨麟侯就带着人上门拿人。 他根本就来不及审问陈大人。 那又如何知道秦父秦母也与此案有关,并亲自来捉拿? 她想起自己看到墨麟侯腰间佩挂的一枚墨色双鱼玉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竹柳这时进来:“姑娘,周管家来了。” “让他进来。” 周管家见完礼,道:“三姑娘,这是小莲她们的身契,朱姨娘让老朽转交给您。” 柳司君示意从安接过,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以后叫她从安,那是竹柳,莫要叫错了。还有,让你抽调几个人来院子侍弄花草,怎的还没看见人影?现在柳府的办事效率这么低?” 哪里是办事效率低,就是朱姨娘不肯痛快调人。 周管家赔笑道:“从安和竹柳都还是从浣衣房抽调过来的,再抽调婢女,确实困难,还望三姑娘体谅。” “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本姑娘?” 柳司君话音刚落,柳时袁携朱姨娘来到清秋院,方才的话一字不落被听了去。 柳时袁的脸比穿了几天没洗的鞋还要臭。 朱映蓉在旁边温柔提醒他别生气,他的脸却更黑。 一看到这个逆女的脸,就想起她母亲。 其实柳司君的脸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最不愿见的,就是这便宜爹。 在她看来,这渣爹比朱姨娘更可恨! 只是他一日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自己就得规规矩矩给他行礼。 柳时袁没叫起,柳司君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马上起身在柳时袁身边坐下。 朱映蓉:“……” 慢了一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柳时袁旁边。 柳时袁怒目圆瞪,她充耳不闻,而是率先发难:“父亲,祖母说您重新开始调查四年前长姐中毒一事,不知一日过去可有眉目?” “哪有那么容易!” 哼,就知道。 “父亲既然没有线索,不如女儿给父亲提供一条?” 朱映蓉来不及郁闷,耳朵竖起。 “你能有什么线索?” 柳司君懒得辩解,直入主题:“父亲可还记得当初伺候我的婢女灵香?” “她?不是帮你下药,已经被处死了?还提她作甚!” 柳司君暗自磨牙。 幸好是对这渣爹没有任何期待。 不然分分钟乳腺增生。 她都要怀疑原主是不是柳时袁亲生的,否则再厌恶,也不至于如此啊。 “她是死了,但临死之前留有一张录音符,她死之后,这张录音符并未找到,女儿想或许是被她藏起来了!” “只要找到那张录音符,说不定就能还原当初下毒真相。” 柳时袁虽然心偏的没边,但脑子转的还是快的,他狐疑的看着柳司君:“你是如何知道的?” “有没有下毒,我最清楚。为了寻找证据,我找到了灵香的亲姐姐,她亲口告诉我,灵香死的前一天,有跟她提过录音符一事。” 当年原主身边两个贴身婢女,是其母楚氏亲自挑选的,都有修为。 也因此,灵香说是原主让她去下毒,柳时袁才会深信不疑,因为没有修为的婢女,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思语阁,更遑论下药。 加上婢女亲口承认。 柳时袁打定主意是这个逆女因为嫉妒长姐得到历练名额,故此生了歹心。立刻将婢女灵香处死,她也被送去别院,言明没有允许不得回府。 “父亲,我记得当年处死灵香之后,她的东西一并收拾放进她的棺木中,也许录音符也在那。” 朱映蓉手心都是汗。 那个婢女确实有个姐姐,这事发生后,就离开了莱阳郡。 柳司君什么时候去找的? 她想的更多的是,录音符会不会是柳司君胡诌,目的就是想让她自露马脚。 “三姑娘的意思,是要掘坟?” 朱映蓉面露不忍:“这不太好吧,虽然她害了琴儿,但人都死了这么多年,现在去掘坟……,到底于柳家名声有碍!” “朱姨娘此言差矣!” 柳司君不疾不徐打断她的话:“查清楚事情真相,证明我没有下毒,柳家姐妹情深,外人之言皆为恶意揣测,才是真的对柳府的名声负责。父亲觉得女儿说的对吗?” 柳司琴一味营造受害人角色,就真的对她好吗?对柳家好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不信柳时袁作为柳家的一家主,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虽然吧,他有时候很渣。 但不能否认,趋利避害他是最最在行的。 第14章 这才是她的坟 虽不喜这个女儿,但这句话却说的没错。 如不然,当初发生那种丑事,就不是悄无声息的送去别院,而是大张旗鼓的惩罚。 一切都是为了柳家颜面。 联想到这次外出,本已经相看好中意的郎君,却被吴家这个死对头破坏,更觉柳司君说的有理。 “好,此事你去办。” 录音符做不得假,真要有,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朱映蓉沉默的回到流霜院。 灵香被处死后,尸身以及身外之物被她姐姐领走,就葬在其老家。真有录音符,须得现在就派人出发,赶在柳司君的人到达之前将东西取走。 去还是不去? 会不会是一个针对她的局? “清秋院那位果然迫不及待,那个傻子已经出发了。” 朱姨娘眉头微动。 傻子修为高,不过心智不全,派人将他暂时引开掘坟,再重新复原,以他的智商,应是看不出来什么。 灵香是罗震村人,属莱阳郡管辖,距郡城约有两百里,到了村子口,只要一打听就知道灵香葬在何处。 不过罗震村后山坟多,来人费了约莫两刻钟才找到灵香的坟。 为免旁人看见,布下结界后立刻动手掘坟。 几息后,一口黄木棺被取出来,静静放在墓碑前。 只是等那人掀开棺木想要翻找需要的东西时,棺木却自动爆开,劲烈的罡气将那人筋脉震伤。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转身想要御剑离开,却发现已经陷入包围中。 为首之人,是柳时袁,还有几个年轻姑娘,郎君,就连老太君也来了。 阿姐一脸郁色站在后面。 老太君沉声道:“亲家兄弟,你不在莱阳郡城,怎的跑来这里挖人家的坟?” 不错,掘坟者便是朱姨娘一母同胞的胞弟朱乐成。 朱乐成三十六,去年才刚刚筑基。接到阿姐传音,他立刻就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阿姐?” 朱乐成这一声阿姐,成功让朱映蓉脸色一变。 暗道一声:蠢货。 心中有疑虑,大可传音给她询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不是坐实了他就是自己派来的么。 “朱姨娘,说说吧,怎么回事?” 被老太君点名,朱姨娘只能往前走两步,站在柳时袁跟前,嘴硬道:“老太君,乐成是妾的胞弟,这种情况,他喊妾身也是本能,不知老太君要妾说什么呢?倒是妾很想问一问三姑娘,这般兴师动众的让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满地狼藉?” 棺材已经炸了。 就算抓了朱乐成一个现行又怎样? 没有实据。 只要袁郎心里还有她,事情就还有转机。 “姨娘的手段,四年前我就已经领教过,在别院四年,要是没什么长进,怎敢轻易回府啊!” 柳司君的话,让朱映蓉忽而紧张起来。 难道她还有后手? 见她缓缓将坟前的墓碑拿起,又缓缓走到隔壁坟前,将两个墓碑换掉,那一刻朱映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才是灵香的坟,刚才炸掉的那个,是我让青儿临时弄的。” “那又怎样!” 朱映蓉看着柳司君。 她越是这样,越是印证自己的猜测,这一切都是她设下的局,无非就是让她出手,然后被抓个现行。 “虽然她是受你指使,但毕竟施行的是她,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差点死在她手里,咽不下这口气,让胞弟挖坟出气罢了。” 柳时袁没见过这样的朱映蓉。 她一直都是温柔善良的。 不过他也能理解,终归是自己女儿差点死了,她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说不介意。 其实心里还是恨的。 做出这样的事,也就能理解。 “对对对,就是这样!” 朱乐成总算是反应过来,附和朱姨娘的话。 “人死债消,这个道理妾知道,可身为人母,心里头的恨无法轻易抹去。袁郎,妾让你失望了!” 柳时袁一时心软,刚想伸手安慰。 一声冷笑,让他顿住。 柳司琴恼怒:“你阴阳怪气笑什么?” 笑什么,当然是笑她蠢,问出这么个蠢问题。 柳司君都懒得理她。 “青儿,动手!” 柳时袁:“还是要挖坟?” “父亲,这件事情你既说了让我来办,那一切就都听我的。青儿,挖!” 柳司君话落,灵香的坟立时出现一个深坑。 黄木棺材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上面不见一丝泥土。 黎青跳下深坑,站在棺材旁,用灵力将钉子取出,推开棺木。 四年过去,尸身已成白骨。使得旁边一个陪葬的盒子分外显眼,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盒子上。 朱映蓉此时紧张的喉咙发干。 真的有陪葬的盒子。 柳司君没有说谎。 万一,灵香真的用录音符录下她们谈话的内容,一切就都完了。 盒子被黎青用灵力取出送到柳时袁面前。 柳司君道:“还是由父亲打开吧,以父亲的修为,一定能感应出来,这盒子最近有没有被人动过。” 柳时袁用灵力探寻。 这盒子的确很久没有被开启过。 不存在栽赃陷害。 朱映蓉紧紧盯着盒子,恨不得这盒子就如刚才的棺材一样,直接炸开,将里面的东西毁个一干二净。 柳时袁就站在朱映蓉旁边。 她神情紧张,呼吸急促,怎会感知不到。 就算有录音符,也跟她没关系。 她紧张什么? “袁郎,这毕竟是我们大房的事,不如先回去再处理此事?” “不可!” 老太君立刻表态:“这是柳家的大事,分什么大房二房。现在就将盒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录音符。” “是。” 柳时袁只能将盒子打开。 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所以那张红色的录音符格外显眼。 因为绘制符箓的主人已死,灵力消散,录音符看着有些陈旧。 一切都证明,这张符箓,绝非现在绘制而成。 老太君见有符箓,神情微松,目光沉沉看着朱映蓉:“朱姨娘,有些事情你现在认下,老身尚且还能念在你操持柳家多年的份上,从轻处罚。” “祖母,你到底要姨娘认下何事?琴儿听不懂!” 第15章 录音符 “四年前对你下药之人是你姨娘!” “这话你可听懂了?” 柳司琴当然不会信:“一派胡言,姨娘怎么会给我下毒,那可是九转龟毒,一旦把握不准,是会要命的!” “好一个一旦把握不准。” 柳司君冷冷一笑:“父亲,当年我尚且只有聚气三重修为,于丹药上更无半点造诣,先不说从哪里弄来的九转龟毒,就单说真起了歹心,又怎会只给大姐下那么一点毒,却把多数剩余的毒药藏起来,等着被你们抓?” 当年柳时袁的确未曾查实九转龟毒的来历。 “父亲是否还记得李丹师?说来也是巧,自给大姐解毒之后,没两日就提出离开。无论父亲如何挽留,都还是要走!” “父亲可知,李丹师现下何处?” 柳时袁没问出口,柳司君就给出答案:“死了。” “死了?” 柳时袁一惊,看向朱映蓉的眼神微变。 “女儿调查过,李丹师离府第二天就死了,凶手来不及处理尸身就被人发现只得弃尸而逃,后来几经寻找,才找到他的尸身。” 说完,一阵灵力波动,一具白骨出现在地上。 柳时袁的注意力,却在柳司君身上。 整个柳家,也就老太君和他才有介子。她一直在别院,哪有银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父亲,这就是李丹师的尸骨。女儿特意叫来卢丹师,就是为了勘验李丹师尸身。” 他能从阎王殿抢人,更清楚怎么从尸骨上判断死因。 “一堆白骨,谁能证明他就是李丹师?” “朱姨娘问的极好!” 柳司君看向老太君:“祖母,孙女要是没记错的话,李丹师应该是从祖父小时候起,就被柳家供养?” 老太君颔首:“不错,算算时间,在柳家呆了足足有七十年的时间。你祖父并无其他亲兄弟,将李丹师看作兄长一般敬重。” “母亲在的时候,曾和孙女说过,父亲在二十四岁筑基那年,一个不慎,走过入魔。祖父极力用灵力疏导,也只是将父亲性命救回,但若是没有舒络丹,以后修为再难进寸步。” 祖父柳泰林一面求李丹师想办法炼制舒络丹,一面托人去寻幽谷宫弟子,想要购丹。 结果就是丹药没买到,李丹师却在寻药材的途中被离火猪妖咬断一侧腰肌,伤可见骨。 好在被赶来的柳泰林救下。 李丹师拖着重伤的身子,炼制出舒络丹,柳时袁的丹田这才恢复如初。 李丹师却因炼丹加重病情,修为一落千丈。 这事,之后柳家无人再提起。 她也不是听楚氏说的,而是卢丹师来柳家两年调查出来的。 毕竟这是柳时袁的丑事,柳家怎会放在嘴边,巴不得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闭嘴。 当事人柳时袁怎么可能忘掉。 “父亲请看,这具尸骨腰椎处是否有重伤的痕迹。” 柳时袁面色不虞,十分不情愿的开口:“确实有。” 柳司君才不管渣爹高不高兴:“那请卢丹师验,这处伤是否是离火猪妖留下的。” 卢丹师上前来,双手手腕翻转,拇指与中指掐诀,灵力从指尖波荡开,覆盖面前的白骨。很快,点头道:“不错,确实被离火猪妖所伤。” “好,那请卢丹师再验李丹师死因。” 朱映蓉藏在袖下拳头握紧,八月的天冷汗却从背脊流下。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卢丹师身上。 只见他拿出放在左手掌心处,右手拿着一根类似刀籋的东西从尸骨腰椎微微裂开的地方探进去。 拿出来后,上面吸附一股紫中带绿的粉末。 卢丹师小心将它抖落在白布上,开始仔细辨认。 约半刻钟后,卢丹师起身道:“李丹师乃中毒而亡!” 柳司君问:“可知何毒?” “九转龟毒。” 在场之人均吃了一惊。 柳司琴喊道:“怎么可能,我当时中毒就是李丹师解的,他又怎么会死于此毒?” “大姐这个问题问的好!” 问的妙。 “李丹师明明都帮长姐解了毒,为何自己身上的毒就解不了呢?”柳司君看向血色全无的朱映蓉,“不如朱姨娘给大家解惑?” “这,我怎么知道?” “朱姨娘不想说,那就还是我代劳吧!” 当年李丹师为柳时袁炼制舒络丹受了重伤,导致修为下跌。 此后他的丹术也受到影响。 普通的病症尚且能对付,但像九转龟毒这样复杂的毒药,他已经没有那个能力解毒。 柳司琴的毒,并非李丹师治好,朱姨娘早就给她服下解毒丸。 旁人看不出来,李丹师却心知肚明。 柳泰林死了二十年,柳家早已经今非昔比,更是在朱映蓉管家后,他的待遇一日不如一日。 又因窥破朱映蓉害人的手段,决定离开柳家。 没想到刚离开就被害。 “不会的,你在血口喷人。” 柳司琴喊道:“父亲,三妹说的这些都是污蔑!我姨娘不可能会做这些!” 朱映蓉心里已经很慌乱,但面上还是镇定:“三姑娘,你因司琴被你父亲罚去别院,姨娘知道你心里有恨。你讲的这个故事很精彩,但都是推测,没有证据!” 对,她没有证据。 那什么录音符,十之八九是假的。 不然也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朱映蓉心下一松,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 不仅如此,她还可以反咬柳司君一口,最好能趁着这个机会,彻底从柳家滚蛋。 然后和李丹师一个下场。 想到这里,眼里隐隐还带着兴奋。 柳司君淡淡收回眼神。 兴奋吧,尽情的兴奋起来,马上就会让你感受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滋味。 “父亲,还是由你解开录音符的禁制,让大家听一听录音符到底录下什么真相!” 柳时袁眼底露出一抹犹豫,最后还是抬手强制去处录音符上的禁制。 灰色的灵力从符箓上散开,眼前出现两个人,一个已死的灵香,还有一个正是朱映蓉,看房间陈设,就是她的流霜院。 画面中,朱映蓉交给灵香一红色盒子。 “将这东西偷偷放在三姑娘房中。我答应你,事成之后消掉你的奴籍,另给一百上等晶石,放你归家。” 画面消失前,录音符重点记录下那个盒子的模样。 第16章 公堂传音 盒子十分精致小巧,便是女子也能握在掌心,上面刻有一朵水仙花。 “父亲,这个盒子眼熟否?” 那正是装有九转龟毒的盒子,四年前柳时袁亲自从柳司君的房间搜出来,怎么会忘! “蓉儿,这一切当真是你做的?” 朱姨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没想到,真有录音符存在,更没想到那个贱婢胆大包天,将他们谈话的画面都给录下来。 好,好,好啊,不愧是楚氏亲自挑选的婢女,果真有本事。 死后多年,还给她摆了一道。 眼见事情瞒不住,朱映蓉终于撕掉伪善的面具。 “不错,琴儿的毒是我下的,然后栽赃给三姑娘。李丹师也是我派人用毒毒死的。” “朱映蓉,司琴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下的了手?” “简直就是毒妇!” “虎毒还不食子,我当初是瞎了眼,竟还觉得你柔善可欺,不管是楚氏还是母亲与你为难,都极力相护,没想到你竟是蛇蝎心肠。” “哈哈……” 他瞎了眼? 分明是自己瞎了眼啊。 想到多年受的委屈,朱映蓉仰天大笑不止。 柳时袁骂道:“疯了,当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那也是你柳时袁逼疯的。”朱映蓉指着柳时袁的鼻子骂:“你,自诩深情,其实刚愎自用,薄情寡义。” “当初,你答应娶我做正妻,我才未婚先孕,转头你就娶了楚氏做正房娘子。” “我因有孕,只能为妾。” “柳时袁,相比楚氏,我最恨的其实是你。你若不能娶我为正妻,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我若不是已经怀有身孕,绝不会嫁你。” “你柳时袁谁都不爱,只爱你自己。自私自利虚伪小人!” 都骂出来后,当真畅快。 “你!” 被宠爱的妾室指着鼻子骂,柳时袁顿觉得脸上无光。 恼羞成怒,一巴掌扇了过去。 因带着怒意,朱映蓉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方才的朱乐成布下的结界上又被反弹回来。 朱乐成连忙跑过去,将朱映蓉搀扶起来。 只朱映蓉根本站不直,鼻子和嘴角一直在流血。 柳司琴则跪在柳时袁脚前痛哭哀求:“父亲,求你不要打姨娘,她平时是最敬重您的。都是因为柳司君,她回家后,家里就不得安宁。” “大姐这一点,当真得到朱姨娘真传!” 柳司琴哭声顿住:“什么?” “颠倒黑白啊!” 柳司君甜甜一笑:“作恶的是朱姨娘,我只不过将她的恶行揭发出来,大姐不由分说的就将事情怪在我头上。” 柳时袁怒火更甚。 “来人,将朱姨娘带回府,关进祠堂,听候发落。大姑娘禁足思语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关进祠堂,顶多就是受点皮肉之苦。 这个惩罚,柳司君很不满意。 虽然柳时袁马上将掌家之权交给她,以示安抚。 柳司君依旧为原主愤慨。 清秋院 “姐姐,不开心!” 柳司君笑笑:“青儿看错了。” “没有。” 今天是卢丹师最后一天给柳司君“扎针”,他见徒儿情绪不高,主动讲笑话。 无奈柳司君笑点高,黎青听不懂。 房间便只有卢丹师的鹅笑声。 气氛一时比较尴尬。 卢丹师:“最后还是会处置的,不过你父亲极看重颜面,想来是不会报官的。” 李丹师无爹无娘,无儿无女。 死的悄无声息,以柳时袁的尿性,只会当做没发生过这事。 至于她,谁都不知道原主已经死了。 朱映蓉不仅杀了李丹师,还欠原主一条命。 她筹谋三年,不单要为原主正名,还要朱映蓉血债血偿。 柳司君面色沉沉:“师父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话落,竹柳进来,递给柳司君一张请帖。 “墨麟侯?” 柳司君反复确认好几遍,才敢相信。 卢丹师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墨麟侯?” “跟你一样啊,初见就在溧阳道君洞府,还有一次是去秦姑娘家。” “嘶~” 卢丹师道:“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柳司君斜睨着卢丹师:“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看上我很奇怪吗?” 卢丹师从介子里拿出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塞嘴里当糖丸嚼,含糊不清的来一句:“你信吗?” “不信。” 年纪轻轻,大权在握,若是贪恋美色,早不知死多少回。 就算他表现出对她感兴趣,一定也是装出来的。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是去了!” 墨麟侯相邀,多大的荣幸。 她也想知道,墨麟侯究竟要干什么。 八月初十,柳司君按时赴约。 地点是府衙,具体一点,应该是府衙公堂,今天是莱阳郡守陈达峰受审的日子。 墨麟侯在他下首,单独给她一张椅子坐着旁听。 从陈达峰再到溧阳道君,最后是秦父秦母,整整一个时辰,她终于知道这是一桩多大的案子。 事情得从溧阳道君来到莱阳郡开始说起。 他在城外建立洞府,游走于权贵中间,说只要钱财给够,就能让他们永葆活力。 这多么诱人。 普天之下,能修炼之人不过半数,有悟性有资质的更少。 绝大多数都是未结丹便老死。 陈达峰就是其中一个。 他已经一百二十岁,却只有筑基后期修为,离他大限之日没剩几年。 有权利,却没命享。 哪个能受得了。 听了溧阳道君的蛊惑,便心生歹念,在城中寻找合适的八字,为自己培养药人,以备来日。 有些人是为了续命,还有些人是为了美貌。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都只是幌子,溧阳道君真正的目的,是要找到更多八字合适的少女献祭天神,以求获得神力,拥有不死之身。 为此,他培养了诸如秦父秦母这样的线人。 寻找或收养那些合适的女子,待她长成就能完成祭祀仪式。 如此丧心病狂,简直人神共愤。 审到这里,柳司君心中又有疑惑:她在莱阳郡三年,去无极楼接任务也有两年多时间,竟是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远在万里之遥的墨麟侯又是如何得知? 思绪刚落,识海一动,尚在公审的墨麟侯竟私下给她传音。 第17章 男人的清誉也是清誉 传音就传音,问的却与案子毫无关系之事。 “在下顾长洲,姑娘婚配否?” 柳司君:“……” 她条件反射的看向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的顾长洲。 他未有用灵力遮面,柳司君看的十分清楚。只是能看清楚他的脸,却无法看清他的命。 “墨麟侯,这个玩笑不好笑。” “本侯从不玩笑。” “侯爷还在审案!” “那就审完再聊。” 刚才这些人扯皮,他无聊的紧,柳司君却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就问出这句话。 确实唐突。 不过问出口,他也不后悔。 公审接近尾声。 以陈达峰为首的莱阳郡官员,几乎有七成都与溧阳道君有联系。 手上没有人命,可从轻发落。 如陈达峰之类,全部死刑,溧阳道君和秦父秦母由墨麟侯带回中州处置。 公审结束,柳司君抬脚就跑,还是慢了一步。 “墨麟侯,你今日相邀,让我知道这次案件始末,我非常感谢,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一步。” “柳姑娘,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柳司君气的直磨牙。 顾长洲挑眉:“那我换个问法。” “两年前,柳姑娘可去过武侯郡的月岩岭?” 柳司君脚步一顿,从上到下打量顾长洲。 他是那个从天而降砸晕她的男人? 可,长的也不像啊。 “看来柳姑娘是记起来了!” “你想干什么?” 柳司君戒备的看着顾长洲:“当时是你将我砸晕,顺走你一些晶石作为补偿,合情合理不是吗?” 顾长洲轻笑,对上柳司君的潋滟的双眼:“只是这样?” 柳司君突然耳热起来,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认。 不然就扯不清。 “墨麟侯现在提起这事,不就是想让我赔晶石?” 柳司君说这句话,终究底气不足。 那可是一千上等晶石。 顾长洲凤眼微挑,他是这个意思? 想撇清是吧。 那看看撇不撇得清。 她有多少家底,自己还是清楚的。 于是手一伸:“既如此,那便现在还吧。” 柳司君掏啊掏啊。 介子都掏空了,还是不够。 目前介子里加上这次赚的三百,也才四百而已,不到一半。 剩余六百,她上哪弄去。 柳司君气的咕哝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你。” 这是给自己救出个麻烦。 “柳姑娘,你当初确实救我一命,不过当时我就回报你了。” “是以这一千上等晶石,和救命之恩是两回事。” 柳司君气短。 不敢与他细细争辩。 “不就六百晶石,你容我几日,定还你。” “就现在。”顾长洲没有退让的意思,“我还有要事在身,需即刻赶回中洲,要还便现在还。” 柳司君鼻孔哼道:“没有。” “那只能去柳府要了。” 柳司君怒:“顾长洲,你故意的!” “不错,我就是故意的。” 顾长洲指着对面茶楼:“柳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坐下好好说道说道。” 清风茶楼 “柳家的事听说吗?” “这两天传的沸沸扬扬,还有谁不知呢!” “柳三姑娘是被冤枉的,大姑娘的毒,竟是她姨娘下的,还冤枉三姑娘,真是狠毒啊!” “大户人家,腌臜事真不少。” 两人被掌柜引上二楼,楼下大堂还在议论柳家的事。 柳司君如局外人,饶有兴致的听着。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墨麟侯,她的兴致会更高。 “你安排的?倒是聪明。” 利用舆情,逼的柳时袁不得不处置朱姨娘。 柳司君不置可否,反问:“柳家的事,你也知道?” “柳家是莱阳郡三姓之首,自然关心一些,更何况柳家还有你。” 柳司君磨牙:“你调查我?” “夺我清白的女人,怎么查都不过分。” 柳司君一噎,耳根微热,面上却是不显:“墨麟侯,我一个女子都不在乎,你为何还揪着不放。” 话落,顾长洲忽而闪身到眼前,宽大的身躯几乎将柳司君整个人包裹在其中,修为上相差悬殊,她只能被迫看着他的脸。 “柳司君,男人的清誉也是清誉。”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就当一夜风流后……” 何况,也没发现什么实质性的事。 不就是,不就是那啥了。 至于么! “柳司君!!!” 顾长洲冲她耳朵喊。 “小声点,我听得到。” 顾长洲宽大的手掌掐住柳司君下巴:“当初敢睡,就得承担后果。” “没睡。” 当初她虽有心将他办了,可毕竟才十四岁,身子发育还不成熟,就是揩了点油而已。 不能污蔑人。 “柳司君,你再说一句!” “再说一百句,事实就是没睡!” “好的很。” 顾长洲松开手,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你不承认没关系,我想你父亲肯定很欢喜有本侯这样的女婿。” “别,有话好好说。” 如果知道他是墨麟侯,说什么也得忍住。 柳司君现在万分后悔。 顾长洲反而不着急了,正好小二端来茶水,他开始悠闲的喝着。 只是那双眼,始终落在她身上。 一盏茶后,顾长洲开口:“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还是还钱,现在就还。” 柳司君传音给戚管事,找他借钱应急,没想到戚管事说没有,不过刚才楼里有个新任务,楼主需要一侍女,银钱十分可观,一月给五十上等晶石。 柳司君打商量:“能不能先预支。” 戚管事:“可以,但得立字据。若是中途毁约,得赔十倍的违约金。” “好,成交。” 半刻钟后,戚管事拿着六百上等晶石来到清风茶楼,交于柳司君,并立下字据。 楼主神人见首不见尾,九州二十四郡,除了在中洲城的主楼,其他八洲二十四郡据说只是偶尔巡视。 在各分楼待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按照这么计算的话,别说一个月,半年都难见上一面,一年后就自由了。 典型的钱多活少离家近,外加老板不逼逼! 是个美差啊。 拿到晶石,柳司君立刻扔给顾长洲:“给你,现在你我互不相欠。” 顾长洲慢悠悠的将晶石收入介子中,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司君:“是吗?我怎么觉得我们是来日方长呢!” 第18章 冷眼看着 回到清秋院,柳司君脑子里还回荡着顾长洲说的那句话。 来日方才…… 她赶紧甩甩脑袋。 见鬼的来日方长,欠的债已还清,他这会应该在回中州的路上,以后就是再也不见。 外面的流言终于传到柳时袁耳朵里。 他气急败坏将柳司君叫去书房。 “外头闹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这下你满意了?” 柳司君不咸不淡回道:“父亲何故这么说?” “还装,外面的流言难道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他反正是不会,母亲再宠这逆女,也不会不顾及柳家体面,至于柳司琴,她更没理由。 只有她有这个动机。 柳司君却是恍然一悟:“原来大姐都是和父亲学的!” 柳时袁明显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柳司君话里的意思,恼羞成怒喊道:“放肆!” “作为一家之主,维护柳家颜面我能理解。可是父亲,维护柳家颜面不是将所有真相全都掩盖,粉饰太平。而是明辨是非,公正严明,这才是长久之道。” “朱姨娘手上有一条人命,陷害正妻嫡女,毁坏其名声,这些罪过难道不该报官处置?” “你是在教为父怎么当这一家之主吗?” 书房内剑拔弩张。 见柳司君昂着头颅,柳时袁眯了眯眼,朝她释放威压。 起初柳时袁只用了一成修为。 目的只是让她服软,跪下认错。 可她竟然纹丝未动,一脸轻松。 这次他直接用三成灵力,势要她明白,谁才是一家之主。 可她依然傲气的站着,甚至还带着讽刺望向他。 这个逆女不是只有聚气三重修为,竟然能抗住他三成修为,怎么可能? “父亲只有这点本事么?” 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柳时袁气的脑门嗡嗡响。 若是用到五成威压,还不能将她如何,他这个做父亲的脸面就彻底被她踩在地上捡不起来。 加还是不加? 正犹豫,周管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家主,楚家来人了。” “楚家?” “是的,人现在在慈安堂。” “朱姨娘的事为父自有定夺,你回去吧。”柳时袁说着便要去慈安堂。 走到门口,柳司君突然喊道:“父亲,我外祖家来人,不让我见见吗?” 柳时袁脚步一顿。 他还真没打算让柳司君见楚家人。 主要是不知道楚家来的是何人,若来的是一点就着的楚家老太君,不敢想等会是什么场面。 “来的是何人?” 周管家回:“是楚家老太君。” 楚家这位老太君,等闲谁拦得住。 柳时袁脸更黑几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估计是听到外面的流言,来柳家兴师问罪来的。 如此,就更不能让柳司君去慈安堂胡咧咧。 柳时袁如何打算,柳司君心如明镜。心中冷笑,开口道:“父亲,我去别院四年,从未见过外祖一家,如今我都回来了,再不让我见人,传讲出去岂不有损柳家颜面?” 张口闭口柳家颜面。 现在就拿这四个字堵他的嘴。 周管家听到三姑娘呛家主,恨不得头缩进衣服里去,以减少存在感,免得家主朝他发火,殃及池鱼。 柳时袁思索片刻后,道:“那就一起过去见见,你毕竟是柳家人,等会该说什么自己掂量掂量。” “是。” 才怪! 二人来到慈安堂,在外面就听见爽朗的笑声。 记忆中,楚家老太君杜秋芬的声音就十分粗放,换言之就是嗓门大,加上修为高,柳时袁一直都挺怵这位丈母娘。 非不得已,不去楚家。 两人绕过红木屏风,柳司君见到记忆中的楚老太君。 “女婿见过岳母大人。” “母亲。” 柳司君紧跟着行礼:“司君见过外祖母。” “祖母安好。” 楚老太君今年九十一,看着五十出头,身材消瘦,着深紫色暗纹长袍,头发全部盘起,已有几根白发,却精神矍铄。 同时,杜秋芬也将柳司君打量一番。 眉如细柳,眼似秋水,着一袭月牙色长裙,上面绣着淡雅的梅花,整个人又明艳又清雅。 总之,杜秋芬十分满意。 她朝柳司君招手:“君儿过来。” 柳司君往前两步,站在杜秋芬右手边,刚站定手就被拉住,立刻感觉到温热的灵力灌入掌心。 柳司君诧异的看向杜秋芬。 为何一见面就试探她的修为,难不成知道自己用了遮掩修为的法器? 几息后,杜秋芬便松开手,笑容和煦道:“君儿长大了,跟你母亲越来越像!我儿要是还活着,你也不用去别院受苦。” 柳时袁面色极不自然。 这话不就是责怪他没有将事情查清楚,就将人罚去别院。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岳母,当时毒药确实是从司君房间搜出来的。恰好两人前一天因为历练名额拌嘴,女婿一时不察,也情有可原。”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老身突闻阿月身死噩耗,心中悲痛,阿月尾七之后便开始闭关。可等我出关,就听说君儿毒害长姐,让你重新调查,你却嘴硬说证据确凿,让老身不得插手你柳家家事。” 说到这里就来气。 他两个儿子在她闭关期间,上门两次,要柳时袁将下毒一事查问清楚,竟然都被冷眼相待。 而后又打算去别院直接带走柳司君,可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无论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可到底是自己的外孙女,哪能真的放下。 半年后出关,杜秋芬又派人去别院,想将人接回楚家。 没想到别院的婆子却说人已经回府,还说不愿再与楚家有什么瓜葛,莫要再来之类。 一气之下便断了与柳家往来。 现在想想,之所以被那婆子诓骗,都是因柳家上上下下被朱姨娘把持住,她故意向楚家散播君儿在柳家过的很好,不愿意搭理楚家的消息。 如今真相大白,她也回过神来。 这几年竟被朱姨娘骗了。 她的外孙女不是讨厌楚家,而是身不由己。 “当时的确认证物质都指向司君。如若不然,女婿怎么会将司君送去别院,那也是为了让她避避风头。” 杜秋芬冷哼一声,到底是没有细究。 柳老太君开口:“老姐姐,说说一千道一万是我们亏待了君丫头。你放心,老身保证往后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柳司君全程冷眼看着。 他们说这么多,均不知道,原主在朱姨娘的授意下已命丧黄泉。 她那一年受的苦,岂是轻飘飘几句保证就算了的。 第19章 忍个铲铲 “祖母,君儿身为柳家女,受些委屈没什么。可有些事情,不是受点委屈就能解决的。” 两位老太君,加上柳时袁全都不解的看向柳司君。 老太君开口问:“三丫头这句话从何说起?” “前几日,孙女收到一份请柬,是墨麟侯邀孙女今日去府衙观看郡守公审一事。公审结束后,墨麟侯又邀请孙女去清风茶楼共饮,言辞之间对父亲颇为赞赏。” 柳时袁闻言,激动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当真?” 柳司君翻转掌心,左手立时出现一张红色的烫金请柬,右下角一朵精致红梅。 柳时袁面色微红,小心接过。 打开后第一眼就是看左下角的署名和印章。 是墨麟侯无疑。 柳时袁看后,又将请柬交给老太君。 楚老太君瞥了一眼,确实是墨麟侯的请柬。 “父亲,这几日郡守陈达峰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晓,陈郡守已经被判死刑,这郡守的位置便空缺下来。祖父在的时候,我们柳家是稳当当的三姓之首,可如今景况……” 柳司君没有再说下去。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效果更好。 柳时袁却是顺着柳司君的话头往深处想。 楚老太君的两个儿子,长子楚阳华六十四,已是元婴巅峰,次子楚英华五十九,也有元婴中期修为,楚老太君,去年突破元婴,成为分神期道君。更别说经常在外历练的楚家主,修为更加深不可测。 秦家这些年发展亦十分迅速,秦家家主八十一,已经是元婴巅峰修为。独子秦松宇比他大八岁,五十有二,也已经是元婴初期修为,那个号称莱阳郡第一美人的秦书瑶,秦松宇幺女,二十二岁的年纪,已是筑基后期。 比琴儿天赋还要高一些。 反观柳家,他这个一家之主,四十有四,依旧只是金丹后期修为。母亲前几日倒是有所突破,但相比楚老太君来说,还差的远呢。 二房三房,年轻一辈除了柳明岩资质尚可,其他没有能拿出手的。 唯一有些欣慰的是父亲在的时候,招揽了两个散修客居在柳家,都是元婴后期修为。 即便如此,柳家如今的地位,依旧尴尬。 秦家和楚家,在这十年余的发展,已有超过柳家之势。 尤其是楚家。 柳家都得避其锋芒。 五年前,秦家有女嫁入楚家,秦楚两家亦是姻亲,三家的关系更加微妙。 如果,这个时候,能得墨麟侯的举荐。 他成为莱阳郡守的希望就大大增加,将有更多的资源给到柳家,三姓之首的位置就会更加稳固。 柳时袁又是高兴,又是不满。 高兴是柳司君竟然与墨麟侯关系这般好,能得他的请柬。 不满自然是当着楚家老太君的面,拿出请柬来。 这不是让楚家有了防备么。 “若是墨麟侯听到我们柳家之事,不知他心里会是什么想法。连家事都做不到清正公允,又如何治理好一郡百姓?” 柳时袁闻言,眸色一紧。 不过到底没有像刚才在书房那样,对柳司君急言令色。 楚老太君此时出声:“我和君儿好久未见,就让我们祖孙俩好好说说话。君儿,去你的清秋院。” 二人离开,慈安堂就剩母子二人。 老太君看着尚在沉思之中的儿子,叹了口气:“你这几年所作所为,伤透了三丫头的心。如果还不痛快处置了朱姨娘,只会更生嫌隙,以后再想缓和,就难了!” “母亲说的这些,儿子知道。” 只是他是父亲,是长辈。让他向自己的女儿服软,他拉不下这个脸。 何况,她的母亲,给朱姨娘下药,使他多年未得男嗣。 他对楚氏的痛恨,不会这么轻易消减。 “你知道就好,柳家沉寂许久,你的修为若是还不能精进,再过几年,这三姓之首的位置,就得让出来。孰轻孰重,自己掂量掂量。” 柳时袁沉默颔首,离开慈安堂。 老太君看着屏风,拨弄佛珠,眼神悠远。 清秋院里。 “外祖母请坐。” 杜秋芬看着外面忙碌的下人,感叹道:“这院子,已经找不到一丝原来的影子。” 女儿出嫁,生子,孩子满月,周岁。 她都有来。 每次都能看到满院子的梧桐树,郁郁葱葱。 如今到处都光秃秃的,便是有几抹颜色,也都是刚刚种下,没有灵力滋养,全都无精打采。 无甚可看。 “外祖母可是又想起母亲了?” 杜秋芬面上闪过一丝沉痛,很快又消失不见。 “你母亲素来洒脱,定不愿见我们如此伤怀,说点别的高兴事。” “好。” 可说着说着,楚老太君还是聊起了楚氏小时候的事。 从她的字里行间中,柳司君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楚氏虽然不能修炼,但身子骨一向不错。 应当不会说突然就病故。 她心里有怀疑,可就像原主之死,如果不是因为她穿越而来,原主死了,只怕也会以为是病故,如不细究,根本发现不了。 为了找到朱姨娘陷害她的证据,足足找了三年。 还是在最近一个月,才查到灵香的姐姐,知道有录音符一事,才还原当年真相。 那楚氏呢? 想要弄清楚,只怕更难。 且这一切,都只是怀疑。 “君儿,外祖母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当初你明知被陷害,为何不喊冤,不去楚家求救?” 柳司君苦笑:“外祖母,朱姨娘冤枉我毒害长姐,父亲立刻就封住我的神识,根本来不及求救。” 无法传音,丫鬟背叛。 她当时是孤立无援。 如何求救。 “那你舅舅去别院,你为何不见?” “不瞒外祖母,我根本就不知道舅舅去过别院,怕是朱姨娘早就知道舅舅会去别院看我,故而提前准备应对之策。” 竟是如此。 杜秋芬闻言,怒拍桌子。 崭新的梨花木桌,瞬间稀碎,茶壶碗具,摔了一地。 “方才我就不应该轻飘飘的放过你父亲。” 她当然知道,刚才柳时袁说的都是托词,可她不知外孙女的态度,是以不好发作。后面看她与柳时袁斗智斗勇,就知道君儿眼里根本没有这个父亲,更不稀罕什么柳家。 那她还忍个铲铲…… “君儿,走。跟外祖母回楚家。” 第20章 威胁柳时袁 “外祖母,君儿不能走。” “为何?” 杜秋芬道:“你父亲偏心至此,还待在柳家作甚,你离开柳家,我楚家就此跟柳家翻脸,势不两立。” 别院被救后,她也曾打探过楚家之事。 当得知楚家与柳家断了往来,也就歇了替原主尽孝的心思。 不曾知道两个舅舅曾来别院找过她,也不知柳时袁曾对外祖母说过那般绝情的话。 楚氏宁折不弯的性子,就是随了杜秋芬。 若不是听到传言,为了这个没了娘的外孙女讨个说法,决计不会厚着脸皮再次登门。 柳司君为原主高兴。 她并不是无人关心爱护。 “外祖母稍安,君儿不回去,是因为这里是我的战场,我在这里吃的苦受的罪,得要他们加倍偿还。现在离开和外祖母去楚家,不是正遂了某人的心意?” 何况还有一个月后的寒冰域历练。 她得去。 想来楚家也是两个名额,她不能占了,就只能以柳家女的身份前往。 “当真是因为这个,不是心中怨怪我们?” 柳司君轻笑道:“怎么会,外祖母疼爱君儿,君儿心里清楚。当时是君儿年幼,不知朱姨娘心思歹毒,才吃了这么大的亏。幸好一切都熬过来了!” 杜秋芬眼眶微热。 虽心中不舍,但既然君儿下定决心,她也就不勉强。 从介子里拿出一颗绚丽的石头:“这是玄灵石,你外祖父去年外出历练所得,拿着防身用。” 玄灵石外形通透圆润,如鸽子蛋一般大小。 不是什么杀人利器,但却有极强的感应能力,如有灵力逼近,会立刻发热。 乃防身利器之奇物。 就是大宗门的弟子,也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 太过贵重。 “外祖母,这个应该让外祖父自己留着。” 为了壮大楚家,他经常亲带着族内弟子,去各处历练,遇到险境何其多,有这个玄灵石,也能多一分保障。 “你外祖父得到这个,本来就是想送给你的。” 杜秋芬强硬摁住柳司君想要将东西塞回来的那只手:“他说,女娃娃都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东西不仅漂亮还是实用。” 柳司君眼眶又是一热。 “被朱姨娘蒙蔽,我们心中已是万分自责,你再不收,被你外祖父知道,肯定更加伤心。” “好,君儿收下。” 柳司君送走杜秋芬,黎青闪现:“他,祠堂。” 柳司君眯了眯眼,青儿的意思,是柳时袁见朱映蓉去了。 那还等什么。 多好的看恩爱夫妻反目成仇的机会。 两人贴身隐匿符来到祠堂,正好听见朱映蓉疯狂大笑,再看柳时袁,气的眼角不停的抽动。 柳司君有点惋惜。 来晚了。 不知道朱映蓉说了什么把柳时袁气成这样。 好一会,朱映蓉止住笑,极为轻蔑的看着柳时袁道:“袁郎,只要你答应我,这个秘密我就带进棺材里,永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秘密? 柳司君眼露精光。 两人还未达成一致,也不算迟。 “我怎知你不会如灵香那样,藏起什么证据,交给某人,来日拿来威胁我?” “不相信就算了,反正现在急的不是我。” 柳时袁气急,两步来到朱映蓉身边,手掐住朱映蓉脖子,顷刻间脸色绛紫,额头青筋爆出,可朱映蓉依旧戏谑的看着他,半点不认输,大有一种你有本事就直接掐死我的架势。 还剩最一口气时,柳时袁松了手。 朱映蓉一面咳,一面笑。 柳时袁瞪着她,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竟然威胁他。 以往的贤良淑德全然不见,只剩下刻薄和算计。 朱姨娘缓过劲来,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祠堂是因为三姑娘认识墨麟侯,想借墨麟侯的势。袁郎,妾觉得你还是太心急了,只是一张请柬罢了,能说明什么呢?” “你,连这个都知道?” 不止柳时袁,柳司君也疑惑。 这件事才发生半个时辰,她人一直都在祠堂,如何得知? 凭朱姨娘的修为,不可能探听到慈安堂内的动静。 “袁郎,你小瞧妾的能耐了!” 说到这里,她露出得意之色从蒲团上站起来:“楚氏有孕后,你就将这个管家之权交给妾,汲汲营营十数年,毫不夸张的说,妾若是死了,柳家一定损失惨重。” “可我们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不愿闹的如此难堪,况且我的琴儿也姓柳。只让你放出琴儿,与其他子弟一样在族中圣地修炼,一个月后照常前往寒冰域历练,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但你必须得死。” 柳时袁说了好几次,朱映蓉听的都有点麻木了! 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竟还心存期待。 “父亲。” 柳司君突然现身,柳时袁被吓一跳。 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邪门,才聚气三重,不但能抗住他三成威压,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身边。 “你来这里作甚?” 柳时袁其实想问,她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什么。 一想到方才朱映蓉说的那些,看柳司君的眼神都有些心虚。 如果真是那样,别说杀朱映蓉,连带整个柳家都会被记恨上。如何还会帮他引荐墨麟侯,郡守的位置就更别想。 “父亲,我想要处置朱姨娘,不是让父亲动私刑,而是交给府衙。” 朱姨娘若死在柳家,大概率会对外宣称暴毙而亡。 留在原主身上的污名,依旧无法彻底清洗,旁人只会以为柳家是为了利益最大化,故而将罪责栽到一个死人头上。 这不是柳司君想要的。 “为何一定要送去府衙?” 反正都是死。 送去府衙,万一朱姨娘改变主意,柳家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父亲,那是一条人命。” 加上原主,活生生两条人命,她不能让原主死了,还被人议论。 想要彻底洗刷毒害长姐的冤屈,必须让朱姨娘在公堂受审,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一命换一命,如何就不能?” “看来父亲对郡守的位置并不感兴趣。如此便罢了!” 朱姨娘能威胁,她也能。 就看柳时袁如何抉择!!! 第21章 怎么不笑了 昏暗的牢狱中,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腥臭味,再往里走,有几间牢房门口贴着金灿灿的符箓,防止有修为的犯人逃跑。 朱映蓉就在其中一间。 来到这里已有两日,没有被提审,也没被殴打。 她不确定是不是朱家派人打点了,还是柳时袁怕自己将秘密说出,特意嘱咐过衙役。 如今莱阳郡没有郡守,她倒是可以安稳的在这里住着。 万一真是柳时袁当了这郡守…… 只要一天握着柳时袁的把柄,他就不敢杀她,还得乖乖的撇清她的罪责,让她安然走出去。 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牢房瞬间热闹起来,原本坐在那里的犯人快速冲到门口,伸出脏污的手喊道:“我是冤枉的,救救我!救救我啊!” 说完试图去抓来人的衣服。 可刚伸出来,就受到一矮胖的狱卒棍棒:“吵闹什么,乖乖回去坐好。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他叫弥二,三十出头,聚气四重修为。 有些可能被打怕了,立刻缩回手。 有些依旧倔强的伸着,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弥二道:“柳姑娘,关在这里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不值得可怜。” 柳司君抬头望去,刚好看见前面左手边牢房中,一个女子平静的站着,不言不语,没有夸张扭曲的动作,只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从牢房门前走过,柳司君忍不住问矮胖狱卒:“刚才“甲”字号牢房中关押的那个女人,犯的是何事?” “她呀。柳三姑娘还是不知道的好?” 柳司君:“她没有修为。” 弥二一笑:“确实没有修为,可干的事人神共愤,且虽没有修为,我们好几个兄弟一起去捉拿她,都被其重伤,可是厉害着呢!” 柳三姑娘的事,他多少也听到一些。 五岁开始修炼,到十二岁被罚去别院时,也才聚气三重,别院四年愣是无半点长进。 弥二觉得,当真废材。 不过人家是柳家嫡女,修为不行,身份在那,他一个小小狱卒得敬着。 更不能让她在狱中有闪失。 柳司君笑了笑,不置可否,跟着弥二继续往里走。 到尽头右拐,右手边第一间牢房关着的就是朱映蓉,她早就听到刚才的动静,知道来的谁。 所以,盘膝坐在简易的木板床上,等着。 柳司君给弥二一块上等晶石,此人十分上道,转头就走。 朱映蓉抬了抬眼皮,讥讽道:“果然还是坐不住,耀武扬威来了!只是你一心送我入狱,想要置我于死地,这府衙却没有主事之人,要定我的罪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你死是早晚的事。” 朱映蓉讥讽的嘴角落下,看柳司君的眼神似淬了毒。 柳司君依旧淡淡开口:“怎么不笑了?你刚才笑的不是挺好的。” 朱映蓉拳头握紧,紧盯着柳司君。 她才十六岁,心性也太沉稳,手段老辣,回府几日,就将自己经营多年的局面打破,还将她送入狱中。 比起四年前,简直是脱胎换骨。 “你真的是三姑娘?” 柳司君心中未起半点涟漪。 她是跨时空穿越而来,彼时原主已死,神魂寂灭,就是大罗金仙来了,她也还是柳司君。 不过朱映蓉有此一问,却也聪明。 若当时冒冒失失回府,还真不见得能拿下她。 “朱姨娘,你在祠堂说的那个秘密,是否与我娘有关?” 柳司君无意与朱姨娘过多周旋,表明此行目的。 “原来你都听到了,那还问我做什么,直接去问你父亲啊!” “想要拿乔?” 柳司君挑眉:“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处境!” 有什么资格妄图和她谈条件。 朱映蓉有恃无恐:“这里是府衙牢狱,你不敢在这杀人。” “你本来就要死,何必费这个力气,不过大姐就不好说了。寒冰域危险重重,她一个不慎被凶兽咬死了,也不是奇事。” “你敢!” 朱映蓉怒了,起身从床上站起来,脚上镣铐贴有符箓,使其变得沉重无比,她只得缓慢移到牢房门前:“想要对付我的琴儿,你没这个能耐。” 话落,身后的床顷刻间变为粉糜。 那波动的灵力,让朱姨娘心惊肉跳,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司君。 好强。 什么聚气三重,她分明已经结丹。 “你隐藏了修为!!!” 朱映蓉这下真的慌了:“你故意的!你隐藏修为意欲何为?不准你伤害琴儿。” “那就要看你聪不聪明了。” 柳司君从介子里拿出一把椅子,施施然坐下,身子微微靠后,欣赏起自己的手指。 朱映蓉此刻天人交战。 这是自己最大的倚仗,还要靠着这个秘密,让柳时袁想办法救她出去。 她不信,柳司君真敢对琴儿动手。 想到这点,朱映蓉从刚才的震惊中逐渐冷静下来:“柳司君,还是那句话,想知道问你父亲去。” “你们做了交易我知道,我也相信父亲有那个能耐将你救出去,可救出去之后呢,你还能做回柳府的朱姨娘么?” “我也知道,你现在只是想保住一条命。若大姐在寒冰域得了机缘,被某个宗门看上,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是吧,朱姨娘。” 朱映蓉“哼”道:“你既然知道,那便明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说出来。” 柳司君轻笑一声:“你在祠堂说父亲想的太简单了,你又何尝不是?” 这话成功的让朱映蓉再次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你与父亲朝夕相处二十年,是最了解他的人,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又看重颜面,大房一直未有男嗣,他就真的不在乎?” 朱映蓉急色道:“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和大姐有弟弟了,他今年五岁,大概这么高吧。” 柳司君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和父亲长的有七分相似,深得父亲喜爱,给他取名柳兴业。” 振兴家业。 柳兴业三个字,刺痛朱映蓉的心。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间被抽空,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往事一幕幕涌入脑中。 第22章 姑娘帮我杀个人 “袁郎,妾一定要为你生个儿子,就给他取名兴业,可好?” “有琴儿这一个乖女儿,为夫已经很知足了!蓉儿身子要紧,怀不上就算了。” 这样的对话,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 每次他都这么说。 她还以为,柳时袁真的为她身子着想。 没想到竟是如此。 这比他在祠堂时说要杀她,还要难以接受。 能说出兴业这个名字,朱映蓉知道,柳司君没有骗她。 “父亲有儿子,你觉得他真的会把大姐放在首位么?只怕最后的命运,也是成为父亲和柳兴业的踏脚石。” 朱映蓉瞳孔剧烈一缩。 她信。 这事,柳时袁干得出来。 “你做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让大姐有个好前程。你若能乖乖配合,我可以帮你。” 当然了,前提是柳司琴得拎得清。 不然,照样收拾她没商量。 朱映蓉神色不明的看着柳司君:“届时我都死了,谁知你这话是真是假。” “这就看你愿不愿赌一把了,就如当年你赌父亲会娶你做正妻一样。不过你赌输了,这次你还敢吗?” 朱映蓉闭眼,再次睁开,眼里全是坚决:“好,我赌!” ……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证据还需你自己去查。” 柳司君被恶心到,起身便走。 她怕自己没忍住,当场一掌劈死她,再回去直接弄死柳时袁。 “三姑娘!” 朱映蓉急切喊了一声:“莫要忘记你的承诺。” “朱姨娘痛快赴死,我亦会痛快地履行诺言,端看你自己的抉择。” 弥二并未走远,就在转角处。 柳司君一来,立刻跟上:“我送柳姑娘出去。” 再次路过“甲”字号牢房,那个女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神随着柳司君的步伐移动。 柳司君停下脚步,在牢房前站定。 “你有话要同我说?” 女人的眼神从柳司君脸上转移到她的腰上,盯着一块淡黄色的玉佩出神。 玉佩刻有“极”字,无极楼常驻任务者才有。 在莱阳郡分楼,有此玉佩者不超过五个。 没几人知晓。 “你认识它?” “我出一颗晶石,姑娘可愿替我了却一个心愿?” 女人声音虚飘,还带有颤音。 她看向女人的脸,长的十分精致,是那种古典之美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头发凌乱打着结,脸上也有脏污,身上散发着阵阵馊味。 弥二捂着鼻子,都不愿靠近。 然而这些都只是表象。 柳司君看到的,是有三个婴灵,一左一右趴在女子肩头,还有一个骑在她的脖子上。 按理说婴灵的怨气都很重,被婴灵附身者很快会被吸走阳气,人变得虚弱无比,该女子虽面色脏污,气色却很好。 这三个婴灵不但没有伤害她,还吸收狱中的阴煞之气,保护女子。 再细看女子面相。 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反而心地纯善。 一切都不合常理。 又真切的发生在眼前。 “你说。” 柳司君同意接下这个任务。 女子却并未着急诉说,而是直愣愣的看着一旁的弥二。 捂鼻子的弥二:“……我在门口等姑娘,……小心些,她有些邪门。” 确定弥二走远,女人十分平静的开口:“姑娘帮我杀个人!” 柳司君看着挂女人身上三个婴灵:“你没杀人,就不会被抓到这牢狱中。既杀过人,为何不自己动手?” “那老不死的,早跑没影了。我还有我的孩子们都找不到她。” 柳司君吃了一惊:“这三个是你的孩子?” “你能看到她们?” 女子平静的面庞顿时鲜活起来,双手用力抓住柳司君的衣袖,乞求道:“让我看看她们好吗?我知道她们在我身边,可我看不到,摸不着,我想她们啊!” “她们是刚出生就夭折了?” 女子本来十分麻木,被柳司君这么一问,浑身戾气突然暴涨,而那三个婴灵,原本乖巧可爱,也在刹那间变得面目可憎,朝她露出獠牙。 然而对柳司君来说,她们太弱。 只需释放一点威压,那三个就畏畏缩缩的躲了起来,藏在女子身后。 “什么夭折,她们生下来都很好。” “那为什么都……”死了? 女子松开手,身子靠在牢房栏杆上,缓缓道来。 女子名叫薛薇,莱阳郡九二村人,嫁于隔壁九三村刘二宝家。 刘二宝排行老二,老大小时候高热烧坏了脑子,一直未娶亲,也因为这个痴傻儿,不但不能干活,还要人看着,老刘家的日子过的比同村的人都要苦。 不过刘二宝长的不错,砸锅卖铁的,将隔壁村的村花娶进门。 刚进门那一年,公婆对她也算不错。 可肚子一直没动静,渐渐的便失去了耐心,开始吆五喝六,指使她干这干那,一家子的重活都落到她头上。 刘二宝非但不帮着她说话,还和公婆一起欺负。 终于在进门第二年,薛薇的肚子传来动静,这可把老刘一家高兴坏了。 立刻换了嘴脸,如刚进门那会照顾着。 薛薇自是十分开心。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终于到了生产那天。 她在西边屋子里生孩子,公婆在东边屋子拜天拜地,嘴里嚷着一定要生个大胖孙子。 哪知生下来是个姑娘。 公婆的态度急转直下,产婆走后,根本就不管,她连自己的吃食都要自己做,衣裳要自己洗,孩子要自己带。 但因为吃的差,根本没有奶水,孩子饿的哇哇哭。 他们不仅不心疼,还嫌吵。 孩子饿的睡着了,她也又困又累又饿,陪孩子一起入睡。 等她醒来,闻到阵阵肉香。 孩子却不见了。 “我孩子呢?” “孩子在我那屋,好着呢!你把这肉吃了,好好养身体。” 这是生下孩子第十天,婆婆第一次对她和颜悦色的说话,还给她炖肉吃。 薛薇心里十分感动。 婆婆一直想要的大胖孙子变成孙女,一时接受不了,才会这般对她。 肯定是想通了。 自己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吃了肉,薛薇重新睡下。 这是她生下孩子后,睡的最久的一次,足足睡了六个时辰。 第23章 今年确实反常 醒过来时,天已经黑透,紧接着狂风大雨,电闪雷鸣。 一道粗壮的紫雷划破半边天空。 便是这样,依旧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薛薇起床去东屋,屋子里安静的可怕,公婆还有刘二宝都不在。 半个时辰后,三人回来了。 浑身湿透。 薛薇抓住刘二宝问:“孩子呢?怎么不见孩子?” 刘二宝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钱氏说:“哎呀,你为难你男人也没用,孩子突然发烧的厉害,死了!这不就赶紧将人埋了,省的放在家里晦气。” 偏巧这时,刘大宝从关着屋子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碗,嚷着:“香,娘,肉好香!还要。” “作孽哦,怎的又跑出来了。赶紧回去!” 公婆一起重新将刘大宝推进他的屋子,刘二宝嚷着要洗澡。 她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就这么没了。 没有人在乎薛薇的感受。 薛薇晕晕乎乎病了好几个月,公婆隔三差五骂她怎么还不死。 是啊,怎么还不死。 她日日做梦都会梦见自己的孩子,血淋淋的盯着她。 有一天做梦,梦见失去的孩子化作一颗流星飞进她的肚子里,薛薇一下子有了精气神。 病也就好了大半。 两个月后,肚子再次传来动静,公婆欢天喜地,等到六个月,看见肚子尖尖的,就更开心了。 薛薇日渐圆润起来,生的时候满怀期待,虽然还是个女儿,却也十分知足,因为孩子哭声嘹亮,这预示着孩子很健康。 她满足的睡下,哪知醒来后孩子又不见了。 她发疯了一样去找,公婆却说孩子生下来就没气,是她自己出现幻觉。 薛薇说到这里,吃吃笑了起来。 “我以为真的出现了幻觉,因为太思念第一个孩子,就这么相信了老太婆的话。直到怀上第三个……” 怀上第三个的时候,她精神紧绷,总觉得身边有东西,可她看不见摸不着,唯有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一双双轻柔的手在抚摸她的脸。 在快要生的一个晚上,她再次梦见自己死去的孩子化作流星飞进她的肚子里。 她一下子就醒了。 刘二宝不见人影,东屋隐约传来说话声。 “娘,要还是生的姑娘,怎么办?” 是刘二宝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钱氏的声音:“就和前两次一样,大师说过,只要吃下孩子的肉,就一定能生带把的。” “可第二胎不还是女娃。” “那就是吃少了,第一个你大哥吵着要吃,我就给他多吃了些,这次吃的多,一定能生儿子,大师说的肯定不会错。” 薛薇浑身都在发抖。 那种冷,是从脚底冒出来的,连骨头缝都是冷的。 他们不是人。 便是最恶毒的鬼,也做不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薛薇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 逃离这个地方,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能活下来。 跌跌撞撞的跑出院子,黑灯瞎火,她看不清路,不停地跌倒不停的跑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跑去娘家,她才能得救。 只是半道上,她肚子开始痛起来,疼的根本走不动路,刘二宝就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强硬的将她带回家。 孩子生下来,依然是女儿。 他们想如法炮制,而这次竟是当着她的面。 恨到极致的薛薇,起身冲到灶房,拿起菜刀乱砍一通,第一个砍死的就是她公公。 刘二宝平时看着孝顺,见薛薇发疯,躲得比谁都快。 甚至将他娘推出去保命。 结果,他娘比他更怕死,情急之下推了刘二宝一把,刘二宝的脖子正好撞在菜刀上,当即毙命。 刺耳的尖叫声,惊动街坊邻居,老婆子颠倒黑白说薛薇疯了,连杀两人,还想杀了她。 邻居一面拿东西挡,一面叫人去报官。 街坊邻居并不了解实情,衙役问询,他们也只是将看到的如实说出来而已。 来的两个衙役,其中就有弥二。 弥二自以为聚气四重修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哪知薛薇力气暴涨,加之当时又是黑夜,竟让薛薇逃了。 薛薇并没有走远,等衙役走后,再次回到老刘家,将关在屋子里的刘大宝砍死了。 砍死刘大宝,薛薇提着菜刀四处找钱氏。 人没找到,就被抓了。 柳司君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的难受。 薛薇杀的没错。 刘二宝一家都该死。 只是薛薇被抓后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杀钱氏,对其他三人的死闭口不谈,加上左邻右坊的口供,府衙自然以为过错方在她这边,形势对她十分不利。 “我会替你找到钱氏。” 薛薇眸子动了动,说:“杀了她。” “你亲眼看着她死,不是更痛快?” 薛薇的眸子再次动了动,脸上终于不再是麻木,而是不解。 “他们做的事,猪狗不如,你杀人情有可原。只要我将钱氏找到,让她说出实情,我相信官府会给你公正的审判。” “好。看着她死!” 薛薇不在乎活不活,现在唯一的信念,是看钱氏死。 替她三个孩子报仇。 从牢房出来,正好接到戚管事传音,说楼主来了,要她现在就过去伺候。 预支了六百上等晶石,说好的要做楼主一年的婢女,如今人来了,就得去上工,不能言而无信。 见到戚管事,柳司君不解的问:“不是说楼主等闲不会来分楼?” 戚管事:“往年是这么个情况。” 今年确实反常。 前几日来了一次,没过几天又走了,这次又来了,还说会多待些时日。 “他人呢?” “楼主说,你来了直接去十楼。” 柳司君点头,刚走两步又折回来,小声问戚管事:“您老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说过莱阳郡有个“大师”,就是普通老百姓能接触到的,又能帮忙解决问题的那种?” 戚管事沉思片刻道:“还真有,叫什么,对解忧大师。” 柳司君冷笑两声。 等楼主离开腾出空来,就去会会这个“解忧大师”…… 看看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妖修,为了三五块晶石,想出这么泯灭人性的招。 想着,人已经来到十楼。 第24章 一半是窝囊费 这是柳司君第一次来十楼。 环顾四周,只面前一个房间,房门大开,入眼的是一扇精致屏风。 看材质应是由天山楠竹打造而成,阳光折射在屏风上,泛起淡淡的光晕,屏风上的人物仿佛都镀上一层金光。 绕过屏风,一着月牙色长袍男子侧躺在同是天山楠竹打造的贵妃榻上。 他左手撑着脑袋,应在浅眠。 窗户未关,斜照进来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似与屏风上的人物遥相呼应一般。 可惜的是,看不清楚他的脸。 不对,不一定可惜。 万一巨丑,才用灵力遮掩呢? 柳司君没有看人睡觉的爱好,打算退出去。 “身为侍女,就是这么伺候的?” 柳司君后退的脚顿住。 一时间确实还不太适应侍女这个身份。 想到罪魁祸首,柳司君心里将墨麟侯祖上都问候了一遍,脸上才挤出几丝笑意:“楼主醒了?我给您倒茶!” “不必,伺候更衣。” 柳司君:“……” 这些都是侍女该做的,不能把对墨麟侯的怨气撒在楼主身上。 “好。” 来到耳房,给楼主宽下外袍,柳司君准备去外间等着。 可这丫的竟然叫住她。 柳司君刚给自己做的思想工作一会的功夫就不管用了。 楼主怕不是个变态吧。 他“嘘嘘”耶。 还要自己站在一旁。 就问他尿的出来不? 如果要上大号,是不是还得给自己贴张符防臭? “你那是什么表情?是嫌弃雇主?那好,现在将六百晶石还了走人。” “咳咳~” 柳司君被呛了一下,咳嗽不止。 “楼主误会,误会。” 柳司君说完抿唇转身,一言不发站在一旁。 尿吧,你不尴尬,我就不尴尬。 who怕who啊! 只是柳司君竖起耳朵,也没听到尴尬的声音。 柳司君撇撇嘴。 有本事不要用法术,就这么尿啊! “愣着作甚,打水。” 见柳司君不动,男人冷笑两声:“一个月五十上等晶石以为那么好拿?” 柳司君一下子被骂醒了。 是啊,一个月五十呢,一半是窝囊费,忍着吧。 忍忍就过去了。 “好的,楼主。” 柳司君想通后,寡妇脸和新妇脸无缝切换。 这次不仅是脸色好了,心态也已经放平,拿钱办事就要有拿钱办事的态度。 这一天无论楼主如何使唤,她都能平静对待。 “楼主,夜已深,您老休息?” 本来心情不错的顾长洲,立刻又郁闷起来。 他很老吗? 虽用灵力遮掩其貌,可他的声音和体态,还有这身长衫,怎么也跟老搭不上边吧。 还是被他使唤一天,憋着气? “既是侍女,就得时刻侍候在侧,晚上你就歇在那。” 顾长洲指着白日里他躺过的贵妃榻道。 “是。” 柳司君痛快应下。 躺下后,她就想传音给戚管事,问一问这个楼主什么时候走。 谁知传音被弹了回来。 柳司君心里一惊,没想到防守这么严厉。 而她在房间整整一日都没感觉到。无极楼的楼主,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 柳司君不知何时入睡,且睡的无比的沉,楼主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走了。 柳司君内心雀跃,给黎青传音,让他去城西的庙煌街汇合。 刚从无极楼出来,却见不少百姓往城东方向去,一问才知威名赫赫的墨麟侯来了莱阳郡。 走了没几日,怎么又回来了? 陈达峰的事情处理好了? 柳司君担心墨麟侯追着她不放,转念一想晶石都已经还清,或许是奉命来公干。 不必多想。 如约来到庙煌街,黎青已经等在那里。 再往前走,便是莱阳郡的平民窟,解忧大师就藏在贫民窟内。 只是柳司君问了几人,看他们的神情是明明知道解忧大师,却都不肯详说,似乎被特意叮嘱过不准透露。 “青儿,找两套衣服来。就那种。” 柳司君指着来回行人身上的衣服道:“不能声张。” 黎青点头,人立刻消失不见,很快就抱着两套灰色衣物出现。 为了不引起警觉。柳司君和黎青并没有用灵力遮掩相貌,而是就地抓了两把灰随意一抹。 这次再问,果然亲切许多,不再是一副爱答不理防备的模样。 “也是可怜的孩子。” 回答他们的是一个六十多的大娘,头发白了一半,正蹲在公用的井边洗衣服,听面前的姑娘说找解忧大师想治好弟弟的脑疾,便十分同情的看着他们。 “不过,解忧大师不是每日都在的,想找他得碰运气。” “大娘,实不相瞒,我们是九二村的,听钱大娘说解忧大师的大名,就带着阿弟过来,希望能治好阿弟。还望大娘能指条明路,我姐弟二人去哪里等比较好?” “这……” 柳司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块下等晶石塞到大娘怀里。 这里都是穷人,两块下等晶石也不少了。 这次大娘笑容明显比刚才真诚不少,抬起湿漉漉的手,往身上揩干,朝前面一个小巷子指了指:“姑娘带着你阿弟去那边巷子,一直往前走,有一个小庙,解忧大师每次来都在那里接待前来求助的百姓。” “多谢大娘。” 柳司君欢天喜地谢过,拉着黎青朝小巷子去。等走进巷子里,才将脸上的傻气收起。 巷子窄且幽深,旁边都是低矮的房屋,时不时能看到劳作的百姓。 见他们路过,偶有抬起头看的,大部分还是埋头苦干。 大概一刻钟后,终于看到大娘说的那个小庙,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和普通百姓的房屋差不多,唯一能区分开便是小庙的屋顶两边房檐挂着一个漆黑如墨的铃铛。 小庙的门没关,里面有不少贫苦百姓席地而坐。估计都是和钱氏一样,来找解忧大师消灾解难的。 柳司君和黎青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静候解忧大师的到来。 天逐渐暗下来。 有几个站起身走了,绝大部分还是坐在那里等着。 八月中旬的晚上凉如水,只需微风吹过,人就冷的缩成一团,为了取暖,大家开始挤成一团。 夜更深,人们昏昏欲睡,忽而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响起。 挤在人群中的柳司君睁开双眸,正好见一身穿红色斗篷之人从天而降。 第25章 继续周旋(求票) “醒醒,醒醒,解忧大师来了。” 解忧大师没有完全落地,停在半空中,人们需仰头看着。 漆黑的夜,看不见头脸和脚,红色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还怪渗人。 也不知这些百姓怎么就信他能“解忧”。 “还是之前的老规矩,谁先来?” 听声音,判断不出男女老幼。这种术法并没有多神奇,筑基之后,就可随意变换声音容貌。 解忧大师这么做,无非就是糊弄这些无法修炼的普通人。 因为但凡能聚气,就可去大家族谋生。 不至于在贫民窟讨生活。 不过此人说的老规矩,并未听大娘提起。不知是大娘不知情还是故意不提。 环顾四周后,柳司君选定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女子询问:“小姐姐,请问解忧大师说的老规矩是指什么?” 女子穿着普通,长相却是上乘,潋滟的桃花眼,很是勾人。 “你连这都不知道?” 她上下打量柳司君后,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而是指着黎青:“他是你弟弟?” “小姐姐慧眼。” 柳司君把跟大娘的说辞重复跟女子说了一遍,眼见对她的敌意减轻许多。 再看柳司君,一脸脏污,身上的衣服也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味道,还带着一个傻弟弟,笑意都真诚几分。 “解忧大师每次来,只接三个人的诉求。” 柳司君接着问:“那,怎么选呢?” “当然是谁出的晶石多,谁的晶石好,就选谁了。解忧大师说了,一个人心诚不诚,从这就能看出来。” “那要是没有晶石呢?” “没晶石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年头没钱,鬼都不会理你。” 柳司君:“……” “既是大师,就该有悲天悯人之心。” 女子轻嗤道:“大师也是人,也要吃饭修炼,收取晶石不过分。只要能帮我们这些普通人实现心中所愿怎么都行。” “就没有别的办法?” 柳司君可怜兮兮道:“阿弟治病花了好多钱,为了打听解忧大师的下落,身上最后两块下等晶石也给了巷子口那位洗衣的大娘。姑娘可怜可怜,就告诉我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者拿其他的东西交换也可以。” “真的什么都愿意换?” 柳司君用力点头,再次冒着傻气:“只要能治好我阿弟,我做什么都愿意。” 少女眼珠子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好,那你听我的。” 人群本有些嘈杂,但少女的声音十分突兀,还是惊动了半空中的解忧大师。 他十分不满地喝道:“何人喧哗?” 女子被点名分外高兴,三两下走到最前面参拜:“信女幼艾拜见解忧大师,方才有个新信徒不了解情况,信女同她解释了几句,打扰大师,还望恕罪。” “哦?有新信徒……,上前来给本座瞧瞧。” 柳司君心提到嗓子眼。 她有遮掩修为的法器,但黎青没有。 百姓不知他们二人底细,这个解忧大师就不好说了。 是继续周旋,还是立刻发难。 柳司君心里快速权衡。 当幼艾手指过来时,柳司君决定继续,多了解几分,就多几分把握。 她右手紧紧握住黎青的手,外人看是紧张激动,不放心阿弟,实际上是为了黎青的手能与手镯紧密接触,达到遮掩修为的目的。 待柳司君二人站在幼艾身旁。 解忧大师的声音再度响起:“本座对你甚合眼缘。说吧,想本座为你解决什么难处?” “多谢解忧大师,没银钱也可以么?” 空旷的院子立时安静下来,斗篷翻飞的声音显得愈发的大。 “你们没钱来这里作甚,赶紧走。” 一人出声,紧接着都开口赶人。 少一个人,就少一分竞争,也许今夜就能轮到自己。 “我们也是听人介绍才来的,她说解忧大师神通广大,慈悲心肠,我就想带着阿弟来碰碰运气,大家就可怜可怜我姐弟二人吧。” “没有难处,谁来这里?” “就是。赶紧走!” 柳司君挤出两滴眼泪,仰头看着解忧大师:“大师,求你可怜可怜我姐弟二人,只要大师肯出手救治,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藏了半宿的月亮终于从云层跑出来。 斗篷下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柳司君那张脸,肆意在她身上浏览。 即便脸上脏污,穿着破旧,也难掩倾城之姿。 他也不是非要晶石不可。 “你的遭遇,本座甚为同情,便答应你的请求。其他人可以走了!” “解忧大师,不是还有两个名额吗?这次我带了足够的晶石,还请大师替我解难啊!” “是啊是啊,还请大师解难。” “本座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今夜本座只接这对姐弟的请求,其他人明日再来。” 对于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众人十分不满。 奈何不敢造次,只能愤愤看了几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不过那个叫幼艾的少女还在。 柳司君问道:“你怎么不走?” 幼艾颇为自豪回道:“我是信徒,和他们不一样!” 信徒…… 刚才就听幼艾提过一次。 本以为来这里求解忧大师的人,都称之为信徒。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信徒,应该是解忧大师忠实的追随者。 那她刚才说自己是新的信徒,莫非也想和她一样,长随解忧大师左右? 柳司君回过神来,方才她在观察幼艾,想以幼艾为突破口问询关于解忧大师之事,她其实也在观察自己,是否能和她一样,成为解忧大师的信徒。 幼艾的面相,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解忧大师终于从半空中下来。 缓缓走到柳司君跟前。 离得近,看的更加仔细,愈发对她满意。 “随本座进来。” 幼艾先一步开门掌灯,柳司君跟在解忧大师后面进去。 看到屋内的陈设,柳司君张大嘴巴。 没想到,看着平平无奇的院子,竟有这么一间布置奢华的房间。 解忧大师见美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内心得到极大满足,他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的了。 “夜深了,让幼艾带你阿弟先下去。” 柳司君略带紧张地问:“为何?大师不是要给阿弟治脑疾吗?” 第26章 机会这不就来了 学员们都已经入睡。一天的逃亡对他们来说太过于惊心动魄,哪怕修炼了功法,也依然扛不住精神上的疲惫。 看着眼前的男孩笑着把一样一样的好吃的推到自己面前的样子,赛丽亚顿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地牢门被打开,独眼男人进来了。就坐在外面的桌子,翘起二郎腿看着他们。 “凤清山和我们十万大山,乃是宿敌,因为凤清山,是我们十万大山的叛徒!”那人说明道。 维妮这次几乎是抱着参加“海外渡假旅游购物狂欢节”的心情来的这里。不过她对火星盆地和乌托比亚大集市的了解并不多。所以布蕾尼亚和蕾依便在一旁为她详细解说。 根据塞希莉亚的记忆,她是属于黑暗法系中一个特别罕见的深空流派——别名又叫“偷菜流”。 她缓慢地把伞倚在门旁,吞了吞口水走过去,开口说道:“王妃,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她白日想坦白的话,此刻在他们面前,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还别说,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花灯,这种灯笼照出来的光,白滋滋十分亮堂不说,还不容易被风吹着了,莫名的觉得身边领了一只送葬的队伍,让人不禁有了底气。 这毕竟是一个以雄性为主的世界。不管萨丽和橙月、维妮曾经有多少次不满戴琳的决定,但她们都只是提供建议,最终决定还是由戴琳来下。 可赵倾离那样,想要把期颐打退,恐怕不行。今晚,只能先把期颐逼回水中,来日再计,如何杀掉期颐。 叶沉溪如何看不出来:“理由呢?”随口一问,看她沟通、调理、逻辑,以及胡诌能力有没有进步。 这条披风,也被天麟添加了一道4品灵阵星河,这座大阵可以环绕在身前,形成防御,也可以飞出,镇压敌人,乃是一座攻防一体的大阵。 老头把曲别针取下来别到袖口上,然后开始收线,收上来是一条三斤多的红嘴鲤鱼。 赵灵儿眉眼含笑,在这一刻心中的烦恼丝被一扫而空,自然而然地在星华中翩翩起舞,皎洁的圆月煌煌如大日,洒落无数的月华,为赵灵儿伴舞。 可是正在她决定拼死之际,天上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一股熟悉的气息冲入了星辰之内。 “谢……”二嘎子已经说不了话,李二黑的也是一头雾水,卡了半天才说了一个谢字出来。 一下楼都是问好的,郭永仁也是一脸的喜庆,拿出来红包一个个的发着,所有人都是一脸的笑容,开心,郭永仁自己也收到红包了,给师傅松明道长拜年收到一份,给方伯拜年收到一份,给方哥拜年收到一份,一共三份。 “一年五十万,不过这是第一年,后面续签看人气涨。”林欣然老老实实道。 甲鱼池上围有光滑的栏板,防止甲鱼逃逸,还有进食的缓坡和产卵区休息区,和其它鱼池相比起来非常显眼,孟所长一眼便能认出来。 金鹏康抖的像是一个筛子,浑身上下被冷汗浸湿,嘴唇开始发干,巨大的恐惧感像是一只大手紧紧握他的心脏,随后激烈地跳动。 “说什么浑话呢?”慕毅没好气的转头怒骂,一脚踩踏着黑豹的肩膀,用有膝盖踢向黑豹的脑袋,黑豹失重摔在了地上,震起地面的灰尘飞扬。 “又黑了!这么强?”霍东随后缓缓的说着,但是听到霍东的话的朱允炆,随后脸上已经是青一阵白一阵了。 姜明听到这话一愣,心中暗想,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在找山口组的麻烦? 他去接靳蕾迟了些时候,打电话给靳蕾时,发现她的手机没人接听,定位才知她的手机掉了地上。 “没有,但是你看看这个。”斯卡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东西,扔在桌上。 霍东虽然心里非常的抵触,可是脸上还是赞同,同时也是点头,同意了辰阳的说法,但是辰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一边的白缇身上。 “老爸现在就将你变成一个普通人,你可以再次选择自己的道路,过你想要的生活,忘记这一切。”林子明的声音缓缓淡去。 从她们都紧紧咬着下唇,夹紧了两条滚圆的大腿那些动作来看,便知她们真的要尿出来了。 第二枪,靳蕾双手握着武器,愤怒染红了她的双眼,她食指重重的扣下,子弹穿透了蝎老二的左腿位置。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在有无形的锁链在束缚着一切,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死的。 船越十六的脸色极为痛苦,完全充血的脑袋有如一个红色的那什么头,额头上青筋暴露,一双眼睛更是变得血红。 甚至在混战中连元景山都被迸溅起来的木屑划破了额角,郑孝儒及时将他拉进船舱躲起来这才没有遭到更大的打击。 思及此,韩祉洆好看的眉微微蹙了一下。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有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学妹。 他甚至在悔恨,怎么没将这次前来换防的那些M国士兵,连带他们乘坐的军舰一起报销在东京湾呢? 在他面前装?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孙猴子面前玩棍子,王母娘娘面前演流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