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宋津南江蔚书乔小姐娇软宋总沉沦温柔乡最新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 第1章 离婚吧 夜半,乔晚躺在床上。 呼吸急促,脸颊绯红。 宋津南在外面应酬喝了不少,兴致颇高,一夜折腾五次,她有些吃不消。 第四次,用完了所有套子。 最后那次,宋津南红着眼把她牢牢抵住,坦诚相见,疯狂又肆意。 没有束缚的放纵爽是爽,但放纵的后果却要她一个人来承担。 二十八岁的宋津南正值盛年,在生意场上春风得意,生理需求也挺强烈。 结婚三年,宋津南一直在采取避孕措施。 她原来也没有怀孕生子的想法,但这半年却很想有个孩子。 一个流着她和宋津南骨血的孩子。 宋津南不光有张万里挑一的好皮囊,床上手段更是了得,偶尔也会把情话说得无比动听。 一年前,她发现自己对宋津南的感情变了,从冷漠抵触变成了喜欢。 说得确切点儿,是爱。 可宋津南除了在床上对她才会释放热情,其他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记得买药。”男人疏离清冷的嗓音打乱她的思绪,“怀上了就是麻烦。” 她心灰意冷地“嗯”了声。 这几天是她的排卵期,宋津南喝了酒,就算怀上也不能要。 但宋津南的话还是扎得她心口疼。 宋津南穿上睡袍去了盥洗室。 直到高顷挺拔的身姿彻底看不见,她才收回视线。 刺耳的手机来电响起。 乔晚拿起宋津南的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着“蔚书”两个字。 江蔚书。 宋津南的秘书。 一个举手投足间温柔婉转的女人,说一口江南口音的软糯普通话,别说男人,就算女人听了也很受用。 坊间传闻,江蔚书六年前放弃京城的高薪工作进入宋氏,为的是留在宋津南身边。两人明里上下级,其实是情人。 忽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伸来,把手机抢走点开,体贴地喊了声“蔚书。” 尾音中全是宠溺和欢喜。 乔晚的心口又被戳了几个窟窿。 宋津南与她讲电话总是有事说事,生硬得没有温度,也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津南,有人欺负我,快来救救我——我在零点会所——” 宋津南接听时没有避开乔晚,江蔚书的求救声也清晰传入她耳中。 “我很快就到。有个朋友住在附近,我马上安排他过去,你先把门反锁。报警了吗……”宋津南脸色很不好看,疾步去了衣帽间。 乔晚气得身体轻颤,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跟过去。 上个月,她和电视台的同事去北郊出外景,为了避开对面逆行的渣土车,乘坐的车子侧翻进了路旁的沟渠。 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所有人都受了伤。 她伤到了右腿,鲜血直流,慌乱之中拨了宋津南的电话。 宋津南正在饭局上应酬,任她泣不成声,说了句“还能打电话,死不了”就结束了通话。 现在,江蔚书出了事儿,宋津南带着醉意二话不说赶过去,除了真爱还能是什么? 宋津南穿好衣服,走出衣帽间时还在柔声安慰,江蔚书说了什么乔晚听不清,只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乔晚抢先一步挡住客厅的防盗门,狠狠咬唇,“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是吃醋还是在关心我,嗯?”宋津南眸底漾出莫名的光,伸手托起她下巴。 她目光温和了许多,坚定地说,“关心你。” “这种假惺惺,我不需要。”宋津南忽然垂下手臂,声线冷冽得不近人情。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津南扯了个趔趄,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 门锁落下,宋津南走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个,空荡荡的,一如她这三年的婚姻。 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和委屈在心口弥漫开来,纠缠在她的四肢百骸。 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眼眶泛红,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保持同一个姿势在地板上坐了许久,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酸麻。 乔晚没有回卧室的心情,闭眼蜷缩在沙发上,脑子里浑浑噩噩。 一阵刺耳的手机来电把她拉回现实。 她以为是宋津南,用最快的速度从客厅跑进卧室,拿起手机点了接听键。 “晚晚,你的渣男老公为了江蔚书在‘零点’打人了!一啤酒瓶下去把人家的脑袋给开瓢啦,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是好闺蜜姜早。 心急火燎的,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乔晚呼吸有些不畅,勉强故作平静地“哦”了声。 以宋津南对江蔚书的在乎,别说打人,就是杀人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零点,是江城消费最高的私人会所。 也是宋津南和几个狐朋狗友常去消遣的地方。 “有个醉鬼把江蔚书堵在卫生间上下其手——”姜早继续八卦,“听第一个赶过去的目击者说,江蔚书胸口被咬得全是草莓印,内裤也被扒下来了!还好江蔚书够机灵,把自己反锁在女厕所……” 后续又说了什么,乔晚一个字都没听下去。 姜早的电话令她睡意全无,攥着手机的手苍白得骇人。 怎么会不生气呢。 刚刚在姜早面前的平静,不过是为了护住所剩无几的面子。 为了转移负面情绪,打开手机。 却没料到,宋津南在零点打人的消息已经在网上蔓延开来。 什么风流情种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宋氏集团副总与女秘书的隐秘之恋…… 把宋津南写成了一个为爱赴汤蹈火的霸总。 乔晚越看越气,索性扔下手机关掉台灯。 沉浸在黑暗中,她脑子越发清醒。 领证三年了,宋津南不仅没有对外公开两人的关系,还与几个会所的女人打得火热,江蔚书更是仗着宋津南的偏爱,有恃无恐地挑衅她。 这一刻,她开始思考这段从外烂到里的婚姻。 外面传来开门声时,她看了眼手机,早上五点半。 宋津南没回卧室,径直去了隔壁书房。 乔晚下床。 敲门前做了个深呼吸。 宋津南迟迟没做回应。 又敲了几下,她拧开房门。 “谁让你进来的?”宋津南对她的忽然闯入很是不满,当即沉下脸来。 她双手绞在一起,勇敢对上宋津南的寡情的双目,“离婚吧。” 第2章 尊重,可有可无 书房内只开了一盏度数很低的台灯,乔晚眉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凄楚和决绝。 “离婚”两个字是她耗尽所有期盼,怀了孤注一掷的勇气说出来的。 宋津南目光凌厉,“乔晚,你确定你在说什么?” “十分确定。”她垂下眼眸,已然带了几分心虚,“我要离婚。” 宋津南清隽的脸上全是嘲讽。 随之,打火机在他指间点燃,白雾缭绕。 他好看的五官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闪烁着迷离的魅惑,幽深的眸底已不辨喜怒。 乔晚强忍着心酸,“与其在无爱的婚姻中耗着,不如早些分开。” “我名下财产做过婚前公证,真要离婚,你拿不到一分钱。”宋津南狠狠抽了口烟,弹了弹烟灰。 她嗓音黯淡,“我知道。” 其实,不过是一次次的失望积累成了绝望。 宋津南对江蔚书毫无底线的宠溺,已经掐灭了她刚刚萌芽的爱意。 “三年前,宋氏在江城的新能源项目,被我投在荔城作为娶你的聘礼。一亿多的投资让周世宏那个万年老二成了市政一把手。” 宋津南目光渐冷,“到今天在荔城的投资还没有一分盈利,你就准备过河拆桥了,嗯?” 被戳到痛处,她神色微滞。 周世宏是她继父,三年前因为宋氏的巨额投资,才在三个副职人选中脱颖而出。 离婚的决定是她痛定思痛才做出的选择。 虽然还贪恋着宋津南寥寥无几的温柔,但只要想到他为江蔚书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就心口疼。 她,不准备再忍了。 “我不再耽误你和江秘书了。”她唇角弯了弯,硬硬压下所有的不舍。 “只要你没有感觉到被耽误,我和蔚书自然不会觉得。”宋津南慢悠悠吐出几个烟圈。 蔚书,多亲切有爱的称呼! 对她,宋津南也就会在床笫间最亲密的时候喊一声“晚晚”,平时都是连名带姓地叫。 她抿唇,“是我过够了这种不被尊重的生活。” “你似乎忘了是怎么坐上宋太太位子的。”宋津南又点了支烟,眸底嘲讽尽染,“摸着良心告诉我,你有资格与我谈尊重么?” 乔晚的思绪瞬间被拉到三年前那个难堪的雨夜…… 委屈,羞辱一股脑涌上心头。 “在你算计嫁给我,周世宏平步青云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们的婚姻规则是,只要我不喊停,你就必须咬牙硬撑。尊重,可有可无。” 宋津南见她沉默,继续补刀。 她身体轻颤,面色惨淡得没有血色。 原来,两人的婚姻在宋津南眼中只是一场没有任何尊重的交易。 起初她也这么以为,但不知为什么,磕磕绊绊了两年之后,对这场婚姻竟有了从未有过的期盼。 她不该有这种念想。 还好,情苗刚刚萌发,连根拔起就是。 宋津南把带着火星的烟蒂摁在烟灰缸中。 很快,对面的盥洗室传来洗漱的水流声。 这一刻,她的心彻底凉了。 结婚三年,两人从没有像其他情侣夫妻那样一起散步,看过电影,也没有单独在外面吃过一顿饭。 最和谐的时候只出现在床上。 前两年是在冷战中度过的。 第三年,两人的关系才有了细微的转折。 宋津南对她多了些许不曾有的耐心和温柔,偶尔会在过节时问候一下,送个小礼物。 不知不觉中,她看宋津南也顺眼了,开始试着关心他,揣摩他的喜好。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很快学会了做各种早餐。 因为两人的生活轨迹除去上床,很少有交集。 她只能用早餐多挽留宋津南几分钟。 明知这种想法可笑又卑微,还乐此不疲。 她藏在心底的期盼,总会被那个叫“江蔚书”的女人击得粉碎。 但凡宋津南对她有一点点爱意,又怎么会对外隐婚到现在呢。 宋津南洗完澡就去了隔壁客房。 严重的睡眠不足令乔晚没有一点精神,但上班前还是为宋津南煮了最爱喝的蓝山咖啡。 乔晚是江城市电视台一名财经主播。 这些年网络新媒体崛起,电视台的风光大不如前,但她手中握着一档收视率颇高的访谈节目,在江城大小也算是个名人。 打完卡走进办公室,乔晚就开始心慌气短。 从抽屉中找出提前备好的饼干,吃了几块才缓过来。 她是多吃几口就胖,一胖就上脸的类型。 为了上镜好看,很注重饮食。 日复一日的白水煮蛋,清水煮菜,没有油脂的牛肉鸡胸肉,一六五的身高,常年维持在九十七八斤。 她有低血糖,每天不吃点甜食根本扛不过去。 还有二十多天到农历新年,她的工作量比平时多了两三倍。 除了每周两次的财经新闻直播,提前录制访谈目,还要准备江城春节晚会的彩排。 中午去食堂吃饭,听到几个女同事在聊八卦,才知道宋津南在酒吧的打人事件已经登上江城热搜。 乔晚点开手机时手抖个不停。 宋津南和江蔚书,被网友们意淫成了单身风流总裁和可怜巴巴的灰姑娘。 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在喊话宋津南,让他把江蔚书娶回家。 打好的轻食午餐,乔晚只吃了几口就没了食欲。 去药店买事后药,已经是下班之后。 挑来选去,她选了盒副作用最小的进口药。 结账的时候,遇到了宋津南。 确切地说是宋津南和江蔚书。 江蔚书额头覆着一寸多长的纱布,右手背上还有几道刚结痂的抓痕。 既温柔小意,又我见犹怜,能立马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两人进药店时有说有笑,任谁看都是一对儿恩爱情侣。 乔晚遇到这种场景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一次,还是难受得快要窒息。 “津南。”她努力平复好情绪打招呼,声音紧绷且克制。 宋津南淡淡扫她一眼,目光落在那盒事后药上,“加些剂量,别闹出意外。”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穿了她的心房,但江蔚书在场,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不会出意外的。”她硬硬挤出一抹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 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在宋津南眼里却只是个“意外”。 或者,仅仅限于她的孩子。 江蔚书生的又另当别论了。 “真是巧,在这里也能遇到乔主播。”江蔚书看向乔晚,笑容甜美得人畜无害,“是药三分毒,就算是进口的也会有副作用。这种药吃多了,弄不好会让乔主播提前进入更年期。” 明知乔晚和宋津南的关系,江蔚书每次见面一口一个“乔主播”,压根没把她放眼里。 她知道,是宋津南给了江蔚书底气。 既然他们感情那么好,宋津南为什么不离婚把江蔚书娶进门? 已经三年了,周世宏手中的东西早就威胁不到宋津南了。 乔晚没有与江蔚书掰扯的欲望,扫码结账。 “津南昨晚喝太多,胃疼了一天,乔主播这个做妻子的真是失职。” 江蔚书的轻斥在她身后响起。 她听得刺耳,转身对上江蔚书挑衅的目光,“原来江秘书还知道我是津南的妻子——” 第3章 复查 乔晚腰杆挺得笔直,看向江蔚书的眼神是原配捉小三的气势。 “江秘书作为津南的下属,明知我和津南的关系还一再越矩挑衅,是真愚蠢还是别有用心?” “对不起乔主播。”江蔚书双眉紧蹙,急忙捂唇,“我又说错了,应该是宋太太,是我错了,现在就向您道歉。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乔晚知道她在故意伏低做小,博宋津南同情,直接戳穿,“江秘书的道歉我承受不起,这样假惺惺又该有人心疼了。” “津南,宋太太还不肯原谅我,肯定还在对昨晚酒吧的事儿耿耿于怀。你帮我向宋太太解释解释嘛。” 江蔚书向宋津南撒娇。 嗓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听在耳中酥酥麻麻。 乔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睛的余光瞥到宋津南。 宋津南手中多了支烟,眉眼中没有温度,“事实而已,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真的怕宋太太误以为我是破坏你们婚姻的第三者。”江蔚书又贱索索地说了句。 宋津南继续在乔晚心口补刀,“蔚书,帮我去拿药,不要与不相干的人浪费口舌。” 原来,与江蔚书比起来,她这个宋太太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乔晚强忍着内心不停翻涌的恶心,沉默走出药房。 关上车门之后,她身体一直在轻颤,连着两次才打开引擎。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三个月前体检,她左胸有个两毫米的结节,已经与医生约好明天上午去复查。 她问过做妇科医生的姜早,自己年纪轻轻怎么会长那种东西。 姜早果断地说,十病九气,她的乳腺结节就是宋津南气出来的。 她嘴上抱怨姜早胡说,心中却深信不疑。 因为嫁给宋津南这三年,只有她自己知道受了多少窝囊气。 如果对宋津南的感情还停留在三年前,就算宋津南在外面作天作地,她也能心如止水,怪就怪她莫名其妙地走了心。 天色越来越黑,她开车在街上兜兜转转。 这个时候才发现,在江城除了九合苑,她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 九合苑是宋津南的房产,也是两人的婚房,领证前宋津南做过财产公证,她只有暂住权。 宋津南的疏离和冷漠,令她每次走进九合苑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就算回去也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出神,因为宋津南一周要有四五个晚上在外面应酬,不过凌晨看不到人影。 为了逃避独处的寂寞,加班成了乔晚每日的必修课。 今天如果不是急着买事后药,这个点儿她也会在电视台加班。 令她没想到的是,拧开防盗门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儿。 宋津南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讲电话。 背对着她,身姿高顷挺拔,语气是她从未领教过的温柔体贴。 “郑主任不是说了么,你额头不会留疤的。真要不放心,我后天带你去京城找更权威的专家看一看……就算留疤我也不会嫌弃……” 在药店看到江蔚书额头覆了层纱布,宋津南在与江蔚书讲电话无疑了。 看到宋津南的惊喜快速在乔晚脸上淡去,放下手包和外套去了盥洗室。 洗完脸涂润肤水的时候,宋津南站在了门口。 “明天上午八点,母亲有个朋友来江城,你替我去机场接一下。” 她就知道,宋津南主动找她准没好事儿。 “这位长辈既是母亲的闺蜜,又是母亲公司的合作伙伴,这两天你请假陪她在江城四处转转。无论花多少,我全额报销。” 宋津南默认她应了,转身走进对面的书房。 她眸底涌出细碎的水光,把擦完脸的一次性纸巾狠狠投进垃圾桶,“你另请他人吧,明天上午我有事走不开。” “我已经安排好了。季天会全程紧跟,负责食宿出行,你只需陪她聊天解闷。” 宋津南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落座后打开电脑。 她看向几步之遥的男人,目光幽怨,“我明天上午约了医生复查。” “复查什么?” “我曾经告诉过你,上次体检左胸有个结节。明天是复查的日子。” “一个小结节而已,往后延两天再去复查也没什么妨碍。” 宋津南的注意力一直在电脑屏上,嗓音不冷不热。 乔晚继续为自己争取,“我好不容易才挂上专家号,不准备延后。” “你和母亲一直不睦,现在她朋友来了,你好好招待,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婆媳关系。” 宋津南依旧没有让步的打算,声线冷冽,“就这么说定了。” 她还想反驳,但在宋津南眸底看到了不容拒绝的强势,十几秒的沉默之后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回到主卧,她才察觉到眼睛湿了。 手机来电响起,扫了眼上面的号码,她点了拒接。 接着又一个IP为荔城的手机号打来,她直接拖进黑名单。 这一夜,宋津南一直待在书房,连主卧的门都没进。 翌日早上起床,她发现宋津南已西装革履准备去上班了。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宋津南眼下有层淡淡的黑眼圈,略显疲惫。 但依旧遮盖不住好看的五官,举手投足间成熟男人的风华。 “半小时后,季天会在停车场等你。”宋津南戴好腕表扫她一眼。 淡淡的,她还没感受到就移开了。 她心有不甘,赌气叫住已拧开防盗门的男人,“江秘书会伺候人,比我更合适。” 宋津南止步,没有转身,“你还在宋太太的位子上,如果蔚书去接洽母亲的朋友,传到外面就坐实了小三的骂名。” 原来,这个时候把她推出去还是为了保护江蔚书。 估计他昨晚在零点为江蔚书打人的事儿,已经被知晓他已婚身份的人腹诽了。 防盗门关闭时裹挟了一阵北风,乔晚打了个冷颤立马清醒。 去机场的路上,她问季天,宋津南准备如何处理与江蔚书在网上愈演愈烈的绯闻。 季天是个人精儿,笑着说不知道。 任她又旁敲侧击,季天也滴水不漏。 在机场等到九点,季天接了个电话,皱着眉告诉她,对方登机前忽然改了行程,下周再来江城。 乔晚又是一肚子气,但怕被季天看了笑话,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模样。 季天把她送到医院,挂完号才发现前面有十几个候诊的病患。 除了等,别无他法。 乳腺彩超结果出来之后,上面截取的图像她看不懂,但文字写得很清楚,左胸结节二点五毫米。 她莫名有些慌张。 因为三个月前结节是二点零,长这零点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4章 知情权 乔晚走进诊室之前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是恶疾,宋津南会不会为她伤心。 其实她十分清楚答案,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为她复查的是人民医院乳腺科李主任,有三十多年的临床经验,是个严厉认真的干瘦老头儿。 李主任戴着高度近视镜,盯着电脑屏面色凝重,“三个月长了零点五,不排除病变的可能。” 乔晚心中“咯噔”一声,呼吸瞬间失衡,“确定么?” “也可能是截取图像时人为的误差。”李主任顿了顿,“真要长个几毫米就确定无疑了,这零点五不好说。” “误差的几率有多大?”她脸色苍白,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其实只要不超过一厘米就没问题。我的建议是一个月后再来做个检查,如果继续长就要活检。”李主任摘掉眼镜,揉了揉眼。 “调整好心态,该吃吃该喝喝,不要为任何与健康无关的事情焦虑生气。心态好,肝气才能通畅,结节也就散了。” 她认真听着,把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下。 李主任为她开了两种化瘀散结的中药。 去药房排队拿药,又遇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 宋津南和江蔚书。 她快速移开视线,捂着心口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再被这两个狗男女污了眼睛。 “乔——”江蔚书刚张嘴立马改口,“宋太太,你怎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我这边有熟人,需不需要我为你做引荐?” “不需要。”乔晚拒绝得干脆,昂首挺胸从两人面前走过。 这次,她挺有骨气,看都没看宋津南一眼。 因为是季天开车送她来的,从电梯出来,她就开始在打车软件上找车。 此时正值下班放学的午高峰,几条交通干道堵得厉害,她点了好几次都没等到司机接单。 忽然,左侧传来一个熟悉的鸣笛声。 她怔了怔,强忍住转身的冲动,继续在手机上下单。 因为在江城,那个牌子和型号的车有两三辆。 就算鸣笛的车是宋津南的,有江蔚书跟着,她多看一眼只会为自己添堵,还不如装作没看到。 鸣笛声又响。 “上车。”一道熟悉又强势的嗓音传来。 这个声音好像带了魔咒,瞬间抽掉了她的理智。 她,还是没能绷住,巡音而望,看到宋津南坐在驾驶座上,一张俊脸在半开的车窗中很是吸睛。 又看了一眼,江蔚书确实不在车内。 “上车。”宋津南凝住她又喊了一句,尾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上了车,而且还是副驾驶。 车门关闭,车窗缓缓升起,把车内与外面的喧嚣隔绝成两个世界。 前面红绿灯闪烁,车子进入行驶状态。 如果刚刚没有遇到他们同时现身,乔晚或许还会主动挑起话题,但现在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 短暂的沉默,宋津南最先开口:“复查结果出来了?” 她闭眼,没有应声。 “长了还是消了?” “医生怎么说?” 宋津南又连问两句,她就像没听到一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继续沉默。 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折射在宋津南身上,影绰斑驳。 他的不悦最终堙灭在理智中。 路上堵堵停停,到九合苑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车子刚停下,乔晚就拧开车门奔了电梯间。 因为走得匆忙,有张巴掌大的纸从口袋滑出都没察觉。 宋津南下车捡起,打开,是乔晚乳腺彩超检查单。 上面的字他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右下角“建议一个月后复查”几个字令他莫名心烦。 摸出支烟点燃,吸到一半就被他扔到地上。 在手机通讯录中找到个号码拨出。 正讲着,季天的电话打来,他点了拒接。 结束通话,回拨给季天。 “先生,太太昨天的包裹信息已经查到。与前两年一样,都是从荔城转寄到海城,又从海城寄到江城,真实的寄件人——”季天愣了愣,“还是姓周。” “知道了。” 宋津南挂了电话,眸底仅有的温度弥散在冷风中。 为了陪宋津南母亲的朋友,乔晚昨晚把去医院复查的半天假改成了两天,上楼后第一时间在电视台内网上销了下午和明天的假。 入职以来,她对工作认真得近乎苛刻。 主播的工作时间不固定,台里对他们的考核也十分宽松,只要完成份内工作和广告绩效,考勤卡都不用打。 乔晚不同。 在江城举目无亲,只有姜早一个朋友,宋津南又依靠不上,只能把所有心思放在工作上。 好在付出得到了回报,短短两年,她就从一名普通外景主持晋身为电视台一线主播。 每天加不完的班,别说请假,就连例行休息日都当做工作日来用。 以至于昨天打电话延长假期时,刘台长无比凝重地问她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换了套舒服的家居服,翻了下冰箱找出两个鸡蛋和一把青菜叶子,和面条一起煮了。 出锅后又淋上两大勺橄榄油。 李主任的话言犹在耳,在结节的最终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她不准备再亏待自己了。 当然,不光是胃,还有感情。 以前几乎不会碰的碳水,她要吃。 早就戒掉的炸鸡和奶茶,她也要吃。 那个一天把她气得24小时心口疼的男人,任他在外面作天作地,她不会再劳心费神了。 宋津南进门,看到乔晚正挑着面条往嘴里送。 “不再为上镜好看减肥了,在医院受了刺激?” 她不紧不慢吃着,完全是没听到的节奏。 “我看了检查单,结节只有二点五,有什么好紧张的。”宋津南说着把捡到的那张纸放到饭桌,“从医院到现在你一直板着脸,故意和我怄气么。”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乔晚给噎住了,放下筷子,“我没有与你怄气,只是不想说话。” 江蔚书额头有伤,他就要带去京城找权威的专家。 她呢? 结节都长了,他这个做丈夫的不帮着联系更好的医院就算了,还挑衅找茬! 听到她开口,宋津南紧绷的面色有些缓和,“医生怎么说?” “检查单上都写着,你已经看过了。”她很努力地控制着情绪,但还是带了明显的不满。 “我问的是医生怎么说,不是检查单。”宋津南忽然扣住她手腕,薄唇弯出抹嘲讽,“你是我的法定妻子,到底有没有恶疾,我这个做丈夫的有知情权。” 她的手被箍得生疼,凝着眉怼道,“天底下哪有丈夫这样关心妻子的!” “关心?”宋津南冷冷笑了声,“我对你没有关心,你有人关心,自然也不稀罕我的关心。我是个商人,凡事都会趋利避害。” 她刻意摒弃掉的负面情绪瞬间上头,“宋先生想怎么趋利避害?” “马上收拾下跟我去京城做个全面检查,如果真有罹患恶疾的风险——”宋津南眸底翻涌,藏着别人窥不到的心思。 “就,解除婚姻关系。” 每一个字就像一把看不到的刀子,狠狠凌迟在乔晚的心尖。 刀刀见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这话一点都不假。 第5章 珍珠 乔晚的眼眶红了。 手臂垂着,紧紧攥在一起,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 她知道宋津南不喜欢她,但还是低估了宋津南的冷血和无情。 前阵子网上有个新闻,一个环卫工为了给身患尿毒症的妻子筹钱看病,卖掉了唯一的房子不说,每周还要去黑市卖血。 她只是结节长了零点五,还没有确诊良性还是恶性,宋津南就按耐不住准备踢她出局了。 “不用去京城,我马上预约医生,明天在江城做活检更快。”她忍着快要崩溃的情绪,硬是把眼泪逼回去。 宋津南伸手捏住她下巴,目光凌厉得好像一道X光,“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恢复自由身了。” “宋先生难道不是么。”她用力咬住下唇。 淡淡的血腥味从唇角漾出,忽然而至的疼痛令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宋津南眸底全是戾气,抬手把她抵在墙上,恨声问:“被我睡了三年,你觉得姓周的还会要你么?” 最后一句话,瞬间撕开了她记忆中最不堪的过往…… “为什么不敢与我对视,因为你在心虚,这三年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红杏出墙!” “三年前被姓周的摆了一道,到现在还惦记着他,你蠢不可及!” 任宋津南怎么诋毁,她都一言不发。 因为,她已经心如死灰。 宋津南的薄唇沿着她耳垂,脸颊,落在她没有血色的唇瓣上。 温热急促的呼吸萦绕了她的感官世界。 三年的耳鬓厮磨,她很清楚宋津南此时想要什么。 换做以往,她要么主动贴上去,要么任他肆意。 可这次,她冷着脸扯掉了抵在腰间的那只手,回了主卧。 宋津南怀中一空,很快在情欲中清醒。 从主卧经过时,他眼皮都没掀一下。 走进书房,门锁落下,他坐到窗前的休闲椅上。 闭眼。 许久,他从保险柜拿出三个一模一样的精致盒子。 巴掌大小,定制的绿檀木,上面还镂刻着象征吉祥的云纹。 宋津南把它们在写字桌上一字排开。 每个盒子后面都刻着日期,前年的,去年的,昨天收到的包裹中装的是今年的。 但最后面两个数字无一例外都是12和06。 腊月初六,是乔晚的阴历生日。 也就是明天。 每个盒子中装着一枚拇指肚大小的澳白珍珠,成色质感都是上乘,一看就不是寻常物。 乔晚嫁给他三年,每年生日前两天他都会收到一个奇怪的包裹。 明明写的是乔晚的名字,收货人的联系方式却是他。 第一年,是一颗装在绿檀盒子中的澳白珍珠。 里面还附了张小巧的手写卡,没有署名和落款,只有“生日安好”四个字。 颇有造诣的小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机打出来的。 宋津南第一时间就猜到这是谁的手笔,但还是让季天查了下。 第二年和今年也是如此。 乔晚三年没回荔城,那人从荔城辗转海城寄来三颗价值不菲的澳白珍珠。 除了“情深”二字,宋津南再也想不出更合适的字眼。 这三颗珍珠,三次生日祝福是乔晚所不知道的,他也不准备说。 其实第一次收到的时候,他就该扔掉,却莫名其妙地选择留下,扎眼,扎心。 宋津南把自己关在书房,乔晚在床上躺着也不安生,没到上班的点儿就开车去了电视台。 她满脑子都是结节,恶疾,离婚,以至于有两次差点闯了红灯。 与宋津南的冷血比起来,她对宋津南的爱是那么的可笑。 既然注定见不得光,就让它在不见天日中枯萎死去吧。 她有自己的打算,先把婚离掉,再按李主任说的一个月之后进行复查。 车子在电视台停车场泊好,她没有急着上楼,而是拨通姜早的电话。 当姜早听到她要一个乳腺结节恶性确诊结果时,气得连着说了三声“呸呸呸”。 “明天是你二十五岁生日,一个小结节而已,说这么丧气的话做什么!” 乔晚吁了口气,“我想好了,去黑市办个假的。这么晦气的东西,我极可能是头一份。所以,你要向我提供诊断单上用到各种数值。” 那头的姜早愣了片刻,“为了你能早日摆脱渣男,我来想办法,等我好消息。” “就算和宋津南捆一辈子,我也不希望你为我做违法的事儿——” 乔晚话没说完,姜早就挂了电话。 只要想到和宋津南的婚姻即将画上句号,乔晚就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她连着骂了自己好几句“没骨气”。 临近年底,媒体人都挺忙,她的工作量比平时多了两三倍。 这些年,网络新媒体的发展早就盖过了传统媒体,江城市电视台也在与时俱进,把创收当成了主业。 对很多大公司集团来说,能请到乔晚这种电视台的台柱子去主持个年会倍有面子。 面对年年缩水的广告赞助费,电视台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来钱门路,特意制定了分红模式。 台里的主持人去外面窜场,薪酬四六分,电视台四,主持人六。 在办公室刚落座,乔晚就收到刘台长发来的一条长长的行程表。 未经她同意,台里为她接了七个公司的年会主持工作。 看到第一场就在今天下午,还是宋氏集团的员工年会时,她的头都大了。 宋家有好几个都在宋氏工作,再加上一个江蔚书,她是一百二十个不想去。 拨通刘台长电话,委婉说出自己的想法。 刘台长是个职场老油条,立马摆出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气势,把她说落的哑口无言。 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有《财经新闻》的直播,乔晚在念到宋氏集团收购银河传媒的新闻时,差点出了口误。 因为上面有宋津南的名字。 那一刻,她想起宋津南说如果是恶疾,就解除婚姻关系的情景。 下午一点,宋氏集团派来辆豪华小巴接乔晚和几位同事来到宋氏大厦。 在停车场迎接他们的是江蔚书。 宋津南现在是宋氏副总,江蔚书作为他的铁血亲信,也算是给了电视台一个面子。 江蔚书的温柔小意是做给宋津南看的,宋津南不在,对谁都十分高冷。 绷着脸与年会的导演打过招呼,不安分的目光就落在乔晚身上。 第6章 有名分也亏 乔晚不卑不亢回望着江蔚书。 江蔚书微丰的唇瓣弯出个好看的弧度,“乔主播真人比屏幕上憔悴不少呢。” “家里养了只流浪小公猫,隔三差五地发情,每天都要去外面找母猫寻乐子。这几天,我被它闹腾得没睡好。” 乔晚浅笑着含沙射影。 江蔚书自然知道公猫和母猫是谁,脸拉得更长,“公猫发情往外跑,说明外面比家里更有吸引力,是管不住的。” “确实管不住。等忙完这阵子,我准备送它去做绝育,让它一辈子做公公。” 乔晚又云淡风轻地叹了声,“只是可怜了那只经常在我家楼下晃荡的母猫,还发着春呢,以后可怎么办啊。” 江蔚书一脸愠怒,但碍于其他人在场又不好发作。 两人的嘴仗终结在电梯门开启的刹那。 江蔚书把他们送到顶楼就离开了。 与乔晚交好的化妆师萍姐小声提醒,“你们聊公猫母猫时,我感觉江秘书很不高兴,看你的眼神带了很深的敌意。她可是宋津南的心头爱,也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你下次与她说话可要小心。” “宋津南的心头爱,确实得罪不起。”乔晚心酸喃喃。 江城很多人都知道宋津南深爱江蔚书,却不知道她才是名副其实的宋太太。 算了,比起健康,情情爱爱又算什么呢。 这些破事儿就不再纠结了。 年会定在了下午五点,宋氏大厦顶楼的大型会议室。 宋氏上周与电视台已经达成合作,昨天下午,年会导演张一就带着灯光师摄像师过来,安排专人布置会场。 乔晚和男主持人先上台进行了彩排。 入职电视台三年多,她直播了三百多场财经新闻,主持了几十场大中型晚会,宋氏这种不足千人的年会自然能娴熟应对。 和男主持人找好各自的站位,乔晚在台下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背起要用到的稿件。 入场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她后面有个年轻女孩喊了句:“宋副总和江秘书来了!” 听到这儿,乔晚咬住下唇。 越不想看到他们同框秀恩爱,越要来她眼皮底下晃荡! 她不想再被两个狗男女气到,没有抬眼,继续看手中的稿件。 但半分钟不到,她的注意力就飞到了宋津南那边。 宋津南先是与张导演寒暄聊天,又与坐在最前排的男主持人问好。 接着,熟悉的脚步声就到了她身侧。 她垂着眼帘,继续装。 “小乔,宋副总来给大家加油鼓劲了。”张导演见她不上道儿,急忙招呼。 她不得不起身,扫了眼宋津南,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不冷不热喊了声“宋副总”。 “乔主播。”宋津南轻轻颔首,“哪里招待不周尽管向我提,还请乔主播不要难为我的秘书。” “……” 乔晚弄了个大无语。 难为他的秘书? 什么时候? 怎么难为的? 只要江蔚书不挑衅她,她连句话都懒得与江蔚书说。 此时的江蔚书正站在宋津南身后,拧着眉,一脸委屈,像足了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莲。 “我和小乔是一起过来的,小乔与江秘书只聊了几句养宠物的心得,宋副总肯定是误会了。” 张导一边笑着做和事佬,一边不停地向乔晚使眼色,让她赶紧道歉。 乔晚这才恍然大悟,刚刚那两句调侃已经被江蔚书添枝加叶说给了宋津南。 宋津南是来兴师问罪的。 如果不是江蔚书找茬,说她憔悴,她也不会反唇相讥。 反正江蔚书说什么,宋津南就信什么。 她解释和不解释结果都是一样的,还不如硬气点,为自己博些面子。 “宋副总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从始至终我没有难为过江秘书。” 宋津南还没应声,张导已悄悄扯了下乔晚的衣衫,示意她马上闭嘴。 她幽怨的目光从宋津南身上滑过,拿着稿件走向后面的化妆室。 “都是我小心眼,误会了乔主播,我马上向乔主播道歉,这事儿就翻篇了……”江蔚书茶里茶气的声音被乔晚甩在身后。 乔晚前脚走进化妆间,萍姐后脚就跟过来。 宋氏对这次年会是用了心的,为两位主持人提供的是两个独立的化妆间。 乔晚带了三套礼服,两西一中,与男主持人商量之后敲定了第一套穿中式礼服。 萍姐一边为乔晚化妆一边八卦。 “两人虽然身份悬殊,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江秘书对宋津南绝对是真爱,宋津南对江蔚书就难说了。” “萍姐,你眼神不好,宋津南对江蔚书是真爱中的真爱。”她心酸地回。 萍姐悻悻地问:“你认识宋津南?” 她一脸嘲讽,“我没那个福气。” “我总感觉你们肯定认识,之间还有些曲折。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就是宋津南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乔晚急忙撇清,“江城人都知道宋津南的心思在江蔚书身上,他刚刚是来替江蔚书出气的。” 萍姐在电视台这个名利场浸淫多年,自然知道有些事看破不能说破,忙转了话题。 “咱们电视台的主播哪个没金主罩着,宋津南是风流了点儿,但有颜有钱,一看就是个风月高手,女人跟了他,就算没有名分也不亏。” “别说没名分,有名分也亏。”乔晚狠狠咬住后槽牙,就事论事。 “有名分亏什么!”萍姐笑得高深莫测,“宋津南在外面再风流,回家还是要向太太履行夫妻义务。 男人在床上厉不厉害看喉结和毛发,宋津南喉结突出,发质浓密,裸露出的手臂上体毛挺重,肯定是个好床伴。” 呃—— 乔晚打了个嗝。 还真被萍姐说中了。 前两年,她和宋津南一直在冷战,同住一套房子,晚上每人一间各不相扰。 除去第一次,再也没有过任何肌肤之亲。 第三年,宋津南一次醉酒后闯进了她的房间,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无论她多抗拒,宋津南那个渣渣总有令她上天入地的本事。 “做了宋太太,有钱花,还有高质量的夫妻生活,再生个孩子把男人牢牢绑死,每天打牌做美容逛街扫货,不比我们九九六的社畜强一百倍……” 萍姐絮絮叨叨,乔晚听得心烦。 敲门声忽然响起,两人还没应声,宋津南推门进来。 第7章 我有男朋友 萍姐眼睛的余光瞥到宋津南进门,为了掩饰心虚装作没看到,淡定地挑起另一个话题。 “小乔,你入职时间也不短了,不要总把精力用在工作上,考虑下个人问题吧。 我侄子京大法学院硕士研究生,高个儿,长得帅,性格好,在京城和江城都有房产。他经常看你的节目,对你颇有好感,约个时间见一面呗。” 乔晚本想婉拒,但从化妆镜中看到了刚进门的宋津南,赌气道,“等忙完这阵子,可以约个饭试着聊聊。” “就这么说定了,挑日子不如撞日子,就周六晚上吧。小乔,我是真的想和你成为一家人。” 萍姐笑得合不拢嘴,打遮瑕霜时不小心涂到乔晚唇瓣上,忙用湿巾擦掉。 此时的宋津南已经黑脸。 两人的目光在化妆镜中相遇。 他双目微眯,眸光幽深,全是乔晚看不懂的东西。 乔晚没有打招呼的欲望,保持原有的动作。 “宋副总来了。”萍姐这才转身问好。 “我与乔主播聊几句。”宋津南下了逐客令,“你先去别处转转。” 萍姐识相地放下手中的化妆刷和眼影盘,走出化妆间。 乔晚从化妆镜中冷眼凝住宋津南,“又来替江秘书讨公道吗?” “来看乔主播相亲。”宋津南站到她身后,双手落在她肩膀上。 此时的乔晚,穿的是件红色旗袍,得体的剪裁把她的身材包裹得非常有料。 一身娇软的瓷白肌与红衣相衬,腰臀间的弧度勾魂摄魄。 “还没离婚就想着找下家了。”宋津南说着手上力道忽然加大,疼得她双肩一颤。 她闷哼,“许你放火,不许我点灯?” “不许。”宋津南的手依旧搭在她肩膀上,轻捏慢捻,声音越发冷厉,“在停车场,当着那么多人你是怎么骂我的?” “以江秘书的德性,我说过的和没说过的,都应该告诉宋先生了。” 她面色平静。 宋津南右手缠住她一缕发梢,眼底的寒霜渐浓,“现在连句话都不想与我说了。” 为了出镜好看,这两年她头发的长度一直在肩膀处,萍姐还没为她的头发做造型,此时正散在脑后。 为了缓和当前的尴尬气氛,她缓缓开口。 “上午,我在人民医院做了结节活检。明后天结果就出来了。” 子虚乌有的事儿,被她说得和真的一样。 宋津南伸手把她扯到怀中,烟味儿由淡转浓,她嫌弃地皱眉。 想试着挣开,却被越箍越紧。 “不说这些晦气的,说点开心的。”宋津南看她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暖色调,“喜欢什么牌子的珠宝?” 乔晚只把这当做一个错觉。 因为十几分钟前,宋津南还在为江蔚书讨公道。 却没想到宋津南又问了一次。 “买不起牌子,也没研究过。”她不明就里扯掉宋津南一只手。 宋津南的手很快又落到她腰上,“不看重牌子,总有喜欢的材质吧,黄金,翡翠,钻石?” “珍珠。”她脱口而出。 宋津南脸色骤变,眼底已酝酿出一场她不知道的疾风骤雨。 她还没看清男人的表情变化,男人的脚步声已远去。 接着,化妆间的门被“砰”地一声带上! 明明没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又惹到了这个男人! 或许只有入了眼的人,无论说什么都听得顺耳。 入不了眼的人,只有嫌弃。 很不幸,她是后者。 萍姐帮她化完妆,又给头发做造型。 她翻着稿件背词儿,萍姐笑着试探,“小乔,你与姐说实话,宋津南是不是想追你啊?” “没有。”她一口回绝,吁声道,“萍姐,刚刚答应你去相亲是一句玩笑话。我这两年会以工作为主,不想交男朋友。” “小乔你就别推脱了,我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侄子了,他开心的不得了,把相亲宴定在了周六晚上,福公馆。后天晚上,咱们不见不散。” 萍姐笑嘻嘻地说。 乔晚的心彻底凌乱了。 去相亲不过是为了气宋津南说的一句玩笑话,萍姐还真安排上了! 为了脱身,她只好撒起谎来,“其实,我有男朋友,谈了好多年了。” “做了三年多同事,我从没有听你提起过男朋友啊,小乔,你是为了逃避相亲骗我的吧?” “是真的。”她硬着头皮表态。 萍姐摇头:“我不信,除非你把男朋友带到电视台让我看看。” “我和男朋友是异地,他平时工作忙,很少过来。” 萍姐无奈地叹了声,“谈恋爱是光明正大的事儿,做了三年多同事,你是半点不露啊。” 一场相亲的乌龙来得快,走得也快。 下午四点半,乔晚和男主持人站到舞台上,进行了最后一次走位彩排。 五点,年会正式开始。 宋老爷子在第一排的C位坐了半小时,就在秘书的搀扶下离席,宋津南坐了他右侧的位子,左侧空着。 江蔚书的位子在宋津南身后,因为前后座椅交错分布,两人交头接耳十分方便。 乔晚的目光每一次落在观众席,都能看到江蔚书伸着脖颈与宋津南小声说着什么。 宋氏运营部开启了网络直播,乔晚站在台上用了十二分的小心。 每一次开口,每一个微笑,都无懈可击。 舞台上的她,口若悬河,明艳不可方物。 这次年会是宋津南亲自承办的,主打一个字——豪。 抽现金,抽手机,抽电脑,新能源轿车……除了员工的自备节目就是各种抽奖。 所有员工不分级别,现场摇座位号,简单又粗暴,场内气氛一波嗨过一波。 到了宋津南上台颁奖环节,因为要致辞鼓励没中奖的员工,乔晚主动把话筒递过去。 却没想到宋津南舍近求远,越过乔晚,朝离自己远一些的男主持人伸手。 乔晚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悦,往后退了两步,唇角带笑说了句“有请宋副总——” 男主持人很有眼力见,把话筒恭恭敬敬递到宋津南手中。 宋津南讲完,又与男主持人互动了几句,把乔晚彻底晾在了一旁。 为了不显突兀,乔晚故意垂着眼帘装作在看手中的提词卡。 第8章 红包 宋津南走下舞台是在五分钟之后。 这五分钟,他和乔晚零互动。 乔晚脸上始终保持着浅浅的笑容。 耳麦中不止一次传来张导严厉的催促声,让她主动与宋津南互动。 她全当了耳旁风。 宋津南为了替江蔚书出气,故意把她晾在台上,让她尴尬出丑,她挺着就是! 台下也渐渐有人意识到,她因为得罪江蔚书才受到宋津南的冷落报复。 年会定的是五小时,但数不清的奖金奖品砸下来,大家热情高涨,十点半才接近尾声。 乔晚不知道的是,在网上观看年会直播的人数超过了五百万。 结束后,乔晚双腿酸麻,在休息室揉了足足十分钟才缓过来。 电视台的同事陆续与她会和,一向以严格著称的张导对大家的表现赞不绝口。 又看了乔晚一眼,“虽然你的主持和控场挑不出毛病,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大局为重,不要让个人情绪影响到工作。” 乔晚违心回了句“知道了”。 江蔚书拿着几个红包来了,冷着脸发给众人,说是公司的小小心意。 最后剩下两个最鼓的。 上面的递给男主持人,男主持人礼貌道谢。 把红包递向乔晚时,江蔚书的手故意一抖,红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乔晚弯腰捡起,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说就放进手包。 江蔚书走后,大家开始拆红包,灯光师问乔晚是不是得罪江蔚书了。 “我和江秘书素昧平生,谈不上得罪。”乔晚淡声回。 与江蔚书的恩怨又岂是三两句能说清的,不如说不认识。 大家的红包都是八千八,萍姐好奇地问男主持人的红包是多少。 男主持人没有打开,只用拇指和食指摸了摸就笑着说,“两万。” “宋氏真不亏是江城的商界巨擘,连红包都比别家豪。”萍姐由衷地说。 还真是如此。 乔晚去年才被台里安排接洽企业年会,收到过两千的,四千的红包,迄今为止最大的是六千六。 但大多数公司只给主持人备红包,其他工作人员一律无视。 宋氏倒挺大方,顾及了所有人的虚荣心和面子。 就算不看,乔晚也猜到自己也是两万。 因为她发现,只有自己的与男主持人是同样的厚度。 这场年会大家收获颇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从电梯下到停车场,乔晚发现最喜欢的一盒大地色眼影不见了,急忙折返上楼。 此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她不想占用同事们的休息时间,让他们先走,准备打车回九合苑。 却不料化妆间的门已经上锁,她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只好忍痛割爱放弃。 等电梯的时候,整个楼层空无一人,她心血来潮拿出鼓鼓的红包摸了下,感觉还真有两万。 打开,只一眼,她的脸立马沉下来! 因为—— 红包里整整齐齐放着一叠花红柳绿的冥币! 此时此刻,乔晚脑子里就像飞进去一群蜜蜂,嗡嗡个不停。 有个声音在劝她不要生气,还有个声音说江蔚书欺人太甚。 她站在原地,唇线紧绷,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 电梯门开启,她没有进。 终是没能控制住胸腔中的愤怒,疾步走向江蔚书的办公室。 在此之前她来过宋氏大厦两次。 一次是为宋津南做专访,另一次是为财经新闻做外景主持。 她不知道江蔚书此时还在不在,用力敲门。 江蔚书的办公室和宋津南相邻,她看了眼,宋津南的门虚掩着。 很快,江蔚书把门拉开。 看到是乔晚,她一脸惊诧,“乔主播还没走啊。” 乔晚满目厉光盯住她,“我有话与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江蔚书双手抱怀倚在门口,并没有让乔晚进门的打算。 乔晚掏出红包,对着江蔚书的脸甩过去! 花花绿绿的冥币从江蔚书头上落下,有几张还贴在她的脸和身上。 “江蔚书,你除了会勾引有妇之夫,暗戳戳地做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儿还会什么?”乔晚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 “我听不懂乔主播在说什么。”江蔚书话落,立马调整了个站姿,一脸委屈。 “我好心为宋太太开门,宋太太二话不说甩我一脸冥币,我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到了宋太太。” 乔晚不傻,半分钟不到,江蔚书变了称呼和态度,分明是做给宋津南看的。 宋津南此时肯定看到了这一幕。 “做了不敢承认,江蔚书,你比我想象的还怂包。”乔晚毫不留情怼道,“不过也情有可原,你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做的事情也见不得光。”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请宋太太明明白白告诉我。”江蔚书越演越上头,眼眶都红了,“每次见面宋太太都出言不逊,我已经忍好久了。” “人活一世不容易,江蔚书,你不用忍,直接辞职就是!” 乔晚已察觉到宋津南就在身后,但怒火难消,依旧无法收敛负面情绪。 “宋太太消消气,我明天就向津南打辞职报告。”江蔚书低眉顺眼,一副标准的受气包模样。 “江蔚书,你只是一个秘书,谁给了你对宋津南直呼其名的权利?” 积在乔晚心底的三年的委屈和愤怒一触而发。 江蔚书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乔晚身后的宋津南身上。 乔晚也缓缓转身,与宋津南视线相遇。 宋津南眉心微蹙,唇角噙着抹疏离,“过分了,乔晚。” 那神情分明就是在嫌弃她无理取闹。 明明已经决定不生气了,乔晚的鼻子还是一酸,“宋津南,江蔚书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宋津南摸出支烟夹在手中,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蔚书是我的下属,你想要什么解释,找我便是。” 乔晚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脏被一双看不到的手扯出,扔地上践踏成了碎片。 极度的委屈感蔓延在她的每一个细胞,吞噬着她的生命。 想摆脱,却又无能为力。 乔晚勉强打起精神,看宋津南的目光充满厌弃,“宋津南,去问问你的江秘书,为什么给我的红包中全是冥币。” 宋津南面色微怔,还没开口,江蔚书就开始为自己辩解。 “宋太太,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所有的红包都是我在宋副总面前包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看我不顺眼,故意把钞票换成冥币——” 第9章 生日惊吓 乔晚知道江蔚书狡猾善辩,却还是低估了她颠倒黑白的本事。 不待她说完就急声打断,“江蔚书,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冥币不是你放的,就用你父母的命来发个毒誓。” 江蔚书选择转移话题,“我知道宋太太一向对我有看法——” “够了。”宋津南的冷喝吓得江蔚书立马噤声。 “蔚书,先下楼等我。乔晚,来我办公室。” 乔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津南扯进对面的房间。 门锁及时落下,即便她再想去堵江蔚书也无计可施了。 抬眼,与宋津南凌厉的目光相遇。 还没开始正面交锋,她就预感到将会一败涂地。 “想要什么说法,我给你便是。”宋津南点燃手中烟,狠狠抽了几口。 她努力控制住快要崩溃的情绪,哽着嗓子,“需要给我说法的是江蔚书,不是宋先生。” “江蔚书跟了我六年,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宋津南朝桌上的烟灰缸弹了下烟灰,慵懒中透着不羁。 她脑子还算清醒,既然感情占不到上风,那就谋财。 两万块,是她应得的。 “江蔚书把现金换成冥币,请宋先生还我两万块。” 宋津南神色淡漠,“一面之词不能信,等我弄清事情的原委再说。” “既然宋先生选择相信江蔚书,那么我马上报警。”她亦料到宋津南会是这个德性,故意掏出手机。 宋津南伸手抢走她手机,“区区两万块,宋氏还丢不起这个人。” “那就请宋先生马上转我两万块,冥币的事儿立马翻篇。” 她冷眼望着对面的男人,心中除了深深的绝望,再无别的情愫。 宋津南一支烟抽完,又拿出一支用手指摩挲起来,“红包是蔚书当着我的面包的,不会出错。到底是谁动了手脚,你比谁都清楚。” “还我手机,马上报警。”她一脸决绝,朝宋津南伸手,“让警察来还江蔚书一个清白。” 其实,她在意的不是钱,而是宋津南的态度。 纵使不把她当做亲密的枕边人,宋津南也应该站在中立的角度就事论事,而不是一味地偏袒江蔚书。 “乔晚,你好歹也是电视台知名主持人,再闹下去都不好看。” 宋津南把手中未点燃的烟扔进垃圾桶,把她的手机重重放到桌上,“再得寸进尺,今年的两千万广告费就没有了。” 乔晚的气势消了大半。 电视台这些年以创收为主,每个人身上都有数额不一的广告绩效。 寻常员工五百万,乔晚这种一线主播是两千万。 完成,有百分之二的提成。 完不成,年底没有一分绩效奖金。 乔晚是考进去的事业编,三年多的工作资历加上各种补贴,薪水勉强够吃喝还车贷。 买衣服化妆品还要靠接点外面的私活。 宋氏集团与电视台一直有合作,她嫁给宋津南之后,厚着脸皮求了宋津南好几次,才拿到两百万的广告费。 现在已经是阳历一月份,财务科月底会催缴广告费,如果这两千万打了水漂,她的收入也会大打折扣。 不愧是宋津南,总能稳准狠扣住她的软肋,让她乖乖听话。 不用权衡,她也知道两万块和两百万广告费孰轻孰重。 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地走掉。 宋津南心烦意乱,习惯地去身上找烟,却只找到了个空烟盒。 烦躁地扔掉,拨出江蔚书的电话。 乔晚在宋氏大厦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等到一辆顺风车。 她满腹心酸和委屈,上楼后连妆都没卸就反锁上主卧的门。 躺床上,眼泪一涌而出。 半小时之后,外面传来防盗门开启的声音。 是宋津南回来了。 宋津南没来打扰她,她一夜未眠。 翌日起床,发现宋津南已经去上班了。 她两只眼红肿得吓人,洗漱完涂了层深色遮瑕膏,但效果不明显,只好戴了副茶色眼镜下楼。 中午接到姜早的电话,说已经弄好了活检恶性化验单。 她有些心悸,忙问弄虚作假会不会给姜早的工作带来隐患。 “宋渣男只要不深究,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我猜,宋渣男肯定会急着离婚把江小三扶正,才不会在乎是不是误诊。” 姜早的话打消了乔晚的疑虑。 “光说这些有的没的,都忘了祝你生日快乐。晚上一起吃顿饭,我有礼物要送你。”姜早笑吟吟道。 她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打起精神问,“谢谢你,小早。我来定位子,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吃韩料。”姜早说起一家在网上爆火的网红店。 通话结束之后,乔晚攥着手机陷入沉思。 与宋津南离婚在即,要不要租个小居室呢? 做了三年宋太太,她和宋津南几乎没什么经济往来。 宋津南心血来潮送过她包包,某大牌服饰的消费卡,但从来没给过钱。 这两年随着访谈节目收视率节节攀升,她在江城声名鹊起,也接到不少赚外快的机会。 江城是二线城市,房价高的离谱,对现在的她来说,买房,想都不敢想。 手中有六七万存款,租个像样的公寓完全没负担。 她开始在手机上找合适的房源。 半小时不到,在电视台附近圈中了两套小居室。 刚留下联系方式,对方就打来电话,与她约好下午看房的时间。 刘台长敲门进来,问她昨晚在年会上是不是得罪宋津南了。 她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刘台长,你直说吧。” “十分钟前,宋氏集团不光撤回了两百万的广告合约,还终止了与电视台的所有合作。” 刘台长是个职场老油条,边说边打量她,试图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乔晚倒吸一口凉气。 宋津南的决绝,再一次刷新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她做梦都没想到,宋津南会给她这么一个生日“惊吓”。 “你到底通过哪个大神拿到宋氏两百万广告费的,赶紧联系一下,看还有没有回缓的余地。” 刘台长压根不知道她和宋津南的真正关系,为她出主意,“实在不行就买个像样的礼物,主动联系江秘书,让她替你在宋津南那里美言几句。” 她沉默。 明明是江蔚书用冥币整她在先,宋津南不给说法就算了,还中断合作,逼电视台向她施压! 刘台长又旁敲侧击了一阵子才离开。 乔晚坐不住了,开车回九合苑拿了身份证结婚证和户口本,直奔江城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 第10章尽快把婚离掉 乔晚还想着,看在每年两千万广告费的份上,两万块的红包先摁下不提。 当得知宋津南终止了与电视台的所有合作时那刻,彻底失望。 这种压抑又绝望的婚姻,是该画个句号了。 她在律所找了位擅长打离婚官司的律师。 姓翁,四十多岁,健谈又沉稳。 听完乔晚的诉求,一个小时不到就写完了离婚诉状。 乔晚又与翁律师商量后续该如何走法律程序。 从律所出来去医院找姜早,拿到了伪造的结节活检恶性通知单。 医院晚上有场培训会,姜早出不来,两人的约饭只好作罢。 姜早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乔晚,是个F国牌子的胸针。 镶了碎钻的白色山茶花,简洁又大气,挺复合乔晚的气质。 “二十五岁啦,晚晚,希望你能早日摆脱渣男,重获新生。”姜早拥住她,唏嘘阵阵。 乔晚红了眼,脸抵在姜早肩膀上喃喃,“会越来越好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到现在为止,这是她收获的第一个祝福。 当然,极有可能是今年唯一的生日祝福。 下午录制完访谈节目,乔晚去看了两套小居室。 都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设计,几经思量选了西子湾。 七楼,坐北朝南,五十六平,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小区内以别墅和大平层为主,住户非富即贵,不光绿化率高,安保也不错,租金比寻常公寓贵了一半。 仅有的两栋公寓楼分布在东西两角。 她选的寓所紧邻东门,出行十分方便。 交了一年的房租,拿到钥匙和小区门禁卡那刻,乔晚忽然萌生出买房子的念想。 但想到几张银行卡上的余额,这个念想立马烟消云散。 无论怎么说,总算有了落脚之处。 她开始盘算,如何让宋津南顺利签字离婚。 此时的宋津南,刚结束一场时长三小时的高层会议。 走进办公室,看到电脑桌上多了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百合。 “喜欢么?”江蔚书端着一杯刚煮好的蓝山放到他眼皮底下,“你睡眠不好,百合能安神。” “拿走。”宋津南打开一摞厚厚的文件忙着签字,嗓音没有任何温度。 江蔚书面色一滞,立马识相地把花瓶拿出去。 再度折返,宋津南头都没抬就下了逐客令。 她杵在原地,勾唇轻笑,“其实你根本不信我,乔晚说冥币是我放的,你就认定是我放的。昨晚,不过是给我留个面子罢了。” “出去。”宋津南嗓音比平时高了几个度。 江蔚书很会察言观色,知道此时只会越描越黑,温柔又克制地说,“我先去忙别的。你记得把咖啡喝了,真要凉了就不好喝啦。” 清脆的高跟鞋声远去,宋津南扔下手中的笔和文件,站到落地窗前,目光凝滞在西南方。 江城市电视台就在那边,从他的角度隐隐约约能看到高耸的电视塔。 他在等一个电话。 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的软言温语。 等的心焦那刻,他会放低自己的下限。 只要她的电话打来,无论发不发脾气,他都会马上让财务把两千万广告费划拨到电视台公户。 但是,从上午到现在也没等到。 拆开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 白雾缭绕中,刺耳的手机来电响起。 手机屏上的备注令他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点开,季天恭敬的声音传来。 “先生,周庭安的航班是下午三点到的江城,他没去电视台,一直在西子湾。” 宋津南夹着烟的手摁了下眉骨,“嗯”了声。 “一小时前,太太也去了——”说到这儿,季天忽然噤声。 宋津南微怔,嗓音带着些许喑哑,“西子湾?” “是的,太太也去了西子湾。” 最后三个字从季天嘴里说出来,带了十二分的小心。 等了足足一分钟,宋津南都没应声。 季天小心打破沉默,“上个月为太太定制的粉钻手链,商家已经派专人送过来了。” “退回去。”宋津南声线冷如淬冰,“所有定制产生的经济损失我来付。” “好。”季天应下。 宋津南结束通话。 单手攥着手机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 乔晚开车回九合苑的路上,特意在一家面馆打包了份阳春面。 生日这天吃面,为的是讨个长长久久的好彩头。 虽然左胸的结节良恶未辨,她还是会满怀希望过好每一天。 面吃了一半,宋津南回来了。 身上有浓浓的烟味儿。 她放下碗筷,从手包拿出结节活检通知单,淡淡扫了眼宋津南,“检查结果下午就出来了,是恶性,明天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吧。” 宋津南手中的外套和车钥匙“啪”地一下掉在地板上。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俯身拿起那张纸,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了许久,“我马上定机票,明天一早飞京城复查。” 她以为宋津南会说明天马上离婚,却没想到还要折腾复查! “我问过姜早,无论哪个医院,细胞活检都是用仪器完成的,发生误差的几率很小。” “就这么说定了。”宋津南拿着活检单进了书房。 乔晚转眸时,眼睛的余光发现他拿着纸的那只手一直在打颤。 明明已经言之灼灼告诉她,只要她罹患恶疾就马上离婚,现在活检单出来了,应该赶紧把婚离掉啊! 她搞不懂宋津南唱的哪一出。 敲了下书房虚掩的门,没等宋津南应允,她推门而入。 宋津南正凝视活检单出神。 “去京城复查完全没有必要。结果出来之后,我想了许久,无论有没有治愈的几率,都不能耽误你。” 她把想离婚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也为宋津南留了体面。 “所以?”宋津南眸光黯淡得没有一丝亮光。 “尽快把婚离掉,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说完这句话,她的心口莫名抽了下。 宋津南薄唇张了两次,自嘲一笑,“检查结果下午就出来了,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而是去西子湾见姓周的——” 乔晚的脑袋一下就炸了。 第11章 何其可笑 乔晚去西子湾是为了租房子,宋津南却把这与周庭安扯到一起,内心够阴暗! 已经走到离婚的地步,再掰扯也没什么意思。 “明天上午去民政局办手续。”她双眸中满是决然和凄楚,“三年了,我不能再耽误你和江蔚书了。” 宋津南脸色阴沉扣住她手腕,厉声喝问:“才见到周庭安就不安分了?” 她这才知道,周庭安今天来江城了。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对眼前的男人已彻底死心,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姓周的给你几句甜言蜜语,你就不知东西南北了。”宋津南手臂微微颤抖,眸底漾出抹猩红。 “三年前他背叛你,三年后你竟然还对他念念不忘!乔晚,你有没有脑子?!” 她手腕处传来一股绵密的疼,咬唇沉默。 殊不知,宋津南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心虚,抬手捏住她下巴,“你三年不回荔城,我还以为你安心做宋太太了。没想到周庭安才到江城,你就不安分。” 房间没有开灯,仅有的亮光是月色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折射过来的。 忽明忽暗,两人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对视。 她伸手去扯宋津南的手,却不料被越箍越紧。 宋津南手臂忽然用力,把她狠狠抵在写字台上。 一个玻璃摆件被打翻在地,玻璃炸裂成碎片的声音响彻整个书房。 乔晚后背被撞得生疼,想起身力气却不够,“我就是你说的如此不堪,再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离婚吧。” 既然宋津南怀疑她和周庭安暗通曲款,不如应下罪名,尽快把婚离了。 宋津南身体紧绷,看向她的目光凌厉又尖锐。 她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压抑又沉重。 几滴鲜红的血珠顺着宋津南的掌心滴在她下巴,温热中透着彻骨的寒凉。 原来,玻璃摆件的碎片伤到了宋津南的手。 “乔晚。”宋津南沉沉喊出她名字,“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绝不接受人财两空。你生个孩子,我立马签字离婚。” “注定要离婚的人再弄出个孩子,有必要么?” 乔晚听到孩子,崩溃得有些变音,“一出生就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或多或少都会有缺陷。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这样。宋津南你醒醒吧,我现在的身体是注定生不了孩子的。” “你不做孩子妈妈,还有其他女人会做。只要你生下,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宋津南滴着血的手落在她领口第一个纽扣上。 一颗,两颗。 第三颗就到了她胸口。 她双手抬起,死死攥住宋津南肆意的手指,“所有江城人都知道,江蔚书比我更适合做宋太太。” “乔晚,你必须履行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宋津南眸底藏着狠厉,声线没有任何温度。 话落,刺啦一声—— 她的衬衫被撕开! 肤色文胸也被扯得歪歪斜斜! 她颓败垂下手臂,闭眼,放弃了反抗。 因为这一刻,她明显感受到了宋津南下身的硬度。 欲念上头的男人是没有理智的,她闹腾得多厉害,受到的反噬就会有多凶。 这个时候拒绝宋津南是不明智的选择。 宋津南的薄唇吻住她脸颊,一路往下。 熟悉的男人气息萦绕了她的感官世界,这三年与宋津南的点点滴滴瞬间涌上心头。 隔三岔五的冷战,没有休止的争吵,还有屈指可数的嘘寒问暖…… 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下来。 宋津南折腾她是带了狠和恨的,把她弄成最屈辱的姿势,抵住她的双手,红着眼问:“和我睡了三年,还想着姓周的?” “等宋氏在荔城的投资回本,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现在不行。” “周庭安来江城撩拨你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他马上要与别的女人订婚?想坐享齐人之福,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 任宋津南怎么用身体和语言羞辱,她都咬牙不吭。 最先吃不消的是身体。 这场没有任何前戏的欢好,加上男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她下半身疼得撕裂了一般。 刚咽下的泪水再次从眼眶漾出。 房间内光线幽暗,宋津南察觉到她眉眼中一片冰凉的时候,愤然抽身。 出门时一脚踢翻了门口的垃圾桶。 许久,乔晚才拖着疼痛不堪的下半身下床。 如果宋津南今天没有撤掉她名下两千万广告费,在冥币的事情上站个中立,她肯定会软言温语地解释一下。 但现在,她的心已经被宋津南彻底伤透了。 误会就误会吧,她要借这个误会把婚离掉。 宋津南一夜未归。 她睡得很不好,闭上眼就是结节,冥币,广告费,离婚…… 天还没亮,就拿起手机看起来。 半年前,她把微信置顶设成了宋津南,现在看来是何其可笑! 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最近一条是十天前的。 她点了几下,取消了宋津南的置顶。 既然宋津南出尔反尔不离婚,她准备走第二条路,单方面向法院起诉离婚。 上午忙完手头的工作,她带着翁律师昨天写好的诉状来到区法院,正式起诉宋津南离婚。 她不止一次地想,宋津南收到起诉书会是什么反应。 下午,她主持了一家IT公司的年会。 年会砸钱力度远远不及宋氏,三个小时就结束了,除去定好的薪酬,还得到一个两千块的红包。 乔晚从会场出来,第一时间打开关了四个小时的手机。 上面有姜早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刚回拨过去,姜早心急火燎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不好了,晚晚,宋渣男把我起诉了!” “起诉你?为什么?”她一头雾水。 姜早和宋津南平素没什么交集。 “那个活检单被宋渣男发现真相了,他起诉我弄虚作假,违背医德。两小时前我已经被停职,弄不好我会被吊销执业许可证。” 那头的姜早语气还算平静,乔晚已经不淡定了。 她立马结束通话,拨出宋津南的手机号。 连着三次都不接。 第四次,才接听。 乔晚早就绷不住了,央求道:“宋津南,放过姜早,我答应你任何条件——” 第12章 不折不扣的骗子 在手机接通,乔晚率先开口那刻,这场博弈就分出了输赢。 宋津南凉薄地笑了声,“为了能顺利离婚,弄出个恶性检查单,乔晚,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她没有反驳,把面子和尊严再次放进尘埃,“是我错了,不该用假检查单骗你。上面虽然有姜早的名字,但那是我在黑市上弄的,姜早完全不知情。” “姜早不知情?”宋津南玩味地嘲讽,“我已经找专业机构鉴定过,不光检查单如假包换,上面所有的医师签字也都是真的。” 乔晚有种被切断所有退路的感觉。 无论宋津南怎么针对她,打压她,她都可以硬扛。 但绝不会让姜早因为帮她而受到伤害。 姜早出身医学世家,家里的独苗苗,祖父和父亲都是江城有名的妇科圣手,对姜早寄予了厚望。 只要这件事闹上法庭,姜早坐实罪名,就会被吊销医师执业证书,大好前途毁于一旦。 她也将背负上永远都还不上的人情债。 这不是她想要的! 比起姜早的前程,她受些委屈又算什么呢! “姜早是被我拖下水的,求求你撤诉吧,有什么恨对着我来。”她的声音染了哭腔。 那头的宋津南忽然沉默。 “如果你不想离婚,就继续过。真想要个孩子,我下个月再复查一次,没有问题就开始备孕。”乔晚试着讨好手机那头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倾尽所有也要护住姜早。 “乔晚。”宋津南缓缓叫出她名字,冷笑,“昨天嚷嚷着离婚,今天就答应与我生孩子,你的骄傲和骨气呢?” 她只觉得后背发冷,低声下气道,“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求求你撤诉,别再起诉姜早了。” “乔晚,凭什么认为三言两语就能把我说动?” 宋津南说完挂了电话。 手机中结束通话的忙音,令乔晚的神经线紧绷起来。 宋津南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在生意场出了名的狠,腹黑又记仇,凡是算计过他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好下场。 乔晚连妆都没卸就回了九合苑。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宋津南还没回来。 连着打了四五个电话,他一概不接。 乔晚在通讯录中找到季天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接通,季天恭敬地喊了声“太太”。 她清楚听到了季天那边有门禁放行的声音,还有宋津南的讲话声。 两人十有八九是在车上。 “季助理,我打津南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季天是宋津南的铁杆亲信,她不敢有任何怠慢,带了十二分的客气。 “不好意思,太太,我也联系不上宋副总。” 季天空口白牙撒谎。 “好吧。”乔晚不好戳穿,悻悻地说,“等津南有消息,第一时间让他给我回电话。” “一定。”季天笑着挂了电话。 她知道,宋津南起诉姜早,这个时候躲着不见不过是吊住她的手段。 为的是让她继续耗在这场无望的婚姻中,拿捏她,打压她,折磨她。 宋津南明明爱的是江蔚书,把她留在宋太太的位子上三年,不过是为了报复周世宏父子当初对他的算计罢了。 三年前,她在这场算计中充当了棋子,宋津南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姜早没牵扯进来的时候,她还能试着为自己搏一搏。 现在,不光要认命,还要丢掉脸面去讨好宋津南,让他放过姜早。 乔晚把主持年会穿的礼服脱下,换了长裤卫衣和一件及膝羽绒服,开车去找宋津南。 宋津南只要不离开江城,下班后的交际圈子她还是知道几个的。 看了几家高端私房菜馆和会所的停车场,最终在零点会所负一楼发现了宋津南一辆不常开的灰色轿车。 零点会所,既是销金库,又是男人的欢乐窝。 宋津南常年砸钱在这里养着个包间,招待生意场的伙伴和狐朋狗友。 因为是资深金牌VIP,会所给配了两张消费卡,有一张被宋津南扔在书房的抽屉里。 会所越是高端越注重维护客户的隐私,零点也是如此,没有卡连第一道门都进不去。 乔晚出门前拿了那张卡,很顺利来到宋津南所在的六号包房门口。 极尽奢华的长廊,富丽堂皇的西式装修,包房虚掩的门缝中传来放浪的嬉笑。 “我的胸可是在H国做的,柔韧度和饱满度都是顶尖儿。天生的胸型再美,与我的也没有可比性。宋先生快来说说好不好看?” “硅胶的手感,假到不能再假的36E,就是一只处于发情期的小母牛,鉴定完毕。” “宋先生这样诋毁人家,好坏呀!看得出宋先生喜欢的是江秘书那种调调的女人,对外高冷,单独面对宋先生的时候骚的不得了。” “你哪只眼看到江蔚书骚?” “不骚能入宋先生的眼……” 宋津南和一个女人的调侃,把乔晚早就麻木的心房又刺了几个洞。 说好了不生气,但不知为什么,她的情绪总会随着宋津南起伏。 听到包房中还有宋津南发小闻九安和楚寻的声音,她不想贸然进去。 躲到无人的步梯口,再次拨出宋津南的电话。 铃音从头唱到尾,就是不接。 两分钟之后,她做了个深呼吸,敲响六号包房的门。 “进。”闻九安率先喊了句。 她推开房门,浓郁的烟酒味袭来,下意识捂了下口鼻。 烟雾缭绕中,一眼看到宋津南膝盖上坐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女人穿了件只能盖着臀部的红色流苏吊带裙,脸蛋和身上是满满的高科技,一手端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一手勾住宋津南的脖颈撒娇。 尽管乔晚早就对宋津南的风流放荡有了免疫力,但看到这个情景,心口还是像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下。 深深的窒息感令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哟,乔主播来查岗了,快里面请,刚刚南哥还念叨乔主播的好儿呢。” 离门口最近的楚寻笑着迎上来,并转身朝宋津南怀中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女人很有眼力见,撅着小嘴儿依依不舍地起身,与乔晚擦肩而过时瞥了眼,那目光带了十足的嘲讽。 “乔主播想喝点什么,我来点。”坐在宋津南左侧的闻九安也起身招呼。 闻九安和楚寻是宋津南最好的哥们,他们对乔晚的称呼其实就是宋津南对她的态度。 乔主播,与宋太太没有半毛关系。 宋津南端着高脚杯慢慢啜着,看都没看乔晚一眼。 “津南,借一步说话。”乔晚深深凝住几步之遥的男人,用央求的语气道。 第13章 有爱才有恨 乔晚话落多时,宋津南还在啜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完全是没听到的节奏。 “乔主播,包房没有外人,你坐到南哥身边,无论说什么南哥都听得一清二楚。” 楚寻为了缓和当前的尴尬,笑着打哈哈,朝乔晚做了个请的姿势。 乔晚硬着头皮走进包房,呛人的烟味儿令她咳了两声,闻九安笑嘻嘻递来一杯白水,“乔主播润润嗓子先。” 她没接,看向宋津南,“津南,借一步说话。” “如果是姜早的事儿,就不要说了。”宋津南垂着眼帘,语调漫不经心。 她咬唇,“错是我犯下的,你有恨对着我来。” 此时的楚寻和闻九安已察觉出不对劲儿,心有灵犀地扯了个借口溜出包房,并轻轻带上房门。 “有爱才有恨,我对你只有厌恶,何来的恨。”宋津南单手转动高脚杯。 她的尊严被贬得体无完肤,但为了姜早还是耐着性子讨好,“津南,我不该用假活检单欺骗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发誓,从现在起再也不骗你了。” “下午,我收到了法院的离婚传票。”宋津南一脸凉薄,“马上要解除婚姻关系的人,凭什么能得到我的原谅。” “离婚是我头脑一热做出的错误决定,递交之后就后悔了。” 明知这种解释苍白无力,她还在试着为自己辩解。 “乔晚,都不是傻子,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宋津南放下高脚杯,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支烟点燃。 她知道能不能救下姜早在此一举,怀着孤注一掷的心态走到宋津南身后。 伸手拥住宋津南,唇瓣落在他耳畔,“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只要你这次放过姜早,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宋津南面无表情扯掉她一只手。 很快,她的手又箍在宋津南后背上,比刚刚还紧。 “津南,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好歹也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年。姜早真要因我而被吊销医师执业证,我这辈子都会活在不安和愧疚中,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知道宋津南是个重色贪欲的男人,双手已穿过衬衫缓缓往下。 落在最敏感那处。 其实以宋津南的无情,就算色诱成功,也不一定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宋津南一句话都听不进去,除此之外,她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最起码两人在床上还是挺和谐的。 动情之际,宋津南不止一次说过死在她身上也值了。 那副痴缠劲儿,不像是假的。 她试图用床笫间的温存换回宋津南的怜悯,心软。 软玉温香在怀,忽然而至的讨好和肆意令宋津南呼吸有些紊乱。 纵使定力再好也情不自禁地低吟了声。 不疾不徐的低沉声线,宛如一阵兴奋剂打在乔晚身上,侧身坐到宋津南膝盖。 两人四目相交。 乔晚解开宋津南的衬衫扣子,目光大胆且炽热。 双手与他的十指相抵,唇齿沿着喉结往下…… 这场欢好耗掉了她所有的矜持和尊严,还没过半就体力不支由主动变成被动。 两人每次都是在九合苑,会所的包房给了不一样的刺激和感受。 宋津南整理好衣衫,她还软绵绵地蜷缩在沙发上。 “马上离开这里。” 宋津南冷声下了逐客令,与刚刚疯狂时判若两人。 “你原谅我了么?”她边穿衣服边小声问。 “还没提上裤子就要回报。乔晚,你功利心太强了。”宋津南满眼讥讽,“是否撤诉看你后续表现。” “真的?” 总算看到翻盘的迹象了,乔晚脸上露出笑容,“我说过,只要你放过姜早,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走,我马上回九合苑。” 宋津南扯唇,欲言又止。 乔晚离开时主动拥了下宋津南,在他耳边说了句“不许让我失望哦”。 语速很快,是少有调皮和轻松。 他还没回过神来,怀中就空了,那道纤细的背影已推门走掉。 很快,楚寻和闻九安折返。 空气中残留的暧昧气息,垃圾桶上面厚厚的卫生纸,令两人立马察觉到什么,心照不宣地戏谑起来。 “原来乔主播是来‘取精’的!南哥才几个小时不回家就来投怀送抱。在包间做,比家里更有意境。” “南哥有没有想好怎么安顿江秘书,毕竟是跟了六年的女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南哥当初放弃江秘书我完全理解,男人嘛都喜欢年轻漂亮的。江秘书小三十了,已经错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乔主播比她小五六岁,五官身材更胜一筹,在江城也算是个名人,带出去还有面子……” 宋津南听得头疼,拿起外套,“你俩好好聊,我先行一步。” “不带这样的,说好了今晚玩通宵,乔主播一来,你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一点骨气都没有!” 楚寻挡在门口,拦住正要出门的宋津南。 “我向服务生要了把扑克,把刚刚那妞儿叫上来,斗会儿地主再走。” 闻九安把宋津南扯回沙发,茶几上的酒水果盘往一旁挪了挪。 “今晚兴致不高,只玩三把。”宋津南把臂弯中的外套扔到一旁,卷起袖管,“就咱们仨玩儿,那妞儿太浪,我心脏承受不住。” “道貌岸然!想看正经的就宅家里,当然,你办公室也行。” 楚寻拆开扑克外面的塑封,娴熟地清洗,贱索索地问,“乔主播和江秘书哪个在床上更放得开?” 宋津南面色微愠。 “一个白玫瑰,一个红玫瑰,各有风情。难怪会所的女人入不了南哥的眼。”闻九安附和。 宋津南拿起支烟,“别忘了,你的红玫瑰还躺在医院里呢。” “我早说过玩玩可以,她偏要偷偷在套子上戳几个洞怀上孩子。”闻九安不冷不热道,“活了二十八年,她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算计我的女人。” “孩子都有了,还不准备收心。”宋津南夹着香烟的手垂下。 “再玩几年。”闻九安听到“孩子”时,心口莫名抽搐了一下。 散场时已过凌晨三点。 一直在停车场待命的季天,先开车把闻九安和楚寻送走,才小心翼翼地问宋津南去哪儿。 “回公司。”宋津南倚靠在车座上,摁住隐隐作痛的额头。 第14章 听天由命 宋津南平时酒量不大,饮酒一直挺克制。 今晚与楚寻闻九安先在福公馆喝了白酒,又在零点喝了红酒。 两种酒此时正在体内翻江倒海,他头昏脑涨,说不出的难受。 季天听到他要回公司,劝道,“您今天喝不少,江秘书这个点儿不在公司,无法照顾您。不如回九合苑,让太太——” “是你告诉乔晚我在零点。”宋津南落下半截车窗。 北风裹挟着寒气袭来,他体内的燥热散去,舒服不少。 “您不许我说,我可不敢。是太太自己找过来的。”季天又想起件事,“我已经调查清楚,太太去西子湾不是去见周庭安,是去签租赁合同。周庭安昨天一早回了荔城,并没有与太太见面。” “乔晚在西子湾租了房子。”宋津南搭在车窗上的手臂微微一紧。 “16号楼,七层,一个单身公寓。”季天答得很小心,“太太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周家在西子湾有房产。” 宋津南眸底骤然一亮,“回九合苑。” “好。”季天减速,在前面路口调转方向,车子朝九合苑方向驶去。 乔晚回到九合苑,先吃了两粒事后药,又泡了个热水澡。 换做以前,只要宋津南没喝酒,她就很想碰一碰运气,看能不能怀上。 但这几天糟心事一拨接着一拨,她对宋津南已经彻底死心。 现在的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护住姜早罢了。 门锁开启的声音把她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拧开床头的台灯,宋津南已躺到她身侧。 她主动攀住宋津南的脖颈,“回来了。” “已经订好机票,七点半飞京城。”宋津南扯掉领带,微醺的嗓音中透着疲惫,“睡一会儿就该收拾行李了。” “是为我去做复查么。”她把头抵在宋津南胸口,故意套近乎。 两人此时鼻尖相碰,气息纠缠。 宋津南似乎敛起了所有棱角,刹那间她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这种错觉是她贪恋一年,到现在都没得到过的奢侈。 短暂的沉默之后,宋津南忽然下床,“复查必须早点做。因为,我不会把一个有恶疾的病秧子放在宋太太的位子上。” 乔晚刚回温的心又凉了。 纵使心中再气,现在也不敢有任何抱怨,和颜悦色回了句,“我听你的安排。” 宋津南洗完澡睡在了客房,乔晚定好手机闹钟也睡下。 季天开车送两人去机场的时候,乔晚哈欠连连。 宋津南也没睡足,但状态比她好不少。 登机前,她打电话给刘台长请了一天假。 飞机起飞后,她刚戴上耳塞就被宋津南拿掉。 “怕么?”宋津南尾音中有些莫名的惆怅。 她一脸懵:“怕什么?” 宋津南:“如果这次复查是恶疾。” “听天由命。”她答得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早就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了。 过完年她才二十五岁,如花的年纪,事业刚步入正轨,真要罹患恶疾,所有的一切都将戛然而止。 宋津南目光投向舷窗外,陷入沉默。 乔晚从双肩包掏出个眼罩戴上,摆出睡觉的姿势。 其实一个多小时的航程,她一分钟都没睡。 因为,她一直在想,如果结节活检结果是恶性,该如何面对所剩不多的人生。 落地后,她才知道宋津南早就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 专人接机,把他们送到京城口碑最好的医院,挂的也是国内最权威的乳腺专家的号。 进诊室前,宋津南没有跟进去,说烟瘾犯了,去下面超市买包烟。 乔晚很失落,因为她前面的女人是丈夫陪着进去的。 专家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只用手摸了下乔晚有结节的乳房,就说不用活检,建议去做个高清彩超。 乔晚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彩超室,躺下那刻心跳瞬间失衡。 她紧紧凝住医生的脸,试图从医生的表情变化推断出结节是良性还是恶性。 或许是医生早就看惯了人间悲喜,检查结束,脸上依旧平静无澜。 “医生,我左胸的结节有问题么?” “去找接诊医生吧,我说不好。”医生说完摁了叫号机,又进来一位中年女患者。 乔晚悻悻走出彩超室,向四周环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宋津南的身影。 在她需要陪伴和安慰的时候,宋津南却是不见人影! 折返回女专家的诊室,专家正盯着电脑上的彩超图片看着。 她屏息凝神,双手已经紧张得不知往哪里放。 “结节边界清晰,1.9毫米,结合附近的血流情况,完全可以排除恶性的可能。”女专家的话徐徐传来。 乔晚以为出现了幻听,喃喃,“我在江城人民医院做过两次彩超,一次2.0毫米,三个月后2.5。这边的检查却是1,9,误差太大了。” “误差肯定有,但绝不会是我们这边。明明是良性结节,我是不会建议活检的。”女专家十分笃定地把彩超单递向乔晚,“如果你还是存疑,三个月后再来挂我的号就是。” 乔晚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接过彩超单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我还是相信你的诊断,谢谢你。” “姑娘,年纪轻轻长结节,虽然是良性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作为医生我必须提醒你,从现在起,调节生活节奏,合理饮食,不要熬夜,更不要做任何毫无意义的精神内耗。” 女专家又语重心长地叮嘱起来。 乔晚再次道谢,走出诊室时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宋津南背对着她站在步梯口抽烟,一口接一口,很凶。 这一刻,她忘却了对这个男人的所有怨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好消息分享出去! 她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宋津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刚转身手机来电就唱起来。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闪烁的手机屏上。 是江蔚书。 宋津南没有理会乔晚,垂首点开接听键。 乔晚满腔的欣喜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斜对面的电梯门开启,乔晚紧紧捏住彩超单进了电梯间。 电梯门关闭那刻,她看到宋津南还在讲电话,笑意宴宴,举手投足间风流四溢,一眼都没看她。 为了姜早,她不得不忍。 从电梯下到医院停车场,她上了送他们来医院的黑色轿车。 来京城的路上,宋津南说晚上有个记者招待会需要出席,傍晚还要折返江城,她上车后就开始在手机上搜索航班信息。 宋津南拧开车门坐到副驾驶,转身扫她一眼,“母亲听说我们来了,在知味轩定了一桌。” 乔晚心里咯噔一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15章 弥天大谎 乔晚听到宋津南的母亲要见她,脊梁骨开始发冷。 坊间传闻,当年宋老爷子的原配夫人生病去世仅仅半年,老爷子就准备把秘书白知柔娶进门。 婚礼在即,白知柔却与宋老爷子闹翻,一气之下悔婚回了老家,六个月后生下宋津南。 十年后,白知柔亲自把宋津南送回宋家认祖归宗,然后去京城创业,孤身一人过到现在。 白知柔虽然为宋老爷子生了宋津南,但既没举行婚礼,也没住在宋家,喊她“宋太太”不合适,大家便取个折中的称呼“白太太”。 这些年,白知柔独自在京城经营着几家高端会所,强势又有手段。 按照白知柔的规划,宋津南是要与豪门名媛联姻的,却被乔晚捷足先登。 乔晚成了白知柔的眼中钉,肉中刺。 白知柔对她挤兑打压,并无一个长辈该有的风范。 这三年,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在白知柔的冷嘲热讽中度过的。 乔晚很想避开这场碰面,探寻地看向前面的宋津南:“你母亲不喜欢我,我就不去为她添堵了。” “难得她要见你,不去不行。”宋津南态度强势,没有留任何缓和的余地。 她凝着眉,违心应下。 半小时后,到了知味轩。 两人从贵宾通道,来到三楼一个叫“牡丹厅”的古风包间。 见到白知柔,乔晚挤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喊了声“母亲”。 白知柔年近五十,不光五官长得好,脸蛋儿和身材保养的也好,一眼看去也就三十七八岁的样子。 加上她又注重穿戴打扮,浅粉色西装套裙,配上水头极好的帝王绿三件套,既有珠光宝气的贵妇既视感,又有商界女强人咄咄逼人的气势。 白知柔的目光直接越过乔晚,落在宋津南身上,“来京了也不知会我一声,是怕我管不起饭,还是不想见我?” “您再编排我,我立马走人。”宋津南在一张檀木椅上落坐,调侃起白知柔,“母亲最近气色不错,想必是投资的项目回本了。” “别打岔。今儿把你俩叫来只叙家常,不谈生意场。”白知柔说着瞥了眼乔晚,极其冷漠,“三年了,你的肚子还没个动静。能生就生,真要不能生就尽快让贤。” 乔晚听得心颤,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宋津南已开口,“只要您嘴巴别太毒,就算是为后辈积福行善了。用不了多久,孙子孙女都有了。” 白知柔被亲儿子怼得七窍生烟,但打嘴仗又不是宋津南的对手,只能把气撒在乔晚身上。 “我还没说她几句你就心疼了?进了宋家就要担起一个人妻该尽的责任,我这个做婆婆的说她几句还不应该了!” 乔晚选择沉默。 因为这个时候但凡回一句,白知柔会有十句等着怼她。 却没想到白知柔气性越来越大,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乔晚,你倒是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能为津南生下一儿半女。如果不想生,我绝不强求,你们马上去办离婚手续。” 乔晚正准备用工作忙敷衍过去,宋津南低低笑了声,“母亲。” “我在与乔晚说话,你先闭嘴。” 宋津南清了清嗓子,顿了顿,“晚晚已经怀孕。只是月份太小,我俩商量着等过了三个月,胎相稳固之后再告诉父亲和您——” 这句话话犹如一枚炸弹,把乔晚和白知柔炸得体无完肤。 最抓狂的是乔晚。 怀孕,月份太小—— 呵呵,还真是抬举她了。 这半年她倒是想怀孕生个孩子,但宋津南不许她生,防她跟防贼似的,现在却说她怀孕了,真是可笑。 宋津南朝她递过来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她抿唇不语。 今天的宋津南与以往完全不同。 以前任白知柔怎么诋毁打压她,宋津南都袖手旁观,今天不光帮她怼白知柔,为了护她还撒了个弥天大谎。 白知柔盯着乔晚平坦的小腹,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乔晚从来没有入过她的眼,不过是仗着下三滥的手段赖上她儿子,她不会让这桩婚姻走太远。 逼乔晚怀孕生子不过是一种打压手段,真要弄出个孩子,可就是个永远摆脱不了的大麻烦。 乔晚被白知柔犀利的目光盯得心虚,一只手不由的落在小腹上。 “怀多久了?”白知柔一脸假笑朝她走近,伸手摸了下她的小腹,“做产检了么,胎儿发育怎么样?” 宋津南抢先道:“一个月”。 “我与乔晚说话,你心急个什么劲儿!”白知柔狠狠瞪了宋津南一眼,挑剔的目光游走在乔晚小腹上。 “宋家二十多年没添丁进口了,电视台的工作量也不小,不如把工作辞掉好好在家养胎。” “母亲担心的,我和晚晚已经在考虑了。”宋津南答得圆满,断了白知柔挑刺儿的可能。 白知柔心中窝火,但又不得不摆出慈母的模样,“那就好。” “告诉母亲,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以宝宝为主。”宋津南把乔晚拉入怀中,似笑非笑。 听着子虚乌有的宝宝,乔晚脸涨得绯红,“我和津南确实是这样想的。” “我只有津南一个儿子,津南马上要做爸爸,我高兴的不得了。这两个月,就回江城照顾你。”白知柔笑吟吟地说着违心话。 乔晚的内心立马崩溃。 与白知柔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两个月,等于要了她的命!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您在京城还有生意需要打理,不要再为我劳神费力了。”乔晚婉拒,悄悄向宋津南使了个眼色。 宋津南不以为意,淡声说,“母亲这么疼你,千万不要拂了母亲的心意。” 乔晚彻底无语。 因为有了怀孕这张护身符,白知柔又会做戏,气氛是从未有过的惬意。 菜上的差不多,乔晚寻了个借口去外面透气。 白知柔起身关上房门,一脸寒气看向宋津南,“三年相安无事,这个节骨眼你竟然弄出个孩子,还真准备与她白头到老了。” “老爷子的体检报告您也看到了,也就三两年的活头。现在整个宋家暗潮涌动,多个孩子多份筹码。” 宋津南不紧不慢剥着虾,眸底是无人窥到的深沉。 “别家的长辈看重子孙满堂天伦之乐,宋世钊最不缺的就是儿子。”白知柔呵呵冷笑,“有儿子就有孙子,他才不在乎是哪个儿子生的。要想多份筹码,你只有联姻一条路可走。” 宋津南瞳孔深缩,唇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联姻我要,孩子我也要。” “你是铁了心让乔晚生下孩子?” “去母留子。” 宋津南说出这句话时,眸底幽深,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决绝和狠厉。 第16章 努把力,早些怀上 宋津南的回答,白知柔十分满意。 无论处于哪种劣势,儿子都和她一样,野心十足,不轻易言败。 “当年一念之差,我与宋太太的名号失之交臂。宋世钊虽然让你认祖归宗,但还是认可长子嫡孙,你在他眼里名不正言不顺。” 她压低嗓音,继续劝宋津南。 “三年前如果不是周世宏横插一脚,把乔晚塞给你,你和叶笙顺利联姻,有叶家做靠山,也不至于现在还在副总的位子上。” 宋津南剥掉最后一片虾壳,放到乔晚餐碟中,“您到底想说什么,直接点儿。” “马上离婚,乔晚的孩子万万不能生出来。叶笙等了你三年,她说只要你恢复自由身,与姓江的狐狸精划清界限,就马上嫁给你。” 白知柔怕乔晚折返,语速很快。 宋津南又拿起一只浸了橄榄油和蒜香的大虾,没剥就放下。 抽出张雪白的餐纸擦起手来。 “给乔晚一笔钱,打掉孩子,一个月之内把婚离掉。她真要死皮赖脸缠着你不放,我自有收拾她的办法。” 白知柔见他不表态,继续施压,“在宋家,如果不狠,就要充当别人的炮灰。你和叶笙年纪还不算大,以后想生几个生几个。” “母亲。”宋津南神色凝然不动,缓缓开口,“这个孩子我要定了。在乔晚生下孩子之前,你如果敢动她,别怪我翻脸。” 白知柔脸色惨白,抓起一个骨瓷汤匙摔地上。 乔晚没有往包间折返,一直站在临窗的走廊上看手机。 看到宋津南母子走来,她硬着头皮迎上去。 白知柔板着脸,说身体不舒服要去看中医,就不留他们了。 这正合乔晚心意,目送白知柔的座驾驶出停车场,紧绷的心弦才松下来。 去机场的路上,宋津南一直沉默。 乔晚无聊得没话找话,“你好像还没问我检查结果。” “不用问,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宋津南很平静。 她摸着平坦的小腹,“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以后怎么办?” “怀孕的消息都放出去了,还能怎么办。”坐在副驾驶上的宋津南转身瞥她一眼,“当然是努力造人了。” “真的么?”她有些难以置信。 这半年她很想与宋津南生个孩子,但宋津南措施做的很好,根本找不到机会。 她想着,即便宋津南不喜欢她,但只要生个流淌着宋津南骨血的孩子,两人就彻底捆绑在一起了。 现在,听到宋津南说要个孩子,她心中只有恐慌。 因为,宋津南对她的狠,对江蔚书的偏爱已经令她彻底死心。 冷静下来想一想,这桩看不到未来的婚姻随时有结束的可能,真要弄出个孩子就后患无穷了。 前阵子她脑子进水,才妄想用孩子来留住宋津南。 后来清醒了,她才会主动选择离婚。 就算不想生,在宋津南没有放弃起诉姜早之前,她不敢露出任何忤逆宋津南的心思。 “你不想生?”宋津南手中多了支烟,没有急着点燃。 “我说过只要你放弃起诉姜早,我什么都听你的。既然你想要个孩子,那么,我开始备孕。” 她故作贴心。 “把所有化瘀散结的药都停了,争取一个月怀上。”宋津南看了下腕表上的日历。 看到乔晚如此温顺,宋津南的心情也舒畅不少。 下午五点,他们乘坐的航班在江城落地。 回到九合苑,宋津南就肆意起来。 完事儿后还不放过她,紧紧箍住她下半身,在她臀下垫了枕头,说是能助孕。 最亲密的那一个多小时,乔晚的脑子清醒得可怕。 江蔚书的嚣张,宋津南的偏袒,一幕幕浮现在她眼前。 她一遍遍问自己,真要有个孩子,和宋津南的感情会不会好一些? 自己被挤兑打压就算了,还弄出个孩子跟她一起做受气包? 宋老爷子和原配生了三个儿子。 老大早逝,留下一个独苗儿宋璟。 老二不喜欢生意场的尔虞我诈,年轻时致力于心脑血管研究,一直在Y国居住。 老三野心大于能力,现在和宋津南都是宋氏集团的副总,对宋老爷子的位子早就势在必得。 三年前,乔晚嫁给宋津南时,白知柔只在老宅摆了场家宴,到场的也都是宋家人。 从那时起,乔晚就成了宋家的一个笑话。 宋家人在老宅还会与她聊几句,在外面形同陌路。 以至于到现在,知道她和宋津南真实关系的,也就双方至亲和各自最铁的朋友。 宋家人不喜欢她,她对宋家人也很抵触。 宋老爷子今年隔三差五地住院,宋家早就暗潮涌动。 她猜出宋津南如此迫切想生个孩子,与老爷子遗产分配有很大干系。 宋津南去出席宋氏的记者招待会,临出门还叮嘱她,“把事后药停了。从现在起减少工作量,保持心情愉悦。” 她敷衍地应下,房门落锁之后还是吃了两粒事后药。 打电话给姜早。 姜早带来一个好消息,宋津南下午从区法院撤诉了。 她吁了口气,宋津南总算还有一点良知。 聊了会儿,避孕的事儿有好几次到了嘴边,又被她咽回去。 宋津南腹黑强势,她偷偷避孕,以后被抖出来必定又是一场风波,她不能再为姜早带来任何麻烦了。 结束通话,她开始在手机上搜索哪种女用避孕方式最安全。 晚上九点半不到,宋津南回来了。 身上一点烟酒味都没有。 “还真戒烟戒酒开始备孕了。”她笑着调侃。 宋津南放下外套,摘下腕表,“在母亲眼里,你已经怀孕一个月了。努把力,早些怀上。” 她心虚地扯起另一个话题,“我与姜早打过电话,她让我向你道谢。” “道谢不必,背后少骂我几句就行。乔晚,听好了,只是暂时撤诉,后续是否起诉看你表现。”宋津南说完去了盥洗室。 乔晚惊觉宋津南还是一如既往的绝情,仅有的温存只会出现在床上。 这一夜,宋津南放纵肆意。 所有助孕的体位都用上了。 她暗暗发憷,只要碰上排卵期,以宋津南的本事,怀孕也就分分钟的事儿。 明天必须把避孕提上日程! 次日上午,乔晚把昨天积压的工作忙完,开车来到一家有名的妇科私人诊所。 与医生交流之后几经思量,选了进口避孕针。 一针的时效是三个月。 医生叮嘱她,三天之内不要过夫妻生活。 乔晚删掉了在诊所的手机支付记录。 如果被宋津南发现端倪,肯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她不知道仅凭自己的小聪明能哄弄多久,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第17章 既不贞,也不洁 乔晚最担心的是,如何避开这三天的夫妻生活。 宋津南是个贪色重欲的男人。 现在又迫切想要一个孩子,但凡她表现出一点点抗拒,都可能波及到姜早身上。 弄不好,宋津南还会再次起诉姜早。 开车回电视台的路上,乔晚脑子灵光一闪,想起一个理由,主动拨了宋津南的电话。 几秒钟之后,一个软糯的女人声音传来,“不好意思乔主播,津南在开会。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达。” 是江蔚书。 乔晚满腔热情熄了一半,强忍住不断往上翻涌的恶心道,“会议结束,让津南给我回电话。” “乔主播——” 江蔚书皮笑肉不笑地叫住乔晚,“真要满足不了津南,就把宋太太的位子让给我吧。家有娇妻,津南还总是欲求不满地缠着我,我没名没分地算什么呢。” “想要名分,去找宋津南。只要他点头,我绝不含糊。”乔晚愤然结束通话。 还真是巧,到电视台,刘台长就通知她去海城参加一年一度的互联网盛典晚会。 本来定的是台里一位与她齐名的女主持人,但一小时前,女主持人母亲脑中风忽然住院,只能让她顶上。 晚会明天晚上七点开始,但这场盛典在国内互联网界很有分量,作为主持人的乔晚今天下午就要去海城参加彩排。 以前她最讨厌出差,这次却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在手机上定了最近一趟飞海城的航班。 去机场的路上,她又给宋津南打了个电话。 连着两次都无人接听。 江城到海城只有一个小时,盛典晚会的主办方派人来接机,并把乔晚安排在一家星级酒店。 她稍作休整,立马投入到晚会彩排中。 站在舞台上,镁光灯一开,她就笑容可掬侃侃而谈,与平时判若两人。 期间,被调成静音的手机不停地闪烁,屏幕上闪烁着的“贺洁贞”三个字令她烦躁不堪。 贺洁贞是乔晚的亲妈,十一年前,乔晚亲爸去世不到三个月就改嫁给了周世宏。 周世宏当时是荔城市招商引资办一把手,派头大,威严足,原配妻子死于十五年前一场车祸。 乔爸爸生前也在招商引资办任职,是周世宏的下属,以至于乔晚根本接受不了周世宏成了自己的继父,这些年与他们关系很僵。 贺洁贞—— 既不洁,也不贞。 这名字还真是嘲讽。 乔晚能嫁给宋津南,全拜贺洁贞周世宏所赐。 几次来电之后,她攥着手机躲进无人的步梯间回拨过去。 很快,那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幽怨嗓音传来,“我到江城电视台了,你来停车场,见一面。” 乔晚冷声回:“我出差了,不在江城。” “你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贺洁贞语气染了愠怒,“三年了,你不见我,也不回荔城,难道到现在还拎不清!” “你当然拎得清。我爸去世不到三个月,你就攀上了周世宏。”乔晚寒声道,“好好做你的周夫人,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晚晚。”贺洁贞急声叫住她,“周世宏只有周庭安一个儿子,早就为他规划好仕途和婚姻,你和他这辈子注定不会有结果。” “说完了么,我还有事要忙,不能再听你的良苦用心了。”她嗓音嘲讽。 贺洁贞这才切入主题,“庭安下周六订婚,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在外人眼里你都是他的继妹。于情于理,你和宋津南都该来荔城出席订婚仪式。” “三年前——”乔晚鼻子一酸,眼角掉下几滴泪来,“在你和周世宏用我换宋氏投资项目的时候,我和你的母女情分就结束了。周夫人,你凭什么要求我回荔城为你捧场长脸?” 那头的贺洁贞陷入沉默。 乔晚结束通话,对着窗子站了许久,才被刺耳的来电铃音拉回现实。 看到是宋津南,她急忙打起精神,点开后温柔地喊了声“津南”。 “母亲来江城了,刚落地。老宅今晚摆家宴,半小时后我们在九合苑会和,一起过去。” 宋津南说话的语气明明与平时差不多,她却莫名听出几分温情。 “台里临时有安排,我下午来海城了,这两天都回不去。” “母亲这次是特意为你而来,带了很多养胎的滋补品,弄得整个宋家都知道你怀孕了。回不回来你看着办。” 她还没想出如何婉拒,耳边已传来结束通话的忙音。 来海城出差为的是避开宋津南,她这个时候怎么能回去呢! 略作权衡,她回拨了宋津南的电话。 铃音唱到快结束,宋津南才接听。 “津南,我还在彩排,真的回不去。”她把姿态放得很低。 “你的排卵期很快就结束了,如果怀不上,这个月彻底完了。你立刻、马上回来。”宋津南尾音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可是——”她刚开口,通话就结束了。 打开订票软件,她长长舒了口气。 今天飞江城的航班,最早一趟在晚上九点之后。 她把航班信息截屏,用微信发给宋津南,还附了行字:“今天就算回到江城也半夜了,我定后天最早那趟航班”。 等她排练结束回到酒店,宋津南也没做任何回复。 其实,整个下午她都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生怕宋津南一气之下再起诉姜早。 好在明天是周六,法院不上班,宋津南就算有报复她的想法也要等到下周一。 等她周日回到江城,再向宋津南求和就是。 彩排站立的时间太长,她双腿酸疼,洗完澡躺床上就睡,连去顶楼餐厅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急促的敲门声把她从熟睡中惊醒,拧开台灯,习惯地拿起手机,上面竟然有宋津南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开门。”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人嗓音。 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去开房门。 宋津南清隽的脸庞映入她眼帘。 “你怎么来了?” 她满满惊喜,踮着脚尖勾住宋津南的脖颈。 浑然忘了给她打避孕针医生的叮嘱。 宋津南扯开她的手,狐疑的目光越过她头顶,落在凌乱的床上。 第18章 我是来睡你的 乔晚还没读懂宋津南的眼神,宋津南已阔步走进房间。 反手把门锁落下。 一把扯开双人床上鼓囊囊的被子,两个交错摞在一起的枕头露出来。 “刺啦”一声,宋津南又拉开对面的衣柜和窗帘,瞥了眼半透明的盥洗室,空荡荡的。 他紧绷的脸部线条有所缓和。 乔晚这才后知后觉,宋津南怀疑她房间里藏了男人! 重逢的喜悦快速在她脸上烟消云散,“我睡着了,手机调了静音,不知道你来海城。” “来海城之前总该与我说一声吧,我好提前推掉家宴。”宋津南把外套挂到玄关处,又环顾起四周来。 他的不信任令乔晚很不舒服,“别找了,房间里没藏男人。” 宋津南面色沉静,伸手揽住她的肩,“我知道,你还没有那个胆。” “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么我来点外卖。”她已经感受到宋津南目光的灼热,忙挑起话题,“彩排结束我没吃东西就睡了,现在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我不是来吃外卖的——”宋津南的唇齿已落在她耳垂。 轻轻咬着。 只几下,绵绵密密的痒就令她浑身轻颤。 “乔晚,我是来睡你的。”宋津南低沉的声线勾魂摄魄,一只手娴熟地解开她的睡袍。 宋津南今天穿的是黑色系,黑色衬衫黑色西裤,泛着光泽的黑色手工皮鞋,整个人内敛又耀眼。 为了避开这场欢好,她故意轻斥,“来海城之前我给你打电话,江蔚书接的,说你在开会,还说会替我转达。看来,她压根就没告诉你,我来海城了。” “这个时候说这些扫不扫兴?”宋津南把她整个人抵墙上,但目光中的迫切已淡了几分。 她知道,只有把江蔚书扯出来闹一闹,才有机会翻盘。 “我讨厌江蔚书,总是离间我和你的关系。如果你真想让我生个孩子,就把她调到其他部门——” “大晚上的来海城,不是听你数落我的。” 宋津南眸底覆了层愠怒,捏住乔晚的下巴,脸庞朝她逼近。 “你好像又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得好听是宋太太,说白了就是周世宏父子送给我的暖床工具。给你一个生孩子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还与我谈条件,蠢不蠢?”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稳准狠地贯穿了乔晚的心房。 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 宋津南总会在她拿出宋太太的气势压制江蔚书时,给她浇上一桶冷水。 提醒她,那段不堪并没有因为她的刻意淡忘而消失。 她双手抬起,死死攥住宋津南那双又开始肆意的手,“江蔚书比我更适合做宋太太,你让她为你生孩子。” “乔晚,作为一个妻子,你既要满足我的生理需求,又要承担起怀孕生子的责任。”宋津南眸底藏着狠厉,声线没有任何温度,“我现在可以不睡你,你马上跟我回江城。” “我明天还有工作,回不去。”她心一横,与他唱反调。 “回不去也要回。”宋津南放开她,拉开衣柜,把她的换洗衣物全部拿出扔到床上,“马上收拾行李,我定回江城的机票。” “不工作我吃什么穿什么?”她有些崩不住了,尾音带着哭腔,“我父亲十一年前去世了,母亲又指望不上。人家江秘书有宋先生护着罩着,吃穿用比我这个宋太太强了不知多少,根本不会像我这样为了生计奔波!” “嫁给我后悔了?如果当初做了周太太,既有钱花又有人疼,是不是——”宋津南把她抵到墙上,眼底猩红扯开她的衣衫。 一场没有任何互动的欢好强势而来。 她刚打过避孕针,不能有夫妻生活,卯足了劲儿与宋津南撕扯。 却激起了宋津南更强烈的占有欲。 疾风骤雨。 沉重的关门声响起,宋津南走了。 乔晚拖着疼痛不堪的身体下床,还没走到盥洗室,有股温热从她下面涌出。 几滴鲜红的血珠溅落在地板上。 处理完身体和地板上的血渍,下身的疼痛令她脑子越发清醒。 宋津南还握着姜早的把柄,她得罪不起! 不能睡也睡了,当务之急是不能再让两人的关系恶化,更不能让宋津南再生出起诉姜早的心思。 厚着脸皮打过去电话,宋津南没接,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她想了想,点开微信发过去条语音:“津南,不是我不想做,是这两天太频繁,我下身有很多撕裂的小口子,刚刚还见红了。” 这条语音也没等来宋津南的回应。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上午和下午都是在紧张的彩排中度过的,每个休息的空档,乔晚都要往手机上看一眼。 每次,都以失望告终。 盛典晚会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主办方安排了一辆商务车送乔晚回酒店。 因为赶时间,她没有卸妆换衣服,只裹了件白色及膝羽绒衣,里面穿的还是主持节目的抹胸礼服。 裙摆有些长,尽管她用手拎着,经过酒店一楼旋转门时还是被卡住了。 她转身去扯,手指刚碰到玻璃门的边框,一只手已捏住裙摆一角轻轻带出。 手指修长,干净,骨感又漂亮。 乔晚的目光循着这只手望去,一截微微卷起的白衬衫袖管,质感极好的黑色西装,浅蓝色格纹领带,清爽宜人。 男人与乔晚相距不足半米,三十岁上下,身姿挺拔,俊美的五官中透着股养尊处优的清贵和温润。 乔晚正准备道谢,男人已开口,“乔主播的裙子没被扯破吧?” “还好。是我走太快了。” 乔晚轻轻弯腰拎起被卡主的裙角,感激地看了眼身后的男人,“多谢。” “举手之劳。”男人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朝乔晚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晚礼貌地颔首一笑,双手拎着裙摆小心走出旋转门。 主办方安排的商务车已等候多时。 刚上车,一个盛典晚会男工作人员就追过来,恭敬地向她递来两张卡,“乔主播,有位先生托我给您带了份礼物,请您笑纳。” 乔晚看到是张房卡和银行卡,也不恼,笑着摇头,“请转告那位先生,心意领了。” 有人出钱,买她春宵一刻。 这种事儿她每年都会遇到,处理起来娴熟得很。 “可是乔主播——”对方有些为难,再度举起两张卡往乔晚手中塞。 乔晚早先一步关上车门,车子疾驶而去。 殊不知,这一幕全被帮乔晚扯开裙角的男人看了去。 第19章 生下孩子再与我讲条件 回到酒店,乔晚第一时间给宋津南发了微信语音。 说明天上午九点到江城。 她声线本就好听,加上刻意的示好,听起来轻盈悦耳。 宋津南还是没做任何回应。 卸完妆洗完澡,乔晚明明很累却还是失了眠。 现在,既怕宋津南为了报复她再度起诉姜早,又怕那两千万广告费真打了水漂。 拨出宋津南电话的时候,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十五分。 本来没抱多少希望,但令她意外的是,很快听到了宋津南的斥责声,“不停地打电话发语音,你烦不烦?” 她听到宋津南那边有麻将机的洗牌声和嬉笑声,有男有女,嘈杂不已。 “你别生我的气了,昨晚不是不想,是真的不舒服。”她小心道歉,扯起谎来,“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断断续续见红。” “津南,已经连输三局了,快点过来帮我——” 宋津南没有应声,江蔚书的娇嗔传入乔晚耳中。 乔晚恨恨咬唇。 三更半夜,他们还在一起厮混玩乐! 难怪宋津南连个信息都不回,有江蔚书陪着又怎么会想起她! “挂了。”宋津南语气凉薄,乔晚还没反应过来,通话就结束了。 手机中的忙音,把乔晚的心扯得生疼。 疼着疼着脑子就清醒了。 真是可笑,前阵子她竟然幻想与宋津南生个孩子! 第二天是周日,乔晚的航班在江城落地后,先回了九合苑。 玄关的收纳盒有宋津南常开车子的钥匙,烟和打火机。 她放下行李箱去几个卧室看了下,发现宋津南正躺主卧的床上睡觉。 被子一半被宋津南压在身下,一半垂到地板上。 她轻轻走过去,弯腰捡起被角盖到宋津南身上。 转身欲走之际,一个精壮的手臂扣住她的腰,用力一扯,把她整个人扯到床上。 外面艳阳高照,房间内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阳光透过门口照过来,光线明晦不定。 男人裸露的手机肌理感十足,折射出一截清幽的白月光。 “还知道回来。” 明明是疏离的轻斥此时却裹了欲念。 她在下,男人在上。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相闻,四目交缠。 她知道男人想做什么,双手护住胸前央求,“今天不行,明天就差不多了。” 男人不安分的手,触到她提前粘好的卫生棉时,倏然起身去了盥洗室。 接着就是水流声。 她悄悄松了口气。 进九合苑之前幸好做了准备,不光贴了卫生棉,还在上面挤了几滴红色颜料。 颜料是登机前在一家外贸店买的,她特意选了个会随着时间变色的款。 完全能以假乱真。 宋津南昨晚穿过的衣服都堆在床尾,她特意拿起衬衫仔细看了下,在右肩下面有个唇印。 影影绰绰,唇形比常人丰满。 除了江蔚书,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女人来。 宋津南裹着浴巾从盥洗室出来,去了衣帽间,从主卧门口经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把自己和宋津南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打开阳台上的窗子通了会儿风又关上。 “昨天下午,有专人把周庭安订婚的请柬送来了。下周六,我和你回趟荔城。” 不知何时,宋津南已穿戴完毕,把一张红色请柬放到她身侧的小几上。 “我不回荔城。”她的目光从古色古香的请柬上一扫而过,“你也不用去。” “听到姓周的订婚,扎心了。”宋津南系着袖扣,神色不明。 她立马反驳:“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敢回荔城观礼?我还为大舅哥准备了份贺礼,你不去可不行。” “别逼我,我真的不去。” “机票已经定了,下周五你与我一起回荔城。” 宋津南系好最后一粒扣子去了书房。 她煮了几个白水蛋,热了两杯牛奶,去书房喊宋津南吃饭,看到宋津南正和江蔚书打视频。 江蔚书翻着一摞厚厚的文件,心急地找着什么,宋津南柔声安慰她不要慌。 虽然他们聊的是公事,但乔晚还是被酸到了。 故意笑着开口,“该吃饭了,津南。” 宋津南淡淡“嗯”了声,眯眸盯着手机屏中忙碌的江蔚书。 “找不到就别找了,等我到公司亲自找。周日还让你加班,实在过意不去,中午一起去吃海鲜自助,让我表示一下愧疚之心。” “有你这句话,每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我也不会觉得累。我额头的伤没完全恢复,现在还不敢吃海鲜。不如去灵越楼听曲儿吃各色小吃。” “听你的。” ……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还在继续,把乔晚晾在一边。 他们每说一句,乔晚的心就抽搐一下。 她感觉他们是故意恶心她的,只要她不避开,他们会一直没完没了的聊下去。 她前脚到饭厅,宋津南后脚就跟过来,“中午出去吃,早餐先不吃了。” 她剥着鸡蛋皮乖巧地应下,试着转移话题,“宋氏与电视台那两千万的广告合约,能不能继续下去。”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电视台广告的含金量并不高。”宋津南拒绝得十分干脆。 “就当帮我个忙吧。你真要撤走两千万广告费,我还要去别处拉赞助找合作。你也知道,我在江城没什么人脉。” “你人在江城三年,心里念的却是荔城,没有心思经营江城的人际关系,又怎么会有人脉。” 宋津南奚落她没有出席老宅的家宴。 她小口小口喝着牛奶,继续为自己争取机会,“前天去海城,是台里临时决定的。如果知道有家宴,就不去了。” “母亲还在江城,这两天肯定要见你,别把怀孕的事儿说漏了。”宋津南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乔晚起身挡在门口,“去见江蔚书?” “是去公司处理公事,你别无理取闹。”他眸光幽深,神色从容。 乔晚被他的淡定气得眼圈都红了,“你和江蔚书约好去灵越楼吃午饭。” “我和下属一起吃顿饭,你也要管?”他华眸半眯,饶有兴趣望定乔晚。 “如果你希望我为你生个孩子,这事儿我管定了。”乔晚满眼决绝,“不许去。” “想管我,可以。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与我讲条件。”他一把扣住乔晚手腕,嘲讽问,“告诉我,你的心在荔城,还是江城?” 其实乔晚知道,宋津南问的是她是否还惦记着周庭安。 三年的委屈瞬间涌上她的头。 这是第一次,迫切地想向眼前的男人倾诉自己不为人知的心思—— 第20章 保胎药 乔晚看宋津南的目光温柔了许多。 “但凡我有一点点惦记荔城的心思,也不会三年不回去。你当真看不出,我很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宋津南面色无澜,放开她手腕,“别自欺欺人了。” “我没有自欺欺人。”她满眼诚挚,把算计宋津南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你收收心,我们好好备孕,早些生个孩子。” “你抢着坐了宋太太的位子,无论我收不收心,备孕,生孩子都是你的分内事。” 宋津南怼得理直气壮。 “我说的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乔晚胸腔刚燃起的火灭了,哽着嗓子喃喃,“你心里只有江蔚书,我这个宋太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人活得清醒些,可以省却许多烦心事。”宋津南说完,出门进了对面的电梯间。 乔晚用力关上房门,做了个深呼吸。 刚刚情绪上头,她向宋津南捧出一颗真心,却没想到再次被践踏。 手机来电响起。 是很少联系的白知柔。 点开通话键之前,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母亲。” “怀孕了还挺着个肚子四处跑,是津南养不起你,还是你不安分待在江城?” 白知柔刻薄的话刺得乔晚耳朵疼。 “刚遇到津南,他说你在楼上。昨天我找了位老中医,为你熬了些护胎固体的中药,你下来拿,我就不上去了。” 乔晚倒吸一口凉气,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好”。 从电梯下到负一楼,是九合苑的地下停车场。 一辆崭新的黑色库里南,泊在宋津南专属车位上。 车窗半开,白知柔坐在后车座,欣赏着刚做的指甲,很是悠闲。 老宅的保姆云姐,拎着个大大的纸袋朝乔晚走来。 “四少夫人,这是白夫人为你买的中药。放冰箱冷藏,每天早晚各一包。” 宋津南在宋家排行老四,老宅的保姆都喊乔晚“四少夫人”。 乔晚接过,向云姐道谢后看了眼四五米之外的白知柔。 白知柔从车窗探出头,“为了等这些中药,我在中医馆足足等了三个小时,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谢谢母亲。”乔晚扯出一抹生硬的笑。 白知柔慢悠悠抚着小指,“如果这胎能一举得男,津南在老爷子眼里肯定会加分不少。你好生养着,一定要按时吃药。” “我知道。”乔晚一边腹诽一边敷衍。 怀孕是宋津南信口开河扯出的一句鬼话,白知柔不光信了,还为她买保胎的补药。 她已经打了避孕针,真到该显怀的时候可怎么收场? 云姐上车前又语重心长叮嘱乔晚,要按时吃药。 等到白知柔的车子远去,乔晚才看了眼手中的纸袋。 几十个褐色药包,乌泱泱的,别说让她喝,就是看着也头疼。 她索性把纸袋扔进自己车子的后备箱。 正准备上楼,姜早约她看电影的电话打来。 在海城呆了两天,两个晚上都没睡好,她本想好好睡一觉,但没能耐住姜早的软磨硬泡。 两人上次看电影还是半年前。 姜早是人民医院妇产科医生,年底生孩子的扎堆儿,最近忙得也是团团转。 乔晚洗漱完画了个淡妆,在衣柜里选了件宽松的灰色羊绒裙,乳白色大衣穿上,开车直奔嘉和影城。 不到十五分钟的车程,因为是周日,出来休闲娱乐的特别多,乔晚用了将近十分钟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正打着方向盘准备驶入车位,一辆黑色宾利忽然从后面窜出,抢先一步占了她瞄准的车位! 悲催的是,宾利车速太快,与她的车擦身而过时撞了她的副驾驶车门。 她的车是辆十多万的新能源轿车,入职电视台第二个月走车贷买的。 被宾利撞上那刻,她清楚听到了车身裂开的声音。 刚刚被宋津南怼得窝了一肚子火,车子又被撞,真是倒起霉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她扯掉安全带下车。 宾利车的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已走过来,扫了眼她凹陷下去的车身,漫不经心地说:“走保险太浪费时间,你说个数,私了吧。” 乔晚仔细看了下,破裂处有一张A4纸那么大,修补无济于事,只能换掉整扇车门。 她不是个事多的人,加上有电视台主播的身份傍身,平时为人处世很是低调。 但司机没有任何愧疚的态度,令她很不舒服。 “我对车子的维修一窍不通。出于公平,还是走保险吧。”她拿出手机找出保险公司电话。 还没拨出去,司机就伸手抢走她手机,“看你长得挺漂亮,脑子怎么这样拧巴!我家叶总十五分钟之后还要回公司开股东会,等保险公司过来,你知道要耽误叶总多少时间吗?” “你家叶总时间金贵,我就不赶时间么。”乔晚满脸不悦朝他伸手,“抢我车位,撞我的车,还把我手机拿走,简直土匪行径。” 司机被怼得不好意思笑起来,“美女,大家都赶时间,私了吧,除了修车费再多给你两千块。真要走保险,你一分钱也落不到手里。” “马上还我手机,我不缺你那两千块,走保险。”乔晚腰杆挺得笔直。 司机还想反驳,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把手机还给乔主播,马上联系保险公司。” 乔晚巡音而望,有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从黑色宾利的后车座下来。 男人俊朗的五官中透着沉稳,目光染笑看向乔晚。 乔晚认出,这位就是昨天在海城替她扯衣角的男人。 男人已从司机手中拿过手机,双手递向乔晚,态度恭谨,“真是抱歉,我的下属为乔主播带来了麻烦,我替他向乔主播真诚道歉。” “算了,还是私了吧。我马上联系4S店,估算一下修车费用。”乔晚悻悻接过手机,对着破损处拍了张照片,发给4S店的工作人员。 这个男人帮过她,说话还这样客气,她也不好太咄咄逼人。 “那就听乔主播的。”男人浅笑应下,目光落在司机身上,“车位是乔主播先看好的,你马上把车停去别处。” “叶总,这个时间点不好找车位——” “找不到车位,就把车开去外面。” 男人厉声打断司机。 司机垂头丧气“哦”了声,把车缓缓倒出,去附近找可以泊车的空位。 “你客气了。”乔晚朝对面的男人展颜一笑,“昨晚在海城,你帮了我。” 第21章 私了 乔晚今天穿的是平底鞋,165的净身高还不到男人耳垂。 昨晚行色匆匆,乔晚对男人只是淡淡一瞥,没有留下多深的印象。 两人此时相距不足一米,男人的五官清晰映入乔晚眼帘。 低奢的衣着,眉眼中没有二十多岁的青涩,是成熟男人的淡定从容和温润。 从男人的角度望去,乔晚衣着休闲随意,微卷的及肩发散在脑后,慵懒又不失明媚。 与盛典晚会上的雍容大气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说了是举手之劳,乔主播不要放在心上。”男人眸光奕奕,声线清冽好听,“维修商报价了么,我马上把维修费转过去。” 乔晚垂首看了下微信,4S店的工作人员已经把报价发过来,一侧原装车身加上工费两万八千七百块。 她把手机屏放到男人眼皮底下,“两万八千七。” “我马上转给乔主播。”男人拿出手机,眸底漾着笑意,“支付宝,微信,还是银行卡?” “微信吧。”乔晚不想留下自己太多信息,亮出微信收款码。 男人拧眉,“抱歉,我至今都没开通微信支付,还是支付宝吧。请乔主播提供下手机号。” 这年头还有没开通微信支付的,乔晚压根不信,亮出自己的支付宝收款码。 男人视线从她脸上滑落,快速扫码付款。 “谢了。”乔晚朝他颔首,错开些距离,开始联系4S店的维修人员。 经过沟通,4S店半小时后会派人把车开走,在此之前,她只能在原地等。 电影还有十分钟开演,乔晚给姜早发了条微信语音,说车子发生刮擦,处理完再上去。 结束通话,她抬眸,和男人四目相遇。 “真不好意思,为乔主播带来这么多麻烦。”男人嗓音幽幽,自责中透着愧疚。 宋津南强势霸道,每次发生口角,就算她占理,也没得到过该有的歉意。 眼前男人的彬彬有礼,令她找回了被尊重的感觉,忙笑着安慰,“巧合而已,你不要多虑。”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车子后续维修费用不够,或出现其他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男人递过来一张质感很好的名片。 乔晚一眼看到上面最显眼的三个字:叶宴迟。 她是财经新闻主播,自然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实业大亨叶华鹏的独子,华洲集团上个月刚上任的第一执行总裁。 江城商圈金字塔顶有四家。 东宋西楚,北顾南叶。 宋,宋老爷子一手缔造的宋氏集团。 叶,叶华鹏和叶宴迟父子的华洲集团。 宋家的男人在生意场个个张扬,气场十足,更是各大财经媒体的常客。叶氏父子却低调内敛,连寻常的商务采访都约不到。 以至于上个月,所有媒体报道叶宴迟接手华洲第一执行总裁的新闻,只能用他多年前的一张照片。 出于礼貌和职业敏感,乔晚双手接过名片,“原来是华洲的叶总,真是失敬。” 参加她访谈节目的嘉宾都是商界有头脸的,为了提高收视率,刘台长曾亲自多次去华洲约叶华鹏的专访,可都被婉拒。 对乔晚来说,老叶总约不到,小叶总的专访会更有看点。 年轻多金,颜值身材在镁光灯下也扛打,言谈举止得体,肯定能把她的节目提升几个高度。 “叶某还有事要忙,先行一步。”叶宴迟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与她道别。 “叶总。”乔晚急声喊出他名字,“能不能约个专访?” “什么节目?”叶宴迟不疾不徐地问。 “就是我主持的《商界访谈》。”说起自己的节目,乔晚兴致满满,“这档节目,今年一直保持在国内财经节目收视率前五。” 叶宴迟讪讪摇头,眸底是别人看不到的深沉,“抱歉,家父一直告诫我多做事,少哗众取宠。” “我们的访谈节目还是挺有深度的,叶总去做嘉宾,可以为大家提供一个深入了解华洲的机会,绝不是哗众取宠。” 乔晚拿出诚意继续劝说,“如果叶总不想去电视台,我们可以把拍摄地选在叶总认可的地方。” 叶宴迟浅笑凝住她,略作思索,“明天再回复乔主播。” “那我就等叶总的好消息。”乔晚依旧不敢有任何松懈,“我可以保证,只要叶总做专访,节目组可以配合叶总的任何拍摄要求。” “乔主播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叶某还要赶时间,先不聊了。”叶宴迟笑容得体,转身进了电梯间。 乔晚盯着叶宴迟的名片看了会儿,小心翼翼放进手包。 姜早等到电影开演都没见到乔晚,便下楼来找。 从电梯走进停车场,看到乔晚的车子被撞,立马打消了看电影的想法。 两人边聊边等4S店来人拖车,乔晚怕姜早站着累到,打开后备箱取出里面一把折叠椅。 “这两年主持节目,我已经练就了站四五个小时的本事。你不行,站太久会腿疼,坐下缓缓。” 白知柔送的保胎药被乔晚丢在了后备箱,散出的中药味瞬间吸引了姜早。 姜早好奇地拿出一包闻了闻,“什么时候喝上这个了?” “宋津南骗他母亲说我怀孕了。这是宋津南母亲特意为我买的保胎药。”乔晚一脸颓败。 姜早又闻了闻中药包,用手指撕开一个小口子倒出点褐色液体,用舌尖轻轻舔了下。 “前阵子我还想为宋津南生个孩子。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这东西我瞅着心烦,就扔在了后备箱。” 乔晚不以为意。 “我感觉不是保胎药,是打胎药。因为药里有红花。”姜早紧紧皱眉,“我对中药了解不多,可以拿回去让爷爷看一下。” 乔晚的心跳漏了半拍,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姜早出身妇科世家,敢这么说肯定是有理有据的。 幸好没怀孕,也没喝这些中药,否则胎死腹中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白知柔—— 好歹是她跟着宋津南叫过“母亲”的人,对她也太狠了! “别紧张,你反正没吃,不碍事儿的。我拿一包没拆封的回去,让爷爷仔细看看再告诉你结果。” 姜早把手中的药包扔进附近垃圾桶,又从袋子拿出一个放进包包。 乔晚脊梁骨开始发冷。 早就知道白知柔不喜欢她,她也不奢求白知柔的嘘寒问暖,但做梦都没想到白知柔会心积虑地算计她。 宁可扼杀亲孙子,也不许她为宋津南怀孕生子! 第22章 做三儿是有报应的 乔晚早就千疮百孔的心,又被捅了几个洞。 盯着装满中药的纸袋,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不确定中药的具体成分,但像红花这种妇科最忌讳的用药,我还是能识别出来的。” “你应该庆幸才对,有个这样的恶婆婆,你和宋渣男的婚姻走不了多远。真心希望你能快点脱离苦海。” “既然迟早要分,不如从现在起搜集宋渣男出轨的证据,真到离婚的时候也好多点筹码。” 姜早絮絮叨叨为她支招。 乔晚杵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温度。 等到4S店的工作人员把车子弄走,她也没有看电影的心思了。 她想到宋津南要与江蔚书去灵越楼听曲儿吃饭,便对姜早说想吃灵越楼的红糖芋圆。 “难得乔主播今天不吃减肥餐,无论去哪儿我都作陪。”姜早是个资深吃货,一口气说出灵越楼的十几种招牌小吃。 半小时后,乔晚乘姜早的车来到灵越楼。 灵越楼集聚了各种江南小吃,里面的摆设和布置有着浓郁的民国气息,每天还有评弹演出,是个休闲解闷的好去处。 姜早停车的时候,乔晚在停车场瞅了多时,也没看到宋津南的座驾。 进灵越楼之后,她特意选了靠近门口的桌位。 只要是来吃饭的食客,都要从她眼皮底下经过。 点完餐,乔晚心血来潮聊起叶宴迟,“今天遇到华洲的叶宴迟了,向他约专访,他不情不愿的,很抵触抛头露面。” “华洲只做实业,几十年一直闷声发大财。叶家是江城最低调的豪门,叶氏父子几乎不怎么在公共场合露脸。” 姜早最喜欢八卦,说起江城的豪门头头是道。 “宋氏和华洲都是江城的商业巨擎。除你之外,宋家的男人和女人各个高调,招摇。叶宴迟是叶家唯一的儿子,留学回来一直致力于家族事业,不乱交,不滥情,比你那个渣男老公不知强了多少。” 乔晚正小口啜着一杯热腾腾的豆浆,被姜早的话噎得咳起来。 “你夸叶宴迟骂宋津南,别拉扯我。” “看你做宋太太这么憋屈,替你抱不平。” “叶宴迟有经济实力,对名利无欲无求,我还真不确定能否说服他做访谈嘉宾。” “无欲无求是表象,叶宴迟身处名利场,不过是掩饰得好罢了。这种人真要动了执念,指不定多疯狂。” “叶宴迟现在根本不被名利所累。我在想,该如何把他请到我节目中来。” “名利诱惑不了,就用美人计呗。乔主播不光模样好身材好,还有电视台主播的光环傍身,不少富商在暗中觊觎呢。” 姜早笑着打趣起来。 乔晚瞪了姜早一眼。 其实姜早没有说错。 她和宋津南是隐婚,外界一直以为她单身。 这两年随着她声名鹊起,引来了很多狂蜂浪蝶。 有往电视台送玫瑰和各种礼物的,有打电话加微信约饭约聊的,也有明目张胆拿着支票银行卡想春风一度的。 每次她都会礼貌婉拒,光通讯录和微信的黑名单就有长长一排。 “津南,怪我没订到二楼单间,我们坐一楼吧。今天我请你,不许和我争。” 江蔚书软糯的娇嗔传来,乔晚心中咯噔一下。 抬眼,看到宋津南和江蔚书并肩进门。 两人同时看到了乔晚,乔晚冷眼与他们对视,还没想到要不要与宋津南打招呼,宋津南的手机来电响起,看了眼去外面接电话。 江蔚书笑吟吟凑过来,“宋太太,好巧。想吃什么,今天我买单。” “知三当三的女人还想为原配买单,真是不知廉耻。当然,有渣男养着,护着,江秘书说话自是比别人硬气。”姜早抢着怼道。 江蔚书轻轻俯身,双手搭在她们餐桌上,“能被男人养着也是一种本事。不像某些女人,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 “江蔚书,你跟了宋津南六年,宋津南连个名分都不给你,我都替你不值。”乔晚不紧不慢反驳。 “如果没记错,过完年你就三十岁了。青春苦短,却活得像下水道的老鼠见不得光,还成天沾沾自喜,以胜利者的姿态招摇。我只能说,江秘书脸皮够厚,心理素质够好。” 这番话对江蔚书来说可谓字字狠辣,句句扎心。 “乔晚,你——”她脸色惨白,去抓姜早面前的红枣豆浆准备泼乔晚! 殊不知姜早手疾眼快,在她的手碰到豆浆杯时用力推了一把。 她穿的鞋子是细跟恨天高,脚下趔趄着打滑,“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在乔晚意识到江蔚书要泼自己,毫不犹豫地拿起只喝了几口的豆浆朝她身上回泼。 江蔚书跪地那刻身子一矮,豆浆完完整整从她头顶淋下! 及腰的卷发,精致的妆容,湿哒哒的,狼狈又可笑。 江蔚书立马成了整个一楼餐区的焦点。 乔晚起身,悄悄捏住手包的带子。 只要江蔚书敢闹腾,她就用手包砸过去。 这三年,两人打了无数次嘴仗,这是第一次动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火。 “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小三恶意挑衅原配,自食其果罢了。”姜早的话如同火上浇油,令江蔚书立马成为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真看不出来,长得这样漂亮竟然是三儿。” “漂亮才有资本做三啊,不漂亮怎么做!” “做三是有报应的,别看现在光鲜亮丽,人模人样,以后要么报应到父母身上,要么报应到孩子身上。” “这原配长得比三儿还漂亮,男人还乱搞,敢情就是个饥不择食瞎了眼的渣男!” …… 乔晚今天只画了淡妆,怕被人认出,腾出一只手捂唇。 “宋太太,刚刚看到您,我只是礼貌地来问好,您二话不说就用豆浆泼我——” 江蔚书的话没说完,乔晚就察觉到不对劲儿。 如此恭敬的称呼,她可担不起! 原来,在外面讲完电话的宋津南已经站在门口。 看向乔晚的目光中明显染了愠怒。 乔晚不卑不亢与他对视。 “姓江的你可真会装,不去做演员可惜了!众目睽睽之下就胡说一气!一楼有十几个摄像头,哪个瞎了眼才信你的鬼话!” 姜早生怕宋津南听信江蔚书的一面之词,立马揭穿。 这时,已有服务生拿着干净毛巾来替姜早清理。 宋津南落在乔晚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冷。 第23章 该道歉的是她 宋津南冷冽的目光,令乔晚很不舒服。 明明江蔚书挑衅在先,她正常反击,在宋津南眼里就成了十恶不赦。 这一刻,她,宋津南和江蔚书三个当事人都没有说话。 尽管餐厅经理在不停疏导,但周围的吃瓜群众却越聚越多。 最先离开的是江蔚书。 垂着眼,噙着几滴泪,委屈巴巴地低泣。 “姓江的你就可劲儿装!”姜早心直口快,可不惯着江蔚书这朵小白莲。 乔晚看宋津南的眼神还算平静,毕竟她经历过多次这种修罗场。 “出来,我有话要说。”宋津南瞳色中戾气渐浓。 乔晚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她知道,只要出去,等着她的没有软言温语,只有不公和斥责。 宋津南幽深的目光中全是强势,“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乔晚的心被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碾成碎片。 半分钟之后,乔晚还是走出灵越楼。 宋津南正站在路旁抽烟。 白色烟雾缭绕在他唇齿间,迷离又魅惑。 “在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两个挤兑一个,很有成就感,嗯?” “宋津南。”她嗓音忽然哽咽,“只要我和江蔚书发生争执,你从来不问是非,总是偏袒江蔚书。” “我亲眼看到,你把豆浆泼到江蔚书头上。” 宋津南背对着光,五官幽沉,燃着的烟快要烧到手指。 “我——”乔晚忽然没有了解释的欲望,“宋先生真要想知道真相,就去调监控吧。” 三年以来,这种质疑和污蔑她遇到过无数次,宋津南不信她,她说得口干舌燥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欺负人在先,态度还这样恶劣。乔晚,你以为这是荔城,有周家替你撑腰?” 还未烧尽的烟灰落在宋津南中指上,忽然而至的灼痛感没有为他带来任何不适。 “荔城”两个字瞬间把乔晚的回忆扯开一个口子。 她在那里出生,长大,十三岁之前,父慈母爱,她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如果三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不堪的事,她就算在江城工作再忙,每年至少也要回去几趟。 都说女人的归属感是男人给的,但江城对她来说却是一座冰冷的城市。 没有任何温度,一如她嫁的男人。 宋津南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心虚,狠狠甩掉手中的烟蒂,“你以为只要不嫁给我,继续留在荔城,现在就是周市长的儿媳了。” 这个男人总能快速掐住她命门,狠狠捅上一刀。 “我从来没这样想过。”她红着眼回应,“从去年开始,我就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是你一直和外面的女人纠缠不清。” 宋津南莫名烦躁,又摸出支烟咬住,“才说几句就受不了了。周庭安不在江城,你准备哭给谁看?” “江蔚书哭,宋先生会心疼。我又能哭给谁看!”她想起了白知柔送的“保胎药”,硬硬咽下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哭,最没用了。 她才不要做个任人欺凌的弱者。 “成年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调整下情绪,马上向江蔚书打电话道歉。”宋津南缓了缓语气。 乔晚一脸坚执,“是你的江秘书挑衅在先,该道歉的是她!” “大庭广众之下,你和姜早嚷嚷江蔚书是小三,她被人指指点点,脸都丢尽了。你必须向她道歉。” “我和你是夫妻,江蔚书一直掺和我们的生活,不是小三是什么?” 宋津南听得蹙眉,拿出打火机打了两次都没把烟点燃。 “现在嫌丢脸了,你为她在零点打人被人放网上意淫的时候,不丢脸么?” 乔晚越怼越痛快,浑然没注意到宋津南眸底翻起的惊涛骇浪。 “最后一次提醒你,马上向她道歉。”宋津南抬手把打火机投进几米之外的垃圾桶。 乔晚挺直腰杆,一脸硬气,根本没有低头服软的迹象。 两人各不相让,对视。 短暂的沉默之后,宋津南眼底寒光尽染,转身离开。 乔晚心口像被塞进一把带刺儿的蓬草,没入血肉,深入骨髓。 令她喘气都带着疼。 “宋渣男走了?”姜早追出来,看到她脸色不好,急忙拥住她,“你左胸已经有结节,不能再为那两个狗男女伤神了。” “不用你劝,我早就想开了。为了祛除刚刚的晦气,我去点壶黄酒,今天中午不醉不归。” 乔晚强颜欢笑,扯着姜早的手折返回灵越楼。 有个定包间的客人,因为有事取消了订餐,餐厅经理把包间留给了她俩。 逢年过节,江城有喝黄酒避邪祟的说法。 在乔晚眼里,宋津南和江蔚书就是避之不及的晦气。 “这才对。姓江的再招摇也是三儿。”姜早忙挑起另一个话题。 乔晚平时很注重嗓子的保养,不沾酒,不吃辣,不喝碳酸饮料。 这顿午餐,全部破戒。 姜早和她一样,酒量很浅,两人平喝完一瓶黄酒就已微醺。 酒劲儿上头,话也多起来。 “宋渣男那么护着江小三,你为什么不离婚啊,是看上宋渣男的好皮囊了,还是宋渣男在床上的本事令你欲罢不能?” “你不光有个渣男老公,还有一个恶婆婆。晚晚,那些药根本就不是保胎药,是老巫婆骗你的。” “当年你和周庭安爱得死去活来,为什么忽然嫁给了没有交集的宋津南?” “听说周庭安下周六要订婚了,你还回荔城观礼吗?” 姜早平时好奇的,不敢八卦的,此时全都巴拉巴拉问出来。 乔晚头晕脑胀,无力地趴在饭桌上喃喃,“和宋津南过了三年。第一年和第二年在冷战,第三年,我和他才睡了一个房间。后来,我喜欢上他,很想很想为他生个孩子——” “他喜欢的是江蔚书,你还妄想与他生孩子,彻头彻尾的傻瓜。”姜早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她拿掉姜早的手,带着醉意嘟哝,“我就是傻——爱过的两个男人,都不忠不诚,不值得托付——周庭安订婚与我没有半毛关系,我现在可是宋太太呢——” 两人絮絮叨叨,墨迹到下午三点还没有离开灵越楼的打算。 敲门声响起,两人还没回应,季天就推门进来,神色凝重看向乔晚。 “不好了太太,江秘书割腕自杀了——” 第24章 你还不配 乔晚以为听错了,急忙问季天,“谁自杀了?” “江秘书。”季天眉心微动,“还好,被发现得早,被及时送进医院,现在已无大碍。宋先生让太太跟我去趟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姜早怼道,“难不成晚晚还要向姓江的道歉?” “宋先生正是这个意思。”季天朝乔晚做了个请的手势,“车子已经在外面侯着,请太太移步。” 此时的乔晚,酒醒了一半。 与江蔚书发生口角,泼杯豆浆而已,竟然要割腕自杀? 她根本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愚蠢的女人。 江蔚书脸皮本就够厚,又怎么会经受不住一点挫折? 稍作思索,她决定跟季天去趟医院,看看江蔚书在作什么妖! 姜早怕她吃亏,非要跟过去,她把姜早扯到一旁,“这件事你不要管。宋津南现在看到你肯定烦,如果再起诉报复就更糟了。你打个车乖乖回家等消息。” “渣男真要太过分,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宁可被起诉吊销医师执业证,也绝不会让你受这窝囊气!” 姜早表态。 乔晚乘坐季天的车来到一家私人医院。 下车后她还有些微醺,北风吹来,头涨得越发厉害。 进电梯时,她头重脚轻打了个趔趄,幸亏季天扶她一把。 电梯在特护病房的楼层停下,电梯门开启,宋津南正绷着脸站在步梯口。 她倒吸一口凉气,抿唇走出电梯间。 “太太,让先生带你过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季天向她和宋津南颔首道别,并点了电梯闭合键。 体内残留的酒精拿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她做了个深呼吸,瞥了宋津南一眼,“江蔚书在哪个病房?” “蔚书刚刚打过镇定睡下了。”宋津南声线冷冽,一把把她扯进无人的步梯间。 因为用力过大,她整个人被甩到楼梯扶手上。 胸腔和小腹被狠狠硌了下! 疼得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痛苦的表情完完整整映入宋津南眼帘。 宋津南扣住她手腕,没有任何怜香惜玉,“如果你早些给她打电话道歉,也不至于差点闹出人命。” “你的江秘书脸皮那么厚,会因为被泼了一杯豆浆而割腕自杀?但凡她有一点廉耻之心,也不会与你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 她摁住额头,笑容嘲讽。 “乔晚,非要闹出人命你才肯服软么?”宋津南把她的双手抵在头顶,厉喝。 想到姜早,她不得不违着良心说,“我已经来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你没有一点诚意,蔚书看到你肯定会一肚子气。你马上给我滚!” 这个“滚”字儿,彻底撕碎了乔晚所剩无几的自尊。 “宋津南,只要你同意离婚,我马上滚。哪怕是放弃工作,去别的城市从头开始,我都甘之若饴。” 满腹委屈令她的尾音哽咽不已。 “不装了?”宋津南捏住她下巴,阴恻恻笑起来,“怎么不假惺惺说要与我好好过日子了。” “你还不配。”她咬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不配,谁配?”宋津南俯身,薄唇落在她额头。 她陷入绝望的沉默中。 “我留不住你,知名主持人的工作也留不住你。三年的婚姻生活在你眼里就是一场噩梦,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 宋津南继续控诉。 其实,前两年确实是这样,今年她的心思已经不一样了。 可,宋津南从来不信她。 不信就不信吧,她也不强求了。 “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好聚好散吧。” 她眸光黯淡,这次学乖了,把离婚说得更委婉。 这是第二次向宋津南提出离婚,心口还是不可抑制地疼起来。 毕竟,她也曾经对这桩婚姻燃起过希望。 努力过,挽留过,换来的不过是更多的绝望。 年后才二十五岁,左胸就长了结节,健康已经在向她敲警钟,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活着已是最大的运气了。 “想离婚?可以,让周世宏把宋氏在江城的投资一分不少地吐出来。”宋津南的唇忽然落在她脖颈,“做不到是吧?” 她垂着眼帘,连呼吸都带了小心,根本不敢与宋津南对视。 “我是商人,趋利避害是天性。宋氏在荔城一亿多的投资可以打水漂,也可以还你自由身。但,乔晚——”宋津南沉着脸顿了顿,“我是有条件的。你必须生个孩子,也算是给我三年的婚姻一个交代。” 她的心再次跌入深渊。 宋津南总能找出不离婚又能令她崩溃的理由。 “等你把孩子生下,再与我谈离婚。”宋津南说完,在她脖颈上狠狠咬了口。 她疼得叫了声,去扯宋津南,宋津南已离开步梯间。 摸了下被宋津南咬的地方,还好,没出血。 她瘫坐在台阶上,沉思许久才敛起情绪下楼。 只要宋津南不放手,她再折腾也翻不出浪花。 就这么耗着吧. 不得不承认,渣男就是渣男。 从现在起,她再也不会把宋津南当丈夫看待了。 以后,宋津南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哪怕也给江蔚书在九合苑买套房子,她眼皮都不眨一下。 一开始还带着赌气的心态,但想着想着就释然了。 好好的周日就这么泡汤了,乔晚搭顺风车回到九合苑,洗完澡煮了壶果茶,打开手提电脑投入到下周的工作中。 傍晚,刘台长在工作群发了个通知,说年后要做一档江城本土的旅游节目,主持人和创作班底不做任何指定,实行竞聘上岗。 乔晚心动了。 江城北面依山,东面环海,幅员辽阔。 如果做了旅游节目主持人,势必要在江城跑来跑去,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减少与宋津南见面,少生气了。 萌生了这个想法之后,她干劲儿十足,整理了一份长达十页的竞聘演讲稿。 外面天都黑了,宋津南还没回来。 她喝了三壶果茶,肚子涨涨的,没有任何食欲,合上电脑躺床上就睡。 刚合上眼,姜早的来电响起。 她点开免提又闭上眼,蔫蔫地说:“我很好,不用担心。” “刚刚爷爷回来了,看了你那个好婆婆为你配的中药,猜猜里面都有什么?”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姜早的语气还是令乔晚的神经线紧绷起来。 “直说吧。” “除了红花,还有桃仁,牛膝,熟地黄——”姜早越说越气,“爷爷说药效猛,剂量大,吃上十天半月,孩子必死无疑不说,孕妇极有可能引起强烈宫缩大出血——” 第25章 去,还是不去? 乔晚听得惊出一身冷汗。 “真的么?” 问完她立马后悔。 因为姜早的祖父是有名的妇科圣手,精通中医,每年都有京城的官太太慕名来到江城,花重金请他医治各种妇科病。 “你宁可怀疑我爷爷的医术,也要为你的恶婆婆洗白?”那头的姜早对她的质疑很生气。 她急忙解释:“小早,对不起,我情绪比较激动,说错话了。其实在你质疑那些中药包的时候,我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以后准备怎么办?”姜早无奈地叹气,“真要离不了,千万提防着老巫婆和宋渣男。他们不认可你,也不会认可你生的孩子。” “我知道。”乔晚满腹惆怅。 她现在还不能确定,宋津南让她生孩子到底是在骗她,还是真想要。 但她笃定,宋津南一定不知道白知柔用假保胎药骗她。 因为她怀孕是宋津南杜撰出来的,宋津南总不至于再生出“打胎”的心思。 客厅传来门锁开动的声音,她知道是宋津南回来了,忙与姜早道了晚安。 她本着不听不问的原则,躺下继续睡。 其实,宋津南在外面她根本睡不着。等了足足十分钟,宋津南都没来卧室。 她闻到浓浓的烟草味,猜到宋津南又在客厅抽烟,起身去关主卧的门。 却不料一下床,宋津南就走进来。 两人四目相遇,三秒钟不到,乔晚就把目光移向一旁。 “马上收拾行李,两小时后与我一起飞京城。”宋津南主动开口。 她一怔,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去京城指定会影响明天的工作。 明天是周一,她不光有场财经新闻的直播,晚上还要去一家企业主持年会。 见她没有应下,宋津南又道,“蔚书被你气的割腕自杀,她住院期间的工作由你来做。这样,很公平。” “我明天还有很多工作,去不了。”她直接表态。 既然无法逃离这桩烂透的婚姻,对渣男该怼怼,该拒绝拒绝,才不惯着! “不去也得去。”宋津南撂下这句,去了衣帽间。 接着,她就听到行李箱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她想好了,就算真拗不过宋津南,也要把自己的经济利益最大化。 宋津南收拾完行李,再次站在主卧门口,特意看了下腕表,“乔晚,我再等你十分钟。” “我可以跟你去京城,但你能不能把那两千万广告费——” “去不去随你。” 她还没说完,就被宋津南不耐烦地打断。 很快,客厅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她站在主卧的落地窗前,脑细胞飞快旋转,到底该不该继续做舔狗,跟宋津南去京城。 其实,去和不去的结果是一样的。 根本改变不了宋津南对她的厌恶和薄情。 关掉台灯躺下,被调成静音的手机闪烁起来。 是季天。 “太太,你收拾好行李了么?” 原来宋津南还在停车场等她。 “季助理,麻烦你把手机给津南,我有话与他说。”她决定硬气到底。 宋津南漫不经心“喂”了声。 “我可以为你耽误工作,但你也要有所表示。我的条件是,两千万广告费。” 她话音刚落,宋津南就冷笑起来,“蔚书躺在医院,没让你掏医药费就算了,你竟然与我讲条件。” 这话她听得刺耳,牙齿咬得咯咯响,“宋氏每年投在广告宣传上的钱都有九位数,两千万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 “再问你最后一次,去,还是不去?”宋津南声线清冷,透着逼仄的低气压。 她屏息凝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此时此刻,有两个声音在她体内叫嚣。 一个说不去,去了也是被诋毁被羞辱的下场。 另一个说去,如果真的激怒宋津南,他再起诉姜早怎么办。 几经拉扯,后者占了上风。 “等我几分钟,马上——” 妥协的话才出口,她耳边已经传来结束通话的忙音。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连常用的护肤品都没来得及带,拎着行李箱冲下楼。 宋津南的四个私人车位只停着两辆不常开的车子,宋津南和季天早就不见踪影。 她颓败地抓了下头。 翌日早上醒来,她习惯地看了下手机,上面并没有宋津南的任何消息。 别说发生争执,就是和平相处,宋津南也很少与她发问候信息。 两人每次都是就事说事,不掺杂任何喜怒哀乐。 翻遍与宋津南的聊天记录,俨然就是一对儿合作伙伴,与恋人妻子不沾边。 到电视台之后,她第一时间去找刘台长,说想参加旅游节目主持人应聘。 “公平竞争,能者上位。”刘台长回答得很官方,同时还不忘给她施压,“昨天在工作群发完通知,就有三名颇有实力的同事与我打电话,你是第四个。” “那我就再接再厉,这阵子多看些旅游方面的书籍和节目。”乔晚起身欲走。 刘台长叫住她,“宋氏两百万广告费快到位了吗?” “快了。”她随口敷衍。 “赶紧催一催,今年广电部门财务改革,三月底就要拉足一年的广告绩效,四月份的归入明年。” 刘台长敲了下办公桌,提醒道,“脑子活一点,宋氏不行,就考虑别的公司。咱们江城有实力的企业可不少呢。” 被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该主动联系下叶宴迟了,看看能否来《商界访谈》做嘉宾。 折返回办公室,乔晚拿出叶宴迟的名片,把手机号存进通讯录。 拨电话前她特意关了房门,以免被拒绝得体无完肤时丢脸。 短短几秒钟,电话就接通了。 “喂。”叶宴迟清润好听的嗓音传来。 这腔调与宋津南明显不同,宋津南是强势霸道的,叶宴迟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叶总,我是乔晚。”她含了笑的声音礼貌又得体,“这个时候打扰你,还是为了昨天那件事。” “抱歉乔主播,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不参加你们的专访节目。” 叶宴迟明明在拒绝她,但因为说话态度温和,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 “叶总还是明天再答复我吧,当然,后天也行。这个电话就当我没打。”乔晚不想就此折戟,耍起赖皮。 “明天和后天也是同样的答案。”叶宴迟尾音染了浅笑,“希望乔主播另觅他人,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叶总今天拒绝了我,明天我还会接着叨扰。” 乔晚最不擅长死缠烂打,为了拿到叶宴迟的专访,还是豁出了一线主播的傲娇和面子。 第26章 海选 叶宴迟没有急着挂电话,温声道,“被乔主播叨扰也是一种认可,叶某人只会觉得荣幸。” “叶总,真心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的节目。”乔晚再次切入正题,语气特别真诚。 “今天没得考虑了,明天再说。”叶宴迟这次的回应缓和了很多。 “我等叶总的好消息。”乔晚依旧满怀希望。 在她以为叶宴迟要说再见的时候,叶宴迟挑起另一个话题,“乔主播的车修得怎么样了?” “我还没问4S店。感觉一天不到,应该没什么进展。”她据实相告。 叶宴迟:“维修真要有麻烦,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会的。先不耽误叶总的时间了,明天继续叨扰。”乔晚用开玩笑的口气结束了两人的第一次通话。 莫名地,她再次把宋津南和叶宴迟放一起比较起来。 都是江城生意场二代,有颜值有身材有手段,都在各自的家族企业任职。 宋津南风流,不羁;叶宴迟沉稳,低调。 想着想着她自嘲笑出声来。 为什么要把这两个放一起比呢。 忙完《财经新闻》直播,刘台长通知她去一号演播大厅做评审。 一个月前,电视台举行了首届青少年主持人大赛,参赛选手圈定在十到十八岁。 短短三天的报名时间,吸引了将近四千名少男少女,以至于初试海选成了一项繁重的工作。 按照台里的安排,乔晚这种台柱子只会以决赛评委的身份出现。 但有个评委突发急性阑尾炎被送去医院,刘台长只好让乔晚临时顶上。 电视台为博人气,把海选进行现场直播,乔晚进场前关掉了手机,换了身版型很好的西装。 宝蓝色的,庄重中不失灵动。 这是她第一次做评审,对待每一个参赛选手都特别认真。 无论是十岁出头的孩童,还是十六七的少年,有功底的,来应景的,她都会指出各自的优缺点。 共有三位评委,协商一致后决定淘汰还是晋级。 因为只有一个一锤定音的按钮,离乔晚最近,她便成了摁按钮的那个。 海选十分惨烈。 心理承受压力小的孩子,被淘汰后直接泪洒考场。 有个十六岁的女孩,开口就带了浓浓的乡音,乔晚抬手点淘汰按钮的时候,身侧的男同事故意撞了下她胳膊肘,还意味深长咳了声。 原来女孩子是个关系户。 乔晚知道,所谓的比赛说的好听是为了发掘培养主持界人才,其实说白了就是电视台想狠狠赚一笔。 有钱有势家庭的孩子,学艺术的不在少数,专业水准参差不齐。 家长为了让孩子拿个奖项,哪怕没有任何含金量,都舍得砸钱。 因为只要孩子拿个奖,就等于在人生履历上镀了层金,光鲜好看,谁又在乎究竟几斤几两呢。 更何况还是电视台主办的! 乔晚高二那年,通过层层选拔成为校庆唯一的女主持人,但校庆前一天被莫名其妙换下来。 后来才知道有位市领导的女儿也是学播音的,为了积累临场经验,特意来他们学校展现才艺。 为此,乔晚偷偷哭了一个下午。 她对这种不公深深厌恶,却又无能为力。 只要让这个女孩子通过海选,后续比赛十有八九会一路绿灯,挤掉一个努力上进有真本事的。 既然左右不了别人的选择,坚守本心就是了。 乔晚的手义无反顾落在了淘汰键上。 “嘟嘟嘟”的淘汰音令女孩子脸色惨白,杵在场内紧张得手足无措。 这时,有个工作人员已上前低声对女孩说了几句,并快速把女孩带离。 紧接着,是三分钟的广告时间。 乔晚拿起一叠即将参加海选的选手简历看起来,导演喊了声“乔主播,刘台长有请。” 她急忙起身,刘台长已黑着脸走进场内,把她招呼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我发你手机上的信息没看到?”刘台长语速比平时快不少。 她摇头,“不是有规定吗,直播间内所有人都要关机。” “你可真是听话!调成静音有妨碍吗?”刘台长气得在原地转圈儿,压低嗓音,“刚刚被你淘汰的张菁菁,她父亲张大强是江城这两年最赚钱的地产开发商,给比赛投了两百万。” 乔晚听说过张大强,本来是临近县城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前些年也不知道攀上了哪位大神,拿到了江城棚户区房改项目,建筑材料以次充好,拖欠农民工工资,自己赚得盆满钵满。 与其说是地产开发商,不如说是暴发户更确切。 “抱歉,我关机了,不知道里面的关系。让张菁菁再努努力,参加下次比赛吧。”乔晚故意看了下腕表。 再有两分钟直播就要开始了。 “人家掏了钱的,还亲口向我许诺——”刘台长声音又低了不少,“只要让张菁菁拿到第一名,再以广告的名义给台里三百万。” “需要我怎么做,你直说吧。”乔晚有种不好的预感。 “海选结束马上来场复活赛,让张菁菁顺利晋级。”刘台长急声道。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海选已经进入尾声,你这场只剩两个名额,一个是上面打了招呼的,3888号,男孩,你千万给我记住了。另一个复活给给张菁菁。” “你的意思是剩下的一百多名考生都是陪跑的?”乔晚满脸震惊。 没想到刘台长四十多岁的人了,竟然毫无原则。 “不是我决定的,是台里决定的。”刘台长瘦削的身躯有些佝偻,这一刻却像吃了壮骨药,挺得笔直。 “后半场,你只需记住3888号就行,其他的就算再优秀也要涮掉。” 进入十秒倒计时的时候,乔晚才回过神来。 再次落座,身旁的两位同事都心照不宣地朝她笑了笑。 刘台长已经向她交底儿,她如果再不照做,就是与台里对着干。 海选再次开始,一连十几个都没出现个像样的,乔晚不停地点淘汰键。 有个评委好奇地问了个小姑娘为什么来参赛,小姑娘笑嘻嘻地说,和前面十几个同学组团来长见识的。 乔晚暗暗祈祷,老天爷就让后面的选手保持在这个水平吧,这样,她才不会有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