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小孩穿七零,且看她如何从无到》 第1章 这人世间太苦,爷爷这就带你走 1970年,七月十五日 沿河大队, 舒家。 “哐当——!” 陶碗落地的瞬间,发出尖锐刺耳的闷响, “爹——!” 女人满脸怒容,浑身颤抖,撕心裂肺的怒吼质问:“你想过你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该怎么抚养三个孩子吗!!!” 床上,面容枯槁如死灰的老人双目发灰,泪水从他那如同老树皮般的粗糙的面庞滑落。 他出神的望着乖乖坐在门槛上,神情呆滞的孙女,心痛的无以复加。 是啊,他要是撒手走了,本就不待见孙女的老大母子三人,真的会好好待她吗? 这可是老二唯一的血脉啊! 可不放心又能怎么办?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已是回天乏力,没有再折腾的必要了…… 几人之中,唯有痴傻的孙女是最让他放心不下的,等他去了,孙女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她娘了…… 老二媳妇他了解,绝不是那种不顾孩子的人,肯定是被什么绊住脚了! 他绝不能让老大媳妇冲动之下把玉佩卖了! 不然等老二媳妇回来,认不出孙女了可怎么是好? “嗬~嗬~”舒老头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好半晌才艰难开口, “巧,巧儿啊,爹不行了,莫折腾了,嗬~” “我们老舒家不是那难为人的家,呃~ 你” “你要再嫁,我没意见,可,可东西是苗苗她娘留给她的念想,真不能卖啊!你,你就给我吧……嗬~” 李巧被公公的话兜头浇的透心凉,她知道,公公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这么说也是为了她们母子三人着想,不愿再拖累家里,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 老天爷啊!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你要这样折磨我!!! 舒老头眼中满是哀色与不忍,唯独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哆嗦着嘴唇再次艰难开口索要:“给……给我吧。” 听闻此言的李巧,不知是想到什么,猛的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眼死死紧盯他,失神的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她忽然有些看不透他了。 明明她为了公公的病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背了一身债务。 她会惦记老二媳妇留给侄女的玉佩,也只是想换钱后让卫生员给公公用上特效针药。 为什么公公就这么狠心? 为了块死物,宁愿等死,宁愿舒家的子孙以后跟着她改嫁换姓,也要为那个克亲的小鬼做打算? 就算公公看不到她为这个家的任劳任怨和付出,也该考虑两个孙子才是。 可到这个时候了他不仅绝口不提,还只一心为那个天煞孤星谋划! 难道不知道一个家里只剩孤儿寡母,会面对怎样的恶意吗? 凭什么! 就凭她不够心狠吗!!!? 她满腹的心酸在此刻具象化了,面目狰狞间情绪突然爆发,捂住自己的双耳撕心裂肺的怒,“凭什么——!” 捏着手中被捂热的玉佩,她眼中尽是疯狂之色。 既然花不得,用不得,那还留着做什么!!! 怒火燃烧尽她的理智,她一个转身,把手中的玉佩甩出去。 “咚!”一声闷响,坐在门槛上的小身影缓缓倒下。 李巧失控的情绪,被这幕惊的久久失语,直到公公的惊呼把她惊醒。 “苗苗——!” 她才惊觉自己手脚发颤的厉害,慌慌张张上前把人抱起。 手忙脚乱检查了一番,这才发觉女孩后脑勺上豁了个口子,且正在缓缓往外渗血。 大惊失色之下,她心中不由生出些许内疚。 “怎么,怎么样了?”舒老头急的身子前倾,着急追问。 李巧确定了女孩只是晕了过去,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一丝。 随即愕然发觉公公竟然能坐起来了! 她垂眸盯着怀中轻若无物的女孩,虽然不想承认,但也知道唯有她才能激起公公的求生欲。 一想到大队里那些得寸进尺的妇女,她明白,只要公公一走,这种情况只会更糟糕! 为了以后的日子能维持相对的平静,也为了能让大儿安心求学,她不得不费尽一切心思把公公多留几年。 只要再给她三年的时间,家里就能熬出头了! 想起大儿子,她心中不由得又生出几分希望来。 尤其看到被扔出的玉石砸落在地后依旧完好无损,她更觉得肯定是老天都不忍她过得太苦,所以这次终于站在了她这边! 她飞快捡起玉佩握在手中,同时立马 把孩子抱起,放在公公床边。 “她头上豁了个大口子,看着不大好,我现在就去找卫生员来看,爹,你等着,可千万得等着!”她语速极快,面色焦急,营造出一副很危急的架势,希望以此刺激公公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舒老头没错过她捡起玉佩的动作,很快便看出了她这是夸大孙女的伤势,抬手想抓住她,让她别再为自己折腾了。 却被李巧飞快闪开,她头也不回的往外冲,晶亮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浓厚希望。 她得快点,再快点! 只要卫生员及时给公公打上针药,就算不能像牛婶子那样再活个十年,只要多坚持两年也好! 舒老头定定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中既有欣慰又有自己成为家庭拖累的痛苦。 拖累,他就是个拖累! 他怎么不早点死了干脆,非要等家里家徒四壁了才醒悟过来? 闭上眼良久,他再度睁开眼,视线陡然落在身旁的孙女身上。 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探了下她的呼吸,下一秒忽的缩回手,眼中不自觉浮现挣扎之色。 他是拖累,孙女她又何尝不是这个家的拖累呢? 老大媳妇是个嘴硬心软的,这些年从不曾真正苛待了这孩子。 对于她刚刚的失控,他何尝不知那是她心头积压已久的不满? 和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 有他在的日子,一家人的生活尚且过得困苦,换谁能冷静? 同时他也明白,老大媳妇娘家有兄弟,就算是在沿河大队实在过不下去了,还可以找她兄弟撑腰,或是带着两个孙子直接回娘家。 可孙女呢? 待他一走,就要留孙女独自面对这个对她充满恶意的世界,她该过得多艰难? 这万般艰苦的生活,这样小小的人怎么活得下去啊? 他浑浊的眼中渐渐泛起了异样的猩红,心中的挣扎与不忍越来越弱。 她真的能等到老二媳妇回来接她的那天吗? 恍惚间他颤抖着伸出了手,在覆盖住她口鼻的刹那,狠狠按紧。 似笑似哭,语气癫狂, “苗苗啊,乖哈,这人世间太苦了,爷爷这就带你走。 咱找爸爸去,有爸爸在,就再没有人欺负咱的乖乖了……” 第2章 差点没厥过去 昏迷中的女孩没有任何挣扎,不过片刻,便悄然失去了呼吸。 舒老头感受着孙女的体温在一点点流逝,早已是泪流满面。 许久,久到他身子都麻木了,他才缓缓收回手。 满脸慈爱的为理了理孙女乱糟糟的头发,笑了笑,随即轰然倒下。 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某个方向,直到眸中最后一点光芒消失殆尽。 没人发现,女孩的胸口悄然恢复了起伏…… —— 当李巧带着卫生员匆匆忙忙赶到家,看到公公无力垂落在床边的胳膊时,目眦欲裂! 顿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顷刻间身子便软软倒下。 “诶诶诶,这都什么事啊!”卫生员冲向床边的脚步一顿,无奈只得掉头回来,半扶起人,就开始掐人中。 嘴里不住的碎碎念,语气满是同情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惊恐, “这舒家真是见鬼了,一个两个的都挑这个时间走……” 说着眼角余光触及床上的尸体,不自觉又打了个寒颤,掐人中的手劲也越发大了, “莫怪莫怪,我就是来救人的,救了人马上就走……” *** 屋外是低沉、哀婉的唢呐声。 屋内, 浑身滚烫,面色潮红的小人几番挣扎,忽地睁开双眼。 还不等她回神,浑身的剧痛令她难受的呻吟出声,其中最为强烈的是后脑勺的剧痛。 她忍着浑身酸痛,艰难的偏过头,避开受压迫的后脑勺,这才好上几分。 她费力的眨眼,可沉重的眼皮,让她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不清。 喉咙又干又痛,吞咽口水都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 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灼热,仿佛空气都被加热了。 浑浑噩噩许久,她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我发烧了?】 这个念头将起,“吱呀”一声响起,一阵脚步声来到床边。 舒苗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容,就被一股大力从床上扯起。 在她双腿触地的一刹那,就一软。 少年双眼通红,完全不顾她身体不适,暴力拖拽起人就往屋外去。 舒苗一点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来人把自己丢在地上。 手心被地面的石子划破,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脑子才勉强清醒了些。 一抬眼就正上一副棺材,还不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压着她来的少年,见她只是傻愣愣的看着爷爷的棺材,心中怒火更甚,厉声呵斥道, “爷爷生前最疼你,现在要送他最后一程,你今天必须哭,快给我哭!” 舒苗没理这道怒吼声,自顾自的撑地起身。 直到她全乎的站起,她忽然惊觉自己的左半边身子竟毫无异常! 她不可置信的尝试着跺跺脚,眼中的惊喜瞬间转为狂喜。 可下一瞬,一阵推力自后背袭来,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我让你哭,哭,知不知道!快给我哭!”少年满脸疯狂的摇晃女孩,歇斯底里的大吼。 前来为逝者哀悼的社员里,有位大娘不忍女孩被这样对待,忙要上前劝阻。 却被身旁的同伴拉了一把,“你是不是傻?忘了这孩子是什么命了?万一你逞这个能,再把你家老头子克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闻言,大娘面露挣扎之色,最后还是家人的安危率先占据心头,这才歇了出言的打算,偏过头去不再看这一幕。 而被疯狂摇晃的舒苗,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定定望着眼前人半晌,良久才明白此刻的情况。 知道此刻只有按照少年的要求来,才能避免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直到被大力的狠狠推开,她才拖着软软的身子,学着一旁跪着烧纸的男孩,跪坐好。 果不其然,这次少年没再对她怒吼,而是直挺挺的跪在了一旁。 来一个人对着逝者磕头,俩人同火盆对面的女人便也跟着一起磕头。 慢半拍的舒苗,强迫自己学着两人的动作,慢吞吞的磕头。 趴下后,半晌直不起腰来,挣扎着要起来,却累的她眼前直冒星星, 就这样以头触地许久,最后又整个人直接跪伏在地上大喘气。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到了什么既定的流程,跪着的几人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跪伏在地的舒苗,听着这刺耳的哭声愈加的头痛欲裂。 有心想逃离这儿,却因为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转不动,只能随波逐流,以期这场葬礼早点结束。 迷迷糊糊间,经久不绝的哭声渐渐停歇,舒苗这才长出一口气。 强打起一丝精神 ,注意周遭的情况,忽然听到两道岁数不小的对话声。 忙竖起耳朵,虽然只听清了两人的后半段话,但她知道机会来了! 勉强撑着头,望向传出说话声的方向,努力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锁定面露不忍之色的大娘。 以这位大娘的站位,一确定了她一会儿也要上前来,舒苗又重新跪伏在地上。 此刻的她必须留存体力,才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一击即中”! 很快,那位大娘就来到了跟前,下跪磕头。 舒苗有了刚刚积蓄的体力,努力直起身子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随后顺势一头栽倒在地,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后脑勺处的伤口。 大娘本就是容易心软的性子,见这孩子的惨状,再结合少年刚刚的行为,下意识觉得这孩子肯定说是被舒家母子三人给磋磨的。 怒上心头,一时也顾不得对这孩子那玄乎命格的恐惧了,忙把人搂起来,红着眼眶对大队长高喊, “大队长,这孩子她爹要还在,怎么会让这孩子过的这样苦,你真不打算管吗!!!” 这话一出,满院寂静,大家伙像是才反应过来舒家两兄弟的事,纷纷把目光投向大队长,想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大队长,目光如炬的扫视一众人,逼的不少人收回目光,这才满意的把目光转向舒家几人。 见他们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轻啧了两声,才缓缓开口, “李大家的说的确实不错,这孩子再怎么样也是一条命,等会上大队部领些药,之后能不能扛过来,就看这孩子的命了。” 听到自己能吃上药了,舒苗紧绷的神经一松,脑子便愈发的昏沉。 之后她几乎就没了知觉,只依稀记得自己被送回房间,还吃了一颗超大颗的药丸,噎的她喝了一大碗水才咽下去。 就这样昏昏沉沉一整夜,直到第二日才退烧。 退烧后,她又睡了一整天,直到被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叫醒。 可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的舒苗,稍微挣扎着要起来,就眼前一黑。 试了几次就累的连抬手都费劲了,就在她犹豫着要不直接滚到地上,爬出去找吃的时。 门口处有了动静,只见房门被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 舒苗顾不得其他,忙握拳捶了捶床板,细若蚊蝇的开口求助, “我要渴死,饿死了,给我点吃的……” 门口偷看的男孩虽然没听清舒苗说的什么,但他也看出这人确实是醒了。 就在舒苗以为对方肯定会帮一把时,门缝直接合上了! 随着脚步声远去,舒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厥过去。 第3章 重宝 好在一会儿过后,走远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待人推门进屋,她这才看清这是那天一起哭灵的男孩。 男孩一手端碗水,一手端着红薯,重重的放在床边, “醒了就别在屋里装死,饭在厨房不会自己去拿吗,再要我送那就饿死你!哼!” 放完狠话,男孩转身就跑。 舒苗的嘴唇早已干裂流血,也顾不得回答男孩的话,迫不及待挪动身子凑到水碗边,大口大口喝水。 *** 时间转瞬即逝,舒苗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有一个来月了。 从一开始的艰难求生,再到现如今的身怀重宝,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 “那……我走了?”男人的目光落在女人略显憔悴的面庞上,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舍。 不等李巧回话,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闯入俩人耳畔。 她霎时面露惊慌,下意识推了男人一把,“孩子回来了,你快走吧……” 猛然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她秀眉微蹙,话头一转。 “你知道的,强子他……”面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难色,声音期艾,欲语还休。 男人没有多想,依她的意思动作极快的跨过门槛,闻声扭头急忙摆摆手。 “不要紧的,我都明白,巧儿,你放心,我一会定努力让孩子们接受我的……”他只顾表达自己的决心,却错过了女人眼中飞快掠过的一丝不耐烦。 李巧此刻心中烦躁极了,不断回望院内,生怕这一幕被儿子看到。 直到瞧见来人是一道被柴火压弯了腰的小小身影时,她紧绷的心神这才松了下来。 女孩身量矮小单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让人看不清面容。 挪动脚步来到柴垛旁,动作间,全程没有看门前的俩人一眼。 她面无表情的放下背上那捆比她人还高的柴火后,一脸漠然进了一旁的小屋。 男人见此情景,心念一动,迈开的腿又收了回来,“咦?小苗?” “我看她脸色比大山叔在那会儿还好些呢,我就知道外面那些狗屁倒灶的难听话,都是哪些不怀好意的长舌妇瞎传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巧瞧着眼前男人自以为聪明的说着讨巧话,刚压下的那股烦躁又涌上心头。 不禁抚了抚眼角的细纹,面露哀伤的垂下眼帘,无奈的摇摇头。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男人见自个讨巧的话,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处,满心自责。 手足无措的他,想把人揽入怀中安慰,却又碍于身份不好做出格的举动。 思来想去,突然想起前几天看到自立那孩子,眼巴巴看着别家孩子吃鸡腿时,那渴望又克制的眼神,心下立马有了主意。 但想到那可是自家正下蛋的母鸡,心下还是忍不住肉疼了一瞬。 迟疑片刻,但转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便不再犹豫,悉心安慰她几句后,略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转而说起自家的老母鸡不下蛋了,打算过两天就杀了吃,省的浪费粮食,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李巧瞬间秒懂,却还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拿什么东西换那半只鸡。 见心上人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颜,男人瞬间觉得什么都值了,自是满口答应。 至于对方提出的交换是不是公平什么的,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中,满心都是博得美人一笑的亢奋。 这就是李巧的高明之处了,绝不给任何人说嘴的机会。 * 终于把人送走,李巧背靠着院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待她重新整理好心情,正打算去后院把空地给翻了,目光却无意间触及一扇小门,脑中一闪而过男人刚刚说的话。 霎时间,种种疑虑缓缓爬上她的心头。 她皱眉沉思,仔细回想了一下小鬼……呃,不对,是那丫头以前的面色。 好像……确实比公公在时好一点…… 思及此处,她脸色骤变! 不对啊! 按理说没有了公公的私下补贴,这孩子应该更消瘦才是! 更别提这孩子之前还大病一场,这才过去多久,竟都养的能去捡柴了? 难怪她成天蓬头垢面的出门,亏得她还以为这小鬼是没大人捯饬,这才把自己造的恁埋汰。 现在看来,那副死样子很有可能就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她就说这孩子怎么不像以前那般,成天喊饿了! 原还以为是公公的离世,把人刺激懂事了,感情是搁这防着她呢! 她就说公公不可能什么都没给这孩子留,真真是欺人太 甚!!! 越想越气,再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向小屋。 发现推不开门,这下越发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也不再顾忌什么话不能讲,扯着嗓子大声怒骂道:“死小鬼,赶紧给老娘开门!”边说边大力踹门。 本就破旧不堪的木门,顷刻间就开始扑簌簌的往下落灰,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倒下。 “嘭”的一声门被大力撞开,撞到门后的箩筐又弹了回来。 李巧顾不得教训这小鬼为什么开门这么突然,一把推开挥开阻挡视线的门板。 犀利的目光直刺默默站在门边不远处的小身影。 见她身上除了些许尘土外,再没别的明显破绽,这才移开目光,看向这间堆满了杂物的小屋。 左边是一堆高高摞起的破箩筐,烂藤条背篓,亦或是断了一条腿的板凳,半截锄头把…… 杂七杂八的,都是些用又用不上,烧了又可惜的破烂物件。 上面落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人翻动过。 随便扫了一眼,李巧迈步直接略过。 三步并做两步,径直来到墙角处的大床前,一脚把床边摆放整齐的几个背篓踢倒。 估算了一下自己使出的力道,确定这几个背篓里没有藏东西后,转头一把掀开床上的薄褥子。 一束温暖的阳光,沿着屋内唯一一扇小窗照到小床上,随着被褥的掀动,大片大片飘扬的尘烟旋转着,闪闪发光。 站在阴影里的舒苗低垂着脑袋,似是毫无所觉。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跳有多快。 脑子飞速运转间,她拼了命的回想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才引得“大妈”的大动干戈。 再三确定房间内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后,她紧绷的心绪才逐渐平稳下来。 双眼慢慢放空失去聚焦,很快恢复了往常那般了无生气的模样。 一无所获的李巧,不情不愿的捡起被扔到地上的棉被,一股脑塞回柜子里。 气呼呼的关上这除了一床被褥外,比她脸还干净的柜门。 最后又不死心的检查了一遍床底,确定屋内确实一点吃食的影子都没有,那叫个又气又恼。 狠狠剜了坐在小板凳上直冒傻气的女孩一眼,气愤转身就走。 “哐当!” 随着门被带上,本还目光发直的舒苗,眨了眨眼,瞬间回了神。 那双黑洞洞眼睛像是刹那间注入了灵魂,焕发出些许灵动的色彩。 就在她心有余悸,要起身去锁门之时,门再次被大力推开。 “哐当!” 舒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惊的眼皮子不受控制一跳。 但随着她快速的放空眼神,整个人又很快陷入一片死气沉沉。 杵在门前的许巧唇瓣紧抿,俯视着眼前这个明显脑子有大毛病的女娃,眼底一片复杂。 虽然她不喜欢,或是说厌恶眼前这个孩子,可她也明白当年的事,怎么也怪不到她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可人嘛,总是会习惯性的为自己的苦难遭遇找借口,不然这人啊,就该落下心病了…… 她李巧也不例外…… 老实说,她确实不想管这个只会长一张嘴吃饭的拖油瓶,可无奈这舒家能顶事的都死光了。 既然她不打算再嫁,也只能捏着鼻子养着她。 一方面是舆论压力,一方面也是担心儿子们将来长大了,会对她有意见。 谁让舒家人满打满算就他们四个了? 这都是命啊! 既然这孩子名义上是她这个大妈管着,虽是不指望她以后能回报什么,但至少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什么大事! 想到娘家村里那个傻婆娘的种种遭遇,她就忍不住后背一凉。 也顾不得什么偏见不偏见的,冲进屋内就开始拉扯她的领口,想检查一下有什么异样。 “快老实跟大妈说,都有谁给你吃的了?”想到某种可能,同为女性的她心尖微微发颤,目光却发着狠。 舒苗在衣领被扯动的刹那,无神的目光微微动了动,手更是条件反射紧紧拽着衣领,无声的抗议。 可同时,她也敏锐的察觉出“大妈”话语里的担忧。 对此她很是意外,却又带着些许不解。 李巧一时不察,被夺了主动权,一时有些怔愣,同时也稍稍放心些了。 只是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脸一拉,一巴掌毫不客气拍她后背上,厉声训斥道, “嘿!你这孩子,力气倒是怪大的!” “怎么就不知道张嘴喊,傻成你这样的也是少见,真是要气死人!”李巧这话说的隐晦,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 舒苗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痛感,继续默不作声,只小小的扭动了下身子。 察觉到她小动作的李巧,脑中灵光一闪。 迟疑片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对上那双黑洞洞的眸子时,李巧还是禁不住心里直发毛。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努力板着脸,恶狠狠威胁道, “从今天起,你就跟自立吃一样的,不许再吃外人给的吃食,听到了没!!!” 舒苗眸光动了动,没说话,就这么直愣愣与她对视。 “听到没!!!”李巧音量突然拔高,眼中充满了怒火与些许无奈。 其实早在公公走后,她就隐约发现这傻小鬼脑子好像比以前灵光些了。 这不,就冲她还知道扯着自己衣领不让脱,就更加证明了自己的猜想。 老实说,真是这样的话,她也能少操心些了。 同时转念一想,这时候山里的毛栗也差不多该成熟了,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公公带着这小鬼去打毛栗。 估计这小鬼饿极了就自己去捡着吃,也不无可能。 不过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省的队里那些个迟早得下油锅的长舌妇们,成天有事没事编排她虐待孩子! 也不想想她一没打骂孩子,二没让孩子必须干多少活,最多就是吃食给的少了点…… 可女娃是胃口本来就比男娃小,少吃点也没什么,这年头哪家都是这么养孩子的,怎么到她这里就是虐待了? 诸多思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她定了定神,反倒是冷静了许多。 缓缓松开手,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 “话呢,我就放这了,但凡你要是敢在外头接别人的吃食,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她这话说的平淡,可舒苗却也更加肯定了“大妈”这番话里的考虑,确实是在为她的安全着想。 便也没再如往常那般表现迟钝,而是缓缓点点头。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见着她知道回应,李巧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突。 心道,完了完了…… 这么说来,这一个来月的种种她都看在了眼里? 霎时间,她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压下欲要发作的冲动。 又羞又恼的李巧再说不出别的话,一甩手,愤愤往外走。 在迈出门槛的一刹那,她终究是顿住了脚步。 “锁门是对的,以后就这样做。”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舒苗木然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并无波澜。 一是因为她并非原主。 对于这些与原主有关的人或事并没有任何感情,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二便是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待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每天的伙食就仅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红薯,也就保证饿不死的程度。 经历过每天都饿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日子,她自然对这位“大妈”所表现出来的善意表怀疑态度。 不仅如此,这一个多月以来,除了“自立”送了一碗红薯给她,并让她去厨房拿吃食外,她与这一家子可谓是彻头彻尾的零交流。 不过经过刚刚那一番话来看,她至少可以确认,“大妈”在一定程度上跟院子妈妈一样,是能为她提供一些保护的。 这样也就行了…… 至于身份问题,她到如今依旧是一知半解。 因为这具身体的记忆总是像隔着一层水幕,让人看不真切。 这个症状怎么说呢?…… 跟福利院里那些患有孤独症的弟弟妹妹们,一举一动不说是一模一样,至少像了个八成! 可以说除了几个特殊的画面和那刻入记忆中的寒冷外,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其中让她最为深刻的,便是那块把原主砸倒的绿色“石头”。 还有……后脑勺那处血迹斑斑的伤口,以及高烧时,那浑浑噩噩的双重煎熬。 值得庆幸的是她好起来了! 并且真真切切得到了一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健康身体!!! 是的! 曾经的舒苗,是一个因病致残而被遗弃的孩子。 她听志愿者姐姐说,这种病叫小儿麻痹症,直接致使她的半个身子,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也多亏了那个好心的志愿者姐姐,见她可怜,为此特意跑了一趟医院,为她找来了康复训练的方法。 她真的是太渴望像别的孩子那样可以追逐打闹,这份渴望促使她日复一日的做着蹩脚,且并不太标准的训练。 随着一次次摔倒后又爬起来,她从只能小小的挪动半边 身子,再到跌跌撞撞的走路,那份深入骨髓的欣喜,至今她再想起来依旧是那样的振奋。 可惜好运女神没有一直眷顾她。 一开始,随着康复训练的进展,她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越来越灵活,直到她能独立站起来的那一刻。 她始终相信,她总有一天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直到八岁那年,她再怎么训练也没有丝毫进展后,她豁出所有,甚至不惜以死院子妈妈带她去医院。 可最终得到的结果,直接把人打入绝望的深渊。 心中那片即将明朗的天空,再一次灰暗下来。 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她认命了。 谁能想到就在她认命后,一觉醒来,竟是突然间换了一副身体! 直到发现这副身体没有任何残疾后,顷刻间就治愈了她因为糟糕的身体情况,而惶惶不安的心。 至于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就当是仙人听到了她的虔诚诉求,让她圆梦来了吧…… 说来,她还有一个困扰。 那就是不知是不是受原身影响,舒苗总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呆。 譬如此刻,等她再度回神时,望着早已空荡荡的院子,她茫然的眨巴眨巴眼。 慢吞吞起身来到门前,检查了一下房门的情况,微微叹了一口气。 随即蹲下身,熟练的抬起门板往凹槽里一怼,本还摇摇欲坠的房门瞬间恢复坚挺。 舒苗把门开合了几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满意极了。 拍拍手上沾上的灰,转身来到床边,把地上东倒西歪的大小背篓,按习惯一一摆放整齐。 最后看向柜子里沾染上不少尘土的被褥,眉心不自觉拧了拧。 最后,只得认命的抱起被褥来到院子里,搭在晾绳上。 学着“大妈”的模样,拿起一根木棒费力拍打已经板结的被褥上。 恰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舒苗头也没抬,嘴里却低声的默念,“上工时间到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后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李巧看都不看正忙活的舒苗一眼,来到墙根处的水缸旁,放下手中的锄头,舀了一瓢水大口大口喝起来。 后又就着瓢里剩下的水洗了一把脸,匆匆忙忙出门去。 听到大门外传来落锁的响动,舒苗这才停下手头的动作,转头回了房间。 心不在焉的把房间大概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 房间本来就小,半间用来放杂物,剩下的空间再放一张床,一个柜子,也就没什么空间了。 随着第三次锣声响起,舒苗长出一口气。 下一秒,她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屋内。 第4章 瞒天过海 画面一转,当舒苗再度睁开双眼时,她已经出现在一间平房顶端。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绿意渐浓的田地,眼中盈满了熠熠光辉。 这便是她的重宝! 一个独属于她的秘密花园!! 还是一个能让她吃饱的秘密基地!!! 放眼望去,这是一大块以平房正中心为分割线的黑土地。 左边稀稀拉拉栽的是红薯苗,相比较之下,右边则更显杂乱无章。 西边一块稀稀拉拉的禾苗、玉米苗,东边一块栽着几棵品种不一的小树苗,亦或是几颗孤零零的小葱或是一小洼菜苗,更甚者还有一块空地空着。 这块空地她原计划是都栽上红薯藤的,毕竟红薯藤易成活,产量还高。 就在她准备付诸行动之际,无意间听到一位婶婶在教授自己的一双儿女,秋收时如何紧跟她的步伐,才能最大限度的“捡”稻穗。 直接就把她给惊呆了! 要知道,半个月前,有几家孩子,因为嘴馋偷挖了集体地里的红薯,被巡逻的民兵抓了个正着。 直接就被父母绑在了晾晒场的柱子上,当众挨了好几鞭子,那鬼哭狼嚎般的哭闹声直接萦绕了整个生产队。 狠狠的震慑了那些有不好心思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之后便是队长每天开动员大会,让底下社员看好自家的孩子,再被抓住的人就不单单是扣工分那么简单了。 虽然舒苗对集体所有,社员、工分这些词很是陌生,但听多了,再加上她仔细留意,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有了前车之鉴,她悄咪咪薅红薯藤的行为就更加隐蔽了。 每到一块地,都只敢折一节红薯藤,完完全全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那种。 像这种在大众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薅羊毛的行为,她表示震惊且羡慕。 同时也知道了秋收的具体日子,和捡稻穗等等的诸多活动。 既然有更加合适的粮食可以种,多等个三五天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反正她现在每天光是吃空间里产的红薯叶也饿不着,更别说再过段时间收获红薯后,更是不可能再饿肚子。 可要想吃的好,就得好好谋划了。 毕竟天天吃红薯,不是腹胀,就是烧心,有更优选择,她自然更愿意。 至于空间这块地的面积多大,她估摸着大概是一亩地的样子。 说来,也是托了福利院旁边那两亩地的福,让她有了具体的参照物,不然她还真说不清楚这地有多大。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得赶紧想办法去山上捡更多的毛栗回来。 而她此刻进空间这一趟,也只是为了记录一下平房顶的风干功能,能在多长时间内完成风干。 毕竟风干后的毛栗球只需要用木棒一敲,就自动脱壳了。 这样不仅省时省力,为长远考虑,还能节省出更多的空间留着储存。 说起储存,就不得不提起她脚下这座平房,房子的大小相较于土地来说就小的多,但功能却不是一般的强大! 就看平房里那碗放了大半个月,都还是滚烫的水,就明白了!平房前门前,是一个三分地左右大小的大院子。 院子左边有个小池塘,长宽大概是6米5米的样子。 她之前用竹竿杵着试了下水塘边上的深度,也就跟她此刻的身高差不多齐高,至于中间深度多少她表示够不着不知道。 说起身高,她这具身体也就七岁孩子身高的样子,但实际年龄有多大,她也不好说。 之前她为了了解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特意避开着大人,挑了几个胆大的小孩问了些话。 除了知道原身与她同名同姓外,其他说的什么,她是一个词都听不懂。 其中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有个比她还矮的男孩子,竟然说他有十二岁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现在的孩子怎么都普遍偏矮! 不过转念想到就目前所处的环境,比福利院过的最不好的时候还差,也就释然了。 当然她也有旁敲侧击让他们猜自己几岁了,可得到的答案依旧不容乐观。 不管怎么样,反正她就是对他们说自己已经十一岁持怀疑态度! 没道理这具身体在比自己大了三岁的情况下,长得却比她七岁时还矮。 舒苗表示接受无能! 为了将来不当矮子,她在活动不受影响后,就每天往山上跑,尽量扒拉能吃的东西。 无奈果子是一个都没看见,野菜倒是看到不少。 让她自闭的是,她费劲巴拉带回来的野菜,却被那个所谓的“大妈”转手烫了晒干菜。 反正到头来是一点都没落她肚 子里,每天依旧是两个小红薯吊命。 直到她一咬牙,下定决心进了趟深山,找到了一棵毛栗树。 饥饿感促使她爆发了无与伦比的精气神,愣是让她用树枝钩下几颗低矮处的毛栗球。 后来更是手脚并用,再上石头砸开,总算是吃上了嫩生生的栗子仁。 说来她那时候也是饿急了,直到胃里不再翻腾,才反应过来手上扎了好多刺。 痛的她眼泪直掉,却也舍不得离开。 后面更是在摸索出足够的经验后,她学会了把挂着毛栗球的树枝一起折断,这样她就能更高效的采摘下来,并带回家。 直到把带来的背篓装满毛栗球,手上也拽着好几根枝条,这身行头已经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了。 可望着剩下那堆带不回去的毛栗球,她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把这些毛栗球都带回去!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电视里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文曲星君、财神爷,还有一众漂亮的仙女们。 心中不禁幻想,如果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仙人,能用仙法给她变一个乾坤袋子就好了…… 这样她不仅可以把地上的毛栗球装走,还能连带着整棵毛栗树都带走! 谁知就在她念头将起,眼前一花,就换了个地方。 可能是经过一遭换身体的玄幻经历,舒苗在慌乱了一瞬后,就开始了大胆的探索。 在确定空间内只有她一人后,霎时大喜过望,一个劲高声感谢了好几遍各路仙人。 之后更是学着电视里的仙人,念叨了一堆仙法口诀,总算是捣鼓明白,进出空间只需要她一个念头的事。 最后自然是没有成功把整棵毛栗树搬进空间,就连树上那些还未成熟的毛栗子,她也打算放着之后再来摘。 主要是现在摘下来的毛栗打开后,大都是花生米大小的栗子仁,摘回去也是浪费。 之后就是避着人,尽情的摸索空间规则。 无意间发现了无论什么东西放在平房内都不会有变化,她半个多月前放进去的一碗开水,到现在还是开水,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平房顶上,则相当于一个大型烘干机,头一天带进来的野菜,第二天就能晾成正正好储存的菜干。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好事叠加起来,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不过,为了不被外人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她一直在尽量根据原身破碎的记忆,再参照那些她照顾过的,患有孤独症弟弟妹妹们的行为模式。 果不其然,很顺利的就瞒过了所有人,当然她也明白主要是没什么人关注她,才得以让她瞒天过海。 不过她也不想装一辈子的傻子,而给“爷爷”哭灵那天她所表现出来的不同,正好给了她极佳的借口。 她再慢慢恢复正常,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今天那个男人竟发现了她的变化,以至于被“大妈”察觉出异样。 这两位还只是她所知道,已经发现她有异常的人,有没有更多发现她异常的人她也不知道。 还好她在一开始发现自己有“仙女”送的宝贝空间后,就本能的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才没有露出太多的破绽。 经过此遭,看来她以后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不然空间被人抢了,或是被仙女收回去,都是她不可承受之痛。 毕竟好东西谁会不想要? 要知道,在福利院也是奉行弱肉强食法则的。 当你不够强大时,就连馒头都会被更大更强壮的孩子抢走。 更别提,空间这么一个大宝贝了! 在福利院这个本身就得靠争夺资源才能过得更好的社会里,她早已学会了有好吃的东西就得第一时间落肚为安。 最起码也得好好藏起来,不然一转身就不一定是谁的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有大人来收养孩子的时候,你就得会装的天真无邪,乖巧懂事,才能得到被收养的机会。 必要情况下,用一些小手段也是孩子们之间默认的规则。 因为可以跟新爸爸新妈妈过上好日子的诱惑,太大了! 当然,像她这种身有残疾的孩子,是永远没有机会的。 不过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也多少知道些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同时也是受到那个好心志愿者姐姐的启发,她学会了在外人面前把自己伪装起来,好博得同情,迂回的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果不其然,陆续有心软的志愿者给她带来了课本与课外书,让她在磕磕绊绊的情况下也识了不少字。 言归正传, 舒苗收回巡视空间的目光,大概检查了一下 毛栗的风干情况。 发现毛栗果然与放了一晚上的菜干一样,水分风干的正好,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她嘴角微弯,一抹浅笑转瞬即逝。 唯有黑宝石般的眼眸中,弥漫着满足与喜悦。 既然自己的设想得到了验证,那就别再犹豫了! 开干!!! 不过在此之前,她是不是该把头发洗一下? 毕竟她的头发此刻不仅乱糟糟的,还脏兮兮的,又是干涸结块的血渍,又是红药水。 不用想,她也知道那味道绝对能让人怀疑人生! 第5章 给老子闭嘴 要不是担心伤口没完全好,她早就想把头洗洗了。 不过就这么臭着也不合适,要不找个机先把头发剪了试试? 可转念一想,一会儿还得进山捡毛栗,要是在这时候把头发剪短了,伤口没有头发的保护,被毛栗砸了个正着…… 想到那个可能,舒苗只觉得头皮发麻,只得先把这个念头按下。 还是先把那棵毛栗树上的栗子都收入囊中后,再考虑别的吧! * 顶着鸡窝头的舒苗,再一次从后门处的小路出发。 沿着小路并入大路后,不远处是一片河滩,依稀能看到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土里挖着什么玩。 河滩两旁是成片成片的农田,地里是热火朝天上工的社员们。 舒苗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朝着相反的大青山方向走。 大青山海拔不太高,但是很长,往西一直是大青山的连绵不绝的山脉,看不到尽头。 因为上山的次数频繁,舒苗还总结出了一条不怎么能碰到人的路线图。 这条路她已经搜寻过很多遍,除了些野菜外,沿途没有任何有价值的食物。 当然,这也只是仅限于她那点薄弱的认知而言。 目标明确的舒苗脚步飞快,犹如一只灵活的鸟儿,飞快钻入林间。 她手中捏着一根细长竹竿,左右敲打着两侧草丛,虽然有些麻烦,但也比被蛇咬到的好。 虽然她因为有空间可以藏身,不惧大型野兽的攻击,但毒蛇的袭击却是怕到不行。 毕竟空间里没有药,真被毒蛇咬了,那是真的要完完的! 当然,要是碰到的是无毒的菜花蛇,那就另说了! 思及此处,舒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实在是蛇肉的味道太过美味,细腻嫩滑,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肉! 为了再吃一次,她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天天跟在玲姐姐屁股后面,去菜园子里干拔草的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确实被她等来了一条菜花蛇,在玲姐姐手把手的教授下,活捉了那条蛇。 直到玲姐姐初中毕业,去外面打工后,她就一直被安排在福利院里,照顾那些不能自理的小弟弟小妹妹们,再没有机会出过福利院的门。 思及此处,舒苗的唇角微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此刻急需大量收获,改善此刻低落的心情! “咕咕~咕咕~啾~!” 一声尖锐叫声传入舒苗耳中,直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只浑身灰扑扑的野鸡扑腾着消失在视野里。 舒苗疑惑了两秒钟就重新埋头赶路,刚走没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脚步微微一顿。 诶? 不对诶,刚刚扑腾走的那只野鸡是母的,动物世界不是说母野鸡的叫声很温和吗? 想到这,她的脚步果断停下。 想着停都停下了,那就去看看吧? 想着,她立马掉头往最初看到野鸡的那块草丛走去,期间不可避免的被几簇带刺的藤条钩到衣服。 得亏这身粗布衣裳厚实,不然就该伤痕累累了。 就算是这样,也有不少打补丁的地方被勾出了线头。 可这会儿大半草丛都检查了,就剩最后一小块没检查,就这么退出去她实在不甘心。 最后还是咬牙往里走,直到竹竿插进一团荆棘丛里,感受到尖端传来异样的感觉,她心头一喜。 掏出只有半截,却被磨的锃亮的镰刀,费劲砍开荆棘丛的一侧。 弯腰侧头看去,里头赫然是一窝,比鸡蛋小,比鹌鹑蛋大的灰壳野鸡蛋! 舒苗的双眼即刻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连带着动作都快了几分。 等她把野鸡蛋都收入囊中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至于之前那点子不开心的事,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满心满眼计划着早点收完毛栗,早点回家吃蛋! 心情愉悦的舒苗没觉得走多久,就找到了那棵见证她得到大宝贝的毛栗树。 更让她心中狂喜的是,树上的毛栗球比之前大了一圈不止。 甚至地上还落了不少开口的栗子,一看就知道这时候收获正正好! 舒苗兴高采烈的从空间拿出自己自制的工具,绑着镰刀的长竹竿,对着树梢上的毛栗球就是一通收割。 以防中途来人,割完这边一片,她就第一时间把地上的毛栗球通通收进空间。 再换另一头,一连来了好几次,直到竹竿够得着的地方看不到一颗毛栗球后,舒苗最后看了一眼树顶上那一圈,个头更加饱满的毛栗球,依依不舍的收起工具。 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见还有 足够的时间,舒苗就打算把这座小山头都排查一遍,万一有漏网之鱼,错过了不就可惜了? 舒苗站在林间,大概打量了一下树木与毛栗树的高度,果断朝着树木更矮的右边走去。 可能要有树木的遮挡,地面上的草明显少了许多,也就更加方便她的行动。 就在即将走到这个山头的尽头时,一大片毛栗树映入她眼帘。 最重要的是这片毛栗树枝叶更繁茂,树高也更矮。 喜的舒苗飞奔入林间,拿出工具就开始疯狂收割。 虽然手臂早就因为举重使开始酸痛难耐,可只要她抽空看一眼储物间里那越堆越高的毛栗球,瞬间就满血复活。 直到双臂彻底罢工,舒苗这才揣着手,出动脚丫把地面的毛栗们收入囊中。 哪怕此刻的舒苗浑身已经被汗湿透,可她嘴角的笑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连带着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蚊子,都显的那样无关紧要。 直到胃里传来一阵阵绞痛,舒苗这才后知后觉抿了抿干巴起皮的唇瓣。 随意找了个没有被毛栗球沾染的地儿,一屁股坐下。 一抬手一个竹筒出现在她的手中,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舒苗龇牙咧嘴的深呼吸。 痛! 太痛了! 最后还是双手协同合作,才勉强喝上了水。 稍微解渴后,舒苗果断把空间里备的一碗绿油油的红薯叶汤拿出来,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直到最后一片叶子下肚,她才长出一口气。 把碗一收,转头就开始捏起手臂的肌肉,好让自己好受些。 可目光却还时不时瞟向树上的那颗超大毛栗球,估算着以自己目前的状况,还能不能再来一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顷刻把一直处于亢奋中的舒苗给惊醒。 顾不得地上还有未收完的毛栗,一个念头凭空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一个身穿老式蓝色长衫的少年,嗷的一嗓子喊起来, “爹,爹!咱队毛栗被偷了!”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领头的精明老汉,一棍子打在蠢儿子屁股上。 第6章 快点,再快点! 其他跟随而来的大小伙子们,接收到老汉的眼神,立马沿着毛栗林边缘四散而来。 “嗷,爹,我错了,我这就走,别打!”年轻人捂着屁股嗷嗷惨叫,连滚带爬往林子深处狂奔而去。 很快,一行人在舒苗消失的那棵毛栗树下聚拢。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都多少带着点愤恨和懊恼。 接下来更是齐齐摇头,表示什么人都没看到,也没什么有用的痕迹。 随后把目光放在老汉身上,一副听他安排的模样。 江守河盯着地面的落叶和那一小堆毛栗,面色难看至极,他实在想不通明明最混乱的前几年都瞒住了,怎么日子好过了,反而被人发现了呢? 是出了内鬼,还是意外? 可现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是得加快动作,把这片毛栗都收入囊中要紧,不然这一茬也落不到袋才是最亏的! 心下有了成算,他立马朝儿子招手,在他耳畔耳语几句。 江卫国听令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立马往林子外跑去。 留在原地的一行人,立马照往年的计划那般,打毛栗的打毛栗,剥毛栗的剥毛栗,一切都井井有条,好似之前的意外从不曾发生。 彼时, 空间内, 被惊出一身冷汗的舒苗,踉跄着一屁股跌坐在田地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天! 她今天都干了什么? 这片毛栗林一看就不是野生的,这么明显的破绽,她怎么就给忽略了? 要不是她那会儿正坐着休息,才及时发现有人到来,这会儿早就被人逮个正着了! 虽然她身上没有东西能装毛栗,可光那几棵刚被祸害过的树,就可以变相佐证她的所作所为。 这要是被逮到的话,她脑中即刻浮现,那天被绑在晾晒场上挨鞭子的那几个孩子…… 不禁打了个寒战。 当然,这还是指来人是跟她同个大队的情况下。 这要是来的是其他什么人,会不会为了不让她走漏风声,直接把她就地打死? 思及此处,舒苗的脸色更加惨白。 她抿了抿唇,急忙摇了摇头,把这越来越邪乎的猜想甩出大脑。 这才勉强把自己发散的思维收回来。 不对,不对, 就说那少的毛栗数量,就不可能是她一半大的孩子能运走的,指定会猜疑她有同伙,这样的话,那对她个小孩灭口概率就几乎降到底了。 自此,舒苗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 之前不觉得,这会儿一放松下来,她才察觉自己双臂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酸痛。 有心想用双手相互捏捏,缓解一下,可无奈手一动作,就痛的她龇牙咧嘴。 她这手根本抬不起来! 同时,也是在此刻,她突然察觉一直以来所忽略的事…… 按理说以她这副小身板,就算能举起那根竹竿,但绝不可能坚持这么久才是? 舒苗有些失神的望着自己的双臂,脑中满是问号。 ??? 她沉思了片刻,可翻遍记忆,除了找到几幅每天捡柴的画面,还是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如果捡柴这活本身就算异常的话,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么说来,大概率是长年练出来的? 算了算了,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 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那就是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对于什么时候出去,她还没有想好,但转念一想,至少现在是绝对不能出去! 既然短时间内不能出去,总不能就干坐着胡思乱想吧? 要不先睡一觉休息休息? 放松的念头刚起,舒苗只觉得这会儿更是浑身脱力的厉害。 本来就累了一天,加之又受了惊吓,身理心理双重疲惫袭来,她不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看了一眼小院与自己的距离,内心挣扎了一下下,下一秒果断倒头就睡。 睡前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还好空间里没有蚊虫,不然………… 毛栗林内, 又迎来了一伙装备齐全的青壮年。 一小时后,这波人才陆陆续续离开,只余下满地狼藉。 重新恢复寂静的毛栗林,再次响起了虫鸣鸟叫。 *** 太阳正缓缓的向西坠去,天边一片红红的火烧云,映红了远处的青山。 距离毛栗林不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啪!” 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的江卫民,察觉身后传来的冰冷目光,后背一僵,忙转过头朝二哥讨好的笑了笑。 随即呼吸都放轻不少,就更显得抓挠声持续不断 。 江卫国有心想让他安份点儿,可身边萦绕不绝的“嗡嗡”声,让他一时说不出口。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消失,江卫民终于是受不了了,忍不住开口:“二哥,要不咱还是回了吧?” 没有第一时间迎来兜头的训斥,江卫民瞬间来了精神, “二哥你看啊,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那贼肯定不会这会儿来,咱俩守在这喂蚊子也不是个事啊!” 说着他又拍死几只蚊子,察觉手上的黏腻,嫌弃至极的随手在树干上一抹。 “二哥?二哥?”没得到回应,他更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喊着。 江为国其实早就想走了,只是考虑到老爹的嘱咐,这才勉强忍耐着的。 这会儿被弟弟左一句右一句的喊,犹豫了片刻后,便点头答应了。 得到准话的江卫民“嗷”的一嗓子,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下一秒,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飞奔向回家的路,“哈哈,总算是可以回家了,二哥,我先走一步,你慢慢来!” “哦吼吼,哈哈哈……” 听着随风飘来的癫狂笑声,江卫国额角的青筋直跳,脚步却十分诚实的默默加快。 彼时,正四仰八叉躺地里的舒苗也悠悠转醒。 她愣愣望着马上要黑下来的天,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方。 下一秒 “咕噜噜……”腹中的饥饿感让她思绪瞬间回笼。 她眨巴眨巴眼,很快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一想到等会儿要在乌漆麻黑的森林里摸黑往回走,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顾不得吃点东西垫垫,一骨碌想坐起身来,却在手臂撑地的一刹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小脸霎时皱成了一团。 急忙捏了捏受力的胳膊,等缓过这阵后,舒苗来不及考虑别的,拿上今天赶路时用的小竹棍,闪身出了空间。 刚出空间,舒苗就被绊了个踉跄。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快速地向四周望去,没发现可疑的人影之类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这满地的毛栗壳,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要是搁天还没黑的时候,她多少可能会后悔怎么不早一天来什么的,可这会儿眼看着天就要彻底黑了,她根本没别的念头,满脑子都是“快点,快点,再快点!” 第7章 “自己人” 她可是听说这山里有野猪和狼的,这要是运气不好碰上了,没及时反应过来,就是有空间在手她也得遭殃! 她也有想过等天亮了再回家,可她不敢赌“大妈”会不会在发现她没回家后,发动人上山找她。 因为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与这被人捷足先登的毛栗有关。 不再多想,她小心避开地上的毛栗壳,脚步匆匆离开毛栗林。 可能是来采摘毛栗的人多,草丛里肉眼可见的踩出了一条小路。 见状舒苗心中一喜,直接沿着前人的留下的踪迹狂奔。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舒苗总算是确认了这条踩出的路是往沿河大队去的。 既然是自家所在的大队,那一切就好说了。 好在今天的月亮格外亮,仔细些也能看清路。 等舒苗走到时常有人出没的那段山路后,她心中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一丝。 这段路她熟! 相对应的,她的脚步也越发快了。 老远看到大队部的大灯还亮着,舒苗脚步微顿,随即更加小心绕开那些有动静的几户人家。 回到自家后门处,她刚伸手准备推门,立马就觉得不妥。 转而蹲在墙角,从空间把今天带出来的背篓拿出来,往里头装了半篓子毛栗球,忍着手臂的酸痛,拿着绑了镰刀的竹竿敲响了门。 随着她的敲门声落下,屋内立马有了动静,就好像特意等着她的归来似的。 舒苗有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定了定神,很快恢复了往日那副双目无神的模样。 “吱~”一个小脑袋探出了门。 看到来人,舒苗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吭声也没有与他对视。 舒自立见确实是舒苗,肉眼可见的长出一口气,随即忍不住低斥一句, “以后天黑了不回家,晚饭就不用吃了!” 话落,又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了她也听不懂,懊恼的拧了拧眉。 下一秒,干脆直接上前一步,揪着傻堂妹的衣领把人拽进门内。 推搡间也发觉了不对,刚想伸手去摸背篓里是什么东西,就被一只小手拉住。 舒自立不解望去,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泛着点点星光的黑眸中,当即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堂妹那双眼睛永远都是黑洞无神的,每次对视间都会让人忍不住心里发麻。 加之她不说话,就这么瞪着一双渗人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你看,像极了老人嘴里说的“来索命的小鬼”。 以至于大队里的大小孩子们,都不爱跟他们舒家的孩子玩。 当然,也因为大人们种种的讳莫如深,也没什么人欺负他们就是了。 小时候他也曾与妈一起怨恨过堂妹这个怪胎,害他们被人指指点点,直到爷爷的离世。 自家的门总是在半夜被恶意敲响,妈去找大队长求助。 头几天确实安排了民兵巡逻,可地里的活总得要人干,没道理为了你一个,就特意抽调走两个可以下大力干活的青壮年。 也就七八天的时间,民兵就撤了。 至此,那半夜里的骚扰就愈加频繁了。 妈没办法,就只能在家备着铜锣,如果来骚扰的人只是嘴上花花几句就忍了,但凡要是有其他异动就敲响铜锣,逼的附近住的社员们起来查看情况。 他也有问过妈,为什么大家这么冷漠? 明明他舒家也是沿河大队的一份子…… 妈只说含糊的说,是因为他们舒家是外来户,人口少。 可他不小了,知道不全是这个原因…… 为了不让妈担心,他没有多说什么,但自那以后他便再没有排斥过堂妹。 虽然她是个怪胎,但她也姓舒不是吗? 舒苗见他直愣愣盯着自己出神,有些纳闷,但还是嘱咐道,“毛栗,扎手。” 神游天外的舒自立被拉回了神,一脸的茫然,“什么?” “毛栗扎手。”舒苗耐心重复一次,其实她也不想成天怪模怪样的说话,可无论什么病,都得慢慢好起来才不显突兀,不急。 在听清堂妹的话后,舒自立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你,你能说话了?” 随即察觉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对,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连忙改口,“你终于好了!” 说这话时,他的双眼直接亮了好几度,任谁都能看出他是真心为舒苗感到高兴。 舒苗眼睛动了动,没理他,而是径直往厨房去。 刚走没两步,背篓就被人拽住了。 下一秒,就听见舒自立刻意压低的声音,“背篓给我,晒好得被褥和晚饭我都搁你屋里了,赶紧吃,小心招蜈蚣。” 活落 ,不由分说就要抱走背篓,舒苗也没坚持,就着他的力道,把背篓给他。 刚要道谢,却见他抱着背篓,迫不及待往主屋去,无语的嘴角抽抽。 后就摸黑去了厨房,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把手脸洗了洗。 回到屋里,她没第一时间关门,而是借着照进屋内的月光,开始寻找自己的晚饭在何处。 直到看到扣在床沿的竹篮,她一时有些沉默了。 小心翼翼摸到床边揭开竹篮,发现除了两个小红薯外,还有一碗汤? 她不再犹豫,端起碗喝了一口,一入口是熟悉至极红薯叶味,紧接着便是小葱的清香,还有…… 疑似鸡蛋的香气? 黑夜里,舒苗眨巴眨巴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这是想吃鸡蛋想疯了吧? 直到一整块嫩滑的鸡蛋花滑入口中,她霎时愣住了。 抿了抿嘴里残余的香气,她眼睛亮了亮。 意犹未尽的抿完最后一口“鸡蛋汤”,舒苗只觉得心情好的飞起。 乐呵呵拿起已经凉透了的红薯,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心里则默默把自立归为“自己人”范畴。 * 正房 李巧护着油灯小心翼翼来到堂屋,待看清那大半背篓毛栗球时,脸色霎时大变。 舒自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妈的脸色不对劲,立马收敛脸上的笑意,有些惴惴不安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就听到李巧一脸凝重的嘱咐“自立,这毛栗是姥姥家给的,可明白?” “明白了,咱家的毛栗是今儿个一早,姥姥姥爷带我去山上捡的。” 见儿子的话比自己说的还周成,李巧心口一松,摆摆手让他先回屋睡去。 自己则加班加点把毛栗剥了,再把毛栗壳都藏进院角的柴火垛里。 确定没什么破绽后,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 次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熟睡中的舒苗皱了皱鼻子,一个翻身背对着窗户。 可下一瞬,经久不绝的上工锣声传来,舒苗被迫睁开双眼,却被耀眼的阳光刺的又紧闭双眼。 她下意识伸手挡住阳光,坐了起来,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 谁知这一晃之下,从头上耷拉下一根草叶,舒苗愣了一瞬,忙伸手在乱糟糟的头发上摸了摸。 果不其然,除了树叶外,还有土疙瘩…… 第8章 暂时改不了 她深吸一口气,忍了忍。 呼~ 不忍了! 立马起身下床。 等她溜溜达达在厨房转了一圈,却发现除了砧板上那唯一一把切菜的刀外,剪刀毛都没看到。 怎么办? 要不,将就着洗算了?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脚步声,舒苗回头看去,就看到舒自立背着一捆柴走到墙角处的柴垛旁。 他费力放下柴火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才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人。 也就是这一眼,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前这身上、脸上都带着绿色汁液的鸡窝头真是他堂妹? “咕咚~” 好半晌,他才随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舒苗?” “嗯?”舒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蹲在灶台前开始生火。 心道,不管有没有剪刀,这个头她都洗定了! 超大声:再不洗就要臭了!!! 舒自立见她的动作定了定神,走到厨房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是担心靠太近会被熏着,“是饿了吗?” “洗头。”舒苗头也没抬,不甚熟练的划着一根火柴,再小心翼翼护着火苗放入灶膛,把干草点燃。 “哦,洗头啊,那你怎么没有提前泡草木灰?” “草木灰?”这下轮到舒苗傻眼了,她没听错吧? 见舒苗愣在那里,直接忘记要往灶膛里塞柴火,眼看着干草要烧完,舒自立也顾不得其他了,快步上前两步把她挤到一边,熟练的塞了些细枝条,把火苗稳住。 他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不忘碎碎念,“嗨,是我忘了你脑子才刚刚清醒,什么都不懂。没事,我慢慢教你,有什么你来问我就是了。” “至于草木灰为什么要泡了再洗,呃……我也不……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应该是怕不好洗!”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随即给了一个自以为正确的答案。 “不过我听说呀,大队长家就不是用草木灰或皂角洗头的,而是用一种香香的洗头粉,可香可香了……” 听着他的碎碎念,舒苗更是一头雾水,便顺嘴接来一句, “现在是建国后哪一年?” 舒苗没有正经上过学,可时常听到电视里说,庆祝建国多少年多少年,国家的发展是怎么样的。 可惜那样的盛世,与她这个连福利院大门都没出过的小孩子无关。 就这些还都是一月一次的志愿者活动时,为了做给外人看,才象征性的让孩子们看一个小时的电视。 舒苗也是拼拼凑凑了许久,才得以从中窥见那繁华的一角。 “这个我知道!”舒自立高昂起脑袋,脸上都是志得意满。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建国21年了!老师说了,只要我能通过二年级的跳级考试,就让我当升旗手!” 舒苗没理会眼前激动的手舞足蹈的男孩,而是在心里头默默计算。 70-21=49 那现在就是……不对,不对,呃……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舒自立自说自话半天,没见着舒苗羡慕的眼神,顿觉无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堂妹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了? “诶?你是怎么知道建国多少年的?” 舒苗被他的问话拉回了神,眨眨眼看向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听你说的!” 心里则生出了些许怀疑,她觉着眼前这位的脑子,看着好像有些不大灵光的样子? “听我说的?我说过吗?”舒自立不太确定的挠了挠头。 说着他突然惊呼一声,立马拿起铲子把灶膛下方的草木灰往外扒拉。 一边扒拉,一边急切的催促,“哎呀,跟你说话都忘记了,赶紧拿桶来!” 舒苗见“建国”这个问题真就这么轻易被揭过,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轻松了许多。 至少有这么一位不大聪明的同伴给自己打掩护,绝对便利多多! 舒苗脑中思绪翻转,却也丝毫不妨碍她忙不迭跑去拿桶。 最后接了小半桶草木灰,泡了一大桶水。 舒自立期间是一点也没闲着,煮了一锅红薯的同时,还做了一个丝瓜汤。 舒苗就这么看他一会儿灶上,一会儿灶下,处理的游刃有余,光看着熟练度,就知道没有三年是绝练不出来的。 等这一顿早饭料理好,舒苗特别想给他鼓掌加呐喊,太牛了! 就他这套利索的动作,谁敢嫌他脑子不灵光,她第一个不乐意! 与送饭的舒自立挥手告别后,舒苗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剪子、梳子、镜子一套头,沉默了半晌…… 重新做好心理准备后,对着自己一头“秀发”左右开弓。 几分钟过后,舒苗只觉得自己休息了一晚的双臂又开始有罢工的迹象。 强撑着剪完头发,举起镜子看了看自己新鲜出炉的发型。 有心想再修剪一番,但无奈手臂实在不听使唤,便果断放弃这个打算。 剪头发嘛,刚开始那两天都好看不到哪去,长两天就好了。 正常,正常! 再怎么样也比脏兮兮的鸡窝头好看多了不是? 因为知道中午没人回来,舒苗干脆把草木灰水带进空间,痛痛快快的从头洗到脚。 期间头上结的痂,也不知道是被泡软掉了,还是本就到了要掉的时间,轻轻一揉就掉干净了。 洗完澡的舒苗,只觉得整个人都轻了好几斤。 自觉轻了好几斤=瘦了好几斤的舒苗,决定吃点好的补补! 不然没力气洗衣服! 先把衣服用剩的草木灰水泡上,舒苗就迫不及待的奔向水塘边上的简易版灶台。 为什么说是简易呢? 那是因为这灶台,就只是用几块石头围成一圈,上头搁了半个破的差不多只剩个底的陶罐。 目测不漏水的部位,也就她半个巴掌高。 把瓦罐洗刷干净,直接从水塘里舀水,上灶。 转头再把上次捡的十三个野鸡蛋拿出来,洗了十个。 别误会,那是因为瓦罐一次只能装十个! 这还是瓦罐里的水溢出了一大半的结果。 折腾一圈,总算是把火点着了。 期间她也没闲着,先是去地里薅了一大把红薯叶,再去菜地里扯了一把只有她手指头高的鸡毛菜。 洗完菜,瓦罐里的鸡蛋也差不多熟了。 果断用豁口碗做勺,把鸡蛋通通舀出来,搁一旁的木板上。 再用丝瓜络当垫子,捏着瓦罐两侧换了一道水。 期间还不忘往一旁冷却中的野鸡蛋泼碗冷水,好方便一会儿剥壳。 接下来就是红薯叶乱炖鸡毛菜,最后撒上葱段,完美! 早已饥肠辘辘的舒苗瞄准鸡蛋,下意识瞅准其中最大的那颗鸡蛋下手。 虽然鸡蛋乍眼看去都大差不差,但这个毛病,咳咳……舒苗想,她暂时是改不了了。 主要也是她所在的福利院也不富裕,只有每个星期三才能吃上一个鸡蛋,她早已习惯习惯吃什么都赶大的拿。 可能是凉水过的不够,剥的第一块鸡蛋壳就带了一块蛋白。 心疼的舒苗立即又把鸡蛋放回冷水碗里滚了滚。 这下再剥,果然就顺利多了! 第9章 明白了 两个香喷喷的鸡蛋下肚,舒苗意犹未尽咂吧咂吧嘴,却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转而开始解决菜汤,她面无表情的一口接一口。 就特别的寡淡无味…… 如果昨晚上没有喝到那碗带盐味的鸡蛋汤,她可能不会觉得这菜汤有多难吃,毕竟在她没有空间前的那段时间里,连这样的菜汤都没得喝。 生无可恋的嚼完半罐菜汤,舒苗突然想起一件事! 毛栗!! 她竟然放着软糯香甜的栗子不吃,搁这没苦硬吃!!! 越想越亏的舒苗,噌的站起身来 不行! 今天这栗子她还就必须吃到嘴了!!! 不过看了看储物间与自己的距离,舒苗一个念头出现在房间里,再一个念头又进了空间。 两个来回后,舒苗重新回到简易灶台旁,拎着半截镰刀给栗子挨个开口,砍了大概十几个的样子,她的双臂又开始叫嚣着罢工。 舒苗无奈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刚刚那股子一往无前的热血顷刻间冷却下来。 果断放弃继续折腾的心,转手把栗子丢入洗涮好的陶罐里,上水开煮! 栗子的外壳在沸水的催化下,渐渐从刀口处翻卷出一朵朵深褐色“花瓣”,露出了里头橙黄色的果肉,散发出栗子特有的香甜。 估摸着差不多了,舒苗迫不及待伸出“筷子”,快狠准夹住最大的一颗栗子。 在碗里用冷水过了一道,趁热快速剥壳去皮。 一颗颗金黄中带着油润光泽的栗子,在碗中越堆越高,在光线照射下显得越发诱人。 舒苗更是等不及收拾现场,就开始了大快朵颐。 不知不觉间,十几颗栗子被她一扫而空。 舒苗抿了抿唇角,争取不浪费一丝食物。 如果真要说这栗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吃多了有点干…… 这个念头刚起,她一转手就端起了一碗菜汤。 第一口……嗯……勉强可以咽下去…… 第二口…… 她眉心皱的死紧,垂眸盯着碗中绿油油的叶子,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 在陶罐烧水期间,舒苗麻溜的把该放储物间保温的保温,保存的保存。 待唯二两个竹筒重新灌满热水,舒苗总算是逮着机会能歇会儿了。 谁知刚在凉席上躺下,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衣服还没洗…… 空气寂静了两秒,舒苗果断转了个身背对木桶。 心道:为了咱的身高着想,不能太过劳累,不然会长不高的! …… 傍晚悄然而至, 舒家, 一个小身影悄悄从后门进入,正是在空间昏天黑地的睡了一整下午的舒苗本苗。 为了给自己这一整天的失踪找个合适的借口,她着急忙慌赶在社员们下工前,装模作样去外头林子转了一圈,再背上一捆柴,大摇大摆的往家走。 期间收到了不少讶异或是探究的目光,好在这种异样的眼神不管是之前在福利院里,还是在这儿,都是她日常生活里的每天都会发生的事,她早已免疫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 舒自立围着舒苗急的直转圈,每看一眼她那狗啃式的发型,都会辣眼睛的扭开头。 最后勉强憋出一句,“你,你,你怎么不等我回来给你剪?” 听到动静的李巧也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瞧见总算是有个人样的舒苗,眼中划过一抹惊异。 虽然人还是那样干瘦黢黑,但好歹瞧着像个正常人了。 她略沉思片刻,才悠悠然开口:“耳朵后的皴搓干净了没?” 闻言,舒自立目光一扫她耳后,带着浓浓欣喜的语气大声回应,“搓干净了!” 李巧眉梢一挑,没再说什么,又缩回了厨房。 舒苗趁机绕过傻乐的舒自立,把柴火靠着柴垛放下,转头就要进屋。 舒自立连忙拦住她,跟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飞快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压低声音道, “秋收马上就开始了,你要是不想被抓壮丁,就少出去耍。” 说着还挤眉弄眼的给了舒苗一个“你懂的”眼神。 舒苗第一时间抓住了他这番话的重点,“你今天去上工了?” 她倒也想直接问,连小孩也要上工吗? 但考虑到以原身的情况,就算是慢慢好转,也不可能短时间就懂太多东西,便换了个思路。 “不然你以为呢?” 不说还好,一说舒自立又觉得自己脖子开始痒了。 他挠挠脖子,满脸的幽怨,眼中是明晃晃羡慕嫉妒恨。 舒苗这才注意到他脖子被抓红了一大 片,再细瞧他湿漉漉的头发,嗯…… 确定了,刚洗过澡。 “收的什么?” “豆子。” 舒苗:…… “可以去田里捡吗?”好在舒苗及时反应过来自己的目的,话头一转。 “可以啊,一斤豆换一工分。”舒自立说着,挠脖颈的手也没停。 “捡的为什么不能带回家?”舒苗不解,麦穗不是能捡回家吗? 听到这惊为天人的问话,舒自立急的直跳脚,“嘘~你小点声!” 瞧着舒苗眼中明晃晃的不解与疑惑,他有瞬间的卡壳,随即无奈为她普及常识, “除了自留地里产的粮食,地里的,山上的,水里的,都是集体的,捡到都得上交。” “可……” 还不等舒苗发出疑问,就被李巧骤然打断,“瞎嘀咕什么呢?赶紧吃饭!” 舒自立闻言直接把自己打包票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满脑子都是终于可以吃饭了! 在他看来什么事都不如干饭重要! 至于没紧跟上的舒苗,在他看来不愧是脑子有问题的,连干板都不积极。 思及此处,他急忙刹住脚步,回头催促,“愣着干嘛,快点啊!” 舒苗本就没有跟他们一起吃的打算,闻言不禁一愣,目光下意识扫向“大妈”。 见她好似什么都没听到,面色淡淡的端盆去堂屋,便什么都明白了。 朝他无声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厨房,表示自己在厨房吃。 舒自立见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但转念想到什么,也没勉强,屁颠颠的朝堂屋飞奔而去。 舒苗看了看堂屋的方向,踌躇了片刻,还是迈步朝厨房走去。 步入光线昏暗的厨房,舒苗看到灶台上扣着个熟悉的竹篮,心下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第10章 同伙 好在这丝异样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嗅着空气里传来栗子的香甜气息,舒苗胃里又闹腾起来。 也不管那么多了,上前掀开竹篮,看到了今晚的晚饭。 果不其然,是加了栗子的红薯粥,不同于以往的是碗里多了一小撮咸菜丝还是什么。 舒苗考虑到等会要是吃慢了,可能会撞上“大妈”来洗碗,来不及多想,踩着小板凳,就着灶台就开始吃。 咸菜丝一入口,舒苗眼前一亮,快速嚼了嚼,把贴着碗面的粥往嘴里赶去。 待碗里的粥下去一些,舒苗这才端上碗回了房间。 许久没有摄入盐分,对于这一小撮咸菜丝,舒苗吃的格外珍惜。 一大海碗粥下肚,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本想安慰自己入睡前不能吃太饱,可下一秒,舒苗又想到玲姐姐曾经说过。 小孩子到了正长个时,饭量会突然增大,睡眠时间也会变长,这个时候就得敞开了肚皮往嘴里炫,想尽办法多睡觉,就能很快长高长大了。 再结合自己这几天的情况,跟玲姐姐说的症状不说是完全一模一样,但也中了最重要的两条,当即心神激荡! 对诶,她怎么忘了,这具身体可比自己还大上几岁呢,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大几岁,可按照她从玲姐姐那了解到的信息,再结合她的观察到的,那些突然间长高的哥哥姐姐们的情况来看。 女孩大都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就开始突然猛涨个。 如果这具身体真是过了十岁的话,也确实到了长个的时候。 那她就更不能亏待自己了! 她才不要当小矮子,万一哪天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跳起来连对方的头都打不到,她肯定能呕死! 她可一直记得那句,“一寸长一寸强。” 既然古人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错,她一定要长的高高的! 满腹豪情壮志的舒苗,大方的把省下来的一丢丢咸菜丝,倒入中午剩的菜汤里一搅和,直接往嘴里大口大口的炫。 最后的最后,又往嘴里炫了两个鸡蛋才罢休。 吃饱喝足,舒苗漱了口才出空间。 此刻,屋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舒苗在门后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大妈”母子俩都不在院子里后,这才蹑手蹑脚的出门。 把洗干净的碗送回厨房,果断转身回房睡觉。 她要睡的足足的,才好长大高个! * 一夜无话, 次日,天才蒙蒙亮, 一阵急促的锣声骤然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听到动静的社员们第一时间起床穿衣,装备齐全后,整齐划一往大队部赶去。 不过片刻后,一阵特殊的唢呐旋律响彻整个沿河大队。 秋收正式拉开序幕。 坐在自个房屋门口啃红薯的舒苗,时刻注意着舒自立的动向。 见他背上粗布挎包,形色匆匆往院门口小跑着去,立马拔腿跟上。 舒自立转身就要锁门,瞅见屁颠颠跟上的舒苗眉心一皱,脸上尽是不悦,“不是让你在家好好歇着,别到处溜达了吗?” “我去捡稻穗!”舒苗一脸郑重。 “你是不是傻?我不想去,还不成,让你歇着,你倒还不乐意上了。”真以为捡稻穗是什么好活吗? 舒苗不为所动,目光定定望着他,态度坚决! 就差没直接说,就算是你不让我去,我照样也可以自己去。 舒自立本想与她好好掰扯掰扯,秋收到底有如何辛苦。 谁知就一个错眼,舒苗又露出了那副阴森森的表情,特别是那双黑洞洞的双眼直接给他吓的一个激灵。 不自觉退开好几步,这才勉强有了安全感。 心有余悸的舒自立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说话声都在发颤, “喂,我,我可事先告诉你了啊,是你自己非要去的,以后要是被安排上工,可不关我的事!” 话音未落,他急忙丢下钥匙,转身就跑,很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舒苗眨巴眨巴眼,瞳孔重新恢复了聚焦。 她抬眼看向舒自立离开的方向,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同时她也越发好奇原身在舒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大家都爱“小鬼,小鬼”的叫她? 要不是她敏锐的发现,这些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她的眼神,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竟然这么有用! 这不,今天又派上用场了! 这也让她不由得想起,上次“大妈”与她对视的一刹那,也生出了类似害怕的情绪。 按理说小孩被她吓住也就算了,怎么大人还能被吓住? 真是个奇怪的世界,奇奇怪怪的 人也多…… 思绪不过一瞬,很快就被她通通抛之脑后。 钥匙在手的舒苗,转身回了一趟屋,拎着自己赶制出来的“布兜”,乐颠颠的朝舒自立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一次以全新面貌示人的舒苗,一脸淡定从容的靠路边走。 别误会,她是怕挡着运粮食的牛车。 直到…… 一头黄牛脚步猛然停顿一下,赶牛的大爷像是早有预料,飞快掏出一个麻袋,眼疾手快接住那一坨还冒着萦萦热气的牛粪…… 舒苗整个人石化当场……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大爷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在一旁的女孩看来有多骇人。 乐呵呵的把装牛粪的麻袋收好,还习惯性的轻拍了下牛屁股,毫不吝啬夸奖道:“好伙计!” 那一脸的与有荣焉,差点让舒苗怀疑大爷刚刚接的不是一坨牛粪,而是什么宝贝…… 直到迎面又来一辆去而复返的空牛车,大爷赶紧牵着自家老伙计靠边让路,这才发现一直盯着“粪袋”看的面生小子。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是谁家的孩子,当即吆喝一声, “哪家的小子,咋这么没眼力见,没看见大家都忙着吗?干杵这干啥呢?” 舒苗闻言有瞬间的懵圈,即刻埋下头,诺诺应了一声,掉头就跑。 老大爷见状“诶?”了一声,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跑开的背影,无奈摇头失笑。 随即吆喝一声,赶着牛车缓缓离开。 舒苗不远不近的跟在那辆空牛车屁股后头,来到一个只有一条小路的山坳。 山坳不大不小,倒也有两三亩地的样子。 此刻最引人注目的反倒不是地里金灿灿的稻穗,而是田边蓄势待发的孩子军团。 舒苗也是第一次干捡麦穗这事,见有同伙,而且人数还不少,瞬间就安心了许多。 第11章 差点被感动到…… 舒苗看了一眼田里,见只剩半亩稻子还没收,便也知道“竞争”马上要开始了。 虽然疑惑那群孩子为什么不守在这块已经空下来的稻田边,但她初来乍到,没有经验,还是决定探一探情况先。 至于舒自立那家伙跑哪去了,那不重要。 靠人不如靠己,还是先把流程摸透了再说。 她的目光先是在那群孩子间转了一圈,想找找看那天敢与她搭话的几个孩子在不在,毕竟还是熟人好说话些,遗憾的是这群孩子中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刚还不觉得,此刻细看下来,以这群孩子的个头来看,她这是混进小屁孩堆里头了! 只是眼看着只要留在这,马上就能光明正大的“捡”稻穗了,舒苗咬咬牙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凑凑这个热闹! 反正又没明确规定哪块田只允许多大的孩子去捡,至于这其中的内幕,想也知道,无外乎是家里大人偷偷给自家孩子行方便,既然是“偷偷”指定不敢太明目张胆,大不了多挨几个白眼就是了。 这么一合计,舒苗也就安心多了。 往常木然的眼眸,此刻灵动的转了转,立马盯上了其中一个拉着身旁同伴巴拉个不停地孩子。 诶? 刚还说没有眼熟的,这不就有一个眼熟的吗?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不是那天嚎的最凄惨的那位吗? 那天他嚎什么来着? ‘我没挖红薯,我没挖,我只是在旁边看看。’ 这句在大人看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在舒苗看来可信度还是蛮高的。 因为她就有幸碰到过一个类似这样性子的小傻子,明明与他无关的事,总能以最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骚操作把事惹上身。 譬如饭堂的玻璃不知是被谁砸破了,院长妈妈问了一圈都没人出来承认,就开始象征性骂骂咧咧。 而那个小傻子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怎么了,就这么当着一众人的面接了话。 直接一句‘不是我干的’直接被定罪。 要不是她亲眼瞧着这小傻子一直搁屋里睡了一下午的懒觉,她指不定也以为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了。 诸如此类的事件还有更多,就不在这里一一举例了。 反正只要知道那傻小子,纯纯属于那种不长记性的就对了。 言归正传,那天“杀鸡儆猴”的动员大会舒苗就在当场。 在她看到这孩子那满脸的单蠢,和他父亲朝他身上甩鞭子时那轻飘飘的力道,便第一时间确认了这孩子跟那小傻子是同一种人。 突破口这不就有了吗? 还不知道被打上“小傻子”标签的小铁柱,正得意洋洋的和小伙伴们炫耀他昨晚上吃的白面饺子多么多么美味,引得一众孩子们羡慕不已的惊呼。 唯有其中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一脸鄙夷的呛声“我才不要跟小偷一起玩。” 这句话很快让一众孩子们暂时遗忘的记忆复苏,立即就有别的孩子搭腔。 孩子们一改之前对铁柱的热络,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了铁柱的种种不是。 “我没有!我只是在旁边看着!”铁柱闻言转身对着女孩大声怒吼,想到之前的种种,眼中泛起了泪花。 “你没有的话,为什么会挨打?” “就是,就是,我看铁柱不止会偷东西,还爱撒谎!” “走了,走了,我们不跟他玩,我妈说了跟着坏孩子玩是会学坏的!” 铁柱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辩解,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却也只能干跺脚。 “我看到了!”舒苗就在此时出声。 孩子们纷纷回头看过来,“他确实没有偷红薯,我看到的!” 说着,舒苗意味深长的看了红头绳女孩一眼,直接让她的质问堵在了口中。 其实那天的“杀鸡儆猴”戏码结束后,舒苗有听到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跟红头绳女孩说“我看到了,铁柱哥没有偷红……” 小男孩话还没说完,就被红头绳女孩捂住嘴,并警告他以后不许再说这件事,不然就让他好看。 而旁观这一幕的舒苗,也算是另类的证人了。 见有人作证,铁柱满脸的怒火顷刻间变成了喜悦,含泪的眼里是蓄积已久的委屈。 迫不及待地去拉身边人的手,不断寻求认可。 “你们听,我没撒谎,也不是小偷!” “我是冤枉的。” 几人看了一眼红头绳女孩,见她没出声也没再继续说什么难听话,可对于铁柱还是没了一开始的热络。 急于寻求认可的铁柱,看自己说了一圈都没什么人搭理他,顿时委屈坏了。 最后只得灰溜溜的走到了舒苗身边,不 死心又说了一遍,“我不是小偷!” “我知道。”舒苗扭头看他,面色平淡点点头。 冤枉你的人,才是最清楚你有多冤枉的。 只是你那天的行为肯定也不清白,所以才被钻了空子。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打击人了,毕竟俩人不熟。 而且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一定长记性。 铁柱见舒苗认真回应自己,眼前倏地亮了起来,可下一瞬又暗了下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 “那你就去找相信你的朋友玩。”舒苗认真的建议道。 铁柱怔愣一瞬,良久才试探性开口, “那,那我跟你一起玩吧。” 要的就是你这句! 舒苗大方的点点头,下一秒,又立刻转移话题,状是好奇的问道:“你捡多少稻穗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铁柱很快就把刚刚的不愉快给忘了。 闻言,更是迫不及待撑开自己的挎包给舒苗看。 “快看,多不多?” 舒苗探头一望,见着那三两根稻穗嘴角猛的一抽。 这还叫多? 还不等她再问些什么,铁柱一改刚刚的得意洋洋,鬼鬼祟祟的看了一圈四周,自以为“小声”的说, “你来晚了,等会儿肯定抢不前头去,这样,你等会儿就跟着我,我保证你最少能捡三……四穗!” 话落,他重新昂起了那颗圆溜溜的脑袋,那自信满满的模样简直没话说。 要不是他说出口的数目听着就让人心酸,舒苗都差点被他感动到了…… 第12章 换个思路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到,舒苗唇角勾起,应了声好。 铁柱只以为舒苗被自己的大方给折服了,顿觉豪气万丈,立刻就恢复了话痨模式。 一会儿说奶奶偏心,给小叔家的军宝多分了一个饺子,一会儿又说起大伯家的大堂姐最好了,每次都给他带糖吃…… 叽里呱啦半天,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一通乱讲,有用的信息是半点没有。 铁柱见自己说了一大堆,对方都没有不耐烦的迹象,立刻就单方面决定舒苗以后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直到最后一株稻谷被割下,牛车拉着满满一车稻穗出了山坳。 本还东张西望的孩子们,也在此刻骚动起来。 舒苗察觉到动静,立马拉了一把铁柱,指了指正在收拾家伙的大人,让他先别说话了。 铁柱一抬头,就看到了正朝自己不断使眼色的奶奶,这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待剩下的一小堆稻谷,被大人们陆陆续续捆好,扛在肩上的一刹那。 早已等候多时的孩子军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扎进了田里。 大家都目标明确的往自家大人身旁冲去,眨眼间就有好几个大人脚边,或多或少的掉落几穗稻谷。 这还只是隐晦些的,稻穗“掉”下后,人就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了,好像真的是无意间掉落似的。 也有那脸皮厚的,假模假样踉跄一下,手中捆好的稻谷瞬间就散做一团。 在孩子哄抢的时候,却比谁都骂的凶,可手上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 要舒苗说,估摸着是在拐弯抹角骂自家孩子手脚不够利索。 绝不承认,可能是因为自己捡多了。 好在这某种微妙的平衡,大家都默默的遵守着。 哪怕这位脸皮厚的大娘,也不敢太过分,眼看着自己就要掉队,她手脚也瞬间麻利了起来。 三两下捆好稻谷,脚步更是飞奔似的追上了前头的同伴,一起出了山坳。 舒苗没时间管其他,手上拎着布包,开始在地里巡视起来,就是看到那单颗的谷子她也没有放过。 至于铁柱,又不知不觉间跟那群孩子混成一团,又开始了攀比谁捡到的稻穗多。 只有少数几个孩子跟她一样,在田间地头找寻可能被遗漏的稻穗。 “喂!” 舒苗闻声回头,就见铁柱站在山坳口,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走吧,就算还有剩的谷子,也没有多少。” 想想他说的也是,舒苗便没再坚持,直起腰,捏了捏不知不觉间又瘪下去的布包,立马朝铁柱追去。 跟在这一众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小萝卜头身后,舒苗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在抢稻穗时,没再像头一回时那样引人注目,而是混在其中努力降低存在感。 果不其然,几次过后,就没再遭到大人的白眼了。 直到休息的锣声响起,早已饥肠辘辘的孩子们这才三三两两散去。 临走前,铁柱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舒苗叫什么。 在得知她是舒家人后,跟在铁柱边上的几个孩子表情霎时就变了,纷纷像是被鬼撵一样慌慌张张跑走。 唯有铁柱还一无所觉的叭叭个不停,还非要跟舒苗比看谁捡的稻穗多,确定舒苗捡的比他少,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因为舒自立早上就嘱咐过她,他们娘俩带了饭,中午不回家,舒苗便也歇去找他们的心思,独自回了家。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舒苗就忍不住冲了个澡。 之前正忙着往自己袋里扒拉稻穗,整个人都处在亢奋之中,压根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此刻过了那一阵,舒苗只觉得浑身都在痒痒。 特别是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脸,刺挠的人抓心挠肝。 现在她算是能感同身受自立说的,不想去干活了。 这要是没什么奖励吊着,确实容易让人痒到自闭! 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这刺挠人的瘙痒里,舒苗赶忙拿出早上备好的午饭,开始了新一轮的营养补充。 吃饱了,顺便再睡个午觉。 等她再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她还是老老实实拎起布包往田里去。 虽然她不知道水稻要怎么种好,可光是看村里那些稻田,想也知道,就她早上捡的那一小堆稻穗肯定是不够把空间那块空地种满,她可得更积极些才是。 谁知下午这一遭,她竟找不到上午的小队了。 无奈,只能就近选择,可是跟这些不仅有家长开小灶,而且还身高腿长的大孩子一起,舒苗上午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好在,舒苗对此早有预料,失落了一瞬,就放平了心态。 也不知是不是 她的错觉,每当她低下头时,总感觉有道目光似有若无的放在她身上。 舒苗手上动作不停,完全是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下一刻猛然间抬头。 当场被抓包,少年心虚的移开目光,下意识弯下腰继续割稻。 舒苗疑惑的瞧着少年憋的满脸通红的脸,仔细翻了下脑中的记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只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既然都不认识,那看她干嘛? 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没好事。 自知自己形单影只,势单力薄,这要是打起来指定得吃亏,她果断放弃这块田。 拍了拍干瘪的布袋,想着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也才捡到的两穗稻谷,舒苗不禁叹了一口气。 转而开始注意除了稻田外的其他田地,想着要不还是跟着自立走吧。 没人配合,就这效率,忙活一天也不见得会有多少收获。 实在不行,空间第一茬成熟的稻谷都留做种算了。 米饭等下下季吃也成。 当她不再带着功利心,再看待田间地头里忙活的人们,只觉得无比震撼,同时还有一丝不解。 明明秋收这么累,这么辛苦,可她感受到的却是大家伙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是说这些粮食收了都是归集体的吗? 他们这么拼命的干,真的不吃亏吗? 舒苗摇摇头,转身离开此处。 她决定换个思路了,譬如去那片河滩上看看。 就从她最近的观察来看,不少小孩偶尔去河里摸鱼玩,是不会有大人说什么的。 反正她在田里几乎没了收获,还不如去河边碰碰运气。 总不能指望天天啃红薯,喝红薯汤能长大高个吧? 还有就是盐的问题,也得早点解决。 第13章 大堂哥 也许是这会儿正赶着秋收,河滩边上空无一人。 舒苗望向远处忙活的人们,总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好像大家都在刻意忽略她似的。 这个念头自她脑中一经冒出,就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虽然困惑,甚至还有一点点好奇。 却不得不承认,这份忽视,对她来说反倒成了一大便利。 舒苗打量了一圈这条水流缓慢的小河,没有选择往常都有人玩的那片河滩。 而是决定沿着这条小河往前走走看,最好是能找一块有遮蔽的地方。 可刚走没多大会儿,舒苗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小河的面积肉眼可见的缩小,直至很快变成一条不过脚背的细小溪流,蜿蜒流向低洼处。 舒苗茫然顿住脚步,能冲刷出那么一大片河滩的小河怎么就跟玩似的,说到尽头就到尽头了呢? 她环视四周一圈,只稀稀拉拉看到一两间土坯茅草屋。 唯有连成片的红薯地,最引人瞩目。 田地旁是一条压实的黄土路,延伸至更远处。 到这舒苗就已经歇了往前走的心思,她怕走远了,天黑前赶不回家。 大概摸清了小河的流向与分布,舒苗心中也划出了好几个方便“打野”的好地方。 先是往最近的一片芦苇荡走去,说是芦苇荡,那可真是高看它了。 因为这片芦苇荡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十米出头,要不是因为这块儿挨着山坡脚下,一点不会碍着人,估计也留不下来。 瞧着中间有条人为垫出来的小道,舒苗大胆往里走去。 这一踏足,舒苗愕然发现这片芦苇荡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单薄”,三两步就走到了尽头。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大水坑 。 要不是水坑边上堆砌的一圈青石板起蓄水的大作用,估摸着这小水坑的就只能叫小水洼了。 这便是小河尽头的最后一处蓄水池,出了这一处,就是只能叫小溪流了。 舒苗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打野”,看了一圈水坑边上的植物…… 很好,大都不认识。 水坑也清澈见底,连条鱼儿的影都没看见。 同时,果断在脑海地图上的此处地点,打了个大大的叉。 离开水坑,接下来的几处地点,几乎没了明显有遮蔽的地方。 只偶尔有些水草茂盛些的地方,蹲下去才能勉强遮住身影。 这原因嘛,那明显人为切割过的痕迹,就足以证明一切。 以至于河沟旁的水草,大都没有高过她膝盖的机会。 这么看来,因这条小河而延伸带来的价值,直接被沿河大队利用了个彻底,真不愧叫这个名! 接下来就是细心挑选“打野”地点,草多的都看不清河沟的地方,绕过! 明显是用来洗涮的河段,绕过! 蓄水大池塘,绕过! 兜兜转转一圈下来,舒苗重新回到原点。 望着被夕阳映红了的河滩,她无奈叹息一声。 她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河里弄点鱼虾放入空间养,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就在这时,比以往迟许多的下工锣声在舒苗耳边炸响。 就在锣声停下的前后脚,小孩的欢呼雀跃声随之传来。 刚刚还在田间蔫头巴脑的大小孩子们,此刻犹如晨起的鸟儿,欢腾雀跃的从大队部方向飞奔四散。 看到杵在路边的舒苗,只好奇看了一眼,两腿反倒倒腾的更快了。 看他们如此,舒苗大概猜出他们这会儿应该是赶着回家做饭,或是吃晚饭。 想到这里,舒苗突然想起一个被她遗忘的事! 钥匙! 她怎么忘了,钥匙还在她手里! 想到这,舒苗顿时精神一振,忙也飞奔似的朝家的方向跑去。 就在她以为今天肯定得挨自立一顿抱怨时,却愕然发现自家门户大开,这明显家里有人在! 虽然内心疑惑,但舒苗不敢大意,连忙快步冲进院里。 待看到厨房内,一个略有些许眼熟的少年正在烧火做饭时,不禁傻愣当场。 虽然厨房光线不好,但还是能看出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生的很是好看。 就是眉眼间与舒自立很有几分相似,辨识度还蛮强。 好像叫舒自强来着。 这位大堂哥,就是在“爷爷”葬礼上,对她又是拖拽,又是怒吼的少年。 之后就听说我去公社上学去了,估摸着是住校,不然怎么一个多月才回来一趟。 舒自强回头,见来人是舒苗,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兀自继续手上的动作。 对于他的冷淡 ,舒苗也不在意,只要不是有小偷进门了就好。 她转身去了堂屋,把钥匙放在桌上。 看着神柜上方,那副熟悉的领导人画像,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霎时间,所有的不安全感通通散去,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让舒苗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不等她感慨对这个世界的亲切感,一声高亢的惊叫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哥?哥!真是你!啊啊……” “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舒苗闻声望去,就看到舒自立像只无尾熊一样,整个人都挂在舒自强身上。 舒自强不仅不恼,反而把人抱在怀里往上掂了掂,眉眼带笑,“在家听妈话了没?有帮忙干活吗?” “那肯定的呀!不信你问妈!”舒自立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的见牙不见眼。 兄弟俩的温馨时刻,舒苗没有打扰,放轻脚步默默回了房间。 舒自强把舒苗异于往常的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暗芒。 “哥,你听见了没?”舒自立见大哥分神,不满的拉拉他。 “嗯?那你再说一遍,我听着。”他只能先按下心中的猜想,耐着性子听话痨弟弟啰嗦。 直到饭菜将要出锅时,舒自立抱着一副碗筷眼巴巴守在灶台旁。 舒自强一直笑盈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等妈回来了一起吃。” 还不知道自家大哥此刻想法的舒自立,望着锅里浓香四溢的奶白鱼汤,一边回答一边不住的咽着口水, “咕咚~” “我知道!” 舒自强眼皮跳了跳,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再点他。 直至李巧回到家,瞧见一个多月未见的大儿子又消瘦了许多,心酸的不住落泪。 “我儿真是受累了……” 但为了儿子的前程着想,她不能,也不该心生埋怨才是。 可,可她就是心疼啊…… 舒自强看出妈除了对自己心疼外,还有对老师隐忍的不满,不禁无奈失笑, “妈,赵老师愿意给我补课,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也是应该的。” “没有杂事干扰,赵老师才能更专心的为我开小灶,你说是不?” 第14章 她想起来了 李巧拉住他的双手,看着儿子手中反复被磨破的水泡,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可,可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吧?”她都舍不得让儿子下大力。 更别提还把手磨成这样,一看就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根本就没有歇着的时候。 要不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是儿子目前唯一一条往上走的路,她指定得找那赵生算账去! 为了安她的心,舒自强忙转移话题, “妈,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瞧,赵老师还给了条大鲤鱼我呢!其他人都没有!” 说是大鲤鱼,其实也不过一斤出头。 值得高兴的是,经过秋收这么一遭,赵老师待他确实用心了许多。 只要能拿到中专的推荐名额,所受的一切苦累,那都不值一提! “真的?”李巧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 李巧定定望着儿子的眼睛,见他神情不似做假,这才破涕为笑。 舒自立见自家老妈笑了,这才敢插嘴:“妈,我饿,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 “饿饿饿,就知道饿,昨儿个才说耳根子总算是能清净几分,你怎么也跟着学起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李巧还是盛饭去了,还特意把大儿碗里的饭给压实。 对于老妈的动作自立早就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但要是说他偷懒,那绝对不行! “妈,你偏心,我都干一天活了,咋可能不饿?”他前脚还跟大哥大夸海口来着,这才多大会儿,妈就拆他台,他难道不要脸的吗? 母子俩斗嘴期间,舒自强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再结合堂妹刚刚的行为,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舒自立见问到自己擅长的事上,下意识的邀功心理,让他迫不及待把舒苗最近的变化给全部和盘托出。 说话间,还不忘把手中的碗筷递给妈。 而瞅见眼前的四副碗筷,舒自强只觉心中憋闷,一股无名火悄然腾升而起! 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个多月,家里怎么就大不一样了? 就连一向最看不上舒苗的妈也缓和了态度,难道大家都忘了爸是怎么没的吗? 爸,小叔,奶奶,爷爷,接二连三的噩耗,都是她舒苗带来的,她就是个天煞孤星! 她就不应该出生! 舒自强低垂下眼眸,双眼悄然通红,握住筷子的手捏的嘎吱作响。 李巧转手把舒苗的碗交给自立,一转眼就瞧见大儿的情绪不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忙擦了擦双手,轻拍他的肩头,语气担忧,“强子,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舒自强紧握双拳,低垂着头不吭声。 捧着碗的自立不明白大哥是怎么了,看看大哥,再看看妈,一脸的无措。 李巧见状,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干杵着。 得了吩咐,自立捧着碗转身要走。 “不许去!!!” 舒自立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得一个踉跄。 好险稳住脚步后,眼中即刻浮现出点点泪花,委屈的瘪了瘪嘴。 事情到这里,李巧也明白了大儿在为什么闹情绪。 她眉心微蹙,最后更是直接上手拉着大儿的手臂,把人往屋里带去。 屋内, 母子俩相对而坐, 李巧望着眼前这个寄予自己厚望的大儿,面色很是难看。 都说知子莫若母,从他刚刚那番话看来,她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对妹妹的不忍与怜惜。 她一直以为,大儿只是心思敏感些,但本性还是个善良孩子。 现在看来,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她一个有两子的寡妇,尚且在这个世道过得艰难,更别提一个脑子有缺陷的孤女…… 而且还是同一个屋檐下看着长大的妹妹…… 李巧越想越心惊,同时也越发的心痛。 她的大儿小时候是个多么开朗大方的孩子,肯定是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受了大委屈,再加之她的纵容,这才生成了这样一副性子! “儿啊,对于……妹妹,你是怎么想的,咱娘俩就在这摊开敞开了说。”李巧压下心中的内疚,勉强勾了勾嘴角。 舒自强听见“妹妹”两字从妈的嘴里出来,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猛然抬起头,通红发狠的双眼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从他有记忆以来,除了爷爷说过舒苗是他妹妹以外,妈从来都是喊舒苗小鬼小鬼。 连带着他也打心眼里认为舒苗就不应该有什么大名,就应该一直叫小鬼才是。 要知道不止他们娘仨,就连村里其他人家,也是这 般“小鬼,小鬼”的叫着舒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年破除封建迷信的风大起,“小鬼”这个封建迷信的叫法,只会继续延续至今。 可他今天听到了什么? 他不过仅仅出去一个多月而已,怎么妈却对那个克父克母克家人的孤星改变了看法? 不仅如此,就连一向护食的弟弟,都不忘给那人留一份。 她到底有何能耐,竟轻易哄得妈和弟弟的欢心? “她不是我妹妹!她是害死我爸的凶手,如果不是她……” “啪——” 舒自强被扇的脸一偏,他紧咬着后槽牙,嘴里一股血腥气蔓延开来。 李巧眼中含泪,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收回的手更是颤抖的厉害,“你给我闭嘴!” 可望着备受打击,却还隐忍不发的大儿,她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再次颤声开口,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爸没的时候,她还在你小婶肚子里,你读了这么多年书 ,连最基本的是非对错都没学会吗?” “妈!”舒自强不服气,猩红的双眼直视她,眼中满是痛楚与挣扎。 “爸没了,要不是她,爸怎么会没?”带着哭腔的少年,情绪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徘徊。 李巧心痛儿子的过激反应之余,又隐隐发觉哪里有些不对。 “谁跟你说是因为她的?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当年为了不让孩子跟着伤心难过,她从来没在两个孩子面前说过他们爸爸是因为什么没的,只说他们爸爸是因为见义勇为救人牺牲。 虽然大儿小时候也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朝她哭闹着询问原因。 可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记忆有些久远,久远到她都快忘记了…… 陷入回忆的李巧只觉得胸口钝痛,眼泪大颗大颗滑落,她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都不能缓解。 脑海深处的记忆渐渐浮现,她,她想起来了…… 第15章 来龙去脉 “巧儿,弟妹眼瞅着这几天马上要生了,按队里的规矩,小弟可以上河里捞些河鲜回来备着,让弟妹补身子。 我看咱家小宝奶也不够喝,这不我就跟小弟商量好了,对外就说我帮着一起拉网,放隐蔽点,不大张旗鼓没人会说嘴的。 你放心好了,也就半拉小时的事,很快就能回来的。” 男人灿烂的笑脸浮现在李巧眼前,令她一阵恍惚,就好像那个人从来不曾离开过…… 是了, 是她天天念叨奶不够孩子吃,这才让孩他爸生了铤而走险的心思。 要是她不念叨,他也不会想着去冒险,小叔也就不会去隐蔽的地方,也就不会碰到那群贪玩的孩子,也就不会为此搭上命…… 命啊! 都是命啊! 舒自强见她一下又一下捶着自己的胸口,心酸的厉害,再顾不得其他,慌忙扑上前,按住她的双手, “妈,妈!你别这样,你要打就打我吧,啊?” “儿啊,是妈的错,都是妈的错。”心底深处的伤口再次被撕开,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李巧只觉心痛到无法呼吸。 抱住儿子嚎啕大哭,不知是为自己这些年来的刻意回避而内疚,还是为自己的私心让儿子左了心性而痛苦。 …… 舒自立撑着脸,满腹愁容看着舒苗慢吞吞吃饭,叹息一声接一声。 乍然听到妈的哭泣声,噌的站起身来,一不注意,直接磕到了桌角。 “嘶~” 痛的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自己的腰腹弓成了虾状。 捧着碗的舒苗,心有余悸的眨巴眨巴眼。 得亏她没把碗搁桌上,不然这难得的鱼汤少说也得洒去大半。 可瞧着舒自立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她张了张嘴,半晌都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痛过这一阵的舒自立,捂着自己的腰,跌跌撞撞往外冲。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只恨不得立马飞过去,跟惹了妈伤心的大哥拼了! 只余舒苗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因为不放心,悄悄跟了上去。 *** 发泄过后,李巧也冷静了许多。 看到怒气冲冲而来的小儿,不由分说就冲大儿出拳,她心里既欣慰又心酸。 忙拉住他解释几句。 随后便把这些年来一直压在她心口的旧事,缓缓道来。 听完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舒自立震惊到双眼瞪的溜圆。 看了看面露难堪的老妈,又看了看备受打击的大哥。 联想到他这些年除了明面上的故意孤立,还有背着人时对舒苗的种种为难,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 “不,不可能,不是这样的……”舒自强痛苦抱头,难以接受他这么些年都恨错了人。 难道真是依妈的话说,这一环又一环的巧合竟只是阴差阳错,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天煞孤星克家人一说! 那他这些年的痛苦与煎熬有何意义,又该继续恨谁,他心中尽是迷茫无措。 “你们奶,早在我嫁入舒家时身体就已经不好了,本以为就那两年的事,没曾想竟是又坚持了几年,只是……” 只是最终还是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毕竟那可是她唯二的两个孩子,一下子都没了,哪个当娘的能撑得住? 李巧想到她这些年来对那孩子的迁怒,也觉得尴尬、难堪。 好在她前些年因为顾忌公公,没怎么样那孩子,最多就是公公走后的这一个来月,消减了些她的吃食。 不过也不光是消减那孩子的吃食,实在是家里的粮食本就紧凑,她和小儿的口粮也是消减了的。 再加上又欠了一大笔账给公公办事,家里早就闹饥荒了。 唉…… 都是穷闹的…… 躲在墙根下偷听了全貌的舒苗,无语的嘴角直抽抽。 她还以为原身干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才能引的全大队人忌惮。 搞了半天,就因为接连死了爸爸大伯和奶奶,又恰巧在鬼节出生,再加上疑似孤独症,就这么华丽丽的摊上了天煞孤星的名头。 之后又是被亲妈抛弃,还没长大,爷爷又过劳离世…… 不过这倒霉孩子的遭遇,舒苗听闻都不禁感到唏嘘,还别说,确实蛮惨的…… 同时,舒苗又想到村里人就因为这些东西,都对她讳莫如深,又觉得无比可笑。 要知道,能送到福利院去的孩子,要么是没有双亲的孤儿,要么就是因为残疾被遗弃的孩子。 照这里的说法,那整个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天煞孤星喽? 也不知道天空够不够 大,万一装不下这么多天煞孤星可怎么办? 吐槽归吐槽,至少她对自己的身份总算是明了了。 至于孤女? 这样也好,省的她还得花心思,维持原身的各种行为习惯,时间长了也是怪累人的。 舒苗脑子飞速运转,分析着此事的利弊,也不忘蹑手蹑脚退回自己屋里。 让她没想到的是,不过一会儿过后,舒自立抱着一碗鱼汤,颠颠的找来了。 看到她碗里还没喝完的鱼汤,有些嫌弃的耸耸鼻子,但行动上却很是大方的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夹到舒苗碗里。 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叨着:“多吃点才好长高,不说谁知道你才比我小三个月。” 舒苗瞧着舒自立明明是想补偿自己,却又表现的别别扭扭,只觉得无聊。 不过自立说的也不错,他俩都是一年的孩子,身高上竟是差了十多公分,舒苗难得心塞了一瞬。 好在这点小意外,依旧不影响她往自己肚里攒油水就是了。 舒自立可能是觉得自己眼下做的事,不足以弥补这些年来对她造成的伤害。 心虚之下,分完鱼肉,脚底抹油溜了。 晚饭后,舒苗依旧是选择在那娘仨熄灯后,摸黑去厨房放碗。 习惯性看了一眼厨房角落的柴垛,见上头只稀稀拉拉堆着一点儿干草树枝了。 便照例如往常那般,从院子里抱起一捆柴火。 就在她直起腰的一刹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柴火轻了许多。 等她进到厨房放下手中的柴火时,猛然惊觉她这会儿竟没有觉得累? 第16章 意外之喜 舒苗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惊奇。 不过,这儿不是验证的好地方,还是先回屋再说。 她转头回屋,插上门栓,一转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田地与院子此刻也是乌漆嘛黑一片,可储物间里却一反常态的亮堂堂。 至于光源,舒苗曾经在储物间里检查过很多次,基本上算是一无所获。 只知道这凭空出现在储物间的光线,可以把每个角落都照的一清二楚。 可只要出了储物间的门,屋外就跟在真正的田间地头那般,有正常的白天黑夜。 除了没有高高悬挂的太阳外,倒是与外面的世界同步白天黑夜,这样倒也方便了她估算大概的时间。 只是她得到空间的时间毕竟不长,还有不少规则没摸透。 比如,为什么她能把东西收进空间,却不能在空间的土地上,把东西直接“变”到自己手上来? 还有就是空间目前虽然没有发现蚊虫,但随着她不断把外界的东西带入空间里,以后会不会就有虫了呢? 她还知道很多植物没有蜜蜂昆虫授粉的话,是不会结果的,那她种的这些植物还会结果吗? 要不哪天找机会去抓些蜜蜂回来试试? 还有地里为什么不长草? 是没有草籽吗? 那要是她把草籽带进来种,以后空间会不会遍地长满她怎么也拔不完的草? 还有本该种在水田里的水稻,种在旱地里会不会影响收成? 地里的作物要不要浇水? 要不要施肥? 池塘里的水会不会有干的一天? 万一哪天用干了,难道她要去河里装水灌上吗? 诸如此类的疑惑她有太多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完。 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来,不急。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验证她的猜想。 舒苗扫了一眼堆在墙角的栗子,径直走出储物间,往水塘边上放着的那节枯木走去。 至于这截枯木为什么会放在水塘边,那是因为舒苗第一次见到这节枯木时,就在木头上收获了两小朵木耳。 这让她想起了福利院角落里的那截树桩,每当连续阴雨天时,那树桩就会长出一些木耳来。 每当这时,中午都会出现一道木耳汤,虽然分到大家碗里时,只能看到一点点木耳的影子。 可这份不需要精心侍弄,就能源源不断产生收获的神奇木桩,成了她心中最好奇的存在之一。 于是在她捡到这节枯木时,只觉捡到宝了! 可令她遗憾的是,这截枯木自收进空间后,就一直没有再长过木耳。 要不是枯木树皮上的白斑块越来越多,她都怀疑这截枯木已经报废了。 眼下,终于到了这截枯木立功的时候了。 舒苗凭着记忆,摸黑抓住一头的树杈,深吸一口气往上一提。 原本需要她使出浑身劲,才能勉强拖拽挪动的树桩,竟是被她整个提起! 刹那间,舒苗心中大喜! 但很快,手中的重力拉扯着她的手臂不断往下坠,舒苗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便憋着一口气,心里默数。 一二三……十。 咚的一声闷响,木桩倒地。 “呼~呼~”舒苗甩着酸痛的手臂,一个劲的大喘气。 黑夜中,她乌黑圆润的大眼睛里仿佛闪着小星星,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如果说之前她估摸着自己的力气跟舒自立不相上下,可经过这番实验,她估算自己的力气比之前段时间,就算没有翻倍,至少也增加了五成! 这样一来的话,她就算以后长不高,也可以凭借着超出同龄人一大截的力气,多几分底气。 这可真是太好了! 高兴过后,舒苗开始分析自己力气陡然增长的原因。 首先得排斥空间的原因。 因为她力气的显着增长,是这两天突然的变化。 如果真是因为空间的原因,那她得到空间也有一个月了,为什么丝毫没察觉到变化? 随着她细细思量来,除了这两天因为有鸡蛋补充的优质营养外,那便是她的伙食里多了盐! 是的, 在这两天之前,她可是一点盐分都没摄入。 每天吃的不是红薯,就是躲在空间里喝寡淡的红薯汤。 她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就算是一个正常的大人,一个月不吃盐也得出问题。 同时她还有个猜想,那就是这具身体有没有可能原本就力气大,只是因为盐分摄入不足,才导致的力气变小。 要知道,原身仅有的记忆中,捡柴这项劳动就占据了一大半。 舒 苗一开始就是因为捡柴这项劳动,足足占据了原主大半记忆,才下意识的把捡柴当成了试探外界的第一步。 之后她在看到“大妈”母子俩习以为常的模样,这才确定了原身每天的劳动确实是捡柴。 按理说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在有爷爷寸步不离跟着的情况下,不应当天天捡柴才是。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原身的能为这个家带来的贡献,有且仅有捡柴这一项。 至于原身的力气是否超过同龄人,这还有待验证。 不过眼下获益的是她就成了! 自觉获得武艺加成的舒苗,欣喜之余也更加迫切的想改善自个的伙食和营养,期望着自己能早日练成“大力金刚神功”! 可无奈这事不是她急,就能有结果的事,眼下还是得慢慢来才行。 平复好心绪,舒苗这才出了空间。 她躺在床上,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缓缓进入梦乡。 一夜无话, 清晨, 舒苗清醒时,已是天光大亮。 休息很好的舒苗,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连带着中途被上工锣声吵醒时的烦闷,一同消失一空。 悠哉悠哉溜去厨房,揭开扣着的篮子。 呦呵! 四个小红薯加一小碟咸菜。 看来那一家三口反省的够彻底呀! 不过,这对舒苗来说,除了一丢丢意外,便没了其他更多的想法。 毕竟他们口中受委屈的人不是她,她仅有的只是这一个来月的感受。 除了刚开始头上带伤还生着病,确实让她吃了一番苦头外,她也释然了。 毕竟“大妈”不是原身的父母,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她饿不死,让她有个相对安全的居住环境,且不虐待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作为旁观者,也作为既得利益者,她默默接受就好了。 只是,想到前段时间的那几个糟心的夜晚,舒苗的眉心不自觉蹙起。 还好在这个连半大孩子都得被赶着去上工的时期,那些混混二流子肯定也没得空闲。 也不知道大妈“勾搭”的男人给不给力…… 不过这都得等秋收过后才能知道…… 第17章 收获 有了昨天的初步探查,舒这次没再到处溜达,吃完早饭径直就去了小河边。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河边竟有好几个年轻女孩三三两两的结伴洗衣裳。 嬉笑间,却一点都不耽误她们把手中的棒槌挥的虎虎生威。 舒苗远远的看了一会儿,便发现这些女孩们大多面色红润,穿的衣裳也几乎没有补丁的地方,应该是队里鲜少被娇养着的女孩们。 也难怪,这个点了才出门洗衣裳,也不用参与繁重的秋收。 大致了解了一番,舒苗便收回了目光看向河滩。 好在河滩面积够大,就算是水流最丰沛之处被占了,其余合适的地方也不少。 舒苗拎着由昨天的临时“布包”改造而成的简易“网兜”,来到了一处水草茂盛,水流平缓之处。 她凝视着水面片刻,远远看到些许小鱼苗游动的身影后,心下大安。 初步选定了一条有分叉小水沟的河沿 ,舒苗不再迟疑,利索脱掉早已露出脚趾的布鞋,放在木桶边上。 挽起裤腿,抄起网兜走进河里,把手中“网兜”轻手轻脚沉入水草边缘。 确定好高度后,快速逆流往上冲。 虽然水里的砂石有些硌脚,但也还算能忍受。 大概扫荡了有四五米的样子,舒苗猛然把网兜扬起。 因为“网兜”是用烂裤子做的,没有纱网那么好的滤水性,厚重的泥土砂石在“网兜”内不断积蓄,那重量险些把舒苗带倒进水里。 好在她踉跄了好几步后,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快跑几步来到河滩上,把网兜里的泥土连带砂石通通倒在地上。 也顾不得查看有没有收获,掉头快速跑回河边,以同样的手段,堵在了那条早就看好的小水沟口上。 因为小水沟宽度过于狭小,“网兜”的大小正正好卡住两侧,直接杜绝了有鱼逃跑的可能。 一想到她刚在河水里搅动的一番,说不定赶了不少鱼躲进小水沟内,就勤等着她收网,舒苗就忍不住心生期待。 她双手扶住“网兜”,缓缓前进,打算自下而上一网兜到尽头。 隐藏在水沟里的鱼儿被惊动,瞬间炸锅了。 舒苗肉眼就看到了好几抹亮白色,欣喜之色霎时流露出来。 这条小水沟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清理了,一层厚厚的淤泥带着一股难言的臭味。 不过好在,小水沟也就两三米长,很快就到了尽头。 舒苗赶紧起网,扭头朝刚刚倒的那堆砂石烂泥奔去。 知道肯定有收获,舒苗出于担心鱼苗会缺氧而死,来不及倒网兜内的淤泥,再一次掉头,快速跑到河边。 拎起木桶在河面一荡,桶内瞬间注入水流。 舒苗不敢装太多水,怕拎不动,连忙提起桶往回跑。 在淤泥旁站定,舒苗迫不及待蹲下身查看网兜内的情况。 谁知这一看,一条浅绿色的小虾直奔舒苗门面而来,扎的她脸颊一痛。 她下意识抬手要去摸脸上的痛处,但看到双手都是黑黢黢的淤泥,又紧急停下动作,转而去扑那只逃跑的小虾。 小虾落入细沙里,立马就裹上了一层“蘸料”,便再也蹦不起来了。 很快便被舒苗轻轻松松收入了桶里。 有了这一遭开门红,舒苗愈发期待接下来的收获。 接下来陆陆续续收获了两条扁平身子的小鱼,三条不过她手指长的鲫鱼、还一把死里大半的小鱼苗、一小堆螺蛳,最让她意外是那只也就瓶盖大小的甲鱼。 被她抓在手中时,那四条小短腿都划出残影了。 舒苗觉得好玩,便想去点点它的鼻子,它立马伸长它那不比身子短多少的脖子,“凶残”的朝她撕咬而来。 舒苗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弹了弹它张牙舞爪的小脑袋,转手就放进了木桶里。 转而开始检查在河里捞的那一滩砂石。 比起小沟里的丰收,这一网就有些可有可无了。 除了几颗小螺蛳外,就只有一只差不多她半个巴掌大的河蚌。 不过比起昨天下午的一无所获,也勉强算是大丰收了! 而她的所作所为,却其中一位正在洗衣服的年轻女孩收入眼中。 紧接着舒苗又下了好几网,最后却只收获了一些螺蛳,她那颗火热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 再次下网的欲望,瞬间降至最低点。 她现在能肯定自己刚刚的动静,指定把这附近的鱼儿都给吓跑了。 再这么下去估计也只能收获一些螺蛳,而螺蛳她又不会处理,也没多少肉,带回去也是浪费,还不如就此收手。 做了新决断的 舒苗,先是在河里把“网兜”清洗干净,顺带把腿上的泥点子搓掉。 最后蹲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仔细清理指甲缝里的泥。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自她身后传来, “不错嘛,是有两下子的!” 舒苗闻声回头望去,就见一女孩笑盈盈望着自己。 女孩估摸着十六七岁,一头乌黑的秀发,编成一条黑亮的麻花辫。 容颜清秀,眼神清澈,眉宇间透着一股灵动,让人一看之下就不禁心生好感。 舒苗亦是如此,但也不全是因为对方的外貌,而是她周身那种轻灵阳光之感,像极了玲姐姐。 刹那间,让她心生恍惚之感。 好似她最爱的玲姐姐,也陪着她来到了这个陌生之地。 可这份幻想,在对方开口的一刹那被轰然打碎。 “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舒苗垂下眼眸,敛下眸中的黯然。 原身的长相与她足有六七分相似,如果再胖一些只会更像,如果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玲姐姐不可能认不出她来。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她不是玲姐姐…… 没得到她的回应,江荨芳也不恼,而是笑盈盈的指了指河对面的田地, “那头的水渠还没干,虽然之前被捞过几道了,但怎么也比这里鱼多些,你要不去那头看看?” 她会这么一说,也是觉得眼前女孩实在是可怜,指定是饿坏了,不然怎么会连小鱼苗也不放过。 想到她家与自家小弟的渊源,不禁心里发虚的厉害。 但不过一瞬,便也抛之脑后了。 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河边浆洗完衣服的女孩朝她高声招手,“芳子,你干嘛呢,该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