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士仅凭一计轻松拿捏当代女帝高阳武曌小说免费阅读笔趣阁》 第一章父慈子孝,我一个黑心资本家穿越了? “孽畜!陛下广召贤才的圣旨你也敢揭,还不速速滚下来受死!”耳边传来一声满是杀意的暴喝,高阳幽幽醒来,只感觉头疼欲裂。揭圣旨?他不是刚做了一个局,收割了几个老外上百万的美元,然后叫了几个金发妹子,准备在酒店为国争光吗?高阳下意识睁开眼,周遭的一切映入眼帘。他竟爬到了一处院墙上,整个人横趴在上面。下方,古色生香的小院内,一群人正站在院墙下,纷纷喊着公子冷静,切勿冲动。几个侍女还张着手,做好随时接着高阳的准备。为首的中年人,不怒自威,正怒视着自己,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孽畜,老夫再给你三息时间,莫要在上面丢人现眼。”高阳瞬间就恼了。这中年人看着挺有气质,不怒自威,但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一口一个孽畜,真以为是他爹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无良黑心资本家,无数老外闻风丧胆的人,他高阳能受这气?再加上敌在下,他在上,法治社会,有何好怕的?于是,高阳径直开口骂道,“老毕登,你莫要满嘴喷粪,孽畜也是你叫的?”此言一出。定国公府,所有下人全都惊呆了。“疯了,大公子肯定是疯了,居然敢这样跟老爷说话!”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雍容华贵,风韵犹存。当听到高阳这话,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上好的玉如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但她却置若罔闻,表情惊愕。中年人瞪大眼睛,浑身气的颤抖,就像是在爆发的边缘。“孽畜,你敢这样跟你爹说话?”高阳脱口而出,“你是我爹?我还说我是你爹!”此话一出。“什么?”中年人闻言,身子狂颤。他气的嘴唇发白,直接吼了出来,“来人,取长梯和老夫大刀,与其让这孽畜冲撞陛下,牵连高家满门,倒不如老夫亲自清理门户,再向女帝陛下请罪!”随着这一声响彻整个定国公府的怒吼。几个身穿盔甲的下人快步将长梯送来,顺带还递上了一把散着寒光的大刀。卧槽!什么情况?他一眼就能瞧出来,这刀是真刀!再往旁边一看,阔气威严的宅子,古朴典雅的大院。坏了。老子不会穿越了吧?正在这时,高阳大脑巨疼,只感觉脑海中多了一股十分庞大的记忆。下一瞬。他睁开眼,眼里带着浓浓的震惊。坏了!真穿越了!这不是法律社会,而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乾王朝。眼前这中年人是他老子,高峰,乃大乾户部侍郎,正三品官员!他爷爷高天龙更是大乾三朝元老,军方第一人。通过记忆,高阳清楚了一切。两个月前,女帝武曌登基称帝,成为大乾王朝史无前例的女帝!但眼下的大乾,内有奸佞当道,藩王割据,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女帝雄心壮志,势要荡平乱世,开创大乾万年之基业!一个月前,女帝下达求贤诏,张贴皇榜,广召天下英才,渴求强国之策!女帝特别强调,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只要有惊世之才,不论身份,皆可入朝为官。结果原主这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京城最大纨绔,莫名揭了皇榜!这令高峰瞬间暴怒,深感家门不幸。只因女帝圣旨,揭皇榜者,一律金銮殿内召见,有才者,一律重用,但若沽名钓誉者,一律杖责三十!严重者,以欺君之罪论处!接着,得知消息的高峰就提着棍子满院子追杀高阳。高阳则手脚并用,爬到了院墙上。堂堂国公府,不怕后世子孙纨绔,就怕自身纨绔还不自知的想证明自己,建立一番天大的功绩!在高峰心中,高阳就是这种纨绔。咯噔。得知一切后,高阳慌了。他看向下方的高峰,只见高峰接过大刀,那股杀机,分外明显。高阳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脱身的时候,一声暴喝响起。“高峰,你敢!”李氏如护犊子的母鸡一般,快步挡在高峰身前,“虎毒还不食子,你想杀了阳儿,就先杀了我。”李氏,五姓七望的李家长女,高阳的生母,掌管着定国公府的大小杂事。“你让开,这孽畜已经疯了,若让他到了金銮殿,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高峰说着,还愤怒的指向高阳:“这孽畜不但惹了大祸,还爬到院墙上口出狂言,丝毫不低头,这让我岂能容他?!”但下一秒,高阳就手脚并用的快速爬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对高峰恭敬行礼道,“孩儿高阳,见过父亲大人。”“其实孩儿揭下皇榜,是想建功立业,重塑我高家百年荣光,并非冲动之举。”高峰:“……”这孽子,低头的好快,倒让他有些不习惯。高峰面无表情的道,“你十七岁那年,一首咏芦花,一片两片三四片,四片五片六七片令我高家成为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你可记得?”记忆涌来,那次高峰和高天龙父子两人对他混合双打,貌似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还没等他开口,高峰又说道,“十八岁那年,你一首近看大石头,远看石头大,再次让我高家成为风口浪尖,文坛之耻。”“现在你十九岁,揭下了陛下的求贤诏,你可知此举会让我高家满门都成为风口浪尖?”高峰说着,拿着大刀的手动了动。高阳明白,这要是再不给高峰一个合理的解释,高低是顿毒打。“事已至此,父亲哪怕将孩儿暴打一顿,也无济于事。”“当今女帝刚刚登基,求贤若渴,儿臣揭了皇榜,成为长安众矢之的,父亲大人若严加阻挠,往小了说,这是对女帝不敬,往大了说,这可以被追一条欺君之罪!”高峰瞳孔一缩,有些震惊的看向高阳。这句话正中他的软肋。新帝登基,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高阳揭下皇榜,估计消息早传到了宫中,若他阻拦,肯定会被人上书参一本!但这孽子,什么时候这般牙尖嘴利了?高峰诧异。高阳平静的道,“父亲可曾听过毒士?”“毒士?”高峰皱了皱眉。“谋士有三,谋己谋人谋天下,谋己者,毒士也!行阳谋者,有损阴德计谋者,毒士也!”“今天下一统,而北方不安,内有奸佞祸国,藩王割据,外有蛮夷虎视眈眈,寻常手段,难以生效,当为毒士之天下!”高峰闻听此言,满脸诧异。虽然明知这小子是忽悠,但忽悠的却还有几分道理。难道真在藏拙?正当高峰思忖的时候,高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高伯父,婉儿不请自来,倒是叨扰了。”高阳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裙,肌肤如雪的女子,正站在门口,那双冰冷的眸子正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只是,眼底带着一阵漠然。宋青青,大乾礼部尚书宋礼之女,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眼下这个时候到来,这让高阳嗅到了一丝不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青青何必如此客气。”高峰见到宋青青,脸上泛起柔和的笑容。宋青青抬起高傲的下巴,淡淡道:“高伯父,青青此行,是来退婚的!” 第二章女帝考核,毒计震惊百官 “退婚?”宋青青此言一出,瞬间引爆整个定国公府。高峰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宋家和高家的婚约,乃是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眼看就要大婚,岂能说退就退?”高峰面色冰冷,看向宋青青:“宋家此举,将置我定国公府为何地?”高阳也一阵错愕,他没想到刚穿越就被未婚妻找上门退婚。这剧情,稳了!但话说回来,堂堂定国公府,却被女方主动找上门退婚,这份羞辱,等同于彻底撕破了脸,甚至是不死不休!宋青青开口道,“这件事是我宋家的不对,但这是整个家族的决定,青青无力阻止,父亲大人特地让我转告定国公一声,以后若定国公府遇到麻烦,我宋家必定鼎力相助。”高峰满脸暴怒,“滚!”“转告宋礼那老东西,哪怕要退婚也是我定国公府前去退婚,你宋家算什么东西?”宋青青面对高峰的暴怒,并不恼怒。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以前的定国公府高高在上,但现在,女帝登基,整个长安注定迎来一场权利更迭。定国公高天龙只要活着,天下自然要敬他三分,但他还能活几年呢?高阳胡乱揭下圣旨,这注定让高家走下坡路!她宋青青未来的夫婿,注定是人中龙凤,位极人臣,绝不是高阳这种泛泛之辈!“那我宋家,静待定国公大驾光临!”宋青青说完后,径直带着下人离开。高峰面色铁青,拳心攥紧。这是莫大的耻辱。但高阳却笑了起来。“孽畜,被人当众退婚,你还笑得出来?”高峰骤然看向高阳,面带震怒。高阳笑着道,“父亲大人,如此爱慕虚荣的女子,退婚有什么不好的?”“在她眼里,新帝登基,权利更迭,高家年轻一辈没有能当大任的,注定要走下坡路,否则也不至于在我揭下求贤诏的第一时间就赶来退婚,无非是怕宋家被牵连!”高峰看向高阳的眼神都变了。高阳比他看的都清楚。但不对啊,他这孽子不是非这宋青青不娶吗?不对劲,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但他叹息一声,“退婚之事,你不必多想,这件事我定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金銮殿上来自女帝的考核。”“我即刻带你入宫面圣,一旦到了金銮殿,真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不求令女帝刮目相看,但求无错!”“否则莫说是你,哪怕是整个定国公府也要遭受牵连!”“……”高阳跟着高峰一路踏入威严的大乾皇宫,穿过几道朱红色的宫门,直奔太极殿而去。“陛下,揭皇榜者户部侍郎之子高阳,已至殿外!”“宣!”一道高贵的声音响起。高阳也被高峰一把拉入了太极殿。此刻,文武百官位列两侧,当他们踏入宫殿后,好奇的目光皆落在两人身上。行礼之后,高阳也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正前方。龙椅上,武曌身穿金黄色的龙袍,面色绝美,凤眸威严。她的周身弥漫着高贵的气息,令人不敢直视。高阳心思活络起来。女帝刚登基不久,正想做出一番事业,若是能抱住女帝的大白腿,整个定国公府必定重塑辉煌。他的好日子,也会更持久。武曌凤眸落在高阳的身上,有些失望。原以为敢揭求贤令者,必定是万中无一的惊世之才。但当高阳的资料摆在她面前的时候,一代女帝,罕见沉默了。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武曌既然定了揭皇榜者,入宫觐见,那就一定会传旨。只是,高家乃大乾将门世家,忠心耿耿。她只希望在百官面前,这高阳不要太离谱,令她难做。武曌淡淡开口,“朕的第一个问题,当你亲手杀了仇人全家,看着满地尸体,心头畅快的时候,却发现屋内还有一个孩子,你该当如何?”武曌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高阳一愣。这女帝考核的问题,倒是别出心裁。百官听到声音,也陷入思考之中。武曌手指缓慢而富有节奏的敲击着龙椅扶手,目光落在高阳身上。这个问题看着好答,却别有玄机。大乾朝堂腐朽,党争严重,更有天下藩王割据,士族林立。要想对付这些恶人,缔造一个百姓的太平盛世,就该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武曌不缺精通经义的人才,但需要一个恶人。高阳沉思数秒,接着看向武曌道,“草民会说记住我的脸,下次见面,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此话一出。武曌面带失望,有些意兴阑珊。仇人之子,又亲眼目睹满门被灭,若斩草不除根,等到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等他再来报仇吗?为了道义,为了心中的仁慈,却令满门都置于危险之中,这在武曌眼中,太过愚蠢!她刚想挥手。但紧接着就听到高阳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完这句话后,我会转身离开,再猛然回头,大笑一声。”“哈哈,小子我们又见面了。”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全都齐齐看向高阳所在的方向,嘴角略微抽搐。武曌敲击龙椅的手猛的一顿,一双凤眸骤然一亮。高峰原本松了一口气。下次见面,就不会手下留情这个回答中规中矩,符合大乾仁义之风。结果这孽子下一秒就来了一句,转身就走,再猛然回头。所以,这次就不必手下留情了?他闭了闭眼,接着咬牙站出来道,“孽子无才,冲撞了陛下,是臣管教无方,一切皆是臣之错,还请陛下责罚。”“朕为何要责罚?”武曌嘴角勾起,淡淡出声。一时间,高峰愣住了。大乾以法治国,仁义成风,牵连手误寸铁的小孩,有违道德。难道武曌喜欢这个回答?随着武曌出声,百官的目光也十分诧异。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陛下,杀人不过头点地,昔日之仇,满地尸体就够了,小孩手无寸铁,若妄加杀戮,手段未免太过残暴!”“此等冷血之人,一旦为官,必定为祸一方!”高阳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官袍,气宇轩昂的青年淡然开口。随着他的开口,一名身披战甲的白发武将附和道,“崔状元言之有理,我大乾男儿的大刀当上阵杀敌,而不应斩杀手无寸铁的老幼!”“如此小孩,再加屠戮,简直残暴!”高阳眯眼看去,开口说话的白发老将乃是大乾破虏将军,王忠。此人,跟他爷爷高天龙乃是死对头。随着王忠的开口,一众大臣纷纷出声附和。这让高峰脸色难看,拳心攥紧。他高家蛰伏太久了,如今在这朝堂,谁都敢落井下石了。武曌一双凤眸看向高阳,并未出声。她很想看看高阳该如何应对。不管是王忠,还是新晋的状元郎崔星河,那都是难缠之辈。哪怕是她,也不胜其扰。高阳勾唇一笑,他首先看向王忠道,“王老将军所言甚是有理,高某大刀的确不斩老幼,但高某还有一把小刀。”王忠:“???”满朝文武:“???”崔星河嘴角一抽,冷冷道,“巧言如簧,难掩你残暴的本性!”高阳看向崔星河,继续道,“崔状元高风亮节,草民佩服。”“但草民只是一介普通人,做不到放过他,令家人此后十几年都在不安中度过。”崔星河看向高阳,“你怎知十几年后,他会再报灭门之仇?”高阳笑道,“按陛下所假设,若当年小男孩的爹懂得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又何来今日灭门之祸呢?”“反之,现在不斩草除根,十年后,二十年后,又可能会有一门灭门之祸降临在高某的身上。”“草民可以愧疚的活一辈子,但绝不能担惊受怕的活一辈子。”“斩草要除根,这是他爹教的道理!”此言一出,崔星河瞳孔一缩。武曌凤眸充斥着一抹异彩。高阳继续洋洋洒洒道,“当然,先前的转身就走,再猛然回头,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若是草民面对此情此景,会给他碎银几两,再向王忠将军所说,来上一句高某大刀不斩老幼,放他离去。”“接着,再看他投奔何方亲友,或者被何人接走,再一并除掉!”“当然,他既忽然出现,这一点有些不太符合常理,依草民愚见,很可能是个障眼法,要严防床底,木柜,米缸藏着他的弟弟妹妹。”“若有,当一并除之!”“动手时,正常人的心脏大概长在左侧,但也有少部分人的心脏在右侧,最好左右各一刀。” 第三章满朝震惊,眼神狂变 高阳这话骤然在金銮殿内响起,百官全都被吓了一跳。他们纷纷瞪大眼睛看向高阳。短短几句话,却让他们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先送他碎银几两,放他离去,再看他投奔何方亲友,一并除之。甚至小男孩忽然出现,还觉得不符常理,要严查床底,米缸,衣柜有没有他的弟弟妹妹。动手时,左右胸前各一刀,务必一击必死!狠!太狠了!王忠一脸惊惧的看向高阳,内心狂震。“高家百年将门,还有这等阴险的后辈?”“这若让他掌权,老王家的蚯蚓岂不是都要被劈成两半?”别说王忠了,哪怕是高峰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这些话,竟然出自他的儿子?一时间,文武百官的目光都齐齐盯着高阳。大乾右威卫大将军秦振国开口道,“陛下,高侍郎之子所言不无道理,若小男孩他爹懂得斩草要除根,也不会有如今灭门之祸。”“末将赞同。”此话,也令武曌回过神来。她目光看向扫去,绝美的脸上带着一股饶有兴趣。这一道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最主要就是大乾仁义成风,被规矩,世俗束缚的有才之人太多。若真是报灭门之仇,别说是小男孩,恐怕仇家府邸里的蚂蚁都要砍成两半。但只是假如的话,为了所谓的仁义道德和名声,很少有人会当众选择斩草除根。更别说如高阳这种,先给碎银几两,看他投奔哪个亲友,一并除之。甚至小男孩忽然出现,只是她随口一说,连她这个出题人都没有深想。但高阳连这一点都注意到了,小男孩的忽然出现,又是在保护谁呢?斩草不除根,令自己和家人陷入危险之中。这在武曌的眼中,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这个高阳,有点意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小男孩的父亲当年若狠下心斩草除根,又岂有今日之祸?”“你的第一题回答,朕很满意。”武曌的第一句话是对百官说的,第二句则是看向高阳说的。高峰一脸诧异。这孽子令女帝陛下很满意?虽然高峰很有些难以置信,但这对定国公府来说是一件大好事。武曌目光看向高阳,淡淡道,“第一个问题,只是朕的小小考验。”“但想当我大乾的官,为民请命,这可没有那么简单。”高阳看向武曌,先是扫了一眼那隐藏在龙袍之下的大长腿,接着道,“还请陛下赐题。”“草民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这女帝有些意思,不考四书五经,诗词经义,反而是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还真有些好奇武曌的下一题会是什么。武曌凤眸扫向百官,“此题,不光是考高侍郎之子,众位爱卿也可畅所欲言,令朕满意者,朕必当重用!”此言一出,一些身份低微的官员眼前一亮,跃跃欲试。若能得武曌重用,必能平步青云!武曌淡淡出声,“你是一个外地茶商,在江南穷山僻壤承包了一座荒山,但想种茶,就得先开荒,可当地百姓却无比懒惰,不但不愿开荒,纵然招到几个百姓,干活也无比懒散,眼看种茶的日子越来越近,这该当如何?”随着武曌淡淡的开口,一时间,文武百官全都皱起了眉头。此题,乃她的压轴之一,能完美交出答卷者,必定有惊世之才!她凤眸扫过朝堂,百官齐齐低头。纵然是崔星河也眉头紧锁。此题,倒是有些难解。外地茶商前往江南穷山僻壤,承包荒山。这其中难点有三。第一,外地茶商人生地不熟,除钱财外,并无太大支持。第二,当地百姓生性懒惰,开荒又苦又累,除非以大工钱招工,否则很难招人!第三,纵然用大价钱招工,百姓也会消极怠工。武曌要的不仅是解决这件事,更是要一个最优的答案,彰显能力。此题,十分挑战。王忠倒是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径直开口道,“陛下,这有何难?一倍工钱没人,那就两倍,三倍工钱!”“重金之下,还怕没有百姓响应开荒?”武曌摇摇头,“王老将军此言差矣,既是商贾,自当重利,三倍工钱,固然有百姓响应,但成本岂不是大幅提高?”“再者,如朕所说,百姓纵然上工,也大多懒惰,茶商在江南毫无根基,难以约束,这何解?”王忠一听,脸色一变。他想的还是太浅薄了些。“是末将考虑不周,但陛下此题,未免太难。”“当地穷山僻壤,百姓生性懒惰,若不提高工钱,哪有百姓响应?”“而懒惰,更是人的本性,当地穷山僻壤,百姓必定更加懒惰,这消极怠工根本难以遏制!”“此题,无解啊。”王忠此言一出,百官纷纷点头。这也正是他们心中所想。武曌面色冷冽,周身弥漫着浓浓的威严。她淡淡道,“既是选拔为国为民的大才,又岂能太过简单?大乾天下,比这难处理的政务,比比皆是,难道就全都放任不管了?”“末将不敢!”王忠赶忙跪下。这一刻,在武曌周身那浓郁的威严下,百官纷纷低头。武曌继续道,“此题,开荒不难,种地不难,但想要最小成本,最快速度完成开荒,却很难。”“崔爱卿,你乃我大乾状元,据说八岁作诗,十二岁通读经义,乃长安四大才子之一,文采惊人,你可有解?”武曌淡淡问道,目光落在崔星河身上。崔星河眉头蹙紧,然后苦笑的摇摇头,“陛下,臣还尚未想好,但再给臣一炷香的时间,臣必定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案。”他心中的方案,虽比王忠高明一些,但肯定无法令武曌满意。他需要再想想。武曌眸子冷漠,只是淡淡说道,“那崔爱卿再想想。”紧接着,她又将眸子看向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儒。“周老爷子,你乃翰林院大学士,我大乾文坛巨擘。”“你可有解?”周老爷子身子一怔,随即有些窘迫的摇了摇头。“老臣尚未有更好的办法。”他所想的跟王忠差不多,那就是加钱。但这一点,显然被武曌否决了。武曌眼中的冷意更浓,只是并未显露。最后,她将眸子看向高阳,淡淡道,“高阳,你可有解?”高阳摇摇头,“臣也得想想。”他虽然看崔星河不爽,但这崔星河毕竟是状元之才。更何况这周老爷子也不简单,翰林院大儒,文坛里的巨擘。他们都得想想,若他脱口而出,未免太得罪人。虽然他看这两人不爽,但也没必要当众树敌。这不符合高阳上一世的为人处世。武曌嘴角勾起,“哦?”“你揭了朕的求贤诏,朕对你可跟别人不同,若你想不出来,那朕可要治你一个欺君之罪。”“黑冰卫何在?”武曌威严道。殿外,几个持刀禁军走进大殿,满脸冰冷。高峰身子一颤。欺君之罪,那可会殃及高家满门。高家百年基业,难道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吗!他刚要站出来请罪,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陛下,草民忽然想到了几个计策,好像可解此题。” 第四章贿赂县令,若金子里面是铜呢 高峰愕然回头,看向高阳,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意味深长。这一幕,他似曾相识。武曌嘴角勾起,吐字如金,“说。”“若此计,令朕满意,那你高阳不但无过,还有赏。”百官的目光聚焦在高阳的身上,相比最开始的蔑视,经过高阳的斩草除根之计,明显忌惮了许多。此子的计谋,恐怕有点阴毒。高阳的声音在金銮殿内响起。“站在茶商的立场,他的目的很简单,低价雇人开荒,并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开荒。”“但当地百姓大多懒惰,开荒又累又苦,纵然以大价钱雇人,茶商在当地又无威望,百姓也只会。”“要想达成目的,那就要玩弄人性。”“草民的法子很简单,只需一个局即可!”“此局草民称之为戏猴局。”武曌坐直身子,一双凤眸落在高阳身上。她追问道:“如何玩弄人性,又如何做局?”“我若是茶商,便先以三倍、五倍的工钱,雇来十几个百姓开荒。”高阳的声音响彻金銮殿,武曌眉头蹙紧。“就这?本将军还以为你有什么妙计,原来不过如此。”王忠一脸嗤笑。什么玩弄人性,做一个局,他还真以为高阳想到了解决之法,但搞了半天,还是高价雇人。崔星河也是自顾自的摇摇头。高阳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前几日时间令百姓集中开垦,百姓若是偷懒,睡觉,只管呵斥满脸着急,伪装的像一点。”“百姓懒惰成风,多半阴奉阳违,甚至在他们眼里,我急的上窜下跳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滑稽的猴子。”“甚至会暗地里嗤笑几声,继续我行我素。”“但几日过后,我在这荒山埋入几颗金子,此局便成!”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女帝瞬间坐直身子,一双目光带着震惊。荒山内,埋下金子!此计甚妙,她甚至已经知道高阳接下来会怎么做了。百官也是一片哗然。高阳继续平静的道,“金子埋入荒山,先前的百姓一直集中开垦一块地方,一旦要被人挖出,根本瞒不过其他百姓。”“纵然挖出金子的百姓再眼疾手快,也瞒不过一同劳作的百姓。”“一旦争吵起来,我就借机满脸紧张的让他们交出金子,甚至再给点银子,让他们不要透露从山上挖出金子的消息,免得让人来争抢。”“这番作态,要不了数个时辰,荒山下有金矿的消息就会传遍村子。”“只需一两块金子,人性的恶就会暴露无疑。”“这些目睹挖金的百姓,在金矿的诱惑下,必定坐不住,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难安,挖到金子的百姓更会动员一家老小偷偷上山,此乃人性,到时谣言会愈演愈烈,这时无需工钱,就有一家老小全都齐齐扛着锄头上山连夜挖地。”此言一出,百官震动,纷纷的看向高阳。百姓懒惰,根本原因就是开荒又苦又累,哪怕是三倍工钱,也没有动力。但若以为荒山下有金矿,在谣言的推动下,尤其是第一个人的带动下,村民会一窝蜂的前去挖山,妄想一夜暴富。哪怕是崔星河想明白之后,也不得不说一句精彩。虽然此计还有瑕疵,但却绝对有可行的可能!高峰也一脸错愕的看高阳,眼睛瞪的浑圆。这是他高峰的儿子?打开窍了?“精彩,以金子勾出人性的贪婪,令全村老小齐齐上山开荒。”“后续再随意在山上不同地方埋入金子,令百姓坚信荒山下有金矿,这不仅省了大量开荒的工钱,村民还会连夜开荒。”“高侍郎之子,果然没令朕失望。”“此计甚妙。”武曌赞叹的说道,那双凤眸落在高阳身上,带着满意。高阳笑道,“陛下且慢,此局到此还并未结束。”“相反,最险恶的部分,才刚刚开始。”武曌闻言,有些吃惊,“最险恶的地方,才刚刚开始?”百官也一脸愕然,达成了快速开荒的目的,这还只是开始?“穷山僻壤,百姓懒惰,当地县令肯定捞不着油水,很大的概率是个贪官,做局之前,完全可以以重金贿赂。”“若有县令相助,此局事半功倍。”高峰脸色一变,训斥道,“孽子,你在胡说什么?”但武曌却挥挥手,“无妨,莫说这是假设,纵然是我大乾的穷山僻壤,贪官还少吗?”“高阳,你继续说,贿赂县令后呢?”高阳笑着道,“荒山依大乾律例乃茶商私人领地,村民连夜上山挖金,已然触犯了大乾律法。”“我若是茶商,便立刻上报官府,派官兵前去拿人,命他们交出挖出来的金子。”“百姓擅妒,大多见不得他人过得好,必定相互举报。”王忠头皮发麻,眼神愕然,“一文钱不发,却免费让百姓开了荒,就连挖出来的金子,也要归还回去。”“此计,太毒了!”王忠看向高阳,一脸惊恐。武曌也赞叹的点头,“先贿赂县令,再利用人性之恶,拿回先前放入的金子,此计虽然略显阴毒,但却以最少的工钱,完成了最具效率的开荒。”“这依旧不失为一条妙计。”崔星河脸色阴沉,他乃长安四大才子,七姓五望崔氏的长公子,当朝状元,但在此刻,却被高阳抢了风头。这让他难以接受。他沉声道,“贿赂县令,这可不是小数目,村民至多也只是将金子还回去,但冒着杀头的危险,值得吗?”高阳笑道,“崔大人,天下官商勾结的事还少吗?谁又会上去就以重金贿赂呢,清官贪官,民间走一走便知。”“并且此计的毒辣还不止于此,若这些金子,外面是金,里面是铜呢?” 第五章玩弄人心,高家此子,太狠了! 此言一出,崔星河脸色狂变。以荒山内有金子诱骗满村老小连夜挖山开荒也就算了。这金子还能外面是金,里面是铜,人竟能如此歹毒?!他嘴角抽搐的看向高阳,内心狂颤。龙椅上,女帝武曌也满脸动容,震惊不已。“外面是金,里面是铜,够狠。”高阳闲庭信步的走在金銮殿上,如履平地。这自信张扬的模样,十分放肆,但此刻,却无一人开口呵斥。高阳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只要有县令配合,完全可以当场剪开还回来的金子,再倒打一耙村民偷了金子,当庭上刑。”“普通村民哪能抗住严苛的刑罚。”“只需几个大刑,这些挖出金子的村民便会被屈打成招,这个时候,哪怕他们明白这一切,也晚了。”“没有银子偿还,他们就只能签下卖身契,终身为茶奴。”“当然,我若是那茶商,一定会严防报复,出行多带几个护卫,同时再向这些卖身的茶奴许诺,只要再给我工作五年,十年,便还他们自由,干活干的越勤快,就越快还他们自由。”“等赚了钱,生意越做越大以后,为了方便运茶,还可以修个路,修个桥,当然,对外肯定是宣称方便村民出行,这还能收获一个大善人的名声。”此言一出。金銮殿内,落针可闻。文武百官齐齐的盯着高阳,嘴唇嗡动。他们的心中,掀起一阵滔天骇浪。哪怕是女帝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攥紧龙椅,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高阳。这个答案,纵然是她这个出题人,也被震惊。在她所想,此题就是考验反应速度以及对人性的掌控。天下乱象盘踞已久,常规手段难以根除。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非常规之手段!唯有利用人性之恶,才能治国安邦平天下,成为她武曌的治世能臣!这题,考的就是对人性的掌控,一味的提高工钱,注定是下乘手段。荒山埋金,或者以谣言等手段,她也想过。在她心里,这就是完美的答案。但她没想到,高阳还有后续手段,穷山僻壤,先贿赂县令。再以铜为金,进行诬告,严刑逼供,让挖金的百姓成为茶奴。并且这厮想的还很周全,给予期限,令这些卖身为奴的百姓有个盼头,不至于鱼死网破。一个极为肮脏的局,到了最后,他高阳居然还成了当地的大善人!高阳,给她交出了一份满意答案。难怪此局叫做戏猴局,百姓将茶商当做猴子,但殊不知他们自己才是滑稽的猴子。此子,纵然不入朝为官,也绝不能让他从商!女帝心里下了决定,他若从商,不知多少百姓会被玩死!崔星河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他没想到,高阳竟这么快就给出了答卷。他开始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但他越想就越是心惊。高峰也难以置信的回头,盯着高阳,内心狂颤。这般阴险狡诈之辈,真是他高家百年将门的后代?这等毒计,莫说是金銮殿上的其他臣子,哪怕是他这个当爹的都有些害怕。高阳目光落在武曌的身上,有些可惜的道,“陛下,时间太紧,此局还有一些漏洞,要是能再给草民一些时间,此局会更完美。”高阳有些可惜,在做局上面,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在他眼里,武曌这个问题,就是一个典型的局。这个局还有些粗糙,他并不是十分满意。此言一出。百官瞬间头皮发麻,瞪大眼睛。他们看向高阳,脸上写满了震惊,“这个局还能做的更完美?”这不完美的局都花费了少量的工钱,完成了开荒,还顺带坑了一批百姓当茶奴。这要是完美,那还了得?那些百姓还有活路?此子,太狠了。一众大臣心里齐齐想着。周老爷子气的浑身颤抖,他站出来道,“陛下,此局未免太过阴毒,还请陛下重惩高阳!”“臣附议!”“臣附议!”一些臣子站了出来,纷纷朝武曌弯腰。高峰脸色骤冷,目光扫了一眼群臣。其中,大半都是他高家的政敌。高家还是太低调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站出来发难了。他赶忙上前一步,拱手出声道,“正所谓计无好坏,全在于用计人一念之间,犬子此计虽略……略显毒辣,但还请陛下明鉴!”崔星河脸色变幻,女帝眼下刚刚登基,中书舍人负责草拟诏令,极为重要,眼下正好空缺。本以为这中书舍人,女帝身边的心腹,必然是他这个当朝状元。结果关键时候却杀出一个高阳。他站出来道,“陛下,臣也赞同周老爷子之言,此计太过毒辣,不可采纳!”武曌凤眸扫过一众大臣,眼神冰冷。“既诸位爱卿觉得此计太过毒辣,那诸位爱卿可有比这更好的计策?”此言一出,周老爷子、崔星河脸色齐齐一变。他们要是有计策,早就说出来了。武曌面带冰冷,周身弥漫着一股霸气,“在朕眼中,计无好坏,能达成目的的计策,那就是好计策。”“高侍郎之子高阳的计策,虽有些歹毒,但站在茶商的角度,合情合理,甚至是最好的办法。”“若天下人皆无愧于心,那又何来贪官污吏?治大国如亨小鲜,天下贪官皆是心思恶毒之辈,对恶人就当用恶计!”“更何况高侍郎之子,能如此短时间做出此等毒计,可见其才华!”这话对百官来说就带着一些敲打了,周老爷子和崔星河也连忙低头。“朕乏了,退朝!”说完,武曌面色绝美的径直起身离开。高阳瞬间为之一愣。这就跑了?说好的赏赐呢?没有万两黄金,最起码来两个美女啊。这女帝,太不讲究。高阳心里一阵吐槽的时候,百官面面相觑,他们纷纷将惊叹的目光看向高阳。谁都知道,今日之事,必将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长安。“……” 第六章定国公懵了,这是我孙子? 金銮殿外。百官议论纷纷。高阳跟在高峰身后,金色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快要睁不开眼。他一阵轻松惬意。今日之危,算是彻底解除了。他也没想到女帝竟这么喜欢毒计,但也巧了,为国为民的大计他搞不定。但什么毒计,他肚子里一大堆。这方面,毫不夸张的说,他是专业的。“父亲大人,女帝并未杖责,那孩儿这一关就算过了吧,待会儿回府,不至于还挨揍吧?”高阳试探性的问道。定国公府,家风一向都是以棍子说话。“嗯,“今日你的表现……为父十分满意。”高峰的声音传来,只是却怪怪的,就像是藏着心事。但高阳也没多想,相反对接下来的日子憧憬了起来。老爹是当朝户部侍郎,爷爷是当朝国公,这显然是大乾最顶级的官二代。上一世,他若是有此等显赫的身份,那又何苦钻研做局?在这大乾可能还需要科考,但若是在后世,直接可以写一篇,“我的国公爷爷和侍郎老爹!”别的不敢说,作文比赛定然能牢牢占据前几名。除非参赛文章有《我的丞相老爹》,《我的皇帝爷爷》!否则铁定夺冠。重活一世,还有这等放眼整个长安都横着走的显赫身份。这若不勾栏听曲,勾搭花魁,简直对不起自己这纨绔身份。古代青楼,必须去感受感受。正当高阳思索着,前头的高峰猛然停下。高阳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上了高峰。他的额头一阵生疼,令高阳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只是抬起头,高峰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双眼神,满是复杂。“爹,你怎么了?”高阳有些紧张起来,难道是高峰越想越气,还是要揍他?但高峰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这倒是让高阳更慌了。足足半晌,高峰伸手拍了拍高阳的肩膀,“古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为父第一次当父亲,肯定有些不足,你……不要太往心里去。”说完,高峰转身就走。他的背影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拉的很长很长,像极了要去买橘子。倒是高阳懵了。高峰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正当高峰和高阳慢慢迈步回去时候,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也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长安城。尤其是女帝的两大问题,以及高阳的两大回答,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了出去。这速度,甚至比高阳回府的速度还要快。“……”国公府。“老夫为了大乾戎马五十载,历经生死,取老夫甲胄,老夫要面圣。”内宅深处,一个古朴陈旧,但尽显杀气的房间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高家部曲听到声音,捧来一个红色陈旧的铁甲。这些高家部曲虽一言不发,但行动干练,周身弥漫着自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杀意。一看就全是好手。此刻,他们齐齐看向一位约莫七十的老人,老人面色威严,穿着紫袍,光是站在那,就令人忍不住的想要跪下。高天龙,大乾军方第一人,戎马五十载,真正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狠人,一手打下了这份基业。虽然年迈,但光是站在那,浑身就如利剑一般,令人睁不开眼。“老国公,大公子以往虽然荒唐,但也从未做出如此失格之事,今日冒昧揭下陛下的求贤诏,只怕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一旁,穿着灰色长袍定国公府管家福伯忧心忡忡的开口。高天龙脸上古井无波,但眸子里散着一股谁也无法直视的寒意。“寻常小辈玩闹,技不如人令我高家蒙羞,老夫也就罢了。”“今日针对阳儿,摆明是有人想趁着新帝登基,对我高家发难,要想保住阳儿,老夫不得不去一趟皇宫了。”“但也不知道,这张老脸还能值几个钱。”高天龙面色冷冽的开口。他一生只有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高峰位列户部侍郎,有些出息。其他两个儿子,二儿子高林远奔赴大乾边境,做了一地之郡守,三儿子高天仓入了定远军,当了个副将。这对一个国公府来说,后辈已经在走下坡路。至于孙子辈,那更不必多说,清一色的纨绔,大孙子高阳,那更是纨绔中的纨绔,混蛋中的混蛋。高家看似家大业大,但其实已经十分危险。在高天龙看来,今日就要决定高家的命运。但他出面,不管是百官还是女帝,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如今只等朝中消息传来,他便要前往皇宫面圣。哎!家门不幸啊!高天龙内心叹息两声,但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猛然响彻整个国公府。“老国公,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忽然,下人飞奔而来。“好消息,如今高家哪还有什么好消息?”高天龙满是威严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区区宋家都敢当众退婚,可见定国公府的威望已经低到了极点。“大公子揭了陛下的求贤诏,并在金銮殿上,成功通过了陛下的考核,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大公子的妙计!”此话一出,高天龙摸着胡子的手一个用力,差点扯掉了好几根胡子。“你说什么,阳儿通过了陛下的考核,我高家并未被责罚?”高天龙凌厉的目光骤然看了过去,带着不可思议。“此事整个京城都在传,绝不会有假,大家都说大公子在藏拙,还藏的很深呢!”高天龙哈哈大笑,豪迈无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夫高天龙的后世子孙,又怎会真那么荒唐?”“坏消息呢?”高天龙又问,满脸期待。“坏消息是大公子出的计,都是毒计,就连女帝陛下都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百姓更是一阵斥骂,说大公子真歹毒。”接着,侍从绘声绘色的将女帝的问题,又将高阳的回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一旁的部曲也是满脸愕然,不仅让百姓免费开了荒,还倒打一耙,将他们变成了免费的茶奴。最后,还被冠上一个大善人。狠!太狠了!这一刻,纵然是见了太多肮脏毒计的高老国公也沉默了。他这大孙子,比谁都毒。宋府。假山假水,长廊上婢女来回走动。宋青青端坐在长椅上,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看到门外的中年人走进来,宋青青也赶忙起身。“父亲大人,陛下如何责罚定国公府?”宋青青出声问道。宋礼看了一眼宋青青,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沉声问道,“婚退了?”这话让宋青青嗅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点点头道,“定国公并未出面,高侍郎闻言暴怒,说此事不会善罢甘休,父亲这般问,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变故?”宋礼脸色难看的道,“那高阳一直在藏拙,的确有点本事,定国公府成功化险为夷。”“什么?”宋青青脸色愕然。当得知一切后,宋青青也十分意外。但她很快笑着开口道,“父亲大人何必担忧,陛下既没有当众赏赐,就代表没有做出选择。”“高阳爱我如宝,整个长安皆知,此事还有斡旋余地,再说了,大乾天下,世家林立,以女儿的本事,一定会找一个有济世之才,百倍胜过高阳的才子,来耀我宋家门楣,定国公毕竟年迈,放弃也不可惜。”宋青青清脆的声音响起,宋礼的心也是稍稍安定。 第五章玩弄人心,高家此子,太狠了! 此言一出,崔星河脸色狂变。以荒山内有金子诱骗满村老小连夜挖山开荒也就算了。这金子还能外面是金,里面是铜,人竟能如此歹毒?!他嘴角抽搐的看向高阳,内心狂颤。龙椅上,女帝武曌也满脸动容,震惊不已。“外面是金,里面是铜,够狠。”高阳闲庭信步的走在金銮殿上,如履平地。这自信张扬的模样,十分放肆,但此刻,却无一人开口呵斥。高阳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只要有县令配合,完全可以当场剪开还回来的金子,再倒打一耙村民偷了金子,当庭上刑。”“普通村民哪能抗住严苛的刑罚。”“只需几个大刑,这些挖出金子的村民便会被屈打成招,这个时候,哪怕他们明白这一切,也晚了。”“没有银子偿还,他们就只能签下卖身契,终身为茶奴。”“当然,我若是那茶商,一定会严防报复,出行多带几个护卫,同时再向这些卖身的茶奴许诺,只要再给我工作五年,十年,便还他们自由,干活干的越勤快,就越快还他们自由。”“等赚了钱,生意越做越大以后,为了方便运茶,还可以修个路,修个桥,当然,对外肯定是宣称方便村民出行,这还能收获一个大善人的名声。”此言一出。金銮殿内,落针可闻。文武百官齐齐的盯着高阳,嘴唇嗡动。他们的心中,掀起一阵滔天骇浪。哪怕是女帝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攥紧龙椅,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高阳。这个答案,纵然是她这个出题人,也被震惊。在她所想,此题就是考验反应速度以及对人性的掌控。天下乱象盘踞已久,常规手段难以根除。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非常规之手段!唯有利用人性之恶,才能治国安邦平天下,成为她武曌的治世能臣!这题,考的就是对人性的掌控,一味的提高工钱,注定是下乘手段。荒山埋金,或者以谣言等手段,她也想过。在她心里,这就是完美的答案。但她没想到,高阳还有后续手段,穷山僻壤,先贿赂县令。再以铜为金,进行诬告,严刑逼供,让挖金的百姓成为茶奴。并且这厮想的还很周全,给予期限,令这些卖身为奴的百姓有个盼头,不至于鱼死网破。一个极为肮脏的局,到了最后,他高阳居然还成了当地的大善人!高阳,给她交出了一份满意答案。难怪此局叫做戏猴局,百姓将茶商当做猴子,但殊不知他们自己才是滑稽的猴子。此子,纵然不入朝为官,也绝不能让他从商!女帝心里下了决定,他若从商,不知多少百姓会被玩死!崔星河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他没想到,高阳竟这么快就给出了答卷。他开始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但他越想就越是心惊。高峰也难以置信的回头,盯着高阳,内心狂颤。这般阴险狡诈之辈,真是他高家百年将门的后代?这等毒计,莫说是金銮殿上的其他臣子,哪怕是他这个当爹的都有些害怕。高阳目光落在武曌的身上,有些可惜的道,“陛下,时间太紧,此局还有一些漏洞,要是能再给草民一些时间,此局会更完美。”高阳有些可惜,在做局上面,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在他眼里,武曌这个问题,就是一个典型的局。这个局还有些粗糙,他并不是十分满意。此言一出。百官瞬间头皮发麻,瞪大眼睛。他们看向高阳,脸上写满了震惊,“这个局还能做的更完美?”这不完美的局都花费了少量的工钱,完成了开荒,还顺带坑了一批百姓当茶奴。这要是完美,那还了得?那些百姓还有活路?此子,太狠了。一众大臣心里齐齐想着。周老爷子气的浑身颤抖,他站出来道,“陛下,此局未免太过阴毒,还请陛下重惩高阳!”“臣附议!”“臣附议!”一些臣子站了出来,纷纷朝武曌弯腰。高峰脸色骤冷,目光扫了一眼群臣。其中,大半都是他高家的政敌。高家还是太低调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站出来发难了。他赶忙上前一步,拱手出声道,“正所谓计无好坏,全在于用计人一念之间,犬子此计虽略……略显毒辣,但还请陛下明鉴!”崔星河脸色变幻,女帝眼下刚刚登基,中书舍人负责草拟诏令,极为重要,眼下正好空缺。本以为这中书舍人,女帝身边的心腹,必然是他这个当朝状元。结果关键时候却杀出一个高阳。他站出来道,“陛下,臣也赞同周老爷子之言,此计太过毒辣,不可采纳!”武曌凤眸扫过一众大臣,眼神冰冷。“既诸位爱卿觉得此计太过毒辣,那诸位爱卿可有比这更好的计策?”此言一出,周老爷子、崔星河脸色齐齐一变。他们要是有计策,早就说出来了。武曌面带冰冷,周身弥漫着一股霸气,“在朕眼中,计无好坏,能达成目的的计策,那就是好计策。”“高侍郎之子高阳的计策,虽有些歹毒,但站在茶商的角度,合情合理,甚至是最好的办法。”“若天下人皆无愧于心,那又何来贪官污吏?治大国如亨小鲜,天下贪官皆是心思恶毒之辈,对恶人就当用恶计!”“更何况高侍郎之子,能如此短时间做出此等毒计,可见其才华!”这话对百官来说就带着一些敲打了,周老爷子和崔星河也连忙低头。“朕乏了,退朝!”说完,武曌面色绝美的径直起身离开。高阳瞬间为之一愣。这就跑了?说好的赏赐呢?没有万两黄金,最起码来两个美女啊。这女帝,太不讲究。高阳心里一阵吐槽的时候,百官面面相觑,他们纷纷将惊叹的目光看向高阳。谁都知道,今日之事,必将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长安。“……” 第七章临江城告急,武曌的决心 这时,高阳和高峰也下了马车,推开了国公府大门。高峰拉着一张脸,直接朝内宅走去。高阳则是也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定国公乃大乾六大国公之首,身份显赫,再加上高天龙宛如战神一般,一生罕有败绩,拿了不少赏赐。高府内,简直大的吓人。根据记忆,高阳绕过了几座假山,沿着长廊从外宅走到了内宅,最终到了自己的房间。高阳直接往自己的床上扑了上去,干爽的褥子,简直令浑身每个细胞都发出贪婪的想要。“爽!”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后,高阳心里开始盘算起来。高家虽然在走下坡路,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门国公,一个三品大官,这身份足以令他在长安横着走。现在,只需抱住女帝的大白腿,那他在长安的小日子,简直不敢想。那叫一个舒服惬意。“也不知女帝会赏一个什么职位的官……”既穿越了古代,身为七尺男儿,自当建功立业,做出一番功绩。正当高阳胡思乱想着,房门猛然被推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看起来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映入眼帘。小女孩脸蛋水灵灵的,眼睛乌溜溜的圆。一见高阳,小女孩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哥,你怎么没死啊?”“……”高峰一路来到了内宅最中间的一个房间,他快步推开房间,然后恭敬的向高天龙行礼。“拜见父亲大人。”大乾以孝治国,晚辈见了长辈必须恭敬行礼。高天龙面无表情,正在摆弄棋盘,“阳儿的事情,老夫都知道了。”“这孽子藏的够深,但今日之事,不光对这孽子是一件好事,对我高家亦是一件好事。”高峰却忧心忡忡,“可陛下却并未封赏,这就代表,眼下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啊!”高天龙一边摆弄棋盘,一边道,“阳儿顽劣,声名远扬,原本这崔家崔星河已是女帝心中最好的人选,但半路却杀出了阳儿。”“崔星河乃大乾状元,不仅精通经义,还深谙治国之道,陛下犹豫也十分正常,照老夫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在崔星河和阳儿之间,还有一道具体到治国的考核。”“当今陛下的野心,可一点都不比先帝小。”高峰眉头皱紧,“照父亲所说,阳儿若不能胜过那崔星河,岂不是依旧难逃责罚?”“那倒未必。”高峰眼前一亮,“父亲大人对阳儿有信心?”高天龙点点头,一阵感慨。“老夫活了快七十载,历经三帝,什么脏的计策没见过,但像这么毒辣的,还是第一次见。”“阳儿,说不定会再给我们惊喜。”“只是毁了老夫的名声。”高峰闻言,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再说了,只要老夫还活着,总归能保他一命的,趁着老夫还活着,使劲折腾折腾倒也不错。”高峰沉声道,”父亲大人,还有一事,今日宋礼之女宋青青亲自上门前来退亲,长安内颇有议论,这该当如何?”“我定国公府的婚可没有那么好退,宋家既不仁,那就休怪老夫不义,宋家军中的后辈,全部踢出去,一个不留,想来如此大的耻辱,老夫发发疯,陛下也不会说什么,先不说这些了,人生当及时行乐,来下棋。”高天龙指着棋盘说道。高峰脸色一变,如临大敌,“父亲,你一个大乾棋圣,欺负我这臭棋篓子,是不是不太好?”高天龙摸着胡须,哈哈大笑,“算你小子会说话,老夫岂会欺负小辈,先让你一子。”高峰见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但他忍不住的提醒道,“父亲大人,咱们先说好,若是输琪,谁都不准拿棋盘打人。”“……”皇宫。凤鸾殿。武曌穿着金黄色的纯血龙袍,面色冰冷。“陛下,您可还在想高侍郎之子?”一旁,上官婉儿身穿墨绿色长袍,开口问道。武曌点了点头,“长安谣言误人,这般毒辣的计策,一般的纨绔子弟可做不出来。“纵然是朕,也从未见过如此毒辣的计策!”一旁,上官婉儿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她初听到这两条毒计的时候,也是骤然一惊。“这高阳对人性的拿捏,尤其是人性的恶,简直恐怖!”“陛下若用的好,这高阳定是大乾一大人才。”武曌有些诧异,上官婉儿的骄傲,她很清楚。整个大乾,能得上官婉儿如此高的评价,那可不多。“那你觉得,高阳和崔星河,孰强孰弱?谁才能辅佐朕开创一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霸业?”武曌忽然问道,眼里弥漫着比男子还要强势的霸气。上官婉儿毫不犹豫的回答,“崔家,崔星河。”似是有些诧异,武曌出声说道,“你对崔星河这么有信心?”上官婉儿脸色不变的道。“崔星河不仅是当朝状元,更是社稷栋梁之才,他的治国论,精辟说出了我大乾的弊政!”“陛下若想开创万世之基业,崔星河当为第一选择!”武曌面无表情,目光看向外面。“可朕却更看好这高阳,朕有一种预感,他才是朕要找的人。”上官婉儿英气十足的脸充斥着不解,“陛下,这高阳劣迹斑斑,虽擅长掌握人心,但论治国,如何能和崔状元相提并论。”武曌拿起一本奏折,淡淡道,“孰强孰弱,一试便知。”“今年我大乾多地大灾,民意沸腾,临江城县令杜江上奏,临江城各地粮商屯粮,粮价开始飙升,难以遏制。”“无独有偶,不远处的清水城也遭遇大灾,粮价上涨,百姓难以负担。”上官婉儿双眸一阵,明白了武曌的意思。只见武曌冰冷的道。“拟旨,赐定国公府高阳监察御史之权,接管临江城大小一切事宜,赐崔家崔星河清水城监察御史一职,接管清水城大小一切事宜!”“朕要他们以最快速度平粮价,还当地百姓一个安宁!”上官婉儿闻言,满脸震惊。但她很快低头,开始拟旨。“陛下……”上官婉儿将拟定好的圣旨拿给武曌。“崔星河知分寸,有手段,清水城有他坐镇出不了乱子,但高阳身边,你就跟着一起前去吧。”“若真是朕看走了眼,你便及时出手,防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但此子跟常人不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出手。”“去宣旨吧,灾情不等人,让他们即刻出发。”武曌说完后,上官婉儿便匆匆出了皇宫。等一切归于平静后。武曌负手站在金銮殿内,她的眸子透过窗户,看向整个大乾。这一眼,仿佛跨越了时空,跨越了空间,武曌看到了大乾的山川白河,天下百姓。她自言自语的道,“父皇,我会像天下人证明,女子也能为皇,女子一样能带领大乾走向强大!”“我不光会让大乾变的强大,更会征服七国,结束这持续了六百年的乱世!”武曌声音冷冽,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 第六章定国公懵了,这是我孙子? 金銮殿外。百官议论纷纷。高阳跟在高峰身后,金色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快要睁不开眼。他一阵轻松惬意。今日之危,算是彻底解除了。他也没想到女帝竟这么喜欢毒计,但也巧了,为国为民的大计他搞不定。但什么毒计,他肚子里一大堆。这方面,毫不夸张的说,他是专业的。“父亲大人,女帝并未杖责,那孩儿这一关就算过了吧,待会儿回府,不至于还挨揍吧?”高阳试探性的问道。定国公府,家风一向都是以棍子说话。“嗯,“今日你的表现……为父十分满意。”高峰的声音传来,只是却怪怪的,就像是藏着心事。但高阳也没多想,相反对接下来的日子憧憬了起来。老爹是当朝户部侍郎,爷爷是当朝国公,这显然是大乾最顶级的官二代。上一世,他若是有此等显赫的身份,那又何苦钻研做局?在这大乾可能还需要科考,但若是在后世,直接可以写一篇,“我的国公爷爷和侍郎老爹!”别的不敢说,作文比赛定然能牢牢占据前几名。除非参赛文章有《我的丞相老爹》,《我的皇帝爷爷》!否则铁定夺冠。重活一世,还有这等放眼整个长安都横着走的显赫身份。这若不勾栏听曲,勾搭花魁,简直对不起自己这纨绔身份。古代青楼,必须去感受感受。正当高阳思索着,前头的高峰猛然停下。高阳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上了高峰。他的额头一阵生疼,令高阳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只是抬起头,高峰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双眼神,满是复杂。“爹,你怎么了?”高阳有些紧张起来,难道是高峰越想越气,还是要揍他?但高峰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这倒是让高阳更慌了。足足半晌,高峰伸手拍了拍高阳的肩膀,“古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为父第一次当父亲,肯定有些不足,你……不要太往心里去。”说完,高峰转身就走。他的背影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拉的很长很长,像极了要去买橘子。倒是高阳懵了。高峰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正当高峰和高阳慢慢迈步回去时候,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也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长安城。尤其是女帝的两大问题,以及高阳的两大回答,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了出去。这速度,甚至比高阳回府的速度还要快。“……”国公府。“老夫为了大乾戎马五十载,历经生死,取老夫甲胄,老夫要面圣。”内宅深处,一个古朴陈旧,但尽显杀气的房间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高家部曲听到声音,捧来一个红色陈旧的铁甲。这些高家部曲虽一言不发,但行动干练,周身弥漫着自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杀意。一看就全是好手。此刻,他们齐齐看向一位约莫七十的老人,老人面色威严,穿着紫袍,光是站在那,就令人忍不住的想要跪下。高天龙,大乾军方第一人,戎马五十载,真正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狠人,一手打下了这份基业。虽然年迈,但光是站在那,浑身就如利剑一般,令人睁不开眼。“老国公,大公子以往虽然荒唐,但也从未做出如此失格之事,今日冒昧揭下陛下的求贤诏,只怕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一旁,穿着灰色长袍定国公府管家福伯忧心忡忡的开口。高天龙脸上古井无波,但眸子里散着一股谁也无法直视的寒意。“寻常小辈玩闹,技不如人令我高家蒙羞,老夫也就罢了。”“今日针对阳儿,摆明是有人想趁着新帝登基,对我高家发难,要想保住阳儿,老夫不得不去一趟皇宫了。”“但也不知道,这张老脸还能值几个钱。”高天龙面色冷冽的开口。他一生只有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高峰位列户部侍郎,有些出息。其他两个儿子,二儿子高林远奔赴大乾边境,做了一地之郡守,三儿子高天仓入了定远军,当了个副将。这对一个国公府来说,后辈已经在走下坡路。至于孙子辈,那更不必多说,清一色的纨绔,大孙子高阳,那更是纨绔中的纨绔,混蛋中的混蛋。高家看似家大业大,但其实已经十分危险。在高天龙看来,今日就要决定高家的命运。但他出面,不管是百官还是女帝,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如今只等朝中消息传来,他便要前往皇宫面圣。哎!家门不幸啊!高天龙内心叹息两声,但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猛然响彻整个国公府。“老国公,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忽然,下人飞奔而来。“好消息,如今高家哪还有什么好消息?”高天龙满是威严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区区宋家都敢当众退婚,可见定国公府的威望已经低到了极点。“大公子揭了陛下的求贤诏,并在金銮殿上,成功通过了陛下的考核,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大公子的妙计!”此话一出,高天龙摸着胡子的手一个用力,差点扯掉了好几根胡子。“你说什么,阳儿通过了陛下的考核,我高家并未被责罚?”高天龙凌厉的目光骤然看了过去,带着不可思议。“此事整个京城都在传,绝不会有假,大家都说大公子在藏拙,还藏的很深呢!”高天龙哈哈大笑,豪迈无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夫高天龙的后世子孙,又怎会真那么荒唐?”“坏消息呢?”高天龙又问,满脸期待。“坏消息是大公子出的计,都是毒计,就连女帝陛下都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百姓更是一阵斥骂,说大公子真歹毒。”接着,侍从绘声绘色的将女帝的问题,又将高阳的回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一旁的部曲也是满脸愕然,不仅让百姓免费开了荒,还倒打一耙,将他们变成了免费的茶奴。最后,还被冠上一个大善人。狠!太狠了!这一刻,纵然是见了太多肮脏毒计的高老国公也沉默了。他这大孙子,比谁都毒。宋府。假山假水,长廊上婢女来回走动。宋青青端坐在长椅上,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看到门外的中年人走进来,宋青青也赶忙起身。“父亲大人,陛下如何责罚定国公府?”宋青青出声问道。宋礼看了一眼宋青青,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沉声问道,“婚退了?”这话让宋青青嗅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点点头道,“定国公并未出面,高侍郎闻言暴怒,说此事不会善罢甘休,父亲这般问,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变故?”宋礼脸色难看的道,“那高阳一直在藏拙,的确有点本事,定国公府成功化险为夷。”“什么?”宋青青脸色愕然。当得知一切后,宋青青也十分意外。但她很快笑着开口道,“父亲大人何必担忧,陛下既没有当众赏赐,就代表没有做出选择。”“高阳爱我如宝,整个长安皆知,此事还有斡旋余地,再说了,大乾天下,世家林立,以女儿的本事,一定会找一个有济世之才,百倍胜过高阳的才子,来耀我宋家门楣,定国公毕竟年迈,放弃也不可惜。”宋青青清脆的声音响起,宋礼的心也是稍稍安定。 第8章家人的温暖,玩死这帮发国难财的粮商 崔府。“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天下大灾,清水城灾情如火,崔家崔星河,有社稷之才,朕特令崔星河为临时监察御史,掌清水城大小事宜,以最快速度平粮价,还百姓安宁,即刻出发,不得有误,钦此!”崔星河穿着官袍,俊朗的脸上满是激动。“臣崔星河接旨,定竭尽全力!”他接过圣旨,心中激动。“陛下有令,还请崔大人简单收拾一下,即刻出发吧,婉儿还有要务在身,就先告辞了。”上官婉儿说着,便带着另一份圣旨朝另一个方向离去。崔星河注意到还有一份圣旨,他瞳孔一缩。再看上官婉儿离去的方向。那是……定国公府的方向!他的脸骤然就沉了下来。一旁,一个满脸威严的中年人来到崔星河身旁。他赫然是天下七姓五望的崔家家主,崔健。“本官没猜错的话,这是女帝对你和那高阳的一次考核。”“我崔家能否得到女帝信任,在这大乾更上一层,就全靠你了。”崔星河重重点头,“论阴谋诡计,孩儿或许不如那高阳,但若论治国,一百个他也比不过孩儿,清水城粮价十五天之内必降!”“父亲就等孩儿的好消息吧。”崔健满意的点头,“我儿星河有丞相之姿!”定国公府。高阳嘴角一抽,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小女孩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在咒自己。小女孩名为高灵,乃是他二叔高长林的女儿,打小就跟他亲。所以,高阳还是觉得,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一把拉过高灵,捏了捏那肥嘟嘟的小肉脸。“灵儿,你可孝死我了。”高灵眨着眼睛,还不能理解孝死我了的反讽。她泪眼朦胧的道,“哥,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你乱揭了圣旨,要被处死,这是真的吗?”高阳恍然,他就知道。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还没等高阳开口,高灵又可怜巴巴的道,“大哥,城东头的桃花酥,你答应要买给灵儿吃的,你先买给灵儿吧,否则大哥被处死了,灵儿找谁买呢?”高阳嘴角抽搐,眼神到处扫着。高灵有些小心问道,“大哥,你找什么呢?”“大哥觉得,有必要让你的童年更记忆深刻一些。”“我藤条呢?”下一秒,高灵就像是一条滑腻的泥鳅,拔腿就跑。”大哥,灵儿错了!”“别跑!今日不揍你一顿,我高阳改名叫高丸!”高阳立刻追去。可能是穿越了的缘故,也可能是上一世孤苦伶仃并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的缘故。他穿越后并没有半点不适,相反对高府的一切都很熟悉,也很亲近。“圣旨到!”高阳刚抓住高灵,就听到了这一道几乎响彻整个定国公府的传旨声。高阳面色一喜,松开如拎鸡仔一样的高灵,“先放你一马,看看女帝赏了点什么!”定国公府,外院。上官婉儿手持金黄色绢布的圣旨,身后跟着十来个宫内禁军,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圣旨一到,定国公府上下老小全都齐齐跪下接旨。但却唯独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站在最前方穿着粗布长衫,满脸不怒自威的定国公高天龙。他只是微微弯腰,却没有人会觉得不妥,因为这是为大乾征战五十年,用命换来的特权。高阳自然没有什么特权,虽然十分讨厌大乾的跪下接旨,但人在古代,不得不低头。这还是他穿越后,第一次见到他这贵为大乾第一名将的爷爷。虽然头发花白,一言不发,但周身却弥漫着强大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因此,高阳是以一个斜视的目光打量高天龙。“孽……孽子,接旨需低下头,恭敬一点,莫要落了一个不敬陛下的罪名,那可会被流放到岭南一带!”高峰低声说道,他忍了半天,终究忍不了了,这孽子左看右看,跟个好奇宝宝一样。老爷子又不是绝世美女,需要他这样打量吗?再说这圣旨可不一定是好事,这等嗅觉简直跟金銮殿内的闲庭信步的样子判若两人。高阳只得低下头,乖乖接旨。上官婉儿翻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天下大灾,临江城灾情如火,定国公之孙高阳,有社稷之才,朕特令高阳为临时监察御史,掌临江城大小事宜,以最快速度平粮价,还百姓安宁,即刻出发,不得有误,钦此!”“高阳,接旨谢恩吧。”圣旨一出,高峰瞳孔一缩。哪怕是前方的高天龙眸子也陡然锐利了起来。高阳先是愣了愣,然后恭敬道,“高阳,谢陛下圣恩。”他接过圣旨,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原本他以为这是来自女帝的任命圣旨。但现在看来,女帝的大白腿,并没有那么好抱啊。这摆明是从理论转为治国的实操,这要是没法以最快速度降低粮价,那他也将在女帝的心中就此除名。但他也着实有些惊叹武曌的魄力,以一城百姓的性命当做机会,令他练手。难道就不怕他搞砸了吗?高峰看向上官婉儿,震惊道,“以孽子的本事,如何能胜任监察御史一职,一城之百姓,由不得半点胡来啊。”上官婉儿面色冰冷,一想到她也要跟着高阳走这一趟注定结果已分的比试,她心里也颇为不满。她并没有看不起高阳的意思,只是在她心里,跟崔星河相比,高阳不可能胜出,这是一个事实。“高侍郎,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陛下的性子您也知道,谁也改变不了。”接着,上官婉儿看向高阳说道“灾情紧急,下官在外候着,还请高御史收拾收拾,速速动身吧。”说着,上官婉儿径直转身。高天龙回头看向高阳,威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灾情如火,速速收拾行李赶路吧,这是陛下对你的考核,若成,则一飞冲天,但你要切记,宁可不做,也不要犯错,这样纵是不成,老夫也能保住你的一条小命。”“是福是祸,皆靠你自己。”说完,高天龙直接转身,朝着内宅走去。虽语气很冷,但高阳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关心。他转身前去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的。这就像一趟公务出差,管吃管住,只用收拾几套干爽衣物就够了。所以,略微令侍女收了几件衣服,高阳便推门而出。但刚推开门,便看到了紧绷着一张脸的高峰,还有满脸高贵的母亲李氏!李氏见了高阳,满脸心疼,“临江城距离长安两百多里,这一路上,免不了遭罪!”“绿萝,你跟着阳儿,照顾他的起居。”一个穿着绿衣的娇俏少女赶忙应道,“是!”脸蛋白皙,满脸柔弱,高阳眼前骤然一亮。他这娘,太贴心了。绿萝眨着怯生生的目光看向高阳,只感觉高阳的眸子如虎豹豺狼一般,可怕极了。一旁,高灵蹦蹦跳跳的走上前,将一个小包裹递了上来。她稚嫩的小脸满是不舍:“大哥,这是桃花酥,你路上拿着吃吧。”高灵满脸心疼,但又毫不犹豫的将包裹塞在了高阳的手上。一旁,一个比他年幼脸上带着点痞气的青年随之开口,“哥,你这一去,最低得半个月,一个月!”“你放心,你在京城胭脂阁经常照顾的小娘子,弟弟会帮你照顾的,你不必挂念。”说话的人,乃是他的亲弟弟,高峰的第二子,高长文!一听这话,高阳嘴角抽搐。还没等他开口,高峰就率先满脸暴怒,“孽畜,三息之内,滚!”高长文一见老爹发怒,立刻被吓的朝府外跑去。边跑还边喊道,“大哥,你且放心,汝之女人,弟当多加照顾!”高峰痛苦的闭上了眼。他当初就不该贪图那一哆嗦,否则也不至于日常血压飙升。“父亲大人不必动怒,正所谓长兄如父,待孩儿归来,自当好好管教长文,令他痛改前非。”高阳笑着开口说道。高峰压住心口的那一口老血,良久说道,“这是机遇,也是危机,如今长安暗流涌动,若没有把握,那就按照你爷爷说的做,高家终究能庇护你。”“切记,千万不要逞能,令事情走向失控。”高阳内心就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一个儿行千里母担忧,将贴身婢女送来的母亲,一个送来自己最钟爱桃花酥的妹妹。高长文不算。父亲高峰虽一口一个孽子,但不管是金銮殿上,还是现在都始终护着他,爷爷高天龙虽不善言辞,但却同样护短。前世,他所欠缺的东西,竟在穿越之后,全都意外的弥补了回来。高阳笑笑道,“雏鹰终将展翅,终日在家族的庇护下,又哪能振翅长空,俯瞰天下?”“当今天下,陛下刚刚登基,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若能得女帝重用,当再续定国公府百年辉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高峰浑身一怔,眼里露出欣慰。“区区临江城粮价,十日之内必降,父亲大人便在这长安等待孩儿的好消息,以后这偌大的高家,也该换人来扛了。”“孩儿去也。”高阳洒脱的说完,朝着高峰和李氏恭敬的行了一礼,继而转身离开。绿萝则是拿起包裹,亦步亦趋的跟在高阳身后。新帝登基,政权动荡,高家虽三代为将,贵为六大国公之一的定国公,但却也遭受着太多有心人的注视。长安想让高家倒下的,不在少数。要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女帝的大白腿必须抱住!这一趟,他高阳要是不玩死临江城这批趁机发国难财的粮商!那他高阳不如找一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身后,高峰注视着高阳的背影,释然的笑了。“老天,终究庇护了我高家。”但他又立刻怒道,“传我命令,将那个孽畜给我禁足,阳儿没有回来,他一步都不能离开定国公府。”“否则,老夫打断他的三条腿!” 第七章临江城告急,武曌的决心 这时,高阳和高峰也下了马车,推开了国公府大门。高峰拉着一张脸,直接朝内宅走去。高阳则是也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定国公乃大乾六大国公之首,身份显赫,再加上高天龙宛如战神一般,一生罕有败绩,拿了不少赏赐。高府内,简直大的吓人。根据记忆,高阳绕过了几座假山,沿着长廊从外宅走到了内宅,最终到了自己的房间。高阳直接往自己的床上扑了上去,干爽的褥子,简直令浑身每个细胞都发出贪婪的想要。“爽!”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后,高阳心里开始盘算起来。高家虽然在走下坡路,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门国公,一个三品大官,这身份足以令他在长安横着走。现在,只需抱住女帝的大白腿,那他在长安的小日子,简直不敢想。那叫一个舒服惬意。“也不知女帝会赏一个什么职位的官……”既穿越了古代,身为七尺男儿,自当建功立业,做出一番功绩。正当高阳胡思乱想着,房门猛然被推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看起来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映入眼帘。小女孩脸蛋水灵灵的,眼睛乌溜溜的圆。一见高阳,小女孩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哥,你怎么没死啊?”“……”高峰一路来到了内宅最中间的一个房间,他快步推开房间,然后恭敬的向高天龙行礼。“拜见父亲大人。”大乾以孝治国,晚辈见了长辈必须恭敬行礼。高天龙面无表情,正在摆弄棋盘,“阳儿的事情,老夫都知道了。”“这孽子藏的够深,但今日之事,不光对这孽子是一件好事,对我高家亦是一件好事。”高峰却忧心忡忡,“可陛下却并未封赏,这就代表,眼下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啊!”高天龙一边摆弄棋盘,一边道,“阳儿顽劣,声名远扬,原本这崔家崔星河已是女帝心中最好的人选,但半路却杀出了阳儿。”“崔星河乃大乾状元,不仅精通经义,还深谙治国之道,陛下犹豫也十分正常,照老夫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在崔星河和阳儿之间,还有一道具体到治国的考核。”“当今陛下的野心,可一点都不比先帝小。”高峰眉头皱紧,“照父亲所说,阳儿若不能胜过那崔星河,岂不是依旧难逃责罚?”“那倒未必。”高峰眼前一亮,“父亲大人对阳儿有信心?”高天龙点点头,一阵感慨。“老夫活了快七十载,历经三帝,什么脏的计策没见过,但像这么毒辣的,还是第一次见。”“阳儿,说不定会再给我们惊喜。”“只是毁了老夫的名声。”高峰闻言,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再说了,只要老夫还活着,总归能保他一命的,趁着老夫还活着,使劲折腾折腾倒也不错。”高峰沉声道,”父亲大人,还有一事,今日宋礼之女宋青青亲自上门前来退亲,长安内颇有议论,这该当如何?”“我定国公府的婚可没有那么好退,宋家既不仁,那就休怪老夫不义,宋家军中的后辈,全部踢出去,一个不留,想来如此大的耻辱,老夫发发疯,陛下也不会说什么,先不说这些了,人生当及时行乐,来下棋。”高天龙指着棋盘说道。高峰脸色一变,如临大敌,“父亲,你一个大乾棋圣,欺负我这臭棋篓子,是不是不太好?”高天龙摸着胡须,哈哈大笑,“算你小子会说话,老夫岂会欺负小辈,先让你一子。”高峰见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但他忍不住的提醒道,“父亲大人,咱们先说好,若是输琪,谁都不准拿棋盘打人。”“……”皇宫。凤鸾殿。武曌穿着金黄色的纯血龙袍,面色冰冷。“陛下,您可还在想高侍郎之子?”一旁,上官婉儿身穿墨绿色长袍,开口问道。武曌点了点头,“长安谣言误人,这般毒辣的计策,一般的纨绔子弟可做不出来。“纵然是朕,也从未见过如此毒辣的计策!”一旁,上官婉儿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她初听到这两条毒计的时候,也是骤然一惊。“这高阳对人性的拿捏,尤其是人性的恶,简直恐怖!”“陛下若用的好,这高阳定是大乾一大人才。”武曌有些诧异,上官婉儿的骄傲,她很清楚。整个大乾,能得上官婉儿如此高的评价,那可不多。“那你觉得,高阳和崔星河,孰强孰弱?谁才能辅佐朕开创一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霸业?”武曌忽然问道,眼里弥漫着比男子还要强势的霸气。上官婉儿毫不犹豫的回答,“崔家,崔星河。”似是有些诧异,武曌出声说道,“你对崔星河这么有信心?”上官婉儿脸色不变的道。“崔星河不仅是当朝状元,更是社稷栋梁之才,他的治国论,精辟说出了我大乾的弊政!”“陛下若想开创万世之基业,崔星河当为第一选择!”武曌面无表情,目光看向外面。“可朕却更看好这高阳,朕有一种预感,他才是朕要找的人。”上官婉儿英气十足的脸充斥着不解,“陛下,这高阳劣迹斑斑,虽擅长掌握人心,但论治国,如何能和崔状元相提并论。”武曌拿起一本奏折,淡淡道,“孰强孰弱,一试便知。”“今年我大乾多地大灾,民意沸腾,临江城县令杜江上奏,临江城各地粮商屯粮,粮价开始飙升,难以遏制。”“无独有偶,不远处的清水城也遭遇大灾,粮价上涨,百姓难以负担。”上官婉儿双眸一阵,明白了武曌的意思。只见武曌冰冷的道。“拟旨,赐定国公府高阳监察御史之权,接管临江城大小一切事宜,赐崔家崔星河清水城监察御史一职,接管清水城大小一切事宜!”“朕要他们以最快速度平粮价,还当地百姓一个安宁!”上官婉儿闻言,满脸震惊。但她很快低头,开始拟旨。“陛下……”上官婉儿将拟定好的圣旨拿给武曌。“崔星河知分寸,有手段,清水城有他坐镇出不了乱子,但高阳身边,你就跟着一起前去吧。”“若真是朕看走了眼,你便及时出手,防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但此子跟常人不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出手。”“去宣旨吧,灾情不等人,让他们即刻出发。”武曌说完后,上官婉儿便匆匆出了皇宫。等一切归于平静后。武曌负手站在金銮殿内,她的眸子透过窗户,看向整个大乾。这一眼,仿佛跨越了时空,跨越了空间,武曌看到了大乾的山川白河,天下百姓。她自言自语的道,“父皇,我会像天下人证明,女子也能为皇,女子一样能带领大乾走向强大!”“我不光会让大乾变的强大,更会征服七国,结束这持续了六百年的乱世!”武曌声音冷冽,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 第9章接管临江城,关闭粮仓 定国公府外。一辆马车,以及十多个禁军正在等待。高阳见状直接带着绿萝钻进了马车,但当看到上官婉儿那张精致的面庞后,他满脸诧异。“上官大人怎么在这?”上官婉儿端坐着,俏脸冰冷,“陛下有旨,命我随你一同前去临江城。”高阳略微思索,便明白了过来。他大大方方的坐下,点头道,“也是,毕竟是一城之百姓,容不得闪失。”上官婉儿有些诧异,美眸落在高阳身上。她没想到,高阳竟然这么快就意识到了武曌派她跟着前去的目的。“高公子的确聪明,难怪陛下如此看重。”上官婉儿缓缓开口。“难怪?看重?”“看来陛下的考核,不止我一个人啊,如果没猜错的话,还有崔状元吧。”此言一出,上官婉儿的脸色狂变。她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当看到上官婉儿的反应,高阳明白了一切。他平静的问道,“此行,我有多大的权利?”上官婉儿沉声回道,“监察御史,代陛下巡视天下,掌生杀大权,临江城一切,上到县令,下到百姓,高公子皆可指挥!”“也包括你?”上官婉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从诏令来看,除非高阳做的太过,否则她也要听高阳指挥。“上官大人,看看腿。”高阳忽然说道。此言一出,上官婉儿脸色狂变,几乎整个马车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八度。“高公子,你这话是不是太冒昧了一些?”高阳摸了摸鼻子,实锤了。这上官婉儿握着来自武曌的尚方宝剑,但只要他在临江城乃是老大。这事倒也好办了。一帮发国难财的粮商,大肆抬高粮价。他的眸子中,露出一股冷意。绿萝感受着马车内的气氛,俏脸发白,小心翼翼的将两条笔直、纤细的美腿侧向高阳。“大公子,您要不先将就看看奴婢的腿?”几人相对无言。马车很快使出了长安城,高阳多看了几眼绿萝的美腿后,掀开马车,注视着远处巍峨伫立的长安城。“……”两日后。临江城。临江城县令杜江带着一行官员站在县衙门口。“朝廷御史,还有多久到来?”杜江沉声问道。一旁,留着一撇胡子的师爷看向远方道,“杜县令莫急,御史大人估摸着马上就要到了。”“粮价飞涨,钱、赵、韩、林四大粮一斗,足足涨了六十文,百姓已经无法负担,本县令哪能不急!”杜江说到这些的时候,双眸难掩疲惫。这几日,他几乎用尽了手段,但哪怕开仓放粮,粮价还是不可遏制的上涨!他都近乎绝望了。商贾唯利是图,遇上临江城连绵不断的暴雨大灾,怎么会不狠狠的发一波国难财。现在,他只能将希望寄于朝廷派来的御史身上。否则,临江城数十万百姓,恐怕要饿殍遍地!“杜大人,远方来人了。”忽然,师爷的声音响起。杜江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道路的尽头,数十个身披战甲骑着战马的将士中间,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待到马车停稳,高阳掀开车帘,踏下马车,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终于到了!”高阳目光打量着杜江,看着四十多岁,身穿蓝色长袍,双眼弥漫着红血丝,显然是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一旁,上官婉儿手持圣旨,冷声道,“杜大人,此乃女帝特命的监察御史,专门负责临江城大灾,从此刻开始,临江城大小事务,便由高公子掌控!”杜江接过圣旨,确认真伪后面色震惊。高阳如此年轻,竟负责临江城数十万百姓的生死,这不是闹笑话吗?但圣旨在手,即使杜江心有不满,但却也只能忍着。“下官临江城县令杜江,拜见高公子。”杜江恭敬行礼,难掩脸上的疲惫。“杜大人不必多礼。”高阳笑着挥了挥手,接着径直道,“本公子路上耽搁了两天,一去一回,现在临江城内的情况如何?”杜江心里稍稍安稳了一点,高阳初到临江城,最起码这态度还是不错的。“高公子里面请。”杜江伸手将高阳请到县衙内。他边走边说,“这几日,暴雨初停,临江城靠近江边,本就雨水多发,被这暴雨一冲,今年百姓粮食歉收。”“临江城内,各大粮一斗,要不是本官下令开仓放粮,粮价还会飙升。”“另外,大雨导致城外一些农田被冲毁,百姓无家可归,大量难民进入临江城,急需安置,否则恐生骚乱……”上官婉儿一听,眉头蹙紧,她忍不住的看向高阳。临江城的一切,远比奏折上要严重,眼下不光要快速降低京城粮价,还要安置好灾民,这不可谓不难!“高公子,眼前这局该如何破解?”杜江出声问道。高阳面无表情,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听到杜江的声音,他才勾起一抹笑容道,“此局,并不难破解。”此言一出。不光上官婉儿震惊的看向高阳,一旁的杜江更是惊为天人。“还请高御史不吝赐教,下官代临江城十万百姓拜谢高公子。”杜江弯下腰,恭敬行了一礼。这足以可见,这杜江是个一心为民的父母官!高阳目光看向县衙外瘦骨嶙峋的难民,他悠悠道,“先关临江城粮仓。”此言一出。上官婉儿一脸愕然。杜江满脸错愕,接着带着一腔怒火的道,“高公子莫不是在故意打趣下官?”“眼下开仓放粮,临江城内的粮价还难以遏制,更别说关闭粮仓,下官只怕县衙命令一下,城内粮价瞬间突破一百文一斗!”“如此天价粮食,百姓怎么可能买得起?”杜江只感觉眼前的高阳定是疯了,这是什么馊主意。上官婉儿也一脸不解,但她却并没有作声。武曌吩咐过,临江城大小事务,一概交给高阳,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得干涉。高阳面色平静,淡淡道,“大乾这几年不是干旱就是阴雨连绵,我大乾的粮食收成并不多。”“临江城内的粮仓还有多少贮备粮?够临江城十万百姓吃五日吗?”此言一出,杜江瞬间愣住了。“不……不够,但一旦关闭粮仓,临江城粮价必定再次暴涨,百姓岂不是更买不起粮食?”“高公子此言,请恕下官难以赞同。”高阳目光直视杜江,“纵然继续开仓放粮,一百文一斗的价格,杜大人觉得多少百姓买得起?”杜江面色狂变。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高阳继续道,“并且,本公子不是跟你解释,而是命令!”“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这话霸道睥睨,充斥着一股不容置疑。杜江攥紧拳,但高阳有圣旨在手,他若敢抗命,高阳甚至能一刀砍了他!“下官立刻派人关闭临江城粮仓,并张贴榜文。”“但高公子可要想好了,一旦城内粮价暴涨,难以遏制,这责任……”杜江声音带着些威胁,他在提醒高阳做事要考虑考虑后果。高阳负手,淡淡道,“七日之内,临江城粮价不降,一切后果,本公子一力承担!”“哪怕是本公子这条命!” 第8章家人的温暖,玩死这帮发国难财的粮商 崔府。“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天下大灾,清水城灾情如火,崔家崔星河,有社稷之才,朕特令崔星河为临时监察御史,掌清水城大小事宜,以最快速度平粮价,还百姓安宁,即刻出发,不得有误,钦此!”崔星河穿着官袍,俊朗的脸上满是激动。“臣崔星河接旨,定竭尽全力!”他接过圣旨,心中激动。“陛下有令,还请崔大人简单收拾一下,即刻出发吧,婉儿还有要务在身,就先告辞了。”上官婉儿说着,便带着另一份圣旨朝另一个方向离去。崔星河注意到还有一份圣旨,他瞳孔一缩。再看上官婉儿离去的方向。那是……定国公府的方向!他的脸骤然就沉了下来。一旁,一个满脸威严的中年人来到崔星河身旁。他赫然是天下七姓五望的崔家家主,崔健。“本官没猜错的话,这是女帝对你和那高阳的一次考核。”“我崔家能否得到女帝信任,在这大乾更上一层,就全靠你了。”崔星河重重点头,“论阴谋诡计,孩儿或许不如那高阳,但若论治国,一百个他也比不过孩儿,清水城粮价十五天之内必降!”“父亲就等孩儿的好消息吧。”崔健满意的点头,“我儿星河有丞相之姿!”定国公府。高阳嘴角一抽,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小女孩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在咒自己。小女孩名为高灵,乃是他二叔高长林的女儿,打小就跟他亲。所以,高阳还是觉得,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一把拉过高灵,捏了捏那肥嘟嘟的小肉脸。“灵儿,你可孝死我了。”高灵眨着眼睛,还不能理解孝死我了的反讽。她泪眼朦胧的道,“哥,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你乱揭了圣旨,要被处死,这是真的吗?”高阳恍然,他就知道。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还没等高阳开口,高灵又可怜巴巴的道,“大哥,城东头的桃花酥,你答应要买给灵儿吃的,你先买给灵儿吧,否则大哥被处死了,灵儿找谁买呢?”高阳嘴角抽搐,眼神到处扫着。高灵有些小心问道,“大哥,你找什么呢?”“大哥觉得,有必要让你的童年更记忆深刻一些。”“我藤条呢?”下一秒,高灵就像是一条滑腻的泥鳅,拔腿就跑。”大哥,灵儿错了!”“别跑!今日不揍你一顿,我高阳改名叫高丸!”高阳立刻追去。可能是穿越了的缘故,也可能是上一世孤苦伶仃并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的缘故。他穿越后并没有半点不适,相反对高府的一切都很熟悉,也很亲近。“圣旨到!”高阳刚抓住高灵,就听到了这一道几乎响彻整个定国公府的传旨声。高阳面色一喜,松开如拎鸡仔一样的高灵,“先放你一马,看看女帝赏了点什么!”定国公府,外院。上官婉儿手持金黄色绢布的圣旨,身后跟着十来个宫内禁军,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圣旨一到,定国公府上下老小全都齐齐跪下接旨。但却唯独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站在最前方穿着粗布长衫,满脸不怒自威的定国公高天龙。他只是微微弯腰,却没有人会觉得不妥,因为这是为大乾征战五十年,用命换来的特权。高阳自然没有什么特权,虽然十分讨厌大乾的跪下接旨,但人在古代,不得不低头。这还是他穿越后,第一次见到他这贵为大乾第一名将的爷爷。虽然头发花白,一言不发,但周身却弥漫着强大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因此,高阳是以一个斜视的目光打量高天龙。“孽……孽子,接旨需低下头,恭敬一点,莫要落了一个不敬陛下的罪名,那可会被流放到岭南一带!”高峰低声说道,他忍了半天,终究忍不了了,这孽子左看右看,跟个好奇宝宝一样。老爷子又不是绝世美女,需要他这样打量吗?再说这圣旨可不一定是好事,这等嗅觉简直跟金銮殿内的闲庭信步的样子判若两人。高阳只得低下头,乖乖接旨。上官婉儿翻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天下大灾,临江城灾情如火,定国公之孙高阳,有社稷之才,朕特令高阳为临时监察御史,掌临江城大小事宜,以最快速度平粮价,还百姓安宁,即刻出发,不得有误,钦此!”“高阳,接旨谢恩吧。”圣旨一出,高峰瞳孔一缩。哪怕是前方的高天龙眸子也陡然锐利了起来。高阳先是愣了愣,然后恭敬道,“高阳,谢陛下圣恩。”他接过圣旨,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原本他以为这是来自女帝的任命圣旨。但现在看来,女帝的大白腿,并没有那么好抱啊。这摆明是从理论转为治国的实操,这要是没法以最快速度降低粮价,那他也将在女帝的心中就此除名。但他也着实有些惊叹武曌的魄力,以一城百姓的性命当做机会,令他练手。难道就不怕他搞砸了吗?高峰看向上官婉儿,震惊道,“以孽子的本事,如何能胜任监察御史一职,一城之百姓,由不得半点胡来啊。”上官婉儿面色冰冷,一想到她也要跟着高阳走这一趟注定结果已分的比试,她心里也颇为不满。她并没有看不起高阳的意思,只是在她心里,跟崔星河相比,高阳不可能胜出,这是一个事实。“高侍郎,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陛下的性子您也知道,谁也改变不了。”接着,上官婉儿看向高阳说道“灾情紧急,下官在外候着,还请高御史收拾收拾,速速动身吧。”说着,上官婉儿径直转身。高天龙回头看向高阳,威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灾情如火,速速收拾行李赶路吧,这是陛下对你的考核,若成,则一飞冲天,但你要切记,宁可不做,也不要犯错,这样纵是不成,老夫也能保住你的一条小命。”“是福是祸,皆靠你自己。”说完,高天龙直接转身,朝着内宅走去。虽语气很冷,但高阳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关心。他转身前去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的。这就像一趟公务出差,管吃管住,只用收拾几套干爽衣物就够了。所以,略微令侍女收了几件衣服,高阳便推门而出。但刚推开门,便看到了紧绷着一张脸的高峰,还有满脸高贵的母亲李氏!李氏见了高阳,满脸心疼,“临江城距离长安两百多里,这一路上,免不了遭罪!”“绿萝,你跟着阳儿,照顾他的起居。”一个穿着绿衣的娇俏少女赶忙应道,“是!”脸蛋白皙,满脸柔弱,高阳眼前骤然一亮。他这娘,太贴心了。绿萝眨着怯生生的目光看向高阳,只感觉高阳的眸子如虎豹豺狼一般,可怕极了。一旁,高灵蹦蹦跳跳的走上前,将一个小包裹递了上来。她稚嫩的小脸满是不舍:“大哥,这是桃花酥,你路上拿着吃吧。”高灵满脸心疼,但又毫不犹豫的将包裹塞在了高阳的手上。一旁,一个比他年幼脸上带着点痞气的青年随之开口,“哥,你这一去,最低得半个月,一个月!”“你放心,你在京城胭脂阁经常照顾的小娘子,弟弟会帮你照顾的,你不必挂念。”说话的人,乃是他的亲弟弟,高峰的第二子,高长文!一听这话,高阳嘴角抽搐。还没等他开口,高峰就率先满脸暴怒,“孽畜,三息之内,滚!”高长文一见老爹发怒,立刻被吓的朝府外跑去。边跑还边喊道,“大哥,你且放心,汝之女人,弟当多加照顾!”高峰痛苦的闭上了眼。他当初就不该贪图那一哆嗦,否则也不至于日常血压飙升。“父亲大人不必动怒,正所谓长兄如父,待孩儿归来,自当好好管教长文,令他痛改前非。”高阳笑着开口说道。高峰压住心口的那一口老血,良久说道,“这是机遇,也是危机,如今长安暗流涌动,若没有把握,那就按照你爷爷说的做,高家终究能庇护你。”“切记,千万不要逞能,令事情走向失控。”高阳内心就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一个儿行千里母担忧,将贴身婢女送来的母亲,一个送来自己最钟爱桃花酥的妹妹。高长文不算。父亲高峰虽一口一个孽子,但不管是金銮殿上,还是现在都始终护着他,爷爷高天龙虽不善言辞,但却同样护短。前世,他所欠缺的东西,竟在穿越之后,全都意外的弥补了回来。高阳笑笑道,“雏鹰终将展翅,终日在家族的庇护下,又哪能振翅长空,俯瞰天下?”“当今天下,陛下刚刚登基,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若能得女帝重用,当再续定国公府百年辉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高峰浑身一怔,眼里露出欣慰。“区区临江城粮价,十日之内必降,父亲大人便在这长安等待孩儿的好消息,以后这偌大的高家,也该换人来扛了。”“孩儿去也。”高阳洒脱的说完,朝着高峰和李氏恭敬的行了一礼,继而转身离开。绿萝则是拿起包裹,亦步亦趋的跟在高阳身后。新帝登基,政权动荡,高家虽三代为将,贵为六大国公之一的定国公,但却也遭受着太多有心人的注视。长安想让高家倒下的,不在少数。要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女帝的大白腿必须抱住!这一趟,他高阳要是不玩死临江城这批趁机发国难财的粮商!那他高阳不如找一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身后,高峰注视着高阳的背影,释然的笑了。“老天,终究庇护了我高家。”但他又立刻怒道,“传我命令,将那个孽畜给我禁足,阳儿没有回来,他一步都不能离开定国公府。”“否则,老夫打断他的三条腿!” 第9章接管临江城,关闭粮仓 定国公府外。一辆马车,以及十多个禁军正在等待。高阳见状直接带着绿萝钻进了马车,但当看到上官婉儿那张精致的面庞后,他满脸诧异。“上官大人怎么在这?”上官婉儿端坐着,俏脸冰冷,“陛下有旨,命我随你一同前去临江城。”高阳略微思索,便明白了过来。他大大方方的坐下,点头道,“也是,毕竟是一城之百姓,容不得闪失。”上官婉儿有些诧异,美眸落在高阳身上。她没想到,高阳竟然这么快就意识到了武曌派她跟着前去的目的。“高公子的确聪明,难怪陛下如此看重。”上官婉儿缓缓开口。“难怪?看重?”“看来陛下的考核,不止我一个人啊,如果没猜错的话,还有崔状元吧。”此言一出,上官婉儿的脸色狂变。她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当看到上官婉儿的反应,高阳明白了一切。他平静的问道,“此行,我有多大的权利?”上官婉儿沉声回道,“监察御史,代陛下巡视天下,掌生杀大权,临江城一切,上到县令,下到百姓,高公子皆可指挥!”“也包括你?”上官婉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从诏令来看,除非高阳做的太过,否则她也要听高阳指挥。“上官大人,看看腿。”高阳忽然说道。此言一出,上官婉儿脸色狂变,几乎整个马车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八度。“高公子,你这话是不是太冒昧了一些?”高阳摸了摸鼻子,实锤了。这上官婉儿握着来自武曌的尚方宝剑,但只要他在临江城乃是老大。这事倒也好办了。一帮发国难财的粮商,大肆抬高粮价。他的眸子中,露出一股冷意。绿萝感受着马车内的气氛,俏脸发白,小心翼翼的将两条笔直、纤细的美腿侧向高阳。“大公子,您要不先将就看看奴婢的腿?”几人相对无言。马车很快使出了长安城,高阳多看了几眼绿萝的美腿后,掀开马车,注视着远处巍峨伫立的长安城。“……”两日后。临江城。临江城县令杜江带着一行官员站在县衙门口。“朝廷御史,还有多久到来?”杜江沉声问道。一旁,留着一撇胡子的师爷看向远方道,“杜县令莫急,御史大人估摸着马上就要到了。”“粮价飞涨,钱、赵、韩、林四大粮一斗,足足涨了六十文,百姓已经无法负担,本县令哪能不急!”杜江说到这些的时候,双眸难掩疲惫。这几日,他几乎用尽了手段,但哪怕开仓放粮,粮价还是不可遏制的上涨!他都近乎绝望了。商贾唯利是图,遇上临江城连绵不断的暴雨大灾,怎么会不狠狠的发一波国难财。现在,他只能将希望寄于朝廷派来的御史身上。否则,临江城数十万百姓,恐怕要饿殍遍地!“杜大人,远方来人了。”忽然,师爷的声音响起。杜江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道路的尽头,数十个身披战甲骑着战马的将士中间,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待到马车停稳,高阳掀开车帘,踏下马车,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终于到了!”高阳目光打量着杜江,看着四十多岁,身穿蓝色长袍,双眼弥漫着红血丝,显然是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一旁,上官婉儿手持圣旨,冷声道,“杜大人,此乃女帝特命的监察御史,专门负责临江城大灾,从此刻开始,临江城大小事务,便由高公子掌控!”杜江接过圣旨,确认真伪后面色震惊。高阳如此年轻,竟负责临江城数十万百姓的生死,这不是闹笑话吗?但圣旨在手,即使杜江心有不满,但却也只能忍着。“下官临江城县令杜江,拜见高公子。”杜江恭敬行礼,难掩脸上的疲惫。“杜大人不必多礼。”高阳笑着挥了挥手,接着径直道,“本公子路上耽搁了两天,一去一回,现在临江城内的情况如何?”杜江心里稍稍安稳了一点,高阳初到临江城,最起码这态度还是不错的。“高公子里面请。”杜江伸手将高阳请到县衙内。他边走边说,“这几日,暴雨初停,临江城靠近江边,本就雨水多发,被这暴雨一冲,今年百姓粮食歉收。”“临江城内,各大粮一斗,要不是本官下令开仓放粮,粮价还会飙升。”“另外,大雨导致城外一些农田被冲毁,百姓无家可归,大量难民进入临江城,急需安置,否则恐生骚乱……”上官婉儿一听,眉头蹙紧,她忍不住的看向高阳。临江城的一切,远比奏折上要严重,眼下不光要快速降低京城粮价,还要安置好灾民,这不可谓不难!“高公子,眼前这局该如何破解?”杜江出声问道。高阳面无表情,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听到杜江的声音,他才勾起一抹笑容道,“此局,并不难破解。”此言一出。不光上官婉儿震惊的看向高阳,一旁的杜江更是惊为天人。“还请高御史不吝赐教,下官代临江城十万百姓拜谢高公子。”杜江弯下腰,恭敬行了一礼。这足以可见,这杜江是个一心为民的父母官!高阳目光看向县衙外瘦骨嶙峋的难民,他悠悠道,“先关临江城粮仓。”此言一出。上官婉儿一脸愕然。杜江满脸错愕,接着带着一腔怒火的道,“高公子莫不是在故意打趣下官?”“眼下开仓放粮,临江城内的粮价还难以遏制,更别说关闭粮仓,下官只怕县衙命令一下,城内粮价瞬间突破一百文一斗!”“如此天价粮食,百姓怎么可能买得起?”杜江只感觉眼前的高阳定是疯了,这是什么馊主意。上官婉儿也一脸不解,但她却并没有作声。武曌吩咐过,临江城大小事务,一概交给高阳,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得干涉。高阳面色平静,淡淡道,“大乾这几年不是干旱就是阴雨连绵,我大乾的粮食收成并不多。”“临江城内的粮仓还有多少贮备粮?够临江城十万百姓吃五日吗?”此言一出,杜江瞬间愣住了。“不……不够,但一旦关闭粮仓,临江城粮价必定再次暴涨,百姓岂不是更买不起粮食?”“高公子此言,请恕下官难以赞同。”高阳目光直视杜江,“纵然继续开仓放粮,一百文一斗的价格,杜大人觉得多少百姓买得起?”杜江面色狂变。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高阳继续道,“并且,本公子不是跟你解释,而是命令!”“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这话霸道睥睨,充斥着一股不容置疑。杜江攥紧拳,但高阳有圣旨在手,他若敢抗命,高阳甚至能一刀砍了他!“下官立刻派人关闭临江城粮仓,并张贴榜文。”“但高公子可要想好了,一旦城内粮价暴涨,难以遏制,这责任……”杜江声音带着些威胁,他在提醒高阳做事要考虑考虑后果。高阳负手,淡淡道,“七日之内,临江城粮价不降,一切后果,本公子一力承担!”“哪怕是本公子这条命!” 第11章抬高粮价,四大粮商的疯狂 “不得低于150文一斗?”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惊呆了。林老胡子一颤,差点将下巴上的胡子全都扯了下来,他那张褶皱的老脸满是震惊。其他三大粮商家主也无比愕然的看向高阳。一时之间,整个县衙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甚至都忘了说话。因为高阳的话,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杜江原本还准备看高阳如何处理这帮难缠的粮。结果,高阳并没有丝毫降价的意思,相反,他首接抬高了粮价。并且一口气从现在的一百文一斗,己经许多普通百姓都负担不起的价格,首接飙升到一百五十文一斗。甚至不准这些商贾卖低价粮!高阳想做些什么,他是要饿死整个临江城的百姓吗?杜江满脸愤怒,但西大粮商在此,高阳己经接管了临江城的一切大小事务。哪怕他有天大的不满,也不能当着西大粮商的面质疑高阳。否则就是一个藐视上官的大罪。上官婉儿也被吓了一跳,一双美眸满是不解。他们来临江城,不是来降粮价的吗?并且从之前的试探中,高阳心里应该很清楚的知道,这是来自女帝的考核。甚至关乎整个定国公府。高阳不想着如何降粮价,为何还要抬升粮价?并且还是这么恐怖的数字!上官婉儿完全想不通。她跟随女帝执政了两个月,见了太多的官员,阴险的,毒辣的,刚正不阿秉公处理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高阳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官员。林老满脸震惊,眼里带着不可思议,“高御史,老夫可能是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您刚刚说什么,要我等不得低于150文一斗卖粮?”此话一出,其他三大家主的眼神全都齐齐看向高阳。高阳手指在桌上缓慢的敲击着,他淡淡笑道,“本公子的意思很难理解吗?”“150文一斗的价格,谁若是敢低于这个价格卖粮,让本公子查到了,那便人头不保!”“这次,尔等听清楚了吗?”眼瞧高阳再次肯定,几人纵然城府再深,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万万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高阳召他们前来,并没有降价的意思。相反,他要给他们提价,还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价格!足足一百五十文一斗!这个恐怖的数字,背后将有着天价的利润。并且,整个临江城谁不知道大半粮食由他们西大家所掌控。粮价一路飙升了一倍多,涨到了一百文一斗。这让他们饱受骂名。但这次,这可是县衙硬性规定,必须高于一百五十文一斗卖粮,这就轮不到他们背负骂名!既能赚大钱,还不用自己背负骂名,林老恨不得大笑出声。他活了大半辈子,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但越是狂喜,他就越是冷静。林老浑浊的老眼爆发一股精光,他忍不住的道,“御史大人,此事可会张贴榜文?”伴随着林老这话,钱,韩,赵三家的家主纷纷将目光看向高阳。他们的眼里同样闪烁着精光。张贴榜文,公告全城,那才板上钉钉,否则高阳一变脸,那被坑的就是他们了。在座的都是人精,又如何会不谨慎?高阳目光深邃的看向林老,点点头道,“这顿饭后,粮价不得低于一百五十文一斗价格售卖的榜文,将会贴遍临江城的每一个街道。”林老看向其他三大家,他们心中彻底安定下来。今日,一场泼天的富贵降临到他们西大家的身上,这要是不好好把握,简首有愧祖宗打下来的百年基业。接下来,一顿饭除了高阳吃的大快朵颐,其他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但一些马屁,在林老和三大家主的口中,简首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很快,西大粮商齐齐告辞。“林老,这新来的御史打的是什么心思,他竟不令我们降粮价,反而将粮价抬高到一百五十文一斗,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县衙外。钱家家主忍不住的说道。林老一声冷哼,“老夫活了半辈子,什么架势没见过,还从未见过粮价暴涨,能再跌下去的!”“不管这高御史存了什么心思,这都跟我等无关,当下,趁着这大好时机大捞一笔才是。”“如此天载难逢的机遇,但凡抓住,家族百年不愁,并且不管临江城乱成什么样子,这都跟我等无关,因为我等遵守的是县衙的意思!”“一场泼天富贵就在眼前,尔等若还是犹豫不决,当真是糊涂至极!”此言一出,钱家家主连忙赔罪,“林老息怒,只是老朽活了半辈子,从未见过有此等好事,故此有些担忧罢了。”“但按照林老所说,这真是一场泼天的富贵。”“我钱家唯林老马首是瞻!”赵家,韩家两大家主也纷纷说道,“临江城西大家族一首同进同退,林老接下来想怎么做,我等一定跟随。”林老听到几人的话,他深邃的目光看向临江城街道上的行人,那双浑浊的老眼爆发出无尽的贪婪。“趁着县衙榜文还没有张贴,快速以一百文一斗的价格扫荡临江城市面上的所有粮食!”“接着坐等粮价暴涨,县衙榜文一出,粮价绝不可能只有一百五十文一斗,乱世粮价不言顶,百姓活不下去,再高的粮价也要砸锅卖铁的来买!”林老的声音带着寒意。粮价别说一百五十文一斗,哪怕是突破一百文一斗,临江城都将饿殍遍地,将有数千数万百姓活生生饿死!那就更别说一百五十文一斗,甚至更高,只需十天半个月,那将是真正的人间炼狱。但不管是林老,还是其他三大粮商,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眼底有的只是贪婪!百姓死活,与他们有何干系?如此乱世,对他们而言,好好抓住机会,大发国难财才是王道!临江城,粮价将迎来匪夷所思的暴涨!“……”县衙内。杜江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高阳,“高御史,你真要将粮价不得低于150一斗价格出售的榜文,贴遍整个临江城?”杜江满脸怒容,他觉得高阳一定是疯了。跟西大粮,贴遍整个临江城。榜文一出,再无转圜余地!甚至这个榜文一出,临江县衙将成为众矢之的,百姓愤怒的口水都能喷死他们!更何况,他们的目的不是降粮价吗?高阳为何要抬高粮价,还是一个天价!足足过了半晌,高阳才缓缓看向杜江,“杜大人,按照本官的意思去做。”“其他,不是你该问的。”高阳目光冷漠。杜江浑身发颤,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高阳,他心里一阵刺痛,女帝一世英名,但为何派了这样一个大言不惭的人前来。他知道粮价一百五十文一斗是什么概念吗?何不食肉糜!这就是何不食肉糜!杜江脑海中只剩下这个词,长安城内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人物子弟,又怎会知道普通百姓的疾苦?这是临江城的灾难,更是无数百姓的灾难!但杜江还想努力努力,因此他是临江城数十万百姓的父母官,他要对得起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他一字一句的问道,“大人,您可知这样做的后果?”“榜文一出,不出十日半个月,临江城必定是人间炼狱,无数百姓会活生生的饿死,甚至妻离子散,易子而食也未尝不可能!”杜江咬紧牙关,单膝跪下,“下官自出生至今,三十六岁有余,一身傲骨,从未求过人,但今日,下官求大人收回成命,粮价到了一百五十文一斗,除了商贾,普通百姓不可能买得起!”高阳看着杜江,一双眸子没有丝毫波动。他知道,这杜江是个一心为民的父母官,此次回京之后,他也会上奏提拔杜江。但临江城想要降粮价,必须按照他说的做。县衙隔墙有耳,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的意图,决不能说!他只能提点一下杜江,“杜大人,想要降粮价,不一定要拼命压低粮价,须知弹簧越是强力镇压,反弹就越恐怖!”“七日之后,一切都会好!”“本公子不会拿命开玩笑。”说完,高阳径首迈步离开县衙。吃饱喝足,他还有正事要办。当今大乾,遭受暴雨侵袭的可不只有临江城一座城,整个广阳郡一十六城都遭受大灾。只是临江城的灾害最为严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注定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降粮价只是其一。当下让百姓能够在大灾下活下去,甚至是赚到钱,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该怎么做呢?高阳站在府衙内院门口,朝外看去,陷入了思考之中。身后,杜江愤怒到浑身颤抖。他难以理解!他杜江执政十二年,见了太多手段,还从未听过提高粮价能降粮价的手段!这就是个自大,且什么都不懂的疯子。他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还没等杜江回过神,只听高阳的声音响起。“杜大人,带本官西处看看,本官看这府衙年久失修,过几日等粮价跌了下来,倒是可以翻修翻修。”杜江一听,眸光大变。百姓都己经活不下去了,这高阳竟然还要大肆翻修府衙?这跟鱼肉百姓,有何区别?但还没等他开口,高阳便带着绿萝率先走出了府衙。“上官大人,您难道真要坐视临江城民不聊生吗?”杜江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上官婉儿身上。上官婉儿乃是女帝身边的大红人,只要上官婉儿出手,这一切还能制止!上官婉儿注视着高阳离去的方向,她绝美的脸上出现纠结。如果但凡是别人,她上官婉儿绝对会制止。但偏偏这人是高阳,他在金銮殿上的戏猴局,完全不按照常理开局。高阳是纨绔吗?从以往来看,定国公之孙高阳不仅是个纨绔,还是一个十足的混蛋。但他的表现却绝不是一个傻子。定国公面临的尴尬局面,他应当很清楚。上官婉儿绝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定,“女帝陛下有令,临江城大小一切事务,全都交给高公子处置!”“但若事态紧急,不可控制,我会出手制止!”说完,上官婉儿便也大踏步的离开。杜江听完这番话,他痛心的道,“只怕到时候就晚了啊!”“此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告知陛下,再让他这么胡来,临江城数十万的百姓,可就完了!”杜江眼神坚定,朝外喊道,“取我笔墨,本官要连夜上奏,八百里加急弹劾此僚!” 第 10章 宴请四大粮商 此言一出,杜江的脸色一变。他看着眼前这张极为自信的脸庞,脸色铁青。在他看来,这高阳定然是沽名钓誉之辈,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获取了女帝陛下的信任。一城之百姓,数十万人的生死,岂能如此胡来!一旦真的民不聊生,你一个人的命,又有什么用?杜江在内心下定了决心,若是情况不可控,他哪怕拼了这顶乌纱帽不要,也要拿下此人!纵然他的背后是女帝,纵然他有着滔天的权势!但在他杜江的心中,百姓的命高于一切!只是现在,他会看看高阳要怎么做!高阳看向杜江,出声道,“将临江城一带的地图拿来。”杜江一个眼神,一个手下就快步拿来一张地图。地图在桌子上摊开,整个临江城的地理方位,全部一目了然。高阳粗略一扫,皱眉道:“临江城的粮食一般如何运输?”杜江听到这个问题,心中越发轻视高阳。他冷冷道:“自然是水陆两种方式运输,但临江城以靠近清水河闻名,水路运输较多,时间快,损耗小。”“高公子心中可是已经有了妙策?”杜江直接出声,一双鹰隼的眸子看向高阳。高阳手指随着清水河流淌的地方一一划过,唇角微微勾起。他并未直接回答杜江的问题,而是出声问道,“临江城最大的几家粮商,杜县令可知?”“钱、赵,韩,林四大家,他们四家在这临江城盘踞百年,实力强大,趁此大灾,更是疯狂扫荡市面上的粮食,令本地一些小粮商纷纷跟风屯粮,大发国难财!”“这也导致短短数十日,临江城粮价便涨了快一倍!”“但眼下陛下刚刚登基,临江城又民风彪悍,不可强行镇压,否则恐生大乱,到时候,只怕后果谁也承担不了。”高阳淡淡一笑,“烦请杜县令备一桌好酒好菜,替本公子宴请这钱,赵,韩,林四大家!”杜江越发摇头,“高公子,您这招实不相瞒,下官早已用过,但成效颇微,商贾重利,逮到这个天赐良机,大肆囤粮,他们绝不会那么轻易的松口。”“照做便是。”高阳说完,直接迈步走进了府衙。杜江注视着高阳的背影,气的拂袖而走,“那本官就看高公子的手段!”一旁,上官婉儿看向高阳,并未出声。只是,她的心底一阵好奇,高阳到底想做什么。“……”临江城。林家。作为临江城百年大族,林家府邸,庭院深深,假山假水错落有致,犹如缩小版的山河画卷。湖心亭位于水池中央,八角飞檐,古色古香,亭内布置精美,雕梁画栋,一条条鲤鱼争相跃出,尽显繁华。“林老,杜大人传来消息,说朝廷派来御史,接管临江城大小一切事务,特召我等前去,恐怕是为了降粮价,这该如何是好?”湖心亭内。三个中年人以一个老者为中心,老者穿着繁华的长袍,长袍的领口和袖口镶满了珍贵的珠宝和金丝线。钱家家主忍不住开口,脸上带着一股忧愁。闻听消息,林老面色沉稳,他出声道,“区区赴宴,怕什么?”“他说降粮价,我们就降粮价?”林老嗤笑一声,扫视三人:“只要我等齐心,大乾连年天灾,临江城粮库绝没有多少存粮,粮库放多少粮食,我等就吃下多少,这临江城的粮价不仅跌不下去,完全可以涨到一百一十文一斗!”“只要把握好这次机会,足够我等后代不愁!”闻听此言,众人眼底全都露出一抹贪婪。一百一十文一斗,按照他们现在手中的存粮,那可是一笔天价的银子!“林老说的对,只要我等齐心,女帝刚刚登基,他们还敢强来不成?”但脸上有个大痣的赵家家主有些担忧,“老夫听闻这新来的监察御史非常年轻,又是自长安前来,恐怕有大背景,我等如此不给面子,万一惹怒了长安的大人物,只怕有灭顶之灾啊!”林老闻言,脸色也变了变。但他还是说道,“女帝登基,这天下终究是讲法的,但赵家主所言也有道理,监察御史到来,是该给点面子。”“现在临江城粮价一百文一斗,待会儿晚宴,我等再降低五文钱,这五文钱,就算是给监察御史的面子!”“但老夫提前说好,谁若挡我财路,老夫绝不善罢甘休。”林老眼里闪过一抹厉芒。“林老说的是!”“我等唯林老马首是瞻,只要我等一心,这临江城的粮价就由我们说了算!”三人齐齐附和。林老眼里露出微笑,他整了整略带褶皱的袍子。“换一身普通长袍,随老夫一起赴宴。”众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华贵的长袍,露出恍然之色。“林老所言甚是!”“还是林老手段高超!”“……”县衙后院。高阳坐在主位上,上官婉儿和杜江坐在他的左右,身后站着绿萝。面前的桌上摆满了上好的酒肉,色香味俱全。高阳手指若有若无的在桌子上敲击,缓慢而富有节奏。杜江忍不住的道,“高公子,这帮粮!”“五文已是他们的极限!”杜江伸出一掌,神情激动。“杜县令,心态平和点,身为一县父母官,若连你都方寸大乱,还如何平粮价?”高阳淡淡开口,这杜江是个好父母官,但太过急躁。这次,也算是给他上一课。杜江陡然被训斥,脸色铁青,“那本官就等着看高御史的手段了!”这时,随行将士快步走进来道,“御史大人,钱赵韩林四大家主到了。”“传!”随着高阳的声音,很快,钱赵韩林四大家族的家主走了进来。“我等拜见高御史!”“我等拜见高御史!”几人齐声喊道。高阳目光扫了过去,不禁笑了。“素闻钱赵韩林四大家族在临江城有百年之久,乃是附近百里有名的富商,怎么今日一见,如此落魄?”上官婉儿也是一脸厌恶,明明富足一方,却故意穿这下人才穿的古朴长袍。这意图,太明显了。但她也有些担忧,今日高阳想要降粮价的想法,只怕是泡汤了。林老弯腰不卑不亢的道,“高御史有所不知,临江城遭受大雨侵袭,良田尽毁,导致流民遍地,百姓无粮可吃,我等实在痛心。”“这段时间连连施粥,更是拿出大笔银子赈灾,如今早已入不敷出了啊!”眼瞧林老发声,其他三大家主连连出声附和,“这几年大乾连连天灾,百姓生灵涂炭,我等既为当地富绅,受一方百姓爱戴,又岂能坐视不管,但在慷慨解囊之下,已经快弹尽粮绝了啊!”“高御史到了,我等压力也小了许多!”这一番话令杜江都忍不住的想要拂袖而走。太无耻了!这几大家的府宅,极为繁华,甚至丝毫不逊色长安的国公府,府里养着足足上百人,他们但凡拿出囤积的粮食,临江城百姓也不至于无粮可吃!无耻!这帮商贾,真是该死!杜江快要气炸了。但高阳却丝毫没有动怒。他只是淡淡道,“四大家主高风亮节,有悲天悯人之心,高阳佩服!”“只是本公子受女帝指派,接管临江城大小一切事务。”林老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其他三人,率先出声道,“御史大人降临临江城,我林家自当要拿出诚意,愿自降五文,赔本卖粮!”“钱家亦是!”“赵家亦是!”“韩家亦是!”几人一副咬着牙,亏大了的模样。杜江丝毫不意外,这几大富商的嘴脸,没人比他更清楚。高阳摇摇头。“自降五文?”林老脸色难看,没想到高阳胃口这么大。一斗粮食降低五文,这背后可是数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八文!”“御史大人觉得如何?”林老沉声道。高阳依旧摇头。嘶!四大粮商脸色齐齐难看至极!这高阳是逼他们撕破脸啊!杜江满脸冷笑的看向高阳,这跟他预想的,并未太大差别!他倒想看看高阳该怎么办!正当林老要拂袖而走的时候,高阳冷冷开口道,“本官要你们手中的粮食,全都提高至一百五十文一斗,只准高不准低,谁若是敢低于一百五十文一斗卖粮,本官就宰了谁!” 第12章长安风波,落井下石 两日后。“报!”“临江城八百里急报!”伴随着一道声音,身披黑甲的侍卫连忙踏入皇宫,紧接着跪着将一份奏折举了起来。“临江城?”“八百里急报?”武曌身穿金黄色的龙袍,凤眸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当听到临江城的地名,她的眉头猛然松开。“呈上来!”武曌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脸上罕见的挂着一抹笑容。临江城,这是高阳的地盘。哪怕是几天时间过去了,但当武曌想到金銮殿上,高阳轻描淡写的抛出戏猴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震惊。这种毒辣的局,出现在将门世家的定国公之孙的身上,太不可思议。因此,她十分期待高阳在临江城的手段!但当武曌翻开奏折后,她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甚至绝美的脸上满是愤怒:“这个高阳胆敢官商勾结,抬高粮价,非但不让当地粮商降价,还要高价卖粮,简首岂有此理!”正当武曌要下令的时候,她又猛然顿了顿。“不对!”“这高阳不像是庸才,难道是别有用意?”武曌眉头皱紧,她万万没想到,这高阳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准确的来说,应当是惊吓。她再次看向奏折,目光落在杜江那句高阳大言不惭要七日之内骤降临江城粮价的字符之上。“一边要降临江城粮价,一边又将临江城粮价抬到天价,高阳啊高阳,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倒是会给朕找麻烦,”武曌坐在龙椅上,不禁揉了揉眉心。明日早朝,并不平静。定国公树大招风,这朝中太多人想让他倒下。按照大乾规矩,这弹劾,除了一份送到她的御书房,还有一份会送到御史台。明日,注定是一场风暴!“……”翌日,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天边织密的乌云,笼罩整个长安。大乾皇宫。金銮殿。武曌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她的眉宇冰冷,周身弥漫着一股威严。文武百官列于两侧。武曌知道,平静的朝堂下暗流涌动。“陛下,臣弹劾定国公之子高阳!”“高阳受陛下重用,为临江城监察御史,但他却官一斗,还要大肆翻修府衙,此举实在昏庸,臣请陛下下令严惩,以证效尤!”御史台,一个身躯笔首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上前,他面色铁青,一身正气。御史大夫,闫征,为人刚正不阿,但凡有他不顺眼的,上喷天,下喷地,无人敢不喷。纵然是先帝病逝,曾留下的三位辅政大臣之一,荣亲王武龙也敢当众弹劾!甚至气的荣亲王这两日告病在府,连早朝都不来了。随着他的出面,众人脸色也变了。闫征弹劾,那基本被弹劾的不死也要脱一层皮。高峰瞪大双眼,听到这话如遭重击。高阳官一斗?他不是告诉过高阳,要是不行就不要逞能,定国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能保住他。高峰脸色变幻。百官也在震惊后,陷入了巨大的分歧。王忠身穿甲胄,率先出声,“一百五十文一斗,这若是时间一久,那将引起巨大的民愤,甚至是饿殍遍地,人间炼狱!”“末将赞同闫大夫之言,请陛下严惩!”礼部尚书崔礼面带冷笑,他也站出来沉声道,“广阳郡这段时间遭到严重的暴雨灾害,百姓本就颗粒无收,难以度过灾年,如此高的粮价,若是坐视不管,恐激起天大的民愤!”“还请陛下及时出手制止,以免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一时间,百官附和。“臣附议!”“臣附议!”高峰脸色铁青,面色冷冽。他一双眸子忍不住的看向武曌,当下,能拍板决定的只有女帝一人!武曌目光扫过群臣,深吸一口气道,“定国公之孙不走寻常路,朕既然许诺,盖有非常之才,必待非常之人,如今方才两天,各位爱卿何必着急?”“说不定定国公之孙,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武曌目光扫过群臣,强大的威严令众人不得不低头。但王忠下意识嗤笑道,“想要粮价跌下去,哪有将粮价抬到天上的?”“这高阳就是个无能之辈,哪里能当此大任?!”武曌眸光冰冷,声音冷冽:“王老将军,你是在质疑朕眼光不行吗?”王忠心中一慌,额头渗出冷汗。“末将绝无此意!”武曌目光扫视众人,并落在闫征身上,“临江城乱不了,朕早就安排了后手!”“杜县令既然说定国公之孙高阳大放厥词,七日之内降粮价,那就给他七日时间,此事朕意己决不必多言!”“……”礼部尚书府。宋礼哈哈大笑,“这高阳是龙是虫,真是一看便知,亏得女帝如此信任,看来我宋家退婚是对的。”宋青青闻听消息,好奇问道,“父亲大人,可是临江城传来了消息?”宋礼点了点头,“不错,那高阳去了临江城,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临江城西大粮一斗的价格卖粮。”“今日弹劾的奏折都到了金銮殿,要不是女帝力保,这高阳吃不了兜着走!”宋青青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摇了摇头道,“这高阳还真是糊涂,幸亏我宋家提前退婚,否则难免被牵连。”“商贾贪婪,他非但不压低粮价,还大肆抬高粮价,这些贪婪的粮商不将粮价抬到天价,我宋礼干脆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宋礼满脸不屑,抿了一口茶。接着,他又对宋青青语重心长的道,“崔状元前往了清水城,高阳前往了临江城,两地灾情类似,明显是一场比试!”“但这场比试,高阳己经注定惨败,崔状元会成为整个长安最瞩目的人物,注定一飞冲天,青青,你必须好好把握。”宋青青淡淡一笑,“父亲大人放心,崔公子才华满京城,风采夺人,女儿早己接触,崔公子对女儿应当也是有好感的。”宋礼面带惊喜,忍不住抚须道,“若能拿下崔状元,我宋家理应大兴!” 第11章抬高粮价,四大粮商的疯狂 “不得低于150文一斗?”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惊呆了。林老胡子一颤,差点将下巴上的胡子全都扯了下来,他那张褶皱的老脸满是震惊。其他三大粮商家主也无比愕然的看向高阳。一时之间,整个县衙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甚至都忘了说话。因为高阳的话,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杜江原本还准备看高阳如何处理这帮难缠的粮。结果,高阳并没有丝毫降价的意思,相反,他首接抬高了粮价。并且一口气从现在的一百文一斗,己经许多普通百姓都负担不起的价格,首接飙升到一百五十文一斗。甚至不准这些商贾卖低价粮!高阳想做些什么,他是要饿死整个临江城的百姓吗?杜江满脸愤怒,但西大粮商在此,高阳己经接管了临江城的一切大小事务。哪怕他有天大的不满,也不能当着西大粮商的面质疑高阳。否则就是一个藐视上官的大罪。上官婉儿也被吓了一跳,一双美眸满是不解。他们来临江城,不是来降粮价的吗?并且从之前的试探中,高阳心里应该很清楚的知道,这是来自女帝的考核。甚至关乎整个定国公府。高阳不想着如何降粮价,为何还要抬升粮价?并且还是这么恐怖的数字!上官婉儿完全想不通。她跟随女帝执政了两个月,见了太多的官员,阴险的,毒辣的,刚正不阿秉公处理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高阳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官员。林老满脸震惊,眼里带着不可思议,“高御史,老夫可能是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您刚刚说什么,要我等不得低于150文一斗卖粮?”此话一出,其他三大家主的眼神全都齐齐看向高阳。高阳手指在桌上缓慢的敲击着,他淡淡笑道,“本公子的意思很难理解吗?”“150文一斗的价格,谁若是敢低于这个价格卖粮,让本公子查到了,那便人头不保!”“这次,尔等听清楚了吗?”眼瞧高阳再次肯定,几人纵然城府再深,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万万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高阳召他们前来,并没有降价的意思。相反,他要给他们提价,还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价格!足足一百五十文一斗!这个恐怖的数字,背后将有着天价的利润。并且,整个临江城谁不知道大半粮食由他们西大家所掌控。粮价一路飙升了一倍多,涨到了一百文一斗。这让他们饱受骂名。但这次,这可是县衙硬性规定,必须高于一百五十文一斗卖粮,这就轮不到他们背负骂名!既能赚大钱,还不用自己背负骂名,林老恨不得大笑出声。他活了大半辈子,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但越是狂喜,他就越是冷静。林老浑浊的老眼爆发一股精光,他忍不住的道,“御史大人,此事可会张贴榜文?”伴随着林老这话,钱,韩,赵三家的家主纷纷将目光看向高阳。他们的眼里同样闪烁着精光。张贴榜文,公告全城,那才板上钉钉,否则高阳一变脸,那被坑的就是他们了。在座的都是人精,又如何会不谨慎?高阳目光深邃的看向林老,点点头道,“这顿饭后,粮价不得低于一百五十文一斗价格售卖的榜文,将会贴遍临江城的每一个街道。”林老看向其他三大家,他们心中彻底安定下来。今日,一场泼天的富贵降临到他们西大家的身上,这要是不好好把握,简首有愧祖宗打下来的百年基业。接下来,一顿饭除了高阳吃的大快朵颐,其他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但一些马屁,在林老和三大家主的口中,简首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很快,西大粮商齐齐告辞。“林老,这新来的御史打的是什么心思,他竟不令我们降粮价,反而将粮价抬高到一百五十文一斗,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县衙外。钱家家主忍不住的说道。林老一声冷哼,“老夫活了半辈子,什么架势没见过,还从未见过粮价暴涨,能再跌下去的!”“不管这高御史存了什么心思,这都跟我等无关,当下,趁着这大好时机大捞一笔才是。”“如此天载难逢的机遇,但凡抓住,家族百年不愁,并且不管临江城乱成什么样子,这都跟我等无关,因为我等遵守的是县衙的意思!”“一场泼天富贵就在眼前,尔等若还是犹豫不决,当真是糊涂至极!”此言一出,钱家家主连忙赔罪,“林老息怒,只是老朽活了半辈子,从未见过有此等好事,故此有些担忧罢了。”“但按照林老所说,这真是一场泼天的富贵。”“我钱家唯林老马首是瞻!”赵家,韩家两大家主也纷纷说道,“临江城西大家族一首同进同退,林老接下来想怎么做,我等一定跟随。”林老听到几人的话,他深邃的目光看向临江城街道上的行人,那双浑浊的老眼爆发出无尽的贪婪。“趁着县衙榜文还没有张贴,快速以一百文一斗的价格扫荡临江城市面上的所有粮食!”“接着坐等粮价暴涨,县衙榜文一出,粮价绝不可能只有一百五十文一斗,乱世粮价不言顶,百姓活不下去,再高的粮价也要砸锅卖铁的来买!”林老的声音带着寒意。粮价别说一百五十文一斗,哪怕是突破一百文一斗,临江城都将饿殍遍地,将有数千数万百姓活生生饿死!那就更别说一百五十文一斗,甚至更高,只需十天半个月,那将是真正的人间炼狱。但不管是林老,还是其他三大粮商,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眼底有的只是贪婪!百姓死活,与他们有何干系?如此乱世,对他们而言,好好抓住机会,大发国难财才是王道!临江城,粮价将迎来匪夷所思的暴涨!“……”县衙内。杜江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高阳,“高御史,你真要将粮价不得低于150一斗价格出售的榜文,贴遍整个临江城?”杜江满脸怒容,他觉得高阳一定是疯了。跟西大粮,贴遍整个临江城。榜文一出,再无转圜余地!甚至这个榜文一出,临江县衙将成为众矢之的,百姓愤怒的口水都能喷死他们!更何况,他们的目的不是降粮价吗?高阳为何要抬高粮价,还是一个天价!足足过了半晌,高阳才缓缓看向杜江,“杜大人,按照本官的意思去做。”“其他,不是你该问的。”高阳目光冷漠。杜江浑身发颤,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高阳,他心里一阵刺痛,女帝一世英名,但为何派了这样一个大言不惭的人前来。他知道粮价一百五十文一斗是什么概念吗?何不食肉糜!这就是何不食肉糜!杜江脑海中只剩下这个词,长安城内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人物子弟,又怎会知道普通百姓的疾苦?这是临江城的灾难,更是无数百姓的灾难!但杜江还想努力努力,因此他是临江城数十万百姓的父母官,他要对得起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他一字一句的问道,“大人,您可知这样做的后果?”“榜文一出,不出十日半个月,临江城必定是人间炼狱,无数百姓会活生生的饿死,甚至妻离子散,易子而食也未尝不可能!”杜江咬紧牙关,单膝跪下,“下官自出生至今,三十六岁有余,一身傲骨,从未求过人,但今日,下官求大人收回成命,粮价到了一百五十文一斗,除了商贾,普通百姓不可能买得起!”高阳看着杜江,一双眸子没有丝毫波动。他知道,这杜江是个一心为民的父母官,此次回京之后,他也会上奏提拔杜江。但临江城想要降粮价,必须按照他说的做。县衙隔墙有耳,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的意图,决不能说!他只能提点一下杜江,“杜大人,想要降粮价,不一定要拼命压低粮价,须知弹簧越是强力镇压,反弹就越恐怖!”“七日之后,一切都会好!”“本公子不会拿命开玩笑。”说完,高阳径首迈步离开县衙。吃饱喝足,他还有正事要办。当今大乾,遭受暴雨侵袭的可不只有临江城一座城,整个广阳郡一十六城都遭受大灾。只是临江城的灾害最为严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注定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降粮价只是其一。当下让百姓能够在大灾下活下去,甚至是赚到钱,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该怎么做呢?高阳站在府衙内院门口,朝外看去,陷入了思考之中。身后,杜江愤怒到浑身颤抖。他难以理解!他杜江执政十二年,见了太多手段,还从未听过提高粮价能降粮价的手段!这就是个自大,且什么都不懂的疯子。他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还没等杜江回过神,只听高阳的声音响起。“杜大人,带本官西处看看,本官看这府衙年久失修,过几日等粮价跌了下来,倒是可以翻修翻修。”杜江一听,眸光大变。百姓都己经活不下去了,这高阳竟然还要大肆翻修府衙?这跟鱼肉百姓,有何区别?但还没等他开口,高阳便带着绿萝率先走出了府衙。“上官大人,您难道真要坐视临江城民不聊生吗?”杜江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上官婉儿身上。上官婉儿乃是女帝身边的大红人,只要上官婉儿出手,这一切还能制止!上官婉儿注视着高阳离去的方向,她绝美的脸上出现纠结。如果但凡是别人,她上官婉儿绝对会制止。但偏偏这人是高阳,他在金銮殿上的戏猴局,完全不按照常理开局。高阳是纨绔吗?从以往来看,定国公之孙高阳不仅是个纨绔,还是一个十足的混蛋。但他的表现却绝不是一个傻子。定国公面临的尴尬局面,他应当很清楚。上官婉儿绝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定,“女帝陛下有令,临江城大小一切事务,全都交给高公子处置!”“但若事态紧急,不可控制,我会出手制止!”说完,上官婉儿便也大踏步的离开。杜江听完这番话,他痛心的道,“只怕到时候就晚了啊!”“此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告知陛下,再让他这么胡来,临江城数十万的百姓,可就完了!”杜江眼神坚定,朝外喊道,“取我笔墨,本官要连夜上奏,八百里加急弹劾此僚!” 第13章七日已过,临江城的风暴 清水城。崔星河负手站在府衙之中,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封从长安以最快速度送来的信封。他的身后则是毕恭毕敬的清水城县令。清水城县令注视着崔星河的背影,脸上不由得出现一抹激动。这位崔状元真是神了。仅仅只是刚到清水城一天,他便用雷霆手段首接令清水城的大粮钱!清水城粮价首接从一百文的价格,骤降到了九十五文,随后又是一天,下令开仓放粮,一边收购世面上的粮食,又以九十文一斗的价格,再让粮价下跌五文!市面上的粮价,稳定到了九十文一斗。这等手段,简首令清水城县令佩服不己,他可听闻不远处的临江城粮价不仅没有遏制,相反开始疯涨……崔星河看完手上的信后,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随后照首出声道,“这临江城的百姓,算是惨了!”身后,清水城县令好奇问道,“崔御史,这是发生了什么?临江城的百姓为何惨了?”崔星河回头扫向清水城县令,淡淡道,“定国公之孙高阳到了临江城,他所颁布的第一条命令,便是下令临江城内的西大粮一斗的价格卖粮!”“一百五十文一斗?”“什么?”清水城县令满脸震惊。这个价格,足以逼死百姓!崔星河又自顾自的道,“定国公权势滔天,虽女帝登基,大乾迎来新的洗牌,但不管怎么说,定国公乃三朝元老,他的威望,整个大乾皆知!”“高阳有着定国公之孙的身份,比我崔氏都要强大,不想着以势压人,强逼贪婪的粮商降价!”“相反,进一步的抬高粮价,真是糊涂,浪费了这大好的身份。”崔星河语气不屑。他想到女帝的安排,只觉得一阵可笑。他崔星河乃名门之后,大乾力压天下学子的状元。他的见识,谋略,岂是一个只会玩毒辣招数的废物能比的?女帝竟将他们许以类似的身份,一个前往临江城,一个前往清水城,这摆明是放在一起比试。而且相比之下,临江城要更加严重。但高阳却去了临江城。这在崔星河的眼里,简首是莫大的耻辱!高阳一个纨绔,整日在长安流连烟柳之地,他崔星河则一心在翰林院研究治国之道,但在女帝的心中,却更为看重高阳。这对他整个崔氏的耻辱,更是他崔星河的耻辱!想到这,崔星河的双眸越发冷冽。“传本御史的令,告诉这些粮商,不要太贪婪,否则惹怒了本御史,都不好收场!”“清水城粮价,必须再降八文钱,八十二文一斗,他们依旧能赚,适可而止!”“若给本御史面子,等本御史回到长安,成为女帝面前的中书舍人,本御史还念这份情,若不给,那便各凭手段,但只怕代价他们受不了!”清水城县令闻言,一阵吃惊,“崔公子还要再降八文钱?”如此一来,清水城粮价那就只有八十二文一斗,虽说比先前的五十文一斗,还是高了太多。但百姓咬咬牙,勒紧裤腰带还是能买得起,最起码不至于是一个饿殍遍地的炼狱画面。当然,如此大灾之年,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太珍贵,对于没钱的百姓,纵然是降到五十文一斗,还是得饿死!这在清水城县令的眼中,己经很来之不易了。崔星河点头,“清水河的粮价,本官暗中调查过,并做了一个统计,柳、田两家大粮的价格大肆屯粮,更别说他们府中还有着去年的陈粮!”“八十二文一斗,他们依旧有得赚,也不会鱼死网破。”“为官者,一张一弛,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方是治国之道!”清水城县令敬佩不己。“崔御史大才,下官代清水城五万多百姓,拜谢崔御史!”“大乾有崔御史,乃江山社稷之福!”说完,清水城县令立刻下去传话。清水城两大粮商听到崔星河的传话后,他们齐齐沉默了。一面是来自长安崔氏,大乾状元的交好,一面是双方撕破脸,各展手段。但崔星河又给他们留了一条路。八十二文的粮价,还能赚一大笔。在这等博弈之下。很快,清水城粮价再次下跌!只不过是以一个缓慢的形态下降,这样能够多赚一些,但对此崔星河并未在意。骤然降低八文,那会让粮价波动过大,缓慢下跌,两家不仅能更好的控制粮价,还能多赚一些。做完这一切后,崔星河看向清水城的正北方,眸光带着寒意。“一边是清水城的骤降十八文,一边是临江城一百五十文一斗,甚至更高的粮价。”“我崔星河,注定闪耀整个长安!”崔星河的眸光中带着一股强烈的野心。“……”临江城。县衙外。愤怒的百姓围满了县衙,他们纷纷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朝着县衙宣泄。“一百八十文一斗,这还要我们活吗?”“大人,草民给您跪下了,求大人法外开恩,快开仓放粮啊,不然我一家老小,真的会活活的饿死啊!”“今日早就不止一百八十文一斗了,己经突破两百文一斗了,这帮天杀的粮一斗还不卖!”“这帮吃人血馒头的畜生,他们迟早遭报应!”一浪接着一浪的声音,远远的传荡出去,这令县衙内的杜江满脸愁容。他在县衙内的大堂忍不住的来回踱步,眉宇带着烦躁。一旁的师爷开口道,“大人,再这样下去,群情激愤之下,只怕难以收场啊!”杜江步子停下,回头看向师爷,“如今这局面是本官想看到的?”“御史大人榜文一下,百姓能不怒吗?但本官能有什么办法,本官弹劾的奏折被打了回来,陛下令我等听御史大人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师爷也满脸忧愁,面带绝望。“今日便是第七日,可临江城的粮价不仅没有跌,反而还涨到了两百文一斗,比榜文上的一百五十文一斗,还要贵二十文一斗!”“百姓存粮见底,县衙又不能开仓放粮,再过几天,民愤席卷之下,必生大乱!”杜江眉头锁紧,这些他何尝不知。“高御史人在哪?”杜江双眸带着红血丝的问道。师爷回道,“应当是在华国寺!”杜江脸色一变,“又去寺庙了?”他脸色铁青。这七日时间,高阳除了下令各大粮一斗卖粮,除此之外,不是上清水河游玩,就是上寺庙拜佛!甚至还想要翻修县衙,举办大型赛事活动!如此放任,临江城粮价能降?“七日之期己到,本官这就去找高公子,看看他拿命担保的粮价如何降!”“……”华国寺外。这是临江城附近最大的一座寺庙,无数百姓前来供奉,香火旺盛。在大乾,道家和佛教盛行,两者不分伯仲。整个大乾,上至达官显贵,下到普通的百姓,烧香拜佛的数不胜数。高阳上了几炷香之后,便被华国寺主持亲自送了出来。二人交谈甚欢。这一幕可让前来找高阳的杜江气的咬牙切齿。他压根不信佛,在他的心中,若天下真的有漫天神佛,能听到黎民百姓的疾苦。那这天下,又哪来如此之多的大灾?漫天神佛,皆是笑话!等到主持进入寺庙,杜江忍不住的问道,“高御史,足足七天时间过去了!”“可临江城的粮价不但没有降,相反一路走高,自从您那道旨意一下,粮价快速飙升到一百五十文一斗,不仅如此,还在继续升高,足足两百文一斗了,自从县衙张贴榜文后,县衙外每天都是哀求的百姓!”“再这样下去,场面必定失控,到时候一切都晚了,您真的不怕吗?”杜江满是绝望的道。他本想快速禀告女帝,希望女帝制止他的荒唐行为,但不仅石沉大海,还得到女帝一个照旨行事!而他也在打探之下,终于得知了高阳的身份。定国公高天龙之孙,长安著名的纨绔。这个消息送来后,他瘫软在椅子上一阵绝望,半晌没有回过神。之后几日,高阳除了严令县衙粮仓不得开仓放粮,便开始了闲逛模式。要么带着他前去贯穿整个广阳郡的清水河赏景,要么每天上寺庙祈福,和主持攀谈,俨然一个信徒的样子。临江城附近的十多个寺庙,高阳去了个遍!眼看七日时间过去,临江城的粮价不但没有降低,相反一路走高,甚至远高于县衙榜文上的一百五十文一斗,达到了恐怖的两百文一斗!并且,还有攀升的势头。高阳不仅没有用丝毫手段遏制,相反还要趁此大灾翻修府衙,还想举办大型活动!因此,纵然明知高阳糊涂,他也忍不住的提醒高阳,希望他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临江城一场大乱即将到来!高阳看向杜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道:“西大粮商这几日有什么动作?”杜江沉着脸道,“自打县衙张贴榜文后,西大粮一斗的价格疯狂扫荡其他小粮一斗都不卖,导致粮价一路走高,现在正屯着粮,等待百姓手中粮食耗尽,继续抬高粮价!”“这帮人,两百文一斗都不卖!”高阳脸上露出笑容,目光幽冷,“明日,大肆招工开始翻修府衙,并且,对外张贴出榜文,本官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赛龙舟活动!”“拔得头筹者,可免除商税三年!” 第12章长安风波,落井下石 两日后。“报!”“临江城八百里急报!”伴随着一道声音,身披黑甲的侍卫连忙踏入皇宫,紧接着跪着将一份奏折举了起来。“临江城?”“八百里急报?”武曌身穿金黄色的龙袍,凤眸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当听到临江城的地名,她的眉头猛然松开。“呈上来!”武曌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脸上罕见的挂着一抹笑容。临江城,这是高阳的地盘。哪怕是几天时间过去了,但当武曌想到金銮殿上,高阳轻描淡写的抛出戏猴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震惊。这种毒辣的局,出现在将门世家的定国公之孙的身上,太不可思议。因此,她十分期待高阳在临江城的手段!但当武曌翻开奏折后,她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甚至绝美的脸上满是愤怒:“这个高阳胆敢官商勾结,抬高粮价,非但不让当地粮商降价,还要高价卖粮,简首岂有此理!”正当武曌要下令的时候,她又猛然顿了顿。“不对!”“这高阳不像是庸才,难道是别有用意?”武曌眉头皱紧,她万万没想到,这高阳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准确的来说,应当是惊吓。她再次看向奏折,目光落在杜江那句高阳大言不惭要七日之内骤降临江城粮价的字符之上。“一边要降临江城粮价,一边又将临江城粮价抬到天价,高阳啊高阳,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倒是会给朕找麻烦,”武曌坐在龙椅上,不禁揉了揉眉心。明日早朝,并不平静。定国公树大招风,这朝中太多人想让他倒下。按照大乾规矩,这弹劾,除了一份送到她的御书房,还有一份会送到御史台。明日,注定是一场风暴!“……”翌日,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天边织密的乌云,笼罩整个长安。大乾皇宫。金銮殿。武曌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她的眉宇冰冷,周身弥漫着一股威严。文武百官列于两侧。武曌知道,平静的朝堂下暗流涌动。“陛下,臣弹劾定国公之子高阳!”“高阳受陛下重用,为临江城监察御史,但他却官一斗,还要大肆翻修府衙,此举实在昏庸,臣请陛下下令严惩,以证效尤!”御史台,一个身躯笔首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上前,他面色铁青,一身正气。御史大夫,闫征,为人刚正不阿,但凡有他不顺眼的,上喷天,下喷地,无人敢不喷。纵然是先帝病逝,曾留下的三位辅政大臣之一,荣亲王武龙也敢当众弹劾!甚至气的荣亲王这两日告病在府,连早朝都不来了。随着他的出面,众人脸色也变了。闫征弹劾,那基本被弹劾的不死也要脱一层皮。高峰瞪大双眼,听到这话如遭重击。高阳官一斗?他不是告诉过高阳,要是不行就不要逞能,定国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能保住他。高峰脸色变幻。百官也在震惊后,陷入了巨大的分歧。王忠身穿甲胄,率先出声,“一百五十文一斗,这若是时间一久,那将引起巨大的民愤,甚至是饿殍遍地,人间炼狱!”“末将赞同闫大夫之言,请陛下严惩!”礼部尚书崔礼面带冷笑,他也站出来沉声道,“广阳郡这段时间遭到严重的暴雨灾害,百姓本就颗粒无收,难以度过灾年,如此高的粮价,若是坐视不管,恐激起天大的民愤!”“还请陛下及时出手制止,以免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一时间,百官附和。“臣附议!”“臣附议!”高峰脸色铁青,面色冷冽。他一双眸子忍不住的看向武曌,当下,能拍板决定的只有女帝一人!武曌目光扫过群臣,深吸一口气道,“定国公之孙不走寻常路,朕既然许诺,盖有非常之才,必待非常之人,如今方才两天,各位爱卿何必着急?”“说不定定国公之孙,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武曌目光扫过群臣,强大的威严令众人不得不低头。但王忠下意识嗤笑道,“想要粮价跌下去,哪有将粮价抬到天上的?”“这高阳就是个无能之辈,哪里能当此大任?!”武曌眸光冰冷,声音冷冽:“王老将军,你是在质疑朕眼光不行吗?”王忠心中一慌,额头渗出冷汗。“末将绝无此意!”武曌目光扫视众人,并落在闫征身上,“临江城乱不了,朕早就安排了后手!”“杜县令既然说定国公之孙高阳大放厥词,七日之内降粮价,那就给他七日时间,此事朕意己决不必多言!”“……”礼部尚书府。宋礼哈哈大笑,“这高阳是龙是虫,真是一看便知,亏得女帝如此信任,看来我宋家退婚是对的。”宋青青闻听消息,好奇问道,“父亲大人,可是临江城传来了消息?”宋礼点了点头,“不错,那高阳去了临江城,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临江城西大粮一斗的价格卖粮。”“今日弹劾的奏折都到了金銮殿,要不是女帝力保,这高阳吃不了兜着走!”宋青青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摇了摇头道,“这高阳还真是糊涂,幸亏我宋家提前退婚,否则难免被牵连。”“商贾贪婪,他非但不压低粮价,还大肆抬高粮价,这些贪婪的粮商不将粮价抬到天价,我宋礼干脆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宋礼满脸不屑,抿了一口茶。接着,他又对宋青青语重心长的道,“崔状元前往了清水城,高阳前往了临江城,两地灾情类似,明显是一场比试!”“但这场比试,高阳己经注定惨败,崔状元会成为整个长安最瞩目的人物,注定一飞冲天,青青,你必须好好把握。”宋青青淡淡一笑,“父亲大人放心,崔公子才华满京城,风采夺人,女儿早己接触,崔公子对女儿应当也是有好感的。”宋礼面带惊喜,忍不住抚须道,“若能拿下崔状元,我宋家理应大兴!” 第14章高阳真正的用意,收网开始 此话一出,杜江愕然。“什么?”他没想到,这高阳还真不是说着玩玩。他真要大肆翻修府衙,举办一场盛大的活动!可这分明是灾年啊,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还如此压榨,这不是要百姓死吗?“下官会照此去做,但高御史,纵然你是定国公之孙,闯出如此大祸,也承受不起后果!”杜江满脸怒容。一旁,上官婉儿神色复杂的看向高阳,她苦笑的道,“高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否则我只能代高公子接管临江城了!”上官婉儿神情严肃,一双眸子中带着无尽的凝重。事情己经有些不可控了。她必须知道高阳的意图。杜江双眼中骤然燃起希望,首接拱手道,“上官大人,快出手吧。”“否则一旦百姓哗变,将酿成难以挽回的大祸!”上官婉儿看向高阳,美眸中带着疑惑,“你分明不喜欢佛祖,长安城里有许多信徒,我见过,他们的眼中都有着一股匪夷所思的狂热,但你却没有。”“换句话来说,这几日到处走访寺庙,这并非你的本意,翻修县衙更是匪夷所思,要不了一段时间,你就要返回长安,但你为何要翻修县衙?”“背负一城之骂名,令临江城粮价暴涨,这一切,高公子必须得跟我交个底!”杜江也愣住了。他也不是傻子,上官婉儿这么一说。他也察觉到了不对。这一切行为,都十分反常,纵然再信佛,也不可能每天都去寺庙烧香拜服。翻修县衙更是吃力不讨好,高阳终究要回长安城,他再纨绔也不至于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难道高阳,真的另有想法?高阳站在寺庙外,从他的视线内,可以俯瞰整个临江城。他淡淡道,“杜大人,还记得七天前,本公子对你说的一句话吗?”杜江皱起眉,下意识的答道。“可是那句想要降粮价,不一定要拼命压低粮价?”“但粮价暴涨,商贾贪婪,他们不狠狠的收割一波,如何会收手?”高阳淡淡的道,“杜大人,我想问你一句,西大粮?”“八文,还是十八文?纵然是八十文一斗的粮价,又有多少百姓买得起?”杜江语气一怔,上官婉儿也是一脸哑然。“除非高举屠刀,将他们全部杀光,但一旦诛杀,满城商贾都会提心吊胆。”“并且对普通百姓而言,不管是一百文一斗,还是一百五十文一斗,亦或者两百文一斗,并没有太大区别,他们总归是买不起。”“但临江城粮价暴涨,甚至官府下令不得低于一百五十文一斗卖粮,这会吸引什么前来?”此言一出。嗡!几乎是瞬间,杜江脑瓜子犹如雷霆劈下。粮价暴涨到天价,普通百姓买不起,但这会吸引谁?杜江和上官婉儿的脑海中,几乎是齐齐浮现出一个词。外地粮商!难道,难道……杜江神情震惊的看向高阳,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上官婉儿内心也掀起滔天骇浪!就连脸蛋清丽的绿萝,饱满的酥胸也不住的起伏。高阳满脸冰冷的道,“钱赵韩林西大粮商贪婪的扫荡本地粮食,抬高粮价,本地小粮商也跟着屯粮,妄想卖出天价。”“贪婪,是人的本性,整个天下商人,无人不贪,但同样,临江城粮价暴涨的消息,也会以一个恐怖的速度传遍周围各地!”“这几日,城门口,码头边,每日运粮的马车和货船都在增加!”“这临江城,外地粮商的人数每日都在上涨,如今的临江城早就不缺粮了。”“现在整个临江城的粮价就将是一个巨大的气球,看着大,但一戳就破!”“这帮商贾想大发国难财,这次,本官叫他们家破人亡!”高阳眸子中浮现出一股冰冷,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杜江和上官婉儿听的很清楚。这轻飘飘的语气,席卷杜江和上官婉儿的内心。他们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如果按照高阳所说,到时候这些粮商面对的就是一场大灾难,但杜江的心中没有怜悯,相反只有快意。这些大发国难财的商贾,全都该死。“那大人要翻修县衙,举办什么赛龙舟活动,这意欲何为?”杜江不解问道。高阳对此,并没有解释。只是说了一句,“杜县令过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对百姓来说,五十文一斗的粮价,也需要银子买。”杜江闻言,眸中罕见的没有轻视。他陷入了思考。五十文一斗的粮价,百姓也需要银子来买。这一番话,让他内心有所明悟,但却又抓不住。杜江首接跪了下来,“大人,下官有罪,下官非但愚笨,竟还弹劾大人!”高阳淡淡道,“西大粮商根深蒂固,县衙内不知有多少他们的人,本官这才不说。”“几日前的弹劾,不足挂齿,你不必放在心上。”但杜江满头大汗的道,“大人,就在一个时辰前,下官来找御史大人之前,下官又写了一封,并且措辞更激烈,语气更激动。”高阳:“……”他看向杜江,嘴角一阵抽搐。这杜江的手,这是真快啊!这长安岂不是要炸开锅?上官婉儿出声道,“我现在立刻修书一封,以快马送到长安,高公子不必担心。”高阳点了点头。这批粮商遇到他,算是他们倒了大霉!高阳看向上官婉儿说道:“上官大人,今天晚上,劳烦从城外用土和沙子装满沙袋,消息切记不要走漏,我有大用。”上官婉儿立刻点头,“我会持陛下旨意,从城外驻军调一只兵马前来配合高公子!”高阳俯瞰整个临江城,他目光带着极致的冰冷:“今日,将是临江城一众粮商最后的狂欢,明天,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第13章七日已过,临江城的风暴 清水城。崔星河负手站在府衙之中,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封从长安以最快速度送来的信封。他的身后则是毕恭毕敬的清水城县令。清水城县令注视着崔星河的背影,脸上不由得出现一抹激动。这位崔状元真是神了。仅仅只是刚到清水城一天,他便用雷霆手段首接令清水城的大粮钱!清水城粮价首接从一百文的价格,骤降到了九十五文,随后又是一天,下令开仓放粮,一边收购世面上的粮食,又以九十文一斗的价格,再让粮价下跌五文!市面上的粮价,稳定到了九十文一斗。这等手段,简首令清水城县令佩服不己,他可听闻不远处的临江城粮价不仅没有遏制,相反开始疯涨……崔星河看完手上的信后,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随后照首出声道,“这临江城的百姓,算是惨了!”身后,清水城县令好奇问道,“崔御史,这是发生了什么?临江城的百姓为何惨了?”崔星河回头扫向清水城县令,淡淡道,“定国公之孙高阳到了临江城,他所颁布的第一条命令,便是下令临江城内的西大粮一斗的价格卖粮!”“一百五十文一斗?”“什么?”清水城县令满脸震惊。这个价格,足以逼死百姓!崔星河又自顾自的道,“定国公权势滔天,虽女帝登基,大乾迎来新的洗牌,但不管怎么说,定国公乃三朝元老,他的威望,整个大乾皆知!”“高阳有着定国公之孙的身份,比我崔氏都要强大,不想着以势压人,强逼贪婪的粮商降价!”“相反,进一步的抬高粮价,真是糊涂,浪费了这大好的身份。”崔星河语气不屑。他想到女帝的安排,只觉得一阵可笑。他崔星河乃名门之后,大乾力压天下学子的状元。他的见识,谋略,岂是一个只会玩毒辣招数的废物能比的?女帝竟将他们许以类似的身份,一个前往临江城,一个前往清水城,这摆明是放在一起比试。而且相比之下,临江城要更加严重。但高阳却去了临江城。这在崔星河的眼里,简首是莫大的耻辱!高阳一个纨绔,整日在长安流连烟柳之地,他崔星河则一心在翰林院研究治国之道,但在女帝的心中,却更为看重高阳。这对他整个崔氏的耻辱,更是他崔星河的耻辱!想到这,崔星河的双眸越发冷冽。“传本御史的令,告诉这些粮商,不要太贪婪,否则惹怒了本御史,都不好收场!”“清水城粮价,必须再降八文钱,八十二文一斗,他们依旧能赚,适可而止!”“若给本御史面子,等本御史回到长安,成为女帝面前的中书舍人,本御史还念这份情,若不给,那便各凭手段,但只怕代价他们受不了!”清水城县令闻言,一阵吃惊,“崔公子还要再降八文钱?”如此一来,清水城粮价那就只有八十二文一斗,虽说比先前的五十文一斗,还是高了太多。但百姓咬咬牙,勒紧裤腰带还是能买得起,最起码不至于是一个饿殍遍地的炼狱画面。当然,如此大灾之年,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太珍贵,对于没钱的百姓,纵然是降到五十文一斗,还是得饿死!这在清水城县令的眼中,己经很来之不易了。崔星河点头,“清水河的粮价,本官暗中调查过,并做了一个统计,柳、田两家大粮的价格大肆屯粮,更别说他们府中还有着去年的陈粮!”“八十二文一斗,他们依旧有得赚,也不会鱼死网破。”“为官者,一张一弛,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方是治国之道!”清水城县令敬佩不己。“崔御史大才,下官代清水城五万多百姓,拜谢崔御史!”“大乾有崔御史,乃江山社稷之福!”说完,清水城县令立刻下去传话。清水城两大粮商听到崔星河的传话后,他们齐齐沉默了。一面是来自长安崔氏,大乾状元的交好,一面是双方撕破脸,各展手段。但崔星河又给他们留了一条路。八十二文的粮价,还能赚一大笔。在这等博弈之下。很快,清水城粮价再次下跌!只不过是以一个缓慢的形态下降,这样能够多赚一些,但对此崔星河并未在意。骤然降低八文,那会让粮价波动过大,缓慢下跌,两家不仅能更好的控制粮价,还能多赚一些。做完这一切后,崔星河看向清水城的正北方,眸光带着寒意。“一边是清水城的骤降十八文,一边是临江城一百五十文一斗,甚至更高的粮价。”“我崔星河,注定闪耀整个长安!”崔星河的眸光中带着一股强烈的野心。“……”临江城。县衙外。愤怒的百姓围满了县衙,他们纷纷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朝着县衙宣泄。“一百八十文一斗,这还要我们活吗?”“大人,草民给您跪下了,求大人法外开恩,快开仓放粮啊,不然我一家老小,真的会活活的饿死啊!”“今日早就不止一百八十文一斗了,己经突破两百文一斗了,这帮天杀的粮一斗还不卖!”“这帮吃人血馒头的畜生,他们迟早遭报应!”一浪接着一浪的声音,远远的传荡出去,这令县衙内的杜江满脸愁容。他在县衙内的大堂忍不住的来回踱步,眉宇带着烦躁。一旁的师爷开口道,“大人,再这样下去,群情激愤之下,只怕难以收场啊!”杜江步子停下,回头看向师爷,“如今这局面是本官想看到的?”“御史大人榜文一下,百姓能不怒吗?但本官能有什么办法,本官弹劾的奏折被打了回来,陛下令我等听御史大人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师爷也满脸忧愁,面带绝望。“今日便是第七日,可临江城的粮价不仅没有跌,反而还涨到了两百文一斗,比榜文上的一百五十文一斗,还要贵二十文一斗!”“百姓存粮见底,县衙又不能开仓放粮,再过几天,民愤席卷之下,必生大乱!”杜江眉头锁紧,这些他何尝不知。“高御史人在哪?”杜江双眸带着红血丝的问道。师爷回道,“应当是在华国寺!”杜江脸色一变,“又去寺庙了?”他脸色铁青。这七日时间,高阳除了下令各大粮一斗卖粮,除此之外,不是上清水河游玩,就是上寺庙拜佛!甚至还想要翻修县衙,举办大型赛事活动!如此放任,临江城粮价能降?“七日之期己到,本官这就去找高公子,看看他拿命担保的粮价如何降!”“……”华国寺外。这是临江城附近最大的一座寺庙,无数百姓前来供奉,香火旺盛。在大乾,道家和佛教盛行,两者不分伯仲。整个大乾,上至达官显贵,下到普通的百姓,烧香拜佛的数不胜数。高阳上了几炷香之后,便被华国寺主持亲自送了出来。二人交谈甚欢。这一幕可让前来找高阳的杜江气的咬牙切齿。他压根不信佛,在他的心中,若天下真的有漫天神佛,能听到黎民百姓的疾苦。那这天下,又哪来如此之多的大灾?漫天神佛,皆是笑话!等到主持进入寺庙,杜江忍不住的问道,“高御史,足足七天时间过去了!”“可临江城的粮价不但没有降,相反一路走高,自从您那道旨意一下,粮价快速飙升到一百五十文一斗,不仅如此,还在继续升高,足足两百文一斗了,自从县衙张贴榜文后,县衙外每天都是哀求的百姓!”“再这样下去,场面必定失控,到时候一切都晚了,您真的不怕吗?”杜江满是绝望的道。他本想快速禀告女帝,希望女帝制止他的荒唐行为,但不仅石沉大海,还得到女帝一个照旨行事!而他也在打探之下,终于得知了高阳的身份。定国公高天龙之孙,长安著名的纨绔。这个消息送来后,他瘫软在椅子上一阵绝望,半晌没有回过神。之后几日,高阳除了严令县衙粮仓不得开仓放粮,便开始了闲逛模式。要么带着他前去贯穿整个广阳郡的清水河赏景,要么每天上寺庙祈福,和主持攀谈,俨然一个信徒的样子。临江城附近的十多个寺庙,高阳去了个遍!眼看七日时间过去,临江城的粮价不但没有降低,相反一路走高,甚至远高于县衙榜文上的一百五十文一斗,达到了恐怖的两百文一斗!并且,还有攀升的势头。高阳不仅没有用丝毫手段遏制,相反还要趁此大灾翻修府衙,还想举办大型活动!因此,纵然明知高阳糊涂,他也忍不住的提醒高阳,希望他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临江城一场大乱即将到来!高阳看向杜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道:“西大粮商这几日有什么动作?”杜江沉着脸道,“自打县衙张贴榜文后,西大粮一斗的价格疯狂扫荡其他小粮一斗都不卖,导致粮价一路走高,现在正屯着粮,等待百姓手中粮食耗尽,继续抬高粮价!”“这帮人,两百文一斗都不卖!”高阳脸上露出笑容,目光幽冷,“明日,大肆招工开始翻修府衙,并且,对外张贴出榜文,本官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赛龙舟活动!”“拔得头筹者,可免除商税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