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俏佳人》 第1章 开局尚公主 相传一名叫卢生的书生,进京赶考名落孙山,在邯郸一家客店中遇见道士吕翁。卢生自叹贫困,吕翁拿出一个瓷枕头让他枕上睡觉。卢生在梦中娶了名门望族的妻子,中了进士,一路高升做到宰相,享尽荣华富贵,子孙满堂,活到八十多岁才寿终正寝。然而一觉醒来,发现一切如故,店主人煮的黄粱饭还没熟。 杨炯回想起前世《枕中记》关于黄粱一梦的传说,此时此刻心中恍惚莫名。 作为一个三十岁的燕大历史学博士生,在图书馆苦熬了三个通宵准备毕业答辩,谁能想到竟然会过劳猝死,穿越到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 看着湖水倒映出的一个乌青熊猫眼的少年人,杨炯就觉得这一切过于荒谬。 “哎~~~!”杨炯哀叹一声心中腹诽,答辩是是答不了一点了,大便还差不多。 “少爷,少爷,你在这干吗?”一个青衣少年从廊道跑到湖边气喘吁吁道。 “还能干嘛?我准备跳湖”,杨炯没好气回道。 “啊?少爷,可使不得呀,你前几天刚被救上来,若是再以死相逼,老爷肯定会打死你的!”少年一脸担忧,慌忙拉住杨炯的胳膊 “阿福!我问你,我爹真是那当朝左丞相吗?” “是呀?少爷为什么这么问?要不我再去叫大夫给你开几副药调理?”阿福试探性的问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说,我是他亲生吗?不会是私生子吧?” “少爷莫要胡说,咱们有宗族家谱的!相府只有你一个嫡子。少爷你真没事吧?”阿福一脸担忧道。 “那我问你,你见过哪个亲爹往死里打亲儿子的?”杨炯说完,用力甩开阿福的手,恨恨出声。 阿福看着杨炯那乌青的熊猫眼,一脸愁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杨炯看着就心烦。 “有屁就放”,杨炯说着朝湖中的揽月亭走去。 阿福赶忙上前扶住杨炯的手臂,嘀咕道“少爷,你说你干嘛编排九公主呀!” “我哪知道她一个公主在禁足期间还敢女扮男装去勾栏找我撒气呀” 其实杨炯穿越过来时就已经融合了记忆,只是自己刚来就被一个姑娘朝着眼睛梆梆就是两拳,正在他懵逼的时候,紧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幸亏皇城司来的及时,不然他指不定就死在春江楼了。 遍体鳞伤的自己被送回来后,海量的记忆冲进杨炯的脑袋,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正在懵逼的杨炯,与刚下朝的老头子撞了个正着。这下好了,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慌不择路的杨炯一头扎进了丞相府里的落月湖中。气的大华开国左丞相杨文和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命令家臣把杨炯拖上来后,亲自执行家法,打得杨炯哭爹喊娘,直接晕死了过去。 三天后,彻底融合记忆的杨炯越想越气。 娘希匹的,前身嘴欠,关老子什么事?老子刚来就被一顿毒打,还是被一个十七的姑娘打得还不了手。这要是被穿越界同仁知道,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一想起这杨炯就恨的直咬牙。 这三天杨炯思前想后,也算是把这事捋清楚了。 自己的娘亲和皇后从小就是闺中密友,相约以后两人的孩子互相结亲。时值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这事也就暂且搁置,全当是闺中戏言。 后来弘农杨氏的老爹娶了陈郡谢氏的老娘,二人一同跟随当今陛下问鼎天下,成了从龙之臣,老爹顺理成章官至梁国公,左丞相行尚书事,位极人臣,贵不可言。 生在这个家庭,自己到了适婚年龄,婚事也由不得自己。可前身从小被老娘骄纵惯了,十七岁的年纪,整日流连勾栏瓦舍。更是放出豪言要阅尽长安花,好死不死这小子的那点才学全用到了淫词艳曲上。 一首首的淫词经过青楼姐姐们的口传遍长安。什么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更是有好事者给他冠上了“长安探花郎”的名号。 以前身的家境,皇帝为拉拢勋贵,尚公主是早晚的事,况且原主还少有才名。 可世事无常,原主十五岁那年,遇到了他的表姐,陈郡谢氏女谢令君,一时间惊为天人,展开了舔狗式的追求。 谢令君不堪其扰,在上元诗会上,当着长安众多年轻勋贵的面说出了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话语。一时间原主成了当年最大的笑料。 长安民风淳朴,为了让原主重拾信心,给原主起了个“活郎君”的名号。既然那谢令君说死都不嫁你,不就是要活着嫁给你的意思吗? 原主还是有点脑子,知道自己是被做局了,身后之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丞相府因为此事也跟着成了笑柄。 丞相一怒之下禁足了原主半年。原主自此开始流连花丛,一蹶不振。“长安探花郎”的名号就是在这一年中闯下的。 既然皇后多年来未提及婚事,那肯定是看不上他这个“活郎君”“探花郎”女婿,怎么就突然召他娘入宫,暗示要丞相府尚九公主呢? 原主在得知这件事后,在青楼破口大骂。 好巧不巧正碰上了刚进门的九公主,九公主也是个有种的,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皇家马上 得天下,对皇子皇女的教育向来严格,九公主还略懂些拳脚,原主一个花丛老手一时间也崴了泥。 回想起来,也怪不得原主气急败坏。实在是这九公主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起这九公主也是长安一大名人,有着“玉面小孟尝”之名号。 据传这九公主生性刁蛮,好男色,家中面首三千。最有名之事莫过于同新科状元陈行在曲江池湿身共浴。虽然,事后皇帝查实是二人失足掉入曲江池,并未有所谓的“共浴”之举,并且把造谣的二十三人全部拉去问斩,新科状元也发配到岭南做了一个县令。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皇帝的这些做法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有意遮丑。 此事也不知怎的一夜之间传遍京城。 据说,皇后大发雷霆,在立政殿骂了众皇子公主两个时辰。太子、嫡长公主被以未行兄长之责的名头罚奉,各禁足三个月。当事人九公主更是被行以家法,打的皮开肉绽。 此事过后,九公主仿佛变了个人,在公主府大宴宾客,与众多太学生交游,吟诗作赋,野外射猎。 皇后知道后气的卧床一月有余,幽默的长安市民,赐九公主以“玉面小孟尝”名号,暗讽她荒淫无度,破坏纲常。 一时间他“长安探花郎”与“玉面小孟尝”家喻户晓,风头无两。一想到这,杨炯的脸就直抽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阿福一脸无奈“少爷,那你也不能说公主水性杨花呀,她毕竟是公主,大庭广众的被你这样说,还能善了?” “我没说”杨炯瓮声瓮气道。 转头迎上了阿福无语的眼神,仿佛在说“少爷,我就在旁边,我又不聋,你说没说我能不清楚吗?” 杨炯也是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吧,那他估计会被认为脑子被打坏了。 杨炯无奈的转过头,余光扫到了阿福微微佝偻的身躯,微微皱眉。 这个老管家儿子,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后来做了自己的书童,因为自己胡闹没少被管家打,看他躬着的背,想来也是被管家家法伺候了。 “上药了吗” “没事,少爷,这次我特意去马三宝那弄了些金创药,一会你也上点,听他说是当年从西域大食商人手里弄来的,效果比仁善堂的白药都好”,阿福冲着杨炯挤眉弄眼道。 “你呀,家里啥好药没有,你去招惹他干嘛”杨炯对这个马三宝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跟着老爹东征西讨的亲卫家臣,常常护在老爹左右。 这马三宝每次见到原主都是一副死人脸,搞得原主对他也没好脸色。杨炯知道阿福去找马三宝实际上是为了打探消息,马三宝经常跟随老头子左右,这其中的关窍可能知道一二。 阿福上前一步“少爷,你知道为啥皇后现在和夫人提尚九公主的事吗”? “少卖关子”杨炯笑骂一声 阿福讪讪一笑开口道“辽国使团要进京了,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与我们大华重续盟约共同对付金国,刚得到的消息,辽国使团主使是大皇子耶律光,副使是辽皇最小的儿子耶律倍,看来和亲之事他们是时势在必得,不然也不会排辽皇最器重的两位皇子前来。” “辽国要求娶九公主?”杨炯疑惑道。 “应该错不来了,不然皇后为何要这么急着叫咱们相府尚公主?估摸着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北上吧。”阿福分析道。 杨炯暗自皱眉,望着远处的湖水出神,心中暗自思量,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2章 身在局中 杨炯根据前身的记忆得知,这个世界历史与原来自己学的历史可谓千差万别。 天下大势,北方有辽金西夏并立,自己所在的却并非宋朝,而是一个叫华夏的王朝,皇帝也非赵姓,而是李姓。并且从原主那里还知道好像极西之地还有大食,拜占庭,极南之地还有南诏,孔雀王朝等。知道这些后,杨炯简直一整个大无语,合着自己穿越来唯一的金手指,历史学算是越等于无了。 大华王朝完成中原统一已经三十一年,国力上蒸蒸日上,开国君臣励精图治,以实现大一统为目标,与北方各国时有小规模战争。目前只是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微妙平衡,只是最近金国蠢蠢欲动,在与辽国最近的冲突中频频获利,辽国大概是疲于应付,故而把眼光投向了大华,才有了和亲的说法。 可问题就在于,辽国要求娶公主怎么也轮不到九公主呀。 当今陛下5子10女。嫡子3人,嫡女4人,皇帝与皇后的嫡女都还未嫁人。 嫡长公主李漟,字素心。 天生聪颖,过目不忘。从小被皇帝带在身前,协助处理政务,耳濡目染下,行事果决,性情刚毅,深得皇帝喜爱。 民间一直盛传,一次皇帝醉酒,曾叹息“吾儿素心为何不是男儿身?”也正因为如此,嫡长公主虽已是二十的年纪,皇帝还未选出满意的夫婿。 说起来这嫡长公主在皇家排行第二,因为是皇后嫡出,理政多年,在朝中党羽众多,私下里大臣称之为“贤”公主,在一众皇子皇女中颇具长姐威望。 嫡三公主李潆,字承春。 三公主出生时天降异象。皇家芍药园一夜之间百花齐放,万千芍药争奇斗艳,一时间成为胜景。皇帝龙颜大悦,给尚在襁褓的三公主直接取字‘承春’,意为承得春天全部的恩宠,可见对其之喜爱。 说来奇怪,三公主从小就不哭不闹,很少说话。少时也没有表现出像嫡长公主那样的聪慧。或许是上天不忍让明珠蒙尘,三公主一次在御花园玩耍,恰逢皇帝与刑部尚书谈论临安税银空账案。 三公主从旁发表了一些看法,官家一时觉得有趣,就让其跟着刑部官员去临安彻查。三公主一到临安可谓如鱼得水,手段尽出,临安官场被三公主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朝臣们听到刑部官员的汇报,赶紧上书把三公主召了回来,生怕这小杀人激出官变。如若不是皇帝力保,三公主可能早就被朝臣想办法嫁出去了。官家经此,仿佛发现了三公主的天赋,于是把内卫划给她管理。 内卫是皇帝的特务机构,掌内外情报,可侦缉百官,善谍报暗杀,朝野一时间噤若寒蝉,生怕哪里不慎惹怒了这位杀神。 细数下来,我要是辽国太子耶律光,绝对会选上面这几位天之骄女,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足够合适,为何是那名声烂大街的九公主呢? 阿福见杨炯望着湖水发呆,出言道“听说是陛下有意送九公主和亲,皇后前去说项并没有什么效果,所以才想出将九公主嫁到相府的主意吧。” 杨炯没有说话,而是倚着亭子的柱子,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陷入了沉思,想了很久也没什么头绪,出言道“陛下那里有什么说法?” “还没有,少爷卧床这三天,只听说陛下派了梅花部日夜看着九公主,朝中大臣也没提此事。老爷今日上朝估计陛下会谈及此事,毕竟辽国使臣这几日就会抵京,皇后也不会罢休的。” “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老爷现在还未归,可能就是被陛下召见了”阿福猜测道。 “嗯,去我爹书房等他吧”杨炯转身朝内院走去。 杨炯一个人立在书房外,等着老爹下朝。 天色渐晚,不多时,一个身材中等,面容刚毅的中年人进入了他的视野。杨炯细细打量来人,和记忆中的老爹印象渐渐重合,本想打个招呼,可是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也是立在原地。 左丞相杨文和看了一眼这个让他头大如斗的儿子,冷哼一声“滚进来”说着率先进了自己的书房。 杨炯跟着自己的便宜老爹进了书房,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看着坐在书桌后的老爹等着训话。 杨文和坐下后,盯着自己这个儿子一言不发。杨炯同样看着这个左丞相老爹,不知道他这是搞得哪一出。过了不知道多久,杨炯实在是顶不住了,赶紧上前拿起茶壶给老头子倒上一杯茶谄媚道“爹,上朝辛苦了”。 被一个当朝丞相注视,还是一个随时都能家法自己的老爹,他实在没什么勇气去硬刚正面。 “哼,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杨文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老爹,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呀,我也没想到那九公主那么虎” “你还好意思说!一天天的口无遮拦,还怪人家打你”杨文和虎目一瞪,把茶杯重重的拍在书桌上。 杨炯看着老爹又要炸毛,赶紧跑过去,摸着老爹的肚子上下拂动“老爹别生气,别生气,都是孩儿的错” “你给我站好!一天天的没个正形,都是你娘惯的你”杨文和打开在自己肚子上作怪的手,瞪了一眼。 “嘿嘿”杨炯一看老爹这样,赶紧 跑回原来的位置站好,等着老爹的训话。 原主的记忆中,平时前身就是这么跟这个老爹相处的,要说这个丞相府最宠他的并不是他的娘亲,而是这个看似严厉的老爹。自己那个娘亲再怎么宠也不能把原主宠成这个无法无天的样子。 事实上,每次闯祸都是这个老爹给擦屁股,末了也就骂两句完事。而她那个娘亲有事是真打,记得原主招惹了花魁找到丞相府,他娘亲打了他一顿还不解气,硬是让他在祠堂跪了三天才罢休。 而这个老爹自幼饱读诗书,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年少时素有才名,老头子也是满眼的骄傲,听人吹嘘自己的儿子也是满脸笑意。后来因为谢令君的事,原主流连青楼。 老头子也只当原主为情所伤,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自己的亲娘,每次都派人把自己抓回来。这几年自己的花名传遍长安,老头子也只是训斥一二,这次亲手行家法,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陛下今天下朝和我闲谈,有意让咱家尚公主,你怎么看?” “娶九公主?” “不是九公主,是娶大公主。”杨文和淡淡道。 第3章 天下无双宸公主 大公主李淑,今年二十四,在这个时代妥妥的大龄剩女。大公主非嫡女,是皇帝与王家女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在众多皇子皇女中排行最大。这也是为什么皇家没有二公主的原因,因为嫡长公主李漟就是皇家的第二位公主,又是嫡女之长,故称之为嫡长公主。 大公主的母亲宸妃姿容绝艳,天下闻名,后被琅琊王家作为政治投资,嫁给了当时还未起事的皇帝李乾元为妻。 开国后,议定皇后期间,王家女因病薨于后宫之中,从发病到离世只有三天。只留下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儿李淑。后宫波谲云诡,步步危机,具体发生了什么原主也不清楚,这些也只是明面上的消息。 随着大公主成年,姿容承其母,有长安第一美,仙公主的称号。官家感念其母,思虑再三。赐婚于天波府杨家长子杨昭,双方还在合婚阶段,辽国大军进犯北部边境。 杨家长子杨昭以神符卫大将军之职随军出征,婚礼的进程也就停留在合婚阶段。战争持续了十个月。由于西夏和金国蠢蠢欲动,华辽两国不得已以议和终止战争。 谁知就在大华军队撤离时,西夏先锋军在哈拉河口设伏。双方展开激烈的遭遇战,杨昭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带领神符军死战不退,最终死于乱箭之下。 军情传回长安,朝野震动。长公主身披白孝前往天波府祭奠,仁义之名传遍天下。皇帝感其行,赐“宸”公主号,开历朝历代公主封一字尊号之先河,为天下所称道。 杨炯搜索着记忆中关于“宸”公主的信息,也是对这个奇女子满是钦佩。在这个时代,还未出嫁,即以人妻之礼祭奠,无愧于仁义之名。 “爹,我娘不是说皇后有意让九公主嫁入咱们家吗?怎的陛下的意思是长公主?” 杨文和扫了一眼杨炯:“废话那么多,你想娶谁?” “我谁都不想娶。大公主仁义之名传遍天下,她当初为杨将军戴孝,估计也不会再嫁。若陛下执意如此,很难想象长公主会做出什么来。再者,家里族老也不会同意我娶非嫡公主的。九公主,我就更不想娶了,名声和我一样臭,还有暴力倾向,最重要的是,如果娶了九公主,不就是表明我们站在了皇后一边了。帝后选边站可不是一个好决策。 “人言不可信,九公主的事没那么简单,以后别再口无遮拦了。”杨文和停顿下来,似是在想什么。 “知道了,爹”杨炯乖乖认错。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九公主是不能娶的。若是往常皇后提出娶九公主倒是可以考虑,但偏偏这个时候,官家却暗示我们娶大公主,看来此事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杨文和一边思考,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 杨炯想了一会:“爹,我有一点不明白,京城的青年才俊如同过江之鲫,适婚对象也不是咱们一家,帝后为什么把咱们家拉进去?” “皇后想让咱们家娶九公主,心思或许是担心嫡女北上和亲,前途不明,另一方面可能也存了拉拢我们的意思。今日我观陛下所言,好像事情没那么简单。正如你所说,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娶大公主的阻力,但是依旧把我们推到台前,这其中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杨文和像是解答杨炯的疑问,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这样太过被动,既然帝后想要我们入局,那别人也别想独善其身,事情闹的越大就越清晰。你明日去天波府杨家,御史府郑家,把他们全都拉入局中” 杨炯略带疑惑:“先声夺人,乱中求生?” “嗯,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把杨家和郑家拉入局,局中人多了声音就杂了,帝后就不得不投鼠忌器” 杨炯思索下就已经明白了老头子的意思。既然帝后有分歧,那就把这事弄到朝堂上来,把皇家事变成国家事。进来的人越多,事情就越复杂,丞相府就越有机会辗转腾挪,就会出现破局的机会。 杨文和看着杨炯因沉思而皱起的眉头喟然一叹:“行章,你已经闹了一年,过去的事想来你也能猜到些许,既然谢家女一心想要攀龙附凤做她的太子妃,就由她去吧。你是丞相府独子,你的婚姻要考虑很多,这一点你要理解。” 行章乃是杨文和给杨炯起的字,寓意静是君子,动有规章。可见杨文和对原主的殷切期盼。 杨炯知道,现在丞相府一举一动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便宜老爹对自己还是这样殷切教诲,不知道是原主的关系,还是自己前世是孤儿的原因,听到这些话眼睛突然有些发酸。 “爹,是孩儿不懂事,以后不会了”杨炯揉了揉眼睛,有些沙哑道。 杨文和看着这个让他骄傲的儿子,也是五味杂陈。他知道杨炯并不是蠢笨之人,只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他杨文和的儿子又怎会是那种纨绔子弟呢?正是相信这一点,他才对杨炯骄纵放任,谁年轻还没做过蠢事呢。自己年轻的时候斗鸡走马,干得荒唐事比这个儿子只多不少,还不是现在做了丞相。 “屁股好些了吗”杨文和岔开话题。 “嗯,父亲不必担心” 杨文和抽抽鼻子解释道:“莫怪为父,这样做也是为了堵住皇后的嘴,我打了你,皇后就没有理由借此生事,也让我们有了转还的余地” “儿子知道爹的用心” “知道就好,明天你打算怎么做?” 杨炯想了想,认真道:“发挥我的特长?” 杨文和满脸疑惑:“你什么特长?” “听说御史大夫家的长女文采京城第一,最近更是成为太学的诗歌教习,风头无两。我如果从她女儿的名声下手,想来那御史大夫会气的跳脚”杨炯眨眨眼道。 杨文和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用手指了指自己这个活宝儿子:“你呀你,那老东西那么看重他女儿,更是有意撮合她和太子,你这么做也不怕被那老东西打死。小心点,我还指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杨文和难得说了一些俏皮话,看到杨炯也是在那里憋笑,也是嗤笑出声。 “此事交由你处理,注意分寸”。 杨炯重重点头:“孩儿晓得” “行了,回去好好想想,谋定而动”杨文和说着摆摆手。 “爹你早点休息” 杨炯说着转身出了书房。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抽丝剥茧 杨炯回到自己的小院,立在窗前,头上是皎洁的明月。月色如水,周遭安静的只能听见微风吹动海棠叶子的声音。 自己的老爹为什么放心把这件事交给自己?考验自己亦或是另有用意?单纯的把天波府和御史府拉进来,真的能破局吗?种种思绪萦绕在杨炯的脑袋,让他毫无睡意。 皇帝对丞相府下手,无非就是忌惮杨文和在文官的声望。要知道,大华王朝,三分之一的官员都是老头子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朝堂上天然形成了杨党。若不是皇帝一心谋划征讨西夏,可能早就对丞相府动手了。纵使如此,近年来右丞相换成了老爹的死对头王宗晖,御史大夫换成了太子党郑骋臣,这一系列动作,敲打意味明显。 难道皇帝真的有意让丞相府尚大公主? 娶了大公主的结果,台谏定会发难,理由无非就丞相府沽名钓誉,以求贤名,若只是弹劾,想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但如果武勋中的天波府因此被推向了右丞相,这难道是官家想要看到的结果? 自杨家大郎死后,大公主就没有和天波府有什么往来。天波府手握禁军十二卫的神策卫和神符卫二军的兵权,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求娶大公主。只要大公主在,他们天波府的贤名就一直在,这是想用大公主的名声来为杨家铸造一本时刻提醒官家天波府忠勇的备忘录。 坊间一直传言,天波府最小的儿子杨朗一直想要求娶大公主,弟弟娶嫂子。 杨炯嗤笑:“天波府倒是打的好算盘” 如果杨朗娶了大公主,那天波府三代荣宠无忧。试想一下,如果不是皇帝对杨家铜盘重肉,恩宠备至,会在杨家老大杨昭死后不顾礼法将大公主嫁给杨老二?皇帝必然不会如此做,但从天波府近期的所作所为来看,未必没有逼迫皇帝的意思。 想到这杨炯终于理清了思路。 一旦自己娶了大公主,官家既可以敲打天波府等一众武勋,又可以助右丞相在朝揽权,还可以让文武对立,相互制衡。这手笔可谓一石三鸟,令人叹服。 第二日一早,杨炯早早起床,梳洗过后,到正厅陪父母用早饭。 进入正厅问好,见面前一美妇人,记忆中这就是自己的母亲——谢氏女谢南。杨炯定睛看着这一世的娘亲,鹅蛋脸,浅施粉黛,眉若远山,一颦一笑间无不彰显世家小姐的风姿。 “傻愣着干嘛,快坐下吃饭,一会你爹该上朝了”说着把一碗小米粥放在桌前。 “好的,娘亲”杨炯没有多说,而是静静地坐下吃饭。言多必失,知子莫若母,杨炯真怕漏出什么破绽被这个聪明的女人看出端倪。 “可想好怎么做了?”杨文和放下筷子问道。 “爹,我想从郑秋和杨朗下手,毕竟同辈之间即使闹出什么来也有转寰的余地。郑秋是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要折断御史大夫这把刀,就要按住它的刀柄,而他女儿郑秋就是这个刀柄。”杨炯见自己的老爹没说话,接着说。 “至于天波府,最好的入手点就是杨朗,杨朗为人跋扈,易怒且无智,只要放出些口风,想来他自会找我生事” “今日郑秋会去半山书院”杨文和点头表示认可。 “天波府的事你先不用管,我会安排,郑秋那边你要注意分寸,不知道她与太子是何关系,不能做得太过分” 杨炯认真听着老爹的叮嘱。想来昨日老头子也是有了计较,不然也不会这么放心让自己去处理此事。 今早一问,大概也是起了考较的心思,至于驳回了天波府的提议,大概是自己有什么没有考虑周全,对此杨炯也不去深究。 “好的爹,孩儿谨记” 之后饭桌上就没了话语。杨文和吃完早饭后起身准备上朝,自己的娘亲却只是吩咐下人帮老爹着装、准备车马。并没有和老头子一起去内堂。 “我儿可是好些了?”美妇人说着,把一个鸡蛋剥了放进杨炯的碗里。 “劳娘亲牵挂,已经好多了” “莫怪你爹狠心,他也是被你气急了”美妇人叹了一口气。 “你可还记得,你十岁的时候,和户部侍郎家的小子打架,给人家差点打死,就这样你爹都没舍得打你,你要记得你爹的好,莫要心生嫌隙。”美妇人看着杨炯的眼睛语重心长说道。 “孩儿自是不会怪爹的,不过孩儿记得好像是和大理寺卿的儿子打架,因为这事娘亲还禁足我一个多月呢” 谢南盯着杨炯看了一会,突然笑到:“是嘛,娘亲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太好了” “怎么会?娘亲在孩儿心里一直都是最美的” “你呀,就会说好听的哄我”谢南说着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杨炯的额头一下。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以前是孩儿不懂事,让娘操心了”杨炯认真的看着自己这个娘亲的眼睛。 谢南沉默一会 “嗯,我的孩儿是真的长大了,以后要多听你父亲的话,莫要再任性了” “孩儿全听娘亲吩咐”杨炯说着憨憨一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呀,小时候要是这么听娘的话就不会从树上掉下来了,当时你手臂上全是血,真是把娘亲吓坏了” 杨炯也跟着笑了起来,把右手手臂露出来,赫然是一道长约5厘米的伤疤,一看就是被什么刮伤所致。 “小时候淘气,害娘亲担心,还好脸没被划伤,不然就很难娶到漂亮姑娘了” “没个正形”说着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杨炯的手臂。 杨炯不好意思的笑笑,静静的准备把饭吃完。谢南也没有多说,只是偶尔会给杨炯夹一些咸菜。期间夹杂着一些杨炯不爱吃的,杨炯对上谢南的眼神只能一脸苦相的吃下。 不多时,走进一个身着青绿色紧身衣的女子。女子高挑冷艳,梳着高高的马尾,一双剑眉尽显英气。 “以后文竹跟着你,堂堂丞相府公子,被一个女人打得鼻青脸肿,成何体统” 谢文竹。娘亲收养的孤儿,多年前关中大旱,赤地千里,娘亲省亲时一个小姑娘赤着脚一直跟在相府车队的后面。起初给了些吃食,小姑娘只是摇摇头。娘亲想要让人把她送到最近的州府,她还是摇摇头。 谢南当时没说话,吩咐下人不要管她,想跟就让她跟着。之所以不收留她是因为小姑娘看着已经七八岁的年纪,如此行为,不得不让人怀疑她背后是否有人指使,别有所图。 说来这姑娘也是性格执拗,跟着车驾走了四天三夜,最后饥寒交迫,倒在了路旁。 后来据说是她爷爷临死前告诉她,想活命就跟着这个妇人,这些都是后来她被带来相府自己说的,至于她的父母姓什名谁,爷爷是怎么死的,原主都没有问。只知道后来,母亲让人教她习武,偶尔会出现在母亲身旁,大部分时间都看不到人,就是在原主的记忆中也不甚了解。 杨炯看了一眼文竹,点点头没说话。美妇人也没再说什么,招呼了一声就回了内院。 “走吧” 杨炯起身率先朝门外走去,文竹点点头紧随其后。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郑家有女初长成 杨炯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引得谢南的怀疑。或许是今日说出的谋划,也或许是自己不哭不闹的安静,更或许是她来自女人独有的第六感。万幸的是自己魂穿原主,还融合了记忆。纵使是她再怎么试探,最后的结果也只能归咎于“孩子长大了”。 杨炯已经尽量在按照原主的行为习惯行事,可他又不是演员,在原主亲近的人面前,总会有所疏漏。既如此,不破不立,还不如慢慢做出改变,相信时间久了,杨炯也就是杨炯了。 杨炯自顾自想着已经走出了相府大门,阿福已经准备车马等候多时。看见少爷到来,赶紧上前:“少爷,咱们今日去哪?” “去半山书院” “好嘞”阿福并没有问文竹为什么跟着少爷进了马车,等着二人坐定后,驾驶马车朝城外驶去。 “马三宝和你谁厉害?” “我” “你能打几个?” “生死相搏,十个梅部内卫” 杨炯愣了一下,要知道,内卫是皇帝亲自选拔训练的特务部队。梅兰竹菊四部各司其职,梅部负责暗杀,兰部负责情报侦察,竹部负责谍报,菊部负责暴力抓捕。三公主就是梅部的长官。 “你和梅部的人交过手?”杨炯小声问。 文竹看了一眼这个闻名长安的少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杨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丞相府的人和皇帝的内卫干起来了,不知道老爹和皇帝知不知道,看来相府和皇帝的关系也非常微妙。 “阿福,路过仁善堂停车” “好的少爷” 之后车里就没了声音,杨炯也没心情和这个他娘派来的冰块间谍说话。车子行驶了不知多久。杨炯晕乎乎的听见“少爷,半山书院到了” 掀开车帘,站在车辕上伸了个懒腰。眼前即是苍绿掩映的半山书院。 半山书院是前朝梁国官学,因建在半山腰上而得名。书院出过的饱学之士数不胜数,有死守梁国京城,身死国灭的上大夫项飞,也有叛逃辽国的南院丞相韩钦让,更有众多大华官员也曾来过此方求学,朝中因此也有半山党一说。这也是为何大华统一中原后没有废除半山学院的原因。 皇帝为了削弱梁国的影响力,立国后就设太学为官学,负责学子的教育与管理。后因为学子上书事件,皇帝把教育管辖权从太学拆分出去,成立国子监专职负责学子管理,同礼部共同分管科举相关事宜。太学自此成为了大华的最高学府,国子监成了后世类似于教育部的机构。 再说这郑秋也可谓传奇。 少年时即有才名,同其父履职苏州时,就以一首《蝶恋花》闺中闻名。此词被郑父夸耀传与同僚。才子佳人的故事最抓人心,不多时就有无数才子仰慕,更是有求亲者仗着门第登门。一时间苏州的头条就是,苏州府尹的女儿才名第一,苏州士子无不向往之。 无论是吹嘘也好,事实也罢,盛名之下必有杂音。 苏州大儒评价郑秋之词虽倩丽清婉,但言之无物,小女子的闺房之情难登大雅之堂,更有甚者直言其沽名钓誉。紧接着就是流言满天飞,有说是其父带笔的,有说其趁着太子巡查江南之机创造声势,妄想攀龙附凤的。 没过多久,苏州市井流传出一首《踏沙行》讽刺郑家女。 骂女嗔男,呼奴喝爪。新来的府君多心焦。家中幸自好女娇,眉儿皱着还烦恼。贵喜贫嗔,多金不老。古人言语分明道。勿将儿女走龙道,须见宫娥垂泪老。 此词一出,刚来苏州的郑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词中言语直白明了,直言郑家嫌贫爱富,想用自家女儿博取富贵。当时太子奉命巡视江南,真可谓风云际会。无论是郑府尹惹了当地的豪绅,还是这个郑家庶子真的有心攀龙附凤,此诗歌一出真是黄泥巴掉裤裆,说不清了。 反观郑小姐却不慌不忙,在望江楼召开诗会,邀请苏州学子共同为苏州河疏浚筹款。在诗会上,老儒们步步紧逼,最后郑小姐以一首《嘲老叟》破局,至此郑小姐一战成名,苏州大儒无不汗颜,在太子的助力下,郑府尹在苏州也站稳了脚跟。 杨炯思量着这个郑小姐的履历,想来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对这种聪明人,绝对不能和她拉扯,最好的策略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想到这杨炯就有了定计。 杨炯坐在山脚下的朱娘酒家,要了一些青梅酒等着郑小姐放学,今天就给你一点点舔狗的震撼。 “少爷,你在仁善堂买的药材?”阿福看着杨炯脚下的布袋疑问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 杨炯喝了一口青梅酒,想着这次郑秋跟着众多太学教习和学子来半山书院交流,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出来的,得弄出点动静,先发制人。 于是一口饮完碗里的酒,拾阶而上,走向半山书院的大门。 “请问,你找谁?可有拜帖?”门口的两个青冠学子伸手拦住了杨炯。 “去通禀,就说丞相府公子要与诸位学子较量一下诗词”杨炯尽量把自己装的像个纨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门口的两个学子上下打量来人。嗤笑一声“可是长安探花郎?”说着还互相挤眉弄眼起来。 “我这么有名吗?” “当然,谁人不知长安探花郎,活郎君的名号?”左边的学子阴阳怪气道 另一个学子也接过话头:“探花郎,可是花楼还未营业?还是你这小厮迷了路,怎的到我们这半山书院来了,我们这可没有你的好姐姐” 两人说完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 杨炯一阵无语,到底谁是纨绔? “文竹,去给我把他俩打趴下”杨炯指着两人道。 等了一会,立在一旁的文竹抱着长剑一动不动,看着杨炯转过头的目光:“夫人让我护你周全” 得,意思是不能帮我揍人呗。 “哈哈哈哈哈哈哈”二人见状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一边笑,一边指着杨炯:“都说探花郎在花楼素有名声,今天是没给这位窑姐银钱吗?竟如此驳你的面子?” 话还未落,说话的人已倒飞出去,撞在尺高的门槛上,疼的他吱哇乱叫躬起了身子。 立在一旁的文竹整个人寒气森森,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显然是文竹含怒踹出的这一脚。 旁边的另一人见此止住了笑声,一时间有些发愣。没想到有人敢在半山书院逞凶。 杨炯见状马上挥起拳头,冲着这个人的面门就是一拳。拳头的冲击力让这人踉跄着连连后退。秉承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一个左勾拳把此人击倒后,骑在他身上一顿王八拳,一边打一边喊。 “好笑吗?老子问你好笑吗?” 这人挣扎着想要起身,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噌”的一声插进了他面前的青石板上。杨炯身下的学子一愣,浑身绷紧再不敢动弹。 杨炯哪里还能饶他,更是卖力的挥起王八拳朝他全身打去。不多时,这个学子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只能哀嚎。 “你到底想干嘛?”另一个趴在地上,如同一只煮红的大虾,满眼怨毒的朝正在挥拳的杨炯大声叫喊。 “滚进去告诉郑秋,就说我要见她” 倒地学子闻言刚想出声咒骂,抬头见旁边冷冷的文竹和插在青石板的长剑,挣扎着起身朝门里走去。还未走几步就看见一人,顿时脸上一喜。 “你要找我?” 杨炯抬头看向门里,一个学子打扮的少女走出门来,也看向杨炯。此女声如黄鹂,头上用一条鹅黄束带把长发高高盘起,尽显婉约娴静。眉眼间微微皱眉,似怨似嗔,平添一抹灵动娇蛮。 杨炯施施然起身,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土,看着面前的少女,以及她后面的众多吵闹的学子大声道:“郑姑娘好久不见”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先声夺人 跟来的学子听见杨炯的话一阵骚乱。 “他是谁呀” “长安探花郎没听过?” “就是那个在青楼夜夜笙歌的左丞相之子?” “哪来的狂生竟在我半山书院撒野” “丞相府真是无法无天。” “我要去御前状告丞相府仗势欺人!” …………………… 杨炯听着此起彼伏的骂声暗自一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反观郑秋,如水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人只是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也曾听过长安探花郎的名号,可也没见过几次面,他这是想干嘛?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杨炯知道机不可失。脸色一沉,装作深情款款。 “郑姑娘,我知你气我要娶公主,可你难道不明白,我的苦衷吗?” “你难道就不知道,我的心一直在你那里吗?” 杨炯努力瞪大眼睛,装出一种为情所困,目眦欲裂的表情。 郑秋眉头一皱:“杨公子,我们好像不熟吧?你为何如此说话?” 杨炯喟然一叹,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是了,是了,你定是伤心,是我负了你。” “郑姑娘,你还记得你我初见之时吗?杨炯根本就不给郑秋回答的机会,自顾自说道:“那时,你初来京城,我随父亲去你府上做客,我父与你父亲相谈甚欢,我无所事事,信自游逛,误打误撞闯入了内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杨炯吟诵起一首《点绛唇》。心中暗笑,小样,李清照的大作还捏不了你。老子今天就要行苏州故事,我看你还怎么逃脱。 别说少爷我毁坏你清白,你老子和陛下串通一气先做的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昨日杨文和提到御史府郑家,杨炯就明白御史大夫是陛下的后手。若是大公主真的嫁给我,你老爹必然会发动台谏搞我老爹。老爹屹立朝堂三十几年不是没有道理,这一步釜底抽薪,看你们御史府怎么唱接下来的戏。 郑秋听罢《点绛唇》也是一愣。随后就是一脸羞怒:“杨行章!你什么意思?为何凭空污我清白?”郑秋就是再懵,现在也品出不一样的味道了。合着今天是冲她来的。 身后的学子和师长也是一脸的懵。从一开始的叫骂,到后来的疑惑,再到听见《点绛唇》这首词,这词的风格笔力,不就是郑秋这个京城第一才女该有的水平吗? 或许,最初大家还有所怀疑,可想想这长安城能把闺怨词写得这么好的,一只手都没有吧。 杨炯刚才讲的青梅竹马的故事,词句里面的少女,害羞带怯,一个怀春少女的形象简直跃然纸上。再联想到九公主打人事件,丞相府尚公主事件,京城脚下消息灵通,这不都串起来了吗?这不妥妥的一出狗血话本吗?这么一想,学子看郑秋的眼神也多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正在杨炯自鸣得意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摇着折扇的公子,此人一袭青色学子装束,前襟左胸处,隐秀着诸多错落竹叶。这人面带微笑,无不透出贵家公子气派。 “行章兄,别来无恙”来人拱拱手。 “季常兄?” 张盛懋,字季常,小时候揍的大理寺卿的儿子。记得这小子是太子党,今日没想到在此处遇到。看来这小子是想要坏自己的好事。 “行章兄,据我所知,郑姑娘随父来京时还没有府邸,住在御史台安排的长乐巷中,未曾听说有人拜访过。你是何时去到她府上拜访的呢?”张盛懋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眼底的那道如同毒蛇一样阴鸷的目光盯着杨炯紧紧不放。 看着众人都看向自己,杨炯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陷入自证的境地。于是,努力扯出一脸苦笑。 “多谢季常兄提醒,是我过于执着了。我已经伤了秋儿的心,不可再如此追忆往昔,陷秋儿于不义之境地”。 杨炯长叹一声:“秋儿,是我的错”说着杨炯拿起在仁善堂买的东西,手伸进里面一抓,赫然是一把相思子。 杨炯抓着相思子,走到郑秋面前,伸手去触碰郑秋的柔荑。还未触碰到,郑秋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杨炯手里的相思子瞬间撒了一地。杨炯一愣,随后惨然一笑,转身朝山下走去,留下一个凄然落寞的背影。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杨炯吟诵着诗句,踉跄朝山下走去。 “咳~咳~” “少爷!你怎么咳血了!”阿福跑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杨炯。 “你没吃饭吗?喊大声点!”杨炯一边咳一边小声冲阿福使眼色。 阿福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接收到信号后赶紧大喊:“少爷!你可别吓我呀,你可不能出事呀,你说要送给郑姑娘的红豆还没送呢?”说着提起身边剩下的红豆。 “她不喜欢,她不喜欢的”杨炯说着作势要接红豆袋子。哪里想到,阿福手放的过于快,杨炯没抓住,袋子里的红豆全都洒在了地上,随着阶梯滚向山下。 好家伙,这任谁看到不说一声好个痴情郎。 “快,带我走”杨炯剧烈的咳了几下,故意把几滴血滴在石阶上,一头晕了过去。 “少爷!少爷你别吓我呀,我带你回家,你可千万别出事呀”阿福悲怆的叫嚷着,背起杨炯就往山下跑。 半山书院门前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被这主仆二人弄得不知所措。 郑秋哪里还不明白,这人就是来毁自己清白的,咬着银牙朝山下走去。 张盛懋也是有些无语,他本想着会一会这小子,谁知道这小子根本就不接招,回想杨炯那可恶的嘴脸,冷哼一声走进了书院。 杨炯被阿福一路背着送到山下的马车上也索性不装了,招呼着阿福赶紧驾车回府。 “好假”文竹看傻子一样瞥了一眼卧在车厢里的杨炯。 “你懂什么,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话题,话题你懂不懂?说了你也不懂”。杨炯把怀里的竹筒拿出来放在一旁,赫然是在仁善堂和红豆一起买的鸽子血。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想着如果郑秋能上互联网,一定会发个视频:“家人们,谁懂呀,今天遇到个普信男,真下头” 杨炯轻笑出声,自言自语:“给你来点21世纪女拳的震撼”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烈火烹油 杨炯回到相府自己的书房。 几个时辰后,一个矮小瘦削的男子被阿福领进书房。 “阿四,找些生人,把纸上的故事给樊楼的说书先生,把这张纸给怡春院的姑娘,让她们按照上面的唱。 记住,要留个尾巴给内卫,让陛下知道我们相府的态度。”杨炯说着把手里的两张纸递给了阿四。 叫阿四的男子,快速扫了两张纸上的信息。见少爷没有再说话,施礼下去安排人手。 阿四本没有名字,是原主小时候遇到的一个乞丐。冰天雪地的原主给了他一碗饭,便吵着嚷着要卖命。 相府哪里需要一个乞丐卖命,只能安排他跟着府内的家臣厮混。原主知道他从小被安排在市井,长安城的门道他熟的很,时常跟着一些老家臣做事。 吩咐下去后,从书架抽出一本《考工记》打发时间,顺便等消息。 他要的就是一顿组合拳下来,让郑秋辩无可辩,让御史府有力无处使,让皇帝知道,你就算是要捏我们丞相府,也得粘一手泥。 傍晚杨炯独自用过餐后,回到书房练起了字。原主的字迹有些娟秀,一个大男人,写字跟女生一样笔力不足,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在原主笔迹的基础上,文徵明的小楷和原主最相得益彰。 自己在大学就开始研习书法,却总是无法登堂入室,直到博士期间遇到自己的导师,他是有业界宋史大牛,一手赵孟頫的楷书写的更是一绝。自己投其所好也跟着研习,可是赵楷书与原主风格差别过于巨大,笔迹的巨变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还不是好事。 随着最后一笔提起。一首《临江仙》出现在案前的宣纸上,正是让阿四给怡春院姐姐们唱的曲。 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此首词乃晏几道的大作,与自己在半山书院吟唱的李清照《点绛唇》前后呼应。一个讲的是少女初见少年的羞怯,另一个说的是少男初见少女的惊鸿一瞥。有这两首词作,自己是否与郑秋有情已然不那么重要,只要这两首词在,她就说不清楚,你纵然是京城第一才女,我就不信你能比李晏二人还牛? 此举的关键就在于,所做词曲必须是经典传世之作,只有传唱度极高的诗词才有话题度,再包装些花边新闻,就不信你御史府能脱身。 正在杨炯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喝口水”说着给阿福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阿福也不客气,一口喝完激动到:“少爷成了,现在长安大街上都是在谈论你今天半山书院的事,《临江仙》《点绛唇》现在更是被青楼的姑娘争相传唱,怡红院的老鸨还因为春江楼的姑娘唱了你的《临江仙》和她们破口大骂,要不是巡捕赶到估计都得打起来。” “樊楼的说书先生怎么样?” “不太行,说了两遍你和郑姑娘的故事就被赶下台了,我暗自打听,说是有大人物出手了” “意料之中,想来是太子的人”杨炯想了一会,继续说道:“告诉阿四,再去账房支二百两,不要舍不得花钱,明天晌午,我要全长安都传唱我和郑秋的凄美爱情故事。” 阿福嘴角抽了抽,也不多言,赶紧出门安排。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长安不夜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御史府确是另一番光景。 丫鬟们立在一旁噤若寒蝉。作为大丫鬟的照花,从来没见过小姐如此生气。 此时的郑秋,满眼喷火,盯着桌子上的《临江仙》一言不发,修长的双手抓着宣纸的一端,仿佛这就是杨炯本人,要把他撕碎一般。 “问清楚了吗?到底怎么回事?”郑秋黄莺般的声音没了平日的空灵,更多的是刺骨的寒意。 “陛下有意将大公主许给杨炯”照花从众多消息中尽量挑重要的说。 “不是九公主吗?” “传言是皇后有意撮合九公主和杨炯,未得到证实。大公主应该是错不了,前几日陛下召见过老爷,说过此事” “哪里来的消息?” “夫人说的” 郑秋没有再问,思索着冷笑:“杨炯,你真是好算计” 少女强压着胸中快喷出的怒火,走到窗前深呼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现在都在传什么?” 照花欲言又止,看着自家小姐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 “樊楼的说书先生,说小姐和杨炯从小青梅竹马,暗生情愫。长大后因为父辈政见不和,只能偷偷书信往来。杨家发现和小姐通信后,严令他不能和小姐来往,他自此意志消沉,流连花丛,直到九公主的事出来,他又去半山书院示爱,之后就是小姐断情绝爱,痴情红豆撒石阶” 照花一口气说出自己打探来的消息,看着已经濒临爆炸边缘的小姐,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郑秋知道,这次与苏州大不相同。就凭《点绛唇》《临江仙》《相思》这三首诗词,即使自己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只要这三首词在,他瞎编的所有故事都会流传下去。 长安市民最喜的就是权贵的风流韵事,她能想象到,明日过后自己和他的故事指不定会出现在多少话本小说之中。 最让她气愤的是,她现在写词回应像是打情骂俏,不回应就是默认。想想她心中就升起一团阴郁之气,经久不散。 聪明如她,哪里还不明白杨炯为何会找自己麻烦。 自己父亲怕不是成了陛下手中的刀,还未出鞘就被按了回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陛下要丞相府尚大公主的事诉诸于朝堂,无论是大公主还是九公主,总归是帝后矛盾,只要摆在台面上就得用朝廷的规则。到那时候,他杨炯总是要在帝后选边站,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丞相府到那时该如何应对。 “知道了,你下去吧” 照花如蒙大赦,赶紧关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未走远,就听见小姐闺房中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 “我让你痴情红豆撒石阶” “我让你划袜金钗溜” “杨炯,你给我等着!” 纵使是郑秋想到了其中的关窍,可一个女儿家被人污蔑清白,就如同吃了一个苍蝇般恶心,最让人气愤的是这个苍蝇你又不得不吃。无处发泄的她,抄起闺房中的古董花瓶就砸了起来,也不想它是什么朝代,哪个窑口,出自谁人之手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青梅 乌龟潭位于长安城西北,因形似一只趴窝的乌龟而得名。乌龟潭源由五条溪水汇聚而成,清澈见底,岸边海棠和樱花交错种植,颇具野趣。 杨炯此时正在准备捕鱼的装备,这是一种江南渔民常用的捕鱼竹篓,记得还是自己去江西调研时和一个老乡学习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用到了,说来也是世事无常。 “少爷,你还有心情在这抓鱼,现在外面都闹翻天了!”阿福一边在潭水边生火一边打趣道。 “那我应该干嘛?我可以上朝吗?还是说躲在家里等着天波府那个二愣子来找我麻烦?”杨炯没理会阿福,拿着竹篓慢慢走进潭水。 阿福无奈,摇摇头继续生火。 “你要明白,我能做的已经做了,与其自乱阵脚,不如投石问路,见招拆招。杨炯说着从齐膝的水中绰起一条草鱼扔到岸上。 文竹走到岸边,绰起一把匕首,熟练的处理起来。今日文竹一身黑色劲装,头上一条藏蓝色缎带扎起高高的马尾,脚蹬一双黑色蛮靴,靴子上挑绣着简单的折枝花,更显几分英气。 杨炯看着文竹熟练的把鱼开膛破肚,去鳞去肠,忍不住调笑:“你以前是在大润发杀鱼的吗” “啊?” “你这么熟练?” “以前吃不饱,经常下河抓鱼,爷爷教的” 杨炯没说话,对于文竹的过去,他知道的也就那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封建王朝尤是,他不是救世主,也没必要自作多情。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躲过官家的赐婚,自己继续过自己的纨绔生活,他不认为自己就比这群古人聪明,更不认为自己能够改天换地。 想来自己也不是什么爽文男主,不然系统什么的应该早就出现了,合着自己成了古典穿越大军的一员,如此就更应该小心谨慎。杨炯不再多想,收回思绪,走回岸上准备烤鱼。 “倒是好兴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杨炯寻声望去,一青绿色宫装少女,从岸边的石阶走开。鹅蛋脸,远山眉,一双飞云髻凭添几分俏皮。 “呦,我说今天怎么出门乌鸦一直叫呢,合着是今日不宜外出呀”杨炯没有理会少女,自顾自接过文竹处理好的鱼烤了起来。 少女也不恼,走到近前笑到:“我虽然不曾学武,可我手下的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别惹我呦”说到此还朝杨炯眨眨眼,尽显娇俏之态。 “内卫现在很闲吗?” “你是要探听内卫消息吗?”少女似笑非笑。 “李潆,你少给我打哑谜,有什么事快说”杨炯不想和这个特务头子绕圈子,他非常清楚,这女人看似人畜无害,手中却掌握着大半个国家的情报,抓着成千上万权贵的命门,她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三公主李潆旁若无人的做到杨炯身旁,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噗哧一笑:“你怕我?小时候在宗学读书你可没少欺负我,现在怎么反倒怕起我来了?” 宗学是官家创立的勋贵蒙学,皇氏子弟和勋贵得到允许都可以在宫中开蒙读书。 杨炯和长安的勋贵大都是宗学的同窗。小时候的李潆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发呆,免不了就会被其他人欺负。有好几次都是杨炯出面解围的,也有的时候会被一群人追打。每次两个人都会躲在御花园的芍药园中傻笑,庆祝自己“劫后余生”。 哪里都有自己的圈子,宗学也一样,并不会因为你是皇子公主,小孩子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家里的长辈也不会教授自己的子弟对皇子公主趋炎附势。 宗学的蒙学,学生到了10岁就会结业,几岁的孩子也不懂什么是政治投资。当然,皇家宗族对学生们的基本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孩子们的小打小闹自不会理会,如若有危险出现的苗头,会有内卫的人直接制止并上报。 李潆不爱说话,被人起外号叫“哑巴”嬉笑。少年的杨炯大概是为了让她注意自己吧,不然也不会看她被别人欺负而为她出头,为此还被打了好几次。 嬉笑她也是在没人的时候,说她软的像一团棉花,总是被人欺负,没出息。两个人一起偷抓御花园的锦鲤也是每次都推她出去顶缸,过后还抢她的鱼吃。 后来杨炯离开宗学,也就和她没怎么见过面。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她走进了内卫,他流连在花丛,两个人仿佛不可能再有交集,她今日来找自己,断不是叙旧那么简单。 “吃鱼?”杨炯没有接她的话茬,把烤好的鱼递给她。 少女接过,用手撕下一块鱼皮放在嘴里:“没小时候的好吃”。说着递还给杨炯。 “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青春时的感受”杨炯耸耸肩算是回应。 少女没有说话,望着潭水对面一株参天的樱花古树出神。清风吹过少女的衣角,淡淡清香拂过,杨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自顾自的吃起鱼来。 “你不想娶我大姐?”李潆捋了捋鬓角的青丝淡淡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代表你自己还是官家?” “有区别?” “有区别”杨炯重重点头。 “我问的如何?官家问的又如何?” “如果是你问,我的回答是不想,如果是官家问,我的回答是全凭官家做主” 少女一愣,转而笑颜如画:“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笨,我代表谁不是显而易见吗?” 杨炯无所谓的耸耸肩:“有时候笨点也没什么坏处” 李潆听见这话转而面色一整:“杨行章,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 “李潆不会,小棉花会”杨炯盯着她认真道。也不等李潆回应,杨炯朝着自己安装的竹篓走去,准备看看今天的收获。 四五月的天气大概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百花盛开,清风拂面,山水之乐不过如此。 李潆看着在潭水中忙碌的杨炯,时而皱眉,时而浅笑,时而嗔怒。如果让内卫的人看见,定然会惊掉下巴,难以想象平时的冷面杀神会有如此作态。 杨炯提着竹篓走回道岸旁:“今天带的调料不多,改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绝对比今天的强” 少女白了他一眼:“官家让我通知你,别搞些有的没的,你必须娶“宸”公主”。 “天波府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又怎样?皇家的家事自是皇家自己说的算,没那么复杂” 少女神色冷峻,面无表情,这大概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听说今日天波府的老太君都上朝了” “嗯” “官家怎么说?” “说什么?她愿意来就来呗”少女无所谓道。 “你不会不知道她是代表天波府来表达他们的意见吧?她出现在朝堂就代表一种态度不是吗?官家不能一直装傻吧”杨炯无奈道。 “她天波府好意思提吗?她不说就代表她没意见” 杨炯欲言又止,冲李潆伸出大拇指以表敬佩。论起装傻充愣还是你们专业。 李潆瞪了他一眼,把一块令牌扔给杨炯:“明日未时进宫,官家要见你!”说着也不等杨炯回应,离开了乌龟潭。 握着入宫令牌,杨炯知道,陛下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丞相府尚大公主。天波府想要用公主博名声是断然不会同意的,从刚才李潆的话中就能听出官家的决心。 至于皇后的想法,其他朝臣的意见,官家为什么要见自己,今日朝中发生了什么,只能回去和自己的老爹再做计较。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官家心思 回到相府,就见一少年在相府门口徘徊。少年一身武夫装束,一杆长枪背在身后,遒劲的肌肉格外扎眼,浑身充满着力量,仿佛是一杆寒光闪闪的长枪。 杨炯笑笑朝他走去,文竹看了来人一眼后不着痕迹的护在杨炯的左侧。 “承祖兄是在等我?”杨炯向天波府唯一的男丁杨朗施礼后问道。 杨朗,字承祖,可见天波府在杨昭死后对他的宠爱和希冀。奈何此人空有一身武艺,确是个好勇斗狠的主,未从军前也是长安一霸。一直对宸公主示好却从来不示爱,一旦听谁说了宸公主的不是定会为其出头,久而久之长安也就流传出了杨朗喜欢宸公主的流言。 杨朗握紧手中的长枪,用力向地上一戳:“杨行章,你是想和我天波府作对?” “此话怎讲?” “你少在这装模作样,现在全长安都知道你想要娶大公主!你不是和郑家小姐情深义重吗?为何还要招惹大公主?”说着就要提枪暴起。 杨炯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是老头子派人散出去的消息,从今天久未上朝的老太君上朝可见效果明显。 “承祖兄这话恕在下不敢苟同,我相府想要娶谁好像还不需要向你解释吧。听你的话莫不是你想要娶大公主?”杨炯一脸惊讶。 “啊?不会吧,不会吧!她不是你嫂子吗?”杨炯震惊的大喊道。 杨朗听见这话更是火冒三丈,还好他不是很蠢,知道这事可做不可说。 “杨行章,你少在这巧舌如簧,是个男人咱们就比斗一番,如果你赢了我自会离去,绝不找你麻烦,如果你输了就去和官家说清楚” 杨炯听他这么说有些好笑。我和老头子谋划了这么久才把你们天波府拉进来,就是想把你们当枪使,谁知道老太君在朝堂上什么都没说,现在反过来想把我当枪使? 杨炯也没兴趣和他再装下去了,靠近杨朗厉声道:“你们天波府简直沽名钓誉,不想承担骂名,还想得到宸公主的政治名声,只会做这些上不来台面的事,行事如此鬼祟,不知那杨昭将军泉下有知会做何敢想?” “杨炯你欺人太甚!” 听到这话杨朗怒目眦裂,脚尖一踢长枪,翻转枪头就朝杨炯的面门刺来。 一旁的文竹早有防备,一把扯过杨炯推向一旁,提起匕首朝杨朗的腹部刺去。 杨朗生于武将世家,从小习武,一手杨家枪使的虎虎生风,勇猛异常。奈何遇上的是文竹这种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死士,几招下来,杨朗就显得疲于奔命。再看文竹,匕首刁钻古怪,招招直奔杨朗的要害,奇特的身法让文竹如同一只穿花蝴蝶般在杨朗周身游走,缠得他不胜其烦。 杨朗数次想要拉开身位,势却不遂人愿,文竹非常清楚杨家枪的特点,一直在杨朗的周身缠斗,根本不给他挣脱的机会,几个回合下来,杨朗就有些气急败坏。 “杨炯,你还是不是男人?躲在女人身后,真是让人嗤笑!有本事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杨炯大笑:“杨朗,你是真蠢还是装蠢?我是书生!你要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比斗,不觉得可笑吗?” 杨炯见杨朗颓势尽显,想着再说些混账话扰乱他的心智,好尽快抓住他送去京兆府。 还未出口却瞥见从街角赶来的两队人马,心里明白,老爹早就把戏台搭好了,自己只需要按照老头子的剧本走就行,看来老头子还是不想和天波府撕破脸。 “全都住手!”一道威严的女声喝止住正在打斗的二人。 杨朗也注意到了来人,听见女人的喝止马上跳出战圈,低着头小声喊了句:“姐,你来了” “我再不来,你还要丢人到什么时候?滚到队伍中去!”女人一脸寒霜,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势。 杨炯没有理会杨家姐弟,走向旁边的金吾卫中郎将沈高陵,搂着他的脖子打趣道:“神通兄可是好久不见了,这几日我在府中受罪,你也不来看看兄弟?” 沈高陵,字神通,金吾卫中郎将,负责长安城的巡逻警戒,看来老头子是怕天波府不认账,还安排个见证人。 沈高陵也满是亲近之意:“可别提了,你可害得哥哥我好苦,我爹知道我帮你和皇城司干架,好悬没给我抽死,我这刚能下地走路就来看你了不是” “行行行,别说兄弟我不承你的情,一会给你带几桶拜占庭的葡萄酒,算是兄弟我的谢礼” 沈高陵一听是极西之地拜占庭的美酒,搓搓手满脸笑意:“都是兄弟,说什么谢不谢,太见外了不是”说着眼神示意杨炯给个章程,怎么处理眼下的局面。 杨炯会意,转头看向眼前的高岭之花,神符卫都指挥使,杨家大小姐杨渝:“杨家姐姐,承祖兄今日来我丞相府可是天波府的意思?” 还未等杨渝说话,杨朗跳出来大声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天波府无关!” “你给我闭嘴!”杨渝声音更冷,吓得杨朗如同一只受惊的鹌鹑,蜷缩着退回人群,不敢多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想看到的不是已经看到了?现在我天波府已经来了,谁的意思有什么区别?”杨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看向杨炯的眼神多了分寒意。 “此言差矣!杨兄今日来相府门前生事。如果是天波府的意思,那我相府也不是泥捏的不是,定要上书官家做主。若真如杨兄所言一力承担,那想来杨兄对宸公主也并非如何尊敬,与他而言,宸公主只是可交易的筹码不是吗?那我不禁要问,他凭什么交易宸公主?” 杨炯大义凛然道。 此言可谓诛心。 要知道,天波府想要迎娶宸公主是朝野心照不宣的事,但天波府只让杨朗去不断示好,从未公开表达过要迎娶。有些事可以做却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却能说。天波府娶宸公主就属于能做不能说之列,毕竟叔叔娶名义上的嫂子在这个注重礼法的时代太有悖纲常。 天波府想要娶宸公主得到的政治名声,巩固自己满门忠烈的名号让官家不敢褫夺他的兵权。又不想得罪士林大儒,从而失去在野的声望。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杨朗那么喜欢宸公主,也只能示好却不能示爱的原因。天波府的想法就是一直拖到官家没了耐心,等到宸公主完全没了做政治筹码的年纪。到那个时候能迎娶宸公主的也就只会剩下一个天波府。 问题是,他们太小看官家的决心了。既然你天波府敢在背后搞动作,那官家就给他们找了个能得罪天波府的左丞相。官家对天波府杨家的心思只有一个,要公主就舍兵权。这也是相府要把天波府拉到台前来的原因所在,这可以说是政治献礼,也可以说是帮官家收权,就看官家承不承相府的情了。 今天杨朗这么一闹,相府只要上告官家,官家一定会给天波府弄个侈恩席宠的罪名。到那时,天波府的兵权可就不是舍一卫那么简单,更不要说是娶公主了。如果定义成杨朗的年少冲动,那褫夺他在神策卫的军职,一个把公主当决斗筹码,目无君上的罪名也是逃不了的。相府门前械斗,事情可大可小,全凭官家一言而定。 从杨渝刚才的话不难看出她深知其中的道理。老头子这个戏台子搭得够专业,不但把杨朗引过来相府门前生事,还把金吾卫的人叫来做个见证,滴水不漏。 想到这杨炯才明白最初为什么老头子不让自己参与对天波府的谋划。这事涉及到了天波府的核心利益,是他们的立身之本,自己一个小辈算计老太君怎么也说不过去,有欺辱之嫌。试想一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路上给了一个大人一巴掌,这事说出去就很丢人。 杨渝神色一凛:“你当真要和天波府过不去” “身在局中,求生而已” “求生?好个求生!”杨渝冷笑连连。 “杨姐姐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官家不喜欢被人逼迫,甘蔗也没有两头甜的道理。” “今日之事就此终了,天波府会在大朝上向官家表明态度”杨渝说完不等杨炯表态,带着家臣匆匆而去。 杨炯明白,天波府会在公主和神策卫上做出选择,想来放弃神策卫的可能最大,毕竟军权没了可以争取,名声臭了很难逆转,杨朗大概不想背上个为了仕途甘愿放弃公主的名头吧。如此,自己的全部谋划算是基本实现。 官家用相府娶公主来逼迫天波府来表态,从官家的角度来看已经做好了天波府不会放弃兵权打算。宸公主嫁给相府,御史府郑家就是官家的后手,而郑家已经被杨炯用风月之事拉进局中,即使最后相府真的娶了宸公主,御史府也做不了什么文章,一个利益相关方的弹劾掀不起什么大浪。 官家借力打力,利用相府逼迫天波府军权公主二选一,相府将计就计,断了官家的后手郑家,帮助官家夺取天波府军权,得以从和亲中解脱。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断臂求生 杨炯看着天波府众人离去后对金吾卫一众兵丁道:“劳烦众兄弟帮扶,下职后望江楼诸位兄弟尽情畅饮,我请客!” “多谢杨公子!”众人欢呼齐齐道谢。 要知道自己的长官可是和这个相府公子从小一起斗鹰走犬,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主,金吾卫天然就站在相府一边,如今无非就是去望江楼把今日之事大肆渲染传播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家老爷子说,皇后朝堂上没来由的夸你仁孝知礼,看来皇后是铁了心让你娶九公主了,兄弟提前给你道喜了”沈高陵说着一脸坏笑搂过杨炯的脖子。 杨炯一脸无奈,沈高陵虽然年长自己几岁,可总是没个正形,小时候没少和自己闯祸,直到沈家老爷子把他送到金吾卫,性格才有所收敛。 “你不会以为你跑得掉吧,说不上哪天官家就给你赐个祖宗”杨炯没好气道。 “嘿嘿,兄弟到时候早就跑去西域打西夏蛮子了,官家想要找到我的人都难”沈高陵说着满是得意。 “官家要对西夏用兵?” “应该错不了,官家这几个月频繁召见兵部的人,除此之外还搜集很多西域的风物书籍,据说每天都读到深夜才就寝” 杨炯恍然大悟,难怪陛下要对天波府动手。天波府自从杨昭战死一直在西域经营,对西夏可谓恨之入骨,不止一次上书请战。正因如此,多年来天波府在西域的名声之盛无出其右,官家在出征西夏前翦除天波府一卫,估计也是担心一旦覆灭西夏,天波府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可能会达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提前布局扫除后顾之忧。 联想到辽国使臣进京求亲,可见官家联合辽国覆灭西夏的决心。那官家此次布局拉上相府也就说得通了。 老头子对西夏用兵一直都是持反对意见,大华刚经历战争不久,理应保境安民,休养生息,以待时机。更何况现在大华境内白莲教,米勒教等反叛势力涌动,攘外必先安内,怎可贸然向西夏用兵? 官家布局尚公主事件逼迫相府同意对西夏用兵。试想,只要相府娶了宸公主,就必须同意陛下征讨西夏,不然宸公主和天波府杨昭将军的往事就会成为政敌攻讦相府的借口。相府得到了宸公主却反对向西夏用兵,那对于天波府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对民众来说就是奸臣当道,官家只要稍稍推波助澜,罢相的风潮就会掀起。看来这才是官家的真正意图,翦除相府势力只是表象,对西夏用兵才是本意。 “别在府外站着了,赶紧进府,今日就在府中留宿,咱们不醉不归”杨炯招呼着沈高陵入府。 沈高陵连连摆手:“改天吧,辽使已经到了驿馆,我得带着兄弟们看着,这群辽国蛮子向来不安分,出了事不好交代” 杨炯知道这就是金吾卫的本职所在,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也不好强留,于是招呼阿福:“去把拜占庭的葡萄酒送到沈府,望江楼二楼包下来给兄弟们下职歇脚” “兄弟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有时间咱们再聚”沈高陵也不多留,拱拱手带着金吾卫众人离开。 杨炯看着远去的人群消失在街角,转身朝老头的书房走去。 直到此刻,杨炯才明白官家的真正用意。这个尚公主的事件从一开始官家的目的就是逼迫相府同意对西夏用兵。翦除天波府军权,削弱相府的实力只不过是搂草打兔子。 现在的局面相府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同意官家对西夏用兵,迎娶宸公主,如此就会与皇后,天波府交恶。二是同意迎娶九公主,破坏和亲,如此就会交恶官家。理论上,相府还存在第三条路就是谁都不娶,帝后两边都不站队,事实上之前的谋划就是走得这条路,只要把和亲提前诉诸于朝堂表决,以相府在朝中的影响力,跳出局中也不是不可能。 奈何现在事情有些复杂。同意官家征讨西夏,就是同意九公主和亲,就是同意迎娶宸公主,这条路的阻力过大。相府杨家族老首先就不会同意迎娶非嫡出公主做下一代主母,更何况对相府而言迎娶宸公主没有一丝实质上的利益。退一万步讲,即使族中老人同意,老头子能不能同意征讨西夏也是个未知数。不同意征讨西夏,就是不同意用九公主和亲,就是后党,可以想到的是官家还是会强行将宸公主许配给相府,然后罢相。如此说来,岂不是进入了死局。 看来问题的关键就是相府对西夏的和战态度。 “事情办的不错”杨文和看着低头走进来的杨炯点点头。 杨炯知道他说的是相府门口的事,明白他已经知道就不在此事上多言,而是把今天官家叫他明日进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杨文和听罢问道:“你怎么看?” “官家要见我估计是想要相府尽快同意迎娶宸公主,然后为征讨西夏早做准备,不想为此和相府撕破脸,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杨炯整理下思绪开口道。 杨文和有些诧异的看了杨炯一眼:“你能想到这些很难得,很难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爹,明天我该如何向官家表态?” “今日京兆府追寻长安失踪儿童,在白马寺八戒禅师的禅房中发现了衣衫不整的五公主李淽”杨文和并没有正面回答杨炯的询问,而是说起了近日长安的儿童失踪事件。 杨炯听到后大为震惊。长安儿童失踪案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事怎么牵扯到五公主了?而且还是这种瓜田李下的场景,九公主和新科状元的事才过去多久,现在又是五公主与和尚不清不楚,这不是狠狠打官家和皇室宗族的脸吗?皇家公主与下九流厮混,这下长安市民又有八卦新闻做谈资了。 “京兆府不是太子的人吗?他什么意思?”杨炯知道,既然老头子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件事,定不是闲聊这么简单。 “太子的意思也好,皇后的意思也罢,对于我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想要和亲,现在太子皇后把五公主推出来做替代品,意思就很明显,一个和下九流厮混的非嫡出公主成了皇室宗亲的弃子” “想要辽国同意和非嫡亲公主和亲很难吧”杨炯担忧道。 “辽国想要盐铁,增开边境榷场,还要嫡亲公主,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 “爹,你同意官家对西夏用兵了?”杨炯突然想到问题关键,如果一切都可以作为交易的筹码,那官家最本质的要求就是征讨西夏,如果老头子不同意,那做这些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哎,人在朝堂,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杨文和长叹一声接着道。 “西夏是肘腋之患,白莲教才是膏肓之疾。这几年白莲教叛乱此起彼伏,严重影响了东南漕运和赋税,这是国家的根本,如果不解决白莲教而贸然对西夏出兵,后方局势堪忧。” “这些年,依附于相府的人靠着反战上位,其中不乏投机之辈,宵小之徒,反战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如果我带头同意对西夏的战争,朝堂怕不是要大乱。” 杨文和说着连连叹息。 杨炯明白,人在高处身不由己,别人的政治之基就是反战,靠这个结党升官,你要挖他们的根基,那无异于杀其父母。 杨文和沉吟一声接着道:“明日朝堂我会添一把火,送五公主北上,你见到官家只需要说我最近在研究白莲教的卷宗即可” “爹,你要放弃相位?”杨炯惊呼。 杨文和笑笑:“有的时候以退为进比咄咄逼人更有效果。在帝后之间选边站是不能做的,那我离相就是变相同意官家征讨西夏,推出五公主也满足了皇后不想九公主北上的愿望,如此我们才算真正跳出局中” 杨炯知道,老头子这么做恐怕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老头子南下解决白莲教叛乱,不在朝中算是变相同意官家征讨西夏。同时,也可以清除一些依附于相府的政治投机之徒,待到复相之时,就可以不再束手束脚,被党派所裹挟,此举也算是断臂求生之举。既然老头子敢于用离相做条件,那肯定是对复相有一定的把握。 皇后太子已经推出五公主,相府只需推波助澜,五公主将会成为此次和亲事件中的唯一牺牲品。如此,官家可以对西夏用兵,九公主不用北上和亲,相府以离相为条件交换两不站队的中立态度,各方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唯一受伤的恐怕只有成为牺牲品的五公主。想到这杨炯心情有些低落,作为历史学博士的他往常在史书中看到这些还没有切身体会,如今一切都发生在自己身边,才明白史书上的一个字,可能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仿佛看出了杨炯的想法,杨文和语重心长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卑鄙?” “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在这个局中只能任人摆布,自以为能做些什么,最后还是只靠您离相破局” 杨文和笑笑:“你才十七岁,莫要灰心,今后广阔天地,任你作为” 杨炯闻言振作起来,转而问到:“五公主是不是有些无辜” “你要明白,他们身在皇家就要做好随时为皇家牺牲的准备。包括你,也要随时做好为家族利益牺牲的准备。那些皇子公主和你们这些勋贵子弟,平时享受着优渥的生活,一旦国家和家族遇到危机,你们要做的就是冲在最前,明白吗?”杨文和突然有些严肃,认真道。 “明白!”杨炯抬头满是郑重。 “明白就好,明日见到官家不必担心,你毕竟是他的后辈子侄,相府有从龙之功,你母亲与皇后私交甚笃,你以子侄的身份应对即可” 杨炯认真记下老头子的嘱咐,见他没再多言,施礼后走出书房,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帝后 长安皇宫巍峨庄严,大华建立后,更是大兴土木以彰新朝气象,在前朝宫殿群的基础上向周围扩建,如果没有宫人带路,即使是杨炯这种勋贵也很容易迷失方向。 虽然在前世跟着导师走遍祖国的名川大河,可看到这种宫殿群也是忍不住好奇。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这种宫殿群更像中唐时期的建筑,偶尔路过几处颇具匠心的景观设计,杨炯都职业病似的有些激动。 此时已是四月的尾声,天气渐渐转热,偶尔吹进皇宫的几缕微风让杨炯激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无论从任何角度讲,此时此刻自己的表现都显得有些失据。 “杨公子第一次进宫?”带路的宫人好奇道。 “小时侯读书常来,离开宗学后就很少来了” “难怪公子会如此” 杨炯也不再多言,自己的身份没必要和一个内宦套近乎,更何况一个普通内宦,也不会知道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杨炯被带到一处楼阁下。 “公子稍后,我去通禀官家” 杨炯点头表示知晓。 来的时候杨炯已经知道朝堂争锋的结果。 正如老头子所说,今日上午的朝会,礼部尚书率先提出辽国想要和亲的请求,官家顺水推舟引到和亲人选的讨论。还未等众人开口,京兆府尹率先出班禀告了长安丢失儿童事件以及在白马寺发现五公主的事。 一时间,官家的脸色漆黑如墨。 尽管京兆府尹已经再三权衡措辞,就连五公主衣衫不整也被他说成了不合宫礼,可在朝的哪个不是人精,如此一来,皇家的脸面是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官家还未说话,鸿胪寺的人就出班表示,五公主仁心仁孝,至诚礼佛,如此品行,正是和亲的不二人选。 朝中大臣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左相的意思,于是纷纷附和五公主是最合适的辽国和亲人选。 官家全程不发一言,只是偶尔看向左相和太子的眼神别有意味。最后的结果,官家以辽国使臣觐见后再做定夺为由暂时揭过。 自己和官家的这场会面可能就是此事能否终了的关键。 杨炯看了眼示意自己进见内宦,整理了下衣冠朝二楼的平台走去。 “学生恭请圣安,皇后娘娘圣安”杨炯看着坐在案几后的二人行礼。 “哼!你是哪门子的学生?”说话之人正是整个帝国的实际掌控人,皇帝李乾元。 “哈哈哈,陛下你可别吓坏了他,这可是我看好的女婿!”一道成熟的女声调笑道。 “就他?人家相府可看不上咱们的女儿,他可是要做御史府女婿的人”皇帝回应着皇后,揶揄出声。 皇后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是嘛?行章,官家说得可对?” 杨炯哪敢回答,这事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只能低头不说话。 “你聋了吗?皇后问你话你听不见” “官家,我哪敢回答呀,我要是说不喜欢公主,皇后不打死我!”杨炯见躲不过去只得实话实讲。 “不敢说就是心有怨言!好!给朕拖出去打到他没怨言为止!”皇帝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内宦进来准备拖拽杨炯。 杨炯见状赶紧认怂,马上跪下朝一旁的皇后大喊:“姨娘救命!” 皇后成熟的面庞满是调笑:“现在知道叫姨娘了?刚才不是一口一个皇后吗?” 杨炯一阵头大,你们这对皇家夫妻为难我一个小辈好意思吗?奈何自己又不敢多言,毕竟眼前的二人是帝国最高话事人,自己这种政治小白可玩不过人家。 皇帝见状冷哼一声:“起来吧,示爱郑家女,揶揄天波府可没见你这么胆小。” 杨炯见状也不扭捏,起身立在一旁等着训话。 “你小子什么想法?” “全凭官家做主。”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敢有什么想法呀,杨炯心中甚是无语。 “你少跟朕打哈哈,别以为朕不敢揍你” 杨炯见状组织了下语言认真道:“官家,我与两位公主之间完全不了解,性格上也不太相合,小子平时浪荡惯了,想来我也不是二位公主理想的人选” “你小子在本宫和官家面前就别说这话了,你合适不合适本宫自有计较,你就说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皇后接过话头问道。 “愿意是愿意,但是姨娘,能不能换个公主?”杨炯索性也不装了,梗着脖子心虚道。 皇后柳眉倒竖,冷嗤一声:“这是相府的意思?” 杨炯知道这是个机会,赶紧出声:“这几天,父亲一直在书房研究白莲教的卷宗,是小子自己的意思。” 帝后二人听见这话都陷入了沉默。杨炯见状也不多言,等着二人表态。 “你以为公主是什么?墟场的白菜吗?”皇帝看着一旁立着的杨炯厉声呵斥。 杨炯一脸委屈小声嘀咕:“你叫我说的” 皇帝冷哼一声不理会杨炯的小动作:“辽国使臣后天大朝会觐见,你负责接洽!” “我?”杨炯一脸懵逼。 “以你的门第,整天在青楼厮混成何体统?鸿胪寺少卿的位置正好空缺,好好看,好好学”皇帝面无表情道。 皇后看杨炯还在发愣,出声提醒:“还不谢恩” 杨炯赶紧施礼:“臣,领旨谢恩。” “恩,下去吧”官家摆摆手示意杨炯退下。 房间中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后率先打破沉默:“文和还是老样子,一心为国。” 皇帝点点头看向皇后:“淽儿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多少?” 皇后没有躲避皇帝的目光,而是直视他的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全部” 皇帝瞳孔一缩,表情瞬间变冷:“究竟怎么回事?” 皇后长叹一声:“小五对八戒禅师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我作为皇后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更不能让皇家蒙羞。” “所以你想送她北上?” “宗室不能接受这种丑闻,皇家作为天下表率更不能接受”皇后毫不退让,一字一顿道。 皇帝冷哼一声:“传旨,太子行为乖张,不慕兄友,免去监理国政之权,禁足三个月。 说着一甩衣袖,离开了阁楼。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超雄公主 十七岁的五品官,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杨炯暗暗咋舌,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老头子这招以退为进的威力。 让杨炯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恩荫自己的是鸿胪寺的官职?礼部官员大多是老头子的门徒和学生,鸿胪寺是礼部直辖机构,是主管民族事务与外事接待活动及凶丧之仪的机关。官家把自己放到鸿胪寺不就等同于放蛟龙入海吗?还是说官家仅仅是对老头子离相的补偿?对相府门徒的交代? 杨炯走在出宫的甬道上,思索着官家的用意。就在杨炯神游天外之际,甬道尽头出现一白衣女子。只见她姿容秀雅,螓首蛾眉,细看其眉宇间却似是嗔怒,又似是怨恨。 “等我?” “为什么害我?” “你应该问你自己” “我与你无冤无仇,更没有交集,为什么要送我去和亲?” 杨炯看着眼前这个玉软花柔的五公主李淽,尽管是在现代见过众多人造美女的杨炯也不得不承认李淽确实让人惊艳,容貌绝对不在宸公主之下。 杨炯明白,她这是找自己讨说法来了,于是整理下思绪,认真道:“送你和亲是各方共同的决定。” “为什么送我去和亲?”李淽神色木然,继续重复这句话。 杨炯看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想和她过多纠缠,直截了当的说:“我再重复一遍,这是各方共同的决定” 说完也不再多言,绕开挡在前面的李淽,朝宫门外走去。 李淽见杨炯要走,转过身,一把拉住杨炯的胳膊,抬手就是一巴掌朝杨炯的脸上打去。只听“啪”的一声,杨炯愣在原地。接着就是无语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你们老李家全有超雄基因吗? “李淽,你发什么疯?你和八戒和尚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你跑来问我?是不是有病!”说着一把甩开李淽的手。 李淽听到杨炯这么说,清丽的脸庞上满是羞怒:“我什么也没做!” 杨炯满是冷笑:“李淽,你是没脑子吗?你第一天做公主?你的命运你觉得你自己能做主?” “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对我说教?” “我才发现你是个欺软怕硬,吐刚茹柔之辈!你是不敢去见皇后吗?还是说你也知道自己没脸去?跑来这里和我撒泼,不嫌丢人!”杨炯继续讥笑。 “你!你~~!”李淽满脸涨红,抬手就要朝着杨炯的面门而去。 杨炯见状也是火起,莫名其妙来找自己发疯,真当自己是泥捏的!杨炯抓住李淽的手让其无法动弹,抬起另一只手反朝她的面颊而去。 “殴打公主可是要坐牢的哟!”一道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二人闻言回头看去,杨炯见到来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满是无奈。 “放开我!”李淽见到来人,挣扎着让杨炯放手。杨炯也不想跟一个疯子纠缠,放开她的手朝李潆道:“你们姐妹是不是都有超雄综合症!” 李潆疑惑道:“何为超雄综合症?” “超雄综合症的最典型症状就是暴躁粗鲁,经常做出一些攻击性行为,你应该叫个御医来给她看看”说着指了指身旁的李淽。 “你!你~!无耻!”李淽听见他如此编排自己,气的浑身发抖。 “好了,这里是皇宫,你们两个都给我冷静点”李潆有些无语的看着二人道。 “五妹,母后在天一阁等你” 不等李淽回答,看了眼杨炯淡淡道:“跟我走” “去哪?” “宗人府大牢” “哪?”杨炯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 “殴打公主,编排皇家,你说该去哪?”李潆走在前头,完全不在意杨炯的惊诧。 “我哪有殴打她,明明是她打了我!” “想要打也视同打” “编排皇家又从何说起?” “我们姐妹都有超雄综合症”李潆说着突然转过头,朝杨炯挤出一个鬼脸满是嬉笑。 “别闹了,你来真的?” “不然呢?” “官家的意思?” “恩” 杨炯听见肯定的回答后,沉默着跟在李潆的身后朝宗人府走去。 看来官家是等不及老头子自己离相了,把自己关起来,安个可大可小的罪名,给老头子离相一个理由。从关自己的是宗人府而不是刑部就能看出,官家这是想把事情定义在皇家内部范围,既可以留有情面又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想明白这些杨炯也不多言,无所谓的跟在李潆后面。 “笨死了”李潆没来由的嗔怪一句。 杨炯知道她是说自己现在才想明白,于是揶揄道:“对对对,你最聪明,小棉花!” “啊!!!疼!疼!疼!”杨炯看着自己腰间被拧做一团的肉喊叫出声。 “不许叫我小棉花”李潆琼鼻皱了皱,朝杨炯的胸口捶了一拳。 杨炯捂着胸口:“还说你不是超雄综合症!” 李潆不和他纠缠,而是认真道:“你有什么打算?” 杨炯无所谓道:“走一步看一步呗,老头子要离相,以后就只能靠自己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个正形” “在朝中我可就只有你一座靠山了,到时候还仰仗李大人多多提携”说着朝李潆拱拱手。 “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我帮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小时候没少欺负我,等着我给你穿小鞋吧你”李潆说着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杨炯见她的可爱模样,也跟着演了起来:“饶命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放小人一条生路” “哼,知道就好!”李潆说着,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到了宗人府,李潆吩咐一番,给杨炯安排在宗人府一间独立的牢房中,杨炯看着牢房的陈设,知道这是一些皇亲贵胄才能享受的待遇。 “这里上下我都吩咐好了,你安心等消息”李潆看着打量牢房的杨炯安慰道 “好” 李潆见杨炯没什么不适应,点点头准备离去。 “等一下” “恩?”李潆转过身,等待着杨炯的下文。 只见杨炯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玻璃瓶,递给李潆:“这个送你” 李潆接过,放在手中细细打量。这是她见过的最通透的水晶,圆柱形的瓶身包裹着纯白色的液体,随着手掌的移动,在瓶身中左右荡漾。 “这是何物?” “你倒几滴在手腕上” 李潆闻言,拧开木质的盖子,滴了两滴在手腕上:“噫?这是橙花的味道?” 杨炯一脸得意:“这叫香水,只需涂在手腕上几滴,香味经久不散,比那些熏香、香囊要好多了” 李潆点点头,有些惊喜:“好像还有松枝的气味?” “为了给你准备礼物,光收集橙花就花了我不少时间,这个松枝香气更是不好模拟,花了我好些心思。” “这是专门为我做的?” “这是我做的第一瓶香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花香调香水,卖给那些贵胄小姐们,长安首富的位置指日可待!”杨炯自顾自的畅想着未来。 “哼!你以后不许做这个气味的香水卖给别人”李潆握紧手中的香水认真道。 “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要是敢卖给别人,我就带人砸了你的铺子”说着不理杨炯,走出了宗人府的牢房。 留下杨炯一个人坐在牢中凌乱。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君无戏言 天一阁中,皇后坐在凤榻上,看了眼跪在下方的李淽。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皇后想要我说什么?”李淽抬头直视皇后的双眼。 皇后没有多言,而是回忆起往昔。 “你母入宫时就和我相熟,常常一起同榻而眠。奈何她体弱多病,很早就离去了,只留下你一个孩子。这些年是我对你疏于管教,才让你铸成大错。” “这就是皇后送我去和亲的原因?”李淽面无表情问道。 “宗族容不下一个和下九流厮混的公主” “皇后当我还是小孩子吗?宗族容不下我却容得下阿九?” 皇后听她如此说知道多说无益,于是挥挥手让她离开。皇后明白站在李淽的角度看对她确实不公,皇族的容忍度和你是否嫡出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这是几千年来形成的礼仪纲常,或许不合理,但谈不上错。在这个问题上和一个小辈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叫她来也不是向一个孩子解释什么,大概是觉得对不起她的亡母,也或许是做给皇家看,亦或是二者都有。 杨炯被送进宗人府的消息很快传到相府。杨文和却显得很镇定,独自走向书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请辞折,差人分别送政事堂和官家。送去政事堂是走国家程序,送去官家是表明态度。二者缺一不可。 一天过去,长安城的勋贵都得到了左丞相请辞的消息。惊惧惶恐者,弹冠相庆者不一而足。按照惯例,官家会三次驳回请辞文书,但这次百官意识到不同以往。 临近傍晚,各家都得到消息,左相公子不遵礼仪、性情乖张、与五公主在宫中打斗,有伤风化,已送至宗人府管教。左相管教失则,批准其离相之请,左迁为江南道黜陟使兼江淮转运使。 圣旨传下,反对的奏折如同雪花般堆满了中书省的官署。官家对其中几个言辞激烈者毫不留情的贬黜,反观左相的学生和门徒,大多默不作声。如此这般情形,精明者也看出了其中暗藏玄机,左相恐怕并非失了圣眷。 宗人府牢房,杨炯正跟几个牢头侃大山,说得起劲站上桌子手舞足蹈,忽然脑袋好像被谁打了一下。 回过神的杨炯捂着脑袋大怒:“哪个王八~~”,还未说完就见一身赭黄色龙袍的皇帝站在身后,吓得杨炯赶忙跳下桌子施礼。 “你小子过得挺舒服呀” “托官家的福,马马虎虎” “喝!”皇帝看着混不吝的杨炯也是一笑,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牢房中只剩下君臣二人。 皇帝坐在杨炯之前坐的长凳上,淡淡道:“文和离相,你可以出去了” “谢主隆恩”杨炯无所谓的拱拱手。 “你小子可有怨言?” “没有” “有话就说,一点年轻人朝气都没有”皇帝看着杨炯没好气道。 “确实没有,我爹和官家只是政见不同,又不是什么生死之争。” “你明白就好”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小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官家解惑。” “有屁就放” 杨炯无语,只能在心中腹诽皇家没一个有素质的,不是超雄就是满嘴屎尿屁。 “官家为何执意要攻打西夏?” 皇帝看了杨炯一眼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西夏是肘腋之患,不足为惧?” 杨炯会想起前几日在老爹书房看的西夏的邸报,思考再三后回答道:“对我父亲来说或许是肘腋之患,对官家来说却不一定” 官家闻言差异的看了杨炯一眼:“以前小瞧你了,你能有这种见识属实难得。” “作为丞相,你父亲没什么过错,相这些年兢兢业业,一心为国。正因如此,他总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对西夏作战,等完赋税等募兵,等完科举等春耕。现在又是白莲教和弥勒教叛乱,始终不得万全。 西夏现在已控制了大华通往西域的商路,大食商人来华只能穿越雪域高原,走西南线进入大华。这几年来,与西域的联系基本断绝,每年光商税就要损失高达两千余万两。西域十三国蠢蠢欲动,政变四起,若是朕再不动手,恐怕西域就要在朕的手中彻底丢失,朕绝不做这千古罪人。”皇帝的目光中透出狠戾,可见其要覆灭西夏的决心。 “所以官家打算用和亲稳固与辽国的结盟,和辽国一同讨伐西夏?”杨炯接着皇帝的话问道。 “辽国人狼子野心,想通过和亲就让他们安分无异于痴人说梦,让他们出兵更没那么容易。” “官家需要我做什么?”杨炯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既然皇帝深夜来找自己,还让自己做鸿胪寺少卿,不可能是玩笑之举那么简单。 “希望我没看错你”皇帝点点头接着道:“几日后的大朝会,除了辽使外、西夏、金的使节也正在路上,三国都提出了和亲请求,到时候会以三场比斗决定和亲对象” “官家想让我击败他们娶公主?”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了。你要是真能在大比中力压三国,朕倒是乐见其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皇帝看了眼杨炯后接着道:”金在辽国后方虎视眈眈,这几年不断蚕食辽国土地,这也是为什么辽国热衷个和大华求亲结盟的原因,金已经是他们不得不除去的顽疾。小子你记住,和亲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我们同西夏开战,趁火打劫的事辽国可是没少干” 官家说的隐晦,杨炯却听明白了。官家是想让金在后方牵制辽国。和亲不一定能稳固同盟,但同盟一方后院失火那一定能让同盟牢固。只要辽国后方失火,还必须是失大火才能让辽国在大华对西夏动手时不敢动作。这是想让自己做个搅局者?用和亲大比离间辽金关系? 皇帝看杨炯皱眉,不悦道:“怎么,做不到?” “做不做得到要看官家能给微臣多大的权限,微臣做事不做则已,要做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杨炯认真道 “你放心大胆的做” “能不能杀人?”杨炯低声询问 “你要杀谁?” “杀官家要杀的人” “看来小九打你一顿并非坏事,你小子是真开窍了!”皇帝看着杨炯笑道。 “官家说的是,有时间定会好好谢谢九公主”杨炯咬牙切齿。 皇帝笑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郑重道:“你知道事情完不成的后果,一切谨慎为先” 杨炯知道官家的心思,这个人可以在大华死,却不能让别人看出是大华皇帝的意思。如果事情搞砸,那恐怕只能自己背锅了。 杨炯看气氛有凝重,于是开玩笑道“小子斗胆问一句,如果真的赢了大比,官家不会真的许给我公主吧” “怎么?朕的女儿配不上你?” “陛下明鉴,我对几位公主确实没有觊觎之心” 皇帝看着杨炯,突然饶有兴趣的问道:“那承春呢?” 杨炯见皇帝提起三公主李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三公主是整个皇室的掌上明珠,现在的自己无论回答是与否好像都显得苍白无力。 皇帝见杨炯不说话,猜到了他的心思,起身朝外面走去:“朕给你三年时间” 杨炯不再纠结,踌躇满志的朝皇帝消失的方向大声道:“君无戏言!” 回答他的却只有安静的牢房和墙壁上火把传来的劈啪声。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恩威并施 鸿胪寺少卿的任命诏书在杨炯回到相府就送了过来。老头子在杨炯回来后,把他拉进书房一直聊到深夜。整个相府忙忙碌碌,准备着老头子南下所需。 第二天一早。相府门前停满了达官显贵的马车,送行之人围得街道水泄不通。不得已,金吾卫派人来帮忙维持现场秩序。 “左相此去山高路远,一切小心”,右丞相王宗晖不知是代替官家传话,还是对这个昔日的政敌有所暗示,总之今日他的到来,让场中的气氛变得甚是微妙。 “禀明官家,有我在,江南道就乱不了,官家大可放手一搏”老头子对右相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后登上车辕。只见为帝国奋斗半生的巨擘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诸位同僚,老朽去也。” 如此看来,老头子恐怕早就和门生故吏通了气,从官家的任命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就可见一二。老头子这么急着赶去江南道,除了解决官家出兵的后顾之忧白莲教,估计也有着躲开和亲之事的意味。 杨炯看着这个即将远行的老爹,心中不免升起了离别愁绪,自己穿越而来与老头子的一幕幕如同过电影版闪现,想着这个外冷内热的老头子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杨炯走到车辕下,朝杨文和深深行了一礼:“孩儿身无所长,父亲即将远行,只能送一首诗表明心迹” 杨文和转过身,调笑道:“都说我儿是那长安探花郎,今日这首诗可别坠了自己的名号”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一阵哄笑。 杨炯无奈,只得高声吟唱: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话音刚落,周围的惊叹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就是连连夸赞之语。,这几日风头最盛的莫过于相府公子,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词全都出自其一人之口,其诗才恐怕长安无人能出其右。 杨文和听罢满脸得意,嘴上却说道:“年纪轻轻的不要如此伤春悲秋,看看这无限春光,正是你们年轻人的好时光。我儿以后多写些闺怨诗,为父更喜欢。”说着朗声一笑,走进了马车中。 杨炯听他如此说,眼眶突然有些发酸。这恐怕就是一个父亲的复杂心思。孩子没成器前盼望着早日成才,有了些成绩更担心他开不开心。说是喜欢杨炯的闺怨词,其实更多的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他这一走,杨炯即使不想长大也得学着怎么当好相府公子了。 随着相府的车队缓缓消失,周围的人与杨炯和谢南一一作别。回到正堂,谢南看着还没有离去的杨炯,疑惑道:“有话要说?” “娘,我想支取些银两” 谢南笑道:“你以前支取府上银钱可没这么扭捏,几百两你自取即可,不用问娘” 杨炯有些为难道:“娘,这次需要的有点多” “柳师师又涨价了?你想给她赎身?”谢南脸色一冷,像个即将暴怒的狮子。 “娘,我都多久没去怡红院了”杨炯一脸羞赧。 “听你的话是还惦记着给她赎身?” 杨炯知道,千万不要和一个女人较劲,尤其是你面前的女人还是你的生母。于是挥挥手,让阿福把一个木制盒子拿上来,放在案几上。 杨炯打开,盒子中赫然是两瓶香水,只见他拿出其中的一瓶递给谢南。谢南接过,在手中把玩几下:“这就是你这几天在庄园鼓捣的东西?” 看来文竹这个冷面小间谍把自己所有行踪都告诉了谢南,杨炯了然后直接道:“这个东西叫香水,是从海棠、山茶花、香雪兰等鲜花中提取的精华,只需要滴几滴在手腕或者脖颈,留香时间比香薰要持久,香味独特且富有层次,非香薰可比。” 谢南闻言,拧开盖子,滴了两滴在手腕上,果然一股香雪兰特有的香气夹杂着苦杏仁的味道扑面而来,细细品味还有一丝淡淡的海棠香,确实颇具层次感。谢南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喜,而是疑惑道:“这就是你要钱的原因?” “我前几日支取银钱,看了眼家中的账册,发现家中的绸缎庄、几家胭脂铺都处于亏损状态,只有几家当铺、钱庄稍有入账。现在我爹去了江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我想整顿一下家中的绸缎庄和胭脂铺。” “你想对家中老人动手?”谢南把玩着手中的香水瓶问道。 “娘,不破不立,有些事你和我爹不能做,只能我来做”杨炯肯定道。 谢南思索一番,长叹一声:“家中老人跟随家族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记得留些颜面” “孩儿知晓” “你现在是朝廷官员,经商的事不宜招摇,找些信得过的人打理即可。东市的三家胭脂铺子交给你处理,其他的让我再想想。” 杨炯闻言点点头,知道自己不可能凭借几句话就能让谢南放心交出相府全部的生意,她需要看到结果,这三间铺子就是她出的考卷。 “需要多少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千两” “行” 杨炯闻言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另一瓶造型独特的香水递给谢南:“娘,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香水,是山茶花和兰花的香调,想来最符合娘亲的气质” 谢南接过滴了两滴在手腕上,点头笑道:“我儿有心了,这两瓶也留下吧,让姐妹们也看看我儿的孝心” 杨炯知道谢南这是找借口帮自己宣传,有她在贵胄小姐们的聚会上宣传香水,想来销量定不会差。 杨炯看看天色,起身准备去东市的胭脂铺子,谢楠见状也不多说,嘱咐几句就任他离去。 杨炯先是去了城郊相府的庄园,检查了下香水的生产情况,嘱咐工匠和家臣注意庄园护卫后在正午赶到东市。杨炯站在东市的一间胭脂铺内思索着怎么处理眼下的局面。 三家胭脂铺散落在东市,互相距离很远,全都独立经营,胭脂水粉和其它家没什么区别,难怪三家持续亏损。产品和服务全都没有差异化,又无法形成垄断和集聚效应,能赚钱才怪。 想到这,杨炯对站在一旁的三家掌柜道:“夫人现在让我管理胭脂铺的生意想来你们也得到消息了。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们三个掌柜,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杨炯是什么意思。沉默一阵,站在中间的一个老人率先开口:“少爷,我们知道最近胭脂铺的生意不好,可是东市能赚钱的胭脂铺就那么几家,我们只是转销别家的产品,很难有所作为” 杨炯闻言冷笑:“刘三是吧!你莫不是以为我年少好欺?”说着杨炯把桌上的账册摔在了他的脸上。刘三捡起账册翻看,只见上面圈出的全都是他这几年来在进货与出货之间做的空账。 刘三双手颤抖,强作镇定,刚要出口狡辩就被杨炯抢白:“钱老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交代了,我现在给你留有情面,你为相府劳心多年,最后不要叫我做的太难看。” 刘三一听钱老三这个给自己上货的下家全都交代了,知道万事皆休,于是跪倒在地痛哭道:“我对不起相爷,对不起夫人的信任!” 杨炯没理会跪在地上的刘三,而是朝站在一旁的一个中年人道:“周其,听说你在山东老家置办了不少田产?” 中年人不慌不忙,上前拱手:“托相爷的福,这几年夫人恩重,让小人管着一家铺子,赚了些小钱。” “哼!你倒是个重情义的主,家中的狗是不是也要送到相府打秋风?” 周其闻言并不慌张:“少爷,正所谓举贤不避亲,家中几个不成器的子侄对经商还有些见解,于是小人就叫来铺子帮衬。” 杨炯不想跟他扯皮:“你的侄子在家中犯了强奸案你知不知道?” 周其瞳孔一缩:“听家中小辈说过,确实是小人管教不严” “这个条子你可认得?”杨炯示意阿福把一个纸条送到周其面前。 周其扫了眼条子,赫然写着:“相爷已知晓,年轻气盛,罪不至死。” 杨炯用力一拍桌子:“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仗势欺人,狐假虎威!找死!”周其哪还不知道事发了,赶紧跪地磕头认错。 “刘三,你为自己那好赌的儿子,三年贪墨近四百余两,你还是那个当年执刀宿卫的相府亲卫吗?” 刘三听到质问更是老泪纵横,不断重复对不起相爷和夫人云云。 杨炯见状喟然一叹:“你儿子的赌债相府已经还清,现在他被我送去北方边境,是龙是虫,是死是活全凭天意,老家缺个守陵的伙计,你去那养老吧” “多谢少爷垂怜”刘三郑重的磕了几个头后被人带了出去。 “周其,你家中子侄这几年假借相府之名,私吞田产,横行乡里,惹得天怒人怨,于公于私你都死罪难逃,我已经派人支会山东府,你家的人一个都逃不掉,至于你,家法当诛!”杨炯说着,不去看如同死狗的周其,任由他被人拖了出去。 现在铺子中只剩下一人。此人大肚便便,浑身富态,笑咪咪的一脸精明。此人是母亲谢南的远支族人,这种人在相府的生意中也有不少,毕竟家大业大,族中有能力的大多优先考虑。 “谢百万,我看了你经营的胭脂铺,是唯一一个盈利的,着实不容易。你做的不错,知道打造独特产品,这几年来也发展了不少供货商。” “多谢少爷夸奖”谢百万满是笑意,完全不受刚才的事情影响。杨炯见此,更高看了他几分。 “咱们三家胭脂铺太过于分散,没有什么核心竞品。对于这一点,我决定把三间胭脂铺兑出去,已经叫人和春帆楼的掌柜谈了”。杨炯对谢百万交代道。 “东市正街中心的春帆楼?春帆楼因为樊楼的打压已经做不下了,少爷打算接手?” “嗯,三间胭脂铺做价一千五百两,外加五百两现银,已经让人拟定契约了。以后那里就是咱们相府唯一的胭脂铺,你就是唯一的大掌柜” 谢百万闻言一喜:“定不负少爷信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点头:“装修方案我已经交给家中工匠,这几日就是宣传咱们的新品,说着把一本厚厚的企划案交给他” 谢百万旁若无人的翻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杨炯用炭笔画出的春帆楼整改后的效果图,除了惊叹就是震撼。之后翻开诸如香水宣传方案,口红营销策略等更是被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杨炯见他一时半会看不完,直接道:“过几日我会叫人带你去香水作坊看一下,作为大掌柜好好了解下咱们的产品。需要你做的就是现场的接待,落实宣传细节。” “没问题”谢百万点头。 杨炯见他合上企划案问到:“还有什么想说的?” “少爷,咱们整改的春帆楼,全都用水晶做窗户,是不是太浪费了?” 杨炯摇摇头:“咱们做胭脂坊就要做成大华独一份,用水晶,我更愿意称之为玻璃。”杨炯喝了一口茶接着道:“用玻璃做窗户,整个建筑看上去才够震撼,才有话题度,我们的才能打出铺子的知名度,明白吗?” 谢百万点头表示认同,接着提议道:“少爷,这春帆楼的名号得改,咱们做胭脂坊不能顶着个酒楼的名号” “恩,我会去向皇后求字,就叫兰蔻坊” “好名字!”谢百万暗叹,果然大手笔。 杨炯突然觉得这几日不能闲着,得先声夺人,于是接着道:“在没装修完成前,你先放出消息预热,就说长安将开一家全大华最奢华的胭脂坊,先把兰蔻坊的名字打出去。” 说着杨炯招呼阿福笔墨纸砚伺候,在纸上写了一首诗递给谢百万:“把这首诗一同传出去,在开张前,我要让全长安都在讨论兰蔻坊!” 谢百万接过,念出纸上的诗: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长安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少爷大才!” “兰蔻坊的重要性你应该知道,好好做,以后家里的生意都有你的份”杨炯习惯性画着大饼。 “少爷放心,小人知道轻重”谢百万点头应下。 等到谢百万出去,杨炯对身后的阿福道:“事情办好了吗?” 阿福点头:“谢百万的家人都接到了庄园,他的儿女全都安排进了相府的私塾” 杨炯点头,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试水,容不得他不小心。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代言人也是合伙人 本定于今日的大朝会因使团还未到齐而推迟,杨炯乐得清闲,这几日都在东市筹备兰蔻坊的相关事宜。 “噫?这里我记得不是春帆楼吗?怎的被布匹围了起来?”一中年书生仰着头看着被包裹起来的春帆楼旧址满是疑惑。 “外地来的?”一个青衣小厮搭话。 “泸州学子,前年来长安参加科举,在春帆楼吃过五味杏酪鹅,一直念念不忘,今日本想拾得旧味,怎的会如此模样” 小厮笑到:“春帆楼倒闭了,现在叫兰蔻坊,据说是卖一种叫香水东西” “敢问小哥,这香水是何物?” 小厮见书生彬彬有礼,也耐着性子回答:“相府公子研究出的一种香薰,是提炼的鲜花的精华,只需要一两滴香气就能经久不散” “这倒是稀奇” “谁说不是呢?听说相府夫人身上的香气与兰花的味道没有任何区别,除此之外还有淡淡的山茶花香,这哪有香薰能比得上,看来这东市的香薰店要遭殃喽!”小厮幸灾乐祸道。 书生惊奇道:“真有这么神奇?” “那还有假,我家小姐现在想要买这香水都买不到,排队到来年七月份了。” 书生听他这么说也信了几分,看着眼前这把兰蔻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青花布,仔细听里面还不时传出敲敲打打和匠人的喊叫声。 “这将整个兰蔻坊包起来是何意?”书生不解。 “装修呀,据说新装修的兰蔻坊窗户会全部换成水晶,还放言要做咱大华第一的胭脂铺。” “那得花多少钱呀!” “咱可管不着,人富家公子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是。小厮说着也不再理会这个满脸呆滞的外乡读书人,自顾自朝一酒家走去。 杨炯先声夺人的效果显着,兰蔻坊的名声随着那首豆蔻梢头传遍长安的大街小巷,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猜测这兰蔻坊究竟会装修成什么样,一个全是水晶窗户的胭脂铺闻所未闻,香水真的如同传言的那样与众不同?种种传言,让长安市民的心如同长草了一样心痒难耐。 而最疯狂的莫过于世家小姐们。在自己圈子中,如果拿出一瓶兰蔻坊的香水,那绝对会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无论是名媛贵妇,豆蔻少女,谁又能抵挡一瓶香水的诱惑呢?香水无疑成为上流社会身份的象征,个人品味的体现,你要是没有一瓶属于自己的香水,你好意思说自己是贵族吗? 你以为你有钱就能买到?很遗憾,没有足够的身份,你闻都闻不到,更不要说是买了。你看看人家相府夫人的香水名字“娇兰”,完美贴合了她的气质和身份。据说三公主还收到了一瓶具有橙花和松枝香气的香水,名字叫“风入松”。听听!听听!独家定制,独一无二,这都是什么身份的人? 香水卖的就是氛围感和差异化。尤其是在这个诗词盛行的年代,稍微包装一下,和文化,气质诸多抽象词汇捆绑,不爆才奇怪。 杨炯对现在香水预售订单很满意,光定金就高达两千两,这还是五十两一瓶的预售价,可见长安多勋贵并非虚言。以后再给你整个联名款、限定款、就不信掏不空你们的荷包,想到这杨炯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 现在杨炯除了宣传产品,还需要解决后顾之忧。在这个封建时代,敛财或许不难,守住才困难。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蛋糕做大,把更多人拉进来分蛋糕。这也是杨炯来找皇后的原因。 通报后被宫娥带进长乐殿,杨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今日行章怎么有心思跑本宫这里来了?”皇后饶有兴致看着杨炯问。 “前几日多谢姨娘在官家御前照拂,今日特来感谢” 皇后噗嗤一笑:“行章,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都是一家人你就别绕圈子了,有什么事快说” 杨炯不好意思笑笑:“皇后英明” “少拍马屁,再说有的没的就滚出去”皇后没好气道。 杨炯赶忙进入正题:“姨娘可听说香水?” “就是你搞出的那个很香的东西?” 杨炯见勾起了皇后的好奇心,上前把准备好的香水呈递给一旁的宫娥。 皇后接过一个立方体模样的水晶瓶,打量了几下后在手腕上滴了两滴,高挺的鼻子凑过去闻了闻:“都说你这香水能还原真实的鲜花香气,看来确实如此,这个牡丹的香气和本宫牡丹园中的牡丹别无二致,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些清冷感,很独特” 杨炯对这瓶香水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要知道,单一香味从鲜花中提取的精油配合无水酒精不是长远之计,毕竟相府大肆收购鲜花和烈酒的行为只要有心人一查就能发现。 为了防止被抄袭,杨炯召集了府上所有的工匠,不眠不休,终于在一些特定植物中提取出有机醛化合物。只要牢牢抓住有机醛的提取方法,那能模拟出来的香气就会成指数倍增加,甚至于绿叶调、水生调、东方调、美食调等等都因为醛的存在而成为可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除此之外的意外之喜就是玻璃。提取无水酒精、有机醛化合物都需要玻璃制的实验器材。于是,通透度更高的玻璃就被制作出来,好就好在相府的工匠众多,虽说杨炯的化学知识不是很专业,但是提供思路还是没问题的。 本打算整一瓶香奈儿5号,但时间和技术有限只能放弃,但思路上却给了杨炯很大的启发。自己用醛模拟出一种氛围感而不是单纯的追求香气,只有这样才更能抓住这些久居高位的人的心。 知道皇后喜欢牡丹,整瓶香水用牡丹的香气为基调,同时加入有机醛突出冰冷感。整体的氛围就如同一枝寒冬中盛开的牡丹,遗世独立,清冷异常。可以说,这瓶香水就是以皇后的气质独家定制,杨炯非常有信心打动她。 “姨娘喜欢就好”杨炯附和 皇后把玩了一下香水的玻璃瓶身笑到:“香水不是都有自己的名字吗?我这瓶叫什么?”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小子觉得,“国色”二字最适合做这瓶香水的名字。杨炯不慌不忙的说道。 皇后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行章又是送香水,又是做诗拍马屁,到底想要什么?” 杨炯见火候差不多了,也跟着笑道:“姨娘也知道家父远去江南,现在家中生意由小子操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这兰蔻坊刚准备没几天,资金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小子左思右想,只有姨娘能帮我度过难关,只能厚着脸皮来了” 皇后没有说话,而是长叹一声:“行章真的长大了,不是那个整天惹你娘生气的小孩子了。” 杨炯苦笑:“什么都瞒不过姨娘” “说吧,你想怎么合作?”皇后好整以暇,等待杨炯的下文。 “兰蔻坊三成分红换姨娘五千两” 皇后闻言摇摇头:“四成吧” 杨炯为难的点点头:“没问题,谁让您是姨娘呢。不过,咱们兰蔻坊现在还缺一块金字招牌,还望姨娘赏脸。” “你是一点都不吃亏是吧”皇后嗔怒。 不多时,杨炯拿着皇后给的墨宝,捂着屁股逃离皇宫。 皇后亲自为兰蔻坊提字的消息很快就传遍长安,杨炯送给皇后的那瓶名为“国色”的香水更是成为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一时间大家对即将开业的兰蔻坊更是期待。 如果不是怕皇后活劈了自己,杨炯恨不得用素描画一个皇后拿着香水的易拉宝,再整个广告词:“做精致女人,用兰蔻香水”。不过现在的效果也差不多,只要让眼红的人知道这是皇后的产业就行。 只要让外人知道皇后除了是兰蔻坊的代言人,还是合伙人就行。没有人会触皇后的霉头 ,要知道如果你惹了官家或许还能活命,要是惹了皇后,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兰蔻坊 为了尽快开业,杨炯把府上能用的工匠全都拉去兰蔻坊搞装修。香水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不能拖得时间过长,不然前期做的宣传工作就会适得其反。经过十几天没日没夜的奋战,万众期盼的兰蔻坊终于在五月中旬盛大开业。 长安东市的中心,兰蔻坊门前挤满了车马和想要一探究竟的贵族小姐,就连临街的酒楼的窗户也满是探头张望的众人。很多人为了抢占一个相对较好的位置,天不亮就叫家中小厮前来排队,甚至有脑子灵光的做起了黄牛生意。好在杨炯叫来了沈高陵前来维持秩序。 眼见已经到了吉时,谢百万大肚便便的走上前台,拱手向众多宾客施礼:“谢某代表东家感谢诸位的光临,今日是兰蔻坊开业的吉日,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东家决定,前100位购买优惠券的宾客,可以凭借优惠券免费获得一小瓶香水试用装,前50位购买优惠券的宾客还可以额外获得兰蔻坊独家生产的口红一支。” 谢百万说完看着台下讨论的人群微笑不语。 “这人是谁?” “他你都不认识?兰蔻坊的大掌柜,原来相府胭脂铺的谢百万呀” “他说的这口红是何物?” “你问我,我问谁?”另一个路人没好气道。 “谢掌柜!这优惠券是什么意思?”在众多嘈杂声中,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传来。 谢百万镇定自若,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这位公子的问题想来也是大家想问的。首先再次感谢大家的莅临,但是兰蔻坊接待能力有限,所以东家决定采取限流的方法。一次只接待50名宾客,前面的宾客出门后,后面的宾客就可进入,循环往复。而这优惠券,大家可以理解为折扣券,只要购买就可以用折扣价购买兰蔻访的香水。 “别废话了谢掌柜,快让我们进去吧!我姐姐都等不及了!”一华服少年站在车顶大声喊道。引得在场众人一阵哄笑。 谢百万也迎合道:“好,既然大家都等不及了,那我也不扫大家的兴。诸位可要睁开眼睛看清楚,这可是全大华第一家用水晶琉璃打造的建筑!” 谢百万话音刚落,包裹着兰蔻坊的青色布匹一齐滑落在地,一座极具震撼的全玻璃建筑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三层楼的兰蔻坊被巨大的玻璃幕墙整个扣住。四周全部透明通透,从外面能清楚的看到两层平台将内部空间分为三个楼层。屋顶的飞檐高高翘起,将整个玻璃幕墙牢牢扣在下面,显得稳固异常。连接处使用榫桙的方式将玻璃嵌入其中,四根巨大的柱子作为支撑散落在四周。门口的玻璃巨门上方,赫然是皇后题写的“兰蔻坊”三字,可谓遒劲潇洒。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两层平台上,站着众多统一着装的少女,她们有的朝楼下的宾客打招呼,有的摆弄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有的来回踱步嘴中念念有词。形态各异却各个身姿高挑。 杨炯见所有人都惊叹连连,就连平时话痨的沈高陵此时也是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见到众人反应,他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要知道为了造这个兰蔻坊,杨炯可是下足了功夫,期间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为了密封玻璃缝隙,想着去搞些橡胶,问题是橡胶树原产于巴西,这个世界谁知道南美洲在哪里?那去新疆搞点橡胶草也行,问题是等找来黄花菜都凉了。没办法只能用无花果树和油桐的汁液代替,这里面含有橡胶的有效成分少的可怜,但有总比没有强。 另一个难题就密封胶的问题,这个时代的胶是从鱼鳔、猪皮、动物骨头中提取的,粘连度不足以拼接玻璃。还好工匠们给力,在失败多次后发现植物胶和动物胶的混合能够有良好的粘连性,于是在不断试错中找到了最佳比例,终于勉强达到了杨炯的要求。 如此多的困难下,在工匠看来,是不可能在十几天完成这个巨大的工程。杨炯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流水线和模块化建造。于是把不同工匠分组,分别生产榫桙、玻璃、粘合剂、密封橡胶。尺寸和规格必须统一,然后运到现场拼接即可,于是在一边生产一边拼装的过程中,终于在十几天完成。 杨炯不再多想,看着门口众多拥挤的宾客,拉着目瞪口呆的沈高陵从后门进入了兰蔻坊。 第一批50人已经进入了一层。进门就可以看到服务人员已经上前讲解周围的情况,给众多小姐公子介绍展示台上的香水。一层展览的是杨炯给谢南、三公主、皇后的三瓶香水。这三瓶瓶香水的瓶子放在一层正中心的展台,下方是众多试用小瓶装,宾客可以在服务人员的指导下试用。同时给顾客介绍香水的相关知识,以及使用方法等。但是,这三瓶是非卖品,想要买香水请移步二层。 想要去二层就要花50两购买优惠券,只有购买优惠券的人才有资格去二层体验购买新发布的香水。服务人员适时的介绍优惠券的好处,前100位购买者可以获得小瓶试用装,前50位购买者还可以额外获得兰蔻独家生产的口红一支,如果你购买两瓶香水,凭借优惠券还能享受8折优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世家小姐都是不差钱的主,想着来都来了,一楼的三瓶香水都这么惊艳,和传闻中的没什么区别,那新发布的香水还能差?自己来兰蔻坊不就是为了买香水吗?还有那个口红,听这些服务人员说比自己平时用的口脂可好了不知道多少。哪还有不买的道理。于是纷纷到一楼收银台购买优惠券,签上自己名字后,被服务人员带到了二层。 二层的被设计成新品发布场地。所有的新品香水、口红等都会在这里发布售卖。进入二层,首先看到就是众多香水展示平台,四周的墙壁上绘着众多制作香水所用的花草加以点缀,当季的鲜花被做成鲜切花插在玻璃制作的花瓶上。整个二层给人的感觉凝练奢华,品味高雅。 此时一个身着白色右衽衬衣,红色马面裙的高挑女人走上台前,介绍起了新发布的三款香水。这些服务人员的着装都是杨炯精心设计的,所有人员全都要身材高挑,上身统一白色右衽衬衣,下身用红色和宝石蓝区分主管和普通员工。 这个世界的女性相对开放,有很多优秀的女性从政从军,既然杨炯做女性的生意,就要营造出一种大女主,独立女性的企业氛围。而这个着装更是为了凸显女性的自信优雅而设计,本着员工就是最好的广告理念,她们的服装都是相府绸缎庄最好的布料,着装风格也被要求得体干练。 随着台前女主管的介绍。三款香水呼之欲出,分别被杨炯命名为“雨后初晴”“旌旗诗语”“天香豆蔻”。同时还有一瓶特别款,只有购买了前三瓶香水才有资格购买的“减字木兰花”。四瓶香水是杨炯分别针对世家贵妇、大女主事业女性、闺中少女、文艺女青年所推出的产品。 “雨后初晴”名字就颇具氛围感,为了营造雨后玫瑰的香气和氛围,杨炯特意加入醛基化合物来模拟一丝丝的雨后泥土味。后调是那种松枝和脂粉的干燥感,颇具贵气。对于世家贵妇而言,雍容和故事感才是她们想要向他人展现的一面。 “旌旗诗语”是一支中性木质香。针对的客户群体是那些在朝中任职,在军中效力,在商场打拼的女性。淡淡的兰花香加上干净的雪松香气,淡雅而又坚韧。 “天香豆蔻”是四瓶香水中最甜的香水,客户群就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少女。茉莉花香前调加上苦杏仁和牛奶的尾调,可爱中透出一丝俏皮。 特别款“减字木兰花”就是针对那些文艺女青年,要知道这个时代能读书的女性很少,能有才名的无不是家学渊源,颇具家资。她们周围围绕着不止一名追求者,用“减字木兰花”这个词牌命名香水,就是要这些文青们趋之若鹜。为了让这瓶香水的话题度拉满,杨炯还特意把李清照的《减字木兰花·卖花担上》搬出来: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这氛围感一下子不就上来了吗?只要你买了前三瓶香水,“减字木兰花”就8折卖给你。 每瓶香水定价八十八两,预售交了定金的杨炯已经让人送到了他们的府邸,看着台上的主管少女声情并茂的描述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氛围感,杨炯知道这个人自己从绸缎庄拉过来绝对没错。 看着这些抢着试香的顾客,知道这事是成了七八分了。于是招呼沈高陵走上了三层。三层被设计成高级会员的休息场所。由于兰蔻坊四周全是玻璃墙面,为了营造私密空间,杨炯特意找了知名的园林工匠用屏风、绿植鲜花、吧台桌等元素分出数个独立的小空间。 杨炯找了个靠角落的座位,示意沈高陵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向他面前。 “今日劳烦神通兄维持秩序” 沈高陵摆摆手无所谓道:“都是自家兄弟,这么说岂不是见外” “哈哈哈,沈兄说的是极” 杨炯看着沈高陵扭捏像是有话要说,知道他这个直肠子藏不住事,于是开口道:“神通兄,你我兄弟有什么话尽可直言” 沈高陵见杨炯如此说如释重负:“行章,你也知道你这香水现在可是紧俏的很,家里的姐妹已经不止一次求我来向你讨要,兄弟也是无法,你看你现在还有没有多余的香水卖于兄弟。” 杨炯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神通的那份早就准备好了,一会我直接叫人送到你的府上” “那兄弟我就谢过了,不过该收多少钱你就收多少钱,我听说这香水可是制作不易,不能叫兄弟亏了不是” 杨炯笑着摆摆手:“提钱你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这事咱们先不说,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说与你听。” 沈高陵也严肃起来,等着杨炯的下文。 “兰蔻坊以后家大业大,定会有人觊觎,兄弟我打算给你一成股份。” “谁敢对相府的产业动歪心思!你不是拉了皇后入伙吗?谁会嫌自己命长?” 杨炯闻言摇摇头:“皇后要了四成股份,给了太子一成,这算是保证皇族不会插手兰蔻坊,相府的名号能镇得住聪明人,却震慑不住亡命之徒,所以我需要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沈高陵闻言沉默,他知道杨炯说的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还是看在两家的情分上拉自己入伙,毕竟如果要震慑宵小并非他金吾卫不可。想到这沈神通满是感激,但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却拿了兰蔻坊的一成股,这让他浑身不自在,刚想找借口拒绝,杨炯直接抢白。 “神通,你是沈家次子,国公的爵位你没份。你得为自己今后打算,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思,咱们兄弟俩要在这长安城混出名堂,你要在国公府有话语权,无论从哪一方面讲你都要收下。 沈高陵思索一阵开口:“全凭行章安排,小时候你脑子就好使,我全听你的。” 杨炯笑笑准备带他去拿几根口红送于家中姐妹。楼下却传来阵阵尖叫和吵闹声。沈高陵甚是敏锐,率先起身来到三楼的玻璃窗前朝楼下看去。 杨炯紧随其后,只见兰蔻坊门口,一群衣着破烂的小孩手中拿着火把,叫嚷着朝兰蔻坊冲击而来。杨炯数了一下,大约有三四十人,这群小孩不要命般朝兰蔻坊冲击,高声叫嚷,手中的火把更是左右挥舞,惹得周围的人群纷纷叫嚷,四散而逃。 沈高陵虎目一瞪:“娘的,这弥勒教敢在咱兄弟的地盘撒野,小爷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命够不够硬。”说着直接朝楼下奔去。 杨炯也听说这弥勒教的名号。这个所谓的弥勒教兴起于中原地区的造反教派,教主自称弥勒转世,于双林树下得道。早些年连年战乱,这个教派因此而壮大,传言其教众能召唤鬼神为其作战,更能让佛陀现世,解惑世人。 大华的建立后,拨乱反正,几次出兵清剿,弥勒教损失惨重,不得不转入地下活动。 听见外面的叫嚷声愈演愈烈,杨炯也不再多想,迈步朝外面走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佛陀现世 杨炯下楼后,兰蔻坊的门前已经被金吾卫的将士护住,只见二十几名身着轻甲的金吾卫,手握横刀组成人墙,沈高陵手里更是握着一杆丈八马槊横在两队人马中间:“京畿重地,尔等宵小竟敢明火执仗冲击商铺,真是找死!” 说着手中马槊用力一震,地上的青石板竟然被撞击的寸寸皲裂:“念尔等小儿受人蛊惑,速速束手就擒,不然休怪本将军心狠!” “阿弥陀佛,沈将军何必对小儿动怒,有失国公府的风范”一破衣烂衫,布袋和尚口诵佛言走出人群。 “老和尚不在寺里念经,在闹市生非,当真以为吾不敢抓你?” “阿弥陀佛,沈将军此言谬矣,和尚我此番前来是为我教大护法受戒而来,何来生非一说?” 沈高陵闻言冷笑:“癫和尚莫不是读佛经读傻了?这里哪来的大护法?” 布袋和尚宝相庄严:“沈将军有所不知,前几日我教圣子梦中受佛陀指引,大护法将会建造一座举世罕见的法坛用来礼佛。贫僧应偈前来,法坛即是这眼前的兰蔻坊”。说完还不忘朝兰蔻坊行了一个佛礼。 沈高陵怒极反笑:“大和尚,要不是知道你弥勒教喜用孩子做威胁,你觉得我会听你在这胡言乱语,如今竟妄想侵夺我兄弟的产业,简直是取死有道” 话音未落,沈高陵马槊杵地,一个反冲,如同炮弹一般朝着布袋和尚奔去,只见他一个夸张的俯身将马槊在背上旋转一百八十度,一招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直奔和尚的面门而去。 反观这布袋和尚不慌不忙,口念佛号后高呼:“魔王当前,圣子何也?” “以身殉道!以身殉道!以身殉道”随着一声声以身殉道从这群拿着火把的孩童口中喊出,几个男孩一脸虔诚的挡在了大和尚的身前。 沈高陵见状,一个急停后翻身收住了劈向大和尚的马槊。若不是沈高陵家学渊源,武功高强,这一劈哪能收得住。 “和尚,你找死,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们这群宵小?”沈高陵怒发冲冠,纵是他听过弥勒教的卑鄙行径,今日一见也是不免震怒。 “阿弥陀佛,沈施主佛缘深厚,怎会伤及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呢?” 杨炯在后面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弥勒教就是个恐怖组织,搞得都是自杀袭击,道德绑架这一套。用孩童挡箭,是吃准了他们这群世家子弟不会背上滥杀无辜,残骸孩童的名声。世家子弟大多靠着恩荫走向仕途,若是名声臭了,在官场很难有所作为。 杨炯走到沈高陵身旁,拍拍他示意莫要心急,对站在孩童身后的布袋和尚道:“大和尚可认得我?” “和尚我今日就是为大护法而来” “我堂堂相府公子,你说我是邪教大护法?全天下谁人不知我爹和你们这群邪教徒不死不休,你现在跑来说他的儿子是什么狗屁大护法,不觉得好笑吗?”杨炯义正严辞道。 “大护法谬矣,你父于你何干?你是佛陀钦定的圣教护法,是护法自然无需在意俗世因果” 杨炯讥笑出声:“大和尚,我还以为你们弥勒教是什么了不得的组织,没想的全是些乌合之众,你说我是大护法我就是大护法?我觉得我是弥勒转世,你觉得呢?” 布袋和尚闻言,收起微笑的面容,转而严肃高喝:“大护法休要妄言,既然你不冥顽不灵,那就让佛陀与你受戒!” 大和尚双手合十,高声吟诵,声音随着周围孩童的加入逐渐形成声浪。杨炯与沈高陵对视一眼,都不知他搞什么名堂。 就在二人疑惑之际,只见这大和尚周身缓缓升起佛光,一孩童虔诚的将一佛龛放到和尚头顶。这佛龛诡异非常,龛中赫然是弥勒佛坐相,周围却是用极薄的轻纱笼罩,微风拂过,掀起轻纱一角,露出弥勒佛的微笑,说不出的诡异。大和尚双手举过头顶稳住佛龛,高声呼唤:“我佛慈悲,降世度厄”。 话音刚落,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佛龛的正前方,一人高的弥勒虚影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弥勒没了往日的慈眉善目,而是双目睁圆,双手结成期克印,眼睛直直的盯着杨炯和沈高陵。 二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沈高陵抓着马槊的手因紧张而青筋暴起,反观杨炯也好不到哪里去。纵是活了两辈子,今日的诡异还是头一回见,有那么一瞬间杨炯甚至动摇了自己的信念,莫不是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修仙世界? 杨炯的额头因为惊恐渗出了一层细汗,受过30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杨炯不得不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科学是破除迷信的利剑,杨炯就不相信有这么诡异的存在。 就在杨炯盯着弥勒法相,想着其中端倪之际,这弥勒竟然口吐人言:“杨行章,你可知错?”周围的民众见那和尚真的唤出弥勒,甚至这弥勒竟能开口说话,纷纷下跪叩头,一时间整个东市砰砰声不绝于耳。 杨炯见他开口,也硬着头皮回道:“不知我何错之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说你没错!本座许你为圣教大护法,为何狂悖妄言,拒不受戒?”说着,弥勒的表情竟一瞬间变换为金刚怒目的法相,摄人心魄。 杨炯悚然一惊:“不知弥勒为何非要度我受戒?” “你佛缘深厚,与我佛有缘,不然如何造得出这庄严的佛家道场?”弥勒依旧是金刚法相,只是声音里的怒意稍减。 杨炯闻言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弥勒的法相良久。一丝凉风吹过,杨炯看着因为愤怒而有些摇晃的弥勒法相微微一笑,小声朝身后的沈高陵道:“神通,我已经看出门道,需要你帮忙。” 沈神通闻言,浑身一震:“怎么说行章” “看到大和尚身后那个黑色盒子了吗?有把握抢到吗?” “向前两丈,万无一失”沈高陵盯着黑色盒子认真道。 “一会看我眼色”杨炯示意沈高陵不要露出马脚,缓缓上前几步一脸虔诚:“弥勒需要我做什么?” “阿弥陀佛,成为圣教大护法,自然会有教众与你说法。现在去将圣教旗帜插入法坛。”说着法相竟然一变化,换成了慈眉善目的模样。 周围民众见相府公子已皈依弥勒教,更是虔诚无比,纷纷磕头,口诵阿弥陀佛。 杨炯闻言双手合十:“好叫我佛知晓,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现在还未受戒,做这些事难免落人口舌。还望弥勒慈悲,亲自为我受戒,以方便日后传法。” “痴儿!痴儿!既如此,你且上前来” 杨炯点头施礼,挺直身形上前,右手示意沈高陵跟上。杨炯心中暗暗计算步数,两丈大约六米半,自己一步大约0.6米,也就是需要十到十一步。眼见距离弥勒越来越近,弥勒却突然出声:“你一个人上前受戒” 杨炯一惊,现在只走了四米不到,如果让神通冲过来,恐怕要前功尽弃。于是示意他不要冲动,自己一个人朝弥勒走去。 走到弥勒近前,躬身低头准备受戒。只见大和尚侧身开口:“本教受戒仪式并不繁琐,只需要跟贫僧口念誓言即可” 说着不等杨炯回答,闭目高声朗诵:“众生皆苦,入我圣教”,念了两句的大和尚停顿,见杨炯迟迟没有跟着念诵,睁开眼刚要喝问原由。 杨炯从怀中掏出一瓶香水,用力朝大和尚脚下砸去,电光火石间抢过一旁一孩童的火把扔到地上的香水上,香水中含有高浓度酒精,遇到火把瞬间轰燃。杨炯跳起来大喊:“我入你妈个头,神通快上!” 沈高陵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杨炯摔瓶子的时候就起步冲了过来,杨炯的话音刚落,沈高陵已冲到近前。只见他一个扫堂腿将周围的人群冲散后,原地起身三百六十度侧方踢,将还在扑腾灭火的布袋和尚踹到一旁。杨炯知道机不可失,冲过去一手抄起黑色箱子后就跑回到金吾卫的队伍中。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刚刚还佛陀降世,护法受戒,怎么一转眼,护法把和尚打了,还放起了火?就连弥勒的法相也随着和尚的倒地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炯摆弄了几下黑箱子,笑了笑朝还在跪着的民众大声道:“不许跪,都给我起来。在大华的土地上,你只能向官家和你的父母下跪。一个邪教徒还不值得你们跪!” 民众闻言面面相觑,事情变化的太过突然,一时间众人都无所适从。 “杨炯!你欺辱佛陀,必将永堕无间地狱”下半身被严重烧伤的布袋和尚愤怒嘶吼。 “逆贼还敢口出狂言,你太小觑我杨行章!一个群乌合之众也敢来闹市妖言惑众,真是不知所畏。” 说着杨炯不理会这个宵小,环顾四周,看见一马车停在一旁。于是奔过去踩着车辕,爬上车顶,对还在跪着的民众大喊:“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今日我杨行章就给你们瞧瞧弥勒教是怎么妖言惑众的!” 说着拿起盒子举到身前:“什么佛陀降世都是无稽之谈,所谓的弥勒法相,都是从这个盒子中发出的图像,且看我与诸位还原!” 杨炯刚准备动作,可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幕布怎么投影呀?那佛龛上的轻纱,早就被杨炯的香水燃烧弹给付之一炬了。就在杨炯挠头之际,一芊芊素手出现在车顶。 杨炯循着羊脂白玉般的胳膊望去,只见一少女峨眉曼绿,皓齿朱唇,眼含秋水,梨涡微陷。少女走出车厢,扯下自己的轻纱递给杨炯。杨炯先是一愣,之后也不扭捏,接过后将轻纱的一头系在车顶的旗杆上。 “诸位且看”说着杨炯扯开轻纱当作幕布,另一只手转动箱子一侧的拨杆,随着杨炯的动作,轻纱上缓缓升起佛光,之后竟然出现了同样的弥勒法相。 围在周围的人群见状,习惯性的想要跪下,杨炯见状大吼:“都不许跪!你们都看清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佛陀降世,全都是这群邪教徒在装神弄鬼!刚刚的所谓弥勒法相,不过是这个盒子产生的图像罢了!大家刚刚难道没有奇怪!为什么这弥勒法相只有三张面孔?来来回回总是如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一边解说一边转动拨杆,轻纱上从最初的弥勒微笑法相转变为期克印法相,之后又变成怒目圆睁的法相。三个法相三张面孔循环切换。 随着杨炯的演示,周围渐渐响起嘈杂声,有胆大的民众高声询问:“杨公子!为何这弥勒只有三幅表情?” 杨炯斟酌着措词,想着该怎么跟这个世界的人解释小孔成像和投影,科学道理确实不难,难就难在怎么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解释。 “道理其实不难,因为这个盒子只能装三幅弥勒的图像”说着竟然真的拆起了盒子,从中抽出了三张绘有弥勒法相的画板。 杨炯也不多言,递给车辕下的一个少年,让他传阅给前排的民众观看。随着大家的传阅,一声声咒骂不绝于耳。纷纷叫嚷着要冲杀了这群邪教徒。 此时的布袋和尚,被一群孩子围得严严实实。细看下,再没有先前那副得道高僧模样,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狼狈不堪。布袋和尚挣扎着起身,看着杨炯的眼神满是仇恨:“杨炯你休要颠倒黑白,佛陀现世是人所共见,而且佛陀还与你梵音传道,你拿着一个黑盒子就想颠倒乾坤,惑众怨佛,简直是罪大恶极!” 杨炯见他还贼心不死,讥讽道:“难怪你们弥勒教成不了气候,全是你这种酒囊饭袋,想要掀起什么风浪无异于痴人说梦。你和那所谓的弥勒法相从来没有一同说过话,无非就是你会些腹语罢了,这是什么稀奇的事吗?勾栏里会腹语的伶人比比皆是,雕虫小技还想着妖言惑众?你们这些造反派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布袋和尚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无论是在教中还是行走世间,谁不是见他众星捧月,今日受到如此屈辱,让他本来还有几分宝相庄严的面庞变得扭曲可怖。只见他带头高声呼喊:“熊熊圣火,焚我残躯,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弥勒降世,诛尽邪魔!” 他身前的孩童也跟着他一同呼喊:“熊熊圣火,焚我残躯,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弥勒降世,诛尽邪魔!” 随后,有些孩童从腰间拿出一个水袋,朝身前的孩童头顶倒去,粘稠黑色液体从水袋中流向孩童的身体。后方的孩童满脸虔诚的用火把点燃黑色液体,熊熊烈火瞬间爆燃至孩童全身。 杨炯见到如此光景,目眦欲裂:“贼子敢尔!” 杨炯哪里还不知道布袋和尚的险恶用心。从最初的以大护法为由想要污了杨炯的名声,这样自己的父亲在江南剿灭他们这群反贼就会困难重重,毕竟一个高喊剿灭反贼的人,他儿子却是反贼组织的大护法,说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还有谁会给你卖命?谁还会相信你是真正的想要剿灭反贼,而不是养寇自重。 另一个目的则是借着兰蔻坊的名声,在众人面前表演一场佛陀现世的“神迹”。相信如果不是杨炯拆穿,那弥勒教的声望定会空前上涨,自己辛辛苦苦给兰蔻坊打得名声却成了他们弥勒教传教的嫁衣,当真好算计。 如今事情败露,布袋和尚还不忘恶心自己和朝廷一把。让这群孩童在自己面前自焚,无异于向朝廷示威,更是给别人话柄指责杨炯。在封建时代,名声是一把双刃剑,它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也能让你身败名裂,寸步难行。 眼看着一个个孩童一边念着口号,一边义无反顾的朝身上泼那黑色的助燃物,杨炯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阻止。就在杨炯准备带着金吾卫冲进去,不管这狗和尚还有没有后手,能救几个算几个的时候。 一道道水龙从杨炯身后跃起,直接喷射到这群孩童身上。杨炯大喜,转身寻找水龙的来源。只见一群身着大红色斗牛服,脚踏飞云官靴,腰间别着一把仪刀一把柳叶刀的皇城司亲卫正排成一排用水枪向这里推进。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大朝会 皇城司的人训练有素,两队人马各司其职,一队架起水枪冲散弥勒教的孩童,一队迅速侧翼包抄,用沙石扑灭他们身上的火焰。没多久就控制住了局面,此时京兆府的人也拍马赶到现场协助疏散群众,皇城司则将弥勒教众一一羁押。 杨炯见事情已妥善解决,拿起堆放在一起的水袋,拧开闻了一下。皇城司亲卫见状有心阻止,可看见身形高大的沈高陵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行章对这火油感兴趣?”沈高陵见杨炯拿着弥勒教众的水袋闻了又闻,还倒了一些在手上打量,于是开口询问。 “这火油你认识?” “认识呀!军中常备的就是这种火油,攻城的时候会用到,不过还是水军用的比较多”沈高陵将门世家,又在军中任职,对这些军械再熟悉不过。 杨炯恍然,难怪皇城司的人知道用沙石灭火,可见石油在大华军中应用已久。于是也不再纠结,擦擦手将水袋仍回了原处。 “皇城司证物,闲杂人等别乱动!”一声冷喝传来。 二人闻声回头,见到来人都是眉头一皱。 勾当皇城使谭花。皇城司传奇人物,出身贫寒,年少时家乡闹大饥荒,村人易子而食,为了逃脱被人吃掉的命运。奔走千里逃命到长安。 居长安,大不易。对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而言更是艰难。无法生活的她只能沿街乞讨,或许是命不该绝,一老乞丐见她可怜就收留她带着要饭。 时间久了也算是在长安站稳了脚跟。早上出门要饭,晚上老乞丐会教她一些剑术。日子如果这样下去也算平静,奈何十五岁的少女初显风姿,出门要饭被安乐侯相中。一个乞丐面对权贵,最终的命运可想而知。 谁曾想,懦弱了半生的老乞丐一人一剑杀进安乐侯府,见人就杀,毫不留情,侯府惨叫声不绝于耳,就在老乞丐手刃安乐侯之际,皇城司使第五奇及时赶到将其斩于剑下。 没人知道这老乞丐是谁,也无人会在意一个突然消失的十五岁女孩。三年后,一个叫谭花的十八岁少女问剑第五奇,此时的第五奇早已致仕,闲不住的他在太学谋了个教职解闷,平时教教太学生剑术也算安度晚年。 不曾想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竟然跑来问剑,本想拒绝的他在得知少女是老乞丐的徒弟后竟答应和她比斗。谁都没有料到,号称长安第一剑的第五奇,谭花只用了十三招就将他斩于剑下,从此谭花之名冠绝长安。 官家赏识其才华,安排她进入皇城司负责警备皇城,保卫宫禁安全。谭花凭借高超的剑术,狠戾的行事风格闻名皇城司,后因破获安乐侯谋反案被拔擢为勾当皇城使,成为皇城司第四号人物。 杨炯对这个女人向来敬而远之,谭花对杨炯这种权贵向来不假辞色。在她的认知中,杨炯这种权贵子弟全都是仗势欺人之辈,没一个好东西。杨炯流连花丛的时候,这人没少找自己麻烦,想方设法的想要把杨炯送进皇城司诏狱。 按理说,这人如此行事,在长安这个权贵云集之地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问题是这女人有皇帝御赐的飞花令,持令可无诏捉拿四品以下官员,如朕亲临。一个勾当皇城使才从五品,有了这飞花令,她都能无诏捉拿同级别甚至高半级的官员,这谁还敢惹。 杨炯止住想要呛声的沈高陵,拉着他准备离开。这种女人疯起来不可理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杨炯选择直接无视。 “站住!把邪教徒的法器交出来!”谭花一个闪身挡在二人面前。 杨炯先是一愣,随后明白她是想要自己手中的黑色盒子。没过多纠缠,杨炯直接扔到她怀里。这东西只要杨炯想要,随随便便造出十几个,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谭花接过黑盒子打量几眼接着道:“你和我回去协助调查!” 杨炯就是再好的脾气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也是生了怒气:“疯女人,你别太过分!” “皇城司有权调查所有四品以下的官员,很不巧,鸿胪寺少卿只有五品”说着还摇了摇她修长的食指,挑衅意味明显。 “疯女人,怎的我兰蔻坊遭到冲击你不来,弥勒教蛊惑人民你不出现,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跑来叫嚷着要调查云云,你这谭花的名字确实贴切,毕竟昙花活不久,惜命一点也属正常!”杨炯暗自好笑,和我斗嘴你怕不是寿星公上吊,我气不死你。 只见谭花闻言面色一冷,“铮”的一声,一把寒光闪闪的青黑色宝剑架在了杨炯的脖子上。 沈高陵还未反应过来,宝剑已经出鞘,想要阻止发现已经为时已晚:“谭花,你太过分了!” 杨炯拍了拍沈高陵的手示意他安心,对面无表情的谭花笑到:“吓唬我?你敢杀我吗?都说你谭花不畏权贵,现在权贵就在面前,让我看看你是否浪得虚名!”杨炯一边说一边捋着剑锋朝她走去,直到两人间只有半尺的距离才停下。 此时杨炯能清楚的看见她那长长的睫毛,甚至于她那绵长的呼吸声都能隐约听见一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谭花眯起双眼:“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杨炯针锋相对,刚要出言讥笑与她,余光却瞥见她胸前那抹高耸,于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以前还未发现,你还是个胸怀宽广的姑娘” 谭花一脸疑惑,被杨炯突然的这句话弄的莫名其妙。 杨炯见她那疑惑的模样,忍不住调笑: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温比玉,腻如膏,欲与群山试比高。 谭花虽然读书不多,但如此浅白的艳曲哪还有不懂的道理。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朱红色斗牛服包裹的身体,对上杨炯那调笑的眼神,面色瞬间冰冷至极点。 只见她掉转剑柄,一个膝肘顶在了杨炯的腹部,这一招满含愤怒,杨炯应声倒地,冷汗直下。既然敢调戏这个疯女人,杨炯大概料到她会如此,咬着牙愣是没吭一声。 谭花眼精扫过倒在地上的杨炯有些诧异他今天的表现,原来自己找他麻烦,他不是叫人就是逃跑,今天竟然硬气起来。摇摇头不去想他今日的反常,迈步上前想要擒住他时却被一老太监拦了下来。 此人面色惨白,沟壑纵横,一双狭长的眸子毫无生机,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的气息。杨炯被沈高陵扶起看对着太监拱手:“鱼大官有礼” 鱼朝恩满是皱纹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官家口谕,此间事了,莫因生事误了明日的大朝会” 杨炯知道官家就在附近,兰蔻坊发生的事情可能早就尽收眼底,于是也不再和谭花纠缠,点头称是。 鱼朝恩转身对谭花道:“谭大人,官家口谕,尽快查明此事的来龙去脉,莫要在杨大人身上浪费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谭花领旨后狠狠瞪了杨炯一眼,意思很明确,你别落到我手里。杨炯无所谓的耸耸肩,谭花见他如此混不吝,冷哼一声带人离开。 鱼朝恩谢绝了杨炯的挽留,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杨炯送走沈高陵后拿出怀中的轻纱,本想着送还给那个梨涡少女,可寻找了一番,哪里还有她的行踪。只知道她弟弟在兰蔻坊买了所有的香水,其他一无所知。 杨炯将轻纱揣回怀中,想着正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自己又何必纠结于此?于是摇头轻笑着离开了东市。 大朝会推迟了近半个月,终于在各国使臣都到达驿馆后,五月十八日正式举行。 杨炯根据官品站在了朝班末尾,按照规定,大华官员只有五品才能参加大朝会,大部分官员奋斗一生都未能见皇帝一面,杨炯一入仕就是五品,可见皇帝对其恩宠有加。 本次大朝会的主题就是接见各国使臣,本来使臣觐见都要在年初末尾,由于辽国使臣求亲结盟之心早已路人皆知,西夏和金得到消息后纷纷紧随其后遣使来华。 杨炯看着依次觐见的三国使臣陷入沉思。 辽国主使是辽皇耶律天祚的长子耶律光,使团三十人,带有珍宝无数,牛羊千匹,显然是对和亲势在必得。辽国使臣在长安数日,奔走于权贵之家,游说朝臣上书将九公主作为和亲人选。对辽国而言,长子耶律光是未来的辽皇,非嫡公主不能相配。耶律光在辽国争夺皇位,需要大华的嫡亲公主作为政治外援。而两国和盟天然的针对第三国,只嫡亲公主才配稳固同盟。 “外臣耶律光携副使耶律倍觐见大华皇帝”耶律光正正衣冠朝皇帝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辽皇最近身体可好?”皇帝笑着询问。 “父皇身体康健,日食斗米,外臣来时父皇还独自射杀了一只千斤重的棕熊,实在让人钦佩。”耶律光侃侃而谈,并没有说些不知所云的外交辞令。 杨炯撇撇嘴对耶律光的话嗤之以鼻,耶律天祚都五十了,每天吃六斤的米,还射杀一千斤的棕熊,你直接吹他力能扛鼎,白日飞升岂不是更带劲! 不再看官家和耶律光虚与委蛇,互飙演技。而是看向耶律光身后的副使耶律倍,这小子不是昨天在兰蔻坊门前的那个少年吗?他是辽皇的小儿子耶律倍?那昨天那个梨涡少女岂不是辽国公主? 仿佛是注意到了杨炯的目光,少年微微转身,看见正在打量自己的杨炯,故作正经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朝杨炯的方向眨眨眼。杨炯见状点头致意,对这个辽国最小的皇子倒是心生好感。 此时金国与辽国吵的不可开交,金国对辽国想要求娶嫡亲公主的要求颇具微词,甚至当场提出要和大华结盟,条件就是和亲五公主。一时间两国使臣吵的面红耳赤,一个骂他狼子野心,一个骂他心怀不轨,叫骂声不绝于耳。 杨炯这才注意到金国的使团。金国使团是太子完颜骨碌带队,使团人数高达五十人,副使是金国的副丞相朱谦善,据说是前梁时期叛逃的汉臣。金国使团刚到长安就不安分,要不是金吾卫从旁约束,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得知辽国早就上下打点的消息,不肯一步慢步步慢。于是另辟蹊径,大华不可能同时将两位公主送去和亲,朝臣和皇后都有意让五公主和亲。那和谁结盟不是结盟,我金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我给出的条件够多,不怕大华不和我结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听着身旁鸿胪寺卿的讲解,暗叹果然事情正朝着官家预想的方向发展。 “这西夏使臣怎么一言不发?”杨炯看着老头子的得意门生皮汴,自己的上官鸿胪寺卿疑惑问道。 皮汴跟随杨炯的目光朝西夏使团的方向看去:“看到那个大胡子了吗?西夏正使李继铖,西夏皇族,主战派。当初在哈拉河口设伏阻击的就有他。这个人能前来做正使,想来是为了破坏大华和辽的结盟。我得到消息,昨天完颜骨碌和他见过面” “师兄的意思是西夏想要和金国结盟?共同对付大华?” 皮汴对这个“师兄”的称呼颇为受用,自己是左相亲自提拔的鸿胪寺主官,本来听说这个少爷不学无术,流连花丛,想着不好相与。没想到这个“师弟”不但慧眼如炬,而且谦虚知礼,这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错不了,这是西夏现在唯一的破局之法。” 杨炯暗自分析其中的利害。辽国想要结盟求娶九公主,如此就能腾出手对金用兵。金想要和五公主和亲结盟,破坏华辽之盟还能和西夏眉来眼去,继续蚕食辽的土地。西夏的目的是和金结盟,当大华攻打西夏时,让大华两线作战,首尾不能相顾。 现在三方的诉求都昭然若揭,问题是和亲公主依旧是难以解决的问题。官家不知为何执意要九公主和亲,朝臣皇后却把五公主推到了台前,而且金国明确表达了可以用北方三城作为聘礼迎娶五公主,看来事情并没有之前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都给我闭嘴!大华公主是你们想娶就能娶的吗?简直荒谬!”随着官家的一声怒喝,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连连告罪。 官家见使团安静,冷哼一声:“既然你们两国都要与我大华和亲,那就让朕和朝臣看见你们的诚意!” 两国使臣闻言,纷纷出言表明自己所能开出的条件。 官家不为所动,等两国使臣说完,威严道:“你们的条件容后再议,朕的女儿都是金枝玉叶,非文武双全,安邦定国之才不能相配。朕决定张榜纳婿,全天下青年才俊皆可参加,两位能不能娶到公主就各凭本事吧!”说着不理会两国使臣,起身朝后宫走去。 鱼朝恩送走皇帝后,一甩浮尘,从袖中拿出一道赭黄色的褶子高声道:“三日后大比,第一场文斗,分诗、画、书三门,每门胜者记一分。第二场武斗,分骑、射、角力三门,每门胜者记一分。比斗结束后总分最高者胜出,若出现同分者,由公主决定夫婿人选!” 三国使臣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对声,就规则而言,对他们这种马上民族来说,是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战胜大华的参赛者,只要自己在武比中拿下三胜,纵使是大华能在文斗中全胜,二人也能平分。平分后说是全凭公主决定夫婿人选,但是在朝的人都明白,最后还是皇帝决定人选。这个比斗的目的,不过是让辽金双方没有怨言,各凭本事罢了。从中也不难看出,官家好像对同辽还是金结盟也在犹豫。 杨炯见朝官们陆续离去,也无意在此逗留。准备和皮汴一同去鸿胪寺上职。还未走出宫门,路上就被鱼朝恩拦下示意官家召见。杨炯也不敢怠慢,作别了皮汴后跟着鱼朝恩一同朝皇宫深处走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皇家秘闻 御花园东北角,皇帝站在霁虹亭中央,眺望着湖中心的小岛出神。鱼朝恩将杨炯带到这里后就消失不见,杨炯行礼站在一旁,等皇帝开口。 皇帝率先走出亭子,沿着湖边的岸堤缓慢行走。杨炯和皇帝错开半个身位,不紧不慢的跟上。 “站那么远干吗?到我身边来!” 杨炯嘿嘿一笑:“这不是怕官家说我不知礼,又给我关进宗人府嘛。” “臭小子,牢骚话倒是不少”皇帝笑骂了一句。 杨炯也不扭捏,快步走到皇帝身旁,和他并排在湖边散步。 “准备得怎么样了?” “七成把握!” “剩下的三成需要什么?” “官家善后!” 皇帝点头没有多言,算是默许。 走了没几步,皇帝在岸边找了个长椅坐下,杨炯识趣的跟着坐在一旁,等着皇帝开口言说今日的话题。 “你给了皇后四成股份?” “恩,兰蔻坊需要皇后照拂。”杨炯并没有隐瞒。 皇帝点头没有多做评价。 “大比后需要你去杀一些人”皇帝看着远处的湖面,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杀谁?” “小九府上的门客,白马寺的八戒和尚” 杨炯沉默,面对如此要求,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更不明白为什么选定自己去干这种勾当。 “小九府上的人太过活跃,这些年皇后太子不安分,有不少官员出自小九府上,此风不可涨,包括那个八戒和尚”皇帝仿佛知道杨炯的顾虑,自顾自说道。 这么说来,九公主府上的门客全都是皇后太子的人,这么多年下来,九公主府成了她们培植中下层官员的大本营,难怪皇帝非要送九公主和亲。 杨炯整理下思绪,官家想要在九公主和亲后铲除皇后的势力,可见皇后这些年经营的势力颇大。 官家的心思可能早被皇后知晓,让九公主嫁给杨炯就是她对皇帝的反击,此举既能把丞相府拉到太子阵营,又能阻止皇帝对后党的打压。 奈何皇帝毕竟是开国之君,手腕和魄力非常人能比。 策划将宸公主嫁于杨炯,不但让杨文和离相,还收缴了天波府的神策卫。这一招借力打力手腕之高超让杨炯不得不叹服。 紧接着就是皇后把五公主与和尚私通公之于众,用皇室宗族的力量来向皇帝施压,这就让急于脱身的相府不得不选择同意五公主和亲。 可能也是这件事彻底激怒的皇帝,毕竟用和尚诱骗公主,坏其名声,实在是有些下作,不知道这事是太子干的还是皇后干的,或者二人都参与其中。 杨炯想到这苦着个脸:“官家太不厚道,这事为啥非要我去做呀,这不是明摆着和皇后做对吗?” 皇帝并没有因为杨炯的抱怨而生气,转头盯着杨炯的眼睛问道:“行章,如果一个父亲不能护住自己的女儿,那还是个合格的父亲吗?” “官家,和亲古来有之。我爹经常和我讲,作为权贵,世受皇恩,享受着比百姓高出许多的生活条件,如果国家需要的时候不能挺身而出,那就不配拥有现在的一切,更有负皇恩”杨炯隐晦的表达出对和亲既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态度。谁知道皇帝是真的想和亲还是觉得对不起女儿,亦或是无法在皇帝和父亲的角色中间找到平衡。 皇帝听杨炯这么说,先是点点头,之后又摇头:“前几日兰陵求朕送她去辽国和亲,朕没有同意。” 杨炯听后一脑袋问号,兰陵他知道是宸公主的字。 因为她母族在兰陵,所以出生的时候就被赐字兰陵。她也是唯一一个非嫡亲被皇帝赐字的公主,可见她从小就被皇帝喜爱。让杨炯不明白的是,她公主做的好好的干嘛想去和亲呢?这事从一开始就和她没任何关系呀!所以刚才皇帝摇头的意思是说自己没能保护宸公主?可谁又能伤害帝国的大公主呢? 仿佛看出了杨炯的疑惑,皇帝长叹一声:“她知道了宸妃去世的真相,去辽国和亲,大概是存了借辽国之力复仇的心思。” “复仇?跟谁复仇?”杨炯刚问出这句话就想抽自己,这事涉及皇家秘闻,自己老爹都不知道,自己没事问这个干嘛! 当年开国后皇后议定极其惨烈,宸妃的母族是琅琊王氏,在皇帝还未起事的时候就把宸妃作为政治投资嫁给了他,期间更是倾尽家资助其发展,如今开国,琅琊王氏怎可能将皇后之位拱手让人? 皇后的家族是前梁皇族,皇后是前梁齐王之女,她从小就展现出与众不同的性格,喜欢结交豪杰,行侠仗义。后来遇到当今官家,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可她一个郡主岂能能做妾室,这对于齐王来说绝对无法接受。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竟然说服了齐王同意这门亲事。 华攻打梁国都城之时,齐王竟然作为内应帮助大华军队打开城门,前梁一举覆灭。大华建立,前梁与齐王有关的皇亲贵胄全都得到了恩赏,待遇地位不但丝毫未减,甚至更胜从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之位争夺因此爆发。王家认为自己是从龙功臣,得到后位理所应当。萧家作为前梁皇族,迫切需要一个皇后之位来保证自己在新朝的地位。 如此说来,皇后就是杀害宸妃的第一嫌疑人,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还傻呼呼的问,真是脑袋抽了。 皇帝并没有因为杨炯的莽撞而生气,饶有兴致的问道:“真想知道?” “能不能不听?”杨炯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你早晚都会知道,跑不掉的!” 杨炯知道官家的意思是自己早晚会成为皇家人,想要逃脱是非是不现实的想法。 “如果你是前朝王爷,想要复国,你会怎么做?”皇帝突然发出一问。 杨炯知道皇帝不会无端说这些,他既然如此问,那必定是有所指。 前朝就是前梁,前梁的王爷投靠大华的有三人,如今还活着的就只剩下皇后的远房叔叔代王。可是这代王自从皇后的生父齐王去世后,只是领有大宗正的职,不像是要谋反的样子呀。 不解的杨炯只能试着回答:“复国需要资金、人才、天时、缺一不可成事,如今我大华如日中天,想要复国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如果是开皇元年的大华呢?” 杨炯悚然一惊,官家这话什么意思? 开皇元年是大华开国第一年,那不就是宸妃死的那年?那年前朝王爷齐王、代王、胶东王三人投靠大华,打开前梁都城四门,大华得以建国。难道是齐王和胶东王在投靠大华后还想着复国? 想到此杨炯分析道:“更始建国,百废待兴,确实占了天时!” 皇帝点点头不再和杨炯打哑谜:“齐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女儿无法成为皇后,那他开城门的投名状将不再是护身符,而是催命符!” 杨炯算是听明白了,说了半天,原来是齐王谋反呀。 皇帝看着眼前的湖水,如同一老人回忆往昔,眼神也变得些许昏暗。 “开皇二年,宸妃和兰妃共同诞下皇子,齐王狼子野心,想要把兰妃的孩子换成自己的儿子。此事被兰妃知晓,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落入他人之手,于是把宸妃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互换。” 杨炯听皇帝说起当年事,不得不佩服皇后的手腕和魄力。 要知道当时皇后还只是兰妃,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大权在握。她无法忤逆齐王,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窃取,于是把两个孩子互换。算是变相放弃了皇后之位,齐王调换的只能是宸妃的孩子,只要宸妃成为皇后,那自己的孩子依旧能成为太子。 “官家是如何发现皇子被调换的?”杨炯好奇道。 皇帝幽幽一叹:“宸妃最先察觉自己的孩子被换,于是找朕诉说。朕当时被皇后议定弄得焦头烂额,以为是琅琊王家耍的把戏,并未过多在意。一次朕去兰妃寝宫看望她们母子,发现兰妃好像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以前亲近,于是起了疑心。内卫调查后发现,兰妃的孩子脚底板有一颗梅花痣,而当时兰妃宫中的孩子却没有,更让朕愤怒的是,宸妃寝宫的孩子脚底板却发现一颗梅花痣。” “太粗糙了,齐王要窃取国祚,计划竟设计的如此疏漏,真让人不敢相信!”杨炯评价道。 “他没有时间等,为了窃取国祚,早早的就在暗室中养了很多女人,能满足他谋划的孩子却唯独只有一个,你记住枭雄之所以能称雄,就是敢赌,赌成了万事大吉,赌不成无非一条贱命,以后你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人,这是他们的优点也是缺点。” 杨炯闻言点点头表示受教,语言上却感叹道:“看来天意如此,天在官家处。” 皇帝没有对此评价,冷声道:“齐王太小看朕,对于皇朝的稳定而言,一个孩子还不能威胁到朕。” 杨炯听皇帝这么说大概猜到了最后的结局。 从结果上看,如今的太子是皇后的儿子李泷,也就是那个脚底板有梅花痣的孩子。宸妃的儿子大概率是被齐王或者皇帝亲手弄死了,不然宸妃也不会抑郁成疾,三日而亡。 想起皇帝刚开始问出自己做父亲是否合格的话,心中定是对当年事耿耿于怀,心存亏欠。当初无法保护宸妃的儿子,如今宸妃的女儿又要北上和亲,家中又是互相陷害攻讦,任谁做为一个父亲都会感到惆怅。 最让杨炯敬佩的还是皇后,窃取国祚这么大的事,她不但能全身而退还当上了皇后,甚至还扶自己的儿子坐上了太子之位。 如此天崩开局都被她翻盘,杨炯在敬佩之余更多的却是忌惮,很难把那个言笑晏晏的女人和玲珑心机的皇后划上等号,如此手腕让杨炯不自觉得收起了穿越者的优越感。 皇帝见杨炯不说话,出言呵斥:“你不站队就无法在朝堂立足,莫要心存侥幸,你爹的那一套不适合你。” 杨炯见皇帝在敲打自己,告诫自己不要首鼠两端。不但让自己杀八戒和尚,还要逼自己铲出九公主府上所有的门客呀,这是想强行把自己推向皇后的对立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也不需要我去杀八戒和尚吧!官家随便派个内卫直接解决不就行了。”杨炯满脸的不情愿。 “还不够,你要当着小五的面活剐了他!” 杨炯闻言一愣:“他做了什么让官家如此愤怒?” “道貌岸然,侵吞田产,奸淫幼女,蛊惑公主!” “确实该杀!”杨炯闻言不再推脱。不论是作为现代人还是相府公子,这种人渣不死不足以平民愤,奸淫幼女这种事杨炯最是愤恨。 皇帝见杨炯应下,起身朝霁虹亭走去:“走吧,和我去见天波府的人!” “我在一旁不合适吧?” “你知道为什么我最初要把兰陵嫁给你吗?” “为什么?” 皇帝边走边说:“兰陵命苦,不应该守着那些虚名度日,能嫁入相府也算是告慰宸妃的在天之灵” 杨炯一脸问号:“官家你不能抓着一个人往死里坑呀,你明知道宸公主想要找皇后麻烦,还要我娶她,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只要有文和在,兰陵就搞不出什么动静来,相府足够大,经得起她折腾”皇帝并没有在意杨炯的牢骚,而是走进霁虹亭坐了下来。 杨炯算是看出来了,最初皇帝让宸公主嫁给相府,不单单是要褫夺天波府兵权,还存了让杨文和看住宸公主,远离仇恨,安稳度日的心思。难怪人家宸公主要北上辽国和亲,皇帝当年直接或间接杀死了她弟弟,皇后和他的家人算是害死宸妃的直接责任人,谁都靠不上还不如北上敌国做个妲己西施之流,如此凭借着自己的姿色上位,未必没有复仇的可能。 杨炯此刻非常庆幸自己拉了天波府顶缸,如今天波府大概率要放弃神策卫的兵权,看你还怎么让我娶宸公主。就在杨炯暗暗得意之际,远处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妇人走到近前。 “老身参见官家”老太君用龙头点地,向皇帝行礼。 “老太君不必多礼,小子快看茶”皇帝白了身后的杨炯一眼。 杨炯闻言也不拖沓,依言给老妇人倒茶。 “你就是杨家小子?”老太君眯起眼问道。 “晚辈杨行章,见过老太君” 老太君上下打量了杨炯一番开口道:“是个精明的主。” 杨炯闻言咧开嘴笑笑,不知道她是讽刺自己还是什么意思。 老太君喝了一口茶对皇帝道:“官家,神策卫在环州经营多年,建立营寨无数,一心想要报当年之仇,还望官家垂怜,成全一二”。 “老太君,针尖不能两头尖!” 老妇人闻言沉默,随后试探道:“老身现在只剩下一个儿子,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见他成家立业!” 杨炯明白,她这是在和官家讲条件,天波府可以放弃神策卫,但是杨朗成家或者立业官家要给个准话。 皇帝也听出了弦外之音,直言道:“大比后龙朔卫北上环州与神策卫换防,承祖随军一同去吧。” 龙朔卫可是北部边境实打实的的亲军卫队,早年跟着皇帝征战天下,战功赫赫,很多权贵扒门盗洞都想把子弟塞进龙朔卫。官家的意思很明显,杨朗去龙朔卫能做到何种地步看他自己的造化,至于天波府想要娶宸公主那就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这是给杨朗出了考题,超不过杨昭就别动心思。 老太君闻言知道这是官家的底线,于是也不多言,谢恩后起身离开。对于天波府而言,龙朔卫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大华将领有很多出自于此。相比于让杨朗在神策卫靠着恩荫虚度光阴,不如扔去龙朔卫历练,是龙是虫自会分晓。至于娶宸公主,皇帝不松口,天波府也只能静观其变。 和亲之事终于告一段落,杨炯也不自觉的长舒了一口气。 “回去好好准备大比,别到时候给我丢人!” “是”杨炯不再逗留,跟着一小太监走出皇宫。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大比(上) 大比第一场诗画书,场地选在了京城贡院。 虽然说张榜天下为公主选择夫婿,可大朝第二天就开始了大比第一场,可见很多事情如果不是知情人就冒然入局,最后怎么死可能都不知道。 纵是如此,杨炯扫了一眼参加大比的人群,人数之多也出乎了他的意料。来人多是京城权贵,富商大贾,看着在门前给自己子弟打气的父母兄弟,杨炯只能苦笑摇头。大比的结果早已注定,包括自己在内,只不过是大人物的棋子罢了。摇摇头调整了下心态,迈步走向了第一关诗的考场。 大华诗风浓厚,无论是才子佳人,还是贩夫走卒全都以诗为乐,诗词常常是扬名的最佳手段。杨炯看着被学子挤得水泄不通的考场暗自皱眉,合着京城的太学生全来此处扬名来了。 抬头望去,考场中心竖着一杆旗帜,上书“公主”二字。意义明显,考题就是以“公主”为主题,作诗打擂。众多士子激战正酣,早已经比斗了数轮。杨炯站在远处听了听其中几位的诗词,大多是表明自己对公主的思慕,倒也是文题相对。 这场的考官是文澜阁大学士孔尚,此人年少成名,诗才冠绝朝堂。如今更是在文澜阁主持修撰前朝史书,对他来说这些人的诗词大概是入不得他的法眼,不然也不会百无聊赖的赏玩自己手中的折扇打发时间。 就在一众士子相互打擂,相互品评之时。辽国使团簇拥着耶律光走到了考场中央。 耶律光先朝着孔尚行了一礼,之后转身朗声对身后的人道:“如此吵闹,要何时才能决出胜者。孤有一作,诸位且听!”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起初见到辽国使团如此跋扈,众人纷纷斥责其狂悖。可在听见这首诗后,四周瞬间鸦雀无声,在场众人的才学都不低,看得出这首诗的不凡。一时间众人满脸羞怒,大华向来以礼仪之邦自居,如今被一个辽国蛮子比下,简直是奇耻大辱。 耶律光见场中之人沉默不语,哈哈大笑:“都说大华人才辈出,如今一看也不过尔尔!” 杨炯闻言挤进人群,朗声道:“太子是不是过于心急了些!” 耶律光看见来人先是一愣,之后莞尔笑道:“杨少卿倒是风流,前几日还对郑家女痴心绝对,今日就跑来大比凑热闹,转换之快让人钦佩。” 杨炯不想跟他在这事上扯皮,转而开口揶揄道:“都说太子勇武冠绝草原南北,没想到这诗才也如此惊艳!” “哈哈哈!长安都说杨少卿惊才绝艳,不如评价一下孤这首诗如何?”耶律光笑问道。 杨炯也不推脱,走到人群中央道:“此诗凄婉动人,情真意切,可见太子对九公主用情之深!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太子解惑。” 耶律光大方的伸了伸手示意大可提问。 杨炯道:“据我所知,太子是第一次出使我大华,这诗中所言三五年作何解释?又是何时见到九公主的呢?难道太子曾经来过我大华?” 还未等耶律光开口,一少女笑着走到耶律光身前:“杨少卿别来无恙?” 杨炯看着梨涡少女一愣,然后笑道:“都说辽国公主耶律南仙精通汉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少女浅浅一笑,一双梨涡显得俏皮可爱。她显然是明白杨炯暗示这首诗是自己所做,然而并没有什么慌张,落落大方道:“早些年使臣带回九公主画像,我大兄见到惊为天人,心生倾慕,如今用这首诗表明心迹,不知道能不能入的了杨少卿的眼?” 杨炯暗自好笑,九公主和惊为天人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杨炯见过的女人不少,能称得上惊为天人的只有李淑和李淽,不知道九公主李渔听见别人用惊为天人形容她会作何感想? 杨炯出来诘问耶律光,只是看不惯辽国的嚣张模样,对于此首诗是耶律南仙代写还是耶律光真的文采斐然并不感兴趣。于是开口道:“说到惊为天人,我倒是认识一人!” “噢?”耶律南仙微笑看着杨炯。 杨炯转身看着金国使团,认真道:“五公主姿容惊艳,清丽素雅,一双杏眼顾盼生姿,想来骨碌太子最清楚不过了!” 金国太子听明白这是在讽刺自己看到五公主画像的时候为之一呆,被长安市民讥笑之事。完颜骨碌向来对大华文化嗤之以鼻,如今这个场合,如果不是朱谦善非让他来,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于他而言,在第二场武斗的时候,直接拿下骑射角力的三分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在第一场文斗浪费时间。对于杨炯的讽刺,他想要争辩却知自己才学有限,到时候反被羞辱有伤国体,于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旁的朱谦善皱眉没有多言,他清楚这个太子的性格,本想着以自己的诗才可以争取一二,如今听到耶律光的诗就明白事不可为。于是深深的看了杨炯一眼,一边思索着他为什么要针对金国,一边追寻骨碌而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耶律南仙展颜一笑:“杨少卿这是在帮我们大辽吗?” “公主可不要乱讲!我今日可是来争抢分数的,我大华礼仪之邦,被人说是沽名钓誉总是不太好听!”杨炯连忙摆手。 “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杨炯不再多言,走到孔尚身前:“夫子,学生有一篇《灵宓赋》不知可否参赛?” 孔尚早就旁观多时,见杨炯上前询问,也是一笑:“考题虽是比诗,但自古诗赋不分家,自是可以。”孔尚看着这个小时候没少让自己头疼学生满是亲近,他孔尚就是杨炯在宗学读书时的老师,最近杨炯的几首诗词传遍京城,他这个老师自是颜面有光,早就忘了杨炯往他砚台呲尿的事。如今这个得意门生在前,开一开方便之门并没有什么不妥。 杨炯闻言又行了一礼后朗声道: 长佑三年,余长于京师。······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灵宓。感念神女之美,遂作此赋。其辞曰: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虽潜处于太阴, 长寄心于情郎。 ······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一首曹植的《洛神赋》言罢,在场众人无不惊叹。孔尚更是不顾形象,双手一边拍着桌子一边高呼:“奇文也!奇文也!” 耶律南仙张大了樱桃小嘴,满脸的不可置信。杨炯笑笑朝耶律光问到:“太子对我这篇《灵宓赋》怎么看?” 耶律光看着一旁的妹妹,哪还有刚才的气势,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小女子听闻杨少卿曾因与五公主斗殴而被关进宗人府?怎的现在又如此称赞五公主?”耶律南仙眨着狡黠的眼睛笑问道。 杨炯暗骂一声小狐狸,好在自己没有照抄曹植的《洛神赋》,改了其中的一些典故和称谓,让这篇赋更加符合这个时代。为了让这篇赋符合“公主”的考题,杨炯特意把《洛神赋》改成《灵宓赋》,为的就是和五公主的封号“灵宓公主”相匹配,没想到这小狐狸以牙还牙,用自己揶揄耶律光的话揶揄自己。 杨炯环顾四周解释道:“南仙公主可能不懂,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终。等你有了心上人就明白了” 众人闻言纷纷称是,更有伤春悲秋者在考场大哭起来。虽然杨炯的名声不好,但人家实打实的有才,更是为大华争得了脸面,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不开眼拆台。 杨炯看向孔尚:“老师,学生此篇可否评为此场第一?” 孔尚虽然对此毫无异议,碍于身份还是环顾四周大声道:“可还有人挑战?若是没有,此场第一即为杨行章!”说完停顿了一会,见无人应答,便直接宣布杨炯为此场第一,记一分! 杨炯谢过孔尚,与前来寒暄的士子敷衍几句后离开此地,朝着画院走去。 “我知道你是乱写的!”耶律南仙不知道从哪里追上来。 “什么乱写?” “你也太小看我们大辽的情报机构了,你和那五公主根本就没有交集,你那赋中写的什么送玉佩定情之云,全是乱说。那五公主明明喜欢八戒和尚,怕是杨少卿自作多情喽!”耶律南仙得意的昂着雪白脖颈儿,像是一个高傲的天鹅,为自己洞悉一切而得意。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了一分”杨炯并没有否认她所说的话。 耶律南仙听他如此说,也是直言道:“我有些看不懂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帮我们赶走了金国使臣,却夺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分!” 杨炯停住脚步,看着这个如同小狐狸般的少女问道:“要不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求娶其他嫡亲公主,非是九公主不可?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做!如何?” 梨涡少女面色一变:“没有为什么?诗中不是说了吗?我大兄倾慕九公主已久”。 杨炯闻言嗤笑:“毫无诚意”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耶律南仙疑惑道。 杨炯耸耸肩:“就是好奇,不过你不说我也大概猜到一二,只是想向你确认一番” 耶律南仙闻言一笑:“你套我话?” “我猜你们和官家达成了什么交易,我说得对吗?”杨炯说着靠近耶律南仙,直视她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 少女不慌不忙,俏皮道:“你猜!” 杨炯见她一副娇蛮模样,也起了调笑的心思,转而笑道:“娇柔一捻出尘寰,端的丰标胜小蛮。学得时妆官洋细,不禁袅娜带围宽”。 耶律南仙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露骨的描写自己腰部的诗词,脸上瞬间布满红霞。杨炯不等她发作,赶紧跑路。 耶律南仙见状,双手插着小蛮腰,恨恨的踢走身旁的一块石子大骂:“登徒子!我定叫你好看。”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大比(中) 杨炯来到画院,首先看到的就是金国太子坐在正中的位置挥毫泼墨。 从鸿胪寺得来的消息,完颜骨碌擅长骑射,尤其好女色,从未听说他还擅丹青呀?疑惑的杨炯朝着他的画纸看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迎春花,寥寥数笔,不需繁多,留白恰到好处,而迎春花的枝头站着一只红嘴鹦鹉,模样灵动,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只是这笔触过于粗糙,线条不够老练。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那布局与留白,整体上将此画拉高了一个档次,算得上是一幅佳作。 走到画考考官孙涪陵身前,询问此场的规则。孙涪陵是前朝宫廷画师,国破后了无生计靠卖画为生。大华建立,百废待兴,为彰显皇恩,广开科举。由于制举丹青科缺少考官,于是特诏他进入画院任职。 从他的口中杨炯大致了解画考的基本规则。考题写在画纸最上端,题为“嫩绿枝头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考生依照题目有一炷香时间作画,截止到正午时分,由画院三名考官阅卷后议定胜者。 杨炯要了一张画纸,与完颜骨碌隔了一个身位坐下,拿起画笔准备作画。在开考前杨炯暗自观察了一众考生的画纸,针对“嫩绿枝头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的题目,大家的思路和方向都和金国太子的大差不差。 为了表现考题中的春色,大都选择重点描绘春天开放的鲜花,想在花朵的画法上胜人一筹,画迎春花寓意早春,画桃花李花寓意春浓,画含苞欲放寓意春兴,等等不一而足。相对而言,完颜骨碌的想法更具巧思,不但有迎春花暗合题目,那一点红用鹦鹉的红嘴表现,可谓构思巧妙。 想到这杨炯转头朝右边看去,见朱谦善一脸愁容的和骨碌嘀咕着什么,反观咕噜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如此说来,难怪会觉得他这幅画布局和巧思都是上上之选,唯独那笔触和手法略却显得稚嫩。朱谦善能干预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遇上这么个主子也是糟心。 杨炯收回了神游天外的思绪,专心画了起来。要说这画考考的是技法多一些还是立意多一些很难说,但经历过多年应试教育的杨炯知道,想要从一众平庸的画作中脱颖而出,那必须要做与众不同,眼前一亮,打定主意的杨炯瞬间来了灵感。 时间过的飞快,眼瞅着杨炯的画作已经画到一半的时候,身边突然传出一声低语:“杨少卿跑题了!考题让你画的是春色,你画个仕女干嘛?”杨炯看着坐在一旁的耶律光疑惑道:“太子对丹青也有涉略?” “谈不上擅长,马马虎虎” 杨炯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谦虚” 耶律光并没有因为杨炯的嬉笑而生气,悄悄靠近继续道:“孤观那骨碌所画与题目甚是向合,这场杨少卿怕是要输了” 杨炯停下画笔,转头说道:“是你观还是你妹妹观?” 这辽国太子撒然一笑,也不恼怒:“难怪孤那眼高于顶的妹妹会对杨少卿称赞有加,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心” 杨炯对这个善变的太子也是无奈,几个时辰前还针锋相对,现在却满是亲近,这能求能伸的做派,难怪会传言他有雄主之姿。 杨炯提起画笔接着完成还未完成的画作,漫不经心道:“嫩绿枝头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需多。为什么一定是画春色呢?如果考题是红杏出墙,难道大家都要画红杏吗?” 耶律光也是聪明之人,一点就透。抄起画笔就画了起来。要知道,此场画比并非单单的比拼创意巧思,画技构图、色彩运用都在考察之列,所以对耶律光是否领会其中的深意,是否和自己题材一样,杨炯并不甚在意,他有信心击败在场的所有人。想当年自己仿造宋代花鸟画,即使是自己的老师都难辨真假,对付这群人还是不在话下。 杨炯看着眼前的那炷香燃烧得所剩无几,完成最后一笔的杨炯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旁边耶律光的画卷,差点没闪了自己的老腰。 “太子,你啥情况?画春宫图也是你的强项?”杨炯朝一旁的耶律光小声道。 耶律光闻言转头满是得意:“怎么样,杨少卿!孤这幅《草原幸裴满图》是不是很棒!” “你还别说,古往今来,考场画春宫图的你怕是第一个!谁?你说你这春宫图叫什么?”杨炯起初还想要讥讽,突然想起他说的这幅画的名字,有些惊诧的问道。 耶律光见杨炯体会到到其中意味,不怀好意的朝他点点头。 杨炯重新打量起这幅春宫图,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草原,在一处草甸中间躺着一个满目含春的女子。仔细观这女子装束,秋山服,凤翅镏金冠,这不就是金国皇后独有的装束吗?再看这女子衣衫不整,周围站着一群草原武士,有的袒胸露乳、有的目露淫光,不一而足。再联想起这幅画的名字叫《草原幸裴满图》,这不就是画的当初金国皇后裴满被黄头室韦俘虏后凌辱的场面吗? 当年金国皇帝完颜撒离赫在统一金国诸部期间,与势力最大的黄头室韦争夺东部草原的地盘。在夹山战役中,完颜撒离赫战败逃跑,他的妻子裴满被俘虏。虽然最后撒离赫卷土重来,彻底扫灭了黄头室韦,救回了自己的妻子。但自此以后就流传出裴满在被俘期间,被多个黄头室韦人在大庭广众下凌虐,极尽屈辱。后来就连太子完颜骨碌的合法性都遭到了质疑。若不是完颜撒离赫以暴力弹压,把黄头室韦彻底灭族,恐怕一场政变在所难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明白这事不管真假,对当时还未称帝的完颜撒离赫而言,都必须是假的。裴满代表的部族可是金国最古老的部族,并且在完颜撒离赫统一诸部的行动中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建国后更是出人出力,如果因为这件事否决裴满做皇后,那她背后的势力定会反扑。到那时完颜撒离赫想要镇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耶律光画这个不是明摆着要羞辱金国使团吗?想到这些,杨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突然大声道:“耶律兄这幅《草原幸裴满图》实在是让人眼前一亮,此场大比可称第一!” 在场众人闻言都投来好奇的目光。金国一行本来已经交卷,在一旁等候最后的结果,见杨炯的话先是一愣,随后走过来看向耶律光的画卷。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完颜骨碌暴跳如雷。裴满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自己因为这件事,太子的合法性一直遭到质疑。在金国,此事就是他的逆鳞,小时候有人拿此讥笑,他五岁就敢持刀杀之,如今被如此羞辱,他岂能容忍。 “耶律光!你找死”说着不顾阻拦,一脚踹翻耶律光的考桌,抓起画卷扯了个粉碎。即便如此还不解气,挥拳朝耶律光的面门砸去。 耶律光早有防备,大呼一声:“来得好!”,挥拳迎了上去。 杨炯见状,拿起自己的画交给一旁的考官,随后站在一旁看戏。 二人你来我往,一个出腿势大力沉,一个挥拳气势磅礴,拳脚相对,虎虎生风。 “完颜小儿,早就听闻你武艺超群,如今一观,不过尔尔”耶律光一边冲拳和骨碌角力,一边出言讥讽。 完颜骨碌并不辩驳,只是挥拳更加用力,从他涨得更红的双目中不难看出,他早已怒不可遏。只见骨碌挥拳冲抵耶律光来势迅猛的一招后,俯身上前,招式一变,接连不断的挥拳进攻耶律光的要害。 耶律光见其完全放弃防守,招招直奔自己要害而来,也是怒从心头起。抬脚就是一踢,拉开与骨碌的距离,准备寻找机会一击而定。然而骨碌完全不给其机会,如同疯狗一般,追着他步步紧逼,根本让他喘息。 耶律光见此,也是被打出了怒火。于是不再防守,挥拳和骨碌缠斗在一起,二人你一拳我一脚毫不退让,不多时就纷纷挂了彩。 杨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出言鼓动:“耶律兄,你咋回事?不是说你力能扛鼎吗?怎么连他一拳都接不住?哎呀呀!骨碌太子,防守都不防了?真是条硬汉子!” “都是你干的好事!”耶律南仙带人匆匆赶来,走到杨炯身边怒目而视。 “什么话!什么话!是耶律兄自己要画春宫图,关我什么是事?” 耶律南仙冷哼一声对场中道:“皇城司的人就在这里,二位莫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要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场中二人打斗正酣,哪里会在意她的言语,你来我往的继续争斗。 皇城司带队之人也是杨炯的老熟人谭花。她见二人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眉头一皱,拔出宝剑,迈步朝场中走去。只见她一招燕子入巢进入战圈,双腿侧横踢击退骨碌来势迅猛的一拳,借着骨碌冲拳的力道,空中翻转,一招仙人指路挑向耶律光的脖颈。耶律光见那寒光宝剑直奔自己而来,止住挥拳的右手,侧身堪堪避过剑锋。谭花一套招式行云流水,毫不拖沓,从进入战圈到分开二人不过数息。 “二位太子想要比斗,自可在第二场大比中一决胜负,莫要在京畿重地逞凶”谭花面色寒霜,算是给了两人一个台阶。 此时二人已经被各自的使团围住,耶律南仙拉着耶律光耳语了几句,耶律光朝远处的杨炯看了一眼后带着众人离开。完颜骨碌牙齿咬的吱吱作响,显然还是怒意未平,见耶律光已经离开,深呼吸几次后,不去理会一直在说话的朱谦善,径直离开。 画考结果可想而知。杨炯的仕女图结构严谨,着色考究,布局更是绝佳。一少女靠在窗前,满目柔情,窗外翠竹掩映,竹叶层层叠叠遮掩了大部分的画纸,而少女的红唇仿佛是一笔点睛,瞬间抓住了看画之人的眼球。如此红绿对比,正是契合题目的“嫩绿枝头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需多”。 如此巧思让考官连连叫绝,而耶律光的春宫图早就被撕得粉碎,骨碌的那幅《鹦鹉迎春图》虽然意趣深远,可笔触和线条过于稚嫩,其他参赛者的题材毫无新意,杨炯获得此场第一名副其实。 晌午已过,杨炯走出贡院,准备休息一番后参加下午的书法比赛。书法比斗很简单,用楷书书写当朝大儒于甲第的《望京赋》。楷书方正规矩,更加适合比斗和裁判。此场比斗不同于前两场,书法场更加注重效率,规定一个时辰之内完成书写,统一现场阅卷,当场公布成绩。 杨炯看着周围的参赛者,比上午要少了很多。前两场杨炯连得两分,一篇《灵宓赋》很快传遍京城,大家在震撼之余纷纷猜测起五公主的样貌,而杨炯所展现出的才华更是让很多碰运气者望而却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准备书写《望京赋》,谁成想那耶律光站在场外四下观望,见到杨炯眼前一亮,快步赶过来坐在杨炯旁边。 “耶律兄,你这是赖上我了?” 耶律光笑笑:“杨兄弟何出此言,孤只是见你一人在此,怕你孤单,故而前来相陪!” 杨炯翻了白眼,对这个借口嗤之以鼻:“耶律兄除了在春宫图上造诣非凡,难道这书法也能舞弄一二?” “杨兄弟过誉了,为兄对书法一窍不通”,耶律光无所谓道。 “那你来干嘛?你看看人家完颜骨碌,知道赢不了,直接就不来参赛!”杨炯疑惑道。 “杨兄弟看那边”,耶律光并没有解释过多,而是用手指向场中一人。 杨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西夏李继铖!” “这老小子来者不善,看来是不想让孤得到这一分。” 杨炯闻言莫名其妙:“耶律兄是不是太自信了,你不是刚说自己不懂书法吗?你怎么觉得自己会得分?” “我是不懂书法,可是你懂呀。” “什么意思?” 耶律光笑到:“孤的小妹说,杨兄弟会帮我大辽夺得大比的胜利。” 杨炯闻言沉默,随后面无表情道:“何以见得?”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大辽求娶的是九公主而非其它嫡亲公主吗?” 杨炯没有说话,等他言说下文。 耶律光见杨炯真如自己小妹说的那般,于是自信开口:“大华皇帝许诺,封锁登州外海,只有孤的军队可在登州出海” 杨炯悚然,官家什么意思?对辽开放登州就不担心辽国趁机反扑,攻入中原? 辽国借道登州从水路进入金国腹地,如此说来对辽国确实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联想到官家让自己做的事,杨炯突然明白,官家也担心辽国背盟,所以才让自己杀金国太子完颜骨碌。只有让辽金彻底成为死敌,辽国才不敢背刺大华,相比于和亲,辽金仇恨才是辽华盟约的真正粘合剂。而让辽金成为死敌的关键就是杨炯正在做的事,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耶律光见杨炯不说话,靠近了些低声道:“孤知道你们不相信大辽的诚意,孤的弟弟耶律倍如今已在太学求学,而你们大华的诚意杨兄弟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杨炯闻言对耶律光的魄力有了新的认识,为了促成结盟,他竟然能说服辽皇让自己的小儿子耶律倍在大华做质子。看来耶律光迫切需要一场对金的大胜来稳固自己的太子地位,不然也不会如此说。他的目的很明确,他要杨炯帮他赢得大比,娶得九公主,促成辽华结盟。 对于耶律光的坦诚,杨炯并没有选择全信。皇帝和辽私下有交易他不意外,意外的是官家对于铲除皇后势力的决心,为此不惜许给辽国登州口岸的使用权,看来这些年皇后的势力已经发展到连皇帝都忌惮的地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解决九公主这个皇后阵营的门户。 想通一切,杨炯才明白结盟并不像史书上写的那么简单,前期的准备,双方的试探,各方的博弈,结盟的信心等等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如今辽国留下质子表明诚意,大华就需要送九公主和亲以安辽国之心。 辽国要铲除金国,大华要隳灭西夏,双方又都担心在自己出兵时,对方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如此便出现了结盟的基础。另一方面,辽建国多年,汉化已久,在文化认同、礼仪规范方面能和大华取得共识,而不像金国这种刚刚建国不久的野蛮民族,如果与他们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金国势头正盛,若是和他结盟灭了辽国,下一个他就可能对大华龇牙。对于一个不了解的对手,大华更愿意与辽国这个相互熟稔的对手结盟。 文化交流是一把双刃剑。 辽建国多年,南院北院分治,汉民和契丹分治,辽皇更是学习中原王朝的组织架构收缴权力。也正是因为如此,契丹民族渐渐脱离马背,很多老贵族已经不擅骑射,纷纷置办起田产,衣冠服饰上更是以类中华为风尚。辽国军队再不像以前勇武,战斗力锐减,金国趁机不断蚕食其土地。对此辽皇深感其忧,对结盟和亲之事自是双手赞成。 “耶律兄不是我说你,你号称力能扛鼎,第二场武斗就没信心战胜他完颜骨碌?” 耶律光摇摇头:“攻人以谋不以力” 杨炯撇撇嘴:“说得好听,你不就是怕在射考上输给他得不到武比的三分吗?” “非也,其实孤更担心杨兄弟拿了文斗的三分” 杨炯闻言暗自盘算。 现在自己是两分,如果再得一分,那辽金想要超过自己就要在武比中全胜拿下骑射角斗的三分。要知道完颜骨碌号称百步穿杨,锐不可挡,辽想要全得三分恐怕有难度。上午耶律光大概就是为了试探完颜骨碌才画了那幅图,目的就是评估他的武功,看是否能在角斗场得分。他如此说,看来也是有所考量。如果最后让金国获得三分,那将会彻底破坏杨炯的计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想要此不再多言,拿起毛笔在白纸上书写起《望京赋》。杨炯选择的是赵孟頫的楷书,赵楷书既有晋唐之风韵,又极具特色。整体上既兼顾法度又不失秀美,圆润遒劲,神采焕发。可以说是绝对超出这个时代的存在。 耶律光见杨炯专心书写,知道他已经明白其中利害。正如自己的小妹所言,这杨兄弟对和亲根本没有兴趣,是大辽天然的盟友。对于杨炯帮忙后自己是否能够夺得书法的一分,他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从情报上看,这杨炯并没有传出什么书法上的名声。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如自己小妹所料,大华的官家和自己有着共同的利益,这杨炯或许就是那皇帝派来帮助自己,避免节外生枝的一手。 不多时,杨炯的书法已经完成。检查了一下见没有疏漏就直接将这篇《望京赋》与耶律光考桌上的白纸对调。耶律光见他完成的如此快,不免心中疑惑:“可行?” 杨炯自信道:“胜过那李继铖不在话下!” 耶律光见他如此自信,也不纠缠,拿起纸张就朝着考官走去。他明白,这场大比自己只需要胜过西夏李继铖,杨炯会自动认输。李继铖这老小子见金国没来,想要争得书法考的一分向金国纳那投名状,妄想破坏辽华结盟。可你老小子不知,裁判都和我大辽站在一起,你拿什么和我斗。 杨炯见他交卷,拿起毛笔,在白纸上用文徵明的楷书写起了《望京赋》,磨磨蹭蹭的写了三分之一,见考试时间已经到了,直接起身交卷。 结果不出所料,耶律光的楷书独树一帜,脱颖而出,毫无争议的获得书法考的一分。值得一提的是李继铖这老小子的书法也有些造诣,结构严谨,笔力雄壮,不失为一篇佳作。难怪他敢来参加比赛,还真有两把刷子。 由于杨炯没有写完,自是不在评比之列。至此第一场文斗全部结束,杨炯得到二分,辽国耶律光得到一分,金国毫无斩获。如此局面,辽国想要赢就必须在武斗中赢得两场,金国想要赢就需要武斗三场全胜才行。 “明日的武斗真是让人期待”杨炯感叹一声独自离开考场。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大比(下) 第二场武斗如期举行。 杨炯来到马场有些愣神,怎的参赛人员如此少?相比较文斗的人潮拥挤,武斗第一场可谓无人问津。早就在一旁等候的辽金两国使团个个踌躇满志,反观一看就是来凑数的寥寥数人,杨炯一阵摇头。 就在杨炯不解之际,远处一少女缓步而来。少女眉宇间没了往日的骄纵,更多的是忧伤和惆怅,红红的双眼不难看出她刚刚哭过不久。 “给!”少女走到杨炯跟前,将身后的马缰绳递给杨炯。 “什么意思?”杨炯看着九公主李渔不解的问道。 李渔盯着杨炯良久,忧伤道:“这是我去年及笄,父皇送给我的汗血宝马,送给你,我不想去辽国” 杨炯并没有接过缰绳,拉着李渔到了个没人的角落,质问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 “我想不到其它办法,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只要你再赢下两场,我就不用去辽国了不是吗?”李渔认真道。 “你没看到外面全是千牛卫?你看看来参赛的人,有一个是武将勋贵吗?你还想让我赢?”杨炯没好气道。 “所以你也是我父皇的人?”李渔质问道。 “我是谁的人重要吗?你广纳门客,推官举吏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李渔闻言沉默,随后像是发泄,又像是哭诉:“凭什么要送我去和亲?我和她们有什么不同?她们都可以弄权,为什么我不行?我和她们一样,只是想主宰自己的命运!你们为什么都针对我!” 杨炯知道李渔说的是其它嫡亲公主。可能是受了前梁公主凄惨下场的影响,也可能是生在皇家天生就对权力敏感,各位公主对揽权极其热衷。对此杨炯表示理解,身在皇家身不由己,只有手握重权才不会成为交易的筹码,才有决定命运的机会。 从和亲一开始就不会出现李漟和李潆的名字。二人一个掌管着国家的钱袋子,一个手握国家的半数情报。没人会不要命的惹她们。大概是二人做了表率,其它公主有样学样,也想体会下权利的滋味。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随着年龄的增长,是龙是虫初见分晓。 “没人针对你,我爹常常教我,选边站就是风险和收益共担的选择,你不能光想着收益不承担风险”杨炯说的隐晦,并没有点出皇后,不过他相信李渔能听明白。 李渔知道杨炯这么说就是不肯帮自己,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的跑开了。而她带来的那匹胭脂马见主人跑走,也奋蹄追赶而去。 骑术第一场很快开始,杨炯不去理会李渔这个插曲,随便找了一匹马慢悠悠的跟在最后。比斗规则很简单,骑马竞速,场地设有木质障碍、泥潭、沟壑。参赛者控马比斗,第一个到达终点者获胜。 杨炯受了皇命,暗杀完颜骨碌,嫁祸给耶律光。要完成这个任务,必须要满足出手隐蔽,大庭广众两个条件,马场地处偏远,人烟稀少,杀人容易嫁祸难。而能够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的只有晚上的角力比斗。 杨炯不紧不慢的骑马跟在队伍最后,突然一阵马蹄声打断了杨炯的思绪。只见这人控马技术娴熟,转眼间就来到杨炯身旁:“杨少卿,陛下吩咐的事已办妥” 此人并未停留,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拍马消失。杨炯闻言不知他所言何事,也收起摸鱼的心态,催马朝终点赶去。 等杨炯赶到终点,辽国使团和金国众人早已经对峙多时。杨炯下马,问了一旁的侍卫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在跑马路过泥潭的时候,耶律光和完颜骨碌并排逞马,二人互不相让。行到泥潭中央,西夏李继铖拍马赶到,一马鞭抽向耶律光。耶律光不愧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见一马鞭袭来,下意识的侧身,一招镫里藏身,将将躲过。可也就是这一耽搁,完颜骨碌早已经和他拉开一个身位,要知道在马术高手之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耶律光的节奏被打乱,能不能重新追上很难言说。 完颜骨碌像是早就和李继铖谋划好了一般。李继铖挡在了耶律光的必经之路上,每当耶律光加速,他就策马挡住耶律光的去路。耶律光见此勃然大怒,一边叫骂一边挥舞着马鞭朝李继铖打去。李继铖见状微微一笑,早有防备。每当耶律光挥鞭,他就策马闪躲,拉开距离。如此几番折腾,耶律光和完颜骨碌的距离越拉越远。 耶律光知道自己要是不甩开李继铖,恐怕这一局必败无疑。眼见着前方到了一处沟壑,耶律光一咬牙,在沟壑前直接跳下马背。这匹马顿感背上一轻,纵身一跳越过沟壑,耶律光更是勇武,追赶着前方的快马,一招八步赶程,越过沟壑,追上马匹后一跃重新跳在马背上。 耶律光一招八步赶程可谓技惊四座,利用翻越沟壑李继铖无暇顾及之机,一招八步赶程甩开李继铖,朝着完颜骨碌直奔而去。很快耶律光就追赶上了完颜骨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耶律光含怒一甩手中马鞭,如此还不解气,在马背上一个鹞子翻身,一脚踹在了完颜骨碌的马肚子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完颜骨碌早就观察着后方耶律光的动向,见到他把马鞭甩来,早就有防备的他俯身一躲,鞭子径直飞向一边。可耶律光朝他马肚子的那一脚他却躲无可躲。要说这完颜骨碌毕竟是金国太子,自己的马可是万里挑一,纵使是挨了耶律光那势大力沉的一脚,也只是朝着侧方踉跄几步,眼瞅着宝马稳住姿态就能重新奔跑。 可谁成想,异变突起,只见这宝马踉跄几步后未能站稳,后蹄一歪倒在了终点前。耶律光也是一愣,随后策马冲向终点。 如此说来,那神秘人所谓的完成任务就是针对完颜骨碌的宝马,那马的后蹄大概就是被他们打断的。 完颜骨碌在众人搀扶下,用自己的左手把脱臼的右胳膊复位,杨炯暗道确实是一个狠人。 “耶律光,鼠辈狗胆,偷袭算什么本事?”完颜骨碌率先开骂。 耶律光满不在乎:“小子,是你偷袭在先,就莫要怪孤!再者说,你们金国要是找不出一匹良马,可以求孤呀!什么破马,给老子拉车都不够格,碰一下就倒地不起,还好不是在战场,你应该感谢孤救了你一命” “休要逞那口舌之快!有本事咱们手底下见分晓” “孤建议你去看看脑子!孤现在手握两分,只要再赢一场就会赢下大比,和你比?比什么?你也配!”说着不理会咆哮的完颜骨碌,带人朝着靶场走去。 杨炯见没有好戏可看,跟着奔向靶场。 射术比斗,每人九支箭。前五支箭射固定靶,分数最高的两人进行最后的移动靶比斗。最后的移动靶是九个人向天上各扔一只水袋,两人用手中还剩下的四支箭射天上的水袋,射中水袋多者获胜。 杨炯倒是对完颜骨碌的箭术颇有兴趣,今天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百步穿杨。因为大华的箭术高手没有参赛,其它参赛者都是杨炯这种浑水摸鱼者。最后的结果不出意料,耶律光和完颜骨碌的前五支箭全都正中靶心,以五比五的成绩共同进入射水袋环节。 杨炯找了一个制作箭靶剩下的草垛,靠在上面准备看好戏。 “杨少卿,杨少卿”一士兵模样的少年在草垛后面出声喊叫。 杨炯转头疑惑的看向他。少年见杨炯的目光,直接撸起袖子展示出自己的纹身,赫然是一朵紫色的梅花。 杨炯知道,这又是官家的安排的内卫梅花部的刺客,于是开口道:“怎么说?” “一会在完颜骨碌射箭的时候,杨少卿看我眼色,弄出点动静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好相机行事”少年也不啰嗦,直奔主题道。 杨炯点头,表示理解。少年见状转身,不多时就出现在扔水袋的九人之中。 此时场中的二人已经准备就绪,蓄势待发,只要九人水袋扔出,谁是这场的胜者便可见分晓。 随着一声命下,场中九人先后把手中水袋扔向空中,只听“砰砰砰砰砰砰”六声弓弦弹出的声响,三只绿色箭羽和三只红色箭羽先后射出。就在众人盯着六支弓箭的方向之时,杨炯收到信号。 于是站在草垛上大声喊叫:“完颜骨碌,你为何作弊!” 场中众人闻言,一同转身看向杨炯。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众人询问,一只箭羽直奔耶律光的胸口而去。耶律光算是人中龙凤,仿佛感觉到危险一般,下意识的侧过身体,即便如此,还是被射中胸口。 场中情形变化之快让人猝不及防,当众人再次回头之时,耶律光的胸口已经插着一杆红色箭羽,赫然是完颜骨碌射出的三支红色箭矢之一。 辽国使团动作迅速,几名契丹武士瞬间将耶律光围在中间,手中的圆月弯刀寒光闪动,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 耶律南仙提着裙子,径直跑到人群中查看耶律光的情况。见到如此情景杨炯也是一呆。剧本不对呀,不是杀完颜骨碌吗?怎么耶律光中箭了?杨炯疑惑的看向给自己发信号的少年,可场中哪还有他的身影。杨炯也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于是走到辽国使团前,探头想要看耶律光是否真的死了。 “哈哈哈!骨碌小儿,想要杀孤!你的箭术还不到家?”耶律左手握着箭矢,右手捂着胸口,走出契丹武士的包围。 完颜骨碌见耶律光无事,直言道:“不是我的箭!” 耶律光冷笑连连,直接把箭矢扔了过去:“难道红色的箭矢是孤的箭?” “哼!随你怎么想,我不曾射偏过!” 耶律光见完颜骨碌如此,阴沉着脸;“你不怕死!” 完颜骨碌被质问的火起:“就凭你,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记分员拿着被射中的水袋赶到二人身前。众人看向被射穿的水袋,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耶律光的三支绿色箭矢分别射穿了三个水袋。反观完颜骨碌的红色箭矢,一支射穿了一个水袋,另一支竟然连续穿透了三个水袋,赫然是一箭三雕。 显然此场射箭比斗是完颜骨碌更胜一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耶律光见此面色更是阴冷:“好箭术,你的箭确实没偏过!只是如此好的箭术,恐怕要失传了” 完颜骨碌哪里不知道他在恐吓自己,毫不退缩的出言讥讽:“你的箭术和你的嘴一样毫无威力” 耶律光闻言,突然诡异的笑出声:“第三场角力,看你的命是否和你的箭一样硬。”说着转身,离开了靶场。 随后裁判跑到杨炯身前,开口道:“杨少卿为何说完颜太子作弊?” 众人闻言纷纷投来目光,想起来刚才就是杨炯的话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杨炯闻言上前解释道:“我刚才看完颜太子射箭戴着扳指,而耶律太子却没戴,本着公平的原则出言提醒,没想到二位太子的仇恨如此之大,差点闹出人命。” 裁判闻言一愣,随后无奈道:“杨少卿有所不知,虽然射箭没有规定可否戴扳指,但潜规则就是,十支箭的比斗戴不戴都可以,扳指主要是缓解手指的疲劳,射十支箭不涉及此问题” 杨炯闻言辩白道:“我是个书生,你们规则又不写清楚,我哪里知道你们的潜规则” 完颜骨碌冷哼一声,不理会杨炯的无理取闹,对着裁判道:“可否宣布结果?” 裁判闻言大声道:“本场胜者完颜骨碌太子,记一分!” 完颜骨碌得到想要的结果后直接转身离去,可见此地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杨炯算是明白了,这是官家在给自己搭舞台。就如同杨炯想的那样,刺杀和嫁祸想要做到天衣无缝,必须要满足大庭广众和出手隐蔽。显然这马场和靶场人烟稀少,不满足大庭广众这个条件。为了加深辽金的敌对,皇帝派人在马场打翻完颜骨碌的马,在靶场射伤耶律光嫁祸完颜骨碌,如此二人势同水火,第三场角斗出现什么意外都不会难以理解。 杨炯如此想着,也明白了为什么皇帝非要自己在角斗场动手。第三场设在晚间,所有使臣,朝官,王公贵胄都会前来观看,如此大庭广众,金国太子被辽国太子所杀,辽国必然辩无可辩。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氰化物杀人事件 最后一场的角斗设在御前,届时外国使团、王公贵胄、朝野臣公全都会出席,一同见证最后的胜者。 所谓角斗,就是在不使用武器的前提下,相互打斗,胜败与否全凭实力。为了增加观赏性,管家特诏,每个参赛者可以选择一人组成小组,比斗时只要其中一人站到最后,就算获胜。 在外人看来,这是官家特意照顾杨炯而增设的规则。要知道杨炯现在是两分,耶律光两分,金国一分。 从明面上看胜者会出现在耶律光和杨炯之中,众所周知杨炯不会武功,在这个规则下,只要杨炯找来的帮手站到最后,那杨炯就算胜利。 然而事实上确是杨炯找到皇帝,要求增加的这个规则。在杨炯和皇帝说明自己的计划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决定寻找一人相帮。 “行章,那两位太子武力如何?”沈高陵被杨炯拉来也不问缘由,直接询问起关键的信息。 杨炯思索下道:“我不习武,无法衡量他二人的战力。不过,从他们给我的观感上看,二人在谭花手下应该走不过十招。” 沈高陵闻言暗自揣摩,自己和谭花曾经交过手,撑过十招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此说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神通不必劳心,咱们的任务并不是赢下比斗”杨炯见沈高陵沉默不语,开口安慰道。 “为什么?你不是赢了这场就三分了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很多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杨炯并没解释太多,事以密成,言以泄败。他相信沈高陵即使知道内情也会守口如瓶,但无端把他带进帝后矛盾不是杨炯想要见到的结果。 沈高陵不再追问,直截了当道:“听你吩咐” 杨炯点点头领着他来到武英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环顾四周,一众皇子公主早早就已经坐到御座两侧,朝臣则是坐在御座下首左侧一排,参赛者被安排到右侧一边。 杨炯打量众人的时候,感觉到有人也在观察自己,于是寻着目光看去。 李淽看杨炯投来目光,慌忙的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裙角。杨炯见此也是莫名其妙,摇摇头决定不去猜这个超雄公主的心思。 就在杨炯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瞥见李渔正在盯着自己。李渔并没有闪躲杨炯的目光,相反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杨炯对此满不在乎,有本事你找你爹撒泼呀,朝我撒什么气? “耶律兄,身上的伤可好了?”杨炯见辽国使团赶来,旁若无人的朝最前方的耶律光呼喊。 耶律光看到杨炯,面色一喜,大笑:“哈哈哈!杨兄弟挂心,为兄怎会死到那些无名鼠辈之手?” 杨炯跟着附和,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 耶律光也不推辞,大咧咧的坐到他一旁道:“杨兄弟还懂拳脚?” “一窍不通,只是不能坠了我相府的名声不是?” 一旁的耶律南仙闻言抢白道:“杨少卿最好不要像上午那样大喊大叫,说出些门外汉的话让人嗤笑” 杨炯毫不脸红:“公主说笑了,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下一介书生不知也是情有可原” “哼!”耶律南仙冷笑一声不去理会这个满嘴谎话的家伙。 耶律光见状一笑:“杨兄弟莫要见怪,小妹也是见孤受伤,口不择言。这不,来的时候还对孤说要小心提防杨兄弟。” 杨炯闻言心中惊骇,面上却毫无变化:“看来南仙公主确实是关心则乱,提防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些杯弓蛇影了不是?” 耶律光满脸笑意,和杨炯拉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睛道:“孤也是如此说,难道杨兄弟还会害我不成?你会害我吗?” “当然不会” “确定不会?” “一定不会!”杨炯直视耶律光的眼睛回答道。 耶律光沉默一阵,随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孤就说杨兄弟如此伶俐之人,怎会做一些得不偿失的事” “但愿如此”,一旁的耶律南仙漫不经心的出言附和。 杨炯笑笑并未多言,他知道现在说多错多,既然他们已经察觉端倪,那一会的动作就要更加隐蔽。 就在杨炯和耶律光推杯换盏之际,皇帝和皇后被一众内宦簇拥而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皇帝站上御座,朗声道:“诸位使节,今日大比最后一场,胜负即将见分晓,如今杨少卿和耶律太子平分,完颜太子一分,各位全都有机会,若出现平分,按先前所言,由公主自己定夺夫婿人选。” 皇帝的这番话无异于给完颜骨碌打了一针强心剂,本来他只有一分,若是他赢得此场胜利,那将会出现三方平分的局面,到那时,局面会更加复杂。听皇帝如此说,自己未必没有机会,完颜骨碌如此想。 众人见皇帝落座后纷纷坐下准备,大比最后一场正式开始。 辽国使团先发制人,一如同铁塔般的大胖子走到场中大喊:“大辽莫昆阿耶朗,请战!” 杨炯上下打量此人,只见他身型因为肥胖并不显得如何高大,从他双手中那厚厚的茧子不难看出,此人并不简单,而他如同铁塔一般的壮硕身型更是证明了这一点。莫昆是契丹八大姓之一,想来耶律光选他先声夺人,定是有所计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金国见辽人如此嚣张,一半裸上身,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士一步跃出,冲到阿耶朗面前:“大金黑罕石古,出招吧!” 说时迟那时快,阿耶朗右脚一跺,声震寰宇,出招就是一鞭手朝石古的脖颈砸去,石古见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侧身刚好躲过这一鞭手。只见他眼神一凝,反手就是一抬肘击向阿耶朗的面门。阿耶朗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这一肘击,顺势一个怀中抱月将石古牢牢锁在原地。 只见那阿耶朗大吼一声,抬起石古的整个身体,弓腰蓄力,想要重重的将他砸在地上。若是这一击而成,那黑罕石古不死也是半残。只见被束缚在半空中的黑罕石古先是奋力挣脱几下,见没有效果,竟侧头直接咬住了阿耶朗的右耳。 阿耶朗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想要直接把石古摔在地上。大概是由于耳朵上传来的疼痛感过于强烈,石古竟然抽出了一条胳膊,只见他以雷霆之势朝阿耶朗的双眼插去。阿耶朗知道自己此时侧头闪躲已经来不及,直接一个甩臂松开石古,另一只手挡住他插眼的双指。 黑罕石古见状,瞬间变换思路,放弃插眼,附身用力一拳打向阿耶朗的裆部。阿耶朗的优势就是力气远胜常人,只要让他近身抓住机会,敌人就很难逃脱。谁知这黑罕石古像是对他了如指掌一般,根本不和他角力,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如同一条附骨之蛆,招招阴狠毒辣。 此时的阿耶朗因为裆部受到重创,早已经俯身倒地,蜷缩成一只煮熟的大虾。说来他也算是硬气,愣是没吭一声,只是捂着裆部狠狠的盯着黑罕石古。石古见状,抬脚朝着阿耶朗的面门就是一脚,想要就此结束这场战斗。 “住手!阿耶朗认输!”耶律南仙起身开口喝住黑罕石古,示意两旁之人去接阿耶朗下场。而那石古仿佛没听见一般,抬起的脚毫不停留,重重的踢在了阿耶朗的面门之上。这一脚用力之大,甚至将几百斤重的阿耶朗都踢得在地上旋转了一圈。 辽国人见状纷纷起身咒骂,将阿耶古抬下后,见他鼻梁已经塌了,面颊上满是鲜血,耶律南仙见到阿耶朗如此惨状,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耶律太子,比武场拳脚无眼,还是少叫庸碌之辈上场,徒增笑柄!”朱谦善开口讥讽。 “你是个什么东西?两姓家奴也配在孤面前犬吠!”耶律光不屑道,只见他完全无视面色难看的朱谦善,起身准备进入场中比斗。 杨炯见状拉住耶律光:“耶律兄且慢,让我的人会会这金国的卑鄙小人。” 耶律光迟疑一下,见沈高陵已经走到场中,只好坐下耐心等下一场。 “大华人小心了,莫要像那胖子一样被抬着出去!”石古见来人是一大华人,满是轻蔑。 沈高陵毫不废话,出手就是杀招。只见他速度极快冲进石古的身前,抬手就是一掌朝他面门而去。石古悚然一惊,慌忙侧身闪躲来势迅猛的一掌。沈高陵根本不给他机会,攻击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双掌更是一掌接着一掌,让他毫无喘息的机会。 黑罕石古以身法见长,而沈高陵的优势就是速度和力量,别以为沈高陵只是个力大无穷的莽夫,要知道他十岁时,家中寻得一峨眉山的老道做他师傅,这老道一手穿花追云掌使的出神入化,是一等一的内家高手。 石古见来人身法比自己还诡异,想要从身法上战胜他可能性不大。于是转变思路,想要和他角力。沈高陵见状暗自好笑,于是暂缓身法给他留下破绽。只见那石古果真上当,接住沈高陵的一掌,一个缠手束缚住他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折断沈高陵的手臂。 沈高陵见他上当,一个反擒拿扣住他的手肘。扯住他的胳膊用力往身前一带,朝着他的膝盖抬脚就是一蹬,这一蹬暗含内家功夫,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石古的膝盖骨已经被踢的粉碎。沈高陵还不作罢,扯着他的手臂又是一拉,抬脚朝着石古的另一只膝盖踢去。 杨炯看向完颜骨碌,见他并没有叫停的意思,也不再留情,示意沈高陵尽快结束战斗。沈高陵见状,加大了几分力度,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石古朝着金国使团的方向倒飞出去。 “这位将军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些?”完颜骨碌阴沉着脸道。 杨炯端着酒杯,走进场中,朝完颜骨碌笑到:“骨碌太子,我这兄弟行伍出身,下手向来没轻没重,正所谓拳脚无眼,对于这位仁兄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杨炯并不理会完颜骨碌怨毒的眼神,把手中的酒杯递给沈高陵,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讥讽道:“骨碌太子,我这兄弟向来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听说贵国武士勇猛非凡,非要闹着前来比斗,没想到我这兄弟还是有两下子,你说呢?” 完颜骨碌冷哼一声,起身朝场中走来:“休要逞那口舌之快,孤就来会会你这目中无人的兄弟” 杨炯见目的达到,抓住沈高陵的手小声嘱咐道:“多造伤口,察他颓势,攻他双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见沈高陵点头知晓,接过空酒杯笑着下了场。 “怎么一股苦杏仁的味道?”耶律南仙皱皱琼鼻朝刚坐下的杨炯问道。 杨炯无所谓道:“兰蔻坊新出的香水,改天送你一瓶。” 耶律南仙还要张口追问就被耶律光打断:“杨兄弟,不是孤说你,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过羸弱,一个大男人的涂什么香水,有失男子气概” 杨炯闻言笑到:“耶律兄此言差异,男子气概是看有没有担当,能不能扛起责任,和涂不涂香水没太大关系。再者说,兄弟我就是做这买卖的,自己都不涂怎么说服顾客不是?” 耶律光闻言也不争辩,调笑道:“你这性格若去了大辽,定会被草原女子争抢。” “啥意思?” “我大兄说你适合做草原赘婿!”耶律南仙扑哧一下,捂着嘴跟着调笑起来。 杨炯见这小妮子如此,开口反击道:“要是能做南仙公主的赘婿,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耶律南仙止住笑声,并没有任何羞赧,开口道:“想做我的夫婿?你的命要够硬。” “杨少卿莫要气恼,孤这妹子被宠坏了,向来眼高于顶,莫要介怀”耶律光岔开话题道。 “杨某并非小肚鸡肠之辈,玩笑还是开得起的”杨炯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就在杨炯与耶律兄妹说话之际,场中二人早就已经交手数个回合。没想到这完颜骨碌不但箭术了得,武功也是非凡。只见他双拳挥动,如下山猛虎,气势骇人。沈高陵得到杨炯的暗示,并不和他比拼力量,凭借着诡异的身法游走在骨碌周围,时不时的变掌成爪,抓向完颜骨碌的手臂和脖颈。不多时,完颜骨碌的身上已经多出几道血痕,有的伤口甚至渗出几滴鲜红的血液。 完颜骨碌的身法自是比沈高陵差了许多,但一身横练功夫勇猛异常,只要让他抓住机会,就如同饿狼一般紧咬着沈高陵不放。沈高陵的目的是袭扰,所以身法和注意力必须运用到极致,这是极其浪费体力的行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杨炯能明显看出他的速度和身法已经有些迟滞。 完颜骨碌在场中看得更加明白,于是出招更加紧密,想要抓住机会一击而定。沈高陵见完颜骨碌身上的伤口已经够多了,于是朝杨炯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杨炯点头,心中了然。 只见沈高陵不再游走,找准骨碌出拳的空档,侧身进入他的内圈,一掌朝他的面门拍去。骨碌见状微微侧身后仰,右腿提肘朝着沈高陵的腹部击去。沈高陵不慌不忙,另一只手将他的膝盖抚到一旁,化掌并指,一个横扫,击伤了完颜骨碌的双眼。说时迟那时快,完颜骨碌因为后仰自知避无可避,于是一咬牙,一拳轰击在沈高陵的腹部。 沈高陵因为骨碌的一拳倒飞出了战圈,骨碌因为沈高陵的手指横扫,双眼一时间无法睁开。杨炯见状赶紧走到沈高陵身前扶起他关心到:“没事吧?” 沈高陵也是个演技派,哎呦叫了几声,朝杨炯隐晦的眨眨眼。杨炯知道他没事就放下心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下去后用清水净手三遍,水和容器全部扔掉”嘱咐完一切,叫人把装死的沈高陵送了下去。 此时场中的完颜骨碌已经缓过神来,只见他揉了揉双眼,见没什么大碍后朗声道:“耶律光,你还等什么?难道是怕了不成?” 耶律光早就跃跃欲试,听他这么说哪还坐得住。起身跳进战圈,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和骨碌打在了一起。 二人都是自命不凡之人,根本不屑使用什么技巧,双拳相击,双腿相对,招招斗狠,拳拳到肉。二人越打越快,越斗越狠。只见那完颜骨碌率先开口:“你不说要杀我吗?就这点本事?” 耶律光一个鞭腿击中骨碌的腰部,冷声道:“孤要杀的人还没有能活的!” “今日就看咱们谁的命更硬”骨碌稳住身型,一个鲤鱼打挺接扫堂腿将欺身上前的耶律光击倒。 骨碌见机不可失,直接飞身扑向耶律光,压在他身上挥拳朝他脑袋砸去。耶律光双手护住头部,找准骨碌出拳的空隙,咬牙硬挨一拳,双腿反蹬,右手一揽,把骨碌的脖子死死勒住。骨碌用力想要挣脱,可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呼气困难,根本使不上力。 骨碌眼神中满是惊骇,随后就是深深的绝望。耶律光早就被打得怒火中烧,根本没有注意骨碌的情况,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勒住他的脖子。不多时,还在用力的耶律光看见跑进场中的众人,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身下的骨碌,发现他早就已经没了生息。 耶律南仙早就发现场中变故,率先冲进场中拉起耶律光,让随行武士把他护住,自己则是看眼骨碌后,和同样冲进场中的金国人对峙起来。 金国众人见到自己的太子死在了辽人手上,当场就要发难。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鱼朝恩鬼魅般来到两队人中间,尖声细语道:“皇帝御前,休要放肆!”说着一掌将一个冲上前来的金国武士打飞出去,众人一看那武士七窍流血,哪还有生还的可能?于是纷纷站在一旁,不敢造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朱谦善率先走出,朝大华皇帝恭敬一礼:“辽国太子当众逞凶,望大华皇帝为吾等做主!” 皇帝闻言义正严辞道:“场中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朕作为大华皇帝自然会秉公处置,两国使臣速速去信回国,将场中之事相告。至于骨碌太子之死,朕会派大理寺会同两国使臣一同查验,朕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朱谦善听皇帝如此说,也不好反驳。这事太大,自己根本做不了主,只能按照皇帝的要求做,于是躬身退到一旁。 耶律光并没有因为完颜骨碌的死而慌张,相反一脸的得意。直接走出契丹武士的保护,朝皇帝施礼道:“大华皇帝陛下,不知道这比斗是否继续?” 皇帝闻言思索一阵,点点头:“理应继续?” 耶律光闻言转身回到场中,朝杨炯笑道:“杨兄弟,上来和为兄切磋一二?” 杨炯走到场中笑到:“耶律兄说笑,大家都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和你切磋岂不是自寻苦吃?” 说完直接朝皇帝道:“臣自知不敌,故而认输,望陛下恕罪” 皇帝闻言一怒:“整日里不学无术,无所事事,现在知道告罪了?滚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杨炯闻言如蒙大赦,告罪一声跑出武英殿。 根据大比结果,耶律光以三分获胜,九公主李渔将于十五日后北上和亲。这是杨炯离开后隐约听见的话语。 杨炯走在出宫的甬道上,如释重负。这氰化物是他从苦杏仁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提取出来的,可现在技术条件有限,根本就无法精炼出高纯度氰化物,里面杂质众多,根本达不到后世那种瞬间取人性命的效果。 也正因如此,杨炯才敢涂在手上传递给沈高陵,不然高纯度的氰化物能够渗透皮肤,还没毒死完颜骨碌,自己先被毒死了。 整个计划执行得还算成功,自己让沈高陵和骨碌缠斗,不断制造骨碌皮肤上的出血口,要知道虽然自己制备的氰化物纯度较低,但是一旦进入黏膜组织,起效速度也非这个世界的毒药可比。最重要的是氰化物毒发效果隐蔽,发作迅速,难以察觉,事后无法追踪,这也是为什么杨炯选择氰化物的原因。 沈高陵在场中判断最准,他观察到骨碌行动变得迟缓,呼吸异常,于是看向杨炯,杨炯知道毒药起了效果,为了以防万一,杨炯还是示意沈高陵击伤骨碌的眼睛,要知道眼结膜血管密布,只要沾染了一点毒药,就会加速流便全身。 让杨炯没想到的是骨碌的身体素质确实强悍,竟然和耶律光斗了那么久才毒发,怪只怪自己无法制备高纯度氰化物。杨炯想到这摇摇头,走进了黑夜之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章 公主与莫吉托 春风几时归,流年暗中偷。 转眼间已经快到了六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对于大比的后续,杨炯自是不用过多劳神,官家自会善后。相信所谓的调查也只是个幌子,对于金国使团而言,他们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间竟然表现得异常安静。 不去想这些劳心劳力的事,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此时的杨炯正坐在新开业的奶茶店三楼看着楼下排队进入的顾客。 说到这开奶茶店也是杨炯突发奇想。 这几日连续的高温,为了降暑杨炯自己用硝石制冰,找了些应季的水果榨成汁,加一些白糖,勉强算是能入口。但是对于相府的人来说,凭空制冰无异于神迹。在得知制冰如此简单后,谢南直接把大量的冰块作为礼品送与诸多亲朋。 要知道古代夏天的避暑方式并不多,除了从衣着、房屋构造等方面着手外,最重要的方式就是冬天储存冰块,夏天拿出来消暑。杨炯突发奇想,既然如此,那奶茶行业在这个时代不就是蓝海行业吗? 说干就干,杨炯盘下东市一家三层楼的酒楼,把窗户全部换成透明玻璃,彰显与众不同,同时表明这是相府新开的产业。 在此期间,大肆收购牛奶、应季水果、大麦,奶茶这东西很容易被模仿,产生同质化产品,于是杨炯就打算造出啤酒共同售卖。 本以为在前世稀松平常的啤酒很容易就能弄出来,谁成想,单单寻找用作啤酒发酵的野生酵母就花了杨炯近十天的时间,而且这酿造过程不容易控制,失败更是家常便饭。如果不是相府的酿酒工人凭借着经验,不断试错,想要在十几天的时间酿造出啤酒,无异于天方夜谭。 杨炯看着下方招待顾客的阿四,陷入了沉思。把阿四拉过来做奶茶店的大掌柜杨炯也有考量,之所以花费近千两买下这个酒楼,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它并非只有酒楼那么简单,沿着三层后门的楼梯,走过连廊就会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三座楼阁环抱着一座人工湖泊,湖泊外连活水,内抱假山,别具一格。三座楼阁之间空中廊道相通,原是做花楼而用,现在被杨炯改成了奶茶店的贵宾休息室。 要知道,对于达官显贵来说,他们并不会因为一杯糖水而消费,但是他们会因为一个私密空间而买单。 深知这一点的杨炯果断买下,并且让阿四做大掌柜,杨炯就是要把这里做成消息情报的集散地,而阿四这种玲珑剔透之人,再适合不过。 杨炯听完面前谢百万关于近期兰蔻坊的汇报,陷入了沉思。 现在兰蔻坊可谓日进斗金,从最初的香水,到现在的口红,京城贵妇趋之若鹜,甚至有商人高价收购贩卖到外地牟利,可见生意之火爆。 问题是眼下客户群体过于单一,如果后续兰蔻坊不能推出新品,恐怕很难持续盈利,谢百万也看出这一点,特意赶来商讨。 “相府新出的香氛肥皂、洗发水和沐浴露你看过了吗?” 谢百万点头表示知晓,等着杨炯的下文。 杨炯喝了口冰啤酒,继续道:“兰蔻坊的香水已经在长安城家喻户晓,权贵小姐们更是兰蔻坊的忠实拥趸,眼下咱们的任务是拓展客户群,中产阶级就是下一步要拿下的目标。” “何为中产阶级?”谢百万疑惑道。 “老谢,咱们大华的权贵就那么多,大部分集中在长安。这些人很多都成为了咱们的客户,但还有一部分即将迈入权贵阶层,想要迈入权贵阶层的人,这些人就是所谓的中产阶级。 比如刚入京的地方官,远道而来的富商,想要攀附权贵的中下层官员,他们有点小钱,想要得到权贵阶层的认同,这些人体量巨大,是接下来咱们要重点开发的客户群”杨炯根据前世奢侈品的销售报告,结合如今大华的现状分析道。 谢百万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些担忧:“少爷,你之前说咱们的商品是为了让权贵彰显身份地位,如果卖给中产阶级,那岂不是会丧失咱们原来的客户?” “所以就需要差异化服务,差异化经营。”不等谢百万发问,杨炯直接吩咐道。 “过几日,我会让工匠作出紫、橙、白三色的纸袋,根据出钱的多少分别作为香水、口红、肥皂等的包装,找人提着各色纸袋去街上宣传,怎么招摇怎么来。 中产阶级买个肥皂、洗发水、沐浴露咬咬牙还是可以的。你回去后重点宣传香氛肥皂和洗发水沐浴露,培训下服务人员,让中产阶级体验下当权贵的感觉” 谢百万满是佩服,笑道:“还是少爷有办法!” 杨炯不理会谢百万的奉承,接着道:“贵宾卡的防伪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先用着原来的老办法给在籍会员服务,一定要让他们感觉到会员的尊贵感!不要怠慢了那群权贵小姐。还有,把姑娘们的薪酬提一提,别总想着压榨人家。” “全凭少爷吩咐!”谢百万点头称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送走了谢百万,杨炯来到了后方三座楼阁的甲子号楼的最高处,此处有一伸出的平台,是三座楼最高的一处,不但可以俯瞰整个湖泊,还能看到部分东市的街景。 杨炯让人做了一份栀子花香的奶茶,等着今日的正主到来。 不多时,随着楼梯的响动,阿四带领一女子走了上来。 杨炯看着来人,凤眼桃腮,面如冠玉,高马尾梳在脑后,眉宇间英气十足。所谓女生男相不过如此,若不是她左眼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平添了几分妩媚风姿,任谁不赞一声翩翩佳公子。 女子环顾四周,毫不见外,直接坐在了杨炯的对面。低头看见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玩笑道:“见到本公主都不行礼,越来越不像话” “多日未见,公主还是如此风姿照人。”杨炯马屁不要钱的奉上。 “少在那里贫嘴,赶紧交税”嫡长公主李漟完全不吃杨炯这一套,开口就是要钱。 “兰蔻坊的税不是早就给你们户部交上去了吗?”杨炯装傻道。 李漟妩媚的凤眼白了杨炯一下:“当我傻子?你那啤酒不用交酒税?” 杨炯摊开双手无奈道:“别这么无情,好歹咱们也是同窗” “蒙学同窗” 杨炯跳脚:“蒙学同窗就不是同窗?你别忘了李素心,小时候你作弄老师,我没少给你背黑锅!” “干嘛?恼羞成怒?”李漟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一脸好笑的看着杨炯。 杨炯见她油盐不进,恨恨道:“女人太聪明可嫁不出去!” 李漟翻了个白眼,对此毫不在意。 杨炯见此,重新坐回桌前,无奈到:“三成,不能再多了!” 李漟展颜一笑:“小时候你就斗不过我,长大了想倒反天罡?你当我是完颜骨碌呀。” “我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李漟好整以暇,等待下文。 “我这冰雪城少一块金字招牌,你写个呗?” “我直接和我那些弟弟妹妹说,冰雪城是我的产业不就行了,干嘛这么麻烦?” 杨炯耐心解释:“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广告效应懂吗?嫡长公主都说好的饮品,老百姓肯定是想要品尝下的,这叫宣传” 李漟看着杨炯突然一笑:“你是怕我母后吧?” 杨炯知道瞒不过这个七窍玲珑心的女人,于是直接道:“没办法,姨母最疼你,我只能拉你入伙” “现在知道叫姨母了?送我九妹去和亲你可是很积极,我还是欣赏你在比武场纵横捭阖的样子。” “李素心!差不多得了,你就说你帮不帮忙吧!”杨炯不想听她揶揄,直接开口道。 “三成股份就想我得罪我母后?咱们的同窗之谊也太值钱了吧?要不你再给我三成兰蔻坊的股份,我保证答应”李漟见杨炯真的生气了,就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条件。 杨炯知道她并非真的有意为难自己,只是生气自己办兰蔻坊的时候没有先找她合作而是去找了皇后。 李漟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不但要调配全国的粮草,准备军饷,还要应对即将可能发生的旱灾,即使她手握全国的钱袋子和户部大权,最近也是被弄的焦头烂额。而杨炯搞的兰蔻坊,光交到户部的赋税就着实震惊了李漟,她越想越气,故而有此一说。 “素心,不是我不找你,当时我身在局中,不得不借助皇后的力量脱身,不然凭你我的关系,我能不找你吗?” “所以你们就拿五妹挡刀?” “就结果而言,对五公主没有任何影响!相反我父亲平白无故离开了相位” 李漟闻言沉默,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该参与进来,好好做你的纨绔公子不好吗?” “你知道那不现实,我没有选择” 李漟知道杨炯说的是事实,难得没有反驳,而是认真道:“我既然来这里见你,自会帮你和母后说项。” 杨炯由衷的道了声谢,之后笑道:“别说我占你便宜,看在咱们同窗的份上,啤酒在全国的经销权全给你,你可别小瞧了这啤酒生意,凭借你手上的漕运和赋税渠道,行销全国,到时候后收益可不比兰蔻坊少!” 李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点头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见她突然变得情绪低落,杨炯开玩笑道:“怎么了?我认识的嫡长公主向来都是神采飞扬,怎的突然跟糟了瘟一样无精打采?” 李漟闻言白了他一眼:“有些怀念小时候我们在学堂的生活,那时候什么都不用想,无忧无虑,哪像现在这样。” 杨炯见这个在户部说一不二的女强人竟然也有伤春悲秋的时候,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起身走到旁边的吧台前,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和几个青柠檬,一边切柠檬一边道:“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们都只不过是想抓住自己的命运,不被人愚弄罢了。” 李漟不置可否,用手掌撑着下颌,静静的看着在吧台后忙碌的杨炯。 杨炯见她不言语,也专心调起酒来。把切好的柠檬放进杯里,加一勺白糖,三分之一用甘蔗酿造的朗姆酒,把冰块捶成冰沙,全部倒入玻璃杯,加入少许的橙汁调味,点缀几片薄荷,一杯大华特制莫吉托便已制作完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找了根细竹管插进去,端到李漟面前示意她尝尝。 “这什么?”李漟没有迟疑,张嘴喝了起来。 “极西之地传过来的,叫什么莫吉托。据说一个公主因为长得丑离家出走,被一个女巫找到,看她可怜,给她做了一杯莫吉托,公主喝了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大美人。于是她就不再悲伤,开开心心的回家了。”杨炯随便胡诌个故事应付她。 李漟无语的看向杨炯:“乱讲,我怎么没听说极西之地有什么莫吉托?还离家出走的公主,你真能编!” “你一个女强人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自然对这些市井的东西不甚了解。总之我想说的就是,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她知道杨炯是在安慰自己,嘴上却道:“莫吉托这个名字不好听,叫桑榆晚吧” 杨炯见她恢复了往日的风姿,玩笑道:“微臣谨遵公主命” 李漟见杨炯搞怪的模样,扑哧一笑,打了他一下道:“莫要搞怪!” “好一句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就在此时,两人从楼梯走了上来。 杨炯看清来人,赫然是太子李泷和谢令君二人,杨炯皱着眉头朝太子行了一礼。 “行章不必多礼,你不会怪孤不请自来吧!”李泷满是笑意的看着杨炯。 “不敢,太子请坐!” 李泷早就注意到正在喝着桑榆晚的李漟,于是上前施礼:“皇姐安好” 李漟并没有让他起来,而是不咸不淡道:“你跟踪我?” “岂敢!”太子躬得更深,慌忙否认。 “起来吧,让外人笑话!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太子闻言也不争辩,直立起身,坐在了李漟对面,原来杨炯坐的位置上。李漟示意站在一旁的杨炯坐在自己身旁,杨炯也不推辞,点头坐下。 谢令君站在太子身后,刚要坐下,就听见一声冷哼。 “太子前来,所为公事还是家事?” “皇姐何出此言?这里没有外人,自然是说些家事”太子不解道。 “说得对!行章是母后的子侄晚辈,自不是外人。” 太子闻言知道她是不喜谢令君,于是出言解释:“这位姑娘是陈郡谢氏的姑娘,说来还是行章的表姐。” “你认识她?”李漟转头看向杨炯,凤眼中满是警告。 “不认识!”杨炯对这个想要攀龙附凤,一心想要当太子妃的谢令君自然没有好印象,更何况她当众羞辱原主的事杨炯还没找她算账,自是不会给她好脸色。 太子闻言笑道:“行章,过去你们有些误会,孤勉为其难,做个和事佬,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谢令君也不是蠢人,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杨炯。 杨炯完全不理会这个女人,转而对太子道:“太子前来定不是为了这件小事,不妨直言。” 李泷见杨炯完全不给自己面子,脸色一沉,接过谢灵君还在举着的茶杯。语气不善道:“杨少卿,孤观你这冰雪城顾客盈门,相信定会成为下一个兰蔻坊,只是不知道这合伙人可找到了?” 杨炯闻言知道这太子是来分股份,打秋风的。正所谓财帛动人心,看来一成兰蔻坊的股份已经填不满他的胃口了。 “太子是替皇后询问,还是自己相询?” 李泷眯起眼问道:“有什么不同?” “若是姨母询问,自是没有合伙人。若是太子相询,那就不一定了”杨炯微笑直视太子的眼睛。 “杨炯,你知不道你在和谁说话?”谢令君早就看杨炯不顺眼了,从一开始看他装模作样她就讨厌,现在竟然敢如此和太子说话,她岂能容忍。 况且,作为他的表姐,虽然当初大庭广众下拒绝了他,但他也不能因此生恨,在太子面前故作姿态呀。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异常突兀。 李漟面色极冷,开口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自家人在一起说话,你插什么嘴?滚出去!” 谢令君被这一巴掌打得不知所措,转头向太子投以求助的目光。 太子对此置若罔闻,随后出言道:“你先出去” 谢令君还想说话,可看见太子那阴晴不定的面色,怨毒的瞪了杨炯一眼,走了出去。 太子调整心态,笑道:“行章,你我二人非要闹到这种地步?” “非是臣想闹,只是官家曾教导我,首鼠两端是没有好下场的!” 太子见他如此说,笑意更盛:“杨少卿想好了?” “没什么想不想好的?如果是姨母相询,我自会坦言。” “好!好!好!”李泷连说了三声好,拂袖而去。 李漟见屋中又只剩下二人,出言道:“别人都畏太子如虎,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杨炯轻飘飘道:“官家不只一个嫡子,太子也还不是皇帝。” “你觉得他没有人君之像?”李漟不怀好意道 “我可没说,不过与其巴结他,不如巴结你来得容易” “你的意思是我好欺负?”李漟凤眼圆睁,似是要发怒。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嫡长公主李素心”杨炯看着远处的街景悠悠道。 李漟闻言沉默,随后起身道:“最近小心点,别死了!” 杨炯没有起身相送,等到楼梯的脚步声消失,怒声道:“阿四!滚回去自领二十军棍!”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章 白马寺 立政殿,皇后高坐凤榻,看着下方如同天仙一般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兰陵,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皇后沉声质问。 “望皇后成全?”李淑俯身叩头。 “你来找本宫,难道就不怕本宫告与官家” “皇后大概不会,现在只有儿臣愿意代替九妹北上和亲!” 皇后皱眉,盯着李淑那完美无瑕的面庞道:“你就那么恨本宫和官家?非要借助辽国的力量?” 李淑见皇后挑明自己的想法,也不遮掩,开口直言:“普天之下,无人敢反抗帝后,儿臣别无选择。” 皇后嗤笑:“孩子,且不说你的想法有多天真。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去了辽国,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在辽国掌权?凭你的美貌?” 李淑凄然一笑:“前路虽未知,但眼下却有一丝机会,儿臣想试试。” 皇后见她如此执拗,痛惜道:“当年的事,本宫和你母后都是受害者,你生在深宫,应该能理解才对,为何如此执拗。你正值青春,好好做你的公主,过些时日本宫为你寻一良人,安稳度过余生有什么不好?” “儿臣若是心安理得,枉为人子!” 皇后见她决意如此,认真道:“女儿家的名声比命还重要,你真的想好了?” “儿臣绝不后悔!” “明日皇太后要去白马寺为小九祈福,届时官家和朝臣都会陪同,寅初时刻到达大雄宝殿,你只需在禅房等候,本宫自会引耶律光前去。见到官家后相机行事,好自为之!”皇后说完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李淑恭敬的行了个大礼,后转身离去。 南书房 皇帝正在临摹一幅前朝的《围猎图》,见黑暗处来人,放下手中的毛笔,长叹一声。 “看清楚了?” “确是宸公主无疑”黑影中的人声音冰冷回道。 “通知杨炯,丑正动手,那和尚的死期到了!” “是” “梅部的叶二娘在不在京?” “在” “让她去保护兰陵” “是” 皇帝沉思一阵,盯着眼前临摹了一半的《围猎图》问道:“竹部那边什么消息?” “西夏使团正筹备离京,金国使团人心惶惶,未见动作。金国的谍子传来消息,辽金边境有骑兵踪迹,耶律南仙正准备启程北上!” 皇帝点点头表示知晓,随后继续道:“让竹部的人仿造笔记,诱小五去白马寺,把他们和杨炯安排在一起,杨炯知道怎么做” “是” “下去安排吧”皇帝摆手示意他退下。 杨炯此时正在相府的实验室鼓捣自己的新发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的杰作,杨炯满意的点点头。 走出实验室,回到自己的小院准备洗漱一番。推开门,一封信掉落到身前,杨炯疑惑的四下环顾,见四周如常,只好拆开信封,见信纸上杀气凛然的一行字: 丑正,白马寺后山丙字号房,杀之! 杨炯知道这是让自己动手杀了八戒和尚,相信官家已安排好一切。将纸条和信封一同点燃销毁,洗漱一番后准备休息。 就在杨炯洗漱完毕,准备养精蓄锐的时候,阿福走进来把一封信交到了他手上。询问是谁送来的,只说是一小孩送来后就跑掉了,指名道姓要给他本人亲启。 杨炯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书写: 子时,白马寺后山乙字号房相见,有要事相商! 杨炯顿感莫名其妙,这什么意思?看笔记是个女子的手迹,怎的都选在白马寺?杨炯知道这其中定是有暗藏玄机,但又想不出其中缘由,只能将信纸销毁,躺在床上休息。 杨炯并不是心宽体胖之人,尤其是让他近距离杀人,这种事他两世都没做过。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杨炯决定直接去白马寺,与其忧心忡忡,不如直接动身。眼看着时间已接近晚上十点,距离子正时分还有两个小时,距离杀八戒和尚还有四个小时。 大华不设宵禁,长安市民的夜生活也算丰富,如今时间尚早,街道上还能看到不少结伴出游的士子,沿街叫卖的小贩,花楼吵闹,酒楼喧嚣,活脱脱一副市井风俗画。杨炯心有所系,无心观赏,招呼文竹快马朝城外的白马寺奔去。 白马寺山门虚掩,这个时间本应该熄灯落锁,不知为何,远远望去竟然有很多灯火跳动。杨炯见此,为了不打草惊蛇,叫上文竹直接从后山抹黑而去。 此时的后山山脊一侧,和杨炯脚前脚后,走上来一提灯少女。只见她一身沙弥打扮,手提着的宫灯烛火摇曳,只有从她偶尔发出的惊呼声才隐约听出是个少女。 “八戒为何在这个时间与我相会?难道他真的生病了?”李淽暗自嘀咕,转过头一想,他从来没骗过自己,也就不再纠结,提了提宫灯继续爬山。 白马寺的后山有着众多竹林,风一吹,发出簌簌的响声。李淽听见这声音,有些害怕,自己还从来没有独自一人跑出宫过。可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情郎,握着宫灯的手紧了紧,口中小声嘀咕着不怕不怕,加快了爬山的速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来到约定的丙字号房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原来是招待香客的禅房。见时间还早,叫文竹隐藏起来后,独自一人朝拐角处的乙字号房间走去。 杨炯到现在都没想到神秘人是谁。究竟约自己在这僻静之处又有何事想谈。看着房门大开的乙字号禅房,布局外观和丙字号并无二致,只是这大开的房门在这漆黑的深夜显得有些诡异。 杨炯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借着月光环顾四周,除了一张床榻,一个橱柜,一张蒲团,一副桌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见约定之人未到,杨炯走出门去,准备熟悉下周围的情况。 “杨炯?”一声清脆的女声带着疑问的语气试探性的问道。 杨炯吓了一跳,转身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细细打量来人,不确定的问道:“耶律南仙?” 话音刚落,少女已经走到近前,正是辽国公主耶律南仙。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穿了一身白衣吓人有意思?”杨炯没好气道。 “我还想问你,你跑来这白马寺干嘛?距离你们皇太后祈福至少还有两个时辰,你来得太早了吧”耶律南仙有些疑惑道。 杨炯听她所言,面不改色道:“官家让我提前与和尚们对接相关事宜,免得到时出错” “那不是光禄寺的职责吗?你一个鸿胪寺少卿也兼光禄寺的活?”耶律南仙满是狐疑。 “谁叫我是皇帝身前的红人,能者多劳呗。我还要问你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晚上跑到和尚庙干什么?”杨炯反客为主道。 耶律南仙翻了个白眼:“你这个鸿胪寺少卿真不称职,使团的下榻处改了你都不知道?” 杨炯闻言并没有任何羞恼,出言询问:“好端端的怎么换做白马寺了?没听说你和太子还信佛呀?” “北边战事吃紧,后日我就要赶过去,白马寺靠近官道,方便些”耶律南仙解释道。 杨炯叹息一声,也猜到一二。如此看来,官家的目的已经达到,金国因为太子惨死耶律光之手,已经开始在辽金边境调兵了。 “有心事?”杨炯见她深夜未眠,于是开口问道。 “我走后,大兄独自一人带着和亲公主北上,我担心会被有心人暗算” 杨炯开口安慰:“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按照礼仪,会有一支千人小队送亲北上到边境线,想来没人会触禁军的霉头” “如果是你们的人呢?” 杨炯止住了脱口而出的“不可能”三个字,细想下来,真保不准皇后或者太子最后一搏。想到这杨炯也是头大,这送亲真不是人干的活。 “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耶律兄不像是命薄之人” 耶律南仙坐在一块巨石上,双脚调皮的上下摆动,皎洁的月光下,活脱脱一个精灵少女。 “你还会相面?” “略懂,略懂!”杨炯胡诌道。 “那你给我看看。” “真要看?” “有什么不能看?”耶律南仙疑惑道。 “那我可说了” “啰嗦!” 杨炯闻言也不推辞,胡诌道:“龙睛凤颈,贵之极也” 耶律南仙闻言一愣,随后大怒:“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辽国没有女皇!” “会有的” 耶律南仙跳下巨石,走到杨炯身前:“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杨炯无所谓道:“听说你精通汉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恼羞成怒这个词?” “巧言令色鲜矣仁”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杨炯不再理会跳脚的耶律南仙,径直朝乙字号禅房走去。 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接近子时,不敢耽搁的杨炯加快脚步,准备会会那个神秘人。还未赶到,在微弱的月光下,远远看见一沙弥站立在甲字号禅房门口。 杨炯在远处打量,难道是他约的自己,可他不是应该在乙字号房间吗?带着疑问,杨炯放缓脚步,直到看清此人面目。 只见她僧衣薄纱如画艳,黛眉桃眼俏非凡。一双纤手浩如玉,发散如瀑直且长。倾国倾城颦袅袅,风华绝代笑晏晏。不施粉黛能与皓月争辉,不戴珠华能和赤日同光。 杨炯收了心神,开口道:“宸公主?何故深夜在此?” 李淑明显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浑身紧绷,随后转身看来人是杨炯,展颜一笑:“九妹即将北上,本宫来给她祈福。” 以前杨炯只觉回眸一笑百媚生是书生意淫,如今一见,当真是夺人心魄。 “杨炯,你迟到了!”就在杨炯愣神之际,远处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杨炯循声望去,正是一身僧衣的九公主李渔。 还未等杨炯开口,李渔走到近前,看到李淑也是一愣,随后冷声道:“跟我走!” “你约得我?”杨炯疑惑问道。 “妹妹和杨炯有事要谈,等有时间再来陪皇姐”李渔并不理会杨炯的问话,朝宸公主李淑告了声罪后拉着杨炯朝乙字号禅房走去。 李淑看着两人进入乙字号禅房也是疑惑,这么晚了,阿九和杨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是想干什么?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再劳心。推门进入甲字号禅房等耶律光到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且说李渔把杨炯拉到乙字房后,直接用一道鲁班锁锁住了房门。杨炯一愣,严肃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有事和你说,不想被人打扰” 杨炯哪里会信她的话,这鲁班锁内含九道机簧,可根据需要定制不同的孔道,非原配钥匙不能开。她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出去。想到这也不和她废话。抓着她的肩膀狠声道:“钥匙呢?” “什么钥匙?” “你少装蒜,鲁班锁的钥匙!” 李渔见杨炯那焦急的模样,畅快的笑道:“你也有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杨炯见她如此疯癫,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污人清白吗?今天我也让你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李渔的眼睛里满是愤恨,盯着杨炯像是想把他生吞活剥了般。 杨炯此刻也冷静下来,从她的话语中也听出端倪:“郑秋给你出得主意?” 李渔闻言一愣,随后挣脱杨炯束缚自己的双手道:“确实是她给我出的主意。” “你不知道她在利用你?” “那又怎样?不过她还是太小家子气,你我共处一室即使被父皇看到又能改变什么呢?”李渔一边说一边踱步,像是一只玩弄自己猎物的小猫,疯癫又得意。 杨炯大概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开口说道:“值得吗?” 李渔走到门前,面色变得狰狞:“不值得吗?一个强奸公主的相府公子,一个侮辱和亲公主的官家红人,你不觉得很有看头吗?” “你真是个疯子!” “我疯也是你们逼的!既然你们全都对我的死活不在意,我就让你们所有人蒙羞,让你这个始作俑者和我一起下地狱!”李渔愤怒的朝杨炯大喊,随后从僧衣中掏出鲁班锁的钥匙,顺着门缝用力扔到了禅房门外! 杨炯静静的看着她做的一切,冷声道:“我不会碰你!” 李渔闻言,走到杨炯身前,靠近他的面庞突然笑道:“那可由不得你!” 杨炯一把推开她近在咫尺的脸和她拉开距离,不想和这个疯女人有过多的纠缠。 被杨炯推开后,李渔坐到床榻上,右腿挑开轻薄的僧衣,轻轻交叠在左腿上,双手撑在身后,露出她那正青春的身体,媚眼如丝道:“有没有感觉身体很热?” 杨炯刚想出言讥讽,谁知看到眼前一幕,竟然真的起了生理反应。杨炯后背噌得一下冷汗直冒。之前对李渔的话他还不甚在意,即使共处一室他也能保证不碰李渔一个手指头,即使皇帝撞见二人,也还有转圆的余地。可如果二人真的发生苟且之事,还被皇帝捉奸在床,自己绝无生还可能。 想到这杨炯满脸狰狞:“李渔,你要不要脸,春药你都用!” “哈哈哈!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李渔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疯癫,最后竟然双目含泪,双肩颤抖。 “杨炯,记住我李渔的脸”说着竟褪去身上的僧衣,露出红色金边肚兜,赤着脚扑向杨炯。 杨炯此时已经双目赤红,神志也有些不清,见一妙龄少女如此风姿,大脑一片空白。凭借着仅有的理智,杨炯用力推开李渔,从腰间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狠狠朝自己的大腿刺去。疼痛直冲杨炯的天灵盖,让即将崩溃的他瞬间恢复了清明。 李渔见他掏出匕首一愣,以为他恼羞成怒要杀了自己,直到她看见杨炯用匕首刺进他自己的大腿,以此来保持大脑的清明后才放下心来。 李渔本以为看到杨炯自残她会开心畅快,然而此时她的心中莫名升起的却是屈辱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见杨炯还在咬牙坚持,李渔知道时间不多,于是含泪又走了上去道,温声细语道:“你就那么不待见我?” 杨炯见她还来,知道自己恐怕要灵台失守。于是率先出手,一把搂住李渔的身躯,朝她的后颈用力一击,她的身体很快软了下去。杨炯环抱起她,把僧衣重新给她穿上,见此还不放心,卷起被子把她裹了起来。 乙字号禅房的争吵声早就惊扰了一旁甲字号的李淑,犹豫再三后决定出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是自己的妹妹,不想看她出事。想到此,李淑走出了房门。 刚出甲字号房门,一黑衣人出现在李淑面前道:“公主难道忘了和皇后的约定?”,说着不等李淑回答就要将她赶进门去。躲在暗处的叶二娘见此人要对公主不利,一个闪身来到黑衣人身侧,一招大缠丝手直奔他的脖颈儿而去。 黑衣人目光一凝,见来人出手就是杀招,也不敢怠慢,竖臂格挡后抬脚就是一个正蹬。叶二娘冷哼一声,双腿夹住踢来的一脚,膝盖相错,用力一蹲,束缚住想要起身的黑衣人。只见这叶二娘,右手在腰间一探,一柄细柳软剑被她抽出,俯身就是一招横扫千军朝黑衣人腹部划去。 黑衣人见叶二娘如此难缠,眼瞅着软剑就要划过自己的腹部。大吼一声,双手相握,双臂相扣,全身的力气灌入双肘,一招泰山压顶朝叶儿娘的背部砸去。叶二娘经验十足,知道自己如果挨了这一下,不死也是半残。于是一个地龙翻滚脱离战圈,准备下一次的攻击。 黑衣人见此暗道一声糟糕,从此人的身法来看,必然是经验十足的刺客。自己的任务是保证公主在甲字号房,如今公主已经回到房内,而一个目的不明的刺客却挡在身前。为以防万一,得把她引走,拖到皇后来此。 打定主意,黑衣人欺身上前,竟主动和叶二娘战在一起。叶二娘领到的任务是保护公主,如今一黑衣人出现恐对公主不利,自己必须快速解决它。打定主意的叶二娘更是出招狠辣,招招直奔黑衣人的要害而去。黑衣人见此,知道她想要速战速决,于是辗转腾挪,逐渐拉开战圈,在他有意的引导下,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李淑在房中观瞧,知道那黑衣人是皇后派来的人,可另一个黑衣女人是谁?她来此又是想要干什么?站在房门前的李淑不明所以,目光落在对面乙字号紧闭的房门,见很久没有声音,于是快步走到门前开口询问:“九妹,你在里面吗?”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章 阴差阳错共巫山 李淑见无人应答,担心自家妹妹出事,又焦急的喊了声:“九妹!你在吗?” “谁?” “杨炯?”李淑不确定问道。 “宸公主?我是杨炯!” “我九妹呢?你把她怎么了?”李淑见杨炯声音低沉不似往常,李渔也没了声音,焦急开口询问。 “她没事!你看到门前的钥匙了吗?扔进来!”杨炯此时利用腿上传来的疼痛,勉强保持灵台清明,可如此不是长远之计,于是开口求助唯一的救星。 李淑闻言先是用手推了推房门,从门缝中看去,确实有一把鲁班锁从里面扣住房门。于是也不多问,低头寻找起钥匙来。 此时的月光不似之前明亮,偶尔山风吹过,一片浮云遮掩,周遭就变得一片漆黑。李淑蹲下身,连找带摸,终于在一块青石板的缝隙中找到了鲁班锁的钥匙。 拿起钥匙走到门前,顺着门缝扔了进去。杨炯听见钥匙撞击地面的声音,知道自己活命的机会来了,抓起钥匙,迅速打开了乙字号的房门。 李淑见房门打开,焦急的朝屋内张望,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床上躺着一个僧衣小沙弥。此人被被子包裹,完全看不清正脸,只能依稀从轮廓上看出是一女子。 见女子不省人事,李淑心中焦急,快步走进去查看她的情况。见确是李渔无误,看样子只是晕了过去,悬着的心才安稳下来。 此时李淑才注意到杨炯的异常。只见他双眼猩红,气喘如牛,左腿上由于渗血,绑在上面的布条已被染得鲜红。 “到底怎么回事?”李淑皱眉问道。 杨炯张嘴刚要回答,远处就传来打斗的声音。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杨炯暗骂一声,扯着满脸惊骇的李淑就躲进了衣柜之中。 黑衣人凭借对周围环境的熟稔,率先甩开叶二娘回到了禅房。见甲字号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哪还有公主的踪迹,一时间也慌了神。仔细搜寻了下房间,确定公主不在后,心已凉了半截。眼看着皇后就要赶来,要是自己把事情办砸,那还能活命。想到此,不敢迟疑,出门打算去附近寻找公主的踪迹,毕竟公主不会武功,相信也走不了太远。 黑衣人走出甲字号门,瞥见旁边的乙字号房门洞开,疑心顿起。记得自己来的时候,乙字号明明是紧闭房门,门中隐约还传出一对年轻香客吵架的声音,怎的现在如此安静。想到此,摆出防御姿势,走进了乙字号禅房。 还未进门,他就闻见一股血腥气,虽然极其细微,但自己出生入死多年,对血腥气极其敏感,绝不会错。缓步进门,先查看了几处隐蔽角落,见无人隐藏,才将目光放到床上。只见一僧衣女子被全身包裹,只能看见她的长发和双脚。黑衣人心中一喜,这周围没有别人,想来定是公主没错。 黑衣人快步上前想要查看一二,手刚要翻转她的身体,就察觉到叶二娘从远处赶来。见这难缠的女人紧追不放,黑衣人脑中快速计较得失后,抄起被全身包裹的公主,扛在肩上朝甲字号禅房奔去。 自己的任务是保证宸公主在甲字号房一直等到皇后到来,如今公主找到,只要把她放回甲字号的床上,再引走那难缠的女人,是眼下最优的选择。叶二娘远远看见黑衣人扛着公主朝甲字号房奔去,心中大怒,要是公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不用皇帝责罚,自己都没脸活下去。 想到这,叶二娘全身内劲贯入双脚,几个跨步就奔进甲字号房。黑衣人见她赶来,顺手把肩上的公主放在床上,一拳轰出,直奔叶二娘的左肩而去。叶二娘侧身一躲,余光扫到床上被包裹的僧衣女子。只见她漆黑如墨的长发,僧衣如常并无不妥,虽看不见正脸,但从身高来看,应该是宸公主无疑。凭借着多年内家功夫,观看她起伏的胸膛,呼气平稳,频率无恙,应该只是被打晕了。 想到此处,叶二娘放心下来。这贼子定是想要图谋不轨,还未来得及逞凶就被自己截获。想到这,叶二娘怒火中烧,还从未有人让自己这么吃瘪。于是,含怒连续冲拳进攻,黑衣人见状一个侧横踢拉开距离,跃出房门。 叶二娘关好房门,盯着黑衣人恨不得将其立刻活剥。话不多言,只见她双腿原地一蹬,凭借反冲力,跃步冲拳击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沉着应对,一招后仰铁板桥,轻松化解叶二娘的攻势。叶二娘冷笑,击出的一拳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变拳为掌,碎石裂金掌横劈而下。黑衣人大惊失色,没想到她刚才那一拳只是佯攻,这一掌掌风呼啸,不用想定是饱含内劲,这要是挨一下,岂能活命?凭借着本能,黑衣人左腿一蹬,左手撑地,身体变横为竖,右腿用力劈下,赫然是硬桥硬马的力劈华山。 叶二娘见朝自己脖颈袭来的右腿,双脚轻微外八站稳,腰部一转,一招野马分鬃扶住他的脚踝,用力一顶将黑衣人顶飞出去。黑衣人躺在数米开外,忍着脚踝上的疼痛有了定计,此人是一个内外双修的高手,与其硬拼死路一条,不如设法引她下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二娘见他起身要走,知道自己的那一招野马分鬃,内劲早就打折了他的脚踝。这次他再想凭借身法和对地形熟悉甩开自己是不可能的,秉承速战速决,斩草除根的原则,紧追黑衣人而去。 此时衣柜中的二人气氛极其诡异。杨炯一只手捂住李淑想要喊叫的嘴,另一只手握住匕首抵着她洁白的脖颈。李淑双手护在自己胸前,桃花眼含羞带怒,若不是脖子上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李淑定要让他好看。 听见门外没了动静,李淑那会说话的眼睛泪光隐现,推开杨炯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愤怒道:“杨炯,你大胆!” “情势所迫,公主恕罪”杨炯沙哑着回应。 “还不把匕首拿走!” 杨炯见她没有喊叫的意思,收起匕首道:“事关重大,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以后我会向公主解释。” “好个事关重大,好个情势所迫!”李淑冷笑连连。 杨炯此时感觉到自己的神志已经不太清醒。衣柜狭小,刚才为了制住李淑,腿上的伤口又渗出不少鲜血,导致自己的灵台更加混沌不堪。 好死不死,六月天气炎热,李淑由于刚才挣扎,早已经香汗淋漓,她穿的僧衣本就轻薄,杨炯甚至能隐约看到她那动人的曲线。 李淑见他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喘粗气,以为他自知羞愧,于是暂缓语气:“抬起头来看我,你怕什么?” 李淑的声音仿佛是带着魔力般勾着杨炯的思绪翻飞,杨炯闻言抬起头正对上她那双顾盼生辉的双眼,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你看什么?”李淑面颊一红,嗔怒道。 狭小的衣柜中,李淑吐气如兰,说出的话带着香风直接打在杨炯脸上,也击碎了他最后一丝理智。杨炯双目赤红,一把搂过李淑娇柔的身躯,朝她的朱唇吻去。 李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不知所措,双手不断击打杨炯,想要把他推走。然而身软体柔的她又哪里比得过杨炯的力气,不多时就累得气喘吁吁。 “杨炯你疯了!你干什么?”李淑一边正挣扎一边叫喊,想要唤醒他的理智。 杨炯并不言语,此时的他早已被欲望控制了大脑,哪还有一丝一毫的理智可言。此时的李淑才知道害怕,也看出杨炯定是中了催情之药,不然也不会如此失了智般扑向自己。李淑不再喊叫,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杨炯,想要冲出衣柜而去。然而却被杨炯扯住手臂,一把按在了地上。 李淑见挣脱无望,死死的盯着杨炯的眼睛,泪水簌簌落下。 反观杨炯早就如同一只野兽,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着占有身下如同天仙般的女人。 随着一声低吼,疼痛让李淑皱紧了眉头,顾盼生辉的眼睛再无神采,她那如玉般的青葱手指,死死的抓住杨炯的胳膊,指甲深深的陷了进去。李淑的精神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有时甚至能看见儿时母亲的笑容,自己无忧无虑奔跑在未央宫广场上的画面,那时候的天好蓝呀。慢慢的画面逐渐消失,下身的疼痛仿佛时刻提醒她这一切并非梦境。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杨炯醒来的时候,李淑早就芳踪杳杳,只有地上那残留的几处汗渍证明杨炯不是在做梦。 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杨炯用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起身准备寻找李淑的踪迹。 “淽妹?是你吗?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一道男声传来,杨炯悚然一惊,迅速闪身躲在门后,抄起地上的匕首护在身前。杨炯借着月光,看清楚来人模样,只见他面目俊朗,仪表堂堂,目如朗星,骨秀清扬,若不是他那在月光下都闪闪发亮的光头,任谁不说一句,好个翩翩少年郎。 杨炯暗自思索,这八戒和尚不是应该出现在拐角的丙字号房吗?怎会出现在乙字号房前?难道皇帝计划有差?还是自己错过了时间?未等杨炯思索,八戒已经走到石阶下,迈步进入门来。 杨炯一不做二不休,什么时候杀不是杀。从门后猛的蹿出,一撞将和尚扑倒在地,抓住匕首就朝他的脖颈扎去。说时迟那时快,这八戒和尚反应也是迅速,双腿扣住杨炯的下身,右手一个小擒拿拍掉匕首,左手用力撑地,一个扭腰,把杨炯甩飞出去。 杨炯捂着胸口冷声道:“你会武功!” “你是何人?为何在佛门清净地逞凶?”八戒高声质问。 杨炯见他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一阵恶心,若不是知道他干的那些龌龊事,还真有可能被他蒙骗。 “我是你爹!”杨炯冷笑连连。 “既然你找死就别怪贫僧心狠手辣!”只见这和尚眼神犀利,大缠丝青龙探爪抓住杨炯的手腕,抬脚就是一个正蹬踹,杨炯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杨炯捂住腹部,面部变得狰狞扭曲,这一蹬着实让杨炯吃了苦头,腹部翻江倒海,干呕几声,口水流了出来。 八戒和尚走出门来,高呼佛号:“今日就让贫僧送你下地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着踏步上前,抬掌准备朝杨炯的脑袋拍去。 “住手!”一声娇喝在院中响起。 和尚看清楚来人,收回打向杨炯的一掌,双手合十:“公主,你认识他?” 李淽看着地上的杨炯,以及站立在一旁的八戒和尚,眉头皱起:“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文竹扶起地上的杨炯,小声道:“用不用我出手?” 杨炯摇摇头:“咱们时间不多,得速战速决!” 此时和尚已经走到近前,温声细语对李淽道:“这人不知为何?无故朝贫僧行凶,贫僧劝慰无果,只得反击” 李淽闻言看向杨炯,眼神中满是质问。 杨炯根本不想理这个恋爱脑,对八戒和尚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做的事天衣无缝?你是不是觉得今日你死不了?你是不是觉得攀上皇家你就能安富尊荣?今日你爹就告诉你,你的死期到了!” 说着接过文竹递过来的两瓶液体,一同拧开,全部泼在了八戒和尚的身上。八戒和尚被杨炯的话弄得满腹狐疑,还未等他出言试探,两道液体就泼了上来。 八戒和尚下意识用手一挡,液体中的碎块瞬间轰燃,紧接着就是一个个火团从他的身上升起,迅速连成一片,将他吞没在火海中。 事情发生的太快,李淽见自己的情郎瞬间被大火吞没,也顾不上其它,冲上去想要帮忙。杨炯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拽,阻止她愚蠢的举动。 “看住她!”杨炯冷声对文竹吩咐道。 文竹点头,一个小擒拿扣住李淽的双手手腕,牢牢的把它控制在身前。 “杨炯!你干什么?快救人呀!”李淽哭喊着大叫。 杨炯扫了眼满地打滚的八戒和尚,蹲下身,抓住李淽布满泪痕的面庞道:“李淽!你看好了,一眼都别眨,这就是妄想攀附权贵的下场!” 李淽眼中满是绝望和恐惧,眼睁睁看着八戒在火海中挣扎,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火焰正在燃烧他的骨头,八戒的叫喊声不绝于耳,惨叫声撕心裂肺。每一声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她的内心。 李淽抬头,歇斯底里的叫喊:“杨炯!我与你不死不休!” 杨炯抬起她的下巴,讥笑道:“就凭你?一个被宠坏的公主?一个识人不明的小丑?” 李淽浑身颤栗,看着杨炯的眼神变得越发死寂。 杨炯也不再气她,转身对文竹道:“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在后山竹林被赤链蛇咬了脚踝,无法行走,我就带她来了。”文竹解释道。 “现在什么时辰?” “丑时三刻” 杨炯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白磷和汽油把八戒和尚烧成灰烬。这本来是自己保命的秘密武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吭哧瘪肚的在实验室里和尿液厮混了不知道多久,才提取了那么一丁点白磷,全用到这畜生身上了,想想就肉疼。 自从得知这个世界有火油(石油)后,杨炯就偷偷实验分馏石油,好不容易弄出那么点汽油,本想着送给沈高陵在战场立功,结果为了给白磷助燃,全都一同泼到了这畜生身上。 白磷的燃点极低,三十摄氏度就能自燃,必须放入水中存储。遇到空气,接触人体皮肤就会迅速燃烧,最高温度可以达到一千摄氏度。只要不隔绝空气,八戒和尚必死无疑。 本来这些都是后手,没想到这和尚竟然还是个内家高手。难怪长安城丢了这么多女童,京兆府都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要不是这和尚蛊惑李淽这个傻妞,触怒了皇帝,事情败露,不知道还要有多少孩童落入这畜生之手。 “带上她,去大雄宝殿”杨炯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八戒和尚,起身示意文竹离开此地。 寅正,皇家的仪仗一字摆开,千牛卫开道两旁,帝后扶着皇太后走进了大雄宝殿。 皇帝站在太后身侧,见到杨炯和失魂落魄的李淽,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于是看了眼身后的内宦,一嬷嬷走出队列来到杨炯面前,把李淽带到皇帝身后。 皇后看了一眼李淽后继续和太后低语,并未表现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很快太后祈福完毕,皇后走到老太太身前道:“母后莫要忧心,相信神灵已经知晓母后心意,会护佑小鱼儿的” 太后展颜,肯定道:“定会如此!” “母后,听说白马寺后山风景不错,儿臣陪您散散步”皇后提议道。 “那感情好”说着率先朝后山走去。 皇帝和一众臣子紧随其后,路上皇后不时说些近期发生的趣事,太后很是捧场,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也是笑声不断。 “母后,你看那边是香客禅房,儿臣少年时来此上香,经常在甲字号禅房留宿。”皇后指着眼前的禅房道。 “是吗?那母后我可要好好瞧瞧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太后笑着回应。 只是抬眼望去,一男子突然出现在窗前,众人仔细一看,赫然是辽国太子耶律光。耶律光也看见了来人,推门而出,对着皇帝一行人施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低声给太后耳语几句,开口道:“耶律太子也信佛?” “回大华皇后,外臣只是留宿在此,对佛法并不感兴趣!”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太后闻言感叹一声。 “孤的母后确是信佛,相信和太后定是意趣相投”耶律光也不好拂了太后的面子,于是开口补充。 “你母后定是个心善之人” 耶律光闻言笑笑表示认可。 皇后见此也插话道:“耶律太子定是随了他母后的性子,被吾等吵醒也不气恼,母后看他床上的被子还未叠呢?”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床上被子被卷成一团,只是隐约看去,怎么像是一个人躺在床上。此事也不好多言,大家只当皇后是出言调笑,并未在意。 就在此时,床上的那人嘤咛一声,翻过身来,众人借着宫灯的亮光看去,赫然是九公主李渔。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皇后的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点。 皇太后见此也是一惊,随后提高声音笑道:“哎呀!人不服老不行呀,刚走几步就有些累了,把这孩子的家眷都看成小鱼儿了!” 说着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耶律光,接着道:“既然被我这老婆子吵醒,就陪我走走吧,你这个孙女婿我可要替小鱼儿把把关。” 耶律光闻言上前扶住太后的手,朝远处走去。 皇后让宫中嬷嬷将李渔带走,自己则走到了皇帝面前,语气不善道:“官家就那么瞧不上小鱼儿?” “皇后是在质问朕吗?” “臣妾不敢!只是有些心疼自己的女儿” 皇帝看了眼这个枕边人,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求权 杨炯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感受下这个世界的风土。 自从杨炯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努力让自己融入其中,但总是有一种疏离感。他明确的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周围人的存在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并非梦境。 穿越而来,本想着好好的做个相府纨绔,吃喝玩乐、勾栏听曲、斗鹰走狗,好不快活。 谁知道这些全都被前身玩烂了,人设也搞崩了,然后一声不吭直接撒手人寰。 想到这些杨炯就恨得牙痒痒,合着福全被前身享了,自己不但要给他收拾烂摊子,还要游走在各种势力之间,长袖善舞,左支右绌,劳心劳力。 这些时日的杨炯,也算成长迅速,虽然很大程度上都是被推着向前走,但也算从中学到了一些这个世界政治的运作逻辑。 作为个穿越者,受前世小说影视的影响,本以为凭借着领先几百年的知识,不说位极人臣,封侯拜相自不在话下。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耳光,从皇帝到皇后,从本国朝臣到外国使节,杨炯遇到的每一个人,鲜有酒囊饭袋。 也正因如此,杨炯渐渐收起轻视之心,生怕什么时候这种心态会要了自己的命。 和亲事件持续了几个月,搞得杨炯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找个僻静之地,钓钓鱼、赏赏花。想到此,吩咐阿福准备一些野餐器具,打算去乌龟潭散散心。 “杨少卿,陛下圣旨!”鱼大官被人领进府内,人还未到,声音先至。 杨炯心中虽是疑惑,腿上却不敢停留,快步上前接旨。 “敕:鸿胪寺少卿杨行章,毓粹高门,钟英鼎族,载挺仁和之质,茂贤德之风。今诏,以原职兼华辽和亲副使,代授北方,以睦四邻,友和万邦。钦此!”鱼朝恩宣读完圣旨立在一旁。 杨炯接过圣旨,屏退左右,靠近鱼朝恩小声道:“大官,怎的好端端让我去送亲?” 鱼朝恩见四下无人,轻言轻语:“太子举荐,皇后附议” 杨炯闻言一愣,从袖口抽出一张黄金打造的兰蔻坊金卡塞到鱼朝恩手上道:“有劳。” 鱼朝恩也不推辞,顺手揣进怀中提醒道:“太子去了城外麟嘉卫慰问。” 杨炯瞬间领会了他的暗示,点头表示感谢。鱼朝恩不再多言,快步消失在相府门口。杨炯吩咐下人准备马车,朝宫中奔去。 不知道皇帝是有意还是无心,总是喜欢在东湖会见自己。也不知这东湖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好好准备北上行程,跑来干嘛?” “官家,历来都是武将做和亲副使,我是个读书人,与礼不合!”杨炯诉苦道。 “那是前朝的礼仪,本朝没这个规矩” 杨炯见皇帝故意装傻,于是也浑不吝道:“官家,我去和亲就是死路一条,我更适合在官家御前听唤” “朕宫中不缺太监!” 杨炯闻言一阵语塞。 皇帝见他不说话,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这就是你首鼠两端的下场!” “那也是官家逼的!” “混账!”皇帝拍了一下案几,把手中的毛笔一把丢到杨炯身上。 杨炯闪身躲过,捡起毛笔笑呵呵的放回原处:“小子一时气话,官家莫要和小子一般见识” 皇帝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瞪了杨炯一眼:“文和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脸皮厚的小子!” 杨炯嘿嘿一笑不再接话。 “说吧,找朕干什么?” 杨炯知道瞒不过皇帝的眼睛,于是开口道:“能不能从龙骧卫抽调人手做和亲卫队?微臣不想被麟嘉卫那群纨绔子弟害死!” “朕已把太子的折子退回,本想让调回京的神策卫先登营护你北上,既然你钟意朕的龙骧卫,就遂了你的意。”皇帝批完最后几个折子后开口,算是把这事定下。 “官家仁厚,看不得微臣客死异乡”杨炯马屁不要钱的奉上。 “你可不能死,朕还等着你进宫伺候朕呢” 杨炯暗道一声腹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皇帝见杨炯吃瘪,暗自好笑。从身后的画缸中抽出一幅卷轴,顺手铺在案几上,招呼杨炯到近前观看。 杨炯仔细观瞧,赫然是一张详细的边境地图。 皇帝用手一边在地图上圈画,一边对杨炯道:“北上路线已经定下,由长安出发,北上河中府,走水路直奔太原府,过真定府休整,最后送公主到辽国析津府大婚。” 杨炯顺着皇帝圈画的路线在心中模拟,整个路线既有水路又经陆路,还要翻越山区,路况过于复杂,既浪费时间又不安全。 想到这杨炯直接出言询问:“官家为何不直接从水路出发,一路北上到太原府,直插进入辽国境内,经大同府直走析津府。这条路线速度又快,路况还简单明了。” 皇帝早就猜到杨炯会有疑问,毕竟正常出使辽国的路线就是这条,而和亲却选择了更靠近东方的路线,正常人都会问出为何舍近求远的话。 “这条线是对西夏作战时东路军的补给线,最近北方大旱,太原府和真定府闹起了叛乱,邪教徒趁机起事,滋扰当地百姓,朕需要你去把这条线疏通,保证在出兵前畅通无阻。”皇帝郑重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知道太原,真定二府是北方战事的重要粮仓,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让他意外的是,皇帝就那么信得过自己?万一自己把事情搞砸,耽误了秋季伐夏的攻势,那岂不是多年准备毁于一旦? 想到这杨炯直接摆烂,与其费力不讨好,不如直接认怂:“官家不能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您让我原职送亲,还让我疏通补给线,我一没有大权在握,二没有精兵可调,既不能拨乱反正,又不能震慑宵小,这差事微臣接不了!” “你小子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要权的人。”皇帝饶有兴趣道。 杨炯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一个五品官,出了京城怎么和那些地头蛇斗?微臣虽然年轻,但不是没脑子,官家莫要诓骗于我。” “那如果给你这个呢?”皇帝说着将一块刻有五爪金龙的龙骧卫金牌扔在了桌上。 “可以,震慑宵小!” “再给你这个呢?”话音刚落,一块刻有秋菊的内卫金牌扔在了案几上。 “可以,拨乱反正!” “那这个加上这个呢?”皇帝将两块金牌拍在了一起问道。 杨炯见状,拱身施礼:“但凭官家差遣!” “滚吧!整日里油腔滑调,没个稳重。”皇帝摆摆手示意杨炯滚蛋。 杨炯也不耽搁,抄起桌上的两块令牌,拔腿就跑。 皇帝见杨炯离开,转身朝后的内卫首领问道:“兰陵怎样了?” “自从被叶二娘带回来后,一直闹着要出宫” “搞清楚那个黑衣人是谁了吗?” 内卫首领颔首:“叶二娘出手太狠,没留下什么线索,从尸体上只能看出他练的是外家拳。” 皇帝沉默,他知道这事和皇后脱不了关系,但兰陵和小鱼儿对当晚的事三缄其口,即使是内卫再怎么调查也没能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更何况那黑衣人被叶二娘打得面目全非,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出宫散散心也好,让叶二娘跟着吧” “官家,叶二娘办事不利,已被关进内卫监牢” “杀了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你们难道不知道杀手很难被活捉吗?她办事向来忠诚妥帖,灭口自然是有所考量,惩罚也惩罚了,就当是个教训吧”皇帝开口道。 内卫首领点头称是。对此他毫无意见,从叶二娘的口中得知,那黑衣人经验老到,滑不溜手,若是自己不尽快解决他,很可能将宸公主置于危险之境地。 从结果上看,即使是叶二娘速战速决,杀死黑衣人就快速折返,见到宸公主从乙字号禅房出来,二话不说就将其击晕,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官家做什么决定都不是他可以指摘的。 “小五怎么样?” “失魂落魄,一言不发!” 皇帝沉吟片刻,长叹一声道:“八戒和尚的卷宗送到皇城司,让谭花带她去看看那些被救出的孩子。” “是”内卫首领应了一声,见官家不再言语,施礼后悄悄退下。 皇帝起身,望着湖水愣愣出神,他大概猜到兰陵去找皇后的目的,无非是让皇后安排她去辽国和亲。计划也不难想象,从皇后的当日的表现就能还原一二。 只是为何本该出现在甲字号房的兰陵却变成了李渔,这一点他着实想不通。好就好在叶二娘及时出现,带兰陵离开了白马寺,不然这计划真的有可能成功。这也是自己没杀叶二娘的原因,纵是有错,罪不至死。 想起竹部呈上的报告,杨炯这小子也是够狠,用那火油活活烧死了八戒和尚,还是当着小五的面,也难怪小五会如此。 想到这,皇帝对杨炯的未来竟有些期待,这小子机敏,果敢,有智慧,能谋划,最难得的是没有酸腐书生的那种迂腐劲,相反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和狠辣。 这就是自己最看中他的原因,这在年轻一代的勋贵子弟中极其难得,耐心雕琢,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杨炯出了皇宫,并未回相府,而是信步在长安的街市闲逛了起来。 长安的街道整齐划一,以皇宫为中轴线向两侧展开,格局规整,结构严谨,颇具盛唐庄严之气象。此时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东市也逐渐热闹起来,青楼妓馆,酒楼客店、勾栏瓦舍、人潮如织,声震四野。 杨炯还是第一次独自行走在异世界的市井,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以前都是在文人笔记,史书文章中看到对古代市井的描写,如今亲自感受,融入其中,颇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位公子,我观你骨骼惊奇,定是富贵不凡之人,只是这眉宇间一团黑气凝聚不散,有直奔天灵之势,大凶之兆呀!”一破衣老道见杨炯路过,蹲着的身体弹跳而起,抓着杨炯的手就是一阵大呼小叫。 杨炯见这疯道人浑身上下没一件值钱的行头,蹲在天桥上给人算卦却连个桌椅都没有,全身的家当就只有那铺在地上的挂布和一个签筒。 如此形象还出来招摇撞骗,难怪摊前门可罗雀。杨炯不想理会此人,甩开他的手朝桥下走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公子,老道一天只算三挂,今日还剩下最后一挂,相见即是缘分,给你个折扣价如何?”破衣老道见杨炯要走,一步跨出挡住他的去路,继续为自己的生意叫卖。 “老道长,你这身行头就别圆粘儿了,赶紧收摊儿回家吧”杨炯说完不与他纠缠,拨开他的手继续前进。 谁知那老道直接扑倒在地,抱住杨炯的腿就哭嚎起来,什么自幼丧父,被人拐卖,没钱吃饭,命苦云云。惹得周围民众纷纷侧目。 杨炯被他吵的一个头两个大,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好摇头道:“有什么话起来说!” “那你算一卦” “再耍无赖我马上走” 老道见杨炯默认,赶紧起身,乐呵呵的回到卦摊前递给杨炯签筒,哪还有刚才涕泗横流的模样。 杨炯随便从签筒中抽了一根签,看都没看直接扔给老道。 老道拿起竹签,摇头晃脑,思索了一阵大叫:“哎呀!果然是下下签。” 杨炯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得看着他表演。 “枯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动身无所安,事不亨!”老道念着签文,面色变得些许难看,细心留意他那滴溜乱转的眼睛不难看出,大概是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套出杨炯的实底。 杨炯见此也玩心大起,顺了他的意道:“可有解法?” “难呀!” “有多难?” “三层楼那么难!” “是吗?那不解了”说着,杨炯转身欲走。 “哎!哎!别呀公子!别走呀!”老道着急起身,生怕自己的金主跑了。 “那还能不能解?” “能解能解!”老道连连点头,再不敢贸然试探。只见他双眼紧闭,摇头晃脑,五指飞点,不多时睁开双眼,似是有所感悟。 “公子近期可是要远行?” 杨炯一愣,下意识的检查了下全身的装束,并无什么破绽,这老道是如何知晓?带着疑问杨炯点点头没有说话,看这老道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可是要走水路?” “远行不是走水路就是陆路,难道飞天不成?”杨炯抢白道。 老道也不恼怒,继续道:“挂象显示公子本次出行危险重重,遇水将是龙入浅滩,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魂灭。” 杨炯见这老道还在卖关子,翻来覆去说不出个所以然,知道他功夫不到家,大概是个空金点,于是掏出十两银子放进他的挂签筒道:“收摊吧,就这两下子还学人做阿宝。” 老道这次并没有纠缠杨炯,大概是因为杨炯给了钱,也或许是被骂作阿宝而生气。 “龙游浅滩遭虾戏,鱼跃汪洋可化凶,虎落平阳被犬欺,双木同林才叫春。” 听到老道歇斯底里的叫喊,杨炯摇头苦笑:“什么烂打油诗,你才叫春,你全家都叫春!” 杨炯只当是一个插曲,并未过多在意,闲逛了一圈后打算找个饭馆歇脚,只是这周遭客店不多,都是些生药铺,小酒馆之类的门店,街道更不似乎之前东市正街那般热闹。 正在杨炯踌躇要不要随便找个酒馆应付下五脏庙,一女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子安好,买花吗?” 杨炯见这女童七八岁的样子,头顶双丫髻,身披麻布衣服,补丁随处可见,身材瘦弱,背后却背着个比她还大的竹篓,显得有些滑稽。 “这是雪柳?”杨炯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道。 “是的公子,我阿娘亲自种的”小姑娘憨态可掬,认真叫卖的模样让人怜爱。 “天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回家,你娘该担心了。” 女童闻言摇摇头:“这条街我经常来卖花,周围很熟悉的”,说着还生怕杨炯不信,朝远处一个卖馄饨的老婆婆问了声好。 那老婆婆大概是耳朵不太好,听不清小姑娘说得是什么,只是一直笑着附和。小姑娘见此有些沮丧,忐忑不安的低下头,两根手指抓着衣角来回搓弄。 杨炯见此微笑着岔开话题:“这花怎么卖?” 小姑娘眼前一亮,脆生生道:“两文钱一束。” 说完还生怕杨炯觉得贵,连忙补充了一句:“可香了!” 杨炯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笑道:“你背后的雪柳我都要了。” “真的?” “真的!”杨炯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十两银子,想了想又揣回去,换成五两递给她。 “太多了公子,我找不开这么多银钱”小姑娘说着有些委屈,生气自己怕是要将这个好心的公子烦走了。 “不用找,都是给你的” “那不行,我娘说了,不能平白无故拿人银钱,那是偷窃,我娘会打我的”说着一脸郑重的把钱塞还给杨炯。 “那这样,明天晚上我在这里等你,你不是经常在这卖花吗?到时候你找开了银钱再还我。”杨炯扯了个谎,不等小姑娘回话,将她身后的几束雪柳拿出来抱在怀里,五两银子重新塞回她手上。 “花我全买了,你早点回家吧” “现在还不行,我娘每晚都要和人谈生意,若是这时候回去会被我娘打的”小姑娘攥紧手中的银钱,有些扭捏道。 杨炯满是疑惑,谈什么生意不让孩子回家?于是开口问道:“你娘做什么生意的?” 小姑娘思索了一阵摇摇头:“我也不知我娘做什么生意。可是我娘很厉害,每次谈完生意,我就能去私塾读书,不像我这么没用,一晚上都卖不出去几束花” 杨炯闻言一愣,抱着雪柳的手臂紧了紧,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女孩见杨炯站在那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弄烦了她,羞赧的后退几步,低着头像是个受惊的小鹿般惶恐不安。 杨炯努力扯出个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南嘉” “陪我去吃饭,多余的钱算是给你的酬劳” “啊?” “啊什么?赶紧的,本公子都饿了!”杨炯不由分说的抓住南嘉的手,带她朝最近的酒馆走去。 “这花是送我的吗?” 杨炯看清突然出现的女人,心头直颤。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章 花魁醉酒 女子身材婀娜,肌肤如雪,面若芙蓉,眼含秋波。尤其是那双妩媚勾人的狐媚眼里常含春情,让人不敢直视。乌黑长发被一条红色锦绣缎带束在身后,凭添几分英姿。上身是暗红色窄袖短衫,下身是黑色绣鸟百褶裙,一条红色裙带牢牢束在腰间,尽显柳腰之风姿,又显潇洒之气韵。 杨炯看着眼前的柳师师一阵头大,这人不在怡红院怎么跑来这里,还这身装扮? “问你呢!送我的吗?”柳师师见他愣神,直接夺过杨炯怀里的雪柳,闻了闻笑道:“我很喜欢。” 杨炯一阵无语,你都抢过去了,不是送你的现在也是了。 “柳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柳姑娘?!”柳师师收起笑容,面色不善的看向杨炯。 杨炯尴尬一笑:“师师怎么会在这里?” “要你管!”柳诗诗冷哼一声,径直走进酒馆,抬手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拍在柜台上。 “今晚的场我包了,你可以提前打烊!”柳师师示意掌柜离开。 这中年掌柜何时见过如此阔绰的金主,满脸堆笑,连连道好,收起桌上的银子朝后厨走去。 柳师师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的杨炯,冷哼道:“杨少卿,还要我请你进来吗?” 杨炯知道她心中有气,不敢触她的霉头,拉着南嘉走进酒馆。见南嘉站在原地迟迟不动,低着头满是不安和扭捏,知道她是遇到陌生人而心中惶恐,于是一把抱起她走向正中的一个方桌。 柳师师看见这一幕,讥讽道:“都说杨少卿风流不羁,如今一见算是大开眼界,和本姑娘约会还带个孩子?” 杨炯把南嘉放在旁边的长凳上,自己则是坐在柳师师对面解释道:“小孩子卖花的,你别吓她。” 柳师师听他如此说也不再纠缠,拿起一个酒坛,揭开封口布,豪迈的饮了一口,完全没了平日里端庄秀雅的模样:“最近为什么不去找我?” “给皇帝办差,比较忙”杨炯的谎话张嘴就来。 “我看你是故意躲着我!”柳师师黛眉微皱,直接戳穿了杨炯的谎言。 “我没那么想” “你没那么想为何看见我就要跑?你知道,我会逼你娶我,所以你遇到我就跑,更不敢看我的眼睛,你心虚!” “其实我” 柳师师不给杨炯说话的机会,抢白道:“我知道,夫人不喜欢一个青楼女子嘛,不然也不会连门也不让我进,怕我污了你相府的门第是吗?” “师师,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了,你杨少卿不是一向信守承诺吗?怎么?忘记了当初说的话?所以在你心里,也是把我当成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喽?”柳师师越说越气,见手中的酒坛见底,赌气似的又拿起一坛喝了起来。 “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了!堂堂相府公子瞧不上我一个青楼女子不是很正常吗?你要娶也是娶那些公主小姐不是,我一个苦命女子怎么入得了你的眼!” 杨炯无奈,起身解开她的发带,围住她的嘴,止住她连珠炮似的揶揄。蹲下身和声细语道:“师师,我保证绝对没有看不起你。” 还未等杨炯说完,柳师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去理会杨炯。 杨炯抬起她的下巴转过她的头继续道:“我母亲虽不喜你,那是你们之间不理解,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她,定会解除你们之间的误会” 柳师师见他又在敷衍自己,生气的把头转到另一边。 杨炯重新掰过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师师,你知道我出身世家,很多事我身不由己,你给我点时间!” 柳师师冷哼一声又把头转到另一边。 杨炯无奈,站起身绕到她转头的那一边,重新蹲下,双手护住她的头,生怕她又耍性子,开口说道:“等我从辽国回来,给你答复行不行?” 柳师师抚开他扳住自己的双手,扯下嘴上的发带,醉眼朦胧道:“真的?” “真的!”杨炯重重点头。 “那你以后不准躲我。” 杨炯见她如此,也不忍心伤她,只好点头答应。 这事也不能怪现在的杨炯,都是那前身惹下的情债。当初被谢令君当众羞辱后,原主就开始自暴自弃,留恋花丛,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柳师师,好死不死的竟然放出豪言要为她赎身,娶她回家。 一个相府公子看上的花魁,大家都会给几分面子,自不会前去骚扰,也正因为此,柳师师的花魁名号很快被别人取代,无依无靠的她只好找到原主,没想到原主百般推辞,拒不相认。 柳师师也是个狠人,直接找上相府,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因为这事,谢南没少数落原主。 杨炯穿越而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一直没去找过她。想着她很快就能把自己忘记,毕竟风月场的事哪有什么深情可言,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被她撞见,真可谓世事难料。 杨炯见掌柜把饭菜摆满桌子,多要了一副碗筷给南嘉,示意她吃饭。接着夺过柳师师的酒坛,把一双筷子塞到她手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应该是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赌气似的扔掉筷子,把自己的酒坛推给杨炯,拿起一个新的酒坛,示意他和自己拼酒。 杨炯见此也是无奈,这妮子平时端庄素雅,仪态规整,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完全是一个贵族小姐的人设,如今这副模样倒是让杨炯感到有些新鲜。 柳师师拿着酒坛和杨炯面前的酒坛碰了一下,双眼惺忪道:“去辽国多久回来?” “快则半月,慢则两月。” 柳师师沉默不语,见杨炯并不陪她喝酒,只是不断给小女孩夹菜,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很烦?” “没有呀!挺可爱的。”杨炯由衷道。 柳师师傻傻一笑:“那你陪我喝酒。” 杨炯拿她没办法,只好端起酒坛陪她喝了起来,生怕不答应她,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杨少卿当真是风流少年,这么晚了还有佳人相伴!”谭花双臂环抱着她的长剑倚在酒馆的门框上出言讥讽。 柳师师早就有些醉眼朦胧,眯着眼想要看清来人,见是一貌美女子,幽怨道:“又是你的相好?” 杨炯翻了白眼,扶住摇摇晃晃的柳师师,防止她说出什么醉话,惹恼了眼前这个疯女人。随后朝谭花道:“谭姑娘有话直说,莫要阴阳怪气,我没兴趣和你斗嘴!” 谭花闻言一愣,随后也不再纠缠,直言道:“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人从此路过?” “没有” “真没有?” “你是不是有病?”杨炯不耐烦道,这女人怎么总和自己过不去。 “你最好嘴巴干净点,小心我打爆你的狗头”谭花愤怒道。 “没其他事就赶紧走,没看见我正忙着吗?”杨炯安抚着在自己怀中撒酒疯的柳师师,没好气道。 谭花鄙夷的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冷哼一声:“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柳师师闻言抬起头,朝杨炯呢喃道:“这是哪个勾栏的姑娘?说话这么难听?” 谭花柳眉倒竖:“再乱讲我撕烂你的嘴” “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连这么粗俗的女子都去招惹?你是真饿了”柳师师完全无视愤怒的谭花,妩媚的朝杨炯白也一眼,似是埋怨他品味太低。 “你找死!”谭花愤怒出声,抬手就是一掌朝柳师师的胸口袭来。 杨炯大喊一声住手,慌忙起身挡在她身前。 “你让开!” “谭姑娘,我这同伴喝醉了,你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她若是冒犯了你,我代她向你赔罪。”杨炯一个头两个大,生怕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干出什么惊人的事来。 “我没醉!干嘛和她道歉?噢~!我知道了,你喜欢她!她哪里好?除了胸脯大了点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呀!”柳师师简直是个戏精,搞得杨炯都不知道她是真醉还是假醉。这一套小表情,从最初的嗔怒到恍然大悟,再就是自言自语,最后还不忘出言嘲讽,活脱脱一个惹是生非小妖女。 谭花眯起双眼,握长剑的手紧了又紧,看着杨炯冷声道:“你就任由她这么折辱我?” 杨炯急忙将这个戏精搂在怀里,用手捂住她的嘴软语求道:“姑奶奶,求你安生点吧!” “谁是你姑奶奶!”柳师师拍开他的手,从他的怀中挣脱,生气质问道。 杨炯一阵无语,合着什么时代的姑娘都讨厌被人叫老是吧。 “师师,你别闹了,我头都被你搞大了!”杨炯软语相求,他知道柳师师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越是气她,她越是逆反。 柳师师冷哼一声,转身不理杨炯,坐下继续喝酒。 杨炯见身旁还有一个姑奶奶满面寒霜,于是上前一步开口:“我真的没看见什么黑衣人,如果看见了,大家同朝为官,我岂能瞒你?” 谭花见他话语诚恳,不像是说谎,冷哼一声转身欲走,走到门口,似是气不过,抬手就是一掌,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酒馆的木门应声碎裂。长舒一口气的谭花,转头狠狠瞪了柳师师一眼后离开了酒馆。 柳师师也是个有脾气的,起身就要出言嘲讽,杨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生怕她再把那个疯女人招惹回来。 柳师师推开杨炯,似是认真似是玩笑道:“这个疯女人可不能进家门” 杨炯心中腹诽,那疯女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我这种纨绔,还进家门,拆家门还差不多。不和她争辩,见她早就步履蹒跚,醉态浮现,开口道:“别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柳师师闻言一愣,低声呢喃:“家?我哪还有家?” 杨炯见此也是沉默,总不能说怡红院是她家吧,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总归是不太好听。想了想开口道:“冰雪城有一间房,平时我很少去,你要是不嫌弃就住那里?” 柳师师点点头算是同意。 杨炯见一旁的南嘉跳下长凳看着自己,于是开口询问:“吃饱了吗?” 小女孩害羞的点点头。 “那我先送你回家?” “公子还是送这个漂亮姐姐回家吧,我认识回家的路”小女孩认真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小孩子也有自尊,她不让自己送她回去,定是有什么不想让自己看到。 将小女孩送到门口,正巧一个妇人朝这边走来,只见她头戴帷帽,面庞被轻纱笼罩,一身复古襦裙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如此炎热的天气,这么着装过于怪异。南嘉第一眼就认出来人,口中呼喊阿娘朝她跑了过去。 妇人蹲下身,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低语几句,朝杨炯走来。 “公子万福,多谢您对嘉儿的照拂”说着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杨炯见此也不敢怠慢,虚空一抬手:“不必如此,我这人有个毛病,吃饭得有人陪着说话,正好你家的姑娘是个懂礼数的,故而相邀” 妇人知他心善,如此说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堪,于是更加恭敬:“嘉儿,快把银钱还给公子” “不必!这银钱是买南嘉姑娘雪柳的钱。” “花不值这么多钱”妇人说着就要伸手将银钱递还给杨炯。 “此言差矣!南嘉姑娘的花,我娘子很喜欢,正好她也姓柳,也算是缘分。缘分是不能谈钱的是不是?”杨炯胡诌道。 妇人见杨炯如此坚持也不再多言,收回银钱道:“是小女子浅薄了!” 杨炯瞥见她收回的双手,眉头一皱道:“夫人近期可有恶心,呕吐的症状?” “没有,公子为什么这么问?” “那是否会盗汗?手颤?或者发热?” 妇人回忆了下开口道:“昨天好像感觉有些热,出了些汗,大概是天气太热的原故吧。” 杨炯还要出言相问,就被走出来的柳师师打断道:“夫人不必介怀,他这人平时喜欢看些医书,见了人就要给人问诊,让你见笑了。” 妇人微微一笑表示无碍,接着似是回应杨炯,又似是教导南嘉:“读书好,读书才能明礼” 柳师师笑着点头称是,随后道:“我们还有要事就不叨扰夫人了” 妇人也是个玲珑之人,再次施礼感谢后领着南嘉消失在了街角。 杨炯回到酒馆后一言不发,只是不断的喝酒。 “你救不了她,她这种病怡红院很多姐妹都得过,没有一个能活的。”柳师师似是解释,又像是安慰。 见杨炯还是不说话,走过去夺过他的酒坛,温柔道:“咱们回家吧,我有些困了!” 杨炯抬头对上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喟然一叹,起身准备送她去冰雪城。刚走到门口,柳师师惊叫一声,跑到桌前抱起她那捧雪柳,笑嘻嘻的回到杨炯身旁。 两个人并排走在青石板铸成的小路上,月色高悬,谁都没有言语,仿佛各怀心事。 “如果我能救她呢?” “啊?” “我是说,如果我能救那个妇人的命呢?” “你真会医术?” “不会” “那你拿什么救?”柳师师翻了个白眼。 “那你别管,我是说如果我能治好她的病,你该如何?” “什么我该如何?你救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炯见柳师师完全不上自己的当,只好换个方式继续诓骗她:“师师,如果我治好了这种病,你就能靠这种方式救你的姐妹了对吗?而且你还可以靠这个赚钱,保准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柳师师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杨炯,妩媚勾人的眼睛中透着审视的目光,看得他心里发虚。 “我看起来很笨吗?” “你都聪明得快成精了”杨炯吐槽道。 “那你觉得我会因为所谓的衣食无忧而不纠缠你?你不要忘了,我们可是拜过月老的!” “那是酒后失态” 柳师师面色一寒:“你想不认账?” 杨炯看她那要吃人的眼神,有些羞愧道:“当我没说。” “杨公子!请问你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 杨炯算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只得躬身施礼:“全世界最美的柳姑娘,是小子我有眼无珠,口无遮拦,还望柳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子一般见识” 柳师师被杨炯逗得捂嘴轻笑,调皮道:“那敢问杨公子,全世界最美是有多美?” “全世界最美当然是全世界第一美喽” “敷衍!你骗别的女生怎么又是写诗,又是作赋的?到我这就如此敷衍我”说着还生气得跺脚以示不满。 杨炯知道,今天若是不作诗定是过不去了,于是开口道:“你是要那种纯夸的,还是那种委婉的?” “还能选的吗?” “能!谁让你是柳姑娘呢” “就会哄人!”柳师师羞恼的拍了他一下。 随后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不一会像是做出抉择,郑重其事道:“那就作首纯夸的诗吧,我爱听” 杨炯哑然失笑,不知道是今天喝了酒的原因还是因为月色太过温柔,这妮子今天怎么格外可爱。不再多想,杨炯绕着柳师师转了几圈后,朗声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看着愣神的柳师师,杨炯有些好笑道:“这下满意了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柳师师闻言难得羞赧,从她惊喜的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此时很开心。 “走吧” “哎呀!头晕!”柳师师捂着额头倒向杨炯,似是真的因为饮酒太多而弱不禁风。 杨炯无奈,蹲下身道:“上来吧,天下第一大美女” 柳师师也不推辞,环抱着杨炯的脖颈,顺过雪柳,附上了他的后背,轻拍杨炯一下,示意可以出发了。 “你真觉得我有那么美?” “有过之而无不及!” “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哄人?” 杨炯沉默以对,总不能说以前的我不是我,现在的我才是我这种话吧。 “委婉的说来听听?” “一首诗还不够你得意呀?别贪得无厌。”杨炯无语道。 “说说嘛!”背上的柳师师软语温声,难得撒起娇来。 杨炯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心中想了一首小词道:“今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君千岁,二愿汝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柳师师沉默良久,用似是认真似是玩笑的语气道:“辽国回来娶我!” “能回来再说吧” “你是不是真的瞧不起我的出身!”柳师师语气中带着哭腔道。 “我家乡每朵花都有自己的寓意,雪柳的寓意是“殊胜”,意思是超凡绝品,独一无二,品行高洁,纯洁无暇。”杨炯看着眼前被柳师师放在自己胸前的雪柳,意有所指道。 “骗人,我怎么没听说弘农有这个说法。” “不骗人,认真的”杨炯肯定道。 “我等你回来” “恩” 杨炯背着柳师师一路无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制取青霉素 青霉素的发明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具里程碑式的事件,它标志着人类抗菌斗争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要知道青霉素适用于多种感染,对肺炎、产褥热、破伤风、梅毒等等疾病都有很好的治疗效果。在这个世界制造出来,无疑是仙药一般的存在。 杨炯很早就想搞出这个能救命的药了,奈何分身乏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砸到杨炯身上,搞一些保命的手段已是焦头烂额,哪还有时间去制取青霉素,故而一推再推。当遇到南嘉的母亲,杨炯看她手上布满了玫瑰红斑疹,结合她从事的职业,杨炯知道她已经出现梅毒二期的先兆表现了。 杨炯从来都不是个多管闲事的圣母,尤其是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能自保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说什么拯救苍生,改变时代云云,完全是小说家意淫。然而事实就是,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装看不见对于受过正统教育的他来说太过于煎熬。 杨炯非常清楚,青霉素不像是香水,更不像白磷。如果产业化,那将会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一旦被有心人知晓,杀身之祸不期将至。想到此,杨炯不得不谨慎行事。 第二天一早,拉起宿醉的柳师师跑到相府郊外的农庄,一个小型实验室中。关上门,准备带她制取青霉素。 “你干什么?你不要乱来,我可不是随便的女子!”柳师师双眼惊恐的看着杨炯道。 “别乱想,拉你来帮忙的”杨炯一边说,一边从一堆发霉的蔬菜和水果中挑选出合适的培养菌。 “我能帮什么?”柳师师看着在一堆发霉的蔬菜水果中翻找的杨炯疑惑道。 “烧火”,杨炯说着把她拉到一个灶台前,示意她开始。 柳师师一大早被拉起来就是一脑袋问号,现在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关进小黑屋烧火,让她更是疑惑杨炯到底想要做什么?于是掀开锅盖,见里面赫然是一些牛骨头和牛皮,疑心更盛。 “你一大早拉我起来就是请我来吃牛骨头?”虽然在大华杀牛犯法,但是你怎么也是相府公子,正规渠道搞来一只牛并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用这偷偷摸摸吧。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想到这柳师师看杨炯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奇怪。 杨炯知道不和这妮子说清楚,她得吵自己一辈子,于是开口道:“你还记得昨晚我说的话吗?” 柳师师面色一红,轻声道:“我昨晚喝多了,很多话都忘记了,你提醒下? 杨炯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于是直言道:“我说我能治好那妇人的花柳病。” “啊?你说这个呀。” “不然呢?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柳师师哪里不知道他在调笑自己,抬起手捶了杨炯胸口一下,妩媚的白了他一眼道:“我以为你昨晚开玩笑的” “谁人不说我杨少卿最重承诺,对吧?柳姑娘?” 柳师师见他拿自己昨晚的气话嬉笑自己,也不退缩,走到杨炯身前:“是吗?那请问杨少卿,对柳姑娘的承诺何时兑现呢?” 杨炯见她不退反进,知道事情要玩大,于是干咳几声,郑重道:“我找你来,是让你帮我制取青霉素” 柳师师知道男人不能逼得太紧,要张弛有度,于是也不纠缠,开口道:“何为青霉素?” “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一个叫弗莱明的大夫制造了青霉素。这叫青霉素的药能治疗很多病,比如女子产后高热,被利器所伤而导致的化脓,花柳病等等”杨炯解释道。 柳师师妩媚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之色,在她的认知中,这三种病只要人得了,很少能活命。现在杨炯和她说能造出这所谓的青霉素,这太过惊世骇俗了。她也不是蠢笨之人,相反长期混迹于风月场,心思更是比常人玲珑剔透,如果青霉素真的能治疗这三种病,它的价值将会被无限拔高,杨炯为何要告诉自己呢?他真的那么相信自己? 突然想到昨天他诓骗自己的话,面色一冷,看着杨炯的脸道:“你还打着用钱赶我走的想法?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杨炯见她眼含泪光,声音哽咽,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他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杨炯苦笑:“师师,你就那么信任我?不会觉得所谓的青霉素过于天方夜谭,惊世骇俗?” “我早晚是你的人,不信你信谁?”柳师师理所应当道。 杨炯被她这句话弄的不知所措,怎么感觉她在撩自己?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吗?”杨炯稳住心神问道。 “你想好了再回答,抛妻弃子可是要遗臭万年的!”柳师师眨着她那比狐狸还精明的媚眼认真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哪来的妻?哪来的子?一天天的就会跟我发疯。不和她纠缠,整理下思绪道:“这青霉素的制取需要时间,我明天就要北上,等不到它被制取出来。” 柳师师闻言猜测道:“所以你是想教我怎么制取青霉素?” 杨炯肯定的点点头。 “你不担心我告诉别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见她满脸期待等着自己的回答,于是学着她的语气道:“谁会不信任自己的妻子呢?” 柳师师面色瞬间变得潮红,娇哼一声;“不知羞,谁是你妻子?” 这下知道被撩的感觉了吧,反败为胜的杨炯暗笑一声道:“等你制取出青霉素后,可以去找那妇人,应该来得及。” “恩,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柳师师握紧双拳认真道。 杨炯不再逗她,认真的教了起来:“制取青霉素总的来说分为两个环节,一是从这些发霉的水果蔬菜中选出合适的菌株,二是提炼出青霉素。你可以理解为从植物中提取出药物,然后分离出对人有效的部分,可以理解吗?” 柳师师满脸认真模样,见杨炯问话,点头表示能听懂。 “好的,我们第一步需要用牛肉汤做成的皮冻来当菌株的培养基。”杨炯一边说,一边收集青霉菌株。 柳师师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作闹,什么时候要善解人意。于是不再多言,蹲下身烧起火来。杨炯见她如此乖,也开始摆弄起桌上的玻璃器皿。 不多时,杨炯见牛皮冻煮的差不多了,将其放到一容器中,周围放上冰块,模拟冰箱冷藏的环境,加快其凝固速度。 拉起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柳师师到桌前,给她讲解之后的步骤。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今后你要独自完成的步骤,要记清楚。” 柳师师如临大敌的模样煞是可爱。杨炯用手轻轻将她略显凌乱的鬓发抚顺,用手擦了下她额头一抹黑黑的碳印宠溺道:“花脸猫” “讨厌!” 杨炯傻笑一下继续道:“张嘴!” “干嘛?” “啊~~~”杨炯一边啊出声,一边示意她张嘴。 柳师师不疑有它,张开嘴满是疑惑。 杨炯拿起桌上煮沸过的竹棒,伸进柳师师的上牙膛轻轻刮了几下,作为杀菌目标参照的葡萄球菌。将竹棒上的提取物抹在玻璃制作的培养皿上,取出刚刚收集的青霉菌混合在一起,转头对柳师师道:“刚才的步骤记下了吗?” “干嘛捉弄我?” “你不知道,这青霉菌也有性格,遇到你这样的美女才会尽快显现出原有的状态”杨炯不怀好意的哄骗她道。 “你没骗我?”柳师师满脸狐疑。 杨炯笑笑没说话,拿起旁边的炭笔和画纸,一边画一边讲解:“你按照刚才的步骤,重复多做几个,只是培养皿要换成牛皮冻,这样你会看得更清楚。然后就是等大概七天时间,只要看到出现这个圆形的光晕,就说明你成功了一半。” 柳师师凑近画板,仔细观察杨炯用素描技巧画出的反应光晕,暗自记下。 “剩下的步骤就是提取了。把有这种光晕的菌种装到我给你准备好的黑色陶罐中密封,看到旁边那堆菜籽油了吗?把菜籽油倒进去搅拌,静置一段时间后,最底部流出来的就是没有过滤的青霉素。”杨炯一步一步的慢慢讲解,生怕她记错其中的步骤。 “还需要过滤吗?” “是的,未过滤的青霉素杂质过多,不能用在人身上。” “那要怎么过滤”柳师师像个好学的学生,孜孜不倦的汲取着超出她认知的知识。 “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那边红色陶罐里面装的是活性炭,把未过滤的青霉素倒进去搅拌,把沾满青霉素的活性炭粉一同倒进你面前的这个分离玻璃管中。最后加入过滤的白醋和海草汁,底部流出的就是能够用在人身上的青霉素了!”杨炯一口气将所有步骤讲完,见柳师师站在那不说话,也不清楚她是否真的记住。 “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 “真的?” 柳师师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指着桌上杨炯准备的实验用具从头到尾又重复了一遍,见杨炯一副吃惊的表情,颇为得意。 杨炯不得不感叹她的钟灵毓秀,不但人长得漂亮动人,心思更是玲珑剔透。 估摸着皮冻大概已经成型,于是拉着她正式操作起来。 不多时实验室就传出惊呼,嗔骂,嬉笑,一直持续到深夜。 杨炯有的时候真搞不懂她,在二人重复了无数遍青霉素的制取流程后,天色早就黑了下来,兴奋异常的柳师师非要拉着他去屋顶看星星。杨炯拗不过她,只好屈从。 “此去辽国危险重重,你要多加小心”柳师师温言叮嘱。 “恩,我会小心的”杨炯笑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你走后,若是真的制取出青霉素来,我会第一时间找那妇人” “好”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柳师师把头轻轻靠近杨炯的肩膀,轻声道。 “以后会有机会的。”杨炯看着头上那横亘天际的银河愣愣出神,他知道柳师师并不简单,一个不是花魁的女子,在寸土寸金的长安依旧生活无忧,衣品性格更不像是青楼能够培养出的。 柳师师沉默一阵,落寞道:“你不担心我骗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人生在世,不是骗人就是被骗,被你这个美女骗总好过被丑女骗不是”杨炯伸手扶住她的身躯,玩笑道。 “你就吃定我不会骗你?” “那你会吗?” “我不知道。”柳师师沉默一阵后给了莫名其妙的回答。 “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杨炯洒脱道。 柳师师悠悠一叹,随后认真道:“我给你唱首曲吧,你大概好久没听了。” 杨炯看着她比星空还璀璨的双眸愣愣出神,乌黑色头发松松挽就,浅铅色华容淡淡妆成,月色如水,晚风拂过,如此氛围让杨炯深陷其中。 “以前总是听你唱,今天为了表彰柳姑娘的努力认真,我唱给你听怎么样?”杨炯询问道。 “你还会唱曲?” “略懂” “行,只唱给柳姑娘听的。”柳师师语气中充满不容置疑的意味。 “只唱给柳姑娘。”杨炯附和一句后唱道: 我什么都没有 只是有一点吵 如果你感到寂寞 我带给你热闹 ······ 为了你开心我忘记了累不累 其实 你爱我像谁 任何的表情我都能给 Woo 在你身上学会流眼泪 柳师师静静听她把歌唱完,好奇道:“这种唱法好新奇?” “家乡唱法” 柳师师翻了个白眼,知道他胡诌逗自己,岔开话题问道:“有名字吗?” “你爱我像谁” “谁像我爱你?你占我便宜!”柳师师嗔怒一拳打在杨炯的肚子上。 杨炯静静的看着柳师师的面庞,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中一般。 “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杨炯摇摇头,温柔道:“回家吧,明天我就要北上了。” “恩”柳师师答应一句和他回了冰雪城。 杨炯哄她睡下后,将柳师师非要塞给自己的墨绿色发带揣进怀中,朝相府走去。 “小姐,你别忘了你的使命!”一老妪站在窗前,朝床上的柳师师道。 “他真的变了,或许他原来就是这样” “你们不是一路人!” “婆婆,什么是路呢?” “小姐,你忘了你身上留着谁的血吗?”老妪厉声喝问。 “哼!”柳师师不去理她,双腿夹紧被子用力翻身,赌气似的用被子蒙住头。 老妪见她耍赖,长叹一声后消失在了原地。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前途未卜 公主大婚场面自是宏大,无论帝后如何争斗,李渔毕竟是皇家嫡公主,该有的礼仪和待遇是绝不能少,甚至相比于其他公主大婚要更加盛大许多。 李渔身着金丝罗裙,头顶金缕凤翅冠,跽坐在皇后凤辇之上,面容清雅,比往日要明艳许多。 站在队伍前头的杨炯见此,知道皇后是借此向皇帝表达自己的不满,或许也是心疼自己的女儿远赴辽国,今生恐难相见。总而言之,公主乘坐皇后专属凤辇出嫁,自古以来未有先例。 再观李渔的金丝罗裙,明显是蜀地大工匠的作品。裙面金丝挑线,游凤走龙,发丝一般的缕金挑秀而成的牡丹贵气十足,祥鸟大如黍米,眼鼻嘴甲灵动异常,栩栩如生,看者无不惊叹。头顶的凤翅冠更是大有来头,那活灵活现的金凤凰,羽毛纹理清晰可见,錾刻的凤身更是层叠有秩,气宇轩昂。要知道,这立体錾刻技术在工匠中能者寥寥,更不要说做出如此精美的凤冠,花费的时间和心血不可估量。 随着礼部官员的唱读结束,禁军迅速分列两旁,龙骧卫一千五百名将士身着紫红色睚眦服,高举仪仗,朝前开路。杨炯见众多皇子公主上前告别,知道礼仪已行进过半,于是打马准备头前开路。 “这身睚眦服倒是合身。”太子并未前去告别,而是走到杨炯马前别有意味说道。杨炯知道他在说自己拒绝麟嘉卫做和亲卫队的事,心中也是腹诽不已。 谁不知道麟嘉卫都是一群纨绔子弟,谁不知道你太子和麟嘉卫不清不楚,举荐麟嘉卫做和亲卫队你存的什么心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却先跑来阴阳怪气,想到这杨炯就没什么好脸色:“合身吗?官家也这么说,应该比麟嘉卫的麒麟服合适吧?” “是吗?那你可要穿牢些” “太子是在威胁我?”杨炯皮笑肉不笑道。 “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和我太子哥哥如此说话?给本公主滚下马来!”一身紫色连体宫裙的少女出言呵斥。 杨炯看到此人眉头一皱,只见她面敷铅粉,唇含朱丹,头戴金钗,脚踏金缕秀鞋,最惹眼的就是她这一身紫色装束,尽显奢华。 “六公主在和微臣说话?” “你少装蒜!狂悖无人臣之礼,该当何罪?”李清双目圆睁,声音陡然提高。 “恶紫夺朱!”杨炯冷哼一声,掉转马头,准备出发。 这六公主李清还是老样子,刁蛮任性,目中无人。从这一身紫色不难看出她是个爱慕虚荣,浮华浅薄之辈。 要知道紫色染料在古代极其昂贵,在大华只能从紫草中提取,而且极其繁琐,产量有限。就是在极西之地的拜占庭,想要拥有一件紫色袍子,至少需要25万只骨螺分泌物才能染成。据大食商人说,拜占庭贵族的紫色袍子全都有一股腥臭味,即使如此他们也趋之若鹜。原因无它,只有稀有物品才能彰显地位和阶级,而爱慕虚荣的贵族总是喜欢用这些来标榜地位。 李清从小就喜穿紫色,若不是她母族有些家资,怕不是早就被她败光了。对此,小时候的杨炯就瞧不起她,堂堂公主要靠这些庸俗之物彰显地位,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李清也看不上杨炯自命清高,没少叫人和他打架,这么多年过去了,听说她投靠了太子,今天看来确实如此。 “你站住,赶紧给我太子哥哥道歉!”李清走到杨炯马前,一把抓住马缰绳,抬头不可一世道。 “我乃是官家亲敕华辽和亲副使,按礼制,可见官不跪,遇勋不停,你真让我行礼?”杨炯高坐马上,声震四野,周围官员纷纷侧目。 李清还要说话,杨炯一把扯过缰绳:“龙骧卫睚眦营,犯官家天威者,当何如?” “杀!杀!杀!”整齐划一的抽刀声让李清全身紧绷,她没想到杨炯会如此硬气,本想借太子的威势杀一杀他的威风,现在却弄成这个局面,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周围官员和民众听见喊杀声都是一愣,不明白好端端的公主大婚怎么会弄成这样?反观太子一脸阴鸷,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盯着杨炯一言不发。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身穿红色蟒袍的少年打马走来,朝太子点点头后小声对杨炯道:“行章,怎么回事?” 杨炯见是那和亲正使嫡亲二皇子李泌相询,简单说了下眼前的情况,就策马走向一边。李泌眉头微皱,虽然杨炯说得隐晦,但也从中听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意味,于是直接开口朝太子道:“大兄,今日九妹大婚,莫要闹的太过难看。” “二弟也站在他一边?”太子闻言眯着眼问道。 “大兄知道我哪一边都不站,对那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只是不想让九妹脸上难看。”李泌不卑不亢回道。 “兄长,这杨炯欺我皇家太甚,我们绝对不能饶他!”李清见到来人,仿佛有了底气,大声呼喊。 李泌眉头皱的更深,刚要出言呵斥,就见远处走来一人,心中大定,刚要出口的话也选择闭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潆远远走来停到众人中间,眼神中满是愤怒,杏眼环顾四周,众人纷纷噤若寒蝉,实在是她给的压迫感太强,谁不知道三公主李潆可不是什么小白花,那可是一言不合就杀人全家的主,在一众皇子皇女中,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三姐,杨炯狂悖无礼,对太子哥哥甚是无礼”李清恶人先告状,朝李潆小声道。 “闭嘴!”李潆声音中寒气森然。 李清还要出言解释。 李潆抬手就是一巴掌,一声脆响在场中如同洪钟大吕般清晰,众人见状纷纷侧过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带去宗人府!”李潆话音刚落,身后窜出几个嬷嬷扶住满眼震惊的李清,拉出人群。 太子见状一言不发,似是场中的事与他无关一般。 “把刀收了!”李潆朝杨炯冷声吩咐。 杨炯知道不能闹得太过,摆摆手示意睚眦营收刀。 “你想干什么?” “三姐,孤并未做任何事!”太子辩驳道。 “九妹是你我的亲妹妹,你当年做的事忘了?她大婚还要来闹?”李潆连连质问。 太子闻言低头,一言不发,不知道是不服气还是真的羞愧。 “跟我去见母后”李潆说着不理会众人,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太子看着马上的杨炯,冷笑道:“杨少卿这身睚眦服可要穿久些,莫要让孤失望!”说着一拂袖跟随李潆离去。 见二人离开,齐王李泌率先开口:“你说你招惹太子干吗?” “他先招惹我的。” “真服了你们,天天斗来斗去不嫌累吗?” 杨炯翻了白眼:“对对对!我们都是蝇营狗苟之辈,哪像齐王殿下一般高雅,毕竟不是谁都能着书立说,称颂天下。” 李泌哪里听不出他是在揶揄自己,自己确实立志着书立说,开宗立派,教化天下,可哪有那么容易,整日里闭门造车也不见起色,于是才自告奋勇送九妹和亲。 “你就别取笑本王了,时间不早了,莫要让耶律太子在城门等太久!”李泌出了名的好脾气,对此也不恼怒,提醒杨炯正事要紧。 “书呆子,没意思!”杨炯低声骂了一句,招呼卫队仪仗朝明德门辽国使团的方向赶去。 不多时,两队人马在长安正门明德门汇合,礼部官员主持合婚礼仪,宣读诏书,敬告神明,一套繁琐的礼仪后。李渔走下凤辇,换乘銮驾马车,礼仪算是全部结束。杨炯组织亲卫护住李渔的车驾,和李泌一同会见耶律光。 三人寒暄几句,礼官高声唱读:“吉时已到,神明开路,鬼神退却,公主启程!”蜿蜒曲折的队伍启程朝河中府赶去。 长安到河中府的距离不算远,由于公主和亲队伍人数众多,除了军队亲卫还有仪官和宫人,所以只能白天行路,晚上休息。杨炯估摸了下,大概要十二天的时间才能赶到河中府休整,然后换乘官船进入太原府。 经过这几日的赶路,杨炯耶律光李泌三人也算是混熟了,经常凑在一起喝酒吹牛,说来奇怪,一个契丹人,一个书呆子,一个穿越者,竟然能玩到一起,只能说是缘分奇妙。随着北上越来越深入,城市渐少,农田、荒山、森林逐渐多了起来。此时正值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自从进入山西境内,黄土地逐渐增多,烈日加上如此景象,杨炯仿佛感觉温度又上升了许多。 “大人,快喝些水,莫要中暑了”一个身着黑色睚眦服的胖子,笑眯眯的打马上前,谄媚的给杨炯递上水袋。 杨炯接过喝了一口,玩笑道:“毛罡,你好歹也是一营将官,管着一千五百的睚眦营,如此做派也不怕人笑话” “这有什么?大人有所不知,我有个同乡在龙骧卫囚牛营,那本事照我老毛差远了,就因为娶了那副指挥使的女儿,现在都做到中郎将了”毛罡接过杨炯递回来的水袋,自己也喝了一口,满是不忿。 杨炯颇有兴致道:“你们龙骧卫也搞这一套?不怕官家宰了你们!” “这事在十二卫中挺常见的,纵使我们是皇帝亲军,官家也不能不让人家娶亲不是。”毛罡解释道。 “你倒是看得开” “看不开能怎样?以前年轻不懂事,不然也不会在这营官的位置上一呆就是七年” 杨炯见他言语落寞,开玩笑道:“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可还没娶妻,想要做我女婿,你可有得等了” 毛罡闻言一笑,无赖道:“做不了女婿就做亲家,到时候大人可别嫌弃我毛家户门小” 杨炯被他不要脸的样子弄得一阵无语,用手指了指笑骂:“你要是早这么不要脸,龙骧卫大将军的位置哪还轮得上他金杲,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毛罡闻言也不敢附和,笑笑算是回应。 杨炯知道他来谄媚自己的原因,现在自己是皇帝身前的红人,和亲之后说上几句话,功劳簿上书写一二,他毛罡营将的位置至少能动一级。更重要的是杨炯家世显赫,杨文和名声在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文和做左丞相的时候,选贤举能,很多不得志的官员在他的任用下,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于是想要攀上相府的官员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纵使现在杨文和被下放到江淮做封疆大吏,可在朝中的能量绝不会比他在朝时小多少,那些门生故吏,高官大能随便说上几句话,他毛罡动一动去其他部门享福也不是不可能。 杨炯对此说不上讨厌。很多人只看到杨文和提拔的官员平步青云,却对他们的才华选择性无视。任人唯亲这句话要分开讲,一个人不太可能把不熟悉的人安排在自己身边,只是凡事有个限度,用人要有区分。 杨炯这几天和毛罡相处下来,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无论是协调军队,还是指挥军队驻防,都能看出他的不凡,只是这几百斤的身材着实让杨炯头疼,为此还私下问过睚眦营的将士,他是怎么当上一营主官的。 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这毛罡别看身材肥胖,力气却大得惊人,参军时就是凭借这膀子力气才被破例征召入伍。后来在军中从一个小兵一路干到皇帝亲军龙骧卫的一营主将,着实让人意外。至于后来吹嘘的什么战役力劈主将,战场上七进七出云云杨炯直接找个借口逃走。这几天毛罡在他身边说这些都快不下十几遍了,实在是不想听他们吹牛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翻越山区,虽然舟车劳顿,总体上还算平稳,并未发生什么意外。但杨炯始终绷着一根弦,他知道敌在暗我在明,之所以不动手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蓄势待发。 眼瞅着进入河中府地界,杨炯吩咐手下带上礼官先行进城通知主官迎接。河中府面积不算大,要不是仅靠汾河,享受着漕运之便利,恐怕很难集聚成一府。 河中府的主官五十多岁的模样,得知公主到此,一马当先,带着府衙一众官员出城迎接。杨炯吩咐睚眦营一千人驻扎在城外,五百人跟随自己进城保护行营安全。 和亲队伍被安排在城中一处僻静庄园,庄园虽然不大,但胜在雅致清幽,可以看出这河中府的主官也是个有心之人。 杨炯安排好一切后,见已经月上中天,还不放心的他打算再巡视一番,以防万一。庄园假山林立,廊道曲折,阁楼相错,树木掩映,走着走着,杨炯就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阁楼的深处。刚要转身返回,隐约听见咚咚流水声,杨炯心中顿生疑窦,这处楼阁不是李渔的下榻之处吗?没听说里面还有活水呀? 杨炯止住脚步,转身走了进去,见假山之间云雾笼罩,流水声叮咚作响,水中影影绰绰有一人影晃动。杨炯暗暗称奇,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处温泉。 好奇之下杨炯也猜测起水中人的身份,这人难道是李渔不成?这么晚了不睡觉,跑这里泡温泉?还是说公主行营闯进了什么歹人?那他这个副使可就难辞其咎了。 想到这杨炯眯起眼努力看清水中之人的模样,心中打定主意,若是李渔,他转身就跑,若是其他什么歹人,立刻叫人上去宰了他。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杨炯的心声,一阵清风拂过,水面上的雾气随风偏移,杨炯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水中之人。谁曾想,雾气散去后,水中之人也睁着眼看向杨炯这边。 四目相对,杨炯转身就跑。 “站住!”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画眉续兰姻 “你给我站住!”李渔见杨炯不理她,声音提高了几分。 杨炯哪能让她如愿,天知道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会干出什么来,和亲副使与和亲公主厮混在一起,要是被人撞见,纵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想到此,杨炯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再不站住,我就喊了!”李渔冷哼。 “哼!你喊?你不怕死就喊!”杨炯嘲讽道。 “来人呀!有人~~~” “你真喊呀,不要命了!”杨炯止住脚步低声吼道。 李渔见他停下脚步,冷哼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杨炯知道她在讥讽自己夜闯公主行营,还偷看她洗澡。对于此,杨炯也是无奈,知道解释什么她都不会信,于是沉默以对。 李渔见他沉默,心中升起一团无名之火,语气也冷了几分:“滚过来!” 杨炯现在距离李渔大概一丈远的距离,身前有假山遮掩,李渔坐在水中,杨炯只能看见她湿漉漉的头发和略显清瘦的面庞。对于李渔,其实他内心是有些怕的,这女人做事从来不按常理,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叫自己过去真不知道她想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想到此,杨炯商量道:“公主有什么话直说就行,微臣在这里挺好的!” 李渔也不跟他废话,张嘴欲喊。 “哎!哎!哎!来了来了!”杨炯是真服了她了,见她完全不去考虑后果,张嘴就要喊人,吓得杨炯几个箭步就来到温泉岸边。 “呵呵!”李渔见他过来,冷笑连连。 杨炯别过身背靠李渔,尽量不去看她,心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她再给自己下药。 “夜黑风高,窃玉偷香!现在装起正人君子了?”李渔见他用后背对着自己,毫不留情的出言讥讽。 “如果我说我是担心你被歹人欺负,跑来巡查的你信吗?”杨炯试探性的问。 “我看起来像傻子吗?”李渔冷笑。 “那我没话讲了,说什么你都不信!”杨炯摊开手,无所谓道。 李渔见此,罕见的没有说话。一时间,两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咚咚的流水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吵闹。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杨炯听见声音浑身紧绷,现在这个距离就算是跑也来不及了,一时间也是僵在原地。 就在这时,杨炯只觉一股力道从后脖颈传来,由于自己是背对着温泉坐着,根本没反应过来,一个仰身落入水中。杨炯只感觉,温热的泉水从周围涌向自己,下意识的想要挣扎。 李渔一把将杨炯的头按进水中,脸贴近水面低声道:“不想死就老实点!” 杨炯这才反映过来是李渔把自己拽进水中,一时间也是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搞得自己像是躲避捉奸一样,老子明明什么都没干呀。纵是心中愤懑,动作上却停止了挣扎,躲在水中如同一只死鱼般一动不动。 见嬷嬷进来,李渔语气平淡道:“嬷嬷,把那边的酒盘拿过来!” 嬷嬷闻言走向远处的案几,将盛酒盘连同酒器一同拿给李渔。 李渔接过放在岸边道:“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嬷嬷应了一声躬身走了出去。 杨炯在水中隐约见那嬷嬷走出门去,怕她杀个回马枪,打算在水中再憋一会。谁成想,被李渔抓着脖领,一把薅了出来。 “还没看够?”李渔眯着眼,满是嘲讽之色。 杨炯见她误会,出言解释道:“水下视野昏暗,什么都看不到?” 李渔闻言诡异一笑,突然站起身,面对杨炯:“那现在呢?” 杨炯满脸震惊,心中虽然知道不该看,眼睛却止不住的朝她看去。 只见她娟娟白雪水气笼,水骨嫩,玉山隆,梢带媚,角传情,无限风姿藏曲中。 李渔见他双眼发直,冷笑:“哼!男人!” 说着拿起岸上的浴巾,一甩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其中,走出温泉在岸边坐下,拿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杨炯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要出事,抓住岸边假山凸进温泉的部分,想要借力上岸。 李渔见状,一脚踩在了杨炯的脸上,把即将上岸的杨炯重新踩进水里。杨炯挣扎几下,重新浮出水面,却被她用脚按在肩膀上,不得起身。 杨炯用手抓住她的脚踝,咳出几口水,冷声道:“李渔,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向他抓住自己脚的手,笑道:“你喜欢这个?” 杨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脚,窄瘦纤薄,轻匀腴润,足面如霜白,足弓如月弯,尖尖嫩柳叶上,一抹轻红蔻丹,娇娇软凌波处,几滴水珠隐现。秀美清雅,媚态横生。 一时间也是神思飞扬,想起了方绚《香莲品藻》中的高论:“香莲有三贵:肥、软、秀。瘦则寒,强则娇,俗遂无药可医矣。故肥乃圆润,软则柔媚,秀方能雅。然肥不在肉,软不在缠,秀不在履。且肥软或可以形求,秀则当以神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渔见他看着自己的秀足发愣,嗔怒一哼,脚趾用力点向他的额头,杨炯一个趔趄,差点又被弄进水中。 “变态!”李渔羞怒中带着讥讽,看向杨炯的眼神也开始审视起来,仿佛是想要看清这个变态的真面目。 杨炯也是无语,我不过是想起了前世一位姓方的前辈高论,只是套说辞又不能说出口,不然李渔还不彻底把他当变态了,想到此杨炯也算是认命了,反正和李渔之间是说不清了。 李渔仿佛对给杨炯展示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顾及,大咧咧的交替双腿,一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递给杨炯,示意他陪自己喝酒。杨炯眼里全是警惕,上次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给自己下的药,这次她要是来个梅开二度,自己可没那么好运再逃脱了。 李渔见他迟疑,揶揄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个小女子?” “你可不是什么小女子!你疯起来比男人都狠!”杨炯翻了个白眼。 “怕我给你下药?”李渔好笑道。 杨炯沉默算是回答。 李渔端起酒杯,凑到杨炯面前,嘻笑道:“喝酒和被人捉奸,你选一个!” 杨炯算是被她难捏住了,心一横,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李渔得意的笑笑,重新给他倒满,自己却拿着酒壶喝了起来。 “别闹了,我知你心中凄苦,但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大家都没命。”杨炯试图劝慰一番,免得她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你送我北上和亲的那一刻,李渔就已经死了!” 杨炯见她言语落寞,劝慰她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虽然自己不是整件事的谋划者,但也算是参与者,定然说不出什么让她大度看开的话来。 “我们都是棋子,没得选。” 杨炯说着将手中酒一饮而尽,也生出同病相怜之感,面对帝后,即使是他这样的世家,在没有实力前也只能任人摆布。 “我要是偏不认命呢?” 杨炯看着她逐渐疯狂的眼神,担忧道:“你想干什么?” “你说,如果你的孩子做了辽皇嫡长孙,成为未来的辽国皇位继承人会怎样?”李渔饶有兴致的看着杨炯道。 “你醉了,说什么胡话?” 李渔放下酒壶,白嫩的脚丫妩媚的勾起杨炯的下巴,挑逗到:“你就不好奇,在白马寺后山,你是怎么中的春毒?” 杨炯神色一怔,随后认真道:“无非就是些迷烟之类的伎俩。” 李渔摇摇头,抬起她的手腕凑到杨炯的鼻子前笑道:“闻闻!” 杨炯不明所以,皱了皱鼻子,瞬间一股似兰似麝的香气扑面而来,顺着鼻子直冲大脑,杨炯一瞬间明白过来,低声吼道:“你竟然随身带着春药?” “笨死了,哪有人随身带那种东西的!”李渔啐骂道。 “那你什么意思?” 李渔似是想起什么事,眼神逐渐清冷,开口道:“还记得曲江池的事吗?” 杨炯见她提起当年事,回忆道:“听说你和陈行?”话说了一半就没再言语,别说错什么话又惹怒了她。 “我在他们眼中和青楼妓馆的女子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作为礼物送与那所谓的新科状元!”李渔说着眼中满是愤恨。 “谁会如此大胆?一个新科状元而已,不至于用嫡亲公主拉拢吧!” “我那太子哥哥什么事干不出来!” 杨炯听完悚然一惊,随后道:“那也不用污你名声吧,你怎么说也是嫡亲公主,他就如此不念亲情?” “皇家有亲情吗?若不是我会些武功,定然会让他们得逞,我一个堂堂嫡亲公主竟然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那个人还是我的亲哥哥,可笑吧!”说完,李渔眼中满是自嘲,随后竟嗤笑起来。 “所以你为了不被他们当作工具,就开始收拦门客,培植势力?” 李渔摇摇头,继续道:“那是我的好母亲出的筹码,为了给她的太子儿子遮丑。” 杨炯点点头表示理解,太子做出如此丑事,要是李渔当时硬气点,直接告到宗室,那他这个太子算是当到头了,皇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太子绝不能有失,堵住李渔的嘴,掩盖事实也说得通。 “李渔!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你替皇后在宫外联络官员,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呢?你自己的势力呢?你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被送来和亲。”杨炯恨铁不成刚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要是有就不会在这里和我发疯了!”杨炯权当她是嘴硬。 李渔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道:“一个谨守礼仪,被天下人称颂的君子,一个少年登科,前途大好的新科状元,公然在水中向公主示爱,被拒绝后竟欲行不轨,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不是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道貌岸然呗!” 李渔闻言娇笑出声:“真是个呆子,再闻闻。”说着竟然将脚伸到杨炯的眼前。 杨炯一巴掌拍走她的脚,刚要说话,一阵和刚才一样的香气直冲进他的鼻腔。杨炯再傻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眼神中满是惊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哈,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很热?”李渔幸灾乐祸的看着杨炯,眼神中满是玩味。 杨炯暗骂一声,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和在白马寺如出一辙。知道自己若是再不逃,怕是要折在这里,于是全身用力,爬上岸去,起身就欲离去。哪成想,刚爬上岸,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瞬间瘫软在地,四肢酥麻,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你对我做了什么?”杨炯厉声质问。 李渔拿起岸边的酒杯,倒满酒喝了一口,朝笑道:“你不是自诩聪明吗?猜猜?” “你给我下毒?不对,你也喝了酒,你怎么没事?” “你不知道两心壶吗?本来是防那耶律光的,没想到你却来了,看来上天都觉得你应该死在我手里!”李渔抬起杨炯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如同一个不可一世的女王,眼神中满是复仇的快感。 杨炯心中凄苦,千防万防,终是着了她的道。见她眼神中的疯狂,杨炯思绪急转,思索着该怎么逃走。 “你不怕死?” “你不会杀我!” “何以见得?”李渔好整以暇问道,眼神中充满戏谑意味。 “李渔,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个疯子,没折磨够我你是不会让我死的。”杨炯恨恨道。 李渔神色一怔,随后笑道:“放心,你只是四肢酸软,死是死不掉,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干什么?别乱来!” 李渔冷笑,一脚踩住杨炯的嘴不让他说话,随后轻解浴巾带,玲珑有致的身体随着浴巾的滑落,一寸寸展现在杨炯眼前。 李渔来到杨炯身前,见他紧闭双眼不敢看她,轻笑着朝他吹了口气道:“你还没回答我,如果你的儿子做了辽国嫡皇孙,你会怎样?” 杨炯睁开眼,强迫自己冷静,直言道:“你这个计划漏洞百出,根本不会成功!” “何以见得呢?”李渔用她那细长的手指不断在杨炯胸前画圈,装作娇憨的模样开口问道。 杨炯能感觉到自己已经产生了不该有的反应,暗骂自己一声,直言道:“首先,你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会怀孕,而且怀的一定是儿子;其次,你是和亲公主,早晚会和耶律光同房,你怎么保证孩子不是他的?最后,纵使你计划成功,也没人会信你说的话。” 杨炯耐心的给她分析利弊,希望她能回头是岸,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李渔见杨炯给她陈述利弊得失,扑哧一笑:“你真当我是小白花?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渔说着坐到杨炯身上,居高临下学着他的语气道:“首先,这一路上我和你有的是时间,我就不信我怀不上。其次我有西域梵僧进贡的房中药,生个儿子不在话下。再次,你以为就你会下毒,本公主手下奇人异士数不胜数,用些迷幻药,让那耶律光自以为真也不是难事。最后,等会儿我就在你背上纹上我的名字,我看他们信不信我!” 杨炯闻言质疑道:“是不是真的?你以为你是麻醉师,迷幻药都有?还一定能生儿子,你怎不去开医馆,保准你能成为大华首富。” 李渔也不争辩,突然附身笑道:“是真是假你早晚会知道,别拖延时间,没人会来救你。” 杨炯闻言也是心如死灰,现在动也不能动,跑也跑不了,还被他下了春毒,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于是两眼一翻道:“能不能让我在上面?” 李渔闻言一愣,随后羞怒道:“你起得来吗?” 杨炯气苦,他还从来没被女人质疑过,如今算是一世清名毁于一旦了。 “你会不会呀?” “闭嘴” “不会算了吧!” “本公主让你闭嘴!” “嘶~~” “怎么不叫了?” “你不疼?” “要你管?你还是想想以后怎么面对皇帝和辽国吧!” “李渔,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杨炯胡言乱语道。 “你的心给狗,狗都不要!” “你~~” “闭嘴!” “你干嘛?把脚拿开!” “你不是喜欢吗?” “你乱讲!” “不喜欢?” “你造谣!” “到底喜不喜欢?” “···” “怎么不说话?默认了?” “李渔!你真是个妖精!”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杨炯只感觉骨断筋折,浑身酸胀,杨炯已经忘了和李渔折腾了几回,只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像是散架了一般,动动手脚,依旧是酸胀无力,不知道这药效什么时候才能过。 “醒了?”李渔趴在杨炯背后轻声道。 杨炯闻言用力侧头,用眼睛的余光撇见她正拿着针在自己背上乱点,心中顿感不妙,大声道:“你干嘛?” “你要是怕别人听不见,就喊再大声点!”李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杨炯见天色依旧昏暗,知道还未破晓,于是降低了声音道:“你到底想干嘛?” “不是说了吗?给你刺青!”李渔一边说,一边用针蘸了几下颜料,继续在杨炯背后刺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精神小妹呀你!” “妹你个头!你不是说没人信吗?现在刺上我的名字,看你以后在我面前怎么装腔作势!”李渔恨恨出声。 杨炯知道,这疯女人认定的事,没人能改变她的主意,比头牛还犟。如今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粥了都,还是想办法善后吧。 于是开口问道:“你那迷幻药真的有用?” “怎么?知道怕了?”李渔说不出得畅快,言语中全是戏谑。 “李渔,你正经点,都什么时候了还疯?” 李渔大概是被杨炯认真的模样吓到,也或许是知道轻重,开口道:“没问题!试过很多次,到时候配上倭人的幻术,迷惑耶律光不在话下。” 杨炯闻言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东西对于他来说太过于神奇,纵使是自己那个时代,也没听说倭人会幻术呀,你当你是宇智波鼬呀,心中疑惑的杨炯继续问道:“你那幻术靠谱吗?原理是什么?” “用些致幻的迷烟,搞些暗示的场景,迷晕后布置好现场就行了。” 杨炯认真听完她的话,大概也猜到了是用一些曼陀罗花之类的致幻剂,然后搞一些心理暗示,最后喂点神经兴奋剂让他做梦就行了。听起来倒是像是个靠谱的计划。 “我身体怎么还不能动?” “等我纹好了就给你解药!” “丁卡表麻毒性大,普卡安全不表麻”杨炯突然冒出一句麻醉学的顺口溜,直勾勾的盯着李渔等她回答。从一开始自己四肢不能动弹,精神却能清醒,杨炯就怀疑自己是中了肌松剂,不然这个世界又不是武侠世界,哪来的那么多神奇的毒药,难道这李渔也是穿越者,还是个麻醉医生。 “什么?” “奇变偶不变”杨炯暗道,莫不是自己猜错了,于是又给她整了句顺口溜。 “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李渔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杨炯满是疑惑,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不死心的问道:“你给我下的什么药?为什么我四肢无力,脑子却清醒得很?” “南疆黑苗进贡的毒药,据说是从马钱子和一些植物的根茎炼制的,控制好时间就可以让人四肢无力”,李渔解释道。 杨炯暗暗点头,这就说得通了,最早的肌松剂就是从马钱子等植物中提取的,大概是这个世界制取技术有限,所以杨炯喝了酒后,很久才有反映,而且后遗症这么大,明显是杂质过多,没能完全祛除而导致的中毒后遗症。 “吃了!”李渔拿出一个黑色丹药,不由分说的塞进杨炯的嘴里,这大概就是她说得解药吧。杨炯吃过解药后,依旧没有力气,暗自揣测大概是提纯不佳,还需要些时间。 此时李渔已经拿来一面铜镜照着杨炯的后背,给他炫耀自己的杰作。杨炯从铜镜的反光中,看见一条巴掌大的红色鲤鱼出现在自己的右肩膀,只见这鲤鱼鳞片分明,鱼尾灵动,呈鱼跃龙门之姿态,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不是说纹你的名字吗?” “反刺的,需要你趴下,从你头顶的方向看。”说着走到杨炯头的方向,用镜子照给他看。 杨炯侧头通过铜镜,确实看到“李渔”两个字出现在鲤鱼的腹部,心中腹诽,你不会是个纹身师穿越的吧。 不去多想,试了试手脚,感觉有了力气,于是挣扎着坐起。 “什么时辰了?” “大概寅初吧”李渔回道。 杨炯坐起,看着她收回铜镜,站在窗前看着自己,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慵懒中带着几分妩媚,清雅中透出几分倔强。 不得不说,李渔并不是那种一眼让人惊艳的姑娘,但绝对是最具冲击力的姑娘,她的美是一种从内散发出的绰约灵动,如桃花般浓艳热烈,又如梨花般清雅淡然。 如果问现在的杨炯喜欢她吗?杨炯也说不清道不明,他无法对一个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人视而不见,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他。 李渔见他看着自己愣愣出神,玩心大起,修长的右腿滑出,双腿交叠,脚趾点地,足弓弯曲,双眼水气茵茵,挑逗意味十足道:“还来吗?” 杨炯翻了个白眼,认真道:“能不能正经点,想想怎么善后吧!” “真没劲!”见杨炯并不接招,妩媚表情一换,收回修长的大腿,倚靠着窗台咒骂。 “你的计划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 “你在玩火你知不知道?” “那你想怎样?你去杀了耶律光吧!” 杨炯闻言一愣,随后沉默。 “你别自作多情!不用你负责!”李渔见杨炯真的在认真思考杀耶律光,没好气的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杨炯知道李渔在说气话。两人都明白,李渔是代替大华和辽国和亲,没了耶律光还有别人,辽国的收继婚盛行,他如果杀了耶律光,那李渔大概率会被嫁给其他皇子,这样事情会更复杂。想到这,一时间确实没有什么好的破局之法。 “现在知道心疼我了?白马寺你可是对我不屑一顾,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坐怀不乱真君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希望自己被戴绿帽子,你死不死与我何干?”杨炯也学着她的口气回怼。 李渔闻言面色一寒,一把揪起身旁的白色绣球花朝他扔了过来。杨炯见她眉含怒意,胸膛起伏,显然是真动气了,看了眼滚落在地的绣球花也是暗骂自己小气。李渔虽然有时疯了些,嘴硬了些,还不是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你吗?就因为一句气话反呛她确实不是君子所为。 想到此,杨炯拉着她的手走到梳妆台前让她座好,自己则是站在她身后帮她打理她那乌黑的长发。 “我不该气你,是我的不对!” “哼!” “我知你心中凄苦,无人发泄诉说,我不怪你!” “哼哼!” “我说的不是心里话,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心疼你”杨炯将她的长发缕顺,简单挽了个发髻,认真道。 “哼哼哼!” 杨炯见她一言不发,只好走到她身前蹲下,抓住她挣扎的双手道:“好吧,我承认不是一点点,是心疼极了。” 李渔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哄好我?” 杨炯见她说话,就知道有戏。于是在梳妆台拿起螺子黛给她花起眉来,一边画一道:“缘分天注定,初心莫可违。平生得意事,为汝画蛾眉” 李渔见他给自己画眉,神情一愣,抬眼看他认真模样,也不拒绝,任由他施为。 “好了!看看怎么样?”杨炯满意得看着自己的杰作,双眼满是期待。 李渔从铜镜中观瞧自己,长发轻挽,慵懒而又娴静,眉目如画,眼含春潮,活脱脱一个初经人事的美妇人。 “还行!” 杨炯撇撇嘴,你嘴角都压不住了快,还在嘴硬。 李渔站起,将杨炯逼到梳妆台前,挑起他的下巴戏谑道:“还来吗?” “来什么?” “你说呢?” “天要亮了!” “你不会不行吧?” “你说谁不行?” “那就让本公主见识见识?” “你真是个妖精,我和你拼了!” “哈哈哈!”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汾河惊魂 第二天一早,杨炯扶着自己的老腰,站在汾河码头组织人手登船,心中暗叹,被那公主小妖精折腾了一晚上,真是要了老命。 “行章?怎的昨晚没睡好吗?”齐王李泌走到近前出言关心道。 “呃,昨晚的床板太硬,腰不习惯。”杨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河中府毕竟比不得长安”,李泌感叹一句。 此时耶律光也走到近前,出声询问:“杨兄弟,为何将公主与我等分开?” 杨炯笑道:“舟行河上,事不可测,分开些关键时刻还可以相互照应。” 李泌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欲行不轨?” 杨炯点点头:“你们一个辽国太子,一个大华齐王,谁都不能出事!” “所以你故布疑阵,安排个假公主,大张旗鼓的进入中船?”耶律光了然道。 “防患于未然。如今三艘官船,每艘最多能载百人,我已让其他睚眦营的弟兄巡防两岸,三艘船之间有廊板勾连,一艘受创,其他均可相救,岸边有兄弟驻守,随时都可策应。”杨炯把自己的安排讲明,好让二人心里有个准备。 耶律光闻言思索良久,直言道:二位兄弟,我契丹武士不善水战,但跑马那可是看家本领,还是孤去两岸巡防策应吧!” “耶律兄,你是和亲太子,不和公主上船不大妥当吧?”李泌皱眉出声。 “李兄,你们大华有句古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契丹武士上了船,万一出现意外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在岸边策应一二。”耶律光理所应当道。 “我觉得耶律兄说得在理。”杨炯出言附和。 李泌见他同意,也不好说什么,点头算是应允。 耶律光见状,吩咐下去,不多时就见他混在一众契丹武士中消失在了汾河两岸。 “你为什么答应他?” “你没看出来他很惜命吗?对于他而言,大华公主还不值得他以身犯险!”杨炯面对李泌的质问无所谓道。 “简直不当人子!” “他是辽国的未来继承人,和李渔又没什么感情,站在他的角度看,确实没必要把自己置于险境。”杨炯算是给耶律光找补一二,毕竟还有一段路要走,内部不能出现问题。 “早听说这耶律光有雄主之姿,今日一见,狗胆鼠辈尔!” 杨炯见他怒气不平,安慰道:“行了,一会你去中船露个面,然后趁夜色赶到前船。” “不用了吧?你安排的很好,不要节外生枝!” 杨炯见他拒绝直言道:“我让毛罡多安排些人到你身边,我可不想看你出事,我以后的儿子还等着拜你当开蒙老师呢?” “哈哈哈!那感情好,先说好,他要是像你那性子,莫要怪本王手下不留情!”李泌也开玩笑道。 杨炯笑笑算是回应。 见他不说话,李泌悠悠道:“你觉得他会在这动手?” “不一定,但这确实是个机会。” “那个位置就那么有吸引力?他连亲情都不顾?”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怪就怪你自己没生在他前头,只能做个闲赋的嫡亲二皇子!” 李泌闻言沉默,随后喟然一叹:“本王不止一次表明心迹,为何他们就是不放过本王呢?” “你们这些皇子公主,沾上毛比鸡都贼,拔了毛比猴都精。都说自己不争不抢,揽起权来,比谁都凶!”杨炯嘲讽道。 “你少在那怪言怪语,本王绝对没干过你说的那些腌臜之事!”李泌恼怒道。 “你这话对太子说去,看他信不信你!” “信不信由他!” “天真!你李泌也算是个奇葩,生在皇家还想独善其身?”杨炯没好气道。 “不是谁都想争那位置!” “你不争,有人帮你争,你身边那些大儒名士哪有什么省油的灯。” 李泌闻言朗声道:“不管他们怎么想,本王绝对不会做出残害同胞之事!” 杨炯笑笑:“李泌,我就应该整一件皇袍,直接披在你身上,让你体验下什么叫人心不古,世道险恶!” “哼!大逆不道!”李泌说着用力拂袖而去。 杨炯笑着摇头,走上中船。 在皇家内部他大概是特殊的存在,小时候和李漟李潆一起读书,长大了和皇子公主打架,要不是皇帝隆恩旷典,自己那爹娘够硬,他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所以有的时候说些出格的话,一些性格好的皇子公主并不会在意。这也是为什么皇帝用心提携自己的原因,自己注定是皇家的人,娶公主是早晚的事,没有哪个勋贵能逃脱皇帝的拉拢。 想到这杨炯就一阵头大,李潆还没搞定,先和李渔厮混到了一起,这要是让她知道,不活劈了自己! “大人,一切都安排好了!”毛罡见杨炯站在船头,走上前低声道。 “再安排些伶俐人去防水舱,我担心有人凿船!” “卑职已经叫熟悉水性的人时刻关注防水舱的情况,一旦事不可为,就会安排撤离。”毛罡郑重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点点头表示赞赏,回头看了眼正在忙碌的船工。 “都查过了,没发现可疑之人!” 杨炯见他如此细心也就安心下来,看来自己没看错这胖子,确实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于是开口安排道:“要是三船全部倾覆,你一定要先保护公主和齐王离开,莫要迟疑。” 毛罡重重点头:“卑职安排了不少救生船,定不会让大人遇险!” “你呀,要是早这么逢迎上官,早就平步青云了!”杨炯笑骂。 毛罡躬身陪笑:“咱老毛虽读书少,但也听那群书生说什么非梧桐不栖,老毛对此深以为然。” “我看你拍马屁的功夫可比那群书生强多了!” “嘿嘿!”毛罡腼腆一笑。 “下去安排吧,莫要有什么疏漏” “是!” 杨炯吩咐完,走回自己的舱室,站在案几后沉思。 北上路线不是什么机密,有心之人定会知晓,站在他们的角度,怎么才能一举功成呢? 趁夜凿船,小船勾攀,占领官船? 若是这样,定让他们有去无回,杨炯让毛罡挑选的都是水性极好的人跟船,想要从水下偷袭这条路应该是堵死了。 内部叛乱,里应外合? 这一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毛纲既然敢肯定船工没问题,定是做了大量的工作,不太可能出纰漏。 除此之外杨炯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攻船。 心绪不宁的杨炯辗转反侧,见天色已晚,准备换乘前船,护在李渔周围。 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柄衣带镖钉在杨炯的案几前。 杨炯迅速转身朝窗外望去,见夜色漆黑,乌云掩月,除了官船破水声,周围寂静一片。转身捋看衣带镖的红绿镖羽,只见其上用墨笔分别书写“小心!快逃!”四字。 杨炯薅起镖身,细看字体,遒劲丰腴,秀中带锋,无法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将飞镖揣进怀中,朝李渔所在的前船走去。 绕着前船仔细巡查了一番,睚眦营的兵士不愧是皇帝亲军,纪律性和专业性非寻常军队可比,众人各司其职,没有一个怠慢消极之人,可见毛罡御下有道。 杨炯勉励一番将士后,走到李渔窗前,轻声道:“睡了吗?” 不多时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杨炯知道她被吵醒,出言安抚道:“无事发生,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哎呀!”李渔一阵痛呼。 “怎么啦?” 杨炯闻声,一个翻身,撞开船窗冲了进去,手中紧握匕首,环顾四周,蓄势待发。 李渔也被吓了一跳,看见进来的杨炯如临大敌的模样,扑哧一笑,完全没了刚才的惊慌。 杨炯见状,迅速靠近她身旁道:“怎么了?” 李渔止住笑声,重新坐到床上,双臂撑在身后,将右脚抬了起来。 杨炯一愣,随后无奈道:“我还要去巡逻,没时间和你胡闹!” “撞到脚了”李渔双眼迷离,楚楚可怜的望着杨炯。 杨炯哪还不知她所想,无奈将自己撞开的船窗重新关上,走过去坐在床下的脚踏上,拾起她的脚踝,放在膝盖上揉了起来。 “嘶~!轻点。” 杨炯皱眉:“你好好说话,别乱叫!” “怎么?你怕自己按耐不住,兽性大发?”李渔从后面环抱住杨炯的脖子,挑逗道。 杨炯见她吐气如兰,媚眼如丝,知道这妮子在戏弄自己,生气的拍了她的嫩脚一下,让她不要做怪。 “嘶~!疼!” 见她已经没了刚起时的慵懒模样,杨炯郑重道:“今晚我陪你过夜,熬到白天你再休息!” “你觉得他们会在今晚动手?”李渔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开口道。 “大概吧!我总是心绪不宁,感觉有什么疏漏!” “你太紧张了,放松点。”李渔说着双手抚上他的太阳穴,揉捏了起来。 见她突然如此温柔,杨炯还有些不适应,拉过她的手把她引到脚踏上和自己并排坐下:“若是发生什么事,我会让毛罡带你先走!” 李渔调皮的把双腿搭在杨炯的腿上,右手勾住他的脖子,嬉笑道:“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 “干嘛?觉得对不起我?以为这样做心里就会好受些?” “只要我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涉险!” “哼!你太瞧不起人,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说保护我?”李渔嘟着嘴不服气道。 “富在术数,不在劳身;利在势局,不在力耕” “歪理一大堆!你有那个闲暇,想想怎么对付耶律光吧!”李渔没好气道。 “对付个屁,他早就跑了!” 李渔似是早就预料,并没有多少惊讶。 杨炯见此开口道:“现在你还觉得你的计划能成?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你。” 李渔笑道:“你不懂皇家,更不懂后宫!他在乎不在乎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和利益是否能等价交换,我是大华嫡公主,他是辽国太子,只要我生了孩子,他就是未来辽皇的继承人,这点变不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哪有那么容易?你生在深宫,不会不知道权力斗争有多残酷吧!” 李渔笑笑,翻身坐在杨炯的腰挎上,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爱我吗?” 杨炯一愣,不知道她突然发什么疯,直言道:“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爱我吗?”李渔重复道,语气加重了几分。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渔双眼微眯,冷笑:“你要说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就是,小心!” 杨炯神思极转,刚要说出口,就见一道亮光从船窗飞速射来,凭借着本能反应,迅速翻身把李渔压在身下。 杨炯护住李渔,回身看去,只见一支支火箭从窗户射了进来,火箭钉在床铺上,很快就将上面的被褥点燃。 杨炯皱了皱鼻子,很明显是火油的味道,再看那浓烟滚滚的箭头,分明是未提纯的石油。 见舱房马上就要被猛火点燃,杨炯拉起李渔大声道:“跟我走!” 说着背着她冲出舱门,朝甲板跑去,不出去还好,一出去看到眼前场面,杨炯气的直骂娘。 他想过敌人会从水上来,会从内部出现,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会从天上来。 看着天上一个个掠过的巨大风筝朝着甲板投掷猛火油,杨炯一时间都搞不清到底谁是穿越者。虽是心中气闷,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下的形势。 这群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他们从汾河两岸的高山上乘坐风筝滑翔而下,第一波人向船上扔猛火油,第二波人迅速跟上齐射火箭,组织有序,配合精妙,绝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一波波箭雨点燃船上的猛火油,三只官船很快就陷入火海之中。 杨炯不敢耽搁,按照计划,迅速奔向船舷。见毛罡正指挥兵丁架设廊桥,心中大定,背着李渔就冲了过去。 “毛罡!救生船准备好了吗?”杨炯大喊道。 毛纲见杨炯背着公主冲来,提着的心稍许放松,朝杨炯大喊:“大人,我已经命令士兵跳船,他们正在水中组织救生船协助救援,你快从廊桥过来,卑职护你离开!” 杨炯闻言看向水面,见睚眦营的士兵真的全部跳入水中,不多时又浮出水面,游到大船附近,接住救生船,协助其他人撤离。 杨炯见此暗自庆幸,还好留了后手,挑选跟船的睚眦营兄弟全是水性极好的高手,只要自己和李渔过了廊桥,坐上逃生船,就可度过危机。 心中大定的杨炯见廊桥已经搭建好,背起李渔就冲进了廊桥。 “大人小心!”毛罡目眦欲裂,朝杨炯大喊。 杨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廊桥正中,木质廊桥应声而断,杨炯瞬间失去平衡,朝下方坠落。 好在杨炯刚走不远,距离船舷不过一臂的距离。于是看准时机,一把扒住船舷的突出外沿。 只是这脚下悬空,后背还背着李渔,完全使不上力气爬上船。杨炯手指蜷曲,青筋暴起,眼看着就要掉了下去。 毛罡心急如焚,见此情况也是清楚,杨炯撑不了多久。环顾四周,见一桅杆,心中有了定计。 只见他大吼一声朝桅杆奔去,由于体型巨大,震的甲板吭吭作响。毛罡身体毫不减速,在桅杆一步的距离双脚发力跃起,身躯微侧,右肩膀朝着桅杆直撞而去。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桅杆应声而断。 在看那毛罡,因为冲击力未泄,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毛罡左手撑起身体,右脚一勾,大喝一声“起!”,断了半截的桅杆被他提到左肩膀上,深吸一口气,扛着桅杆朝断了的廊桥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大人!把脚抬起来!” 杨炯转头,见毛纲左肩扛着桅杆,右肩膀因为撞击早就鲜血淋漓,此时朝自己奔来,也大概猜到了他的用意,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双脚。 此时的毛罡借助冲刺的速度,腰腹弯曲,身躯转动,一个饱含力量的拉弓射日被他展现出来,只听他大吼:“给老子去!”,桅杆如同一杆标枪,朝杨炯的脚下扎去。 杨炯只听一声巨响,双臂也跟着船身剧烈震动,那桅杆竟然真的扎进船舷,正好落在杨炯的脚下。杨炯来不及多想,站上去用力一蹬,重新爬到船上。 “毛罡,你tmd真牛b!”杨炯将自己心中的震撼大喊出声。 毛罡一脸得意,大吼道:“老毛早就说了!那群狗娘养的比老子差远了!” 杨炯见此,也是豪气顿生,朝着天空大喊:“今天就让老子看看,你们这群畜生怎么杀老子!” “嗖嗖嗖!”几声破空声响起,数道火箭朝杨炯射来,杨炯早有准备,拉着李渔左冲右闪,找了个掩体躲了起来。 来不及喘息的杨炯朝水下看去,见刚刚还在协助撤离的水中士兵,现在却是被一片火海笼罩,杨炯大骂:“你们tmd希腊火也有?” “什么希腊火?”李渔饶有兴趣道。 杨炯转身见她丝毫没有慌张之色,除了头发略显凌乱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不怕死?” “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说,你会保护我吗?”李渔说着给了杨炯一个灿烂的微笑。 杨炯见此为之一呆,此刻他的心好像慢了半拍。 李渔见此,推了他一下:“你还没说什么是希腊火?” “拜占庭人搞出来的东西,水中也能燃烧!” 李渔闻言点头,也朝船下看去,只见水中士兵被火焰包围,惨状不忍直视。 “杨炯!九妹!你们在哪?” 杨炯隐约听见了李泌的声音,站起身寻声看去,见李泌正站在毛罡身边喊叫。 “李泌!你疯了!我不是让你先走吗?你跑回来干嘛?”杨炯大骂道。 “你和九妹没事吧?” “毛罡!对面有希腊火,现在我命令你保护齐王赶紧乘船逃走,告诉兄弟们,别再救人了,能走多少是多少!”杨炯不理会李泌,对毛罡命令道。 “大人!那你和公主怎么办?” “我不走,我跟你们一起!” 杨炯见官船撑不了多久,已经开始倾覆了,严肃道:“不用担心我们,我有办法逃走,你们现在赶快去乘船!” 见毛罡还要出言相劝,杨炯掏出龙骧卫金龙令牌,用力扔了过去:“执行命令!” 毛罡接过令牌,深深看了杨炯一眼,左手朝李泌的后脖颈砸去,扛起他朝逃生船走去。 杨炯找到李渔,拉着她的手笑道:“想不想飞天?” “啊?” “啊什么啊?今天老子就要让这群畜生们知道,不是只有他们会飞天!”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告白气球 “别发呆了,快帮我把布撑开!”杨炯见李渔愣在原地,出声提醒。 “噢”,李渔俏皮的吐吐舌头,走过去帮杨炯把巨大的蒙布撑开。 “这东西真能飞?”李渔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骗过你吗?” “这不就是个大一点的天灯吗?”李渔白了个媚眼,显然是觉得杨炯在诓骗她。 “这叫热气球懂不懂?比那天灯要复杂得多”杨炯一边解释一边用力撑起热气球的球身。 这东西杨炯老早就制造出来了,还偷偷的去隐蔽的山区实验过,本来是为了验证自己是否处在一个楚门的世界,结果都飞到极限高度了,根本就没发现所谓的楚门边界,彻底死心的杨炯将热气球封装起来,再也不去想回去的事。这次出行,抱着一言不合就跑的心态重新带上热气球,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为了造出这热气球,杨炯可是费了不少力气。首先就是蒙球的布料选择上就让他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找到能防火的火浣布,哪曾想这东西比等量的黄金还贵。杨炯是土豪,但也不是冤大头呀,这热气球的蒙布这么大的面积,若是都用火浣布,那至少要上万两黄金。为了控制成本,本着自力更生的原则,杨炯找起石棉矿来。本来这火浣布就是石棉布,只要找到石棉矿,自己也能让织工做出来,还能卖给埃及那群法老做裹尸布,何乐而不为。 有了石棉布还要在外层做密封和隔热层,于是用牛皮拼接成布匹,中间填充一层棉花做隔热层,三层叠加共同组成热气球的球体。剩下的动力装置就简单了,直接用已经提炼出的汽油,下面整个鼓风气囊就能飞了。经过不断实验,这个世界第一个热气球横空出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瑕疵,由于缺乏精密的控制系统,很容易偏航。不过这东西能飞就行,重要的是用它逃跑,精密上有点瑕疵也没什么大不了。 杨炯从箱子中拿出汽油,直接向热气球的动力罐中倒了进去,点燃汽油后,热气球的球体逐渐膨胀起来。 杨炯见速度如此之慢也是百爪挠心,恨不得自己上去给它吹起来,由于汽油燃烧的升力有限,启动热气球的速度根本无法跟前世那些用丙烷和液化气做推进剂的比。 反观一旁的李渔对此却是惊呼连连,当看到热气球真的膨胀起来,眼神中惊讶、向往、跃跃欲试的神采不断闪过。不难看出她的兴奋和开心。 “嗖嗖嗖!”破空声传来,几支火箭朝二人藏身的方向射来。 “他们发现我们了!李渔难得的惊慌,不知道是怕死还是担心自己的热气球被这群人搞坏,见她正要扑身去护热气球的球身,明显是后者更多一些。 杨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傻瓜!防火的!” “真的?”李渔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那惊喜雀跃的可爱模样,让杨炯忍不住狠狠的朝她的额头亲了一口。 “干嘛?”李渔嗔怪的推了他一下,恼他没个正经。 杨炯笑笑,拉起她的手认真道:“你不是问我爱你吗?我现在回答你,有那么一点!” “就一点?”李渔被他的话气笑了,抓着他的耳朵质问道。 “一点很多了!”杨炯故意逗她。 “哼!”李渔是真生气了,握紧拳头,朝着杨炯的眼眶就是一拳。 “哎呦!” “再气我,打死你!” 杨炯捂着乌青的左眼,拿这个小妖精毫无办法,谁让自己嘴贱呢。见此时热气球已经鼓起,知道时机已到。于是推了李渔一把道:“快上去!” 李渔也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一边躲闪着天空射来的箭雨,一边奋力朝吊篮奔去。杨炯紧随其后,拿起几桶汽油和一个箱子就扔了上去,自己则是地龙翻滚,绕到另一边,先扶着李渔上去。 “你鞋呢?”杨炯这才发现李渔是赤着脚,出言询问。 “没来得及穿。”李渔躲在篮子中大声道。 杨炯见天上的人,正在朝他这个方向扔猛火油,知道耽搁不得,一跃跨进吊篮,拿起匕首割断束缚吊篮的两根绳子。热气球没了束缚,迅速上升,很快就升到了和这群滑翔风筝一同的高度。 杨炯让李渔趴在篮子底部,自己则是加大汽油的喷出量,控制热气球加速上升。 “山河破碎中华地,日月重开大梁天。白莲下凡,万民翻身。”天上的风筝人高呼口号,朝着杨炯的篮子撞来。 杨炯大骂道:“艹!白莲敢死队是吧!” 只见这群人如同不要命一般,控制着风筝朝杨炯撞来。杨炯把汽油喷出量控制到最大,他知道这群人是从两旁的山上滑翔而来,只要自己高过两岸的山峰,那他们就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滑翔伞不像热气球,无法大幅度升空,这就叫科技的代差。 杨炯控制热气球躲避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冲来的白莲教众,丝毫不敢有一丝分神。突然间杨炯身形一晃,差点摔倒,显然是一个风筝人撞偏了吊篮。还未等杨炯稳住身型,只见一蛤蟆眼白莲教徒朝自己飞来,杨炯见此快速控制热气球侧偏,谁成想这人果断放弃风筝,纵身一跃,直接撞进了吊篮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大惊,拿起匕首就朝他刺去。这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迅速翻身,一个鲤鱼打挺稳住身型,竟然朝反朝着杨炯撞来。杨炯知道他大概是个练家子,不能让他抓到先机。一咬牙,俯身扑向他的双腿,想要割断他的脚筋。 蛤蟆眼一愣,情报上明明说他不会武功,他怎么敢和自己硬碰硬,想到此也是心生怒意,这小子显然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直接抱住杨炯,竟然和他较起劲来。 “杨少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蛤蟆眼语气森然,用力将杨炯推向吊篮外。 “想要老子的命?下辈子吧!”杨炯抓住他的肩膀,双脚抵住吊篮底部防止自己被推下去,握着匕首的右手一松,将匕首扔在地上。 蛤蟆眼见此眼中的嘲讽意味更盛:“你们这群纨绔就是太目中无人!下辈子学聪明点!”说着加大力气,想要一举将杨炯推下去。 就在他想着自己杀了杨炯能得到什么奖励时,突然感觉后心一凉,全身力气迅速被抽空,抓着杨炯的双手也无力垂下,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杨炯见李渔得手,接过匕首朝蛤蟆眼脖子补了一刀后,扛起尸体扔了下去。完成一系列动作的杨炯瘫软在地,靠着篮子边缘喘起了粗气。 “真差劲!还要本公主救你!”李渔靠在另一边嘲讽道。 “对对对!多谢公主搭救之恩,小生没齿难忘!”杨炯敷衍道。 随后二人四目相对,都扑哧笑了出来。这种心有灵犀,无须多言的感觉,充斥着两个人的内心。喜悦、羞涩、甜蜜的心情复杂交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绵绵情谊。 杨炯相信李渔的胆识和聪明,所以非常果断的把匕首扔给她,这种被信任感是李渔从来没有的感觉,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其实没那么讨厌。 热气球升到一定的高度,白莲教的风筝人已经无可奈何,只好鸣金收兵。杨炯站起来,控制着热气球朝远处飘去。 “白莲教为什么刺杀我们?”李渔站起来靠在杨炯身旁问道。 “大概是破坏和亲吧,也可能是来杀李泌的!” “怎么说?” “他们白莲教打着反华复梁的口号,杀了你或者耶律光,两国生隙,天下大乱,他们自然就有机会乱中求生,火中取栗。”杨炯分析道。 “那为何要杀我二皇兄?” “就白莲教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上哪去弄猛火油和希腊火?还tmd飞天,抛石机这种大型军械都有!你那些好哥哥看来是不想让李泌活呀!”杨炯早就觉得这场刺杀有多方势力的影子,不然一群邪教徒随随便便就能搞到军械,那也不用东躲西藏的当老鼠了。 李渔点点头猜测道:“太子还是李泽?” “三皇子李泽可能性大些,太子做事向来都是谋而后动,大规模使用军械,毫不顾忌后果的作风,只有李泽那个蠢货干得出来。” 李渔点头表示认可:“能在兵部搞出军械来确实除了他这个兵部侍郎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杨炯知道这三皇子李泽和李泌有过节,但是没想这人会如此偏激。就因为李泌在皇帝寿宴上说了他一句非嫡亲皇子,不可逾礼就记恨到现在?看来这人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刺,纵使借了白莲教的幌子,估计也难逃皇帝追查。擅自调动军械可是重罪,他一个非嫡亲皇子真是胆大包天,难怪连老好人李泌都瞧不起他,简直就是个刚愎自用的蠢货。 李渔见杨炯沉思,也不打断。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他身旁眺望远处的明月。 山风吹过,遮挡月亮的白云被吹到近前,李渔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好像生怕弄碎了一样。只是这白云很快就从她指缝间划过,只留下一丝丝冰冷感提醒她这不是做梦。 李渔的神情从惊喜转为落寞,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来,望着远处愣愣发呆。杨炯见此没来由的心中一痛,于是脑袋一热,从怀中掏出一瓶香水。拧开木塞,将里面的液体倒空。 李渔突然被一阵栀子花的香气拉回了思绪,疑惑的看向杨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杨炯见她看向自己,一边从箱子中拿出几个瓶子,一边道:“干嘛这样子?我们不是逃出生天了吗?应该开心才对呀!” “是呀!应该开心才对。”李渔虽然嘴上应和,眼神中的那一抹失落却没有消失。 杨炯见此也不再劝慰,专心做起自己的事来。 只见他从热气球的夹层中掏出一把洁白的棉花,向玻璃瓶中倒入一半的透明粘稠液体,然后把揉捏成云朵的棉花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再用透明液体灌满整个玻璃瓶。用力对瓶口吹气,让里面的液体快速凝固,见差不多后就将木塞拧紧。 杨炯握在手里打量了几下,见通透度还不错,直接递给了李渔:“给!” 李渔接过云朵玻璃瓶,惊喜的打量瓶中的棉花,在月光的映衬下,真的如同一片云朵飘在玻璃瓶中心。虽然她一开始就看着杨炯制作云朵瓶的全过程,当真的拿在手上时,依旧惊喜不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种惊喜很奇妙,既有能将云朵握在手中的喜悦,还有那种被人用心对待的甜蜜。这种复杂的感觉让李渔眼睛一酸,没来由的落下泪来。 杨炯见她如此,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走过去抱紧她,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抚摸着她的长发表示安慰。 李渔抽泣了一会,将杨炯拉到自己面前,皱了下鼻子质问:“为什么对我好?” “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李渔见杨炯左顾言他,厉声道:“你另一只眼睛是不是也有点痒?” 杨炯苦笑,怎么自己遇到的女孩子不是酒蒙子就是超雄综合症患者,见她盯着自己不放,知道她在等自己回答,于是认真道:“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你喜欢我?”李渔质疑道。 “不明显吗?” “我要你肯定的回答!没让你反问我!”李渔烦透了杨炯的不直接,开口大声道。 杨炯见状,把她拉到吊篮边缘,朝着月亮的方向大喊:“李渔!我喜欢你!” 李渔见他如此,住着杨炯的手紧了紧,嘴上却道:“不知羞!” 杨炯一阵无语,出言道:“你让我跟你表白,现在却反过头来不认账,哪有你这样的?” “这么说你刚才说的话不是发自内心的喽?” 杨炯见她面色不好,知道她只是傲娇,也不跟她计较,认真道:“绝对真心,比真金还真!” 李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落寞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杨炯暗暗叫苦,那时候自己才穿越过来,根本就不认识你呀,你还打了我一顿我都没说什么。回头一想杨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气自己没在她和亲前娶她。 “我现在有些后悔,后悔之前没看到你的好!”杨炯被她的话弄得也有些落寞。 李渔抓着玻璃瓶的手紧了紧,转身勾住杨炯的脖子,媚眼如丝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干嘛?”杨炯见她一把将自己推倒,随后扑到自己身上,惊恐的问道。 “还能干嘛?”李渔修长的手指抚过杨炯的面颊,眼含春水,眉目传情。 “这可是天上!你疯了!”杨炯疯狂叫喊。 “这样才刺激” “你!” “要不要?” 杨炯沉默。 “真不要?”李渔的话充满魅惑,配合上她那勾人的表情,活像一个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好吧!你赢了,我认输。”杨炯认命的摊开双手,任由她施为。 “你果然是个变态,竟然喜欢这个调调。”李渔嘴上嘲讽,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杨炯正要反驳,突然吊篮倾斜,随后热气球也跟着快速下坠。杨炯一个翻身,把李渔抱在怀里,抬头查看情况。 只见杨炯刚刚掏棉花的地方已经燃烧起来,火势蔓延到了吊篮的连接索。杨炯心中一惊,暗骂自己恋爱脑,为了哄李渔,把隔热的棉花掏出来给她做云朵,真是脑袋抽了。没时间多想,杨炯一咬牙,有了决断。 只见他逐渐减少汽油的喷出量,一边控制热气球往岸边飘,一边嘱咐李渔靠着吊篮边缘不要动。随着汽油喷出量的减少,热气球逐渐降低,眼瞅着就要落地,哪曾想喷射的火苗突然熄灭,热气球一下子失去动力,朝着地上快速坠去。 杨炯不知道是汽油用完了还是喷油管堵塞,来不及多想,抱着李渔就朝地上翻滚而去。由于下坠的地形是个斜坡,二人直接滚了下去。慌乱中杨炯牢牢抱住李渔的后脑,防止她被石头撞伤,自己则是蜷缩着身体,尽量减缓翻滚的速度。 杨炯感觉翻滚的速度并没有减少多少,于是抬头寻找突出物,树根也好,草根也罢,只要能抓住就行。就在杨炯环顾四周之时,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李渔趴在自己身上叫喊。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白莲圣女 “这是哪?” 杨炯缓缓睁开双眼,后脑传来的剧痛,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回想起来,大概是滚下山崖的时候被碎石击中了后脑才晕死过去。 “你醒啦?”李渔一脸兴奋的冲过来,扶起杨炯靠在一块巨石上,那关切的神色让杨炯看了心头一暖。 “我没事,不用担心!” 李渔听到这句话,忍了很久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埋怨道:“你吓死我了都!我还以。” “以为我死了?” 李渔见杨炯还有心思调笑自己,羞怒的拍了他的胸膛一下:“你死了倒好,省的本宫费心去折磨你!” 杨炯见她傲娇的模样也是一笑,知道她就是这种性格。如今看她头发凌乱,衣着破碎,定是受了不少苦。于是抱起她到巨石上道:“你怎么样?让我看看你受没受伤?” “啊!别乱看,我没事!”李渔说着勾起双脚,那扭捏模样让杨炯更加好奇。 伸手抓住她脚踝,不顾她的挣扎,抬起来查看。不看还好,这一看见她双脚划痕密布,沾满泥土的样子,哪还有之前秀美丰腴的模样,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李渔用力抽回双脚,慌忙用手遮住,忐忑问道:“是不是很丑?” “美极了!我很喜欢!”说着不等她反应,轻轻拂去上面的泥土,温柔的亲了一下。 “你干嘛?脏死了。”李渔羞恼,脸色瞬间涨红,轻轻推了杨炯一下后抽回脚不让他做怪。 杨炯醒来后就已经观察了四围的情况,周围森林掩映,完全听不见水流声,显然是距离热气球坠落点很远,想来是李渔带着他走到了这里。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平时出入都有人伺候,哪里受过这种苦,即使是这样,也坚持带着昏迷的杨炯到了一个她认为安全的地方。 在看到李渔因为赤脚行走而受伤,杨炯的内心波澜起伏,这个坚强的公主,不离不弃的姑娘,情深恩重的小妖精,他再也无法等闲视之。 杨炯抓起她的手,认真道:“李渔,我现在认真的回答你,我爱你!你问时我来不及思索,思索后还是如此回答。” 李渔听见他的话一愣,杨炯突然说这些把她弄得不知所措,以前总是逼着他说爱,可真当他表明心意的时候,李渔的内心说不出的复杂。她非常清楚自己和杨炯终将是兰因絮果,自己一个和亲公主,他一个送亲使又怎么会有好结果呢?可是听到他这么说自己的心里又说不出的高兴,这种复杂的感情交织,让平时的小魔女一时间也慌了神。 “呦~!好一对痴男怨女!”一女子站在高处调侃道。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高挑女子身着紧身夜行衣,乌黑长发挽成一个高马尾束在身后,面部用一张黑色绸缎蒙面,双目清澈灵动,如一泓幽深的潭水,藏着无尽的神秘,在月色的映衬下,明亮的狐媚眼闪烁着点点星光。 最惹人瞩目的就是那夸张的杨柳腰,恰似春风中的弱柳,轻盈而柔软,只是站立在那里就尽显婀娜多姿之态。从侧面看去,纤细的腰身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流畅而自然,宛如精美的瓷器上那恰到好处的曲线,彰显着精致与典雅。 “杨少卿在自己的情人面前,这么盯着奴家是不是太过于唐突了?”女人腰肢扭动,朝二人款款走来。 杨炯不理会她的调侃,提防道:“姑娘是何人?” “我吗?荒山野岭的,自然是杀你的人咯!”女子俏皮的用手指了自己一下,随后目光一寒,一个弹跳飞身近前,抬手就是一掌将杨炯击飞。 李渔见状心中大骇,握紧双拳就朝这女人打去。李渔那三脚猫的功夫平时欺负欺负杨炯还行,遇到真正的高手,哪还有半点胜算。只见那女人眉头一弯,嗤笑一声,侧身扣住李渔的手肘,用力一掰,只听咔的一声,李渔的手臂无力垂下,显然是已经被她掰脱臼了。 这女人也不多言,从腰间抽出绳子,三下五除二将李渔绑了个结结实实。 杨炯在地上挣扎起身,看到女人的所作所为,知道这她是个硬茬子,不能硬拼,于是开口道:“姑娘,咱们无冤无仇,没必要如此,想来你也是受人所托,不妨说出来听听,看我是否能让姑娘改弦更张?” “噢?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怎的就觉得能收买我?”女人双臂环胸,饶有兴趣道。 杨炯站直身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姑娘是谁并不重要!我们一个当朝公主,一个相府公子,姑娘能开出的条件对我们而言都不是难事!” “杨少卿好生狂妄!好,那你倒是说说这公主应该做价多少银钱?”女子柳眉倒竖,语气没来由的冷了几分。 杨炯见她如此说,不知道她是真的想要钱,还是另有企图,至少现在她没动手行凶,也许可以转圆一二,于是开口道:“公主对我而言不能用银钱衡量,姑娘要是真的想要银钱,尽管开价,我绝不还口。” 女子眸子一凝,冷笑:“好!好!好!杨少卿觉得五千两白银买公主的命值不值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笑道:“姑娘说话可算数?” “你现在能拿出五千两?”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不是五千两就能放了公主?”杨炯确认道。 女子讪笑出声:“杨少卿可要想好了,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在长安至少可以给两个花魁赎身,你用五千两救那耶律光的女人?没看出来你还挺乐于助人的!” 杨炯不理会她的嘲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紫色黄金卡片,用力扔了过去。女子接过在手中打量,只见这卡片薄如纸张,通体泛着紫色,正面用楷书錾刻“兰蔻坊一号”字样,背面寥寥数笔刻着一株兰花图案,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这是兰蔻坊的紫金卡,全大华仅此一张,凭此卡在四大钱庄,五千两随意支取。”杨炯见她打量手中的金卡,解释道。 “杨少卿为了自己的公主情人真是舍得下血本,只是你这私通公主破坏和亲的罪名,不是用五千两就能让我闭嘴吧?”女子将金卡塞进怀中,脸上嘲弄意味明显。 杨炯哪里还不知道她在玩弄自己,于是冷声道:“姑娘真是一点不讲江湖道义!” “道义?杨公子,我一个小女子讲什么道义?你没听别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吗?” “姑娘,你觉得如果我不发话,就凭一张卡你就能从钱庄把钱支走?” 女子闻言一愣,随后笑道:“杨公子倒是提醒我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靠近李渔,右手朝着李渔的肩膀一抓,一声“咔”的脆响,显然是将李渔另一个肩膀也抓得脱臼。李渔额头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咬着牙愣是一声未吭,双眼狠狠的盯着女人不放。 “你干什么?”杨炯快步上前,怒声质问。 “怎么?心疼了?”女子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杨炯见李渔疼得浑身颤抖,心中怒不可遏,冷声道:“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不威胁我了?”女子展颜一笑,仿佛是在玩弄一只濒死的老鼠般得意。 “我们死了对你白莲教没好处,我爹在江南不会放过你们!”杨炯冷声道。 女子闻言一愣,眼神中满是困惑:“你如何得知我是白莲教的人?” “荒山野岭,能找到这里来的只能是白莲教的人,刚才只是猜测,如今确是肯定!” “你诈我!”女子声音陡然提高。 杨炯从一开始就在思考这人到底是谁!她无非就是皇子或者白莲教的人,如果是皇子的人,她应该去找李泌才对。只有白莲教的人才会破坏两国和亲,制造大华内乱。这些都是从动机出发的猜测,于是就出言试探,没想到这女人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姑娘,钱已经拿到了,杀我和公主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何以见得?” 杨炯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于是蛊惑道:“你们破坏和亲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让辽国攻打大华,届时天下大乱,你们白莲教才有可乘之机。可你们的算盘怕不是要打空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辽国正在筹划攻打金国?哪还有能力腾出手两线作战?” 女子闻言皱眉:“你诓我?我怎么不知道辽金要打仗?” 杨炯摇头嘲讽:“难怪你们白莲教这么多年都还在地下当老鼠,就这情报搜集能力,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女子眉头一凝,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向李渔。 “你干什么?” “杨少卿好像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此和我说话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杨炯神色变得更加难看,气愤道:“有什么冲我来!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女子话音刚落,一拳就朝杨炯的面门袭来,杨炯哪里是她对手,只能护着头任由她殴打。这女人也不知道是被杨炯的嘲讽气的,还是发什么神经,拳头如同雨点般砸向杨炯的面部,很快杨炯就肿的像个猪头一样。 女子打累了,拍拍手起身,朝坐在石头上的一言不发的李渔道:“你们感情也不是很深呀!我看你并不担心他的安危。” 李渔冷笑:“想让我求你?你做梦,我们俩大不了死在你手上。”李渔知道自己越是开口求饶,这女人下手就越狠,这种人她见多了,纯粹的变态。 “好好好!不怕死是吧,那不知道你怕不怕被人玩弄呢?”女子眼神狠戾,说出的话也冷了几分。 杨炯趴在地上咒骂:“狗东西!你想干什么?” “你看?你的情郎怕了!” 李渔浑身颤抖,看着女子的眼神充满了倔犟和愤恨。 女子走到杨炯身前,抬起他的下巴,饶有兴致道:“你说,我让几个白莲教徒,当着你的面亵玩这位美丽的公主,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找死!”杨炯面无表情,眼神阴鸷,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好笑!你在我手上如同蝼蚁,怎么还敢说出这种话?” “我杨炯对天发誓,与你们白莲教不死不休!” 女子闻言眉头紧紧皱起,看杨炯的眼神复杂难明:“你的命现在捏在我手上,你真不怕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森然一笑:“咱们谁死还不一定!” 女子讥讽道:“希望你一会还能这么嘴硬!” 话音刚落,女子眉头一皱,疑惑道:“什么味道?” “轰天雷!”杨炯笑着从身后拿起点燃的轰天雷,直接塞进了女子的胸口后转身就朝李渔奔去,抱起巨石上的李渔,一个翻身滚到了巨石后面。 轰地一声巨响,尘烟滚滚。 巨石后的二人四目相对! “她死了?”李渔率先开口询问。 “应该吧。”说着用匕首割断她身上的绳子,从巨石后的箱子中又拿出几根轰天雷,打算再给这个女人来几下。 杨炯一手握着轰天雷一手握着火折子,朝女子的方向走去。只见这女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四肢却是完好无损。杨炯顿生疑窦,暗道不好,拿起火折子就要点燃手中的轰天雷。 谁成想,那女子倏的起身,一把抓住杨炯拿着火折子的手腕,恨声道:“你竟然要杀我!” 杨炯不明就里,呛声道:“你自己找死!” “就为了一个你得不到的公主?”女人眼神冰冷,手上的力气渐渐加重。 “与你何干?” 女子嗤笑:“问得好,与我何干?一会我就杀了她!” 杨炯暗骂一声神经病,手上的火折子一松,低头用嘴叼住,另一只手的轰天雷迅速靠近,点燃了引线。 女子见此,抬腿就是一脚,朝杨炯的肚子踹去,杨炯在空中不忘将轰天雷朝着女子的方向扔去。女子一个狼狈不堪的翻滚,迅速找到一个巨树当掩体,躲了过去。 随着一声巨响,尘烟弥漫,沙石翻滚。女子等待烟尘散去,从树后现身,心中怒不可遏,双目喷火的朝巨石走去,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二人折磨致死。 当女子走到巨石旁,哪里还能看见二人的身影,抬眼一看,杨炯背着那公主正朝着树林狂奔。女子抬脚就要追赶,见树林中火光晃动,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朝廷官兵,只得狠狠作罢。 虽是如此,心中那股阴郁气堵在胸口经久不散,让她无比烦躁。望着远处消失在树林中的二人,冷声道:“你给我等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章 河神娶亲 “大人!你没事吧?”毛罡率先看到背着李渔的杨炯,见二人衣衫不整,吩咐手下不得靠前,自己一个人走了上去,低声询问。 杨炯见他如此细心,心中的不快消失大半,吩咐道:“山那边有个白莲教的杀手,吩咐人去看看。” “我去!”毛罡一听有杀手,哪里还呆得住,一个箭步就要朝巨石的方向奔去。 杨炯拉住他笑道:“那人是个练家子,见你们来估计早就跑了,吩咐些人搜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毛罡不好意思的讪笑几声,叫了几个人按照杨炯的意思行动。 “公主受了点伤,现在不宜见人,你安排下。” 毛罡自始至终都对李渔视而不见,见杨炯自己提起,低声道:“大人,卑职已经安排了车马,就在山脚下,下山的路已经清出来了,没有别人,大人放心。” 杨炯对毛罡的贴心甚是满意,背着李渔招呼他跟上。路上森林掩映,确实没有其他人在附近,杨炯一边走一边对低着头的毛罡道:“怎么找到这来的?” “大人那飞天的物件真是神奇,卑职见大人逃出升天,就带着人反击,和岸上的兄弟汇合后,就跟着那物件的方向寻找,寻到这听见巨响,才带人赶来,没想到大人真在此地!”毛罡声情并茂的把过程说了一遍。 杨炯暗自点头,看来这毛罡不但有一膀子力气,心思上还极为细腻,忠勇可人。 “兄弟们伤亡如何?” 毛纲神色一暗,沉声道:“那狗日的希腊火真是毒,活活烧死了咱们32个弟兄” 杨炯闻言也是愤懑,在水里被人家按着头打,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任谁心里都会觉得憋屈。杨炯从怀中掏出一张玫瑰金卡片递给毛罡。 “这是?”毛罡打量着手中的金卡,一脸疑惑。 “兰蔻坊的金卡,到了太原府,拿着这张卡去大通钱庄支取一千两,发给牺牲的兄弟家属,剩下的你自己安排”杨炯解释道。 “大人,这不合规矩!”毛罡说着就要把卡还给杨炯。 杨炯冷哼道:“哪有那么多规矩?我自会跟官家说项,你放心大胆的用,没人会多嘴!” “谢大人!”毛罡眼眶发红,想要说出什么奉承的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是生硬的挤三个字来。 这些禁军将士虽然薪俸比普通士兵多上一些,可身在长安,生活大不易。尤其是战死后,朝廷的补助也没有多少,申报,审批,复核等等一系列流程下来,士兵的家人早就揭不开锅了,杨炯能帮些就帮些,不为别的,只图个心安。 “李泌呢?” 毛罡见杨炯问起,扭捏道:“卑职怕齐王出事,安排了兄弟陪他在营地休息。” “你不会是把他软禁了吧?” “卑职哪敢呀?只是让兄弟们守着而已。” 杨炯嗤笑:“你呀你!软禁亲王,你也算是大华第一人,回去别忘了和你那些弟兄吹嘘一二” “大人可别取笑卑职了,卑职还指望大人帮忙求情一二”毛罡苦着脸哀求道。 “你呀,就是欺负我二皇兄脾气好,看在你忠勇的份上,本宫去帮你说项!”李渔靠在杨炯的背后娇笑出声。 “谢公主殿下!”毛罡闻言如蒙大赦,转身就下跪。 杨炯一把抓起他:“少装模作样,都是自己人就别搞那些有的没得了” 毛罡讪讪一笑不再说话,毕竟眼下的场景他又不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明了的。 “耶律光呢?不是说巡查两岸吗?怎么不见人影?”杨炯疑惑道。 毛罡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卑职上岸反击后,就看到他们的先锋部队,本想着兵合一处,迅速剿灭贼寇。没想到他们说耶律光早就先行赶到太原府等大人了。” “耶律光倒是惜命。”杨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不多时走到马车前,把李渔安排到马车上,领着毛罡就朝李泌的方向走去。 杨炯人还未到,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叫骂声。 “你们简直大胆?竟敢囚禁本王?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齐王殿下,现在敌暗我明,卑职实在是不能让您以身犯险!”一个士兵单膝下跪,挡在李泌面前,周围的士兵见状也纷纷下跪,阻止李泌前进。 “狗屁的危险?本王的九妹和杨炯现在都下落不明,你们不去找他们,在这守着我干嘛?”杨炯还是第一次见李泌爆粗口,平时的他都是文质彬彬,行动有礼,现在看来是真的急了。 “行了你,朝他们撒什么气。”杨炯走过去挥手让他们离去,自己则是拉着他走到一旁。 “你回来了?我九妹呢?”李泌搂着杨炯的肩膀急切道。 “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碍,现在在车里休息。” “那就好那就好。” “你呢?有没有事?” “没什么大碍!”杨炯回道。 李泌见二人都没事,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抬头看看天际线,已经是黎明破晓,对杨炯道:“接下来怎么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沉思了一会开口:“这里距离太原府不远,快点走在傍晚时分应该能赶到” “行,你安排就好。”李泌点头同意。 此时毛罡走来禀告,车驾已经安排好,请求是否出发。 李泌见到来人,冷哼一声:“毛指挥没有什么对本王说的吗?” “卑职罪无可恕,不敢妄辩。”毛罡躬身认罪。 “好!好个罪无可恕,你就是这个态度?”齐王一听这话,刚熄灭的火蹭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杨炯也是无语,这毛罡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现在说起诨话来了,这李泌明显是指桑骂槐冲着我来的,你服个软,给他个台阶下不就行了,怎么还挺着脖子硬起了正面。 “毛罡!你虽然救驾有功,但对齐王无礼也是真,既然如此就功过相抵,赶紧滚去安排车驾出发!”杨炯出言打断,赶紧让毛罡消失。 毛罡闻言对二人躬身一礼,跑到队伍中组织车驾出发。 “哼?什么意思?你也看我好欺负?”李泌见杨炯如此包庇毛罡,语气不善道。 杨炯一把搂过李泌笑道:“行了,知道你心中有气,可当时还不是为了救你,你要是在我这出事,我怎么跟官家皇后交代?” “你少来!我李泌可不是耶律光那种贪生怕死之辈!”李泌一把甩开杨炯的手,生气道。 “我也是没办法,这群人明显是一波冲你,一波冲李渔来的,我只能护着一个人,不得已才让人把你打晕。”杨炯语气恳切道。 “你的意思是李泽?”李泌见他说起正事,也不再计较,神色凝重的出言询问。 其实李泌在知道杨炯和李渔没事的时候,早就气消了大半,之所以找毛罡的茬就是告诉杨炯下次别自作主张,我李泌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以我对太子的了解,他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再有就是猛火油和希腊火,这些东西可都是军械,在你那些兄弟姐们中也就只有李泽和李溟能搞出来。”杨炯分析道。 李泌一边思索一边踱步:“李溟不可能,她是女儿身,现在正在南疆驻守,我和她没有过节。按照你的思路,恐怕只有李泽会这么做。” “他倒是小心眼,就因为你骂了他一句,现在就要借白莲教的手杀你” 李泌洒然一笑:“狗胆包天的蠢货。” 杨炯点头表示认同,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嫡亲皇子公主,他真是愚蠢到家了。 “看来他在兵部过得太舒服了!” 杨炯见他阴沉着脸,调笑道:“怎么?现在不说什么对权力不感兴趣的话了?”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刀都架在本王脖子上了,还不许本王还手?”李泌冷声道。 “我早就说了,咱们生在这个家庭,逃不掉的”杨炯感叹一句。 李泌并不说话,沉默着打马前行。 越到北方,越感觉荒凉,一路上杂草丛生,热浪滚滚,大地在烈日的炙烤下,干裂成无数道口子,尘土漫天飞扬,草木枯黄,了无生机。 行至太原府境内,景色有所改观,田野的庄稼多了几抹绿色。只是这庄稼地里却不见农人,颇为怪异。杨炯站在车辕上眺望,见远处一群人敲锣打鼓,甚是热闹,与此处的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 杨炯叫来李泌,打算一同前去观瞧。李泌欣然同意,毕竟他就是为了采风来的,如今已经到了太原府城下,倒是也升起了好奇之心。 二人一同挤进人群。杨炯拉着一个年长的老人,出言询问:“老伯,你们这是做什么?” “外乡来的?”老人见两个年轻人衣着光鲜,谈吐不凡,口音也不似本地,疑惑道。 李泌上前施礼,出言道:“老伯,我兄弟二人打长安来此探亲,路过此地见百姓不事生产,都聚集在此,好奇之下特来向询。” 老人见来人彬彬有礼,仪表堂堂,于是笑到:“后生有所不知,今天是河神老爷娶亲的日子,我们都是前来观礼的。” 杨炯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疑惑。 “敢问老伯,这河神娶亲可是有什么掌故?”杨炯出言询问。 老人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招呼二人来到一棵大柳树下,小声道:“你们来的路上可看见干旱的情形?” 杨炯二人点头。 “这就对了,河神老爷就是掌管我们这一方降雨的神只。只要每年给河神进献一个七八岁的童女,我们这一方人家才能活命。” 李泌闻言疑惑道:“何为进献?” “进献就是献给河神做妻子!” 杨炯眉头皱起,冷声道:“你们见过河神?” “没见过,但神婆说得不会错,她说进献了童女,河神老爷就会给我们下雨!”老人笃定道。 李泌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沉声道:“老伯,你们给那河神进献童女多年,可有不下雨的时候?” 老人闻言大惊:“后生可不敢乱说,河神大人不降雨自然是有不降雨的道理,神婆说只要给河神进献他心仪的女童,总会下雨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派胡言!”李泌大骂出声。 “哎呀,你这后生好生莽撞,莫要惊扰了河神”老人满脸不悦道。 李泌怒不可遏,刚要开口就被杨炯拉到河边:“别急,咱们好好看看这河神是个什么东西” 李泌闻言也是冷静下来,和杨炯站在岸上观瞧水中的仪式。 天色渐晚,天边的火烧云暗红如血,映照在河水中甚是诡异。河边临时搭建的高台周围,热浪穿梭,红幔飘动。 神婆立于高台之上,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她双眼猛的睁开,大声道:河神大人在上,白莲使者诚心祷告,献上纯洁之女童,以平息您的怒火,祈求您保佑村庄风调雨顺,以解生民之苦。念完祷词后,只见她拿起身边的黄符纸就烧了起来,周围几个神婆跟着一起高喊:“送亲开始!” 话音刚落,周围重新响起了出嫁的喜乐,只是这新人接亲的礼乐,用在了献祭仪式上,让人徒生诡异之感。 被选中的女童身着一袭红衣,眼神惊恐而无助。仪式现场锣鼓声和诵经声交织,周围村民恭敬站在一旁,口中跟着吟诵不知名的话语。神婆挥舞着手中的法器,口中的咒语愈发急促。村民们神情紧张,亦步亦趋的跟从着神婆的指示行动。女童被一步步带向河边,河水渐渐没过她的脚踝。 此时,河面泛起诡异的涟漪,仿佛有神秘的力量在涌动,整个场景充满了恐怖与诡异。神婆高声呼喊:“河神召唤!是河神大人的召唤,赶快把新娘送入水中!” 众人闻言毫不迟疑,抬起女童就要扔进河水中。杨炯和李泌同时站起,张嘴就要制止。 “全都给我住手!”一个身着绯红色官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带人制止了献祭仪式。 杨炯二人见状,也都安心下来,对视一眼走了过去,想要看看这官员搞什么名堂。 只见这个官员环顾四周,朗声道:“你们这是犯罪知道吗?按大华律法,无故残害儿童者,流放三千里!” 村民闻言议论纷纷,嘈杂声不绝于耳。 就在此时一七旬老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对着官员道:“冯府君,这河神娶亲我们已经弄了三年,如今吉时已到,府君有什么话能不能等仪式过了再说?” 被叫做府君的官员冷声道:“本官是朝廷任命的太原府知府冯远山,现在命令你们终止这场荒谬的行为!” “哎呀呀!吉时已过,吉时已过,河神大人要发怒了。”神婆从高台跳下,高声呼喊,吵得周围的村民人心惶惶。 冯远山见这神婆装神弄鬼,眉头一皱走上前去:“你就是那白莲使者?” “正是!河神大人警示,吉时已过,此处必将赤地千里!”神婆满是倨傲之色,语气中恐吓意味尽显。 冯远山一笑:“神婆是吧!本府观这小女童长的并不漂亮,想那河神也不会喜欢。要不这这样,本府另选美女,明天就会给河神送到,你去帮本府通告那河神一声,如何?” “不必了,河神已经发怒,他老人家不会听任何人的话语,都是你们错过了吉时,你们必须承担忤逆河神的后果。” “本官觉得还是有必要的,毕竟这河神保佑了此方三年,相信他也愿意和他的信徒交流。你们还愣着干嘛?送神婆去跟河神通禀”冯远山说着命令身后的官差行动。 官差得到命令,架起神婆就扔进了河水中央,完全不理会她的喊叫。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想要救那神婆。冯远山冷哼一声:“你们干什么?难道要阻止本官与河神沟通?你们不是想风调雨顺吗?本官今日就遂了你们的心愿。” 众人见他杀气凛然,纷纷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冯远山见神婆沉入河底,嗤笑出声:“看来这神婆法力不太行,这么久都没把河神说的话传递上来。你们去把那几个神婆也送下去,让她们催一催,看看河神到底是什么要求,本官好满足他。” 身后的官差得令,朝着台上的三个神婆一拥而上,见她们还敢挣扎,拿起绳子将三人捆了个结结实实,抬起来就扔进了河里。 周围的村民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府君今日到底想干什么。有心想要为那些神婆说上两句话,只是刚出人群,对上他那冷漠的眼神,心底就开始发怵,抬出的脚再也迈不动半步。 又等了一会,见三人彻底淹死在水中,冯远山叹息一声:“这女人就是靠不住,传话这种简单事都办不好,还是劳烦这几位下去跟河神通告一二?”说着看向站在最前的一众士绅。 士绅们见状,哪还不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去死,吓得这些人赶紧跪地求饶,口中高呼饶命。 冯远山冷哼连连:“白莲教的匪徒你们都敢相信?真是不知所谓,你们这群人三年来一直出资举办这荒谬的仪式,简直是助纣为虐。”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哼!你们是该死,可现在处死你们太便宜你们了,这三年来你们协助残害了多少女童?搞得咱们太原府乌烟瘴气,若是我这一府之长再不管教,还有何面目见官家。给我把他们都带下去,待本官搜集好证据,定要让他们好看!” “大人英明!”村民见此,纷纷下跪高呼,不知是害怕还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愚昧。 “今日你们都听好了,要是再让本官发现你们搞什么河神娶亲的愚昧活动,不要怪本官手下不留情!”冯远山高声警告,语气中杀气森森,吓得村中族老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出声辩驳。 李泌看到这一切,赞叹道:“好官!” “确实好官”杨炯附和,只是眼神晦暗不明,仿佛是有什么心事。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章 画虎难画骨 杨炯见冯远山正在处理河神娶亲的后事,拉着想要前去结交一番的李泌走回公主车队。 “你拉我干嘛?” “知道你爱才心切,没看人家正忙着吗?进城后自然会见到他,你着什么急。”杨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推着他上马,自己则是坐上了马车。 毛罡见二人回来,也不多言,吩咐车马进城。 杨炯见一女子正在车中等候自己,出言道:“青黛,事情查的如何?” 女子静静的靠在车门边缘处,眼神冷峻,目光深邃,从杨炯进来就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浑身紧绷,毫无松弛之感。深绿色的武士装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挺拔秀丽,简洁干练,头发被高高束起,一根木质发簪横插其中,干净利落。 然而当看到她那精致的五官,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配上那违和的娃娃脸,杨炯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甚至觉得这姑娘是走后门进来的,哪有杀手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是杀手的?老头子不会是让她拿自己练手吧。 “你别这么紧张,这里很安全”,杨炯出言提醒她松弛一点,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 “是卑职来迟了,让公子身陷险境!”青黛躬身一礼,说着就要下跪。 杨炯一把将她拉住:“你干什么?咱家不兴这个,别动不动就跪。” 青黛闻言一愣,随后扯出个尴尬的微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过来这边坐!”杨炯见她神情尴尬,拉着她坐在案桌前,给她倒了一杯茶,示意她不用紧张。 青黛接过茶水,娃娃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显然是平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杨炯看他依旧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出手,知道她是被吓到了,于是也不多劝,直言道:“那冯远山查得怎么样了?” 青黛见杨炯说起此事,表情一松,随后认真道:“那冯远山三年前来到这里做知府,政绩上平平无奇,但是名声确是不错,尤其是清廉之名传遍整个太原府” “怎么个清廉法?” “他和他的母亲一直住在府衙,没有自己的宅子,衣食上也不讲究,经常穿些带布丁的衣服”,青黛随便想了几个例子道。 杨炯思索一阵,接着问道:“他有族人吗?族人的生活如何?” 青黛知道杨炯是想问,这冯远山是否给自己的族人谋私,于是开口发道:“冯远山祖籍是清河县,自从他上任以来就和族人断绝了联系,据说是有人想要在太原府某个差事,被他拒绝了,之后就断了族人的联系。” 杨炯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这冯远山作为太原府的知府,从四品封疆大吏,掌一府之政,宣风化、平狱讼、管漕运、节制厢军,可谓大权在握。皇帝让杨炯来疏通漕运,冯远山作为河中府和太原府段的漕运实际掌控者,必然逃脱不掉关系。只是这调查的结果让杨炯毫无头绪。 这段漕运经常出现覆船事件,漕运不畅,盗匪横行,邪教徒甚至敢公然袭击当朝公主的船队,简直是无法无天,杨炯不相信他对此一无所知。若他是单纯的无能,杨炯也不会怀疑,可从今天的河神娶亲来看,此人的胆识和魄力,绝对不是庸碌之辈。那为何他来了三年,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来处理河神娶亲呢,那老伯明明说河神娶亲已经持续三年了。难道是做给自己看?那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目的是疏通漕运的呢?想到这杨炯暗暗皱眉,看来得会一会这个清正廉洁的冯远山。 “青黛,派人通知菊十三,让他大张旗鼓的去漕工的家中走访,就说是调查最近的汾河倾覆案件。” “是” 杨炯停顿一下,继续道:“你亲自去走访一下今天河神娶亲现场的族老,看看有什么线索,顺便查一查那四个神婆的底细。” “公子是觉得他们是一伙的?”青黛眼神凝重,从杨炯的话中听出些端倪。 “只是猜测,这神婆给我的感觉太过跋扈,见到一府之长竟然毫无畏惧之色,竟然还敢不断挑衅生事,着实有些奇怪。” 青黛郑重点头:“好,我亲自去查。” “放松点,别整天绷着个脸”杨炯笑着从车厢拿出一个盒子,顺手抓了一把奶糖塞给她。 青黛慌忙接着,想要道谢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个杀手被人当小孩,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应对。 杨炯见她愣神,调笑道:“还不去干活,等着我请你吃饭呀!” “噢!”青黛闻言,快速起身,掀开车帘消失在队伍中。 杨炯摇头苦笑,这些人从小被收养到相府,每天一睁眼面对的就是刀光剑影,生死相搏,有些不谙世故也情有可原,杨炯对此也只能尽量理解,毕竟都是自家人,能好好相处自然乐意为之。 和亲使团被安排在府衙旁边的一处庄园。要说这冯远山倒是有些风骨,遇到杨炯这些勋贵也只是按照规章礼仪行事,并没有什么阿谀奉承之举。安排的庄园也中规中矩,没什么值得称道。 杨炯将李渔安顿好,拉着李泌准备参加今晚的接风宴。李泌本来就对这冯远山欣赏有加,自然是欣然同意,杨炯也乐得陪同,他倒是想要会一会这个冯远山,画一画他的风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兄弟!” 杨炯见人呼喊,转身望去,见耶律光风尘仆仆的走来,心中疑惑不已,不明白他为何在这个时候找自己。 “耶律兄,找我何事?” 耶律光并不见外,拉起杨炯道:“咱们兄弟自大比后就没在一起聚过,如今正好有时间,孤请你喝酒。” “那感情好,正好今晚太原府安排了接风宴,耶律兄一同去?” 耶律光迟疑一下,见杨炯如此说也不好拒绝,只好一同前往。 酒宴规模并不大,整个宴会厅的来人也仅仅是太原府说得上话的官员,而冯远山在其中可谓极其扎眼,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还是一直都如此。破烂的官服被洗的抽丝卷边,补丁更是随处可见,在配上他那冷峻刚毅的面庞,任谁见了不夸一声好官。 李泌难得积极,拉着冯远山就攀谈起来,看来他是真的欣赏这个清廉刚毅的太原知府。杨炯则是被耶律光拉着不断劝酒,推杯换盏下杨炯也看出了点门道,这耶律光今天说话支支吾吾,完全没了平日的豪迈,看来是有什么事要求自己。杨炯打定之意,既然他不明说,自己也乐得装傻。 见李泌和冯远山觥筹交错,相谈甚欢,杨炯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拿着酒杯上前,对冯远山道:“冯大人清正廉洁,实在是让人敬佩,如今这杯酒我来敬你,你可不能推辞呀。” 冯远山朗声一笑:“杨少卿说得哪里话?您是官家身边的红人,我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会如此不识抬举。” 杨炯见冯远山竟然如此风趣,还调笑起他来,也是洒然一笑:“巴结我的人有很多,能入我眼的可很少。” 冯远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不卑不亢道:“卑职认为,只要清正廉明,为民做主,大人自会看见,不是吗?” 杨炯见他如此说,不知道是何意,于是投石问路道:“这是自然,官家对刚正清廉,精明强干的人才,从来都是青睐有加。” “行章说得在理,你看他十几岁的年纪就做到了鸿胪寺少卿,可见父皇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李泌见二人谈笑风生,出言附和。 冯远山也是笑道:“杨大人诗才冠绝长安,有勇有谋,挫弥勒教阴谋,开兰蔻坊货殖天下,得到官家圣眷自然是情理之中” “没想到冯大人远居太原府,还能对本官如此了解,让本官惊诧莫名。” 冯远山一愣,解释道:“大人之名早就传遍各州府,知晓一二也不足为奇。” “冯大人倒是才思敏捷,只是这隆恩圣眷有些言过其实啦”杨炯摆摆手谦虚道。 “大人哪里话,十几岁的鸿胪寺少卿,出行有轰天雷护佑,哪个人能有这样的待遇?”冯远山笑着拿起酒杯递给杨炯。 杨炯双眼微眯,并没有接过酒杯,而是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本官有轰天雷?” “呃!这个,轰天雷的爆炸声震彻山林,本官得知大人遇袭自然要调查一二。”冯远山解释道。 “说得在理,没想到冯大人如此关心本官”杨炯说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李泌站在一旁,也听出了杨炯话中的试探,不明就里道:“行章,这是何意?” 杨炯并不回答,而是朝冯远山道:“听说冯大人是大中祥符五年的进士及第,如今咱们酒意正酣,不如一起来行个酒令助兴?” “杨少卿还是饶过本官吧,本官早就面红耳热了,哪还能做出诗来?”冯远山推脱道。 “不给本官面子?”杨炯说着将手中的酒杯砸到桌前,震得桌上的餐具哗哗作响。 “杨兄弟还是别为难这冯大人了,咱们兄弟不如射壶取乐,不比那行酒令有趣?”耶律光摇晃着出列,制止了杨炯的诘问。 “冯大人要不要一起?” 冯远山脸色潮红,推辞道:“本官不胜酒力,恐怕要扫杨少卿的兴了。” 杨炯盯着他大拇指上的扳指,狞笑出声:“冯大人确实扫兴。” 说着搂着耶律光拿着酒壶走出殿外,边走边道:“耶律光兄可知道画一只老虎最难画的是哪里吗?” “哪里?” “骨!骨呀!” “是吗?” “骨呀!画虎难画骨呀!” 二人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走出去后,耶律光非要拉着杨炯继续喝酒,杨炯知道他有话说,于是二人找了个无人的阁楼,继续对饮。 耶律光不断劝酒,见杨炯就是不接话茬。实在是按耐不住,开口道:“杨兄弟,为兄有一件事相询,还望兄弟解惑。” 杨炯醉眼朦胧,靠在栏杆上等他的下文。 “那飞天的器具可是杨兄弟的发明?” 杨炯神色一凛,原来他是奔着热气球来的,于是开口道:“耶律兄想要那热气球?” 耶律光没想到杨炯如此直接,沉默一会也不再扭捏,豪迈道:“杨兄弟尽管开条件。” “耶律兄莫要为难兄弟,你知道,这东西用到军事上,可是潜力无限,你让兄弟我把这东西卖给你,不太好吧。”杨炯为难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耶律光见他这么说,站起身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出言道:“杨兄弟,哪有什么好不好,这世上有什么东西不能交换?” “还是有的!” “有吗?孤五岁就被扔进草原独自求生,与野狼为伍,和饥饿相伴,那时候孤手中只有一把匕首,一张弓箭,生死全凭自己。知道为什么一国太子会被如此对待吗?”耶律光眼神冷漠,语气中尽是愤怒和不甘。 “为何?” “孤那好兄弟就要出生了,孤就是那交换的对象。” 杨炯疑惑道:“你怎么说也是皇子,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谁让孤的好兄弟有个权倾朝野的好娘亲呢,知道孤当时做价几何吗?” 杨炯沉默,他知道辽国的政治斗争极其惨烈,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听他所言,是被遥辇氏联合朝臣提前举行了成人礼,一般而言这种荒野求生的成人礼在辽国都是要等到十五才会进行,一个五岁的孩子被送去与野狼为伴,明显是要置他于死地。 “一千匹战马!孤的命就值一千匹战马!”耶律光恨恨作声。 杨炯见他情绪激动,出言安慰道:“你现在不是做了太子吗?也算是大权在握了。” “呵呵!要不是当年孤天命所归,活着从草原归来,杀了那贱人,辅佐我母亲登上后位,哪还有现在的地位!”耶律光冷笑连连。 “耶律兄,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只是这热气球兄弟我实在是做不了主。” 耶律光见他还是不松口,直接道:“一千匹良马换你的图纸。” 杨炯神色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大手笔,一千良马可不是小数目。在这个时代,要是装配一千骑兵,不说纵横草原,冲杀一二还是不在话下。 “耶律兄为何对这热气球如此看重?” 耶律光见他询问,毫不遮掩道:“大辽虽然在骑战上不惧金国,可一旦进入攻城阶段,就会显得捉襟见肘,而杨兄的热气球正好能让孤的骑兵如虎添翼。” 杨炯了然,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有了热气球他们确实可以出其不意,大大减少攻城时的伤亡,多少能弥补辽军不善攻城的短板。 想到此杨炯也不再绕弯子:“耶律兄可知道这热气球需要特殊燃料?没有这燃料根本就飞不起来。” “杨兄弟,一千良马可不是小数目。”耶律光见杨炯还想抬价,语气不善道。 “耶律兄误会了,这燃料我免费提供给你,但有个条件。”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耶律光见杨炯松口,豪迈挥手笑道。 “耶律兄也知道兄弟我喜欢做些小生意,不知道可否在辽阳、析津二府开设店铺?” 耶律光神色一愣,笑道:“杨兄弟把情报站开在辽国腹地不好吧?” “耶律兄觉得我会在你眼皮底下搞情报?” “别人或许不会,但是杨兄弟一定会!” “耶律兄也太不自信了” 耶律光嗤笑:“你就不怕孤随便找个由头查抄了你的铺子?” “每个月三千两的真金白银,耶律兄难道要弃之如敝履?”杨炯笑着将酒壶扔给他,毫不在意他的威胁。 “哈哈哈!杨兄弟果然胆识过人,好!既然杨兄弟都如此说了,孤要是还瞻前顾后,岂不让你看轻。”说着仰头鲸饮,不时大笑出声。 杨炯对这个交易完全满意。热气球的燃料和控制系统都还有提升的空间,只要自己保证比辽国的热气球高出半代,就不用担心耶律光用它来打自己。另一方面,把生意做到辽国腹地,不但可以收集情报,还能时刻照应李渔,一举两得,杨炯没理由不答应。 二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皆大欢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章 引蛇出洞 “你对冯远山有看法?”李泌站在院子中央问道。 “何以见得?” “本王又不是傻子”李泌翻了个白眼。 杨炯笑道:“要不要看场戏?” “那感情好,本王倒是要看看你搞的什么名堂。” 杨炯把李泌拉过来耳语几句后,一同走进太原府衙堂。 见到冯远山,二人点头算是打招呼。 李泌率先开口:“冯大人,昨日本王的护卫,在河中发现一个神婆,公主好心就把她救了上来,今日刚刚苏醒,说是有什么内情要和本王说。本王见她胡言乱语,竟然敢妄言攀咬,就决定前来问问。” “噢?可是本官沉河的个神婆?一群邪教徒而已,不值得公主垂怜!”冯远山冷声道。 杨炯见状讥笑道:“冯大人莫不是心虚?齐王还没说那神婆攀咬了谁,怎的你这么着急将她置于死地?” “杨少卿说笑,是本官将她沉入河底,她自然是怀恨在心,还能攀咬别人不成?” 李泌接过话茬道:“本王觉得冯大人说得在理,这神婆妖言惑众,不足为信,还是交给冯大人处置吧。” “齐王殿下,本官认为不用急于一时,既然那神婆有心攀咬,若是将她交了冯大人,岂不是会污了他清正廉洁的名声?还不如待明日对簿公堂,堂堂正正的还冯大人清白。” “这~”李泌闻言,露出为难之色。 冯远山见此,沉默半晌,朗声道:“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齐王不必为难,与那狂徒对峙又有何妨?” 杨炯用力拍手道:“好!本官就知道冯大人不会恃权凌弱,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着看明天大人如何驳斥那神婆了!” 杨炯说着狂笑出声,走出正殿。 李泌走到冯远山身前,低声道:“你呀,你说你惹他干什么?” “卑职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杨少卿!”冯远声不卑不亢道。 李泌摇头苦笑:“你知道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宫的大门,本王很欣赏你,莫要让本王失望。” 说完留下沉默的冯远山独自离开。 傍晚时分,杨炯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紧闭的房门朝身后的李泌道:“你猜那冯大人会不会来?” 李泌并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来?” “如果你是他,知道神婆手中有他勾结白莲教的证据,你还坐得住吗?” “你这是栽赃!”李泌恨恨道。 杨炯站起来调侃道:“我更愿意称之为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有问题?” “一个三年不管事的知府,我们来了就突然杀起神婆来,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 “这说明不了什么,有可能他刚来此地,跟脚不稳。纵然是你觉得他故意卖直求官,也不能否认他的清廉和魄力不是吗?”李泌认真道。 “你知道我有轰天雷吗?” “知道呀,你不是和我说了吗?”李泌说完后悚然一惊,突然明白了杨炯话中的深意。 杨炯见他了然,直接道:“他冯远山怎么知道我有轰天雷?当时在场的只有白莲教圣女和我,就连你都是后来才知道,他一个太原府知府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不觉得他所谓的调查一下就得到消息的理由很牵强吗?” “所以你怀疑他勾结白莲教,故意做给我们看?” 杨炯点点头表示认可。 “他为什么这么做?” “汾河倾覆,粮道受阻,他这个主官脱不了关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来了个先发制人,打造自己清廉刚直的人设,到时候随便拖出个替罪羊杀给我们看就算了事。唯一让我不明白的是,他是如何知道我们此行的本意是疏通漕运?他哪来的消息?”杨炯说出自己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李泌沉思踱步,自言自语道:“这事只有父皇和你我知道,他冯远山既然知道自然是有人透露给他的消息,如果他真和白莲教勾结,那消息自然来自于此。” “你的意思是李泽给的消息?” 李泌点点头,继续道:“他是兵部侍郎,自然知道父皇将要出兵西夏。再者,他非常清楚进攻西夏的三条路线,从父皇派睚眦营一千五百人送亲大概也能猜出了一二。” 杨炯思索着李泌的话,看着下方在房间来回踱步的神婆,自言自语道:“这李泽倒是还有点脑子。” 李泌见他看着下面的房间发愣,也走过看了一眼道:“那神婆不是死了吗?” “我派人假扮的” “你真够损的” 杨炯刚要出声,见一黑影鬼鬼祟祟从暗处走来,于是朝那里努努嘴。 李泌顺着方向看去,面色一沉。 只见这黑影躲避着有光亮处,行动缓慢,一直摸到距离窗户十步远的距离才停下。只见他盯着窗户上映射出的神婆身影,从腰间掏出一张弯弓,瞄准窗户里面的神婆,张弓搭箭。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应声飞出,穿透窗绫,射向神婆。 说时迟那时快,神婆一个侧身躲过箭矢,快速背身朝墙壁躲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黑影惊疑一声,抽出第二支箭就要搭弓。 “啪啪啪!”杨炯在阁楼上拍着双手,朝黑影的方向笑道:“冯大人还是个箭术高手!” 黑影抬头看见杨炯两人,心中大惊,转身就要逃离。 杨炯哪能让他如愿,一挥手,四周瞬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睚眦营的士兵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房顶上是弓箭相抵,廊道上是刀枪相架,将黑影的退路彻底堵死。 杨炯和李泌走下阁楼,李泌不顾众人阻拦,一把扯下他的蒙面巾,见正是冯远山本人,心中怒气顿生,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冯远被踹得连连后退,周围士兵一拥而上,将他牢牢制住。 “你个狗东西!竟敢欺骗本王!本王真是瞎了眼才对你青睐有加”李泌愤怒至极,在京城,自己身边都是谦谦君子,宿儒名士,哪里见过这种蝇营狗苟之辈,这种被当成傻子的感觉,让他这个谦谦君子怒不可遏。 杨炯拦住他,对冯远山道:“冯大人,好好的知府不做,干嘛学人家做杀手呢?” 冯远山目光阴鸷,哪还有之前的不卑不亢,大喊道:“你是如何怀疑我的?” “冯远山,你演得太过了,是不是觉得清廉的官员就只会节衣缩食这些表面功夫?” “就凭这些?” 杨炯嗤笑,继续道:“你大拇指上的扳指暴露了你的身份,清河县的冯远山可不善箭术,更不会戴一个射箭专用的箭扣扳指,这种扳指只有经常射箭的人才会佩戴。” “本官后来喜欢箭术不行吗?”冯远山辩驳道。 杨炯笑道:“太行了!只是那冯远山可是进士及第,眼下这月明星稀,要不你做首诗来听听?” 冯远山闻言面色一沉,盯着杨炯默不作声。 “怎么?不会?你们白莲教冒名顶替也不做好功课?不找善诗文的却找了个愚蠢的武夫,真是可笑。”杨炯讥笑道。 “杨少卿莫要栽赃嫁祸,你瞧不上本官自可杀之,没必要诬陷本官是白莲教的人!”冯远山冷哼道。 杨炯见他不见黄河不死心,朗声道:“栽赃?当日汾河行刺,只有白莲圣女知道本官有轰天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冯远山语塞,显然他昨日的说词已经不具有说服力了,只能僵在原地,一言不发。 杨炯冷笑出声:“说!你到底是谁?竟敢冒充朝廷命官,汾河倾船事件是不是你干的?” “哈哈哈!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 “不好,拦住他!”杨炯见他面露疯狂,赶紧叫人阻止他自杀。可还是晚了一步,冯远山嘴角流出一道鲜血,身体瘫软滑倒在地。 杨炯快步上前,仔细打量,伸手在他的下颌摸索,眉头一皱,用力一扯,果然是一张人皮面具。在场众人见此纷纷惊呼出声,一脸惊讶的看着地上这个假的冯远山。 杨炯拿着人皮面具仔细打量,虽然早就猜到这个冯远山是假冒的白莲教徒,可这人皮面具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能以假乱真,毫无破绽。 “这人是假的冯远山,那真的冯远山在哪?”李泌上出言询问。 “要么被杀了,要么被关在某处”,杨炯说着让人搜查太原府衙,看能不能找到冯远山的踪迹。 “这白莲教真是大胆包天,竟然敢偷梁换柱,假冒朝廷命官!”李泌气愤道。 杨炯将人皮面具塞进怀中,耸耸肩道:“他们干的是造反的营生,什么事干不出来?” “全都该杀!”李泌恨恨作声。 杨炯无所谓道:“咱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疏通漕运吧,这狗东西自杀,线索也跟着断了,这漕运不能再出问题了” “你有什么想法?” “时间紧,任务重,一切以疏通为先。”杨炯似是下定决心,认真道。 李泌见他眉头紧锁,出言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时间不多,没办法和白莲教周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刀斩乱麻。如今假的冯远山已死,你赶紧派你的人来接管太原府,就以军管的名义。” 李泌眉头皱起:“你让我揽权?” “机会难得,你派人接管太原府的漕运,相信官家不会多言。你别告诉我这几年就闷头着书了,一点自己的势力都没有。”杨炯见他为难,调侃道。 “为什么帮我?” “帮你?我帮我自己!”杨炯懒得理他,扔下一话直接离开。 李泌这个人虽然平时温文尔雅,可一旦惹怒了他,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现在那李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置他于死地,纵使是他估计也忍不了。杨炯让他接管漕运,一是他嫡亲皇子的身份,朝廷也说不出什么来,二就是帮他揽权,好制衡一下太子,估计皇帝也存了养蛊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让李泌来协助疏通漕运。 杨炯回到书房,见青黛正在等自己,开口道:“那冯远山的箭没伤着你吧?” 青黛可爱娃娃脸露出一丝微笑:“他的箭不快,我早有防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好,这人皮面具带回去研究下,看能不能仿造出来”说着将冯远山的人皮面具扔给她。 青黛接过在手中打量,好奇的左右扯了扯,见这人皮面具弹性十足,亲肤无褶皱,也是惊叹连连。 “行了!回去你随便玩,现在有要紧的事吩咐你” 青黛迅速收起人皮面具,立在一旁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去通知太原城的大商人,就说本官要开放河中太原段的漕运经营权,让他们明日来府衙商议。” “是!” “赶快去通知吧,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杨炯挥手让她离开。 毛罡早就在外面等候多时,见青黛走出书房,快步迈入朝杨炯行礼。 “等多久了?” “刚来!” “咱们兄弟之间我就不绕弯子了,河中太原段的漕运两岸,盗匪众多,我给你三天时间,尽快处理掉,原则上诏安为主,绞杀为辅。开出条件,收编一些有实力的盗匪,以后此段的行船安全就让他们负责。” “是,卑职这就去办。” 杨炯的想法很简单。白莲教在暗处,如今虽然把假的冯远山除掉,但他们随时都可以干扰漕运运输,偷取钱粮。 既然如此,杨炯就拉进更多的利益相关方进来,让盗匪去保护行船安全,分给漕工行船税,让官府统一管理,他就不信白莲教还能破坏漕运。 正所谓强龙难斗地头蛇,这些盗匪和漕工对本地再熟悉不过,你要是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定会跟你拼命。 第二天一早,杨炯把成立乘风速运的想法说给李泌听。李泌知道,这乘风速运一旦搞成,那绝对是日进斗金的买卖,一旦掌握全国的运输,可做的事就太多了,这个网络要是搞成,势力之大不可小觑。 “你想拉我入伙?” “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帮我?”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看看李漟和太子,从来不问为什么,直接上门找我要,你倒好,问来问去的烦不烦?” 李泌苦笑出声:“那不一样,他们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怎么闹都没事,后面还有我父皇母后撑腰,我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不是嫡亲皇子?”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为何要帮我?你知道我没有那个心思。” 杨炯冷笑:“李泌,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手握利器,杀心顿起!” 李泌沉默,他明白杨炯的意思,世事变化无常,很多时候随着你手中的权力增大,你没有这个心,身边的人也会推着你向前走,时间久了,你就会生出各种心思。 “好,我答应你”李泌虽然不想加入夺嫡的斗争,但眼下自己危机四伏,若还不手握利器,那像汾河刺杀的事就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他不想任人拿捏。 “找些靠的住的人,守住咱们这条漕运线,这条线至关重要,不但是进攻西夏的运粮道,今后和辽国作战也是重要的前沿战场,只要发展起来,你就算是有了根基。”杨炯直言道。 “我明白,你的情谊我会记在心里。” 杨炯见他不再自称本王,知道他是真心感谢,于是调笑道:“你别开心得太早,我可没说要加入你的阵营,我们相府向来只忠于皇帝” 李泌笑着摇头:“正如你所说的,到那时可由不得你。” “你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杨炯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着府衙走去。 现在谁不知道他杨炯是皇帝的人,和李泌合作也只是政治投资罢了。能不能起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杨炯可不会加入他们皇家的那些破事之中。老子又不是和你一个人合作,皇后,李漟哪个不和自己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到时候再拉上几个皇子公主的,看你们怎么绑老子上车。 和商人的谈判很顺利,毕竟大华的漕运从来没有对商人开放过,他们原来行船都是要向官府交税申报才能通过,现在不但免了他们的税,还让他们参与管理,傻子才会拒绝。 杨炯见他们没有异议,找来相府的老人,让他代表乘风速运和他们谈论契约细节。自己则是思索怎么将乘风速运做大做强。 要知道后市的快递运输公司是建立在基础设施健全,公路铁路航空运输发达的基础之上。现在这个时代运输大宗商品只能靠水运,运输网络也只能靠商人来打通。 既然如此那就用开放加盟的模式,让商人把自己手中的运输线作为股份加入乘风速运,拉更多的镖局加入进来做下一级的快递站点。先把乘风速运的雏形建立起来,先让它动起来,才能发现他哪里有问题,单纯靠想总会有疏漏之处。 打定主意的杨炯长叹一声,看来回去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保险公司、金融公司、水泥、红砖等等,这些乘风速运的软件硬件都得配套跟上,不然光凭一个漕运很难做出什么名堂来。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章 桃花村疑云 在太原府数日,耶律光再三催促。杨炯也猜到,大概是北方辽金局势紧张逼得耶律光不得不着急,于是也不再拖延,安排好相府的人处理乘风速运的事宜后,命令毛罡出发。 太原府到真定府没有水路,按照队伍的行进速度大约要十几天的时间才能到。 七月的天气异常炎热,整个天地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太阳高悬空中,行进在官道上,热浪扑面打来,向远处眺望,甚至能看到因为炎热而造成的光扭曲景象。战马没走多久就已经满身大汗,吐着舌头,大口喘气。 杨炯知道,再这样下去,大家非得中暑不可,于是让毛罡在附近找了个村子,准备暂时休整,等到天气转凉时再赶路。 “行章,我看这村庄好像正在举行婚礼呀。”李泌打马上前,看着远处的迎亲队伍,惊讶出声。 耶律光见此也疑惑附和:“大华的婚礼不是都在黄昏举行吗?这正晌午的举行哪门子的婚礼?”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希望咱们没有打扰到人家迎亲。”杨炯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也仅仅是附和一句后就朝毛罡走去。 “这附近就这一个村子?” 毛罡握着腰间的战刀,目光郑重道:“方圆五里都叫兄弟们看过了,就这一个村子。” “有发现什么不妥吗?” “村子叫桃花村,全村总共不足五十户,两百多人,今天据说是一个寡妇再嫁,所以在晌午迎亲。” 杨炯点头,吩咐道:“找村中耆老安排一下,尽量不要惊扰了他们,让兄弟们驻守在村外,安排十几个兄弟混进村里排查下。” “是”,毛罡双手一拱,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白发老人拄着拐杖朝杨炯走来,只见这老人满脸褶皱,黝黑的皮肤沟壑纵横,佝偻的身躯在烈日下艰难行进,口中不断催促身边的年轻人快些,眼神中的不安让人一看便知。 杨炯下马,快步走到他身前,躬身一礼:“老伯,行经此地,多有打扰,还望行个方便。” “岂敢岂敢!大人莫要折煞老朽,老朽可受不起大人的一礼。”老人见杨炯竟然给他行礼,惶恐之情溢于言表,连连后退,口称不敢。 杨炯知道大概是毛罡和他言明了身份,也不纠结,和声细语道:“劳烦您老人家安排个僻静之地,好叫我等休整一二” “不敢称劳,二狗子!赶紧带大人去村东头的二妞家。”老人大声吩咐身旁的年轻人上前带路。 杨炯示意毛罡先跟着二狗子前去,自己则是慢悠悠的和这耆老并排行走。 “老人家是读书人?” “好叫大人知道,老朽四十二才考中秀才,心知科举无望,就在这村中当起了私塾先生,这一当就是三十三年。” 杨炯见他懂礼节,说话有章法,故而有此一问。见老人家也放松下来,就继续道:“按照咱们大华的礼仪,不是要黄昏才举行婚礼吗?怎么在这正晌午就办起来了?” 老人家闻言喟然一叹:“大人有所不知,咱们桃花村这几年基本上都要在中午举行婚礼,不然,唉~~~!” 杨炯见他长吁短叹,知道这其中定有文章,开口道:“老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老人见杨炯一身正气,身着华服,贵不可言,思索一二后问道:“敢问大人,你和那真定府厢军的步军都指挥使相比,可有他的官位大?” 杨炯闻言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言道:“从官位上讲,本官是文官正五品,他是武将从五品,比他高半级,老人家问这个干嘛?” “那就好,那就好,莫要因为本村的事连累大人”,老人家连连点头。 杨炯闻言更是好奇,直言道:“老人家,到底是何事?” 老人喟然一叹,悠悠道:“这步军都指挥使平时御下不严,纵容手下厢兵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不但要我们缴纳劳军税,还要欺辱村中的女子,实在是,实在是,唉~~!” 杨炯眉头皱紧:“何为劳军税?本官在京城多年,从未听过还有这个税!” “这是他们真定府的军老爷设的税,名为劳军,实则是要我们交保护费,只有每月给他们上缴三十两银子,他们才不会骚扰我们。” “你们哪来的那么多钱?”杨炯惊诧莫名,这个小村庄,一年的收成也就勉强能到两百两,一个月就要三十两,怎么可能交得出来? “唉~~,交不出来就拿存粮抵扣,还拿不出来就只能变卖妻女!” 杨炯怒不可遏,高声道:“简直混账,你们可去上访?真定府的知府,河北西路的三司,他们难道都不管?” “大人可知道,前几年我们这周围总共有五个村庄,到现在仅仅剩下我们桃花村一个了,就是因为其他村庄去真定府状告这步军都指挥使张遂宁,还没到地方就被人杀了。 随后这些村庄就在晚上被一群盗匪洗劫,死状之惨至今想来都浑身发抖,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村要中午结婚的原因,要是晚上结婚,赶上那些畜生下职,新娘可就难逃一劫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冷声质问:“狗胆包天的东西,他们敢光天化日欺辱女子,屠戮村庄?” “唉~~!他们都是晚上装成盗匪前来行凶,防不胜防。好在今天这场婚礼是我们村最后的年轻人了。老朽今晚过后就要去河北西路状告那群畜生了,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讲理的地方。”老人家的目光深邃,语气中满是决绝之意。 杨炯被带到一处篱笆院,老人家嘱咐几句房主人后转身离开。 “你是当官的?”一梳着两个朝天髻的小姑娘怯生生的问道。 “是” “哼!我祖母说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人”,小女孩呲牙做着鬼脸大声道。 “哎呀!大人恕罪,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大人赎罪!”一老妇人从屋内跑出,一把拉住小姑娘就跪下磕头,口中不断告罪。 杨炯拉起二人,从怀中掏出几颗奶糖递给小女孩:“二妞是吧,你祖母说得对,他们确实不是好人。” 老妇人闻言浑身一震,双膝一跪就要叩头,生怕杨炯是恼羞成怒之言。 “老人家,你这一跪我受了,不是因为你们冲撞了本官。而是本官受了你的跪就得替你做主。”杨炯说着将李泌拉了过来。 “老人家,你看好了,这是当朝齐王,嫡亲皇子,今天他也受了你的跪,要是我们无法给你们做主,你拿着这块玉佩去长安找官家说理,没人敢拦你。”说着一把扯下李泌腰间的双龙玉佩,递给老妇人。 李泌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杨炯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的贴身玉佩送人,一时间也是愣在原地。 见杨炯面色阴沉,知道是有事发生,于是也没有多言,微笑扶起老妇人安抚她不要惊慌。将两个人送回屋内,李泌才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 杨炯把村中耆老的话说给李泌,李泌听罢气得满脸通红,绕着院中的石桌来回转圈踱步,咒骂连连,似乎是无法发泄胸中的愤懑,抓起眼前的石桌边缘就要掀翻。哪知道这石桌重达千斤,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掀得起来,费了半天劲石桌愣是纹丝不动,气得他抬脚就朝石桌踹去。 杨炯见他若无其事的坐回石桌,笑道:“别装了,疼就叫出来吧!” “哼!”李泌惨白的脸上布满冷汗,见杨炯还有心思调笑,气得他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理想破灭了?和你从那些大儒口中听到的不一样?” “我能想到有的官员会很坏,没想到会这么坏!” 杨炯叹气道:“大华太大了,官也太多了,出现什么畜生我都不会惊讶,只是苦了这些百姓了。” “这些国家的蛀虫全都该杀?”李泌恨恨出声。 “确实该杀,可杀了之后呢?单纯靠这些官员的良心?那下一个还会如此,甚至比他的前任还不如。” 李泌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荒芜的土地能种出肥沃的庄稼吗?” “你想要改革?你疯了?你爹在任上都不敢冒然提改革!”李泌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倏的起身,语气中满是质问。 “我爹不是不敢,而是时机未到。”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杨炯站起身,悠悠道:“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做个纨绔,安心的做那相府公子,什么都不用想,荣华富贵一辈子岂不是美哉。直到现在看见,听见这些人间疾苦,触碰到真实的大华,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 “唉~~!以前那些老师,名士经常在我身边吹嘘大华海晏河清,时和岁稔,如今一看,相差甚远。”李泌出言附和。 杨炯转身,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老妇人,踌躇满志道:“这不正是我们这一代人要做的事,能做得事吗?” 李泌见他踌躇满志,也升起豪迈之情,拿起一杯茶水递给杨炯:“以茶代酒,砥砺前行!” 杨炯接过一饮而尽,茶水苦涩难以下咽,但此时的他全不在意,心中仿佛有一股无名之火正悄悄升起,它跳跃着,闪烁着,无法熄灭。 “来,见过几位贵人” 就在杨炯二人说话之时,那村中耆老拉着一对新人走到二人身前,要求他们给二人行礼。 杨炯上前扶起二人笑道:“这就是今天结婚的新人?恭喜恭喜。” “今日是这二人的婚礼,村中难得来了贵人,老朽斗胆叫来他二人给贵人们行礼,请求二位做个见证。”老人说着就要行礼。 一旁的李泌摆手笑道:“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如此多礼了”。说着在怀中掏了掏,见没什么物件相赠,尴尬的僵在那里。 杨炯笑着走到两人位新人身前:“两位怎么称呼?” “回大人的话,小人陈三两,这是内子娇娘”,年轻人拉着身后的女子介绍,扭捏中带着些许不安。 杨炯知道他们被当地的官员弄得有些杯弓蛇影,于是开玩笑道:“你小子眼睛倒是贼,这么好的姑娘都让你骗到手了” 陈三两见面前官员和自己差不多大,并没有很严肃,甚至还开起玩笑来,心中的不安也消散大半,憨憨的挠头傻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老人家叫我们给做个见证,那可要嘱咐一二,你可要听好了!” 陈三两闻言好整以暇,恭敬的等着训话。 杨炯苦笑摇头,直言道:“回去好好过日子,莫要欺负人家姑娘。” “大人放心,他不敢欺负我!”身后的娇娘泼辣出声,眼神中满是幸福之色。一旁的陈三两连连点头,没有丝毫不快之色。 好家伙,合着就我枉做小人了呗。 于是不再废话,从身后青黛手中接过一瓶香水,直言道:“二位新婚,这瓶香水是本官二人的心意,娇娘你好生收下。” 娇娘见杨炯手中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虽然她不知道这香水是何物,但光看这水晶就知道价值不凡,于是站在原地看着陈三两不知所措。 一旁的老人见此开口道:“二位贵人,这贺礼太贵重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承受不起。” 李泌见他们推脱,不悦道:“哪有新婚拒绝收贺礼的?这样吧,你们还没给我二人敬酒,过来敬酒让我二人沾沾你们的喜气,这香水就当是酒钱了。” “听到了?还不快来给我兄弟敬酒?不然他可要生气了。”杨炯适时在一旁帮腔。 二人见状不敢耽搁,拿起身后的酒坛,就给杨炯二人斟酒。这二人双手举起盛满酒的酒碗,恭敬施礼:“请贵人饮喜酒!” “哈哈哈!好好好!”李泌大笑出声,率先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杨炯接过娇娘手中的酒碗,闻了闻:“女儿红?” 娇娘闻言面色一红,随后低声道:“贵人莫要嫌弃,娇娘虽不是新婚,但也是恪守礼法的姑娘,定不会污了贵人的名声。” 杨炯知道她误会了,笑道:“我有什么名声?你要是知道我的名声,怕就不愿让我做你的见证人喽。”说完,不理会疑惑的娇娘,将手中的女儿红一饮而尽。 “二位贵人,这酒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看!”老人见二人喝了喜酒,开心的邀请二人赴宴。 杨炯摇摇头道:“老人家,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去打扰大家了。我们要是出现在婚宴上,本来喜庆婚宴被我们搅扰得拘束无趣,实在不美。” 老人见杨炯如此说,也不强求,带着两位新人离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嫁衣喋血 “大人,出事了!”毛罡叫起还在熟睡的杨炯,低声道。 杨炯瞬间惊醒,脑海中不断回荡出事了三个字,冷声道:“公主出事了?” 毛罡一愣,知道杨炯是误会了,羞赧道:“公主无事。” “那是谁出事了?” “兄弟们发现,有10人小队摸黑进入村庄,奔陈三两家去了。”毛纲拿起地上的靴子给杨炯穿上,解释道。 杨炯皱眉起身:“去把李泌和耶律光叫醒,我在门口等他们。” 毛罡领命而去。 “杨兄弟,发生什么事了?”耶律光率先赶到,疑惑出声。 “一会带耶律兄看一场戏。”杨炯见李泌赶到,也不多言,示意两人上马,快速朝着陈三两的住处奔去。 还未进入院门,远远的就听到喊叫。 “你们放开娇娘!” “哈哈哈!小子,你娘们儿被我们虞候看上是她的福气” “就是,今天不是你的新婚之夜吗?放心,大爷我玩完了会让给你的。” “哈哈哈!”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臭娘们,你一个寡妇装什么贞洁烈女,惹怒了老子,杀了你们全家!”说着用力给身下的娇娘一耳光,然后撕扯起她的衣服来。 杨炯见此目光冷冽,看了耶律光一眼道:“不知道耶律兄的箭术有没有退步?” 耶律光闻言哈哈大笑,张弓搭箭:“孤还好奇杨兄弟深夜相邀的用意,原来是围猎畜生呀!”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直奔虞候而去,只听那虞候一声惨叫,右耳鲜血淋漓。 反应过来的他眼神惊恐的望向来人,见只有三人,眼神中的狠戾不再掩饰,挥手让周围的兵丁解决三人,兵丁领命纷纷拔出兵刃,叫嚷着朝着三人奔来。 耶律光见杨炯和李泌面沉如水,从箭袋中抽出三支箭羽,一同搭在弓弦上,嗖嗖嗖三道破空声,冲在最前的三人应声倒地,鲜血从他们的喉咙处的破洞喷涌而出,在火把的映衬下摊了一地。 其他人见此,纷纷止住脚步,眼神惊恐的望着杨炯三人,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步了那三人的后尘。 “你们是何人?竟然敢射伤朝廷虞候!”一尖嘴猴腮的兵丁大声质问。 “怎么?不装盗匪了?你还知道你们是朝廷兵丁?”杨炯冷哼连连。 “老子不管你们是何人,今天伤了老子,你们一个都别想跑!”那虞侯捂着鲜血直流的耳朵,眼神中满是暴戾。 “不知所谓,找死”李泌憎恶出声。 杨炯不和他废话,挥挥手示意暗处的毛罡动手。毛罡带着二十个睚眦营将士,手握雁翎刀第一个走了进来。 只见他目光森寒,一刀朝着眼前的厢兵头颅砍去,那厢兵哪里想到这胖子二话不说就砍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头颅已经飞了出去。无头尸体向前走了半步,摇晃着后仰倒地。毛罡一脚将地上的头颅踢飞,径直走向那虞侯。 “你干什么?你不要乱来,我可是都虞候,我姐夫可是真定府步军都指挥使张遂宁,你们伤了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毛罡走到旁边的娇娘身前,伸手想要将她拉起,刚要动作,目光一凝,翻开她趴在地上身躯,只见她的胸膛正中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早已经染红了衣襟。仔细查看下,哪还有生机。 毛罡目光锐利,转身就是一脚将那虞候直接踹飞出去。这一脚势大力沉,虞候在空中喷出一道鲜红的血线,在地上滑行了数尺才堪堪停下。 “娇娘!”陈三两挣脱开制住自己的厢军,哭喊着跑到娇娘的尸体旁。 “嘿嘿嘿!你们救得了她?敢反抗老子的女人,全都活不了!”虞候趴在地上,疯狂的喊叫。 李泌怒不可遏,一脚就踢向那虞候的下阴,双目圆睁:“你这个畜生。” 似是还不解气,又连续踹了他的下阴几脚才靠在院中的桃树旁喘粗气,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平时温文尔雅的他此时满眼都是暴虐,紧盯着地上哀嚎的虞候,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 “嘿嘿嘿!” 杨炯见那虞候捂着下体神经质似的嬉笑,心中怒意更甚,拿起匕首走到他身前蹲下:“不怕死?和我比横?” “你敢杀我吗?” “杀你?那太便宜你了!”杨炯目光转冷,手中的匕首划向他的面庞,从他的额头插入,一直划向他的下巴。 “和老子比横!”杨炯一边说一边加大力气,眼神中全是狠辣。 “啊~~~!” “疼呀?”杨炯的声音如同地狱中的呢喃在虞候耳边回荡,让他不寒而栗。 “啊~~~!”虞候见杨炯如此,知道他想折磨自己,目光中的暴戾转为恐惧。一咬牙,用出全身的力气抓住杨炯那握着匕首的手,朝自己的脖颈刺去。 杨炯早有防备,手掌一松,匕首掉落,另一只手接住,一刀扎向他的大腿,顺便转了圈。 “啊~~~!” 杨炯站起身,不断踢向他的下体,对虞候的喊叫置若罔闻。见这虞候晕死过去,杨炯朝周围的人冷声道:“全都抓起来,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睚眦营的士兵大声呼喊,纷纷抽刀冲向仅剩的几人。这些厢兵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纷纷跪地磕头求饶,丝毫不敢反抗,生怕这些杀神砍了自己。 杨炯走到陈三两身前,见他双眼无神,失魂落魄的抱着娇娘的尸体,抽出身旁睚眦兵的雁翎刀扔在他面前:“拿起来!” 陈三两抬头,木然的看着杨炯。 “报仇最好的方式就是手刃寇首,谁杀的你妻子,你就杀谁!还需要我教你吗?”杨炯森然道。 陈三两闻言一愣,随后面目狰狞,拿起地上的雁翎刀就朝虞候奔去。只见他双手握着刀柄,高高举起,使出全身的力气就要朝地上昏迷的虞候砍去。 “住手!”一队人马手举着火把,迅速占领小院,为首一人走出人群,高声制止陈三两。 杨炯早就注意到了来人,见他们全都是地方厢兵打扮,心中暗叫一声来到好,示意毛罡去通知村外的睚眦营进村支援,自己则是好整以暇的看着来人表演。 “你们是何人?竟然敢对朝廷将士动刀?”来人目光森然,语气中满是不善。 李泌嗤笑出声,伪君子他见多了,这种当面装傻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叫过身旁的一个睚眦营士兵,扯着他衣服上的睚眦图秀高声道:“狗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少在那装蒜!” 来人并不答话,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虞候,对杨炯道:“私自对朝廷虞候用刑,视同谋反。” 杨炯眼底闪过不易察觉寒芒,冷笑:“你在质问本官?” “本指挥使不管你是谁,对抗官军,视同谋反,兄弟们给我拿下他们。”来人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厢兵动手。 “张遂宁是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找死?”杨炯目光一寒,冷笑出声。 “你敢威胁本指挥使?” “你妻弟,蠢不自知,横行乡里。你作为从五品的武将,竟然想要袭杀朝廷命官,官家天使!怎么?想杀了我们伪装成盗匪行凶?”杨炯直接道出他的内心,盯着他的眼睛气势骇人。 张遂宁眼神一凝,辩解道:“本指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兄弟们动手。” 杨炯见他如此狂妄,杀心顿起,一挥手,赶来的毛罡在战马上抽刀高呼:“睚眦营听令,冲撞公主行营者,杀无赦!” “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 五百睚眦兵跳下战马,迅速分成两队,一队将小院围堵得水泄不通,手中弓弩直抵场中厢兵的头颅。另一队人抽出雁翎刀,冲进来二话不说,大砍乱杀,横冲直撞,不多时厢兵就惨叫连连,狼奔豕突。 地方厢兵毕竟和中央禁军无法相比,更何况是一群猪狗不如的兵痞,平时仗着身份欺辱百姓,如今遇到百战老兵,哪还有活命的机会,围堵的睚眦兵弓弩齐发,将想要逃命的厢兵全都射杀在门前。 李泌走到张遂宁的身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狗胆包天的东西,现在想起我们是谁了吗?” 张遂宁本打算趁乱将杨炯等人格杀在此,他的得到消息,杨炯就是受了皇命来整顿真定府官场,此时正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事成之后嫁祸给桃花村的村民,来个毁尸灭迹,任谁来了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睚眦营的士兵来得这么快,根本就不给他动手的机会,见自己的计划败露,知道此时绝不能不打自招,于是装无辜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杨炯被他那自作聪明的样子气笑了,走到他面前道:“张遂宁呀张遂宁,亏你还是个武将,行事如此鬼祟,真是让人嗤笑。” “狗东西!龙骧卫睚眦营的军服不认识?你一个从五品的武将在这跟本王装傻充愣,真当本王是那些纨绔子弟,任你糊弄?”说着又朝着他的头给了一巴掌。 张遂宁恍然大悟:“原来是齐王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是盗匪欺辱乡邻,所以才纵兵冲撞了公主仪仗,实在是罪该万死。” 杨炯懒得和他废话,直言道:“张遂宁,你纵容手下兵丁欺辱乡邻,横行霸道,包庇妻弟,冲击公主行营,死不足惜,今日本官就为这方乡亲做主,杀了你这狗官!” “杨少卿,本指挥即使有罪也要经过真定府审讯,河北西路三司复审,你只比我高半级,无权处置本指挥。”张遂宁高反驳,完全看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杨炯目现阴寒之色:“张遂宁,你既然敢袭杀本官,大概是得到了些消息,本官连那封疆大吏太原知府都敢杀,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不能杀我,你没有证据就杀朝廷将领,无异于谋反?”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证据?什么证据?你不是早就替本官想好了吗?此地盗匪横行,张遂宁都指挥使剿匪丧生,令人唏嘘,你看这个理由满意吗?”, 杨炯说完不去理会神色晦暗的张遂宁。叫人将昏死的虞候弄醒,在场中高声道:“你们二人横行乡里,私设税目,怙恶不悛,事实面前还敢狡辩,看来是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今日本官就让你们尝尝恐惧的滋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着让睚眦兵将还喘气的十多名厢兵手脚捆绑,跪着排成一排,指着陈三两道:“过来!给你妻子报仇,给老子一个一个的砍。” 陈三两握着雁翎刀的手紧了紧,看了眼被制住的张遂宁,又看了眼杨炯,身体踌躇不前。 李泌见状,抬起脚就朝他屁股踢去:“你看他干什么?有没有点男儿血性?你想让娇娘死不瞑目?” 听到娇娘的名字,陈三两目光转为狠戾,提着刀就走向排在第一个的厢兵面前,使出浑身的力气砍向他的脖颈,大概是是没有经验,也或许是力气不够。一刀下去,刀身直接嵌在了这厢兵的脖颈上,鲜血喷涌而出,滋的到处都是。 “拔出来,重新砍!”杨炯的声音如同地狱中的魔鬼,蛊惑着陈三两继续。 陈三两咬咬牙,用力抽出雁翎刀,见这厢兵还没有死透,微弱的惨叫声鼓动着脖颈的血沫子冒出一个个血泡。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闭上眼用力再次砍去。 这次这厢兵的头颅直接被砍翻在地,只见他的双眼满是恐惧,渐渐转为无神,在地上翻滚几圈才缓缓停下。杨炯走过去一脚把头颅踢到虞候面前:“这些全是你的狗腿子,你不是不怕死吗?那本官就让你感受一下等死的滋味!” 说着大声对陈三两道:“继续!” 虞候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被睚眦兵架着的身体迅速瘫软,双腿颤颤发抖,声音也没了之前的倨傲疯狂,朝远处的张遂宁哭喊:“姐夫救我!救我呀!” 张遂宁从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种境地,朝杨炯大声道:“大家同朝为官,你没必要这么狠吧?” “官?你是什么官?盗匪而已!”杨炯冷笑出声。见陈三两砍了五个厢兵后,终于忍受不住,双膝跪地呕吐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杨炯拿起地上的雁翎刀,让人把虞候和张遂宁带到这群厢兵面前,面对面看着等死的厢兵。 抓住二人的头发,杨炯疯狂道:“知道你二人不怕死,不知道怕不怕等死!” 说完不顾二人惊惧的神色,用力一刀把虞候面前的厢兵头颅砍下,脖颈喷出的鲜血直接喷了他满面,虞候双目圆睁,浑身战栗,对上厢兵那惊惧的眼神,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瞬间布满他的全身。 “怎么?知道怕了?” “大人,我知道错了,求你放我吧!就当放个屁,把我放了吧!”虞候心底防线彻底被击穿,头颅磕在地上砰砰作响,根本不敢直视地上厢兵头颅的眼睛。 “放过你?你放过娇娘了吗?放过被你欺辱的百姓了吗?”杨炯根本不理他,手起刀落,又是一个厢兵身首异处。 “杨炯,你杀了我也别想活着走出真定府!”一直不吭声的张遂宁突然开口叫喊。 “呵呵!张遂宁,本官知道你得到了些消息,想凭此吓唬我?你也配!”杨炯说着连续砍下两个厢兵的头颅,走到软如死狗的虞候面前,抓起他的头发,冷笑连连。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平时有点权力,欺辱百姓的时候趾高气昂,一旦死到临头,惊惧如狗,瘫如烂泥,你不是要跟我比横吗?” 虞候已经说不出话,不住的朝地上磕头,求生之状让杨炯顿时失去了兴趣。他若是还像之前那样于硬气,杨炯倒是还能高看他一眼,现在这样充其量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而已。 李泌走过来接过杨炯手里的刀:“我来!” 杨炯知道他这是帮自己站台,分担朝中压力,点点头表示感谢。 “能不能让我来?”就在李泌动手之际,跪地上呕吐的陈三两爬起来恳求道。 “你行?”李泌出声质问? “行!” 李泌见他如此坚定,将雁翎刀扔给他:“这是看在娇娘敬酒的面子,你小子给本王硬气点!” 陈三两接过刀,跪下给李泌磕了个头,朝虞候走去。 “你敢杀我?你找死!你不敢杀我!”虞候见陈三两朝自己走来,口中言语混乱,神情也从惊惧疯狂恐惧间不断转变。 陈三两一言不发,使出全身的力气朝虞候的双脚砍去,不等这虞候惨叫,陈三两连续出刀,刀刀砍向他的双腿双脚,然后是腰部,最后看着有进气没出气的虞候愤怒道:“记住了,是我陈三两杀的你,下辈子别让我碰到,不然我还杀你。” 陈三两大吼一声,用力一刀劈下,将濒死的虞候彻底砍送去了阎罗殿。 李泌走到张遂宁身前,愤怒道:“本王知道你们这些狗官胆大妄为,没想到竟然如此藐视王法,看来你们只认识死这个字,你不是想见真定府知府,河北西路的三司吗?放心,本王带着你的头去见他们。” 话音刚落,李泌抽出一旁睚眦兵的佩刀,一刀将张遂宁的头颅砍落在地。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章 帽儿河突袭 杨炯安抚好桃花村的村民,见天光大亮,也没了再回去睡觉的心思,站在村口吩咐毛罡准备启程。 陈三两走到杨炯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大人!” “谢什么?不是说了吗?喝了你的喜酒就得为你做主”,杨炯无所谓道。 “谢大人!”陈三两也不搭话,跪在地上一直磕头。 “你什么意思?”杨炯皱眉。 “求大人收留!” “收留?收留你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我可以学?” 杨炯嗤笑出声:“学?来我这里可是除了杀人就是被杀的命,你可要想好了!” 陈三两眼神坚定:“大人,我不想再被人欺负!” 杨炯沉默,看着他额头渗出的鲜血,长叹一声道:“娇娘的后事可办好了?” “埋在后山的桃林,等我混出个样子再回来看她!” “好!毛罡,带他去睚眦营,是龙是虫全凭你自己的本事,我绝不会帮你半分!”杨炯认真道。 “谢大人”陈三两说着又要磕头。 杨炯直接让毛罡把他拉走,不让他再丢人现眼。 “杨兄弟,你在大华仇家挺多呀,要不留在大辽算了”,耶律光见杨炯看着天边发呆,调侃道。 “李泌,有人公开策反大华朝廷命官,你管不管?”杨炯朝着在树下假寐的李泌高声道。 “那感情好,你去了辽国他怎么也得给你个驸马当当吧!” 杨炯翻了个白眼,不理会发神精的李泌,朝耶律光道:“耶律兄的好意兄弟我心领了,怎么说我也是当朝国相的公子,要是和你去了辽国,那岂不是打我家老头子的脸?” “你父亲已经不是相爷了不是,难道杨兄弟是担心孤给不了你高官厚禄?” 杨炯闻言一愣,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有意招揽自己,疑惑道:“耶律兄能给我什么?正五品的官?” “杨兄弟只要留在大辽,孤定不会亏待你,未来封侯拜相自是不在话下。” “耶律兄,你还是少给兄弟我画大饼了,兄弟我这鸿胪寺少卿干的挺好。”杨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直接拒绝道。 见耶律光还要出言相劝,心中疑惑他到底看上自己哪一点了,非要拉自己去辽国,于是直言道:“耶律兄要是真心招揽兄弟,那你去问问你小妹,看她怎么说?” “这和我小妹有何关系?” “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和姑娘交朋友,要是耶律兄能做主将南仙公主许给兄弟,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耶律光目光一凝,盯着杨炯沉思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杨兄弟可不要忘记今天说的话。”说完不顾一脸懵逼的杨炯,扬长而去。 杨炯被耶律光弄得莫名其妙,他什么意思?还真叫那耶律南仙嫁给我?他疯了还是我疯了?耶律南仙可是被誉为草原上最闪亮的明珠,怎么会嫁给我这个一文不名的小子? “他什么意思?”杨炯看着走过来的李泌,疑惑道。 “还有什么意思?让你做北院大王,辽国驸马呗!” “神精!”杨炯没好气道。 “接下来真定府的路不好走呀。”李泌翻身上马,悠悠道。 杨炯见他谈起正事,也不再纠缠此事,叹息道:“真定府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个小小的指挥使也敢逞凶,我想不到什么原因能解释他们这愚蠢的行为。” “他们既然知道你是代天巡狩,竟然还敢行凶,想来是做了罪无可恕的勾当,咱们这次怕是步步杀机呀。”李泌忧心忡忡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囤,现在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 李泌点点头不再说话,二人一同催马前行。 杨炯这一路上对大华政治生态的认识更加具象和深刻。在长安那些世家贵族的斗争还会留有三分情面,地方上的政治势力却根本不讲原则和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毫无顾忌。这真定府甚至毫不遮掩,真是让人咋舌。 经过多日的行进,一路上还算平稳,除了天气炎热没有什么突发的情况发生,杨炯心中却毫无懈怠,越是这样他就越担心,不知道暗处的敌人会在哪里动作,这种提心吊胆,终日防贼的心态让杨炯很是烦躁。 “大人,前方就是帽儿河,渡河后再有十三里就会到达真定府。”毛罡打马上前,报告着当前的情况。 杨炯仔细查看水况,只见这帽儿河宽达二十几米,水流还算平缓,河水被泥沙染成了土黄色,完全看不清水中的情况,河上三座浮桥横亘其上,破败不堪。 “毛罡,我心里总感觉不对,这河水的水情兄弟们摸透了吗?” 毛罡神色郑重:“大人,河水最深处不及腰身,周围环境兄弟们排查了三遍,方圆五里没有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 “我们这些人全部渡河要多久?” 毛罡似是早有计较,认真道:“大人,若是一同渡河,睚眦营前后开路,公主行营在中,需要一个时辰左右,若是分三批依次渡河,可能要两个时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按照你的经验,怎么选择?” “卑职认为,安全起见还是分三批渡河稳妥,让第一批兄弟们渡河后建立防线,之后我们再渡河就更加安全些。” 杨炯点头沉思,知道毛罡在军中多年,给出的方案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建议,只是杨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平静的帽儿河总是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于是示意毛罡靠近身边,低声道:“按照你的计划渡河,但是我总觉得那群人会在这里动手,咱们不得不防。” “大人有什么想法?”毛罡也是个伶俐人,知道杨炯不是那种无事生非之人,既然如此说肯定是有所顾忌。 “渡河的时候,你在第二批渡河,我会乔装打扮,护着公主在第三批渡河,你们大张旗鼓的搞出些动静,让他们觉得公主就是第二批渡河。” 毛罡认真点头,知道杨炯这个办法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只要第一批士兵建立起防线,即使在河中遇到袭击,公主在第三批渡河的人群中,进可渡河,退可自保,是绝对安全的存在。 杨炯让毛罡下去准备,自己则是来到李泌身前,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李泌表示认同,并且自告奋勇的要求第二批渡河。 “你要知道,第二批渡河最是危险,无论是白莲教还是真定府的人,不是想杀你就是想杀公主,你们行到河中央,行动受阻,要非常小心!”杨炯嘱咐道。 “我不去第二批,他们怎么会相信公主是第二批渡河的呢?放心,我有分寸。”李泌笑道。 杨炯点头不再说话,安排人渡河,自己则是乔装来到公主的身旁。 “哈哈哈!你这身行头真丑!”李渔看着身着肥大宫女服装的杨炯,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杨炯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别笑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公主是吧!” 李渔拨开他的手,戏谑道:“扮女人也不怕被人弹劾说你好妇人装,有违纲常?” “违个屁的纲常!只要能护你周全,别说女装了,脱光了都行!”杨炯无所谓的道。 李渔目光闪烁,拉起杨炯的手,认真道:“要不咱们私奔吧!” “啊?” “啊什么啊?私奔呀,跑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用想什么大华,什么辽国。”李渔语气坚定道。 杨炯愣在原地,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冲动之语,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李渔见杨炯不说话,洒脱一笑:“骗你的,看你吓得,真无趣。” 杨炯见李渔的目光游离,眼底的那抹失落快速消失,知道她是真的想过私奔,于是开口道:“给我些时间。” 李渔笑笑,全当这是杨炯哄自己的话,拍拍他那紧握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无事。 杨炯也不再多言,抬头见耶律光一马当先,率先带领契丹武士涉水渡过河流,第一批睚眦兵八百人紧随其后,朝河对岸奔去。杨炯一看这八百人的渡河阵型就知道是毛罡精心安排过的,八百人分三队,一队通过河中的吊桥快速奔向对岸,另外两队人护在吊桥两侧,涉水渡河。杨炯暗赞一声专业,这毛罡确实是个人才,难怪皇帝会让他带领睚眦营做公主行营的卫兵。 不多时,走吊桥的士兵已经到达对岸,快速协助耶律光建立起防线,另外两队涉水人马也紧随其后,到达对岸后进入防卫状态。毛罡见此,快速下令第二批渡河,自己则是护着公主行营和李泌走向河中的吊桥。 杨炯和李渔在第三批的人群中紧紧盯着李泌等人,随着他们的步伐心中上下起伏。 就在二人行进到吊桥中央之时,突然间三座吊桥的绳索寸寸崩断,吊桥上的李泌无法平衡,直接掉入河中。还未等众人回神,帽儿河两岸的土地一寸寸拱起,随后就是一群手握钢刀的悍匪从地下跃出,直接冲向杨炯和耶律光等人。 杨炯心中大惊,娘的,你们还有这一手? 来不及多想,看着河中的毛罡已经在组织士兵快速渡河,心中大定,将李渔护在身旁,招呼士兵反击。 “兜率天,现人间,迎弥勒,斩魔罗”两岸匪徒高呼斩魔罗,悍不畏死的冲向杨炯等人。 杨炯也被打出了火气,娘的,一个白莲教还没解决,这弥勒教又来凑热闹。从马车中抬出一个箱子,拿出轰天雷,点燃后就朝着弥勒教徒扔去:“老子这就送你们去见弥勒!” “轰!”的一声巨响,一群还在冲锋的弥勒教众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 “弓箭!弓箭!”一身穿白衣的弥勒教徒见杨炯的轰天雷威力如此巨大,迅速组织弓箭手朝水中射箭。一时间两岸箭羽纷飞,朝河中的李泌等人射去。 杨炯见此,知道不能让他们组织起箭阵,不然李泌可就遭殃了。于是站到高处大喊:“散开!都散开,不要和他们缠斗,用轰天雷!”说着直接点燃一个轰天雷朝着那白衣人扔了过去。 那白衣弥勒也是个高手,早就注意到杨炯的动作,一个翻身闪躲,快速向远处跑去。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将几个弓箭手炸飞,然而却并没伤到此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白衣弥勒眼神冰冷,狞笑连连,抽刀朝着杨炯奔来,只是还未赶到近前,一杆袖箭直接插进了他的脑门,白衣人应声倒地。 杨炯转身看向一脸得意的李渔,下来一口亲在了她额头上:“爱死你了!” 李渔嫌弃的推开杨炯,抹了一下额头:“还不快去组织人反击?” 杨炯知道自己过于激动,实在是李渔给他太多惊喜了,没想到这小妖精除了发疯还真有两下子,要不是她这杆袖箭,这么近的距离,这一刀自己恐怕是躲不掉的。 回头见李泌已经赶到对岸和耶律光汇合,毛罡则是带着十几个士兵折返回来,于是大喊:“毛罡,用轰天雷炸死他丫的!” 毛罡闻言直接从车上又抬出一箱轰天雷,迅速分发给几人。折返的几人一字排开,点燃后一同扔向弥勒教众,一时间烟尘四起,弥勒教众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哪还有心思张弓搭箭。 其他睚眦营士兵见状,挥刀冲向被轰天雷压制的弥勒教众,刚组织起来的箭阵迅速被睚眦兵冲散,士兵们见人就砍,毫不留情,不多时河岸上弥勒教众的尸体就堆积如山。 见事不可为,这些弥勒教徒一边抵抗一边后撤,看来是想要逃跑。 杨炯见此高呼:“不要追了,用轰天雷炸死他们。” 话音刚落,还在追杀的睚眦兵迅速后撤,留出轰天雷的爆炸空间,后队士兵的轰天雷一个接着一个的扔出,还在逃跑的弥勒教徒被炸得四分五裂,哀嚎和求救声不绝于耳。 杨炯让毛罡打扫战场,自己则是带着李渔和十几个睚眦营士兵渡过帽儿河。见耶律光也已经将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来到他面前笑道:“耶律兄当真锐不可当!” “小小邪教徒还想和契丹武士争锋?简直不知所谓!” 此时李泌也赶到近前,见杨炯无事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弥勒教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报仇呗!” “啊?噢!确实在他们眼中你和那魔罗无异!”李泌也知道杨炯当众拆穿弥勒教装神弄鬼的事,想到后调笑出声。 “魔罗?惹了老子就别想活了,等老子腾出手来,定要送他们全都去见弥勒!”杨炯恨恨作声。 “行了!人都死了,你狠话说给谁听?快组织人手出发吧!”李泌没好气道。 杨炯也不多言,组织人手,重新朝真定府赶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章 皇后家宴 长安立政殿。 皇后组织的一场家宴正在进行。皇后作为一国之母,时常会以各种名义举行家宴,但今日的家宴明显透着些许不同,不但众多嫡亲皇子悉数到场,就连久未露面的大宗正代王也都高坐首位。 皇后见众人正襟危坐,等着自己训话。于是也不绕弯子,凤眸一扫,冷哼道:“最近北边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太子李泷见众人如此,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母后,孩儿知道一些。” “哼,你给本宫闭嘴,本宫问你了吗?” 李泷见状只得尴尬得退后,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参与到那些愚蠢的计划中。 “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本宫管不了你们?”皇后凤眸凝视众人,气势陡增,看得众人心里发颤。 见皇后今日是真的生气了,纷纷将目光投向李泽,显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是冲他来的。 李泽见大家都看向自己,知道再装下去也没意思,索性梗着脖子道:“儿臣知道一些?” “就一些?”皇后凤眸眯起,冷言冷语道。 “就一些。” “好好好!好个就一些!” 此时嫡亲四皇子李溢走出人群,高声质问:“李泽,你少在那装傻,我三哥在汾水遇袭,你敢说你没有参与?” 李泽冷哼出声:“四弟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我谋划了这场刺杀?” “噢?那就奇怪了,他白莲教是从哪里偷来的希腊火和猛火油?不会是从本王的工部运出去的吧?”李溢讥讽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李泽反唇相讥,完全不接他的话茬。 李溢冷笑连连,高声道:“难怪三哥那么讨厌狗胆鼠辈,今日一见确实臭不可闻!” 李泽面色转冷,阴狠道:“你说谁狗胆鼠辈?” “怎么?你还想杀我吗?” “够了!”皇后大声斥责,众人闻言纷纷下跪告罪。 “你们如此做派也不怕被人笑话?还是觉得纵使自己犯了错,别人也只会说是本宫管教不严,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众人纷纷叩首,高呼不敢。 “哼!不敢?本宫看你们一个比一个胆子大,倒卖军械,谋划刺杀,拉拢权贵,培植势力,一个个的毫无忌惮之心!”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搭茬。 心中却比谁都明白,平时自己干一些拉拢权贵,争权夺利的事皇后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眼,今日之所以如此生气,无非是自己的两个嫡亲孩子,李泌和李渔在路上被人刺杀,而动手之人竟然是皇室宗亲,这让她这个皇后哪还有脸统领后宫,教化天下? “李泽,太多的话本宫不想说,宗人府领家法,什么时候李泌回来,你什么时候出来!”皇后威严道。 “皇后,儿臣不服!汾河的事明明是白莲教逞凶,和儿臣无关!”李泽高声喊冤。 一直不说话的李潆缓缓起身,走到李泽身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目光阴冷道:“敢动我弟弟!你找死!” 李泽面对李潆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惹怒了皇后,皇后顶多把他禁足,若是真惹恼了这个杀神,她是真会宰了自己。想到这李泽也不再多言,低着头不说话。 “皇叔祖,劳烦您了!”李潆朝老神在在的代王行了一礼,恭敬道。 代王睁开假寐的双眼,起身走到李泽面前,面无表情道:“需要本王请你吗?” 说完不看李泽的回应,走出了立政殿,李泽朝皇后磕了个头,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你小子真是取死有道,皇室宗亲都敢杀,你以为你是谁?”代王冷哼出声。 李泽跟在他后面眼神闪烁,不知道代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代王完全不在意李泽是否回话,自言自语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是皇子。” “庆幸吗?难道我不应该愤懑自己不是嫡亲皇子吗?”李泽诺诺出声。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皇后今日没把你交给官家已经是给你留了情面,不要不知好歹!”代王见他油盐不进,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李泽也不搭言,默默的跟在代王身后朝宗人府走去。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卖出一些军械,下家早就被处理掉了,至于是不是白莲教拿去了别人根本查不到自己身上。纵使他们猜到自己参与其中又怎样?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就只能将自己关在宗人府。 整个皇家也就李潆那疯子最不讲理,这人要是给自己罗织罪名,栽赃嫁祸,宰了自己,那就真是万事皆休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只是出卖消息和军械,并没有亲自参与其中。 在皇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可以争可以抢,但不能亲自下场动手,这就犯了忌讳。李泽深知这一点,大家也都默认这个潜规则,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此时立政殿只剩下李漟,李泷和李潆,三人坐在下首等着皇后训话。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们全都长大了,有些事母后也管不了你们了!”皇后叹息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漟作为大姐大,走到皇后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道:“母后说得哪里话,您难道不想管我们了?” “你呀,没个大姐样,整日里在那户部忙碌,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都什么样了?”皇后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她的额头一下,眼神中满是宠溺。 要说皇后最喜欢的女儿,莫过于这个最像自己的嫡长公主李漟,不但人长得英气十足,性格上仿佛是另一个自己,真是越看越喜欢。 “娘,他们都长大了,平日里有承春管着,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你还好意思说,承春一个姑娘家,整日里打打杀杀,像个什么样子?”皇后说完没好气的白了李漟一眼。 李潆翻了个白眼,撒娇道:“娘,偏心也不是你这样的呀,要不等我走了你再说我?” “唉~!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你看看整个皇家谁不怕你?那德妃最近一直在本宫面前哭诉,你说你,唉!”皇后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这妮子表面上你说什么她都听,背地里我行我素,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干,真是要了命了。 “哼~!我看那李清还是欠教训!还敢告状!”李潆恨恨出声。 “三姐息怒,孤会好好管教六妹的。”太子见状赶紧出言相劝,见李潆不说话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皇后笑笑没说话,转头对李泷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啊?儿臣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你要在母后面前装傻?”皇后眯着眼,盯着李泷气势骇人。 李泷沉默良久,认真道:“三弟不会有事!” “喔~!那就是要杀杨炯喽?”皇后面无表情道。 李泷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你和他有深仇大恨?” “没有!” “那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李泷沉默。 “让母后猜猜!你这孩子出生就是太子,周围的人全对你恭敬谄媚,见到杨炯这种和你对着干的,你心里气不过,对吗?” 李泷起身跪在皇后榻前,低眉不语。 “母后不管你们之间如何争斗,杨炯对你不假辞色也好,你想要立威也罢,这些本宫都可以视而不见,只是你不能杀他!”皇后语气坚定道。 李泷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皇后。 皇后悠悠道:“母后和他母亲情同姐妹,杨炯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孩子今后定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你能不能拉拢他看你的本事,但刺杀这种手段不能用在他身上,不然母后会生气。” 李泷沉默良久,见皇后盯着自己不放,只得低头,算是答应。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章 下马威遇杀威棒 杨炯看着真定府城门前众多迎接自己的人群,心中冷笑连连,这真定府的官员当真是两面三刀,纵容张遂宁横行乡里,事发了还有脸搞欢迎仪式,真是不知所谓。 李泌走到近前,低声道:“这真定府有点意思。” “今天咱们就入这龙潭虎穴瞧一瞧,让他们也见识一下过江龙的威能。”说着率先打马进城。 “卑职河北西路转运使高处参见齐王殿下。”一身着绯红色官服的中年人率先走出,朝着李泌行礼道。 李泌下马扶起他后笑道:“高大人不必多礼,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大了吧。” “不大不大,公主车驾途经此地,怎敢怠慢。”说着向李泌依次介绍场中官员。 李泌任他安排,直到介绍到真定府知府的时候,李泌才停下脚步。 “你就是真定府知府?” “是,卑职曹奇,忝为真定府知府。”一六十上下的官员不卑不亢道。 “可认识张遂宁?”李泌眯着眼问道。 “齐王殿下说的可是步军都指挥使张遂宁?”曹奇疑惑道。 “哈哈哈,曹大人不必如此,张遂宁本王给你带来了!”说着挥挥手,让人将三十个人头依次排开,放到曹齐面前。 “曹大人,可看清楚了?这回认识吗?”杨炯讥讽道。 曹奇满脸惊骇,高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炯不想跟他绕弯子:“如你所见,张遂宁指挥使心系百姓,大半夜跑去山中剿匪,谁曾想匪徒人多势众,将张指挥残忍杀害,好在本官及时赶到,才护得他尸身周全。” 曹奇连连赞叹:“好好好!不愧是少年英才,不愧是被朝廷赏识的才俊。” “曹大人说的是张指挥?” “杨少卿以为本官说的是谁?” 杨炯哈哈大笑:“本官以为大人是在夸我,毕竟张大人都三十多岁了不是,称少年不好吧?” 曹奇也跟着大笑:“杨少卿确实称得上少年英才,只是这为国捐躯可不是容易的事,要是杨少卿也能做到张指挥这样,那本官定是敬佩的。” 杨炯暗骂老东西,威胁我是吧。于是直接开口道:“不知道曹大人有没有听过劳军税?” “劳军税是什么税?本官从未听说。”曹奇认真道。 杨炯并不意外,知道私设税种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官员来说,并不能置他于死地,这么问纯粹是恶心他。 “看曹大人的年纪,心态和智力远超常人呀,令人钦佩。” “哈哈哈,多谢杨少卿夸奖,不知道杨少卿的智力几何?”曹奇反问道。 “马马虎虎。” 曹奇微笑着走到杨炯身前,低声道:“听说桃花村周围盗匪横行,本官已经派马军指挥使带人前去剿匪了,相信很快就能回来。” 杨炯瞳孔一缩,转身朝毛罡示意,让他赶快派人去桃花村救人。 “杨少卿不必担心,骑兵来去如风,相信差不多快回来了,咱们安心等待即可。”曹奇拉着杨炯的胳膊,目光中全是嘲讽。 杨炯心中懊恼不已,怎么就没想到这群人会去报复桃花村的人?怎么就没留下人保护他们呢?看着曹奇那得意的眼神,杨炯恨恨出声:“曹大人真是好手段。” “马马虎虎。”曹奇学着杨炯的语气嘲讽道。 “大人,卑职马军都指挥使曹归山,幸不辱命,击杀盗匪两百零三人,只是~!”一少年将军拍马上前,坐在马上高声呼喊。 曹奇眼神朝杨炯挑了挑,高声道:“有什么话直说,这里都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杨少卿?” 杨炯目光阴沉,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是!卑职赶到桃花村的时候,全村已经被盗匪屠戮殆尽,卑职没有办法,只得和他们短兵相接,虽然击杀了盗匪,抢回了村民的尸身,但终归是卑职思虑不周,罪该万死。”曹归山说完在马上弯腰请罪。 “哼!确实是你思虑不周,那村民的尸体呢?”曹奇冷哼道。 “在这!”曹归山挥手让身后的厢兵将一个个头颅依次摆放在杨炯身前。 杨炯目眦欲裂,看着地上二妞那小小的头颅,朝坐在马上的曹归山道:“曹指挥怕死吗?” 曹归山一愣,随后正气凛然道:“为官家效命,悍不畏死!” “好!”杨炯转身抽出毛纲的佩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刀将他的战马头颅砍落在地。曹归山始料未及,瞬间失去平衡,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杨炯随手将佩刀插在他眼前,拿起地上的马鞭用力抽在他脸上,一边抽,一边道:“你确实该死,狗东西见到公主行营竟不行礼!见到齐王还敢高坐马上!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杨少卿住手!”曹齐走到杨炯面前高声呼喊。 “怎么?曹大人要给这个狂悖之徒,藐视皇家的狗东西求情?”杨炯双目圆睁,冷哼连连,手中的马鞭并没有停下,抽得地上的曹归山不断哀嚎。 “杨少卿!曹指挥确实没有第一时间向公主和齐王行礼,但那也情有可原,年轻人刚刚遇到了挫折,没能保护好桃花村的村民,心中难免有所恍惚,杨少卿应该能感同身受才对!”曹齐语重心长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呵呵!曹大人如此说莫不是和他有什么亲戚?” 曹齐大义凛然道:“杨少卿莫要开玩笑,本官只是提醒你,对朝廷命官私自动刑,是死罪。退一万步讲,即使曹指挥有罪也要交给真定府和河北西路共同审理,杨少卿恐怕没这个权利吧!” 杨炯嗤笑出声,低声道:“多谢曹大人提醒,只是本官听说这曹指挥是你的私生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派胡言,杨少卿莫要凭空污蔑本官。” 杨炯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大声道:“那就好!本官也不相信曹大人会卖官鬻爵,任人唯亲。” 说着收回鞭子,走到曹归山身边,蹲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狗东西,别以为你是曹齐的私生子老子就不能杀你!” “杨少卿什么意思?” 杨炯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从怀中拿出一块镂雕双鱼玉佩用力在地上一磕,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来回撕扯,高声喊叫:“曹指挥!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袭击朝廷命官的后果!” 身后的毛罡早有准备,拔出地上的长刀,完全不给曹归山开口的机会,一刀将他的头颅砍下,冷声道:“公然袭击送亲使,杀无赦!” 杨炯抓起地上曹归山的头颅,走到曹齐面前,提起头给他展示,大声道:“曹大人还要给他求情吗?曹归山狼子野心,竟敢袭击本官,要不是官家赐给本官的双鱼佩,本官恐怕就死在你真定府了!”说着将自己磕碎的双鱼佩碎片递给曹齐看。 曹齐双目紧闭,胸膛起伏不定,沉默良久后开口道:“杨少卿小心了。” 杨炯哈哈哈大笑:“多谢曹大人提醒,你也要小心了,千万别如同这贼子一般,说着一脚将曹归山的头颅踢飞。” “你!!!” 杨炯看着气急败坏的曹齐,眼神中全是嘲弄。 “哈哈哈!时间不早了,该处理的事都处理了,齐王殿下快进城吧!”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处开口招呼众人进城。 “毛罡,通知兄弟们进城!” “杨少卿,这不合规矩,睚眦营的士兵太多了,我们没有那么多住处安排。”高处一脸为难道。 “高大人不必忧心,本官这些兄弟我自会安排妥当。” 高处见杨炯如此说也无法反驳,人家都说自己花钱安排,他还能说什么? “曹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是天生腼腆吗?”杨炯高声嘲讽,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哼!”曹齐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杨炯一眼,拂袖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章 招揽 杨炯见曹齐拂袖而去,冷笑着招呼众人进城。 耶律光走到杨炯身旁,调笑道:“杨兄弟,直接让睚眦营的士兵冲进真定府把这群畜生全杀了岂不是一劳永逸,何必要受这小人的气?” 杨炯没好气的白了耶律光一眼:“你当这是辽国呀,想杀谁就杀谁?” “真不知道你这鸿胪寺少卿做的有什么意思?快意事一件都做不得。” “滥杀无辜的快意事不做也罢。” 耶律光见杨炯如此说,贴近他身边低声道:“杨兄弟真不考虑留在辽国?”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还望耶律兄解惑。” “请讲。” 杨炯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低声道:“耶律兄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非要让兄弟留在辽国?” “真要听?” “不说算了。” 耶律光笑着拉过杨炯,认真道:“杨兄弟的轰天雷是自己做的吧?” 杨炯目光一凝,装傻道:“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杨兄弟,兄弟我看上的就是你那敛财之能,巧匠之力。” “耶律兄说笑了,那轰天雷是官家给予的军械,我怎么会造呢?”杨炯笑着打哈哈。 耶律光面色一沉,认真道:“大辽与大华交战多年,你们军中轰天雷什么威力孤一清二楚,杨兄弟就不必如此做派了。” 杨炯见他挑破,也不绕弯子,直言道:“耶律兄,你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帽儿河的弥勒教徒会有牛角弓吧。” 耶律光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随后笑道:“难怪小妹会如此在意你,杨兄弟果然是聪明绝顶。” 杨炯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不已,自己又不是傻子,这种辽国轻骑兵专用的牛角弓,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弥勒教徒手中,如果说和耶律光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杨兄弟不怕孤杀人灭口?”耶律光饶有兴趣道。 “你要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要不是看那弥勒教徒的牛角弓是残次品,兄弟我早就先下手为强了,哪还有你的事!” “好!孤就欣赏你的快人快语。”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耶律光环顾四周,杨炯示意毛罡等人后退,等着他的下文。 “杨兄弟借孤的手杀那完颜骨碌,不能装作若无其事吧?”耶律光低声道。 “耶律兄说话要讲证据,明明是你杀的金国太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杨炯义正言辞的否认。 耶律光嗤笑出声:“难怪南仙会说你无赖,孤没兴趣跟你争辩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辽国也不是泥捏的。” 杨炯皱眉思索耶律光话中的意思,不成想耶律光直接打断他的思绪,直言道:“没那么复杂,也不怕你知道,孤就是让你们官家知道,算计辽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你不要忘了,耶律倍还在长安做质子。” 耶律光搂着杨炯的肩膀,大笑道:“代价就是你必须留在辽国?” “你有病呀,我做质子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鸿胪寺少卿和辽皇的小儿子可不对等。”杨炯没好气道。 耶律光也不和他兜圈子,直言道:“南仙本来是想要将你射杀在帽儿河,不过孤改变主意了。” “杀我干吗?我和她没仇吧?”杨炯眉头皱起,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你们官家不是想让大辽和金国陷入战争泥潭吗?那如果你这个相府嫡子死了,你说你父亲在江南会怎样?没有只许你们做初一不许我们做十五的道理吧?”耶律光好笑道。 杨炯皱眉,合着你们是打算先杀我,再鼓动老头子造反呀。想到这杨炯讥讽道:“即使我死了,我家老头子也不会造反。” “他造反与否可不是他能决定的,我那小妹有一百种方法让人相信他会造反,你信不信?” 杨炯沉默,不得不说他说的很有道理,按照耶律南仙的谋划,至少可以让大华内部政治动荡,到时候大华想要安心征讨西夏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这一招阳谋和官家谋划辽金大战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对方后院放火,都是不相信对方结盟的诚意,都是借刀杀人。 “那什么原因让耶律兄改变主意了呢?不会是真的因为那轰天雷吧?”杨炯反问道。 “轰天雷只是其中一方面,孤更欣赏你的性格和能力,出身勋贵却有一颗赤子之心,有谋略有手段,重情义,敢担当,这些才是真正难得的品质,其它所谓的奇技淫巧只是手段,光有手段难堪大任。” 杨炯被他的话搞得老脸一红,直言道:“耶律兄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在大华像我这样的人何止万千?我只不过是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吸血的纨绔罢了。” 耶律光摇摇头,认真道:“杨兄弟看来还是不想留在辽国。” 杨炯沉默以对。 耶律光见他如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杨兄弟慢慢想,到了析津府你自会留下的。”说完不理会沉默的杨炯,大笑着走进真定府安排的庄园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站在原地,心中苦闷不已。这一路上不但要疏通漕运,还要躲避刺杀,李渔的事他还没想到办法,现在耶律光又想逼他叛国,真是让人头大。他对耶律光的话毫不怀疑,他今天既然和杨炯摊牌,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逼自己留在辽国。 耶律光直言不讳的说出杀死自己逼老头子造反的计划,无疑是在敲打和警告自己。若是杨炯不答应,保不准他们真会这么做。 想到这杨炯暗骂耶律南仙妖女,她是一点亏都不吃呀,自己杀骨碌嫁祸给耶律光,挑起辽金大战,她反手就计划杀自己逼老头子造反,真是蛇蝎毒妇。 杨炯咬咬牙,心中盘算,别让我遇到你,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眼下的燃眉之急就是尽快收集曹奇的犯罪证据,肃清真定府官场,为之后的粮道扫清障碍。至于耶律光的敲打,杨炯决定先给老头子去信,先解除这个后顾之忧再说,让老头子有个准备,毕竟他在宦海沉浮多年,相信还是能给出一些精妙的建议。 想到此,杨炯叫来青黛,低声嘱咐她几句后迈步走入庄园。 见梅十三正在书房中等候自己,直言道:“账本都找到了吗?” “回大人,都找到了,只是数量众多,梳理需要时间。” “三天后我要看到结果。” “是” “多派些人去监视曹奇,我担心这老小子要狗急跳墙。” “是” “下去安排吧”杨炯摆手让他退下。 梅十三快速消失在庄园之中,速度之快让人咋舌,无人知晓菊花部的人早就提前进入了真定府收集证据。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章 狗急跳墙 “高大人,现在怎么办?” 高处冷哼一声,朝曹齐大声道:“现在知道问我了?你让人去桃花村的时候怎么不问我?” 曹奇面露尴尬之色,低眉顺眼道:“大人,卑职一时冲动,还望大人见谅。” “见谅?你说的好听?本来我们等上三天,北面的人到了,一切都会妥善解决,现在倒好,你是生怕杨炯不知道我们干的事是吧?” 曹齐反驳道:“大人,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为了些贱民直接把张遂宁杀了,这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卑职忍不了。” “那现在人家把你的儿子杀了,你直接去和他们火拼吧!干嘛还来问我?”高处讥讽道。 曹齐眼底闪过一道冷芒,随后强行压了下去,讨好道:“大人,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了,眼下之急是赶快想办法应对,咱们的账本已经被他们拓印,相信很快就会向我们发难。” 高处冷哼一声,也知道现在首要的是冷静,在场中踱了几步后认真道:“如今这个局面恐怕很难善了,等北面的人赶到,一不做二不休。” 曹奇见他做了一个狠辣的动作,知道他打算铤而走险,于是担忧道:“北面能来多少人?杨炯可是有一千多睚眦兵!战斗力不容小觑。” 高处也知道这是个隐患,沉思良久道:“三日后,想办法引开睚眦兵,把他们聚集在庄园。” “大人的意思是调虎离山,栽赃嫁祸?” “北面的人拿了咱们那么多银钱,也该他们做点什么了。”高处冷笑道。 曹齐闻言担忧道:“可到时候恐怕官家不会相信我们的说辞!” “你呀,知道为什么我是转运使,你这个年纪还是个知府吗?” 曹齐脸上表情僵硬,不自然道:“愿闻其详!” 高处冷笑:“你别不服气。你这人就是眼窝太浅,只会从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你不妨想一想,现在官家心心念念的是征讨西夏,国家的一切都要为这件事让路,杨炯死了我们给官家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行,纵使官家知道其中的猫腻也会捏着鼻子认下。” “那以后呢?” 高处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你不会认为官家征讨西夏会成功吧?要是官家能成功,那我们直接找个房梁自缢算了。” “请大人解惑。”曹奇奉承道。 “你知道官家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让朝中群臣同意征讨西夏的吗?只要官家功亏一篑,到时候太子一上位,谁还会在意他们的死活?没准太子还会高兴我们帮他铲除了齐王这个竞争对手。”高处冷笑连连。 曹齐闻言老脸扯出一丝笑意,了解了其中关窍,对三日后的行动越来越期待。 杨炯对此全然不知,还在奇怪为何真定府如此沉得住气,要知道他现在手中掌握着他们做空账,转漕运,私相授受的证据,一旦查实,他们全都要被送进刑部大牢,怎的现在如此安静? 杨炯越想越觉得奇怪,要知道他为了打草惊蛇,特意让菊十三在拓印账本时留下痕迹,为的就是引他们做出些冲动之举,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泰然?难道是有什么后手? “青黛!” “公子!” “我总觉得心神不宁,这真定府处处透着奇怪,我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官员,生怕我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有恃无恐?” “大概是他们在地方横行惯了吧。” 杨炯摇摇头认真道:“曹齐不像是如此蠢笨之人,我看他们是有所依仗,对我们才毫不惧怕。” “可谁又能比公子更有权势和依仗呢?公子的背后可是官家,他们不会不知道。”青黛疑惑道。 杨炯长叹一声:“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天下还有不惧官家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依仗?” 青黛见杨炯低头沉思,也不好打扰,站在一旁等着吩咐。 “这样吧,既然想不通咱们还是早做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公子请吩咐!” 杨炯点点头吩咐道:“你偷偷带领三百睚眦兵和两百菊内卫,守在曹齐和高处府邸周围,一旦收到我的信号,就动手。” 青黛面色如常道:“公子的意思是他们会袭击公主行营?让我在后面牵制他们?” “聪明!我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只要他们敢袭击公主行营,你们就动手,到时候腹背受敌,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应对。”杨炯认真道。 青黛点头称是,快步下去安排。 这几日风平浪静,只是杨炯知道这大概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连平时不闻不问的耶律光都跑来询问近况,这让杨炯更加确信自己的预感。 于是命令毛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防不测,只要等到菊十三整理出证据,就是他们的死期。 杨炯独自坐在正堂,等着菊十三的结果,看着天色渐暗到月上中天,心中焦躁不安。 “大人,不好了!”毛罡罕见的面色凝重,几百斤的身体因为奔跑,震得石板砰砰作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凝重道:“他们动手了?” 毛罡气喘吁吁道:“东南方向发现两千骑兵,手持弓箭,腰佩环首刀正朝庄园奔袭。” 杨炯眉头皱起,疑惑道:“真定府的厢兵?” “不是?卑职观察像是金国轻骑兵!”毛罡认真道。 “谁?金国骑兵!” “错不了,左弓右刀的装束,观骑兵队形排列,是典型的金国轻骑兵。”毛罡肯定道。 杨炯来回踱步:“派出去的睚眦兵回来了吗?” “还没有,估计是大人猜的不错,所以现在还未赶回。” “手里还有多少兄弟?” “一百!” 杨炯一咬牙,吩咐道:“告诉兄弟们,用轰天雷拖住他们的进攻势头!等待救援。” “是!”毛纲大吼一声下去安排。 杨炯听见外面震天的喊杀声知道这是真定府的人狗急跳墙,没想到他们竟然勾结金国袭杀朝廷命官,这一招借刀杀人可谓精彩。 只要他们袭击成功,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们说项,什么金国突然袭击,自己力战不退,但未保护住公主云云,纵使知道其中有猫腻,一时间也拿他们没办法。难怪他们会如此肆无忌惮。 见睚眦兵不断被压缩防线,杨炯走出房门,掏出信号弹朝空中射去,一道深红色亮光划破天际,不多时城南真定府衙火光冲天,显然是青黛已经动手。 “怎么回事?”李泌和李渔一同来到杨炯身旁,疑惑道。 “真定府官员勾结金国,袭击公主行营!”杨炯尽量简单解释如今的情况。 “好大的狗胆!”李泌恨恨出声。 杨炯见耶律光赶来,朝他吩咐道:“耶律兄,劳烦你带着公主离开,兄弟我还要组织反击。” “本宫不走!”李渔不等耶律光回答,朝杨炯喊道,眼神中满是坚定。 “杨兄弟还是想想怎么反击吧?孤手上就一百契丹武士,冲出去不是自投罗网?”耶律光好整以暇的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你好歹也是辽国太子,怎么这么怂?”杨炯讥讽道。 “你不必激我,孤是辽国太子不假,但谁也没说太子就全是暴虎冯河之辈不是?”耶律光说着抿了一口茶,好笑得看着杨炯。 “你现在不怕死了?”李泌在一旁嘲笑道。 耶律光并没有理会他,对杨炯笑道:“你不会没有任何后手吧?那可太叫我失望喽!” “哈哈哈!我要是说没有呢?耶律兄岂不是要命丧于此?” “无趣!”耶律光没好气道。 杨炯不再打趣他,朝正门走去,见毛罡被逼得连连后退,高声道:“鸿胪寺少卿杨炯在此,尔等宵小安敢放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章 液体炸弹 “哈哈哈!杨炯小儿,死到临头了还在狺狺犬吠,真是不知所畏!”曹齐大笑着走进门,言语中全是轻蔑。 杨炯眯起眼,看着走进门来的高处和一众金国士兵,冷声道:“高大人堂堂一路转运使,从三品的封疆大吏,竟然做起了金人的狗?” “杨少卿不必激本官,从三品又怎样?你这个五品的官都能骑在本官头上肆意妄为,坦率的讲和你们这群龙子龙孙,皇亲贵胄相比,品阶并没有什么用,不是吗?”高处冷笑道。 “这就奇了?如果高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能臣干吏,我还会来查你吗?” “何为能臣?什么又是干吏呢?还不是你们一言而定?你一个五品官,说查我们的账本就查,根本没把我们真定府放在眼里?”曹齐抢过话头,愤怒出声。 杨炯嗤笑出声:“倒打一耙还是你们这群人玩的通透,那本官就要问问你们了,大中祥符五年,真定府失踪青壮三百余人,上报为山林野兽伤人,七年运粮道被盗匪劫持,直接导致朝廷损失近三千两白银,去年运送到北方边境线的军饷,行至真定府,无故失踪七千两白银,后上报言说是金人打秋风。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杀头的大罪?现在还有脸和本官辩驳,真是无耻尤。” “杨少卿,看来你是想不死不休喽!”高处冷哼,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杨炯大笑出声:“高处,勾结金国,袭击公主行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说?只是让本官不解的是,你们就对官家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如此做派,也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高处上前两步,大笑出声:“杨炯,你还是太年轻了,知道为什么粮草被劫,饷银丢失,本官却依旧无事吗?” “愿闻其详。” 高处得意的在院中踱步,朗声道:“杨少卿,我问你,你做官是为了什么?” 杨炯略微沉思,认真道:“没有为什么,官家让我做官,对得起官家,对得起良心即可。” “愚蠢,愚不可及!你问问在场的官员,谁不是为了权,哪个不是为了钱?”高处歇斯底里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这跟我问的问题有关系吗?” “当然!你是问本官为什么不惧怕官家吗?本官现在就告诉你,本官有的是钱,有的是权,为什么要怕?”高处疯狂呐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就桃花村东北的那个金矿?”杨炯调笑出声。 高处神色一愣,转而惊惧道:“你怎么知道?” 杨炯冷笑:“桃花村周围的村庄无故失踪,一点痕迹都没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就凭这些?” “让我猜猜你的谋划,当初你发现金矿,想要独吞,但缺少人手,于是在真定府掳走了三百余青壮,没想到事情闹大,朝廷派人来查,你没办法只得上下打点,笼络真定府的官员,你们上下沆瀣一气,统一口径说是山中猛兽出没,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金矿人手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于是你们就将桃花村周围的村庄全部摧毁,谎称是盗匪横行,实则是驱赶村民为你挖矿,对也不对?”杨炯语气越来越冷,最后甚至怒吼出声,让高处为之一愣。 “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曹齐见高出愣神,插话道。 “桃花村周围,漫山遍野的问荆草和忍冬,这两种植物对金属有一定的耐受性和富集能力,尤其是在金矿附近会长得非常茂盛。桃花村的井水,苦涩且有一股咸味,即使是烧开后泡茶,这种咸味依旧浓烈,明显是周围有金属矿脉。当然这些都是佐证,但联想到真定府的人口失踪事件,桃花村周边村庄消失事件,不难猜到这些人口失踪的原因。”杨炯侃侃而谈,场中众人闻言连连点头。 “啪啪啪”,高处拍手叫好:“不得不说,你非常聪明,如果我们不是敌人的话,倒是可以成为朋友。” “还是算了吧!我和卖国贼没兴趣当朋友。”杨炯讽刺道。 “哈哈哈,你就算猜到这些又怎样?今晚你还能逃出生天不成?”曹齐反唇相讥道。 “高大人,你和金国人合作就不怕他们狼子野心,反咬你一口,独吞那金矿?”杨炯丝毫不理会曹齐这个小丑,对高处疑惑问道。 高处摇摇头:“金矿在我真定府境内,金国人抢过夺只会打草惊蛇,让所有人都知道金矿的秘密。对金人而言,他们更喜欢白银这种可以直接交易的钱货,我和他们是互相依存的关系,他们不会愚蠢到要杀我,巴结我还来不及。” 李泌恨恨做声:“所以你就将熊罴卫的七千两饷银送给金国人?” “投名状而已,不然怎么取得金国人的信任?”高处无所谓道。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李泌被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他碎尸万段。 杨炯拉住李泌,朝高处道:“本来我以为你顶多就是个贪墨之罪,现在看来也不须等账册的结果了,私通金国,劫持军饷,擅自掘金,哪一条都够杀你一万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杀我?杨炯,你的睚眦兵都被我们引到桃花村去了,来回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你怎么杀?”曹齐讥讽道。 “曹齐你太蠢了,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相信你那蹩脚的理由吧,什么盗匪下山,重新洗劫桃花村,什么桃花村还有生还的村民,这么愚蠢的理由你都想得出,真为你的智商捉急。”杨炯不客气的嘲讽道。 “你什么意思?” 杨炯不理会他的叫喊,一挥手,从周围房顶涌现出一大批手持弓弩的睚眦兵,不多时门外又传出喊杀声,仔细辨认,不难听出是睚眦兵的声音。 高处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杨炯:“不可能!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一千睚眦兵出城去往桃花村,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杨炯冷笑:“同一个错误,我不会犯两次,你们杀桃花村的村民后我就派人核查过,桃花村周围根本就没盗匪,两百多村民无一生还,你放出这个理由引我分兵,那我只好将计就计喽。” 杨炯说着拿起一个轰天雷,一边点燃一边冷笑:“忘了告诉你,你的金矿早就被我的人占领了,村民也全被救出,现在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话音刚落,杨炯的轰天雷就已经朝高处和曹齐扔去,二人早有防备,在金兵的护卫下,朝门外退去。 “高大人,怎么办?曹齐急切道。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杨炯要我们死,我们就不能让他活,厢兵到了吗?”高处咬牙切齿道。 “两千厢兵在正阳门等候,随时可以赶来。” “快!发信号叫他们快来支援。” 曹齐闻言直接朝天上发射信号弹,高处则是命令金军的五百骑兵朝庄园发起进攻。 杨炯见他们人多势众,现在手里只有一百士兵,剩下的睚眦兵早就被他派去接收金矿了,刚才诈骗高处也只是权宜之计,眼下只能拖延时间,保存实力,绝不能硬碰硬,于是叫来毛罡,低声道:“叫兄弟们依托庄园地形,且战且退,把他们都引到后花园来。” 杨炯见他领命而去,自己则是朝李泌道:“带着李渔从后门出去,青黛在后门接应你们。” “你什么意思?”李泌质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的援军没到,你保护公主赶紧离开,我垫后!”杨炯急切道。 “杨炯,本王告诉你,我李家就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李泌说完昂首挺胸的站在原地,意思很明显,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杨炯看向李渔,见她一副誓死如归的模样,只好转身对耶律光道:“耶律兄。” 话还没出口,就被耶律光摆手打断:“杨兄弟不必多言,孤倒是要会一会那些金国畜生。” 见三人如此,杨炯 知道再劝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朝三人道:“来帮忙!” 三人面面相觑,跟随杨炯朝内院走去,几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地窖,杨炯掀开伪装物,独自一人走了下去。不多时杨炯抱着一个木制箱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李泌见状,上前想要帮忙,杨炯见他不管不顾的就要上手,一阵冷汗从脚底蹭的一下骤起:“你别动!都别动!” 李泌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疑惑地的看向杨炯。杨炯慢慢挪动脚步,仿佛抱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生怕它被磕碰一般,见三人都投来疑惑的目光,杨炯一边挪步,一边道:“这里面是液体炸药,极其不稳定,一旦遇到震动就会爆炸,你刚才那一下差点送我们去见阎罗王!” 李泌闻言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道:“真有那么厉害?” “就这一箱子液体炸药,能把半个庄园都炸飞!”杨炯肯定道。 三人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杨炯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杨炯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况且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 耶律光两眼放光,激动道:“杨兄弟,这就是你的后手?” “算是吧!”杨炯说着将十几升的硝酸甘油炸药放在后花园靠近假山的位置。 耶律光看着地上的硝酸甘油炸药神色复杂难明,眼底的神情也是千变万化。 李泌上前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杨炯也不客气,直言道:“现在我们只有一百人,敌众我寡,我的想法是把金人引入后花园,我们撤出去,然后引爆炸药,这里就是我给那五百金人准备的埋骨之地。” 三人闻言纷纷点头,觉得计划可行。 “耶律兄,劳烦你协助毛罡拖住外面的金人,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等我准备好一切,见黄色信号弹就从侧门撤离。”杨炯吩咐道。 耶律光这次倒没有推脱,调笑道:“杨兄弟可要算准时间,千万别把兄弟也送走了!” “耶律兄放心,我杨炯向来一言九鼎!” 耶律光见杨炯如此笃定,也不废话,拱手后带领契丹武士进入战场。 杨炯转身对李泌道:“去叫人弄些碎石,铁制器具,摆在周围,一层一层的摆,这样爆炸后威力更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泌点头表示理解,快步离开叫人布置爆照现场。 李渔见场中只剩下两人,看着杨炯的眼睛,认真道:"你要赶我走?" 杨炯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亲了一下,语重心长道:“这府上还有你的随从,仕女没离开,你要带领她们从后门先走,不然等爆炸的时候可来不及。” 李渔也知道其中的利害,盯着杨炯的眼睛温柔道:“你会和我一起出来的,对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杨炯笑着轻拂了一下她的眼角,眼神中全是宠溺。 “好,我等你!”李渔不再纠缠,转身朝后门奔去。 杨炯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摇摇头轻轻取出硝酸甘油,这东西虽然威力大,可是极其不稳定,稍不留神就会爆炸,要不是真定府材料有效,时间紧迫,杨炯绝对不会弄这东西出来。 摆弄好硝酸甘油,见李泌已经让人布置妥当,于是叫他赶快带人离开,自己则是朝天上发出一枚黄色信号弹。 还在院子中阻击的耶律光和毛罡相互对视一眼,知道时机已到,迅速抽身,组织士兵从侧门撤离,出门后不忘用巨石封堵出口,让里面的金兵难以追出。 此时的李渔将宫娥随从尽数撤离到安全位置,见杨炯还未出现,转身就要返回庄园,谁知道却被青黛拦了下来。 “让开!”李渔怒声道。 “公子有令,公主若想折返,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带离。” “杨炯!你混蛋!”李渔愤怒的朝庄园咒骂。 “公主,公子他向来算无遗策,不会有事的!”青黛出言安慰。 李渔也不多言,抬起脚就朝庄园里面奔去,青黛反应迅速,一手抓住李渔的胳膊,另一只手打算制住她的肩膀。还未等她出手,李渔一个转身,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沓粉末朝青黛扔了过去。青黛闪躲不及,双眼被白色粉末挡住视线,一时间手上的动作也放松了几分。 李渔抓住时机,一个箭步就朝着门里奔去。青黛扫去眼前的白粉,见李渔已经消失在庄园内,一跺脚也追了进去。 此时杨炯见天空亮起一道黄色信号弹,知道耶律光和毛罡已经撤离,于是转身朝地窖跑去。 “哈哈哈!杨炯,你的手下都已经跑光了,我看你现在还往哪里逃?”曹齐一马当先,冲进了后花园。 “哦?怎么不见高大人?莫非是拿你挡枪?”杨炯讥讽道。 曹齐面色难看,大声道:“巧言令色,一会有你哭的时候!”说着挥手让身后的金兵朝杨炯攻来。 杨炯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抬手朝天空发射一枚红色信号弹。 “你怎么来了?”杨炯看到朝自己跑来的李渔,心中大骇。 “你混蛋!你不说不骗我吗?”李渔语气中带着哭腔,挥着拳头就朝杨炯的眼窝打去。 杨炯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一个俯冲将李渔拦腰抱起,朝着远处的地窖奔去。刚到地窖口,就见到青黛也朝这边奔来,来不及多想,一把将李渔扔进地窖,拉着青黛的胳膊就滚了进去。 早就准备好的睚眦兵,见到红色烟雾弹,迅速命令两台投石机将巨石朝烟雾弹的方向抛出。 随着巨石的不断快落下,金兵还不以为然,直到“轰”的一声巨响,巨石击中了硝酸甘油炸药,爆炸声响彻云霄,整个真定府如同地震一般,剧烈颤动,庄园一瞬间被爆炸夷为平地。 浓烟滚滚,经久不散。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章 并蒂莲 杨炯左手搂着李渔,右手护着青黛,用身体将她们抵在墙角。 剧烈的爆炸声让三人身体紧绷,相互依偎,心情忐忑不安。 爆炸声,坍塌声逐渐平息,杨炯轻轻拍了两人一下,自己则是摸着地窖的墙根朝着洞口走去。青黛从惊骇中缓过神来,抽出匕首快步朝杨炯追去。 杨炯双臂抵住地窖的盖板,用力推了几下,暗自皱眉,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出口。青黛见状,将匕首用薄唇衔住,双脚轻微开合,低喝一声双掌朝盖板击去。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木质的盖板被击打出两个手掌形状的窟窿,青黛毫不拖沓,双脚蹬地,一个俯冲,右侧肩膀直接朝盖板顶去。 随着青黛的动作,盖板直接被顶飞出去,杨炯见她拿着匕首快速解决了几个奄奄一息的金国士兵,也知道周围环境复杂,于是拽过李渔,安慰她不要惊慌。 李渔像是缓过神来,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会杨炯的示好。杨炯知道她是气自己丢下她,心中也是苦涩不已,如今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见青黛示意周围已经安全,逃也似的出了地窖。 环顾周围一片狼藉,曾经的亭台楼阁,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墙体开裂,摇摇欲坠。房梁扭曲裸露,碎土块散落一地。金人的尸体残骸横七竖八,有的被烧得只剩骨架,有的被爆炸冲击得严重变形。假山早就被炸得四分五裂,有的碎石块甚至镶嵌到了柱子上,地上的青石板也被炸得破碎不堪,本来铺就的平整小路也变得坑洼不平。空气中弥漫着烟尘和刺鼻的气味,让人恍如身处炼狱。 李渔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看着周围四分五裂的尸体,扶着杨炯呕吐了起来。杨炯扶着她轻抚她的后背,还未出言相劝,就见高处带着一众厢兵冲了进来。 “杨炯,你好毒的心!”高处面目狰狞,语气中充满愤恨。 “你现在竟然还敢前来?”杨炯讥讽道。 高处冷笑连连:“你以为我是曹齐那蠢蛋?你现在身边无兵,只要劫持了你,本官照样可以去金国谋个出路!” “是吗?看看你身后!” 高处闻声转身,只见菊十三带领五百士兵正一路砍杀过来,另一侧耶律光率领契丹武士策马在厢兵中横冲直撞,迅速将几千厢兵阵型冲散。 李泌坐在马上高声呼唤:“本王乃当朝嫡亲一字亲王李泌,尔等速速放下兵刃,恕尔等冲撞之罪,若还冥顽不灵,休怪本王刀下无情!” 周围亲兵也纷纷高呼:“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一个个厢兵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手上的兵刃,束手待毙,杨炯讥讽道:“高处,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高处转过身冷笑,面露疯狂之色:“杨炯,从我第一天抓那三百人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一天,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杨炯闻言一愣,随后见他竟然掏出一枚正在燃烧的轰天雷,叫嚷着扑向自己。青黛眼疾手快,见高处竟然还想临死反扑,抓起地上的一具尸体,用尽全身的力气就朝高处扔去。 说时迟那时快,杨炯搂住两人就朝地上卧倒。随着一声巨响,高处死无全尸,杨炯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拉起两人仔细查看。见二人只是有些狼狈,并无大碍,也放下心来。 真定府官员有一个算一个,牵连之人无一逃脱,事后李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不但要整顿真定府的官场,还要迅速建立起能够运转的官僚系统。至于金矿,陈年旧案等等更是让他脱不开身,于是整个和亲使团也只能在真定府继续休整。 真定府大街。 “咱们这么明目张胆不好吧?”杨炯看着在街上蹦蹦跳跳的李渔低声道。 “呵!你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知怕?现在倒装起正经来!”李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杨炯被她揶揄的一时语塞,只好任由她挽住自己的胳膊在真定府的大街上闲逛。 “这人皮面具真不舒服!”李渔扯了扯下颌,抱怨道。 “不错了姑奶奶,就这还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仿造出来的,你就将就一下行不?”杨炯好言相哄,生怕她干出什么事情来。 李渔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杨炯质问:“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可理喻?” 杨炯苦笑,把她的头掰过去:“你别用这张脸和我撒娇,我不习惯!” “谁和你撒娇,你个没良心的,就会哄骗我!”李渔说着甩开杨炯的胳膊,独自一人跑了出去。 杨炯长叹一声追了过去,不多时在河岸边见到独自发呆的李渔,凑上前道:“生气了?” “哼!” 杨炯扯下她的人皮面具,露出她那本来就极具张力的面庞,对着她的红唇亲了一口。李渔一愣神,抬手作势要打。杨炯从身后拿出一大束荷花挡在二人中间,嬉笑道:“公主殿下,现在有没有开心点?” “哼!”李渔傲娇的转过头去,不理杨炯。 杨炯故作遗憾的自言自语:“哎!本来我娘亲临行前嘱咐,遇到心仪的姑娘要把这枚紫色手镯送给她做定情信物,如今看来某些人是不稀罕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用力将手镯扔进河水中,只听噗咚一声,水面上泛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 李渔倏的起身,抓住杨炯的手急切道:“你干嘛呀你!谁说不要了,你真讨厌!”说完竟然想要跳入河中,去捞那紫色手镯。 杨炯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嬉笑道:“你疯了?” “要你管!”李渔在杨炯怀中挣扎,显然是不死心。 杨炯见她如此模样,嬉笑着从袖口拿出那紫色手镯,轻轻的抬起她的手腕戴了上去。李渔哪里还不知道他在作弄自己,生气的朝杨炯的腰间一拧,疼的杨炯龇牙咧嘴。 见杨炯如此模样,李渔又有些后悔,心疼的用手抚了抚:“疼吗?” “不疼,夫妻间小打小闹,我乐还来不及呢!”杨炯好话张嘴就来,丝毫不脸红。 李渔罕见的没有反驳,仔细打量起手腕上紫色手镯,色浅柔和,犹如夏天里盛开的风铃草,散发着清新活力,其紫如若烟霞,轻盈梦幻,质地圆润细腻,线条浑然天成,典雅高贵之气尽显。 “这真是夫人给你的?”李渔轻轻抚摸手镯,显然是爱不释手。 “说实话,不是。” “那你还哄骗我!” 杨炯拉着她的手认真道:“这是我花费重金在一个僧伽罗高僧手中购得的紫水晶,我亲自打磨的这副手镯,虽然不是我母亲给的,但意义却是相同,都是送给我未来妻子的。” 李渔轻哼一声,抢过杨炯怀里的荷花,轻嗅一下,挽住杨炯的胳膊坐在河边一同发呆。 李渔将头轻轻靠在杨炯的肩膀,轻声道:“快要到辽国了。” 杨炯沉默,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李渔拍拍他的手,嬉笑道:“看来你没想到什么靠谱的计划,那还是按照我的计划来,好吗?” 杨炯刚要出声反驳,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叶小娘子,你欠本公子的钱什么时候还?再不还我可要报官了!”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朝一女子讨要,语气中埋怨之意尽显。 这女子满脸倔强,大声道:“江澜你不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根本就不欠你的钱!” “这叫什么话?咱们白纸黑字的凭据就在这,你怎么能说不欠我的钱呢?”男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票据,在女子眼前晃了晃。 “那是叶三欠你的赌债,和我有什么关系?”女子辩驳出声。 江澜面色转冷,反问道:“哦?那叶三难道不是你的嫡亲哥哥?他欠的赌债,如今人死了,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赖下吧?你是他妹妹,替他偿还天经地义!” 女子冷笑连连:“江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我叶枝就是死也不会任你侮辱!” “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现在跟了本公子还能做个妾室,要是进了官府,本公子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了,到时候玩腻了你直接卖去青楼你信不信?”江澜面色阴沉,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哼!你做梦,大不了咱们就去见官,我就不信这真定府就没有说理的地方!” 江澜讥笑出声:“你难道不知道我父亲刚刚升任提刑官?和我说理?本公子就是真定府的理。” “你!” 江澜大笑,高声道:“今晚洗好等我,服侍好本公子,亏待不了你!” 说完不顾女子的怒目而视,大笑着离开。 杨炯瞳孔震惊的看着李渔,发现李渔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你是双生子我怎么不知道?”杨炯率先开口问道。 李渔也是一脸懵:“我不是双生子呀?” 杨炯看着远去的女子背影,疑惑道:“那她是?” 李渔摇摇头:“我皇家都是有宗族玉碟的,后宫也有嬷嬷和史官记录,从妃嫔入宫到死亡,从不遗漏,我可以肯定我不是双生子。” 杨炯沉默片刻,随后出言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李渔沉默半晌,觉得相遇即是天意,既然遇到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看一看也无妨,于是点头应下。 傍晚时分,杨炯和李渔一同朝着叶枝的住所走去。 “大人,那叶枝家住游龙巷,是土生土长的真定府人士,父母早亡,靠着浣纱织布谋生。前几日她哥哥叶三醉酒坠入河中死亡,留下三千两赌债借据,那江澜就是借据的主人。”毛罡跟在杨炯身后,将查到的消息一一禀告。 杨炯点点头,开口问道:“那叶三的死有蹊跷吗?” “有些蹊跷,都说那叶三是坠河身亡,可是却不见其尸身,想必是另有隐情。” 李渔在一旁突然开口:“她父母有调查过吗?有没有可能这女子是收养的?” 毛罡摇头,肯定道:“卑职查过真定府的户籍册,那叶枝的生辰年月记载详实明确,可以确定不是收养,除此之外卑职还叫兄弟们暗中打听过周围的老街坊,都证实了这一点。” “辛苦了!”李渔点头道。 “不辛苦,卑职分内之事!”毛罡躬身施礼。 杨炯扶起毛罡笑骂道:“说多少遍了,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放松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毛罡嘿嘿一笑算是回应。 “你多心了,不是谁都有能力在皇宫偷龙转凤的,当年的事也就那老几位敢干”杨炯出言安慰李渔。 毛罡双手颤抖,听也不是,逃也不行,心中呐喊,这也是我能听的吗?一想起刚才杨炯说的话,转头看向一旁的青黛,见她毫不在意的打量四周,心中明了,看来这两位所言非虚,真是对自己毫无防备呀。想到这也放松下来,有些事心中明了即可,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恩,我也是随口一问。”李渔回道。 走进游龙巷叶枝家中,见院门洞开,房中却没有烛火。毛罡青黛率先作出反应,一人抽刀,一人挥拳护在杨炯和李渔周围。 四人刚走进院中,就见一人身负行囊踉跄着冲出房门。杨炯定睛一看,正是那叶枝,只是如今眼神慌乱,衣衫不整,明显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毛罡和青黛也看清楚来人的面目,一时间也愣在原地,纷纷转头看向带着人皮面具的李渔,眼神中满是惊骇。杨炯见叶枝衣袂带血,知道房中定有乾坤,于是示意青黛进门查看。 “你们是什么人?”叶枝停住脚步,语气平静道。 杨炯见她处变不惊,心中不免高看几分,开口道:“叶枝是吧!不请我们进屋说吗?” 叶枝见青黛已经动身朝屋里走去,一步踏前,张开双臂阻拦道:“你们何故夜闯我家,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杨炯笑笑:“叶姑娘还是尽快把我们让进屋吧,不然一会街坊四邻都知道江澜死在你房中了!” “你!”叶枝惊骇莫名,嘴巴张得老大,看怪物一样看着杨炯。 杨炯不理会她,独自走进房中,见床上果然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男人,仔细辨认正是那江澜,朝他的脖颈看去,一根铁制发簪赫然把江澜脖颈扎了个对穿。 “青黛,处理下尸体,不要留下痕迹!” 青黛点头迅速把江澜的尸体抬到后院,这些事算是她的老本行,轻车熟路,不多时就赶回来清理房中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 “为什么帮我?”叶枝盯着杨炯,开口询问。 “交易而已,世间的一切事物暗中都标好了价格!”杨炯面对这个和李渔一模一样的女子,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 杨炯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顿起波澜,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脑海形成,沉默半晌后杨炯突然道:“想不想荣华富贵!” 女子眉头皱起,疑惑道:“什么意思?” “今日我也在河岸边,你和江澜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你走投无路,只有我能救你”,杨炯陈述利害,等着她回应。 然而女子却沉默以对。 “我看那江澜的死状,知道你早就有杀他的心思,只是今晚我们意外出现才打乱了你的计划,对吗?”杨炯逼近叶枝,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我的把柄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便你!”叶枝沉声回应。 杨炯摇摇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想不想做辽国太子妃?”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章 移花接木 公主轿辇中,李渔看着身后易容成宫娥的叶枝,愣愣出神。 “公主有事?” 李渔长叹一声,悠悠道:“你真的想好了?和亲公主可不好当,辽国政治复杂,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叶枝展颜一笑:“这些杨少卿已经和我说得很清楚了。” “你如果不愿意可以拒绝,我知道杨炯对你用了些手段,我可以为你说项” 叶枝露出疑惑的表情,询问道:“公主改变主意了?” 李渔摇摇头,诚恳道:“我只是觉得有胁迫你的意思,心里不好受。” 叶枝笑道,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追忆道:“我从小家贫,父母替别人做长工生活,我们这种小民不就是天生被欺负的命吗?我那所谓的哥哥,联合外人假死逼我做人小妾,任我欺凌,我受够了这种贫贱,既然杨少卿给了我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弃。” “哎~!你那大兄杨炯已经找到,早就被人暗杀在了城北的荒山。” “该死!”叶枝神色晦暗,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悲愤。 “叶枝已经死在了前几天的一场大火中,现在你就是大华的九公主李渔。”李渔也不再多劝。 叶枝重重点头,心里虽说有些气愤杨炯拿自己换公主自由,但眼下这也是自己活命的唯一途径。正如杨炯所说,世间一切东西暗中都标好了价格,代替真公主做太子妃,也同样是自己逆天改命的机会,自己绝不做那个游龙巷任人欺凌的叶枝。 “我们时间不多,在到达析津府前,你必须牢牢记住我给你说的一切!”李渔郑重道。 叶枝知道其中的利害,稍有不慎就是必死之局,正襟危坐等着李渔的下文。 “耶律光与你不熟,所以并不会有太多的怀疑,老宫娥我会在到达析津府前逐步调换,直到你大婚之时,周围不会有你一人会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现在我给你讲一下宫中往事和辽国的政治生态,你要牢牢记住。” “好!”叶枝重重点头。 此时通往析津府的官道上,李泌一言不发,情绪低落。杨炯见此打马上前,询问道:“怎么如此无精打采?” “我突然发现,着书立说对现在的大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李泌看着杨炯沮丧道。 “也不能这么说,教化百姓的方式有很多种,着书立说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李泌抓着杨炯的胳膊大声道:“杨炯,你知道吗?真定府有一半的人吃不上饭,一半呀!” 杨炯知道他这是几天主政真定府受了刺激,当初杨炯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惊诧莫名。 这真定府做为北方大府,运粮道的关键枢纽,最靠近北方边境的几个大府之一,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光景。天灾的影响尚且不论,可见高处等蛀虫的危害之大。 “你太激动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安排一个得力助手在真定府扎下根基,劝课农桑,兴修水利,三年左右相信就会恢复生机。” “你知道吗?一个老人家抓着我问‘是不是朝廷不要他们了?是不是打算让他们做边境的缓冲地’,我竟然回答不上来,我回答不上来呀!”李泌双目圆睁,神态疯癫。 杨炯沉默,他知道朝廷大概有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让高处这个蛀虫在这里横行这么久,李泌做为一个嫡亲皇子,一个立志于着书成圣的读书人,被民众如此质问,心境难免动荡。 杨炯见他如此,拿过一个水袋,用力将里面的水全都泼在他头上。看着落汤鸡似的李泌冷声道:“清醒了吗?清醒了就听我说!” 李泌惊愕,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愣愣出神。 “我不管朝廷怎么想,我只知道财帛动人心,真定府若是成为赋税大府,那些朝廷官员自然不会如此!” “什么意思?” 杨炯见他冷静下来,出言解释:“原来真定府只是运粮道上的驿站,军事重镇,一旦辽国南下,必然首当其冲,经历过多次的兵祸,朝臣自然会失去建设它的心思。 如今咱们的乘风速运正好在此处建立北方货运集散中心,一旦西夏战事开打,我们自可以沟通南北,货运天下,到时候真定府想不富都难。” “可我们如何守得住这份天大的财货?辽国人不会眼红,再次南下?”李泌疑惑道。 杨炯摇摇头:“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把乘风速运做大做强,到时候自会有人找你打秋风,求合作,你要做的就是借此收拢人心,让更多的权贵参与其中,进来的人多了,话语权就重了,保护真定府的心思也就有了。到时候增兵支援,建立防线,构筑工事都不在话下。” 李泌面色不明,叹息连连。 “李泌,我说过很多次,有些事你没得选。看看你那些兄弟,有几个是省油的灯?你原来倒是不争不抢,结果呢?手中无权,连那李泽都敢在你这个嫡亲皇子面前蹦跶,如今你想为百姓做些什么,若是还没有揽权的觉悟,趁早言明,我好物色下一个合伙人。”杨炯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纠结的李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耶律光像是早就等候多时,见杨炯和李泌谈话完结,自顾自凑到杨炯身前:“杨兄弟那液体炸药着实厉害!真是让为兄大开眼界呀!” “我还以为你有多沉得住气呢”,杨炯调笑道。 耶律光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直言道:“杨兄弟,这液体炸药的配方能不能?” “耶律兄,我要是说不能,你就会觉得兄弟我不近人情,我要是说能,那你拿什么交换?” 耶律光沉默,杨炯说得确实有理,这么强力的炸药,傻子都知道用在攻城上绝对是所向披靡,有什么条件能值得交换?荣华富贵他不缺,女人美色听说他更是有长安探花郎的名声,对于杨炯他确实有些无力感。 杨炯见他神色晦暗不明,时而皱眉时而展颜,笑笑道:“耶律兄大可想好了再来找我。” 真定府到析津府十几天的路程,在杨炯有意磨蹭下,足足走了二十几天,眼看着明日就要入城,杨炯这一路上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一二。 “杨少卿,找本宫何事?”李渔走出屏风,出言相询。 杨炯打量她良久,随后点点头:“还不错,看来这些时日你没少下功夫!” 李渔面色一正,冷声道:“杨少卿此言何意?” 杨炯起身戳了她的头一下,调笑道:“玩够了就说正事!” 李渔面色一塌,语气落寞道:“即使是老宫娥都分辨不出真假,你为何一眼就能看出?” 杨炯暗自发笑,李渔那妖精的语气神态,他一眼就能认出,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杨炯都不用听她说话,就知道她是叶枝。可能是在一起太久,都不知道戏了多少次水,登了多少次巫山,若是不能分辨出来估计要被她打死。 李渔从屏风后走出,担忧道:“是不是真有什么破绽?” 杨炯摇摇头:“有九成像了,不是你亲近之人绝看不出端倪,你平日里深入简出,相熟之人不多,且都在长安,不用过于担心。” 李渔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明日进入析津府地界,到那时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九公主李渔,可做好准备了?”杨炯看着和李渔一模一样的叶枝问道。 叶枝重重点头,明亮的眼睛充满野心和坚定。 “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叶枝突然朝杨炯道。 李渔见杨炯要发火,拉着他的手安抚几下,朝叶枝笑笑后转身离去。 “还没成辽国太子妃就跟我提条件?”杨炯冷哼连连。 叶枝也是个硬气的姑娘,挺着脖子不说话。 杨炯走过去抓住她的下巴,冷声道:“要不是你这张脸,我定不会与你这般好言说话!” 叶枝倔强的扭过头,泪水簌簌落下。 “你少在这跟我演戏,有什么话快说!”杨炯被她弄的心烦意乱,松开手不耐烦道。 叶枝抹了一把眼泪,直接道:“我要你帮我!” “帮什么?” “我要做辽国皇后!” 杨炯嗤笑出声:“你还没睡醒?” “我现非常清醒,辽国太子妃的身份并不能让我高枕无忧。” 叶枝想着这几日李渔给他讲的辽国政治生态,知道太子妃在辽国并不算什么,九公主更是作为政治筹码被送到辽国和亲以稳住辽华同盟,自己在辽国可谓浮萍无根,四顾无亲。如此而言,想要站稳脚跟,难如登天。 “你想做辽国皇后,应该去找耶律光说项,能不能成全靠你们夫妻俩的本事,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辽国官员,帮不上你什么忙!”杨炯无所谓道。 叶枝盯着杨炯的眼睛不说话,见他如此绝情,泪水犹如泉涌落下,倔强如她,愣是就这么盯着杨炯,眼底的屈辱,不甘,渴求之态不一而足。 杨炯见泪水划过她的双颊,弄花了她的妆容,那楚楚可怜之态,娇弱如一株风雨中飘摇的野花,心中烦闷不堪,说不出的焦躁。 “你少给我使这些手段!”杨炯转过身不去看她,说实话杨炯真看不得李渔这样,不得不承认叶枝这妮子对付男人是真有一套。 叶枝从身后环抱住杨炯,恨恨做声:“你不帮我,我就自杀,我让你和李渔永远两地相隔!” 杨炯身体紧绷,怒而转身,掐着她的脖子,眼底闪过一抹狠辣:“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找死!” 叶枝也不多言,闭上眼,任由杨炯施为。 杨炯见她面色紫红仍旧一副等死模样,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很有意思?” “我真是小看你了!你不但聪明,更善于拿捏人心!”杨炯看着跪在地上干呕的叶枝讥讽道。 “我要是个蠢笨之人,你会放心让我假冒公主?”叶枝反唇相讥道。 “我本想把你送去辽国完婚后,就彻底断了和你的联系,这样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九公主,没人知道你的过去,如此对大家都好,可你为何纠缠不放?” “你不是说了吗?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你用我去换李渔的自由,难道不应该保护我的安全吗?把我一个弱女子扔在虎狼之地,你就能心安理得?”叶枝站起身,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双目含情,妩媚出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恍惚,这妖精模样还真有几分李渔的风采。摇摇头让自己冷静,拨开她的手,冷笑道:“你是真会利用自己身上的一切优势!” 叶枝也不恼,转身调笑道:“不然呢?就像你说的,如果我不是有和李渔一样的脸,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若你对公主无情,大可以无视我呀。” 杨炯暗骂自己鬼迷心窍,无奈道:“你真想做皇后?” “你肯帮我了?”叶枝嗤笑出声。 “我能帮的地方有限,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辽国扎稳脚跟,耶律光从太子到辽皇的道路自会有能人相助,不需要我自作多情,我能做的就是护你周全。”杨炯在场中踱步,一边言说一边低头沉思。 叶枝静静的看着杨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李渔会倾心于他,如此重情义的男子哪个女人会对他不动心呢? 要知道偷龙转凤之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杨炯能为了李渔能做到这种地步,甚至于自己这个冒牌货他都无法做到绝情,这让她突然有些羡慕,这么多年又有几个男子能对自己这般关心呢? “析津府和辽阳府很快就会有我的产业出现,这些都是你的助力。我会派人和你联络,给你钱货上的支持,上不封顶,你怎么用我不管,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不要忘记你大华人的身份,我不想看到你我最终成为敌人。”杨炯认真道。 “好。” “我在析津府期间,会帮你站稳脚跟。我走后你用手里的钱暗自拉拢些势力,注意是自己的势力,坐稳你太子妃的位置。至于能否成为皇后,全看你自己的本事!”杨炯用手擦干她的眼泪,温言软语道。 叶枝没有说话,点点头表示知晓。 “好了,回去准备吧,过了今晚世上再无叶枝,有的只是辽国的太子妃。” 叶枝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恨杨炯是不可能的,自己本来杀了江澜想要逃跑,可偏偏被他撞见。本来自己也没打算活,如今却被他胁迫来假扮公主。人就是这样,就怕有希望,一旦出现必死的决心就会动摇。 叶枝也知道自己贪慕荣华,可哪个少女不怀春,被莫名其妙的安排成辽国太子妃,心中的思绪复杂难言。本来这一切都是杨炯谋划导致的,自己有一万个理由恨他,可偏偏就是恨不起来。也许是他给了自己活命的机会,也或许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 “给我些防身的东西,一旦事不可为,让叶枝有尊严的死!” 杨炯沉默良久,听出她语气中的恳求,无奈道:“不必如此,我会护你周全。” 叶枝摇摇头:“世事无常,叶枝需要那点仅存的尊严。” 杨炯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有了向死之心,于是将她的发带轻轻解下,蹲下身用发带将一把匕首绑在她大腿内侧:“这是我随身携带的匕首,削铁如泥,锐不可当,送给你算是临别礼物。” 叶枝任由他施为,没有丝毫反抗,见他起身,调笑道:“我听说草原女子都有一把自己的贞洁卫,你这是担心我被人侮辱?还是说公主模样的我被别的男人按在身下玩弄让你心生恶心,所以暗示我杀了那耶律光?” 杨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认真道:“你不用故意说这话恶心我,我确实对你有亏欠,这一点我不否认。” 叶枝沉默,眼底泪水喷涌而出,挥手给了杨炯一巴掌:“你混蛋!凭什么安排我?凭什么让我做别人的替身!凭什么!” 杨炯没有闪躲,结结实实的挨了她一巴掌,从怀中掏出一个玻璃瓶塞到她手中:“出气了?” “你休想甩开我,我缠你一辈子!”叶枝双目含泪,握着玻璃瓶怒吼出声。 杨炯任由她发疯,抓住她的手郑重道:“这东西叫氰化物,几滴就能让人在数息内窒息而亡,无药可救,若事不可为,这就是叶枝最后的尊严。” “你不怕我逃跑?” “大婚后,能逃走算你的本事,我绝不阻拦!”杨炯耸耸肩道。 “所以在你眼中就是一个贪慕权贵的女人?认准了我不会放弃那太子妃的名号?” 杨炯摇摇头:“生逢乱世,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别人可以说你,唯独我不能。” 叶枝强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水,哽咽道:“能抱抱我吗?”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章 罗带结同心 子时郊外的山坡上,杨炯和李渔四目相对,互诉衷肠。 “此去山高路远,一定要小心!”杨炯拉着李渔的手嘱咐道。 “放心吧,有青黛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杨炯还是有些不放心,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如数家珍的介绍起来:“这是氰化物,你知道的,就是杀骨碌的毒药。这瓶是白磷,这瓶是汽油,两瓶一同打开泼在人身上,就会瞬间燃烧,神仙难救,这瓶是。” 还未等杨炯介绍完,李渔突然踮起脚,扶住他的脑袋朝他的双唇吻了上去。 杨炯被突如其来的香吻搞的一愣,缓过神后扶住李渔的腰身,回应她那热烈的情谊。 良久,双唇分开,李渔双目含情,调笑道:“你好歹也是大华最年轻的少卿,莫要如此作态,让人知道了会说我带坏了你。” “我看谁敢乱嚼舌头,我关心自己妻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杨炯愤怒道。 李渔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幽幽道:“你呀,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我走后,可不许沾花惹草!” “天地良心呀,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事?” 李渔嗤笑出声,右手掐着杨炯的脸,生气道:“你长安探花郎的名号,谁人不知?哼!” “那都是好事之人凭空捏造,纯粹是危言耸听!”杨炯高声辩驳。 李渔见他羞恼,学着叶枝的语气道:“能抱抱我吗?” 杨炯瞬间无语,他刚才还奇怪,李渔好端端的怎么耍起性子来,原来是气他抱了叶枝呀。 “好了,叶枝一个人身在辽国,举目无亲,大概是把我当她的亲人了吧!” 李渔翻了个白眼:“你最好分清楚李渔和叶枝的区别,我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杨炯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很自私?”李渔赌气道。 “你还坏?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鼓动她要求我给她帮助的!”杨炯没好气道。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你。”李渔展颜一笑,将地上的箱子抱在怀中。 杨炯这些日子和李渔朝夕相处,她虽然时不时发疯作妖,可心里非常清楚,她并不是一个滥用权势,欺压良善的人。那叶枝敢和自己提条件,明显是李渔鼓动的,大概是心里觉得亏欠,不想让她在辽国过得太辛苦。此事又关系重大,只好设计自己帮她。 现在和自己耍性子大概是见不得自己和叶枝的相处状态,杨炯知道这妮子也是个醋坛子,她安静的时候如同清风徐来沁人心脾,一旦她疯起来,那可是天崩地裂,什么事都敢做。这种又想帮人,又见不得杨炯和她走得太近的复杂心理,杨炯是能理解的,所以也就任她闹自己。 “回去后暂且住在冰雪城,那里人来人往,是个藏身的好去处,如今你的情况,灯下黑才更加安全。”杨炯分析道。 “恩,我回去后会隐藏身份,而且也学会了易容之术,相信不会有事!”李渔点点头附和。 杨炯从怀中掏出一张刻有北斗七星的紫色金卡递给她,郑重道:“这是咱们家的底牌,你回去后负责摘星处的情报工作,顺便暗中收拢下你的旧部。” 李渔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放进了贴身的内衬里,有些生气道:“你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杨炯一脑袋问号,疑惑道:“好端端干嘛咒我?” “你就这么信任我?把底牌全都送与我,也不怕我骗你?”李渔生气的跺脚质问。 杨炯笑道:“你手镯都带上了,若是今后我妻子背叛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李渔见他如此说,欺身上前,用力抱住杨炯,呢喃道:“君与我真心,我与君长情。罗带结同心,生死不相离。” 杨炯拍拍她的背,提醒道:“回去后官家就会让我清理你替皇后招揽的门客,所以你一定要早做打算,能招揽的就招揽,尽量壮大咱们的实力,莫要再重蹈覆辙让人算计。” 李渔点点头:“我知道轻重,你放心,家里的事我替你守着。” “恩,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渔见杨炯只是抱着自己,不再言语,于是从他的怀中挣脱,盯着他的眼睛赌气道:“没有什么和我说的?” 杨炯闻言仔细想了想,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好像真没什么要说的。可抬头见李渔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言,试探性地问道:“提醒一下?” “哼!你平时哄骗那些不相干的女子都知道写诗作赋,怎的到我这就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觉得本公主不配?” 杨炯闻言一阵好笑,李渔平时对这些都满不在乎的,今日临别竟然主动要作诗哄她,莫名的有些可爱。杨炯上前,狠狠的亲了她一口,调笑道:“你不配谁配?小生这就做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诗送给公主大人。” “你认真点!”李渔娇憨的跺脚,恼他不正经。 杨炯傻笑一下,踱步思索,回想起他和李渔春江楼初相遇,白马寺相互纠缠,河中府重续兰姻,热气球上共生死 ,一幕幕场景浮现在自己眼前。她疯癫却痴情,娇蛮而聪慧,狡黠又可爱,杨炯现在无比确信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妖精似的公主,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李渔听罢难得羞赧道:“也不知羞,净说些恼人的话。” 杨炯搂住她轻抚她的长发,略带悲伤道:“时间不早了。” “恩!” 见她抱着自己的腰又紧了紧,知道李渔也升起了离愁,宽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恩!” 见她非但没有放开自己,反而抱得更紧了,杨炯摇摇头继续道:“咱们的路还有很长,需要你我共同努力,你也不想我们的孩子将来不能认祖归宗吧?” 李渔用力的捶了他肚子一下,羞恼道:“谁给你生孩子!” 杨炯见她恢复了往日神采,调笑道:“公主也太不地道了,骗了我的清白,现在不认账是吧!” “我让你胡说八道!”李渔闻言更是气恼,追着杨炯漫山遍野的跑。 “好了,时间真的不早了,再晚些我怕会被有心人发现。”杨炯抱住冲过来的李渔软语道。 气喘吁吁的李渔一头撞进他怀里,气不过的她挥着拳头作势要打,可听到杨炯的话也停住了动作,看着他的眼睛出神,仿佛要将他印在自己的双眸之中。 杨炯见她因为奔跑,腰间百褶裙的飘带结已经凌乱不堪,于是蹲下身捋顺裙带,认真的挽了个同心结道:“我家乡有个习俗,丈夫会给远行的妻子挽一个同心结,祝她一路平安,祝两人早日相见。” 李渔知道杨炯在哄自己,可泪水还是忍不住的涌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走,可真舍不得走了。于是用力抹掉眼泪,一步三回头的朝山下走去。 等走到山下的马车旁,见杨炯还在山上看着自己,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孤寂而又悲凉,李渔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揪了一下,一跺脚登上车辕朝杨炯的方向大喊:“我等你回家,给你生孩子!” 说完逃也似得钻进马车,只留下山头一脸懵逼的杨炯在风中凌乱,完全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章 大婚 七月二十八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辽国太子耶律光与大华九公主李渔的大婚之礼在辽国南京析津府拉开了帷幕。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由身披金甲,威风凛凛的辽皇亲军皮室军开道,其后是华丽的马车,车身彩绘辽国图腾青牛白马,赫然是辽国帝后车驾。耶律光骑着一匹雪白骏马,身着金丝挑绣金龙大红礼服,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大华九公主李渔坐在华贵庄严的凤辇中,凤冠霞帔,嫁衣似火。凤撵以九种木材拼接,寓意教化天下,牧野九州,上有浮雕凤舞九天,百鸟朝凤,无不彰显着皇家威严。轿辇周围簇拥着众多宫娥,手持鲜花香囊,一路行进,鲜花铺地,铜钱开路,上呼神鬼庇佑,下命万民祝福。 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不知道是为了华辽结盟开心,还是因为那到手的几枚铜钱雀跃。 析津府行宫中,伶人身着艳丽的服饰,翩翩起舞,优美的舞姿令人陶醉。乐师们奏响欢快的乐曲,悠扬的旋律在空中回荡。婚礼现场更是被装扮的金碧辉煌,无数的珍奇异宝陈列其中。宾客们身着华服,来自辽国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云集一堂,共同见证这场意义重大的婚礼。 在众人的瞩目下,耶律光轻轻挑开李渔的红盖头,公主那极具侵略性的容颜展露无遗,现场顿时响起一片赞叹之声。在礼官的高声唱和下,庄重的仪式正式开始。二人分别向辽国帝后行礼敬茶,还未完成第一步的礼仪,一辽国贵族出列大喊:“大胆,见我辽皇为何不跪?大华就是这么教养公主的?” 杨炯李泌纷纷皱眉,转头看向此人,只见这辽国贵族身着华丽的长袍,长袍以深色锦缎制成,上绣五爪金色龙蟒,彰显他辽国皇室的身份。腰间束一条宽大的腰带,内嵌猩红宝石,边缀金丝绣线。脚蹬黑色皮靴,靴筒上竟然是那饕餮云纹,这种本应铭刻在青铜器上的纹饰,竟然被他用金线绣在了靴子上,着实骇人。 再观他相貌粗犷,横眉大眼,眼神中闪露刚毅之色。满脸的络腮胡子,如钢针般根根直立,更增添了几分威武之气。 李泌上前就要说项,却被耶律光抢先打断:“皇叔何意?” 辽国百战名将耶律斜轸虎步上前,冷声道:“应该是本王问太子才对,既然这大华公主嫁与大辽,成为太子妃,为何见了自己的公婆不跪拜?就如此不知礼数?还是说太子有意为之?” 耶律光双目低沉,冷哼:“梁王一直反对华辽结盟,孤非常清楚,可今日是本太子大婚的日子,你好歹是孤的皇叔,莫要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太子不要乱扣帽子,本王只是按照礼仪相询,并无其它任何意思!” 耶律光目光转冷,愤怒出声:“好!既然梁王想要和本王论礼仪,那本王就言说一二,难道你不知道辽国和大华早就约为兄弟之国?按照惯例,双方皇族联姻,并不需要行君臣之礼仪,这也是为了维护两国君主的威严,不知梁王今日这所谓的相询,询的是哪门子礼仪?问的是哪门子君臣?” “哈哈哈!太子也说了,惯例并不是常例,大华有一句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这公主嫁与太子,太子需要行人臣之礼,为何这公主就不用行礼?难道太子还未入洞房就有惧内的毛病?”耶律斜轸大声讥讽。 杨炯神色冷峻,这耶律斜轸明显是冲着耶律光来的,如今不但在搅闹婚礼,言语中更是对大华极尽侮辱,明显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杨炯见耶律光气急,走出大华队伍,对老神在在的辽皇朗声道:“外臣听说辽皇曾言‘吾修文物,彬彬无异于华夏’,今日一见,算是大开眼界了!” 耶律光见杨炯朝自己点头,于是止住言语,按下了针锋相对的心思。 辽皇神色玩味,出言相询道:“你就是那杨炯?寡人听过你的名字。” “外臣惶恐!” “不必谦虚,货殖天下,杀伐太原真定两府非一般人可为。” 杨炯见辽皇突然谈起这些,也吃不准他的意思,只得沉默以对。 辽皇见此也不再闲谈,直言道:“寡人确实说过这话,不知你有何见解?” “辽皇明鉴,正因为这句话,我大华官家才对大辽心生亲近,这也是两国结盟的根本,毕竟相比于金国那种化外蛮夷,我大华更愿意和辽皇这种谦谦君子合作。只是今日见这梁王所言所为,外臣竟有些怀疑,不知像梁王这种人在辽国可多?”杨炯不卑不亢的阴阳怪气道。 “哈哈哈!难怪南仙那妮子对你赞赏有加,确实是个伶牙俐齿的!那寡人却是要问,多又如何样,少又怎样?” 杨炯见他语气冰冷,并不惧怕,朗声道:“少的话那就是外臣心脏,莽撞多言。多的话恐怕外臣要重新考虑为辽国提供装配轰天雷之事!” 耶律斜轸闻言一愣,随后冷哼:“你会那么好心?” “梁王难道没听过一句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话?”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我大华与大辽同舟共济,合则两生,斗则双亡,我想这个道理梁王不会不明白吧!”杨炯大声道。 “那又如何?我大辽铁骑纵横天下数十载,会惧怕你们?”耶律斜轸狂妄出言反驳。 杨炯摇摇头,满是讥讽之道:“以前听说这梁王是百战名将,没想到竟是个鼠目寸光,狂妄自大之徒,真是让人失望。” “黄口小儿,安敢欺我!”耶律斜轸虎目圆睁,愤怒质问。 “我倒是有一言问于梁王?你明知道现在华辽结盟是大势所趋,为何还要从中做梗,大庭广众之下欺我公主,你是何居心?你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人怀疑你是否和那金国暗通款曲!”杨炯针锋相对道。 “一派胡言!我堂堂大辽梁王,三军统帅,会和金国蛮子暗通款曲?简直是不知所谓!” “那就奇怪了!既然你没有和金国勾结,为何会如此针对耶律太子?难道你要僭越国祚?也对,我要是你,手握三军大权,确实会生些不该有的心思!”杨炯诛心之言脱口而出,丝毫不在乎场中已经黑脸的辽皇。 “你竟敢挑拨离间,陷害忠良!我杀了你!”耶律斜轸怒吼一声,挥拳袭来。 毛罡早有准备,侧身跨出一步,一拳递出,与耶律斜轸双拳相接,一阵破空声骤然响起。毛罡纹丝不动,耶律斜轸则是连连后退。 “够了!”辽皇怒吼出声,制止了还要打斗的耶律斜轸。 “今日是太子大婚,更是两国重续盟约的吉日,莫要让人笑话!” “是!”耶律斜轸拱手施礼退下。 “真是英雄出少年呀!”辽皇走下龙榻,拍拍杨炯的肩膀道。 “辽皇面前不敢称雄!” “好!既然如此,就按照惯例吧!”辽皇见杨炯不再纠缠,如此识相,朝一旁的礼官命令出声。 “外臣有话要说!”杨炯突然道。 “噢?” “外臣与耶律太子私交甚好,平日里更是兄弟相称,如今大婚没有不送贺礼的道理!”杨炯朗声道。 “那感情好,可否说与寡人听听?”辽皇饶有兴致道。 “耶律兄这几日总与我说,在朝中有些不开眼的冒犯与他,外臣是个暴脾气,见不得兄弟受气,决定今后每年都送些轰天雷助他趟平道路” 辽皇目光一凝,笑道:“你倒是大方,能做得了主?” “外臣从不说大话!” “好!” 杨炯见场中众人神色各异,于是迈步上前,朗声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对敛财略有心得,刚刚见我大华公主受人欺负,实在是心中愤懑,正所谓穷家富路,我决定今后在析津辽阳两府的兰蔻坊均是公主的产业,还望诸位今后多多捧场!” 耶律光闻言接话道:“杨兄弟放心,只要有孤在,任何人都休想欺辱公主!” “好!若耶律兄遇到什么糟心事,大可说与兄弟听,我除了有轰天雷,液体炸药也不是不能交易。”杨炯朗声道。 “哈哈哈!让杨兄弟看笑话了,快快入座,兄弟我将公主送回内宫就来和你拼酒!”耶律光和杨炯一唱一和,将场中辽国贵族惊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轰天雷辽国可是求了不知道多久,浪费了多少谍子,多年来愣是没有得到分毫,如今杨炯说给就给,着实让人惊诧。再说那兰蔻坊,谁不知道那是日进斗金的买卖,如今直接送与耶律光和公主,简直是不可理喻。耶律光现在可是要钱有钱,更有轰天雷助力,相信不久后地位更是难以撼动,真不知道耶律光与杨炯暗中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能说服大华如此帮他。 大婚后,辽国诸臣各怀心思,这公主东来,带来的不止是华辽结盟,更是将朝堂搅得个暗潮汹涌。 任谁都能看出,如今是山雨欲来的局势呀。如果说以前的太子,朝臣还能拿捏一二,可如今还想要有所动作,都要掂量一二,想那梁王都没能讨到好,自己又怎么敢捋虎须呢? 耶律光送回公主,如约前来和杨炯拼酒,席间感谢之言发自肺腑,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相比于往日,杨炯总觉得今天的他意气风发,大概是人逢喜事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都是有些醉意。 “杨兄弟,良辰吉日不等人,兄弟我明日百花楼做东,咱们一定要不醉不归!”耶律光双眼惺忪道。 杨炯点点头应下,此时早已经喝得头昏脑涨,依稀听是什么明日喝酒,想来是感谢今日的解围,也就满是答应。 李泌见耶律光离去,看着身旁摇摇欲坠的杨炯,摇摇头让毛罡扶起他,一同离开了行宫。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章 辽国第一美人 杨炯一夜宿醉,头昏脑涨,看了眼天色,想起今晚和耶律光约在百花楼饮酒,无奈只得起身赴约。 来到这析津府中街的百花楼,杨炯环顾四周打量起来,红楼烛火,香风扑鼻,门口老鸨相邀唤,明显是一家青楼宿馆,合着耶律光这小子是请自己逛花楼呀。杨炯前身也是个风月场的常客,对此可谓轻车熟路,摇摇头不去多想,迈步走了进去。 老鸨见杨炯衣着华贵,刚要上前招呼,就被身后一闭目养神的契丹武士拽住,用契丹语低声耳语几句后,走到杨炯面前躬身一礼:“少卿跟我来,太子等候多时了。” 杨炯点头跟他进入这百花楼,这人领着杨炯穿堂过屋,兜兜转转进入楼内深处的一座阁楼之中。将杨炯引入屋门后就躬身退去。 “耶律兄倒是会挑地方”,杨炯毫不客气的坐在耶律光身旁,调笑出声。 “你不是说喜欢和漂亮姑娘交朋友吗?孤也算是投其所好。”耶律光笑着将一壶酒递给杨炯,别有意味的开着玩笑。 杨炯接过酒壶一饮而尽,无奈道:“那都是和你开玩笑,你还真当真呀!” 耶律光见杨炯毫无顾忌,也是大笑出声:“玩笑不玩笑的另说,只是我那南仙小妹你就别惦记了,其他任何女人,只要你开口,辽国境内任你挑选。” “你少来,我就那么像饥渴难耐的色中饿鬼吗?”杨炯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耶律光站起身,朗声道:“这叫什么话?大丈夫三妻四妾,狎妓游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你们大华的官员不都是以此为乐?怎么到你口中就如此不堪?” “你不懂,我喜欢的是心,不是那皮囊外表。” “你们大华人就是这点不爽利,喜欢美色就喜欢美色,非要扯东扯西!杨兄弟你只要留在大辽住我,女人任你挑选,到时候要心还是要皮囊,还不是随你心情而定。”耶律光认真道。 杨炯暗自皱眉,合着你还打着招揽我的意思呢。 杨炯无奈,说实话这耶律光确实有雄主之姿,杨炯毫不怀疑他的承诺。但这一路上,杨炯看得更清楚,耶律光为了那辽皇之位什么都可以舍弃,如今开出条件招揽自己,无非是觉得自己手中的物件能助他一臂之力,若今后自己挡了他的路,相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除掉自己。 “耶律兄,恕我直言,轰天雷我给你了,兰蔻坊算是半送,我手上的东西基本上你都有了,为何还执意留我呢?” “杨兄弟,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器物确实重要,但没有你这个人重要!” 杨炯眯起双眼,疑惑道:“你之前如此说我只当是玩笑之言,如今重提却不得不问,何以见得我对你重要呢?” 耶律光沉吟半晌,幽幽道:“大比三场,你谋划三国,以身入局,借刀杀人,如此心计着实让我钦佩,要不是我小妹从旁相助,恐怕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河中府引蛇出洞,真定府谋定后动,如此之才还不值得我招揽吗?” 杨炯摇摇头:“可我是土生土长的大华人,并不会背叛我的母国!” 耶律光重新坐下,将杨炯面前的酒杯斟满,微笑道:“我说了,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除了我小妹都可以应允!” “耶律兄莫要强人所难,荣华与我如浮云,背井离乡非我意。” 耶律光盯着杨炯良久,眼底闪过一丝慧黠,讪笑道:“杨兄弟可还记得我说的话?” “耶律兄说过很多话,不知是哪一句?” “我说过,到了析津府你会答应的。” 杨炯满脸疑惑,刚要说话,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双目一黑,晕了过去。 “进来吧!”耶律光朝门外喊了一声,自己却自斟自饮起来。 来人一身契丹贵妇装扮,年约三十,身材丰腴婀娜,腰肢圆润挺翘,细看下,乌云叠双鬓,杏脸敷桃腮,双眉浅淡如春山,真似那海棠醉日,又如那梨花带雨。朱唇一点樱桃红,吐气如兰香拂面,双目秋波流转,眼角万种风情。如此以绝色美人,推门而入,瞬间满堂生辉。 “他就是你不惜威胁家姐都要招揽的人?”女子一开口,声音虽暗含怒意,却依旧遮挡不住她那犹如清风拂柳的韵味。 “威胁?孤的好姐姐,为何如此说话?” 女子眉头皱起,讥讽道:“去了一趟大华,礼仪没学多少,道貌岸然却学了个十成十!” “哼!”耶律光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本宫不想和你废话,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是否按照你的要求做,萧挞里就能活命?” “咦?全辽国谁人不知你当年是被父皇逼着嫁给萧挞里?怎的今日会为了他甘愿自荐枕席?”耶律光讥讽道。 “耶律光,士可杀不可辱!你手握本宫夫君的性命相要挟,早就知道我会前来,如今却故意出言讥讽,真是一点都不念亲情吗?”美妇人怒声质问,妩媚的眼神中饱含屈辱。 耶律光云淡风清,对她的言语置若罔闻,站起身打开窗户,冷风拂面,驱散了几分醉意:“耶律拔芹,你和我谈亲情?你母亲当年联合朝臣送我去草原可讲过亲情?你嫁给萧挞里投靠梁王,收拢孤手上军权的时候可讲过亲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少在这强词夺理,送你去草原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耶律拔芹嫁与萧挞里自然要替夫家收拢权势,何错之有?” 耶律光嗤笑出声:“我那杨兄弟怎么说来着?双标!对,就是这个词来形容你们这种宽以待己,严于待人的伪君子。既然你这么能狡辩,孤倒是要问问你,让我小弟耶律倍当质子的主意是谁献给父皇的?引诱我那小妹北上,暗中给金国通风,数次围杀的事你不知道?” 耶律光质问声音一声比一声大,逼得耶律拔芹连连后退。 耶律光关上窗户冷声道:“你不是和我讲亲情吗?与我一母同胞的弟弟被你们送去大华做质子,妹妹被你们逼去北方暗害,你一个贱婢生的公主和我讲亲情!你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你那辽国第一美人的名号,你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你!”耶律拔芹羞愤交加,双目圆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废话我不想多说,萧挞里能不能活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耶律拔芹咬紧双唇,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说话算数!” 耶律光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摔门而去。 门外的契丹武士见状迎了上来,低声道:“太子,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耶律光点头,言语中全是轻蔑:“萧挞里那狗东西忘恩负义,明日就是他命丧之时。”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章 谍影重重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杨炯猛然惊醒,见身旁侧卧一绝色美人,袒胸露乳,衣衫半掩,黛眉轻皱,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耶律拔芹悠悠转醒,瞥了一眼杨炯,施施然起身,拾起地板上的衣衫,自顾自的的穿了起来。杨炯见眼前情形,回想起昨晚自己和耶律光拼酒的场景,如此说来,难道她就是耶律光说的条件? 还未等杨炯出言相询问,一阵敲门声传来,不等应答,百花楼的老鸨就走了进来,只见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耶律拔芹后转身出了门去。 “姑娘是耶律光的人?”杨炯出言相问。 耶律拔芹整理好衣衫,深深的看了杨炯一眼 ,转身朝门外走去。 不多时耶律光走了进来,朝床上目光阴沉的杨炯笑道:“杨兄弟感觉如何?” “什么如何?” “杨兄弟是聪明人,就不要在为兄面前装傻了。”耶律光没好气道。 “你堂堂辽国太子,也干起了拉皮条的生意?” 耶律光哈哈大笑,抓起桌上的酒壶朝杨炯扔了过去:“杨兄弟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辽国第一美人,大辽兴国公主还不满意?” 杨炯接过酒壶放在一边,皱眉道:“她是耶律拔芹?” “不然呢?你见过有几个这样貌美的女子?”耶律光见他心生防备,并不喝酒,摇摇头自饮起来。 “你就是这么招揽我的?她可是你姐姐?有夫之妇!”杨炯愤怒出声。 耶律光冷哼一声,幽幽道:“她要是真有当我姐姐的心思,我会如此对她?联合外人,袭杀我同胞兄妹,没杀她已经是顾念情分了。” 杨炯闻言也没心思去掺和他们那些龌龊事,直言道:“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这样就想让我留在辽国?” 耶律光摇摇头起身打开全部窗户,清晨凉风扫进屋内,杨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什么吗?” “什么?” “兴国公主见大华杨少卿,心生倾慕,月下相会,不想被夫君萧挞里撞见,二人争执之下,萧挞里失足落入河中,溺水而亡。这个故事你喜欢吗?”耶律光调笑道。 杨炯目光一寒,冷言冷语道:“你当别人都是傻子?谁会信这种漏洞百出的言论?” “他们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萧挞里死了,耶律拔芹夜宿百花楼,这两件事是真的就行了。”耶律光无所谓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吗?留在辽国,助我登上大宝。” “你就不怕我转投梁王?”杨炯恨恨作声。 “你不会,相比于那个自大愚蠢的老顽固,我相信你更愿意和我合作。”耶律光自信道。 杨炯还要出言相驳,却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抬头看去,只见一队皮室军气势汹汹的就冲了进来。 “太子,吾皇有令,带杨少卿回话!”打头的契丹武士出言道。 “杨兄弟,看来你和我皇姐的事发了!”耶律光幸灾乐祸的闪身。 那契丹武士见状,朝杨炯拱手道:“杨少卿随我面见吾皇。” 杨炯知道自己是被耶律光那小子阴了,冷着脸起身穿衣服。 “你们先出去吧,孤有几句话对杨少卿说。” “这!”皮室军头领面露难色。 “哼!”耶律光冷哼,气势骇人的看着此人。 “是,卑职这就在门外守护!”说着退出屋内,关上了房门。 “杨兄弟可想好了?现在你朝不保夕,只有孤能救你的性命。” “你怎么救?现在萧挞里的死都扣在我头上,梁王折了这么一员大将,会善罢甘休?”杨炯瓮声瓮气道。 “孤既然敢设计你,自然留有后手,你只需答应我留在辽国做南院驸马即可。” “你觉得我是那贪生怕死之辈?” “活命而已,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一个私通公主,谋害驸马的大华官员!”杨炯说着推开房门和一众皮室军朝皇帝行营走去。 大正殿,辽皇高坐龙床,下手耶律光,梁王耶律斜轸对立两旁,见杨炯赶到,梁王率先发声:“吾皇明鉴,这杨炯小儿不知廉耻,暗害驸马都尉萧挞里,臣请将其五马分尸!” 耶律光冷哼出声:“梁王,你无凭无据就指责一个和亲使节,是铁了心要破坏华辽联盟?” “太子休要替他辩解,昨晚无数人看见他出入兴国公主府,之后就一同出现在百花楼,今早萧挞里的尸体就发现在公主府的蓝湖湖底,这还需要什么证据?”梁王怒吼出声。 耶律光摇头讥讽:“梁王什么时候学的和那金国人一样野蛮,两国相交,若只凭你一家之言就乱杀他国使节,以后还有谁会和我大辽来往?” “哼!我大辽纵横天下数十载,怎么现在还学那大华人讲起证据来?” “好了!都闭嘴!”辽皇龙颜大怒,怒声打断二人的争吵。 “杨炯,我问你,昨晚你是否去过兴国公主府?”辽皇质问出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有。” “是否去过百花楼会见拔芹?” “是!” “那你有什么好说的?” 杨炯皱眉思索,出言道:“我昨晚和耶律太子在百花楼饮酒,并未去过兴国公主府。” “哼!谁不知道你与太子交好,此言不可信!”梁王在一旁冷笑道。 “太子,可有此事?”辽皇并未在意梁王的言语,转头朝一旁的耶律光问道。 耶律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杨炯回道:“父皇,儿臣确实昨晚和杨少卿饮酒,只是后来皇姐赶到,儿臣不好多言。” “什么叫不好多言!”辽皇语气变冷,质问道。 “杨少卿,还是你自己说和我皇姐是什么关系吧?”耶律光将皮球踢给了杨炯,眼底闪过一抹警告的意味。 杨炯哪里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挖坑,心中暗骂不已。说和那兴国公主没关系吧,可自己明明和她同榻而眠,说和她有关系吧,自己当时昏迷不醒,屁都没感觉到。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两难。 辽皇见太子如此说,也大概猜出一二,合着自己的女儿看上了他,联合一起谋杀亲夫呀。 想到此,辽皇的眉头深深皱起,心中愤怒难言。虽说那萧挞里良不良莠不莠,平庸至极,但怎么说也是一方贵族,军中还算有些权柄,纵是恨自己当年强行将你嫁给他,可那是事出有因,若不是为了收拢这些贵族手中的军权,又怎么会如此。事已至此,看来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只得捂嘴善后了。 “陛下,若不严惩这厮,如何向南军交代,如何向萧家交代,今后咱们那些老哥们怕不是要戳老臣的脊梁骨呀!”梁王见辽皇表情松动,老泪纵横的哭诉起来。 辽皇见此也心生动摇,见耶律光走到台前欲言又止,皱眉道:“有话要说?” 耶律光点头,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交给一旁的太监,自己则是躬身退下。 辽皇拿起匕首,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送给耶律拔芹的成人礼物,更是被这个女儿时常戴在身边做那贞洁卫,如今怎么会在太子手里? “哪来的?” “公主府蓝湖湖底。”耶律光低声道。 “验尸结果出来了吗?”辽皇皱眉朝身后的老太监道。 “腹部一寸匕首致命伤,溺毙而亡!”老太监低声道。 辽皇冷哼连连,出言道“将杨炯带到内监看管,听后发落。” “陛下!” “梁王休要多言,这事寡人自会决断,你下去吧”辽皇气势逼人道。 梁王耶律斜轸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后,拂袖而去。 “你这手段太过粗糙,一把贞洁卫就觉得寡人会放过杨炯?”辽皇嗤笑出声。 “手段确实糙了些,只是这理由是给宗室看的,并不是给父皇的!” “噢~?说来听听!” 耶律光不紧不慢道:“华辽联盟大势所趋,势在必行,如今金国虎视眈眈,若我大辽还不动手,恐怕用不了几年就会被这些化外蛮夷移宗毁庙!” “所以呢?”辽皇饶有兴趣问道。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梁王暗中作梗,更是有勾结金国之嫌疑。他那些心思相信父皇看得更清楚,一个刚愎自用的老家伙,为了洗刷二十年前的耻辱,根本就不顾国家利益,一心想要对华用兵,其心可诛!”耶律光毫不避讳,痛骂出声。 辽皇站起身幽幽道:“你们这些孩子,南仙聪慧,倍儿忠勇,唯独你最像我。” “儿臣言出肺腑,毫无遮掩。”耶律光双膝下跪,叩头出声。 “好了!你做弟弟的可以心狠手辣,我做父亲的却不能,如此对拔芹有些过了!”辽皇语气平静道。 耶律光闻言如临大敌,他非常清楚这个父皇的性子,如此平静定是心中有气,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想到此一咬牙,诺诺出言:“萧挞里实非良人!” “不与你合作就不是良人?”辽皇眯眼质问道。 “他与皇姐成婚三年,一子未生。皇姐在宗族饱受流言蜚语,他却不闻不问,流连勾栏,畜养外宅,着实该死!”耶律光恨恨出声。 “哈哈哈!我的儿呀,你太聪明了,说的都是些我想听的话!”辽皇讥讽出声。 耶律光双股战栗,低头不言。 辽皇见他如此,一摆手道:“下去吧,既然做了就坦然些,莫要惺惺作态!” 耶律光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后躬身退下。 辽皇见太子的身影消失,幽幽道:“看到了,你这个弟弟可不是好相处的主!” 从屏风后走出的耶律拔芹恭敬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心中有气?” “不敢!” “不敢就是有。”辽皇看着自己这个如天仙一般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如今萧挞里已死,不久梁王就会反击。儿臣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知道父皇答应的还做不做数?”耶律拔芹面无表情道。 “既然太子和梁王斗了起来,寡人手里的权柄也收拢得差不多了,你想要自由现在就可兑现,你看那杨炯怎样? 耶律拔芹神色一怔,浑身剧震道:“父皇什么意思?” “你那弟弟不是要招揽杨炯吗?寡人也看他是个人才,以你的相貌想要找个靠山,现在全辽国也没人敢娶你,那杨炯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父皇一定要逼孩儿吗?孩儿虽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好女不侍二夫的道理。”耶律拔芹咬着牙,泪水簌簌落下。 “傻孩子,以你现在的处境,太子梁王两边不靠,你后宫又无依仗,嫁给一个才华横溢的大华人难道不好吗?” 耶律拔芹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这么多年她暗中帮助父皇在太子和梁王之间挑唆周旋,更是不惜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没想到最后依旧摆脱不了成为棋子的命运。 “谨遵父皇旨意。”耶律拔芹躬身退下,转身后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她有时真恨自己这张脸,若非这般面貌,又怎会任人摆弄。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章 金蝉脱壳 “杨兄弟,可有了决断?”耶律光站在内监牢房外,隔着铁栅栏笑问道。 “耶律兄也不知道避嫌?跑来和我这个犯人说话,不怕被辽皇猜到你就是那幕后主使?”杨炯嘴里叼着干枯的稻草,样子说不出的清闲。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大辽如今的局势。” “噢?还请耶律兄解惑。”杨炯饶有兴趣道。 耶律光笑道:“从当年我杀了那贱人开始,孤的势力经过这么久的发展,早就不可同日而语。现如今,大辽三分之一的兵马钱财都握在我手中,你觉得我应该怕吗?况且我早就向皇帝坦白了我做的一切,如今还不是好好的和你畅谈?” “我不明白,纵使你手握重权,可构陷公主,杀害朝廷重臣驸马都尉,难道辽皇就任由你动作?”杨炯不解的摇头。 “我小妹曾说过,当你有足够实力的时候,计谋就不那么重要,理由说的过去就行,自会有人替你圆说。你觉得她这话说得怎样?”耶律光审视道。 “有那么些道理。” “萧挞里是我一手提拔,从不名一文的步军指挥使,一路做到南院枢密副使,没想着这厮竟敢反水投靠梁王,你说他该不该死?”耶律光恨声道。 “所以你就借我的手除掉了他,还能逼迫我留下,一石二鸟可称妙计。可现在你如何收场呢?” 耶律光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宫中传出消息,皇帝会给你和耶律跋芹赐婚,开心吗?” “荒谬!你们是不是有病?刚夸完你们和那些野蛮的金人不同,怎么如今作出这种腌臢事?她刚死了丈夫你不知道?如此做和畜生何异?”杨炯愤怒跳脚。 耶律光见此玩笑道:“莫要婆婆妈妈,你长安探花郎的名号难道是吹出来的?” “你可真行,为了留下我真舍得下血本呀。”杨炯咬牙道。 “你不是不想背叛大华吗?如今你成了南院驸马,不就没这个顾虑了!” “那你来问我干嘛?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杨炯没好气道。 耶律光摇摇头:“从小我就是知道,烈马不可强驯,对于杨兄弟,我有的是耐心和诚意。” 杨炯皱眉冷哼:“你就不怕我受那耶律拔芹的蛊惑,重新投入梁王的麾下?毕竟辽国第一美人的枕边风,没多少人能坚守本心不是?” 耶律光闻言认真道:“我与你并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怨,你在大华算计我,我在大辽还以颜色,扯平了不是?况且我了解你,你根本瞧不上梁王这种莽夫” “耶律兄,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一代雄主的胸襟和手段,若你是大华的太子,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耶律光大笑:“杨兄弟可是很少夸人,你这话说得比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可让我舒心多了。” 杨炯也跟着大笑起来,眯着眼道:“耶律兄和我也算老相识,可曾见我任人摆布?” 耶律光皱眉,盯着杨炯良久道:“什么意思?” 杨炯旁若无人的大笑道:“耶律兄,恐怕今日又要摆你一道了!” 话音刚落,一阵冲天巨响,内监的墙壁瞬间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随后一蒙面少女朝杨炯奔来。 耶律光见此,瞳孔剧震,一挥衣袖将烟尘扫清,快速将衣袂掖到腰间,摆开架势就要朝杨炯冲来。 杨炯接过少女递来的轰天雷,一手拿着火折子凑过去,口中言道:“耶律兄可想好了,我的命可比不上你的命金贵!” 耶律光双目阴沉,冷哼道:“杨兄弟真是叫我开了眼,可这皇城内监你如何逃脱?用不了多久皮室军就会赶到,我劝杨兄弟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杨炯一边后退,一边大笑:“耶律兄难道忘了兄弟我那飞天热气球?” 耶律光目光森然,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如今局面若不拖住杨炯恐怕真叫他逃脱了。 于是一咬牙,以极快的速度朝杨炯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冲到近前,哪曾想黑衣少女一个侧身抽出背负长剑,直接抵在了耶律光的脖颈。 耶律光被长剑逼停,眼看着杨炯已经登上不远处的热气球,心一横,顶着长剑就要朝杨炯走来。 少女见状连连后退,不敢伤其分毫。 杨炯见少女被逼得束手束脚,用力大喊:“文竹快跑!” 说完将点燃的轰天雷朝耶律光扔了过去。 文竹早就留心杨炯那边的情况,听见声音后长剑横劈,逼退耶律光,转身朝热气球奔去。 “杨炯!你来真的!” 耶律光躲过文竹的长剑,抬头见一个轰天雷朝着自己飞来,想要闪躲已是不及,惊骇的愣在原地。 此时的耶律光脑海闪过无数念头,他本来非常自信杨炯不会杀他,且不说两人关系还算可以,聪明如杨炯即使要逃跑也不是在辽国杀害一国太子,从那女子的做派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观点。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朝自己扔轰天雷,这一炸恐怕自己再难活命。想到此心中顿生凄凉之感,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等待了许久,并未有什么爆炸声。 耶律光疑惑睁眼,见自己脚边的轰天雷正徐徐冒着黑烟,显然是一个哑弹。 耶律光哪里还不知道是上当受骗,冲出去见杨炯的热气球已经升到半空,恼怒的一拳砸在一旁的獬豸石雕上,任由手上的鲜血流下。 杨炯在半空中见梁王已经带人前来,大笑着朝下面的耶律光喊叫:“耶律兄!计划已成,兄弟我谢过你的活命之恩!” 耶律光神色阴寒,双拳握得更紧,死死盯着空中的杨炯一言不发。 “太子!本王需要个解释,为何杨炯会逃走?”梁王姗姗来迟,朝耶律光愤怒质问。 “解释?本太子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耶律光冷哼一声并不理会眼神阴鸷的梁王。 深呼吸几次平息心中的怒火,舒张开双拳,大声朝着杨炯喊道:“杨兄弟,江湖路远,一路平安!” 说完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丝毫不理会场中错愕的众人。 杨炯闻言,心中暗道耶律光果然称得上豪杰,这种洒脱和胸襟真非常人可有。 来不及感慨,低头见地上的皮室军已经牵来战马,正在追逐热气球的行动轨迹。早有准备的杨炯不断加大燃料的喷射量,控制着热气球不断升高,用不了多久就能升入高空云层之中,想要追寻他的踪迹恐怕是痴心妄想。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章 文竹 杨炯控制着热气球进入高空,行进了一段时间后,对身旁一脸好奇的文竹道:“一会在前面的深山中,我会降低高度,你顺着绳子先下去,固定好热气球。” “这离析津府很近,我们?”文竹满目疑惑。 “咱们的燃料飞不了多远,只要耶律光不傻,封锁边境线,我们就很难逃出去,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返回析津府,杀个回马枪,混在和亲队伍中返回大华。” 文竹闻言点头表示理解,见绳索垂下,一个跃身跳出吊篮,双脚一个倒挂金钩盘住绳索,迅速朝下方划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看得杨炯目瞪口呆,这不妥妥的英姿飒爽女侠客吗?心中暗自庆幸叫她北上在析津府等候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见文竹麻利的找了一棵树系好绳索,杨炯也顺着绳索落下,走到树旁用匕首隔断绳索任由热气球随风飘走。文竹愣愣的看着远去的热气球,眼神中复杂难明。 杨炯收回匕首,调笑道:“别看了,回家给你做一个,让你随便飞!” 文竹闻言转过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杨炯,渴求之色溢于言表。 “再不走就不给你做!”杨炯故意逗这个冷冰冰的小杀手,转身朝山下走去。 文竹小声的哼了一下,迈步追上杨炯的步伐。 一路无话,二人星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见到析津府的城门。 “等晚上吧,你去弄两身衣服,咱们乔装打扮一番再进城。”杨炯朝一旁的文竹道。 文竹也不多言,闪身消失在森林之中,直到月上中天之时才带着一个包裹回来。 杨炯打开后挑了一件商人款式的绫罗长衫换上,转头示意她赶紧换衣服。文竹扯过包裹,转身走进森林之中。 不多时,一身浅绿色长裙的文竹走了出来。细看之下,犹如那春日新叶般清新秀丽婷婷玉立,墨发如瀑,随意散落在肩头,慵懒中展露几分潇洒。剑眉微微蹙起,眼眸似寒潭之水,清冷而深邃。绿色长裙随风轻摆,勾勒出她那挺拔的身姿,静静地站在树林中,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山之巅的萼梅,孤高而冷傲。那微微上扬的下巴,彰显着她独有的倔强与不羁,让杨炯为之一呆。 文竹见杨炯如此,面色一红,竟然扭捏的抓起了裙角。杨炯洒脱一笑:“没想到平日里的冷面杀手还有如此一面,当真是英姿飒爽,光采照人!” 文竹闻言面色一冷,扭头不去理会杨炯。 得,不用想就知道她是觉得自己在调戏她。杨炯无奈只好走近她道:“真的很漂亮,但是有些太漂亮了!” 文竹目光森然,抱着长剑的胳膊紧了紧,转过头对杨炯怒目而视。 杨炯摆摆手,没好气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如此模样我们进城会平添麻烦,要是被城卫兵纠缠,我们恐怕要暴露。” 文竹脸色一红,低声道:“那怎么办?” 杨炯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两张人皮面具,一张塞到她手中,拿起另一张在自己脸上摆弄起来。不一会,一个瘦削的少年出现在文竹眼前。文竹见此,薄唇微张,眼神中满是惊讶,好奇的用手拽了拽杨炯的脸。 “啊!你轻点,扯坏了我可没有备份。”杨炯没好气道。 文竹不好意的吐了吐舌头,尴尬的僵在原地。 杨炯摇摇头拿过她手中的面具,直接呼在她脸上摆弄起来,见她要躲,出言警告道:“别动,弄破了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荒山野岭。” 文竹目光微凝,生气的撇撇嘴。杨炯不去理会她的小心思,专心的摆弄起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大约过了一刻钟,杨炯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道:“好了!” 文竹也是如释重负,抽出长剑,借着月亮的反光打量起自己来。 杨炯见她一脸苦相暗自好笑,起身道:“过了城门就让你摘下来,不好看才不会惹麻烦不是?” “哼!”文竹冷哼一声,不理会杨炯,独自朝城门走去。杨炯摇摇头,暗叹什么时候的女人都非常在意自己的相貌呀。见她走远,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干嘛的?这么晚才进城?”城卫兵没好气的质问道。 “军爷,咱们是来这析津府做生药生意,路上为躲避盗匪,故而晚了些。”杨炯上前一步解释道。 “这女人和你什么关系?” “这是小人的内子。” “你,过去搜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物品!”城卫兵指着一旁的小兵不耐烦道。 杨炯见文竹目光凛冽,寒气逼人,知道这小兵要是敢上手,必死无疑。 于是赶忙贴近那城卫兵,从袖口掏出五两银子塞到他手中,陪笑道:“军爷,我这内子体弱多病,您行个方便!” 城卫兵见杨炯如此上道,笑着召回那小兵,笑道:“你小子倒是懂事,就是找的婆娘太丑了些。” “军爷哪里话,娶妻娶贤嘛。”杨炯附和一句。 “少跟你爷爷扯淡,赶紧滚,在城中莫要生事!”城卫兵没好气的骂一句,驱赶杨炯赶快进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一把扯过爆炸边缘的文竹,陪笑着朝城门内走去。 “等一下!” 杨炯浑身剧震,僵硬的转身道:“军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那小娘皮当真贤惠?我看除了身材还过得去也没什么特殊的嘛?”城卫兵出言调笑道。 杨炯暗自皱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如此说,握紧腰间的匕首笑道:“军爷有所不知,娘子与我同甘共苦,自然在我眼中非其他人能比。” “滚滚滚,刚还夸你上道,真是给你机会也不中用!”城卫兵没好气的摆手,语气中满是嫌弃。 身旁的小兵赶忙上前,谄媚道:“爷,我那妻子也很贤惠,你看?” “哈哈哈!还是你小子上道,赶明个爷就让你负责检验过往商旅。” “多谢爷赏赐!” 杨炯二人早已走远,但依稀能听见身后那城卫兵的污言秽语。杨炯暗自皱眉,原来这城卫兵生得是这龌龊心思,若不是担心打草惊蛇,单凭这句话,杨炯就起了杀心。 “你干嘛叫他爷?他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文竹甩开杨炯的手,生气的看着他,眼神中说不出的愤怒。 杨炯还是第一次见她说这么多话,也是新奇,疑惑道:“你们平时做杀手,潜入府城,难道就大摇大摆的进去?” “我只管杀人,其他的自会有人安排!” 杨炯点点头,重新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温柔道:“这不是咱们家,身在外地,一切以安全为先。” 文竹挣脱了几下,见杨炯竟然直接勾住自己的胳膊,浑身一震,不敢动弹,生怕这个少爷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一想到刚才的屈辱,心中愤懑又起,冷哼道:“一会我就去杀了他!” 杨炯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是见不得我受辱,但咱们现在是两个人,一损俱损,你杀了他咱们就有暴露的风险,我爹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的目的是混进城中,目的达到了就莫要节外生枝。” 文竹闻言,神色一黯,呢喃道:“是我没用。” 杨炯摇摇头,松开了她的胳膊,认真道:“虽然平时你们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可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我不希望你们出事。” “嗯!” 杨炯见她低着头,声音中有些哽咽,笑着缓解气氛道:“我呀,在长安的时候,哪个不是明里暗里的嘲笑侮辱,你忘了我长安探花郎的名号了?” “嗯。”文竹低着头任由杨炯拉着进入一家客栈。 打点好一切,杨炯见文竹情绪低落,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没用,才让这种人出言侮辱。这要是在长安,她早就上去砍这人了。自小进入相府,她执行过不少任务,平时夫人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她早就把相府当作自己的家,根本见不得相府受辱。如今一个城门小吏都敢出言侮辱,她哪里受过这种气,若不是杨炯拦着,她早就抽出腰间的柳叶剑大开杀戒了。 “好了,别生气了,等以后有机会,咱们马踏析津府,你想杀谁就杀谁行吧!”杨炯出言哄骗道。 “出了析津府,我非杀了他不可!”文竹恨恨出声。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章 遇故人 下榻客栈的几日,杨炯深入简出,一切对外联络都交给文竹,自从杨炯在内监逃出去后,整个析津府风声鹤唳,寻街武侯数量和频次比杨炯初来时都高了几分。 “你真和那耶律拔芹有一腿?”一身简单装束的李泌坐在杨炯对面,没好气道。 “有个屁的一腿,都是耶律光那小子搞的鬼!” 李泌闻言满脸狐疑:“听说辽皇要让你娶兴国公主耶律拔芹,做那大辽的南苑驸马,你真没勾引人家?” “什么话什么话!都说了是耶律光诬陷,想让我留在辽国的把戏,还要我说多少次?” 见杨炯气急败坏,李泌也不纠缠,直言道:“你什么打算?可有计划?” 杨炯见他聊起正事,重新坐下,将早就想好的计划说给他听:“你尽快向辽皇申请回国,我乔装一番混在队伍中,一同回去。” “这几日析津府风云涌动,耶律光和梁王在朝堂吵得不可开交,据说那梁王暗中杀了好几个耶律光在军中的臂膀,这时候提回国,我担心他们会发现端倪。”李泌皱眉道。 杨炯闻言也是一愣,随后讥笑道:“他们辽国怎么总是喜欢搞暗杀呀,这要是在咱们大华,估计会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契丹虽然汉化已久,可本质上还是信奉弱肉强食的草原法则,这种暗杀手段其实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和名声之上才能有效果。我大华则不同,各种势力,众多家族之间姻亲盘根错节,相互即使免不了争斗,可都限制在规则之内,要是频繁搞暗杀,这就相当于把棋盘都掀了,别人还怎么下棋?”李泌解释一番,算是附和。 “道理是没错,听说那李泽被皇后责罚了?” “嗯。”李泌点头没再多言。 杨炯见他神色晦暗,知道他心中恐怕有了波澜,于是也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毕竟这是他们皇家自己内部的矛盾,虽然自己身份特殊,但也不能说些太出格的话。 “辽皇很看重这次华辽联盟,看来金国给他的压力不小。”杨炯岔开话题道。 “确实如此,驸马都尉萧挞里的死都能遮掩成溺水而亡,看来征讨金国现在已然是他们的国策,一切人事都要以此为先。”李泌点头道。 “这么等下去太过于被动,你明天就奏请回国,咱们先来个投石问路,看看辽皇的态度如何。”杨炯提议道。 “那辽皇并不会拿我怎样,我毕竟是嫡皇子,他不会让我在辽国出事。我担心的是他们发现了你的踪迹,到时候若真是强留你成婚,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杨炯摇摇头,安慰道:“我这一路上小心谨慎,应该无人发现。” “好,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回行营,你等我消息!”李泌也不多留,毕竟他孤身一人目标太大,若是被有心人跟踪恐怕要功亏一篑。 “从后门走!”杨炯起身将他送走。 重新回到房间,杨炯闭目沉思,思索着如今的处境。正如二人分析的那样,辽皇定不会将李泌怎样。如今的全城戒严恐怕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从内监大摇大摆的逃走确实打了辽皇的脸。那萧挞里的死,知道内情的不超过五人,想要遮掩并不难,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耶律光和梁王火并造成辽国内乱,那样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这是杨炯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经过一晚上的等待,文竹带来消息,辽皇同意和亲使团返回大华,杨炯闻言并没有特别出乎意料,现在估计耶律光和梁王早就斗的不可开交,哪还有什么心思管和亲使团。想到此杨炯也就放下心来,万事俱备,只要混入使团,即可逃出生天。 三日后一早,杨炯和文竹各自乔装一番,混在人群之中等待使团经过。不多时杨炯见李泌带领的使团经过,不着痕迹的点点头,拉着文竹走进了一间生药铺中。 李泌勒马停下,朝身后的送行的辽国官员道:“早就听闻辽国的生药一绝,本王事先在这家生药铺子中定了些人参,鹿茸等稀罕物,正好今日取货。” 说完一挥手,身后的一群士兵宫娥涌进了生药铺中。 “齐王殿下,若是喜欢生药,大可以禀明吾皇,送一些并不是什么大事,如此做岂不是让别人以为我大辽是不讲礼数的化外蛮夷。”一白发老者见此皱眉道。 “杨三立是吧,本王听过你,前朝魏国的御史台殿中侍御史。”李泌面无表情道。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你既然选择侍奉辽主,就应该知道现在你们朝堂早就闹的不可开交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照应本王?本王还是不麻烦你们的好。”李泌说着朝他身后的一众契丹官员努了努嘴。 杨三立转头看去,见随行的契丹官员大多对此毫无羞愧之色,有的甚至小声嘀咕交谈,从他们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其中的傲慢和无礼。见到如此,杨三立摇摇头无奈道:“让齐王见笑了。” 李泌并没有回话,他对这个投奔辽国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见杨炯已经混进队伍,点头示意使团朝城外走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行至城外十里亭,一众契丹官员敷衍的完成送别礼仪,快马返回城中。 杨三立一脸愤懑,走到李泌面前拱手:“齐王殿下,老臣代吾皇祝使团一路顺风!” 李泌点点头道:“既然选择了做叛臣,就莫要再做那首鼠两端之事。” 杨三立面色难看,见李泌摆手驱赶,也没了攀谈交好之意,打马离开了此地。李泌冷哼一声,示意毛罡组织使团开拔前进。 “杨少卿,就这么走了?”半山处的十里亭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 李泌诧异的看了杨炯一眼,二人一同朝着十里亭望去。 只见一位年轻的公子,身穿深蓝色绫罗长衫,手持白玉为柄的折扇,轻摇折扇间,掩不住那副雍容华贵之气。细细看去,只见她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那握着扇柄的手,白得竟和扇柄无分别,话声清脆,又娇又嫩,竟似女子。 杨炯心中大骇,这耶律南仙怎么从东北跑回来了?暗道一声糟糕后,直接让毛罡不去理她,指挥使团奔走。可还未起步,山林中瞬间现出数百弓弩手,一同对准使团众人,显然这妖女是早有准备。 “怎么?故人相见不来叙旧,这么急着走呀!”耶律南仙大笑出声,一抿杯中酒,嘲讽之意尽显。 杨炯一咬牙,独自迈步朝亭子走去。 耶律南仙见他走入亭中,微微皱眉,没好气道:“把你那丑东西拿开,让人看了就心烦!” 杨炯无奈,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塞进怀中,谁让现在形势比人强,大家的命都握在这妖女手中,还是看她言语再做打算。 见杨炯露出原来的容貌,满意的点点头,给他斟了一杯酒道:“这么急着走?” “没办法,你那哥哥盛情难却,我实在难以招架。”杨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无奈道。 “这叫什么话?我大兄好意留你,你不但不领情,临走前还摆了他一道,弄得现在朝堂鸡飞狗跳,你还委屈上了?”耶律南仙没好气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是大华人,生死都改变不了。”杨炯郑重道。 耶律南仙闻言,一仰头,酒到杯干,极是豪迈,身着的长衫随风飘逸,整个人显得容光照人,于十分美丽之中,还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那份大辽公主的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我早就说过要杀了你,不然日后定会是我大辽的心腹之患!”她说话时盈盈妙目凝视杨炯,口角之间,似笑非笑。 杨炯闻言目光一冷,从怀中掏出轰天雷放在桌上,看着她一言不发。 耶律南线见此目光流转,调笑道:“威胁我?” “我那些兄弟离家多日,早就归心似箭,现在眼看着我与美人共饮,他们却在凉风中站立,实属不该,公主觉得呢?”杨炯笑问道。 “你这些把戏吓唬我大兄还行,想要吓唬我也太看轻我了。”耶律南仙说着拿起桌上的轰天雷,旁若无人的摆弄了起来。 杨炯早就料到会如此,直言道:“耶律光怕死是因为他一身抱负想要施展,你是不怕死,但你死后可就再无人帮你大兄,更没人照顾你那远在大华的弟弟喽!” 耶律南仙闻言冷哼,用力把轰天雷砸向杨炯,美眸盯着他一言不发。见杨炯根本不看自己,竟然自斟自饮起来,咬着牙挥手示意弓弩手撤退。 杨炯见目的达到,朝山下的李泌道:“兄弟们离家数日,齐王殿下尽快带兄弟们南归吧,我这他乡遇故人,少不得叙旧一番,不必相等。” 李泌闻言眉头皱做一团,眼下自己若是留下,对方人多势众,非但帮不上忙,恐怕还会拖累杨炯,想到此一咬牙,深深的看了杨炯一眼,招呼毛罡迅速离去。 “你倒是讲义气,可有没有想过你怎么办?” 杨炯见李泌等人快马狂奔,心中也无牵挂,给两人分别斟满酒杯,笑问道:“你先不用担心我,我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就在使团之中?” “想知道?”耶律南仙目光灵动,双目黑白分明,眼眸流转,露出狡狯顽皮之意。 “想知道。”杨炯认真的点头。 “做南院驸马我就告诉你。” 杨炯白了她一眼:“爱说不说!” 耶律南线笑着抿了一口酒道:“你那热气球的图纸我看过,储油罐有限,飞不了多远。” “所以呢?” “沿途封住关隘,向内搜索就行了。”耶律南仙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段绳索在杨炯眼前晃了晃。 杨炯定睛一看,赫然是自己割断的热气球的绳索,显然是她搜寻到了树上的那半截绳索。 “仅凭这一点就断定我会折返回来?” 耶律南线笑着打量杨炯,随后起身豪迈道:“我说过,你太小看我大辽的情报能力了。在析津府内,没有本宫不知道的事。” “所以从我一进城,到入住客栈,会见李泌你都知道?”杨炯惊骇出声。 “不止如此,你当时在城门说的话,在客栈一日三餐吃的什么,本宫一清二楚。”说着转身将五两银子扔给了杨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住银锭,不用看也知道是贿赂城卫兵的那五两,挫败感顿生的杨炯饮尽杯中酒,黯然道:“仅凭这些你就敢围堵和亲使团?我可是戴着人皮面具的,一旦你猜错就可能导致两国纷争再起!。” “那人皮面具一出现在河中府我大兄就书信告知与我,结合李泌突然上书要回国,不难推理出来你会混在其中。再者说,你一路上的消息我一清二楚,你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兄弟被我杀害呢?”耶律南仙慧黠的眨眨眼,说不出的得意俏皮。 “好呀!说了半天,你也是不确定我是否藏在使团之中,合着就是诈我呗!”杨炯没好气道。 “失败者才会找理由,从结果上看,是我赢了不是吗?” 杨炯点头表示认可,此次交锋中确实是自己略逊一筹。 重新调整心态,杨炯道:“公主是想要留我?” 耶律南仙重新坐下,摇摇头道:“留你何用?一个时常想着逃跑的大华人,本宫怕你关键时刻从背后给我一刀,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不想留我,就是想做交易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利,我需要你给我提供轰天雷和液体炸弹,直到我大辽覆灭金国为止”耶律南仙说完目光炯炯的盯着杨炯。 “公主也太贪心了些,兰蔻坊的生意我算是半送给你大兄,轰天雷更是承诺会送一些给他,你一开口就全部加码,着实强人所难。”杨炯还价道。 耶律南仙没好气道:“南苑驸马和这个条件你自己选,别和我讨价还价!” 杨炯刚要出言反驳,突见一道寒芒从远处射来,擦过他的脖颈儿,直奔耶律南仙的胸口而去。来不及多想,杨炯一把抓住耶律南仙的手,用力将她扯向一边。 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杨炯抬头看去,赫然是一枚衣带镖钉入了一旁的柱子,深入三寸有余。 还未等二人动作,杨炯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力道,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个黑衣人拽出十里亭,脖颈上更是架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章 策马狂奔 耶律南仙站起身,目光森冷的盯着黑衣人:“你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黑衣人声音清冷,赫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杨炯被黑衣女子拖拽着向后倒退,闻言道:“这位女侠,你杀她干嘛要挟持我呀?” “你闭嘴!”黑衣女子冷哼一声,一拳打在杨炯的肚子上,疼得他冷汗直冒。 耶律南仙笑着出声:“他说得确实没错,你想要杀本公主,你抓他干嘛?” “他不是你的情人吗?我不抓他焉能活命?”黑衣女子出言嘲讽。 耶律南仙眉头皱紧,一挥手,周围埋伏的弓弩手将弓箭全都对准了二人,只要她一声令下,必然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杨炯看着耶律南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暗骂这黑衣女人嘴碎,你说你好端端的惹她干嘛?还非说我和她有一腿,真是天降横祸,防不胜防呀。 “那个,南仙,这女人瞎说的,你别冲动哈!”杨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朝眼前这个面冷心黑的女人道。 耶律南仙对杨炯的话置若罔闻,盯着黑衣女人的眼睛冷哼道:“我现在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放了他自己滚蛋!” 黑衣女子冷笑连连,拉着杨炯来到一匹黑马前,嘲讽道:“装得好像你们风光霁月一样,说了半天还不是怕他死?” 耶律南仙目光一寒,大声道:“放箭!” “艹!耶律南仙!你来真的?”杨炯见山上的弓箭纷纷朝自己射来,大吼出声,没想到这娘们真不管自己死活。 黑衣女人也是一愣,回过神来的她刚要去挟持耶律南仙,可她周围早已经被赶来的契丹武士护住。如此而言,只得上马跑路。女子一咬牙,用力将杨炯扔到马背上,自己则是一个跃身上马,拉住缰绳朝远处奔去。 女子单手控制缰绳,另一只手按住身后趴在马背上杨炯的后背,催促着胯下黑马在箭雨中狂奔。杨炯在女子身后,由于速度过快,被颠的七荤八素,头昏脑涨。实在受不了的他大声呼喊:“我快被颠死了!” 女子闻言也不搭话,控制着黑马一个急停,自己则是俯身趴在马背上,由于冲击力,杨炯直接被惯性带着朝前方飞去。女子眼疾手快,猛的侧身将飞起的杨炯控制住,右臂一个大回环搂住杨炯的后脖颈,硬生生将他翻了一个面。 杨炯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七荤八素,还未适应,胯下的黑马就又重新狂奔了起来。杨炯一个趔趄险些摔下马去,还好他反应及时,一把抱住女子的腰身,将将稳住身形。 “在乱动,砍掉你的爪子!”女子语气森寒,警告杨炯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要乱动。 杨炯暗道冤枉,我不就是抓得紧了一点吗?哪有在乱动?况且现在速度如此之快,我要是不抱紧点,坠下马去不死也得半残。 “都是江湖儿女,你莫要婆婆妈妈!”杨炯没好气道,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见身后箭矢纷飞,整个人都贴住了她的后背。 女子浑身一震,把缰绳传到右手,左臂微屈,一肘顶在了杨炯的腹部之上。 “呕~!”杨炯被突如其来的一顶,直接干呕出声,弓着身咬牙切齿道:“你要死呀!” “是你找死!再敢占便宜我现在就宰了你!”女子恨恨出声。 杨炯咬紧牙关不再多言,抓住她的衣袂心思急转,想着脱身之法。这女人如此疯癫,落在手中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还不如和那南仙妖女周旋来得容易。 “你别想着逃,要是被我发现,一剑捅死你!”女子突然道。 杨炯心中一惊,难道她有读心术不成,这都能猜到?疑惑的杨炯出言道:“美女,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抓我也没什么用,现在还不如放下我自己独自逃跑,速度还能快上几分!” “你怎么知道我抓你没用?” “你不是看到了吗?那耶律南仙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你抓了我根本威胁不到她!”杨炯提醒道。 “你当我傻吗?她如此做恰恰是为了和你撇清关系,好让我真的认为你和她没关系,如此你才能更安全。”女子冷笑着讥讽道。 杨炯暗自皱眉,没想道这女人这么聪明,一下就猜出了耶律南仙的用意,无奈的杨炯只得硬着头皮嘴硬道:“我和她真没那种关系,不然我早做她驸马了,还回大华干嘛?” “你诓骗不到我,那些契丹弓弩手都是军中好手,箭矢全是冲着我来的,更多的是限制我的行进路线,如此做派你还说和那辽国公主没有奸情?”女子一边催着胯下黑马躲闪箭矢,一边不忘出言嘲讽。 杨炯没想道她如此难缠,刚要出言反驳,突觉后背一凉,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之感袭来,出口的话也变成了:“你真是言出法随!” 女子闻言一愣,不知道他为何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全当是他胡言乱语,催促着马匹继续狂奔。 还未走多远,突然感觉身后的人侧身滑向一边,心中大惊,难道他想要跳马?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他倾斜的身体,愤怒道:“你不想活了?” 然而回答她的除了马蹄奔跑和空中箭矢的声音,并无其他。顿感不妙的她转身一看,一根箭矢直接贯穿了杨炯的后背,鲜血早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襟。 见此情形,女子目眦欲裂,握着缰绳的手不住颤抖,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僵硬:“杨炯!杨炯!” 喊了几声也不见回答,女子一咬牙,抽出长剑,一个横劈将箭杆砍断,解开自己头上深红的发带,将杨炯和自己捆在一起,双手重新握着缰绳用力催马狂奔。 “公主!那贼人挟持杨少卿走远,卑职办事不利,还请责罚!”一契丹武士半跪在耶律南仙身前,恭敬道。 耶律南仙摆摆手,目光幽深:“慕沙拉,不必自责,是本宫考虑不周,只想控制使团队伍,故而没安排战马相随,才让那贼人有机可乘。” 慕沙拉不敢多言,对于这个公主他是又敬又怕,他可不敢附和公主的谦虚之语。 “封锁通往大华的关隘,对来往行人多加查验,本宫倒要看看她如何逃脱!”说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章 双木同林 杨炯昏迷中只觉得浑身无力,一口气憋在胸口无法舒展。 恍惚间,他看见很多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李淑那宛若星辰的眼睛,李渔的娇笑声,父母的关切,一个个人影从杨炯的脑海中闪过。杨炯上前说话,他们却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仿佛就如同看不见他这个人一般。用手触碰眼前的人影,却直接穿了过去,如此光景让他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听说你在辽国有相好的女子了?” 就在杨炯愣神之际,一女子若隐若现,满眼含怒的质问出声。杨炯努力睁眼,想要看清迷雾中的女子,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貌,只是能从声音中辨别出好像是李潆在说话。 “承春?” “你还记得我吗?” 杨炯惊喜出声:“承春,你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辽国可……” 还没等他说完,李潆抽出身后的匕首,怒声冲向杨炯:“你还知道想我,你个负心汉,欺负完我姐妹还不够,还想欺负我!” 杨炯一愣,还没来的及反应,李潆的匕首已经朝着他的脖颈扎去,杨炯惊骇莫名,下意识的用手抵挡,可不知怎的,匕首直接穿过他的手,扎进了杨炯的脖颈,鲜血如柱喷向四周。 惊惧之下,杨炯浑身剧震,大口喘着粗气,猛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杨炯还未从梦中缓过神来,听见这个声音才堪堪镇静下心来,看着已经摘下蒙面巾的女子,借着火光杨炯才看清楚她的面貌。 “你们白莲教可真是锲而不舍!”杨炯没好气道。 “哼,看你重伤懒得理你,上次你差点炸死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女子恨恨出声。 杨炯不理会她,低头看着绕过前胸包扎住伤口的红色发带愣愣出神。 女子见他不说话,略带关心道:“感觉怎么样?” 不问还好,这一问杨炯顿感后背钻心的疼,挪了挪身子靠在山洞的墙壁上,这几下动作都疼得他龇牙咧嘴。 “还行!” “你都高烧三天了,还行!”女子没来由的怒哼,用力一甩将手中的木棍扔进了面前的火堆中。 “这是哪?” “太原府外三十里,老官山腹地的山洞!”女子面无表情道。 “你是如何逃脱辽兵的封锁,穿过边境关隘的?”杨炯疑惑道。 “不该问的别问!”女子冷哼连连。 杨炯见此也不再纠缠,看着她的眼睛道:“那就问些该问的!你想带我去哪里?” “江南白莲教总坛!”女子也看着他认真道。 “去江南?威胁我爹?” “左相大概不会受到威胁。” 杨炯点头继续道:“既然你知道用我威胁我爹没用,为何还要抓我?” “白莲教需要你。”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慧黠,半真半假的说道。 “我看是需要我手中的轰天雷和液体炸药吧。”杨炯翻了个白眼,直接戳穿她的话。 女子调皮的竖起左手的无名指摇了摇,笑道:“不止呦!我们还需要你兰蔻坊的资金,乘风速运的参与经营权。” 杨炯闻言都气笑了:“你们那群乌合之众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话的?” “哼!你别忘了,是本圣女救的你性命!” “要不是你挟持我,我会如此?”杨炯反唇相讥道。 “你~!” 女子被怼的哑口无言,站起身走到杨炯面前,抓住他的下巴气急败坏道:“你别惹我,不然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就是你招揽我的态度?”杨炯丝毫不惧,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调笑。 “你忘恩负义!”女子心中苦闷,要是平时她早就一拳打过去了,可见他重伤初愈,喘气都费劲,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大声怒骂。 杨炯看她如此模样,笑着仰身,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自言自语道:“你让我想起了长安的一个朋友。” 白莲圣女闻言一愣,随后回到火堆旁,云淡风轻道:“你那朋友也造反?” 杨炯被她的话揶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长舒一口气认真道:“她是我女朋友,北上前,说是要等我回去娶她!” 女子摆弄着手中的木棍,没好气道:“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你诓骗,嘴上说要回去娶她,背地里和辽国公主勾勾搭搭,你不是要做南苑驸马吗?”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被你抓来还做劳什子南苑驸马!” “呵!你真是风流成性!今天本圣女就替那长安的可怜姐妹教训教训你!”女子说着倏的起身,握着手中的木棍就朝杨炯走来。 “你有病吧!我和我女朋友说的话关你什么事?” “我白莲教最恨欺骗女子的男人,今天我就替那姐妹讨回公道!”女子说着就要挥动木棍。 杨炯无奈,解释道:“我没说回去不娶她呀!” “怎么?你怕了?” “什么怕了!我自始至终就没说不兑现承诺呀!” “你不是说你要做辽国南苑驸马吗?” “用你的脑袋瓜儿想想,我是左相嫡子,做个屁的南苑驸马!”杨炯对眼前的疯女人无语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哼!花言巧语!”女子说着将手中的木棍扔进火堆,重新坐了回去。 杨炯对这个人来疯的女子也是无奈,转移话题道:“你的发带很漂亮!” “怎么?你还想勾引本圣女?”女子目光一寒,冷哼出声。 “什么话什么话!这叫勾引?实话实说而已!” 女子面无表情,幽幽道:“你要是答应跟我反华复魏,我可以嫁给你,还让你做白莲教的圣王!” 杨炯无语,这女反贼怎么三句不离造反,五句就是复兴大梁呀,真是让人头大。 “我有句话想问你。” “什么话?” 杨炯组织了下语言,询问道:“你为什么造反?” “李姓江山得国不正,人人得而诛之!” 杨炯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睛重新问道:“我是说你为什么造反?不是问白莲教为什造反?那群乌合之众做什么我毫无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造反!” 女子闻言一愣,深深的看了杨炯一眼,郑重道:“我就是白莲教,白莲教就是我!” 杨炯冷哼,质问道:“所以就是没理由喽?” “白莲教圣女造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要什么理由!”女子展颜一笑,语气莫名。 “如今大华四海升平,朝野上下戮力同心,谋划北伐,收复西域,皇帝更是有澄清寰宇之志。况且天下才安定了几十年,民生刚有起色,你们白莲教不事生产也就罢了,整日里行那造反之事,真是不知所谓!”杨炯恨恨出声。 女子大笑着拍手,一脸看戏的表情:“如此冠冕堂皇的话从你口中说出!确实有几分朝廷命官的模样!” 杨炯见她油盐不进,心中升起一团无名之火,质问道:“你就那么想造反?” “不是我想造反,是我生下来就不得不造反!”女子针锋相对道。 “如今大华人人有饭吃,家家有衣穿,虽免不得有些缺陷,可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你就那么忍心让人民重遭兵祸?” “说的好!人人有饭吃指的是太原府一半的人吃不上饭?家家有衣穿说的是你们这些长安勋贵吗?”女子毫不示弱,讥讽连连。 “比你们大梁好多!那时候兵祸就没停过,全国烽烟四起,百姓朝不保夕,人民吃饭都是困难,易子而食更是比比皆是,朝廷上下只知享乐,君臣轻佻无状,奸臣当道,这就是你想复兴的大梁?” “你住嘴!”女子愤怒出声,一把将手中的木棍甩了过来。 杨炯闪躲不及,被飞来的木棍一下击中大腿,疼得他冷汗直冒。女子见此一愣,但想起他刚才的话,一咬牙转过头,不去看他。 杨炯也知道一时间说服不了她,拨开木棍,幽幽道:“听说你们大梁有个习俗,女子都是送发带定情的?” “关你什么事?” “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个姑娘。”杨炯若有所思道。 女子沉默良久,突然道:“她送你发带了?” “嗯。” “你会娶她吗?”女子眼神闪动,说不出的晶莹。 “大概吧!” 女子闻言面色一冷,质问道:“你刚不是说会履行承诺吗?反悔了?” “我履行承诺有什么用?她答不答应还说不准!”杨炯无奈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答应?” 杨炯见她怒目而视,笑着问道:“那她会答应吗?” “你问她呀!问我干嘛?”女子坐直身体,重新盯着火堆发呆。 杨炯不再理她,闭目假寐,自言自语道:“双木同林,双木同林才叫春!”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章 竹柳双姝 太原府大街,易容过的杨炯被白莲圣女用一根紫色发带绑住双手,如同牵狗一般拉着前进。 “真没必要这样,我不会武功,跑不了!”杨炯无奈道。 女子冷哼,警告的看着杨炯,没好气道:“你的话我一个句读都不信。” 杨炯无言以对,谁让自己路上做记号被她发现,朝路过商旅求救被她按在地上打了一顿,趁她休息想要用发带帮绑住她手脚谁知道她竟然假寐,一路上真是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其实凭你的武功,你应该自信才对,对付我一个文弱书生还束住双手,传出去你这个白莲圣女不是让人耻笑?” “激将法对我没用!” “嘿!你油盐不进是吧!” “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少不得一阵毒打。”女子举着拳头,得意的朝杨炯威胁道。 “你这么说话是吧!我这人还就吃软不吃硬,我还不走了!”杨炯说着直接坐在地上,耍起无赖。 女子微笑着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嗤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除了会花言巧语哄骗女子,竟然还这么无赖?” “唉~!我哄骗谁了?乱说话告你诽谤呀!”杨炯没好气的翻着白眼。 女子笑着俯身,看着杨炯的眼睛嘲笑道:“你那点小心思还是别在我这用了,我知道你想要拖延时间等人救援。不妨告诉你,太原府的官员,衙属全都出城找你去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如此大摇大摆的进城?” 杨炯闻言一愣,被她说中了心思毫无羞愧之色,心思急转,想着脱身的办法。 “您二位是想要兑换钱货?”一青衣小厮打开杨炯身后的店门,疑惑的看着两人。 此时正是辰时,大街上的店铺刚刚开门,想来这白莲圣女选在这个时间早早进城,估计是存了补充完补给就迅速出城的心思。 杨炯见着小厮的服装上绣着“通”字,抬头一看果然是“大通钱庄”的牌匾,心中大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大声道:“我这有兰蔻坊的金卡,去告诉你们老板,就说我要兑换些银钱。” 女子闻言皱眉,盯着杨炯冷哼道:“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换钱呀!要不然一路去江南,天天和你吃那梆硬的干粮,我可受不了!”杨炯没好气道。 “是是是!你杨大公子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看得上我们这种升斗小民的吃食。”女子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那小厮知道是大主顾到了,不敢耽搁,恭敬的将二人迎了进去。 女子环顾四周,将杨炯拉到一处墙角,伸手摸进了他的内襟之中。 “你干嘛?大庭广众的你别乱来,我可是正经人。”杨炯见她如此动作,大叫起来。 “闭嘴!”女子冷哼一声,目光森寒,在杨炯的内禁中摸出了一张兰蔻坊金卡。 “你会用吗?还是我去吧!”杨炯见她拿着金卡在手中打量,出言提议道。 “你眼睛一转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你给我坐好,我去和那掌柜交易,你要是敢跑,让我抓住了有你好果子吃!”女子警告出声,转身朝大通钱庄的内堂走去。 杨炯见此也绝了逃跑的心思,以这白莲圣女的脚程和功夫,估计自己刚出门就会被她抓回来。况且这里距离太原府衙有着不远的距离,估计是她特意选的这条路线。想到此杨炯心中好笑,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心思,看来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傻白甜呀。 可她不知道的是,兰蔻坊的金卡都是要报账的,一旦在大通钱庄有业务,用不了多久相信文竹就会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杨炯如此安闲的原因,只要文竹知道了自己的踪迹,找到自己是早晚的事。 不多时,女子拿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杨炯见此知道她已经支取完毕,看重量少说也有个几百两。 “你倒是个省钱的姑娘,谁娶了你定是祖上积德!” 女子见杨炯咬牙切齿,故意拿包裹在他眼前晃悠,另一只手拉着杨炯手上的发带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嘲讽道:“小女子小时候穷怕了,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么个财主,接济一下我们这种穷苦百姓,也算是给你积德不是!” “我谢谢你!”杨炯没好气的道。 “不客气!”女子双眼笑成一道月牙,心中说不出的开心。 二人走街串巷,尽量避开人多的去处,行至一处小巷,女子见杨炯自从出了大通钱庄就没说话,于是出言道:“干嘛?这么小气?大不了到了江南总坛,我还你就是了!” 杨炯摇摇头,有些落寞道:“我在想如何兑现我的承诺。” “啊?你在说什么?”女子疑惑道。 杨炯从衣带的暗兜中抽出一条墨绿色发带,举到女子眼前。 女子见此一愣,随后嗤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女子送你的定情发带?也没见多漂亮呀。”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杨炯不理会她的话,沉声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记挂那女子,等到了江南我帮你把她抓来就是了。”白莲圣女笑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见此,双手一缩从束缚自己的发带中抽了出来,随后将两根发带重新揣进怀中,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相府不会让一个反贼进门!” “哼!我现在不想听你胡言乱语,赶快跟我出城!”女子对杨炯的话置若罔闻,见他挣脱了双手的束缚,抬起手就要去抓杨炯。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她背后闪过,女子若有所感,一个侧身躲过了朝自己飞来的钢针。 杨炯见是文竹赶到,施施然走到她身旁,眼神复杂的看着那白莲圣女。 女子上下打量文竹,心中暗自盘算,从刚刚那一道钢针暗器,和现在她摆出的架子,很明显是一个内家高手,自己的手段可能很难从她手里抢走杨炯。 想到此女子朝杨炯大声道:“你真不跟我走?”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今后该如何相处?”杨炯若有所思道。 “我不需要想那么多,你和我去江南,一切自会有答案。”女子认真道。 杨炯摇摇头,走到她身前质问道:“你知道我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为何还冥顽不灵?难道你当初让我答应你的承诺,也只是一时戏言?” 女子闻言沉默良久,随后目光一冷,质问道:“你是在怨我吗?那你为什么不能放弃荣华富贵,和我走呢?” “我不是只有我自己,我身后跟着无数相信我依赖我的人,我要是跟你去了江南,岂不是置他们于死地!”杨炯无奈道。 “你既然知道其中的难处,为何还要问我?难道我就能放弃一切,置自己的亲人不顾?”女子反唇相讥,眼中晶莹闪动。 “好,我不逼你,你也别逼我,我们就当没见过!”杨炯见她泫然欲泣,也不忍心说些重话。 女子闻言,提起衣袖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低声道:“你为何不叫我名字?” 杨炯沉默以对。 “你干嘛不还我发带?”女子咄咄逼人质问出声。 杨炯看着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女子见他不说话,展颜一笑,揶揄道:“舍不得我?怕揭开真相,回到长安就无法面对我了?” “既然知道,干嘛还要问?”杨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破绽的?”女子好奇的问道。 “有几个女人能有你这种夸张的细柳腰?”杨炯反问道。 女子闻言,用手轻捂薄唇,戏精上身道:“喔!长安探花郎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花楼常客,仅凭这一点就能识破小女子的伪装,厉害!厉害!” 杨炯翻了个白眼,不理会她的调笑,继续道:“箭头贯穿伤,深入肌里,高烧不退,能救我的只有青霉素,这个世界知道青霉素的只有两人,除了我另一个就是送我发带的人” 女子闻言收起了调笑的心思,咬牙道:“我今天就要发疯,非带你走不可!” 杨炯摇摇头,从背后接住文竹递给自己的轰天雷,拿着火折子道:“别逼我!” 女子见此捂嘴轻笑:“你舍得让我死吗?” 说完直接贴近杨炯,逼迫着杨炯连连后退。 身后的文竹见此情形暗骂杨炯多情,抽出长剑直接朝女子面门劈了过去。 女子目光一冷。侧身闪躲,原地转了几个圈拉开身位,右手探到腰间,借着旋转的力道,将一把盘在腰间的细柳剑抽了去来。 “你个小蹄子,等我进了相府,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女子说着挥剑朝文竹攻去。 文竹冷哼连连,讥讽道:“就你还想做相府少夫人,做你的反贼去吧!” 女子现在最恨的就是有人拿这个事说她,咬着牙杀心顿起,挥剑毫不留情,朝文竹的周身大穴挑去。 文竹不知怎的,今日说不出的剽悍。平时的武功路数都是走的轻灵飘逸路线,敌人根本近不了身,现在竟然直接挥着长剑硬砍,招招要命,式式力沉,仿佛是一瞬间忘记了自己那诡谲多变的身法,硬是要和这白莲圣女拼出个你死我活。 杨炯见此一阵头大,跑过去抓住女子,挡在两人中间,大声道:“你们不要再打了!” 女子被杨炯抓住双手,冷哼出声:“你帮她打我?” “我哪里帮她了?” “放开我!” 文竹见此,讥讽道:“公子自然是帮我对付外人,不然还帮你个反贼吗?” 杨炯闻言一个头两个大,这文竹怎么今日话这么多,平日里不是冷面杀手的人设吗?怎么见了白莲圣女跟见了仇人似的。 “文竹,你少说两句吧!”杨炯没好气道。 文竹根本不在意杨炯的话,挥着长剑就朝女子砍去,女子见此冷哼一声推开杨炯,侧身重新进入战场。二人你来我往,双剑相接,暗器翻飞,看的杨炯目不暇接。 见二人都打出了火气,杨炯一咬牙,点燃了一个轰天雷就朝正缠斗的两人扔了过去,随后大喊:“Fire in the hole!” 二人见空中一个翻飞的轰天雷袭来,哪还有打下去的心思。双掌相接,借着反震之力,分别朝着巷子的两头奔去。 随着一声巨响,尘烟散去,女子满含怒意的质问杨炯:“你用轰天雷炸我!” 文竹则是站在杨炯身旁,讥讽道:“炸的就是你!” 见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出手,杨炯拉着文竹朝女子道:“快走吧,睚眦兵到了你就无法脱身了!” 女子闻言,深深的看了杨炯一眼,转身消失在巷子尽头。 文竹见此,甩开杨炯的手,冷哼道:“公子当真是风流,反贼都能勾引到手!” 杨炯无语道:“别乱说,她是柳师师!” 文竹面色一寒,恨恨出声:“难怪会如此不要脸,原来是那个花魁!回去我就告诉夫人你和她还有来往。” “不许和我娘说!”杨炯没好气道。 文竹深深的看了杨炯一眼,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章 国债与基金 离家多日,经过这么多事,杨炯归心似箭,催促着队伍星夜兼程,终于在七月底赶回了长安。 刚进城门,就被内宦拉去了皇宫。来到天下一家殿,见官家手里正拿着一本《兵谋》品读,杨炯到来后并没有抬眼,幽幽开口问道:“听说那辽皇要留你?” “嗯,是有这么回事!”杨炯如实回答。 “你倒是抢手,是不是心中暗自窃喜?要不是家中还有牵挂,早就去做那南院驸马了?”皇帝没好气道。 “官家莫要诽谤小子,我要是留在辽国,我爹不打死我!”杨炯跳脚道。 “不用文和动手,朕亲自带兵砍了你的狗头!”皇帝扔下手中的书,厉声喝道。 杨炯见这皇帝刚见面就朝自己发脾气,心中牢骚顿起,耍起无赖道:“官家,我这一次去辽国没功劳也有苦劳,不但肃清了两府官场,还疏通了东线的漕运,你怎么一回来就吓唬我这个小辈呀,忒不厚道了些!” “呵!你倒发起牢骚了,你倒是说说你私自承诺送出轰天雷是怎么回事?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就不是呵斥你这么简单了。”皇帝也被杨炯的话气笑了,见他一副受委屈的模样,不再逗弄他,说起了正事。 “官家缺不缺钱?”杨炯并没有急着回答皇帝的问话,目光灼灼的出言相问。 皇帝知道杨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回答道:“如今国库紧张,户部银库的两千万两存银不翼而飞,眼下征讨西夏箭在弦上,哪能不缺钱?” “那官家觉得这世上什么买卖最赚钱?” “你少卖关子,有什么话赶紧说!” 杨炯见皇帝毫无耐性,心中腹诽,嘴上却解释道:“微臣认为,目前来说我大华想要纾解财政之困,只能从金融和军械入手。” 皇帝闻言暗自皱眉,冷声道:“你想倒卖军械?” “谈不上倒卖,准确来说是交易。大华的军械库存积压太多,为什么不直接卖给周边邻国呢?就比如那轰天雷,军械监造出的轰天雷不但威力小,还时常出现哑弹,有的时候引线的燃烧速度都不一样,新兵时常因为误操作而伤亡,那为什么不改进呢?”杨炯疑问出声。 “说得简单,军械更新换代需要的大量的物力财力支持,更是要有人才培养和储备机制,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 杨炯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轰天雷的改进方案,液体炸药配方,火炮制造企划案,一股脑全都呈递给皇帝,朗声道:“官家,微臣认为我大华从不缺能工巧匠,缺的是一个让工匠尽情发挥创造的环境” 杨炯来回踱了几步,见皇帝拿着三张图纸翻看,时而惊喜,时而皱眉,丝毫没有搭话的意思。只得无奈道:“官家明鉴,这就是我敢承诺卖给辽国轰天雷的原因,我能保证大华的军械会一直领先于周边各国,那为何不将落后的军械,库存的老式兵器卖给他们来充实国库,支持工匠继续更新军械呢?” 皇帝将手中的图纸放在一旁,询问道:“你这个火炮暂且不论,改进的轰天雷和液体炸药威力如何?” “震天动地,比老式轰天雷威力强了十倍不止,并且造价更加便宜。”杨炯自信道。 “好!那现在咱们说说资金的事!”皇帝拍案见绝,饶有兴致的询问出声。 杨炯见皇帝提起此事,认真道:“微臣提议发行战争国债和军械基金,凭借这两项手段就能从民间筹措到足够的资金供国家战争之用。” “何为国债?何为基金?”皇帝兴致勃勃的问道, “国债就是用大华的信誉做担保,给百姓以凭证,百姓用银钱购买凭证,等到大华战争胜利后由政府返本还息。”杨炯简单的整理了下语言,用最简单的方式说与皇帝听。 皇帝闻言沉思良久后,看着杨炯认真道:“那基金呢?” “这基金和国债不同,国债是用大华政府的信誉做担保,基金则是更具风险的投资项目。所谓风险就是可能会亏钱也可能会赚钱,赚钱了就会给购买军械基金的人高额的利息,没赚钱自然就会亏的血本无归。” “军械怎么评定赚钱与否?”皇帝疑惑道。 杨炯不得不佩服皇帝的见识,问出的话可谓一语中的。 “军械基金是依托大华的军械发展而建立,一年出一次研发报告和军械的出售情况,然后让投资者自行决定是否投入。” “你也说基金不用国家背书,那如果无人问津你怎么应对?” 杨炯知道基金这种金融手段对于这世界的人来说确实不好理解,于是走到皇帝的龙书案前,拿起两根毛笔解释道:“官家且看,你我二人各自出卖这两只毛笔,起初我们都定价5文钱。现在我用6文钱买你的毛笔,你用7文钱买我的毛笔,这样路过的人见原来卖5文的毛笔转眼就能卖6文7文,他就会用7文买这只毛笔,后来者见到毛笔的涨价空间如此大,就可能会用更高的价格来买。如此循环往复,我们这军械基金就能以小博大,不断攫取资金来充实军械的研发生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闻言眼前一亮,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国债尚且能行,只是这基金,凭空从民间攫取财富,你不想要自己的仕途了?”皇帝沉声道。 杨炯躬身一礼,朗声道:“我杨家承蒙官家恩典才有今日,微臣只能想到这两个办法是解决当下国家的资金问题,若能为官家解忧,万死不辞。” “国债的事你和素心商量,尽快出个章程。至于基金,再等等,时机还不成熟。”皇帝见杨炯如此说,也不再犹豫,直接下了决断。 “官家,微臣!” 皇帝摆手打断杨炯的话,认真道:“资金问题还有其他办法解决,这基金现在出现定会让国家大大乱,得不偿失。” 杨炯知道皇帝是担心基金被有心人模仿,超发后定会造成民众对朝廷丧失信心,国家财政体系彻底崩溃,这个结果是现在的大华不能承受之重。虽然杨炯有信心通过经济手段制衡宵小,可皇帝不能赌,也不敢赌。 见杨炯不说话,皇帝拿起手边的三张图纸扔给他调笑道:“军械的事朕还不放心你吗?大胆的做,出了事朕帮你担着。” “陛下你说的好听,我看你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杨炯懦懦出声。 “那你小子想要什么?”皇帝被识破心思,老脸一红,没好气道。 杨炯见皇帝松口,直接道:“官家给个兵部侍郎的职呗,微臣也好名正言顺的革新军械。” “呵,你小子胃口倒是不小,张嘴就要三品侍郎?”皇帝没好气道。 “那怎么办?军械之事要臣负责,没个侍郎的官职压着,处处掣肘,臣受点委屈也就罢了,误了官家的西征大事才是罪过!” “你少在那危言耸听。兵部侍郎朕给你你也不能服众。这样吧,重新设立个御前武备司,兵部的军械监划归你管,另外准许你从户部抽调人手组织战争债券相关事宜,只需向朕汇报即可。”皇帝说着写了一个条陈递给身后侍奉的鱼朝恩,鱼朝恩恭敬接过转身朝中书门下走去。 杨炯面色一喜,赶忙道:“官家,这御前武备司指挥使是几品?” “五品!” “啊!” 皇帝见杨炯如此做态,冷哼道:“啊什么啊?西征后少不得你立功的机会,朕无缘无故给你升官如何跟朝臣交代!” 杨炯知道大华官员想要升迁,除了在地方上做出显赫政绩,另一条路就是军功。杨炯那鸿胪寺少卿的官职有官家和老头子背书,朝臣自不会说什么。可要是现在贸然给自己越迁,少不得台谏的刁难,杨炯也不是非要那兵部侍郎的差,只要是个能做事,手中有权,无人掣肘即可。 皇帝见杨炯不再说话,摆摆手让他下去等候中书门下的任命文书。 杨炯耸耸肩也不逗留,转身朝门外走去。 “没事去法净寺看看小五!”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能不能不去?”杨炯靠在门口请求道。 “可以呀,朕说不听你就让皇后跟你说。” “去,打死都要去!”杨炯好气的回了一句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章 包办婚姻 对于中书门下是否会同意将兵部的军械监划归给御前武备司,杨炯毫不怀疑。皇帝的条陈上盖的可是“天下一家”的玺印,大华朝堂惯例,盖有此印的条陈和手招,门下不得封驳。 皇帝除了正常的印玺外,最特殊的莫过于“天下一家”玺和“敕令”章,这个两个印玺是皇帝权力的外在表现。正常的国家程序是皇帝条陈给中书门下,中府门下负责起草封驳。可皇帝和朝臣总有意见相左的时候,皇帝也有不希望走正常程序的时候。所以就有了这两个特殊的印玺,只要中门下的宰辅见到盖有“天下一家”或“敕令”的条陈,不得封驳反对,也算是朝臣和皇帝之间的默契。 况且从现实情况来讲,军械监一直入不敷出,李泽任职兵部期间,没少倒卖军械。就这都没改变军械监是个清水衙门的现状,宰辅们并不会因为这件事驳了皇帝的面子,毕竟军器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衙门,平时只要保证正常的军械供给就行,算不上实权部门。 果然不出杨炯所料,不多时,中书门下的诏书就由鱼承恩送到门外的杨炯手中。 “恭喜杨少卿,这下也算是手握大权的重臣了!”鱼朝恩笑着调侃道。 “大官莫要调笑,我惶恐还来不及呢,哪敢称权。” 鱼朝恩见此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杨炯一眼后低声道:“最近可要躲着点皇后,她老人家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你受了官家的命要清剿九公主的残部,正生着气呢。” 杨炯闻言一阵头大,自己还没行动就被皇后知晓,要真动起来怕不是会捅了马蜂窝。 鱼朝恩见杨炯皱眉,提醒道:“这事还是要赶快些,皇后正和官家闹脾气呢,官家也撑不了多久。” 杨炯点头表示知晓,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大概有两百两的样子,直接塞给了鱼朝恩。 “杨少卿客气了!” “大官莫要推辞,一点茶水钱而已,有空多去冰雪城坐坐,我再好好招待你。”杨炯见他要推辞,直接找了个托辞离开此地。一边走一边思索今后的事。 首先莫过于御前武备司的筹措事宜,应该尽快,从陛下用“天下一家”的玺印就能看出,官家也是打了从速从快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绕开朝堂用“天下一家”印为自己站台,除此之外更是让杨炯直接对皇帝负责,可谓是给足了信任。 想到此杨炯压力骤增,这也算是自己在朝中的初试锋芒,绝不能有差错。眼下武备司缺钱缺人,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其次就是翦除李渔旧部的问题,这还要尽快和她商量,看她是否已经将自己人收入帐下,莫要误伤了友军。想要做这事,那必然会开罪皇后,看来自己得拉一些人进来帮自己扛雷。 杨炯一路上低头沉思,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相府。 相府众人见少爷归来,少不得一阵寒暄迎接,谢南更是让人把杨炯重新沐浴一番,隆重的在祠堂行祭,感谢祖宗保佑杨炯平安归来。 杨炯笑着任由谢南安排,看来他们对北上的事也多少知道一二,这种家的温馨,杨炯还是乐于见到的。 “以后官家再叫你干这事,咱们说什么也不去了,他们家自己闹哄哄的还拉上你受罪,没天理了都!”谢南看着杨炯恭敬的给祖宗上香,站在一旁没好气道。 “好,全听娘的安排。”杨炯笑着回应。 谢南见杨炯嬉皮笑脸,没好气道:“你真那么听话就好了,我听说你又和那柳师师勾搭上了?” “嘿!文竹那小妮子,刚回来就打我小报告!”杨炯跳脚道。 谢南走过去,伸手轻轻捏着杨炯的耳朵,笑骂道:“我可告诉你,文竹可是我从小带大姑娘,你要是敢欺负她,别怪娘不客气。” “啊~!疼~!娘亲饶命!”杨炯夸张的叫喊道。 “你都多大了,还如此没个正形,为娘根本就没用力!”谢南笑骂着松开手,点了杨炯的头一下,算是惩戒。 “嘿嘿,娘亲放心,孩儿知道分寸。” 谢南眉头一皱,沉声道:“你真喜欢那柳师师?” 杨炯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坦白道:“喜欢是喜欢,只是!” “只是她是白莲教反贼,只要这个身份在她就进不了相府,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谢南打断杨炯的话,冷声道。 杨炯沉默,不得不能承认谢南说得并没有错,这一点确实是两个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谢南见杨炯不说话,无奈道:“你也大了,娘亲不能像从前那样打你了,可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担负着相府上下的命,莫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娘亲教训的是,孩儿谨记。”杨炯沉声回。 谢南长叹一声,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过几日姑苏陆家的大小姐陆萱来京城看望她父亲,你好好与她相处。” 杨炯闻一愣,询问道:“啥意思?” “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次和亲的事不但让你爹离相,还让你卷进了朝堂。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出现了,那姑苏陆萱娘亲见过几次,性格温婉,端庄大气,是个好姑娘。”谢南幽幽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说她一直帮着家里操持生意,吴中陆氏更是在她的经营下,绸缎生意遍布江南,人家能看上我这个长安探花郎?”杨炯推辞道。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娘的心思就是你赶快成婚,这样他们就休想再把公主嫁给你,你成了家也就安稳了,娘也就放心了。" 杨炯知道这和亲的事让谢南对皇后心生怨怼,这是存了绝不让杨炯做驸马的心思呀。 “娘,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别到时候咱们自作多情,让人家看轻。” 谢南柳眉倒竖,寒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休想进我相府的门,我和那陆家主母都谈好了,你给我用心对人家姑娘。要是让我知道你故意欺负人家,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杨炯见谢南真的生气了,只好点头称是,心中却暗自盘算,到时候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儿子可就不关我事了,毕竟自己的名声可谓声名狼藉,能看上我才怪。 谢南见杨炯如此,一拂袖冷哼道:“等你爹回来我就给你操办婚事,你休要打什么歪心思!” 杨炯对这个聪明的女人真是有力无处使,自己怎么想什么她都知道,难道真是知子莫若母? “娘,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么着急抱孙子呀?”杨炯玩世不恭道。 “严肃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她母亲都说好了,你好好待人家姑娘就是!” 杨炯撇撇嘴嘟囔道:“你还和皇后说好了呢。” “讨打!”谢南见他揶揄自己,抬手就要打。 杨炯早有准备,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缘分天注定,无缘莫强求。” 谢南见这个活宝儿子逃走,银牙紧咬,冷哼道:“有你小子求我的时候!”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章 五鬼搬运 马上进入秋季,西征的各个环节也都紧锣密鼓的筹备。可最近户部封桩库凭空消失了两千万两存银,相关职能部门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李漟作为户部主官更是火冒三丈,奏请皇帝准许内卫会同皇城司调查此案。 杨炯对此也是无语,怎么大华总是发生丢钱案件,前有江南税银失窃,后有太原府贪墨军饷,现在又发生户部存银失窃案,这存转运制度是有多糜烂才会事故频发。 好在这事发生在西征前,要是前方将士正在奋勇杀敌,听说后方存银失窃,发不出军饷,后果可想而知。 本打算去户部找李漟给新成立的御前武备司要点钱做启动资金,这下好了,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去要钱无异于搓盐入火。那李漟不扒了自己才怪,找她要钱是没戏了,去就是自投罗网,给她打土豪的机会,还是躲远点为妙。 既然武备司受皇帝直接管辖,不可能自己搭钱,那就只能从国债中抽一部分钱做启动资金了。 想到此,杨炯出门打算去城郊的庄园同工匠商量一下国债券的防伪和版型事宜。 “等等!”杨炯刚走出相府大门就被谭花喊住。 多日未见,谭花依旧风姿绰约,身着黑色皇城司武士劲装,乌黑长发高高挽起,手提长剑飒爽英姿。 “谭姑娘有事?” “官家是否和你说了去法净寺的事?” 杨炯闻言点头:“确实说过,只是我这几日脱不开身,还未抽出时间。” 谭花听他如此说,没好气道:“你倒是逍遥,五公主都被你害得出家,你打算不闻不问?” “她出家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识人不明,遇人不淑,这事也能怪到我头上?” 谭花不理会杨炯的辩解,一把扯过杨炯的手朝西市法净寺走去。 杨炯无奈道:“你不是在帮李漟查户部存银失窃的案子吗,怎么还有心思管李淽的事?” “你以为我想管,官家派我带五公主去看八戒和尚的案宗,谁知道她受不了打击非要出家。现在存银失窃的案子也落到皇城司头上,我纵使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呀。”谭花白了杨炯一眼后抓着杨炯衣袂的手紧了又紧,生怕他跑了一样。 杨炯见此有些好笑,揶揄道:“所以你就把照顾五公主的事推给我?好自己去查案?” “都是你造的孽,要不是你北上辽国送亲,我说什么都要抓你回来去处理这个烂摊子。”谭花脚步加快,可见照顾五公主对她而言是多折磨。 杨炯见街道旁已经有人出摊,没吃早饭的他止住脚步,硬生生的拽着谭花坐了下来。 “你干嘛?”谭花见他扯自己停下,还坐在了路旁的饭桌上,皱眉问道。 “吃饭呀。” “你饿死鬼托生呀?少吃一顿又死不了。”谭花拉着坐下的杨炯就要走。 杨炯不理会她,朝一旁的老婆婆道:“阿婆,来一笼灌汤包,两碗红丝馎饦。” “好嘞,杨少卿稍候。” “阿婆认识我?” “长安谁不认识大华最年轻的少卿呀,老身还去过少卿的兰蔻坊嘞。”老婆婆一边煮着红丝馎饦一边说道。 “哎呀,那可真要谢谢阿婆照顾晚辈的生意喽。”杨炯笑着打趣道。 “哈哈哈,杨少卿太客气了。”老婆婆见杨炯如此知礼,并没有传说的那样狂悖浪荡,心中暗道传言不可信,也笑着回应。 杨炯转头见谭花一脸寒霜的坐在对面,笑着从袖口中掏出五两银子扔给街边的闲汉:“去桂香斋买些琼花糕和枣泥酥饼来” “得嘞!谢杨少卿赏!”闲汉接过银钱快步朝远处的桂香坊跑去。 “你猪呀,买这么多东西你吃得完吗?”谭花没好气道。 “你不吃?” 谭花冷哼一声,傲娇道:“我不吃!” “不吃也是你掏钱。”杨炯接过老婆婆递过来的灌汤包和红丝馎饦,调笑出声。 谭花闻言柳眉倒竖,寒声道:“凭什么我掏钱?” 杨炯将一碗红丝馎饦放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双筷子,没好气道:“是你求我去帮忙,总不能一毛不拔吧,哪有这种道理?” “谁求你了?你敢不去我就揍你!”谭花被他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对杨炯的强词夺理怒目而视。 “反正我不急,追不回存银又不关我的事!”杨炯夹了一个灌汤包放进嘴里,无所谓道。 “你~!”谭花知道现在不能像原来那样动不动就揍他,毕竟杨炯现在也是朝廷命官,况且还真是自己更着急,若是追不回存银,自己这个皇城使恐怕在责难逃。 想到此谭花瞪了杨炯一眼,拿起筷子干起饭来。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杨炯顿感好笑:“慢点吃。” “要你管!”谭花夹起一个灌汤包塞进嘴中,语句不清的回道。 看她狼吞虎咽,明显是打算都吃了后赶快拉自己去法净寺见李淽。 杨炯无奈放下筷子,哭笑不得:“给我留点,让你花点钱看给你心疼的,皇城司那么缺钱吗?”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个日进斗金的兰蔻坊呀!”谭花没好气道。 杨炯摇摇头,接过那闲汉送来的糕点,打开放在桌上,认真道:“你先别急,我答应帮你处理李淽的事,你先说说存银丢失的事。” “你还会查案?”谭花抬起头,疑惑道。 杨炯给她倒了一杯茶,无所谓道:“随便问问。” 谭花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七天前,城南封桩库的差吏发现庚字号库的存银两千万两不见了。随后上报朝廷,经过勘验现场,没有任何偷盗和破坏的痕迹,仿佛是不翼而飞一般。我们一开始怀疑是内鬼所为,可整个封桩库的人被皇城司和内卫轮番审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一个开口的都没有。” “周边的住户走访了吗?” “恩,调查过更夫和周边的居民,没什么线索。现在衙署中盛传是五鬼搬运,我担心会被有心人借题发挥。”谭花放下筷子,看着杨炯忧心忡忡道。 杨炯拿出一块琼花糕递给她,出言安慰道:“我回来的时候见城门都有千牛卫把守,两千万两白银重达百万斤,目标如此大,很可能还藏在城中。” “可长安城这么大,会藏在哪呢?”谭花长叹一声,愁眉不展。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章 俏尼姑 法净寺由来已久,可追溯至三代以上,传说是法净师太在乱世中为救苦难女子而建立。虽身处长安西市这一繁华闹市区,却独具安宁之气,香火之鼎盛,向来是贵家小姐们的首要祈福之地。 “她为什么非要出家?”杨炯看着来往的尼姑,朝谭花问道。 “我哪知道?大概是对你们男人心灰意冷吧。” 杨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径直走向李淽的禅房。还未走近,一阵阵木鱼声就从远处传来,显然是她正在做早课。 杨炯走到近前,见李淽身着一袭朴素的灰色轻纱僧袍,那僧袍虽造型简洁,纹饰却大有门道,杨炯一眼就认出是苏州大织工的作品,祥云纹交错几道深绣水波纹,飘渺中透出贵气不凡。 虽然已过了立秋,但天气并没有转凉,相反还有些闷热,跪坐在蒲团上的李淽额头渗出丝丝细汗,白皙的皮肤中透着淡淡的红晕。一双明亮的眼眸,似清澈的湖水,闪烁着纯净而灵动的光芒。 杨炯虽然和李淽见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惊叹于老天对她的恩宠,出生就是公主,姿容更是绝艳,除了眼光差了点,脑子笨了点,好像并没有什么缺点。 前世杨炯特别不理解那些港片为什么钟爱尼姑题材,现在看来还是自己见识浅薄了。武则天尼姑庵诱捕李治,泰山姑子更是被做成一种产业,看来衣着服饰对于天生丽质的女人来说确实没那么重要,相反一些特殊的制服更能平添一些别样的意味。 谭花见杨炯看着李淽愣神,没来由的怒火窜起,一拳就给了杨炯的腹部一下,怒目圆睁的看着他,警告意味十足。 杨炯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打了个措手不及,捂着肚子疑惑的看着她。见她一副母老虎的模样,杨炯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深深的看了她那高耸的山峰之后,在谭花愤怒的目光下逃进了禅房。 “多日不见,五公主怎么扮起尼姑来了?”杨炯率先出声道。 李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机械一般的敲打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杨炯见她如此,知道得先撩拨起她的情绪才行,于是开口道:“也对,堂堂公主和下九流厮混,本以为找到了自己的一生所爱,没想到却是个沽名钓誉的恶魔,攀附权贵,欺凌幼女,侵吞田产,无恶不作,令人咋舌,我要是你也会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也没脸呆在皇宫了。” 谭花站在一旁,见李淽还是一言不发,审视的看着杨炯,仿佛在说“你行不行呀!” 杨炯摆摆手让她安心,阴阳怪气道:“我这人平时就爱看些闲书,《佛遗教经》中说:‘汝等比丘,当自摩头,已舍饰好,着坏色衣,执持应器,以乞自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淽停下手中动作,冷哼道:“施主不必讥讽贫尼。” 杨炯见她说话,暗自窃喜,就怕你不说话,只要你肯开口,我就有信心把你拉回去做公主。 “啧啧啧!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施主!贫尼!你看看自己真能称贫吗?就你这一身僧袍,苏州大织工的手笔,怎么也得五十两银子吧。再说你这艳若桃花的脸,法净寺的尼姑出早课还有化妆的要求吗?”杨炯毫不留情的拆穿她的心思。 李淽闻言转过头对杨炯怒目而视,胸口上下起伏,刚要出口反驳却瞥见身旁的木鱼,深吸一口气后重新敲了起来,口中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杨炯细听之下,好像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谭花见此用手轻轻的捅了杨炯几下,眼神中怂恿之意尽显。 杨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张嘴却不出声道:“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谭花明显是懂唇语的,举起拳头横在两人中间,用唇语威胁道:“你平时逛花楼的招式呢?赶紧想办法!” 杨炯无语,对这个母老虎真是不能用常理度之。不去理会她,走到李淽身后,俯身用鼻子嗅了嗅,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然后微笑出声:“师太做早课也不忘擦香水?还是我兰蔻坊新推出的青山黛,有品味!” 杨炯啧啧称奇,故意在禅房踱步,继续道:“青山黛是一款温柔的花香调香水,玫瑰花柔和的味道加上胡椒微微的辛辣,是一种清凉甘冽又温柔的感觉,仿佛是春夏阳光般的干燥和清冽,可你不知道,香水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内心想法。 让我来猜猜你的心思,你既想展现自我,又试图保持某种纯净和内敛,内心有股冲动,不甘于被平淡所束缚,但又不得不努力克制,真是可怜!” “够了!”李淽愤怒的把手中的木槌丢向杨炯。 杨炯早就料到她会恼羞成怒,一个侧身闪躲开来,继续嘲讽道:“李淽!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一天是公主,一辈子都是公主,你以为你逃得了?” “你干嘛总是针对我?我只想在这安静的在这里度过余生!你为什么要紧抓着我不放?为什么?”李淽眼眶中泪水打转,倔强的连声质问,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你看看外面那些送水的和尚,哪个不是徘徊在此,渴望着你能看他们一眼。你这容貌出家简直就是造孽,你要是真有那心思,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剃度!”杨炯看着她针锋相对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李淽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沙哑的朝杨炯大喊。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你要是真有心就去慈幼局看看那些被八戒残害的小女孩,而不是假惺惺的在这里做什么尼姑!你是不敢面对她们?” 李淽闻言,浑身剧烈颤抖,随后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丝毫没有之前那娇贵公主的模样。 杨炯走上前,架起李淽的胳膊,大声道:“你好歹也是大华公主,我现在就拉你去慈幼局看看那畜生造的孽!” “你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李淽扑进杨炯怀中,拳头像雨点一般在他胸前捶打,身躯更是挣扎扭动,泪水如同泉涌般簌簌流下,脸上的淡妆也被这泪水弄的泥泞不堪。 谭花见此摇摇头走出了禅房,她知道,李淽哭出来就好了,相信不会再陷入到过去的自责之中。 杨炯松开抓住李淽的手,谁知道她不依不饶,一边哭一边继续捶打自己,虽然她力气不大,但总是被她这样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呀。 想到此,杨炯心一横,直接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起来。 李淽娇躯一僵,停止了捶打的动作,靠在他的怀里嘤嘤抽泣。 杨炯任由她发泄,余光瞥见远处的和尚还在朝这里张望,眉头一皱大声道:“不想死就滚远点!” 众多送水的和尚闻言四散奔逃,要知道杨炯北上整肃官场的事早就传回了长安,无论你是指挥使还是转运使,无论你是几品官,他可是说杀就杀,更何况他们这群和尚。 “过几日我陪你去慈幼局,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直面它才能重新开始。”杨炯见她情绪稍微好了些,温柔的开导。 “恩!你和我一起去。”李淽的声音如若蚊蝇。 “好!”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2章 被翻红浪 杨炯把李沚哄好送回皇宫,打马来到了冰雪城,打算和李渔商量下她收拢势力的进展。 刚进入后门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拉进了一间房中。 “你舍得来见我了?”李渔幽怨道。 杨炯见是李渔,笑着将她拥入怀中。李渔起初还有些挣扎,哼哼唧唧的在杨炯怀中扭动。杨炯暗自好笑,知道这个小妖精是想自己了,于是低下头深深一吻,诉说这些时日的思念。 李渔多日未见情郎,早就思念成疾,被杨炯如此撩拨,哪还受得了,双臂环住杨炯的腰身,热情的回应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双唇分离,李渔幽幽道:“有想我吗?” “很想!” “有多想?”李渔附在杨炯的胸膛,小女人似得画着圈圈。 杨炯抓住她作怪的手,深情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李渔闻言,娇羞的拍了他一下:“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杨炯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认真道:“能感受吗?” “什么?”李渔疑惑的问道。 “爱你炙热的心呀!”杨炯说话毫不脸红,肉麻的哄着这个小妖精。 李渔笑骂了杨炯一句不知羞后,右手勾住杨炯的脖颈,媚眼含情,春意无限:“还在等什么?让本公主看看你有多爱我。” 杨炯哪受得了这小妖精的勾引,怒吼一声将她横抱起来,朝一旁的床榻走去。 李渔娇笑着侧卧在床榻,轻拂散乱的云鬓,将金凤钗拨下,踢去绣鞋,划去云罗袜,脚尖轻点杨炯的胸膛,勾魂夺魄道:“还不来爱本公主?” “小妖精,你完了!”杨炯低吼一声将她扑倒。 “哈哈哈~!谁完了还不一定呢?”李渔娇笑连连,继续挑逗着杨炯。 杨炯见她嘴硬,坏心顿起,直接朝她的下身攻去。 李渔惊呼一声,娇羞道:“别!” 杨炯哼哼几声毫不退缩,继续逗弄李渔。 李渔见他越来越起劲,浑身酥软的她再没了脾气,双腿一勾,牢牢的束住杨炯,任由他施为。 正所谓颠鸾倒凤被翻红浪,巫山云雨互诉衷肠。一个是金枪不倒横刀立马,一个个是海棠醉卧笑语风流。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天色渐暗,日落月升,二人相拥床榻,互相依偎。 李渔知道杨炯来找自己是有正事要问,于是慵懒开口:“我回来的这几日已经把能拉拢的人都拉拢来了,剩下的你尽可处置。” 杨炯见她谈起正事,思索着出声:“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 李渔摇摇头,从床头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敷在脸上:“我现在对外的身份是冰雪城的二掌柜杨鲖,收拢的都是些奇人异士,我身份特殊,越少人知道越好。” “有个身份遮掩也好,我回去后马上叫人给你把这个身份的细节补全,莫要叫有心人查出破绽。”杨炯补充道。 “好,我听你安排。” 杨炯见李渔没意见继续道:“这冰雪城是我为数不多的家当,你要替我守好,这是未来咱们的安身立命的本钱,情报的重要性咱们要多加重视。” 李渔郑重的点头表示知晓。 “有哪些人需要除掉,你给我列个清单,我打算借这次户部存银失窃案把他们一举除掉。” 李渔见杨炯有了定计,分析道:“这些人中不乏朝廷大员,有几个更是太子的心腹,你一个人恐怕压力会很大。” “嗯,现在还不是和太子撕破脸的时机,所以我打算借李漟和皇城司的手,借刀杀人,再加上官家的助力,问题应该不大。”杨炯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以安李渔的心。 “有我那皇姐出手相信母后也说不出什么,倒是个好办法。”李渔点头表示认可。 杨炯见事情谈妥,想起了之前她说的话,认真道:“干嘛取杨鲖这个名字?” “不好听吗?”李渔疑惑道。 “没李渔好听。” 李渔笑着拍了杨炯一下,没好气道:“还用你说。” 杨炯见她巧笑嫣然的模样,心中的柔软一下子被她触动,他知道杨鲖是李渔杨炯各取半边而出的名字。 杨炯轻抚李渔的长发,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认真道:“你后悔吗?” “干嘛突然这么问?”李渔被杨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疑惑的问道。 “你本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辽国太子妃,更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大辽女主人,现在却跟着我东躲西藏,不能用自己的真名,甚至连公主的身份都要隐藏。” 李渔闻言噗嗤一笑,揪着杨炯的脸颊左右扯动,笑道:“干嘛这么看轻自己?你是我李渔选中的郎君,我永远都不后悔。” 杨炯深情的看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脸上作怪,对她宽慰的话无言以对。李渔可以说这话,但如果杨炯自己也这么想那就太不是男人了。 李渔见杨炯不说话,松开揪住他脸颊的手,轻轻吻了他一下,认真道:“你要是真觉得亏欠我,就努力爬到最高处,让我光明正大嫁给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就那么相信我?” “我的一切都给你了,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 杨炯搂住李渔,坚定道:“给我些时间,我答应你,我们的孩子会光明正大的进入杨家的宗祠。” 李渔点点头没有说话。虽然她不在乎这些,但她知道有些东西自己越是不要,杨炯压力就越大,对于此她很理解,毕竟二人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必须为将来打算。想到以后将会有一个自己和杨炯的孩子,她的面色就说不出的温柔。 杨炯怜爱的轻抚李渔的后背,他突然发现越来越爱这个女人了。她善解人意,敢爱敢恨,为了自己甘愿受委屈,这种姑娘在前世恐怕都绝迹了吧。 李渔见杨炯不说话,调笑道:“还来吗?” “我早晚被你这个妖精弄死。”杨炯恨恨道。 李渔娇笑着白了他一眼:“那你喜不喜欢妖精?” 杨炯沉默,翻身将李渔压在身下,打算再和她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哈~!说嘛~!喜不喜欢?”李渔继续挑逗着杨炯。 杨炯怒吼一声,提枪上马,决心定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不然这以后还不被她倒反了天罡? 春宵苦短,月落日升,经过一夜的折腾,杨炯看着睡在一旁的李渔苦笑出声。 轻轻的走下床榻,双脚一软,差点没站稳,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没有其他那些小说男主那样拥有一个金刚铁肾。 穿好衣服,走到床前轻轻吻了李渔的额头一下,准备离开。 “你醒了?” 李渔睁开惺忪的双眼,见杨炯已经穿好衣服,语句不清道:“要走了?” “嗯,最近在筹备御前武备司的事,打算去户部一趟。”杨炯解释道。 “好,一路小心!”李渔翻了个身,侧卧着看向杨炯。 杨炯笑着走到近前,和她深深的吻了一下后转身离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3章 蛛丝马迹 翌日清晨。 杨炯站在封桩库的门口,环顾四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长安城的封桩库总共有7座,其中最大的2座位于皇宫,1座位于户部正堂,剩下的4座分别散落在长安城东西南北。如此分布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一旦一座库银失窃,其他封桩库的存银也可救急,不至于让国家财政产生动乱。 全国各地收上来的赋税首先要运到户部总库,经过清点核查后运往长安城的4座封桩库封存,分别用于战争,赈灾,运河疏浚等重大事宜。而皇宫的封桩库,是在每年的税收中额外抽出部分存入其中,虽然名为用作国家重大工程,重大战争,镇压叛乱等不时之需,实则更多的是为了钳制户部财权,毕竟两座封装库的存银就能抵得上其它4座。 “约本宫出来,所为何事?” 杨炯见李漟如约而至,点点头直言道:“想去封桩库看看。” 李漟眉头皱起,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很闲?你直接进去谁会拦着你?还叫我来干嘛?” “你别不识好歹,我是看你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特来帮你看看。” 李漟闻言审视的看着杨炯:“你要是真那么好心就直接把失窃的存银给我补上,也省的我整日里忧心焦躁。” 杨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好歹也是大唐嫡长公主,怎么跟个土匪一样,我又不是土财主,用不着你打土豪。” 李漟狭长的眼眸盯着杨炯,眼神中闪烁着的凌厉的目光:“我与你从小就相识,太了解你了,你这人向来是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主,说是来帮助我,其实是有条件吧?” “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杨炯疑惑道。 李漟好笑的转身,傲气十足道:“本宫主掌户部这几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更何况你这人还有的毛病,想要猜到你的内心,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有什么毛病?” 李漟不理会杨炯,率先走进封桩库。 “你这人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呀?”杨炯紧随其后,愤怒跳脚。 李漟走进库门,吩咐随行的兰部护卫守在四周,出言调笑道:“你还没说你的条件,就想套我的话?” “等我帮你破了案再说也不迟”,杨炯一边打量封桩库内部的格局,一边回复道。 “事先说好,要是你的条件太过分,我可不会答应你。” 杨炯微笑着走进庚字号钱库,仔细打量着地面和周围的墙壁。 “皇城司和兰部的人来来回回查看不下十次,并没有发现什么。”李漟见杨炯时而敲打墙壁,时而冲着地上的青砖跺脚,出言解释最近的情况。 杨炯看着空无一物的银库,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我如果是偷盗者,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这银库,还能旁若无人的将重达百万斤的两千万两白银运出去呢?” “无非就是内鬼策应监守自盗,挖掘地道两种办法。”李漟跟着分析道。 杨炯摇摇头:“皇城司和兰部的人不是酒囊饭袋,如果有地道不会发现不了。内鬼或许会有,可现在还没问出个所以然。这封装库总共有九道门锁,锁心更是由九个工匠分别打造,想要穿过这九道门再进入这庚字号银库可谓难如登天。” “确实如此,银库的地基是用夯土加青石铺就,一层夯土一层青石,总共三十尺,根本不存在挖掘地道的可能。” 杨炯也想到了这一点。摇摇头重新梳理思绪,既然无法挖地道,那开天窗呢?想到此杨炯抬头观望,可见到厚达三尺,一体成型的青石天花板,杨炯的心重新沉入了谷底。 “我觉得咱们的思路可能偏了。” 李漟见杨炯如此说也勾起了好奇心,双臂环胸等待着下文。 杨炯走出庚字号门房,在门前检查起鲁班锁来。 李漟见杨炯依旧是在这几点上劳心,摇摇头提醒道:“这九道门的鲁班锁全都检查过了,没有破坏的痕迹。” 话音刚落,杨炯竟然直接将锁心抽了出来。 李漟双眸一惊,快步上前接过锁心查看,惊讶中带着兴奋:“你怎么做到的?” “封桩库守备森严,上天入地都无法进入,那只有一个办法,也是我们认为盗贼最不能采用的方法,从正门进入。”杨炯接过锁心分析道。 “可封桩库的锁心都是一体成型的黄铜打造,怎么可能被轻易更换锁芯?而且还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毫无破坏的痕迹?”李漟皱眉道。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很难,可对于专业的鲁班锁工匠来说,准确的说是设计封桩库的鲁班锁大师傅来说可能并不难。你不和工匠接触你不清楚,工匠们为皇家办事,稍有不慎就会被灭族抄家,所以他们都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留有后手。”杨炯耐心的给李漟解释其中的门道。 李漟凤眸圆睁,怒声道:“狗胆包天!兰十七,你亲自去把当年设计九道锁的工匠都给本宫抓来,欺君罔上,不知死活!” 杨炯摇摇头走向另外几道门锁查看。他对李漟的愤怒能理解,对工匠想要活命用些手段也能理解,这种信任的死循环由来已久,想要打破哪有说说那么简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还是做好工匠已经死了的准备吧?” 李漟眯起双眸,冷声道:“杀人灭口?” 杨炯不疾不徐的在九道门之间来回查看,出言分析道:“那工匠或许早就死了,原因可能是被人利用后畏罪,亦或是事成被灭口。不过我猜测,更大的可能是他早就已经去世,这个秘密是他留给子孙安身立命的本钱后手,估计是子孙不肖,出卖给了有心人,被人利用了。我平时和工匠们接触的比较多,他们这种心思一般不会在自己生前显露,毕竟手里有一技之长,怎么都饿不死,没必要铤而走险。” 李漟闻言也是无奈,她知道杨炯分析的很有道理,大概率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估计那工匠的后人恐怕也难以活命了。 “你有没有想过?纵使盗匪联络内应,更换了银库的锁心,可怎么将两千万两白银运送出去呢?”杨炯沉思出声。 李漟闻言凤眸闪动,见杨炯在廊道中来回走动,恍然惊呼:“你是说他们是在廊道下面挖的地道?” 杨炯点点头直言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方法,要知道天花板都是青石一体成型,无法开窗,更做不到神鬼不知。挖地道挖不到银库正下方,但挖到廊道下面确实行之可能。我观察廊道的地板结构,和银库的地板大不相同。” “所以,你推测盗贼们事先买通内鬼,让他更换银库的锁心,这样其它八道门就会形同虚设。接下来挖通廊道下面的地道,打开库门,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重达千斤的白银。”李漟接话道。 “是与不是让人掘开廊道的地面就可一清二楚。” 李漟也不废话,命令随行人员挖掘廊道。 不多时,随着一块青石板被掀开,一个三人宽的地道口呈现在众人眼前。 李漟目光森寒,抬脚就要下去查看。 杨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没好气的道:“别急,敌暗我明,你冒然下去恐怕要出事。” 还未等李漟回答,一瘦削男子走到近前躬身一礼:“公主,卑职认为杨少卿说得在理,还是我带几个人先下去查探一番再做打算。” 李漟点点头,知道这种探查暗杀的事内卫再专业不过,于是提醒道:“小心谨慎,事不可为保命要紧。” “是!”男子躬身领命,招呼两个内卫,抽刀率先走了进去。 李漟见杨炯老神在在的靠在一旁,没好气道:“早知道你查案这么厉害,直接找你也不用如此烦闷了。” 杨炯耸耸肩没有搭茬,而是出言问道:“你猜出口会在哪里?” 李漟见他询问,忧心忡忡道:“希望不在城外吧。” 杨炯也是担心这一点,如果出口在城里,那说明存银还没有被运出去。要是出口在城外,恐怕想要追回来存银就难如登天了。 就在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兰部的三人已经赶了回来,当先一人率先出口:“公主,出口找到了,在十字寺!” 杨炯皱眉:“景教十字寺?”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章 摇人 景教是基督教的一个支派聂斯脱里派,教徒们自己称呼为东方亚述教会。早在前梁时期红衣主教就从拜占庭前来请求皇帝准许其在长安传教,对于皇帝而言,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所谓的万邦来朝,百花齐放的面子工程,为了粉饰太平,前梁皇帝就资助了一大批外来宗教在义宁街建立教堂。 义宁街也由此成为长安一道别具风情的街道。来华的商旅,传教士,逃难移民等等外国人,大都聚集于此,时间久了竟然隐隐生出集聚效应,周边一大批的市民,商铺也应运而生,是除了西市以外来华旅人的必然去处。 李漟听说出口是在景教的十字寺,眉头紧皱:“你怎么看?” 杨炯沉默一阵,随后道:“义宁街大多是外国传教士,有很多更是持有本国国王的手书,传教士不传教士,使节不使节,鸿胪寺早就想整治他们了,这下正好是个机会。” 李漟之所以这么问也是清楚其中的门道。这些人对于朝堂具有特别的象征意义,你要说官家有多崇信他们所谓的天主基督,那绝对是没有的,官家要的只是他们在长安,以向外邦展示大华教化四夷,牧狩天下的真命天子形象。 这种看似好大喜功的举动实际上无论对于朝臣还是官家来说都是乐见其成,毕竟彰显武功,史书留名,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文字。 “现在我们必须确保能在十字寺抓他们个人赃并获,不然恐怕你我的压力都会很大。”李漟认真道。 杨炯点头表示认可,直言道:“这事咱们得多拉些人来。” “你有什么打算?” “巧立名目,无中生有,先进去十字寺再说。”杨炯眯着眼道。 李漟双眸一凝,随后霸气道:“你尽管做,本宫给你撑腰!” 杨炯笑着点头,这话听着就非常提气,于是安排道:“守好这个地道,安排人暗中封锁义宁街,我去摇人。” 杨炯说着直接走出封桩库,骑上一匹快马就朝鸿胪寺奔去。 来到鸿胪寺正堂,拉着皮卞就将自己的想法全都和盘托出, 皮卞眉头皱起,没好气道:“师弟,你整日里翘班偷懒,现在一来就给师兄我送了个大礼呀。” “这不是信得过师兄吗?我怎么不找别人呢,你说是不。”杨炯嬉皮笑脸道。 “你少给我戴高帽,这事官家知道吗?”皮卞低声问道。 杨炯翻了白眼:“这事要是朝臣官家知道了,少不了扯皮推诿,那些卖直求名,想着名留青史的能让咱们成事?” 皮卞也清楚其中的门道,沉默良久道:“师弟,师兄我就一句话,你有多大把握?” “说实话没进入十字寺前,我无法回答你,但是有一点我能保证,只要师兄帮忙,以后这十字街的度牒,教士管辖权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模棱两可,权责不清,谁都能插上一脚。” “好,就凭你这句话师兄就跟你干了!” 杨炯知道义宁街一直是鸿胪寺的心病,历朝历代还没听说过有什么宗教是鸿胪寺不能管辖,这些年外国教士的度牒签发常年被太常寺把控,按照惯例凡属外国宗教使节全都应该归鸿胪寺管辖,要不是前朝政治混乱,本朝又被其它势力抢先瓜分,哪还有这种糟心事。 对于皮卞而言,此事虽有风险,但收益也是相当可观。自己是铁杆的相府门生,杨炯并不会加害自己,这度牒的收益可是极其诱人,尤其是那些外国来的商旅,在没有办下长安蕃坊公凭和户帖的情况下,想要留在长安就必须购买度牒,成为名义上的传教士,这样既可以规避税收,又能长期奔走在大华各地而不受监管。 也正因为如此,义宁街的度牒绝对是市场的紧俏货,甚至可称为一牒难求,可见其中的利益之大。 杨炯离开鸿胪寺马不停蹄的找到谭花和沈高陵,仔细嘱咐一番后赶往义宁街。 “有什么异常吗?”杨炯下马来到义宁街外的一家酒楼中,出言询问李漟。 “目前还没有,只是我得到消息,这义宁街的产业牵扯有点大,就说这酒楼餐饮吧,是宗室的生意,那街边的当铺钱庄是宋国公的产业,最诱人的度牒生意,据说是太子的营生。”李漟抿了一口酒悠悠道。 杨炯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真是冤家路窄,我还愁没机会找太子呢,真是天助我也。” “你要死呀,自己没杯子!”李漟没好气的白了杨炯一眼,眼眸闪动,寒光森森。 杨炯讪讪一笑,耸耸肩放下她的酒杯,见沈高陵已经赶到,心虚道:“公主同去?” 李漟冷哼一声,率先走出酒楼,朝十字寺正门走去,不理会这个恼人的家伙。 沈高陵见杨炯出现,低声道:“杨兄弟,我已经让人封锁了整个义宁街的出入口,一只苍蝇都出不去,你看?” “好,带兄弟们围住十字寺,咱们会一会那景教的红衣大主教。”杨炯一挥手,身后的金吾卫士兵抽出佩刀冲了进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紧随其后,见兄弟们已经控制住众多教士和外国商旅,环顾四周打量起十字寺内部的构造。 十字寺整体风格像是前世的拜占庭式大教堂,高耸的拱顶如苍穹,粗壮挺拔的石柱,精美华丽的宗教图画栩栩如生。教堂正中央,巨大的十字架散发着神圣的光芒。抬头望去,穹顶的正面是一面巨大的玫瑰花窗,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玻璃,洒下彩色的光影,如此光景显得整个教堂更加神秘庄严。 杨炯仔细打量这面醒目的花窗,每一块玻璃的拼接处线条都很细腻、色彩勾勒也恰到好处,颇有些艺术气息。看着如此奢华的内饰,杨炯对这度牒生意有了新的认知,单一个景教十字寺就如此奢华,整个义宁街的富庶程度可想而知。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天主圣殿?”一个黑衣教士高声喝问。 “你们的红衣大主教呢?”杨炯对小杂鱼毫无兴趣,直接表明来意。 黑衣教士见自己被无视,恼羞成怒,自己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平时教徒们见了自己哪个不是恭恭敬敬,想到此教士更是愤怒,冷哼道:“你以为你是谁?红衣大主教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莫要惹了不该惹的人。” 杨炯闻言嗤笑出声:“你平时也这么勇的吗?” “你说什么?” “此教士精神错乱,恐伤长安无辜市民,带回鸿胪寺核验度牒,评估精神状态。”杨炯朝身后的金吾卫和鸿胪寺属官吩咐出声。 身后的金吾卫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两个人冲上去一脚踹翻那教士,拖着他就朝外面走去。 “住手!”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章 环环相扣 杨炯循声望去,见一身着红袍的老教士从人群中走出,显然是这十字寺的红衣大主教。 “带下去!”杨炯摆摆手朝身后的金吾卫吩咐。 “杨少卿且慢,为何无故抓捕我教教士?”红衣主教低声询问,眼神中透出不解和愤怒。 杨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不疾不徐道:“你就是拜占庭景教驻长安的红衣大主教?” “是,雅巴拉哈见过杨少卿。”红衣大主教行了个教士礼。 “你听好了,别说我大华仗势欺人,我杨炯现在代表鸿胪寺对义宁街所有外来教士的度牒进行清查,你是自己上交配合,还是要本官亲自查处?”杨炯大声喝问,官威十足。 雅巴拉哈眉头紧皱,朗声道:“杨少卿是不是越权了?往常这种事都是太常寺会同京兆府来办,鸿胪寺没这个权利吧?” “你是拜占庭人不懂我大华的规章情有可原,现在本官告诉你,根据《祥符官典》划归的朝廷各部门职责,鸿胪寺掌诸蕃寺观、寻罢、度牒、册封、外国使节接待等事务,需要本官翻给你看吗?” “杨少卿,话虽如此,可大华行政向来讲究个循例,义宁街往常都是由太常寺和京兆府管辖,少卿突然说要查验我寺教士度牒,我实在是无法短时间内将所有教士聚集起来配合鸿胪寺检查。”雅巴拉哈一脸恭敬,语气却毫不退让。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朝廷政策指手画脚。给本宫搜,齐王在义宁街失踪,本宫没时间听你们瞎扯。”李漟凤眸一冷,霸气挥手,身后的兰部内卫迅速散开,搜查起十字寺的各个角落。 雅巴拉哈面色一沉,随后走到李漟面前躬身一礼,恭敬道:“不知道是长公主殿下当面还是三公主殿下?” 李漟睥睨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朝十字寺内堂走去。 “雅巴拉哈,长公主是要找自己的弟弟,本官现在是要查你的度牒,二者之间并不相干。给你一柱香时间,整理好你们十字寺发出的度牒交给本官,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气。”杨炯双眼微眯,冷哼出声。 十字寺是外邦寺庙,不单单是外邦宗教那么简单,还有着些许外交属性,那拜占庭的皇帝有好几次都是通过这些教士传递的书信,这些年西夏截断西域之路,拜占庭打算和大华建交的心思也就搁下。 也正因为如此,杨炯才巧立名目搜查这十字寺,尽量把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然这红衣主教回去添油加醋,正赶上大华征讨西夏的时机,促使西夏和拜占庭结盟就不美了。 所以,杨炯的一切动作你都挑不出毛病。管理外邦宗教本来就是鸿胪寺的本职工作,以前不行使权力是我不想,现在我代表鸿胪寺行使管理权你找不出任何问题。另外杨炯早知会了李泌,让李漟打着寻找齐王的名义搜查十字寺,没有人会质疑姐姐找弟弟的动机,即使你知道这是杨炯和李漟的谋划也不敢阻止,没有人不惧怕宗人府皇家的威能。 “杨少卿可知道十字寺是谁的产业?”雅巴拉哈走到杨炯面前,眼神阴狠的低声质问。 杨炯冷笑连连,听见门口传来吵闹声,盯着雅巴拉哈别有意味道:“你的救兵到了。” 之所以搞这么大阵仗,还给他一柱香的时间,就是在等这幕后的人出现,现在鱼儿上钩了,杨炯好整以暇的盯着走来的两人。 “杨少卿,这是怎么回事?”身穿绯红官服的官员冷声喝问。 杨炯眯着眼无所谓道:“鸿胪寺查验番邦度牒。” “义宁街向来是我太常寺管理,你鸿胪寺越权了!”另一个中年官员接话道。 杨炯好笑的看着两人,讥笑出声:“刑部侍郎和太常寺少卿,二位大人倒是好心,包庇番邦间谍是何用意?” 刑部侍郎严策厉声道:“杨少卿莫要胡言乱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十字寺教士是间谍?就算是你有所怀疑,也应该我刑部调查,和你们鸿胪寺有什么关系?” “严大人,此言谬矣。我鸿胪寺查验番邦度牒是职责所在,现在他们百般推脱拿不出度牒,那就是黑户,不知道本官据此怀疑他们是间谍是否合理呢?” 一旁的太常寺少卿伍元里笑道:“杨少卿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即便如此鸿胪寺也没有搜查权吧?” 杨炯笑着摆摆手:“两位可要看清楚了,搜查的是内卫兰部的人,我听说是齐王在义宁街失踪,长公主殿下来找弟弟,这可和本官没关系啊。” 二人闻言眉头皱起,看着在十字寺来回穿梭的众人,黑色劲装,腰挎三柄斩蛟横刀,衣襟绣三片绿竹叶,确实是兰部内卫无疑。 两人面面相觑,眼下这种情况自己还真说不上话,自己总不能阻止人家姐姐找弟弟吧,何况那可是嫡长公主,纵使这理由过于荒谬,可你就是不能拆穿阻止,不然少不得被扣上什么别有用心的帽子。 杨炯见两人不上当,思索着怎么引诱两人上头,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你非要跟孤过不去?”远处李泷姗姗来迟,目光冷峻的盯着杨炯。 杨炯见正主到了,笑着拱手:“微臣见过太子,不知太子为何这么说?” 李泷走到近前,死死的盯着杨炯,咬牙切齿道:“孤真后悔听了母后的话,就该让你永远留在辽国。” “太子你这就没意思了?如此沉不住气将来怎么承继大统?”杨炯耸耸肩讥讽道。 “孤和你虽有过节,但并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你为何处处针对?步步紧逼?你我本应该是亲如兄弟的关系,你为何不帮孤?为何去帮李泌?”李泷愤恨出声,连连质问。 杨炯闻言恍然,他还奇怪为何今日太子如此莽撞,开口就直接撕破脸,看来是心生怨恨,怒不择言了。 对此杨炯也猜到了一二,自己和皇家关系匪浅,很多皇子公主更是和自己一起长大,再加上父母和帝后一同打天下,本质上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在太子的眼里,自己没理由不帮他,可偏偏就处处和他作对,这让他一时间也失了分寸。 这种直白的话李泷也就只会对杨炯这么说,他从小就被当作储君培养,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儒家的行为规范,更是不能轻易在人前展现自己真实的想法,现在如此直白的对杨炯说话看来是真的气急,心生怨怼。 “微臣平时自由惯了,当不了别人的狗。”杨炯见李泷如此直白的和自己说话,也没什么心思打官腔。 “哼,孤什么时候让你当狗了?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李泷愤恨出声。 杨炯摇摇头没好气道:“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人,太子周围能臣干吏数不胜数,没必要抓着我不放。” 李泷盯着炯沉默不语,随后扯出一丝诡异微笑:“既然杨少卿如此说,孤就和你谈谈公事。” “荣幸之至!” “你知不知道这义宁街的度牒从来都是太常寺管理?”李泷眯着眼问道。 “微臣刚才说得很清楚,按照大华律法,鸿胪寺有权查验番邦度牒,现在他十字寺拒不出示度牒,我怀疑他们是番邦间谍合情合理。” 李泷嗤笑:“杨少卿倒是巧舌如簧,巧立罪名,无中生有,可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被陷害的一天?” “太子此言差矣!本官现在代表鸿胪寺行使官家赋予的权力管理番邦,何来陷害一说?对了,忘记说了,现在整个义宁街的番邦教士都被我鸿胪寺请了回去,不止十字寺一家,谈不上针对谁,秉公办理而已。” “你胆大包天,就不怕引起外交争端,毁了官家的大计?”刑部侍郎严策愤怒质问。 杨炯丝毫不惧,大声道:“那是我鸿胪寺该思考的问题,你刑部管不着!” “狂悖!狂悖至极,本官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管不管得了!” 严策说着转身朝身后的差役大声吩咐:“本官现在怀疑鸿胪寺官吏仗势行凶,你们速去阻止!” “严侍郎真要替这些间谍出头?”杨炯眯着眼质问。 未等严策出言,一旁的太常寺少卿伍元里朗声道:“杨少卿莫要危言耸听,我太常寺发放的度牒全都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哪来什么间谍之说?你如此罗织罪名难道是对我太常寺不满?” “伍少卿如此说是要替他们担保喽?” 伍元里看了一旁的李泷一眼,随后大声道:“担保又如何,我太常寺管理义宁街多年,出了问题自然难逃其咎。” 李泷点头接话道:“既然太常寺如此说,杨少卿赶快叫人退下吧,不然少不得朝臣弹劾,失了官途。” 杨炯见他们上钩,知道是收网的时候了,于是大笑道:“太子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李泷闻言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出言询问,只见谭花带着皇城司众人从十字寺内堂冲了出来。 皇城司全都是狠人,二话不说,见到教士就是一拳,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哀嚎,将众多教士聚拢到墙角,稍有反抗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李泷面色阴沉到了极点,怒声喝问:“谭勾当!光天化日,当众行凶,是何缘故!”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章 藏银 谭花不疾不徐的来到太子身前,躬身一礼:“卑职奉命彻查户部存银失窃案,发现封桩库下暗藏地道,直通十字寺内堂,故到此办案。” 李泷闻言一愣,阴恻恻看向杨炯:“一石二鸟,好手段!” 杨炯洒脱一笑,对谭花道:“谭勾当,刚才这太常寺少卿伍元里为十字寺教士担保,本官怀疑他和这群教士存在利益输送,且与库银丢失案关系密切。” 谭花没有多言,一挥手示意皇城司将伍元里带走。 “谭勾当且慢,伍少卿一时激愤之言,当不得真?”李泷一步上前,拦住了皇城司的卫士。 杨炯走到李泷面前,冷声道:“太子可要想好了,两千万两不是小数目,大华一年五分之一的税收也就这么多,现在地道直通十字寺,他这个常年管理义宁街的太常寺少卿最轻都是失察的罪责,你真要保他?” 太子目光闪动,沉默良久,看着谭花道:“谭勾当,伍少卿虽有失察的嫌疑,但他在京为官多年,定不会包庇外邦,更不会盗取税银,孤建议还是交由刑部调查吧” 谭花目光一凝,拿出飞花令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冷声道:“带入诏狱,严加审问!” “是!” 两个皇城司卫士高声领命,拿掉伍元里的乌纱官帽,架着他离开了此地。 太子咬牙看着这一切,飞花令是皇帝赐给谭花的特权令鉴,无诏也可对五品及以下的官员缉拿拷问,在这一点上谭花不给他这个太子面子他也没什么办法阻止。 “你这一手借刀杀人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杨炯丝毫不在意他的嘲弄,嬉笑道:“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严侍郎要小心了!” 李泷眉头紧皱,从杨炯的话中不难猜出,他这是要铲除李渔给自己招揽的官员呀!无论是伍元里还是严策都是这几年李渔招揽,自己提拔的官员。虽然自己听到风声,父皇要翦除母后和自己的势力,可没想到杨炯的手段来得如此迅猛,即给鸿胪寺收回了义宁街外邦宗教管辖权,又除掉了自己在礼部太常寺的势力,不用想也猜得到,恐怕那鸿胪寺卿皮卞现在正在皇帝面前告状呢。 严策也听出杨炯话语中的威胁,眉头皱紧冷哼道:“杨少卿想要帮着查案?不要怪本官没提醒你,查案定罪讲究个人赃并获,抓人拿赃。你如此莽撞,莫要怪本官明日弹劾你滥用职权,僭越侵官之罪!” “严侍郎说得对!还望严侍郎为外民做主,那地道本主教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十字寺后堂,无凭无据的为何要抓本主教?难道你不怕我教教士回到拜占庭告与吾皇?”雅巴拉哈高声辩解。 李漟此时已经从内堂走出,听见这红衣大主教如此说,凤眸含怒朝身后的兰卫道:“给本宫掌嘴,什么时候这群蛮夷也敢威胁朝廷命官了?” 身后的兰卫毫不多言,架住雅巴拉哈的胳膊,一脚踹向他的腿弯处,另一人拿着刀鞘狠狠的朝他的脸颊抽去。 李泷见此也猜到了自己恐怕是中了杨炯的计了,从李漟的出现和杨炯今天的种种表现不难看出,他们怕不是一同谋划了这次十字寺事件,想到此李泷遍体生寒,思索着该如何脱身。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也参与其中了?”李漟盯着一言不发李泷喝问,长公主的威能一时间震得众人不敢言语。 李泷浑身颤抖,知道今天是崴了泥,一咬牙高声道:“皇姐,我不曾参与。” “你最好真如说的那样,不要做些不可挽回的错事!”李漟冷言教训。 “是,谨遵皇姐教诲。”李泷躬身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刑部侍郎严策知道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嫡长公主用长姐威能教训太子,但却不能无故教训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想到此接话道:“公主殿下,不知道找到齐王殿下了没有?需不需要刑部帮忙?” 杨炯笑着上前插话道:“严侍郎就不必操心这事了,刚才金吾卫的兄弟来报,齐王遇到歹人,受了些轻伤,已经被护送回府了。” “是吗?还是杨少卿手眼通天呀!”严策阴阳怪气道。 杨炯不理会他,不着痕迹的看向李漟,见她摇头就知道内堂没什么发现。 “杨少卿可找到丢失的存银了?”严策讥笑道。 杨炯暗道这老狐狸没安好心,自己千辛万苦把皇城司李漟和鸿胪寺拉进来,就是为了分担压力,这老小子出言就是要把所有的事都算到自己头上,明显是为了报复自己。 杨炯之所以拉这么多人进来是防止找不到库银而留的后手,若找到了库银,人赃并获他还有什么压力?打着鸿胪寺的旗号就是表明自己是按章办事,顺便帮鸿胪寺收回义宁街的管辖权。没进入十字寺前杨炯如此做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你这么问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严侍郎别急,我本是为查验义宁街番邦教士度牒而来,没想到撞见皇城司追查库银。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官还真有发现。”杨炯一边说一边走到十字寺二楼,站在巨大玫瑰窗前别有意味的看着那红衣大主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雅巴拉哈,你不知道我那兰蔻坊可是大华第一座全水晶打造的商铺?你在我面前玩玻璃是不是太班门弄斧了?”杨炯说着举起从金吾卫那里借来的金瓜锤,一锤砸在了那巨大的玫瑰花窗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几锭白银从玫瑰花窗的夹层中滚落出来,杨炯捡起两锭五十两的白银扔向谭花。 谭花接住后分了一锭给李漟查看,李漟翻开银子底部,见上面刻有‘大华南库银庚’几个字,正是那失窃的封桩库存银。 李漟握着手中的库银惊喜连连,几日来笼罩在心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开心的朝杨炯笑道:“回头给你请赏!” 杨炯摆摆手,心中腹诽,你不找我要钱就不错了。看向跪在地上被抽得面目全非的雅巴拉哈,出言嘲讽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偷盗大华库银,不知道你们拜占庭的皇帝能不能保住你的命?” 雅巴拉哈目光阴鸷,咬牙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杨炯转身指着剩下的玫瑰花窗道:“本官在鸿胪寺任职,对你们这些宗教建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种如此巨大的落地玫瑰花窗在西方除了几个特别大的皇家教堂装配外,其它小教堂是不可能拥有。 一是造价极其昂贵,二是必须经过你们皇帝和教皇同意才能装配这种规格的花窗。我一进来就被这巨大玫瑰花窗吸引了目光,远在大华,你还兼任拜占庭的信使,用超出规制的玫瑰花窗实在是反常,除非你不想回国,不然不会如此胆大僭越。” “就凭这?”雅巴拉哈不甘心道。 “还不止,环顾整个十字寺,除了你面前的巨大十字架和这个玫瑰花窗我找不出有什么地方还能藏下两千万两库银。那十字架虽然大,但体积有限,再想到你的信仰,我猜测你也不敢亵渎你的天主。于是我就把目光放在了这玫瑰花窗上,可一层玻璃又如何藏得下如此多的库银呢?”杨炯一边分析一边踱步,说出了众人的疑惑。 见大家都望着自己,杨炯也不卖关子,指着地上玫瑰花窗的倒影说道:“大家仔细看地上的彩花,是不是有些模糊且重影,边缘还有些色彩重叠?”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观察起来,仔细看后确实如杨炯所说,阳光透过玫瑰花窗,彩色光线打在地面上,边缘的一些色彩显得并不明朗,甚至有些重叠。 雅巴拉哈如丧考妣,低声道:“百密一疏,你就是这样猜到玫瑰窗是双层的?” “不然呢?好端端的你没必要耗费巨资造两块一模一样的花窗,除非里面内藏乾坤。只是你没想到的是,纵使你把地下的夹层凿得足够深了,可还是装不下如此多的存银,这也就导致一部分库银夹在了两层花窗之间,好在你还有点脑子,知道把这些多出的存银放到花窗不透光的连接处,这样就不会挡住光线。 但你大概也没想到库银会这么多,来不及寻找工匠,只能自己将放不下的库银塞进不透光的花窗交界处。正是这种操作,才导致了两层玻璃因为库银挤压发生偏移,光线透过双层玻璃发生色彩重叠,确实是百密一疏。”杨炯神采飞扬,将自己的猜测全部说出。 “好好好!栽在你手上我输得不冤枉。”雅巴拉哈大笑出声,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觉悟。 “现在可以说你的作案动机了吗?为什么盗取朝廷库银?”杨炯高声质问。 雅巴拉哈神色扭曲,状若疯癫:“嘿嘿嘿!你不是自诩聪明吗?你倒是猜猜!” “不好!他要自戕!快拦住他。”杨炯朝楼下的众人呼喊。 谭花最先反应过来,见雅巴拉哈从自己的主教冠中掏出一根手指长的钢针朝自己的心脏扎去。谭花眉头一凝,抬腿就是一脚将他的手臂踢偏,随后就是一手游龙掌拍在他的手腕上,内劲透掌灌入,雅巴拉哈握着钢针的手掌一麻,钢针应声落地。 谭花还不放心,抓住他的下巴左右一扯直接卸掉他的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尽或是服毒自杀。 就在众人以为化解了危机之时,一枚钢针从谭花身后迅速飞来。凭借着多年对危险的感知,谭花侧身一闪,躲开袭来的暗器。回头一看,这钢针分明是奔着雅巴拉哈的后脖颈而去。 谭花心下大震,抽出佩刀就要击打飞去的钢针,以求改变这钢针的飞行路线。只是刚拔出佩刀,三枚钢针紧随而至,直接封死了谭花的行动路线。 谭花目光一凝,迅速后仰,一招拂柳游身,双脚如同落地生根般抓住地面,身体以夸张的姿势左右闪躲,三根钢钢针将将从她周身掠过。 皇城司和兰部的人目眦欲裂,见一年轻人混在外国信徒中,正是那四枚钢针的发出者,此时竟然还要释放暗器。 兰部一档头见此大骂一声:“贼子猖狂!”,说着直接将腰间最短的一柄斩蛟横刀扔了出去。皇城司众人见自己的老大被袭击,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抽出腰间的弓弩一同朝那人射了过去。 谭花站稳身形后急忙出声制止,然则为时已晚,一柄短刀直接插进了那刺客的胸膛,紧接着就是十几支弓箭飞去,将他射成了一只刺猬,死的不能再死了。 皇城司和兰部众人见刺客伏诛,冲进外国信徒之中,见人就打,毫不客气,拿出绳索三下五除二将所有外国信徒和商旅制服在地,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求饶之声。 众人见局面得以控制,才想起那自戕的雅巴拉哈,只见他早已经被一根钢针穿透脖颈,瘫软在了血泊之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章 御前 场中局势可谓电光火石,一瞬万变。 谭花伸手探了一下雅巴拉哈的鼻息,随后朝李漟摇摇头表示此人已经气绝。 李漟凤眸冷寒,凝视着场中众人命令道:“皇城司会同金吾卫,清点库银送去户部总库。皇城司把这些人全都押去诏狱审问,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明日午时,本宫要得到想要的答案。” “是!”皇城司众人高声称是,各自领命离去。 “跟我去见父皇!”李漟朝李泷扫了一眼后率先朝门外走去。 “你也来!”李漟见杨炯一副看戏的模样,冷哼一声叫他跟上。 杨炯闻言耸耸肩走下楼梯和李漟李泷一同朝皇宫走去。 皇宫南书房,还未进门,远远就能听到皮卞和京兆府尹梁师都的争吵声。 “皮大人,你简直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梁府尹,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什么叫抢词夺理?你作为京兆府主官,不看《祥符官典》?我鸿胪寺管辖义宁街番邦合理合法,不知道你在吵什么?” “休要妄言,义宁街外邦的蕃坊公凭和户帖由我京兆府分发勘验,度牒管理由太常寺统辖,你鸿胪寺插上一脚算怎么回事?我看你就是想要揽权!” “呦呦呦!看不出来,梁府尹这么擅长罗织罪名呀!” “你!” 皇帝被他二人吵得头大如斗,看见门外站着的李漟三人,知道事情有了结果,于是喝止二人的争吵,示意李漟三人觐见。 李漟三人躬身施礼后站在一旁,等着皇帝问话。 “库银找到了吗?”皇帝悠悠出声。 李漟一步上前,朗声道:“父皇,儿臣幸不辱命,同杨炯在十字寺玫瑰窗夹层中找到丢失的库银两千万两,儿臣已经令皇城司送往户部总库,十字寺红衣大主教雅巴拉哈畏罪自戕,现幕后黑手正在调查中。” “好!吾儿素心果然没叫朕失望!”皇帝朗声大笑,毫不吝啬的出言夸赞。 “儿臣不敢居功,库银找回全赖杨炯之功,若不是他找到封桩库的地道,察觉十字寺的花窗夹壁,儿臣不知要多久才能寻回存银。”李漟认真道。 皇帝闻言眉头一紧:“朕还奇怪,今日这鸿胪寺和京兆府,八竿子打不着的跑来朕面前吵闹,合着是你小子在那捣鬼!” 杨炯塌着个脸,委屈道:“官家着实偏心,怎么长公主你就一通夸,到我这就说我在捣鬼?” “嘿!这么说还是朕冤枉你了?”皇帝好笑道。 “不敢不敢?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臣的本分,替官家背一口黑锅,臣甘之如饴。” 一旁的李漟闻言嘴角抽了抽,心中腹诽,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是个马屁精。 “你小子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替朕背黑锅?朕什么时候叫你背过黑锅?”皇帝龙睛倒竖,怒声道。 “子不言父过,臣不言君非。”杨炯诺诺出声。 “你少在那掉书袋,有那本事你去考个状元,在朕面前卖弄什么?把话给朕说清楚,说不清楚少不得一顿板子!”皇帝见杨炯装模作样就来气,厉声恐吓道。 “这可是官家让臣说的!”杨炯见护皇帝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知道不能再卖关子了,赶忙出声道:“今日微臣带人接管义宁街,查验外邦度牒,实则是正本清源,纠改枉政,朝臣却要弹劾微臣滥用职权,越官侵权,这难道不是替官家背了黑锅?” 一旁的京兆府尹梁师都冷哼一声,呵斥道:“小子妄言,哪来的错政?何须你正本清源?” 杨炯不疾不徐,从怀中掏出一本《祥符官典》,翻到自己做记号的那一页,递到他面前笑道:“小子学识浅薄,不知道这上面写的''鸿胪寺掌诸蕃寺观、寻罢、度牒、册封、外国使节接待、凶仪丧葬事务等''是什么意思?皮大人,我读书少,这“掌诸蕃寺观”五个字是啥意思?” 杨炯见梁师都冷哼转头,完全不理自己的话,于是转身又问起一旁的皮卞来。 皮卞笑着接过《祥符官典》,大声道:“哎呀,杨少卿,咱们鸿胪寺平日里总是和番邦打交道,哪有梁大人学识广博,他还是京兆府的主官,对国家律政自然是熟稔,莫不是咱们都理解错了?” 梁师都实在受不了这两人揶揄,朝皇帝拱手道:“官家,微臣刚才已经言明,按照惯例,太常寺和京兆府负责义宁街番邦管理,这是循例,从开国即是如此。圣人言‘治大国若烹小鲜’,不宜随意更改。” 杨炯闻言哈哈大笑,朝梁师都讥讽道:“梁大人平日里就是这么为民做主的?法司之吏,泥于律文,不识时变,庸吏也!” “黄口小儿,安敢欺我?”梁师都暴跳如雷,愤怒喝问。 杨炯云淡风轻,笑问道:“敢问梁大人,你所谓的循例是循的哪门子的例?遵的是谁的例?” “你休要给老夫下套,我知道你想给老夫扣前梁的帽子。老夫大可以跟你直言,咱们大华开国就是如此,若是循例也是循的国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那请问这个例有没有问题?”杨炯见他不上当,继续追问。 “开国君臣定计,祖宗之法自然没有问题。” 杨炯目光一寒,大声道:“好个祖宗之法,我倒是想问你,既然祖宗之法没有问题,官家为何在大中祥符元年颁布《祥符官典》?难道你的意思是官家错了?是官家多此一举?” “你!你!你信口雌黄,巧言令色!”梁师都指着杨炯双目圆睁,目眦欲裂。 “祖宗之法规定是大方向,大方针,不是你这种庸吏不作为的借口。你所谓的循吏,结果就是太常寺少卿伍元里包庇十字寺教士,超发度牒牟利,沆瀣一气盗取官银,请问如此罪大恶极还有什么脸来管理番邦宗教? 我鸿胪寺正本清源,拨乱反正,顺应民心,合乎法理,不知道关你京兆府尹什么事?难道盗取库银,你也有份?”杨炯大声质问,逼得梁师都连连后退。 “杨少卿慎言,现在还没有查出结果,你怎么就能断言伍元里包庇教士,盗取官银?”太子见杨炯咄咄逼人,上前解围道。 “好!那咱们就说些眼前的事实,太常寺少卿伍元里作为义宁街直接领导主官,监察不力,超发度牒,辖区内十字寺盗取库银,按照大华律法,当如何?”杨炯盯着太子诘问道。 李泷见杨炯铁了心要把存银失窃的案子扣在伍元里头上,知道不能在这一点上和他纠缠,要尽可能的往失察的罪名上靠,要是被杨炯坐实罪名,这伍元里恐怕是在劫难逃。 “父皇,这些年来伍少卿在太常寺兢兢业业,管理天下宗教事务,对义宁街的蝇营狗苟失察也情有可原,还望父皇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明察秋毫,饶恕一二。”李泷不去理会杨炯,从情分的角度出言求情。 杨炯暗自好笑,你怕是不知道皇帝早就和我站在一条船上,就是你老子让我铲除李渔给你们拉拢的势力,现在你还来求情,简直是痴心妄想。 “太子,伍元里是你保荐的太常寺少卿,如今卷进了库银失窃案,有没有关系皇城司自会调查清楚,可你作为储君的失察之过却不得不罚。”皇帝看着太子训斥道。 李泷闻言神色晦暗,心思百转,知道这伍元里是保不住了。想到此李泷面无表情道:“全凭父皇处置!” “太子失察,罚俸三月,褫夺礼部监察权,可有异议?” “儿臣遵命!”李泷躬身,神色如常。 皇帝点点头继续道:“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导致义宁街直辖不明,现在正是拨乱反正之机。既然颁布了《祥符官典》,就要依律行政,今日起鸿胪寺依官典掌全国番邦宗教,太常寺回归本职。” “陛下英明!”皮卞带头行礼,喜不自胜,总算是让我鸿胪寺涨了一口气。 “你不是喜欢查案吗?那库银丢失案的后续就你来负责,十日期限够不够?”皇帝看着杨炯继续道。 “官家,我一个鸿胪寺少卿,查案名不正言不顺呀!”杨炯推脱道。 皇帝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个提点刑狱公事的差遣,专职彻查库银案!” 杨炯面色一塌,嘀咕道:“官家好不爽利,差遣不清,查案期限倒是规定的死死的,吃力不讨好的活都让我干,没天理呀!。” “你在嘀咕什么!” “谢主隆恩!”杨炯见皇帝就要发怒,赶忙认怂谢恩。 “哼!赶紧滚吧,就知道给朕惹事。” 杨炯如蒙大赦,快步离开南书房。 “没想到父皇如此看重你?”李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调笑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天天骂我也叫看重?” “你别不知道好歹,父皇怎么不骂别人呢?把你当后辈子侄才会如此,这叫隆恩圣眷。” 杨炯知道她说的没错,可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合着我有受虐倾向呗,上赶子找骂? 李漟见他一副吃瘪的模样,好笑道:“你看看咱们年轻一辈,哪个和你似的入仕就是五品鸿胪寺少卿?哪个人能想见父皇就能见?哪个人敢在我父皇面前插科打诨耍无赖?哪个。” “停停停!你说得对,是我不知好歹行了吧!”杨炯摆手制止李漟没完没了的唠叨。 李漟凤眸一冷,怨怼道:“你不愿意听本宫唠叨有的是人听!”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杨炯可惹不起这个祖宗,慌忙拉住她的手讨饶道:“公主殿下恕罪,小子知错了!” 李漟用力甩开手,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地产开发三成股份!”杨炯大声道。 “四成!” “五成!” 李漟停住脚步,微笑着转身:“一言为定!” 杨炯无语,这女人是真会拿捏自己,翻脸比翻书还快,知道自己被算计的杨炯没好气道:“不是我说你,你堂堂嫡长公主,整天变着花样的跟我要钱,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时候你挨揍我没少帮你,你长大了打算不认账?忘恩负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没好气道:“你打算吃我一辈子?”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李漟调皮的白了他一眼,言笑晏晏。 杨炯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模样,这种女强人突然对你撒娇的感觉,一时间让杨炯有些不知所措,更何况还是李漟这么个大美女。 “傻样!别发呆了,快说说你那地产开发生意赚不赚钱?”李漟笑骂一句,拍了他一下,把杨炯拉回现实。 杨炯尴尬的咳了几声 ,随后道:“这地产生意,说白了就是从户部买入地皮,建造房屋。经营模式有两点,第一是买来地皮我们自己在上面建房子卖房子,第二就是买来地皮通过各种方式拉高地皮的价格卖地皮。” “这不是各地府衙干的事吗?也不怎么赚钱呀?”李漟疑惑道。 杨炯摇摇手指头道:“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哪天带你看看我发明的水泥红砖你就知道怎么赚钱了。” “需要我做什么?” “等哪天我把要买的地写给你,你批一下,反正户部你做主。” 李漟点点头接着道:“你尽快查清库银案,我还等着你办那国债呢,现在出征在即,后续军饷还需要筹措一些,也不知道这仗会打多久。” “我尽力吧。” “需要我帮忙就直说。”李漟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气恼出声。 杨炯思索一阵认真道:“过几日我可能要处理些人,你帮我稳住皇后。” “我帮你求情倒是可以,稳住你就别想了,我母后要见你,你能跑到哪里去?” 杨炯面色一怔,无奈道:“我别的不怕,就怕皇后用姨娘的身份说情,你不帮我挡着我怎么拒绝?” “我这几日多去母后宫中缠她,你尽早动手,难免夜长梦多。” 杨炯知道这已经是李漟能做的极限了,这个结果也算是能接受。 此间事了,突然想起她之前说的话,疑惑道:“我到底有什么缺点?” 李漟闻言一愣,没想到他还记着那句话,于是玩笑道:“我要是告诉你了以后还怎么拿捏你?” “嘿!你这人忒不讲信用,我帮你找到存银,你好歹也该告诉我答案吧。”杨炯跳脚道。 “我答应帮你拖住母后,这不就是你的条件吗?如果想知道你有什么缺点,那是另外的价格。”李漟调皮的眨眨眼,好笑的看着杨炯。 “你可真行,转账一停,感情归零是吧!”杨炯翻了白眼,不去理会这个财迷,径直朝宫外走去。 李漟大笑着出声:“路上小心,我还等着你赚钱呢!” “把后面的半句话去掉!我又不是你驸马!”杨炯气急败坏的走出皇宫,决心以后一定要躲她远远的,这纯纯一个大华李扒皮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章 安身立命 这几日杨炯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协调工匠和户部筹划战争国债的设计发行,监督在城郊建立的水泥和红砖工厂的进度,除此之外还身负查案的职责,当真是分身乏术。 好在近日皇城司有了些线索。 首先就是那太常寺少卿伍元里被查出私自超发度牒牟利,贪赃近四千两白银,官家龙颜大怒,鉴于现在还未查清他是否与库银案有关,暂且革除官职,抄没家产,最轻也是个发配岭南的结局。 其次就是那设计鲁班锁的工匠确实如杨炯猜测的一般无二,工匠的儿子在兰部人赶到之时就已经被人杀死在了家中,后经查验,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烂赌鬼,在银钩赌坊被一布袋和尚设局输光了家底,无法偿还巨额赌债的他只得出卖老工匠留下的鲁班锁设计图纸。 更换锁芯有图纸只是前提条件,还需要内鬼帮忙。 经过皇城司没日没夜的拷打,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一名叫赖三的封桩库吏头被皇城司卫士折磨得不成人样,屎尿齐流。皇城司一档头经验十足,发现这赖三的秽物竟然比往常他经手的犯人要多得多,疑惑之下将其扒光查验,竟发现他的肛门比正常人要宽大很多,且存在着严重的肛肠疾病。 经过皇城司的走访调查,在他家中的床底下发现了近百两的库存银,这才没明白原来这小子多年来用鸡蛋鹅蛋训练肛门收缩,用这种方法逃避户部入出库脱衣检查以偷取库银。赖三见大势已去,对罪行供认不讳。 原来是一布袋和尚不知从哪里知道他盗取库银的事,要挟自己帮助更换封装库的锁芯,并在他们盗取库银的前夜帮助聚拢库吏离开,经过他有意掩护,这才让贼人有机可乘。 李漟在知道这件事后,用雷霆手段将所有封装库的官吏来了个大换血,并且开始清查全部库银数目,不查不知道,如同赖三这样的吏头还不在少数,竟然都是用这种办法偷取存银,最多的竟然高达千两。 一时间李漟怒不可遏,她知道官吏多多少少会有些猫腻,多年来她深知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猖獗贪婪。气急的她根本没心思和刑部扯皮,拿着这群人的罪状跑到中书门下,逼着右相在判书上签字。 拿到门下的勘验文书,李漟亲自将数十人押送至闹市,向长安市民宣读其罪状后,直接处以极刑,并将这些人的头颅悬挂在北城门示众,以儆效尤。 杨炯知道李漟回去后少不得重新选址设计封桩库,到时候自己的水泥好红砖就能派上用场,又能大赚一笔。回顾这些线索,关键就在于那个布袋和尚,据说十字寺的教士曾见过他和雅巴拉哈交谈,看来这一切的谋划都和他相关,找到他定能拨云见日。 站在城门口思索的杨炯突然闻到一股香风袭来,抬头一看见李淽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今日她一袭鹅黄色得体宫装,头发梳成飘逸干练的坠马髻,几缕发丝自然垂落在耳畔,凭添了几分温婉。那如墨的秀发与她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容光照人。 今日杨炯才突然发现,李淽的皮肤竟然白得发亮,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羊脂白玉般散发着雅致的光泽。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如同秋日里的雏菊,虽然淡雅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哪里不妥吗?”李淽左右转了转身子,四顾打量出声。 杨炯镇定了下心神,微笑道:“没什么不妥,只是想起之前写的《灵宓赋》,本来只是胡乱堆砌词藻,今日得见,你确实称得上容曜秋菊。” 李淽哪里听见过如此直白的夸赞,平日里自己深入简出,遇到的人哪个不是对自己恭敬有加,就算是那八戒和尚也不敢对自己逾礼放肆。她看过杨炯写的《灵宓赋》,正因为这篇文章,自己的容貌还成了长安城的谈资,虽心中有那么一丝欢喜,可哪有当女子面说的,真是不知羞。 “你平时都是这么和女孩说话的吗?”李淽脸色微红,糯糯出声。 杨炯见她竟然害羞了,有些好笑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灵宓公主吗?那个见面就打人的超雄公主哪里去了?” 李淽见他调笑自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轻抬莲步朝城门外走去。 杨炯紧跟而去,二人一路无话,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觉得尴尬,总之是气氛诡异的到了城外的慈幼局。 慈幼局是皇家成立的慈善机构,分为慈苑和幼苑,分别收留了一些年逾花甲无儿女赡养的老人和无父无母的孤儿。多年来全国各地成立了不少慈幼局,可管理上千差万别,光白吃白住这一点就足以让无数人想要跻身其中,若不是官家亲批那些被八戒残害的女孩进入,少不得就要无家可归了。 说起这事也是操蛋。 杨炯从谭花那里知道,最开始皇城司把这些女孩解救出来后送回了家中,可他们的父母在知道她们是被八戒和尚玷污残害之后,竟然说起了什么有辱门风之语,周围的邻居更是指指点点。这些女孩刚出魔窟,又入炼狱,不少姑娘不堪忍受选择了自杀。谭花实在看不下去,强硬的要求这些人不得议论此事,且受害者父母不得弃养,不然定要依律问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人言可谓,即使是不说话,光一个眼神就足以杀死这些可怜的姑娘。她们的父母即使受到了警告,可依旧我行我素,有门路的将姑娘送去了远方,没门路的穷苦之家竟然动辄打骂,不给吃食,妄图使其自生自灭。 谭花无奈,只得奏请皇帝。皇帝对此也是气恼,他虽然可以下旨申斥,可这群人总会有办法残害苦命的姑娘,也不能无缘无故治他们的罪,毕竟他们没有犯罪事实。 最终,经过商议,只能将她们暂时安置在慈幼局,由于她们不是孤儿,只能由京兆府出资供养,直至其嫁人或死亡。 李淽从谭花那知道这一切,天天梦见这群女孩找她哭诉,虽然她并不是凶手,更没有给八戒任何便利,可谓毫不知情,可她心中总是有一个疙瘩,觉得自己对她们很是亏欠。长时间的自责让她夜不能寐,只得选择出家赎罪,自我放逐。 杨炯知道她这种心理状态在心理学上叫幸存者内疚而导致的道德创伤。 这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李淽生在皇家,自小接受的就是正统的儒家教育,儒家的道德观念深入人心,凭借她的地位和容貌,周围的人对她都是恭敬有礼,不曾受过任何苦难。再加上她对政治毫无兴趣,在她的姐妹中也算是个另类,不投靠别人,也不站队,更不是嫡亲公主,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找她麻烦。 可自从知晓了八戒的所作所为,她从小形成的价值观和道德信仰彻底崩塌了,她想不到曾在自己面前彬彬有礼,博学多识的高僧竟然如此龌龊,行事更是同地狱中的厉鬼无异。这引发了她强烈的情绪反应,内疚、羞愧和自责瞬间将她淹没。一想到自己是公主,享受着荣华富贵,可那些可怜的姑娘却无家可归,这种幸存者内疚加上道德观念的崩塌让她难以自处,无法心安。 “准备好了吗?”杨炯见已经到了慈幼局幼苑的门前,率先开口道。 李淽浑身颤抖,脚步重如千斤,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就这样愣愣的看着杨炯,圆润灵秀的杏眼竟然升起了些许水雾。 杨炯见此知道她情绪接近崩溃,一把抓住她的手,鼓励道:“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李淽情绪丝毫没能平复,莹莹泪水流出眼眶,眼神中除了恐惧就是自责,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看着杨炯,嘴唇蠕动,说不出一句话。 杨炯捧着她绝美的脸颊,大拇指拂去她眼角的泪水,用力将她拥进怀中,轻抚她的后背温柔道:“人力有穷时,我们不能苛求自己做一些自己无法做到事,往事已经发生,来者犹可追寻,我带了一些糕点,咱们一起去送给她们。” 李淽在杨炯的怀中抽泣了几声,努力平复波动的心情后推开杨炯,脸上的泪痕隐现,显得弱风拂柳,楚楚可怜。 “我是不是很没用?要是我那些皇姐,定不会如此。”李淽低声道。 杨炯见她情绪平复,调笑道:“要是你皇姐,那些欺负女孩的人早就被杀光了,她们可没你好说话。” “你乱讲!” 杨炯不和她磨牙,拉着她的手就走了进去。 见远处一株巨大的乌桕树下,众多女孩正追逐打闹。初秋之时,乌桕树的叶子已经变红,阳光透过葱郁的树叶打在地上,说不出的宁静和谐。 杨炯提着糕点,见李淽扭捏不前,冷声道:“我这人向来不遵礼法,你别逼我抱着你去见她们!” 说着直接扯着她走了过去大声道:“孩子们,想不想吃糕点?” 众多孩童见一对男女走来,男的洒脱俊朗,女的绝美灵秀,好感顿生,丝毫没有羞怯之情,全都好奇的打量两人。 一年龄稍大的姑娘上前一礼,小声道:“公子是来看我们的?” 杨炯见她说话清楚,行动有礼,微笑着回道:“是的,这位姐姐喜欢和孩子一起玩,所以来看看你们。” 女孩微笑着拉住李淽的手朝身后的孩童道:“这位姐姐是来和我们一起玩的。” 杨炯微笑着把糕点塞给不知所措的李淽,虽然开始还有些小心拘谨,等孩子们围上来,也还是微笑着把糕点分给孩童,不时还和她们交谈几句,对夸赞自己漂亮的话语也微笑着回应。 长安的大户人家除了修桥铺路,施粥赈灾,最喜欢的就是来这慈幼局捐钱,以此来彰显自己家风纯正,持家良善。杨炯在来之前早就打了招呼,那个胆大知礼的小姑娘,估计也是这里官员的有意安排。 杨炯见李淽和女孩们已经玩在了一起,走过去道:“你们这游戏太没意思,我有个有趣的游戏你们要不要玩?” “要玩!要玩!” 杨炯见她们兴致高涨,童心大起:“这个游戏叫老鹰抓小鸡,我扮老鹰,你们扮小鸡,这位姐姐扮你们的母亲保护你们,咱们一炷香的时间,我要是抓住了你们所有小鸡,你们就输了,要是时间过去没能把你们抓住,那我就给你们买一个月的糕点好不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好!” 杨炯见她们应允,将她们一字排开,一个抓着一个,最终抓住扮作小鸡母亲的李淽。 见大家都准备好,杨炯大声道:“开始了!” 说着左右奔跑,抓起小鸡来。李淽如临大敌,张开双臂,左右遮挡,身后的孩童惊叫连连,探出脑袋左右张望,盯着杨炯这只老鹰,开心的奔跑。 杨炯故意放慢速度,口中却装模作样道:“你们小心了,我要往左边跑!” 话音刚落却跑向右边,朝着尾巴后的一小只小鸡奔去,见她们惊叫连连,杨炯故意摔倒在地,佯装抓不住她们。 李淽见杨炯言左奔右,惊叫出声,快速奔去追赶,看他故意摔倒,好笑的跑过去道:“孩儿们,对付坏人我们要反击,和我一起制住他!” 杨炯趴在地上见一群孩童举着小手朝自己奔来,暗道一声糟糕,刚要逃跑就被李淽抓住了手,见自己看向她还不忘给一个‘你完了’的俏皮表情。 众多孩童一拥而上,将杨炯重新扑倒在地,小手下摸索,有的脱杨炯的靴子,有的搔杨炯的腋下,有的趴在他怀里耍赖,再看那李淽,浅笑着指挥孩童们动作,抓着杨炯的手还不自觉的紧了紧,生怕他跑了。 杨炯被孩童围住‘欺凌’,无奈只得大喊:“老鹰投降!我投降!” 众女童见状开心的欢呼起来,互相拥抱大叫,有的女孩甚至开心的跑到李淽面前,朝她的脸颊吧唧一口,可爱异常。 杨炯爬起身,见已经到了正午,孩童们被叫去吃饭,桕树下只剩两人,几缕微风吹过,沙沙的树叶响声映衬的周围安详而又宁静。 “谢谢你!”李淽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杨炯。 杨炯见上面绣着一朵锦绣秋菊,笑着接过擦了几下额头的细汗后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不必谢我,相信你也猜到了是谁让我在你面前杀那八戒和尚,那么刺激你情有可原,希望你能理解,莫要心生怨怼!” “我知道父皇是为我好,以前我被保护得太好了,不知人间险恶,他大概是怕我以后被人欺负才让你那么对我。”李淽糯糯出声回应。 杨炯点点头,对官家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心生敬佩,不但要平衡众多皇子之间的势力,还要为女儿的未来忧心。官家看出李淽心思纯净,不忍心见她受骗,对于这种孩子就要用非常手段让她明白世道险恶,人心多变,只有矫枉过正,才能破而后立。这种魄力和手段,对人心的把控实在让人惊叹。 “这些孩子在慈幼局不是长久之计,未来她们长大了恐怕也要被人欺负。我手上产业众多,最近打算成立个蛋糕坊,冰雪城也缺人手,到时候我去户部给她们更改姓名,到我那里某生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未来也不至于太过凄惨。”杨炯悠悠道。 “嗯!”李淽糯糯应答。 杨炯转头,见她低头摆弄手里的桕树红叶,没好气道:“你嗯什么嗯?那蛋糕坊是你给开的,今后你要照顾这些孩子,盈亏自负!” 李淽抬起头,耳朵还有些潮红,认真道:“我不懂经商!” “不懂就学!你大姐从小就会处理政务?你七妹从小就会带兵打仗?你难道还想被人送去和亲,还想任人欺负?” 李淽浑身一震,目光坚定道:“谢谢你!” “你不必谢我,这算是我谋划送你北上和亲的歉礼。”杨炯摆摆手无所谓道。 李淽摇摇头认真道:“你不欠我的!” “李淽!你要明白官家的苦心,以前你能无忧无虑的做公主是因为你姿容未显,现在你生的如此倾国倾城,若再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任人摆布的下场在所难免。你那些姐姐妹妹要么早就认清现实强大己身,混迹于朝堂军队,要么放弃抗争听天由命,早早嫁人,选什么道路你自己想清楚。”杨炯语重心长道。 李淽以前总觉得杨炯是一个纨绔狂妄之人,经过这几日的接触,她突然发现这个人并没有传言那样的不堪,相反还心思细腻,为人善良。 “我明白。” 杨炯见该说的都说了,皇帝叫自己看李淽的真实用意就是给她谋划些安身立命的本钱,现在也算是完成。于是站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宫。” 杨炯刚要迈步,突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后颈传来剧痛,失去了意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9章 青黛 杨炯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细细感受周围的情况,挣脱了几下发现双手双脚已经被束缚住,竖起耳朵并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自己貌似是被关进了一间茅草屋中,周围杂乱不堪,角落堆放着木柴和一些生活用用具,一张破旧的四方木桌摆放正中,灶台上热气升腾,似乎是锅中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你醒了!”李淽低声惊呼。 杨炯转头,见她蜷缩在墙角,美艳的脸蛋涂满黑炭,如同一只受伤的花脸猫,看见杨炯醒来,左右扭动,连滚带爬的挪到他身边。 “别怕,有我在,我保护你!”杨炯知道她是惊吓过度,平时养尊处优的她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也没了平日的端庄典雅,见到熟人醒来第一时间就想着靠近,全然顾不得其它。 上下打量她一番,除了变成花脸猫外并没有什么外伤,杨炯放下心来,小声问:“知道这是哪吗?” 李淽倚靠着杨炯,见他问起赶忙道:“我们在城外的翠华山中,是两个人把我们抓来的。” “他们没欺负你吧?” 这不问还好,一问出口李淽好看的眼眸瞬间沁满泪水,那委屈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杨炯见此目光冷冽,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李淽天生丽质,保不准亡命之徒会见色起意,欺负于她。想到这杨炯就后悔万分,本以为在长安周围,纵使是亡命徒也会收敛,谁知道他们竟如此胆大。 “别哭,我杨炯对天发誓,定会给你报仇。回去后咱们就成婚,我不在乎你是否失了贞洁,往后余生我护着你,再也不让人欺负你!”杨炯郑重起誓,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这事说起来还是怪自己思虑不周,过于自信导致的恶果,让李淽平白受到伤害。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杨炯绝不能看她今后活在痛苦之中,更不想见她因失去贞洁而自戕。 李淽闻言止住了抽泣,随后噗嗤一笑:“瞎说什么!他们没欺负我!” “啊?那你怎么一脸的黑炭?那你哭什么?你不用隐瞒,我杨炯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说话向来算数,从不失信于人。”杨炯猜测她大概是怕自己看轻她,所以有所隐瞒,难道她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 李淽见他自说自话,心底没来由的一甜,随后认真道:“他们把你打晕后,从慈幼局的后门把我们塞进了一辆马车,并没有对我无礼。也正是如此,我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城外的翠华山。” 杨炯见她不似说谎,疑惑的看着她涂满黑炭的脸:“那这是?” “他们把我们送到这里,见你没醒就生起火来。那两个贼子让我吃他们做的面条,我担心他们下毒,誓死不吃,他们就打了我几下,脸上的黑炭是不小心蹭到灶台弄的。”李淽展颜一笑,给了杨炯一个安心的眼神。 杨炯闻言仔细看去,刚才只注意到她的花猫脸,现在才发现她脸上确实有几个暗红的巴掌印,脸颊也比平时肿了几分。^_^说是自己不小心,这傻姑娘都这时候了还担心自己冲动,真是让人心疼。 “没事就好,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我们吗?”杨炯知道她没有受辱后也安心下来,打算想办法逃走。 “杨少卿不如直接问我,问她可能得不到什么答案!”此时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推门而入,摇着折扇施施然坐在了桌子前,好笑的看着杨炯二人。 杨炯抬眼打量来人,二十几岁的模样,天庭饱满,气宇轩昂,一身书生打扮确实神俊。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还绑架我,那定是与我有什么过节喽?”杨炯猜测道。 男子抚掌轻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杨炯:“都说你智谋非凡,聪慧异常,不妨再猜猜看!” 杨炯也跟着笑了起来:“聪慧谈不上,但看你身后那个靠着门框的和尚,傻子都知道你们是谁!” “噢?说说看!” 杨炯见他如此,朗声道:“我仇人不多,弥勒教算是一个,最近我又坏了你们的好事,把丢失的存银找回,你想要报复也能理解。” 男人闻言一怔,随后双掌用力拍了起来,赞赏道:“我确实小看你了,你又是怎么猜到是弥勒教拿的库银呢?” “库银丢失案的关键在布袋和尚,他联络工匠儿子和雅巴拉哈盗取库银,有动机祸乱大华的众多邪教中只有是弥勒教符合这个条件。要是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翠华山山脚给香客歇脚的山寮,那墙壁上的佛龛显然是山上清凉寺所置,结合这两点,猜到弥勒教也不难。”杨炯出言分析道。 男子扫一眼墙上的佛龛后认真道:“仅凭这两点你就能猜到?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自从上次我拆穿你们的把戏,烧死你们五大护法之一的不嗔和尚,内卫就一直在长安清查弥勒教的窝点,我听说三公主昨天亲自端了你们在鸿宾楼的据点,更是抓了你们在长安的大护法不贪和尚,不知道眼前这位布袋和尚是不痴?不慢?还是不疑?”杨炯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着靠在门框的布袋和尚反问出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和尚站直身子,轻笑道:“杨少卿好眼力,贫僧不慢。”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把库银藏到十字寺,要怎么才能运出长安。现在我大概能猜出一些,若不是我找到库银,你们下一步只需要等过几日的辩法大会,利用西域客商给清凉寺捐助香资的机会鱼目混珠,定会把库银运出长安。”杨炯把自己知道的线索全都串联起来,一时间竟然生出豁然开朗的感觉。 “杨少卿猜的不错,这件事我谋划了近三年,就是在等这次大华清凉寺和拜占庭十字寺的中西辩法大会。本来一切顺利,只等着雅巴拉哈输给清凉寺,按照惯例,输的一方所在国要捐赠大量的香资,如此我就可把库银混在香资中运出长安,没想到你竟敢坏我好事!真是取死有道!”男子站起身双目赤红,愤怒的质问出声。 杨炯摇摇头笑道:“你不会杀我!” “何以见得?” “如果你想要杀我早就动手了,还会坐在这和我说这么多话?如果你想杀我们,更不会让人做面条给我们吃,还是直接说你的条件吧,圣子!”杨炯没好气道。 男子面露惊讶之色,没想到他仅凭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线索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招揽之心顿起,脱口而出道:“杨少卿真不考虑做我圣教大护法?” “怎么?感谢我在兰蔻坊门前杀了你弟弟舍无量?”杨炯讥讽道。 男子也不恼怒,继续道:“你倒是对我们弥勒教很了解!” 杨炯暗自好笑,我穿越而来,真以为我还是前身那种混吃等死的纨绔呀。自从上次遇到弥勒教,杨炯一直在收集他们的信息,想要战胜敌人必须比敌人还了解他们自己,这是杨炯一直信奉的信条,所以他对弥勒教的内部情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如果杨炯有心,他易容混进弥勒教内部相信他们都不会发现端倪。 “悲无量,大家都是聪明人,你直接开条件吧,能办的我自会办!”杨炯对那白衣男子认真道。 “爽快!” 弥勒教二圣子悲无量俯视着杨炯:“放了我圣教护法不贪,准备五千万两白银为你二人赎身!” 杨炯翻了个白眼讥讽道:“都说你在弥勒教地位不如你大哥慈无量,听你言语我都觉得好笑!一张嘴就要大华半年的赋税?且不说五千万两有多重,真给了你,你知道怎么花吗?你见过这么多钱吗?” 身后的不慢和尚见杨炯嘲讽自家圣子,快步上前,一巴掌将杨炯扇翻在地,随后怒声道:“找死!” “你敢打他!”李淽见杨炯嘴角鲜血直流,脸颊也迅速肿了起来,盯着那不慢和尚双目喷火,气得浑身颤抖。 不慢和尚见李淽如此不忿,冷笑一声,提起手掌就要抽打她的面颊。 “你敢动她!我保证你们什么都得不到!”杨炯语气冰冷,森寒出声。 悲无量拉住不慢和尚,轻笑出声:“杨少卿不愧是长安探花郎,风流得让人艳羡。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现在处境?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抓我无非就是想要解救不贪和尚,敲诈一些银钱。正如你所说的,我这人风流成性,要钱有的是,要人也可以谈,但如果你欺辱她,那你们什么也别想得到。想要在弥勒教拉拢人心 ,对抗你大哥慈无量也就别想了”,杨炯狠声道。 悲无量冷哼一声,拿出毛笔纸张铺在桌子上,解开李淽的手脚:“给你三姐写信,让她明日午时在清凉寺后山交换不贪!” 说完让不慢解开杨炯的手脚:“给相府和皇帝写信,明日午时凑不出五千万两白银,等着给你们俩收尸吧!” 杨炯活动了下手脚,看着他笑道:“你不怕我跑了?” “你不是很了解我们弥勒教吗?难道你不知道,四大护法中属不慢武功最强,你往哪跑?”悲无量讥讽连连。 杨炯摇摇头拿起毛笔,一边写一边朝一旁的李淽道:“公主,看来咱们今天是栽了,要钱而已,给得起。安心等陛下来救吧,这里青山风绕鸟鸣枝,一韵足会风逸包,也算是个幽静之地。” 李淽闻言毛笔一顿,随后没好气道:“好什么好,破地方哪比得上草绿花影娇,水知晓意韵的御花园?我要是想寻个幽静处,呆在御花园好不好!” “你们俩别耍花样,小心我让人在你面前好好折辱这公主,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不慢和尚见二人打哑谜,盯着二人书写的书信,威胁出声。 杨炯闻言目光森寒,冷哼道:“你千不该万不该,非要找我的麻烦,真是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杨炯用力将毛笔扔向不慢和尚,李淽见状同样把毛笔扔向一旁的悲无量,随后一用力把桌子掀翻在地,阻止他的视线。 不慢冷哼连连,一招拂袖掌打飞毛笔,还未来得及出言,就见一布口袋被杨炯扔向了圣子悲无量。不慢和尚愤怒出声:“杨炯,你找死!” 只见这不慢和尚手掌大力竖劈,将飞向圣子的布口袋直接捅烂,用力一甩,袋子中的面粉瞬间被撒得到处都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见状,拿起另一个面口袋,用力一甩将里面的面粉全都洒向空中,从灶台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用力把本来准备送给李淽香水砸碎在不慢和尚的脚下。 不慢和尚目眦欲裂,他早就听说不嗔和尚就是被杨炯这么烧死的,如今见他故技重施,岂能让他得逞。一掌推开圣子悲无量,自己则是侧身滚到墙角,躲开地上的香水。他心中盘算清楚,杨炯二人不会武功,逃不出多远,做这些也是无用功,自己只需要保护好圣子,待一切平息,抓他二人手到擒来。 杨炯冷笑一声,扯过李淽一把将她推出草屋,另一手将火把扔向地上破裂的香水,做完这一切拔腿就跑。见李淽还在门口发愣,杨炯扯着她飞速狂奔,随着身后一声震天巨响, 杨炯一个飞扑将李淽扑倒在地,护住她的全身。 不多时尘烟散去,茅草屋燃起大火,杨炯拉起李淽见眼下情况,不知道他二人是否被炸死,不敢多待,拉起她就要跑。 “呀呀呀!气煞我也!”不慢和尚大吼出声,一个黑影跌跌撞撞的冲出茅草屋,拿起放在门前的戒刀就朝杨炯冲了过来。 杨炯暗骂这厮命大,抽出自己的匕首,推开一旁的李淽:“快走,绕路去后山。” “我不走!” “你别犯浑!” “我没犯浑!你不曾嫌弃我,我也不会弃你而去!”李淽抓着杨炯的胳膊,生怕的赶走自己。 “我那是以为你被他们欺负了!任何人遇到那种情况都会那样说,再者说你是公主,即使是真被玷污,也会有人抢着要你的!”杨炯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我不管原因,只看结果!”李淽目光炯炯的盯着杨炯,眼神中说不出的坚定。 杨炯一个头两个大,这可如何是好,这不是误会了吗这不是。就在他想着该如何劝说李淽的时候,那不慢和尚已经冲到近前,挥舞着戒刀就要砍。 电光火石之际,三支长箭嗖嗖嗖射了过来,直奔不慢和尚的面门而去。不慢目光微沉,一个急停止住身躯,戒刀翻飞,将三支箭矢击落在地。 “公子,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杨炯差点哭出声,看着靠在树上阴阳怪气的青黛,惊喜大喊:“你来的正是时候,我都要爱死你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0章 激斗 青黛眼神复杂的看着杨炯,无奈道:“公子你还是留着这话骗公主吧!” 心中更是腹诽不已,自己家这公子哪里都好,就是风流成性,还总是招惹公主,那九公主李渔还没弄明白呢,这下子又和这五公主李淽不情不楚,他是不是对公主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青黛摇摇头不再多想,见那不慢和尚还要逞凶,迅速从背后的箭袋中抽出三只长箭,身体前倾,右脚勾住身后的树干,拉弓射箭,一招追星赶月,三支箭矢依次朝着不慢的面门、腰身、胸膛飞去。 不慢和尚见这女子身手矫健,拿的竟然是四石的军中檍木弓,要知道射一石五斗就可当皇城近卫,射三石就可称为膂力超群,这小女子竟然能开四石强弓,着实骇人。 说时迟那时快,三支弓箭破风而至,不慢和尚纵使对自己的力气很是自信,但对青黛射出的三箭也不敢托大,用力挥刀击偏当头一箭,顺势戒刀驻地,后腰僵直,一个后空翻将将躲过射向自己胸膛和腰身的两箭。站稳脚跟后看去,那三支箭深入地面近一尺,可见这女子的膂力有多么夸张。 杨炯看着这一切也是目瞪口呆,以前只知道这妮子是老头子的杀手,没想道她竟然这么恐怖,大华箭矢最长也就三尺,看青黛用的箭只有两尺半左右,这一下竟然直接深入地面近一半,这要是射中不慢,不给他来个对穿都是佛祖显灵。 想到这杨炯看向树上的青黛,这小妮子一身黑色劲装,身负箭袋腰佩连弩,合着你除了是个近战刺客,还兼职远程射手。来不及感叹她的强悍,见那不慢和尚迅速移动身躯朝自己奔跑,看来是想抓自己要挟。 “别和他纠缠,用连弩射他!” 青黛见这和尚速度极快,自己今日带的是重弓,力度虽然大但速度却没那么快,知道这和尚武功不弱,听见杨炯的话也不迟疑,拿起腰间的弓弩就朝不慢和尚射去。 青黛显然是久经战斗的高手,连弩点射封住和尚前进道路,之后迅速改变思路,不断朝和尚的腰身射去。显然是她发现了这和尚虽然手脚上的功夫厉害,但却全是些刚猛的硬功夫,并非一个内家高手,从他躲避箭矢的动作来看,这和尚的腰身不够灵活,似是他的命门。 想到这青黛毫不迟疑,手中连弩齐射,将携带的短箭全部射出,封住他的动作,限制他的活动范围。随后将肩上长弓倒转,脚蹬弓身,手握弓弦,娇哼一声将长弓拉到极限,一声‘砰’的巨响,箭矢应声飞了出去,直奔不慢和尚的腰眼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慢和尚怒发冲冠,双眼赤红。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外家高手,先是被杨炯炸的狼狈不堪,现在又被这小女子逼得一身力气使不出来,真是八辈子没碰过这种事,没遇到这种人。这女子真是难缠,几个交锋下来就发现了自己的腰身命门,当真是恐怖。 见她又是弯弓搭箭,这次速度之快不同以往,自己本来闪躲那些弩箭就疲于奔命,现在可谓旧力已去,新力未出,这奔如闪电的一箭真是要命了。 和尚心中迅速权衡,一咬牙,戒刀横在腰身,双脚落地生根,一招硬桥马被他摆了出来。如此动作明显是想硬接这支箭,一声‘叮’的金属交接声,弓箭和戒刀相撞,几丝火花闪过,巨大的力气将和尚冲得连连后退。也正是这一挡,弓箭侧偏,牢牢扎进了土地上,入地两尺,只剩红色箭羽漏出地面。 青黛目光森寒,迅速跳下大树,抽出短刀就朝跌倒的和尚奔去。 杨炯赶忙上前拉住她,朝她摇摇头,见青黛疑惑的看着自己,杨炯轻笑道:“别急,咱们的救兵来了!” 青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谭花带着十几名皇城司卫士迅速朝这里奔来,明白了杨炯的意思后,收起短刀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谭花走到近前,见燃烧的茅草屋和杨炯几人,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和尚是弥勒教的护法不慢,里面是二圣子悲无量,他们劫持我和公主想要勒索钱财。对了,库银就是他们偷的,那上下联络的和尚就是他!”杨炯手指已经站起的不慢和尚,朝谭花解释道。 谭花面不改色,心中毫无波澜,抽出腰间长剑,直接朝不慢和尚挑去。 只见她身形如轻盈的飞燕,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冲向和尚。手中长剑恰似灵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谲莫测的弧线,剑尖连点刺向和尚的各处要害。 不慢和尚惊骇连连,肝胆俱裂,才将将应付下那神箭女子,怎么又来了个更厉害的内家高手,这几招剑法一看就是个登堂入室的练家子,见她身着皇城司斗牛服,心中思量猜测,莫非她就是长安第一剑谭花? 来不及骂娘,不慢和尚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挥动戒刀,每一刀挥出都带着呼啸的风声,力大势沉,仿佛能开山裂石。 谭花剑尖每每与戒刀相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巨力,心中大概明了,此人是个力气极大的外家高手。几个回合下来,谭花变换身法,犹如一只穿花蝴蝶般在和尚周围游走,一边应对着和尚的攻击,一边仔细地摸索和尚的招式变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多时,谭花眸光一闪,剑法突变,剑势飘忽不定,似那山中云雾,又如那水中游鱼,利用自己轻盈灵活的身法,不断变换位置,让和尚难以捉摸其踪迹。 突然,谭花美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瞅准机会,手中长剑迅疾如风,刺向和尚握刀的手腕。和尚反应不及,只听“嘶”的一声,手筋被瞬间挑断,那沉重的戒刀当啷一声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慢和尚的脸色难看,眼神逐渐疯狂,知道自己若不以死相搏,恐怕是再难活命。 谭花本打算活捉这和尚,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疯狂,虽然手筋被挑断,却毫不退缩,左手重新拾起戒刀,每一招都只攻不防,完全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只想同归于尽的架势。 谭花心思百转,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束脚,凭借着诡谲的身法,一边躲避着和尚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快速的转动脑筋,寻找着破局之法。 不慢和尚的攻势越来越猛,如同疯狂的野兽,周身虽然被挑伤了几处,却毫不在意,似乎也发现了谭花是想要活捉自己,如此就更无顾及,招式更加大胆狠辣。谭花心思聪慧,很快便冷静下来,美眸闪烁有了定计。 只见她快速游走闪躲,引和尚来到大树旁,随后突然身形一闪,让和尚收势不及撞向大树。和尚被冲击力弄得身形一滞,攻势也停了下来。谭花瞅准时机迅速出手,剑尖蜻蜓点水,两下直接将和尚的另一只手腕的手筋挑断,和尚再也拿不住戒刀,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 杨炯见谭花如此厉害,大喊一声:“谭花小心,看我轰天雷!” 话音刚落,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奔谭花飞去,谭花目露惊诧,见一轰天雷朝自己飞来,来不及多想,连连后退,迅速脱离战圈。 不慢和尚见此,迅速爬起,脚下功夫用到极处,迅速朝山下跑去。 众人预想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块漆黑的石头,哪里是什么轰天雷! “我需要一个解释!”谭花目光森寒,直勾勾的盯着杨炯,仿佛要把他吃了一般。 “别急,让兄弟们假装追一下他,然后收队回家!”杨炯说着朝茅草屋走去。 谭花紧随其后,冷声道:“什么意思?” “这弥勒教徒就如同那臭水沟的老鼠,整日里躲在暗处。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打算一劳永逸,彻底铲除长安的弥勒教。”杨炯说着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悲无量,见他口吐鲜血,瞳孔涣散,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想放长线钓大鱼?”谭花目光凝重,也看了一眼地上的死人。 杨炯点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悲无量的装束,暗自记下后拉着谭花出了茅草屋。 “让兄弟们把尸体处理掉,茅草屋烧了,放出风去就说咱们要在三日后公开处决弥勒教圣子悲无量和护法不贪和尚,三日后咱们以逸待劳,彻底铲除长安的弥勒教众。”杨炯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看着谭花等她答复。 “我和三公主用不了多久就能肃清整个长安的邪教徒,为何要多此一举?” 杨炯摇摇头:“你灭了弥勒教,还有白莲教,这些邪教叛贼滋生的土壤就是蛊惑民众,这么做除了肃清长安的弥勒教,更重要的是让民众知道参与邪教的下场,破除米勒教所谓的金刚不坏,长生不死的宣传口号,这才是我想要做的事。” “好,我这就去安排!”谭花知道杨炯说得在理,这邪教叛贼就如同那野草般,火烧不尽,吹风又生,祸害大华十几年,这办法确实可行。 杨炯来到青黛面前,笑问道:“你不是在家吗?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公主彻夜未归,皇城司说公子和五公主最后消失在了慈幼局,陛下让皇城司秘密调查,九公主知道后让人四处打听消息,九公主手下有一个奇人,能根据车辙和马粪看出行动轨迹和时间,我就按照他推测的大致方向找了过来,后来听到爆炸声就找来了。”青黛把杨炯拉到一旁低声道。 杨炯点头,看着站在远处楚楚可怜的李淽,长叹一声道:“青黛,公主彻夜未归传出去不好听,你去送她回宫吧。” 青黛闻言低眉,撇着嘴一动不动。 杨炯见此轻笑道:“怎么了?不开心?” “公子,你怎么总让我干这事呀!老爷让我来是帮你杀人的!”青黛没好气道。 杨炯见她委屈中透着不忿,忍不住调笑道:“你吃醋?” “是!我吃醋!我都酸死了!”青黛没好气道。 杨炯好笑的看着她,对她的转变倒是乐见其成。初见时她还是有些拘谨扭捏,现在竟然还知道调皮开玩笑,确是个好兆头。 无论是文竹还是青黛,都是从小就生活在相府,虽然都是干一些暗杀保护的死士工作,但无论是谢南还是杨文和都没有把她们当做死士。相反,这两人在相府可是谁都不敢惹的存在,谁不知道她们背后有老爷夫人撑腰,在相府就如同是大小姐般无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青黛据说是杨文和一个老友的女儿,他父亲当年卷入了老齐王的案子中,皇帝震怒,他全家处以极刑,杨文和实在看不得老友子嗣断绝,于是就用计把青黛救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青黛从小就当相府是自己家的原因,对于她来说,杨文和谢南就是她的父母。所以她一门心思想要报恩,而她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身功夫,对于让她送公主的事她说不出的别扭。 “行,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让你干这事了行不?”杨炯耐心道。 青黛闻言一笑,低声道:“公子,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杨炯看她闪烁的眼眸,就知道她没好话。 青黛不理会杨炯的话,继续道:“公子,你和这五公主没事吧?你可别让九公主知道,九公主疯起来可是不顾后果的!” “风光霁月!风光霁月懂不懂!”杨炯跳脚大声道。 青黛闻言翻了个白眼,捏着嗓子道:“你不曾嫌弃我,我也不会弃你而去!” 杨炯见她学李淽说话揶揄自己,没好气的抬手作势要打。 青黛嬉笑着跑开,准备送李淽回宫。 杨炯见天边亮起鱼肚白,知道已经过了一整夜,为了不让皇帝担心,快步走到李淽面前道:“公主彻夜未归,说出去不好听,免不得朝臣说闲话,陛下既然让皇城司来查,显然是对你爱护有加,回去后不要再耍性子了。” 李淽见他如此说,垮着个脸道:“我以前很无理取闹吗?” 杨炯翻了白眼,不去说那些她超雄的往事,继续道:“不能让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度过一夜,不然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还有名声吗?” 杨炯见她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没好气道:“一生中谁没遇到过几个烂人?难道为此就不活了?再说了,你又没做什么,干嘛如此说话?” “那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杨炯见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一阵头大,赶忙岔开话题道:“时间不早了,不要让官家担心!” 说着示意青黛赶紧带她走。 青黛本来是装作无事,在一旁吃瓜吃得正起劲,见杨炯不断给自己使眼色也明白不能太过分,笑着对李淽道:“公主,马车就在山下,我送你回去。” 李淽深深的看了杨炯一眼,没有多言,转身朝山下走去。 杨炯见青黛一脸八卦的看着自己,无奈从怀中掏出一把奶糖,塞到她手中:“别耍宝了,快去干活!” 青黛接过奶糖,剥开糖衣塞了一颗到嘴里,揶揄道:“公子,你以后有得忙喽,我听说陆家小姐已经进京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1章 诬告 杨炯送走李淽后和谭花对了一下三日后的行动细节,忙前忙后时间飞快,眼看着已经到了晌午,杨炯要了一匹快马赶回长安城。 此时虽然过了饭点,但长安街道依旧热闹,杨炯放慢速度,信马由缰的朝相府赶去。 “哎呀!” 就在杨炯细心体味大华市井之时,一孩童跌跌撞撞的倒在了自己的马前,眼看着就要昏倒。 杨炯慌忙翻身下马,查看着孩童的情况:“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还未等这孩童回答,一疤脸壮汉冲出人群大喊:“小贼!竟然偷到你大爷头上了,真是不知死活!” 说完就要上手去抓这地上的孩童。哪知刚刚还昏迷不醒的孩童一个弹跳站了起来,躲在杨炯身后大喊:“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偷你东西了?” “嘿!你小子还敢嘴硬,看我不打死你个丧门星!”说着就要抓打这小孩。 杨炯横在两人中间,想要闪躲,可身后的小孩显然是拿自己做那挡箭牌,左右闪躲,戏耍那疤脸大汉,抓着杨炯的腰身就是不让他离开。 杨炯见眼前的疤脸怒极,开口道:“这位兄台,可否听我一言?” “你和他一伙的?”疤脸男冷声道。 杨炯摇摇头:“我只是路过,既然你认为他偷了你的东西,为何不扭送至京兆府?而是在大庭广众下欲使私刑?这不是有理也变无理了?” 疤脸男闻言一怔,随后笑道:“还是你们读书人心眼多,就这么办!” “你这人好没良心,我没讹你就不错了,你还和他一起欺负我!”那小孩见疤脸真的听信杨炯的话要扭送他去京兆府,慌忙放开抓住杨炯的手,快速朝小巷子跑去。 疤脸怒吼一声,紧随其后,朝巷尾追去。 杨炯苦笑摇头,也没了欣赏古代风俗的兴致,抓着缰绳打算寻个酒楼打发一下五脏庙。 “可是杨少卿当面?” 杨炯皱眉,见一群京兆府衙役朝自己走来,打头的巡捕率先出声询问。 “是,你们找我有事?” 巡捕见杨炯承认,笑道:“劳烦杨少卿和兄弟们去一趟京兆府,有人控告你奸淫妇女!” 杨炯满脑袋问号,嗤笑道:“我?奸淫妇女?我需要吗?你不知我长安探花郎的名号?” 巡捕躬身一礼:“少卿还是不要为难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你不知道除了内卫和皇城司,想要缉拿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官都需要大理寺加刑部的批文?”杨炯冷哼出声,不理他牵马就要离开。 “杨少卿且慢!你可能误会了,小吏已经说了,是请少卿回去协助调查,并非缉拿!”巡捕拦住杨炯的去路,连忙出声解释。 杨炯眉头紧皱,沉默不语。这巡捕显然是有所依仗,不然凭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敢在京城拦阻自己,看来京兆府来者不善,莫不是太子的反击? “让我猜一猜!现在京兆府的衙门不会只有梁府尹一个人吧?刑部人的在不在?” 巡捕闻言一愣,随后道:“杨少卿所言不错,不只有刑部侍郎严大人,还有大理寺卿张大人。” 杨炯冷笑,看来真是冲自己来的,就差一个御史台就能三司会审了,来的还全是和自己有过节的太子党。既然人家太子都出手了,没有不接招的道理,倒是要看看太子今日唱的是什么戏,想到此处杨炯高声道:“头前带路,本少卿倒是好奇谁家的女子诬告本官!” 巡捕闻言如释重负,赶忙招呼衙役前头开路,他还真怕杨炯拒不配合,那自己还真不敢拿人家怎么样,自己一个小巡捕,夹在这些大佬中间,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谁也不能得罪,谁都不能怠慢,在京兆府当差,遇到权贵真是让人抓狂。 来到了京兆府衙,见门口围满了吃瓜的长安市民,交头接耳,嘈杂声不断,衙役迅速清出一条通道,迎着杨炯进入了衙堂。 “呵!今儿个真热闹,什么大案要案竟然能惊动刑部和大理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杨炯谋反了呢!”杨炯站在衙堂,好笑的看着堂上高坐的三人,阴阳怪气道。 京兆府尹梁师都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杨炯!你当这是哪?竟然如此轻挑!” 杨炯冷笑出声:“梁大人,本官提醒你一下,你四品的京兆府尹没资格审问本官。本官正五品鸿胪寺少卿兼御前武备司指挥使,官家钦封提点刑狱公事,即使是有犯罪嫌疑也要御史台提讼,官家钦批,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法司才可会审,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子猖狂!本官现在就治你一个咆哮公堂之罪!”梁师都怒发冲冠,冷哼出声。 “哈哈哈!梁老倌儿,你平时就是这么治理长安的?”一道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传来,声震四野。 杨炯循声望去,见沈高陵正跟着他老爹莱国公沈槐走了进来,见自己看向他,还不忘朝自己眨眨眼。 三人见是莱国公这个杀神,慌忙起身行礼,不敢丝毫怠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莱国公沈槐可是勇冠三军的悍将,当年跟着官家打天下,每每身先士卒,一杆丈八马槊重达百斤,挥动起来撼山动地,死在他槊下的敌将数不胜数。要不是这老人家脾气火爆,喜好屠城灭族,早就在开国之时就能封国公了。 就因为这事没少遭朝臣弹劾,自己家的老爷子在军伍之时就同沈槐交好,每每他的屠城的时候都是老爷子出言相劝,开国后更多次上书驳斥朝臣的所谓莱国公好杀,不能为公的言论,最终才得以成为唯一一个开国五年后才封国公的将军,现统领皇城金吾卫,遥领西北熊罴卫,是皇帝最倚重的军中大佬之一。 莱国公沈槐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自己则是朝杨炯道:“听说你侮辱良家女子?” 杨炯躬身一礼,没好气道:“世伯哪里话?我要是干出那事岂不是坠了自己长安探花郎的诨号!” “哈哈哈!你小子说得在理,既然没做还在这干嘛?”说着直接转身朝外面走去,丝毫没正眼瞧过堂上三人。 大理寺卿张灵见此赶忙上前拦住沈槐,低声道:“莱国公且慢,杨少卿恐怕不能和你走!” 沈槐冷笑,虎目一瞪:“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们有什么资格缉拿杨炯?” “莱国公误会了,并非是缉拿,只是请杨少卿来此协助调查,询问些案情!”张灵解释出声。 沈槐虎目扫过众人,再看了一眼衙门前挤满的众多市民,哪里还猜不到他们这是想要污了杨炯的名声,后手相信更加阴狠,这哪能让他们得逞,面无表情的朝一旁的沈高陵道:“金吾卫有稽查皇城安全之职责,现在有人巧立名目扣押朝廷命官,你该怎么办?” “兄弟们,护送杨少卿离开!”沈高陵大吼一声,京兆府衙门外瞬间冲进几十名金吾卫。 “莱国公如此是不把我京兆府刑部放在眼里?如此做派以后我京兆府还如何代天牧民!”梁师都怒吼一声,示意周围的衙役围住杨炯。 沈高陵见此大怒,抽出佩刀大吼:“尔等拘禁国公,形同谋反,儿郎们给我杀出去!” 京兆府衙剑拔弩张,眼瞅着就要发生流血冲突,千钧一发之际,府门外鱼朝恩带着两名官员走了进来,看着场中人玩笑道:“哎呦!今儿个是怎么了?京兆府也搞起演练了?” 场中人见状,纷纷挥退左右,朝鱼朝恩施礼。 鱼朝恩则是走到沈槐面前恭敬一礼道:“莱国公,官家口谕,令杨少卿在此回话!” 沈槐看了鱼朝恩一眼,冷哼一声一脚踹翻京兆府文书的桌子,抢过他的椅子施施然坐了下去:“本国公今天就看看,你们是如何陷害我世侄的!” 鱼朝恩面无表情的走到众人面前:“官家口谕,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可问话与杨少卿,但无缉拿定罪之权,案件始末由颜家呵笔郎记录,交与中书门下复核!” “遵旨!”众人躬身行礼应答。 “杨少卿,本官问你,昨日亥时,你在哪里?”梁师都率先出声询问。 杨炯眉头一皱,昨晚自己都和李淽在一起,显然官家知道此事,可为何还要自己留下回话?转头看着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鱼朝恩,实在猜不到官家的心思,只能沉默不语。 “对了!咱家竟然忘了这事,真是该死!”鱼朝恩懊恼出言,随后起身将袖口中的一张纸条递给杨炯。 “听说杨少卿要陛下赐字给你新办的糕点坊做牌匾,这不给你带来了!” 杨炯听鱼朝恩如此说,展开纸条,见上面书写“玉清坊”三个字,玉清?清誉!冰清玉洁!这是不让自己说出昨晚自己和李淽在一起的事呀。 想到这些杨炯把纸条揣进怀中,朗声道:“梁大人,你这么问,本官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刑部侍郎严策在一旁插话道。 杨炯睥睨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你们认为本官和什么奸淫案有关,不应该是你们拿出证据来证明吗?怎么反过来要本官证明没做过?难道你们平时都是这么办案的?那岂不是想诬告谁就诬告谁?” “杨少卿说得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本官就和你当庭对质!传太常寺少卿伍元里之妻伍张氏!”京兆府尹一拍惊堂木,几名衙役迅速将一小妇人带了上来。 “请大人为民妇做主,惩治这仗势欺人之徒!”伍张氏如泣如诉,头发凌乱的指着杨炯,眼神中满是仇恨。 梁师都眉头一皱,一拍惊堂木威严道:“你既然状告杨少卿奸淫,那现在当着长安市民和众大人的面如实道来,孰是孰非本官自有定夺。” 伍张氏闻言,哭诉道:“这畜生昨日亥时来到伍府,说是有办法为我夫君脱罪,条件就是让妾身委身于他。小女子虽不曾读书,却深知好女不侍二夫的道理,誓死不从,没想到这厮恼羞成怒,公然在伍府将我殴打侮辱,小女子誓死不从,可怎敌得过他一个男子,最终还是被这人面兽心的畜生得逞。” 伍张氏还未说完竟放声痛哭起来,泣不成声的瘫倒在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围在周围的吃瓜群众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对杨炯指指点点。 “没想到杨少卿是这种人?他怎么有喜欢人妻的癖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太常寺少卿伍元里就是杨少卿送进去的,据说他还和陛下请命要亲自查抄伍元里的家呢。” “真的假的?这么狠呀!” “谁说不是呢!你可不知道,我听说他们这些当官的可都狠着呢,对敌人向来是不留情面。” “我看那伍张氏并没多漂亮呀?和那杨少卿的相好柳花魁可差远了!” “嘿!年轻了不是,他们这些官员变态着呢,就喜欢淫人妻女,这才有抱负的快感!” “噫~!真变态!” “确实变态!” 杨炯听着这些吃瓜群众的议论,真是无语到了极点,张嘴就来是吧,我什么时候要去抄他伍家了?还我是变态,我看你们才是变态! 杨炯知道这群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你当面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也不会相信,只是这如此荒谬的说辞竟然都有人信,保不准这人群中就混着些他们的人,为的就是掀起舆论污自己的名声。 “杨少卿,你对此有何回应?”梁师都质问道。 杨炯嗤笑出声:“梁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顺序,就单凭她一面之词你就让我回应?无凭无据的我回应什么?难道随便来一个诬告本官我都要回应?我鸿胪寺可没那么闲。” 刑部侍郎严策目光一凝,随后道:“杨少卿要证据是吧,传更夫刘三!” 不多时,一五旬老汉被带到衙堂,显然是他所谓的更夫。 “刘三!把你昨晚看到的一一说明!”严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刘三双膝跪地,颤巍巍道:“回大人话,昨晚子初时分,小民路过伍府,看到杨少卿从中走出,脚步虚浮,衣衫不整。” 杨炯都被气笑了,脚步虚浮是吧,你小子最好祈祷自己祖宗阎王殿有门路,不然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杨少卿这下可还有话说?是否可以回答本官最初的问题!你昨晚亥时到底在何处?是否去过伍府?”梁师都厉声喝问。 杨炯闻言嗤笑出声:“我昨晚没去过伍府,甚至不知道伍府在哪!” “那杨少卿昨晚去了哪里?”严策在一旁讥笑出声。 杨炯冷笑,走到刘三面前:“你可知道诬告朝廷命官是何罪?” 刘三双股颤栗,哭诉着连连磕头,高呼杨少卿饶命。 “杨炯,你休要恫吓人证,本官问你,既然你说没去过伍府,那昨晚亥时,你到底在哪里,是否有人证明?”一直没有说话的大理寺卿张灵喝问出声。 杨炯目光阴沉,知道今日之事定是太子党的谋划,是对自己铲除伍元里的反击,看来今日怕不是要栽了。 “我给他证明!昨晚杨少卿一直和民女在一起!”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章 陆萱 杨炯循声望去,柳师师一身红色襦裙,端庄典雅,头梳流云髻,浅施淡妆,如同那画中仙子般款款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京兆府衙!”梁师都一拍惊堂木,目光幽深的盯着她。 柳师师朝三人行了一礼道:“民女柳师师,特来为杨少卿做证。” 严策冷哼:“你可知道包庇罪犯的后果?” “严侍郎,你要是这么说话本官觉得也没必要再审了,直接定我的罪算了,反正你们刑部对草菅人命向来毫无心理压力!”杨炯讥讽出声,嘲笑之意尽显。 大理寺卿张灵见二人又要争吵,挥手制止严策,朝柳师师道:“你就是那个花魁?” 柳师师展颜一笑:“回大人,那是以前,民女已经被杨少卿赎了身,现在是良家子。” 一旁的杨炯一怔,疑惑的看向她,我什么时候给你赎身的? 柳师师对上杨炯的眼睛,狐媚眼笑成一道月牙,对他询问的眼神置之不理,就这么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杨炯心思急转,得,她这是来逼宫的。 你不是说自己不娶白莲教的反贼吗?现在我柳师师公开表明是你给我赎的身,看你还怎么和我撇清关系。 想到这杨炯一阵后悔,不用猜也知道她是用自己给的兰蔻坊紫金卡赎的身,现在想要抵赖恐怕都百口莫辩,这女人定是大张旗鼓用紫金卡支取的银两赎身,可那怡红院明明就是她白莲教的产业,合着你左手倒右手,用我的钱造反是吧,这女人不把我坑死誓不罢休是吧。 想到这杨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柳师师见状毫不退缩,扭着柳腰走到他身前,一把挽住杨炯的胳膊看向伍张氏:“噫~!要屁股没屁股,要胸脯没胸脯,他可看不上你,你这样的若是在怡红院,吃一口客人的果盘可都是要挨打的!”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轻佻!本官问你,你确定昨晚杨炯和你在一起?”严策用手重重的拍在公案上,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民女还能认错自己的郎君不成?”柳师师反唇相讥,毫不怯场。 梁师都接过话头,质问道:“那你说说你们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杨炯没好气道:“梁大人还有探听别人家私事的癖好?你和自己的妻妾晚上做什么?不会是吟诗作赋吧?” 周围的吃瓜群众闻言哄堂大笑,不时有几个泼皮无赖吹着口哨,起哄之人更是怪叫连连。 “肃静!本官问的是柳师师!你如此抢白难道是怕她说漏嘴,扯谎不圆?”梁师都连续拍打惊堂木,制止住起哄之人后厉声质问。 柳师师拉住想要呛声的杨炯,绵里藏针道:“回大人的话,昨晚民女和杨少卿吟诗作赋,并未做其它事!” 话音刚落,嘲笑声此起彼伏,比之前更加吵闹,就连一旁的衙役也强忍着笑意,生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来。 杨炯见三人面如猪肝,显然已是气急,于是开口道:“三位大人,现在已经有人证明我昨晚并没有去过伍府,不知你们还有没有新的证据?没有的话本官可不奉陪了。” “杨少卿,柳师师一面之词,岂能做为证言!” “说得好!敢问严大人,这更夫也是一面之词,为何你们却把他的话作为证言来质问我家郎君?况且昨晚我冰雪城中的小厮掌柜都能做证,不知道那伍府的下人能不能为这伍张氏做证呢?”柳师师悠悠开口,冷艳的声音响彻衙堂,问得三人沉默不语。 “你这贱人休逞口舌,长安城谁不知你和杨炯勾搭成奸,你说昨晚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杨炯昨晚明明是在伍府对我行那龌龊之事!你休要狡辩!”伍张氏声音尖利,歇斯底里道。 话音刚落,似还不解气,竟然猛的起身朝柳师师冲来,挥着手就要撕扯她的头发。杨炯眼疾手快,把柳师师护在身后喝道:“咆哮公堂,袭击证人,你找死!” 伍张氏脚步一顿,竟然转身朝杨炯扑来,杨炯闪躲不及,被她一把抓住腰带,来回撕扯,口中更是怒骂连连。 柳师师眉头一皱,抬起一脚就踹在了伍张氏的肚子上,抓起她的头发,一把将她扯到远处,如同死狗一般扔在地上。 “哈哈哈~~!杨炯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伍张氏手中抓着一根红色布条,状若疯癫的叫喊。 “大胆伍张氏,你虽有冤屈,但也不能如此无状,快快说来你手中的布条是什么?”严策目光森寒,制住伍张氏发疯。 杨炯见严策如此反常,就猜到这怕不是他们的后手,脑筋飞速运转,思考这红色布条到底有什么名堂。 “大人,这布条是刚从杨炯腰带中找到的线索,就是他昨晚从民女肚兜上撕下来的碎片,昨晚杨炯说他有收藏女人肚兜的癖好,侮辱完民女后就抢夺民女的肚兜,民女誓死抵抗,争抢间被他扯碎。他大概是担心民女府上的人撞见他行腌臢之事,就拿着红布条逃走了!”伍张氏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破损的鲜红肚兜,在空中将布条和剩余部分对齐,竟然吻合一处,毫无违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严策激动异常,一拍公案,站起身大声道:“杨炯,你还有什么可说?” “杨少卿,能否解释你身上为何会有那红色布条?还和伍张氏的肚兜相互吻合?”张灵见杨炯一言不发,在一旁帮腔道。 杨炯心中大惊,这布条只能是刚才或者来时的路上被人陷害塞进自己腰带中的,可刚才柳师师就在身旁,以她的功夫眼力定不会让伍张氏有机可乘。 如此说来,就是来京兆府的路上,杨炯悚然一惊,是那个疤脸和小孩! 真是防不胜防,这群人为了陷害自己当真煞费苦心。 梁师都一拍惊堂木:“杨少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念你年轻气盛,给你个机会,从实招来,本官还能为你在官家面前求情一二。” 杨炯好笑的看着他们的表演,朗声道:“本官不知道她这肚兜是从何而来,也没有所谓的收集癖好。” “不见棺材不落泪,杨炯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严策讥讽出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在三人以为可以定罪之时,一少女款款走入京兆府衙堂,盈盈一个万福礼后,脆生生道:“民女吴中陆萱,见过诸位大人,杨少卿确实是被冤枉陷害,望诸位大人明察。” 杨炯打眼看去,只见这陆萱发饰简约精致,一支素雅的白玉兰花簪斜插在如墨的发髻上,高高蟠龙髻挽就而下的马尾垂在腰间,既不张扬又恰到好处地增添了几分优雅。 眉如远山,微微上扬的弧度尽显坚毅干练,眼眸明亮深邃,犹如一泓清泉幽静深远,鼻梁挺直,唇不点而红,面不妆而艳。 一袭深色长裙,质地轻柔,光泽适中,裙摆微微飘动,似是流云拂过,飘逸而又潇洒。细看之下,裙上点缀精致团花金丝绣,细腻复杂的针脚暗藏着她高雅的审美情趣。内搭一件白色短衫,仿佛那点睛之笔,将她那林下风致,端庄娴静的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 一直没有说话的鱼朝恩突然幽幽道:“小姑娘说说看,咱家很有兴趣。” 陆萱点头表示感谢,走到伍张氏身前,伸出手示意她将肚兜交给自己。伍张氏披头散发,握着肚兜的手紧了紧,死死盯着她,拒不配合。 陆萱星眸微动,眼底闪过一抹冷冽,气势逼人的盯着她的双眼。伍张氏连连后退,不敢与她对视。 陆萱轻哼一声,一把扯过肚兜走到众人面前道:“我吴中陆氏从祖上开始就经营绸缎生意,承蒙陛下恩典,成为四大皇商之一,对这布匹丝绸还算有些了解,民女观这肚兜并不是伍张氏自己所用。” “详细说说!”莱国公沈槐高声道。 “是!” 陆萱在场中踱步,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四大皇商中,提供女子贴身衣物的只有我吴中陆家和蜀中唐家,这肚兜正是我陆家进贡的肚兜,绣法独特,名为多层叠绣,通常是在同一底料上进行多层刺绣,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图案和色彩,并且各层之间相互呼应、透叠,共同形成这幅芙蓉图,这种技法秀出的图案不但色彩丰富,还能保证肚兜的轻薄,只有我吴中陆氏进贡给皇家的肚兜才会使用这种技法。” 说完将肚兜一侧边缘处抽丝展示给众人,果然如她所言,在薄薄的绸缎上,多层针脚穿插,每一层的色彩都不相同,层层交叠,共同构成一朵锦绣芙蓉。 场中都是聪明人,经陆萱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这事不简单,普通人上哪去找宫中御用贡品肚兜,这伍张氏明显是被宫中哪位大人物当了枪使。只是这计划存在疏漏,或者说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突然冒出个吴中陆萱,将这一切拆穿,真可谓造化弄人。 鱼朝恩起身,接过肚兜朗声道:“伍张氏,诬告朝廷命官证据确凿,收入内监,听候发落!” “严大人救命!严大人!你不是说只要我委身于你就能帮我救出家夫吗?”伍张氏被金吾卫架起,浑身颤栗的她知道自己恐怕难以活命,情急之下,只能高声叫嚷着严策的名字。 “刁妇休要胡乱攀咬!”严策阴冷出声,丝毫不在意她的叫喊。 “慢!让她把话说清楚!” “鱼大官,这刁妇谎话连篇,先是诬告杨少卿,现在又攀咬本官,料想是因为伍少卿被抓而精神错乱,还是尽快带下去吧。”严策走到鱼朝恩面前,恭敬出声。 “严大人别急,咱家给你带了个熟人,你们见见再说!”说着一挥手,几名内监将一人押了上来,赫然是那太常寺少卿伍元里。 “严策,枉我视你为知己,没想到你竟然淫我妻女,我恨不得生啖你肉!”伍元里双目赤红,显然是观看到了全过程,他再笨也能猜到其中关窍。 “伍兄弟莫要攀咬,本官光明磊落,并未做你所说之事!”严策拂袖冷哼,不去看伍元里那骇人的目光。 “相公!相公,奴家对不起你!”伍张氏挣脱束缚,跌跌撞撞的扑倒在伍元里脚下,哭嚎之声响彻四野。 伍元里低眉垂首,长叹一声:“你为何听信他的话?为何如此痴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伍张氏不敢直视伍元里,抱着他的腿不断谵语。 “诸位大人,本官该说的都说了,他们二人无凭无据,谎话连篇,为何还要听他们在此妄言?”严策见情势急转,知道现在首要的是撇清自己的关系,诬告朝廷命官的罪名自己绝不能担。 伍张氏抬起头,阴狠的盯着严策,一咬牙,大声道:“昨晚就是你来我府上,说是只要我委身于你,你就帮我解救家夫,那个肚兜也是你给我的,让我用此诬告杨炯,都是你!都是你!” “一派胡言!你诬告杨少卿不成竟然还想诬告本官!真是不知死活!”说着就要上前抽打伍张氏的脸。 杨炯一把抓住严策的手,嬉笑道:“严大人心虚?怎么她诬告本官的时候你们都可以耐心听她说话,到了你这里就如此跳脚?莫非真如她所说,是你指使?” “哼!杨少卿休要胡言,第一她没有人证证明我去过伍府,第二她没有物证证明是我指使她诬告,你们不是说了吗,那肚兜是皇家特供,本官去哪里弄?”严策拂袖冷哼,大声反驳。 场中几个人精都猜到这肚兜八成是太子提供,李泷这人有个毛病,不动手则已,一旦想要动手必定要事必躬亲,亲自谋划每一个细节。 李泷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一切关键事项他都会亲自过问,只是他一个长在深宫的太子,怎会知晓外面的妇人和宫中用的肚兜之间的差别会如此大,更没想到这严策会趁火打劫,侮辱兄弟的妻女,致使伍张氏反水。 严策说自己无法弄到特供肚兜也是明着告诉大家,既然大家都知道是太子谋划,就赶快将这伍张氏解决掉,替太子遮丑。不然大家任由她纠缠下去,都得不了好,这事你根本就无法找到足够的证据扳倒太子。与其紧抓着不放,不如找个替罪羊尽快结案。 “伍张氏休要撒泼,速速认罪,还有活命可能!”张灵率先出声表态,作为太子党,他虽然没有参与谋划,但也猜出大概是这严策鼓动太子谋划诬告杨炯,算是对杨炯的反击,可这计划存在疏漏,如今严策自身难保,自己没理由不帮。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有证据,他左腿内侧有一块梅花样的黑痣,我昨晚看到的,是否说谎你们一看便知!”伍张氏怒吼,决绝之意尽显。 张灵拂袖大喝:“胡闹,大庭广众褫夺朝廷官员外衣,成何体统!” 莱国公沈槐一言不发的走到众人面前:“你们两个把严策的裤子扒了!” “莱国公!士可杀不可辱!”梁师都愤怒出声,张开双手阻拦上前的两名金吾卫。 沈槐目光一凝,抽出沈高陵的佩刀,冷哼一声插在地上:“有什么罪责本国公一力承担,你们要是敢拦,休怪我不讲道理!” “动手!” “是!” 那严策不断挣扎,可怎敌得过两个年轻金吾卫的力气,不多时就被扒了个精光,众人看向他的大腿,果然有一个梅花样的黑痣,结构特殊,位置隐蔽,若不是亲近之人定不会知晓。 鱼朝恩转身对一旁执笔的颜家呵笔郎道:“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将严策和伍元里夫妇押入诏狱,等候官家发落!”鱼朝恩说完朝莱国公点点头,一马当先离开了京兆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3章 修罗场 杨炯作别沈槐父子后,拉着柳师师和陆萱来到冰雪城一处雅致的阁楼。 “陆世妹,感谢你此次为我解围。”杨炯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萱轻笑,大方道:“世兄就是这么谢我的?只顾着自己喝酒?” 杨炯一愣,自嘲一笑,拿起酒壶准备给她斟酒。一旁的柳师师眉头一皱,抢过杨炯的酒壶,嬉笑道:“感谢陆姑娘为我郎君解围,小女子给你斟满。” 陆萱用手挡住自己的酒杯口,盯着柳师师的眼睛质问:“柳姑娘,你以什么身份给我敬酒?” 柳师师看陆萱如此,心中警铃大作,放下酒壶,挽住杨炯的胳膊,笑道:“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陆萱不去理会柳师师,对杨炯道:“世兄,我陆萱不值得你给我敬一杯酒?” 杨炯苦笑摇头,拿起酒壶给她斟满,端起酒杯道:“刚刚是以为你不喝酒,故而没为你斟酒,于情于理你都当得起,敬你一杯!” 陆萱满意的端起酒杯,左手抬起挡住面容,一饮而尽,毫不扭捏,端庄又豪迈,大气又自然。 一旁的柳师师混迹欢场多年,一眼就看出这陆萱不怀好意,别有用心,如此模样真是让人恼怒。 “你不谢我?” 杨炯转头看着媚眼圆睁的柳师师,没好气的低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打什么主意?我不顾名节为你作证,你就这么对我?”柳师师说着委屈的泪眼朦胧,掐着杨炯的胳膊紧了又紧,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杨炯别的不怕,就怕这狐媚子在自己面前演戏。可明知道她是演戏,你就是狠不下心来,明知道她是通过这种方式拉自己进白莲教的贼船,可她偏偏不和你挑明,就和你打太极,就和你撒娇拉扯,真让人又爱又恨。 杨炯给自己重新斟满,刚打算给柳师师斟酒却被她挡下。只见她端起杨炯的酒杯,一饮而尽:“你个呆子!我不和你计较!” 做完这一切还不忘妩媚的娇哼一声,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睥睨的看着陆萱。 杨炯知道柳师师是误会了,好笑的白了这个醋坛子一眼,拉过她的手笑道:“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吴中陆氏,姑苏陆家大小姐陆萱,与我们家是世交,此次前来是看望她在京的父亲,这位是。” 陆萱摆手制止杨炯要介绍柳师师的话,抢白道:“我听夫人说过,怡红院的花魁。” 柳师师眉头皱起,眼神冰冷,再傻也听出她在嘲讽自己出身,还抬出相府夫人为自己站台,真是让人气恼,于是毫不退让道:“我也听郎君说过你,江南卖布的商贾。” 杨炯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之前也不认识,怎么一见面就打呀。一个嘲讽人家出身低,一个暗讽人家从事贱业,有这么大仇吗? 见两人针锋相对,四目相接,火花四射,火药味十足,杨炯赶忙拿起一个玻璃杯递到陆萱面前,给她倒满啤酒,陪笑道:“世妹尝尝我这冰雪城的啤酒,是最新推出的橙皮精酿,别处可喝不到。” “我在苏州也喝过啤酒,据说是长公主的生意?”陆萱端起玻璃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恩,啤酒的经销权确实是她的,我只做这长安的啤酒生意。”杨炯解释道。 陆萱细细品味这所谓的精酿啤酒,确实和自己在苏州喝的有些差别,好像还真有一丝丝橙皮的味道。至于杨炯所言经销权,她也没有深问,毕竟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去打听这其中的门道。 “世妹刚到京城?” “今早到的,住在桂花巷,听说世兄卷入了案子,就过来看看。”陆萱落落大方的解释道。 杨炯点点头:“这几日脱不开身,等闲暇时亲自登门拜访世叔。” 陆萱的父亲是姑苏陆家的嫡长子陆庭鼐,现任吏部正五品的考功司郎中,负责官员的考课、磨勘、晋升、调任等相关事宜,算是吏部实权官职。 早些年受老爷子赏识,从地方上调任中央,算是有几分知遇情,谈不上所谓的世交,杨炯之所以如此说纯粹是客气话。 吴中陆氏百年传承,到现在早就人才凋敝,不复当年的荣光。也就只有陆萱所在的姑苏陆家出了几个争气的,在朝中也算说得上话。这大概也是老爷子看上她们家的原因,身份上不差,虽然家道中落不比从前,但至少未来不会出现太多的妻戚滋扰相府家事。 “世兄有心就好,我正打算明日去相府陪夫人说话,不知道世兄是否欢迎?”陆萱调笑出声,言笑晏晏,落落大方。 “怎会有不欢迎的道理?我娘一直念叨你,见到你定会欢喜。” “哼!” 一旁的柳师师拿起啤酒分酒器,一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随后用力的砸在桌子上,冷哼一声似是还不解气,抱起一大桶啤酒就要豪饮。 杨炯见状赶忙拦住她,夺过她怀中的啤酒桶,骂道:“疯了你!” 柳师师醉眼朦胧,狐媚眼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上下扑扇,委屈出声:“你干嘛理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别闹,等有时间我再陪你喝酒,现在还有人在呢。” 柳师师眼前一亮,嬉笑道:“是我无状了,让客人见笑了!” 柳师师故意把客人两个字咬的极重,说完还亲近的朝着杨炯靠了靠身体。 陆萱静静地看她演戏,悠悠出声:“世兄可知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杨炯扶起柳师师,谁知道她如同一条美女蛇,身软体柔的腻在自己身上,无奈只得任由她闹。 见陆萱说话,回道:“不是来看望世叔吗?” “夫人没和世兄提起?”陆萱目光灼灼的看着杨炯。 杨炯被她盯得浑身发毛,仿佛是被捉奸在床的奸夫一般心虚,无奈只得解释道:“那个,世妹!父辈不懂咱们年轻人的心思,有时免不了好心办了坏事,世妹有什么话尽可直说,我定会帮忙。” 陆萱目光一凝,拿起酒杯喝光杯中酒,厉声道:“世兄什么意思?我陆萱拿不出手?见不得人?” 杨炯慌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如此聪慧应该知道他们是想用你来交换利益,若心中愤懑,或是有心上人,大可以直说,我帮你说项。” “我没有心上人,难道世兄有?”陆萱目光幽深,冷言冷语道。 一旁的柳师师闻言,直起身子,嬉笑道:“看不出来吗?” 杨炯暗道糟糕,这狐狸精看热闹不嫌事大,净干些火上浇油,搓盐入火的事。 陆萱冷哼一声,站起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柳师师,不容拒绝道:“我初来京城,世兄明日记得陪我逛街。” 陆萱懒得去看腻歪的柳师师,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杨炯无奈感叹:“你恼她干嘛?” “她就是夫人给你挑的正妻?”柳师师目光炯炯,盯着杨炯质问。 “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 “这么说来,你希望有那一撇喽?”柳师师怪言怪语,没好气道。 杨炯咬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现在还敢跟我发疯,想到此杨炯横抱柳师师,在她那挺翘的雪白上狠狠的打了两下。 柳师师惊呼一声,见杨炯突然袭击,将自己横在怀里,还以为他兽性大发,刚要反抗,谁知道这坏人竟然打自己屁股。 柳师师浑身震颤,随后羞愤之情充斥大脑,一翻身将杨炯压在身下,恶狠狠道:“你干嘛!” “你还敢问我?你都害苦我了!”杨炯被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没好气道。 “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杨炯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我不去江南,你就想通过舆论把我拉进你们的贼船,用我的钱造反,真有你的!” 柳师师闻言扑哧一笑,抚开杨炯额头凌乱的发丝,调笑道:“谁让你欺负我!还拿轰天雷炸我!” “我那是迫不得已!第一次不知道你是白莲圣女,第二次是帮你逃跑!” “你少说好听的,你就是不想帮我!” 杨炯见她耍赖,一用力翻身将她压到身下,狠狠道:“柳师师,你别耍赖!我怎么帮你?你但凡讲点情分,都不会逼我。” 柳师师双手护在胸前,本来被他压在身下还有些脸红,可听他如此说,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喝问道:“我逼你?你没逼我吗?你没逼我干嘛让左相往江南增兵?干嘛在江南发行什么《科学日报》,每一篇都针对我白莲教,干嘛联络内卫监视我怡红院?” 杨炯目光游离,狡辩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哼!你以为你那些工匠去江南我不知道?不怕告诉你,制取青霉素期间我早就把你的实验室摸了个底掉,谁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问一些你的秘密很难吗?”柳师师没好气道。 杨炯暗骂这群工匠世故,怎么这女人说什么你们都信呀,不用想也知道她打着自己情人的旗号到处探查,真保不准实验室被她摸了个清楚。 “是我做的又怎样?不怕跟你挑明,我肯定要娶你,你别想跑,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们白莲教!” 柳师师咬牙切齿,双腿扣住杨炯的腰,一个翻身将他重新压到身下,质问道:“我白莲教又没惹你,你干嘛总是欺负我?” 杨炯知道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打不过她,认命似的摊开手臂,悠悠道:“你我天生立场不同,谁让你招惹我?” “你这人好没脸皮?是你先招惹的我!”柳师师气急,用力的拍了杨炯的胸膛一下,愤怒出声。 “哎呦~!你轻点,谋杀亲夫呀!” “你少在这油嘴滑舌,我问你,你怎么才肯帮我?” “帮你造反?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杨炯白了她一眼,将她散乱的头发重新用发带绑起。 柳师师静静地看着他帮自己绑头发,眼神复杂,委屈,愤怒,怨怼,不甘,多种混乱的情绪让她心底一酸,没来由的眼泪喷涌,放开杨炯,双臂环膝,低声抽泣起来。 杨炯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弄的不知所措,站起身靠到她身边心虚道:“我也没欺负你呀,都是你在演我不是。装白莲圣女抓我,用我的钱造反,现在还要拉我下水,你要是出门说自己是白莲教圣女,我还跑得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还说没欺负我?我担心你千里迢迢北上,怕你死在汾河给你通风报信,为了救你我跑了近千里躲避辽国追兵,你不但不跟我去江南,还用轰天雷炸我!”柳师师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大声,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杨炯自从见她和文竹在小巷子打斗的时候就猜到,汾河船上用衣带镖提醒自己小心的就是她。 从析津府逃跑,带着自己这么个伤员,后面都是追兵,要不是她武功高强,心思聪慧,恐怕还真回不去太原府,可见她一路上的不容易。 杨炯长叹一声,美人恩重,该怎么还呀。 “要不咱们各退一步?我不针对你们白莲教,你别算计拉我下水,行不?”杨炯搂着她柔声道。 柳师师扭动身躯,不让杨炯搂抱,只给他一个背影,抽泣声如怨如慕。 “我有个制盐之法,能把粗盐变成雪花盐,操作简单,成本低廉,给你如何?”杨炯温柔道。 “真的?”柳师师转身,泪眼朦胧的盯着杨炯。 “真的,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你以后不能做白莲圣女的宣传工作。” “什么意思?”柳师师疑惑的看着他。 “就是以后你做事给我偷偷的做,你不是有人皮面具吗!”杨炯没好气道,非逼我说这么直白是吧。 柳师师展颜一笑,挽住杨炯的胳膊腻声道:“好,我答应你。” “第二,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积蓄力量,不是到处搞事,净做些无用功。”杨炯讥讽道。 “我们要是不闹出些动静,谁还知道我们白莲教?再过几年李姓皇帝坐稳江山,我们就更没机会了!你是不是在诓骗我?”柳师师听他的第二个条件,目光灼灼的质问出声。 杨炯摇摇头:“你们天天到处搞事除了让朝廷更加注意你们,还得到什么了?和那弥勒教的蠢货有什么区别?你们现在要做的是躲进深山,建立根据地,用我给你的制盐之法贩卖些私盐,积蓄力量,待时而动。” 柳师师沉默良久开口道:“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第三就是你嫁给我。”杨炯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柳师师一愣,随后用手腕勾住杨炯的脖子,嬉笑道:“如果你不知道我是白莲教圣女,我定会答应你。可如今你这么心急让我嫁你,是不是想要拿捏我?” 杨炯暗骂这狐狸精是真不好骗,他本想着赶紧把她娶到手,然后让她生十个八个孩子,看你还怎么造反,光带孩子就烦不死你。你要是还敢造反我就敢抱着孩子去阵前见你,看你怎么办。 “你那点小心思还想骗我?哼,你放心,我不害你,别人不知道我是白莲圣女,不会连累你,我也不会用这个威胁你。”柳师师没好气道。 “那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我回去再想想。” “你真不想嫁我了?” “你和我去江南造反我就嫁你。”柳师师揶揄道。 “你最初为什么非要嫁进相府?”杨炯疑问出声。 柳师师拿起酒杯豪饮一口,媚眼如丝道:“当然是喜欢你喽!” 杨炯看着这个戏精,心中暗道前世网友总结得精辟,真是女人三分醉,演得你流泪。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4章 上上签 “少爷,陆家小姐来看夫人了!”阿福一边说,一边抖落油纸伞上的雨水。 杨炯端坐在书桌前,焚了一炉香,正伏案画着图纸。 初秋的第一场雨已经下了快两个时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完成最后的几笔,抬头看去,书房门前的小径早已被雨水冲刷的氤氲不堪,青石板上几朵月季花瓣散落其上,倒是有几分野趣雅致。 “庄园的食品厂怎么样了?”杨炯放下笔问道。 “已经投入生产了,只是成品达不到少爷要求的标准,恐怕不能长途运输。”阿福忧心忡忡道。 杨炯闻言皱眉:“不应该呀!他们如果按照我的要求生产,怎么会达不到标准?” “少爷,那方便面确实容易制作,只是那罐头的封装着实困难,咱家的老工匠说,用竹子做容器根本就无法长途运输,恐怕没几天里面的食物就会腐烂。” “我不是说用铁皮做容器吗?用什么竹子?” “钢铁厂的人正没日没夜的赶制军械,罐头厂都去好几次了,他们都以没时间为由拒绝制造铁皮。”阿福无奈道。 “混账!那大炮是他们十几天就能造出来的?拿着我的私印,告诉杨继昌,必须给我抽出人手制作罐头,这是现在咱们的首要任务,我还指着用它和皇帝做生意呢。” 阿福嘴角抽了抽,也就自己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敢说和皇帝做生意的话了,同龄的勋贵可没这个胆子。 杨炯见阿福接过私印,摆手示意他快去钢铁厂办事,自己则是拿起门后的油纸伞朝正堂走去。 还未进正堂的门就听见莺莺笑声从里面传来,杨炯循声看去。 今日的陆萱一身青绿色轻柔长裙,内搭浅白色里衣,衣襟拼接绸缎,上绣祥云纹,衣袂飘飘,仙气十足。 长长的头发披散,内有暗卡定型,挽在身后用一条青白缎带绑就,显然是江南大户人家女子的闺中发饰。 细细的远山眉,唇不点丹,未配珠华,却独具几分慵懒意味。 杨炯不得不佩服陆萱的蕙质兰心,一身装束看似简单随意,却独具匠心。 梳就家乡江南发饰是表明自己代表家族而来,衣着简单素雅,不戴任何珠华却又暗藏亲近之意。既有距离感,又不失分寸,真不愧是姑苏陆家的掌门人,难怪她能在短短几年内将祖业扭亏为盈,成为四大皇商之一,这份兰心真不是常人能有。 “母亲因何如此开心?”杨炯笑着进门打招呼。 “快来快来!见见你陆家妹妹!”谢南见杨炯前来,拉着他到陆萱面前,想要介绍两人。 杨炯苦笑一声:“娘,我和世妹昨日已经见过面了,还是她帮我洗清嫌疑,逃脱奸人陷害” 谢南懊恼的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哎呀!瞧我这记性,刚刚萱儿都和我说了,真是太开心了,一时间竟然忘了此事。” 说完拉着陆萱的手摩挲几下,亲近之意都快溢满中堂了。 杨炯尴尬一笑:“世妹不要介意,我娘亲就是这样,遇见喜欢的人就忍不住亲近。” “世兄如此说让我好生难做,我怎会介意姨娘亲近,开心还来不及呢!”陆萱说着挽住谢南的胳膊玩笑道。 杨炯洒脱一笑:“是我思虑不周了。” 谢南见她二人相谈无碍,心中高兴,直言道:“你看看人家姑娘,这么大的雨都要来看我,你整日里忙来忙去,也不知道去拜访你世叔。” “姨娘,世兄他身负皇命,抽不开身情有可原,况且世兄已经答应我三日后去府上拜访了。”陆萱说完朝杨炯眨眨眼,示意他接话。 “是孩儿失礼,三日后定去拜访世叔!”杨炯暗道陆萱这女人厉害,本来自己在冰雪城就是随口一说,任谁都能听出那是客气之语,可今日竟然让她话赶话的做实,也不知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杨炯最初的想法是在江南帮陆萱几分,让度些商业利益,也算是还她的解围之情。对这种包办婚姻,杨炯虽谈不上反感,可也没那么欢喜。 最主要的是还有李渔那妖精看着呢,纵使是她知道自己成不了相府女主人,可看到别人入主相府,她还不朝自己发疯,想想那妖精的作风杨炯心底就发颤,还是尽快和陆萱挑明,别耽误人家姑娘。 “好,到时候把咱们相府准备的礼物也带上。”谢南笑着转身,看似是嘱咐杨炯,实际上却是向陆萱表态,显然是让杨炯代表相府携重礼登门赔礼。 杨炯没想到母亲这么喜欢陆萱,以前他还以为只是看中她家的门第,或者老爷子在江南需要吴中陆家帮衬,可如今看她对陆萱的态度,这是真把她当儿媳妇对待,还没三书六礼,就要登门去给陆萱长脸站台,莫非她们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约定。 “时间不早了,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饭菜,萱儿就在家用饭吧。”谢南说完拉起她,朝内堂走去。 杨炯虽然只和陆萱见过两面,可观她举止言谈,不得不惊叹她的兰姿蕙质,席间言语风趣,天南地北知识广博,其中还不乏自己经商期间遇到的奇人趣事,把谢南哄的眉开眼笑,频频点头。如此对比一下,杨炯就如同一个外人一般,插不上一句话,只得默默干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这孩子今日怎么了?平时那花言巧语张口就来,怎么现在见到萱儿还害羞了?”谢南见杨炯闷头干饭,没好气道。 杨炯闻言一愣,我什么时候害羞了?合着无论什么时候的家长,席间都喜欢拿自己孩子打趣是吧。 “娘亲休怪,只是觉得陆世妹学识广博,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实在是插不上话,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谢南见杨炯如此混不吝,狠狠瞪他一眼就要训斥,却被陆萱拦下道:“世兄是对小妹有意见?我在苏州可听说了,世兄文采冠绝长安,《点绛唇》《相思》《灵宓赋》哪一篇不是惊才艳艳,怎的会是不学无术之人。” 杨炯闻言不着痕迹的瞪了陆萱一眼,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阴阳怪气的本事也这么高?如此说不明摆着怨我看不上你,不知礼数。 果然,谢南听了这话,哪还饶得了杨炯,厉声道:“萱儿说的不错,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此不知礼数!” 杨炯不知道谢南是真的生气还是说给陆萱听的,只得解释道:“孩儿与陆世妹还不是太了解,怕唐突了佳人。” 陆萱捂嘴轻笑,回瞪了杨炯一眼后拉住谢南的胳膊道:“谢姨娘为我做主,不然少不得被他欺负。” 谢南拍拍陆萱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后一摆手,一丫鬟送上一个沉香木盒,谢南接过木盒打开,从中拿出一支白玉发簪放到陆萱手上:“放心,以后他欺负你尽管和姨娘说,我教训他。” 陆萱看着手中的白玉发簪,一眼就看出发簪的不俗,只见这发簪通体雪白细腻,几缕淡青色的隐线弯折,好似清风拂绿波,又似流水绕花身,清扬明澈,簪头弯曲,竟然似是一个草书的‘之’字,整体浑然天成,毫无工凿匠雕的痕迹,显然是一体而成的天然玉簪,可遇而不可求。 “姨娘,这太贵重了。”陆萱说着将白玉之字簪推回谢南的手中。 谢南重新将发簪放入她手上,调笑道:“这是我相府的传家宝,没有这东西你以后说话可没人听。” 陆萱闻言,有些不知所措,猜到了谢南如此做的用意,这是当着杨炯的面告诉他自己是家族承认的姑娘,有谢南这句话,今后在相府不说横着走,至少没人敢看轻自己。 谢南见陆萱发愣,笑着站起身,将白玉之字簪斜插在她头上:“这‘之’字簪是早年我和老爷游历天下的时候从一老道手中偶得,当时一见就说不出的喜欢,可那老道死活不卖,非要我们答应他三个条件,本来我都打算不要了,老爷见我喜欢就答应下来。” 杨炯听这故事也觉得有趣,追问道:“这老道会做买卖,左相的三个条件价值万金都不为过,他提了什么条件?” “那时候你爹还是个不名一文的书生,哪是什么左相,十年前他们提了第一个条件,说是帮一个姓张的道士做什么掌教,我也不清楚,你爹就提了一嘴。”谢南无所谓道。 杨炯闻言一惊,好家伙,这老道当真是狮子大开口,听谢南这么说,那不就是十年前总领三山的道教正一派掌教张陵吗? 老爷子这么有实力吗?江湖的事也能说得上话?想到这对老爷子的威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我说他怎么一个人就敢奔赴江南围剿白莲教,合着是猛虎下山,啸震山林。 从老爷子书信中的只言片语就能猜到,江南的白莲教估计都快被他打死了,现在正忙着往北地运粮呢。 谢南上下打量带着发簪的陆萱,别有意味道:“真合适,带上可不能摘下了!” 陆萱站起身,弯腰朝谢南深深一礼:“吴中陆萱,定不让姨娘失望。” 谢南将她扶起满意道:“子之清扬,扬且之颜,展如之人,家之媛也” 陆萱脸色难得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几句话就差明着说自己就是她认定的儿媳妇,现在还没下聘礼,自己说什么也不太好,只能尴尬站在原地,无辜的看着杨炯,希望他出言解围。 杨炯心中好笑,不是你刚才落井下石的时候,现在知道求我了?想到此,杨炯报复心顿起,低头继续干饭。 谢南见他二人的小动作,哈哈大笑道:“为娘有些困倦,你好好招待萱儿,莫要失礼。” 杨炯见陆萱送走谢南后狠狠的瞪着自己,嬉笑道:“干嘛这样看我?” “哼!陪我去逛街!”陆萱说着就要朝外面走。 “下着雨呢!”杨炯不知道她发什么疯,站起身想要拉住她。 陆萱不理会他的话,接过丫鬟递来的青色油纸伞,一把塞到杨炯怀里,盯着他不说话。 杨炯抱着油纸伞,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锐利,锋芒毕露,这怎么看着像是妻子恼怒丈夫的眼神,摇摇头挥去莫名其妙的想法,撑开伞和她一起走入雨中。 “干嘛非要在雨天逛街?”杨炯在一旁低声问道。 陆萱慢悠悠的抬着脚步,笑道:“我第一次来长安,平时人潮如织,下雨天正是好时间,不吵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看着寂寥无人的街道,确实如她所言,比往常要安静很多。 “要买什么吗?下雨天虽然街道上没什么人,但很多店铺还是营业的。”杨炯出言询问。 陆萱转过身,审视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哪怕是一时一刻?” 杨炯闻言一怔:“没有呀!你不是说要逛街吗?” “我看你就是装傻,我想买东西什么买不到?非要和你去买?”陆萱冷声道。 杨炯知道她蕙质兰心,有些话根本就骗不了她,只好坦白道:“陆姑娘,你难道对家中把你送进相府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反抗什么?我为什么要反抗?” “啊?这和我看的那些大女主话本不一样呀,你们这种女强人不都是不甘命运安排,誓死都要追求爱情吗?”杨炯跳脚道。 陆萱看傻子一样看着杨炯:“什么大女主女强人!真难听,你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为什么要反抗,你所谓的爱情就那么值得我追寻?” 杨炯听见她的话突然明白,自己是被现代思想束缚住了思维,对于古人而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正规的恋爱结婚流程,先婚后爱才是普遍,先爱后婚才少见,更是被很多士大夫和老夫子所不齿,弄出个无媒苟合的词来斥责这种行为。 想到此杨炯只得直言:“陆姑娘,其实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实现,比如你的生意,我可以帮你夺得四大皇商之首的地位,更能助你在商业上更上一层楼,没必要非要牺牲自己的幸福。” 陆萱目光锐利的看着杨炯,认真道:“左相答应助我姑苏陆家成为吴中的魁首,你能帮我?我如果不是相府少夫人,你凭什么帮我?” 杨炯闻言终于明白了,她想要做吴中陆氏的魁首,需要相府助力,而最稳固的关系莫过于家族婚姻联盟,相府确实能帮她实现想法,对相府而言,陆氏也是个值得拉拢的权贵。自从谢令君公开侮辱杨炯的事发生后,母亲就对陈郡谢氏刻意疏远,重新选个母族姻亲对相府来说算是当务之急。 老头子弘农杨氏在关中,多年来盘根错节,势力更是复杂交织,老爷子现在威能尚在,能镇得住他们,可百年后的自己呢? 再者,皇帝这些年一直对世家大族之间的联姻颇有微词,想要娶五姓女恐怕难以实现。 如此算下来,姑苏陆家地处江南,正是最好的选择,一不会受皇帝忌惮,二能给自己铺路,发展出一个强大忠心的母族,互惠互利,一举两得。 想到这些,杨炯长叹一声,不得不佩服老爷子的谋划之远,感叹大家族能传承百年真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陆萱见杨炯叹气,好笑道:“想明白了?” “你没听过我长安探花郎的名号?嫁给我少不得整日拿狐捉燕!”杨炯知道这事八成是无法拒绝,只得亮出自己的诨号,看你还能忍。 “我没那么闲,她们不伤家族脸面我可以装看不见。”陆萱无所谓道。 杨炯竖起大拇指,丧气道:“你无敌了!” 陆萱没再说话,自顾自朝天桥走去,杨炯快步跟上,知道她是生气了,哪个女孩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男人言语疏远,更何况陆萱这么骄傲的人。 “陆姑娘,我不是不喜欢你,更不是嫌弃你,只是怕你后悔,若夫妻二人同床异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在一起。”杨炯解释道。 陆萱白了一眼冲上来给自己擎伞的杨炯,转头见桥洞下有一破衣道士正在避雨,走过去扫了一眼他的卦摊,开口道:“道长会解签?” “当然!贫道卦通天地,堪吉验凶,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姑娘想要求姻缘?” 陆萱毫不扭捏,点头嗯了一声。 道士见来了大主顾,刚想着口若悬河忽悠一番,抬头却对上杨炯不善的眼神,施施然道:“姻缘天注定,无缘莫强求呀姑娘!” “陆姑娘,我看这道士没什么本事,咱们还是走吧。”杨炯接话道。 道士见杨炯如此看不起自己,也来了脾气:“杨少卿觉得我上次给你算得不准?” “准个屁!老子差点死在北方!” 老道拂袖冷哼:“准不准杨少卿心里明白,干嘛来坏我生意?” 陆萱不理会二人打哑谜,拿起签筒准备求签。 “姑娘且慢!贫道有一言相询!” “请问。” “若姑娘求的是下下签,当何如?”道士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询问。 陆萱一愣,随后无所谓道:“砸了你的摊子!” 道士闻言浑身一震,这姑娘好不讲理,见她目光朗晴,神俊饱满,一看就是个心志坚毅,富贵强势的姑娘,还真保不准会如此。 道士无奈朝杨炯投出个无能为力的表情,不理会杨炯的威胁,大笑道:“贫道随口一问,姑娘福缘深厚,定是那上上签!” 陆萱也不废话,从袖口中掏出五十两银票放在卦布上,随意晃了几下签筒,抽出一支就扔了过去。 道士接住卦签,心中暗自叫苦,这是明摆着拿钱封自己的嘴,转头瞥向杨炯,见他伸出两个手指,还冲自己眨眼,显然是想让自己动手脚,真是造孽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姑苏陆萱,掌江南九道绸缎生意,每年都会去姑苏清微山。”陆萱看着道士头上的清微莲花冠悠然道,似是随意攀谈,又似自言自语。 道士闻言直嘬后槽牙,这姑娘来头这么大,合着我不给你上上签,你就去我清微祖庭闹事是吧。 暗道一声三清保佑,看向手中签文,眉头一喜,高声道:“上上签!上上签!鼎新革故志高远,火木相生运势昌。”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少在那玩拆字游戏,明知道我二人姓名,故意说什么火木相生。” “非也!非也!二位请看!”道士说着把卦签展示给两人,还真的是‘上上,鼎新革故志高远,火木相生运势昌’几个字。 陆萱展颜,轻笑道:“解签还要钱不?” “不不不!姑娘说笑了,哪有再收钱的道理!不但不收钱,贫道还免费为姑娘卜上一卦”,说完拿出几枚金色花钱,在卦布上摆弄,随后将花钱分给二人,示意他们抛到卦布上。 二人依言照做,几枚花钱落下,正是阴阳交错,构成一卦。 “哈哈哈!杨少卿看看这是什么卦!”道士知道杨炯学识广博,认识地上的卦象,故此出言揶揄。 杨炯眉头一皱,冷哼一声不说话,暗道这道士真那么神? 陆萱望向卦布,声如空谷黄莺:“鼎卦,巽下离上,巽为木,离为火,木上有火,君子持鼎掌柄,元吉,事亨。” “姑娘好学问!”道士高声赞叹。 见杨炯站在一旁愣神,开口劝慰:“杨少卿莫要踌躇!南雉女,命中良,金萱入火,福子嗣,旺家宅呀旺家宅!” 陆萱将上上签放入内襟,重新在卦摊上放下五十两银票,抢走杨炯手中的油纸伞:“以后不要叫我陆姑娘,我闺中名为雉女,记住了!” 说完不理会他,独自撑着伞走入雨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章 劫法场 初秋时节,天空澄澈,碧蓝如洗。偶尔白云飘过,遮掩住太阳的光芒,凉风吹拂,让人突觉此时已是入秋。 今日的长安城街道热闹非凡,众多市民摩肩接踵,探头张望着长安大道上缓慢行驶的囚车。 这一路,气氛凝重,押送囚车队伍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杨炯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鹰,坐在囚车的栅栏顶端,亲自押送弥勒教圣子悲无量和护法不贪和尚前往法场。 杨炯心中有着清晰的盘算,长安城之中藏着众多弥勒教徒,这次押送便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诱捕行动。 他要利用抓住的这两人,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弥勒教徒一网打尽。弥勒教只有四位圣子,那个最小的舍无量和护法不嗔和尚早就被杨炯弄死在了兰蔻坊前,现在若是不救悲无量,恐怕长安城的教徒回去也是被弥勒处死的命。 为了这次计划,杨炯上下联络,把能找的人全都拉入其中,我不管你要功也好,为民也罢,总之这次行动,杨炯势在必得。 这几日李潆的内卫四处散播悲无量被活捉的消息,更是在长安各大城门酒肆张贴大字报,历数弥勒教的罪行。 前期的宣传可谓是声势浩大,也算让弥勒教火了一把。这弥勒教在大华搞迷信活动多年,还没杨炯这一手大字报来的效果显着,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低头看向囚车里的悲无量,此次押送的两人,悲无量是杨炯特意让沈高陵伪装,真的早就死在了翠华山的茅草屋中,密闭空间面粉近距离爆炸,没有不慢和尚那种硬功夫还想活命简直是痴人说梦。 为了以假乱真,杨炯让沈高陵一直披散着头发,衣着服饰也是大织工赶制出的悲无量同款,为了打消弥勒教的疑虑还故意做旧撕烂,对外更是声称他因皇城司酷刑而哑。 杨炯坐在囚车上将整个计划复盘了一遍,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围风平浪静的街道,知道此时还要添上一把火。 杨炯站起身,立在囚车顶端,目光锐利的扫过众人,声音洪亮有力:“诸位乡亲父老,你们可曾想过,弥勒教一直宣称能让人长生不死、驱邪避祸,可若他们真有这般神通,为何这圣子和护法都被我擒住,即将送去问斩?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杨少卿什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就是说他们弥勒教骗人呗!” “不能吧?我听说他们在关中让一位孕妇死而复生,还生出了孩子!” “你亲眼见到了?” “没有。” “还是嘛!你怎么不见杨少卿抓观音菩萨,抓玉皇大帝!还不是抓不到,能被咱们凡人抓到处死的能有什么本事!” 类似的话语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吵闹声、质疑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句:“杨少卿砍他一刀不就知道他们能不能长生不死了!” 杨炯闻言大笑:“说得好!本官一直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今日长安父老们做个见证,看看这弥勒教圣子是否真的刀枪不入,长生不死!” 长安市民们听后,交头接耳,跃跃欲试者有之,满怀期待者有之,更多的人露出恍然之色,对弥勒教所宣称的口号纷纷产生了怀疑。 就在杨炯站在囚车上高声演讲,破除迷信之时,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之声,随后纷纷看向天边,有人面露惊恐,有人指指点点。 杨炯转身望去,远处本来澄澈的天空,此时被一团乌云遮挡,一道巨大的弥勒佛法相缓缓清晰,那佛像周身散发金光,两侧分立韦驮伽蓝两位护法神,头顶光影环绕,仿佛是从西天佛国降临的真佛菩萨,俯视众生,法相庄严,气势震天。 场中之人无不惊骇,有的跪地祈祷,有的惶恐奔跑,更多的人呆立当场,不敢挪动分毫,生怕触怒了这西方佛陀。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三声洪钟,梵音袅袅,诵经声此起彼伏,一道威严之声由远及近:“尔等愚昧,不识佛法,今我西来,惩汝泥犁,永堕轮回,不得超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长安市民们大惊失色,心中的惶恐如潮水般涌起,那永堕轮回,不得超生几个字萦绕在耳,刚才因杨炯的话所产生的怀疑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人群开始骚乱,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呼喊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此刻,弥勒教徒从四面八方涌入囚车,他们眼中闪动着狂热的火焰,显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解救他们的圣子和护法。 与此同时,混在侍卫中的谭花撤下伪装,露出鲜红的皇城司斗牛服,身姿矫健,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跳上囚车:“皇城司听令,稳住秩序,斩杀邪徒!” 话音刚落,街道两旁的小贩,闲汉,卖糕点的,送书信的,算卦的,说书的纷纷撤下上衣,露出黑色皇城司斗牛服,分列两队,一队冲进人群,专门奔着弥勒教徒砍杀,一队亮出身份,维持场中秩序,驱逐围观市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皇城司在大华,尤其是在京城长安,那可是名声在外,佛陀毕竟远在天边,皇城司可是真杀人,你要是敢惹事不服管教,他们从不管你是谁,少不得打骂砍杀。 两队人配合默契,互为犄角,快速将市民聚拢在街道两旁的店铺酒楼之中,此时的街道只剩下弥勒教徒和皇城司众人搏杀。 再看谭花,手中长剑翻飞,周身一尺内剑光闪动,靠近者无不命丧当场。谭花目光森寒,专门寻找弥勒教高手,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凌厉的杀意,将那些企图靠近囚车的弥勒教徒一一斩杀当下。 看得一旁的杨炯直吸冷气,以前知道谭花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狠起来招招毙命,毫不拖泥带水,此时囚车下堆满了弥勒教徒的尸体,仿佛一座缩小版的尸身京观,真可谓震撼。 “不慢和尚!再不出来你们的人可就都死光了!你不会看着我杀你们的圣子吧!”杨炯接过皇城司的佩刀,抵在悲无量的脖子上,高声叫嚣。 人群中的不慢和尚目光冷冽,知道不能再等,瞅准时机,猛地冲入囚车。 杨炯见正主出现,心中冷笑,佯装害怕,翻身逃窜,脚步虚浮,显得慌乱而急促。 不慢和尚心急如焚,他满以为制造出混乱,教徒们冲击几次就能救出圣子,可没料到杨炯准备的如此充分,更没想到皇城司仿佛演练过一般,竟然能快速稳住局面,分散民众制止混乱。 此时已经骑虎难下,长安的弥勒教徒倾巢而出,若不能救出圣子,回去也是个死,想到这再也忍不住,跃身冲入囚车。 只见这和尚一脚蹬断囚车的木质栅栏,伸手掀开圣子悲无量的头发,当看清那人的真面目时,心中悚然,惊愕之色瞬间布满了他的脸庞。这哪是什么圣子悲无量,分明是人假扮,不是沈高陵还能是谁。 沈高陵早等不及了,见鱼儿上钩,猛地一拳击碎囚车,木栏在他强大的力量下瞬间化为碎片。一个侧翻身下车,顺势抽出车底长枪,一招抢指天门,枪头寒光闪烁。 沈高陵大喝一声,枪尖如毒蛇般刺向不慢和尚,和尚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后空翻跳下囚车,抬脚踢向刺来的枪身。 不慢和尚稳住心神,由于双手手筋已断,根本拿不起兵刃,好在自己一身腿法功夫到家,施展出浑身解数抵挡着沈高陵的攻击。 两人的身影在囚车周围快速闪动,腿风、枪影交织在一起,不慢和尚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外家高手,知道自己不可力敌,利用囚车作为遮挡,闪转腾挪,一时间沈高陵的长枪竟然处处受制,威力锐减。 杨炯见此目光凝重,如今必须速战速决,迟则生变。拿出一个轰天雷点燃,大吼一声:“神通闪开,老子帮你炸死他丫的!” 话音刚落,轰天雷朝二人飞了出去。沈高陵目光闪动,枪尖扎入青石板,侧身蹬向囚车,凭借着反冲力和枪杆的弹性,在空中翻腾几下后飞出战场。 不慢和尚眼看着轰天雷朝自己飞来,一咬牙,滑步穿越囚车车底,在另一端起身,一脚踹翻囚车,立在自己身前作为遮挡。 随着一声巨响,冲击力瞬间将囚车震的粉碎,不慢和尚被冲得连退数步,站稳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神通!干死他,不论死活!”杨炯见这厮还没死,气的他跳脚怒骂。 沈高陵见囚车粉碎,大吼一声,跃步下扎枪朝不慢和尚攻去,和尚侧身闪躲,身躯绕枪,将将躲过这来势凶猛的一击。 不慢和尚看向周围,见教徒们死伤殆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大叫一声,面露疯狂,冲向沈高陵战在了一起。 端坐二楼的李潆见场中情形,知道弥勒教徒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抬头看向天空的弥勒法相,目光闪烁。这几日她一直在肃清长安城的弥勒教徒,翻阅了众多资料档案,也问过杨炯当时兰蔻坊门前弥勒降世的细节,知道如今天边的法相也不过是他们装神弄鬼的把戏。想到此李潆拿出一枚红色信号弹,将其发射到空中。 散落在长安城中的内卫见到信号,迅速行动,有的冲入药铺,有的攻入染坊,有的封锁街道弩箭齐发,一时间长安各处隐藏的内卫一齐行动,显然是在肃清其余负责接应、残余的弥勒教徒。 内卫们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主,在他们眼中完成任务是唯一的目标,手中各式长刀翻飞,对着邪教徒大砍大杀,丝毫不给他们解释反抗的机会。一时间,平时的商铺、客栈、染坊如同炼狱,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再看此时的长安大街,那些弥勒教徒虽然狂热,但在训练有素的皇城司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不多时,弥勒教徒被斩杀干净,现场一片血腥景象,残肢断臂散落四处,鲜血流淌进一旁的排水沟,彻底染红了流水。 不慢和尚眼看这教徒死的死伤的伤,心中大乱,脚法更是凌乱。沈高陵瞅准时机,进步扎枪攻向和尚面门,和尚慌忙侧身。沈高陵见此冷笑,一个回转挑枪,青龙三点头,枪尖直冲和尚胸膛、腰身、面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和尚见此大惊,这人竟然会藏枪。如此年轻,枪法心机这么老练,来不及多想,右脚脚跟后蹬,踉跄倒地,地龙翻滚躲过这势不可挡的三连点,姿势难看了些,但命是保住了。就在他想要起身再战,森寒枪尖直抵他的脖颈,抬头看去,赫然是沈高陵那睥睨的目光。 周围皇城司迅速聚拢,长刀架起,将和尚牢牢束缚擒获。 杨炯看着被擒的不慢和尚,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一把将不慢和尚拉上另一辆囚车,大声道:“诸位乡亲父老可以出来了,看看这弥勒教的匪徒不慢和尚!” 众人涌入街道,看着杨炯踩着被绳子捆绑的不慢和尚议论纷纷。 “哈哈哈!你们竟然如此愚昧,难道看不见佛陀嘛?为何要听信这恶鬼的蛊惑!”不慢和尚大声叫嚷,他知道长安的弥勒教据点算是完了,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保住弥勒教的根基,若是被杨炯如此揭穿,以后恐怕再难成事。 杨炯不给他蛊惑人心的机会,大声道:“佛陀?哪有什么佛陀!诸位乡亲看看那是什么?” 场中人顺着杨炯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那弥勒佛法相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巨大的纸张,上书‘大华国债壹号、价十、利叁’。 “杨少卿!这是怎么回事?”一老者上前,疑惑道。 杨炯高声道:“诸位!本官之前就说过,弥勒教全都是些装神弄鬼的宵小,这天边的国债券就是户部将要售卖的利息凭证,是本官命人弄上去的。” “杨炯!你休要愚弄百姓,明明是佛陀对愚民失望,离开后留下的催命符!”不慢和尚大声叫嚷。 杨炯嗤笑出声:“你们翻来覆去就会玩一些光投影,光折射,真是没什么挑战性。你们在长安大街的千佛塔上安装玻璃镜片,当阳光射到这些镜片上,光线经过多次反射折射,将事先绘制在镜片背后的弥勒佛图案投射到了天空之中,云朵飘过就会隐现弥勒法相。这和海市蜃楼的原理差不多,无非就是需要精细的镜片群组,薄如蝉翼的图案织物罢了,并没有什么奇特,更不是什么弥勒降世。 “你胡说!”不慢和尚双目赤红,如同一个被拴住的疯狗,不断冲向杨炯,身后皇城司怎会让他如愿,上去就是一翻拳脚,重新加了数道绳索,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杨炯摇摇头,拿出一枚绿色信号弹射到天空,不多时天边的国债图案变换,重新换成之前的弥勒法相,不多时又转化为国债券,随后竟然变成一副小人画,一个男孩站在吧台后调酒,一个女孩托着下巴眉开眼笑,活灵活现,可爱异常。 杨炯暗笑李漟调皮,随后大声道:“乡亲们,不要被这些邪教徒的表象所迷惑。他们所谓的神通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目的是祸乱大华,谋取私利。相信你们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现在咱们就看看这弥勒教徒是否真的刀枪不入,长生不死!” 百姓们听了杨炯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一同簇拥着杨炯来到法场。 杨炯目光森寒,高声道:“弥勒教徒愚弄百姓,祸乱大华,罪无可恕,今日本官亲自动手,诸位乡亲们且看!” 说完杨炯接过一旁皇城司的佩刀,用力挥下,不慢和尚的头颅滚落在地,身躯僵硬,再无生机。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章 清风鉴水 户部衙署。 杨炯和李漟商量好国债券发行日期,见细节都合算的差不多,打算起身告辞。 “今晚随我进宫。”李漟收拾好案几上的文书,突然出声。 杨炯停下脚步疑惑道:“有事?” “今晚母后在风荷水榭举办宗室家宴,你得去。” “我不是皇室宗亲,去干嘛?” 李漟抬起头悠悠道:“母后点名要你去。” 杨炯重新坐下,看着李漟的眼睛低声道:“透露一下,姨娘啥意思?” 李漟起身抚平裙摆的褶皱,挥挥手示意杨炯跟上,一马当先走出衙署:“你觉得母后会眼睁睁看你和父皇对付她?” 杨炯心中暗惊,想起了这几日皇帝的动作。 自从杨炯在长安大街彻底铲除京城弥勒教后,皇帝的后手紧随其后,内卫从千佛塔搜出一本《金刚经》,夹层中发现一张弥勒教联络朝廷官员的名单。 内卫四部倾巢而出,拿着名单按图索骥,全都抓进了昭狱,其中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速度之快犹如雷霆。 可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金刚名单中的官员都是当年九公主李渔的门客,不是太子党就是后党,这怕不是皇帝故意搞得名头。 “这些中下层官员不揣冒昧,加入太子党,祸乱储位传承,朋党比奸,你父皇早就想杀他们了,我只是受了皇命,如果真要算我顶多是抓了刑部侍郎严策、太常寺少卿伍元里,皇后没必要找我麻烦吧!”杨炯辩解道。 李漟带杨炯走入皇宫,突然生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把我拉下水给你站台,搞得母后没少数落我。” 杨炯自知理亏,嘿嘿一笑不接话茬。 “昨日朝堂风起云涌,谏议大夫许世中带头反对父皇绕过三法司直接抓捕官员。随后众多官员斥责父皇乾纲独断,是昏君所为。” “胆子真大!”杨炯咧嘴嗤笑,这些台谏官真是不怕死,什么都敢说,要是碰见个脾气差的真昏君,坟头草都换几茬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这是我母后的手段!” 杨炯耸耸肩:“他们老两口争斗我可说不上话,我听说好几个地方长官上书反对征讨西夏,这不会也是皇后的意思吧?” “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父皇压力很大,你这个打手恐怕要被人做文章。”李漟皱眉出言提醒。 “我一直有个疑问,官家是想要换太子吗?” 李漟停下脚步,目光锐利的盯着杨炯:“你这话也能问出口?别人对这事躲都来不及,你怎么上赶子追问?” “我不是好奇嘛,再说了,我又没问别人,你还能害我不成?”杨炯没好气道。 李漟转身,没来由道:“你怎么如此不成熟?既然做了官,进了朝堂就不要讲感情,这还要我教你吗?” “成熟不是麻木不仁,更不是成为冷血的政治动物。” 李漟沉默,呢喃道:“政治动物,倒是贴切。” “我做官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保护我在意的人,三是尽量为百姓做点事,如果非要变成没有感情,只讲利益,毫无人性的政治动物,那这个官不做也罢。”杨炯由衷道。 “你是讥讽我是政治动物喽?” 杨炯没好气道:“你知道我没那么想你。” 李漟见他不接茬,顿感无趣,冷冰冰道:“换不换太子,你去问承春,她比谁都明白父皇的意思。” 杨炯翻了个白眼,不想说就不想说,推给承春什么意思,不就是知道她嘴严不可能告诉我嘛。 “不说这些有的没得,皇后叫我去参加你们宗室家宴到底什么意思?” “估计是说和吧,听说李泽解除了禁闭,太子和代王也会来。”李漟耸耸肩猜测道。 杨炯暗自皱眉,总感觉没什么好事,皇家宗室家宴邀请自己,看似隆恩圣眷,实则暗藏机锋。 杨炯本质上不是皇亲,硬要往里融就是不知死活,虽然叫皇后姨娘,可要是真不知道好歹,不晓进退,少不得一个必死之局,这个相处距离和态度还真是不好把控。 李漟带着杨炯穿廊过殿,朝后宫走去。 风荷水榭是建在后宫天水湖正中的一座连廊建筑,天水湖植有大量荷花,每到这个时节,后宫宴饮总会在此举办,也算是一个惯例。 杨炯跟着李漟走入天水湖中央的巨大水榭,左右看去,见门柱上书楹联‘熏风皎月,风光送暖九州同;清风鉴水,曲伴荷歌天下春’,抬头观望,匾额上‘明月天衣’,四个大字遒劲有力,疏朗雄浑,一眼便是大家手笔。 李漟见杨炯对这楹联感兴趣,眯着眼笑道:“评价下,这楹联如何?” 杨炯不疑有他,认真道:“威武霸气,气势磅礴,敢言天下九州者,非天子莫属,可见陛下澄清天下之政,问鼎寰宇之雄心,让人佩服。” 李漟笑笑不说话,转身走入场中,留下一脸莫名的杨炯。 “说的不错,只是这楹联是本宫手笔!。” 杨炯转身,见皇后正站在自己身后,扯着嘴角无奈道:“小子无状,胡言乱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得很中肯。” 杨炯偷偷翻了白眼,心中腹诽不已,你是巴不得我死是吧,这楹联是我能评价的嘛?皇后你也是,想要揽权就不能偷偷做,这写的又是天下,又是九州,任谁看了不得误会。 “最近挺忙呀?都没时间来看本宫?”皇后目光灼灼,直视杨炯,气势逼人。 杨炯暗道来者不善,这话里有话呀,思索再三,知道不能装傻,老实道:“小子心中惭愧,不敢来见姨娘。” 皇后凤眸转动,冷笑连连:“你倒是会卖乖,我看你是故意和本宫对着干!你还有脸叫我姨娘?做起事来可有想过我这个姨娘?” 杨炯冷汗直冒,知道不能和她在这事上掰扯,毕竟刑部侍郎和太常寺少卿是自己送进去的,谁都猜到了自己是皇帝翦除后党的刀,这是辩无可辩,只能打感情牌,想到此杨炯躬身一礼认真道:“您从来就对小子关爱有加,在宫中读书时更是时时照拂,怎会忘了姨娘的恩情。” 皇后目光微凝,冷哼道:“花马吊嘴,你还知道本宫对你的恩情,你在宫中读书,时时挂念你吃不饱,更是让你来本宫处就食,你被人欺负也是本宫给你做主和官员吵闹,你如今翅膀硬了,处处和本宫对着干,还鼓动素心来纠缠本宫,当真是忘恩负义。” 杨炯就怕皇后提起从前,说实话皇后确实对自己不错,无论是真心也好,有所图也罢,她做的那些事确是实打实的。 前身那性子,流连花丛,斗鹰走犬,没少被朝臣弹劾,每次都是皇后压下,为前身说话解围。 听谢南说皇后知道前身被谢令君当众羞辱后,脸色并不好看,还主动提起了当年和谢南的闺中约定,话里话外让杨炯做驸马。更不要说平时的年节礼,皇后都是让嫡皇子登门拜访,对于皇后这个手握大权的一国之母来说,若不是念着旧情,怎会如此做。 杨炯眼眉低垂,认真道:“姨娘知道小子心性,不是那狼心狗肺之人。” “好!记住你说的话,本宫正好有事让你做!”皇后厉声道。 杨炯无奈,就知道叫自己来准没好事,前身受恩惠,自己当皇帝的刀和她作对,她非但没对自己动手,还让自己来参加家宴,据说她还不允许太子刺杀自己,这是算准了自己不会拒绝。 “全凭姨娘吩咐!”杨炯无奈道。 皇后微笑,拍拍杨炯的肩膀:“随本宫赴宴。” 杨炯见皇后并没有说让自己办什么事,而是当先进入风荷水榭,莫非是和场中人有关?难道真的如李漟猜的那样,皇后要做和事佬,说和杨炯太子之间的关系? 想不清楚的杨炯摇摇头,车到山前必有路,多思劳心。 跟着皇后进入宴会厅,见场中人果然如李漟所言,在京的皇亲宗室全都在场,扫了一眼独自饮酒的大宗正代王,看来这次宴会是人家内部事,自己还是少说话的好。 杨炯见门口一张案几无人,自顾自朝那里走去,决心做一个小透明。 “坐那么远干嘛?到近前来!”皇后凤眸转动,没好气的斥责出声。 众人闻言一齐看向杨炯,一时间成为场中焦点,搞得杨炯不得不走入场中,恭敬一礼道:“皇后明鉴,小子非皇室宗亲,不能逾矩。” “家无常礼,坐在素心旁边!”皇后冷哼一声,不容置疑道。 杨炯无奈,见皇后如此坚决也不能拒绝,看来今日这场宴会少不得是冲自己来的。 “我母后放过你了?”李漟见杨炯坐下,好笑的揶揄出声。 杨炯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腹黑?” “何为腹黑?”李漟疑惑道。 “面若桃花语似糖,温婉表象把人诓,岂知肚内千般计,尽是阴翳暗中藏。” 李漟最喜欢的就是逗弄杨炯,小时候就没少欺负他,如今听他讥讽自己,也来了兴趣,凤眸一动:“君子之颜映世前,衣冠楚楚意蹁跹,奈何伪善藏真面,巧语皆为女子编。 杨炯闻言一怔,无赖道:“那正好,你阴翳我伪善,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李漟轻笑,饮了一杯酒,纠正道:“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杨炯无奈,这女人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你骂她她不在意,你讥讽她反唇相讥,占她便宜她更是洒脱,竟然和自己开起玩笑来,一点都不像大儒教出来的公主。 杨炯说不过她,只好独自喝闷酒。 “今日宴饮,主题只有一个,就是十日后的宗室选秀。”皇后见人已到齐,率先开口。 见众人目光投来,皇后威严十足,继续道:“各地采选的秀女陆续进宫,十日后宗室选亲,太子妃1人,侧妃2人;齐王妃1人,侧妃1人;皇子李溢妻1人。” 杨炯听皇后说完暗自皱眉。 大华十年一选秀,充实宗室。以前皇子没到适婚年龄,故而一直都没进行,如今第一次选秀正式开始。按照惯例人数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怎么只说了三个嫡亲皇子的婚配,其他皇室宗亲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此杨炯看向坐在对面的三皇子李泽和五皇子李沛。 李泽神色阴冷,低着头不发一言,李沛一脸微笑,面不改色。这倒是和自己印象中的两人差不多,李泽这人向来冲动,喜形于色并不意外,李沛在皇子中排行最小,常年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炼丹求道,向来抱璞寡欲,与世无争。 可按照惯例,到了适婚年龄的皇子宗亲,都要在皇朝第一次采选中选取妻子。如今皇子全都成年,只给嫡亲娶妻,不给李泽李沛娶妻是何道理?皇后就不怕朝臣弹劾?就不怕宗室反对? 成年娶妻对皇子来说意义重大,娶了妻就会有人依附,就会有妻族支持,就能在朝中谋权谋职。 别看现在太子有监察六部之名,可你没娶妻就没有朝臣真心党附于你,没人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一个未知的皇子身上。 你看那李泽,兵部的职说撤就撤,纵使是挂职工部这种清水衙门的李溢,动不动还有人上书弹劾他中饱私囊,足以说明皇子没有娶妻,没有妻族的支持,想要有所作为可谓步步是槛,道道是劫。 李泷若不是有太子身份加持,有皇后和皇后的母族支持,想要有如今的权柄可谓难如登天。 “皇后,我儿也到了适婚年龄,不知宗室是何安排?”端妃微笑着出言询问。 皇后闻言,笑着回道:“泽儿如今没了兵部的职,恐怕是心有不甘,正好随军去西北谋一番事业,回来后本宫亲自给他挑选王妻。” 端妃冷笑连连,全大华皇子封王的只有你儿子李泌,现在你一杆子把我儿送到西北,还说回来亲自选妻,我儿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这是宗室的安排?”端妃低眉道。 端妃平日里就和皇后不对付,如今涉及到自己儿子的前程,自己又不是没理,她岂会任由别人拿捏。 “姐姐莫急,相信皇后自有定夺,毕竟泽儿和沛儿都没有娶妻,陛下早就挂心,如今秀女入宫,皇后怎会厚此薄彼。”惠妃拉住端妃的手,夹枪带棒的暗讽皇后偏心。 惠妃知道自己的儿子李沛不争不抢,最近这几年更是迷恋上了修仙问道,可我儿不抢不代表你能不给。 这里面的门道可大有文章,我不要是我不想要,你不给是代表你看不起我,想要把我们踩在脚下。虽然自己平时和端妃也没那么亲近,可在共同利益上,自己还是分得清里外缓急。 皇后心中冷笑,刚要出言,就听见有人喧闹,眉头皱起冷道:“何人喧闹?” 一宫女跌跌撞撞跑进堂中,扑通一声双膝下跪,颤声道:“回皇后,宸仙殿四门紧闭,火光隐现,宫人无法进入,恐生大火。” 杨炯闻言一愣,暗道糟糕,宸仙殿可是当年宸妃的居所,李淑在时一直是她打理,听这宫女说话,处处透着蹊跷。 自从宸妃死后,宫中无人敢说当年事,虽然皇后对李淑不亲不远,可人家刚出去散心,自己母亲宸妃的宫殿就失火,这说出去任谁不怀疑是皇后所为。 皇后凤眸倒竖,威压十足,一甩凤袍走出风荷水榭:“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算计到了本宫的头上!”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7章 密室杀人 杨炯赶到宸仙殿时,发现皇帝已经站在门前,目光幽深,神色不明的看着宫人们撞门。 众人纷纷向皇帝行礼,换来的只是面色冷峻的点头。 “鱼朝恩,你去!”皇帝声音冰冷,吩咐身后的鱼朝恩前去破门。 鱼朝恩低眉走近,扫了一眼门缝,见里面反锁,面色凝重,尖厉的嗓音响起,双掌一推,宸仙殿正门颤动,铜锁也被震的叮当乱响,然而并没有推开沉重的殿门。 李潆站在一旁,见鱼朝恩还要用掌力破门,抬头见殿中火光跳动,若再开不了门,这宸仙殿怕不是要付之一炬,若是其它宫殿都还好说,可这宸仙殿处处透着诡异,恐怕是针对母后而来。 想到这,李潆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大步向前,拉开鱼朝恩,顺着门缝朝铜锁砍去。 李潆的护身匕首削铁如泥,连续几下撞击,铜锁隐现道道裂痕。鱼朝恩见状,双膝弯曲,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双掌击向殿门,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铜锁折断,殿门应声而开。 宫人见殿门打开,纷纷上前掌灯,清除燃烧帷幔,起火点并不多,只是些丝织品,很快就被宫人熄灭。 杨炯走到近处,借着宫灯的亮光看去,只见殿中央躺着两人,浑身是血,暗红色血液四散流淌,最诡异的是,宫殿内铺满黄色符纸,仔细看去,竟然是民间常见的安魂咒和镇魂符,鲜血满地,符洒四方,一阵凉风吹过,诡异的氛围让人不住打了个寒颤。 杨炯暗道糟糕,古往今来,宫中最忌讳的就是巫蛊,想到汉武帝巫蛊之祸,唐代韦皇后,明代万贵妃,杨炯就不寒而栗。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很可能就是大华开国以来最大的株连案。转头看向皇帝,只见他双目赤红,双拳紧握,缓慢的走入殿中,脚步虽轻,却如同踏在众人心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鱼朝恩率先进门,环顾四周见没有危险,走向地上的两人,仔细查探一番,回到皇帝身旁低声道:“陛下,男的是田令孜,还有声息,女的后脑碎裂,面目不清,已死去多时。” 众人闻言一齐看向皇后,田令孜是皇后身边的随侍太监,为何会在此处?如今局面,谁都不敢乱说话,这明显是冲着皇后来的,若此时跳出来言语,少不得被人怀疑。 “王嬷嬷!”一宫女冲出人群,冲向地上的女尸,扑倒在地声泪俱下,口中不断重复叫喊王嬷嬷。 鱼朝恩看见来人冲向女尸,皱眉抓起她的后颈将她和女尸分离,阴恻恻道:“你是哪处的宫女?” 女子泣不成声,扑倒在地哽咽道:“婢女内务府司藏局秦小娥。” 鱼朝恩退到一旁不再追问,当他看见田令孜和女尸的样貌时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所以故意没有说出女尸的名字,暗道自己还是躲远点好。 “你认识女尸?”皇帝突然开口道。 秦小娥浑身颤抖,低声道:“认识,她是王珠王嬷嬷,奴婢进宫时就是王嬷嬷管教,后来她调给了大公主,虽然奴婢见的少了,可还时时受她照拂,今日见嬷嬷如此,情难自控,望陛下恕罪。” 场中之人噤若寒蝉,这王珠王嬷嬷就是宸妃当年留下的老宫人。杨炯想起皇帝给他讲的开国皇后争夺之事,难道这女尸王珠就是告诉李淑当年事的老宫人。想到此转头看向皇后,见她凤眸森寒,咄咄逼人,眼神中杀意尽显,可见她在强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叫醒他!” 鱼朝恩见皇帝下令,面无表情的上前,掐住躺在地上的田令孜人中,几声干咳,田令孜缓缓张开了眼睛。 一打眼见皇帝皇后都在,搞不清状况的他俯身下拜,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手中多出一根木制门栓,无奈只得甩在一旁,叩头施礼。 “田令孜,你为何会在宸仙殿?”皇帝语气冰冷道。 田令孜不疑有它,认真道:“天气转冷,宫中都换了窗绫,皇后知道大公主不在,担心此处无人打理,叫奴才过来看看!” 杨炯知道宫中每到秋季,就会把夏天轻薄的窗绫重新更换成更厚的窗绫,为冬天挡风取暖做准备,他如此说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坏就坏在现在出了命案,你还是皇后的人,最重要的是,死的还是宸妃老宫人,这一切结合起来,话就有了别样的味道。 “你想好再说话,看看你周围!”李漟厉声呵斥,提醒他注意场中情况。 田令孜闻言转身,见周围铺满黄纸符咒,身后更是躺着一具女尸,地上暗红色血液和符咒混在一起,显得诡异恐怖,再看自己,衣衫不整,衣上几道鲜血,身旁还散落着一根带血的门闩,他再蠢也知道自己恐怕是要完了。 田令孜看向皇后,心思急转,一咬牙准备说话。 “田令孜,你有什么话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要隐瞒,不要自作聪明!”皇后见他眼神就知道他想干嘛,冷哼出言提醒。 田令孜浑身一震,随后俯身,大声道:“奴才遵命!” “官家,你问吧,本宫问心无愧!”皇后转身走到皇帝面前,诚恳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皇帝点头,面无表情道:“说说看,你为何会在此,为何杀人!” 田令孜闻言大喊:“官家,奴才没有杀人!来这里确实是皇后令奴才来的,只是奴才来的时候见王嬷嬷正在检查窗绫,奴才和她说了几句话,见她爱答不理就独自去检查其它窗绫,只是不知道怎么,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可记得是什么时辰?”皇后出言道。 田令孜沉默思索,随后肯定道:“戌初(19:00),奴才听见有宫人报时。” “你胡说,戌初王嬷嬷在司藏局协助女官教导宫女清点文房,怎会出现在宸仙殿,你说谎!”秦小娥愤怒出声,对田令孜的话嗤之以鼻。 “我没胡说!皇后多次吩咐我来照看宸仙殿,和那王嬷嬷见过多次,对他的声音不说熟悉,但也不会听错。”田令孜大声辩解。 “你就一直昏迷到现在?”皇后皱眉道。 田令孜俯身大叫:“皇后明鉴,奴才真没有说谎。期间奴才醒来过一次,周围一片漆黑,还是被王嬷嬷提醒我去找大门。我们二人摸黑查看四门,有三门被锁,唯独大门没有上锁,可奴才怎么拉扯都没有打开,之后就听王嬷嬷惨叫了一声,随后奴才就又晕了过去,奴才真没有说谎。” 皇后见他不断叩头,额头鲜血直流,无奈道:“小田子,王嬷嬷在司藏局很多人都能作证,本宫进门时正门被反锁,你的话为何处处都是破绽?这让人如何信服?还是说你故意如此说?” 田令孜闻言浑身剧震,叩头更加用力,高声叫喊:“奴才从小被皇后收养,定不会做背叛皇后之事!” 李漟眉头皱紧,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闭嘴!” 杨炯摇头苦笑,这田令孜真是口无遮拦,你越这么说岂不是越坐实了王嬷嬷是你所杀,真是令人无语。 转头见李潆带来了自己要的东西,走到场中高声道:“官家,小子有话说!” “你怎么在这?” “姨娘叫我来吃饭!” “就知道吃,有什么话快说!”皇帝语气不善道。 见皇后目光投向自己,杨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在场中踱步道:“我知道你们都怀疑我姨娘是幕后指使者,只是不敢说罢了。我杨炯却不这么认为,我姨娘做事从来都不会如此鬼蜮,更不会如此蠢笨,破绽百出。” “少拍马屁!知道什么快说,不然少不得让小人嗤笑!”皇后见杨炯为自己说话,没好气的笑骂出声,可弯曲的眼角表示她甚是受用。 杨炯见卖乖奏效,知道时间不等人,高声道:“通常来讲,杀人后布置成密室,无非就是三个原因,一是变他杀为自杀,二是制造凶手的不在场证明,三是嫁祸于人。” 见众人都被自己吸引,杨炯继续道:“显然这王嬷嬷后脑破碎,鲜血流了一地,凶器也就是那根门闩,自然不是自杀。” 说完这句话,杨炯看向田令孜,质问道:“田令孜,我问你,你说你在戌正见过王嬷嬷?” “是!” 杨炯摇摇头:“你刚才说你不会认错王嬷嬷的声音,我现在换一种问法,你是否面对面的看见了她的脸?” 田令孜闻言一愣,随后沉思片刻认真道:“杨少卿这么一问,我才想起,当时王嬷嬷是背对着我检查窗绫,我本想和她攀谈,不知道她为何对我爱答不理,于是我就独自去检查其它窗绫,并没有见到她的正脸。” “我再问你,你说中途你醒来时四周漆黑一片,是王嬷嬷提醒你寻找大门,可有此事?” 田令孜再笨也知道杨炯是什么意思,惊喜道:“杨少卿,我没有看到她的脸,只听到她的声音,确是王嬷嬷的声音。” 杨炯微笑着转身,朝场中人道:“我相信他的话,大家看田令孜衣服上的血液痕迹,并不是喷射状血迹。所谓喷射状血迹,就是用重物击打死者,巨力造成血液向四处喷溅,大家且看那边地上的血线,若田令孜是凶手,他身上的血迹应该是类似于这种溅射的血线,而不是团块状血团。” 杨炯一指田令孜的衣服,一边引导大家注意场中的血迹,声情并茂的分析出声。 “还有呢?”皇帝眉头皱紧,声音毫无波动道。 杨炯知道这些都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无法洗脱田令孜和皇后的嫌疑,所以皇帝才有此一问。 杨炯笑着走向殿内角落的一处橱柜道:“大家之所以觉得田令孜的证言破绽百出,就是凶手想要营造出的结果。王嬷嬷戌正在司藏局,田令孜却说在宸仙殿见过她,正门明明被反锁,田令孜却说正门没上锁,任谁听了不认为他在说谎。” 杨炯见众人点头,用力推开橱柜,露出墙上八个指头大小的钻孔,继续道:“田令孜,你中途醒来之所以打不开正门,原因是你根本就没找到正门。” 皇后眉头一皱,开口询问:“什么意思?” “当时周围一片漆黑,其实田令孜身旁并不是什么王嬷嬷,而是凶手,她早早就在这面墙钉了一扇小门,诱使田令孜来开门,直到他清楚记得门没上锁,自己还打不开时就又被凶手迷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以说,从一开始,田令孜两次见到的都不是真的王嬷嬷,而是凶手假扮的!”李漟总结道。 “聪明!”杨炯赞赏一声后走到神情恍惚的秦小娥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笑道:“你以为谋划得天衣无缝,我就猜不到你是凶手?” 秦小娥闻言一愣,随后高声道:“杨少卿为何冤枉我?我怎么会杀害对我有恩的王嬷嬷?” 杨炯冷笑:“从一开始你去风荷水榭我就看你处处透着诡异,你言语有序,逻辑通畅,丝毫没有表现的那么慌乱,起初我还以为只是宫中嬷嬷教的好,也没在意,直到你冲进殿中扑向王嬷嬷的尸体,我才开始怀疑你。” “别卖关子,说清楚些!”皇帝厉声催促。 杨炯耸耸肩继续道:“大家看地上的安魂咒和镇魂符,少说也有近百张,如此大量的朱砂,后宫谁有机会拿到呢?很显然只有司藏局这种管理后宫文房的机构才会时常接触朱砂,而你!秦小娥!就在司藏局任职。” “那又怎样?司藏局近百人,难道都是凶手?都有嫌疑?”秦小娥反驳道。 杨炯摇摇头,讥讽道:“你杀人的时候有这么镇静就好了” 说着接过李潆递来的匕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掀开秦小娥的裙摆,用力一划将里面的内衬割了下来。 “大家且看!上面两种颜色分明,一种是鲜红色的朱砂,一种是暗红色的血液,中间黑红色血迹是被秦小娥扑向尸体沾染的,目的就是遮盖她内衬上沾染的朱砂。”杨炯举起裙摆展示给众人观看。 鱼朝恩走上前去,仔细闻了闻,随后朝皇帝摇头。 “你既然敢如此说,难道有办法辨认朱砂和血液?”皇帝疑惑道。 杨炯胸有成竹,自信道:“时间过的有些久,光闻只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但最近我御前武备司炼制了一种名为铝的金属,只要把它和朱砂摩擦,就会出现白色毛絮状粉末。” 杨炯说着接过李潆递来的铝块,先是拿了一块朱砂摩擦,果然出现了白色毛絮状粉末,随后赶快拿起裙摆鲜红的部分摩擦,不多时,同样出现了白色毛絮状粉末。 要知道在古代制备金属铝基本上不可能的,直到19世纪铝还是昂贵的奢侈品,拿破仑开宴会时就用铝制餐具来彰显身份,可见制备极其艰难。 主要原因是大规模制铝需要大量的电解设备,这个时代根本就造不出高功率的直流电。 可回想起自己前世看过的考古资料,西周时期曾经存在纯度高达85%的铝化合物,那时候也没电,他们是怎么煅烧的?无奈的杨炯只好让人不断尝试,不断寻找纯度高的铝矿石,折腾了半天也就弄出半截手指大小的杂质铝块,自己估摸着纯度差不也能到80%左右。 自从看秦小娥去风荷水榭报信,就注意到她裙角的朱砂,起初还没在意,以为是不小心沾染的什么染料,之后见到宸仙殿中的安魂咒和镇魂符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赶紧让李潆派人去相府拿东西,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其实道理也不算难。 铝和朱砂中的硫化汞会发生置换反应。铝的金属活泼性高于汞,当铝与朱砂接触时,铝会将硫化汞中的汞置换出来,铝的表面会生成灰白色的氧化铝和汞,也就是那种白色毛絮状粉末。 杨炯看着神色晦暗的秦小娥,讥讽道:“还有什么话说?” 秦小娥抬头,对上杨炯的目光,反驳道:“我在司藏局供职,身上沾染点朱砂很正常,并不能证明是我画的符,更不能证明我来过宸仙殿!” “这么说来你没来过宸仙殿喽?”杨炯目光灼灼道。 “当然,我只是见宸仙殿失火,才去禀告皇后,之前并没有来过。” “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好再回答!你之前从没来过宸仙殿?” 秦小娥见杨炯言语狠厉,目光森寒,毫无畏惧道:“杨少卿不必吓我,我肯定自己没去过。”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杨炯说着抓住她的脚,脱下她的绣鞋举到空中。 见众人看来,杨炯高声道:“秦小娥第一次蒙骗田令孜后,在黑暗中诱使田令孜去开她事先钉好的假门,地上的墙灰可以证明当时的情况。随后秦小娥将田令孜迷晕,将事先昏迷的王嬷嬷击打致死,王嬷嬷周身完整,并没有撕扯拉拽的痕迹,可见她早就被秦小娥迷晕在了一旁,最后卸下假门,从窗户逃跑。” “杨少卿很会编故事,宫人都知道,更换窗绫时,门窗都要封死,以防止漏风松动,我怎么从窗户逃走,还拿走你所说的假门?”秦小娥嗤笑道。 “那你解释下,为何你的绣鞋会出现紫色?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宸仙殿外独有的紫色凤仙花,你下窗时来不及闪躲,踩折了凤仙花,绣鞋被染上了紫色,至于门窗是否封死,试试不就知道了?” 皇后听完杨炯的分析,挥手示意宫人开窗,不多时一宫人发现西侧门窗存有暗销,向外一掰就能打开窗户,大家顺着窗户向下看,果然有一丛紫色凤仙花被踩断。 杨炯见秦小娥还要狡辩,摆手制止,讥笑道:“我知道你还要狡辩自己绣鞋上的紫色不是凤仙花染色,对吗?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杨炯说完拿出一瓶酒精,摘下一朵紫色凤仙花放入其中,随后道:“大家都知道我兰蔻坊出过众多花香调香水,所以对很多花的特性都有了解,这凤仙花有个特性,颜色很容易溶解在酒精中。” 不多时杨炯拿出已经脱色的凤仙花,手中举着紫色溶液展示给众人看,重新拿出另一瓶酒精冷声道:“你说你绣鞋上的紫色不是凤仙花,现在咱们就试试看!” 说完直接把秀鞋头塞进酒精中,没一会,上面的紫色就溶解到酒精中,整瓶酒精从白色变成了淡淡的紫色。 “你还有话说!”杨炯冷哼一声看向秦小娥,见她低头不语,走过去厉声道:“说!为何杀害王嬷嬷,还妄图嫁祸给皇后!” 见她垂头不语,顿感不妙的杨炯扶起她的头,只见她嘴角鲜血流淌,赫然是已经服毒自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8章 掖庭推官 鱼朝恩目光一凝,快步上前,查探秦小娥的脖颈,随后朝皇帝摇摇头表示已经气绝。 皇帝目光阴冷,厉声道:“令内务府彻查秦小娥生平,封闭司藏局,尽快查明真相。” 鱼朝恩点头转身,领命朝内务府走去。 “陛下真是重情。”皇后凤眼圆睁没好气道。 “皇后何出此言?” “陛下心里清楚!” 皇帝无奈,拉起皇后的手走出殿门低声道:“听说你不给泽儿和沛儿娶妻?” “嫡庶有别,太子压力很大,本宫不想自己的儿子有事!” 皇帝虽有心翦除皇后势力,可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毕其功于一役,皇帝皇后少年夫妻,一同征战沙场,经历了不少风雨磨难,虽然暗中争斗,可却不能做得太过。 无论是出于感情也好,忌惮皇后的势力也罢,皇帝想要的是压制皇后势力的发展,而不是更换皇后。 “所以你叫行章来是想让他做掖庭推官?” 皇后点头,直言道:“行章和太子关系不睦,正好借着这次选秀女缓和关系,陛下可不能再坏妾身的好事了。” 皇帝眉头皱起:“太子不知五姓七望的危害,你也不知?有你支持他还不满足?” 皇后知道这些年皇帝对太子亲近五姓七望颇具微词,行动上更是处处打压,步步紧逼。 千百年来王朝更迭,五姓七望却能传承至今,盘踞地方,家中子弟进入朝堂,渗透进了大华的每个角落。 皇帝深感历史上五姓七望祸乱朝纲,以天下为局的危害,开国后就通过各种手段限制他们的势力发展。 在这一点上杨文和同皇帝的观点一致,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皇帝,不能出现一个隐藏的势力祸乱天下。 纵览历史,一到天下大乱,五姓七望就开始拉拢势力,扶植傀儡,有的把持朝政,有的游说天下,搅闹得九州不宁,兵隳连天。天下大定就开始入主朝堂,重新做起了权贵,贻毒之大,同昏君主政相差无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手段犹如雷霆。 刚一开国,第一件事就是重开科举,五姓七望的根基就在于人才,若扶植寒门入朝,将会大大削弱其根基,于是便由杨文和主持,连续三年开科取士,以后定例,三年一科,永为常例。 第二件事就是扶植新贵族,新开之国好就好在有众多功勋可用,新贵族比五姓七望更重皇恩,新老之间必生争端,以此驱虎吞狼,皇帝作壁上观,相机剪除其羽翼,不可谓不绝。 皇帝曾和杨文和讨论过,科举虽然重开寒门上进之路,可世家大族底蕴深厚,藏书众多,寒门子弟科考能中者寥寥,问题根源在于寒门读书困难,而现在雕版印刷成本高,印刷能力有限,很难普及全国。 皇帝不止一次令工匠改进技术,可效果并不显着。于是杨文和另辟蹊径,在全国开办蒙学,鼓励退休致仕,屡中不第者开塾讲学。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寒门读书最大的一道门槛就是蒙学,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走上开蒙之路,自会有人为天资聪颖者引路入仕。 即便如此,皇帝当下最忧心的莫过于储位传承,他是开国皇帝,在位时自能压得住五姓七望,可他的继任者就不一定有这种威能,他不止一次明里暗里考察皇子,没有一个能对世家问题说出个一二三,或者说他们是故作愚笨。 这些年皇子们蠢蠢欲动,妄图依靠五姓七望来争储,让皇帝又气又怒。他不止一次提醒过众多皇子,可在皇位和权力的诱惑下又有几个人能听得进去。 皇后沉默,随后无奈道:“三郎,咱们的孩子有哪个是蠢笨之人?孩子们长大了,每个人都想朝上面看上两眼,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厚此薄彼,让其他孩子不许看,不许做?泷儿出生就是太子,他的弟弟们都把他当靶子,明里暗里的动作不胜其数,你说我这个做母亲的该怎么办?” 皇帝长叹一声:“你觉得他有能力压住那些狼子野心的世家大族?” “臣妾不敢妄言,五姓七望错综复杂,姻亲更是盘根错节,臣妾定会给孩子们挑选合适的姑娘。” “那其它孩子呢?你作为六宫之主,不怕朝臣弹劾你近亲疏远,区别对待!”皇帝低声言语,似是提醒又似是告诫。 皇后凤眸流转,盯着皇帝的眼睛出神:“三郎,你我少年夫妻,怎么我做了这皇后反倒任由她们欺负?若是如此,这皇后不做也罢。” 皇帝见皇后如此说也是头大,他就知道骗不过皇后,自己本想着让内务府随便找几个替罪羊,这事也就算过去了,此事虽然恶劣,他也猜出了大概是哪个嫔妃所为,可任由皇后株连,扫除异己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皇后如此说,看来是铁了心要借此事立威。 “你呀,都是七个孩子的娘了,还说气话。”皇帝知道皇后吃软不吃不硬,只得打感情牌,温柔相劝。 “哼!我就是受制于这皇后的名头,要是年轻的时候,少不得把那幕后之人碎尸万段。”皇后见皇帝低头,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任由皇帝搂住自己的腰,嗔怪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是是!谁不知道当年风陵女侠的威能,那可是行侠仗义,名震关中呀!” 皇后见皇帝调笑,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认真道:“我可以不追究此事,可宗室采选秀女,必须听我的!” “后宫之事本来就是皇后做主,谁还能不听你的话?”皇帝知道皇后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也不在此事上纠缠。 其实皇后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一二,这些年来众多皇子崭露头角,她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锋芒展现,可绝不能让其它人的孩子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是看也不能看。 见皇后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皇帝无奈,只得走到众人面前道:“十日后,宗室采选秀女,代王为主官,颜夫子为副官,杨炯做掖庭推官,其它事项皇后自会安排。” 说完不理会端惠二妃的目光,一拂袖离开了此地。 众人经过此事也没了宴饮的心思,纷纷向皇后告辞离开。 杨炯站在原地,等着皇后说项,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给我安一个掖庭推官的活?难道这就是皇后想让自己做的事? 掖庭推官不就是核查秀女文书,查验资料,推举秀女入选的职位吗?谁不能做?为何让我做? “走吧!母后让我送你出宫!”李潆走过来,拉着发愣的杨炯朝宫外走去。 “承春!姨娘啥意思?” “还能啥意思!让你帮太子选妃!”李潆没好气道。 杨炯疑惑道:“姨娘想选谁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再说了,一个掖庭推官能干啥?上面还有颜夫子和代王,我根本说不上话。” 李潆摇摇头解释道:“哪有那么简单,父皇让代王和颜夫子做主副官,代王是大宗正,只会选和宗室亲近之人,颜夫子生在传承百年的大儒之家,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我母后想要选自己看中的儿媳可只能靠你了。” 杨炯一个头两个大,别人娶媳妇,让我去劳心,这是何道理?你们老两口之间斗法,非让我夹在中间,真是没天理。 想到此,杨炯没好气道:“我非给太子整一个丑八怪做太子妃。” 李潆闻言大笑:“好好好!正所谓娶妻以德,勿以貌求,我支持你!”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章 登门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杨炯如约携带重礼来到桂花巷陆府门前。 打眼看去,陆府门第适中,在长安城中也算常见。 陆庭鼐是吏部实权官,虽然是正五品,但对一些中下层的官员考课、评级、铨选还是能说得上话。观他门楣,在这桂花巷中只能说比寻常百姓家的门第稍稍宽广了几分,若不是瞧见门前那对文官形制的青竹浮雕石鼓,杨炯还真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 阿福上前敲门,不多时一年轻妇人走了出来,探头张望几眼,见杨炯携带一车礼物,眉开眼笑的询问:“可是相府公子?” 杨炯上下打量这女子,见她一袭云锦制成的华贵锦袍,上用金丝银线绣着繁复的牡丹图案,在阳光下闪烁隐隐金光。领口处镶嵌一圈圆润的珍珠,一看就是岭南采珠女的私货,手腕上一只翠玉镯,通体碧绿,不见瑕疵,价值也是不菲。脚下踩着一双精致绣鞋,鞋面上复绣牡丹,红艳夺目。 “正是晚辈,今日登门,特来拜访世叔。”杨炯微微拱手,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没听说陆萱的母亲在京,从这女人的穿着来看,倒像是这房屋的女主人,可女主人为何会亲自来开门? “哎呀!我说今日怎么一直有喜鹊萦绕,原来是贵客登门,世侄赶快进来,莫让街坊以为姨娘不懂礼数。”女子高声呼喊,惹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杨炯暗自皱眉,这女人言语亲近,但总让他感觉不适,言语和行为相反,让人生不起亲近之感,无奈走入陆府,出言道:“不知世叔可在府上?” 妇人大笑:“他呀!还没下职,整日里瞎忙,倔得如同老牛,也没见他给这府中添了多少砖瓦。” 杨炯暗自皱眉,听这话语作态,还真是陆府的女主人。 “小子此次携礼登门,一是赔礼,二是拜访,看世叔有什么要求。” 妇人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搬礼物的家丁,目光流转,见马车中既有珍奇文玩,又有珊瑚玛瑙,香水首饰更是装满了三个大木盒,这东西在长安可是稀罕物,自己以前可是想买都没有门路,如今这相府公子出手阔绰,说是重礼还真不含糊。 “哎呀!世侄说得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怎的如此见外,快快进屋,我去帮你叫萱儿出来。”妇人引着杨炯进入正堂,让丫鬟看茶后快步跑进内堂,留下杨炯一个人尴尬的坐在原处。 不多时阿福走近,俯身耳语:“少爷,刚和陆府家丁攀谈,这妇人是陆大人在长安迎娶的妾室,她家族在长安经营绸缎生意,长安陆府就是她内外操持,生有一儿一女。” 杨炯恍然,暗道陆萱这个家是真不好当, 女子掌家本就不易,又是大家族,其中利益交织如团,人心复杂难辨,她不但能光复祖业,还要为家族未来谋划,不得不让人钦佩。 就在杨炯思索间,突闻环佩之声,杨炯知道是陆萱赶来,起身打算迎接,可看见来人模样,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诧异。 只见这女子生得一张圆润面庞,双颊红晕,一双眼睛灵动闪烁,精明之态尽显,眼角上扬,眉重远挑,显然是刻意为之,目光流转间尽富贵娇柔之态。嘴唇饱满,红艳如血,微微上扬时透着几分张扬和自傲。 一身锦缎长裙,缠绣一株兰花,花瓣层层叠叠,红色花瓣耀眼夺目,显得突兀而又世俗。上身着一件紧身对襟短衫,青春饱满的身躯展露无遗,一举一动仿佛是精心设计般,眼神氤氲,如丝如水,媚态横生。 “长安陆薇,见过世兄!”女子声如翠鸟,俯身双手交叠,双膝微弯,一个齐裾礼被她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身姿娇柔,目光闪动,恭敬、娇柔、妩媚之态尽显。 杨炯眉头皱起,这陆府搞什么名堂,齐裾礼是大华特有的礼节,是妻子对丈夫独有的礼仪。夫妻之间,妻子行齐裾礼,丈夫拱手弯腰至九十度,施齐眉礼回应。男女之间,既非恋人也非亲故,为何要对自己行这种礼节? 这女子定是阿福所说,那妇人一子一女中的女儿,想到此杨炯重新回到座位,虚空抬手,面无表情道:“世妹不必多礼。” 女子见此一愣,眼眸闪烁,站起身,款款走到桌前坐下,娇嗔道:“世兄是讨厌我?” “初见世妹,谈不上讨厌。”杨炯言语委婉,实则已经表明自己虽不讨厌,但也不喜欢,相信她也能听明白。 陆薇展颜一笑,低头看到桌子上的木盒,嬉笑道:“杨家哥哥莫要见外,叫小妹的闺名采归即可。” 说完就要拿起桌上的木盒。 杨炯见此,右手手掌按住木盒,不让她拿起,直言道:“这是我送给雉儿的礼物,陆府的礼物你母亲已经让家丁清点,你尽可在那里挑选。” 杨炯就是再蠢也猜到她的意思, 起初还以为自己想多了,可她又是行齐裾礼,又是言告自己的闺名,这哪是自己想多了,分明是想得太少。 杨炯不好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又不能伤了陆家面子,只得言语提醒,说出了陆萱闺名,相信她也明白其中的深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陆薇尴尬的收回手,低眉抿唇,楚楚可怜道:“杨家哥哥就如此瞧不上我!” 杨炯见她软的不行,现在开始来硬的,真是无语到了极点。自己是来商讨和陆萱的婚事,算是提前探听下陆庭鼐的口风,现在怎么好像被当成了色中饿鬼,谁来都要勾引一二! “何时来的?怎么不让人叫我?”陆萱从门外走来,疑惑的看着杨炯。 杨炯起身,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快步上前道:“来了半天了,说是去通知你,可。” 杨炯也不知道怎么说,眼神示意陆萱自己看。 陆萱是何等的蕙质兰心,一扫陆薇的着装打扮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冷哼一声:“艳俗至极!” 你还真别说,相比之下。 今天的陆萱一身素雅长裙,飘逸潇洒,裙底绣有淡青色兰叶,针法长短不一,交叉运用,层层堆叠,短针细密,层次分明,长针连贯,流转无痕,整体上相得益彰,显然是独具匠心的设计。穿戴上既没有金银,又不缀珠宝,却处处透着巧思和品味,真是让杨炯大开眼界。 再看她的妆造,流云笄挽就妆成,鬓角弯下两缕发丝,青丝垂在后身,一枚青簪斜插,少了几分清冷,却多了几分典雅,让人顿生亲近之感。 “对对对!谁比你高雅!见两面就告诉人家你的闺名,真好意思说我?”陆薇起身冷哼,阴阳怪气的出声讥讽。 陆萱皱眉,提裙转身:“让你见笑了,和我来吧!” 杨炯也不多言,拿起盒子随陆萱朝院子深处走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章 压惊钗 陆萱带着杨炯穿廊过屋,期间不发一言。 杨炯不知她所想,也不多言,四下打量起周围。 陆府虽门庭不大,内部却大有乾坤,院内遍植当季鲜花,土壤松软,显然是依时更换,常人打理。 内庭插天的大玲珑山石,一打眼就是太湖所产,可谓豪奢。各种奇藤异草,花香植物垂檐绕柱,萦砌盘阶。廊道蜿蜒曲折,窗景设计独特,框住的不是奇石就是异草,两边是抄手游廊,四周出廊,院中游廊窗棱,均为‘冰炸纹’形,富贵逼人” 杨炯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致,这种庭院在长安城比比皆是,多为富商大贾之家,说不出雅致,只能算是豪俊,没什么独到匠心,看得多了也就兴致寥寥。 行路弯转,来到一处阁楼前,景致大变,楼前一汪小湖,湖中几尾锦鲤游荡,湖面转角,几株白色睡莲竞相开放,菖蒲掩映,独具雅致野趣。 一座尺高假山横卧,好似一株秋菊卧水,真可谓别出心裁。抬头望去,正是长安飞虹塔的塔尖,仔细观瞧,秋菊假山的花蕊正是借了这塔尖的景,借景之巧,可称独到。 “雉儿不喜欢长安?”杨炯疑惑道。 陆萱停下脚步,悠悠道:“为何如此问?” “你刚来长安就翻修住处,此处精巧和陆府格格不入,匠心独具,设计巧妙,假山借景和姑苏常见的园林别无二致,再看这周围,显然是刚植下的山茶花树,可见你心心念念着江南。”杨炯解释道。 陆萱沉默半晌,呢喃道:“谈不上不喜,只是有些念家罢了。” 说着当先一人走入阁楼。 杨炯抬头,见阁楼门柱直挺,上书楹联‘红杏领春风,掌江南三千水,绿杨足烟水,开门庭万世荫。’ 暗道好气魄,进入她的秀楼。 陆萱将杨炯安排坐下,自己登上二楼,不多时换了一身清雅的白色襦裙走了下来。 抬头看去,白色襦裙毫无点缀,内搭一件短袖深衣,典雅而又随意,头发披散,仅仅被一根浅青色发带绑就,素面朝天,若春梅绽雪,眼波流转,若霞映澄塘,看得杨炯为之一呆。 陆萱微笑着坐下,声轻若水:“可想清楚了?” 杨炯听她言语,知道是自己失态,收回心神道:“父母之命,不敢违背。” 陆萱没有在他的话语中纠结,看着木盒道:“礼物带来了?” “你知道我带的什么礼物?” “不是梳蓖吗?”陆萱疑惑道。 “你能不能不这么聪明?你这样让我这个送礼的很没面子!”杨炯丧气道。 陆萱见他开玩笑,捂嘴轻笑道:“是小女子无状,那请问公子是带的什么礼物来问娶呢?” 杨炯翻了白眼,暗道这些姑娘怎么都这么聪明,就没一个好骗的。无奈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把淡青色玉篦放到她手上。 陆萱看着手中的青玉篦,质地绵密细腻,梳篦的齿部纤细整齐,每一根齿内都精心雕琢暗线,间距恰到好处,梳背淡青色的玉面上,似是云雾缭绕,又如青烟杳杳,大工匠依此纹理雕刻出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鸾鸟,鸾鸟的羽毛纤毫毕现,眼神灵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的束缚,翱翔天宇。 杨炯见她眉眼带笑,知道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也不枉费他费尽心机寻玉找匠,要知道陆萱这种眼高于顶的女人,你送她什么珍贵的物品她都不一定喜欢,能入她眼的只有那些雅致独到,构思精巧的物件。最重要的是能让她看到你对她的重视,不然送多少都是白搭。 “按照大华礼仪,一旦我收下这玉梳篦,你就不能再反悔,并且要给我正妻的地位。我最后问一遍,你真的想好了?”陆萱目光灼灼的盯着杨炯,眼神之锐,仿佛要洞穿对面之人的内心。 “你既然猜中了我带的礼物,难道还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意,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那不一样,我陆萱要的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这一点上不能含糊一分一毫!”陆萱认真道。 杨炯看着她披散的头发和慵懒的装束,这是早就料到自己会登门,更是肯定自己会来问娶,吃定自己了算是。 说起来这婚事杨炯还真没理由拒绝,昨日收到老爷子的书信,他那边已经和姑苏陆家的族老定下约定,正全力帮助老爷子筹粮北运,人陆家出人出力,你这头出尔反尔,这事杨炯是真干不出来。 再者,陆萱林下风致,绝对能做好相府女主人,这一点上不得不佩服谢南的眼光独到,早早就送给陆萱重礼,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真是高超。 陆萱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那种由内散发的典雅气质,绝对能称得上美女。 杨炯这几日思索再三,总是拒绝人家姑娘显得太没有胸襟。对于陆萱而言,她对杨炯的感情也说不上多深,但她能做到主动亲近,对眼高于顶,傲岸高华的她来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 人家姑娘朝你迈了九十步,你不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自是想清楚这一切,杨炯也就释然。夫妻之间两种东西最能维持住婚姻,一是至死不渝的爱情,二是休戚与共的利益,显然两人就是后者。 相府需要一个自己扶植的妻族,陆萱需要掌管整个吴中,一拍即合。 “长安杨炯对天起誓,愿娶姑苏陆萱为妻,天地为证,鬼神为鉴,若违誓言,天地所不容,人神共弃之。”杨炯起身,目光坚毅的看着陆萱,高声立誓。 “好!君若不相离,我必生死依!”陆萱起身,丝毫没有扭捏羞赧,高声应和,举起手掌与杨炯的手掌相击,算是定下誓约。 陆萱将手中的青玉蓖递给杨炯,自己则是转过身去。 杨炯哪还不知她的意思,接过青玉蓖,将她的发带解下,挽起她的长发,将玉蓖斜插其中,弯转几下,打了个淑女发结,正好露出青玉篦上的鸾鸟隐雕。 陆萱见他弄好,轻笑道:“走吧,我爹应该下职了!” “不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我只要态度,不重其其它!” 杨炯见她如此洒脱,反而衬托得自己过于扭捏小气,真是令人郁闷,可一想到陆萱就是这个性格,若不是如此,自己恐怕还真不一定同意她做相府少夫人。 陆萱前头带路,突然道:“估计用不了多久,左相就能复相返京,我一旦嫁人,名义上就不好再掌控陆家,你要多帮我。” “好!” “我那二娘想要做什么你应该也猜得到,一会不要冲动,我来说话就行。”陆萱嘱咐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我品味有那么差吗?我又不是种马,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又怎会做出那种腌臢事辱你!” “她们的确小瞧你了,陆薇怎么比得上那花魁。” “陆萱!” “哈哈哈!是我不对。” 陆萱见杨炯跳脚,好笑的道歉,表情上却毫无诚心的样子,见杨炯要恼人,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你第一次来陆府,弄的不好看会让人耻笑,你是朝廷命官,未来少不得封侯拜相,到时候有人拿这事弹劾你不睦亲朋,恣意无礼就不好了。” “这你可多想了,我的名号相信你也听说过,恭敬有礼才是对我的误解。” 陆萱摇摇头不去理会他混不吝的话,岔开话头道:“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生气,可行?” “你好歹也是姑苏陆家的掌门人,对她们为何如此退让?难道她们有你的把柄?” 陆萱长叹一声,悠悠道:“我母亲虽是正妻,却只有我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来我父亲膝下无子,虽是家中嫡子却处处受制,如今有了儿子,也算是成了他的心愿,我这个做女儿对此也是开心的。” 杨炯闻言一怔,认真道:“你有什么打算?我可说好了,帮你掌控吴中陆氏没问题,可其它不相干的人想要党附相府,这绝不可能!” “我掌管吴中陆氏后就会把长安陆家分出去,我爹这人过于刚直,这些年没少得罪人,你还是要照拂一二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爹。” “你今日刚见到她们母女,怎的就断定她们不可交?”陆萱疑惑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陆大人刚直我是知道的,可你那二娘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你看看这周围的陈设,奇石假山,亭台楼阁,四季花木,哪个不需要银钱,陆大人五品官,一年的俸禄除去米俸衣俸,到手的银钱大概两百两,相府在长安也有几家绸缎庄,你那姨娘能依靠这生意赚多少你大概也能算清楚。” 陆萱沉默半响,认真道:“你是说她们打着我爹的名号收受贿赂?那我爹不会不知道呀,她们是怎么做到收钱还不办事的?只要办事就要经过我爹,我爹岂会任由她们胡来!” “你常年在姑苏,收入不菲,所以会认为这些陈设庭院都是平常,再加上你不在官场,不知道其中的门道。陆大人手握官员铨叙考评之权,这就相当于掌握了地方官的上进之路,他们只需要陆大人不迫害他们就行,哪还敢求他改评。”杨炯解释道。 陆萱皱眉:“你是说她们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收受贿赂,暗示地方官不贿赂就给下评,所以我爹才不知道?” “猜测而已,想要查清楚也不难,我去内卫知会一声,相信很快就能查明。” 陆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倒是好心思,报与内卫,让我无家无萍,好欺负我?” “你可知共挽鹿车的典故?” 陆萱知道杨炯的意思,她二人成婚,就如共驾鹿车,夫妻一体,休戚与共,若自己娘家人出现贪墨事件,少不得会被人做文章连累相府,想当年名士鲍宣的妻子是富家女,嫁给鲍宣后退回了陪嫁,脱去了华服,同鲍宣共挽鹿车返家,一时间成为佳话。 杨炯既然出言提醒自己,就已经留了情面,暗示自己相机行事,尽快解决此事,莫要留下祸根。 “多谢!” “不必!” 二人一路无话,行到正堂,一中年男人高坐上首,妇人带着她的一儿一女分列两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世叔有礼!”杨炯朝上首的陆庭鼐恭敬一礼。 陆庭鼐上下打量杨炯,见他仪表堂堂,风姿俊朗,确实算得上是翩翩公子,不知道性格上是否真如传言一般,不再多想,一抬手:“世侄不必多礼,看茶!” 杨炯起身坐到下首,率先出言道:“好叫世叔知道,这几日替官家办事,实在是抽不开身,今日才来拜访世叔,确实该死,晚辈在这给您赔礼。” 陆庭鼐见杨炯又要起身行礼,摆手制止道:“我知道你这几日忙着查案剿匪,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理当如此,不必如此见外。” “爹,世兄今日登门,为问娶而来,您看咱们家有什么礼数,好说给他听。”陆萱见二人相互客气,显然是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无奈只得出言提醒。 “萱儿慎言,女孩子家怎么如此无状,这事你爹自会决断,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妇人在一旁嬉笑着提醒,看似无意,却处处以女主人自居说话。 杨炯眉头皱起:“世叔,家母已经请求姑苏刘世懋大儒登门说媒,姑苏陆家主母与家母交换庚帖,合了八字,等我父回京即可下聘,按照俗礼,雉儿是我的未婚妻,说些体己的话应该算不得无状。” “杨少卿,你要娶陆家大小姐,如此说话不太好吧,莫不是欺我长安陆家无人?”一直没说话的男子出言道。 杨炯见他把长安陆家几个字咬得极重,明白他的用意,张嘴就要反驳。 陆萱伸手覆住杨炯的手掌,眼眸流转,轻微摇头后朝陆庭鼐道:“父亲,女儿姻缘来之不易,望父亲成全。” “姐姐好没教养,你这是在威胁爹喽?你是姑苏陆家掌门人,问娶大可以自己定夺,干嘛还要问我长安陆家?”陆薇双臂环抱,言语讥讽道。 陆萱并不理会陆薇的讥讽,目光灼灼的盯着陆庭鼐:“爹,按照俗礼,男子问娶,送来梳篦,女子家中父亲做主,要还以金钗,谓之‘压惊’,这是我未婚夫送来的梳蓖,父亲可还有其它疑虑?” 陆萱言语疏朗,转身将青玉蓖展示给众人,目光锐利如刀,姑苏陆家掌门人的风范展露无遗。 “放肆!别以为你是姑苏陆家的掌门人就可以对爹如此说话,你还知不知尊卑?懂不懂礼教?”男子双目圆睁,喝问出声。 陆萱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尊卑?我陆萱掌家多年,你有什么资格敢如此和我说话?” “哼!古往今来没听说有几个女子掌家!我陆茗是长安陆家嫡子,你嫁人后自当掌管陆家!”男子倨傲出声,眼神中说不出的张扬。 杨炯都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陆茗气笑了,你一个小妾生的儿子,也敢称嫡子?莫名其妙。 杨炯知道这些人如此纠缠,无非就是想拿压惊钗来要挟陆萱放权,为此杨炯也是无奈,毕竟这陆庭鼐一直不说话,显然是默许了这种行为。 问娶是大华男女在合完八字后,男方携礼登门,赠女子梳蓖,女方长辈,一般是父亲表示赞同祝福,还以金钗(压惊钗),往常一般都是走个流程,之后就是下聘礼,定婚期,结婚。可女方家长拿着这压惊钗做文章,就是不松口,得不到长辈祝福,一般被视为不祥,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结婚就碰到这种糟心事,也是够倒霉的。 杨炯一咬牙,不想让陆萱难做,起身直言道:“有什么要求直说吧。” 妇人见杨炯如此,嬉笑道:“还是世侄知礼!你这弟弟如今在太学读书,明年就要考试评选,听说国子监顾司业是左相门生,你看?” 杨炯皱眉,太学生经过三年学业,由国子监组织临终考评,根据成绩定级定品,直接关系到太学生的仕途。 顾荣确实是老爷子的门生,自己也说得上话,可你这儿子看着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我怎么说话? 要是定为上品,太学生还不把我相府给掀了,定中品你也不会通过我的门路找国子监司业这个二号人物,好家伙,你能力不大,心倒是不小。 陆萱目光冷寂的看着陆庭鼐,见他不敢和自己对视,自嘲一笑。 “我陆萱的婚事家中族老早已定夺,谁都阻止不了!” 说完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一支金兰钗放到杨炯手中,认真道:“拿好我的压惊钗!我陆萱的婚事自己做主!” 杨炯愣愣的看着她,你搞这么帅干嘛?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你放肆!”一直没有说话陆庭鼐见陆萱如此无视自己,厉声呵斥。 杨炯见陆萱那倔强的模样,握着她压惊钗的手紧了又紧,迈步上前将陆萱让到身后,悠悠道:“陆世叔,提醒一下,你为官刚直,可不代表别人不会狐假虎威!” “什么意思?” 杨炯见妇人朝自己投来不善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世叔一心为官,不在意家中事也能理解,可别等到大祸临头才幡然醒悟,那可就悔之晚矣喽!”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多言!”妇人声音尖利,大声怒吼。 杨炯摇摇头转身,见陆庭鼐沉默不语,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话中深意,也就不在这逗留,率先走了出去。 陆萱拿着陆府夜灯,一言不发的跟了出来,默默将灯笼递到杨炯手上,落寞道:“让你见笑了!” “陆萱!你以后要掌吴中陆氏,更要管理偌大的相府!若是如此模样,趁早悔婚,省的到时候你被人欺负了,还找我哭鼻子!”杨炯出言讥讽道。 杨炯知道她生在商贾之家,虽族中有人在朝中为官,可没人教她官场中的那些弯弯绕,更没人告诉过她有的时候家族并不都是自己的助力,一切都是靠她自己摸索打拼。如今和家中长辈,尤其是亲生父亲撕破脸,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心有戚戚然也情有可原。 杨炯知道她骄傲的性格,若不激她,今日怕会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虽然两人的婚姻掺杂着不少利益,可从她的角度来讲,自己的父亲不祝福自己的婚姻,实在是让人遗憾。 陆萱闻言一怔,随后浅笑道:“不是让你别生气嘛,这下好了,第一次登门连饭都吃不上,也不怕别人笑你。” 杨炯见她心境平复,还有心思调笑自己,知道以她的蕙质兰心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相信她很快就能变回那个林下风致的姑苏陆萱。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脾气比我还大,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杨炯耸耸肩玩笑道。 陆萱长叹一声:“经你这么一说,以我爹的性格,查明真相后定会辞官,我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桂花巷风水不好,我这几日跟户部清查地产,长安东侧枸橘巷有一处宅子,是前朝大学士姜徽之的旧宅,位置偏了些,却胜在雅致,过几日你搬去那里,我让母亲给姑苏去信,将你母亲接到长安同住。” 杨炯知道她说的无家可归不是真的没有地方住,而是大婚时,若陆庭鼐不在京城,她就没了出嫁的娘家,这对女子来说终归是不好看。 “谢谢!”陆萱由衷道。 “不必!无事可多去相府陪我母亲,她喜欢你得紧,可见不得你受委屈!”杨炯调笑一句,将陆萱给的灯笼插在马车上,吩咐阿福回府。 “常道人间事无常,天教相遇金雉娘。 皆道吴音传软语,风起,姑苏旧梦韵悠长。 千里来归心未倦。浅笑,笑中犹带山茶芳。 试问长安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陆萱听着杨炯马车中传来的小词,呢喃重复着‘此心安处是吾乡’,站立良久。 二分月明,杨炯回到相府,见自己的书房灯火如昼,疑惑的走了进去。 “回来了?”谢南面对着杨炯的书架,悠悠道。 杨炯不知今日母亲怎么会来自己的书房,只得躬身:“回来了,母亲这么晚了还没就寝?” “等你回来,和你说说话!” 杨炯了然,微笑道:“母亲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说,熬夜可对皮肤不好!” “没个正形!”谢南笑骂一句转身,见杨炯站在门口,摆手示意他靠近些。 杨炯依照她的话靠近案几,谢南看着他的眼睛愣愣出神,久久不语。 “娘?我有什么不妥吗?” “啊!没,为娘就是想看看你。对了,陆家怎么说?”谢南被杨炯的话拉回现实,说起了正事。 杨炯简单的把今日的情况说了一下,见谢南沉默不语,只得出声道:“娘,这长安陆家不是什么好姻亲,我打算让陆萱住进枸橘巷,劳娘亲给姑苏去信,把她母亲接来长安,也能安她的心。” 谢南长叹一声:“可怜的孩子,枸橘巷太偏了,叫萱儿住进相府吧,正好家中绸缎庄生意不好,让她帮忙操持下!” 杨炯佩服的朝谢南伸了个大拇指:“还是娘亲高,若是让陆萱住在相府,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来,要是说让她帮忙操持家中生意,她可没法拒绝!” “那孩子从小操持劳心,女子掌家不容易,以后可不能欺负她!”谢南嘱咐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我欺负得了她?娘,你是没看见,那女人狠起来可从不讲道理!” “你别没良心,人家姑娘亲手把压惊钗给了你,就是把自己后半生托付到你手上,纵使有时强势了些也是从小的环境所逼,并不是她所愿。我知你心中所想,可人家姑娘是无辜的,娘不希望你辜负她的一片心。”谢南语重心长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孩儿谨记!”杨炯知道谢南说得在理,也不反驳,躬身一礼后表示遵从。 谢南看了看天色,见月色皎洁,照得书房前的石阶如同挂了一层白霜,景动人心,倏的喟然一叹。 杨炯见此疑惑道:“娘亲因何劳心?可说与孩儿听?” “你舅舅来信,想让你照拂一二!” “我哪个舅舅?” 谢南被他混不吝的话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有几个舅舅?” 杨炯恍然,原来是谢南陈郡谢氏的哥哥,想到此杨炯没好气道:“他们消息真是灵通,我刚做了掖庭推官,他们就找来了。之前巴不得离我远点,为了做太子妃,不念旧情,设局辱没相府,现在让我照拂?亏他说得出口!” “你爹给我来信,让咱们家尽快疏远谢氏,为此你爹更是给你找了姑苏陆家来做相府妻族。我对此没什么意见,但当年娘欠他们一份情,如今来求,你得替娘还清!”谢南解释道。 杨炯皱眉,暗道大家族就是事多且杂,不是香火情就是旧交宜,如今他做掖庭推官,皇后让他助内定秀女入选,家里老娘还要他讲香火情,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谢南见杨炯不耐烦,出言道:“当年母亲生下我后就难产而死,是你舅舅亲手将我带大,时时照拂,处处关顾,生在大家族不同寻常百姓家,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人陷害,我一个没娘的孩子,虽是嫡女却也步步杀机,能活下就要念这份情。” 杨炯知道这其中定有缘故,当年事肯定没她说得那么简单,不然谢南不会这么看重这份情,看来自己是不帮也不行了。 可想到如今陈郡谢氏的处境地位,杨炯就直皱眉:“娘亲,我尽力而为,可陈郡谢氏早就今非昔比,家中只知道攀龙附凤,联姻壮势,多年来没出几个俊才,恐怕皇后和太子看不上谢令君。” “无妨!你尽力就好,还了这份情娘亲也就心安了!”谢南说着起身,脚步轻快的朝门外走去。 杨炯快步上前搀扶,谢南摆摆手:“看你最近在练字,确实比以往要秀劲刚健,你整日里为家奔劳,能有这份坚持实属不易,娘亲很喜欢!” 杨炯身躯微震,笑道:“无事瞎画,娘亲喜欢就好!” “你长大了,为家族劳心劳力,娘虽时常梦见你小时候,但见你现在的样子,心底是欢喜的,安心。”谢南望着天边的皎月,悠然出声。 见杨炯不言语,笑着拍了他胸膛一下:“快回去吧,等你爹回来尽快完婚,娘还等着给你带孩子呢!” 杨炯微笑着目送谢南离开,独自靠在窗户旁远眺,心底默默重复‘此心安处是吾乡’。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章 罐头和方便面 荻花朗日,雁影清秋。 杨炯抱着自己的两个大盒子走入皇宫,鱼朝恩头前领路,不时闲谈上几句。 “少卿今日来献宝?” 杨炯见他感兴趣,直言道:“和官家做生意。” 鱼朝恩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好,岔开话题道:“今日官家在颐年堂,少卿恐怕要好等。” “劳大官通禀告,要是官家繁忙,我明天再来。” 鱼朝恩摇摇头,无奈走入颐年堂,不多时出来,令一宦官拿来一把木椅放在廊下,示意杨炯坐下。 杨炯不疑有他,坐下后见颐年堂中沸反盈天,吵闹声都快震塌了房梁,疑惑的看向鱼朝恩。 “官家令你在廊下等候”说完不待杨炯反应,转身重新进入了堂中。 杨炯将木盒放在一旁,仔细听了起来。 “熊定中!你少在那危言耸听,凭什么你展旗卫走中线?就你展旗卫能打硬仗?”一粗犷汉子高声叫嚷。 “就是,老马说的在理,你展旗卫本就驻守河东路,东线正是你的防线,你千里奔袭跑来我们泾原中路是何道理?”一武将附和出声。 “话不能这么讲,你领军卫在泾原中路同西夏对峙多年,也没见你们占到什么便宜?营寨倒是修了不少,我看就是战术太保守,你怎么就不敢和西夏蛮子放开手脚碰一碰?我看还是直接让给我展旗卫,我熊定中定能马踏兴庆府,活捉李谅祚!” “放屁!狗屁!你东线全是荒无人烟的沙漠,你又不用保护百姓,修个屁的营寨,这么多年你和西夏蛮子互相掠夺,全都是小打小闹,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吗?现在想争主攻,痴心妄想!”马一浮反唇相讥道。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哪有什么主攻副攻?三路军相互配合,东西线互为犄角,没了东西两路协助牵制,中路军寸步难行!你们都想着攻入兴庆府,拔得首功,如此心态让其它兄弟怎么想?还怎么在战场上配合你们?”一道洪亮刚毅的声音响起,制止了三人的争吵。 “还是赵国公说得在理,不愧是读书人,本国公就不和你们抢什么中线,在哪杀蛮子不是杀。”莱国公沈槐大笑道。 熊定中闻言没好气道:“莱国公少说风凉话,西线的兵力预计最少都有十万,还有官家龙朔卫策应,只要拿下兰州,北上可攻西凉府,东进可穿插中路进攻灵州,到时候真要攻入兴庆府,这首功还真不一定是他老马的。” “就是!莱国公,你倒是不争不抢,可你西路只要打得好,功劳不比中路少,你自然不用争了。”马一浮附和道。 “嘿!你们两个死对头还穿上一条裤子了?熊定中,你东路线兵力是少,骑兵数量可是咱们三军最多,你自己不敢深入腹地,桶他李谅祚的腚眼儿,抢人家中路军主攻,什么心思别以为大家不知道!马一浮,你中路兵力最多,高达二十万,还有在环庆路经营多年的杨家神符卫策应,我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叫的!你要是还嫌兵少,我熊罴卫替你打主攻,本国公教你怎么打仗。”沈槐高声叫骂,丝毫不惧他二人的讥讽。 杨炯听着场中的吵闹声愈演愈烈,摇摇头苦笑,合着今天自己是撞枪口上了,官家是在这和军中大佬商议西夏战事,就这样下去,还真如鱼朝恩所说,有得等了。 想到这,抬头看天,秋日阳光正暖,凉风沁人,恍恍惚惚间竟然伴着他们的吵闹声有些昏昏欲睡。 “杨少卿?杨少卿?” 杨炯恍惚间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睁开眼,鱼朝恩正在身旁,刚要说话,就被他抢白道:“官家相诏,少卿快随咱家进见。” 杨炯用力在脸上揉了揉,让自己清醒几分,跟随他进了颐年堂。 “臣鸿胪寺少卿,杨行章,见过官家!”杨炯进门后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杨炯皱眉,官家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可环顾四周,见一众武将也都看着自己,知道直说和官家做生意太过于无礼,这种话私下里可以和官家说,他并不会计较,如今朝臣在旁,确实不太好直言,于是开口道:“微臣见诸位长辈为国劳心,特来送上些新奇的吃食。” “你这孩子,扭捏作态,一点也不爽利,这里都是你的叔叔伯伯,有什么东西赶紧拿出来!”莱国公沈槐出言接话,显然是不喜杨炯这种弯弯绕的说话方式。 见皇帝不言,杨炯也不卖关子,场中多是武将,确实直来直去更好些。想到此,杨炯拿出来两个盒子,从中取出方便面和几个铁质罐头,放到众人面前。 “杨家小子,快说说这是何物?又是你弄出的新玩意?”马一浮拿起一个罐头,放在手中把看,疑惑道。 “好叫世叔知道,这是我御前武备司新研制出的肉罐头,马世叔尝尝?”杨炯笑着解释出声。 “那还等什么?这东西怎么开?”马一浮也是个急性子,出言催促道。 赵国公陈群刚要制止马一浮的无状,见官家微笑摆手,并不在意,刚到嘴的话也就咽回了肚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拿起另一个罐头,抓住上面突出的部分,用力一拉,只听“滋”的一声,罐头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猪肉。 众人围上来观看,见这所谓的罐头颜色粉红,质地紧实,整团整块,纷纷好奇这东西怎么食用。 杨炯向鱼朝恩要了一个盘子,把罐头里面的午餐肉倒在上面,开口道:“这东西是猪肩肉打成泥,加入食盐重新揉制而成,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煎炒蒸煮,诸位长辈尝尝。” 杨炯尽量简短的表达出这午餐肉罐头的原理,毕竟他总不能把如何从莲藕、山药中提取淀粉,怎么捣碎混合,何为亚硝酸盐,如何消毒,怎么封装都一一解释给他们听,只要简单说些易懂的要点即可。 内宦走上前,将午餐肉分别切开,皇帝率先拿了一块,众人紧随其后,分了个精光。 “噫~!小子!我还以为你这东西是什么美味珍馐,盐放多了!”马一浮嚼了几口没好气道。 熊定中也是出言附和:“小子,你是和咱们有仇不是?故意作弄长辈?” 赵国公陈群沉思良久,出言道:“小子,你这罐头可能量产?” 杨炯见有明白人,出言道:“只要有足够的铁矿石、石碳、猪肩肉,日产几百罐不在话下。” “可好储存?”赵国公陈群眼前一亮,追问出声。 “一两年不会腐败!”杨炯自信道。 在这一点上杨炯足够自信,虽然亚硝酸盐有害在现代早已成为常识,可在当下的环境下,想要抑制肉罐头在低氧环境下滋生的肉毒杆菌,亚硝酸盐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铁皮密封,高温杀菌,一两年不变质绝不是大话。 “好!好东西!你小子真是个奇才!”赵国公陈群闻言连声叫好,赞赏之言毫不吝啬。 场中人多是行伍出身,更是军中大佬,经二人这么一说,如何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对于专业的军事将领来说,最看重的就是后勤,粮草补给的重要性无需多言。 大华此次出征,预计动用二十万民夫运粮,工程之大,粮道之复杂,难以想象,而这罐头确是极好的补充,不但便于运输,好储存,还足够咸,放几片在水粥中,夹几片在干粮上,兵丁体力消耗巨大,实用高盐肉食补充些体力,确实是很好的补充。 “行章,这罐头造价几何?”皇帝出言询问道。 杨炯见皇帝问到关键,直言道:“一罐造价十五文,若日产过千,能压缩到十一二文左右。” “十文能买一斤粮食,一个作战兵丁一日大概消耗二斤,这罐头不是必需,但好处又非常明显,供给作战激烈的前线部队,确实可以考虑。”皇帝思索道。 杨炯也不反驳,见方便面已经泡好,放进几片午餐肉,递给皇帝道:“官家,这方便面成本不高,造价不到七文,同样便于运输,只要有热水就能冲泡食用,三块也够兵丁一日所需!” 皇帝接过碗筷低语:“方便面?倒是通俗易懂。” 说着挑起一口放进嘴里,谈不上多好吃,只能说能下咽。 杨炯为了压缩方便面的制作成本,没少往里面掺杂面和豆粉,经过多次实验,在保证能够成型的基础上,尽量压缩成本,口味上做了极大的牺牲,毕竟是军需物资,能吃就行,只有如此才能将方便面的优势放到最大。 “不错,这方便面倒是可以推广全军,你尽快生产,保证出征前日产过五千份。”皇帝放下碗筷开口道。 杨炯闻言双手一摊,无语道:“官家,我没钱!”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3章 青蚨 “你小子少蒙朕,国债券一经发售就被抢购一空,你敢说你没钱?”皇帝喝问道。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杨炯就有一肚子的气,李漟那娘们真是大华葛朗台,长安女貔貅,老子跑前跑后,劳心劳力,最后一个子儿都没捞到。 想到此杨炯高声喊冤:“天地良心呀,长公主为了尽快收拢资金,第一期国债全都卖给了长安城的富商大贾,微臣和她申请点资金,不是国库紧张,就是兵饷吃紧,现在微臣那御前武备司百号人还等着米下锅呢,哪还有钱扩大生产?” “杨少卿莫要如此商人做派,谁不知道你兰蔻坊、冰雪城日进斗金,补贴些银钱也是为国分忧!”一中年人出声劝慰,言语间尽是教导之意。 杨炯眉头皱起,见他一副文官打扮,摸不清门路,出言询问道:“敢问大人是?” “贤侄不知长安‘两脚书柜’邹大人?”沈槐大笑出声,讥讽之意尽显。 邹鲁是个奇人,大中祥符年间的进士及第,被安排在翰林院修《梁史》。据说他号称遍读掌故,对前朝事了如指掌,可一旦修起书来,上交的草稿错误百出,能用者寥寥。一年内毫无长进,终有一日,主管修史的孔尚被他惹得恼怒,怒骂他是“两脚书柜”大学士,只知道读书,不知道心记,写稿还要现查书,和那装书的两脚书柜有什么区别! 翰林院多是饱学之士,早就看不惯邹鲁的做派,这事经过他们有意渲染传播,一时间长安‘两脚书柜’邹大学士成为了市井间笑谈。 时值蜀中盐商叛乱,邹鲁自视甚高,脱去官服,自请做一名军中书记随军进蜀。这人虽学问平平,却心思毒辣,在蜀中联络旧故同科,游说军中上官,偷偷改变了朝廷剿抚并重的政策,在蜀地大开杀戒,快速镇压了叛乱。 对此朝中大臣颇有微词,虽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短期内确实平定了叛乱,可留下的烂摊子还需后到任的官员收拾,想要重新宣牧教化比叛乱前更加艰难。 这种目光短浅,只求速功的心思,让很多人不齿。 尤其是莱国公沈槐,他早年也没少屠城杀人,可那时天下大乱,军中人心浮动,多是无奈之举。 那时候一攻城就是数月,军饷拖欠,粮草不继,若自己还不许诺士兵得胜大索,还没等到攻入城池,士兵就会哗变。要不是杨文和多次筹措军粮,左挪右补,他做的可能会更狠。 可今时不同往日,大华立国几十年,你邹鲁面对的也不是异族,更不存在军饷不足的情况,这种行为除了好大喜功外,别无解释。 邹鲁此番作为,朝中弹劾无数。官家只得把他放送到马一浮手下治军,没想到他颇得马一浮赏识,一路提拔,竟然做到了泾原路副将参军,常随马一浮左右,如此说来,他在此也说得通。 “邹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有些赚钱的生意,可手下也有百来人等着吃饭。在者说,邹大人让本官出钱收买军心,心思之毒,令人咋舌!”杨炯冷哼,出言嘲讽道。 “你小子血口喷人,哪个教你邀买人心?国家有难,你先填补一二,官家还能亏待你不成?” 杨炯冷笑:“难怪孔夫子说你是两脚书柜,难道你没读过《士礼》?‘国之财,有司掌之,进出有序,莫与私财相淆。若私财入国,国缺得填,然君臣疑之始生,内外之分不明。君疑臣则臣惧,臣惧则乱生’。我看你就是毒心恶腑,离间我君臣关系,其心可诛!” 杨炯一边怒骂,一边跳脚,声震云梁,双目圆睁,那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剐了邹鲁。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帝怒拍座椅,冷哼喝止争吵的两人。 见众人低眉不语,皇帝继续道:“国库确实支出有计,不怨素心悭吝,看你所做全为国家,可去内库青蚨库支取银钱,报与内府核账。” 杨炯面色一喜,知道今日之事已成,躬身行礼,高呼:“官家圣明,亲贤远佞,明察秋毫,可谓千古第一明君!” 邹鲁见这小子揶揄自己,脸色涨如猪肝,张口就要还嘴,却被一旁的马一浮拉住,无奈只得恨恨作罢。 “你小子少得意,青蚨库,顾名思义,可别让朕失望,不然少不得问责治罪!”皇帝悠悠出声,警告意味明显。 杨炯暗骂你们皇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全是些只进不出的貔貅。堂堂天子,内库取名青蚨也不怕后人耻笑。 想起这个掌故,杨炯就对皇帝一家的抠门有了深刻的认知。 青蚨生子,母与子分离后,必会飞回原处寻找其子。有人把青蚨捉来,将铜钱分为两份,用青蚨母血涂一份铜钱,再取子虫的血涂满另外一份铜钱,把涂了母血的铜钱拿去买东西,而将涂了子血的铜钱放在家中,不需片刻,花掉的铜钱,就会一个一个地飞回来了,所以铜钱也有 “青蚨”之称。 杨炯虽是腹诽,言语却十分豪迈,高声道:“酒待青蚨尽,利随泉涌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朕等你的利随泉涌!” 众人见杨炯和皇帝一唱一和,也插不上话,抬头看皇帝闭目养神,也没了言谈的心思。 赵国公陈群察言观色,出言道:“官家劳累,臣等就不在此吵扰,告退!” 皇帝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众人见赵国公这个朝堂大佬,御前红人都走了,也不逗留,纷纷走出了颐年堂。 “杨家小子,这罐头和方便面可要给我多送点,有你这东西,到时候马踏兴庆府,给你弄个党项娘们儿当媳妇!”熊定中哈哈大笑,搂着杨炯的脖子出声讨要。 “去去去!老不正经,我贤侄肯定是优先供给我熊罴卫,亲疏有别你懂不懂!”莱国公沈槐拉开杨炯,护在身后大声道。 “嘿!沈疯子,你怎么还和文官似的搞起了山头?我还能亏待了贤侄不成?贤侄,只要你供给不断,老子给你把西夏公主抓来当小妾!你要不要!”熊定中言语狂傲,大声调笑杨炯。 “那我真是要多谢世叔了!”杨炯没好气的翻了白眼。 赵国公陈群走来,见熊定中吵闹杨炯,没好气道:“亏你还是个长辈,也不知道做个榜样,如此做派让小辈如何看你?” 熊定中嘿嘿一笑,朝杨炯挤眉弄眼,杨炯无奈只得轻微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熊定中哈哈大笑,见心意达成,龙行虎步的朝宫外走去。 “不错,确实当得起年轻一辈的魁首!”陈群上下打量杨炯,评价道。 杨炯躬身一礼,恭敬出言:“赵国公当面,怎敢称魁首!” “不必如此,我虽然与你父政见不合,也不会把气撒到你一个小辈身上。” “这个礼你得施,你在北方杀人,若不是赵国公替你撑腰,回来后少不得被朝臣扒一层皮!”莱国公沈槐出言提点。 杨炯哪还不明白,腰弯得更深,高声道:“谢世伯照拂!” 赵国公陈群白了沈槐一眼,右手扶起杨炯:“举手之劳,北方癣疾由来已久,你手段狠戾些也说得过去,但切记君子持身,务正而端。举止循礼,是为正轨,万不可见其成效就倚为常例!” 杨炯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能总是逾越朝廷规章行事,于是认真道:“谢世伯教诲,行章铭记于心。” “我家中虽不富裕,却有万卷藏书,有时间多来家中坐坐。”陈群见杨炯聪慧明晓,也不再多言,迈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想什么呢?还不走?官家可不管饭!”沈槐没好气的拉着杨炯朝自己府上走去。 来到沈府,杨炯见沈槐总是拉着自己拼酒,忍不住的他只得率先开口:“沈叔叔,我一直有个疑问,还请您解惑!” “文绉绉的模样,和你爹真像!有什么直说,我没那么多规矩!”沈槐没好气道。 杨炯见此也不扭捏,直言道:“官家为何非要在此时攻打西夏?按照常理,此时塞北草原正是秋膘马肥之时,九月出兵,用不了多久就会入冬,这如何能打赢?” 沈槐眯起眼,悠悠道:“你是不是早就觉得咱们赢不了?只是不敢和官家说项,这才来问我?” “我只是不解,我们只要等到来年开春,青黄不接之时,胜算不是更大,为何非要在此时用兵?” 沈槐鲸饮一口,教导出声:“傻小子,你都能看出的事,官家会看不出?” 杨炯没说话,重新给他斟满酒,等着他的下文。 “今年开春的时候,内卫的谍子就探听到西夏国主李谅祚和太子李继统矛盾尖锐,甚至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知道为什么西夏来和亲的是皇族李继铖而不是太子吗?” 杨炯猜测道:“莫非这李继铖是西夏太子的人?” “还是你小子聪明,一点就透!西夏国主支开李继铖,囚禁了太子,现在国内暗流涌动,只要我大军一到,西夏境内定会群雄并起,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说官家会放过吗?” “可即便如此,官家又怎能保证可在三个月内覆灭西夏?一旦入冬,人马受阻,何谈胜利?” “所以官家在很早前就暗中调动军队到边疆,你以为我们今日在颐年堂争什么? 此次国战,战事一开,必然是惊天动地,想要速战速决,必须以雷霆之势直捣西夏国都兴庆府,以万钧之力压迫西夏境内各势力不敢捋大华虎须,然后直捣黄龙,稳住局势再各个击破,隳灭西夏一举功成!” “所以你们都不愿做那个万钧之力,都想成为雷霆之骑,才好抢夺覆灭西夏首功。”杨炯了然道。 “对喽!都想要史书留名,封侯拜相,谁要做那乌龟趴在那一动不动,壳子是够硬,可也只能起到牵制作用,真能名垂青史的还得是那摧城灭国之功!”沈槐说到此豪迈之情顿起,拿起酒坛狂饮了起来。 杨炯大概是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大华全占,只要行动迅速,在入冬前攻入西夏国都兴庆府,那仅存的变数也不复存在。 难怪李漟会和自己哭穷,原来大军早就秘密北上,如此庞大的队伍,整日用度开销能不缺钱才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为了这一天,皇帝不惜和辽国和亲,离间金辽两国,更是开放登州口岸助辽进军。早早送兵北上,估计现在西夏境内到处都是内卫谍子,只要官家看到机会,定是要昭告天下,挥师西进,一雪前耻。 想明白这些,杨炯也不再多问,和沈槐拼起酒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槐突然落寞道:“大家族看似风光,实则心口难一。若真是都如青蚨那般,又何愁家族不兴?” 杨炯见他如此,知道是要说起正事,也不推脱,直言道:“世叔有话,尽可直说,我杨炯只要办得到,绝不推辞!”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你如此说,叔叔若还不直言,就显得过于虚伪。你也知道神通和神荼向来不睦,你帮了神通不少,叔叔心中知晓。可神通一身功夫,定是马上取功,神荼则不一样,他在那吏部做一个六品书令史,浑浑噩噩不成气候。百年之后,我并不担心神通,可神荼即使继承了我的爵位,恐怕也难以为继,哎~!”沈槐说到此,叹息连连,不断往自己口中倒酒。 杨炯见此心中也不好受,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高岳是沈府嫡子,字神荼,在杨炯他们一辈中并不显名,就是这六品书令史听说还是沈槐找门路才安排进吏部的。 沈高陵从小和自己长大,亲如兄弟,帮助一二自不在话下。可自己和那沈高岳并没有交集,他和沈高陵关系还很差。可既然老爷子开口了,自己就是捏着鼻子也得应承下来。 “世叔,最近我和户部正在清查长安地产,之后会有几个房屋开发的项目,可叫神荼进来帮着谋划一二,未来靠些房产地契,相信也能在长安过得不差!” “好!客气话叔叔就不说了,显得见外!你的情叔叔记下了!”沈槐豪迈出声,算是感谢。 杨炯摇摇头,重新给沈槐斟满酒,自己也倒了一碗,高声劝慰道:“世叔不必劳心,正所谓青蚨绕华堂,如火如荼,棠棣同馨荣,遇水自通!” “哈哈哈!好个遇水自通!”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章 扬州慢 竹西巷 “公主,扬州的庄宅使又来了。” “告诉他不必忧心,宗府不会问他的罪。”李淑收拾着院子中的碗筷,朝叶二娘吩咐道。 “怎么不去?” 叶二娘耷拉着脸,无奈道:“公主,人家这次可是带着扬州知府一起来的,你要是还不见人,估计得烦死咱们。” “你呀!快去叫他们进来吧!”李淑微笑,也不拆穿她的小心思。 不多时,叶二娘引着两人进院。 “扬州知府江谦!” “扬州庄宅使田震!” “见过宸公主!” 李淑虚空抬手:“二位大人不必多礼!坐下喝杯茶吧!” 声如清泉,沁人心脾。 “不敢!不敢!”二人连连摆手。 李淑也不强求,微笑道:“本宫这里住着挺好,你们不必如此。” “殿下,明月湖旁的秋水山庄一直空着,您不去下榻,老奴如何跟宗府交代呀!”庄宅使田震率先出口,声泪俱下,言辞诚恳。 “殿下,秋水山庄本来就是您的庄园,您不去下榻,我这个知府恐怕也会被官家问罪!”扬州知府江谦附和道。 李淑微笑着看两人演戏,见他们说完,悠悠道:“秋水山庄是本宫母后的庄园,如今本宫独自来扬州,没什么仪仗,住在里面太空了,本宫不喜!” “那好办!老奴这就去给殿下安排,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给殿下凑齐仪仗!”田震见李淑松口,马上顺竿子往上爬。 李淑见他如此,没好气道:“你呀,都这么大年纪了,在扬州养老不好?宫里就那么吸引人?” 田震长叹一声,佝偻着身子,沙哑道:“老奴伺候了官家半辈子,没怎么出过皇城,人老思乡,想着能落叶归根,让殿下见笑了。” 李淑无奈摇头:“你呀,当年事我听说过,既然鱼大官做了内侍省的掌印,你何必还要去争呢?” 田震沉默不语,佝偻的身躯弯的更深。 “殿下,竹西巷地处城东,鱼龙混杂,少不得哪个不开眼的冲撞了殿下,臣加派些人手,在附近巡逻稽查,定能保这一方安静。”扬州知府江谦恭敬道。 李淑眉头一挑,冷哼道:“江大人好手段,你是在逼本宫吗?” “不敢!殿下安危之重,如泰山压身,臣终日惶恐,若在这扬州府地界被歹人逞凶,纵使万死也难辞其咎。”江谦腰弯的更低,高声道。 李淑见二人如此,灵动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声若静湖:“都起来吧,你们一个一府之长,一个内庭大宦,如此做派让人见了还以为本宫在欺辱你们。” 二人见李淑如此说,直起身子,大呼惶恐。 “好了!如今已是晌午,黄昏时分本宫就搬去秋水山庄!”李淑微笑着出声,算是答应了两人。 二人面露喜色,直呼殿下贤明。 李淑被这两个年过半百的人都气笑了,没好气道:“还不走?本宫可不管饭!” “走!这就走!”田震见目的达成,拉着扬州知府逃也似的走出了院门。 李淑摇摇头,见二人走远,用纤细的手指戳了几下叶二娘的额头:“这下你满意了?” 叶二娘嘴硬道:“他们就是欺负公主娴淑,要是换成那几位公主,他们还敢演戏?” “你还装傻,难道不是你叫他们来的?”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公主!”叶二娘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怎么?你们内卫保护不了我吗?非把我赶去秋水山庄?”李淑揶揄道。 叶二娘塌着个脸,认真道:“公主要是让我杀人,您住哪里都行!” “你呀,人家就是个孩子!你如此做派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李淑没好气道。 叶二娘闻言梗着个脖子,激动道:“他可不是什么孩子!他那种眼神我在内卫见多了,那些狗男人就是这么看我的!” 李淑捂嘴轻笑,玩笑道:“谁让你生得漂亮,内卫那些男人,哪个不想娶你回家!” “公主!” “哈哈哈!”李淑微笑着转身,不理会她的羞怒,走进了隔壁的院子。 “婆婆,我今晚就要搬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李淑拉着一老妪的手,微笑着道别。 老妪右手摩挲,找到李淑抓着自己的手,扯出一抹微笑:“我早就知道,你这孩子就不是寻常家的姑娘,搬走好,这竹西巷不是什么好地方!” “人好地方就好,我很喜欢这里,您可没少给我送好吃的!” 老妪见李淑还是如初见时明朗娴淑,一想到她就要离开,也有些不舍,提起手想要摸一摸李淑的面庞,却因为看不到而停在半空。 李淑覆上她的手,引导她放在自己的脸上。 老妪上下摩挲,感慨道:“真是个好姑娘!真好!” “婆婆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老妪展颜,见她撒娇仿佛也年轻了几岁,开心道:“我给你准备了些莲藕糕,我去给你拿,好在路上吃。” “好!我扶您!”李淑起身,搀扶着她慢慢走进屋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姐姐在家吗?”一黑面少年,站在门前叩门。 叶二娘正在屋内收拾行囊,听见这声音,眉头一皱,快速冲出房门,飞起一脚就踹在了大门上,内劲透出,震得少年扣在门环上的手有些酥麻。 叶二娘目光冷峻,抓着黑皮少年的脖颈,阴狠道:“二狗是吧!我有没有说过?你要是再来,我定不饶你!” 少年被她的气势吓得有些慌张,连忙拿出身后鱼篓,讨好道:“叶姐姐!这是我在城西河中抓的鲈鱼,今日中秋,想着活鱼新鲜些,就跑来送与你们尝鲜,没有别的意思!” 叶二娘抓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仿佛要扯烂他本就破烂的短麻衣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想,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没有!你为何如此看我?我只是想感谢李姐姐的救命之恩!”少年反驳道。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我告诉你!救你对我家小姐来说和救一只蚂蚁一样平常,没人会在意,更不会记在心上!”叶二娘讥讽出声,丝毫不在意他那求饶的眼神。 少年沉默,诺诺道:“知道了!” “滚!”叶二娘用力一推,将他推了个趔趄,抬脚踹向大门,将二狗关在了门外。 二狗黝黑的面庞一暗,眼神转为阴郁。咬着牙盯着大门良久,拿起地上的鱼篓,见两条鲈鱼奄奄一息,只有那尾巴不时摆动几下, 似乎须臾即亡。 少年右手伸进鱼篓,抓住鲈鱼的鱼鳃,一边走,一边用力扣抓。鲈鱼身感疼痛,无力的鱼尾回光返照般剧烈摆动,身躯也跟着扭动起来。 二狗看向中天明月,似笑非笑的呢喃低语:“人人都说扬州好,唯独穷人知路遥,扬州慢呀扬州慢!” 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不多时鲈鱼再无声息。 低头看着另一只鲈鱼的眼睛,眼球凸拱,鳞片四散,显然是被刚才那只鲈鱼临死前的挣扎所殃及。 少年狞笑,仿佛从这只鲈鱼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惧。重新把手伸进鱼篓,五指扣住鱼身,指甲用力,鲈鱼鲜血流淌,身躯无力扭动几下,很快没了声息。 二狗拿出右手,看着上面沾染的鱼血,扫了一眼鱼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畅快一笑。 见巷子旁蹲着一只野狗,抓出两只死鱼面无表情的扔了过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章 塞下曲 辽国皇都上京临璜府,太子府。 叶枝端坐在胡床上,看着下首跪拜的倭人森日向子,悠悠开口:“森日,这些时日劳你费心,我和你学了不少你们阴阳道的东西。” “言重了,我受了公主令,帮助你在辽地求生,职责所在。”森日开口言说,表情上却满是自傲。 叶枝微笑:“听说你和太子府的旧人有些争吵?” 森日向子见她提起这事,抬起头道:“这些蛮子真是不知礼数,我乃公主女官,见到我竟然不跪拜行礼!我替公主教训一下他们,长此以往,岂不是尊卑倒转,雉鸡变凤?” “说得不错!今日中秋,下人做了些杏仁酪,你尝尝,疏解一下火气,莫要和蛮子一般计较!”叶枝说着将一碗奶白的杏仁酪递了过去。 森日向子站起身,接过来闻了闻,骂道:“蛮子就是蛮子,杏仁寒凉都不知道,贵人你刚刚怀孕,确实不能食用。” 说完不疑有他,拿起汤匙品尝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开口:“贵人如今的幻术,常人定不能辨,就是在我扶桑的阴阳道中也算是佼佼者,今后只要生下孩子,我们二人定能尊崇荣华。” 叶枝微笑着听她言语,不多时,森日向子目现惊慌,张口就要叫喊,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呼吸更是困难,双目圆睁的看着叶枝,身体也没了力气,吃了半碗的杏仁酪滑落在地,一声脆响接一声闷响,森向日子再无声息。 叶枝站起身走出门外,朝远处的几个契丹宫人招手。 “记住了!本宫是大辽太子妃,是你们的主子,有什么委屈尽可言说,本宫给你们做主!” 众多契丹宫人纷纷跪拜,心中畅快,对这个大华公主,如今的辽国太子妃更加恭顺。 “送去城外乱葬岗。”叶枝面无表情道。 “是!” 叶枝看着契丹宫人将森日向子的尸体抬走,独自一人朝后殿走去。 “让南仙妹妹久等了!”叶枝笑着朝等待的耶律南仙打招呼,声如黄翠,让人一听就心生亲近。 耶律南仙慌忙起身,扶住叶枝的手,嬉笑道:“可不敢劳烦嫂嫂,如今我哥哥在东北作战,你还未显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担当不起。” “就你能做怪!谁不知道你是咱们大辽的明珠,谁还能欺负你不成?”叶枝任由她扶着,坐上床榻,玩笑着回应。 “那也得分个亲属远近不是?要是嫂嫂欺负我,我可不敢反抗!” “你呀!净说些好听的!”叶枝笑着摇头。 见她眉目如画,英姿勃发,暗道果然是不让须眉的女豪杰。 “平时想要见你比登天都难,怎么今日反倒来看我了?”叶枝疑惑出声。 耶律南仙也不辩解,微笑道:“今日中秋,怕嫂嫂思家,特招来戏班给你解闷。” “还是你有心!你那哥哥刚和我大婚没几天,就跑去东北打仗,留下我照看这偌大的太子府,如今怀有身孕,若是没你帮衬,嫂嫂我还真有些捉襟见肘,疲于应付。” 耶律南仙展颜一笑,看着她的脸认真道:“我看嫂嫂面色不佳,莫不是夜眠不畅?” “傻丫头!你没结婚怎么知晓,怀孕的女人就是这样,毕竟一个人吃,两个人用不是!”叶枝解释道。 “哎呀!嫂嫂莫要取笑我,今日我可是带来了名医直鲁古,他是咱大辽针灸第一人,一手针法出神入化,让他给嫂子查看一二。”耶律南仙不等叶枝回应,招呼直鲁古进门。 叶枝微笑,任她摆弄,嘴上却埋怨道:“你呀,父皇前几日都派御医来查看过了,太子府也有自己的药房,净瞎折腾。” “嘿嘿!”耶律南仙也不反驳,嬉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直鲁古。 直鲁古眉头紧皱,把脉良久,出言道:“贵人脉相,如盘走珠,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喜脉无疑,只是脉动力张,气血充盈,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丰沛的气血。” 叶枝收回手腕,微笑出声:“本宫的父皇马上得天下,从小就要求皇子皇女要文武兼备。本宫从小比较调皮,跟着长安的道姑学了些内家功夫,气血上自然比常人充盈丰沛些。” “是也是也!”直鲁古闻言频频点头,显然是对这个说法无比认可。 耶律南仙闻言一笑,询问道:“可要开方子调理?” “气血充盈对常人来说或许不是好事,对孕妇来说却是可遇不可求,相信太子妃所育子女,定是身强体健,颖悟绝伦!”直鲁古抚须大笑,解释出声。 “吉祥话都让你说了,本公主好说什么?快下去领赏吧!”耶律南仙笑骂出声,赶走了滔滔不绝的直鲁古。 叶枝好笑道:“这大夫倒是有趣!” “他呀!悉万丹部的贵戚,不喜欢军务,非要学什么医术,还总是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几次因为偷尸体被送进内监,要不是生在契丹八大部的悉万丹,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耶律南仙解释道。 “啊?那你还叫这怪人给我看诊?”叶枝惊慌出声,显然是被这惊世骇俗的行为吓到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耶律南仙见此捂嘴轻笑:“嫂嫂莫怕,他虽然性子古怪了些,可一手针灸功夫确是极好,我父皇的头痛就是他治好的,这人偷尸体也是为了研究经脉,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叶枝手掌抚胸,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耶律南仙也不恼,扶着叶枝走向戏台。 戏班的人见公主点头,开始敲锣开演。 故事通俗易懂,讲述一个姑娘喜欢上一个契丹武士,远赴塞北,追寻爱情,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儿女双全的故事。 戏台上,女青衣拖着沉重的戏服,目光远眺,唱着小曲: ‘南方有个美婵娟,生得那俏容颜,钟情一儿男,那男子在草原,相隔千里远,姑娘她心不变,定要把他见呐,收拾好行囊就离家园,不惧路遥远,一路奔草原,日头它落西山,晚霞映红了天,姑娘她到草原,良人迎上前呐,相拥那一刻泪水涟涟,从此共相伴,毡房里温暖情意绵,岁月好悠然,时光它匆匆转,幸福在身边绽,不久后喜讯传,生下一儿男聪明又勇敢,又过了几年,小女儿娇憨惹人怜,儿女都双全。’ 叶枝双目氤氲,看向耶律南仙道:“这小曲叫什么名字?” “《塞下》” “你这人!中秋都不让我安生,故意编些曲子来恼我!”叶枝站起身,拂去眼角的泪花,独自下楼走回了闺房。 耶律南仙也不追逐,低语几句:“肚子就这么争气?” 施施然起身离开了太子府。 叶枝坐在床榻上发呆,由于气血翻涌,浑身燥热,只得起身打开窗,任由夜间的冷风吹进屋内。 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细细看去,上面的药材全都是些涌动气血的猛药,叶枝长叹一声将药方团皱,塞进了嘴里。 还未等咽下,突觉气血涌动,瘫倒在地,不住干呕,下身一热,血流如崩。 叶枝稳住心神,拿出床下李渔给自己留下的番僧丹药,一仰头咽了下去。 不多时,腹部绞痛,额头冷汗直冒,疼得叶枝只能蜷曲着身体,抓起自己的衣襟塞进嘴里,阻止自己出声,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双眼一翻,再没了意识。 恍惚间,叶枝只觉得有些冷,缓缓睁开眼睛,见窗外月悬,知道没过多久。细细感觉下,腹中没了痛感,再看身上,全身已被汗水浸透,鲜血染红长裙。 叶枝挣扎着起身,突觉天旋地转,无奈只得扶住桌椅,紧闭双眼,让自己慢慢适应因缺血而造成的眩晕。 “当啷!”一声轻响。 叶枝睁开眼,正是从自己大腿内侧掉下的贞洁卫。叶枝看着地上的匕首,心中的委屈不甘如同大浪翻涌,用尽全力抬脚将贞洁卫踢飞了出去。 叶枝气喘,强压下自己的情绪。看着中秋正圆的明月,目光氤氲,咬着牙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贞洁卫,摩挲着匕首有气无力的哼唱起那首名为《塞下》的小曲: ‘南方有个美婵娟,生得那俏容颜,钟情一儿男,那男子在长安,相隔千里远,姑娘她心不变,定要把他见呐,收拾好行囊就离家园,不惧路遥远,一路奔千里,日头它落西山,晚霞映红了天,姑娘她到长安,良人迎上前呐,相拥那一刻泪水涟涟,从此共相伴,婚房里温暖情意绵,岁月好悠然,时光它匆匆转,幸福在身边绽,不久后喜讯传,生下一儿男聪明又勇敢,又过了几年,小女儿娇憨惹人怜,儿女都双全。’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章 蜀中歌女 田甜今日起的很早,虽然还有些倦怠,可一想到今天要见的人,强迫自己爬起了温暖的床榻。 打开窗户,任清晨的凉风吹进,一扫屋内的脂粉香。 发了一会呆,用打湿的毛巾敷了一下面庞,冷水让她瞬间打了冷颤,仅存的睡意也被冲得了无踪迹。 田甜赤着脚丫,坐到梳妆台前,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对未来满是憧憬。 凉风吹过,将她拉回现实,拿起眉笔在自己那浅浅的柳眉上覆画,想了一下如今长安最流行的眉样,手上动作不停,多年的卖唱生涯,让她对自己的脸了若指掌,化起妆来更是驾轻就熟。 不多时,浅山眉就已描完,左右端详一下,满意的点点头。拿起胭脂,在脸上敷了起来,每打上一层,她的内心就一阵发颤,这可是她花了不少钱在长安花漾堂买的胡红胭脂。 听说长安的小姐们都对此趋之若鹜,希望他不讨厌吧。 心虽忐忑,手上的动作不停,敷粉更是用力。 她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如今已无积蓄,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不能小家子气。记得娘亲活着的时候,送给巡街武侯们的糖油果子,总是比别的摊主要多些,那些武侯们也很少找娘亲的麻烦,这大概是相同的道理。 天已大亮,下榻的客栈也开始嘈杂起来,看着铜镜中装成的自己,浅笑一下,确实比平时要端庄些,靓丽之色更是夺人。 听那老伯说,相府从来都是佳客盈门,自己要早些去,免得连见他的机会都没。 想到此,田甜拿出自己新买的浅粉色长裙,换上后左右摆弄,将裙带抚平又皱,最终挽一个蜀地女子常见的兰花裙带结,满意的出了房门。 “哎呦~!你这贱婢今日如此风骚!莫不是无人听你唱歌,换了营生?”一尖利的声音响起,言语恶毒,声大如罄。 “小姐,那花楼哪有早上开门的道理!大概是去胭脂巷吧!”一丫鬟打扮的女子出言附和。 田甜面色难看,虽来长安不久,她也听过胭脂巷可是暗娼、泼皮无赖的聚集地,如此嘲弄自己,她再没了往日的忍耐,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向那丫鬟,指桑骂槐道:“你骂谁贱婢?” 那小姐见此一愣,没想到从小欺负到大的田甜今日竟然如此硬气,屈辱感骤起,抬手就要打。 “张素贞!你可要想好了,咱们都是蜀地的秀女,你要是打了我,宗府定会以举止无状褫夺我俩的采选资格,我本来就是歌女,选不上也无所谓。你可不同,你爹为了培养你进宫,耗资无数,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呵呵!” 张素贞闻言挑眉,收回抬起的手,心中满是不忿。 凭什么她一个贱婢生的歌女,能生得如此模样。自己一个官宦小姐,彭中县令的掌上明珠,竟然处处被她比下,凭什么自己没日没夜的学习女红、女礼、女书?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歌女能和自己一同获得采选资格,就因为她生得比自己漂亮? “田甜,你别得意,等我进入皇室宗族,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张素贞咬牙道。 “你能选上再说吧!”田甜见周围挤满了看客,知道不能再吵下去,不然叫宗府知道了也少不得没了好印象,于是快步走出客栈。 主仆二人还是第一次在她手上吃了瘪,在蜀中时可没少欺负她,如今竟然敢反抗自己,真让人恼怒。见她走远,二人对视无言,目露凶光,一同走入了房间。 田甜款步走在长安大街上,见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已经开始了长声叫卖,从这一点上却和自己家乡无二,小时候没少帮母亲在街上贩卖糖油果子,后来母亲去世,无奈成了歌女,世间冷暖,如人饮水。 转头见一胡饼摊,巡街武侯正在吃拿卡要,惹得摊主连连告饶,汉子显然是不善交际,被一旁的妻子尖声怒骂,只得努力扯出谄媚的面色,送上几个胡饼,才将这武侯打发走,他那妻子唠叨不断,惹得汉子面色涨红,不发一言的收拾起桌子上本就不多的碗筷。 田甜提着裙角的手紧了紧,暗自下定决心,再也不能过回这种生活,我田甜就不信自己天生贱命! 想到此,不再逗留,快步朝相府走去。 时至隅中,田甜行到廊桥,见一女童拿着波浪鼓卖歌,声音脆生生,婴儿肥的脸蛋儿甚是可爱,可她歌法错谬极多,并不好听,更不要说招揽什么客人打赏了。 见女孩身后一张草席破旧卷边,上面躺卧着一个面色如纸的女子,正在轻声教导着女孩,不时爱怜的摸摸头,眼神中尽是不舍和宠溺。 甜田见此眼角一酸,迈步想要帮助一二。 可见如今快要晌午,想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咬紧嘴唇,快步走下廊桥。 脚步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直到听不见女童的歌声,双手扶上膝盖,喘起了粗气。 周围人潮如织,喧声鼎沸,朱甍碧瓦,楼阁台榭,甜田心生戚戚,偌大的长安,何处又是自己的家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站起身,返回廊桥,见那孩子还在,笑着走上去。 “小姑娘!你这句话唱得不对!我来教你怎么唱。”田甜抚上她的头,揪了几下她的双丫髻,开心道。 小姑娘有些怕生,不知道突然出现的漂亮姐姐是什么意思,转头扭捏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女子感激的朝田甜一笑,鼓励道:“还不谢谢姐姐,她要教你唱歌!” “真的吗?” 田甜看着双眼亮晶晶的小姑娘,心生欢喜,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 “那我学会了,他们就能喜欢我吗?我就能赚钱给娘亲看病了吗?” 田甜闻言一愣,看向躺卧的女子,见她投来恳求的目光,心底发酸,嘴上却道:“那要看你认真不认真喽?不认真学可赚不到钱!” “福儿一定好好学!”小女孩郑重点头,那模样让甜田不敢直视,重新调整了心情,认真教了起来。 田甜声如珠落玉盘,翠而软,媚而娇,不多时就招来了不少人围看。 田甜知道机不可失,拿起小女孩的波浪鼓,娴熟的唱了起来。 一个衣着粉黛的歌女,面目如画,声音软柔,沁人心脾,声展四方,摊前的盘子不多时就塞满了铜钱,粗看一下竟有二十文之多。 田甜见已过了晌午,眼前也教会了孩子一首小曲,心无牵挂,打算离开。 将波浪鼓塞回小女孩手中,提醒道:“你这波浪鼓木杆上的桐油还未全干,要多用手打磨,以后用着才顺手,这可是你吃饭的家伙,不能马虎。” 小女孩重重点头,抓起一把铜钱就要塞给这个好心的姐姐。 田甜展颜一笑,灿如夏花,快步跑下廊桥。 脚步轻快,微风入怀,开心又畅快。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7章 奇货可居 “姑娘,我看你在相府门前徘徊了很久,是有事吗?” 阿福今日被安排在门前接待来拜访的秀女家属,一上午达官显贵、世家大族接二连三,忙得他脚不沾地。 眼看着过了晌午,本想着歇息一二,可一女子一直在相府门前逗留,摸不准的他只得上前询问。 田甜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阿福见姑娘如此作态,顿感莫名其妙。 看这女子眉展目柔,面娇体弱,虽比不得未来少夫人,却也称的上秀丽。衣着服饰不像是权贵家的小姐,倒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正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阿福眼力还是有的,只是这女子不发一言,一时间自己也猜不出脉门。 莫不是自家少爷在外招惹的姑娘找上门了?想到此,阿福后脊发凉,不会又是个柳花魁吧!未来少夫人陆姑娘可正在府上,这还了得? 阿福越思越对,越想越惊,嘱咐田甜一句后就朝相府跑去。 “少爷!你招惹的姑娘找来了!”阿福撞进书房,也来不及多说,大声叫嚷。 杨炯这一上午,和那些想要走门路的秀女家属又是攀谈,又是假笑,早就筋疲力尽,听阿福这么一喊,瞬间来了精神,大声道:“柳师师打上门了?” “不是!是别的姑娘?” 听说不是柳妖精,杨炯瞬间安了心,没好气道:“我早晚被你吓死!到底是谁?” 阿福知道是自己莽撞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直言道:“我也不认识,少爷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可别让少夫人知道了!” 杨炯翻了白眼:“知道了能怎样?能怎样!” 阿福也是个俏皮的伶俐人,嬉笑道:“确实不能怎样!少爷,你那些春宫图昨天可烧了很久!” “头前带路!” 杨炯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示意他赶紧走。 “好嘞!” 杨炯现在可不敢惹陆萱,这妮子现在住在府上,听说一接管绸缎庄就开始查账,不管你是家族老人还是功臣旧故,只要被她抓住了辫子,少不得一顿家法,去谢南那告状,人家直接拿出自己的白玉之字簪,现在搞得大家再也不敢说话,见到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你说你管家里的生意也就算了,去我书房烧我春宫图干嘛?那可是原主给我留下的宝贵财富,这下好了,解闷的东西也没了,真是令人气恼。 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快步来到门前,见一女子站立,料想就是阿福所说之人。 杨炯上下打量一番,并没有什么印象,观她眉妆倒是当下长安流行的画法,莫非是长安哪家的姑娘? “姑娘!你找我?”杨炯见她也在打量自己,率先出声询问。 “可是杨少卿?” “正是!你找我有事?” 田甜面色一喜,施了一个万福礼,声软话柔:“蜀中田甜,是采选的秀女,见过杨少卿!” 杨炯闻言一愣,这女子倒是新奇,别人家都是家属来走关系,秀女亲自来的还是第一个。 “你也是来走关系的?”杨炯猜测道。 田甜没想到这杨少卿说话如此直白,不是应该先寒暄一下,然后再说出来意吗?再说了,哪有直接说是走关系的,不都是说拜访,照拂吗? 田甜被杨炯的直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求照拂的话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启齿。 杨炯见她模样也是好笑,细细打量她一番,直言道:“姑娘,我说话有点直接,你虽然有几分姿色,可在大几百的秀女中并不突出,本次宗室只采选6人,你没什么机会。” 田甜闻言有些气恼,虽然她知道秀女采选竞争激烈,自己可能多半也没什么机会,可当面如此直白的说出来,真让人难堪。 想到此,蜀中女子的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呛声道:“杨少卿怎知道我没机会?” 杨炯见她如此,也没了攀谈的心思,悠悠道:“你先除去你身上的桐油味再说吧!”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卑职见过杨少卿!”一声粗犷的声音响起,叫住了转身的杨炯。 “怎么?今天又有人告我奸淫妇女?”杨炯见到来人,没好气道。 巡捕扯了下嘴角,躬身道:“不敢不敢!卑职是来找这位姑娘!” “找我?”田甜一愣,不知他找自己干什么。 巡捕不知杨炯和她的关系,只得耐心解释:“今日晌午,沅月楼发生命案,秀女张素贞被人剜心杀害,她的丫鬟春兰指认,说是蜀中田甜行凶,故来此!” “胡说!我晌午在廊桥卖唱,很多人都能作证,她明明是血口喷人!”田甜听见张素贞死了,先是一愣,随后见他说是自己杀人,焦急的辩解出声。 “田姑娘!沅月楼很多人见你和死者张素贞争吵,你还是和我们去现场对峙一二,是真是假自会明了。”巡捕出声劝解道。 田甜稳住心神,知道他说的在理,况且自己问心无愧,这天子脚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想到此也不再争辩。 巡捕看了杨炯一眼,见他低眉不语,也不敢带这女子走,询问道:“杨少卿!你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那死者也是秀女?” “是!” “那走吧,我和你们去看看!”杨炯说完不等他言语,直接朝沅月楼走去。 杨炯见田甜乖乖的跟在身后,询问道:“你是歌女?” “是!” 杨炯沉默,心中腹诽,你一个歌女来参加秀女采选,怎么想的?你当自己是大宋刘娥呀你! “文书户籍带了吗?” 田甜眉头一喜,从怀中掏出三个信封一同交给杨炯。 杨炯依次打开。 第一张是西川路的采选文书,杨炯一边看一边骂这西川布政使糊涂,送她一个歌女来参选,真是害人害己,不知所谓。 第二张是田甜的身份家世,体貌特征,生辰八字,有彭中县的签押,应该错不了。 打开第三张,竟然是长安户籍,上书‘甜田,祖籍洛阳田氏,开宝三年随父田叔逸迁蜀中彭中县,原籍蜀中彭中县,现籍长安璎珞巷。’ “你既然是洛阳田氏,怎会成为歌女?”杨炯疑惑出声。 这洛阳田氏可是饱学之家,朝中有不少能臣干吏,也算是洛阳显族,即使是家族旁支,也不至于做歌女这么惨吧。 “啊?”田甜疑惑出声。 杨炯将第三张长安户籍交还给她,田甜接过一看,眼神中满是震撼。 心中暗自思索,那老伯只说是把这张纸给杨少卿看,没说是长安的户籍,更没说是给自己认祖归田呀! 田甜心思急转,自己歌女的身份想要入选,确实困难,难怪那老伯要鼓动自己拿这三封信来找杨少卿,原来是偷偷帮自己改了籍,认了祖。 可他为何要帮自己?见杨炯等着自己的下文,田甜心思急转,出声解释道:“家父和族中长辈斗气,奔赴蜀中生活,后因病去世,家中没了劳力,母亲也忧思成疾,不久撒手人寰,我当时还小,没有营生,只得靠卖唱为生。” 杨炯点点头,将文书交还给她,嘱咐道:“收好文书,三日后宫门前勘验!” 田甜郑重的把文书装进怀里,跟着杨炯进了沅月楼。 “哎呦!梁大人真是好官,一有命案就亲自到场的做派,真让我这长安百姓心安呀!”杨炯见梁师都在里面走来走去,出言就是嘲讽。 梁师都转身,见来人是杨炯,眉头一皱:“杨少卿很闲吗?也对,鸿胪寺向来如此!” “那确实比不得您京兆府,咱们鸿胪寺只能替官家争些外交脸面,不像你们京兆府,一动起来就是人命大案,一遇到大案长安百姓就人心惶惶,要我说就是这些刁民不知趣,梁大人还能草菅人命不成?”杨炯高声叫嚷,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住客频频低语。 “本官没时间和你斗嘴扯皮!别干扰本官办案!”梁师都算是领教到了杨炯这张嘴的厉害,一拂袖打算不去理他。 “田甜带来了吗?”梁师都不给杨炯说话的机会,朝外面的巡捕喝问。 田甜见提起自己,迈步进门,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画面。 只见张素贞衣衫破碎,双眼无神,地上的鲜血早就变得暗红,衣服红的可怖,再看她的左胸膛,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肋骨显现,血盈其中,细细一看,她的心脏竟然不在其中。 打眼向下,一个鲜红的血手印极其扎眼,让人看了汗毛倒竖。 田甜哪见过这种光景,突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再也忍受不住,趴在楼道的外栏上干呕起来。 杨炯拍了拍她的后背,朝梁师都道:“有什么话快问吧!” 梁师都暗道这杨炯风流,没好气道:“蜀中甜田,本官问你,晌午时分,你在何处?” “她在廊桥卖唱!”杨炯见她干呕不断,直接替她回答。 “本官在问她,没问你!” 杨炯耸耸肩,直言道:“谁回答都一样!她又不是凶手。” “你怎么敢断言她不是凶手?杨少卿,你的私事本官不便多言,但也要分清楚场合,不要胡乱给人作证!” 杨炯摆摆手,制止他的说教,没好气道:“听说是一个丫鬟状告田甜杀人?” “回大人话?奴婢春兰,状告田甜杀害我家小姐!”一丫鬟走出人群,恭敬出声。 “那我问你,你亲眼看见田甜杀害你家小姐?” “没有!但今早我们与甜田有过争吵,在场的很多人都能作证。晌午时分,见一粉衣女子进入我家小姐房中,争吵几句后那凶手就跳窗而逃,我进来后就发现小姐已经被人杀害。”丫鬟春兰回忆道。 杨炯摇摇头,朝梁师都道:“梁大人,我给你总结下她的证词,一是今早她们和田甜发生争吵,二是凶手和田甜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进入死者的房间行凶。请问,按照京兆府的办案流程,仅凭这两点能给甜田定罪?那本官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梁师都眉头皱起,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首先,田甜有不在场证明,晌午时分她在廊桥卖唱,很多人都见过她,这一点一问便知。 其次,争吵只能说明她们之间有矛盾,并不一定是杀人动机,难道我和梁大人争吵也要杀梁大人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我甚至怀疑那凶手都不是女人。”杨炯看着场中众人,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何以见得?”梁师都也来了兴致,疑惑出声。 “请看死者的胸口切痕,若是生前被剜心,应该是痕深肉阔,花文交出,可我看到的却是创口齐整,毫无顿挫,干净利落,显然是被死后剜心。如此手段,凶手不是职业杀手,也应是身负武功之人,她一个柔弱歌女如何能做到?” “那如果田甜会武功呢?”丫鬟春兰叫嚷出声。 杨炯摇头:“她的文书档案我全看过,有彭中县和西川路的签押,采选秀女,文书有专门的行文规范和要求,若她会武功,上面不会不写。” 杨炯拉起还在干呕的甜田,要来三份文书,递给梁师都查看。 梁师都看罢,递还回去,沉思出声:“今早只有田甜和她们主仆二人交恶,丫鬟春兰更是听见死者屋中有争吵声,即使你说的有道理,她依旧是第一嫌疑人。” 杨炯被他的话都气笑了:“梁大人,合着你们京兆府往年的考评为上都是这么来的?草菅人命还是你玩的好!” “哼!你休要逞那口舌之快,那你说,凶手是谁?”梁师都听见杨炯的嘲讽,心下也是气闷,田甜是唯一的线索,要是不抓回去审问一番,他还真没什么头绪。 杨炯真是被他的无能给整无语了,高声道:“仵作!京兆府的仵作呢?” “在!小人在!”一精瘦黝黑的汉子穿过人群,高声应道。 “告诉你们梁大人,死者胸口那个血手印,是左手还是右手!” 仵作闻言,拿出记录文书,照本宣科道:“死者蜀中彭中县秀女张素贞,利器贯胸,创口如拳,刀面齐整,胸下三寸处,见一血手印,对比查看,非死者手印,疑似行凶者之右手!” “梁大人可听清楚了!从手印的方向看,凶手应该是左撇子,左手持刀,右手扣住死者的下胸,剜胸取心,故此才留下一个右手的血手印。”杨炯出言总结。 见梁师都还要说话,杨炯没好气的拉过甜田的右手,朗声道:“田甜说她晌午在廊桥卖唱,本官现在就证明给你们看,诸位可看清楚了!” 说完将她的右手放进了房屋中用作浣洗的水盆中,不多时,水面上浮起点点油花。 “田甜是蜀中歌女,卖唱的歌女向来是手持波浪鼓,走街串巷演出讨生活,波浪鼓的棒身由于经常磨损,歌女时常会重新涂上桐油,有的时候桐油还未干就要继续卖唱,少不得沾染一二。” “你想说什么?”梁师都见杨炯没完没了,没好气的出声打断。 杨炯眉头皱起,大声道:“仵作,我问你,凶手的血手印除了血,是否沾染了桐油?” “回少卿话!应该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应该没有?”杨炯厉声喝问,少年官威展露无疑。 “没有!” “看看水中是否是桐油!” 仵作依言凑近水盆闻了闻,仔细辨认了良久,认真道:“是桐油无疑!” 杨炯看着梁师都道:“凶手是左撇子,可能会武功。田甜惯用手是右手,有不在场证明,血手印没有桐油痕迹,足以证明她不是凶手!” 见梁师都不说话,杨炯拉着一脸懵逼的田甜走了出去。 “你要替她做保?” 杨炯见梁师都纠缠不放,没好气道:“你还是好好审问那丫鬟吧,若是真如她所言,凶手和死者有争吵,那死者应该头鬓散乱,身有抓痕,最不济也要眼开,口角带涎沫,可死者双目紧闭,除了当胸的创口,再无其他,明显是她说了谎!” “好胆!”梁师都横眉冷竖,知道杨炯说的不差,死死瞪着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丫鬟春兰。 杨炯不去理会沅月楼的鸡飞狗跳,带着田甜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田甜见杨炯沉默不语,鼓起勇气开口道:“谢谢你帮我!” “你们蜀中有往床头画镇魂符的习俗?”杨炯疑惑道。 “啊?没有呀!我从小在蜀中长大,从没听过这种习俗!” 杨炯见她如此回答,眉头皱的更深,沉默思索,为何张素贞的床头会用朱砂画镇魂符。 “谢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我请你吃饭!”田甜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讨厌自己,只得拿出自己最后的积蓄,豪迈请客,希望能靠此拉近关系。 杨炯摆手,对此并没放在心上,他本是掖庭推官,理论上有管理秀女的责任,这也是为什么他听说死者和嫌疑人都是秀女后就要跟去查看的原因。 可没想到这田甜如此坚持,发了疯似的抓着自己不放,拗不过她,只得随便在路边找了个面摊做了下来。 “一碗阳春面!”田甜翠生生点餐。 “你不吃?” “我不饿!” “咕~~~!” 杨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可真行!” 无奈又要了一碗给她,低头吃起了自己的阳春面。 田甜低着个脑袋都快羞死了,自己还从来没在男子面前这么丢人过,手指搓着裙边,双脚脚趾蜷曲,说不出的扭捏尴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少卿也喜欢这街边小吃?”一五十上下的男子高声叫喊,从远处走来,自顾自的要了一碗阳春面,坐在了他的身旁。 “老伯!”田甜见到此人,眼前一亮,对上男人那安心的眼神,微笑给以回应。 “田伯光,你要买国债就去户部找长公主,找我没用!”杨炯提醒道。 田伯光接过阳春面,夹了一筷子,挑弄几下送入口中:“杨少卿不好奇是谁让田甜找的你?” “不会是你吧?你不安心经营你的大通钱庄,怎么干起了保媒拉纤的活计?”杨炯讥讽道。 田伯光知道他在装傻,微笑着挑明:“要不是我,她怎会以一个歌女身份入选秀女,又怎会知道找杨少卿的门路?” 杨炯抬起头,眯着眼直视这个老狐狸:“你真舍得下血本!把她划入你们洛阳田家祖籍还不够,还给她在户部买了长安的户籍,真是煞费苦心!” “不如此做又怎么参选呢?” 杨炯不想和他绕弯子,直言道:“你想干嘛?” “杨少卿觉得我要干嘛?” 杨炯嗤笑:“你想做奇货可居的生意,真是心不小!” “心小可干不了钱庄生意。” 杨炯施施然起身,在桌上放下几枚铜钱,朗声道:“以商谋国,蛇吞大象,自不量力!” 田甜看着远去的杨炯,面露焦急之色。 “别担心!他会帮你的!”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8章 连环杀人案 胭脂巷 宋老三起了大早,不为其他,城中清泉酒坊的杏花酿酒头可不好争抢。 以往只听那些喝过的太学生说什么入口甘柔,入喉却辛,入腑而暖,酌三杯即可周身萦绕杏花香,回味有塞北之旷远,又兼具江南之余韵。 这些个书生就是如此,吃什么都要说出个一二三。酒他可喝了半辈子,这种滋味倒是只听过没尝过,以往碍于赀财,只能听他们吹嘘。 如今有了点银钱,定要品鉴一二。对!就是品鉴,那些读书人就是这么说的。 宋老三暗自盘算,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子,下定决心,今日定要尝尝这杏花酒头和咱以前喝的有何不同。 宋老三惺忪着双眼,打了个哈欠,一阵酒气夹杂着宿臭袭来,纵使是整日宿醉的他也被熏了个皱眉,可一想到杏花酒头,也懒得漱口打理,迈步走向院子门。 “孩子他爹,你不能走,那是买束修的钱,我儿好不容易才找到先生,你怎能如此狠心!”一妇人冲出房门,抓住宋老三腰间的钱袋就要争抢。 宋老三酒意未消,见妇人撕扯,怒从心头起,一脚踹向了妇人肚子,大骂道:“你个贱人,又不是不能赚钱了,多接些恩客,别说什么束修,供那小子考上进士都行!” 宋老三含怒一脚怎是一个弱女子能够承受,女子身体本就孱弱多病,更是一夜未眠,被如此一脚,差点晕死过去,扑倒在地,蜷曲着身子一动不动。 “不许你打我娘!”一男孩从门后冲出,眼神中恐惧和愤怒交织,抱着宋老三的腰身,胡乱捶打起来。 宋老三暗骂一声小畜生,抓住男孩的脖颈,用力一甩,扔了出去,大吼道:“你个狗杂种,真以为你是读书命?你老子我是龟公,你还能头顶生角不成?老子供你吃穿,你竟然敢对老子动手?喂不熟的狼崽子!” 说着冲了过来,对地上的男孩拳打脚踢。 妇人见此目眦欲裂,奋力支起身子,将男孩护在身下,哭喊道:“钱我不要了!不要了!你不要打我儿子!” 宋老三闻言,不甘心的又踹了几脚才停下,心中知道不能逼急了这摇钱树,恶狠狠道:“别惹老子生气,不然宰了你儿子!” 说完啐了一口,不理会如同鹌鹑般抱在一起的母子,扬长而去。 宋老三晃晃悠悠,行到胭脂巷尾的一处院子门前,见房门大开,心生疑惑。 这院子前几日来了个女子,说是江南颍州的秀女,宋老三偷看过几眼,确实生得貌美,可不是这胭脂巷的暗娼所能比。 自己也曾借着酒劲想要占些便宜,没想到这江南来的小娘皮滑不溜手,如同那泥鳅一般,弄得他心痒难耐,在她手上没少吃苦头,如今这房门大开,莫不是也做起了暗娼的营生? 宋老三暗自思索,看向门头,一没悬大红灯笼,二没展绿色飘带,让他这个胭脂巷老龟公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想不清楚的他直接走入房门,打眼一看,瞳孔瞬间瞪大,仅存的酒意也被眼前的光景吓得一扫而空。 只见那女子身着大红色长裙,手握折扇,眼眸突现,七窍流血,嘴角一抹诡异微笑,倚靠在桌子前静静的看着宋老三,那眼神七分幽怨三分讥笑,让他一时间汗毛倒竖,再也不敢逗留,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房门。 杨炯一大早就被内卫的人拉来这胭脂巷,不知道李潆搞什么名堂,见内卫的人将胭脂巷围了个水泄不通,处处是哨,步步是岗,按下心中疑惑,跟着走进了一处小院。 李潆见杨炯到来,也不多言,拉着他步入屋中。 进门一看,一红衣女子,表情诡异的看着自己,七窍流血显然是没了生机,纵使是早就对尸体无感的杨炯,突见此番光景也是心底一惊。 “这不是京兆府的活吗?你这?这女子是皇亲?”杨炯疑惑的看着李潆。 “她是江南颍州采选的秀女,今早被人发现死在家中。”李潆说着将两份文书交给杨炯。 杨炯听她的话更是疑惑,纵使是秀女也和你们内卫没关系吧,想来李潆并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定是有什么缘故没说,也就不再追问,打开两份文书看了起来。 第一张是女子的户籍,上书‘吴瑶,京西北路,颍州汝阴县籍,父颍州白鹭书院学正吴千益’,汝阴县签押。 第二张是吴瑶的采选文书,身材体貌,性格习惯,特长喜好,多是些溢美之词,显然是经人润色,唯一有用的就是这体貌描述,杨炯对着上面的文字上下打量死者的容貌,确实大差不差。 收起文书,见死者手中握着一柄折扇,甚是眼熟,拿起来展开一看,扇骨为白玉,扇面为蜀绢,上书‘大火流金,天地为炉。汝于是时,伊、周大儒。北风其凉,雨雪载途。汝于是时,夷、齐饿夫。噫!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吾与汝有是夫!’ 杨炯看着上面的《扇子铭》,嬉笑道:“这么不要脸的人长安除了郑秋还有谁?这不就是她的白玉扇嘛,自比上古四大儒,也是没谁了!还等什么,抓凶手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说谁不要脸?” 郑秋双目含怒,语气森寒,看着杨炯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杨炯见郑秋一身青色太学夫子打扮,显然是被李潆从太学叫了过来,对上她看自己的眼神,暗道这女人真是记仇。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杨炯大声回道:“郑秋!你的事发了,你虽是采选秀女,即使生得其貌不扬,可也不能残害其它秀女呀!其心之毒,堪比黄蜂尾后针!” 郑秋眼眸转动,闪过一抹凛冽:“我其貌不扬?瞎了你的狗眼!” “哈哈哈!郑秋,你如此气急的模样,不知道你太学的那些拥趸见过没有?看来你不但不要脸,还有些阴鸷虚伪,果然人言不可信,都说太学女夫子郑秋,锦口秀心,婉丽清绝。今日一见,才明白太学生都是些风趣的妙人呀。”杨炯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她杀人般的眼神。 郑秋见杨炯咄咄逼人,又想起了半山书院他矫揉做作的模样,当初毁我名声,现在讥我品德,一想到此,强压心头火,扯出一丝微笑:“种花满西园,花发青楼道。花下一禾生,原来是恶草。” 杨炯见她城府如此深,这么骂她都不跳脚,还能作诗反击。 骂我没家教是吧,咒我青楼白发是吧,质疑我不是相府的人是吧,相府都是花,就我是恶草,就你会作诗? 想到此,杨炯高声道:“十二三年就试期,五湖烟月奈相违。何如学取郑夫子,一笑少阳(注:太子的另一种说法,算是雅称)便着青。” 郑秋杏眸倒竖,这话真是气着她了,杨炯骂她丑她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自己非但不丑还容丽艳日。可他骂自己女夫子的身份是太子给的,暗讽是自己卖笑得来,这让向来自视甚高的她怒不可遏。 “你!你!” “你什么你?说到你痛处了?” “夫子是官家钦赐,我郑秋每年年终都参加太学学正考评,从来都是第一!你凭什么如此污蔑我?”郑秋怒目而视,再也忍受不住,厉声喝问。 杨炯耸耸肩,无所谓道:“谁知道是不是太子走的关系?谁都知道你们在苏州,啧啧啧~~!” 郑秋咬牙切齿,环顾四周,见门后有一拦门棍,抓起来就要追打。 “住手!你们给我闭嘴!我叫你们来是吵架的?”李潆怒声呵斥,制止了二人的吵闹。 杨炯耸肩:“有啥好查的?长安谁都知道白玉扇是郑秋的私物,她没少拿着招摇,你直接抓她进诏狱,什么老虎凳辣椒水,什么十大酷刑,全给她来一套,她还能不招供?” 郑秋冷哼:“小人架词诬君子,其舌赤若火,如吐水于瓶,心思之毒,令人不齿。” 杨炯见她讥讽自己弄舌,张嘴就要反驳。 李潆柳眉一挑,盯着杨炯:“再闹我打你!” 杨炯闭嘴,心下腹诽,真是反了天了,要不是看你是个弱女子,我定让你好看,暗道还是小时候的李潆可爱,现在动不动就威胁人,真是恼人。 李潆拿起白玉扇,扔给郑秋:“什么时候丢的?在哪丢的?” 郑秋见李潆并不针对自己,拿着扇子回想起来:“三日前鸿宾楼诗会,被一个人撞了一下,回身时就已经丢了,四下找寻,那人早已不见踪迹。” “诗会上都有什么人?” “太子组织的诗会,众多皇子都有参加,还有几位公主,不少太学生和朝廷官员也在,人很多,有的人来照个面就走了,人太多,我也记不太清了。”郑秋有些懊恼,回忆出声。 李潆暗自皱眉,拍了杨炯一下,没好气道:“别耍宝,你也骂过她了,算是出了气,现在能给我好好查案了嘛?” 杨炯无奈:“你先告诉我,你为何会对一桩命案感兴趣?” 李潆见他如此问,直言道:“你看桌下!” 杨炯依言俯身看去,目光一凝,桌子下赫然是用鲜红的朱砂写就的镇魂符,心下一凛,暗道:“连环杀人案!”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章 傲娇公主 杨炯眉头皱起,起身看向李潆,见她点头就知道她心中所想。 “这事有点大!” 李潆摆摆手,内卫拿出一叠卷宗递到杨炯面前。 “长安五个月六起命案。长乐巷十五岁少女头颅不翼而飞,南溪巷八岁女童被人卸去双臂扔进油锅,安喜巷老妪身死火海不辨真面,沅月楼秀女张素贞剜心而亡,现在是胭脂巷秀女吴瑶割舌而死,所有的案发现场都有朱砂写就的镇魂符。”李潆悠悠出言,语气越说越冷。 杨炯接过案卷粗略的翻阅几下,可谓是字字带血,句句含悲,都是些苦命人。 无奈扯着李潆走到院中无人的角落,长叹一声:“咱俩青梅竹马,你想什么瞒不过我,我也猜到了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官家那日已表现的很明显,不予许再纠察宸仙殿的事,姨娘也默许了,你干嘛还抓着不放?” “她们凭什么欺辱我母后?若是那日你不在,我母后定会被她们陷害,母后纵使不失势,也要褪一层皮。你知道的,我向来脾气不好!” 杨炯有些拿她没办法,李潆从小就这样,别人打她,她必须打回去,即使被揍了也一声不吭。你要是对她好,她记你一辈子,你要是惹了她,那可真是睚眦必报。 “你什么时候猜到是宫人所为?” 李潆没好气道:“七窍流血,宫中鸩毒,我能不知?” “哎~!自从那日见到张素贞床头的镇魂符,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张素贞钱财无失,贞洁没丢,唯独心脏没了。尸体没有任何扭打的伤痕,明显不是仇杀,看到那床头镇魂符的第一眼,我就联想到了宸仙殿,只是一直打通不了其中关窍。” 李潆静静看他说话,见他说完,补充道:“这么说,你也是今天看到吴瑶的尸体,才把三个案子联系到一起。” “是的,只是我想不通,为何死者身旁都有镇魂符?难道是怕凶手索命?”杨炯猜测道。 “我杀了那么多人,也没见哪个敢来索命!”李潆嗤笑道。 杨炯无奈道:“我现在对镇魂符有什么含义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杀人喽!”李潆无所谓道。 “杀谁?你又不知道谁是凶手!” 李潆面无表情,悠然道:“后宫都杀光,自然就不用忧心谁是凶手了!” 语气软柔,声如翠鸟,可配上她的话却显得异常诡异。 杨炯没好气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杀光后宫,你不怕官家宰了你个不孝女!” 李潆摇摇头:“她们不是喜欢搞巫蛊吗?正好我喜欢罗织罪名,这现成的命案正好为我所用,总不能让她们白死不是,一个一个的杀,总会杀光的。” 杨炯沉默,他从来不怀疑李潆的话,这女人疯起来什么都敢干,绝对是一个不怕死的主,她认准的事就算千难万险她也要做到。 李潆见他如此模样,挑眉道:“你是怕我死还是怨我滥杀?” “我能不回答吗?” “不回答就是都有!” 杨炯苦着个脸,劝慰道:“承春,我知道你气她们算计姨娘,可凡事咱们得讲个道理,即使你真的想杀人,也得有个章法不是,就这么贸然动手,岂不是玉瓦两碎,不值当。” “谁是玉?谁是瓦?”李潆没好气道。 “当然你是玉,这还用问?” 李潆目光灼灼的看着杨炯,抬手轻抚他的面庞,看似无意却语带威胁:“我现在不想听你说好话,我只想知道,你帮不帮我。” “自然是帮的!” “那你还劝我?” “我是不想看你送死,你如此做也对不起姨娘。当年她拼了命也要保住你,差点因为生你难产而死。对你更是宠的不得了,你在江南杀人,是姨娘站在朝堂,用后位相要挟才保住了你的公主的称号,更是在皇太后门前跪了一夜,求她老人家出山阻止朝臣将你远嫁。” 李潆见他提起当年事,冷哼一声:“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劝我?他们不管我母后,我来管,他们前怕狼后怕虎,我不怕,他们不敢杀人,我来杀!” 杨炯无奈,抓起她的手,语气灼灼道:“给我三天时间,我帮你找到凶手!” “哼!我看你就是烂好心,你是帮我吗?你是怕我乱杀人,你是想给那些死者做主吧你!”李潆愤怒的甩开杨炯的手,转过身不去看他。 杨炯无奈,掰过她的身子:“你在我面前也要装狠?我又不是你手下,还能不了解你?你可从不欺凌百姓,你那卷宗写得那么详细,从出生到死亡,生平喜好,交往人事,事无巨细,每个死者的样貌甚至都让画师复原出来,若不是见他们可怜,心有不忍,你会查验的如此详实。” 李潆见他戳穿自己,冷哼一声挣脱束缚,转身走出小院:“三天后给我答案!” 杨炯被她的人来疯弄得哭笑不得,刚想着进门再验看一下尸身,却被门前的吵闹声所吸引。 “你个狼崽子,竟然想杀老子!老子当初收留你娘这个寡妇,给你吃穿,如今竟然想要杀我!看我不打死你个畜生!”宋老三拖拽着男孩,叫嚷着穿街过巷,一边骂一边打,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放开我儿子!你放开我儿子!”一妇人抱着宋老三的腿,丝毫不在意已经被拖拽的破碎的衣衫,哭喊叫嚷。 李潆眉头紧皱,想起这汉子就是今早报案的人,见宋老三不断踢踹地上的女子,口中更是污秽不堪,眉毛皱得更紧了几分。 一女内卫见李潆皱眉,知道这人惹了公主,走到近前,低声道:“宋老三,胭脂巷的龟公,喜赌好酒,五年前迎娶寡妇张四娘,逼迫她做暗娼,这些年对她们母子非打即骂,张四娘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前一任也是被他逼做暗娼,害了花柳病而亡。” 李潆听罢,面无表情道:“宋老三是凶杀案第一嫌疑人,带回内卫审查!” 两名内卫见公主发话,上去就是一个飞脚将宋老三踹飞,另一人三下五除二卸掉了他的两个膀子,将他带离了此地。 妇人见宋老三被内卫带走,知道是公主善心,慌忙起身,拉着男孩不住的叩头:“谢殿下活命之恩!” “不用谢本宫!本宫查案而已,与你无关!” 杨炯见她傲娇,轻笑着走到近前:“你既然出了手,救了人,何不好人做到底?你把她名义上的丈夫弄死了,她在这胭脂巷也逃不脱受人欺辱的命!” “我不是什么好人!” 杨炯无奈,走到这对母子面前:“这胭脂巷你们是待不下去了,我家有些绸缎生意,你可去那里做个女红,也算是个营生。” “杨少卿大恩,小妇人身死难忘。”说完拉着男孩郑重叩头。 杨炯知道硬拦只会让她更惶恐,安心受了她的大礼,扶起二人:“回去收拾行囊,有人带你们去郊外的庄园。” 李潆静静地看着杨炯哄走那母子二人,见他转身看向自己,冷哼道:“烂好人!” 不待杨炯说话,带着内卫扬长而去。 杨炯苦笑,低声回一句:“口嫌体直,好个傲娇公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0章 左道 杨炯重新进入屋门,见郑秋趴在桌子下,正打量那下面的镇魂符。 “你干嘛?” “啊?我随便看看!”郑秋听见杨炯的话,爬出桌子底,抚平青衫的褶皱,拿起桌子上的卷宗看了起来。 “你没事赶紧回家!别在这碍事!”杨炯没好气道。 “你少瞧不起人,我和父亲在苏州的时候,这种场面见多了,比这死相诡异的我都见过!”郑秋眉毛一挑,满是倨傲。 “和你没关系的事少参与!赶紧回去准备你明天的秀女采选,别到时候选不上太子妃,又来怨我!”杨炯揶揄道。 郑秋听见杨炯如此说,出奇的没有反驳,盯着杨炯良久,不发一言的翻起了卷宗。 杨炯被她的表情搞得莫名其妙,怎么和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神经! 不去想她发什么神经,重新打量起尸体来。 见死者七窍流血,宫中鸩毒无疑,掰开死者的嘴,正如李潆所说,舌头被人齐根割断。 李潆之所以说她是割舌而死,应该是不想让郑秋知道这事和宫中有关。 想到此,杨炯暗自感叹李潆的细心,真是个口硬心软的姑娘。 摇摇头不去想她,低头瞥见死者的靴子。 “咦?”杨炯疑惑的蹲下身,翻看死者的黑色长靴。越看越不对,她一个官宦家的小姐,怎么会穿一双军中参军的靴子? 大华民风开放,随处可见女子郊游玩乐,打马宴饮的场面,穿着上也没那么严格,可女子穿靴子,多是蛮靴或云头靴,也有穿马靴的,可那是打马球,郊外野游的装束。 开放归开放,女子向来在意自己的样貌,怎么穿一双又厚又重的军靴? 杨炯脱下死者的军靴,眉头一凝。 这女子有问题,她一个官宦小姐,怎会脚底生这么厚的茧子。 疑惑的杨炯重新拿起她的文书,对照起来,样貌上跟描述没什么差别,只是上面明确记载她饱读诗书,不曾习武。 杨炯皱眉摊开她的手,果然手上也有一层厚茧。 串联起几个线索,杨炯恍然大悟,看来这人身份有问题,她明显是习武之人,而且还是硬桥硬马的外家功夫,掌中茧一看就是长期握持兵器所致,脚底生茧说明她常走远路,不然一个女子定不会穿军靴行走。 想到此,杨炯将死者的衣袖撸起,细细查看,身体的淤青和划痕密布,显然是生前打斗所致,这更加印证了她会武功的猜测。 杨炯站直身体,看着死者的眼睛认真道:“姑娘,本官所为查案,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说完直接掀开了她的下裙摆。 杨炯之所以如此做态,也是现代思想作怪,他不是法医,摆弄女子尸身总归是有些心理负担,言说一二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心安,毕竟死者也有尊严。 “我查看过了!她是死后被人穿上红衣,身体有多处淤痕,是生前打斗所致,最显眼的一处在肚脐右侧三寸处,像是一个掌印。由于淤痕不完全,只能从两指的淤青推测是掌印,不过我确信凶手是个左撇子!”郑秋的声音悠悠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杨炯没有说话,继续查看死者的身体,果然如郑秋所说的一般无二。 盯着死者肚脐下那青色掌印良久,只能隐约看出是大拇指和无名指,仔细观察,这大拇指的淤痕上有一道凸起横折,看着像是什么凸起的疤痕所留下的痕迹,难道凶手大拇指有伤? “你怎么知道凶手是左撇子?”杨炯疑惑道。 郑秋抱卷宗入怀,在场中踱步,语带自信道:“虽然淤痕只有两根手指,我确实无法辨认,可桌子下的朱砂镇魂符我却熟悉,上面的字迹和朱砂的阴湿方向,明显是从右处下笔,横折弯转也是相反,不是左撇子还是什么?” 杨炯低头查看,还真让她说对了。 她这个太学学正,每天和诗书打交道,看过的纸张书卷不计其数,既然如此肯定应该是错不了。 杨炯站起身,叫来门外的竹七,要了一根炭笔和纸张,一边速写死者面容,一边吩咐道:“她一个采选秀女住在城郊胭脂巷过于怪异,我怀疑她不是吴瑶,将这张画像飞鸟传书给颍州内卫,我明天就要知道答案。” 内卫信鸽一日能飞800公里,飞鸟信道多是直线,长安到颍州信道400公里,现在飞书,算上内卫探查的时间,明日傍晚应该就能得到消息。 竹七来不及惊叹杨炯画技的神奇,知道时间紧迫,收起画像也不多言,很快消失在了巷子尾。 “你这画法好新奇!”郑秋目光灼灼的看着杨炯。 “怎么?想学?” 郑秋见他那欠揍的模样,知道他定是拿自己打趣,冷哼一声:“你这人好没风度!难称君子” “你有风度!你有风度暗戳戳鼓动李渔?你也配称君子?”杨炯逼近她,目光狠戾的盯着她的双眼,逼得她连连后退。 见自己被逼到墙角,郑秋也来了脾气,挺直身躯,目光锐利的和杨炯对视,缓步上前,想要逼退杨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见她如此,心中嗤笑,一步上前,一巴掌扣在她脸上,一用力,把她推了个趔趄。 “你打我?”郑秋扶住墙壁,站稳身躯,愤怒的质问杨炯。 心中更是怒不可遏,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哪个男子见了自己都是恭敬有礼,生怕在自己面前失礼而惹自己不喜。可眼前这人好像和自己天生就是仇人,一见面就恶语相向,更是毫不在意自己女儿家的身份,真是令人气恼。 “打你都是轻的!你那鬼蜮手段差点害死我,我没找你麻烦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敢和我闹?” 郑秋杏眸圆睁,恨声道:“是你先招惹的我,是你在半山书院毁我清白!我杀了你都不为过!你还敢怨我?” 杨炯嗤笑:“你少跟我装傻!你爹和官家一起谋划我相府,若不是我们料敌机先,还不知道被你爹的御史台怎么诘难!” 郑秋沉默,随后眼带恨意,冷声道:“没发生的事你扣在我爹头上?你说的并没有发生,而你毁我清白却是实打实的!” 杨炯见她胡搅蛮缠,走过去扯走她胸前的卷宗,嘲讽道:“你有什么清白?你爹为了入中书,在江南就开始谋划将你送去太子府,如今更是采做秀女,名声对你而言重要吗?全天下都知道你们御史府的心思,只有你还守着那无人在意的名声,自欺欺人的作态无非是既想走龙道,还想搏名声。” “你混蛋!”郑秋听他如此污秽自己,心中的那根弦再也绷不住,飞身扑入杨炯怀中捶打起来。 杨炯见她破防,顿感无趣,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她扑了个趔趄,闪躲不及直接被她按倒在地。 杨炯见她发疯,一咬牙,用力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大声道:“少给我撒泼,你当我是你那些舔狗,会让着你?” 郑秋泪水在眼眶打转,死死盯着杨炯,一言不发。 杨炯最见不得女人哭,撑着手臂想要起身,可一用力,手下突感柔软,低头一看,暗道糟糕,尴尬的看向身下的郑秋。 郑秋双眸极冷,似是一只新婚不久的黑寡妇,而自己正是那悲催的公蜘蛛。 “内个!我如果说我是无意的,你会信吗?”杨炯尴尬一笑,试图缓解当下这恐怖的气氛。 郑秋闻言嗤笑,讥讽道:“你不是说我其貌不扬吗?如此轻薄我看来也是个口不对心的伪君子。” 杨炯对这话也是无法反驳,事实摆在这真是有口难辩。 无奈只得起身,解释道:“我没那么下作!” 郑秋站起身,拂去青衫上的灰尘,讥讽道:“就摸摸?想做什么尽管来,我郑秋绝不反抗,看看咱们到底谁是伪君子!” 杨炯暗道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真豁得出去,不想和她争辩,转身欲走。 “站住!” 杨炯转身,还未等反应,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顿觉有些耳鸣。 “郑秋!”杨炯抓住她还要动手的手腕,怒声呵止。 郑秋见手腕被他制住,也不说话,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我不想和你纠缠,今日咱们把话说开了,以后各走各的路,江湖路远,各不相欠。”说完甩开她的手,转身欲走。 “杨炯!我恨你!”郑秋双目含泪,歇斯底里的大声怒喊。 杨炯装作没听见她的话,离开了胭脂巷。 快马在长安街上驰骋,来到天桥下,见那道士还在,拿着卷宗走了过去。 “哎呀!杨少卿,贫道观你!” 杨炯伸手止住他的话:“观个屁!给老子看看这个!” 杨炯本就在郑秋那憋了一肚子火,见这道士出言就要忽悠,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把卷宗上誊摹的镇魂符递给他看。 “嘿!杨少卿,你这是求人的态度?”道士见他有求自己,也来了脾气,梗着个脖子不去看递过来的卷宗。 杨炯目光一冷,悠悠道:“林庚白!我家夫人是姑苏青微山最大的香客,你想好了再说话!” 道士闻言一愣,随后想起了那个叫陆萱的姑娘,无奈转身:“你看你,贫道也没说不看不是,火气这么大干嘛。” 杨炯冷哼一声等他的下文。 道士也不纠缠,看向卷宗的镇魂符,目光一凝:“左道!”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1章 登仙 杨炯闻言目光一凛,疑惑道:“镇魂符不是正宗玄门符箓吗?何时成了左道?” “非也非也,这不是什么镇魂符,而是小山道的拘魂符,旁门邪术,左道鬼符!”林庚白将所有卷宗的符箓看了一遍,肯定道。 杨炯闻言一愣,厉声道:“这上面这么大个‘镇’字,你说这是拘魂符?莫要骗我!” 林庚白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不是道门中人自然看不清其中关窍,小山道的鬼符无法受箓,只得假托玄门正宗的符箓告天,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称小山道是左道的原因。” 杨炯经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了。 箓相当于天上人颁发给道士的身份证,想要画符首先要开坛作法,取得天上人的认可,授予箓才能画符。 画符前更是要开坛净手,焚拜章告文,受了箓的道士才可画符,不然所画符咒不受天上人的认可,成符也被认为是无用符。 观林庚白如此不屑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玄门正宗对这小山道甚是鄙夷。 “为何说这是邪术?”杨炯追问道。 林更白不知他为何对这感兴趣,皱眉提醒道:“杨少卿,羽化登仙还是要走玄门正途,莫要听信这种旁门左道,害人害己!” 杨炯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长安最近发生了连环杀人案,案发现场都有这拘魂符,我对什么羽化登仙不感兴趣,只想知道这小山道到底有什么名堂!” 林庚白听他一说,明白了其中缘故,迈步越出卦摊,望着桥下流水追忆道:“我还是道童的时候听我师傅说过,小山道的开庭祖师叫葛安,原是灵宝派的道士。 受不得山中清苦,有感正途登仙无望,学了旁门邪术。自创小山道,假托灵宝符箓独创鬼符,借尸拘魂,打算遮蔽天机,羽化登仙。 时值天下大乱,这葛安四处行凶,作恶无数,他师兄葛洪忍无可忍,亲自下山将他抓捕回了阁皂山。” “这么说,小山道应该早就失传了才对!为何还能流传至今?”杨炯疑惑出声。 林庚白长叹一声:“天下初定,达官显贵贪图享乐,妄求长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葛安能遮蔽天机,借尸长生,纷纷登临阁皂山,逼迫葛洪仙师放人。” “不用想也知道,葛洪被杀,葛安成了权贵的座上宾。”杨炯接话讥讽道。 “哎~~!” 杨炯见林庚白悲天悯人,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别哎了!说说这小山道的借尸还魂!” 林庚白见他说起这邪术,认真道:“杨少卿真是为了查案?” “你说不说!要不我让我家夫人来和你说?” 林庚白翻了白眼,暗骂杨炯无耻,总是把女人推出来算什么本事,非大丈夫所为。 心中虽是腹诽,嘴上却耐心解释:“登仙如拉泥车翻山,一山还比一山高,所以玄门也有翻大山之说。小山道,故名思义,走的是旁门,修的是小道。按照他们的说法,必须要斩三尸,过七关,方可长生登仙。” “斩哪三尸,过哪七关?” 林庚白诲人不倦,扶着胡须道:“三尸,又称‘三虫’,是人体内部的三种恶欲。 上尸名彭踞,在人头中,伐人上分,令人眼暗、发落、口臭、面皱、齿落; 中尸名彭踬,在人腹中,伐人五藏,少气多忘,令人好作恶事,噉食物命,或作梦寐倒乱; 下尸名彭蹻,在人足中,令人下关搔扰,五情涌动,淫邪不能自禁。” 林更白见杨炯低头思索,知道以他的聪慧定能听懂,继续道:“七关分别是刀山、油鼎、火海、扶仗、剜心、割舌、洪水!” 杨炯听罢,心中剧震,拿起卷宗翻看,一条条案陈历历在目,长乐巷无头少女,南溪巷油锅女童,安喜巷老妪火海,宸仙殿王珠仗头、沅月楼张素贞剜心,胭脂巷吴瑶割舌。 无头少女是为斩上尸彭踞,张素贞剜心是为斩中尸彭踬。 现如今三尸只有下尸彭蹻未斩,七关只有洪水一关未过。看来那妖道还要杀人,根据下尸和洪水猜测,手法上可能是溺杀,动作上可能要斩下双腿。 “可有什么规律,比如手法上有什么讲究,尸身上有什么说法?”杨炯心中升起一团火,急切的想要从林庚白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语气上免不得有些生硬。 道士也不恼,知道杨炯的心性如此,出言安抚道:“杨少卿莫慌,贫道刚才查看卷宗,那妖人还有下尸未斩,洪水关未过,你还有机会。 小山道的借尸拘魂术,首先要将死者的魂魄用拘魂符捕获,封在解祝瓶中。之后要拼凑出一具完整的尸体,才可开坛作法登仙。 如今那妖人缺一魂一尸,定会再去谋害八字全阴的女子,你只需找出长安城的四阴女子,派人守株待兔即可。” 杨炯听完他的话都气笑了,暗骂他真会安慰人。 长安人口高达110万,女子在册的就有四十几万,这还不算外邦人口,外地进京,游商,闲汉无业者,还有那些被大家族隐匿的人口,我又不是超级计算机,哪有那个能力去检索出谁是四阴女子。 一想到林庚白也是好心,自己没理由迁怒于他,只得开口问道:“那解祝瓶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过?” 林庚白见他问起,也是知无不言,解释道:“解祝瓶是修道者独用的一种冥器,修道者担心死后魂魄遭到邪祟侵扰,就将自己魂魄安放其中,另有求长生之意。 解祝瓶一般为陶制或瓷制,也有少数为金铁材质,瓶身用朱砂绘制云龙纹,加画祝文符咒,以告上天。 后来被葛安吸收进了小山道,使用前要用鼎火煅烧三日,之后方可拘魂,为正道所不齿,现在我们玄门正宗早就舍弃不用,以表割席之态!” 杨炯点头表示明晓,可一想到要在三日内寻出最后一名四阴受害者就头大如斗,思虑再三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于是塞给林庚白五十两银票,转身欲走。 林庚白见杨炯要走,急声道:“杨少卿!贫道观你天仓晦暗,印堂窄促,三白昭彰,罚星灼耀,乃招官之相,恐有牢狱之灾呀!” 杨炯闻言没好气道:“老子就是官!招个屁的官,诏狱和皇城司老子都有熟人,谁敢抓我!” 不理会林庚白的话,只当他是圆捻儿栓人,骂了几句后低头走下天桥。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2章 岂生堂下 杨炯心有所想,低着头思索着如何在长安众多居民中检索出全部的四阴女子。 梳理整个案件,死者年龄有老有少,住处东南西北毫无关联,长相上更没什么特别之处。 按照犯罪心理学的表述,变态杀人狂总是会寻找一个能让他兴奋的点,这个点就是众多死者的共同点,这也是前世众多疑案大案能够破案关键。 可如今杨炯总结下来,好像只知道凶手是男子,会武功,左撇子,杀人动机是通过邪术借尸还魂,羽化登仙,下一步很可能是残害一位八字全阴的女子,砍去其双脚,完成斩三尸过七关。 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够直接锁定凶手的线索。 难道真的要去户部查户籍册? 杨炯长叹一声,一想到案卷中那些可怜的苦命人,心中就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怎么也不得伸展舒畅。 抬头见天色渐晚,日落西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长安南侧的渼陂湖。 入眼便是晴岚暖翠,秋兰被涯,如此疏朗景色让杨炯阴郁的心情一展,竟有重获新生之感。 “小娘子,看你穿着,莫非也是太学的书生?我怎么没听说太学还有女学生?”一男子轻摇折扇,语带轻挑,声音传遍整座长桥,引得行人纷纷皱眉。 “小娘子,为何不说话?本公子乃清河崔伯渊,如今霞光艳艳,姑娘何不与我共登湖上游船,共赏天上月,同看水中花?”崔氏公子摆出个自以为潇洒的微笑,暗道定要和这容丽艳日的小娘皮春风一度。 崔伯渊的这段话可是精心设计,在清河老家时就百试百灵,不知俘获了多少娘子小姐的娇躯。 他常年混迹欢场,一看眼前女子装束就知道是个读了几本书的贵族小姐,这种女子最好哄骗。只要亮出自己清河崔氏的身份,再摆出一副君子相邀的模样,给她们这种静水流深的女子一个应邀的理由,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 眼前这种女子的性格,他不要太熟悉,表面上端庄娴静,内心比谁都火热,就如同那暗流涌动的静湖,只要你拂开表面那层湖水,其中滋味可不足为外人道也。 “滚!” “嗯?”崔伯渊邀请的手势滞在半空,迈出的脚出也不是,收也不行,一时间也是无比尴尬。 “姑娘为何如此说话?难道不知道我是清河崔氏的嫡子?”崔伯渊心中升起不快,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个妙人,所以只是隐晦的表达出自己是清河人,如今见她如此做派,连自己清河崔氏嫡子的名字都没听过,显然门第也高不到哪里去,只得亮明身份震慑一二。 话一出口,心中那份猎艳的心思也有些无趣,本以为是个棋逢对手,你来我往的有趣游戏,没想到还是需要自己亮出世家大族的身份,也罢,看这小娘子长得还不错,纵使俗气了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滚!” 崔伯渊见这女子如此不知趣,心头怒起,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只得看了一眼身后的奴仆。 奴仆心领神会,高声叫骂:“小娘皮,你以为你是谁?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不然少不得家族蒙尘,父母遭殃!” 崔伯渊冷笑,在清河时自己也见过不少贞洁烈女,凭借自己的权势,暗示奴仆威胁一二,自己再唱个红脸,任你怎么贞婉节烈,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此,重新伸出手,打算触摸女子的面庞,说些体贴话。 郑秋本就心烦,想着来渼陂湖长桥散心,没想到碰见这么个无耻之徒。 暗骂一声晦气,见他要轻薄自己,刚要出言呵斥,就见远处低着头的杨炯,刚到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死死的盯着装看不见自己的杨炯。 崔伯渊见郑秋如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一俊逸公子低头前行,心中冷笑,直言道:“姑娘,你的情郎好像并不在意你?还是同本公子登船,忘却这忘恩负义的书生吧!” 郑秋不言,死死盯着杨炯,目光锋利如刀,对崔伯渊伸过来的手不躲不闪,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脸,郑秋就这么站在原地,目光如旧的盯着杨炯不放。 “啪”的一声脆响。 郑秋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杨炯抽开崔伯渊的手,盯着郑秋的眼睛恨声道:“你傻了吗?” 郑秋冷笑,怪言怪语:“呵!其貌不扬!” 杨炯无语,这娘们儿可真记仇,没好气道:“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 “我比那死去的女子吴瑶,总归和你有些交集,不是吗?”郑秋眼底流转自信的光芒,自傲出声。 杨炯暗骂自己烂好人,就应该任由她被人欺负,看她这吃定自己的表情就令人生厌。 “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清河崔氏你可惹不起!”崔伯渊见两人完全无视自己,公然打情骂俏,自己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言语低沉的出声威胁。 “他威胁你!”郑秋好笑的环抱双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唆出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翻了白眼:“我是在帮你!你有没有良心?” “我在你眼中不是伪君子吗?伪君子何时有过良心?小小清河崔氏,也能吓得你畏首畏尾? ”郑秋语带讥讽,句句挖苦。 杨炯皱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他是烂好心,但不是舔狗,更不会为了她到处生事。 崔伯渊见杨炯远去,嬉笑着走近郑秋,重新抬手,想要抚弄她的脸蛋儿。 郑秋目光一寒,一巴掌扇在崔伯渊脸上,紧接着就是含怒一脚踹在了他的下阴处,疼得崔伯渊满地打滚,蜷曲着身子,目光阴鸷的大吼:“给我抓住她,老子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炯!你不想知道杀害吴瑶的凶手是谁?”郑秋看着杨炯的背影大声呼喊。 杨炯闻言止住脚步,见那奴仆就要对郑秋动手,快步上前,一步并作两步,一个飞脚将他踹进了湖中。 “你们找死!我清河崔氏不会放过你们的!”崔伯渊跪在地上,双手捂住下阴,面目涨红的大吼出声。 郑秋睥睨的看向他,悠悠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惹了谁?你姐姐不是要参选秀女吗?他就是掖庭推官杨炯!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你家中长辈交代吧!” 杨炯翻了个白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惹事生非的主?” “他欺负我,我不能还手?” “你还手就还手!故意扯上我干什么?我不相信你亮出身份他还敢骚扰你!” 郑秋美眸一转,嬉笑道:“你知道的,我手段鬼蜮!” 杨炯无语,不想和她斗嘴,拉着她离开此地,找了个僻静处,认真道:“你真知道谁是凶手?” 郑秋见此处树木掩映,僻静无人,于是悠闲的脱去鞋袜,坐在渼陂湖岸边,赤着脚,抚弄起水来。 杨炯无语,知道她想待价而沽,直言道:“有什么条件快说!” “爽快!我要你帮我选上太子妃!” 杨炯翻了白眼,没好气道:“我是掖庭推官,不是皇帝!能做的就是给你上上评,选不选得上,要看皇后的意思!” “好!那就上上评!” “没问题,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是凶手了吗?” 郑秋弯转身体,右臂后撑,轻轻甩动长发,悠然道:“你我虽称不上死仇,可过节却不小,光凭一张嘴就想骗我的消息?” “你想怎么样?” “明日勘验秀女身份!你不为难我,我再告诉你凶手是谁!” 杨炯皱眉,见她左顾言他,疑窦顿起,冷声道:“你真知道谁是凶手?” 郑秋轻抚几下湖水,自信道:“凶手左撇子,右手大拇指有疤,不妨告诉你,那个疤痕是烫伤所致,故此才在死者吴瑶身上留下一道凸起的淤痕。” “所以呢?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你说的这些我大都知道!” 郑秋知道不说些关键信息是打动不了杨炯,于是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不劳身于案牍,所以对文字不敏感,你可知道,案卷中的死者八字全都为阴?” “这个我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杨炯翻了白眼,心中暗自盘算,她若是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那自己也没必要在这听她废话。 郑秋闻言一愣,盯着杨炯良久,确认他没有诓骗自己后,继续道:“你不好奇,为何张素贞和吴瑶两个死者都是秀女?” “巧合吧!” “不对!凶手要找八字全阴的人,在哪里能接触到女子八字呢?哪里有众多女子档案呢?”郑秋盯着杨炯的眼睛,提醒出声。 杨炯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蠢,怎么就陷入了牛角尖,总想着怎么尽快在长安检索出八字全阴的四阴女子,然后守株待兔。 却从来没想过,凶手其实和自己有一样的困扰,他想要在长安城中寻找到四阴女子只能通过官方的渠道才能事半功倍,那只有两个地方能满足条件,户部和掖庭! 户部可能性最小,户部籍册浩如烟海,查阅翻看都有记录,短时间内不能检索出八字全阴的女子。如此推理,唯一可能的就是掖庭,一想到王珠的籍册只有掖庭才有,最近死去的张素贞和吴瑶都是秀女,户籍册也都在掖庭,更加印证了这种猜测。 杨炯目光一凝,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宫中掖庭?” 郑秋嗤笑:“你们太小看人,我郑秋不说读尽天下书,可也敢称学富五车。所知学问,足以傲视同侪,鸩毒而已,有必要遮掩吗?” “除此之外?” 郑秋站起身,赤着脚走近杨炯,语带自信道:“除此之外,我刚好见过一人,他是左撇子,右手大拇指有烫伤疤痕,会内家功夫,通晓道家典籍,也算是宫中人,能接触到宫中掖庭籍册,你说他是不是凶手?” 杨炯闻言全身剧震,抓住她的肩膀,厉声道:“快告诉我是谁!” 郑秋见他双目赤红,手上力道极重,冷哼一声,一脚踩在他脚背上,疼得杨炯龇牙咧嘴,连连后退。 郑秋见他那窘迫模样,畅快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目光一冷,厉声道:“郑秋!你知不知道,只要你说出凶手,就能避免下一个受害者出现!能救很多人的性命!” 郑秋翻了个白眼,冷漠道:“她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炯沉默半晌,厉声道:“长乐巷女,名唤二妞。父兮早丧,母兮病久。稚龄操家,五岁织就。十岁持家,劬劳无休。十五生辰,夜织未休。惨被割首,命丧荒丘。 南溪多福,父母皆走。唯依祖母,命舛如旧。体弱力孱,行乞糊口。八岁生辰,院中度寿。恶者突至,断臂入油。祖母殉亡,惨绝人眸。 安喜老妪,孤苦无俦。纳履为生,善施慈幼。生辰之日,火海葬首。哀哉悲兮,痛彻心囿。” 郑秋见杨炯还要说,摆手制止他的话,冷哼道:“你说的这些我在卷宗上都看过,你想说什么?” “郑秋!你要是还有那么一丝良心!现在就应该告诉我凶手!”杨炯大声道。 郑秋见他朝自己发火,心头火窜起,暗骂他凭什么跟自己叫喊,抬脚就朝着杨炯的肚子蹬去。 杨炯眼疾手快,怎会让她再次得手。 一把抓住她的脚,用力一扯,想要将她甩飞。郑秋眼现惊慌,双臂一环,直接扣住了杨炯的脖颈。 凉风吹拂,二人四目相对,身躯紧贴,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气,一时间二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郑秋凌波燥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浪通过杨炯的手,透过自己的脚,一路高歌猛进,冲上自己的内心,那种酥麻感萦绕周身,一时间让她有些慌乱。 深吸一口冷气稳住心神,用力推开杨炯,趔趄着后退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见杨炯盯着自己的脚,郑秋罕见的有些脸红,迅速蹲下身,蹬上锦绣袜,提上绣花鞋,悠悠道:“我已经说了!明天勘验结束,你不为难我,我就告诉你凶手是谁!” “为什么非要明天?”杨炯疑惑道。 郑秋站起身,冷哼道:“那你别管,现在我需要你答应我评比的时候给我上上!”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郑秋摇摇头,直言道:“我不信你!要是明日我告诉你凶手了,你反手就给我个下下,我找谁说理去?” 杨炯翻了个白眼:“我没你想的那么下作!” 郑秋上下打量杨炯,见他腰间悬挂一枚螭虎衔芝纹玉佩,一把扯下塞进自己怀中,嬉笑道:“这个我替你保管,事成之后还你!” 杨炯见此讥讽出声:“你倒是好眼力!那可是皇后送我的束发礼!前梁皇族的东西,价值千金!” 郑秋闻言一喜,拍拍自己的胸脯,认真道:“那正好,如此你才能尽心办事!” 杨炯翻了白眼,自己要不是想要你手中的消息,岂能任由你做怪? “希望你真的知道凶手是谁!不然我和你没完!”杨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郑秋看他走远,拿出螭虎衔芝纹玉佩不断在掌中摩挲,望着远处的湖水,冷声道:“秋兰麋芜,岂生堂下?”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3章 谁人谁鬼 端平二年,农历八月二十七,戌不汲水,亥不祀神,喜神东南,吉神在位,宜嫁娶纳采。 掖庭传信,秀女人数高达五百,必须尽早安排勘验,评秀,方可在亥时前完成全部的初选事宜。 杨炯长叹一声,暗骂钦天监那群老道坑人,你们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老子平旦就要起床,必须在日出卯正前赶到皇宫东南门景龙门勘验秀女,真是个劳心劳力的苦差事。 抬头看天,晨光熹微。 杨炯接过阿福递来缰绳,翻身上马,直奔景龙门而去。 长安街巷,勤快的商贩早就支起了小摊,不时响起的揽客声倒是唤起了杨炯肚子里的饿虫。 “孤等你多时了!”太子李泷坐在街旁一处小摊前,高声招呼马上的杨炯。 杨炯也不多言,翻身下马坐到他对面,讥笑道:“我还以为你多沉的住气?现在才来走关系是不是有点晚?” 太子微笑,招呼摊主给杨炯端上一碗馄饨,配上一块胡饼,示意他别客气。 杨炯都被他气笑了,没好气道:“你堂堂大华太子,请我吃这个?真有你的!” “自家人随便些显的亲近!” 杨炯对太子的刻意亲近一点都不感冒,这种做派明显是皇后嘱咐的结果,也是真难为他了,想到此,嗤笑出声:“你不必如此,太不像你了,我既然答应了姨母,自然会说到做到!” 太子目光一凛,放下筷子,沉默良久道:“你为何总是和我过不去?你我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 杨炯捞了几个馄饨,送入口中,反问道:“你说的好好相处就是诬陷我奸淫妇女?” “哼!凡事讲究因果,是你先对我的人下手,就别怪我反击!” “你看!从城府上讲,你比你四弟李溢差远了,他那种唾面自干的性子才适合演这种戏。我这刚说几句你就跳脚,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执掌东宫的!”杨炯讥讽道。 李泷一拍桌子,愤怒起身,冲着杨炯大喊:“你问我怎么做太子?哼!我告诉你,我自降世,就是太子之尊。母后告诫我:‘你是太子,当为诸弟之范’,父皇警谕我:‘你乃未来天子,必须勤习政务’,少傅要求我:‘尊贤容众,嘉善矜不能’。 我信了,年少之时,日日惶惶,夜夜忧思,终日沉于书卷,每刻勉力习政,亲贤良,远奸邪,与诸弟和乐相处。 那时候,我曾天真以为,待吾长成,必为众人所称颂,成大华之天子,开万世之伟业。 哈哈哈!如今方觉自己愚笨至极!我那些所谓贤弟,几人真心以我为兄?我终日如履薄冰,他们背地里构陷央讦,我监国理政,他们结党生乱。 我早该彻悟,皇家哪有亲情?他们全是在诓骗我!一切皆虚,唯权力是实。 我恨呀!恨自己不如他们早慧,何至今日方明此理?若我早醒,岂会落至如今处处受制的境地?我本应尊荣在上,却被他们步步紧逼,狼狈不堪。 我不甘!我不服!我要告诉他们,孤生而为太子,此位谁也夺不走!” 杨炯沉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李泷这种情况他这个历史学博士见得太多了,史书上历历在目。 大汉太子刘据,大唐太子李承乾。全都是少年太子,全都是立在那的活靶子,有个春秋鼎盛的皇帝老爹,下面无数只眼睛盯着,无数个别有用心的人构陷围猎,能不变态就算他仁义无双。 李泷变成如今这种多疑乖张,狠戾阴鸷的性格可以说很大一部分是皇帝的责任。自由放任,立个靶子养蛊,按照如今大华的国情,最终结局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杨炯突然明白了皇后为何单独对李泷倾注心血,皇后嫡子众多,她不松口,别人就只能暗戳戳的行动,不至于兄弟间兵戎相见,也能全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愿。 想到此,杨炯暗叹皇后这个母亲不好当,用尽全力保住李泷,以为只要太子之位稳固,下面的人就会安生,谁知孩子大了不由娘,权利迷人眼呀! 杨炯对此说不上同情,也谈不上认可! 李泷和自己发牢骚,无非是知道自己不在意他太子的身份,更不会像他兄弟们那样会要他命。更多的可能是觉得自己和他的众多兄弟,身边的拥趸不同吧。 杨炯摆手制止他的发疯,没好气道:“早上火气大就起晚点,别和我发牢骚!” 李泷一愣,无奈道:“你确实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把我当太子,只有你把我当人!” 杨炯翻了个白眼:“别说些有的没的!赶紧说正事,我还要去景龙门。” “太子妃,太原王氏女,王浅予;侧妃陈郡谢氏女,谢令君;荥阳郑氏女,郑秋!”李泷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你可真行!让两个世家女给你做妾?你想揽权想疯了?”杨炯没好气道。 世家争的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大位。世家鼎盛时期,皇帝嫔妃的位置都看不上,纵使今非昔比,也看不上你一个太子侧妃的位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你别管,谢氏女孤已经谈妥,她家中族老已经答应,你只需要给三人上上评即可!” 杨炯沉默,出声询问道:“你说通郑家女了?” “一个荥阳郑氏的偏族,不需要孤说明!”李泷倨傲道。 杨炯暗自腹诽,郑秋那阴鸷性格,鬼蜮手段,眼高于顶的女文青,她会甘心做你的小妾,把她弄进东宫,以后可有热闹看喽! “皇后是真疼你,太原王氏家学渊远,是此次采选的秀女中最显赫的家族,前梁就是士林领袖,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娶了她做太子妃,以后没人敢在士林中和你争斗。” 李泷背过手,认真道:“宗室喜欢将门女,颜夫子这种寒门领袖喜欢民家女,你得帮我拦着点!” “怎么帮?我虽手握秀评权,可总不能太过分,初评我倒是能一家独断,二评可是三方综评,我总不能第一面就给人家赶回家吧!”杨炯没好气道。 “那倒不必!二评看举止仪态、门风社评,到时候我自会出手!” 杨炯皱眉:“你够狠的!秀女被污秽名声可不比寻常,回家后可是要被乡邻指责,族老问罪的!社评,秀评可是要记录在案的,你让她们回去后怎么活!” 李泷冷哼:“义不行贾,慈不掌兵,仁不当政,善不阴谋!” 杨炯倏的起身,朗声道:“你配得上你受的苦!浸润之谮,行若鬼魅,人味尽失!” 李泷闻言一愣,随后怒声道:“谁人谁鬼?使我困窘至此者,没你杨行章的功劳吗!你装什么清风峻节!” 杨炯懒得和他争辩,怎么争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翻身上马,朝景龙门奔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4章 长安秀女图鉴(上) 杨炯来到景龙门,见颜夫子和代王早已等候在此,掖庭宫人也都准备就绪,于是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见过代王,见过颜夫子!” “杨家小子不必多礼,初选你为主,本王和颜夫子从旁协助,官家既然点了你为掖庭推官,相信你定能推选出福泽宗室的贵女。”代王微笑出声,满是亲近之意。 杨炯暗道老狐狸,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认真道:“这是自然,我从小就是皇后看着长大,恩情之重,万死不能报还,今日忝为推官,为嫡亲皇子推选贵女,定是倾耳拭目,不敢懈怠。 ” “哈哈哈!你小子真是才藻富赡,滴水不漏!”一旁的颜夫子扶须大笑。 杨炯微笑,直言道:“颜夫子过誉!受人之命,忠人之事罢了!” “小子,和羹之美,在于合异,上下之益,在能相济,莫要成了他人的刀而不自知!”代王冷哼一声,算是提醒。 杨炯苦笑摇头,我不想面面俱到吗?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往里面塞人,这个是门生故旧,那个是宿亲交宜,我能怎么办? 不去想这些糟心事,见礼官告天完毕,一挥手示意掖庭宫人组织采选。 此次采选,秀女高达五百之多,初选就要筛去九成人,只留下50人进入二评,二评结合初评,给出综评,择优选出六位秀女,报与皇太后和皇后定夺。 杨炯作为掖庭推官,手握秀评权,初选可以说一评定生死。 初次秀评分上中下三评,上上、上、中、中下、下、下下四等。 一般来说,初评上上,只要二评不失,定能入选最后6人。中评没有进入二评的机会,相当于直接淘汰。下评历史上很少出现,若秀女出现下评,地方推官定会被宗府问个藐视皇家的不敬之罪。 自古以来,下评者少有,多是些奇葩狂悖之女。 所以,杨炯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勘验秀女文书,写下秀评,定等后推选入二评。 二评由三人共评,查秀女举止仪态,家风社评,只分上中下三评,无等。初评二评三上者为太子妃,其余从者由皇太后和皇后挑选定夺。 杨炯也不多言,看着蜿蜒曲折的秀女马车根本望不到边际,知道今天恐怕是有的忙了。 掖庭宫人手持文书念文邀评:“梅州张氏女,张展菱,秀评!” 杨炯扫了几眼,直接定评:“貌平少艳,中下!” 另一侧掖庭宫人执笔书写,唱和:“貌平少艳,中下!” “澶州刘氏女,刘茆,秀评!” “姿缓失韵,中!” “越州赵氏女,赵多福,秀评!” “容平少奇,中!” 代王见杨炯根本就没看几眼秀女,更是没问任何话,冷哼提醒道:“掖庭推官,推的是德茂贤淑之女,不是姿容艳丽者,慎评!” 杨炯翻了个白眼,这么多秀女,一个一个问,一个一个查得评到什么时候,中评者进不了二评,进入二评者哪个不是背后有人,在者这些秀女就没几个难看的,想要尽快送她们走,只得鸡蛋里挑骨头。 “代王安心,潘姑娘还没到!”杨炯嗤笑道。 “哼!”代王冷哼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杨炯也是嗤笑,宗室喜欢将门女,与将门联姻可壮外戚声势,夯实这群前朝遗老的荣贵基础,确保即使改朝换代也可世代荣华。 当年皇后父亲老齐王就是靠着手握兵权才有筹码能转投大华,之后更是靠着遗老遗少的军职在大华风生水起。 杨炯暗叹一声,看来即使老齐王身死,也没能改变宗室的行事方针,估计他们总结的教训是联络的贵戚不够多,手中的将门不够广,所以才一直亲近将门。 不去想这些老黄历,杨炯示意掖庭念邀官加快速度,自己则是扫一眼就定评: “目黯少光,中” “鼻拙少峻,中下” “唇薄少泽,中下” “眉疏少韵,中” “耳小少俏,中下” ······ 身后的掖庭执笔官嘴角直抽抽,他虽然也是第一次做采选执笔,可翻遍史书也没见这么采选的呀,暗道果然是天家红人。 杨炯也是无语,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中评必须四字评,自己搜肠刮肚,两辈子学的四字词全都用上了,实在是字穷少言,最后只得从五官上挑毛病。 正在杨炯腹诽间,远处款款走来一人,只听掖庭官高声唱邀:“清河崔氏女,崔穆清,秀评!” 只见这崔穆清举止有章,动静端雅,眉目清朗,兰神逸韵,确实一副世家大小姐尊荣做派。 “杨少卿,清河崔氏崔穆清,有礼。”崔穆清拱手一礼,尽显世家风范。 “有礼!” “好叫少卿知道,小弟在清河跋扈惯了,我已将他禁足,施以家法!” 杨炯见她虽然有礼,却句句带着疏冷,语气中满是世家大族的傲慢,对她这种性子杨炯也没兴致和她打机锋,暗道李泌怎么会看上种人。 纵使清河崔氏在当地势力雄厚,可在朝的都是些清散官,不是翰林就是承奉郎,多是修书刀笔的官,难道就是馋人家身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吉甫作诵,穆如清风,贞娴静穆,上!”杨炯高声定评,今日第一上评出现。 一直闭目的颜夫子睁开眼,赞叹道:“好学问!” “您老就别取笑小子了,在您面前哪敢自夸!” “不必谦虚,如此秀评,你是想送她入东宫?” 杨炯知道他的意思,初评上上要十六字评,上要十二字评,入围二评后,初评的评语就会成为重要的参考,只要初评评语够好,那即使二评想要做手脚也要掂量一二,不然少不的秀女家人告到官家处说理。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让杨炯做掖庭推官的原因,推即推举,也可理解为造势,只要初评够好,其后者想要做手脚都要忌惮一二。 “实事求是而已!”杨炯耸耸肩道。 “你小子真不老实!”颜夫子笑骂一句继续闭目。 杨炯也不多言,回应了崔穆清的谢礼后继续干活。 不多时,见远处来人,杨炯眉头皱起,没想到她还真来了。 “洛阳田氏女,田甜,秀评!” “田甜见过代王,见过颜夫子,见过杨少卿!”田甜躬身三个万福礼,眼神恭顺,言若黄莺。 杨炯见她一改往日风格,今日一袭红色曳地长裙,高雅富贵,头挽流云髻,更显端庄大气。那明艳的红色与精致的发髻相得益彰,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一扫她原来娇懦小秀的风格,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的魅力。 曾经可爱美俏的蜀中歌女悄然不见,此刻的她宛如一只高贵的凤凰,令人惊艳。 杨炯暗骂一句田伯光害人,这大变活人的手段让他都以为田伯光以前是干妓院起家的,真是富贵遮人眼呀。 “老夫说一句?”颜夫子见杨炯不说话,出言询问。 “夫子请讲!” 颜夫子点头,看着甜田道:“我观这姑娘,淑婉恪谨,端良庄惠,言温行雅,是个有大福泽的,可莫要坏了人姑娘的机缘。” 杨炯皱眉:“圣人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夫子不但精通相面,看来对大道也能窥探一二。” “哈哈哈!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杨炯翻了个白眼,靠近这个老狐狸,低声道:“田伯光也配您给他执鞭驾车?” “非也非也!寒门若乏财,何以与世家争?” 杨炯沉默,大骂这田伯光真是个天生的政治掮客,找了自己还不算完,竟然攀上了颜家这个寒门领袖,真是好大的狗胆。 知道自己不能和寒门树敌,冷哼一声:“洛阳田甜,淑婉恪谨,端良庄惠,言温行雅,上!” 颜夫子见杨炯给了个上评,也不多言,重新闭目抚须。 “长安袁氏女,袁静宜,秀评!” 杨炯被掖庭念邀官的声音打断思绪,见到来人,一个头两个大,看她一身军中武将装扮,甚是夺目。一袭黑色劲装,紧致利落,勾勒出她的飒爽身姿。皮质轻甲在阳光下黝黑发亮,双眸如星,英气逼人。 杨炯翻了个白眼,率先开口:“袁家妹妹,你好歹换一身衣服再来呀,这又不是你家演武场!” “嘿嘿!杨家哥哥,我爹和我哥都北上打蛮子了,这不是我一个人无聊就跑去郊外和麟嘉卫那群笨蛋比武,才想起来今天还要参加秀女秀评,来不及换就跑来了!”袁静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无辜的看着杨炯。 杨炯无语,要不是念在你爹韩国公当年违抗军令帮我爹突围,我说什么都得给你整个下下评,让你也火一把,你就是走关系也没这样的呀,我把你当世妹,你把我放架子上烤是吧。 袁静宜见杨炯目光阴郁,委屈道:“要不我回去换一套?” 杨炯翻了白眼,对这个脑袋笨笨,总是慢半拍的世妹也是服了。 见代王要开口替她讲情,杨炯一摆手 ,高声道:“长安袁氏女,袁静宜,娟好静秀,贵婉柔嘉,动静相宜,上!” “杨家哥哥,我爹说你要给我上上!”袁静宜嘟着个嘴,眼神满是幽怨。 “你还挑上了你!小心我给你个下下!让你也尝尝闻名长安的滋味!”杨炯横眉冷竖,笑骂一声赶紧让她走,暗道就你这性子进了宫还能活命,真是不知道韩国公怎么想的。 袁静宜从小就怕杨炯,虽然自己会武功,可每次和杨炯打完架自己都要挨娘亲揍,搞得她现在都有心理阴影。 据说是什么小时候和他们家有娃娃亲,后来因为自己到处找纨绔打架,他们家的族老就委婉的拒绝了。 那时候自己小也不懂,常常跟在他身后打闹,现在大了也没什么特殊感觉,只觉得他是个宠自己的哥哥,看他要发火。赶忙扛着自己的亮银枪,一步三回头的跑回了家。 “你!去跟着袁姑娘,换好了衣服接她进掖庭!”杨炯双手扶额,没好气的叫了一个掖庭宫人去照应这个笨笨的妹妹。 就在杨炯暗骂这差事不是人干的活计时,远处秀女车队传来嘈杂的吵闹之声。 “你们是何人?为何抢夺我家小姐的车次?你们自己不会排队吗?”一丫鬟模样的女子双手叉腰喝骂出声。 “呵!你是谁家的贱婢!敢这么和我太原王氏说话?”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章 长安秀女图鉴(下) “你们好没道理!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干嘛插队?”姑娘气的跳脚,眼神有些闪躲,显然是对那太原王氏的名头心生忌惮。 “呵!谁看见我太原王氏插队了!谁看见了?”另一个丫鬟倨傲的环顾四周,站在车辕上睥睨众人,昂着下巴满不在乎的高声喝问。 “小蛮,算了,不和她们争吵!”一黄裙女子掀开车帘,拉着被气哭的丫鬟微笑安抚。 “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小蛮被自家小姐拉着,心中委屈更盛,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此时太原王氏的马车中也走出一女子,只见这女子一袭绛紫色华服,衣袂飘飘,广袖之上绣着繁复的暗纹。在阳光下,金光若隐若现,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女子眉广而深,微微上扬的眉梢暗透狂傲。眼眸狭长而深邃,犹如寒潭之水,眼中不时闪现若有若无的笑意,毫无沐风之暖,却有面寒之栗。 “这不是和铃姐姐吗?怎么?我家奴仆恼着你了?”太原王氏嫡女王浅予微笑看向这个贤名远播的范阳卢家女卢和铃,戏笑着出声询问。 “浅予妹妹不要明知故问!”卢和铃皱眉冷哼。 “好!既然我这奴仆惹了卢家女,我怎么能不替姐姐出气?来人呀,家法伺候!”王浅予大声叫喊,惹得周围秀女纷纷侧目。 “小姐!小柔知错了!不该惹卢家姑娘,可奴婢就是看不惯她们仗势欺人,为何她们如此欺辱我王家,明明是她们想要插队!”小柔高声呼喊,虽然跪地,眼神却依旧倨傲。 “你颠倒黑白!小姐,她乱讲!”小蛮高声反驳,一抹眼泪,盯着那丫鬟小柔,怒不可遏! 卢和铃拍拍小蛮的手示意她安心,看着王浅予道:“王姑娘,在我面前就别耍这鬼蜮手段了,想要污我名声是不是太小瞧我了?你在皇宫门前生事,难道以为自己能不染尘?” 王浅予冷哼,暗道这女人真是不好对付,和以前一样讨厌。 “姐姐莫要羞恼,我知你父亲因罪被贬,自己也是被迫来参选秀女,可也不能把气撒到妹妹身上不是?妹妹给你让路就是了。”王浅予说着吩咐仆人将马车移开,自己则是看着卢和铃微笑不说话。 卢和铃摆手:“那就谢谢王家妹妹了!” 话音刚落,见杨炯走来,眉头一暗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和王家女有些争吵!” 杨炯见她这么说,扫一眼车上的王浅予,见她朝自己点头,面无表情的回应一下,示意卢和铃和自己来。 “来长安为何不找我?”杨炯没好气道。 卢和铃苦笑,追忆起往昔:“你现在是天家红人,我却成了罪官女子,小时候还讥你是个没出息的纨绔,现在看来,我才是没出息的那个!” 杨炯翻了个白眼:“你都多大了?还计较从前?你父因失查降罪贬官,你谈不上罪女。” 卢和铃摇摇头,怨忿道:“谈不上吗?贬去宜州和发配有区别吗?我一个嫡女被送来做秀女,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你我长安故旧,为何不来找我帮你?” “找你干嘛!我哪有脸找你!”卢和铃有些羞恼。 杨炯恨声:“怎么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你和我比什么?儿时戏言你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我怎能过得去?” 杨炯有些无语,这女人是真拧巴。不就是当年文采比不过原主,被原主出言讥讽是裙钗布荆嘛,这词放到我那个时代就是夸人朴实无华的褒义词,用到你这个世家女身上确实暗含贬低的意思,可你不是也骂回去了吗? 多少年过去了,还斗气? 杨炯也是无奈,知道她性子执拗,只得软语道:“为什么来做秀女?” “我爹没了官途,剩下个我,了无依靠,自然被送来做筹码,为家族计喽!” “你要做太子妃?” “不做太子妃,怎么救我爹?我们怎么在家族中立足?你家只有你自己,自然不会知道,世家亲朋犹如豺豹,你有倚靠时谁都对你笑脸相迎,你失势时,尸体都会被他们啃得一干二净!” 杨炯沉默不言。 卢和铃见他如此,展颜一笑,犹如百花绽放:“你长大了,不能再把我看作姐姐了,不然以后你家姑娘可是要找我麻烦的!” “我可以帮你!” “行章!给我留些颜面,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如今窘迫的模样!”卢和铃凄然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杨炯。 “范阳卢氏女,卢和铃,龙旗阳阳,和铃央央,贞娴静穆,端惠庄良,上上!”杨炯高声唱评。 场中人为之一愣,今日第一个上上评出现。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看向娴静的卢和铃。 卢和铃展颜一笑,朝颜夫子和代王一礼,接过自己的文书进入宫中掖庭。 杨炯尊重她的选择,知道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可能是当初两家世交,大家都有些懵懂,现如今物是人非,当初的纨绔已经不在,她心中大概是有些酸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等等!”杨炯瞥见她的文书,目光一凝。 卢和铃疑惑转身。 杨炯快步上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什么时候改了八字?你生辰我知道,为何改成八字全阴?” 卢和铃见他问起,嬉笑道:“我和父亲回到卢氏后,龙虎山的天师说我坤象未定,八字阳侵夺阴,是短命之象,于是就给我改成了全阴,说是阴极为阳,遇火则旺,能长寿!” 杨炯有些无语,暗道你是真迷信。 卢和铃见他有话要说,聪明的转过身子,撩起长裙裙摆,展向四周,遮住众人视线,微微屈膝准备给杨炯行礼,眼神却顾盼神飞,示意他说话。 杨炯心领神会,迅速抽出腰间匕首,塞进她手中。 卢和铃美眸一凛,借着施礼的空档,双臂环胸,匕首顺势落入袖口,嘴上高声道:“谢杨少卿定评!” 杨炯虚空一扶,低声道:“掖庭不太平,防身!” 嘴上却高声道:“不必多礼!” 卢和铃不疑有他,只当是他这个弟弟对姐姐的照拂,微笑点头走入宫门。 “杨少卿和卢家姐姐相熟?”王浅予眼眉带笑,声音软柔。 杨炯有些心烦,敷衍道:“小时候在一起读书,算是故交!” “呀!那我可不能惹卢家姐姐不快!”王浅予轻捂薄唇,俏皮一笑,转头朝马车的仆人看了一眼。 仆人心领神会,一个抓住丫鬟小柔的胳膊,一个用麻布塞住她的嘴,不理会她的挣扎,快速拖入了一旁随行的马车之中。 “杨少卿可满意?” 杨炯看着这个伪谲狠戾的少女,实在是对皇后的眼光不敢恭维。不过转念一想,这性子倒是个天生宫斗的料。 不想和她纠缠,高声唱评:“太原王氏女,王浅予,夭夭悦动,雀跃翩跹,风语扬逸,灵跃偃蹇,上上!” “杨少卿欺我不读书?”王浅予银牙紧咬,死死盯着杨炯,目光阴鸷如毒,语气寒冷如冰。 词都是好词,看着像是夸自己灵动活泼,可这是秀女采选,选的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重的是行正端雅。 整句话连在一起暗戳戳讥自己夭夭轻佻,毫无凤仪,充其量就是个鸟雀,讽自己风雨诡诈,性格乖张倨傲。 王浅予一想到今后要带着这种评价过一辈子,就恨的直咬牙。 杨炯见她如此,认真道:“上上评还不满意?要不你去叫皇后来跟我说?” 王浅予冷哼一声,拿着自己的定评走入掖庭,心中暗道想帮卢和铃你也得看她接不接得住,世家大族间的利益交换是血淋淋,是赤裸裸,我不相信还有谁比我太原王氏更适合做未来的后宫之主。 “陈郡谢氏女,谢令君,秀评!” 杨炯刚打发完一个又来一个,身心俱疲的他也没了什么兴致,直接敷衍道:“陈郡谢氏女,谢令君,德婉行秀,淑婉行贤,柔婉行善,上!” 谢令君闻言一愣,转而目光陡冷,低声道:“你什么意思?姨娘没和你说?” 杨炯不耐烦道:“说什么?” 谢令君见他装傻,知道他是报复自己,暗道这人真是个小人,自己再怎么说都是他表姐,纵使当初手段狠了些,可姻缘这东西本来就没道理,你为何还要紧抓着我不放。 想到此,谢令君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强忍心中不快,柔声道:“当初是我思虑不周,你若改评,我心欢喜,以后咱们也可多亲近些!” 杨炯对她的惺惺作态厌烦至极,冷声道:“你家中族老已经答应把你送去做太子侧妃,上上评对你无用。” “你胡说!”谢令君闻言一愣,怒声反驳。 杨炯懒得和她多说,吩咐掖庭嬷嬷道:“谢氏女舟车劳顿,有些困倦,送入掖庭,准备明日二评!” 谢令君见他不似说谎,心中也打起了鼓,一想到自己父亲近几日对自己极尽宠爱,甚至可以说谄媚,她还以是对自己这个未来太子妃的讨好,现在回想起来,难道真的如杨炯所说? 杨炯不去理会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见代王保举的殿前司都虞候潘仲询的女儿潘简若走来,直接道:“代王,潘简若怎么评?” 代王见掖庭官唱报完毕,冷声道:“你想怎么评?” “自然是公评!”杨炯翻了个白眼。 “代王殿下不必劳心,简若相信杨少卿的为人,我长安潘家最重名声,家风纯正,从不搞鬼蜮伎俩,请杨少卿定评!”潘简若声若黄罄,正气凛然。 杨炯上下打量潘简若,见她容颜秀美却自带英气。一头乌发紧紧束起,利落洒脱。眉若弯月,眼眸深邃而明亮,透着坚毅和果决。 身着浅色紧身长裙,修长而矫健的身姿耀眼夺目。领口处绣银色云纹,彰显她殿前司的身份。 静静站在众人面前,身姿挺拔,神色冷峻,正气凛然,又是一个有性格的姑娘! 杨炯见此也不多言,高声道:“长安潘氏女,潘简若,简素守正,若德庄敬,品贤谨严,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杨少卿赞!”潘若简最重家风,最看重自己的名声,杨炯定评正合自己心意,躬身一个武将抱拳礼,潇洒回应。 杨炯摆摆手,令掖庭宫人带她入宫门。 眼看着到了晌午,杨炯出言提议道:“如今日上三竿,秀女采选过半,不如我等休息两个时辰?” “哼!”代王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他什么意思?”杨炯疑惑的看向一旁抚须的颜夫子。 颜夫子哈哈大笑,直言道:“傻小子,你坏了人家的谋划,那可是殿前司的姑娘,掌禁军三卫军纪,守皇城三道城门,你给人家定上,他能乐意?” “嘿!他还不愿意了!我要是给上上,脑袋早晚得搬家!”杨炯没好气道。 “哈哈哈!你小子胆子忒小,官家可没那么小心眼!”颜夫子大声讥笑,仿佛是总算抓住了杨炯的小辫子一般。 杨炯撇嘴,宗室可是前科累累,老齐王当年打开前梁宫门,引大华军队入城,历历在目。 玄武门之变中打开宫门的常何,赵匡胤黄袍加身,进入汴京都城,那可就是殿前司石守信开的城门。 我把殿前司都虞候这个殿前司四号人物的闺女推向太子妃的位置,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不是胆子小,我是他娘的八字不够硬!干不了这种改天换地的事。 杨炯腹诽一句,不去理会这个老狐狸,转身就走。 迎面遇到赶来的竹七,眉头皱起,难道是颍州查出了消息?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拨云见日 杨炯迎上竹七,低声道:“颍州有消息了?” 竹七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此处,认真道:“大人,事情有些复杂。” “怎么说?我本以为晚上才能得到消息,既然你现在就来找我,事情应该很顺利才对?”杨炯疑惑道。 竹七也不多解释,直接道:“颍州的兄弟接到任务后很快就赶到了吴瑶的住处,她母亲不知何故,一直吞吞吐吐,兄弟们猜到其中有事,就用了些手段。” 杨炯见他欲言又止,没好气道:“我不是迂腐之人,事关重大,事急从权能理解!” 竹七长舒了一口气,他可知道杨少卿是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在北地,为了给桃花村村民报仇,当场就敢杀官,走一路杀一路,手中刀上血就没干过,自己兄弟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就对死者家属用手段,要是惹得他不快,与自己家公主说,自己还能得好?谁不知道咱内卫公主对谁都不假辞色,唯独对这杨少卿满面春风,咱可不敢惹。 见杨少卿不追究,直接道:“那吴瑶是瞒着他父亲来京城寻心上人,并不是真的来采选秀女,他父亲正在白鹭书院组织秋考,并不知道此事。吴瑶用她父亲的关系,偷偷找京西北路给她弄的秀女文书,自己一个人拉着同乡女子苏青就来了长安。” “倒是个痴情的姑娘!”杨炯感叹一声。 竹七见杨炯并未说什么,继续道:“那苏青是吴瑶的闺中密友,家中开了一所镖局,和吴瑶长得极像。” 杨炯目光一凛:“苏青冒名顶替?” 竹七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死者应该是苏青。可据兄弟们调查,吴瑶和苏青由于长得像,从小关系就极好,经常跟在苏青身后玩闹,同榻而眠也是寻常,不像是会做这种事。” “有道理!吴瑶虽有几分姿色,可也未必能选上秀女,苏青没必要顶替。可如果这么说,那吴瑶是去了哪里?或者是被人杀害了?” 竹七摇头:“这个卑职也不知道,兄弟们正沿着她们二人的进京路线排查,需要一定的时间。” 杨炯沉思一阵,出言道:“你说她来长安是为了寻心上人?那为何还要托他父亲的门生办采选文书?他心上人是谁?” 竹七见杨炯问到关窍,再次扫视四周,见确实无人注意此处,用更低的声音道:“她母亲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长安的贵戚,那吴瑶一直不和她说心上人是谁。据她所言吴瑶经常拿着个白玉云龙佩把玩,可她也没想到吴瑶会用采选文书进京,这女人胆小怕事,至今还瞒着吴学正。” 杨炯心底一惊,急声道:“那苏青八字年柱可是大阴,29岁?” 竹七闻言也是一愣,惊奇道:“大人如何得知?” 杨炯大骂,真是对狗男女。 他一开始就奇怪,那吴瑶明明只有19岁,纵使伪造文书八字,根据推算19岁八字的年柱并不是大阴数。而死者苏青眼角看着有些皱纹,要不是吴瑶文书词藻过于华丽,有意遮掩二人貌差,杨炯还真想不起来这一点。 过七关所杀之人八字年柱必须为大阴数,唯独吴瑶的文书八字年柱是小阴数,这一点杨炯一直想不通,还暗自嘲讽过小山道不愧是左道,忒不严谨,合着吴瑶是在献祭自己的闺蜜呀! 所谓大阴数为女子8、15、22,加7而走,以此类推。 八字全阴,只有年柱为大阴数魂魄才精纯,才更符合灵宝派的算术规范,杨炯之前还给这小山道找补,毕竟是左道,虽然吸收了灵宝派的一些理念,可终究是邪道,没那么严谨也情有可原。 如今一看,这哪还需要自己找补,人家搞登仙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岂能不严谨? 根据死者年龄,南溪巷多福8岁,长乐巷二妞15岁,沅月楼张素贞22,宸仙殿王珠57,安喜巷老妪71,八字全阴,年柱全是大阴数,如此说来那吴瑶进京寻的心上人就是那龙云佩持有者,而死者苏青就是吴瑶送给她那心上人凶手的礼物。 想到此杨炯哪里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冷声道:“去白云楼,把吴瑶那贱人抓来!” “大人,这~!卑职不敢!”竹七扯着个嘴角,躬身低眉。 杨炯冷哼一声,拿出自己的龙骧卫令牌,扔给他:“我指使不动你是吧,你不敢干就去龙骧卫找毛罡!让他干!” 竹七握着龙骧卫的金龙令牌,嘴巴动了又动,一咬牙:“大人,这事牵扯太大,要是龙骧卫进来恐怕会节外生枝,咱内卫有专业的杀手,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不怕他报复你?”杨炯嗤笑。 “怕是怕!可卑职更怕自家公主!”竹七将令牌递还给杨炯,咬着后槽牙道。 杨炯拍拍他肩膀,安抚道:“我会和承春言说,出了事我一力承担,你抓人要找些公主的人,你懂我意思吗?” 竹七眼神一凛,躬身道:“大人放心,卑职亲自去,黄昏前定能抓住吴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尽快些,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一心求仙,连自己的情人都不顾!”杨炯冷笑一声转身回到景龙门,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倚靠在城门思考怎么才能弄死那对狗男女。 事情涉及宗室皇亲,也不怪竹七会心生畏惧,这事一般人躲还来不及,也就自己这种人会上杆子追查。 恍然未觉时光流转,待回过神,竟已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 杨炯也不废话,见颜夫子和代王没来,暗骂这两个老狐狸不要脸,自己的人过了初评就开始摸鱼,真不愧是人老精,马老滑。 望着蜿蜒的车队,杨炯无奈继续秀评。 “柔而少决,中!” “静而少思,中下!” “淑而近拘,中!” “行端稍板,中!” ······ “广南东路梅氏,梅和宁,秀评!” 一锦衣少女应邀上前,朝杨炯施了个万福礼:“杨少卿,系广南东路嘅梅和宁,有礼喇!” 杨炯眉头一挑,好笑道:“梅姑娘?你爹是广南东路转运使梅兆庆?” “系!” 杨炯听她说话有些好笑,出言道:“你家守着市舶司,在广南东路也算是富贵荣华,干嘛千里迢迢的送你来采秀?” 梅和宁也是无奈,俏脸一塌,用不太流利的官话道:“阿爹嫌弃我成日同啲外邦人喺埋一齐厮混,唔识礼数,官话又讲得唔好。佢惊我以后畀啲外邦人影响,就想送我入宗室学啲规矩。”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看你除了官话说得不好些,并不是不知礼,你爹为了他那转运使的位置把你送来采秀,你还给他遮丑!” 梅和宁笑笑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如同一朵安静的雏菊。 杨炯长叹一声,高声道:“广南东路梅氏,梅和宁,和仪宁婉,和雅宁娴,和悦宁淑,上!” “谢杨少卿定评!”梅和宁屈膝一礼,这次倒是官话标准。 杨炯令人将她带入掖庭,抬眼见一女子走来,冷哼一声:“你来得再晚些!”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入掖庭 郑秋见他气恼,丝毫没有所谓,嬉笑道:“我走的可是天家红人,掖庭推官杨少卿的关系,早来晚来还不是一样? 杨炯冷哼,不想和她争辩,高声道:“荥阳郑氏女,郑秋,秋兰麋芜,姱容修态,怀瑾握瑜,令仪令色,上上!” 郑秋见他如约给了自己上上评,回味一下定评竟如此考究,嬉笑着盯着杨炯不说话。 杨炯知道她在揶揄自己,没好气道:“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你现在可以说了。” 郑秋躬身一礼,微笑靠近杨炯,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条,低声道:“初评结束后打开!” 杨炯烦透了被她牵着鼻子走,直接打开纸条,入眼行草书,气势磅礴,笔力雄健,上书:“凶手已入掖庭,戌初相会!” 杨炯目光一寒,转身看向身后的掖庭宫人。 宫人伶俐非常,一齐走向秀女车队安抚慰问,遮挡住二人的身影。 杨炯一把薅住郑秋的衣襟,用力将她拽进景龙门深处,冷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是凶手?” 郑秋任由他摆弄,丝毫不慌,智珠在握道:“你现在只能相信我,不是吗?” 杨炯目光一寒,讥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凶手是五皇子李沛?” “你怎么知?”郑秋话说了一半,突然醒悟。 “你诈我!” 杨炯冷笑:“我刚看到你的文书,你也是八字全阴的秀女。你当日在胭脂巷说谎,之所以会丢白玉扇,其实是李沛在鸿宾楼杀你未遂,对吗?” 郑秋看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 “当时他无法杀你,只得拿走你的白玉扇,以谋后事。你当时也不知道凶手是谁,直到你看见胭脂巷的死尸,结合卷宗,联想到当日鸿宾楼的与会人员,你才断定他是凶手。” “哼!”郑秋倔强扭头。 杨炯冷哼一声:“还我玉佩!” “我没带!” 杨炯知道她骗自己,抱着她直接来了个大风车,双手扣住她的小腿,将她倒立过来,用力上下抖动,想要将她藏起来的玉佩抖出来。 “呀!你无耻!” 杨炯冷哼一声,继续自己的动作,心中暗下决心,还能让这小娘皮给拿捏了。 “啊~~!你属狗的!”杨炯大叫一声将她放倒,捂着自己的小腿怒吼出声。 郑秋云鬓散乱,坐在地上对杨炯怒目而视,冷言冷语:“你再轻薄我,我就去皇后那里告你侮辱秀女!” “呵!你去呀!你看皇后信你还是信我?”杨炯翻了个白眼。 郑秋目光一寒,紧咬薄唇,撩开自己的内襟,张嘴就要大喊。 杨炯哪还不知道他所想,一步上前,右手捂住她的嘴,抱着她的腰身,拉扯到宫门更深的隐蔽处。 “你疯了!不想做太子妃了?” 郑秋一把推开杨炯,目光冷峻的看着他,讥讽道:“你知道怕了?” “呵!我现在和你讲道理,你得到了上上评!按照约定,你要还我玉佩!”杨炯认真道。 “我从不讲道理!” “你到底想干嘛?” 郑秋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冷哼道:“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来吗?” “你这人行事从来不讲章法,我哪知道,大概是性格乖缪吧!” 郑秋不理会他的揶揄,绕着他周围转圈,讥讽道:“你也没多聪明嘛。既然知道凶手是李沛,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我跟你说不着!” “呵!我来之前一直在皇宫西北拱宸门,等到李沛装成宫女混进掖庭才赶来景龙门!” 杨炯目光一凝:“你真看见他入了掖庭?” 郑秋停住脚步,冷声道:“他早就看过掖庭秀女文书,知我八字全阴,鸿宾楼杀我不成,又想入掖庭杀我,我岂能让他如愿!” “你就那么肯定他会在拱宸门入掖庭?” “李沛后宫只有他母亲端妃一个人接应,想要入后宫掖庭,只能混在端妃的谢秀彩礼车队中入宫,别无他法。”郑秋目光流转,自信出声。 后宫嫔妃为了彰显皇家仁德,都会从自己的资财中拿出一部分在宫外购买彩礼,送给那些落选的秀女,一是抚慰秀女诚心,二是为自己彰德。 端妃是李沛母亲,后宫唯一的内应,混在采买车队中,确实是一个进入后宫掖庭的好办法,难怪郑秋会在那里蹲守。 “你知道他入掖庭又如何?你能杀他还是能举报他?你有证据吗?”杨炯讥讽道。 郑秋似是早就料到杨炯会如此,展颜一笑,一如那罂粟绽放,又如那曼陀盛开,说不出的诡谲多变。 “我杀不了他!你却能,不!你能不能还不一定,但是你想!”郑秋肯定道。 杨炯皱眉沉默。 “你知道的,我郑秋向来睚眦必报,他想杀我,我就要先杀他!在这一点上咱们目的相同,不妨做个盟友如何?” 杨炯没有说话,实在是郑秋这人诡谲多变,他根本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这种事可不是请客吃饭,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的道理杨炯太清楚不过了,历史上有多少事本来能成功,却毁在了猪队友的身上,杨炯现在只相信李潆,其他任何人他都不相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多了,杀皇子是大罪,我不会为了几个平头百姓出头!”杨炯冷漠道。 “哈哈哈~~!” “你笑什么?” 郑秋审视的看着杨炯,突然走近,认真道:“你这人有两个弱点!一是妇人之仁,二是在漂亮女人面前说不了谎话!” “哼!你这人也有两个弱点,一是阴鸷毒辣如蛇蝎,二是诡谲多变如妖蜃!不,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太自恋,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自大的一个!”杨炯针锋相对道。 “哈哈哈!谢杨少卿夸奖!”郑秋毫不恼怒,甚至有些畅快,她好像找到了怎么拿捏杨炯的法门,再也不会被他气恼。 杨炯见她非但不生气,还朝自己行了个万福礼,真是无语至极,暗道这女人怎么这么难缠。 “别和我磨牙!劝你尽快赶往掖庭,准备明日的二评,不然你太子妃位置可就要被王家女抢去了!” 郑秋双眸一冷,秋水展波,冷哼道:“你可要想好,李沛既然混进掖庭,夜晚必来杀我,这是你唯一能人赃并获的机会。 一旦错过,纵使你手握证据,也不能至他于死地,宗室会为他张目,皇帝会给他开脱,你以后就再没机会为那些人报仇!” “你吃定我会入掖庭?” “我说了,妇人之仁就是你的弱点,你见不得那些穷苦人惨死,看不惯李沛恃强凌弱,纵使他是皇子,你也会谋划一二,对吗?”郑秋目光灼灼的质问出声。 见杨炯不说话,郑秋继续道:“你要明白,袭杀皇子是死罪,没人能帮你,没人敢帮你,除了我!” 话音刚落,郑秋挽起自己的裙袖展示给杨炯观看,赫然是一圈七杆袖箭。 郑秋见杨炯目光松动,嬉笑着靠近,吐气如兰的蛊惑道:“李沛来杀我,纵使武功再高,冷不防下,我七杆袖箭也能要他性命,我需要你帮我处理他的尸体,莫要让此事影响我的二评!” “你倒是好算计,事若成了,可帮你除去心头大患,事若不成,全推到我身上也能置我于死地!你心思之深,手段之毒,我生平仅见!”杨炯目光森冷,喝问出声。 郑秋一愣,收起笑容,语气平静道:“你是这样想我的?” “哼!你少装可怜,若非如此,你为何不还我玉佩,还不是存了嫁祸之心?” 郑秋语气陡冷,梗着脖子道:“是又怎样?”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看还要加上一句,越聪明的女人越心黑!”杨炯毫不留情的讥讽出声。 郑秋听他言语,有些哭笑不得:“你是夸我还是讥我?你是不是有病?” 杨炯不想和这个面艳心黑的人多待,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今晚戌初,掖庭等你!”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掌家楼 薄暮冥冥,暮霭沉沉。 杨炯采选出50名秀女后,快马回到西园街相府,来到祠堂,站立良久。 “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炯转身见谢南走来,快步迎上扶住她,嘴上笑道:“刚回来没多久。” 谢南任由他扶着进入祠堂,拿起一旁的供香,塞到杨炯手上,提起一旁的点香灯,走到了鼻祖的牌位前,示意杨炯点香。 杨炯心领神会,抽出三支供香,送进点香灯里,见青烟缓起,拿出供香,屈膝跪拜,准备行大礼。 “不必如此!非节非年,祖宗不怪罪!” 杨炯见谢南如此说,也没多言,依旧行了个大礼,起身将三只香插入鼻祖牌位前的香炉中。 谢南摇头轻笑,一边引导他上香,一边道:“有心事?” 杨炯跟随她的脚步,依次给元祖、太祖、烈祖施礼上香,嘴上不着痕迹的嗯了一声。 谢南微笑,柔声道:“和娘说说?” 杨炯长叹一声,直到今天他才体会宋神宗所言‘快意事一件做不了’的无奈和悲切。 自己的身份是依仗也是桎梏,想要做些快意事,总要瞻前顾后,生怕一招不慎连累了整个相府,连累了小鱼儿和陆萱,真是无比郁闷。 想到此杨炯呢喃道:“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事,难损胸中万古刀。” 谢南听罢嗤笑道:“你这孩子,我还当多大事,对方是高官还是权贵?若是真的看不过眼,叫文竹去就好了,干嘛如此沮丧。” 杨炯沉默摇摇头。 “不是高官?那是国公将帅?” 杨炯继续摇头。 谢南见此,将手中点香灯放到供桌上,看着杨炯的眼睛,目光犀利,审视意味明显。 杨炯喟然一叹,知道瞒不过这个聪明的女人,只得细致的将李沛所做之事一一说给谢南听。 谢南听罢,沉默良久,缓缓道:“你可知自己身份?可知做那事的后果?” “知道!” “那为何还做?” 杨炯目光如炬,恳切道:“娘,大华不应该这样,这世界得有个说理的地方,我既然知道了这些不平事,若不为他们做主,纵使今后封侯拜相又如何?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又有什么区别!” 谢南长叹一声,随后重新提起点香灯,认真道:“去给你曾祖上香,那是咱们杨家唯一的武将,主杀伐,保你平安!” 杨炯依言照做,点燃三支高香,恭敬的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大礼,将高香插入曾祖牌位前的香炉中。 “傻孩子!还是没长大,事成多法,何纠一途?”谢南见他上完香,没好气的提醒道。 “娘亲教我!” “有没有想过自己该如何进入后宫?夜宿皇宫被人发现,该如何收场?事败后该如何应对?”谢南连连追问,目光熠熠如电。 “娘亲,孩儿自从有了杀人的想法,就没打算活着回来!”杨炯认真道。 “妄言!给我跪下!” 杨炯见谢南生气,也不敢违抗,恭敬的跪倒在祠堂前。 谢南恨声道:“他是个什么东西?猪狗不如的畜生,岂能和你比?他的命什么时候如此值钱了?要是放在以往,你娘我定要提剑上门砍了他的脑袋!哪还要你们这些小辈动手?” 杨炯不发一言,他知道娘亲早年游历天下,更是个天地不怕的主,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彪悍,一时间还真是震住了杨炯。 “你能先回家中祠堂,娘很开心,说明你心中有家!只是做事太过冲动,你要出气有一百种办法,为何偏偏选择最差的一种?” 杨炯长叹一声:“娘!那厮穷凶极恶,视人命如草芥,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若这次不将他人赃并获的抓住斩杀,还不知多少人要遭他毒手。” “孤举者难起,众行者易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气魄大一些,手段凌厉些,刺杀是小道,借势才是正途,小道能成事,正途可全身,你今后封侯拜相,遇到如今这种事何止千万,不全身如何计远?”谢南恨铁不成钢道! 杨炯目光一凛:“娘亲是说皇后?” “你替她出头,她岂能独善其身?收拾好东西,娘带你进宫!” “娘亲威武!”杨炯高呼一声快步冲回书房。 “臭小子!倒是有几分老娘当年的风范!”谢南见他远去,哼笑一声,吩咐府中人备马车。 杨炯来到小院,见陆萱静静站在书房门前的桂花树下,迎了上去嬉笑道:“今日不用查账?” 陆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笨吗?天天查账?” “是吧!我就知道你很快就能拿捏住府上人!” 陆萱见他没话找话,美眸流转,澹然道:“有事?” “嗯!” 陆萱沉默,随后笑道:“我在姑苏家中和娘亲学过做桂花糕,你回来我做给你吃。” “好!” 陆萱见他如此,走到近前,整理了下他的衣襟,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认真道:“我常年掌家,不擅厨艺,做的不好,你可不能笑我,要全吃光。 杨炯轻轻扫落她发髻上的桂花,由衷道:“怎会不好?你很好,真的很好!” 陆萱见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甘心如荠,洒脱道:“愿君折得东堂桂,折罢哪能不暂归!” 杨炯了然,知道她这几日在相府不容易,不但要立威,还要做出成绩堵住老人的嘴,压力可想而知。她这种女强人最缺的就是亲近之人的认可和肯定,杨炯如此说,可比夸她一万句都能让她开心。 听她诗,知她心,真是个娴淑大气的姑娘,有这种娘子掌家,夫复何求。 杨炯轻轻将她的发丝挽到耳后,深情道:“秋日中,桂花吹满头。堂上谁家良妙,足风流。嫣姹回眸楚楚,思春羞。不弃郎依旧,掌家楼。” 陆萱有些羞赧,可一想到自己半只脚都踏入了杨家门,也就不再扭捏,快步进入书房,拿起门后杨炯收拾好的包裹,走到近前,将袋子口紧了紧,放到他手中:“我等你归家!” 杨炯心下一跳,突然有种在大华落地生根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非常突然。不知是因为谢南的奥援相应,还是因为陆萱的掌门拄户,或者二者兼有。 接过包裹,负上肩,心中胆气横生,暗道:“今天就是阎王老子在前,我也得薅下他几根虎须来。”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素冠荷鼎 杨炯来到马车前,见阿福已经准备好了车驾,一步上前将手中两个盒子递给他。 “红色木盒送去给柳师师,黑色木盒送去冰雪城给杨鲖!” 阿福见自家少爷无比郑重,也不敢多问,低声一句:“少爷放心!” 转身消失在街角。 杨炯登上马车,见谢南面前放着一盆兰花,疑惑道:“娘,这是?” “南诏朝觐时送给你爹的珍奇兰花,名素冠荷鼎。” “好名字!”杨炯赞道。 谢南微笑:“确实好名字,据说这兰花有三奇,你要不要听?” “娘亲博学,洗耳恭听!” 谢南白了他一眼,解释道:“所谓三奇,一为强,你看这叶脉,筋纹明显,强而有力,叶折而不黄萎。 二为素,花色素洁纯白,瓣子如玉,内雪外紫,除此之外,无一丝杂色。 三为珍,花型集荷瓣兰、素心兰、叶型兰,三大珍奇兰的特点于一身,举国上下,只有皇后和咱家私有。” 杨炯了然,谢南这是以兰说话,借花抒感。 谢南想通过送兰花告诉皇后,杨炯今晚所行之事,如同这素冠荷鼎的叶脉,强而有力,很可能身死花谢,但绝不后悔,叶折却不萎黄,表明了相府一定要做这事的决心。 二是通过兰花花色彰显相府做此事为公非私,素雅高洁,问心无愧的诚心。 三是此花只有皇后和母亲有,如今母亲将花送给皇后,寓意明显,我儿如同这素冠荷鼎,今后是戴素冠,还是掌荷鼎,能否活命全看你心。 想明白了这些杨炯直咧嘴,无奈道:“娘,有必要这么绕吗?我替她宫中解围,若是事成,宫中端妃自然没了依仗,她是获益方,怎么搞的好像我们求她似的。” 谢南闻言,被他混不吝的话逗得捂嘴轻笑:“傻小子,她是皇后,后宫之主,名义上所有皇子皇女的母后,你要给她留下脸面,有些事可以做,但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懂了吗?” 杨炯恍然,看来还得是你们闺蜜之间了解,皇后必须占住大义,即使是面对自己的闺中密友,也不能挑明说清,不然留下话柄,终是隐患。 思索间已到宫门,谢南声如黄罄,富贵逼人:“去通禀皇后,梁国夫人携子杨炯应邀前来!” 宫门宿将早就看到了相府马车,虽心中疑惑,可也不敢丝毫怠慢,迅速传话至后宫。 不多时,田令孜快步走到宫门前,朝马车一礼:“梁国夫人,请随咱家入宫!” “慢!田公公,按照惯例,卑职要检查杨少卿的包裹!”守将躬身一礼,额头冷汗直冒。 谢南眉头一皱:“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会对皇后不利?” “不敢不敢!卑职晨昏宿将,夜间入宫,都要接受检查!” 田令孜冷哼一声,走到这人面前,低声道:“宋喜善,咱家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小肚鸡肠,你不给我面子,少不得日后自己也没了面子!” 宋喜善闻言直嘬后槽牙,往常官员进宫自己倒是能融通一二,可如今杨少卿背后包裹如此大,若不查看一二,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岂能活命? 想到此,一咬牙准备叫人去通禀皇帝。 杨炯拉住准备动手的田令孜,将包裹放在地上,认真道:“宋宿将可要小心,这是我送给姨娘的木工玩具和新研制的香水,你可别弄坏了!” 宋喜善如蒙大赦,口中连称得罪,手上动作飞快,打开后,见到里面确实如杨少卿所说,除了一些木块,几瓶玻璃香水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只是这所谓的木工玩具,怎么如此奇怪,看着弓不像弓,弩不像弩,一没有板机,二不带弩弦,大是大了点,不过全是些木块,只能从弯曲的长木上看出,好似是弩臂,又看着不像。 宋喜善转念一想,杨少卿从小在皇后膝下长大,怎会对皇后不利。再者,他一没弓弦,二没弩箭,三没扳机,能杀得了谁。纯粹是自己多心,想来这大概就是他所说的个木工玩具。 抬头见梁国夫人面色不善,身体一抖,快速将包裹系好还给杨炯,口上连连告罪。心中打鼓不已,可别让人家相府以为咱们狗眼看人低,左相不在就欺负人家母子,这要是让那些左相门生知道了,自己不死也要扒层皮。 杨炯笑着接过包裹,拍拍他的肩膀:“职责所在,能理解!” 宋喜善长舒一口气,连称不敢。 杨炯也不多言,随着田令孜朝后宫走去。 谢南一路无言,行到皇后寝宫,田令孜进入通禀,杨炯看了一眼谢南示意自己要去掖庭。 “若事不可为,咬死皇后邀请,迷路行到掖庭,不要冲动,你那些师兄师弟在朝中自会护你周全。”谢南低声叮嘱。 杨炯点头,背着包裹迅速消失在了后宫之中。 “夫人,杨少卿?”田令孜出门见杨炯不在,疑惑的出声询问。 “他被官家叫去问话,带我进去吧!”谢南解释道。 田令孜不疑有他,毕竟杨炯是天家红人,召见也属平常,于是引着谢南进入寝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姐姐怎么这么晚来看我?”皇后见谢南进来,没好气道。 谢南将兰花素冠荷鼎放在她面前,笑道:“想你了自然来看,看你还分时候?” 皇后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素冠荷鼎,心中疑惑,平时宝贝的不行,自己要了多少回了都不给,今日怎么破天荒的自己送来了,转头一看杨炯并没有跟来,眉头一皱,问道:“姐姐有事?” 谢南上下打理着兰花素冠荷鼎,悠悠道:“相府的兰花可送到你手了,能不能活就看你心了!” “什么意思?” 谢南将兰花端起来,找到殿中一处窗沿,放了上去,悠悠出口,将李沛做的事情一一讲给皇后听。 皇后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气愤,当听到当日宸仙殿是端妃母子谋划之时,双手早已握紧,心中杀意陡生,见谢南说完,也猜到了她的来意。 长舒一口气抚平心静,微笑道:“姐姐放心,你知道,我最喜兰花,尤喜你相府这盆素冠荷鼎。 那几日,我日夜想着把兰花要来,植入我后庭花园,周边再配些锦鲤,岂不是天作之合,可你就是不舍得,如今给我送来,我岂能不爱护?” 谢南知道皇后是抱怨相府没答应杨炯娶九公主李渔的事,不想和她在往事纠缠,摆弄了下兰花叶子,喟然一叹:“我相府素冠荷鼎可不比你宫中那盆,你看这叶脉,强而有力,刚直不曲,望你好好照拂,不然开花只得素冠,没有荷鼎就可惜喽!” 皇后嬉笑着走到她身前,没好气道:“妹妹的养兰技术你还不知?既然答应你好好照拂,还有什么不放心?” 谢南见她如此,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二人一同游历天下,行侠仗义的时光,覆上她的手认真道:“这素冠荷鼎珍奇就珍奇在荷鼎上,若生出素冠,我可就要来你宫中讨要你那盆了!” “姐姐放心,养花人都有个卖弄心思,这兰花我定能培出荷鼎!到时候配什么水草鲜花,你可不能再言说了!” 谢南微笑,呢喃道:“配萱草好!” 皇后不疑有他,思索道:“确实也只有良花异草才配得上!” 二人都明白了对方所说,也就不在兰花上纠结。 皇后挑头说起当年游历天下的趣事,谢南附和一二。不多时,寝殿响起了欢声笑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潜鳞戢羽 杨炯借着月色,穿阁过殿,凭借着记忆朝掖庭奔去。 “谁?” 杨炯绷紧身体,躲在一处假山后,心中暗骂,这郑秋到底是住在哪个秀楼中,自己找了一圈,就是没看见她的踪迹,真是让人心焦。 如今此番情景,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怎么让自己碰上这个女人了。 杨炯一咬牙,扯出一个微笑,从假山后走出:“王姑娘这么晚还不睡呀?” 王浅予见来人是杨炯,眉毛一挑,别有意味道:“杨少卿不是也没睡吗?” “呀!皇后应邀前来,我迷路了不是,这难道是掖庭?”杨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王浅予眉头一皱,转而嬉笑道:“你从小在后宫长大,迷路?我看是窃玉偷香吧!” 杨炯眉头一挑,一把扯过她的身子,抵近假山,冷漠道:“大家都是聪明人,别出声,不然宰了你!” 王浅予嬉笑依旧,推开杨炯,语带嘲讽道:“我七岁杀仆,九岁杖毙庶母,你吓唬我?” 杨炯摸不透她的脉门,见她并不喊叫,也就直言道:“今晚不太平,尽快回自己秀楼!” “你不是来和卢和铃厮混的?” “混你个头!” 王浅予翻了个白眼,见他不似说谎,微笑着靠近,目光如电:“杨少卿不会是想就这么打发我走吧?我王家可不好相与!” “你想怎么样?要不我请你吃饭?”杨炯没好气道。 “你要帮卢和铃参选太子妃?”王浅予没理会他的揶揄,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说出,目光灼灼的等他回答。 杨炯有些无语,冷声道:“你王家暮夜怀金,早就说通了皇后和太子,为何还要如此问?” “二评给我上上!我不想出现任何意外!”王浅予冷哼转身,说出自己的条件。 杨炯见马上要到了约定时间,直接道:“郑秋住在哪里?” 王浅予目光一凛,用手指了指远处的秀楼,揶揄道:“原来你喜欢郑秋那种女人!” “喜你个头!”杨炯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别忘你的承诺!”王浅予出声提醒道。 “再叫大声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月下幽会!”杨炯冷笑一声朝郑秋的秀楼奔去。 王浅予冷笑,低声道:“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色中饿鬼!” 杨炯来到秀楼下,见灯火跳动,窗横上插着一条青竹枝,暗骂女文青害死人,黑灯瞎火的,我能看得见这竹枝?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什么隐喻,真是个文青入脑的女人! 心中虽是腹诽,脚步却是不停,快步走到门前,重重敲了三下门板,怕她听不见,又装成黄莺,叫了几声。 “窗前栽青竹,君可是来人?”郑秋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等候多时。 杨炯翻了白眼,冷哼一声:“我有青竹杖,特来赠故人!” 郑秋打开房门,一把将杨炯拽进楼内,嗔怒道:“你怎么来这么晚?再晚点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杨炯也是一肚子气,讥讽道:“大姐!咱们是杀人,不是你搞诗会,黑灯瞎火的,你插一条竹枝,生怕我找到你是吧!” “谁是你大姐!” “我懒得和你斗嘴,你就不能挂个红发带?鲜艳一点我也不用在掖庭兜圈子了!” “我又不是青楼妓倌的女子,挂红发带让你嘲弄我?”郑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杨炯无语,和这个女文青是掰扯不清了。 杨炯懒得和她斗嘴,将包裹摊开,解开自己的头发,把藏在其中的两个转轮拿出来放好,脱下靴子,抽出一根合金钢制弩臂,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扳机,抽出系在腰间的弩弦,认真的组装起自己的复合弩来。 来之前杨炯早有预料,晨昏宿将定会检查自己的包裹,所以他故意玩了一招声东击西。将一些不重要的零件,掺合上一些无用木块,伪装成玩具藏在其中。 由于包裹巨大,定会吸引宿将的注意力,杨炯言语上施加些压力,他只会草草检查,发现不了什么自会放行。 这种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在魔术表演中经常运用,杨炯大学时为了撩妹子,可没少学习其中的门道,也算是学以致用。 不多时,一把脚蹬复合弩就被杨炯组装完成,仔细打量一下,除了钢制弩臂达不到前世的强度,其他还都能接受,至少比现在大华的弩箭要强上很多,若是李沛敢来,定能将他一箭洞穿。 郑秋见他从一堆破零件中,三两下组装成一把奇怪的弓弩,倍感神奇外还有些疑惑:“箭呢?” 杨炯也不说话,伸手到她面前。 “什么意思?” “你的袖箭!” “噢!”郑秋恍然大悟,快速抽出自己的袖箭,一股脑全都扔给杨炯。 “用不了这么多!我就要1支,脚蹬弩装填速度慢,若不能一击必杀,以李沛的功夫定能将我二人擒获!全给我也是浪费。”杨炯一边说,一边将剩下的6支袖箭还给郑秋。 见已接近戌正,杨炯吩咐到:“我藏在柜子中,你躺在床上假寐,你我远近配合,即可无声杀人。这是我带来的白磷和高浓度酒精,杀完人后直接毁尸灭迹,神仙来了也无法查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郑秋看杨炯介绍自己带来的武器,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见他看向自己,无奈道:“你怎么这么专业?” “怕了!怕了以后就少惹我,不然下一个杀的就是你!”杨炯恶狠狠道。 “你这人好没道理!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郑秋柳眉倒竖,愤怒的看着杨炯。 杨炯懒得和她废话,拿着弓弩进入衣柜,等着李沛到来。 郑秋见他如此,心中火气顿起,暗道他凭什么对自己不屑一顾,咬着银牙走到杨炯藏身的柜子,狠狠的踹了一脚,赌气似的坐到桌子前不说话。 杨炯暗骂一声神经病,本来打算让她装睡给李沛来一个出其不意,如今看她模样,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懒得和她计较。坐在桌前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距离,自己的复合弩,一箭就能给他来个透心凉,不怕他逃脱。 时间过得飞快,杨炯丝毫不敢分神,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弩箭瞄准,只要李沛敢进来,定让他有来无回。 正在思索间,突然感觉弩箭上的望山(用做瞄准)有些重影,杨炯心下大惊,暗骂一声艹,迷烟! 郑秋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站起身冲向窗边,快速推开窗子通风。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衣人影迅速闪身进门,手握长刀,朝郑秋的双腿砍去。 郑秋反应迅速,知道自己躲无可躲,举起手臂,一支袖箭朝黑衣人的眉心射去。黑衣人也是一惊,没想到她竟然身怀袖箭,长刀柱地减缓自己的速度,一个翻身滚到床后,冷冷盯着窗前的郑秋。 “呵!李沛,既然来了就别装了,藏头露尾的模样也配称皇子?真给你们宗室丢脸!”郑秋冷哼,讥讽意味拉满。 黑衣人冷笑一声,扯下自己的蒙面巾,不是李沛还能是谁。 “你倒是有几分胆识!上次鸿宾楼没能杀死你,胭脂巷也没能将你送进监牢,我看你这次怎么逃!”李沛大喝一声,踢起花凳击向郑秋,自己则是俯身藏在花凳后,打算来一招一叶障目。 郑秋似是早有准备,靠着墙壁闪躲,尽量给杨炯留出视野空间,手中袖箭连出,两箭直奔李沛的脚踝和下阴。 李沛长刀横挡下阴,脚下蝴蝶步交替,一箭击上刀身侧偏,一箭被他诡谲的步伐闪开。 郑秋目光一凝,抓起身旁的花盆就朝李沛扔了过去,心中冷笑连连,就你会一叶障目,紧接着三支袖箭连出,两支封住他的行动路线,一支藏在花盆后直奔他的面门。 李沛冷哼,倒是打得好心思。 自己若是劈打花盆,后面的一箭定会中的,自己要是闪躲,左右都有一箭,显然是行不通。心下思索,大喝一声,原地三个后空翻,脱离战场后,一脚蹬向身后的墙壁,借着反冲力,两个大跨步,迅速贴地靠近郑秋。 一招横扫千军,砍向她的双脚。 郑秋美眸一凛,双手抓住身后的帷幔,大吼道:“杨炯!你是来给我收尸的吗?” 杨炯也是叫苦,这李沛动作太快,自己只是大学参加过弓箭社,虽然射术极佳。可现代复合弓有精密的瞄具加持,手上的脚蹬弩,只有一个望山,想要一箭中的,必须慎之又慎。 见郑秋喊叫,李沛身体一滞,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杨炯瞅准机会,扣动扳机,崩的一声巨响,弩箭应声而去,直奔李沛的胸膛而去。 李沛耳聪目明,听见如此巨大的弓弦崩出之声,就知道身后有箭袭来。 听这声音,威力简直骇人,来不及多想,横刀变竖,一刀扎向郑秋的双脚。 郑秋娇喝一声,弹跳而起,双手抓住帷幔,借力躬身抬腿,双脚离地,一个倒挂翻身,勾住帷幔,整个人便硬生生挂在了帷幔之上。 李沛似乎并不惊讶,刀势未减,直接插进了墙壁之中,借力一横,打算反转身体,躲避身后的弩箭,显然这才是他的真实打算。 计划不错,可他却低估了杨炯复合弩的威力,这复合弩可比现在大华的军弩要强上不止一倍,速度上更是飞快。 李沛只觉左肩一冷,等回过神来,弩箭已经透肩而过,牢牢扎进了他身前的墙壁之中,威力之大,着实骇人。 郑秋见状大骂:“杨炯,你个猪头真笨!” 话音刚落,抓住帷幔的手臂一松,身体快速滑落,一掌击向了李沛的胸膛。 李沛被她二人戏耍算计,心中早就怒不可遏,一咬牙,大喝一声,拔出长刀,盘腿稳住身形,一招力劈华山,砍向郑秋的脑袋,显然是想要以命搏命。 郑秋心下大惊,一脚蹬向窗棱,双脚夹住帷幔,止住下降的速度,借力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脱离了战场,靠向杨炯。 杨炯见郑秋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大骂道:“你个小娘皮!会武功为什么不说?” 郑秋无所谓的耸耸肩,讥笑道:“是你自己笨,我要是不会武功,在鸿宾楼早就被他杀了,还能在这被你个笨蛋气!射人都射不准,你真是个猪头!” “你藏的可真深!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被你骗了!”杨炯恨恨作声,对这个女人的心机有了更深的认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你读不读书?”郑秋反唇相讥道。 杨炯真是被她气笑了,冷声道:“那你还叫我来干嘛?你自己杀他不就行了!” “我打不过他!”郑秋悠悠出声,语气之平淡,像是完全不在意眼下两人的处境。 “郑秋!你别落我手上,不然我定要你尝尝什么叫一力破万法,一枪挑百花!”杨炯也是气急,诨话张嘴就来,实在是这女人藏得太深,全长安谁能想到,一个女夫子竟然还是个内家高手。 “你别惹我!小心我杀人灭口!”郑秋见他调戏自己,银牙紧咬,恨恨出声。 “你这潜鳞戢羽,匿行藏影的本事真让我叹服,杀我灭口?小心我刮了你的鳞,拔了你的羽!”杨炯针锋相对,咬牙切齿。 李沛见他二人斗嘴,冷笑一声:“杨炯,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没必要找我麻烦吧!” 杨炯不去理会这个心计深沉的女子,见李沛说话,背着手走过去,朗声道:“李沛!你恃强凌弱,残杀妇孺老弱,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还有脸和我说项?” 李沛冷笑一声,见自己左肩鲜血喷涌,知道不能拖延,提刀就朝杨炯劈来。 杨炯嘴角显现一抹诡异的微笑,从身后拿出白磷和酒精,拧开后一起泼向他的面门,讥讽道:“你不是想登仙吗?老子助你一臂之力!” 李沛多年习武,心思更是谨小慎微,见他如此说,不敢怠慢,扶起衣袖遮挡自己面门,打算看他搞什么名堂。 白磷燃点极低,加上酒精助燃,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瞬间在李沛面前轰燃,白磷碎屑沾染上他的脸庞和衣服,起火点多如星光,眼看着就要生成燎原之势。 李沛肝胆俱裂,脸上的灼痛堪比骨裂筋折,来不及多想,迅速脱下全身的衣服,一刀砍下帷幔,用力缠住自己的面庞,强忍疼痛从二楼跳窗而逃。 杨炯看他动作,惊诧莫名,这李沛常年求仙问道,炼丹画符如同家常便饭,显然也是知道硫磺等物质在特定条件下燃烧不能用水扑灭,如此说来倒是他命不该绝? 杨炯怒从心头起,暗道今天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手中的弩硬! 下定决心,快速拾起地上的6支袖箭,抓起复合弩就要出门追寻李沛。 郑秋快步上前,将杨炯拉住,大喊:“你干嘛?” “你喊什么?”杨炯皱眉。 郑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低声道:“你在半山书院辱我,现在咱们扯平了!” 杨炯莫名其妙,顺着郑秋的眼神朝窗外望去,见火光隐现,显然是惊动了掖庭宫人。 “你什么意思?” 郑秋眼眸一冷,咬牙切齿道:“秋兰麋芜,岂生堂下?” 杨炯恍然:“你知道?” “想让我做小妾,他也配!我郑秋不会做任何人的小妾!” 杨炯愤怒吼道:“所以你一开始就是存着拉我下水的心思,替你处理尸体只是借口,你根本就没想要当太子妃!” “想让你帮我杀李沛是真,拉你下水助我脱身也是真,不过是一体两面,两事同做罢了!”郑秋微笑着在窗前晃悠,生怕外面的人不知道她和杨炯厮混。 “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要拦我!”杨炯语气冰冷,眼神恐怖吓人。 郑秋见他如此,看了眼楼下聚集的掖庭宫人,知道他们已经看清了杨炯的面目,于是扯着他走到后门:“我劝你尽快离开,那李沛肯定是逃入了端妃宫中,你现在离开,皇后还能给你遮掩,若是硬闯后宫嫔妃住处,恐怕再难说清!” 杨炯甩开她的手,冷笑道:“少装什么仁心仁义,老子不需要你提醒!” 说着提起弓弩就要朝内宫追去。 “你疯了!你想让相府给你陪葬?你怎么如此冲动?”郑秋知道他还要去追李沛,一步上前抓住他。 “放手!” “不放!” “我让你放手!”杨炯拿起弓弩抵住郑秋的胸口,语气冰冷至极。 郑秋冷笑,扣住他的扳机:“杀我?” 杨炯目光一寒,抽出一支袖箭,用力扎向她的脸。 郑秋大怒,一掌拍向他握箭的手,打掉他的袖箭,语气森寒道:“你找死!” 杨炯不发一言,拿起地上的袖箭,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郑秋气极,从小听过学过的脏话,全都骂了一遍,似是还不解气,走到窗前,取下那条青竹枝用力扯断掰碎,心中一团阴郁之气陡然升起,气得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一想起他刚才要杀自己的嘴脸,气得她拿起身后的花瓶就砸了起来,一边砸一边骂:“臭猪头,死猪头,你自己想死,没人拦得住你!”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我来助你 杨炯一边追寻李沛的踪迹一边暗骂自己蠢笨。 早就应该想到,像郑秋这种眼高于顶的女人,怎会甘心做太子小妾,她诡谲多变,性如烈火,怎会轻易任人摆布? 现在好了,掖庭宫人虽不敢乱说,可肯定会传到皇后耳朵里。二评郑秋肯定会被淘汰,到时候她装作被自己哄骗,所有人都会说自己勾引了她。 果然,只要女子豁得出去,谁都拿她没办法。 想到此杨炯就窝囊至极,老子和你也就是名声上有些纠葛,今天过后,恐怕是再也说不清了。暗骂郑秋真是个牛皮糖,惹上了她,你是扯也扯不走,挣也挣不脱。 不去想这些糟心事,杨炯直插内宫而去。 心中盘算,现在大家都是夜宿后宫,我有皇后保命,你夜宿端妃寝宫,好说可不好听。自己的老娘已经给自己谋划好了后路,只要我不闯端妃寝宫,顶多一个行为浪荡不端之罪。 想到此,杨炯索性大胆起来,脱下长衫,包裹住弓弩,背在身后,直接大摇大摆的朝内宫追去。 不多时,杨炯寻着血迹来到一处假山,正是掖庭和内宫的连接处,知道李沛定是藏身在此。 杨炯取下复合弩,高声道:“李沛,我知道你在里面!现在全掖庭的人都知道我在掖庭生事,不多时就会赶到此处,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杨炯!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就抓着我不放呀!”李沛高声叫嚷,声音中满是愤恨。 “我最恨别人恃强凌弱,以力暴寡,你修仙问道没人管你,可你这个畜生竟然残杀无辜百姓!让我知道了,这事就不能善了!”杨炯高声回应,声震四野。 “狗屁!全大华就我一个杀人吗?你凭什么对我不依不饶?你以为就你知道我杀人吗?知道的人多了,别人为什么可以装看不见,为什么就你不能?” “呵!我不管别人怎么做,我只管我自己!”杨炯冷哼,缓缓向假山靠近。 “你了不起,你清高!可你想过没有,残杀皇子的后果?” 杨炯眉头一挑,冷笑:“你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杀了又怎样,还能替皇家遮丑!省的你再干出什么人神共愤的禽兽事!” “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没人能审判我,没人能阻止我羽化登仙!” 杨炯见他语气疯癫,大吼一声:“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火了!你知道我的手段,这里可没什么帷幔让你灭火!” 见里面没有动静,杨炯也不废话,拿出白磷酒精就扔了过去,不多时假山处生起了滚滚浓烟。 就在此时,一黑影呼啸而过,杨炯心中大骇,翻身闪躲,回身一看,原来是李沛的长刀飞出,暗道真是险之又险。 李沛栖身上前,趁着杨炯立足未稳,抬手就是一掌朝他胸口而来。 杨炯知道他武功高强,若是和他纠缠,自己绝没有胜算,想到此杨炯心下一横,面露惊慌,佯装脚腕受伤,手肘拄地,侧身向后挪动。 李沛心下一凛,知道机不可失,内劲又加大了几分,一掌打在了杨炯的左胸之上,杨炯顿觉天旋地转,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杨炯早就对准的弩箭应声而出,一箭飞出,崩的一声闷响,洞穿了李沛的左腿,一瞬间鲜血如注,急得他快速扯下脸上帷幔,死死捂住伤口,使出全身的力气打了个死结。 杨炯趴在地上,目光冷峻,暗骂这李沛不愧是经验十足的内家高手,纵使是自己卖了这么大个破绽,他还是留有三分力道用作后手防备,那弩箭明明是奔着他下阴而去,可他竟然在一瞬间作出反应,左脚驻地,硬生生偏转了五指的距离。 杨炯暗骂一声艹,今日若是脱身,回去非得找个武林高手,习得一身功夫,我看你们今后谁还敢和我大小声。 李沛目光森寒,大吼:“杨炯,你找死!” 话音刚落,掌风已到,显然这次是含怒而击,丝毫没有留手,可见其愤恨到了极处。 杨炯暗道一声糟糕,心下大喊,难道老子今日就要葬身此处? “杨少卿!我来助你!” 一声娇斥传来,紧随一杆青竹而至,直奔李沛的面门而去。 李沛目光陡惊,侧身躲过青竹棍,连连后退,靠近假山凝神注目,想要看清楚来人是谁。 “没事吧!”卢和铃将杨炯扶起,见他胸前带血,急切道。 杨炯轻笑摇头,望向面目冷峻的潘简若,拱手道:“多谢潘姑娘救命之恩!” “杨少卿不必客气!” 杨炯摇摇头:“潘姑娘,你可知道他是谁?” “谁?不是潜入宫中的毛贼吗?”潘简若洒脱一笑,拔起地上削尖的青竹棍,屈膝扎马,丹凤朝阳亮出潘家绝学夺命十三棍,紧接着一招卷边花加提撩棍,直奔李沛的面门而去。 杨炯暗赞一声潇洒,转头看向卢和铃:“你们怎么来了?” “你搞出这么大动静,全掖庭都知道了。有人说你和郑秋厮混被掖庭撞见,潜逃进内宫。我和简若就住在此处,刚刚听见你们的谈话,简若拔了根竹子就来帮你了!”卢和铃解释出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暗自点头,潘简若这姑娘最重名声,装不认识李沛也情有可原,毕竟不是谁都有自己这么硬的后台。 抬头见潘简若一身横练功夫气势逼人,青竹棍被她舞得矫矫如龙、雄浑无匹。 只见她身形闪动,宛如鬼魅,那青竹棍在其手中恰似灵蛇出洞,又若蛟龙腾空,夭矫变幻,令人目不暇接。 其棍法刚猛雄浑,每一招都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劲气四溢,雄浑无匹,周围空气仿佛都被其凌厉的棍风所搅动,发出阵阵呼啸之声。 李沛越打越心惊,越战越胆怯,自己本来就身上带伤,如今这女人的棍法不但刚猛,路数还诡谲多变,自己和她打处处受制,招招被阻,如此下去恐怕是再难逃脱。 杨炯在一旁也是赞叹不已,早就听说殿前司潘家女在禁军难逢敌手,尤其是家传棍法夺命十三棍,深得其中真意,被其父称作潘家五十年来最强天骄,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只是,观她棍法,多是点棍,招招奔着李沛的四肢,显然是想废了李沛的行动能力,并没有杀心。 李沛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一柄长刀护住周身,虽然因伤行动迟缓,可他怯心已生,招招奔着逃命,眼看着就要闪入内宫。 杨炯一咬牙,强压心头气血,拿起复合弩,大吼一声:“潘姑娘,我来助你!” 说着快速跑向一侧,拉开角度,扣动扳机,一箭朝李沛的胸膛而去。 李沛心下剧震,他可领略过这弓弩的威力,言说穿金裂石都不为过,这要是再挨上一箭,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此处,眼神急转,被白磷烧的红白流脓的面容一冷,用力将手中长刀掷出,右臂缠住潘简若的青竹棍,气沉丹田,大喝一声,走! 硬生生将青竹折断,余势未减,原地转了个圈,弩箭擦着他的前胸,划出一条长长的裂口,直接钉在了假山之上。 李沛低头,见前胸鲜血流淌,肋骨隐现,眼神怨毒的扫了一眼杨炯,迅速脱离战场,消失在了内宫之中。 杨炯刚要追赶,一声惊呼传来,循声看去,目炸心裂,原来李沛那一刀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直接奔着卢和铃而去,显然是担心杨炯追来,故意迟滞的腌臢手段。 眼看着卢和铃翻身闪躲,一个不慎落入身后的水井之中,喊叫了几声就再没了声响。 杨炯肝胆俱裂,飞扑到井口,脑中不知为何,不断萦绕着钦天监戌不汲水的谶语。 用力给自己一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是心理学中常见的侵入性思维缠绕。 人在面临巨变,压力陡增,大脑可能会被某一个特定的句子反复占据,这个句子是对巨变的一种应激反应,有可能是别人无意的一句话,放在古代就可能是一句谶语,一段预言。 杨炯抚平心境,抓着井绳就滑了下去,丝毫不顾手掌已经被井绳刮的鲜血淋漓。 落入井底,杨炯大声喊叫卢和铃的名字,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杨炯心下大惊,不好的感觉迅速冲入脑海,重新给了自己一耳光,深吸一口气,直接跳入水中。 杨炯曾经在海南学过潜水,了解过一些搜救技巧。 凭借着仅有知识,细细感受井水中是否有暗流,手臂伸直,身体横折,尽量增大水下的接触面积,以扇形的方式左右摆动身体慢慢向下推进。 感受到井下没有暗流,暗道老天保佑,也不浪费时间,迅速下潜,双臂摸索,搜寻起卢和铃的身体。 时间过得越久,井下的杨炯就越是心急,眼看着自己这口气就要消耗殆尽,依旧没摸到卢和铃的身体,心焦心燥,即使身处井底也倍感炙热。 就在杨炯以为希望渺茫之时,右手隐约触摸到一个坚硬物体,心下一凛,快速潜去,双手探摸,果然是卢和铃。 杨炯一手勾住卢和铃,一手用力划水上浮,很快就浮到水面。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送给她的匕首,真可谓无心插柳,投草生花。 “潘姑娘,我已找到卢和铃,拉我们上去!”杨炯高声叫喊,示意井口的潘简若帮忙。 “好!杨少卿抓紧井绳!” 潘简若大喝一声,双脚落地生根,一招趟泥步牢牢扣住井边突起,右手挽住绳索,用力拉了起来。 杨炯被她带出井口,一开始还以为她是用辘轳拉扯,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彪悍,膂力之强,令人惊叹。 环顾四周,见掖庭的众多秀女都围了过来,来不及解释,背着卢和铃爬出井口,将她侧放到地上,仔细观察她的情况。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杨炯刚升起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她此时的状态吓得一扫而空,只见卢和铃面色惨白,胸膛平缓,没有任何起伏,显然是没了心跳。 杨炯还不死心,将耳朵贴近她口鼻处探听呼吸声,用手指触摸她的颈动脉(位于喉结旁开两指处)看是否还有跳动。 呼吸无感,脉搏无动。 杨炯的心沉入了谷底,来不及多想,用手指掰开她的嘴,清除杂物,打开气道,将双手掌根重叠,放在卢和铃两胸连线中点,垂直向下用力按压,按压深度 5 厘米,心中默默数着频率次数,精神高度紧张,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进行 30 次胸外按压后,见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心下一横,重新查看她口中是否有淤泥和水草,捏住她鼻子,用嘴包住卢和铃的嘴,缓慢吹气,持续约 1 秒,重复了两次,看她胸部并未隆起。 杨炯此时面如大寒之冰,心如三冬之铁,机械的重复心肺复苏。 “杨少卿真是风流!刚与郑家女厮混龃龉,又和卢家女纠缠不清,真是令人惊叹,此番作为也不怕宗室问罪?” 王浅予眼神流转,嬉笑着揶揄出声,语是问罪,意却丑恶,明摆着是等不及杨炯帮忙,想要借此事做实杨炯和卢和铃私相媾和,以此褫夺卢和铃秀女的身份。 杨炯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王浅予,如同地狱恶鬼呢喃:“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再说话我现在就宰了你!” 嘴上说话,动作不停,牢牢注视卢和铃的胸膛,希望能出现隆起,可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心肺复苏,想要看到的情形一直没能出现。 王浅予被杨炯的目光着实吓了一跳,她也杀过人,知道这种眼神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临死想要反扑的眼神别无二致。 心下盘算,这卢和铃生死不知,即使活了也再无秀女资格,如此自己要是因为斗气弄言,惹怒了杨炯反而得不偿失。于是微微一笑,闪回人群,双臂环胸,静静看起戏来。 田甜被眼前场景震得目瞪口呆,她早就听说杨少卿有长安探花郎之称,可夜宿皇宫,和秀女如此动作,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袁静宜站在一旁,看向杨炯的眼神也有些害怕,劝也不是,不说话又觉得不妥,只得无奈看向一旁的潘简若。 潘简若可以说比在场任何人都知道其中缘由,见杨炯不断重复着看似轻薄的动作,摇摇头道:“杨少卿,让卢家姐姐有尊严的走吧!” 杨炯充耳不闻,继续重复着心肺复苏,希望苍天有眼,奇迹出现。 就在此时,一道倩影越出人群,捡起地上李沛的长刀,用力插入青石板,抓着杨炯的脖颈,上去就是两耳光,怒声道:“你给我清醒点,别让我小瞧你!” 杨炯恍惚,看清来人,心下火起,刚想还手,郑秋拿起卢和铃腰间的匕首,目光森寒的盯着他:“你要是不敢去报仇,我替你去,算是还你的情,以后咱俩两不相欠!” 杨炯站起身,拔出地上的长刀,夺过匕首,冷声道:“郑秋,咱俩没完!” 说完话,提着长刀,杀气冲天的朝端妃宫中走去。 “咳咳咳~~~!”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秽德彰闻 杨炯寻着血迹,很快找到了端妃的寝殿。 看着紧闭的殿门,杨炯冷笑连连:“李沛!夜宿嫔妃寝宫,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们母子秽德彰闻,帷薄不修!” “杨炯!你放肆!敢如此污蔑本宫!”端妃一掌推开殿门,对上杨炯的眼神满是恨意! “端妃!我劝你不要附膻逐秽,帮狗吃食,秽乱后宫可从来没有好下场!” 端妃气急,大骂道:“杨炯小儿,污言秽语,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李沛!再不出来我就放火了!”杨炯没心情和端妃弄舌,拿出白磷酒精,作势要点了这端妃寝宫。 “好!好!好!来人呀!给本宫杀了这个狂悖之徒!”端妃高声叫喊,不多时身后涌出二十几个太监,提着棍棒就朝杨炯打来。 “好大的狗胆!包庇淫人佞夫,对朝廷命官下手,我看你们是不知死活!” 杨炯心中早有计较,这端妃寝宫绝不能硬闯。故意说些污言秽语,讥讽端妃母子媾和,就是为了激怒李沛,可没想到这狗东西真沉得住气,丝毫不在意自己母亲端妃的名声,龟起来宛如老狗,一时间杨炯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见端妃气急,令太监对自己动手,心下一喜,真是来得好。 正愁没借口闯宫,如今太监行凶,自己只需要一口咬定里面的人是淫人佞夫,闯宫也是为了以正视听,拨乱反正,师出有名,我看你李沛还怎么逃脱。 杨炯大叫一声,将手中白磷酒精一同扔进人群,提刀就砍,见人就杀,身上挨了多少棍也浑然不觉,双目赤红,宛若太岁。 “给我杀了这狗东西!杀了他!”端妃见太监被杨炯的气势震慑得连连后退,急得她再也没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端庄娴淑,厉声尖叫,高声怒骂,喝令太监动手! “来!不怕死的就来!今日本官就替皇后姨娘整肃一下后宫风气!” 杨炯驻刀站立,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双目如电,气势逼人,如同一尊魔神般横亘在殿门前,那不要命的架势,逼的太监们连连后退,惊叫声此起彼伏。 太监们面现恐色,手中的棍棒颤抖不已,有的太监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却又强撑着往后挪动,有的则慌乱地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可以逃脱的路径。 端妃见此暗骂这群阉人无用,嘴上却道:“今日你们若是杀了这硬闯后宫之人,本宫还能在管家面前言说一二,毕竟乌漆墨黑,黑灯瞎火,看不清来人也情有可原!” 太监们本来心生畏惧,听端妃如此说,也知道今日事恐怕很难收场。虽然这说辞听着就漏洞百出,可眼下恐怕也只有这一个活命办法。 想明白了这些,几个大胆的太监大吼一声,举着棍棒就朝杨炯袭来。 杨炯拿起长刀,刚想着迎战,却见这群太监行到半路,竟然停了下来,纷纷扔下棍棒,惊恐的跪地磕头,双股颤抖,口不能言。 杨炯疑惑转身,只见李潆如同凛冽的寒风,脸上凝着如冰的杀气。一袭黑色劲装,冷漠的眼神,恰似寒潭坚冰,透着无尽的寒意,仅是眸光一扫,便吓得太监们缴械跪拜,可见其杀神名声之盛。 李潆昂首阔步,径直前行,轻轻摆手,身后女内卫拉出一女子到前。 “污秽后宫,好大的胆子!” 声若冷泉,言若寒霜。 “承春!你也要欺我!”端妃目光凝重,冷声喝问。 “谁都知道我这人脾气差,你欺我母亲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李潆说完,接过内卫递过来的匕首,走到殿门前,面无表情道:“吴瑶,颍州女,欺骗同乡苏青来京,实则献祭与你登仙,其心之毒,令人发指!” 话音刚落,一匕首插进她的脖子,横转一割,提着吴瑶头发,奋力一甩,将她的头颅扔进了殿中。 “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找你!” 见李沛不出一言,冷笑一声提着匕首就要进门。 “站住!”一声怒喝传来,喝止住了李潆的脚步。 李潆转身,见到来人,躬身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皇!” 皇帝冷哼一声,扫视众人,见到执刀的杨炯,目光一寒:“你怎么在这?” 杨炯躬身,高声道:“皇后邀请我母亲入宫谈心,我为陪同,见一男子夜宿后宫,闯进端妃寝殿,故追到此处!” 皇帝目光一冷,朝身后的鱼朝恩看了一眼,鱼朝恩心领神会,抽出匕首,身如鬼魅,在剩下的十几名太监中穿梭,太监来不及闪躲,脖颈处显现道道血痕,瘫软在了原地,再无声息。 “朕要听真话!”皇帝目光冷峻,盯着杨炯厉声质问。 杨炯心思百转,知道这些理由虽然明面上说的过去,可皇帝也得认才行。既然皇帝如此说,肯定是知道李沛的所作所为。 想到此,杨炯也不装了,高声道:“长乐巷女,名唤二妞。父兮早丧,母兮病久。稚龄操家,五岁织就。十岁持家,劬劳无休。十五生辰,夜织未休。惨被割首,命丧荒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南溪多福,父母皆走。唯依祖母,命舛如旧。体弱力孱,行乞糊口。八岁生辰,院中度寿。恶者突至,断臂入油。祖母殉亡,惨绝人眸。 安喜老妪,孤苦无俦。纳履为生,善施慈幼。生辰之日,火海葬首。 颍州苏青,送友赴京。友叛割舌,命丧惨情。” “朕问你为什么在这!”皇帝高声喝问,对杨炯的话充耳不闻。 杨炯目光一冷,梗着个脖子,高声道:“与母入宫,偶见歹人,追至此处,欲遮家丑。” 皇帝气急,一脚踹在了杨炯的肚子上:“好个欲遮家丑!” “站住!你干什么去!”皇帝见李潆冲入端妃寝殿,冷声喝止。 见李潆脚步不停,皇帝目光冷凝:“把她带回余容殿,看住了!” 身后内卫不敢多言,快步冲进宫殿,拦住李潆,低声求饶:“公主,快回去吧,别再惹陛下生气了!” 李潆也不说话,昂首注视着眼前的内卫,逼得众内卫走也不是,动手又不敢,这可是宗室最倚重喜欢的公主,人家父女俩斗气,你上去动手,过几天人家气消了,自己的命估计也没了。 “你敢违抗朕?” “不敢!父皇知道女儿的性子!”李潆悠悠道。 “好好好!朕就是太宠你了,现在你敢忤逆,以后是不是还想做个女皇呀!” 李潆知道皇帝是真生气了,走到他面前,双膝下跪,不发一言。 “滚回余容殿!”皇帝冷喝一声,不去看这个自己宠坏的女儿。 “哎呀~!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吵得老身不安生!”皇太后缓缓走来,没好气道。 众人循声看去,见皇后扶着皇太后进入殿门,纷纷行礼告罪。 “是朕思虑不周,扰了母后清净!”皇帝快步上前,扶住皇太后。 皇太后看了眼在地上蜷缩的杨炯,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端妃和李潆,叹息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众人见皇太后如此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一时间场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皇太后见众人不说话,缓缓走向跪着的杨炯,柔声道:“你这孩子,可听老身一言?” “不敢,请老祖宗训话!”杨炯高声道。 “天竺有狂魔鸯掘摩罗,信杀人多可速升天,遂狂杀无辜路人,以其指串成项链,人惧称 “指鬘外道”。 佛陀闻之往度,鸯掘摩罗欲追杀佛陀,却无法近身,佛陀平静慈悲前行,不惧其恶。最终鸯掘摩罗被感化,放下屠刀,终改其错!” 皇太后幽幽出声,看着杨炯,讲着佛家典故。 杨炯知道皇太后是暗示自己不要抓着李沛不放,那指鬘外道都能放下屠刀,为什么李沛不能,暗示自己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老祖宗,小子来之前听钦天监说今日亥不祭神,如今亥时已过,皇宫应该没有什么神佛吧?”杨炯故意装傻道。 “放肆!真当朕不能杀你!” 皇太后摆摆手示意皇帝稍安,继续道:“看来你不礼佛,那咱们说说书礼,你可曾听过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杨炯心下冷笑,让我忘记李沛的罪恶,说得真好听,他李沛残杀妇孺老幼的时候可想过忘记他登仙的妄想。 “小子听闻老祖宗虽出身民家,却说过法不阿贵,绳不挠曲的话来劝诫官家,小子深以为然。 今日小子妄言,再补上一句‘公生明,偏生暗,端悫生通,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以和老祖宗!” 皇太后闻言一愣,皱眉道:“你小子果真如此刚直?” “小子只求一个公平,只问一个道理,大华律可有?大华法可公?”杨炯声如黄钟大吕,毫不退缩。 “放肆!你个混小子,怎么和长辈说话,本宫看你就是欠管教!承春,给我把他押到你内卫诏狱,让他长长记性!”皇后厉声喝斥,示意承春赶紧动手。 “官家!鸿胪寺少卿杨炯,问:‘大华法可公?’” 皇帝气急:“好!看来你是想做诤臣!夜宿后宫,持械闯殿,你问朕要公平?朕看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哈哈哈~~!登仙,登仙!我要登仙,我要登仙!” 一声声诡异的喊叫从端妃寝殿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冲出,众人见他面目,纷纷惊骇。 李沛衣着破烂,脸被烧的面目全非,红白相间,浓流不止,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眼神空洞迷茫,不时闪过一丝疯狂的炽热。 他赤着双脚,脚底布满了伤口,血迹斑斑,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匍匐到皇帝脚下,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些无人听懂的咒语。 只见他双膝跪地,向天空叩拜,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祈求上苍赐予他仙缘。 双手在空中挥舞不停,像是在抓取那遥不可及的仙气,不时又猛地拍打自己的脑袋,似乎在惩罚自己求仙无果,懊恼自己留不住仙缘。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弄得一愣,端妃更是嚎叫不止,扑倒在皇帝脚下,哭声震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冷哼:“你装的再像点!疯子还知道包扎肩膀伤口?疯子还不忘给自己大腿涂止血药剂,你身上的草药味都快熏晕我了!” “你闭嘴! 你就是个魔鬼,你为什么害我沛儿,你为什么!”端妃状若疯癫,冲向杨炯。 李潆冷笑,都这时候还算计杨炯,当真是好心思。李沛装疯想要活命,端妃撕打杨炯无非存了诬他非礼的心思。 李潆一言不发的走到杨炯身旁,扯住端妃的衣服,将她拉到皇帝脚下:“端妃失仪,父皇详察!” 皇帝瞳孔一缩,盯着李潆的眼睛,冷声道:“你一开始就知道?” “刚知道!”李潆如实回答。 “可有证据?” “有,端妃寝宫太监甘泗昌就在内监,他为内应,协人入宫,从者三人,皆被儿臣擒获!”李潆恭敬道。 杨炯大为震惊,他起初骂端妃母子帷薄不修只是瞎讲,根本就没有证据,本意想激李沛出门。听李潆如此说,合着你们母子真背着官家在后宫戏水呀。 暗自啐了一口,我说这李沛怎么能装成宫女入宫,原来是轻车熟路,惯犯呀。 皇帝闭目,语气平淡道:“为什么不早说?” “儿臣不想让父皇忧心,大家都知道我脾气不好,自然是我给爹出气!”李潆语气冰冷,眼眸森寒。 皇后见此,跪倒在皇帝面前:“臣妾掌后宫,失责无察!请陛下责罚!” 皇太后走到皇帝面前,覆上他的手拍了拍,柔声道:“皇儿,娘来!” 话音刚落,皇太后凤眸圆睁,转身冷喝:“端妃失仪,送入上阳宫(冷宫),李沛疯癫,圈禁府邸!杨炯妄礼,押送宗府!” 鱼朝恩高声应诺,吩咐内卫和宫人行动。 “陛下!陛下!”皇后惊慌出声,见皇帝晕厥,慌忙起身扶住他瘫倒的身子。 李潆一把搀扶住皇帝的胳膊,高呼:“太医!太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风雨如晦 鱼朝恩站在宗人府监牢前,高声诵读皇帝特诏。 朕膺昊天眷命,夙夜兢兢,以治天下。惟朝廷纲纪,礼义所系,臣工当谨守臣节,以奉上命,昭我朝之盛德。 今查鸿胪寺少卿杨炯,居官任上,狂悖至甚,全然罔顾人臣之礼。其行乖张,其心不轨,所作所为,有悖纲常,大失臣子之体,实乃朝廷之耻,社稷之患。 鸿胪寺者,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少卿之职,亦非轻也。 杨炯身负重任,却不思报效,反行狂悖之举,何可忍焉?其不敬上命,不遵礼法,肆意妄为,此等恶行,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何以安民心,何以示天下以公正? 今特诏:着即褫夺杨炯鸿胪寺少卿之官职,削其所有官秩,夺其一应俸禄。扣入宗人府,严加看管,听候发落。务必彻查其罪,务使真相大白,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朕望满朝文武,皆以杨炯为戒,恪尽职守,遵礼守法,忠君爱国,勤勉奉公。若有胆敢效尤者,定当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杨少卿,可听清了!” 杨炯翻了个白眼,内心腹诽不已,好家伙,这言辞可真激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造反弑君了呢。 “官家怎样了?” 鱼朝恩长叹一声:“杨少卿,你说你怎么就不知变通呢?非要和官家顶着干,这下好了,官家特诏,颁行全国,你今后的官途堪忧呀!” 杨炯见他还有心思跟自己说教,就知道皇帝没事。想着他也是好心,没必要争个一二三。 “官家啥意思?扣着我不放?” “慎言!慎言呀!”鱼朝恩连声告诫,生怕这杨少卿又捅出个什么篓子来。 杨炯无语,褫夺我官身是吧,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每天累死累活为大华谋划,这可倒好,一纸特诏直接给我扒了个溜干净儿,还颁行全国,以儆效尤是吧! 杨炯越想越气,索性直接躺了下来,叼着个稻草,朗声道: ‘特诏榜上,偶失官身望。朝堂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能臣,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宦途都一饷。忍把官名,换了浅斟低唱!’ “你有寻花心,可没有那续命方!” 鱼朝恩凌然,躬身:“见过长公主殿下!” “嗯!回去复旨吧!”李漟点点头示意鱼朝恩可以走了。 “是!” 杨炯见李漟气势汹汹的看着自己,没好气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呵!我哪里敢说您的不是呀,您可真是厉害得紧呢!您瞧瞧,您是那为民请命的清官,是那刚正不阿的铮臣,多了不起呀! 不畏权贵,持械闯宫,这胆量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再者说,您和秀女月下相会,刺杀皇子更是信手捏来,您可真是太厉害了!我呀,从心底里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李漟怪言怪语,一边说一边在牢门前踱步,说是佩服,那眼神冰冷如刀,恨不得现在就剐了杨炯。 杨炯坐直身子,大声道:“你少阴阳怪气,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就是看不惯他李沛残害无辜百姓,怎么了?老子就要宰了他!” 李漟眸光一冷,从一旁的刑具中挑了个最粗的杀威棒,拿出钥匙打开牢门:“你是谁老子?” 杨炯见她来真的,瞬间认怂:“别别别!素心,口误口误!” 李漟见他那混不吝的模样,平时古井无波的心也被他挑起了波纹,举起杀威棒就追打起来。 杨炯可不敢惹她,冲出牢门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长公主饶命!” “给我滚回来!”李漟冷喝一声,止住了脚步。 “你先把杀威棒扔了!” 李漟翻了个白眼,甩飞手中的杀威棒,语气冰冷道:“别惹我,你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挨打的份!” 杨炯无奈,心中更加坚定了学武的心思,等老子成了武林高手,定要把你个小娘皮按在地上打屁股,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没办法,这李漟可是皇室身份最尊贵的几人之一,手握重权,聪明如狐,她打你有一百个理由让你不敢还手,小时侯不是被威胁就是被勒索,真是苦不堪言。 如今她来找自己也不知道是纯粹的出气还是怎样,不和她嬉闹,认真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看你死没死?没死我好亲自送你上西天!”李漟冷言冷语,显然是余怒未消。 “嘿嘿!别人会杀我我信,你应该不会!” 李漟听他这话心头更气,呵斥道:“你怎么这么蠢?全大华有多少人知道李沛修邪道,为什么别人都装看不见,就你能!就你清高!” “素心!但凡你说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依着你、让着你。然而这件事,我务必得跟你讲个清楚,说个明白。 其他人对此事不管不顾,那是他们的选择,我管不着,可在我这道理不是这样讲的,大华不应该这样,大华得有个说理的地方!”杨炯目光灼灼,言语铿锵有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漟沉默半晌,忳忳道:“你知不知道,你就快死了!” “不会吧!那李沛秽乱后宫都没人管?” “你怎么就不懂呢?李沛我能杀,承春能杀,唯独其他皇子不能杀,唯独你不能杀!你怎么就不开窍呢?”李漟恨铁不成钢道。 “我知道,你和承春是宗室贵女,不涉及皇位,我连外戚都算不上,袭杀皇子自然不被宗室所容!”杨炯认真道。 “这不是主要原因,你知不知道你身后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知不知道你树了多少敌?明日朝堂,朝臣群起而上,有心人推波助澜,逼迫官家杀子,到那时,官家第一个杀的就是你!”李漟狠声道。 “不至于吧!姨娘不是答应出手了吗?再者说,我那些师兄有分寸,不会做的太过!”杨炯心虚道。 “哼!你兰蔻坊断了北方所有胭脂铺的财路,燕国公能放过你?还有你御前武备司拿着官家的手令,到处开采铁矿,石炭矿,得罪了多少世家?你在北方杀官,朝臣早就对你不喜,要不是赵国公压着,你都活不到现在!” 杨炯听她言,知道明日朝堂少不得暗潮汹涌。如今处境,若是只有朝堂师兄给自己说话那还好,他们定能把握好尺度,不让官家有结党逼宫的恶感,可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借题发挥,只说自己好话,逼迫官家杀子,那恐怕还真是无解阳谋。 心中感叹,前途未卜,风雨如晦。 转念想来,李漟并不是无聊之人,她来定是有了什么想法,于是开口问道:“你不会真是来宣布我死刑的吧?” “哼!现在知道怕了?” “不是怕!死可以,但不能这么窝囊不是!” 李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拿出纸笔递给杨炯:“写封信给姨娘,告诉你那些师兄明日朝堂别说话,我已经说通了代王,他会出面把这事定为家事,等风头过了我再想办法救你!” 杨炯了然,看来她是早有打算,也不废话,拿起笔写了句’娘亲稍安,静待时机’,塞给了李漟。 “不谢谢我?” “咱俩说什么谢?等我出去了请你喝酒!” 李漟展颜,嘴角浅笑:“说起来我好久没喝你调的桑榆晚了。” “嘿!我当是什么事,到时候咱再给你整些新活,比那桑榆晚好喝一百倍!”杨炯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漟摇头轻笑,见事情办妥,起身朝牢房外走去。 “对了!你那词中的‘幸有意中人’,不会是卢和铃吧?”李漟突然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杨炯,审视意味明显。 杨炯听她提起卢和铃,眉头一暗,低声道:“不是!” 李漟见她否认,浅笑出声:“少摆个死人脸,她没死,现在被逐出了掖庭!” “真的?”杨炯双眼放光,惊喜出声。 “假的!私通秀女,也就你能干出这种荒唐事来!”李漟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看见他那傻乐的表情就恼人。 “素心!你就是大华最贴心的公主!”杨炯跳脚大喊。 “贴你个死人头!”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廷争 大庆殿 “诸位大人,行礼!”鱼朝恩高声唱礼。 见朝臣按礼,继续道:“早吉,要事请奏!” 两列文武视线交织,心思各异。 今日非初一十五,亦非节前假日,更非国家军事紧急关头,却在大庆殿召开朝会。 按惯例,平时朝会夏秋于延和殿,春冬在紫宸殿,大庆殿多用于重要军国大事或节日祭祀。此般安排,打破常规,令人费解。 再瞧鱼朝恩的说辞,与平日别无二致,着实令人一头雾水。目光扫向今日与会之人,好家伙,在京的文武官员、显贵宗室,但凡能来的全都来了,摆明了是大朝会的架势。 是有重大决策待宣,还是有特殊事件影响朝局? 朝臣虽是打鼓,但也都是人精,闭嘴不言,等着那个挑头之人出现。 “臣,刑部员外郎何一村奏请官家,彻查五皇子残杀妇孺老幼,总计六人事,明正典刑,以彰国法!”一老朝臣越出朝班,躬身高言。 “呵!你怎知是五皇子?”宗人府下辖宗正西寺宗正王让越出朝班,冷喝出声。 “刑部掌天下刑名,既然报与官家,自是证据充分确凿。” “那就奇了!本宗正也没见你上报宗人府呀,你私查皇亲,该当何罪!”王让厉声呵斥,声震朝野。 “宗正息怒!此事并非何员外郎一人所纠,而是鸿胪寺少卿杨炯全权所查,证据文书皆传看于三法司,吾等皆有查阅。 杨少卿素以公正着称,行事严谨,此次定是依律查证。虽或有细节欠妥,但绝非有意。望陛下明察,宜静研,保公正,护纲纪,勿迁怒。” 大理寺卿张灵手持笏板帮腔道。 代王目光一扫,冷哼一声:“杨炯从小在宗室长大,由皇后亲自抚育,是半个宗室贵戚,他查明也是报给我宗人府,你三法司有什么资格向宗室弄言?” 实录院检讨崔澶越出朝班,朗声道:“天子者,天下父母也。国家者,太阿公器也。皇家无家事,涉之皆国事。 公私混则政令不明,朝纲紊,祸及后世。古之兴衰为鉴,公心治天下,公私若泯,致邦国危。” “混账!你一个六品清散官也敢妄言天家私事!本宫看你是不知死活!” 李漟凤眸圆睁,厉声呵斥。 心中思量,自己那太子弟弟真是急不可耐,一有机会就想置杨炯于死地,这三法司分明是他指使出言挑事,想把李沛之事放到国家司法程序上,如此下去,李沛必死,杨炯必危。 清河崔氏的清散官站出来给杨炯摇旗呐喊,分明是想尽快催杨炯下地狱呀。自己要是再不喝止,燕国公和其他世家岂能罢休! 皮汴见此番场景,眼球转动,一步上前,高声道:“代王所言甚是有理,杨炯乃皇后半子,你一个清散之官,安敢置喙天家私事,诚为公私不分焉! 国家刑名,自有其章程在。何大人所述之事,乃杨炯与五皇子之私事耳,自当由宗人府辖之。 且官家已将杨炯押扣于宗府管教,本官实不知汝等在此何为?莫非汝等所言,伸张正义乃为假,乱法弄权方为真!” 皮汴厉声喝问,言简力专,直打七寸,一时间场中人还真不知如何辩解。 事实上,他们就是存了挟法逼宫的意思。此事若成,一可以揽权,二可以震慑宗室,三可以除掉杨炯,没有不做的道理。 燕国公吕胤平微笑着走出朝班,声若洪钟:“皮大人切勿随意扣帽,本国公久未上朝,对律法或有生疏。然基本之理,本国公还是知道一些。 治讼断案,鲜有殃及报案人之例。那杨炯可称报案却无涉案,本国公实不明诸位为何紧揪其不放。吾等当下所论,乃是五皇子连杀六人之罪责,依《大华律》,当如何论处?” 李漟暗骂一声老狐狸,现在谁不知道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若逼迫官家杀子,记录史书,千古污名再难洗脱。显然是他们还不知道李沛秽乱后宫之事,看来李泷还是有些分寸。 燕国公吕胤平如此说,存的就是逼皇杀子的心思,全为杨炯说话,哪个皇帝能忍受如此胁迫弄权。 现在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李沛死则杨炯先死,太子党和世家明显是存了借机揽权,逼杀杨炯的心思。 李漟扫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赵国公陈群,这个最懂皇帝心思的老臣如今闭目养神,对朝臣所言充耳不闻,莫非有什么深意?再看右相王宗晖,低着头摆弄手指,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用多言。 “燕国公久未上朝,今一朝至,便高谈国家律法,真乃公忠体国呐! 本宫心有疑惑,燕国公既言不通国法,然大中祥符年间,你子吕祈安强纳母丧期间云氏女为妾,遭云姑娘断其手指,彼时为何非要定云姑娘谋杀亲夫之恶逆死罪?莫非不知母丧期间嫁娶无效?抑或是燕国公实乃深谙律法之精妙?” 李漟言辞冷冽,丝毫不给这燕国公留一丝情面。 在所有大华国公中,李漟最是鄙夷燕国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昔年,吕胤平还只是个叫吕三的马夫,投靠父皇牵马坠蹬,若非以死忠侍奉父皇,且于沙场替父皇挡了一箭,当个参军都难。 此人于战事,胜数寥寥,运气却奇佳。 就是他率先冲入前梁皇城,纵容士卒残杀淫辱前梁公主。因此之故,赵国公屡斥其为畜生无智,坏了赵国公借前梁宗室维稳朝局的谋划。由是,前梁宗室临死反扑,大华军队屡吃闷亏。 如今开国多年,不时就会从犄角旮旯冒出个自称前梁皇族宗室的人,扯旗造反,但凡有点文化,写个檄文必言及此事。 燕国公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这么多年渐渐退出朝堂,做起了富家翁来,今日上朝弄言,无非是存了夺利构陷之心。 “公主何故辱臣!臣当年为陛下牵马坠蹬,身中数矢!难道为自己儿子计也被说是弄权乱法吗?”燕国公吕胤平高声怒吼,悲愤之色溢于言表。 李漟冷笑,就这点功劳,每次都拿来言说,果然是个挟恩图报的小人。 “都给朕闭嘴!”皇帝冷喝一声,制止了还要说话的李漟。 “今日朝会,议题唯一,诸臣议杨炯狂悖无礼,乖张悖纲之罪!” 朝臣听皇帝所言,一头雾水。 昨夜特诏,颁行全国,我们还议什么?不是都定了杨炯狂悖无礼,乖张悖纲的罪了吗?什么意思,皇帝到底是想杀还是不想杀? 就在众臣疑惑之际,咚!咚!咚!的鼓声传至皇城内外,场中人无不面露惊色。 赵国公睁开双眼,高声道:“速去将敲击登闻鼓的女子带来御前!”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嫁衣击登闻 皇宫南门宣德门。 “老哥,那是梁国公府的马车?” “看着像,应该是给杨少卿求情的!”一殿前司老兵猜测道。 询问的黑脸士兵接话道:“可不是!也不知道杨少卿犯了什么罪,一纸特诏官身全无,换做谁家能不急?” “诶诶诶!怎么下来个穿嫁衣的女子?” “艹!她要敲登闻鼓!”老兵大惊,这登闻鼓多年未响,今日一闹岂不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登闻鼓乃直诉之重要途径,一旦敲响,必引各方关注。其声传四野,可直达天听,不管是冤情申诉,还是重大事务禀报,皆会引发朝廷震动。 多年的沉寂,使得众人对其再度响起充满了惊愕与不安,不知这一响会牵扯出多少是非,又会给当下的局势带来怎样的变数与波澜。 此刻,士兵的心中满是忧虑与惶恐,自己才守了几年南门,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一时间也慌了神。 黑脸士兵见嫁衣女子拿起鼓槌,用力敲了起来。 心也随着鼓声躁动不安,出声问向一旁的老兵:咋办?我听说敲登闻鼓首先要廷杖击鼓者20棍,是咱们殿前司打吗?” 老兵用力给了这黑脸兵后脑一下,跳脚道:“你想死别拉上我,那可是梁国公家里人,人家不去登闻院敲鼓,跑来皇城宣德门敲,明显是为了杨少卿而来!你他娘还敢打人,你不想活了!” 远处一个老兵走到近前,附和道:“大华有律,身有诰命、官身、功名、着嫁衣者不可廷杖,你小子真是愣头青!” “那咋办?” 老兵愤怒的给了这黑脸兵一脚,大吼道:“还能怎么办,赶紧去报给内廷!” 黑脸兵也不敢怠慢,快步朝内庭走去。 行到半路,见皇后身旁大官田令孜走来,刚要行礼,却被他制止:“不必,咱家奉命迎送击鼓者,带我去吧!” 行至宣德门外,田令孜躬身低语,示意她跟着自己:“姑娘!皇后和赵国公等候多时,跟咱家来!” 嫁衣女子低声道谢,紧随其后,进了内廷。 来到大庆殿通禀进见。 众朝臣见这姑娘身着嫁衣,都是一愣,再观其面容,无不暗赞。 这女子身着艳红嫁衣,乃是以细腻若脂的丝绸裁制而成。衣袂之上,劈针绣团花牡丹,色彩之繁,技法之高,即使外行也能一眼辨贵。裙摆绕振翅青鸾,双翅舒展,翱翔九霄之态活灵乍现,令人一眼难忘。 青鸾之目,镶嵌夺目的宝石,目光锐利威严。每一片羽毛皆大工精秀,根根分明,纤毫毕现,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或隐或现,随着女子行动,裙摆摇曳,青鸾或是展翅,或是盘旋,简直堪称匠心独具,尽显低调奢华之风范。 女子面容白皙若玉,肌肤细腻如瓷且泛粉晕,似晨阳照雪,又似秋菊被霜。额头光洁似镜,隐现聪慧沉静。眉如弯月清新,眉梢上扬带魅。双眸明亮,清如泉、明似星,凝视暗含坚定自信,可窥世奥,笑时柔波泛起,暖若春冰融。 眼角浅勾粉线,增韵致显端庄。鼻梁挺直如山立,衬出坚毅果敢。 “姑苏陆家女,陆萱,拜见官家!” 陆萱声如林鹿,轻扬婉转,言若流莺,端庄自然。 皇帝眉头一挑,喝问道:“何事敲击登闻鼓?” 陆萱重新一礼,朗声道:“民女有诉,官家失信于民,硬拆吾与长安杨炯之姻缘,致鸳鸯离散,使雎鸠分飞。 “嘿!女子休要妄言!朕怎么没听说杨炯有婚约?更何谈失信于民?” 陆萱轻转身躯,亮出身后白玉之字簪,鸾鸟青玉蓖:“官家且看,此乃梁国夫人赐予我的家礼。还有这,是杨炯送与我的梳蓖。我已属杨家人,不日便将成婚!” 皇帝眯着双眼,瞧见那白玉之字簪,知道她所言非虚,于是冷声道:“是又如何?你不知道杨炯已经获罪下狱,还来滋扰生事,是何缘故?” 陆萱不慌不忙,朗声道:“官家定鼎天下,颁布三纸特诏,一曰安民,二曰刑讼,三曰婚嫁。 其婚嫁言曰:‘民间男女,若情悦相慕,欲结丝萝者,听其成婚,毋得沮遏。若有恃强坏缘、拆人鸳侣者,许民递进陈告,朕必严究不贷’,不知官家所言可真? “君无戏言,自然为真,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杨炯狂悖无礼,已经下狱问罪,自然不得适婚。”皇帝冷哼出声。 陆萱闻言,屈膝下拜,高声道:“家夫蒙圣恩眷顾,日夜殚精竭虑,未及弱冠,即为官家奔波效力。 北上辽国,奋力扫清边患余孽;家翁虽蒙罪愆,亦不忘皇恩,南下江淮,竭力疏漕通运。 我杨家满门忠烈,一心为国,却因此致使民女婚期再三推延。小女子见识浅陋,不识国之大体,敢问官家,民女可否身着嫁衣,以杨家新妇之身向官家诉说这鸳鸯离散之苦?” 皇帝目光冷凝,看向赵国公陈群:“这些话都是你教的?” 陈群躬身上前,高呼冤枉:“官家,臣素闻姑苏陆家女林下风致,如今所言,皆为肺腑,望官家垂怜!” 李漟心下暗笑,还得是‘灵枢隐囊’赵国公,深谙父皇心软重情的性子,让人家女子如此做派,简直是软刀子割人,让父皇如何自处。 杨家父子为国奔劳,如今虽是狂悖,刺杀了皇子,但也是情有可原,少年义气。当初皇帝怒火中烧,如今人家新妇告状诉苦,占大义却单讲旧情。看似状告,实则诉辛,这真是拿捏住了皇帝的软肋七寸。 对皇帝而言,秽乱后宫罪不容诛,他定会杀了李沛,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帷薄不修是家事,冒犯天威确是公事。 作为臣子的杨炯不能越俎代庖,更不能袭杀皇子,若成此风气,天家之威何在?今后人人效仿,天子何以垂拱?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搞这么大阵仗的原因,为的就是言诉杨炯之罪,以此警告朝臣,不可效杨炯之风。 罪彰才可威众,这一点皇帝深谙其理,如今被这姑娘一番言说,怒气已消,可罪情难彰,真是骑虎难下,不可名状! 就在皇帝闭目思忖之时,一小黄门呼喊闯殿,高呼:“官家!太学生王定九自戕于宣德门外,留书尸谏!”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尸谏夺命 宣德门的晨昏宿将人已经麻了。 先是遇到个嫁衣女子敲击登闻鼓,还没过多久,又来个太学生高呼‘请诛五皇子李沛’,还没等他们反应,直接自戕宫门,留书谏言。 殿前司虽然多是不读书的大老粗,可此番情景,他们哪还不明白。 这可是文官最激烈的谏言方式,只听闻前梁烽烟四起时有三位大臣以尸谏言,如今这大华可是头一遭呀。 宿将丝毫不敢怠慢。 老兵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直奔内廷报给小黄门。小黄门听罢,双股颤栗不止,连声追问确认。见他言之凿凿,再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冲入大庆殿禀告。 皇帝听闻太学生王定九留书尸谏,目光陡冷,寒光摄人。 一旁的赵国公陈群更是皱眉,尸谏是一种非常极端且悲壮的行为,多发生在国家政令不通,鹿走苏台之时。 臣子纵然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忠诚与担当,但出现这种激烈的行为,多是暗藏讽谏之意,实则是国家败亡之兆。 皇帝强抚心头气血,语气平静道:“鱼朝恩!念!” “官家!” “念!” 鱼朝恩心下惴惴不安,尸谏他只听说过,可从来没见过,这可是亡国之兆呀! 再也不敢多想,接过带血的谏言书,颤抖出声: 臣太学生王定九,怀必死之决,为陛下谏,以明社稷之忧。 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陛下为天下主,当以身垂范,行正义之事。 今五皇子李沛残害妇孺,此大恶之行,悖天理、违人伦。陛下知而不罪,何能正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非仁君之举,实乃祸国之端也。 鸿胪寺少卿杨炯,刚正且义,揭罪掀恶,蒙冤下狱。《士礼》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杨少卿坦荡荡彰正义,何罪之有?陛下此为,使君子蒙冤,小人得志。朝堂之上,忠良心冷,奸佞横行。 如此,国将何继? 今陛下不顾百姓苦,不辨善恶忠奸,久矣,民心必失,国将不国。 如《大道》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陛下若不速纠,必失天下心,陷国于危。 臣虽一书生,今以死谏君,望陛下醒,严惩五皇子,释杨少卿,还公道于天下,振朝纲,保我大华社稷。 臣王定九,叩首再拜,伏惟陛下圣鉴。 鱼朝恩越念越心惊,越读心越颤,这是要逼死杨少卿呀。 “好!好!好!好个祸国之端,好个奸佞横行,好个陷国于危!好个王定九!” 皇帝声音森寒似冰,言语愤怒如火,双目更是目眦欲裂。 “陛下!王定九妖言惑众,诽谤君上,死不足惜!”赵国公陈群躬身一礼,声震寰宇,高声驳斥。 “臣吏部尚书叶九龄,请治太学正教之不谨,师道不正之罪!”一朝臣越出朝班,高声喝责。 皇帝起身,走入朝臣之中,朗声道:“朕今日,心潮澎湃,诸多肺腑之言,与卿等陈说。 遥想当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饿殍载道,朕痛心疾首,遂兴举义兵。历经艰难万险,越过重重阻碍,终是定鼎中原。 所图者,不过使百姓得享安宁,脱于苦难。 自朕登基,夙兴夜寐,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心怀百姓福祉,唯恐有负万民之期望。 朕以为,朕之勤勉,朕之付出,应可昭于天下,无愧百姓,无愧社稷江山。 今有太学生王定九尸谏,事涉五皇子。此讯如惊雷乍响,朕震惊之余,更是满心愤懑。 朕虽居天子之位,亦是凡人,血肉之躯,五感俱全。朕对皇子悉心教导,望其成国之栋梁,为百姓谋福。 岂料有此变故,朕心何不痛哉!何不痛哉? 那王定九言必说朕徇私,语必言朕败纲,朕倒想问问你们,朕果真如这狂生所言,如此昏聩不明?如此不辨忠奸? “臣等惶恐!臣等有罪!” 众大臣纷纷躬身低眉,连声告罪。 “好!既然你们都想逼朕,朕今日就乾纲独断一回,看你们能奈何?”皇帝怒哼一声,拂袖回到御座。 “传旨!五皇子李沛性情乖张,不睦亲朋,圈禁府邸,革除宗籍,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宗室诸臣引以为戒。” 皇帝扫视众臣,见他们诺诺不敢言,冷哼一声继续道: “杨炯性乖难驯,冒犯天威,念其家族恩劳,着宗府管教三日,送至西军熊罴卫,以罪之身,行于行伍,为国征战,以赎己过!” “是!”鱼朝恩见皇帝说完转身即走,高声应诺,准备传旨。 朝臣面面相觑,怎的雷声如此大,雨点如此小? 难道皇帝真不在乎史书留秽,这一招尸谏就这么春风细雨的化解了? 如今情况,五皇子失去宗籍,杨炯成为边地一小兵,皇帝借着此事既理清了党派,又保住了儿子,可谓面面俱顾。 李漟皱眉思索,来到太子李泷面前,冷声道:“太原王家想做这太子妃真是急不可耐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泷一愣,随后笑道:“皇姐哪里话?孤和王家女两情相悦,何来如此之评?” “呵!还没成太子妃,就这么急不可耐的递投名状,看来传承百年的太原王家也不过尔尔!”李漟讥讽道。 李泷沉默不言。 李漟见他如此,提醒道:“应该说,今日是你帮了杨炯,不然父皇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是吗?” “你不会以为父皇不知道王定九是王家人吧?你借王家力来逼皇杀子,父皇岂能让你如愿?”李漟悠悠道。 李泷轻笑,谈起往昔:“皇姐还记得小时怎么教孤驯马吗?” 李漟凝眉不语。 李泷见此冷笑:“皇姐当年教孤,驯马只需三物,一铁鞭,二铁锤,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铁锤锤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 “你倒是记得清楚!”李漟斥道。 “孤倒是想忘记,然则群狼环视,孤常感如履薄冰,卧榻之难眠呀!” 李漟冷笑:“你这次出手,本想着一石二鸟,哪知一无所获,看来你今夜又要难眠了!” “哈哈哈!皇姐,你还当孤是那个追着你要糖吃的稚童呀?” “哦?这么说你这些年有了新长进?”李漟饶有兴致道。 “孤有个剑术教习,他曾言:‘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孤深以为然!” 李漟凝眉:“你还有后手?” 李泷畅快大笑,并不回答,拂袖离开了大庆殿。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菊兰同焚 后宫体元殿 自从皇太后得知杨炯在掖庭生事,大为生气,着令二评终选合在一处。设在体元殿评选,以防再出现什么有辱皇家脸面的事。 由于杨炯获罪下狱,长公主李漟推荐自己四妹,四公主李淳作为后补推官,总揽二评。 四公主李淳是皇家第一个出嫁的公主,自小和宋国公嫡子嬉闹,暗生情愫,也算是青梅竹马,故而早早成婚。 这四公主是出了名的泼辣大胆,自从成婚后,掌宋国公家门,无人敢说一言。明眼人都知道,若这李淳没有些手段,光这泼辣的性格想要掌国公家门可没那么容易。 李淳这人看着泼辣,却是出了名的心思灵通,同皇家姐弟向来交好。 逢年过节,礼物更是不要钱的送给。见了谁都能八面玲珑,哄得你眉开眼笑,可你要是动了人家私产,她那泼辣的性子可够你喝一壶的。 早年间,密州知州进京述职,资金周转不开就去宋国公家的钱庄借钱,临走时无力偿还,想着凭借自己知州的身份赖账。哪知道这可是人家李淳的买卖,得知缘由的李淳,直接拿着借据,提着棍棒前去讨要,堵着密州知州的住所破口大骂。 这知州见是惹了贵人,哪还敢赖账,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全都当了,将将凑出欠款。李淳有时也有些人来疯,临走还不忘嘱咐,下次再来自己家钱庄周转,给他个低息,一时间成为了笑谈。 说来也奇,自从她掌宋国公家,即便如此散财,如此泼辣不容人。 家资非但没少,反而越做越大,树敌鲜有,朋友却盈满长安,夫妻间更是恩爱,育有一儿一女,也算是佳偶天成,是个有福气的。 “淳儿给老祖宗请安,给母后请安!” “你个辣娘子,今儿个可不能随意发脾气!”皇太后拉过李淳,亲昵的点了她的鼻子一下。 李淳爽朗一笑,腻声道:“老祖宗可不要冤我,我可知道分寸,大姐叫我来,就是帮忙的,我岂敢生事?” “素心那孩子真是,竟劳你来帮衬!”皇后笑骂道。 “母后如此说淳儿,我可生气了。给自己弟弟选妻,我开心还来不及。莫不是母后不把我当家里人?”李淳泫然欲泣,拉着皇后的手不依不饶。 “你呀!还和本宫闹?你自从生了孩子,身体多病,大不如前。素心叫你劳心费力,本宫能不忧心?”皇后没好气的拉起她,上下打量她的面色,见红润闪亮,才终是放心。 “嘿嘿!好叫母后知道,我就是来看看未来弟媳,不乱讲!”李淳娇憨道。 “好啦!你们就别扭歪了,时辰不早了!采评吧!”皇太后看了眼天色,出声提醒道。 李淳心思通明,迅速站直身体,坐在皇后下首,等着掖庭宫人唱邀。 二评加终选,剥夺了颜夫子和代王的二评权。 长安户籍者由京兆府书写社评呈递皇太后览阅,外地户籍者由掖庭宫人问秀女同籍朝官写评呈阅。 规则上较为简单,二评由皇太后根据呈递上来的社评给出上中下三评。 初评加二评三上者为太子妃,若无三上者,则从二上一中、二上者挑选太子妃。 李淳暗自思索,这素心让自己给殿前司潘家女行个方便,看来是宗室想让潘家女做太子妃。可潘简若初选为上,想要做太子妃必须满足,初评上上者二评为中,她自己还必须二评为上,这才有机会。 李淳心中腹诽不已,这素心可真会给自己出难题,也不知道皇后和皇太后看上了哪几个秀女,自己得认真些,莫要失言惹祸。 50名秀女依次被掖庭宫人唱邀到前,皇后按例问了几句,皇太后翻阅下面呈上来的社评,不时插上几句问话,最后多是中评。 这意味着若初选为上,二选为中,就无缘入宗室。 “清河崔氏女,崔穆清,初评上,请二评!” 崔穆清听见掖庭宫人唱邀自己名字,盈盈上前,端庄娴静,朝三人一礼,口诵初评定语:“吉甫作诵,穆如清风,贞娴静穆!” “杨家小子倒是好学问!”皇太后幽幽一叹,翻看起了崔穆清的社评。 社评多是朝中清散官联名,词藻华丽,语言考究,不过观这姑娘举止仪态也确实称得上妥帖。 “皇后怎么看?” 皇后见皇太后问起,想起自己那个整日要做圣贤的儿子李泌,无奈一笑:“本宫看这社评文书中,如圭如璋,缉熙敬止的评价,倒是妥帖,可评上!” 皇太后点头,世家大族清河崔氏的家风确实称得上如此,于是悠悠道:“清河崔氏,崔穆清,如圭如璋,缉熙敬止,二评上!” 掖庭宫人引导崔穆清到一旁等候终选,唱邀下一位秀女:“洛阳田氏女,田甜,初评上,请二评!” 田甜躬身三个万福礼,声如黄莺翠鸟,口诵初评定语:“淑婉恪谨,端良庄惠,言温行雅!” 皇太后翻看文书,目光一亮:“你是蜀中女?” “回皇太后话,民女祖籍洛阳,少年时随父入蜀,一直在蜀地生活!”田甜恭敬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太后上下打量,见她端秀知礼,声音动人,微笑道:“好姑娘,上!” “母后!这姑娘是民女,做过歌女,您看?”皇后低声提醒。 “本宫也是民女,早年也曾在蜀中谋生,后来辗转各处,颠沛流离,佛陀眷顾,才生得皇儿,难道说咱们宗室有不纳民女的规矩?”皇太后语带微笑,言却平冷。 李淳目光流转,高声道:“老祖宗说笑了,母后的意思是这姑娘虽是民女,却早为家计,心如日月,是个懂事的姑娘,心下自是欢喜的。” “是吧!本宫也如此觉得,这姑娘名字一听就让人欢喜,社评写的也不错,黾勉同心,柔嘉维则,可为上!”皇太后强调道。 掖庭宫人见此,高声唱评后将田甜引入一旁。 皇后微笑回应,心下思索,今日恐怕要出现变数。 “太原王氏女,王浅予,初评上上,请二评!” 王浅予上前,盈盈一拜,咬牙唱诵:“夭夭悦动,雀跃翩跹,风语扬逸,灵跃偃蹇。” 皇太后闻言一愣,皇后心中暗骂杨炯不懂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家女起来吧,看你初评虽如此,可仪态却端庄有礼。想来是和杨炯有旧,知道你性格活泼,言语疏朗,所以才有此评价。本宫观你社评,洵美且仁,柔则茹鬈,确实贴切,可为上!” 皇后率先开口,不给皇太后下评的机会。 皇太后皱眉,看来这姑娘就是皇后看中的人,观她容貌确实上佳,家为太原王氏,可称显贵,虽然初评暗讽带讥,却也称得上门风纯正。 想到此也无意再驳皇后面子,于是定评道:“太原王氏女,王浅予,洵美且仁,柔则茹鬈,上!” 皇后微笑起身,接过掖庭宫人递来的金凤钗,插在王浅予的发髻上:“今后十日,好好同宫人学礼,大婚后可就是太子妃,莫要坠了自家名声!” 王浅予知道自己三上已为太子妃,于是躬身屈膝,低声道:“谢母后教诲!浅予谨记!” 皇后微笑扶起她,令人将她带入储秀宫学礼,准备十日后的太子大婚。 李淳见此,暗道王家女确实是个伶俐人。如今太子妃已定,自己还怎么照应潘简若?素心呀素心,你真是害苦妹妹了! “荥阳郑氏女,郑秋,初评上上,请二评!” 郑秋洒脱一笑,快步上前,躬身一礼,唱诵:“秋兰麋芜,姱容修态,怀瑾握瑜,令仪令色。” 皇太后闻言一愣,随后笑道:“你就是皇帝钦赐太学女学正?” “正是!” 皇后目光微凝,冷声道:“你腰间玉佩哪里来的?” 郑秋微笑,躬身回应:“是一个朋友送的!” 皇太后本来对这姑娘印象极佳,可见皇后脸色难看,知道其中有因,侧身低声道:“有事?” 皇后目光平冷,低声回应:“母后有所不知,这姑娘那夜和杨炯不清不楚,掖庭宫人都有看见。” “那为何不逐出宫去?”皇太后寒声道。 “她有官身,父亲是御史大夫郑骋臣,若是直接驱逐,御史台脸面难看,恐怕要生事。” 皇太后闻言一愣,随后道:“所以你打算二评为中,终评再淘汰她,好全御史台脸面?” 皇后心中叫苦,本来这郑秋是她给太子挑选的侧妃,一旦娶了郑秋,太子就能得到御史台的助力,风评上将会更进一步,无人再敢置喙太子言行。 掖庭事后,她曾派人调查,知道郑秋和杨炯无事,本打算为了太子前途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可今日见郑秋腰间玉佩,分明是自己送给杨炯的束发礼螭虎衔芝纹玉佩。 心下大怒,这哪是无事,这分明是私定终身。若是让这种人进入东宫,太子和杨炯还谈什么和解,旧怨未去新恨又生,自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于是见皇太后如此说,也是默认点头。 皇太后目光陡冷,对这女子的好感顿失,心下更是不忿,皇家什么时候还要看御史台的脸色?于是高声道:“荥阳郑氏女,郑秋,阋墙谇帚,薰莸异器,邪行佻巧,行止不端,下!” 郑秋闻言一愣,她知道初评上上,二评最多给个中,如今给了自己个下评不说,言辞还如此激烈,就差骂自己是风流浪女,淫娃荡妇了。 “谢皇太后评!” 郑秋行了一礼,转身朝宫门外走去。 心中冷笑不已,自从半山书院被杨炯污了名声,她也看开了,事成就行。 纵使二评记录在册又如何?我郑秋还能被名声所累? 低头见御花园一朵秋菊绽放,一把摘下,插在自己的云鬓上,大笑走出皇城:“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体仁殿二评依旧,并没有因为出现一个下评秀女而掀起什么波澜,纵使郑秋是大华历史上第一个下评秀女,必定名留史册。 “长安潘氏女,潘简若,初评上,请二评!” 潘简若躬身一个抱拳礼,高声唱颂:“简素守正,若德庄敬,品贤谨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太后见这姑娘英姿飒爽,容光照人,心下欢喜不已。可一翻开她京兆府的社评,眉头皱起,低声读了起来:“家范弛紊,门风隳颓,门楣有玷,黾勉中冓。” 潘简若耳聪目明,听见京兆府给自己如此社评,心头剧震,怒声道:“我长安潘家,门风严正,德厚流光,为何要如此辱人?” 潘简若从小被家族寄予厚望,最看重自己名声和家族荣耀,如今被京兆府如此诋毁,二评可是要记录在籍册的,如此评语,让她潘简若如何在长安自处? 想到此,悲愤交加,忿郁填胸,愤悒难释,双目圆瞪,也忘记了什么礼仪,高声怒问。 皇后暗骂太子行事狠辣,你怕皇帝猜忌,不敢娶殿前司的姑娘,可又担心其他兄弟娶了潘简若而对自己产生威胁,于是指使京兆府写这种社评,这叫人姑娘如何自处? “潘家姑娘,莫要如此!”皇后高声提醒潘简若莫要殿前失仪。 潘简若见皇后不为自己说话,心中悲凉,悲切道:“全长安谁不知殿前司潘家门风清朗,我潘简若耿介拔俗,守正不阿?如今京兆府如此辱我,皇后不为民女做主,民女只能以死明志!以正我潘家门风!” 话音刚落,冲向体元殿前的曳风湖中,打算以死正家风! 李淳大惊,没想到这潘姑娘如此刚烈。 倏的起身拦住潘简若,高声道:“傻姑娘!你听错了!那是刚才郑家女的社评,不信我拿给你看!” 李淳说着跑向皇太后处,接过潘简若的社评,打算展示给她看。谁成想,刚走到潘简若面前,脚底一划,身子一扭,社评册直接落入湖中。 “哎呀!你看我,平时体弱多病,把你的社评册弄毁了,赶明个儿我去京兆府再让他们重新写一份!”李淳面色懊恼,拉着潘简若重新回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被她这一闹也没了什么好心思,她也猜到了这其中的门道。 估摸着是宗室想拉拢人家殿前司,可太子不敢要,又担心其他兄弟娶了潘简若,所以指使京兆府给出如此社评。 只是这姑娘确实刚烈,如此性格不适合后宫,若是受了点委屈就以死明志,那后宫岂不是乱套了。 想到此,皇太后悠悠道:“长安潘氏女,潘简若,族规家范,中!” 潘简若见皇太后给了自己一个中评,对自己家族更是给了个族规家范的中性评价。 惨然一笑,失魂落魄的走出皇宫。 行到御花园,见一兰花绽放,惨然道:“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口中呢喃着为谁发,行尸走肉般走出皇宫。 皇后见此,也没了什么好心思,她本来很喜欢潘家姑娘的性格,可偏偏她却是殿前司的姑娘,真是造化弄人。 潘简若如此一闹,皇太后和皇后都有些戚戚然,对之后的采选有些漫不经心。 卓午风和 之后二评者谢令君、梅和宁、袁静宜三人为上。 经皇太后和皇后商议,宣读了最后结果: 太子妃:太原王氏,王浅予。侧妃,陈郡谢氏,谢令君;洛阳田氏,田甜。 齐王妃:清河崔氏崔穆清。侧妃,广南东路,梅和宁。 皇子李溢妻:长安袁氏,韩国公府袁静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祝生 “哎!到饭点了!老子就算是一个小兵,你们宗府也不能不管饭呀!” 杨炯扒着牢房栅栏,跳脚大喊。 “行啦!鬼哭狼嚎的也不怕人笑话!”李潆端着个餐盘,来到杨炯面前,打开牢房门,走了进去。 杨炯看她餐盘中一碗长寿面,一条烤鱼,也不说话,坐下拿起了碗筷。 挑起一口长寿面,心下腹诽不已,你真是来给我庆生的吗?谁家长寿面根根断裂,团成一团呀! 抬头见李潆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苦笑一声,吃了起来。 “好吃吗?” “我吃过不少面,唯独今天的长寿面,让我铭心铭骨!”杨炯由衷道。 “真的?”李潆眼角带笑,满面春风的问道。 杨炯咬着后槽牙,认真道:“比真金还真!” “哼,你这人一说谎就皱眉,骗人都不会骗!”李潆没好气的站起身,语气森寒道。 杨炯连声叫苦,这姑娘从小就聪明,和自己更是青梅竹马,哄她是真难呀! “生辰宴处,佳人欣然顾。祝生面香鱼韵露,贺语轻柔如絮。犹记年少同途,嬉游岁月欢度。今夕君情似玉,此恩长驻心湖。” 杨炯心思急转,填了一首清平乐,说给背身的李潆听。 “你还记得我的情吗?我看你是早就忘了!”李潆转身,怒斥道。 杨炯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心下忐忑,站起身转到她身前,拉起她的手,见她手指上沾了些白面。心里一暖,抬起她的柔荑,作势要放入自己口中。 李潆羞恼,抽出手拍了杨炯一下,骂道:“没个正经!” “嘿嘿!”杨炯嘻笑,心中暗道,这还拿捏不了你。 李潆这姑娘最念旧情,从她给自己庆生,还带来了儿时一起偷吃的烤鱼就知道她花了不少心思。 这姑娘,整日里不是杀这个就杀那个,可心里总装着一份柔软,可能是常年勾心斗角,所以对这份感情异常珍视。 杨炯拂去她手上的白面,柔声道:“你是大华公主,让别人做就行了,干嘛自己做?” “你什么意思?不想吃就别吃!”李潆愤怒出声,抬脚就要踢翻自己带来的祝生面。 杨炯慌忙抱住她的腰,将她抵在牢房的木栅栏上,心下疑惑,今天怎么跟个煤气罐似的,一点就炸。 口中却装可怜道:“我这牢房可没什么好吃食,整日里餐风饮露,还好有你记着我生辰,不然今晚可要跟老鼠抢食吃了!” 李潆挣扎几下无果,冷言冷语道:“那陆家女不是你妻子吗?她没来给你祝生?” 杨炯心下一凛,暗道完啦! 见杨炯不说话,李潆更是生气,目光如刀似剑:“怎么不说话?继续哄我呀?要不是那陆家女身着嫁衣击打登闻鼓,我至今还不知道你都快娶妻啦!” “内个!我爹定的亲事!”杨炯心虚道。 李潆一把推开杨炯,冷哼道:“这么说你不喜欢喽?那好,出去后就给我退了婚约!” 杨炯一个头两个大,见她如此笃言,心中骇然,只得认真解释:“承春,我和陆萱虽是父母之命,但她为了我身披嫁衣击打登闻鼓,这个情我不能忘,她为我掌家操心,这个恩我不能负!” “好好好!她的恩你不忘,我的恩你说忘就忘!” 杨炯哪敢惹她,见她怒火中烧,重新拉起她的手道:“你对我情真意切,恩重如山,我就是碎尸糜首也难还一二,怎会忘?” 李潆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哼道:“好!那我问你,你打算如何待我?我可告诉你,公主从来不做妾!” 杨炯沉默。 李潆见他如此,一脚踹翻她带来的祝生面,怒道:“没想好你就敢招蜂引蝶?” 说完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走出了牢房。 杨炯认命似的后仰倒地,悲愤道:“垂髫与君初相识,皇城殿里弄丝竹。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再见君时已十七,且为君做烤鱼肚。可叹年华如朝露,何时衔泥巢君屋?” 刚念完,顿感一道寒芒,睁眼一看,对上李潆那杀人的目光,顿时浑身一冷。 李潆愤怒的给了杨炯大腿一下,拿起地上那焦黑的烤鱼就走,寒声道:“给狗吃都不给你!” 杨炯抱着自己的大腿叫也不敢叫,喊也不敢喊,只得任由她泻火。 “啪啪啪”,一狱卒拍着手掌走来,讥笑道:“杨少卿那么多红颜知己,衔泥巢屋能装得下?” 杨炯目光冷凝,寒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滚远点!” 狱卒眸光一寒,一把扯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狐媚脸,不是柳师师还能是谁? 不等杨炯说话,直接一个飞扑,冲着杨炯的脸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道:“你最好别叫,不然我打得更狠!” 杨炯因为李潆的事本就有些心烦,见她一见面就对自己动手,也来了脾气。 瞅准时机,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见她要反抗,直接覆上她的红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柳师师美眸圆睁,眼现惊慌,这可是自己的初吻,就在这牢房被这风流浪子给夺了? 还没从震惊中回神,见杨炯还想伸舌头,目光一寒,提膝就是一顶,将他顶飞了出去。 站起身目光森寒的看着蜷曲的杨炯:“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怎么?知道我不做妾,现在想用强?” 杨炯暗骂流年不利,刚送走个李潆,又来个柳师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 见她气势汹汹的冲来,杨炯双手抱头,大喊:“别打脸!” “你闭嘴!”柳师师被他那怂样子气笑了,没好气的捂住他的嘴。 见杨炯知道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于是拿出一条墨绿色发带,正是当日她屋顶所赠的那一条,语气冰寒似三冬之风:“你让人还我发带是什么意思?” 杨炯耸耸肩:“没什么意思,不喜欢你喽!” 柳师师目光微凝,抬手就是一巴掌:“回答错谬!再说一遍!” “我说!” “你再说!”柳师师见他还要说,抬手作势要打。 杨炯无奈,认真道:“师师,我刺杀皇子,生死难料,跟着我没前途!” “呵!难道不是因为那个江南卖布的女人?” 杨炯翻了个白眼:“你当初骗我,拉着我拜月老,无非就是想嫁入相府,借着相府的力量壮大白莲教,最后行大华覆梁的旧事,可如今我有了婚约,你这个想法可行不通了!” 杨炯自从穿越过来和她相处,早就猜到了她最初哄骗原主的用意。只是她遇上了谢南那个聪明女人,自然入不了相府。如今自己又有了婚约,她的计划算是彻底胎死腹中。 自己穿越而来,酒馆初见,屋顶诉情,辽国奔命、公堂证义,知道她已经喜欢上了自己,可刺伤皇子,非同小可。 柳师师拿捏自己可有一套,撒娇卖萌,软硬兼施的手段她可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她若是纠集白莲教徒,打着自己的名头造反劫狱,那自己可百口莫辩。到那时自己不跟她去江南白莲教总坛恐怕都不行了。 所以为了以绝后患,杨炯故意让阿福把她送给自己的定情发带还给她。以她的性子,自然会怒不可遏,定不会再借机生事。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姑娘竟然易容追到了宗人府,也不知道是赞她武功高,还是称她胆子大。 柳师师见他拆穿自己最初的谋划,目光一寒。 之后又听他想不要自己,心中委屈和愤怒交织,可一想到自己若是哭了,岂不是被那个江南卖布的比了下去,一想到那女人嫁衣击登闻,她就心头火起。 一把抓住杨炯的衣领,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不就是怕我借机生事,逼你去江南白莲教总坛吗?可现在我不想管那些国仇家恨。 我只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你只有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柳师师虽然生在青楼,可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你若想斩断情愫,我绝不纠缠!” 杨炯看着她的眼睛,见她目隐幽辉,眸藏雾霭,心头一紧,回想起她的恩情,到嘴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长叹一声:“师师,你先答应我,不能逼我去江南,我再回答你!” “杨公子,感情能谈条件吗?能吗?”柳师师目漾柔光,言虽冰冷,语却媚俏。 杨炯无语,得!又被她拿捏了。 “我承认我有一点喜欢你!” “就一点?” “一点还不够?” 见她又要发疯,只得实话实说:“好吧!我承认不止一点,爱你不知何时起,觉察之时情已深。” 柳师师听他如此说,嘴角挂起一抹微笑,得意的绕着杨炯转圈,仿佛是为拿捏住了他而开心:“说说看,什么时候喜欢上本姑娘的?” 杨炯翻了白眼:“能不能不这么自炫自媒? “说嘛~~~!” 杨炯无语,这女人怎么这么会?撒娇卖萌说来就来,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让你根本就无法对她狠心。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杨炯认真道。 柳师师桃花眼跳脱闪动,转而心底一酸,泪水在眼眶打转,暗骂杨炯真会哄人。明知道自己的心,还说什么把你的心换我的心,才知道我的感情之深,真是恼人。 杨炯见她模样,知道说到了她心坎,好笑的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好了,别闹了!说说你来干嘛的?” 柳师师没好气的捶了他胸口一下,抹了一把眼泪,幽幽道:“怕你死了!来救你!” 杨炯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花,嘻笑着安抚:“我不是没事了吗?后天就出去了,做一个小兵而已,未必不能闯出一番功业!等我灭了西夏,回来你可得称我为侯爷了!” “屁的侯爷!你现在就和我去江南,咱们不受那个气,反了他娘的大华,到时候你做皇帝,我做皇后,不比做什么侯爷强!” 杨炯翻了个白眼:“你是真敢想!咱们手里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就凭你们白莲教那几个烂山药,臭鸟蛋,能成什么大气候!” 柳师师见他如此编排自己的白莲教,生气的怒目而视,抬手就要打。 杨炯拉下她的手,无奈道:“原来你是来劝我和你跑呀!” “嘿嘿!那你和不和我走?”柳师师见自己被拆穿,也不恼,睛波流盼的看着他。 杨炯无语,还说你不是逼我去江南,看她的样子,自己要是说出一个不字,她定会把自己敲晕,然后扛着自己去造反。 心下急转,想着怎样才能哄骗她走。 就在自己搜肠刮肚之时,柳师师迅速将人皮面具带好,拿出抹绿色发带塞进他胸口:“收好了,再气我,你下个生辰就让阎王爷陪你过吧!” 说完不等他说话,在杨炯的额头亲了一下,呢喃道:“祝生,康健!” 迅速消失在了转角。 杨炯疑惑,不知道柳师师发什么疯,过了一会,突见转角来人,知道柳师师恐怕是早就听见了脚步声,所以才会如此。 暗道谁这么贴心?来得真是时候,真是我救命恩人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松醪酒 “眼睛怎么了?” 李漟看着杨炯那乌青的双眼,疑惑道。 “奥,这呀!刚才不小心撞到牢门上弄的!” “冒失!”李漟笑骂了一句,见牢门洞开,目光流转。 “有人来过?” 杨炯长叹一声,无奈道:“承春来给我祝生。” 李漟捂嘴轻笑:“我说你怎么乌青个双眼,活该!到处惹草沾风,她能饶了你?” 杨炯也不解释,出言道:“有事?” 李漟从身后拿出一壶酒,递给杨炯:“我不通庖厨,带酒给你,算是祝生!” 杨炯接过,打开一闻:“松醪酒?这味道也就你爱喝!” “读书时也没见你少喝呀!”李漟翻了个白眼。 松醪酒是用松脂、松花、松子等与米曲一起酿造的低浓度甜酒,松香沁人,醇厚绵柔。 “还不是被你诓骗?你那时可比现在会附庸风雅,天天坐在皇宫昭潭前谈古论今!”杨炯没好气道。 李漟见他谈起往昔,眉展眼弯:“你还记得?” “松醪酒好昭潭静,闲过中流一吊君!喝个酒还不忘嘲讽孔夫子!真有你的!”杨炯嬉笑道。 “哈哈哈!谁让他整日打我手板,天天说自己不求功名,不慕荣华,手中折扇却总是挂着一枚上古花钱,那做派看着就让人讨厌!” 想到往事杨炯就有些好笑,这李漟从小就离经叛道,天天和孔尚老夫子对着干,还给人取了个‘一吊君’的外号,气的人老夫子吹胡子瞪眼,没少到皇帝面前告状。 一次孔尚老夫子讲起了牝鸡无晨的典故。 说起了牝鸡之晨,惟家之索的话,本意是借着母鸡不能打鸣,打鸣则秩序颠倒来讽喻,女子不能乱政,否则将是祸国之始。 这李漟早就听不惯他那些大道理,一下学就叫人满长安找会打鸣的母鸡。 第二天拿来三只母鸡,放到孔夫子的桌子上就催促母鸡打鸣,母鸡打鸣响彻学堂,气得孔老夫子卧床数日不能起。 杨炯摇摇头苦笑,饮了一口松醪酒说起正事:“你这人可从来不给我祝生,既然来了必定是有事!” 李漟也不恼他无趣,将王定九尸谏和太子疑似有后手,详细的又说了一遍。 杨炯皱眉沉思,鱼朝恩来宣旨的时候他就听说了太学生王定九尸谏的事,如今听李漟这么一说,其中众多关窍打通,也思索起来太子到底有什么后手。 太子想要通过朝臣逼皇杀子,间接逼死自己,那他的后手应该还是围绕着这个阳谋来开展。 细数一下太子手中能打的牌,经济上,长安樊楼等众多酒楼客店。政治上,三法司是铁杆太子党,这张牌已经被皇后和赵国公利用陆萱压下。军队上,麟嘉卫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二世祖,不成威胁。 那他唯一能用的就是刚入手的士林领袖太原王家。 杨炯想到此猜测道:“我怀疑,他还是想利用太原王家在士林的威望来逼皇杀子!” 李漟皱眉:“王定九尸谏已经被父皇压下,再来几次尸谏肯定是行不通。我来时,皇宫九门都已经加派了千牛卫,相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杨炯饮了一口松醪酒,松香直冲脑门,一瞬间灵光乍现。 “欲谋事者,宜先中的,而后方可张目,交错互进,则事可成矣。” 李漟翻了白眼:“你怎么和‘一吊君’一样讨厌?” 杨炯尴尬一笑,解释道:“太子先是指使王定九采用尸谏这一最为激烈的方式谏言,看着是冲我而来,实际上是冲李沛而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今官家作为开国之君,其气魄和手腕绝非前梁那些昏君所能比拟。 结果就是李沛被废,我没了官身。看似太子一石二鸟的计划落空,实则他真实的目的本来就是逼皇褫李沛宗籍。 从太子的立场来分析,李沛已是必死之局,皇帝想要全父子情节,他却偏偏不许。 下一步必定是鼓动太学生御门上书诛杀李沛,这次看着是冲李沛而去,实际上却冲我而来。 皇帝越是不杀庶子李沛,就越能证明我的正确,越证实皇帝的昏庸偏私,从另一个角度来逼迫皇杀子,实则是逼宫杀我呀! 这两手环环相扣,前后相继,互为内外,太子身后有高人呀!” 李漟听后沉默半晌,随后道:“你有什么打算?” “叫李泌别装死了,我给他送了个老婆,他倒好,看着兄弟我身陷囹圄!让他领着他那三个大儒老师,堵在太学门前讲问君臣之礼。 我手书一封给国子监司业顾荣,他是我爹门生,让他拿着考评册从旁协助,专挑带头的捏,我就不信他们这些太学生全都不顾自己今后的官途!” 杨炯恨恨作声,暗骂太子手段之狠辣,这是要和我不死不休呀! “那如果太子说通了孔尚为他站台,和三大儒打擂,你怎么办?”李漟声音冷寒道。 杨炯悚然,孔尚被称为大华第一儒,绝对有对付三大儒的实力。要是他正面和三大儒打擂,还真有可能被太学生抓住理。 想到此,杨炯心虚道:“不会吧,他怎么说也是你我的老师,他对我下得去手?” “呵!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念旧情呀。孔尚此人极重名声,所做全为邀名射利,他会放过这个踩着三大儒登台留史的机会?他那扇子上的花钱铭刻的什么你忘了?”李漟没好气道。 “名垂千古!” “没忘就好!那你该如何?” 杨炯沉默,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李漟见他如此,悠悠道:“松醪酒好昭潭静,闲过中流一吊君,上一句是什么?” 杨炯闻言,下意识道:“空阔远帆遮落日,苍茫野树碍归云。” 李漟展颜,秀如劲松,凛如青柏:“你看,我从小就懂的道理,你现在还不懂!远帆如何遮落日?野树怎能碍归云?” “你还讥我文绉绉如‘一吊君’?我看你也不遑多让!” 李漟见他揶揄自己,没好气的夺过酒壶,高举壶身,酒线高抛而出,划入她那青檀之口。 潇洒恣意,跅弛不羁。 “哈哈哈!好好想想,我在这宗人府,早就和你说明,只是你还没想到而已?” 话音刚落,将酒壶扔给杨炯:“祝生,仕昌!” 大笑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竞艳 “鲖掌柜!土夫子地道已通,番僧和阿娅已就位!”一女子低声道。 人皮面具下的李渔目光一凝,悠悠道:“白莲教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掌柜放心,以防万一,阿娅给那几个白莲教徒喂了钻心蛊,不会出错!” “好!明日寅初(凌晨3:00)动手!” “是!” 李渔见她走远,望着眼前潭水,摩挲起眼前的木盒子,陷入了沉思。 这个恼人的笨蛋,如此重要的事都不和我商量,送来些我看不懂的图纸和契约,这是想打发本公主走? 一想到这些,她抚摸木盒子的手又紧了紧。 重新拿出里面的一张纸条,一眼便是杨炯的字迹,上书:“水底分明天上云,可怜形影似吾身。何妨舒作斩龙势,一雨吹销万里尘。” “哼!也不怕我看不明白!真是个笨蛋!” 李渔嘴上骂着杨炯,唇角却勾起笑意,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她的心被前所未有的填满,说不出的甜蜜。 一开始盒子送来她还感觉莫名其妙,打开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还以为杨炯要弑君。 直到后来传出他刺杀李沛的事,她才明白杨炯的意思,这是把自己当他最后的底牌了。 最坏的结果,事若不可,身死魂销。那就是拿着这些家当走,以图后事。若是还有生还之机,就假借他力斩杀李沛。 所谓天上月云,影似我身,暗藏假身之意,斩龙自是袭杀皇子。 只是让李渔没想到的是,李沛竟然如此畜牲,老弱妇孺全不放过,难怪杨炯说什么都要杀了他,这种人放在皇室也是个败类耻辱。 左思右想,假身之名,除了弥勒教就是白莲教可借名。长安弥勒教早就被剿,那只有让白莲教做那替死鬼了。 于是有了谋划,这几日暗令手下奇人异士,没日没夜的挖地道,终于通向李沛府邸,今日过后,就是他的死期。 风乍起,氤氲湿气袭来。 李渔呢喃道:“一雨吹销万里尘。” 御史府 郑秋打发走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老爹。 倚靠在窗前,见雨势渐起,拆开了杨炯的书信。 “郑秋!拿了老子的玉佩,别装成没事人一样!明日去太学门前帮我骂人!” 郑秋眸光一冷,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重新扫了一遍文字,怒气陡生! 用尽全身力气将书信撕碎,口中怒骂:“粗鄙不堪!粗鄙不堪!” 关上窗子,一把扯下腰间的螭虎衔芝纹玉佩,拍在桌子上,恨声道:“当我稀罕!” 做完这一切,翻身上了自己的床榻。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余容殿 “都查清楚了吗?”李潆冷声询问。 竹三娘躬身:“查清楚了,五皇子在颍州深山私有铜矿,每年都会打着求仙问道的名号去颍州查看铜钱的铸造情况,那颍州女吴瑶就是前年认识的。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他还在当地假造了个身份,这才让当地人都以为他是长安来的勋贵,并不知他是皇子。” “我早就应该猜到,我那太子弟弟费尽心机要弄死一个庶出皇子,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理由,看来这李沛可不单单是求仙问道那么简单呀!” 竹三娘低眉,皇家事她可不敢多言。 “铜钱流向呢?” “这个卑职正要说,五皇子极为谨慎,铜钱多是混在他那些朱砂矿中,假托炼丹材料运往蜀中,通过蜀中流向了南诏和孔雀帝国。早年间,益州知州进京述职,见过太子,应该是那个时候太子才察觉到五皇子的谋划。” 竹三娘认真道。 “李沛倒是好心思,大华都不够他折腾,在域外培植自己的势力,也不怕给别人做了嫁衣!”李潆冷笑连连。 李潆沉默半晌,眸光一寒,冷哼道:“去把梅十三、菊二叫来!” “公主!她们被陛下调走了!”竹三娘诺诺出声,不敢看自家公主那骇人的目光。 “哼!父皇可真是我亲爹!不让我杀李沛是吧!我宰了端妃那贱人!”李潆怒气陡生,转身朝上阳宫走去。 竹三娘冷汗直冒,拿起门后的油纸伞就追了出去,暗骂五皇子蠢笨,你说你惹谁不好,非惹我家公主。这下好了,她没处撒气,看这架势,不宰了端妃是绝不罢休呀。 长安东街 柳师师离开宗人府,心下冷哼:“杨炯,你惹上了我就别想脱身,我非把你弄去江南!” “小姐!你真打算替杨炯杀李沛?”一老嬷嬷上前撑起油纸伞,迎上柳师师。 柳师师凝眉:“不是替他,是替我自己!” “咱们上次刺杀燕国公,被皇城司追了半个长安城,差点暴露了行踪。小姐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嬷嬷!谁说是白莲教刺杀?是杨炯的左相府要刺杀李沛,和我们白莲教有什么关系?”柳师师嬉笑道。 老嬷嬷目光一凛,低声道:“小姐!你这样做,杨炯岂不是要恨死你?” 柳师师眸光一暗,转而咬牙:“恨就恨!到时候大不了给他生十个八个儿子!他那人最重感情,我就不信他能对我视而不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哎~~!造孽呀!”老嬷嬷无奈长叹一声。 柳师师也不言语,看了一眼燕王府邸,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皇宫南书房 李漟看了一眼跪在雨幕中的李淽,摇摇头走进了南书房。 “你也是来给杨炯求情的!那小子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都围着他转?”皇帝用力将手中的《君势》摔在地上,愤怒大吼。 心下决心,要是自家素心都替那小子说情,老子现在就宰了他。 李漟微笑着俯身捡起地上的《君势》,轻轻放在案几上,转到皇帝身后,替他揉起太阳穴:“父皇不是发配他去西北当一小兵吗?我干嘛给他求情?” 皇帝轻闭双眼,恨声道:“朕就应该宰了他!仗着朕的恩宠,掖庭厮混,刺杀皇子!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朕要是再由他胡闹,日后保不准闯出什么祸来!” “父皇就是心软,要是让儿臣来判,杨炯都死了不知多少次了!还会送他去西北磨砺性子?”李漟帮腔道。 皇帝眸光一凛,将李漟拉到身前,冷哼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他说话?” 李漟展颜一笑,装傻道:“我有替他说话吗?我分明是想替父皇出气!” “你要跟朕装傻?” “父皇!儿臣真不是来给他求情的!”李漟认真道。 皇帝眯起双眼,饶有兴致道:“那你来何事?” 李漟微笑:“父皇,我听说,在民间,家有长姐,若未出嫁,就得为家计,是不是真的?” “这是自然,长姐若母仪,主内事之序,和六亲之情,以其慈惠而维家之宁。怎么?哪个不开眼的敢惹你?”皇帝好奇道。 李漟见皇帝问起,整理下裙衫,屈膝下跪,朗声道:“父慈母贤,念子忧女,不行家法。然则,家风若偏,则祸患暗生,长姐之责,在为家计,孩儿请肃门风,一扫暗尘,以彰日月!” 皇帝沉默,盯着跪拜的李漟良久。 “你知道朕的顾虑吗?” “孩儿只知父皇舐犊情深,其它一概不知!”李漟朗声道,声如洪钟明亮,言若舟楫定根。 皇帝见她如此说,长叹一声:“你想帆遮落日,树碍归云?你想抽薪止沸,拔树撼山?” 李漟目光一凛,柔声道:“孩儿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你和承春是朕最喜欢的女儿,由朕亲自抚育长大,你们想什么做父亲的能不知?”皇帝冷笑一声,微怒道。 李漟见父皇挑破,也不绕弯子,直言道:“父皇,世家之心如若豺狼,毫无忠诚可言,如今他们敢胁皇逼宫,明日就敢祸乱朝纲,杀一人以威众,儿臣愿往!” 皇帝目光森冷:“滚出去!带外面那个一起滚!” 李漟恭敬三叩首,起身走出南书房,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你在这跪着干嘛?逼杨炯死?” 李淽见李漟问话,虽神情恍惚,言却坚定:“我大华五公主,问大华皇帝,何为对?何为错?” 李漟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冷斥出声:“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话?看来前事还没能让你长记性,依旧是个长不大的深闺公主!” 李淽见她如此嘲弄自己,大声道:“是!我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哪有你们这些嫡亲风光,你们都有人疼,全都有人帮衬,就我是任人摆弄的命! 那又怎么样?我敢说真话,我不怕死,你们敢吗?你们这些人做事,前怕狼后怕虎,一件事绕千八个弯子,活着真累!” 李漟对这个妹妹真是无语,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绝世容颜,就要拿走你的脑子,显然这姑娘是个没脑子的,想到此也不和她争辩,直言道:“我只说一句话,水积不厚,负舟无力!给我滚回你的朝阳殿!” 见李淽还要说话,森寒道:“给本宫把她押回去!禁足!” “是!” 周围嬷嬷高声应诺,架起因久跪神智恍惚的李淽,返回了朝阳殿。 李漟擎着油纸伞,大骂道:“我们姐妹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云消雨霁 上阳宫 本是前梁皇帝修建的避暑宫殿群。大华军队攻入皇城,由于地势较高,前梁宗室私军依此拒守,经过一昼夜奋战,宫殿群焚毁殆尽,只剩一座太微殿留存至今。 大华建立后,觉得此处怨气太重,重新修缮建造又太过于浪费赀财,久而久之就荒凉下来。 说是荒凉,可毕竟地处内宫,内侍省还是会不定时安排些宫人清扫。 上阳宫本就阴暗潮冷,如今风雨交加,周围风吹残叶,雨打青石,沙沙飒飒,淋淋索索,更显鬼气森森。 “公主!”一满脸褶皱的老嬷嬷见李潆走来,深深一礼。 李潆点头:“安嬷嬷不必多礼,你怎么在这?” 竹三娘见这安嬷嬷看向自己,识趣的把手中伞交给李潆,自己则是退向公主身后五步,保证若有突发情况 ,自己可一息而至。 安嬷嬷见内卫识趣,沙哑的声音如同铁柱磨石,在这雨夜让人倍感不适。 “皇后让老奴等候在此。” 李潆瞳孔一缩,无奈道:“我心思有那么明显吗?怎么我爹娘如此知我?” 安嬷嬷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低声道:“皇后担心公主遭人诽议,特谴老奴共担!” 李潆眸光一冷,没好气道:“诽议又如何?你都多大了,伺候我娘一辈子,临老了也不消停!” “嘿嘿!这是老奴的福气,若不是当年小姐把我从山贼窝里救出,我恐怕早就被那群人折磨致死了!哪还有今日之福?”安嬷嬷说起往事,语气中满是感激。 “哼!你们这群人真讨厌!天天想着以死报恩,本公主告诉你,我不需要你报恩,赶紧滚!”李潆怒骂一声,直接走进了太微殿。 李潆站在门前,扫视四周,在角落中寻到了端妃。 只见端妃形容憔悴,面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眼深陷,眼神空洞而迷茫,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原本整齐华贵的发髻变得凌乱不堪,披头散发,似鬼非人。 抬眼见有来人,右臂扶着墙,身姿佝偻,行动迟缓的走来。 行至太微殿正中,看清来人是李潆,突然鬼气森森的笑了起来,不停的来回踱步。 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又突然大哭,声音中充满了凄凉与绝望。如同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精神已然陷入疯癫,全然不见昔日的端庄与优雅,只剩下无尽的怨恨与疯狂在这冷宫中弥漫。 “你是来杀我的?”端妃见李潆不说话,厉声尖叫。 李潆冷笑:“知道还问?” “哈哈哈!都说李乾元重名,要做那千古留名的一代明君,如今一看,还不是个口不对心的伪君子?” 李潆凝眉,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贱人,若不是看你曾是我父皇嫔妃,你刚刚那句话,我就可以将你碎尸万段!” “嘿嘿嘿!怎么?家丑不敢言?派你个晚辈来欺辱我? 他不敢来?他怕了吗?他李乾元做了乌龟!那个人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哈哈哈!” 李潆目炸心碎,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没如此想杀一个人。 抽出自己的护身匕首,双手颤抖不已,浑身震颤如风中落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眼圆睁,布满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 一步上前,一刀扎进端妃的大腿,语气怖如厉鬼:“本想给你留个体面,你却如此辱我父皇,今天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端妃见她如此,诡异一笑,惨白的嘴唇颤抖道:“你们越是如此,就越说明我做得越对!哈哈哈!” “呵!和我比横?我告诉你,我长姐已经去了李沛的府邸。以我弟弟李泷的性子,你儿子李沛的那些家当,你的家族,没一个能善了!”李潆转动匕首,咬牙切齿道。 端妃闻言一愣,怒吼道:“你胡说!李乾元那么自大的人,怎会让自己名声有损?他敢杀沛儿?杀子的名声他敢担?哪个千古一帝会杀子?” “谁说是我爹要杀你们?我姐和我想替爹娘出气不行吗?” 李潆抽出匕首,一刀扎向她另一只大腿,见她一声不吭,冷笑一声又转了一个圈。 “啊~~~!你们果然是一群没人性的豺狼,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鬼!”端妃怒极,抬手就要击打李潆。 李潆冷笑,一匕首挑断了她的手筋,右手掐着她的下巴,捏开她的嘴,将匕首塞进去搅动几下,割断了她的舌头。 端妃倒地,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抽搐痉挛,双臂僵直,鲜血从她的嘴角喷涌而出,喉咙处发出呜呜啊啊的惨叫声,悲戚、恐惧、不甘,不一而足。 李潆走到她身前蹲下,静静地看她从抽搐到震颤,从昏迷到惊厥,从呜呜惨叫到气若游丝。 见她大限已到,提起匕首盯着她的眼睛,恨声道:“主辱臣死,父辱子耻!” 一下割掉她的头颅,抓住她的头发,将端妃头颅塞进一个木函中。 安嬷嬷闭目凝神,面无表情的候在殿外,见李潆走出,一步上前接过首级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给我长姐送去!” 安嬷嬷躬身应诺,快步消失在了雨夜。 李潆独自行到南书房门外,见房内烛影烨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眸低首,不发一言。 站在廊下的鱼朝恩心头剧震,这是怎么了这是,三公主可从来没向谁低过头,这可如何是好。 “带她进来!” 鱼朝恩闻言,心中一凛,快步冲入雨中,扶起李潆,送入南书房。 皇帝见她一进门就跪倒在地,浑身被雨水打湿,云鬓散乱,哪还是自己那英姿勃朗的乖女儿,分明是一个受了委屈的落汤鸡。 长叹一声,拿起一旁的巾帕,扶起她,将李潆脸上的雨水擦干,宠溺道:“风风火火的,哪还有大华公主的威严!” 这不说还好,此话一出,李潆心头的委屈一瞬间涌起,鼻头一酸,哭了出来。 皇帝见此一愣,随后笑道:“我家承春自从接管内卫可就再也没哭过鼻子,今日跑爹这南书房扭闹,真是让爹不知所措呀!” 语气虽是调侃,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拿出一条巾背披在了她肩上。 李潆见此,再也忍不住,哭得更大声。 “爹!是女儿蠢笨,若是早发现,定不会让他们如此欺辱爹!” 皇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你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鬼佛陀,哪能事事预料?谁家还没点糟心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在女儿这永远过不去!谁要是欺辱我爹娘,我拼了命也要宰了她!”李潆胡乱的抹了一把眼角,止住哭声,哽咽道。 “傻姑娘!杀人容易善后难,你光顾着生气,可想过怎么跟宗室交代?” “交代什么?我看谁敢说话!” 皇帝宠溺的拍了她的头一下,没好气道:“我已经知会你母后,端妃身染恶疾,暴毙宫中,你母后已经叫代王料理后事,以后莫要再冲动了!” 李潆眼眶一酸,刚忍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心中虽是委屈,却也因为有爹娘爱护而开心。 这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就如同一个自认为闯了大祸的孩子,抱着必死的决心到父母面前认罪坦白,没想到父母却对你嘘寒问暖,安慰你事情不大,都会过去的。 灾祸如此大,灾祸又如此小,劫后余生太过,云消雨霁正好。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栽赃 “你这番僧!怎么如此无趣?问你什么都不说,你修的是闭口禅吗?”阿娅行走在地道中,没好气的娇斥出声。 “说什么?你一个南疆女子,一不懂佛法,二不懂西域,贫僧和你没话说!” 大和尚低声回应,手上嘎巴拉转动,目光锐利如电。 “嘿!你这野和尚好没道理!我看你就是个叛逃的游僧,你装什么佛法高深的大和尚?”阿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见这番僧低头不语,闭目不断盘弄手中的人头骨,看他软硬不吃,一时间也没了攀谈的心思。 她曾经听家中长辈说过,这东西好像叫什么嘎巴拉,是用修行大成的大喇嘛的头骨制作而成。数量越多,就越说明持有者佛法高深。 可看这野和尚装束,破烂一袈裟,手握嘎巴拉,不伦不类,根本就不是什么吐蕃大喇嘛,倒像是个西域的番邦游僧,真是奇怪。 见和尚不说话,本就话痨的阿娅终是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低声道:“哎~!我听说你们吐蕃僧有什么双修密法,真的还是假的?” 番僧凝眉,奇怪的看着这个跳脱的苗疆女子。 “内个~!我就是好奇,替一个朋友问的,你别多想哈!”阿娅难得扭捏,辩解道。 番僧可能是被她烦怕了,反问道:“听说你们南疆有情蛊,只要喂给心仪的男子,那个男人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蛊虫的主人,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哪有那么玄乎,我要会那什么情蛊,还需要天天花钱~,咳咳咳~~!没有哈!没有,都是瞎说的。” 阿娅摆摆手,掩饰内心的尴尬。 番僧见她如此坦诚,也有些哭笑不得,于是悠悠道:“密宗确实有阴阳双修之法!” “真有呀!” “有是有,只是贫僧不会,贫僧也劝你少打听,红花白三教弄出来的泄欲把戏,害人害己!”番僧解释完就不再说话,盯着眼前的地道出口,口中低声诵经。 阿娅心中腹诽,不会就不会,我又不会瞧不起你,干嘛吓唬人。 “吉尊大师,娅姑娘,时辰差不多了!”一矮瘦男子走到近前,低声提醒。 和尚点头,朝身后的阿娅道:“那李沛是个内家高手,一会儿咱们冲出地道,贫僧正面迎敌,你侧翼协助,速战速决,杀人后留下白莲教徒尸身,正堂画三朵白莲!可知晓?” 阿娅知道轻重,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重复了一遍吉尊和尚的话,重重点头。 番僧见此,也不多言,跃步冲出洞口,阿娅紧随其后,不多时两人就闪躲进了内堂,搜寻起李沛的身影。 抬头观望,见一处寝殿灯火如昼,焚香之气即使是在此也能闻得一二,二人对视一眼,快速闪身靠近。 番僧来到一处廊下,气沉丹田,内劲透指,戳破窗绫,朝里面看去。 只见这殿堂正中,一红衣道士脚踩北斗七星步,口诵《净妙大戒经》,手中宝剑挥舞,黄色符纸翻飞,青烟弥漫四处,头顶红绸缠绕,正中摆着6个金铁解祝瓶,7只鲜血淋漓的羊尸横七竖八,在这风雨夜真可谓诡谲恐怖。 番僧回想着画像中那李沛模样,凝神注目,正赶上场中人转身。 只见此人皮肤惨白,脸上零乱分布着一些黄黑色的痂块。 有的痂块大如黄豆,边缘翘起,中间微微凹陷,有的痂块小如米粒,却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坑洼之间的皮肤紧紧揪在一起,呈现出一种生硬的褶皱感。 烫伤的部位泛着令人胆寒的死白色,如同冬日里被霜雪覆盖的死寂大地,没有一丝生机,与周边原本健康的肤色形成了极为强烈且触目惊心的反差。 见此情景,番僧也有些吃不准此人是谁,转头看向阿娅。 阿娅心领神会,别看她年龄小,那可是阅人无数。李沛的画像特征,她早就烂熟于心。 于是凑过去,透着孔洞查看了起来。 “是李沛,错不了,瞳桃眼圆,唇形上厚下窄,鼻挺根倾,左耳廓有一颗黑痣,和画像一般无二,听鲖掌柜说他不久前被烧伤,确认无误!”阿娅低声道,自信十足。 番僧听她如此笃定,心中顿时高看她几分,于是吩咐道:“贫僧先去会会他那内家功夫,看看有没有埋伏,你在身后相机行事,尽量一击毙命,莫要纠缠!” 阿娅郑重点头,拿出一枚丹药递给他:“芸香丸,解毒的!” 番僧不疑有他,直接放入口中吞下,步入寝殿:“阿弥陀佛!施主午夜祀神,想必不是什么玄门正统吧!” “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番僧大喝一声,内劲透出,兰花抚穴掌直奔李沛的脖颈而去。 李沛目光一凛,怒声道:“我不管你是谁的人,都无法阻止我登仙!” 话音刚落,一剑劈出,横劈反撩,斩手刺颈。 番僧眸光一冷,暗道情报所言非虚,确实是个内家高手。 于是也不敢怠慢,偏转身躯,右臂一甩,破衣袈裟撩起,混淆他的视线,腋下夹住他前刺一剑,手掌变指,直戳李沛双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沛大骇,双脚屈膝外八,大喝一声,后仰转剑。可惊讶的发现,这番僧腋下竟然犹如一倒钩,牢牢扣住剑身,让他根本无法横剑。 眼看着自己双眼就要被戳瞎,心下一横,撒手弃剑,双膝跪倒,滑步冲向番僧周身内圈,一拳全力崩出,毫不留力,直奔番僧的心脏而去。 番僧目光冷凝,大喝一声,原地三个后空翻,落地后左脚为轴,右腿探出,腰身发力,腋下长剑倒转而飞,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直奔李沛的胸膛而去,赫然是密宗觉囊派绝学-梵腋脱剑式! 李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眼看着就要被飞剑贯穿胸膛,大喝一声,气沉丹田,双膝用力,拔地而起。 飞剑本是冲着他的胸膛,可因李沛身起,角度错偏,直接划破他的左腹,插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之中。 李沛看着左腹红白翻转,鲜血喷涌的伤口,疯癫出声:“我不管你是太子的人,还是杨炯的人!今天你必死无疑!” 说完也不顾自己伤口,拔出长剑,双目血红的朝番僧砍去。 番僧见这李沛状若疯癫,招招以命搏命,显然是想和自己同归于尽。 想到此,暗道这南疆疯姑娘,怎么还不出手?难道是被这场景吓怕了? 她不是相府摘星处的挂牌刺客,外号‘南乡子’吗?怎会如此不堪?越想越不对,抽空看了一眼廊下,哪还有她的踪迹,心下更是惊疑不已。 就在番僧困惑之际,李沛突然手捂腹部,跪地干呕了起来,眼球凸起,青筋暴涨,显然是中毒之兆。 只见那阿娅拍拍手从焚香炉后走出,大声提醒道:“和尚快去画白莲,他中了我的洋金毒烟,一炷香后必死无疑!” 说完还不放心,重新拿出一包洋金散,强行灌进了李沛口中。 大和尚也不多问,拿出毛笔,舍不得自己珍藏的曼扎供佛珊瑚红染料,沾了几下桌上的朱砂在墙壁上画了起来。 不多时三朵莲花出现在正堂,二人相视一眼,准备拖那几名白莲教徒栽赃嫁祸。 “有人来了!”番僧低声提醒。 阿娅闻言也是一惊,知道这番僧武功高强,定是料敌机先,于是问道:“怎么办?我们还没抓来白莲教徒栽赃?” 番僧扫了一眼地上蜷缩一团,呼吸困难的李沛,看了眼墙上的三朵莲花,认真道:“来不及了,来人气息绵长,脚步如飞燕掠湖,比这李沛武功还要高,我们快走,以免节外生枝!” 阿娅点头,也不废话,跟着番僧一边跑一边喊:“山河破碎中华地,日月重开大梁天。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刚进门的柳师师听见有人喊自家口号,眉头一挑:“?”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贺死 柳师师凝眉,暗道:“白莲教行动,我这个圣女竟然不知道?反了天了!” 心下愤怒,快速循声追去,远远看见一个破衣和尚拉着一女子奔逃。 柳师师脑中检索回想,白莲教12个堂口是否有这种人。 东林寺堂口?不对,他们在西南活动,不可能出现在长安。江南各个堂口现在正和左相周旋,也不可能,那会是谁? 想不明白的柳师师直接甩出一枚衣带镖,直奔和尚的后心而去,大声喊出切口:“白莲开何处?” 番僧见一枚衣带镖呼啸而至,袈裟一扫打偏方向,拉着阿娅左闪右突,借着廊道殿宇遮挡,直奔地道口跑去。 柳师师见这二人不知教中切口,心下大怒,从来都是我白莲教栽赃嫁祸,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想到此更是心头火窜起,抽出腰间细柳剑就朝两人追去,她今日定要看看是谁如此狂妄,欺负到我白莲教头上了都! 由于李沛被圈禁除籍,除了保有府邸,只有极少的佣人,外面十几名内卫来回巡查,三十几名皇城司在最外围警戒。 内卫和皇城司首领听见府邸传出白莲教的口号,对视一眼暗道糟糕,纵使李沛已被废为庶民,可若是死在府邸,自己恐怕也要被问个失职之罪。不敢怠慢分毫,两人抽出长刀,快速朝府内冲去。 就在这时,雨幕中响起脚步声,二人止住身形,看向街尾来人。 骤雨初歇,转变为丝丝细雨。 李漟一袭暗红色宫裙,手中稳稳擎着一把大红油纸伞,伞面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莲,在雨幕中格外夺目。 细看之下,伞面上绘制金色牡丹花纹,被雨水润泽后,愈发熠熠生辉,华贵光泽甚是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李漟眼神冷峻,犹如那寒潭之冰,透射出她嫡长公主独有的仪威。 目光向前扫去,穿透雨幕,锐利的仿佛能洞察一切。每迈出一步,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从容展露无遗。 所行之处,皆被她的风姿所掌控。 大华长公主微微抬起下巴,修长脖颈的线条高贵而典雅,犹如那黑天鹅般,令人心向往之却又因内心自卑而不敢靠近。 “见过长公主殿下!”二人躬身一礼,不敢怠慢分毫。 李漟点点头,威严道:“何事?” 内卫头领直起上身,低声道:“回长公主,刚刚府中传来白莲教徒的口号,我二人不敢懈怠,打算进去查看一二。” 李漟凝眉:“包围府邸,内卫和本宫进去!” 话音刚落,皇城司首领迅速安排人手封锁府邸四门,内卫率先进入,扫清隐患,布控现场。 李漟远远见李沛蜷曲着身子跪在正殿,殿中烟雾缭绕,符纸散落各处,鲜血味直冲鼻腔。 见到如此场景,李漟眉头皱紧,冷声道:“内卫封锁正殿出口,十步外布控,安嬷嬷和本宫进去!” “喏” 李漟一进殿门就看见墙壁上那朱砂画就的三朵红莲,冷笑一声看向李沛:“看来想杀你的人有很多呀!” 李沛气喘如牛,腹中翻江倒海,脑中神情恍惚。 见一人出现问话,看清楚是李漟后,强自撑起身体:“哈哈哈!你也是来杀我的?” “你觉得呢?” 李沛目光怨毒,怒吼道:“他李乾元不是要做千古一帝吗?怎么,他敢杀他儿子吗?他敢吗?” 李漟眉头皱的更紧,目光锐利如隼:“你找死!” “哈哈哈!我找死?我一出生就是个错误!你们那些嫡亲又怎能体会到我这种庶出皇子的不易!”李沛疯癫大笑,对上李漟的目光,丝毫不惧。 见她不说话,李沛疯狂叫嚷:“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我说得对?哈哈哈!” “这是你最后的遗言?” “我从小便有诗才,长大后更是文武双全,本想着能像其它皇子一样替父分忧,可结果呢?就因为我母族不展,势力不强,他竟然说我是樗栎之材!樗栎呀!不成材呀!不成材呀!!!” 李沛疯狂大笑,眼角带泪怒吼,目光狠毒的看向李漟,仿佛要从她的眼睛中看出答案! “事实证明,父皇评价的没错!” “狗屁!李泷监察六部,李溢领有工部,就连李泽那种蠢货都能做兵部侍郎,凭什么我不能?凭什么?你说呀!”李沛怒急,愤怒的掀翻香供,倚靠在柱子旁喘息不止。 李漟摇头,讥笑道:“父皇为什么不喜你,还需要我说吗?” 李沛闻言沉默,盯着李漟怨毒如蛇。 “当年,父皇问你们这些皇子若为帝,怎待己弟?你怎么回答的?”李漟冷笑道。 “说话呀!刚才不是很委屈吗?” “我说的有错吗?他们一个个口不对心,小小年纪就懂阿谀奉承,我那么说有什么错!”李沛嗔目切齿,大声辩解。 “吾若为君,百年之后,必杀子而传位于弟!你真说得出口,我都不知道该讥你笨还是骂你狠!”李漟冷漠出声,道出李沛当年的回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可真是伪君子!一个个的谁手上没沾血,哪个不比我毒辣!当初谄媚迎上,现在反过来质问我狠毒?我已经被你们逼的求仙问道,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李沛喘粗气极,大声质问。 “你若安心求道,没人会管你,可你安心吗?你从小就对权力表现出急不可耐的追逐欲望,家宴排个座次都要争抢个一二三。如今在颍州私铸铜钱,域外养军,你还敢讥别人伪君子?不知所谓!” 李沛大怒:“就我一个人养军吗?就我一个人敛财吗?” “你为何秽乱后宫!”李漟不想跟他在这些话题上争吵,现在她只想弄清楚,李沛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行为,为何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李沛见她问起,诡异一笑:“嘿嘿嘿!你们都是杉松楠柏,就我是樗栎之材,他既然如此说了,我不做樗栎岂不是要寒了他的心?你知道的,樗有翅果,栎有橡子,我帮他孕育生果,岂不是正合其评?哈哈哈~~!” 李漟心头剧震,这李沛真是个畜生,不但有秽乱后宫之实,还存了生子辱父之心!当真是行同狗彘、心如蛇蝎。 心头火起的李漟拿过首级函,直接扔在了李沛面前,端妃头颅滚落而出,停在了他脚下。 李沛瞳孔一缩,抱起端妃的头颅,癫狂涎笑:“哈哈哈!好好好!看来你们是真的气了,那岂不是说明我做的更对?哈哈哈~~!” “冥顽不灵!”李漟冷哼一声,看向身后的安嬷嬷。 安嬷嬷眸光一冷,一步上前,内劲透体而出,曲指为爪,直奔李沛的脖颈抓去。 “我说过!没人能审判我!天王老子也不行!”说完拾起长剑,横劈反折,打算自刎。 李漟眸光闪动,见他剑锋距离脖颈一寸处停下,嘴角滑出一道黑血,瞳孔涣散,显然是已经中毒身亡。 “公主小心!” 安嬷嬷大喝一声,护住李漟后退,手中三根绣花针激飞而出,直接将李沛身旁的银环蛇钉死在了柱子上。 李漟眸光流转,冷笑道:“烧了他的尸体!” 安嬷嬷不发一言,抬起他的尸体,抓住端妃的头颅,一同投入了丹炉之中。 “白莲教行凶,恭贺五皇子羽化登仙!”李漟走出殿门,高声呼宣。 内卫和皇城司惊骇莫名,不敢揣测上意,口中跟着高喊:“恭贺五皇子羽化登仙!” 暗处的柳师师银牙差点咬碎,那和尚和女子不知怎的凭空就消失在了府邸,自己回来后就撞见了当下一幕,心中窝囊至极,纵使知道他们栽赃,可他白莲教既不能自辩,又不能告官,真可谓覆盆难照,沉冤莫雪。 “狗东西!你别让我抓住你!”柳师师喝骂一声,消失在了暗处。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论君臣 “齐王殿下,如今谁都知道杨炯是个烫手的山芋,我们真的要帮吗?”一书生劝谏出声。 李泌看着坐上马车的三位老师,认真道:“本王帮杨炯,从不思虑助与否,只考虑何法可助!一直没出手是担心节外生枝,造成抱薪救火的局面,如今他书信至此,安有不助之理?” 书生见此,长叹一声:“可殿下现在根基不稳,若惹怒了世家大族,今后之路恐难平稳!” 李泌转身,冷漠道:“陈孺!何为君臣?” 陈孺躬身一礼,朗声道:“君以黄金台,臣献七尺躯!” 李泌冷哼一声,转身走入府中,贪财他能忍,惑主绝不姑息。 太学门前 众多学子簇拥一处,手上高举王定久的尸谏书,高呼“请诛五皇子!”,一同朝皇宫宣德门走去。 行至太学正门,见三位大儒站在门前,不敢怠慢,只得上前询问何由。 “三位夫子,学生王永玉有礼,敢问何故上门?”王永玉恭敬一礼,带头发声。 左夫子率先开口:“今日我三人前来,言问太学生,何为君臣?” 王永玉悚然,这是意有所指呀。刚要开口回答,却被人拉至身后,见是孔尚老夫子,躬身一礼后退回人群。 孔尚微笑着给三位大儒施了个拱手礼:“三位不必为难一个晚辈!我作为太学大祭酒,自然是由我来回答!” 左夫子眉头一皱,这孔尚他也听过,按照辈分他应该行学生礼,单单一个拱手礼,当真是狂妄。 “好!那请问何为君臣?”左夫子冷哼一声,质问道。 孔尚一展折扇,垂下他那‘名垂千古’的上古花钱,朗声道:“人臣之礼,在谏其君者,非为保身也,匡君之过,矫君之失,是为忠臣也!人君之礼,在忠良辅弼,在善谏矫过,是为明君也!” “哼!冠加于首,履关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臣子妄言惑君,奸邪也!”左夫子针锋相对道。 “非也非也!何为妄言?何为谏言?无准也!事君,近而不谏,则尸利也!”孔尚高声反驳。 中夫子冷笑,喝问:“为臣事君,忠之本也,本立而后化成。冢臣于君,可谓一体,下行而上信,故能成其忠。 行书逼宫,尸谏胁君,可为忠?谬远矣,实为奸邪之徒!” 孔尚大笑,质问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今书生谏言,为天下正,不可称行忠?然则,君以何礼待之?使三夫子阻言?” “呸!难怪你们太学会出现王定九这种奸邪之徒,原来是上行下效呀!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忠。 忠者,非奉君忘身,非徇国忘家,更非正色直辞,绝非临难死节!而是沉谋潜运,而是正国安人,是任贤以理,是端委自化,此为人臣之大礼也!” 右夫子大骂出声,环顾四周,逼得太学生诺诺不敢言。 孔尚目光陡冷,怒喝:“逆命而利君谓之忠,从命而不利君谓之谄,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包庇凶徒,乱法佞君,汝等皆为国贼!” “哈哈哈!孔夫子言重了,今日三夫子来问君臣之礼!并非论何为忠奸。 所谓君臣之礼,在于正身,何为正身?在于臣之分,各有所司。君者,制命为职;臣者,守法为事。” 郑秋一展自己的白玉扇,亮出那狂的没边的《扇子铭》,潇洒出声,言若清泉动山,语若清风吹柳,风姿之飒,惹得太学生连连怪叫,起哄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郑秋在太学可是风云人物,真可谓锦口秀心,婉丽清绝。 作为太学第一个女学正,教授的诗文课业,从来都是人满书堂,追求者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你想献殷勤都得排队。 自从听说郑夫子参选秀女,太学生愁肠百结,好几天吃不下饭,众学正还以为学生们是因为临近终评,担心仕途不畅才如此茶饭不思。 私下询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郑学正参加秀女采选的缘故,气得老学监提着戒尺,挨个寝室抽打个遍,一时间太学生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如今郑秋重返太学,听说是成了大华第一个下评秀女,太学生闻讯喜不自胜,奔走相告。 郑秋的下评定词被传得到处都是,没想到平时端庄知礼的郑夫子还有如此跳脱的一面,更加喜欢了! 孔尚目光一凛,冷哼一声,视线扫过起哄的太学生。吓得太学生们纷纷闭嘴,再也不敢起哄,只能小声给郑夫子鼓舞助威。 孔尚暗道这郑秋不是太子党吗?今日为何要和我作对? 自己明明已经将话题引到了臣子谏言,何为忠奸的议题上,马上就要鼓动学生们谏言上书。却被她硬生生拉回到了君臣各安其分的话题上,心思之机巧,令人惊叹。 对付这三大儒,以他们的心性,自不会转寰变题,有失身份不说,如此做派很可能被自己抢去名望,从而失去儒林地位。 可郑秋这女子却没这个顾忌,从另一个角度来问君臣礼。暗戳戳的指明君主的本职在于制令,臣子的本职在听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太学生的本职,不用问也知道是读书呀!如此而言,还怎么鼓动太学生上书? 就在孔尚皱眉思索之际,郑秋微笑着走到太学生身前。 大声道:“还起哄!我看你们就是课业太少!那~!我身边这位是国子监的顾司业,可别怪学正我不向着你们。 举止仪态,言谈身行,可都在考评之列!读书三年不容易,到头来混个下评,出去人家可要讥笑我郑秋这个下评秀女只能教出下评学生喽!” 郑秋言笑晏晏,话是苛责,语却亲近。 太学生本就起哄的居多,如今涉及自身官途,谁还能不顾一切的赌上自己的前途。 不是谁都有太原王家那么硬的后台给自己撑腰,他太原王家也安排不了所有太学生的官职。再说人家吏部可是左相的铁杆,国子监也有左相门生,自己还是别触这个霉头了。 郑秋知道他们已经萌生退意,现在只差一个由头借口。 于是笑道:“走吧,今日我刚回太学,给你们补上一节词赋课,谁都不许缺席!不然我可要行学法了!” “慢!郑夫子,诗词什么时候都能学,可读书所为何?我王永玉为的是替民正义,五皇子残杀无辜,王永玉请杀五皇子!” 王家王永玉高声叫喊,生怕自己刚组织起来的学潮被郑秋三言两语,软硬兼施的手段给哄回去。 君子可欺之以方,读书人面子大过天。如今他王永玉能为民正义,要是自己回去了,那岂不是站在了百姓的对立面?一时间众太学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行,真可谓进退两难。 方兹之时,远处内卫呼啸而至。 黑色内卫劲装,上身团绣金丝菊,腰佩两柄长短刀,阳光下耀眼夺目,赫然是负责暴力抓捕的内卫菊部。 菊十三行到近前,高声道:“今日平旦(凌晨3:00~4:00),五皇子惨遭白莲教徒暗杀,羽化登仙而去,今早内卫稽查长安各处,搜寻白莲余孽!” 话音刚落,身后四内卫齐出,冲进人群拖出王永玉,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还有谁想杀五皇子?还有谁为白莲余孽站台?”菊十三冷漠出声,声虽不大,势却骇人。 郑秋见差不多了,微笑着走到太学生面前:“还不去占座?一会儿我讲课可不许扒窗户!” 太学生如蒙大赦,簇拥着郑秋返回了太学。 三大儒见此间事了,对着孔尚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只留下孔尚一人在太学门前发愣。 宗人府大牢。 杨炯心中思索,也不知道郑秋那女人行不行。他有把握激郑秋帮自己,只是担心她对上孔尚没有胜算。 郑秋这人有个小爱好,就是喜欢金石古董,酷爱收藏。 杨炯给她的书信,看似讥她,实际上是默认将螭虎衔芝纹玉佩送给她。以她的心思,应该能懂,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阻止太学生上书。 “你挺舒服呀!” 杨炯悚然一惊,坐起身见皇帝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赶忙起身道:“见过官家!” “呵!你还知道君臣之礼?” 杨炯高呼:“君臣之礼不敢忘!” “好!那你就说说何为臣子礼?”皇帝上下审视,冷声道。 杨炯心思急转,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问,认真道:“贤者之为人臣,北面委质,无有二心。朝廷不敢辞贱,军旅不敢畏难,顺上之为,从主之法,虚心以待令,而无是非也。故有口不以私言,有目不以私视,而上尽制之。” “呵!你倒是无有二心,也确实称得上不辞贱,不畏难。可顺上从主,口不私言,你怎么说得出口?还上尽制之!狗屁的上尽制之!”皇帝怒声喝骂。 杨炯塌着个脸,没好气道:“官家忒不讲理。我家夫人都说,杨家父子为君分忧,一南一北,千里奔辛。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怎么官家一开口就说小子的不是!” 皇帝闻言大怒,一脚蹬开本就无锁的牢门,吼道:“你还敢提你那夫人!今天老子就打死你个狗东西,替朕的女儿们出一口恶气!”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河东路随军转运使 杨炯见皇帝抬脚就要踹自己,直接一个闪身冲出牢房,跑了出去。 皇帝见这小子滑不溜手,怒喝一声:“给朕把他抓回来!” 守在外面的鱼朝恩闻言,快速闪身拦住杨炯的去路:“杨少卿!别为难咱家,快回去吧!” “嘿!老子早就不是少卿了!我现在是边地一小兵!你闪开,小心我用轰天雷炸你!”杨炯说着将右手伸进自己的怀中,作势要掏轰天雷。 鱼朝恩苦笑:“少卿别闹了!你上哪去弄火源,内卫送你来之前,早就搜过身了!” “嘿!你行哈!你行!”杨炯无奈竖起个大拇指,重新返回牢中。 见皇帝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无奈低头走过去,忐忑道:“官家注意君仪!” 皇帝见他如此,抽出一个杀威棒,就朝他扔了过去,大骂一声:“狗屁的君仪!老子今天就替文和好好管管你这个狂悖的小子!” 杨炯见皇帝如此,知道不让他出气是不行了。 于是偏转身体,迎着杀威棒就扑了过去,行到近前,胁下夹住杀威棒,一个后仰倒地,鬼哭狼嚎了起来:“啊~~!官家饶命呀!小子知错了!” “嘿~!你小子真是个混不吝,朕真怀疑你是不是文和的种!”皇帝被他那无赖样子给气笑了,没好气的斥责出声。 杨炯倏的起身,高呼:“官家慎言!我可是有家谱的!” “好了!朕没时间和你粘牙!此次朕来是有事和你说!”皇帝见他不依不饶,没好气的打断道。 杨炯见皇帝说起正事,起身站在一旁等他说话。 “你此次西行!带上麟嘉卫1500人,去东线给熊定中运送粮草!”皇帝幽幽出声,说出了此行来意。 “啊?” “啊什么啊!”皇帝喝问。 杨炯跳脚:“官家你怎么言而无信呀!不是让我去西线熊罴卫吗?” “东线更需要你!” “官家想杀我现在就动手吧!就麟嘉卫那群二世祖,运粮草?还没到地方,就得被他们全造光!东线全都是荒漠戈壁,我去那和送死有啥区别!” 杨炯也不装了,直接坐在地上,无语的看着皇帝。 皇帝见他如此,瞪眼道:“嘿!你小子刚刚说自己不辞贱,不畏难!现在跟朕挑肥拣瘦,晚啦!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官家!圣人有言:贤主之用人,犹巧工之制木也,大者以为舟航柱梁,小者以为楫楔,修者以为榈榱,短者以为朱儒枅栌。我是书生,不通行伍,干不了这活!” “你干得了!” “我干不了!” “朕说你干得了,你就必须干得了!” 杨炯无语,官家这怎么赶鸭子上架呀,莫非是有什么深意? 皇帝见他不说话,冷哼一声:“去不去?” “去可以!但官家把毛罡给我调来,不然打死我也不去! 皇帝嗤笑:“你小子拉山头都拉到朕的龙骧卫来了?” 杨炯无语,直言道:“龙骧卫和麟嘉卫都是官家的山头,拉到哪里都一样!” 皇帝沉默,随后冷声道:“麟嘉卫不是朕的山头,朕也不需要这个山头!” 杨炯悚然一惊,这话里有话呀这是。 麟嘉卫全是些世家二世祖,都是少爷兵,如今皇帝如此说,难道是意有所指? “朕将睚眦营配给你,回来的时候你全数带回即可!”皇帝眸光冷峻,言语平静。 杨炯悚然,这是让我在东线弄死这1500世家子弟。 麟嘉卫从来不满编,总共才1万人,其中多是世家子弟。估计这次的嘉麟卫挑选的1500人也全是五姓七望的子弟,皇帝此举无异于和世家宣战。 大华12卫,1卫满编4万人,比如皇帝侍从千牛卫,亲军龙骧卫和龙朔卫全都是满编。边地少有满编,多是2~3万人,比如熊罴卫就是常年3万人。 麟嘉卫特殊,被认为是世家不成器子弟的养老地。按理说人数不可能不满编,大概是担心世家之间暗中串联,所以皇帝一直限制麟嘉卫的人数。这次挑选的1500人大概就是五姓七望家中在麟嘉卫的全部子弟。 皇帝此言已经算是明示,只强调睚眦营士兵满编归来,对麟嘉卫只字不提。这明摆着是暗示杨炯利用送粮草的机会宰了这群世家子弟呀。 “官家!你怎么总让我一个书生干这种事呀!”杨炯没好气道。 “狗屁!你惹出的事你自己不平?”皇帝怒声道。 杨炯见他如此说,也是怒从心头起,梗着个脖子道:“我惹什么事了?” 皇帝盯着杨炯良久,幽幽道:“李沛平旦死在家中,今早太学生欲至宣德门上书,被内卫拦下。” 杨炯闻言嘀咕道:“那也是太子鼓动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哼!你别以为你替朕出气,朕就会饶了你?你能脱身全靠朕的女儿,要不是她们替你到处奔走,朕说什么都得宰了你。触犯天威还想活命,真是不知死活!”皇帝倏的站起身,对杨炯怒目而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低眉,心中腹诽不已,不就是你能杀自己儿子,我不能杀吗。我杀就是藐视皇权,就是触犯天威。 李沛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皇子的身份,皇子身份就代表天家威严,臣子怎能杀之?以下犯上之风不可开。但你又念着我爹的情,又有公主给我求情,我也算是给你出气,所以不杀我。 道理我都懂,可你也没必要又拿我当刀去和世家大族对砍呀。 想到此,杨炯直言道:“官家此举,让小子揪心,我八字疲软,保不准自己死在那东进的路上。” 皇帝凝眉,冷哼一声:“你要知道,朕就是大华最大的家族,是你唯一的倚仗,没有朕的恩宠,你什么都不是!” 杨炯耸肩,虽然知道皇帝说得对,可这话听着咋就那么难听呢。 “官家让小子当刀,可刀身若不硬,恐怕砍不了几下就得卷了刃!” 皇帝嗤笑:“你小子是一点亏都不吃呀!河东路随军转运使兼麟嘉卫将军!够你折腾了吧?” 杨炯闻言,激动跳脚:“官家威武!小子终于是三品大员了!” “屁的三品大员!”皇帝没好气道。 “啊?河东路随军转运使不是正三品的军职吗?”杨炯疑惑道。 皇帝翻了白眼:“河东路随军转运使是临时差遣,不是驻地转运使。” “啊!合着弄了半天我只是个五品的麟嘉卫将军呀!” “你小子不是熟读《官典》吗?这都不知道?河东路随军转运使虽然是差遣,职权却不比驻地转运使低多少!别不知足,想要升官就多闯些军功回来,朕也有理由给你升官!”皇帝笑骂道。 杨炯心中腹诽不已,临时差遣能和人家驻地转运使比吗? 驻地转运使要么是一路之长,要么是一州之尊。我顶多算是个东线粮草转运官,河东路是大,名义上大家都得听我的,可真到人家的地界,他一个驻地转运使,三品大员,我指使得动他? 好在还有个五品麟嘉卫将军和睚眦营可供驱使,送个粮草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明白了这些,杨炯躬身一礼,朗声道:“臣,领旨谢恩!” “嗯!回家收拾下行囊,麟嘉卫已经整装完毕,明日就动身。”皇帝说完率先走出了牢房。 “官家!不是说禁足我三天吗?” “滚蛋!”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神医 秋霖初霁,云淡碧天。 杨炯刚走出宗人府,见到如此秋景,胸中怨闷一扫而空,顿生豪迈之感,大笑出声:“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扬长而去。 长安街道,杨炯纵马驰骋,朝西园街相府狂奔。 行到翠微湖,看一女子坐在湖边发呆,愀然神滞、颜容寥落、眸失辉韵。 杨炯见是熟人,在街边沽了一壶瑞露酒,走向那人:“潘姑娘,你不是参加秀女采选了吗?怎会在这里?” 潘简若见有来人,扯出一丝惨笑,眸眼萧索道:“我落选了!” “啊?初评为上怎会落选?以你的容貌家世怎会无人赏慕?”杨炯更加疑惑了。 按理说太子不敢要潘简若他明白,毕竟太子走的是朝堂正路,行的是大道正统,若是娶了殿前司的姑娘,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惹一身骚,得不偿失。 李泌喜欢知书达理,有共同语言的姑娘,这他也知道。 可李溢那腹黑假面的小子怎会放过这么好的姑娘?这可是壮大自身实力的最快途径,他又不是太子,他没理由怕呀。 “家范弛紊,门风隳颓,门楣有玷,黾勉中冓,京兆府给我的社评!”潘简若睛无逸彩,诺诺出声。 “放屁!长安谁不知道你潘家门风清朗!这不纯粹是污蔑吗?” 话刚一出口,杨炯就明白了,合着是太子的手段呀。 自己不敢要潘家姑娘,又怕李溢得到,故意指使京兆府泼脏水。以潘简若那刚烈的性格,岂会任由他们侮辱,估计是二评弄得很不愉快。 杨炯见她不说话,一把将手中瑞露酒塞进她怀里,坐在她身旁道:“湖涵秋影雁初飞,与君携壶观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兰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前路,不用登临恨落晖。古往今来只如此,浮名哪能染衣身?” 话音刚落,拔起一株野兰花插在她发髻上,示意她尝尝今年的新酒。 潘简若见杨炯做诗劝慰自己,知道不能因为自己心情差就扰了人家的兴致,于是扯出一抹微笑,打开酒壶,一仰头,饮了一口。 瑞露酒的桂花香气散逸四周,与这秋日景色正是相得益彰。 “我是潘家独女,从小父亲就对我寄予厚望。读书识字,习武强身,希望我能继承祖志,光大门楣。所以,我一直将家族名声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希望有一天能实现我父亲的期望。 哎~!殿前司看着风光,手握重权。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其中难处。没人敢亲近我们,只有成为皇亲才能真正得到官家的信任,才有闳振家宗的机会,才可成为显族。可如今落选,秽评加身,可谓万事皆休,是我没做好!怪不得别人!” 潘简若低声诉说,貌色索然,目失神华,哪还有当晚掖庭侠女的风姿。 杨炯倏的起身,夺过她手中的瑞露酒,用力投入翠微湖中:“你少糟蹋这新酒,如此模样哪有将门虎女的一点风姿?比我这个诗书传家的书生还要书生,你们将门什么时候这么讲理了?” 潘简若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杨炯,不发一言。 杨炯真是无语,你一个将门虎女,殿前司的宝贝,被人家这么欺负,躲在这里唉声叹气,这要是郑秋那女人,估计京兆府都得被她砸了。 杨炯知道她从小恪守礼矩,比君子还君子,人家就是知晓这一点,欺之以方,算准了你殿前司不敢生事。 于是拉起她的手,扯她到马前,冷声道:“上马!” “啊?” “啊什么啊?你知道我的手段,你虽然比我能打,可我长安探花郎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别逼我给你上手段,你应该听过我和郑秋的故事!”杨炯恐吓道。 潘简若听他要污自己名声,哪还敢怠慢,一翻身直接跳上马去。 杨炯见她被拿捏,心中好笑,面不改色的翻身上马,挥动马鞭朝京兆府奔去。 路遇殿前司换班,杨炯大吼一声:“殿前司的爷们!若还是个有卵蛋的,就跟我去京兆府!” 殿前司兵丁见一人策马扬鞭,听他言语,竟敢辱没我殿前司!刚要动手,见是杨少卿说话,胆气瞬间矮了半截。 再一看,杨少卿身后不是咱殿前司小姐潘简若吗? 回想起杨少卿的话,看这情形,哪还不明白。 自从潘简若二评为中,评语传遍长安,这哪是评长安潘家,这是打我们殿前司的脸呀!谁不知道,长安潘家门风清正,若是这都不能评上,那我们殿前司这些泥腿子,岂不是猪狗不如? 要不是都虞候潘仲询三令五申不让咱爷们报复,这口恶气殿前司早就千百倍的还了。我们殿前司不惹事,可也不怕事。平时恭顺是因为职权特殊,掌着皇宫东南北三门警卫,若是惹是生非,免不得被有心人构陷,可如今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岂有不还手的道理。 既然杨少卿要给咱们殿前司出气,那还等什么?三十名殿前司士兵对视一眼,拿起武器紧追杨炯而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催马疾驰,很快来到京兆府,也不停留,直接纵马冲了进去。 “杨炯!纵马闯衙!你要造反吗?”梁师都见又是这个煞星,语气不善的喝问出声。 杨炯翻身下马,看向京兆府尹梁师都,讥讽道:“梁大人,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欺负一个姑娘你也下得去手?你好歹也是京畿之长,怎么这么不要脸?” 梁师都看了眼杨炯身后的潘简若,也猜到了他的来意,冷笑道:“杨炯,你长安探花郎的名声真可谓名副其实,本官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呵!长安谁不知道我杨炯最爱管闲事?今天我还就非管不可了!说着一脚踹开京兆府的籍册库,拿了个空白籍册,用力拍在公案上。 提起毛笔,在户籍册上书写:“长安潘家女,潘简若,家范端严,闺门雍穆,府道懿德,庭闱正悫!” 写完后看向冷眸倒竖的梁师都,喝道:“梁大人,是你自己盖京兆府印,还是我帮你盖?” “杨炯,你欺人太甚,纵马闯衙,形同谋反!给本官将他羁押下狱!”梁师都双目赤红,须髯戟张,怒吼出声。 潘简若见他们要抓杨炯,心下大急,一把夺过衙役的水火棍,用力一驻,棍下青石板应声而碎:“殿前司潘简若!我看谁敢动!” “帅!这才是闻名长安的潘简若!”杨炯竖了个大拇指,倚靠在公案上,赞赏连连。 梁师都怒急,大吼:“反了!反了!给本官动手,出了事本官负责!” 值此当刻,殿前司三十几个汉子持械闯入京兆府,见双方剑拔弩张。目交心通,迅速包围衙役,只要他们敢动手,定叫他们尝尝殿前司的厉害。 杨炯见来了帮手,走到梁师都面前,低声道:“抓我?老子皇子都敢杀,你要和我比横?” 梁师都凝眉,对杨炯怒目而视。 “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改个社评对你而言举手之劳,不要逼我动粗,不然大家脸上都难看!” “呵!你就不怕伤了皇太后脸面?” “你少拿皇太后压我!不怕告诉你,我跟太子即使不对付,可手中还是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条件,换你的命足矣!”杨炯冷斥,眼神冷似寒冰,言语冰似秋霜。 梁师都皱眉不语,他还真猜不透杨炯话中真假,虽然自己是铁杆太子党,可若是他真能拿出什么条件和太子交换。杀了自己纵然有些危言耸听,可左迁到外地还是行有可能。 想到此,强压心头火,夺过杨炯手中的籍册,放在公案上,拿起京兆府大印盖了上去。 “谢啦!”杨炯拿起籍册,大笑一声带人出了京兆府。 “给!现在给你改了社评,可别寻死觅活了,一点都不好看!”杨炯将籍册放到潘简若怀里,调侃出声。 潘简若拿起籍册,小声反驳了一句:“我哪有?” 低头见上书“长安潘家女,潘简若,家范端严,闺门雍穆,府道懿德,庭闱正悫!” 心下欣喜酸楚交织,欣喜的是杨炯竟然如此懂自己,不但评自己家风端严正悫,还夸了自己懿德雍穆,这让她有种多年努力得到认可的感觉。自己为了维护家风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 自己虽生在将门,可行正端雅,从来不敢逾礼,习武读书更是勤勉不绌,即使是自己的生辰也没有歇息过。为了给自己家门打通上进道路,甘愿自选秀女,甚至做好了当妾的准备,就是为了能让殿前司脱离不能交结的桎梏。 心酸的是,皇家非但不认可自己,甚至于极尽侮辱。 最后竟然是这个胆大妄为,花名满长安的人最懂自己,帮助潘家正名,真是造化弄人。 杨炯见她展颜,也是微笑调侃:“这下满意了?要我说,你爹就是太过小心翼翼,哪还有当年‘下山虎’的胆气?” “不许你说我爹!”潘简若凝眉冷哼,对杨炯的编排嗔怒娇喝。 杨炯摆摆手,不和她纠缠,提醒道:“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殿前司是桎梏却有权柄,一味退避,必将愈发陷入被动之境!” “谢谢!”潘简若没有接杨炯的话,抓着自己的籍册,认真道谢。 杨炯摆摆手,洒脱一笑:“不必!你掖庭助我,今日算是还你的情!”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掖庭是我看不惯那人做派,由心而发,全为自愿!可今日,你大可以袖手,却冒着得罪皇太后和京兆府的风险帮我,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潘简若反驳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执拗?对于我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我潘简若从不欠人!潘家家训:‘施惠勿念,受恩莫忘’!” 杨炯心下腹诽,你一个武将世家还有家训,我家都没有! 见她抓着自己不放,无奈只得哄骗道:“既然如此!刚才你毁了我喝酒的兴致,那不如陪我喝酒?算是补偿?” “额~!能不能换一个,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我潘简若从不卖笑悦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嘿!你事可真多!”杨炯懒得和这个执拗的姑娘纠缠,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潘简若见他生气,也有些后悔说出那种话,喝酒而已,杨少卿定不会如传言那般不堪。可话已出口,又收不回来,抬头见杨炯上马姿态,顿时眼前一亮。 一把抓住马缰绳,大声道:“杨少卿,我观你身疲气弱,步履显浮,实乃水亏木乏,火炎土乘之相,诸症显于身窍,是水枯之前兆!” 杨炯驻马,大骂:“你放~~!你污蔑!诽谤!老子龙精虎猛翱九天,一夜能致百花残,你说我肾虚?你全家都肾虚!” 潘简若翻了个白眼,认真道:“我能治!” “神医!” 杨炯翻身下马,拉着她的手走到无人处:“你还会医术?” 潘简若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认真道:“我不会医术!” “你骗我?”杨炯跳脚。 “我没骗你!你这是房事不节出现的肾水不生,我有办法治!” 杨炯狐疑道:“怎么治?” “习武!”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济世良方,弄了半天是叫我习武呀!” 潘简若见他不信自己,耐心解释道:“我潘家除了夺命十三棍,还有一套六幺拳法。是当年我爹在前梁皇宫的私库中寻得。据说是一个宫中伶人所创,习练即可充盈肾水,强筋壮骨,如若大成,可摄神御气,落齿生芽,返老还童!” 杨炯无语:“这你都信?要是有这么神奇,前梁皇帝还需要自焚与国?直接远遁千里,东山再起不好吗?” “返老还童确实夸张,不过充盈肾水,强筋壮骨倒是真的!”潘简若认真道。 “你练过?” “恩!” 杨炯更是无语,调侃道:“你一个姑娘充盈什么肾水?你要疯呀你!” 潘简若看傻子一样看着杨炯,没好气道:“我也有肾!” “奥~!是我无知了!”杨炯尴尬一笑,确实是自己脏心了,总是和那事联系到一起。 潘简若见他意动,慷慨道:“我可以教你!” “神医救命!请冲肾水!”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革 潘简若早年听说杨炯浪荡恣睢,沾风惹草如同家常便饭。 如今一见,沾风惹草倒是真,不然不会有肾水不盈之前兆,可浪荡恣睢却不实。 且不说他为了替百姓出气就敢刺杀皇子,就说这次帮自己改社评,正家风,虽称不上君子,但绝对是个重情义的男子。 只是这性格跳脱了些,一时间自己还有点不适应。 杨炯见她不说话,急切道:“可有什么顾虑?” “那倒没有!不过你得拜我为师,家学不可轻传,唯子弟可授!”潘简若认真道。 杨炯闻言一愣,担忧道:“明日我就要北上从军,恐怕无法跟你学拳了!” 潘简若沉默良久,认真道:“我跟你一起去,路上教你拳法!” “啊?可别,你爹要是知道我把你拐跑了,岂能饶我?” 杨炯赶紧打断她疯狂的想法。 潘仲询这人,十足的女儿奴,为了潘简若学武,珍稀药材,红肉生鲜,不要钱的往家里送。就因为他家练的是外家硬功夫,平时消耗巨大,食物补给不足,好几次被人弹劾他偷杀耕牛,可见其宠爱之极。 这次潘简若来参评秀女,据说是宗室求了潘仲询好几年,才松口答应。若不是为了家族前途,他绝对舍不得自己的爱女去当什么秀女。 潘简若见他推脱,潇洒道:“你刚才说的有道理!既然皇家看不上我潘家,那我就自谋前程。和你北上,家族荣耀,我潘简若马上自取!” “要不和你爹商量一下?” “不用!我爹肯定不放心我北上,明日我偷偷和你走,等行到远处,再遣人送信!”潘简若谋划道。 杨炯心中打鼓,这怎么搞的好像我拐你私奔一样。 “走!” 杨炯见她拉着自己就跑,有些心虚的问道:“去哪?” “你不是说喝酒吗?正好给为师敬酒,也算是你的拜师礼!”潘简若微笑道。 杨炯人都麻了,暗道糟糕。 看这姑娘眼睛,神采奕奕,华光流转,明显是冲破牢笼的喜悦。 潘简若常年以君子礼要求自己,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今日和自己一起马踏京兆府。看她那激动模样,显然是心中的小魔鬼被自己释放出来了。 完啦!大家闺秀,将门之花要被我带坏了! 想来潘简若性子中也有跳脱的一面,可复兴家族的重任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今日纵马闯衙,对于她来说可能过于刺激,一时间有了逃出牢笼之感,所以才有了要和自己北上的想法。 艹,我成黄毛了? 二人行在长安街道,日薄西山,看潘简若的样子,还真在认真寻找酒馆。 行到廊桥。 “嘿!林庚白,还不收摊呀!” 老道见杨炯身边又换了个姑娘,翻了个白眼:“杨少卿,节宣之和方可长久,若水枯木朽,悔则晚矣!”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杨炯跳脚怒骂。 林庚白心中腹诽,你这身边姑娘比我签筒里的卦签都多。还盼你好,你早晚死在女人手上! “卜一卦!”杨炯甩下一张50两银票,没好气道。 林庚白双眸一亮,谄媚道:“好嘞!” 说着拿出古朴花钱,口里念念有词,手中道印翻飞,不多时将花钱送到杨炯手上,示意他掷爻。 杨炯接过,连续掷了六次,阴阳相交,构成一卦。 林庚白看着卦布上的花钱,眉毛一凝:“革卦!” “己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杨炯接话,道出革卦的卦辞。 见李庚白抚须不语,杨炯疑惑出声:“何解?” “杨少卿又要北上?” “恩!” 林庚白见他肯定,拿出签筒递给他:“抽一签!” 杨炯不知他何意,随便抽了一根扔给了林庚白。 “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中签。” 林庚白高声念出签文。 “你换签了?” “贫道签筒49签,从未更换!” 杨炯皱眉,签筒抽出革卦上六爻,真这么巧? 林庚白抚须,看着杨炯的眼睛认真道:“激进有险,静则贞吉!” “中签本意五五分!既然是君子豹变,不进怎能变?”一旁的潘简若插话道。 林庚白看向说话女子,扫过她面容,笑道:“姑娘毕宿端方,朱雀朝阳,实乃桃花面泛相,然则奎宿高耸,紫气颓中,恐难入中呀!” “呵!让我潘简若委身,先打赢我再说吧!”潘简若翻了白眼,心中暗骂这老道乌鸦嘴。 杨炯翻了白眼:“你不是一天只算三卦吗?怎么见人就相面?也不怕泄露天机遭雷劈!” “哈哈哈!我清微派修的是大道,讲究的是缘法。那些小把戏糊弄些愚人而已,杨少卿哪次来了贫道没给你卜卦?” 杨炯不理会李庚白的自吹自擂,凝眉解卦:“革卦,革故鼎新,水上下浇,火下上升,火旺水干、水大火熄,二者相生亦相克,是为“革”。君子豹变,机险相交,掌机则变,失机则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庚白闻言一愣,笑道:“杨少卿可有求仙之心?贫道看你和我清微派颇有渊缘!不修道可惜了这根骨!” 杨炯无语,拿着卦签走下了廊桥。 “杨少卿!离火凶煞,祸劫无涯;坎水静伏,生机暗化;待时艮止,坤德载嘉;北方玄武,天女披霞;星耀天玑,福佑迩遐。” 林更白见杨炯离去,悠悠道出谶语,感叹大人虎变易,君子豹变难呀!。 潘简若见杨炯沉思不语,劝慰道:“信命者,亡寿夭;信理者,亡是非;信心者,亡逆顺;信性者,亡安危。 莫要听那老道胡言乱语!他还咒我做人小妾呢,我要是信他的话岂不是要砸了那破摊子!” 杨炯也被她的话逗笑了,暗道你们怎么都想砸他摊子。看来这老道确实烦人,说话总是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 天色渐晚,抬头见一名为‘天之美禄’的酒馆,于是邀请潘简若一同走了进去。 掌柜见来人衣着不凡,躬身上前,引着二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询问饮何。 杨炯抬眼看向墙壁的酒牌,惊奇道:“掌柜有梨花春?” “贵人好眼力!这可是咱们店的陈酿招牌,每年梨花开时酿造,糅加梨桃双花,风味独特,甘冽醇香,三年一开窖,一年售30,现在剩得可不多了,要不尝尝?”掌柜见杨炯识货,如数家珍的介绍起来。 “不用!我看你这有烧刀子!先给我们上个两坛!”潘简若打断掌柜的介绍,直接点起了烧刀子。 杨炯翻了白眼:“大晚上,你一个女儿家,喝什么烧刀子?” “什么话?女儿家不能喝烈酒?怎么,怕喝不过我?”潘简若眉眼上挑,挑衅出声。 杨炯心下腹诽,咱俩到底谁是黄毛? “潘姑娘,弦张箭速,弦弛箭落,张弛有度乃良弓!”杨炯委婉的劝诫她不要从极恪礼节走向离经叛道。 对于这种姑娘杨炯前世见多了,平时压抑得太过,一旦遇到巨大挫折,心中的那根弦崩断,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这种转变谈不上好坏,但是在这个时代,社会评价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子来说,至关重要,杨炯不希望看到一个好姑娘遭受非议。 “你怕我学坏?” 杨炯耸肩:“不是!我怕你爹赖上我!” “你都没见过我爹,为什么这么怕他?” 杨炯喝了一口烧刀子,酒香入喉,辛辣如刀,不愧烧刀子之名。 “你父亲出了名的爱女,我可不敢惹他!” 潘简若冷哼:“说了半天,你就是不想带我去西北!” “你出过远门吗?东线荒漠戈壁,飞沙走石。这次征讨西夏,搞不好就要拖到入冬。到那时大雪封山,你一个女儿家混在行伍,一旦出事,我怎么和殿前司交代?”杨炯语重心长,陈明利害,希望她知难而退。 潘简若听他这么说,提起酒坛,一仰头灌了一口烧刀子。如此辛辣的酒她可能也是第一次喝,没个轻重,辣得她俏脸通红,又不想被杨炯瞧不起,就这么忍着,对着杨炯怒目而视。 杨炯被她的样子气笑了,没好气的背过身去,假装整理衣衫。 “嘶 ——!咳咳咳~~!” 估摸着她差多缓过了辣劲,转过身调笑道:“喝不了就别喝,明明是个大家闺秀,非装什么江湖豪杰!” “你少瞧不起人!你年龄没我大,武功没我高!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是去打西夏蛮子,你当我游学呀!” “我也跟你去建功立业!”潘简若笃定道。 杨炯见她提起酒坛又喝了一口,这次学乖了,知道小口吞咽,再不敢鲸吞。摇摇头不去理她,盘算着等她喝醉直接给抬回去。 潘简若见他不说话,赌气出声:“你不想治病了?” “回来再治一样!” “回来就晚了,到时候你肾水枯竭,神仙难救!” 杨炯看她眸光闪动,语气坚定,似乎是怕自己不信,又嘀咕了一次神仙难救。 “不会说谎就别硬编,你这种行为叫语言重复。你内心不想说谎,可外在的表达却说了谎,为了应对这种冲突,也为了说服自己,所以不断重复一句话,以求心安!”杨炯直接拆穿她的小心思。 “哼!你给我敬酒,我要当你师傅!”潘简若恼羞成怒,提起酒坛塞给杨炯,示意他拜师。 杨炯无语,还能这样的吗?抱着酒坛愣愣看着这个平时端庄大方,行动有礼的将门女,现在怎么成这样了,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潘姑娘!为家族计有很多方法,不一定非要上战场!” “立战功是最快的方法!” 杨炯看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看来今天她是跟自己杠上了。得,早晚都得拜师,最起码潘简若武功高强,也算是个良师。 看她醉态初现,先哄她回家再说。 打定主意的杨炯站起身,将身前酒碗斟满,端起递到她面前:“先生,敬此杯,以求传道,以谢重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潘简若也不计较杨炯的礼数不周。毕竟拜师只是她还情教拳的借口,若是真想收他做徒弟,那可是要行大礼,父母都要登门,岂能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了事。 杨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语言上字斟句酌,毕竟拜一个同辈女子为师,总觉得有点别扭,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走起了过场。 “呦~~!拜堂呀!” 杨炯听声音如此熟悉,转头一看,柳师师正倚靠在店门前,审视的看着两人。 “你是谁?”潘简若将碗中酒饮尽,冷漠道。 柳师师见这女人说话,微笑着看向杨炯:“杨少卿,她问我是谁?我是谁呀?” 杨炯一个头两个大,暗道这个醋坛子又要发疯。想到此,杨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搂住她:“师师,误会了!她是我刚拜的先生!” 柳师师审视的看着他,讥笑道:“刚拜的情先生?” “哪来的情先生?你怎么那么多怪话?”杨炯真是被她搞怕了,这女人要是疯起来,下手从来没个轻重,真怕她一言不合就跟潘简若打起来。 “哦~~!不是情先生,那就是好姐姐喽?” “你小点声!她是教我武功的先生!” 柳师师凝眉,冷哼道:“你要学武为什么不来找我?看不起我?” “找你?口无遮拦,行止不端,你也配做他先生?”潘简若早就看这女人不顺眼,要不是见她和杨炯认识,她岂能让这女人如此污秽自己。 “呵!是个有脾气的,我知道你就喜欢这样的!今天我倒要看看她比我强在哪?” 柳师师一把推开杨炯,来到掌柜面前,拍了一锭50两银子在柜台上,冷声道:“这是扰你生意的钱!” 转而对潘简若道:“想当他先生?你得先问我答应不答应!” 语毕 一掌拍出,直奔潘简若得前胸而去。 潘简若眸光一冷,高声道:“看好了!今天为师就给你展示一下六幺拳!” 语毕 连续三个趟泥步逼近柳师师,一拳递出,拳风呼啸,挟排山倒海之势迎掌而上。 拳掌相接 柳师师不愧是内家高手,在触碰到拳风的那一刹,就知道这女人练的是外家拳。 于是不和她硬拼,旋转腰身,脚踩莲步,侧身避过这气势骇人一拳。一招缠丝手覆上她手臂,横掌为刀,劈向她的脖颈。 潘简若目光流转,右肘高抬,击偏她的胳膊。转身一个后撤步,欺身到柳师师内圈,一肘顶向她腹部。 柳师师见她想跟自己来硬的,微微一笑,也想试试她的斤两。 于是右脚提起长凳,内劲透出,迎了上去。砰的一声炸响,长凳断裂,二人连连后退。 潘简若站定,小腿轻微颤抖。柳师师退回到杨炯身前,咬牙不发一言,从她紧皱的柳眉来看,定是也没讨到好。 杨炯见两人打斗,苦笑不已,冲到两人中间,张开双手,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 柳师师嗤笑:“这次你可没有轰天雷赶我!我看你今天帮谁!” “你闪开!为师给你展示一下六幺拳第一式——舞清辉!” 潘简若身姿如莲,双脚并拢,拳心向内,轻吸一口气,左脚踏月步,脚尖轻点地面,两臂如柔柳扶风,轻盈地向上抬起。 娇喝一声,拳风陡变,猛如下山虎,势如过江龙,速度之快,奔雷闪电,直奔柳师师的胸膛而去。 柳师师凝眉,一脚踹在了杨炯的屁股上,将这个碍眼的家伙赶走。 心中思索,这六幺拳果然有些门道,看似外家拳,却暗含内家劲。仔细分辨,好像又不是内家的行气法门。 思索间,拳风已至身前。 柳师师催动身法, 闪转腾挪,时不时踢一把长凳,掀一张桌子,仔细观察潘简若的脚步身法,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趴在地上的杨炯高声怒骂:“你们真是两个活祖宗!” 掏出怀中的签文,大骂林庚白误我,狗屁的君子豹变,这分明是,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文无 潘简若见这女人如此难缠,也是心头火起。 自己还从来没这么被动过,平时纵使对手是内家高手,自己也能凭借家传棍法打得对方还不了手。可眼前这女人,明显战斗经验比自己强。每次自己冲拳,她都能凭借诡谲的身法躲开,而且还总是差那么一点。 两次下来,潘简若就知道她在试探自己。一旦被她试出破绽,定会将自己一击而败。 明白了这些,潘简若眸光一冷,想起小时父亲教给自己的兵法,‘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 对方想要扰乱自己心性,自己就必须越得沉住气。 正所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潘简若大喝一声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一把扯下酒馆穿酒牌的竹竿,撩花棍丹凤朝阳,亮出夺命十三棍的招牌动作,显然是被打出了火气。 只见她手中竹棍拦转,跨步前冲,盖打右侧,横打左侧,压顶劈头,三招如同江潮,一浪接一浪,一招递一招,打得柳师师连连后退。 柳师师心下暗惊,一开始还以为她顶多会些拳脚,如今看来,这棍法才是她的看家本事。 呵,我柳师师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杀过的外家恶獠不计其数,还怕了你一个小蹄子不成。 想到此,娇喝一声,抽出自己腰间细柳软剑,脚踩长凳,飞身刺剑攻杀了过去。 柳师师剑掌双绝,尤善剑法,一手细柳软剑如同四肢延伸,横挑点刺,绕转抽割,招式变化之快,让自诩高手的潘简若看得暗暗心惊,惊疑长安什么时候多出了这号人物,观她剑法招式,即使是皇城司谭花恐怕也不一定能稳胜她一筹。 潘简若多年未遇到如此敌手,见她武功如此高,争胜之心顿起。劈棍力扫逼退柳师师前刺剑,脚踏四步,棍打八方,大喝一声:“小心了!” 上步戳棍直打柳师师面门,见她横剑格挡。招式陡变,翻身左抡胸,转身右扫击颈,撤步换手偷中门,挑步盖顶劈正门。四招棍法刚猛带风,呼啸声飒飒作响,打得柳师师连招格挡,丝毫腾不出手反击。 柳师师看她将棍法施展得如此刚猛连贯,不由得暗暗吃惊。 此人虽在战斗经验上较自己稍逊一筹,然其这手棍法却明显是源自军中的杀人绝技。每一招皆是简洁明快,毫无花哨虚招。 一经施展,气势恢宏磅礴,棍招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恰似滔滔江水,汹涌澎湃,攻势凌厉非凡,令人不禁侧目惊叹。其棍法之精妙绝伦,不单在招式之干脆利落,更在那股一往无前之磅礴气势,仿若能于瞬息之间,将敌手淹没于这汹涌如潮的攻势之内。 柳师师心下暗忖,面对如此强劲对手,绝不可掉以轻心,需凝神以对,寻其破绽,方有制胜之机。当下,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对方棍法路数,心思急转,思索着应对之策,神色之间,已然多了几分凝重与警惕。 柳师师深知自己的优势,不和潘简若拼硬斗狠。 躲过她横扫一棍,一脚踢起长凳,借机拉开距离。反身后蹬柜台底,一招探海游龙,气灌剑身,崩剑直刺潘简若腰身,转守为攻,气势如虹。 潘简若力劈华山击碎长凳。见柳师师长剑已至,目光陡寒。长棍驻地,脚下旋转,侧身后撤步,抓住棍棒前端,长兵短用,棍挑剑身,反打面门。 柳师师冷笑一声,腰身忽地夸张一弯,恰似那拱桥卧波,姿态曼妙却又暗藏凌厉之势。 随即回身点剑,如灵蛇出洞,直刺对方脚面,剑势迅疾如风;紧接着上撩挑剑,剑花闪烁,仿若穿云之箭,直逼对方脖颈,气势如虹;而后崩剑绕身,似蛟龙盘旋,猛地砍向对方后背,剑风呼啸惊人。 这三招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将那细柳剑点、绕、撩、崩的精妙全然展现于这三招之中,端的是精妙绝伦,令人眼花缭乱。 潘简若心下大惊,暗道:“她想要自己的命?” 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左臂劈断竹棍,翻身旋转,手提半截棍直接迎上了柳师师的当胸一剑。 柳师师嗤笑,这姑娘是想用竹子的空心来一招鞘含剑。任由她动作,长剑直接插入竹棍空心,不待潘简若动作,直接横剑下抽,企图绞碎竹棒。 潘简若似乎早有预料,左脚勾起另一节竹棍入手,凤凰三点头,直刺柳师师的脖颈、前胸和面门。 柳师师大惊,这竹棒刚刚断裂,切口锋利如刀,这是要挨上一下,必是命丧黄泉的下场。来不及多想,直接弃剑,后空翻脱离战场。 “你竟然还会枪法!”柳师师怒喝。 潘简若冷哼:“没点家学,怎么和你斗?” 柳师师凝眉,抽出自己的匕首,就要继续争胜。 杨炯哪能让她得逞,一把搂住她的细柳腰,将她拥入怀中,大喝:“快收起来!” “你帮外人?” “帮个屁!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又招惹皇城司干嘛?”杨炯怒骂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柳师师闻言一愣,看向门外,见是谭花带人赶到。也不纠缠,直接将匕首塞进杨炯怀中,装作酒醉倚靠在柜台,不发一言。 谭花进门,扫视四周,桌凳碎了一地,酒坛散落各处,对上杨炯的目光全是审视。 “谭姑娘,这么看着我干吗?”杨炯微笑道。 “你这次还要包庇她?” 杨炯耸耸肩:“包庇什么?” “刺杀燕国公的刺客!”谭花冷哼。 “你抓刺客和我有什么关系?何来包庇一说?” 谭花见他装傻,快步上前,指着腻在他怀中的柳师师,冷漠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我女人呀!还能是谁?” “她会武功你知不知道?” “知道呀!她原来是花魁,会些舞蹈不是很正常吗?再者说,伶武不分家,会点防身的武功,不是什么稀奇事!”杨炯解释道。 “一点?呵!她可不是会一点!” 杨炯无语:“谭花,她怎么说也是我女人,你针对我也就算了,干嘛陷害她?” “我陷害她?你可真敢说!”谭花怒道。 “那你说她刺杀燕国公,有证据吗?就因为她会武功?” 杨炯质问出声,他了解柳师师,虽然平时有些人来疯。可一旦认真起来,绝对不会出现纰漏,所以他有信心柳师师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给皇城司。 谭花凝眉,冷声道:“全长安有几个武功比我高的女人?两次刺杀她都在附近,有这么巧?” “谭花!不是我说你,你一点证据都没有,光靠猜想抓人呀!那潘姑娘也在附近,难道她也是凶手?再者说,你怎么知道她武功比你高?你太看得起她了。”杨炯翻了个白眼,辩解道。 “就是就是!我看你就是吃醋,因为上次我讥你恼怒,现在想公报私仇!”柳师师趴在杨炯怀中,语带嘲讽的帮腔道。 谭花凝眉,抽出长剑:“皇城司抓人不需要理由!能不能打,打一架就知道了!” 杨炯一个头两个大,这怎么一个个的都跟吃了枪药似的。 扶起柳师师,扯着谭花走到无人处:“你不是最恨权贵吗?干嘛替那燕国公张目?” “还说你不是包庇!”谭花冷笑连连,提着长剑就要砍了那个嘴欠的女人。 杨炯赶忙拉住她,低声道:“给个面子!” “你没面子!” “嘿!姓谭的,上次谁帮你找回的库银?忘恩负义是吧!”杨炯无语道。 谭花沉默,死死盯着杨炯,冷漠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刺杀国公都敢沾惹,你才出狱多久,又想进去?” 杨炯翻了个白眼:“燕国公是啥好人呀!侵夺田产,纵子强娶,欺压良善,上次朝堂陷我死地,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不归皇城司管,你要是不忿可去京兆府告状。但刺杀朝廷勋贵却归我皇城司管!” 杨炯皱眉,冷哼道:“你少跟我打官腔,就问你帮他帮我?” 谭花见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冷笑道:“你真会诡辩,明明是想包庇那花魁,明明是朝廷公案,现在却想和我谈交情!真是好心思呀你!” “呐呐呐!我现在是和你谈感情,你别和我扯东扯西,就说你帮不帮吧!”杨炯耍无赖道。 谭花凝眉,扫了一眼柜台旁那女人的可恶模样,冷哼一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 杨炯见谭花走远,看向潘简若:“我送你回家?” “不用!送你的花魁去吧!”潘简若冷哼一声,牵起门口的马,扬鞭而去。 “你的相好全走了,你不会怪我吧?”柳师师戏精上身,倚靠在柜台,怪言怪语。 “你给我过来!”杨炯怒吼。 柳师师见他是真生气了,怯生生的走过去,嘀咕一声:“过来就过来!干嘛凶人!” “你是不是疯了!长安行刺国公,还总被谭花撞见,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我哪知道这女人一直在附近,我看她就是针对我,上次气我讥她,一直想找机会抓我!”柳师师狡辩道。 “你少给我打哈哈!一次算你时运不济,两次就是你自己蠢!我就不懂了,你想杀燕国公,什么时候不行?什么方法不行?非要自己去涉险?” 柳师师嬉笑,腻到他身上,目光流转,媚眼如丝:“你担心我?” 杨炯推开她,冷哼道:“我怕你连累我!” “哼!你少口不对心,惹我生气,你可哄不好!”柳师师见他如此,也来了脾气,盯着他嘟嘴瞪眼。 杨炯真被她磨的没了脾气,只得出言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柳师师见他问起,沉默半晌,悠悠道:“我要离开长安了!” “去哪?” “你不是说我们应该积蓄实力吗?我打算回江南!” 杨炯沉默,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 白莲教虽然全国都有堂口,可充其量就是些散兵游勇,搞搞刺杀栽赃还行,真要起兵,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占,敢动就是必死之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时候走?” “明日!” 杨炯长叹,拉着她坐下:“明日我也要北上,本来想着今晚去见你,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哼!你撒谎!若真想见我,为何还跟别的女人喝酒?”柳师师盯着杨炯的眼睛不放,希望能戳穿他的花言巧语。 杨炯摇头,从怀中拿出一条藏蓝色缎带,递到她面前:“早就想送你,今日才得机会!” 柳师师接过,细心打量。 只见这发带滑腻如玉,缎面上用回针技法绣一条细柳枝,周绕火焰纹,互为倚靠,相得益彰。柳枝穿绣得极为细致,柳叶的形状精巧而逼真,边缘的线条流畅自然,非大绣工能成。火焰纹更是精妙绝伦,形态变幻多姿,或展或曲,充满张力,显然是用了心思的礼物。 “哼!我算是被你拿捏住了!”柳师师轻抬美眸,眼中带水,委屈出声。 杨炯笑着接过她递来的发带,绕到她身后,将她原本的红色发带解下放入怀中。 轻轻打散她头发,认真的梳理一二。将火柳藏蓝发带嵌藏其中,挑两缕发丝缠绕,让发带整体融入她的秀发,最后挽起底发,盘了个飞云髻,垂下发带两端,一柳一火,正合时宜。 柳师师见他弄完,左右转了转头,期待问道:“好看吗?” “美呆了!” 柳师师展颜一笑,走到柜台前:“别躲了!把你家梨花春都拿出来!” 趴在柜台里的掌柜闻言,哪还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去沽酒。 杨炯摇头苦笑:“离别莫饮酒,饮酒更伤情!” “你什么时候这么伤春悲秋了?”柳师师将一坛梨花春打开放在他面前,自己拿起一坛直接来了个鲸饮。 杨炯无奈,想起前路,看着她认真道:“去了江南好好谋划,积蓄力量,待时而动。我会给我爹写信,让他对白莲教单目容情,你要把握住机会!” 柳师师闻言一愣,疑惑道:“以前怎么求你帮我都不肯,什么手段我都用了,你都抵死不从,今日为何?你是不是又想诓骗我?” “哎~!经此事,我才醒悟,君终归是君!”杨炯叹息一声,饮了一口梨花春,香醇入喉,虽是花香萦绕,却难舒心下惆怅。 “你想我做你的退路?” “不是退路!是倚靠!” 柳师师桃花眼妩媚的瞪了他一下,暗骂杨炯花言巧语会哄人,嘴上却道:“你不怕我扯着你的大旗造反?” “你会吗?” “会!” “真的会?” “哼!” 杨炯嗤笑:“我能信的人不多,你是一个!” “你少哄我!当初用轰天雷炸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信我?现在来骗我!”柳师师怒哼,对他的话丝毫不信。 “我心彰日月,你自能听闻!” “也就是我蠢,才会信你的鬼话!”柳师师没好气的娇嗔,暗骂自己不争气,一听他说好话就心软。 杨炯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看着这个明媚跳脱,清朗娇蛮的姑娘,愣愣出神。 “干嘛这么看着我?”柳师师疑惑的四下打量,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 杨炯惆怅之感萦绕,离别之情顿起,悠悠道:“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你这人!莫要说这话惹我!把我惹哭了,你可哄不好!”柳师师没好气的娇骂出声,眼底愁色隐隐,显然是被杨炯惹出了离情。 杨炯闻言也是咒骂自己小女儿作态,还没人柳姑娘豁达。 想到此,拿起酒坛和她碰了一下,鲸吞一口,高声道:“秋月长空湛湛,金风闲。幸有知音同赏,水云间。与君饮,春酒酽,忆华年。纵使人生路窄,酒杯宽。今朝同醉欢颜,意阑珊。明日征途路远,莫长叹。且将离绪轻敛,任心安。海角天涯无碍,共婵娟。” “好!好一首相见欢!”柳师师高声赞喝。 二人都不是扭捏之人,酒意正酣,于是推杯换盏,互相拼起酒来! 月上中天 杨炯背着柳师师走在回冰雪城的道路上。 “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喝酒在哪吗?” “文无酒馆!” “可知典故?”柳师师醉言醉语,耍赖道。 “文无既当归!”杨炯认真道。 柳师师闻言轻笑,呢喃道:“你我都当归!” “恩!”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醉春风 杨炯把柳师师背回冰雪城,将她鞋袜褪去,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良久,长叹一声准备离开。 柳师师一把扯过他,将杨炯重新拉回到床前,醉态娇憨,眼波荡漾:“你就那么相信我?” “你到底醉没醉?” “你希望我醉,还是希望我没醉?”柳师师慧黠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真是个戏精!” “何为戏精?” “夸你的!比青衣还媚,比花旦都艳!”杨炯胡诌道。 柳师师知道他在哄自己,嗔怒的拍了他一下,认真道:“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那我信我?” 杨炯见她问起,坦然道:“你多次救我性命,我不信你信谁?” 柳师师闻言,桃花眸陡冷,掐着他的大腿就拧了个圈:“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 “嘶~~!谋杀亲夫呀你!” 柳师师撑起身子,右手扣着他的脖子,贴近他面庞:“说我想听的!” 柳师吐气如兰,酒香混着花香,配上她那娇憨勾人的模样,杨炯差点把持不住。 轻咳一声,稳住心神,认真道:“爱你!” “多爱?” “心若皎月清辉,情如流水潺潺!” 柳师师媚眼带笑,幽怨道:“你真是我上辈子的冤家!” “师师!你醉了!”杨炯见她眉眼春情露,吐气显娇柔,心下打鼓,这狐狸精到底想干嘛? 柳师师媚眼带秋波,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蛊惑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此日为君开!” 杨炯无语,抽回自己的手,正气凛然道:“师师,我对你的信任从不附加条件,没必要如此!我不想咱们的感情掺杂其他。” 柳师师闻言,一把薅住杨炯的衣襟,扯他上床,骑跨到他腰上,媚眼圆瞪:“看不上我柳师师?” “别耍赖!我喜你还来不及,怎会看不上你!” “那你装什么?” 杨炯无语,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你怎么想,担心我不信任你,想临别绽春,可我总觉得别扭!” 柳师师刚要反驳喝骂,俏脸陡然一红,怒道:“你真是个口不对心的伪君子!” 杨炯也是无语,有你这么个妖精在腰间玩火,要是没反应,那可就真是神仙难救了! 柳师师见他不说话,俯低身子,凑到他耳边,语缠言悱,如怨如慕,:“大梁婚俗,春风夜,女醉男允,明白了?” 说完也不等杨炯回答,抽出发带,一展乌发,眸眼含春身婀娜,约素勾魂语摄魄。风情尽显,一如那初冰乍暖,又若暑夏乍寒,端的是宜风宜时,宜雅宜韵。 “唉~!别用发带蒙我眼呀!” “你闭嘴!”柳师师娇嗔。 杨炯无语,建议道:“师师,我不喜欢被动!” 柳师师也不说话,噔噔噔跑下床,翻箱倒柜,叮当乱响! “怎么啦?”杨炯坐起身,疑惑道。 “你别乱动,不然给你绑床上!”柳师师嗔怒出声。 杨炯疑心顿起,右手覆上后脑,打算解开绑着自己眼睛的发带。 “你别动!”柳师师飞身上前,重新将杨炯扑倒,又拿出了一条发带将他的双手绑住。 杨炯无语:“你行不行?绑着我干嘛?” “闭嘴!”柳师师重新骑到他腰上,蛮横的捂上他的嘴。 杨炯真被这姑娘气笑了,搞了半天你是害羞呀。 “哗啦哗啦!” 杨炯突然听见翻书的声音,哪还不知道这妮子在干嘛,怒骂道:“柳师师!你现学呀!” 柳师师被羞得有些难以启齿,可见他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叛逆之心顿起,一把将春宫图甩飞,怒吼道:“我跟你拼了!” 醉春风 浅酒与君共,软玉灯边拥,回眸身曳总含情。痛痛痛,轻把君推,渐闻声动,微惊红涌。 等杨炯醒来,芳踪已去不见柳。 “醒了?” 杨炯看清桌前之人,悚然一惊。 迅速穿好衣衫,尴尬道:“小鱼儿,内个~!内个!” “编不出就别硬编!”李渔冷哼。 杨炯此时心思极转,小鱼儿可不好哄,如今还被她捉奸在床,真是无语问苍天,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呀? 李渔见他不说话,直接走到床前,扯开他衣服,看了眼他肩膀纹身,划痕密布,鱼身被抓的红肿变形,气得她眸光陡冷,怒吼道:“柳师师,你给我等着!” 杨炯悻悻,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柳师师?” “哼!你还好意思说,金屋藏娇!你藏我还不够,又藏一个是吧!你想开后宫吗!”李渔怒声喝问,逼得杨炯喏喏不敢言。 李渔见他不说话,吼道:“给我把那女人的气味洗干净!” 说完,怒摔房门而去。 冰雪城最高处台阁 李渔见杨炯沐浴换衣完毕,冷笑一声,讥讽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寡情呢?” “天地良心呀!小鱼儿,我对你情根深种,怎会寡情薄义!”杨炯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情真意切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渔一把甩开他的手,冷言道:“好个情根深种!明日北上,不来见我,和别的女人喝酒厮混,这就是你们杨家的情根深种?” 杨炯暗惊,小声道:“你都看见了怎么不阻止!” 李渔怒道:“要不是看她白莲教还有那么点用,柳师师早就被我宰了,还能任由你跟她厮混?” “还是小鱼儿贤惠!”杨炯抓住她的手,就是不让她挣脱,语软言柔的哄着这个变成河豚的鲤鱼。 “你少给我耍赖!” “怎么叫耍赖呢?像小鱼儿这么懂事的妻子,我杨炯能让她倾心,简直是祖宗保佑!”杨炯好话张嘴就来,一点都不脸红。 “呵!妻子!我是你妻子,那姑苏陆姑娘是谁?”李渔盯着他的眼睛,审视意味明显。 杨炯暗骂自己蠢笨,李渔之所以生气,就是气自己不第一时间来看她。 在她心中,杨炯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也想杨炯临行前能第一时间想到她,可今日撞见他和柳师师厮混,差点没被气哭,现在能听他说话已经是很克制了。 杨炯拉着她坐在台阁的美人靠上,蹲在李渔面前,抓住她的手,认真道:“小鱼儿,这次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知你心中凄苦。从某种意义说,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我应该第一时间来看你!” 李渔静静看他道歉,泪水簌簌流下,盯着他一言不发。 杨炯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知道这次她是真生气了。 李渔是在逃公主,整日戴着人皮面具见人。对她而言,杨炯就是她的全部,整个大华她再没依靠。听说杨炯要北上,她特意画了个浅妆,等杨炯来寻自己诉情,可等来的却是她和柳师师厮混。 她不气杨炯有别的女人,她气杨炯没有第一时间看自己,没来就是不在意,她好气。 杨炯见她如此,内心如同刀割剑剜。小鱼儿情深意重,这次确实是自己思虑不周,惹她心寒了。 想到此,也不辩解,拿起匕首放到她手上,朗声道:“是我杨炯对不起你李渔,今日这条命放在你手。我心早已被李渔填满,从来都是行寝难忘,若是不信,自可剜心以观。” 杨炯这话情真意切,虽然存了哄她的心,但意思上大差不差。他在赌,赌李渔也对自己情深意重,赌她能原谅自己。 “嘶~~~!小鱼儿,你来真的!” 杨炯惊诧的看着她,左肩匕首深入一寸,鲜血流出,染红了周围衣衫。 李渔眸光一凝,拔出匕首将他扑倒:“杨炯!你记住了,我李渔是你的人,你永远都不能忘!” “我没忘呀!”杨炯欲哭无泪。 李渔冷哼:“你忘没忘自己心里清楚,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永远记不住我李渔的好!” 杨炯心中凄苦。 早就应该想到,李渔这人行事向来跅弛不羁,无拘无束,你和她对赌,纯粹是找死。 “小鱼儿,明日我就要北上,别让我带着遗憾走!”杨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李渔甩飞匕首,踢掉绣鞋,划下锦袜,作势就要醉春风。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炯急切道。 “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让你原谅我!我好安心去北地杀敌!”杨炯解释出声。 李渔冷哼,一扯身上锦衣,怒声道:“让我原谅你?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完直接欺身上前,动起脚来。 “唉~!别,你洗脚了吗?” “你不是喜欢吗?” “呃~~!” “怎么?有了新欢忘旧人?” 杨炯见她怪言怪语,也顾不得肩膀伤口,怒吼一声将她扑倒:“小鱼儿,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鱼翔浅底,什么叫鱼跃鸢飞!” “哈哈哈!难道不是鱼唼萍藻,鱼泳沤波吗?”李渔娇笑出声,挑逗意味十足。 杨炯见她玩笑,惊喜道:“你真会?” “呵!你希望我会呢?还是希望我不会呢?” 杨炯怒吼:“李渔,你真是个妖精!” “哈哈哈!本公主可还没原谅你,你还敢威胁我?”李渔娇声带怒,喘声带媚,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杨炯心中怒吼:“神医!我要习武!我要习武!” “怎么不说话了?” “现在原谅我了没?” 李渔翻了个白眼,凌波无力的勾起他下巴:“活着回来,本公主给你展示绝技!” “我现在就要!”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计远 杨炯这次学乖了。 和李渔厮混了一夜,扶着自己的老腰在冰雪城彻底洗漱了一番后才赶回相府。 刚一进门,见一倩影婆娑,倚靠在正门回廊处打瞌睡。 细细看去,正是陆萱。 杨炯见她歪在廊靠边,螓首渐垂,双眸缓缓阖起,似那夜幕轻掩星辰。娇躯亦随之绵软,微微倾侧。 一只柔荑无力滑落,另一只尚轻拈着衣角。呼吸渐趋匀净,时而唇角微漾,时而螓首低眉,其态慵懒而又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临近霜降,晨寒料峭。 见陆萱偶尔颤动身子,杨炯没来由心下一疼。 快速走过去,扯下衣衫,轻轻披在她身上,低声道:“雉儿,晨寒煞人,莫要招惹了风寒!” “恩~~?你回来了!”陆萱惺忪双眼,见杨炯回来,迅速起身。 杨炯看她扶额要倒,慌忙搂住她身子,焦急道:“怎了?” 陆萱有了支撑,慢慢缓过神来,安慰道:“无事,骤起头昏!” 杨炯苦笑,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朝她阁楼走去。 “唉~~!干嘛呀!别让府中人看见!”陆萱见他如此,睡意一扫而空,焦急的拍打他胳膊,让他将自己放下。 “看见怕什么?你是相府少夫人,谁敢嚼舌根?” 陆萱凝眉,见他混不吝的模样,软语道:“给我些面子,我以后还要在相府管事呢!” 杨炯见她难得撒娇,逗弄之心顿起,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快速闪身,转变方向,抱着她跑进距离最近的书房之中。 “你这人,恼死个人~~!”陆萱羞恼嗔怪。 陆萱平日里都是相府少夫人,姑苏陆家主做派,人前端庄大气,说一不二。 如今窝在杨炯怀中,一时间让她有些难堪,逃也不是,不逃又心羞意乱,暗骂真是个恼人的冤家。 杨炯知道她平日里都是豪门贵女仪态,即使比自己大了3岁,可却看着比别家掌门多年的贵妇还威严庄重。 在杨炯看来,夫妻之间礼贤互敬很重要,闺中情趣更重要。若是天天和陆萱举案齐眉,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走到书房,将陆萱放到胡床上,拉起她的手:“干嘛这么傻,也不知多加些衣裳!” 陆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大概还有些恼他刚才的逗弄,语讥带讽道:“确实傻,早知你夜不归宿,我就应该让阿四趁早关了那冰雪城,省得害我受冻。” 杨炯头大如斗,怎么这些姑娘都这么聪明,没一个好相与的。 “内个~!官家令急,被一些事耽搁了!” 陆萱凝眉,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唇印,冷哼一声:“以后先回家!” “恩!”杨炯重重的头。 陆萱见他答应,知道杨炯这人从来都是一诺千金。 于是也不在此纠缠,说起了正事:“官家命令昨日哺时(下午15:00~16:00)就送到了相府,我已令府人替你准备好了行囊。辰正(早上8:00)你要跟夫人祭祖,巳正(上午10:00)要赶到封丘门,军队已经在那里整装待你!” 杨炯见她如此,暗忖不愧是咱家大妇,端庄大气不说,还如此细心体贴,真是让人不得不爱呀。 陆萱见他不说话,眉头一凝:“现已临近辰初(早上7:00),你时间不多,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杨炯沉默良久,拉起她的手:“若说些离别情话,总显得我小女人作态。若恨这时光匆匆,让你我不得相聚,你定是不喜。那就祝你南下一路逢花,万事大吉!” “你怎知我要南下?” 杨炯摇头苦笑:“你心从来豁达,若不是山高路远,事急难缓,又怎会廊下等我?” 陆萱见他猜中自己心思,微微一笑,解释道:“我父请辞离京,到了姑苏,我那二娘定会去求扰相爷。相爷看在我的面子上,自是不好推脱,我担心她们得寸进尺,打算尽早回苏州拦阻一二。” 杨炯覆上她的手,安慰道:“不必忧心,帮衬一二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父亲回到姑苏,肯定是存了以嫡子争吴中门楣之心。你和自己父亲争抢,大义上总归不好听,天然处于劣势。要多去我爹那问策,不要不好意思,你是相府少夫人,我爹定会待你如同己出!” 陆萱展颜,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我在你眼中就那么笨吗?总是被人欺负的份?” “你聪明得紧呐,可有时太顾及家族脸面!要不是我爹不在长安,咱们尽早成婚,你以相府的名义行事,总归要容易些!” “恩!” 陆萱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自己总不能催相府尽快娶自己吧,只能轻轻点头。 杨炯见她如此也是无奈,暗叹造化弄人,自己父亲在江南疏通漕运,筹粮北送,一时半会儿还真回不来。 如今朝中的骑墙派隐而不动,右相王宗晖更是稳如老狗,揽权动作步步为营,从不妄动树敌。就等着大华和西夏开战之时,借战争之势一扫朝中左相门生。 这一招厉害就厉害在皇帝也想借着覆灭西夏大胜之势来铲除世家,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加重王宗晖的职权来逼老头子离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番境况,也不知道老头子如何谋划复相,也怪不得陆萱会为婚事惆怅。 “雉儿,到了江南。把咱家兰蔻坊,冰雪城的生意都带过去,我会派些人帮你尽快铺起摊子。生意是次要,重要的是把咱家的势力尽快扎进两浙路,秀州知州是我爹学生,和咱家是世交,你到了后不要舍不得花钱,多走动,为咱家计远!” 陆萱听杨炯如此说,悚然一惊,随后低声道:“何至于此?” “雉儿,帝王终归是帝王,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秀州华亭县咱们必须要争到手,那里海岸线长直,大小岛链构成天然屏障,可为行船提供天然避风港。华亭县通过大江(长江),内可接陆地水道,外可入大海驰骋,现在名声初显,咱们要尽快抢占先机。” 陆萱见他讲得郑重,也不敢怠慢,牢牢记下他的话。 杨炯见她认真模样,也是一笑,走到书架,拿出一份华亭发展方案递到她手中:“要点都在这里,不必太过紧张。” 陆萱接过厚厚的发展方案,宝贝似得抱在怀中。知道这是杨家未来十几年的运势所在,不敢有丝毫轻视。 看了一眼天色,见时间快到辰正(早上8:00),走到书房门前,招呼守候在廊道的丫鬟到近前来。 杨炯疑惑,见陆萱接过丫鬟捧着的一个长木匣,打开后从中拿出一柄长刀。 只见这长刀刀身修长,线条流畅。刀身上遍布独特而细腻的花纹,并非是刻意雕琢的华丽图案,而是钢材在千锤百炼中形成的自然纹理。 细看之下,流云花纹层叠,流水波纹渐染,玫瑰花纹隐现,端的是华贵不凡,耀眼夺目。 顺着刀身向上,刀柄朴实无华,没有镶嵌任何宝石,只是简单地缠绕着姑苏锦布。糅花的丝线纤细而坚韧,触感柔软却又不失质感。以一种精致且低调的方式包裹着刀柄,不仅提供了良好的握持感,更在不经意间展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再观那刀鞘,一体乌木凿制,上刻东方青龙七宿图,青龙首金错点一角宿,气宇不凡,骇人惊目。 角宿,主杀,兆胜。 陆萱见他对自己的礼物爱不释手,微笑着解释:“我早年在大食商人手中购得一块花钢,花纹奇特,质地坚硬。一直没想到干什么用,见你没个趁手兵器,就让相府大工匠给你打了一柄刀,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算是个美好祝愿!” 杨炯翻了个白眼:“你可真谦虚,异域钢(大马士革钢)现在那可是难遇难求的珍品,懂行者千金都不一定买得到。这刀柄卷苏锦糅丝,你是真舍得花钱。 再说这刀鞘,一看就是上好的红椿乌木,暗红带褐,质地坚韧且极耐腐蚀,上面的雕图更是精美华贵,错金角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那有你说得如此轻飘。” 陆萱见她明白自己心意,也不遮掩,叮嘱道:“听说麟嘉卫都是些二世祖,这种人从来都是先敬罗裳后敬人,有个宝刀防身总归是好的。 若是哪个不开眼的不识货,生事滋扰,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族,若是有眼力的能看出宝刀不凡,也算是能震慑一二。” 杨炯见她如此说,调笑道:“原来你还有这个心思,我还以为是单纯想要送我礼物呢,你这样就让我有些伤心呀!” 陆萱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少做怪!” “取个名字吧!”杨炯提议道。 “就叫‘角宿’吧,吉利!”陆萱肯定道。 “好!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陆萱闻言,郑重道:“早些归来,骑马下江南,赠我一枝春!” “好!” 杨炯知道她的心意,人有了牵挂就会惜命,就会小心,就会不自主的谋划。 柳师师明白,李渔明白,陆萱也明白。三人分别给了杨炯留下牵挂和希望,只求他能平安归来。 美人恩重,无以报偿。 杨炯上前一步,重重吻在了陆萱的红唇之上,拥她入怀,不理会她挣扎。 陆萱睁大美眸,愣愣的看着他。 杨炯知道这妮子端庄有礼,还没结婚就这样令她有些羞恼,所以想用眼神逼退自己。 可看她眸光,哪有什么冷意,全是惊慌和羞赧。嗤笑一声,继续动作,等到她气喘才放过她。 “等我回来!”杨炯大吼一声,朝祠堂走去。 陆萱恼怒,羞骂一声:“到江南看我怎么收拾你!”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失期当斩 “来了,速速上香!” 谢南见杨炯赶到,也不多说,拉着他祭祖。 杨炯听由她指引,依次给祖宗牌位上香叩头。 行到曾祖牌位前,记得这是杨家唯一的武将,杨炯重新整理衣冠,丝毫不敢怠慢。 点燃三炷高香,见青烟升起,恭敬的行了个大礼,将三炷香插在曾祖牌位前的香炉中。 未及转身,最右侧的那支高香,青烟晃动数下,香头忽明忽暗,一息即灭。 祭祖三香,从左到右,分别代表天地人,天香保运昌命吉、地香保五谷丰登、人香保福泽繁衍。 如今人香熄灭,或是不吉。 谢南也注意到了曾祖人香熄灭,微笑道:“小孩子冲动些在所难免,谁年轻不气盛?长大了就好了,祖宗莫怪。行章,快给你曾祖重新上香!” 杨炯依言,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将三炷香拔出碾碎,重新点燃三炷高香。 这次杨炯故意等了三息时间,还用嘴吹了吹,确保都点燃后,恭敬行礼,重新插入了曾祖牌位前的香炉中。 三炷香青烟缓升,蜿蜒冲日。 不多时,右侧人香青烟渐淡,飘忽间,似有熄灭之兆。 谢南见此,将手中点香灯重重砸在供桌上,指着曾祖的牌位大骂:“杨奇正!别给脸不要脸,你受了我家三代香火,现在想干什么? 还有你们,别以为文和不在我就不敢拿你们怎么样!要是我儿北上出了什么事!老娘全给你们扔进茅房,让你们尝尝无人祭祀的滋味!” 话音刚落,曾祖杨奇正香炉中的人香复燃升烟,三香青云萦绕,隐隐有冲斗牛之势。 谢南冷哼一声,拿起点香灯,拉着愣神的杨炯,继续给祖父上香。 杨炯知道自己老娘彪悍,可没想到这么彪悍,连祖宗敢骂,真是个奇女子呀! “娘!是孩儿的错,一时冲动,险些给家里招祸!” 谢南摆手,认真道:“你这孩子,年少轻狂些倒也无妨,毕竟绮纨之年,谁无热血?况且你尚有赤子之心,这是极为难得的好事!何必为了些许过错就忙着道歉呢? 你要知道,天下间哪有人生来就全知全能呀?犯了错,只需牢记教训,下次长些记性便是了。不过这些话呀,你和为娘说说也就罢了,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免得坠了咱们相府的威名!” 杨炯眼底一酸,屈膝跪拜,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娘!孩儿此去,誓要马上封侯,为相府争光!” 谢南将他扶起,拂去他衣衫上的灰尘,没好气道:“傻小子!和你娘赌咒发誓,像什么样子?快去给你祖父上香,不然他又该怪我管教不周了!” 杨炯不敢怠慢,拿起香,恭敬的给祖父上香行礼。 “好了!此次北上,建功立业固然重要,但全身远祸才是首要之事!娘不期望你能立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只要不坠了咱相府的名声便好!” 谢南拉着他缓缓走出祠堂,不厌其烦地再三叮嘱道:“你这孩子,聪慧过人且心地善良,就是有时过于看重感情!如今你要奔赴战场,娘也不劝你别的,只着重叮嘱你一点,做任何事都要想想家里人!” 杨炯深知谢南用意,她是担心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决定。 毕竟战场不同于朝堂,在朝堂上犯了错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战场向来残酷无情。既不讲道理,更不讲情面。在战场上只有两类人,那便是死人和活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孩儿谨记!”杨炯恭敬道。 谢南微笑,随后抓起他的手,落寞出声:“以往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虽说偶有胡闹,可娘心里却是欢喜的。然而现今,你仿佛突然间就长大成人了,这让娘既感落寞,又觉心酸。 老话说得好,儿大不由娘。你小时候,娘每日都盼着你快快长大,变得听话懂事些。如今你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娘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呢。” 杨炯轻轻拭去她眼角泪花,认真道:“娘,我长多大都是你儿子,走多远都是相府的人。这一点,永远变不了!” “你看!人老了就是容易情绪起伏。莫要担心,去吧!娘在家等你凯旋而归!” 杨炯也不再扭捏,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转身而去。 天光大亮 行至封丘门,毛罡等候多时,见杨炯打马而来,快步迎上牵缰驻马。 杨炯见这胖子还是老样子,大笑调侃:“听说你升官了?这次把你叫来帮我,你不会怨恨我吧?” 毛罡嘿嘿一笑:“大人哪里话,要不是您在官家面前说话,我毛罡这辈子都别想做中郎将! 再者说,窝在这京城有啥出息?咱老毛可是个闲不住的人,大人能带我去打西夏蛮子,我谢大人还来不及,怎会怨恨?” 杨炯见他情真意切,笑骂道:“少给我装客气!这次北上可不比上次,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若能平安归来,老子带你们一起升官发财!若是回不来,咱们兄弟就一起马革裹尸,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人!只要有我毛罡在,定能护你周全!”毛罡恭敬一礼,郑重出声。 杨炯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 “卑职,麟嘉卫郎将王森,请将军换服!” 杨炯见来人二十几岁模样,皮肤细白,声音阴柔,根本没有一个军中郎将的风采,反而更像是个混迹花场的老手。 “你是太原王家的人?”杨炯凝眉。 王森抬眼,自豪道:“卑职太原王家,王澜之子!” 杨炯了然,原来是王家庶出一脉。 接过他手上的麟嘉卫麒麟服,询问道:“可整装完毕?” “回将军话!还需要些时间!” 杨炯皱眉,暗忖这是想给自己下马威呀。 “军令昨日哺时(下午15:00~16:00)就已经送至麟嘉卫,军令巳正(上午10:00)开拔,现在你还有一柱香(30分钟)的时间整军!” 王森眉毛一挑,语气平淡道:“将军,昨日军令紧急,兄弟们还没来得及准备,你看能不能通融些时辰!” 杨炯冷哼一声,讥讽道:“他们要准备什么?五石散还是赤阳丹?亦或是酒器茶盏,飞鸟走虫?” “大人说笑了!” 杨炯懒得和他磨牙,冷声道:“一柱香!失期当斩!” 说完不等王森回话,令睚眦兵点燃一柱香,自己则是长刀驻地,闭目凝神。 “大人!一柱香过了!”毛罡低声提醒。 杨炯睁眼,高声道:“整军点卯!” 话音刚落,并无文书上前唱名! 杨炯眉头皱起:“王森!你不要告诉我,麟嘉卫文书也没归建!” “呃~~!确实如此!” “呵!真不错!到底是闻名长安的麟嘉卫!本将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杨炯冷喝一声,一脚踹开眼前的军籍箱,吼道:“毛罡!令睚眦营10都头唱名!” “是!” 毛罡高声称是,一摆手,10名睚眦营都头出列上前,领了麟嘉卫花名册,一人点一旗(150人),场中顿时弥漫起了肃穆的气氛。 “河东张氏,张睿!” “到!” “柳州何卓然!柳州何卓然!失期未归!” 睚眦营都头唱名两声未应答,花名点红,定失期。 “太原王氏,王景行!太原王氏,王景行!失期未归!” “清河崔氏,崔敬之!” “到!” “陈郡谢氏,谢彬!陈郡谢氏,谢彬!失期未归!” “陈郡谢氏,谢若林!” “到!” “范阳卢氏,卢启!” “到!” ······ 杨炯静静看着人数还不足1000的麟嘉卫,心头怒火陡生,真是群胆大妄为的家伙,军期都敢延误,这要是真上了战场,老子不得被他们坑死! “报!麟嘉卫应到1500人,实到987人,失期513人,名单如下,柳州何卓然,太原王氏王景行!” “好了!别念了!”杨炯怒喝一声,拿起麟嘉卫花名册,拔出长刀角宿走到了封丘门前。 “我杨炯治军,三条! 一、令行禁止。 二、严守军纪。 三、袍共生死。 今日本将就严肃第二条军纪!” 说完,示意毛罡安排人手布防,防止麟嘉卫哗变。 不多时。 远远见一群穿着麒麟服的麟嘉卫士兵勾肩搭背,步履蹒跚的走来,手提酒壶,嬉笑吵闹,毫无一点军人做派。 来人走到封丘门前,见身着朱红色麒麟服的杨炯面冷眼寒,也猜到是新来的将军。 于是,收敛笑容,快步上前打招呼。 “哈哈哈!行章呀!你说你来这么早干嘛?送粮草又不是什么要紧的活计。 兄弟我在春江楼刚想来个梅开二度,就被你叫来了!真是扫兴!”一少年嬉笑着走来,作势要搭杨炯肩膀。 杨炯目光一冷,提起长刀,用力一挥,将这个不开眼的纨绔脑袋砍下,寒声道:“长安刘春茂,失期当斩!” “杨炯,你疯了!” 杨炯一言不发的走到说话人面前,一脚将他踹倒,挥起一刀,斩下他的头颅,冰冷道:“长安钱光章,失期当斩!” 众麟嘉卫见杨炯真的说一不二,说砍就砍,一时间惊得连连后退,看着杨炯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杨炯提着刀,目光森寒的看着余下失期者,冷漠道:“50军棍,身首异处!自己选!” “杨炯!失期而已,你们粮草军,没必要这么狠吧!” 杨炯扫了一眼来人,冷哼一声:“太子想要监军?” 李泷走到近前,低声道:“别太过分!钱光章、刘春茂杀了也就杀了,五姓七望的子弟你也要杀?真嫌自己命长不成?” “呵!太子可知大华军纪?失期者,视军情急缓,轻者20~50军棍,重者当斩!” “你一个送粮草的能有多急?”李泷怒声道。 杨炯看着他的眼睛,冷哼道:“熊定中东线荒漠戈壁,运粮民夫难以供给,唯有我御前武备司的罐头方便面可解军需之急。大战在即,粮草供给不上,你说是急还是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少在那危言耸听!河东路沿线都有窖粟,哪有你说的那么紧急!” 杨炯翻了白眼,不想跟这个军事小白争辩。 窖粟数量有限,只有两种情况能开,一是战事顺利,有直捣黄龙之势,才可开窖补粮。二就是一旦战事失败,大华军队退守国境线,这窖粟可是救命粮,哪能轻易使用。 河东路八百里沙化地,道多沙深,轻车往来,犹以为难。熊定中能不能穿插后方,达到既定战略目标。全靠老子的这些罐头,你跟我说不着急,你懂个屁的军事。 “本将再重复一遍!50军棍,身首异处!失期者,自选!” 杨炯虎目圆瞪,气势逼人。 “你当真要和世家开战?”李泷阴鸷出声。 “我劝你一句,与虎谋皮者,鲜有功成!” “呵!云从龙,风从虎,其势如行云布雨,威可化育天下。虎行于山林,虽能恫吓百兽,然其威不过尔尔,岂敢与青龙相对而啸?”李泷嗤笑出声。 杨炯摇摇头,不和他废话,拿出花名册,高声道:“太原王氏,王景行!” “太原王氏,王景行!” “到!” “需要本将再重复一遍吗?” 王景行走到近前,低声冷笑:“杨炯,我是太原王家主脉,我姐不日就可成为太子妃!你真要和我王家做对?” 杨炯眸光一凝,扭身挥刀,王景行头颅飞出,在地上滚了三圈后停下,不屑和狂傲的眼神永远凝固在此。 “兄弟们!我们跟他拼了!”一麟嘉卫士兵高声叫嚷。 杨炯冷喝一声,周围睚眦营士兵,高举手中神臂弩,警戒卫队一轮齐射,三十只弩箭飞出,牢牢钉在麟嘉卫士兵脚下,惊得他们连连后退,再不敢高声言语。 “杨炯!你是真存了和世家撕破脸的心呀!50军棍他们还能活?”李泷怒吼出声。 杨炯冷笑:“你说对了!我就没想让他们活!平日里花天酒地,恃强凌弱,五十散、赤阳丹食如水饭,我要他们有何用?” “你想死!就别怪本太子手黑!”李泷狞笑一声,拂袖而去,再不看已是死人的麟嘉卫失期士兵。 杨炯冷笑,朝身后守纪的麟嘉卫道:“你们都看好了!这就是败坏军纪的下场!” 一摆手,睚眦营士兵弩箭齐射,513名失期麟嘉卫,无一生还。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泛泛水中凫 扬州秋水山庄。 “你们给我住手!放开那女子!” “嘿!我当是谁,原来是南楼巷棺材子二狗子!想管闲事?”领头男子讥笑出声。 二狗黝黑的面庞一暗,见他们还在对那女子动手动脚,怒喝一声挥拳冲了过去。 “兄弟们,给我打!一个棺材子也敢叫嚣,给我打死他!” 男子狞笑,一脚将他踹倒,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其余人一拥而上,脏招暗脚,阴秽伎俩,能用则用,能脚不拳。 二狗抱住后脑,蜷曲身子,护住自己下阴,大声对女子呼喊:“快走!” 女子扫视四周,见一对主仆走来,女子艳若天仙,让人一眼难忘,即使自己暗诩有几分姿色,可在她面前,如同荧光对日,暗淡无彩。再观其衣着步态,虽青素淡雅,然举止端娴,一眼贵不可言。 想到此,冲过去拉住女子衣袖,大声呼救:“贵人救命!他们这群恶寮调戏不成,想要杀人灭口!” 叶二娘皱眉,暗道:“怎么又是他?真是阴魂不散!” 李淑沉默凝眉,将手中竹篮递给叶二娘,走过去看了一眼蜷曲成一团的二狗,冷声道:“力微负重,量敌不周,死不足惜!” 说完,扫视了众人一眼,朝秋水山庄内走去。 “赴义之勇,何惧身死!”二狗双目赤红,大声呼喊! 李淑毫不停留,置若罔闻。 叶二娘冷笑一声,眼里全是不屑和嘲弄,提着竹篮紧追公主而去。 众人见此女子不但貌若天仙,贵气逼人,出入秋水山庄更是如若家门,那还不知此人是谁。互相对视几眼,不敢在公主行营前惹事,踹了地上二狗几脚,阴恨道:“棺材子!今日算你走运,下次可没这么好命!” 女子见这群人走远,跑过去扶起二狗,焦急道:“你没事吧?” “没事!”二狗低声应一句,看了一眼秋水山庄,示意女子带自己走。 女子也不停留,扶着他走向明月湖一处僻静蒲苇地。 “那就是你喜欢的女人?”女子拿出身藏药酒,打湿布帕,轻柔的给二狗擦了起来。 二狗望着明月湖野鸭穿梭蒲苇,忽隐忽现,一言不发。 女子见他不理自己,也有些恼怒:“你有没有良心?今日我差点被他们侮辱,你就如此待我?” 二狗瞧见她面带愠色,赶忙收起那副随意的模样,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说道:“哎呀,都是我的错,方才不知怎的,一时有些恍神了。” “哼!” 月娘娇哼一声,柳眉微蹙,带着几分嗔怒娇骂道:“我劝你呀,趁早打消那不着边际的心思。那贵人宛如天仙下凡一般,岂是你我这样的普通小民能高攀得起?觊觎之心都不应该有!你别异想天开了,省得最后落得一场空,还惹出一堆麻烦事儿。” 月娘边说边用眼角余光瞥了二狗一眼,眼神中既有对二狗的提醒,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她心里清楚,那贵人高高在上,与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有着天壤之别,二狗若真有什么非分之想,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虽对二狗的某些行为有些不满,但也不希望他因为一时的糊涂而身死魂销。 二狗脸上挂着嬉笑,不由分说地拉起月娘的手,说道:“月娘,我哪里会有那样的心思呀,不过是想着若能攀上权贵,便能带你一同享受富贵荣华罢了。” “我才不需要你这样!月娘绝不是贪恋荣华之人,若真是如此,又怎会倾心委身于你?” 月娘气得柳眉倒竖,将手中的布帕狠狠扔在地上,对着他嗔怒娇怪。 二狗见状,忙将她的布帕拾起,仿若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塞进怀中,而后一脸郑重地说:“月娘一片真心,我二狗铭记肺腑。可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扬州城受苦受穷啊。我呢,是个被人看不起的棺材子,你是个女绣工。咱们这样下去,未来又在何处呢?”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不起我这个绣工?” 月娘听他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啊?怎么会呀~!” 二狗急忙辩解。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娘紧盯着他,非要他说个明白。 “月娘你对我情深恩重,我又怎能一直这样穷困潦倒,毫无作为呢?” 二狗说完,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突然重重地覆上她的唇。 月娘刚要嗔骂,可双手却被他牢牢地制住。转念一想,自己早就将身心都交付给了他,又何必在此时扭捏作态呢? 于是,便也热烈地回应起来。 二狗见月娘如此回应,目光顿时一亮,心中顿生一种征服的豪迈之感。 “你轻点!” 月娘不堪挞伐,娇声喊道。 二狗喉咙发出低沉怒吼,对月娘的话全不在意,任由自己的情绪肆意发泄。 月娘心下长叹,缓缓闭上眼,不再言语。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二人初见之时,那时也是他将自己从歹人手中救下,那正气凛然的身影让她至今难忘。可如今,却和他一起做戏诓人,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不拘小节吗?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也不太明白这些大道理,他大概是对的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心中默默祈祷,只希望二狗日后能真心对待自己,不要忘记月娘的好。如此,她便也就满足了。 夜幕降临,星稀云薄。 二狗心满意足的回到南楼巷义庄,扫见棺材旁来人,冷哼一声,清查起今日送来的死尸。 “呵!你小子那些鬼蜮手段就别在贵人眼前丢人啦!” “你个死太监!不帮我就算了,现在还来羞辱我!” 二狗怒吼一声,一脚踹翻眼前的薄皮棺材,里面早已经腐烂的死尸,翻滚而出,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阵阵油光。 “怎么?恼羞成怒?如此沉不住气,你永远去不了京城!” 太监丝毫不在意他的辱骂,看着头顶弦月愣愣出神,眸中毫无神采,和这义庄死尸别无二致。 “你天天说回京城!从我出生就没停过,这么多年你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回京城?呵!痴人说梦罢了!”二狗愤怒跳脚。 太监也不争辩,起身走到院中,冷漠道:“今日功课,扎马一个时辰,走桩三个时辰,运气至天明!” 二狗咬牙切齿,强抚心头火,依照他的话,在月下扎起了马步。 “老田!我爹到底是谁?”二狗看着老太监,再次问出自己一直想要弄清楚的问题。 “你是我从棺材中捡的!” 二狗凝眉,答案不出所料。从小到大,一直是这个回答,真是令人恼怒。 “凝神运气,再加一柱香!” 二狗狠狠瞪了他一眼,依言照做。 老太监见他如此,冷漠道:“泛泛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躯!” “我绝不做水中苟命偷生野鸭!” “呵!想要做昂昂千里驹,你也得有那个本事!”老太监讥讽道。 二狗一言不发,心底压着一口气,开始了走桩。 老太监摇头,暗骂到底是生在陋巷,心性还得磨砺。 折下院子中一条柳枝,欺身上前抽打:“金笼春鹦徒有赋,水中野鸭广乘空!不知所谓,不明机险!” “站好!心浮气躁,乱气走桩,不想活了?” 二狗任由他抽打,走了一遍桩后,重新扎起了马步。 老太监手上毫不留情,见他重新站桩,观他走气渐平,暗自点头,说起了今日的课业。 秋水山庄,清水长廊。 李淑静静倚坐在美人靠上,身姿看似慵懒,实则内心如暴风雨中的孤舟,飘摇不定。她的眼神空洞无神,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无尽的哀伤,将她的灵魂一点点吞噬。 手中野饲不时抛向湖中那群欢快游动的花脸鸭。 花脸鸭们被食物吸引,纷纷飞扑而来,鸭子的叫声打破了庭院的宁静,湖面也因它们的争抢而泛起层层褶皱。 李淑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李淑!你怕什么?你怎么就不敢回京?你是怕见谁吗?”一个尖锐的声音如同利箭般突然在她的脑海中穿刺而过。 李淑的身体猛地一震,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那叹息声饱含无奈与痛苦,用力摇摇头,试图将这个如鬼魅般纠缠不休的声音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自从那日离开白马寺,她的世界就彻底变了,自己脑海中突然多出了另一个自己。 那是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声音的 “人”,但却拥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诡谲阴郁得让人毛骨悚然。这个 “人” 对自己的过往了如指掌,每一个细节都能清晰地描绘出来,甚至对她当下所经历的一切也能洞察得丝毫不差。 那个自己总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如鬼魅般悄然出现,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思绪,将她原本就烦乱的心搅得支离破碎。 “李淑,你在逃避!你知道自己不能为母报仇,你怕,你恨,你不甘心!” 那声音再次如炸雷般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尖刀,狠狠地刺向她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李淑双手不自觉地抓紧美人靠的栏杆,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关节处也跟着微微颤抖。 “你给我闭嘴!” 李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愤怒地朝虚空怒吼。 “嘿嘿!我说到你痛处了?自己跑来江南,远离朝堂纷争,你就是怯懦!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的要为母亲报仇吗?现在怎么忘了?” 脑海中的声音语带讥笑,不断刺激着她的心底防线。 李淑凝眉,试图用不屑来掩盖内心的波澜,针锋相对道:“你想说什么?” 其实她内心很清楚这个声音想要说什么,只是她不愿意去面对,不敢去正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渴望。她害怕一旦面对,那个隐藏在心底的黑暗面将会彻底将她吞噬。 “我不止一次说过,利用咱的美貌!何事不能成?去找杨炯,去找天波府,去结交京中权贵,怎么就不能报仇?她李漟能位极人臣,她李潆能恫吓朝堂,咱们怎么就不能?” 这个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充满了蛊惑。 李淑冷默地纠正道:“是我,不是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不!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脑海中的声音变得更加癫狂,仿佛在向她宣告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命运。 李淑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眼神中隐现恐惧和绝望。她感觉自己正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那个声音越来越强大,不断地侵蚀着她的意识。 “你不是我!”李淑大声反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不是吗?你问问你自己的内心,我不是你吗?” 那声音充满了挑衅和诱惑,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心理防线。 李淑凝眉,内心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奇怪的声音,为什么这个声音会如此了解她,又为什么会一直纠缠着她不放。 她猛地将手中剩余的野饲全都扔进湖中,仿佛要将内心的纠结和痛苦也一并扔掉。 野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湖中,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花脸鸭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四处逃窜,原本热闹的湖面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李淑深呼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回了自己的闺楼。 “想甩开我?” 那讥笑的声音重新响起,听得她眉头直皱,心中愈发烦闷。 这声音就如同一个阴魂不散的厉鬼,无论她走到哪里,做什么,好像都无法摆脱。 李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声音逼疯了,她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说过,我就是你!你自己内心本就有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呢?你本是天仙一般的公主,本可手握权柄,傲视同侪,为何甘心做那水中野鸭,自我放逐呢?” 那声音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回荡,如同魔咒,一遍又一遍地侵蚀着她的意志。 李淑眼神闪现深深的无奈和痛苦。环顾四周,那熟悉的闺房此刻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和压抑。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无法逃脱。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壶酒上。 李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拿起酒壶,对着嘴 “吨吨吨吨” 地全都灌了下去。 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衫,但她却毫不在意。 醉意上涌,李淑趴在床上,泪水划过脸颊,醉言醉语的呢喃出声:“泛泛水中凫,上下声相呼。徜徉信波浪,澡濯羞泥污。晴洲漾苹荇,雨岸眠菰蒲。饮啄亦自足,飞游谁我拘。”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昂昂千里驹 辽金北方战线,达鲁古城城下。 辽军军容整肃,旌旗遮天蔽日,刀枪林立如森。 大辽太子耶律光,身挂西川红锦百花袍,鲜红锦缎绚丽如花,外披兽面吞头连环铠,铠甲上的兽面獠牙舞张,血渍大口气势逼人。腰间勒甲玲珑狮蛮带,狮蛮图案尽显其威严霸气。连环甲片紧密相连,坚固无比,更在阳光下反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人眼不能逼视。 坐下嘶风青骢马,双目炯炯寒光,如那下山猛虎,不时发出嘶鸣之声,神骏非凡。 耶律光浓眉剑目,眼中悍猛之气尽显,目光犀利如箭。手中紧握长刀,刀身笔直坚挺,刀尖寒芒乍现,杀气四溢,威风凛凛,宛如战神降临。 金军守将完颜娄室稳坐城头,高呼:“耶律小儿,可是黔驴技穷?相同招式来上个千百遍,无非是徒增伤亡罢了!” 耶律光凝眉,这已是他第五次率军向达鲁古城发起进攻。 据自己小妹情报,北方重镇出河店已失,金国皇帝完颜撒离赫此时就在江州督军。如今金国先锋军南下攻取辽国重镇咸州,一旦功成。南北合围之势形成,辽国东北屏障黄龙府危矣。 黄龙府乃辽国东北最重要的屏障枢纽,经过多年的经营,繁华程度绝对不亚于辽五京。更是东北最大的兵源军粮补给站,一旦被金国占据,东北门户洞开,金国骑兵长驱直入,大辽亡国在即。 看着城头的金军,耶律光回想起小妹的谋划。 辽国南线咸州有宗室萧嗣先、萧兀纳据守,一时半会儿,金军休想攻下。现在自己只需要反其道而行,强攻达鲁古城,兵锋直指金国皇帝完颜撒离赫的行营所在地江州。攻其必救,直击钳子中点,黄龙府之危局可解。 小妹再三叮嘱,达鲁古城就是破局之关键所在,攻入则双方局势逆转。不入,一旦南线咸城丢失,自己也会跟着黄龙府被金军包围。 想到此,耶律光眸光一寒,长刀高举,大喝出声:“儿郎们!冲入达鲁古城,大索三日!先登者金千!斩将者仆万!” 语毕,一马当先,朝达鲁古城的城门冲去。 随着耶律光令下,辽军的投石机率先发难。 只听得 “轰” 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石块犹如流星般呼啸着飞向达鲁古城城墙。石块砸在城墙上,砖石飞溅,尘土弥漫,整座城墙都为之颤抖。 耶律光纵马驰骋,一刀砍飞当前一金兵头颅,大声鼓舞士气:“众将士,随孤破城!” 完颜娄室面色凝重,大声呼喊:“举盾!” 金兵闻令举起拒石盾,快速闪躲到城垛后,三人一小队,两人架盾拒挡落石,一人有条不紊地射箭反击。 完颜娄室看向辽军,一扫而估,竟然有 10 万之众。 据可靠情报,此10万众乃辽国北方战线的全部兵力。耶律光显然是已经心急如焚,迫切想要一举攻克达鲁古城,一解黄龙府之困。 达鲁古城乃金国西北重镇,身后江州就是皇帝行营所在。自己必须要守住,给完颜斡不离争取进攻咸城的时间。 想到此,完颜娄室也不废话,大喝一声,令金兵将己方投石机推上来,先打散辽军后方再说。 一时间,双方石块在空中交错飞荡,如同一场石雨倾盆而下。 达鲁古城城墙上的金兵弓箭手在完颜娄室的调度下,弯弓搭箭,箭如飞蝗般射向耶律光前军。 顷刻之间,耶律光前军中箭者无数,倒地哀嚎,惨叫不止。 耶律光见投石机并未取得明显优势,果断下令攻城塔向城门前推进。 随手砍翻一金军士兵,策马来到攻城塔旁,怒吼道:“儿郎们,先登者,城内牛羊自取!” 契丹士兵见太子如此慷功,眼浮兴奋与狂热的光芒,双手止不住的发抖。那巨大的攻城塔在士兵的努力推动下,速度快过以往,加速向城墙靠近。 塔上的辽军士兵手持长枪弯刀,听见太子所言,喊杀声震天,个个士气高昂,口中契丹脏话频出,势要做那先登之人。 完颜娄室眼中精光一闪,大声喝道:“准备滚木、礌石!” 金兵得令,迅速行动,将一根根沉重的滚木和巨大的礌石搬到城墙边。当辽军攻城塔靠近城墙时,完颜娄室大手一挥:“放!” 金兵们毫不犹豫地将滚木、礌石推下。滚木顺着城墙滚落,砸向攻城塔,有的直接将攻城塔上的云梯砸断,塔上的辽军士兵纷纷坠落,发出凄惨的叫声。 礌石更是威力巨大,砸中攻城塔后,塔身剧烈摇晃,甚至有几座攻城塔直接被砸倒,化为一堆废墟。 耶律光眸光一冷,怒吼一声,急催胯下青骢马,躲过几根箭矢,迅速朝另一座攻城塔奔去。行到塔下,大喝一声,一脚踏上马背,长刀变提为握,直接插入木质塔楼之缝隙。 凭借踏马之力,翻身一个空中转体,如灵猴穿林,不断在塔楼的木棱间穿梭。爬到高处,还差一步即可借力登上达鲁古城的城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此时,一礌石滚落,直奔攻城塔而来。 耶律光心下大惊,心思急转,手握刀身,长兵短用,直接挑断盔甲系带。翻身倒转,勾木卸甲,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真可谓昂昂千里驹,飒飒海东青。 眼看着礌石已至,大笑一声,口衔长刀,飞身扑向城墙。 完颜娄室眸光陡惊,眼看着耶律光就要爬上马面墙,来不及赞叹其勇猛。手提长箭,弯弓塌腰,捋箭凝神,‘嘣’的一声巨响,弓箭直奔耶律光的后心而去。 耶律光顿觉一阵冷寒,转身张看,目眦欲裂,一飞箭携风带啸,直奔自己的后心而来。 此时的耶律光,正扒着马面墙垛,眼前一金国士兵正狞笑着冲自己奔来,前后夹击,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耶律光眸底一闪决绝之色,甩头飞刀,大吼一声:“达鲁古城,还不配做老子的埋骨地!” 双脚用力扣墙,躬身借力,翻身一蹬,直接窜上了城墙。 斯际当下,飞箭已到,直接给耶律光的肩膀来了个对穿。 “啊~~!!!” 耶律光怒吼一声,捡起地上长刀,一刀劈向来人,狞笑金兵身首异处,再无生气。 耶律光手腕转刀,斩箭断杆,狂傲大笑:“哈哈哈!儿郎们!先登之功,本太子抢先一步!” 辽军士兵见自家太子如此勇武,高呼‘必胜’,朝城墙涌去。 在耶律光的激励下,前赴后继地契丹兵顺着云梯向城墙攀爬,悍不畏死,踏尸而上。 一名太子亲兵苍狼卫刚爬上城墙,便挥舞着大刀,满脸狰狞地向金兵砍去,口中大喊:“吾君太子,亲兵已至,必胜!” 完颜娄室大惊失色,心中暗忖:“真乃千里驹乎?” 如今辽军气势如虹,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在城墙站稳脚跟。 “孩儿们!拿出你们的胆气,杀辽国太子耶律光者!万户侯!” 金军士兵闻言,胆气横生,端起长枪刺向爬上城墙的辽军士兵。 双方在城墙上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刀光闪烁,血肉横飞。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一名金兵被辽军士兵狠狠砍倒在地,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将身下的青砖浸染得殷红一片。他的同伴目睹此景,双眼瞬间充血,仿若燃烧的火焰,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不顾一切地朝着辽军士兵猛冲而去。 此时,达鲁古城上的白刃战已然陷入了极度惨烈的境地。 金国的长枪兵们挺起长枪,枪尖寒芒闪烁,迅速结成五人小队,分割包围已经爬上城墙的契丹士兵。 辽军契丹士兵毫无惧色,挥舞着手中长刀,或敏捷格挡长枪穿刺,或瞅准时机迅猛地近身攻击。刀光枪影交错,每一次碰撞都留下一条鲜红触目的伤口。 金国后方弓箭手不停地张弓搭箭,试图为前方浴血奋战的战友提供策应支援。然而,在这混乱不堪的近战中,箭矢纷飞,时常误伤自己人。 完颜娄室见此也是虎目含泪,知道此时双方拼的就是气势,气弱一方定是身死城破的下场。 知道此时不能妇人之仁,大吼一声:“继续!迅速清理城上辽军!” 弓箭手咬牙瞪目,知道主将命令无差,心一横,无顾友军辽军,不停地发射箭矢,弓弦声如急促的鼓点,奏响着死亡的乐章。 双方士兵在这狭窄的城墙上短兵相接,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犹如雷鸣般震撼着大地。每一次刀枪交锋,都伴随着鲜血的肆意飞溅。 辽兵被长枪刺穿身体,却仍凭着顽强的意志奋力向前扑去,哪怕生命即将消逝,也要在最后一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金兵被长刀狠狠砍伤,伤口深可见骨,却咬紧牙关继续战斗,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疯狂与炙热,仿佛伤痛并不能削弱他们建功立业的决心。 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惨叫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鸣。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充满杀戮的土地上,将战士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在地上,有的还保持着战斗的姿势,那紧握武器的双手似乎在诉说着他们最后的不甘。 血液汇聚成小溪,缓缓流淌,染红了城墙脚下的土地。 落日熔金,日暮途穷。 耶律光体力渐微,他心下清楚,若还不能攻破城门,自己恐怕真要埋骨在这达鲁古城。 想到此大吼一声:“耶律谢十,你他娘的攻城锤呢?给老子拉上来!” 周围契丹兵见此,纷纷大喊传声:“耶律谢十,你他娘的攻城锤呢?给老子拉上来!” 督军耶律谢十闻言,哪还敢怠慢。大吼出声:“快!把老子攻城锤拉出来!给老子撞碎那城门!” 身后亲兵听自家将军这个自诩读书人的谦谦君子都开始骂人了,哪还不知道军情紧急,丝毫不敢怠慢,领命转身,亲自督军攻城。 辽军的阵营中,一辆辆攻城车在士兵们的推动下缓缓前行。 这些攻城车巨大而坚固,车身由厚重的木材打造,前端装有尖锐的撞木,撞木的头部包裹着坚硬的铁头,在夕阳的映衬下照耀着熠熠金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每一辆攻城车都需要数十名士兵齐心协力才能推动,他们的步伐整齐而沉重,口中发出低沉的号子声。契丹营帐亲兵一人当先,带头督军前行,悍不畏死。 辽军轻骑兵身着黑色战甲,头戴铁盔,手握着锋利长刀,腰佩弓弩,和攻城锤保持一定距离,有条不紊地向着城门逼近。只要捶破城门,轻骑兵定可三息而入。 随着辽军的逼近,城中的金军预备队,脚蹬强弩,弩箭翻越城墙,犹如雨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奔辽军而去。 辽军早有准备,契丹兵举起扎麻轻盾,形成一道坚固的盾墙,抵挡着金军的箭雨。 在盾牌的掩护下,攻城车继续前进,逐渐接近城门。 攻城车到达城下,士兵们用力推动撞木,撞木一次次地撞击城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每一次撞击,让大地为之颤抖,城门也在这猛烈的撞击下发出剧烈的响动。 辽军士兵们不顾城墙上射下的箭矢和石块,全力推动木锤,他们的脸上满是鲜血和泥土,但眼神中却燃烧着胜利的渴望。 辽国太子耶律光见耶律谢十已经开始破城。 大喝一声:“太子亲军,苍狼卫何在?” “有!” 耶律光扫视应声几人,粗略估算一下,大概只有二十几个亲军登上城墙。 来不及多想,大声道:“诸君随本太子破门!” 语毕,如同一头威猛的雄狮,身姿矫健的朝城内杀去。 耶律光在金军中穿梭自如,手中长刀如龙蛇飞舞,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片血花。耶律光带领着他的卫队亲兵一路厮杀,向城门方向奋勇前进。所到之处,金军士兵无不望风披靡,双腿颤栗不能挡。 耶律光眼神锐利如鹰,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与攻城车会合,里应外合,攻破城门。 此时,攻城车的撞击仍在继续,城门已开始摇摇欲坠。 耶律光见时机已到,大喊出声:“拿轰天雷来!” 亲军苍狼卫早有计划,纷纷掏出一枚轰天雷,蓄势待发。 耶律光眸光冷凝,暗道一声:“杨兄弟,你要是卖给老子哑雷,老子跟你没完!” “给老子炸开城门!” 二十几名苍狼卫得令,点燃轰天雷,看准城门铰链位置,用力将轰天雷扔了过去。 只听一声震天巨响,轰天雷在城门铰链处爆炸,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强大的爆炸力瞬间将铰链炸断,城门失去了支撑,缓缓倒下。 辽军士兵们见城门被攻破,顿时发出一阵欢呼,迅速向两旁闪躲,身后轻骑兵策马扬鞭,三息入城。 耶律光见此心下大定,手中长刀挥舞不停,兵合一处,重新杀上城头。 辽军士兵气势如虹,喊杀震天,见人就砍,见物就屠,一个个如同地狱里的杀神。 达鲁古城一门之间,地狱天堂反转,人命如草,须臾即没。 在辽军的猛烈攻击下,金军气势渐颓, 完颜娄室走下城头,组织金军依靠城内房屋,节节阻击,展开巷战。 两军酣战一昼夜,城中火光四起,硝烟弥漫,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 天光大亮,城池易主,辽军大胜! “完颜娄室,孤敬你是条汉子,若是归顺,孤既往不咎,东北三城认你选!” 耶律光看着被押送至前的完颜娄室,朗声劝降! “哈哈哈!耶律小儿,我乃宗室!安由你欺?” “良禽择木,贤臣择主,何谈尊欺?” “我完颜娄室!只有一氏,乃大金完颜氏!抵死不能改!” 耶律光冷眸,用力将长刀插入青石板,吼道:“放开他!” 完颜娄室狂傲大笑,拔刀自刎,不留一言。 耶律光转身,冷漠一句:“昂昂千里驹,逸气吞九区!可惜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抟风舞润 端平二年,农历十月十日,大华大庆殿。 谋划多年,大华正式向西夏宣战。 皇天厚土,实鉴朕心,宗庙社稷,共庇朕民。 朕承天命,君临天下,夙夜兢兢,以安社稷,以惠黎元。今有西夏,悖逆不道,屡犯吾疆,扰吾边民,为祸甚烈,朕心忧之,万民愤之。 西夏之地,昔为华夏之土,其民本应蒙吾王化,遵吾朝纲。然其主昏庸,妄自尊大,穷兵黩武,不修德政,致民不聊生,邦国凋敝。且其兵凶悍,每入吾境,烧杀劫掠,无所不为,百姓罹难,田园荒芜,惨状怵目惊心。吾大华之民,皆良善勤劳,安居乐业,何辜受此残害?此乃西夏之罪,天怒人怨,不可容忍! 朕以仁德治天下,恩泽四方,怀柔万邦。然对于此等恶行,断不能坐视不顾。今为保国民之安宁,护大华之尊严,朕决意兴兵征伐西夏。 朕大华之兵,忠义骁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当以正义之师,行天讨之举,破西夏之军,擒其逆主,以正国法,以慰民心。 凡朕将士,务必奋勇杀敌,报效国家,功成之日,必有重赏。勋劳着者,赐爵禄,封妻荫子;英勇者,立碑铭志,传颂其名。豪杰功臣,为邦栋,受敬仰,流芳百世。 功成之日,朕迎功臣,宴天下,庆胜利,享太平。 大华皇帝诏示天下,咸使闻之。 鱼朝恩刚将檄文传谕给各国使节,刑部员外郎何一村走出朝班,高声奏报: “臣,刑部员外郎何一村弹劾麟嘉卫将军杨炯,恃权乱威,残杀同胞麟嘉卫513人于封丘门下,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毒辣,骇人听闻,史籍罕有。望陛下明鉴,褫其权,夺其名,厄之缧绁,以彰其罪,以谢天下!” 皇帝面不改色,闭目不发一言。 左相党羽门生眼交心通,见吏部尚书叶九龄不发一言,心领神会,纷纷闭口不言。 叶九龄是左相杨文和最得意的门生之一,自从杨文和离开朝堂,左相党羽唯叶九龄马首是瞻。 如今见他如此,大家心中都有了计较。 纵观杨炯同辈,能力出众者有之,身出簪缨世家者有之,可二者兼有者唯杨炯一人。 皇帝想要向世家开战,从来都不可能赤膊上阵,只有将杨炯这种簪缨世家的子弟推出来当刀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招帝王手段可谓妙到毫巅,左相党羽天生站在杨炯一边,世家对杨炯发难,杨党很难独善其身。 皇帝借力打力,驱虎吞狼,可谓将帝王手段玩到了巅峰。 一旦杨党和世家斗起来,皇帝借势而动,铲除世家,翦除杨党,自不在话下。 如今刑部员外郎何一村弹劾杨炯,叶九龄不知道是太子给世家张目,还是皇帝以蚓投鱼,引杨党和世家争斗,所以明智的选择闭嘴。 “臣,实录院检讨崔澶复议!同室操戈,实为乖谬!” “臣,谏院司谏王希山复议!临战惰志,战前杀袍,闻所未闻!” “臣,监察御史钱浩复议!” ······ 皇帝凝眉,悠悠道:“叶爱卿,你作为吏部尚书,可有言语?” 叶九龄走出朝班,朗声道:“臣虽忝为吏部尚书,然军事自有枢密评议,臣不敢妄言!” 叶九龄心下明白,杨炯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官家授意。 如今他北上攻夏,皇帝怎可能让他出事,现在放出些蚯蚓饵料就想让我们争斗,自己又怎会上当。 “叶尚书此言差矣!吏部管着四品以下武将的选拔任用、考核升迁,怎能如此懈责呢?”右相王宗晖出言,眼神晦暗不明。 叶九龄心中冷笑,我那师弟才走多远,你们就迫不及待想要过桥抽板,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右相此言差矣,本官认为此事更应该问问太子和高枢密的意见。毕竟太子监察六部,兵部自在其列,高枢密常在军伍,应该对军纪有着独到见解,本官就不献丑于尊前了。” 叶九龄出了名的利口捷给,被自己恩师杨文和一路提拔恩照,从翰林到知县,从知州到转运,从地方到中央,在吏部任上磨砺多年,你和他谈规则,和他弄权,简直是找死。 此言一出,皇帝、右相、枢密使高耿,太子,全都暗自皱眉。 今日谈及杨炯封丘门前杀人之事,各方都有心思。 皇帝想让杨党和世家自相残杀,右相想要借势逐除朝中杨党,提拔自己人。 权力从来固定,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走,别人就永远上不了位,这也是政治斗争之所以残酷的根本之所在。 太子想要替世家张目,本来最应该给杨炯站台的高枢密却选择事不关己。 叶九龄一言而出,将所有人都拉了进来,谁都别装傻,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高耿作为枢密使,杨炯严肃军纪,在他枢密使口中就不可能错,如今想要装死,叶九龄岂能让他如愿。 太子想要替世家张目,好呀!你自己就监察六部,麟嘉卫失期,你怎么监察的兵部?你们敢治杨炯的罪,我叶九龄就敢奏请夺了你监察六部的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皇帝右相这两个老狐狸,暗通款曲,心照不宣。 我叶九龄不能对皇帝发难,还不能对你王宗晖发难吗?都知道高枢密是出名了的和文官不睦,你问我吏部管四品以下武将的选拔任用、考核升迁,将高枢密这个武将最高职勋贵放在哪里? 高耿见自己是躲不过去了,毕竟杨炯现在是武将,大战从来都是武将揽权张目的好机会。他杨炯严肃军纪,手段是狠辣了点,但绝不是错,若这都能罪,那他以后还怎么治军? “哈哈哈!叶尚书既然问起,那本官就说一下自己的看法。杨炯作为麟嘉卫将军,整肃军纪,合规合法。手段自是凌厉,可大战在即,手不狠厉,如何治军?” 王宗晖见高枢密出来给杨炯站台,皱眉回应道:“高枢密,一次射杀513人整肃军纪,翻遍史籍,闻所未闻!” “哈哈哈!王相,军事一道还是由我等粗人来吧!” 王宗晖见高耿不回应自己的话,笑中带狞的看着自己。心中思量,今日之事恐怕难了,得罪这个笑面夜叉,不值得。 皇帝摆手制止了二人的明争暗斗,高声道:“苦匏不材于人,共济而已。如今战事已开,诸君辅车相依,莫要分斤掰两!” 语毕,拂袖而去。 叶九龄皱眉,一路无话走回自己的马车。 拿起杨炯送给自己的紫毫,思索片刻,写下:“抟风舞润,龙举云兴” “送去给我师弟,告诉他,漠北苦寒,正是鲲鹏扶摇之地!” 管家恭敬的接过书信,不多时消失在了街角。 叶九龄坐在马车中,呢喃出声:“风生水起,在此一举!”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号邸店 自杨炯在封丘门杀人立威后,麟嘉卫的那些二世祖们老实多了。尽管一路上怨声载道,但有睚眦营在旁监军,好歹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杨炯高坐马上,拿出地图,重新分析起了战局。 大华三路伐夏。 西线由莱国公沈槐的熊罴卫为先锋军,皇帝亲军龙朔卫策应,总辖十万大军,兵锋直指西夏西北重镇兰州。 西路军大本营设在熙洲,行军路线应该是先东后北。 战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攻下兰州。 一旦兰州被西路军攻下,向东可策应中路军,共同进攻西夏第二大城灵州。灵州一破,西夏都城兴庆府将会是孤城一座,隳灭西夏指日可待。 可西线地形在三路军中最为复杂,山谷、河网、荒漠,西北能有的地形算是都凑全了。 最重要的是,西路沿线多是西夏城池。西夏在此地经营多年,大修营寨城池,真要说三月攻下兰州,杨炯心中还真有些打鼓。 东线由熊定中展旗卫为先锋军,总辖军7万。东路军大本营设在绥德,也就是杨炯此次运粮的第一个目的地。 行军路线不固定,因为东路军多是骑兵,主要的战略任务是在东线牵制西夏骑兵,防止党项骑兵趁机攻入大华境内,截断己方粮草。 所以东线是三路军中最大的变数。 中枢的设想是,若东线胜利,可一路向西,往中路军靠拢,一旦东中西三军会合西夏灵州城下。那可以说,覆灭西夏已经是囊中取物,十拿九稳。 可若战事不顺,东路军也可起到牵制作用,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和西夏党项骑兵在广阔的荒漠上周旋。为中路军攻城赢得时间。 东线的地形比较单一,除了沙漠就是泥沼大泽,除了几个西夏依山而建的营寨城池外,再无其他。 如此而言,东线最缺的就是粮草供给。由于地形恶劣,民夫只能肩扛运粮,加上东线骑兵来去如风,停留时间短,一但情报有失,粮道被断。整个战局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皇帝才让自己优先供给东路军罐头和方便面,这确实能解东路军的燃眉之急。 中路军由马一浮领军卫为先锋军,杨家神符卫为策应,总辖二十万大军,兵锋直指西夏第二大城灵州。 中路军的战略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斩首灵州。 中路军地处横山山区,大华和西夏营寨犬牙交错,异常复杂。可以预见,中路战事定是三路军中最激烈,最艰难的一路。 想要斩首灵州,必须一路拔除西夏营寨,可中路山区密布,路况崎岖复杂,想要三个月兵临灵州城下,实乃艰难。 总的来说: 中路军20万为主力,打的多是山区攻坚战,战略目的为斩首灵州。 西路军10万为策应,打的多是攻城战,战略目的是逐步蚕食西夏西北大城,策应中路军斩首灵州。 东路军7万为牵制,打的都是骑兵歼灭战,战略目的是阻止党项骑兵南下断大华粮道,保障中路军斩首灵州。 三军互为犄角,相互配合,三方谁都不能不出错。一旦配合有失,恐难翻盘言胜。 杨炯长叹一声,将地图收起。对中枢的部署他没看出什么大问题,就是觉得是不是过于理想化了。 中路军看似主力,在杨炯看来其实并没有东西两路重要。 中路军多是步兵,打的是山区攻坚战,小战役不断,行军速度定是没有东西两线快。可以预见的是,若东西两线战事顺利,提前会师灵州城下,那还就真没中路军什么事了。 难怪当日他们在颐年堂要争抢主攻,主攻军统领挂中枢枢密使衔,名义上节制三军。如今中路军马一浮为主攻,显然是官家给了他节制三军的权利。 杨炯长叹一声,战事一日数变,现在还没到东线大本营绥德,想太多确实有点杞人忧天了。 “将军,前方 78 号邸店,兄弟们多日辛劳,能否进入补充些水米?” 王森打马到前,脸带恭敬之色,声音更是诚恳非常。 杨炯骑在马上,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投向远方,缓缓说道:“这里距离绥德还有 140 里,不日即到,补充什么米水?你们没米吗?没水吗?” 杨炯心中深知,军中邸店乃是中央太府寺统辖经营,主要是为了接待来往军使和军队高级将领的官营客栈。 他太了解这群二世祖了,这些人一旦有机会进入邸店,恐怕就不只是简单地补充水米,而是存了享受里面的鸡鸭鱼肉、酒水茶点,借机改善伙食,偷奸耍滑的心思。 王森见杨炯如此说,脸上却并未露出恼怒之色,反而是更加恭敬:“将军,这几日咱们麟嘉卫兢兢业业地运粮,如今真可谓人困马乏,其中几个军头时常和我抱怨路上艰辛。 卑职虽然也不赞成进入邸店歇脚,可总是绷着根弦也影响咱们士气不是?要不卑职就安排那几个军头进入?” 杨炯听他所言,皱眉沉思。 这几日麟嘉卫在运粮途中表现确实尚可。正如王森所言,总是处于高压状态下确实可能会出现纰漏,对几个军头的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适当的休整也能让士兵们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更有精力,行军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想到此,杨炯下令道:“全军休整一炷香(30 分钟),休整完毕再不停歇,直奔绥德大营!” “是!” 王森高声应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喜色,转身朝麟嘉卫走去,脚步匆匆,显然是急切地去联系那几个军头。 杨炯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叫来毛罡,低声道:“王森有些反常,这几日他对我的命令从来都是阳奉阴违,若不是睚眦营兄弟监军,我估计他早就哗变了。如今低声下气地和我说话,不像是他的性格。” 毛纲皱眉,看向走进邸店的王森几人,眼中满是冷意,回应道:“大人的意思是这小子包藏祸心?” “这邸店查过了吗?” 杨炯目光锐利地问道。 毛罡见杨炯问起,认真道:“卑职以为大人不会在此歇脚,只是派了三个兄弟在周围查看一二,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常年行军,对这 78 号邸店了解吗?可知店监是谁?” 杨炯继续询问道。 毛罡思忖半晌,确定道:“应该是内侍王二,三年前我见过他一面。” 杨炯凝眉,又问:“可与太原王家有旧?” “这个卑职也不清楚,不过没听说太原王家出过内侍呀!” 毛罡同样疑惑地摇了摇头。 就在二人思索之时,邸店内突然传来吵嚷声,声音之大,如惊雷般响彻四野。 杨炯心中一紧,刚要催马查看,就见王森带着几个军头神色慌张地冲了出来,跑到杨炯面前高声叫嚷:“大人!这狗娘养的店监竟然私自经营暗娼生意,被我等撞见,想要杀人灭口!” 邸店私营暗娼在大华可是死罪。 官营邸店多是迎送军官、传令兵,平日饮酒都有职勋限制,就是担心军官、传令兵喝酒误事,延误了军报。暗娼更是绝对不允许存在于邸店。军报向来机密,若邸店酒色全有,哪还能保证军报的安全传递。 想到此,杨炯也是气愤不已,这 78号邸店是东线军报出绥德的第一个邸店,今后自己东线的军报都要走这一条线。传令兵更是要在此歇脚,若此处藏污纳垢,别说送军报了,送封普通的家信恐怕都能弄得人尽皆知。 “麟嘉卫包围邸店,睚眦营从旁策应,随本将进去会一会这店监!” 杨炯翻身下马,眸光冷寒,手中紧握着长刀,大步流星地朝着邸店走去。 毛罡紧随其后,大声在睚眦营点将:“沈大、贾纯刚、姬德龙,随本将进入,护大人周全! “是!”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房上有雷 杨炯带着众人踏入邸店,只见店中一片混乱,桌椅倒地,杯盘破碎,几个神色惊恐的伙计缩在角落里。 杨炯目光如炬,扫视着店内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店监王二的身影。 “王二在哪里?”杨炯大声喝问。 一个伙计战战兢兢地指着后院,说道:“在……在后院。” 杨炯带人直奔后院,只见王二正神色慌张地想要翻墙逃跑。 “站住!”杨炯大喝一声。 王二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来,见是杨炯,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表情,作势就要蹬墙逃跑。 此际,身后睚眦兵贾纯刚一发弩箭直接钉在了王二眼前的墙壁之上,距离他的鼻头不及一寸。 王二浑身颤栗,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这……这是误会啊!” “误会?你私自经营暗娼生意,被麟嘉 卫撞见还要狡辩?”杨炯怒目而视,一步步向王二逼近。 “大人,我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王二狡辩道。 王森闻言眉头紧皱,大声道:“将军,那女子就在楼上,我带你去找!” “好!头前带路!”杨炯命令道。 见王森迟疑不动,杨炯凝眉:“怎么?你怕死?” “啊?我……我没有!就是被这胆大的店监气到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王森怒声道。 杨炯嗤笑:“看你这样子,堂堂麟嘉卫都头,被一个店监吓得如此结巴,说出去也不怕给你们王家丢人!” 王森闻言一咬牙,高声道:“将军跟我来!” 杨炯冷笑,看了身后的毛罡一眼,跟着他重新步入邸店。 毛罡心领神会,低声对睚眦兵沈大道:“守着后门,这是咱兄弟的退路,莫要有失!” 沈大眸光一冷,抽出长刀低声应喏。 早些时分就是他和姬德龙、贾纯刚三人查看的邸店周围,知道邸店只有这一个后门。沈大想到此,担心事有不测,挥起长刀将后门铁折页砍断击弯,一脚踹掉了整个后门才了事。 “王森!可找到那些要杀你的人了?那暗娼女子呢?”杨炯看着走向柜台的王森,冷言冷语。 王森狞笑出声,讥讽道:“你既然猜到此处有埋伏,为何还跟来?” 杨炯嗤笑:“就你?算计我?有些搞笑了!” “哦?” “大华邸店多设在两城中点处、远离城池处。78号邸店靠近边境线,要比正常的邸店热闹些。此地前距绥德140里、后距大城700里,既谈不上荒无人烟,更谈不上前后不靠,你说这里有暗娼?你当店监都是大善人吗?”杨炯讥讽道。 “这么说你是觉得自己命硬,不怕死喽?”王森冷哼道。 “都不是!我只是好奇,太原王家怎么派你这么个笨蛋搞暗杀!就你这心理素质,从一进门就开始不断往后门瞟,脚尖总是不自觉的朝后门方向移动。你这明显是想要跑的架势,我之所以跟你进来,只是好奇,你若是杀了我,自己出去能活不成?” 王森面色有些惨白,听着杨炯的话,心也跟着上下起伏,见他说完,色厉内荏道:“我就是活不了,也要先杀了你!” “哦?这就奇了!我们有这么大仇吗?”杨炯奇怪道。 “杨炯!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封丘门杀人,就没想着让我们活着返京,早晚都得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王森高声怒吼,双手不断颤抖,似是愤怒,却更像是给自己壮胆。 杨炯朝身后睚眦兵姬德龙使了个眼色,而后朝林森讥讽道:“有点见识!既然现在都撕破脸了,就让我看看你怎么杀我吧?” 姬德龙此人乃山贼投军,心明手黑,睚眦营中有名的先登兵,偷袭暗杀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见杨炯眼神授意,毫不拖泥带水,抽出匕首,快速欺身到6名军头身边,俯身一划一挑,转身一插一刺,跃身一扎一割。6个麟嘉卫军头的脖颈,下阴,胸膛,登时鲜血喷溅,5名军头更是瘫软倒地,了无生气。 贾纯刚见他如此,低声一句:“干活都干不利索!” 说完一箭洞穿了那个被姬德龙刺破下阴,躺地哀嚎不止的军头的胸膛。 王森见杨炯如此狠辣,一言不合就杀人,双手颤抖的拿出一枚轰天雷,大声给自己壮胆:“杨炯!你的死期到了!”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潘姑娘!别藏了,你衣服上那殿前司的金绣线都快闪瞎我的眼啦!” 话音刚落,一声娇呵从柜台里传出,紧接着就是一道倩影跃出,一拳轰来,直击王森胸膛。 王森眸光陡惊,一开始他就发现了这个黑衣女子,只是看她背身蜷曲在柜台里,还以为是哪个官家小姐。可如今看来,这哪是什么官家小姐,这不是殿前司的潘大小姐吗? 来不及反应,王森只觉得胸膛好似被一记重锤打碎,喉头一痒,鲜血急喷而出,自己直接倒飞了出去。 潘简若追身上前,一把夺过王森手中的轰天雷扔给杨炯,从柜台后抽出自己的金花盘龙棍,虎视眈眈的警戒四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无奈,这潘姑娘真是个执拗性子,自己不带她北上,她就偷偷在前路等自己,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这性子加上这身高强武功,活脱脱一头小蛮牛。 杨炯看着地上不断呕血的王森,讥笑道:“还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 王森咳出几口鲜血,高声道:“杨炯!惹了我王家,你以为你走得了?” 语毕,眼现狰狞之色,大吼道:“王二,你欠我王家的命该还了!” 店监王二双股颤抖,双目含泪,喏喏不敢应,见王森眼神阴邪的盯着自己,一咬牙,高声道:“我河间王城(王二原名),欠你们王家的情今日还清了!” 说完点燃一枚轰天雷,朝屋顶房梁扔去。 杨炯见他动作,大吼一声:“艹!屋顶有雷!快走!” 潘简若最先反应过来,一把薅住杨炯的后脖领,直接朝后门奔去。 毛罡见杨炯被潘简若救走,大吼一声:“兄弟们快撤!” 姬德龙动作迅速,担心那王二还有什么后手,掷匕飞杀,直接朝后门奔去。 贾纯刚见匕首钉死了王二,回身也给地上的王森胸膛补了一箭后才奔向后门。 后门的沈大见众人朝自己奔来,大吼一声:“大人快!” 说完直接朝自己探查时发现的小路奔去。 杨炯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引路,毫不犹豫,紧跟着沈大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邸店尘烟四起,房屋应声而塌。 众人转身看着已经成为废墟的78号邸店,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相反,心下懊恼不已,怎么就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手,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若不是杨炯早就发现王森故意引人进入邸店,早有防备,还真有可能被他得手。 杨炯拭去身上灰尘,看向潘简若,疑惑道:“你一直在里面?没发现他们房顶藏了轰天雷?” 潘简若见他问起,认真道:“我昨晚刚到,今日一早被王森等人吵醒,说什么私藏暗娼之语!还没来得及反应,你们就进来了。” “这邸店真有暗娼?”杨炯疑惑道。 “大概吧!我也没看清,只看见一个女人一闪而过,大概是他所说的暗娼吧!”潘简若不确定道。 杨炯凝眉:“能想起那人有什么细节吗?” 潘简若思索一阵,眸光一亮:“那女人用了你兰蔻坊的‘雨后初晴’香水,我曾经在长安闻过,那种雨后泥土的味道我至今难忘。” 杨炯翻了个白眼,转身整军,准备出发。 “诶~!这个线索不重要吗!此处远离长安,你那香水又卖得那么贵,她一个暗娼怎么买得起?”潘简若见杨炯无视自己,生气的拉着他追问。 杨炯无奈,玩笑道:“我的好先生!你说得很对,可我还没练就那闻香识女人的本事呀!” “你这人忒不正经!” “对!就你正经!” “杨炯!”潘简若怒目而视。 见他还是不理自己,冷哼一声,走到他面前,金花盘龙棍用力驻地,尘土飞扬,娇声道:“杨炯!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遭先生于道,趋而进,正立拱手,下一句是什么?” “先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 “知道就好!再敢对你先生不敬,小心我打你手心!”潘简若说完,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杨炯长叹一声,心中暗骂:“你少跟我大小声,小心我学有所成,让你领教领教什么叫欺师灭祖!”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阴兵过境 麟嘉卫中层军官已失,杨炯直接将睚眦营5都头调去麟嘉卫去做200人都尉,彻底将麟嘉卫容入到睚眦营中管辖,如今自己麾下2440人,经过一路训练,麟嘉卫能活下来多少,全凭自己本事。 行至绥德,杨炯直接找到军曹安置对接自己带来的粮草。 “你们将军熊定中呢?” “熊将军去米脂寨了!”军曹解释出声。 杨炯皱眉:“什么意思?米脂寨有党项兵?” “是的!先锋探马来报,米脂寨周围发现大量党项骑兵,人数高达8万!” “多少?” 军曹也是无奈,确定道:“8万!” 杨炯环顾四周,疑惑道:“你们大营就留了2万人?” “恩!熊将军亲率5万大军赶赴了米脂寨!” 杨炯低眉沉思。 米脂寨是绥德西出的第一个西夏营寨,无定河横穿而过,周围山梁沟壑纵横,对骑兵作战极其不利。 西夏利用这些山梁作为屏障和了望点,占据山梁高处,若有敌情就能提前预警。山梁还可以作为防御阵地,居高临下对来犯之敌进行攻击,我军进攻的难度非常大。 纵横交错的沟壑是米脂寨最显着的地形。这些沟壑一方面增加了交通的复杂性,限制了大规模军队的快速行军和展开。在战争期间,若是不熟悉地形,沟壑很可能成为天然的陷阱阻碍我军进攻的速度。 最重要的是,沟壑常常被西夏兵作为藏身之所,既可埋伏军队,又可突袭作战,着实难缠。 无定河边的滩涂、河岸高地等地形更是不利于骑兵作战。 河岸高地有西夏构筑的防御塔寨,控制整个入寨河道,我军想要从水路进攻或者利用河流进行运输补给必须拔除沿途营寨了望塔,难度可想而知。 杨炯暗骂一声,全乱了,全他妈乱了! 中路军的主要任务才是拔除沿线西夏营寨,斩首灵州。 东路军的任务是东进西夏麟州,围住麟州,依托周围地形,机动追杀党项骑兵。 怎么现在我东路军被西夏骑兵牵制,率先向西靠拢,干起来拔除营寨的活了? “艹!骑兵在沟壑地带打攻坚战!熊定中,真有你的!” 杨炯暗骂一句后也是无奈,这西夏军队的鼻子怎么比狗都灵。 大华刚宣战,他们的骑兵就已经抵近绥德附近。如今聚兵米脂寨,若不迎兵接敌,党项8万骑兵南下,在大华粮道四下驰骋,这东路军还打个屁呀。也怪不得熊定中会用骑兵打野地攻坚,这要是放进来党项8万骑兵,大华也就别打了,他熊定中直接抹脖子吧。 这仗打得真憋屈,还没动作,就被西夏牵着鼻子走,真是窝囊。 “毛罡!毛罡!” 毛罡正指挥军曹清点罐头方便面,见杨炯招呼,大步流星的跑来:“大人!” “命令,一人5个罐头,5袋方便面!迅速整军向米脂寨进发!我不管你多能吃,怎么吃!总之一句话,到了米脂寨,你必须给我剩下1个罐头1袋方便面!”杨炯高声命令。 “是!”毛罡也不敢怠慢,高声应喏。 军曹见杨炯如此,低声提醒道:“杨将军,其实你不必如此!咱们熊罴卫百战铁骑,虽然人数上劣势,可打他们党项骑兵绝对不虚!” 杨炯翻了白眼:“你懂个屁!西夏就是为了引你们熊罴卫前去攻寨,若被牵制!东面麟州骑兵尽出,长驱直入,你怎么守?靠你这剩下的2万步兵吗?” 不去理会这个军中文书,快步走到睚眦营面前,扫视一周,高声道:“我杨炯知道兄弟们一路上的艰辛,可军情不等人!现在党项骑兵已至米脂寨!我别的话没有!若首战而胜,军粮敞开了吃,军功我替你们报!娘们儿我给你们找!” “吼!吼!吼!” 杨炯见士气大振,也不废话,绥德距离米脂70里,自己骑兵居多,若人马不停歇,深夜就能赶到米脂寨。 心中有了定计,一马当先,朝米脂寨奔去,睚眦营和麟嘉卫紧随其后,一路尘土飞扬,疾奔驰突,毫不停歇。 跑马至深夜 毛罡驾马赶来,低声道:“大人,有情况!” “撞上党项骑兵了?” 杨炯心下一突,这刚到葫芦谷,距离米脂寨还有20里,难道熊定中败了? 毛罡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前方葫芦谷,斥候发现阴兵过境!”毛罡一咬牙,低声汇报。 杨炯凝眉,知道毛罡虽然平时溜须拍马没个正经,可一到关键时刻,从不马虎,见他如此说,暗忖这葫芦谷定是有什么蹊跷。 “命令,军队拆分两部,一部守住葫芦谷出口,一部随我去两侧高地查看!” 毛罡得令,见杨炯已经朝葫芦谷两侧高地奔去,劝阻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转身组织士兵亲随奔赴两侧高地。 杨炯来到高地,借着月光,趴身朝下方看去: 葫芦谷中雾气弥漫,一阵低沉而整齐的脚步声传入杨炯耳中。那声音起初若有若无,渐渐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颤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只见一群阴兵缓缓浮现。 他们身着前梁骑兵的轻甲,在月光下隐闪幽冷的光泽。头盔遮住了阴兵面容,只露出一双双空洞而无神的眼睛,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处处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诡异气息。 马身上同样披着黑色的战甲,战甲上似乎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暗红色,阴森恐怖。马头低垂,马嘴微微张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嘶鸣,那声音却好似被这浓稠的雾气所吞噬,只留下让人窒息的寂静。 此时弦月高悬天际,散发着清冷而微弱的光芒,那光芒被一层层薄云遮掩,朦朦胧胧,让整个山谷都沉浸在一种诡谲的氛围之中。月光偶尔穿透层层雾气,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却更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阴兵的队伍整齐划一,他们手持长枪,枪尖阴寒,似是能滴出水来。他们的动作僵硬而木涩,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操控,没有丝毫的生气与活力。 一阵冷风吹入葫芦谷,雾气翻卷,竟然开始围绕着阴兵旋转、翻腾。那雾气如同一条条白色的丝带,缠绕在阴兵和战马的身上,使得他们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穿梭。 在阴兵队伍的中间,一骑将若隐若现,旗帜在风中无助飘动,那旗帜早已破旧不堪,上面的图案也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些神秘的符号和纹路。战马的马蹄缓缓踏行,发出 “哒哒哒哒” 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如同地狱恶鬼的呢喃,让人心恐胆寒,目不能直。 杨炯强抚心头恐惧,见一旁眼神闪动,身躯不住颤抖的潘简若,低声道:“叫你别来,现在知道怕了?” 潘简若咬紧嘴唇不发一言,紧紧握着盘龙棍的手青筋凸起,显然也是被这阴兵过境吓得不轻。 杨炯心下好笑,你一个武功高强的小蛮牛也有怕的东西。摇摇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平安符,塞到她手中:“我娘青龙寺求的,保平安!” 潘简若闻言,认真道:“平安符不能转赠!运泄己身!” 杨炯翻了个白眼:“我娘是青龙寺最大的香客,那老方丈年年往我家送,扔都扔不完!” 潘简若知道他在胡诌安慰自己,那青龙寺的老方丈可是大德高僧,怎会为了些香礼而如此作为。见他如此坚持,一咬银牙,笃定道:“你不要离开我周身三尺,我护着你!” 杨炯冷笑一声,调侃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什么鬼魅精怪,轰天雷下都是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血战葫芦谷 “少爷!我听家中族老说,阻拦阴兵过境魂魄会被冲散,要不先让我的银环蛇下去看看?”阿娅低声道。 杨炯看着这个李渔硬塞给自己的南疆苗女,思索着她建议。 阴兵过境自己在前世也听说过,比如故宫一打雷下雨就会在墙壁出现的宫女,比如云南惊马槽阴兵、唐山等地都出现过类似的传说。后来经过科学解释,也能说得通,大多是一些特殊天气,特殊岩层地貌,产生的留声留影效果。 当下,谷底雾气弥漫,山口上窄下宽,特殊天气倒是符合,可想要留声留影必须要有极其特殊的金属岩层和磁场才行。这里岩层地质如何自己还真不知道。 本想着直接用轰天雷莽过去,可若真是什么阴兵过境,先不说魂魄会不会被冲散,自己所带的轰天雷要是意外把葫芦口堵住,想要急驰米脂寨恐怕就难了。 “你控蛇技术怎么样?能让它咬人吗?”杨炯询问出声。 阿娅见他问起自己家学,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想要蛇咬人,得洒些药粉引诱,此时恐怕不行。” “那能控制蛇的行动方向吗?” “这个可以!只不过需要我笛子声引导。”阿娅认真道。 杨炯皱眉,思索了一阵,下令道:“毛罡,将轰天雷分给兄弟们,等我信号!” 说完示意阿娅放蛇。 众人见阿娅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银环蛇,对着它的脑袋说了些听不懂的苗语后就将它顺着山坡扔了下去。银环蛇刚一落地,迅速朝着山谷底部爬去,可行到山谷底却停了下来,再也不敢前进分毫。 阿娅皱眉,刚想拿笛子引导银环蛇前进,却被杨炯摆手拦下。 “少爷!小银它从来不这样!”阿娅怕杨炯质疑自己的实力,激动的解释出声。 杨炯嗤笑,点燃自己手中的轰天雷,用力朝谷底的阴兵扔了过去,大声道:“害怕就对了!蛇喜阴物,怎会害怕阴兵?蛇类嗅觉发达,之所以停止不前,说明下面的是活物!” 阿娅恍然:“少爷也懂蛇?” 杨炯翻了个白眼,仔细观察起谷底阴兵的情况。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谷底马嘶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就是一声声哨啸,这哨子声音迥异非常,尖锐而急促,入耳后直冲天灵,让人汗毛倒竖,心焦气躁。 杨炯大喝一声:“兄弟们!炸死下面狗娘养的党项骑兵!” 高地睚眦营士兵得令,也不管什么阴兵鬼兵,一股脑的将手中轰天雷全都扔了下去。 爆炸声此起彼伏,山谷为之震颤,大地尘烟四起,一瞬间谷底浓烟缭绕,只能听见那急促的哨啸和马匹的惨叫声。 潘简若大声朝杨炯喊道:“他们怎么不叫?” “哑巴!” “啊?” “西夏训练的哑巴骑兵!” 潘简若恍然,佩服道:“你怎么什么都懂?” 杨炯嗤笑:“教给你一个诀窍,鬼杀人,速且决,岂为吓?氛愈恐,愈近人!”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们是假扮的?” 杨炯见她如此好奇,笑着解释道:“我哪有那么神!一开始我也被这诡异的氛围吓得够呛,只是观这谷底雾气弥漫,说明里面应该极其湿润,而这些阴兵手持长枪的枪尖隐现露珠,正说明了这一点。 若真是地狱阴兵过境,岂能使用阳间凡兵?我之所以让阿娅用蛇试探,就是还不确定自己的推断,毕竟孤证难言,事实证明我并没有猜错!” “那你又是怎么猜出他们是西夏骑兵呢?”潘简若追问道。 “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我爹当年的《行军记闻》,里面有一章专门讲西夏的风土。 西夏将领多用弯刀,为了更快的拔刀作战,西夏将领在马上普遍都有身体微微前倾的小动作,身体侧面拔刀时可以沿着身体的曲线顺势抽刀,动作流畅且快速。 前梁和大华军中将领用的都是长直刀,为了更快的拔刀作战。普遍是身体挺直,直刀在拔刀时更注重手臂的垂直向上或斜向上提拉。 虽然那旗将阴兵配的是前梁直刀,可他一直保持着身体微微前倾的动作,这一点太反常。联想葫芦谷距离米脂寨只有20里,有西夏骑兵出现并不奇怪。” 潘简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佩服,没想到杨炯这人心思如此细腻,洞察力和推理能力更是令人惊叹,仅凭着一些小细节,不断试探验证,最后得出结论,真是叹为观止。 “大人!不能再炸了!葫芦谷腹缝线要被炸塌了!”毛罡看着谷底的情形,高声提醒。 杨炯闻言,看向谷底,果然葫芦谷腹缝线处土石堆积,已经形成2人多高的垒土堆,要是再炸下去,自己也就别想去米脂寨了。 杨炯暗骂一句时运不济,喝凉水都塞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毛罡!下面的骑兵有多少?” 毛罡早就留心过此事,见杨炯问起,确定道:“这葫芦谷前窄后宽,最多容纳1000骑兵!” 杨炯知道他常在军伍,这一点上应该错不了,可杨炯现在就担心他们后面还有骑兵支援,所以一直没有下令睚眦兵下去厮杀,如今轰天雷一波轰炸,西夏阴兵至少能报销一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杨炯纠结要不要下去的时候,谷底哨声急促且连续,马蹄声骤然响起,轰隆声从谷底直冲云霄。 “糟糕!他们要硬闯!”毛罡大声吼叫。 葫芦谷位于大华绥德一侧的葫芦底大且宽,位于米脂寨一侧的葫芦口小且细。杨炯也猜到了这群西夏骑兵的用意,米脂寨想入大华绥德,最近的一路就是葫芦谷一线。 如今,这群骑兵不顾死活的想要冲入大华境内,显然是受了死命令,那自己就更不能让他们过去了。 “艹!毛罡!今日咱们兄弟就会一会这所谓的阴兵鬼将!”说着,拔出长刀角宿朝葫芦谷腹缝线的垒土堆冲去。 毛罡见此也是豪气顿起,大吼道:“兄弟们!大华首战,莫坠了咱们龙骧卫睚眦营的名声!” 说完直接跳下高台,大环刀驻地减速,凭着自身巨大的重量向谷底滑去。 周围睚眦兵见自己的主帅都下去了,哪还敢怠慢,抽出长刀,大吼着朝谷底冲去。 潘简若第一次参加战斗,被如此气氛影响,整个人热血沸腾,激动得身躯止不住颤抖。看了眼手中的平安符,眸光一冷,提着自己的金花盘龙棍也冲了下去。 毛罡凭借着自己身体的重量,抢先一步到达谷底葫芦腹缝线处的垒土堆上,手举长刀狂傲大笑:“西夏小儿,你毛罡爷爷来索命啦!” 杨炯紧随其后,见他如此,大叫一声:“毛罡!你他娘的小心暗箭!” 话音刚落,嗖嗖嗖几十只弓箭飞出,直奔毛罡而来。 毛罡大骂一句卧槽,一个翻身躲在了垒土堆后的巨石底下,躲避袭来的弓箭。 杨炯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信号弹,朝着空中射去,红光冲天。 留在高地的睚眦兵得到红光定位,按照之前的计划,弩箭齐发,压制住西夏骑兵的射箭频率。几轮箭雨过后,西夏骑兵人仰马翻,哨音短促尖锐,响彻整个山谷。 杨炯探出头,见他们动作,眸光一惊,大吼道:“毛罡,别让他们拉开距离冲锋,冲上去缠住他们!” 话音刚落,一人一刀直接杀入了西夏骑兵队伍之中。 此时,睚眦兵也都赶到了谷底,毫不二话,怒吼着朝阴兵队伍冲去,双方士兵纠缠交织在一起,哨子声,喊杀声响彻整个葫芦谷。 杨炯率先冲入敌阵,迎面一西夏骑兵冲来,看了眼他面部那恐怖骇人的面具,大骂一声,猛地一个箭步蹿出,长刀横扫,砍断战马马蹄,西夏兵应声倒地。杨炯见此快速欺身上前,一刀朝他的脖颈砍去,血光四溅,人头翻滚。 杨炯深知自己武功不佳,想要跟这些训练有素的西夏阴兵硬碰硬显然是找死。 于是快速在人群中穿梭,借着两军纠缠在一起的机会,游走在战场边缘,做起了老6。 见一西夏阴兵和睚眦兵纠缠在一起角力,杨炯蹑足潜影,摸到那阴兵身后,高高跃起,身体落下之际顺势一刀劈向他后背,那西夏阴兵惨哼一声翻身倒地,和他角力的睚眦兵见状,捡起地上的长刀就朝地上阴兵的胸膛一刀,直接结束了他性命。 末了,朝杨炯一笑,表示感谢。 还未等杨炯回应,一杆长枪袭来,直接洞穿了这名睚眦兵的前胸。杨炯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从惊诧到不甘、最后涣散倒地。 “我艹**!” 杨炯一个箭步冲入那骑兵马腿之下,本想故技重施。可这阴兵显然是身经百战,双腿牢牢扣住马肚,长枪一个背身翻转,枪头朝下,直奔杨炯的后心袭来。 杨炯知道这人是个高手,一咬牙左手抓住马前腿,借力翻身闪躲。随后右脚盘地稳住身形,一刀将战马头颅斩落在地。 那阴兵没想到杨炯如此勇狠,那一枪偏离他后心一寸不到,由于战马倒地,直接擦着杨炯的后背扎到了地上。杨炯见此,一个箭步冲去,一刀了结了他性命。 毛罡知道杨炯不会武功,看他一个人冲入敌阵。心中大惊,从巨石后猛的闪出,好似一只狂奔的巨象杀入了敌群。 他身材肥胖,既不壮硕也不魁梧,可却偏偏生得力大无穷,百斤大环刀被他舞的夹风带啸,每一次挥刀都似有千钧之力。 只听他暴喝一声,双手紧握长刀,猛地向前力劈,一名西夏骑兵连同其胯下之马竟被直接劈成两半,那血腥恐怖场景令周围的阴兵胆寒心惊,看向毛罡的眼神满是惊惧。 毛罡凭借自身的体重和力量优势,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虽然速度不快,但只要被他盯上,皆是人马俱碎的下场,其勇之威,壮可摧城,其力之大,足以撼山。 潘简若虽是初次参战,然其毕竟生于武将世家,很快适应了这种血腥场面。 只见她手持金花盘龙棍,恰似一条灵动矫健的蛟龙在敌阵中翻腾。那棍子舞动起来呼呼生风,威力惊人,逼得西夏兵连连后退。 潘简若飞身跃起,手中棍子如泰山压顶般朝着一名西夏骑兵头部砸去,那骑兵匆忙用盾牌抵挡,却怎奈潘简若此招正是那潘家绝学夺命十三棍,其力之大,其势之猛,怎是他一个西夏骑兵能够抵挡,盾牌瞬间被击得粉碎,骑兵的脑袋也随之开花,脑浆崩裂四处,鲜血喷涌而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潘简若在战场上闪转腾挪,凭借灵活身法躲避敌人攻击,同时不断寻觅时机反击。时而她用棍横扫一圈,将周围敌人逼退数步,时而棍作长枪,戳心棍、点喉刺、碎阴扎、招式频出,往往是精准命中敌人要害,一击毙敌。 西夏阴兵亦非泛泛之辈,迅速调整战术,展开有效反击。 几名骑兵手中长枪寒光闪烁,如恶狼扑食般疯狂刺向杨炯,周围骑兵也快速朝着杨炯合围而来。 杨炯面无惧色,捡起地上的弓弩,跨上一睚眦兄弟的箭袋,避开正面刺来的长枪,同时用长刀挑开侧面攻击。紧接着,一个转身,长刀如疾风般划过一名骑兵喉咙后迅速拉开距离,脱离战场。 西夏骑兵早就看出杨炯不会武功,知道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于是毫不退缩,继续凶悍逼近。 杨炯暗骂这群蛮子机聪,环顾四周,见远处有一巨石,快速填上一支弩箭,以巨石掩护,出其不意的射死一名西夏骑兵。凭借着巨石遮掩,杨炯不时冷不丁的来上一箭,惹得这群西夏阴兵怒叫连连,翻身下马,举起盾牌就朝巨石推进而来。 潘简若见杨炯被西夏兵围住,心急如焚。大喝一声横扫千军,击退围上来的西夏骑兵,迅速朝杨炯藏身的巨石奔去。 那西夏旗将早就注意到了潘简若,那一手气势惊人的棍法让他越看越心惊,眼看着自己的士兵被她敲碎的敲碎,打烂的打烂,知道若不除去此人,恐怕己方气势再难重振。 只见这旗将手持大刀,催动胯下战马,气势汹汹地朝潘简若冲来。 潘简若眸光一寒,此时脑中炸现一句‘擒贼先擒王’,于是止住脚步,大吼一声,手持金花盘龙棍,跃步而上。 反观那旗将也非等闲之辈,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刀都力沉势大,刚猛非凡。 潘简若经过长时间的战斗,气息有些紊乱。看那旗将路数,显然是走的外家刚猛一路。 于是深吸一口气,招式陡变,原本刚猛的劈、扫、盖、打全都不见,转而是凭借灵活步伐,手中长棍点、戳、敲、扎不断,周身一尺,门关如锁,敌人皆不能入。 那骑将越打胆越寒,暗骂这女人会得怎么这么多,这到底是人是鬼?来不及多想,一刀击偏诡谲一棍,瞅准时机横扫潘简若下身,实则佯攻,暗藏一刀,原地左手驻地,凭空翻转,乌云盖顶,直劈她面门。 潘简若轻哼一声,侧身一闪,躲开旗将刚猛一刀,一棍戳在这旗将手肘上。旗将吃痛,手中大刀微微一松。 潘简若抓住机会,猛地一棍砸向旗将头部,旗将急忙用刀抵挡,却不知潘简若中途棍法陡变,变砸为盖,变巧为力,气冲太虚,力大撼山,巨大的力量将刀直接震飞了出去。 紧接着,潘简若飞身一扫,翻身一戳,刚柔并济,力巧相合,扫棍击飞旗将头盔,戳棍直接戳碎了他的喉结。旗将瘫倒,瞳孔涣散,再无声息。 潘简若拿起地上长刀,砍下他的头颅,拿起他那诡谲的旗子,高声道:“尔等贼酋,可认得这是谁之头颅?” 潘简若声如黄钟大吕,在这空谷中响彻四方,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睚眦兵见是敌人将首,气势高昂,高呼“必胜”,朝西夏兵反攻而去。西夏兵本来就被那轰天雷炸的有些肝胆震颤,如今自己将领已死,士气低落,纷纷后退,想要撤出葫芦谷。 杨炯哪能让他们如愿,回头见睚眦兵沈大、姬德龙、贾纯刚等都尉已经督军麟嘉卫赶来,大吼一声:“兄弟们!撤出来,让出麟嘉卫射箭空隙!” 众人闻言,迅速脱离战场,朝垒土堆奔回。 贾纯刚得令,知道机不可失,直接组织麟嘉卫以垒土堆做掩体,朝葫芦谷的西夏兵放箭。 麟嘉卫箭矢如过境蝗虫,在山谷中啸叫着飞向西夏残军,西夏残兵见此,豕突狼奔,丢盔卸甲,朝葫芦口奔去,踩踏死伤者无数。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原本还在奔逃的西夏残兵,竟然调转而回,朝着自己这边奔来。未等杨炯反应,从西夏后方,遮天蔽日的箭雨朝着己方阵地飞来。 “隐蔽!快隐蔽!”杨炯高呼一声,迅速矮身躲进了垒土堆下。 杨炯从一开始就觉得蹊跷,他们大费周章的训练哑兵,装成阴兵过境,怎会只有1000骑兵。西夏的目的是斩断大华粮道,1000骑兵在大华后方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杨炯一直不下令追赶西夏残军的原因,他就怕敌人后方有埋伏,自己一旦追出葫芦口,留给自己的绝对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毛罡躲避着西夏箭矢,贴着封土堆朝杨炯赶来,大声道:“大人!怎么办?我观这箭雨,对面起码还有3000伏兵!” 杨炯转身看了眼浑身带血的睚眦兵,又看了眼躲在掩体后瑟瑟发抖的麟嘉卫。 一咬牙大声道:“把麟嘉卫的轰天雷都拉上来!娘的,老子炸了这葫芦口,大家都别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毛罡闻言一愣,大声道:“大人!葫芦口一线是绥德和米脂寨的最近一线,一旦堵死,我们就要绕东线,那边大泽遍布,没有个7天绝对是趟不过去!”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毛罡沉默。 “执行命令吧!” “是!” 不多时,三箱子轰天雷被摆在垒土堆下。 “毛罡!找军中老手去安放轰天雷,一定要确保能炸塌这葫芦谷腹缝线,彻底堵死他们的去路!”杨炯高声下令。 毛罡也不敢怠慢,亲自去挑选军中老兵,拿出轰天雷分发下去。不多时,十几名军中好手,辗转腾挪、穿梭在垒土堆、两旁的山棱缝隙、四周的碎石堆处埋放轰天雷。 杨炯抬头,见对方箭雨停了,大吼一声:“快!他们要冲锋了!” 看着还在埋放轰天雷的众人,杨炯心焦气躁,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手搓出个雷管,直接炸塌这葫芦谷腹缝线。 “来不及了!沈大!快回来!”杨炯怒吼一声,招呼最前方还在埋雷的沈大回身,自己则是点燃一个轰天雷,直接扔了过去。 沈大眼看着西夏骑兵已到近前,大骂一声,点了一个轰天雷就扔了过去,自己则是朝垒土堆狂奔而回。 说时迟那时快,杨炯的轰天雷落到最前处埋雷点,一声巨响后,紧接着就是震天动地的轰隆之声。四周山体滑落,尘土飞扬,牢牢堵住了前进的骑兵去路。 “快!后撤!继续引爆!”杨炯大吼一声,招呼士兵后撤。 士兵得令,纷纷朝山谷外跑去,只留下几个引爆手在前方听令。 杨炯凝眉,见最前方的西夏骑兵弃马攀石,口中怪叫连连,疯狂的朝垒土堆冲来。 杨炯看了一眼引爆手,刚要下令,突闻一声啸叫从山谷传来,仔细辨别,好像是大华的鸣镝箭。 还未等他反应,遮天蔽日的箭雨重新朝己方袭来。杨炯虽然心中疑惑,可真不敢拿自己和兄弟们的命赌,张嘴就要下令炸谷。 “大人!箭好像不是朝我们来的?”毛罡惊喜道。 杨炯也觉得蹊跷,这次箭雨非常整齐,一根鸣镝箭定位,随后一波箭雨,连续三波阶梯配合,波波射向西夏骑兵。 “援军?”杨炯疑惑道。 毛罡皱眉,仔细辨认鸣镝,随后惊喜道:“大人,好像真是咱大华的援军!” 杨炯不敢冒险,令人拿出信号弹,朝天空间隔三次发射,一次三红,一次三绿,一次两红一绿。 这是麟佳卫专有暗号,若是大华军队,定会作出回应。 须臾,箭雨停止,谷内传来大笑:“杨家小子!可是来跟老夫讨要那西夏公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学拳 杨炯翻了个白眼,懒得理熊定中这个老不羞,令贾纯刚组织麟嘉卫组起箭阵,射杀清理慌不择路的西夏骑兵。 一柱香,杀声渐止。 杨炯知道西夏骑兵已被歼灭,令沈大放了一枚黄色信号弹,询问对面展旗卫,是否可以通过葫芦口。 “杨家小子!快点把罐头给老子送来!老子的骑兵都快饿死了!” “你再来晚点,罐头皮都没有!”杨炯大骂了一声,组织军队通过葫芦口, 沿路山石滚落一地,残肢断臂散落各处,硝烟如恶鬼的吐息,在山谷中久久不散,刺鼻的火药味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地面上,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姿态扭曲痛苦。有的双眼圆睁,仿佛至死都不敢相信战争的残酷,有的紧紧捂着伤口,鲜血仍从指缝间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破损的兵器、满地的箭矢,断裂的军旗,凌乱地散落各处。 崖壁上汩汩渗出的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滴在血污中,泛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那微弱的水流声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被轰天雷炸过的地方,岩石破碎,山体崩塌,不时几块巨大的石块滚落而下,砸在士兵的尸体上,仿佛大自然也在为这场战争的惨烈而悲叹。 一阵冷风吹过,带起一片血雾,风中仿佛依旧回荡着战士们的喊杀声和痛苦的哀嚎,荒凉而又悲切。 “哈哈哈!杨家小子,让你叔叔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熊定中翻身下马,来到杨炯身前上下打量。 杨炯见他如此,扯出一丝苦笑:“世叔,你要是来得再晚点?7天之后都不一定能见到我。” “你小子还牢骚!要不是清扫外围党项骑兵费了点时间,我能这么晚到吗?” 杨炯扫了一眼葫芦口堆成小山的党项尸体,瞳孔一缩:“西夏真是狼子野心,这里少说也得有3000人,这要是会同那群阴兵过了葫芦谷,4000骑兵在大华后方粮道驰骋,此次国战危矣!” “嘿!谁说不是,要不是咱们斥候发现得早,恐怕还真让他们得逞了!”熊定中附和道。 杨炯也不多言,组织士兵同熊定中兵合一处,朝米脂寨奔去。 “世叔,咱们骑兵攻打米脂寨,恐怕不容易吧!” 熊定中见他问起,也是皱眉:“娘的!再不容易也得打,不但要打,还得速战速决,我估摸着麟州那边的西夏骑兵很快就会南下,咱们必须尽快拔除米脂寨这颗钉子!” 杨炯知道他说得不错,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转头见身后的潘简若脸色发白,喉咙涌动,显然是被山谷的血腥场面恶心到了。 摇摇头打马到她身边,低声道:“斩将夺旗,首战头功,现在回去也够给你潘家长脸了!” 潘简若凝眉,好看的眸子一冷:“明日辰初(早上7:00)找我练拳!” 说完冷哼一声,眼神仿佛在说‘明日有你好受的’,催马朝大营赶去。 “小子,你怎么把潘仲询的闺女拐来了?你胆子是真大!”熊定中看着远去的潘简若,调侃出声。 “什么话!什么话!什么叫拐呀?她自己要来的!” 熊定中翻了白眼:“你小子狼心狗肺,人家和你私奔,你就这么说人姑娘?” 杨炯无语,私奔个头的私奔,知道和他解释不清,催马直接朝前军大营赶去。 晨光熹微,东方欲晓。 杨炯绕着大营跑了大约一个小时,回到自己的营帐洗漱一番后朝着潘简若的营帐走去。 迎面正碰上出门的潘简若,杨炯笑着打招呼:“早呀!” “哼!叫先生!”潘简若冷哼一声,转身朝远离大营的高地走去。 杨炯翻了个白眼,暗忖这姑娘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合着端庄娴静全是给别人的是吧。 潘简若见杨炯跟来站定,认真道:“以后若没军事行动,每日辰正都要跟我练拳!” “晚上练不行吗?这几日战事吃紧,白天可能没时间!” 潘简若知道他说的不错,皱眉道:“不行!你练的是正统武学,不是那种阴邪武功。正统武学,无论内家外家,都要晨练暮休,晨起阳气升,日落阴气生。你是冲盈肾气,要扶阳固本,不是修歪门邪功,不是滋阴壮邪!” 杨炯惊奇道:“还有这个说法?” “当然!晨兴习武,阳气盈体,顺天时而动,若水之趋洼,盈满自成。” “神医!那还等什么?请冲肾水!”杨炯目光期待的看着潘简若。 潘简若也被他的俏皮话逗笑了,心下暗道‘一定要保持住师道尊严’,正色道:“不急!” “急!很急!”杨炯跳脚道。 “你先站好,听我给你说说你现在的情况!” 杨炯疑惑:“我什么情况?” 潘简若眉飞色舞,娓娓道来:“别人家学武都是从小开始打根基,外家练体,内家练气,你现在才开始习武,已经是失晨之鸡,即使再努力,天赋再高也不会有多大成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咱们练的是正统武学吗?我虽然以前没学过武功,可也知道,正门武功都需要稳扎稳打,日积月累才能有成效。只有那些邪门阴功才可速成,你如此说,那我到底练的是什么?” 杨炯听她的话更是疑惑,别搞了半天自己竹篮打水,那也太糟心了。 “这就是我今日要说的重点,也是我教你《六幺拳》的原因!” “奥?这《六幺拳》有说法?”杨炯眼前一亮,激动道。 “《六幺拳》乃前梁宫中伶人所创,看似外家拳,实则是通过步伐、展身、行气、以走身寻机,展体发力的内外拳!” “意思是《六幺拳》内外兼修?” “不是!准确的说《六幺拳》还是外家拳,只是通过行气展身,将全身的劲力汇聚一拳,有内家拳的表,实则是外家拳的里!”潘简若纠正道。 “那还怎么充盈肾水?” “笨蛋!内家行气,练的是个先天气,你早就没了!而这《六幺拳》另辟蹊径,行气走表,相当于碗扣湖水,内搅风云,气升雨落,雨落气生!懂了吗?” “哦~~!内循环是吧!懂!” 杨炯恍然,说了半天就是自己先天之气已失,与内家拳无缘,练外家拳也晚了。 只有这《六幺拳》,区别于内家的内行运气,而是以气走表,翻涌自身气血,相当于给自己弟弟附魔。而《六幺拳》的外家部分,相当于将身体练成一个碗,扣住体内翻涌的气血,这样就能达到内循环,也算是另一种生生不息。 潘简若见他明白了自己的话,于是道:“坐下?” “啊?” “啊什么啊?不想充盈肾水啦?” 杨炯直接一个坐下,等着她动作。 “啊~~~!你干嘛?”杨炯大声惨叫,响彻整个山梁。 潘简若嘴角挂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上的力道更大:“叫什么叫!开筋展背,扩脊揉肩是《六幺拳》的发力基础,你应该庆幸自己不用站桩,不然有你受的” 杨炯咬紧牙关,看着背后压着自己的潘简若,大声道:“你公报私仇!” “我们哪有仇?” “啊~~~!” “我们有仇吗?”潘简若微笑着追问。 “没有没有!先生于我恩重如山,哪来的仇?”杨炯高声求饶。 “那还赶你先生走吗?”潘简若嬉笑道。 杨炯沉默。 “啊~~~!不赶!不赶!” 潘简若见开脊拉筋差不多了,站起身道:“以后每天自己都要重复开龙脊,拉蛟筋,这是《六幺拳》的发力根本,切不可忘!” 杨炯塌着个脸,不知道她是真话还是假话,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欺师灭祖,到时候也让你尝尝这拉筋展背的滋味。 “好啦!现在看我给你展示一遍《六幺拳》,要牢牢记住招式,之后再教你走气!” 杨炯郑重点头,仔细看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轻柔地洒落在山梁上,潘简若置身其中,一袭简洁的黑色金花劲装,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潘简若身形卓立,苍松傲岸。 起势之际,双手徐徐上扬,恰如微风轻柔拂过,那般轻盈自在,浑然天成。转身之时,脚步挪移,犹如穿花蛱蝶,留影翩翩,灵动恰似春燕轻舞。其手臂舒展开来,仿若侠女簪花,刚柔并济,兼具力量之雄浑与舒展之美妙,握拳之际,劲道内蕴,气息流转周身,风姿飒飒,光彩夺目,令人心折。 晨曦初照,阳光恰似为她披上一层金色霓裳,勾勒出一道璀璨光晕。 她那脸庞,专注且沉静,犹如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静谧而深邃;眼神之中,坚定与自信熠熠生辉,仿若星辰闪烁于夜空。微风轻拂,她的发丝随风飘动,更添几分洒脱不羁之态,恰似那江湖侠客般随性自在。 只见她招式变换,身形流转,竟仿佛与周遭的山川、阳光浑然一体。那山川似是她的背景画卷,阳光宛如为其点缀的华彩,她已然成为这清晨中最亮丽的的风景线,飒爽之姿,直叫人赞叹喝彩。 潘简若一边打拳,一边教导:“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盖气以直养而无害,劲以曲蓄而有余;心为令,气为旗,腰为纛,先求开展紧凑,乃可凑于缜密矣。缘此为内功,以气为本,故先在心,后在身,腹松气敛,入骨神舒。” 只见杨炯竟是愣愣地望着自己,全然未曾留意自己的拳招,更别提将自己所言记在心上了。 潘简若眸光顿时一冷,宛如寒星闪烁,脚下趟泥步,欺身向前。猛地一拳直冲杨炯面门而去,那拳头在杨炯鼻尖处堪堪停下,拳风呼啸而过,刮得杨炯发丝飘动,双目都难以睁开。 “哼!练习武术,即系练手眼身法步,肩肘腕胯膝之功夫耳。此十种部位,均有其练法。但习武功者,以精气神为本,以手脚眼为根,养其浩然之气,不为外物眩晃而动,则所学功夫,始可以临敌制胜。”潘简若收拳,冷声教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尴尬一笑,这是点自己呢。 “潘姑娘,飒!”杨炯赞赏的竖了个大拇指。 “叫先生!” 杨炯无语,这姑娘警惕性这么高吗?我是你徒弟耶,有必要这么堤防呀。 潘简若见他不说话,冷声道:“现在你来走拳,我看你记了多少!若是临虎如狗,为师定要你尝尝什么叫师道尊严!” 杨炯不敢怠慢,回忆起刚才她打的《六幺拳》,和前世自己学的陈氏太极拳有很多类似共通之处。于是也不废话,根据自己的理解和记忆,打了起来。 潘简若见他打得有模有样,竟然还有几分拳意在,疑惑道:“你骗我?你有师承门派? “其实我是在燕京大学学的,先生!” “燕京大学?我习武这么久,从没听说过这个门派!” “我那种小门小派,先生又怎么会听说过呢?”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莫要自污师门!”潘简若认真道。 杨炯收拳,看向潘简若等待着她的评价。 “嗯!有些样子,只是不够精熟。正所谓书不熟,多读则熟,艺不精,熟思则精,《六幺拳》不似其它拳种,思比练更重要!” 杨炯点头,诚恳道:“谢潘姑娘悉心!” 潘简若英眉一挑,潘姑娘是吧,套近乎是吧。 “龙行虎坐蛇眼鹰,鹿楞犭豪行熊竖身!你现在连个蚯蚓都不算,夸你几句就想上天,再来一遍!”潘简若抽出戒尺,冷哼一声督促杨炯继续打拳。 杨炯无奈,一边打拳一边道:“潘姑娘,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没必要如此防着我吧!” 潘简若心下冷哼,防的就是你这个长安探花郎,嘴上却道:“腰松脚浮,胯塌手僵,一无是处,别说你是我徒弟!” 说完用戒尺照着杨炯后腰就来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不敢说话,继续走拳。 潘简若心中好笑,自己做他师傅真是太对了,有师傅这个名头压着他,他还能欺师灭祖不成? 见杨炯走完拳,脚步还是有些僵硬,认真道:“坐下!” “还来?” “蛟筋太僵!龙脊太硬,拳软无力!” 杨炯塌眉:“明日来行不行?” “你说行不行?” 杨炯无奈,认命似的坐在了地上! “啊~~~~!” “别叫!” “啊~~~~!” “再叫打死你!” “啊~~~~!” 熊定中一大早被这惨叫声吵醒,眯着眼看向远处,摇摇头苦笑道:“还是年轻人会玩!”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飘茵落溷 端平二年,农历十月十五日,宜嫁娶。 经过宗室采选问名、礼部纳吉纳徵、钦天监问天请期,太子于国战期间大婚,安天下,彰皇威。 天尚破晓,东宫已是一片繁忙景象。官员们身着整齐的朝服,早早地陈设好仪仗队和鼓吹队,在东宫门外严阵以待。 太子李泷身着华丽冕服,气宇轩昂地乘坐舆出宫,东宫侍从仪仗或引导或跟从,井然有序,威风凛凛。 队伍行至宫门,太子下舆坐辂,朝着太子妃王浅予的府邸行去。 一路上只走正街,不行小巷,礼部鼓乐欢快震天,长安市民早早守在街道两旁,高声祝贺。太子李泷点头回应,身后礼官抛洒喜钱,以贺吉时,以彰君恩。 到达太原王家王浅予在长安的府邸,辂车调转车头向南,太子李泷下辂乘舆,进入临时搭建的围帐。 太子妃王浅予身着大红曳地朝凤裙,头戴璀璨耀眼九凤冠,霞帔上绣有龙凤纹、牡丹纹,彰显王浅予太子正妃的身份。她静静地站在阁楼南边等候,仪态万方,雍容华贵。 王家家主王阳初身着四品给事中朝服,站在西边台阶下,满脸喜庆地迎接这一重要时刻。 引进官引导皇太子出围帐,站在大门东边,面向西。 王家的傧者快步而出,询问来意后,引进官恭敬地传达太子命行亲迎礼。傧者进门告知女方家长,女方家长出门迎接,向东拜两下,太子谦逊回应拜礼。 随后,太子稳步进门,靠左前行,拿着大雁的侍从紧紧跟随。太子站在王浅予阁楼前,面朝北站立,郑重地将大雁交给王家家主王阳初。 王阳初接过大雁,训导太子妃王浅予要恭敬勤勉、遵守妇道,为皇室增添光彩。 完成奠雁之礼后,东宫嬷嬷引导太子妃乘舆出门。 下舆后,太子妃王浅予登上华丽的凤轿。太子李泷亲自揭起轿帘,尽显恩爱之情。 随后,太子登上辂,侍从们按照来时的礼仪整齐跟随。队伍浩浩荡荡地返回皇宫正南门宣德门。 此时,谢令君居所则是另一番光景。 大华太子迎娶侧妃,没有凤辇,没有东宫仪仗,礼部三官只有一名唱礼官主持迎亲,京兆府尹梁师都作为证婚人,代替太子与谢令君父母交涉相关事宜。 东宫令官拍马唱报:“太子妃已入宣德门!” 梁师都朗声道:“吉时已到,迎太子侧妃!” 周围礼官高声应和重复,按照礼仪引导谢家父母行礼,请谢令君入轿。 谢令君今日头戴一顶珠翠冠,其上镶嵌着各类珠翠,熠熠生辉,璀璨夺目。面容之上,轻轻施以薄妆,眉毛细长,唇色娇艳,犹如春日之花,更添几分妩媚。 只是那冷艳的面容,横扫的柳眉,全无往日的桀骜自信,眼底隐现的只有不甘和屈辱。 谢令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婚服,还记得这是自己在闺中一针一针缝绣而成,她曾经幻想自己的郎君是状元、是少年侯爷、是同侪才俊。幻想着他来迎娶自己,自己穿上亲手缝制的吉服,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那该是多么风光。 直到长大,家里人有心让自己做太子妃,她知道这个消息是高兴的,是开心的。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太子妃,未来的大华皇后尊贵风光。 从那一天起她将自己的吉服永远的藏在了箱底。因为她知道,自己将会戴九凤冠,着朝凤服,成为那个最尊贵的女人,成为所有长安小姐都艳羡的存在。 如今重新穿上自己的吉服,越看越觉得好笑。用手轻轻抚过长裙的团花图,鸾鸟绣。当初的自己能清楚记得哪里走了针,哪里飞了线,哪里藏了针脚,哪里用过彩挑。可现在无论自己怎么回想,要么是错乱的记忆,要么是一片空白。 谢令君有些气恼,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长裙,用力搓揉团花绣。她明明记得这个牡丹是自己飞绣走针而成,可摸起来却是挑绣彩捕的线条针脚。 越摸越生气,越摸越气恼,最后狠狠的瞪了一眼礼部唱乐伶人,恼怒他们吵闹,搅乱了自己的思绪,一定是这样,谢令君暗自肯定。 谢北身着四品秘书监(职权相当于国家图书馆馆长+档案局局长+天文台台长)官服,按照礼仪,出言教导自己的女儿谢令君,要端正贤德,温恭淑慎。 谢令君右手牢牢攥着自己的裙摆,对自己父亲谢北的话置若罔闻,冷冷的看着他道:“爹,你看女儿今日所穿吉服,可有一点宫人风范?” 谢北被这话噎得满脸涨红,一个世家嫡女,嫁给太子做侧妃,确实有失脸面,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谢家如今危在旦夕,朝中就他一个四品秘书监,毫无实权。若是再不站队求生,下一代必定是衰败之局,对于脸面和权力,名声和家族,他没得选。 “令君,你别怪你爹,他背负得太多,身不由己!”一美夫人出声劝慰。 谢令君冷笑一声:“谢爹娘教诲!” 说完攥着裙摆步入了轿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如同滑稽戏中的副净(小丑),台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副净,只有自己不知道,还傻呵呵的在台上演着太子妃的戏码,到头来成了全长安闺中小姐们的笑柄,真是可笑。 太子迎亲队伍行至璎珞巷田甜家门口,谢令君坐在婚轿中,静静地听外面礼官唱礼。心中止不住的嗤笑,吉时已到,真可笑,侧妃有什么吉时。 自己一个世家女,和一个歌女共同为侧,不知是打了谁的脸,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想到此竟然嗤笑出声,低头扫见吉服上的鸾鸟,止住了笑声,凝眉不语。 “田甜!以后就是贵人了,在东宫要贞顺协赞,要柔嘉维则!”田伯光按礼教导着田甜。 田甜恭敬听礼,屈膝下拜:“谢伯父教诲,女儿莫不能忘!” “哎呀!哎呀!折煞老夫!折煞老夫!”田伯光赶紧将田甜扶起来,口中说着折煞,眉眼却笑得合不拢。 田甜甜甜一笑,起身端礼。 田伯光回了一礼,从袖口掏出一沓银票,瞅准时机全都塞进了田甜的袖口中,低声道:“宫里不比家中,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教你的话要牢牢记住。” “恩!”田甜低声应了一句。 礼官催轿,田甜依依不舍的步入婚轿,朝皇宫东南门景龙门行去。 田甜对太子侧妃很知足,她虽然不想过苦日子,也为此来参选秀女。但她不傻,这几日田伯光一直在教给自己怎么收买人心,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小心谨慎,怎么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从小就知道,收了别人的东西就欠了人家的情,田伯光花了那么多钱把自己送去东宫,怎么可能甘心让自己做个侧妃。 想到此,长叹一声,当年那些巡街武侯吃了娘的糖油果子,就不来找娘亲的麻烦。可如今自己受了田伯父这么大的恩,可又该如何还呀。 侧妃队伍一路敲打弹唱,穿街过巷,路过西园街,谢令君心头没来由一跳。透过轿帘看去,相府门第依旧,门口管家小厮交谈。听着像是南方来的。突然想起,杨炯好像和姑苏陆家定了亲,听说是个商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看着这个自己小时候常来的相府,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低头看了眼吉服,心中愈发烦躁。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或者说自己并不想承认,更不敢深想。往轿子边缘靠了靠,深吸一口气,抚平心中杂乱的思绪,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谢令君此时心中焦躁愤懑,好像呼吸都有些困难。思绪飘忽,听说杨炯做了麟嘉卫的将军,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赶到北地,若是能活着回来,一定会成为大华最年轻的侯爷吧。 田甜也注意到了西园街相府,回想起那个正气凛然的杨少卿,那日自己请他吃面的窘迫模样,不自主的弯起了嘴角。听说他做了麟嘉卫的将军,带兵北上去打西夏人了。希望他一定要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太子大婚,礼仪繁琐而又庄重。 当侧妃谢令君、田甜通过景龙门时,太子和太子妃已经举行完仪式,朝臣命妇陆续从四门离开。 谢令君、田甜被带到东宫偏殿惠贤殿,等着太子赶来完成婚礼。 谢令君看着惠贤殿几个字,心中烦闷不已,婚走宣德门,礼成崇仁殿,敬受百官朝贺,恩接帝后亲封。自己一个太子侧妃全不能拥有,她觉得这惠贤殿逼仄昏暗,难以舒展,突然生出一种飘茵落溷之感。 不知等了多久,太子李泷赶来,匆匆和两人行了婚礼后,就令人将谢令君和田甜带回各自的寝殿。 田甜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只希望太子是个良人,莫要让自己如同话本中的那些苦命宫娥一样凄惨就好。 月入天央,东宫一处偏殿。 “哈哈哈!你可真行,大婚和我厮混,也不怕人知道?”一声娇笑在寝殿中回荡。 李泷醉意上涌,将眼前娇娃扑倒,调笑道:“不是你来找我的吗?” 女子微微一笑,纤纤玉手勾起李泷下巴,调笑道:“这样不刺激吗?” 李泷怒吼一声将就要动手,却被女子推开。 “既然要寻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说着褪去衣衫,换上自己带来的婚服,娇媚的看着李泷。 “哈哈哈!你真是个小妖精!” “啊?难道不是你一直喜欢刺激吗?”女子继续调笑。 李泷实在忍受不住她的勾引,大吼一声,提枪上马。 一炷香过后。 女子慵懒的躺在地上,疑问道:“你不去哄你那太子妃,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一会儿我就回去。” “那两个侧妃呢?” “一个家族棋子,一个卑贱歌女,也配做本太子的女人!”李泷狞笑。 女子皱眉,提醒道:“王森那蠢蛋失败了,最近咱们得安分些!” 李泷沉默半晌,起身穿起衣服,一言不发的朝太子妃王浅予的寝殿走去。 女子嗤笑:“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莲房鱼包 “什么感受?” 郑秋看着这个所谓的的冰雪城二掌柜杨鲖,皱眉道:“什么什么感受?” 杨鲖眉眼轻挑,嬉笑道:“看着别人成了太子妃,一路上尊荣富贵,享尽人间繁华,有没有一种鹊巢鸠居的愤怒?” 郑秋从高台收回视线,心中莫名。 这所谓的冰雪城二掌柜找自己到底什么意思?要不是有杨炯亲笔,自己绝对不会和一个家奴废话,她凭什么这么和自己说话?她以什么身份和自己这么说话?我们很熟吗? “有什么话快说,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杨鲖轻笑:“杨炯说你这人亢满骄盈,看来没说错!” “哼!相府家奴就是这么说话的?豕交兽畜,不似人形!”郑秋冷笑讥骂。 杨鲖眸光一冷:“家奴?” “不是吗?” “你觉得家奴会知道你和杨炯的事?”杨鲖反问道。 郑秋凝眉,重新打量她的眉眼相貌,暗忖:“杨炯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原来招惹的都是柳花魁、卢和铃这种大美女,现在怎么会看中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子?” “怎么?不服气?”杨鲖挑衅道。 郑秋冷笑:“你大概是害了什么大病!” 郑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暗骂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哪来的狂悖家奴,敢这么和我郑秋说话,真是不知所谓。 “听说太子最近一直在纠缠你?”杨鲖抿了一口酒,悠悠出声。 郑秋驻足。 “尝尝今年的新酒,我们谈谈?” 郑秋见此人虽然相貌不佳,却谈吐清隽,举手柔桡轻曼,抬眼丰姿冶丽,语气中更是有一种罕见的贵气,绝不是一个相府家奴应有的气质。重新端详她容貌,配上这气质仪态总给自己一种割裂感。 杨鲖也不多言,将对面酒杯斟满,自己则是豪迈一饮,看着郑秋微笑,挑衅意味十足。 郑秋冷笑,竞艳之心顿起,来到对面坐下,一口饮尽杯中酒,眉头一挑:“大内蔷薇露酒?杨炯可真疼你呀!” 杨鲖嬉笑:“好见识!” “蔷薇露酒大内特供,只有曲江池宴饮时才会恩赐给新科进士,除此之外也就左相梁国公能有此恩宠。” 杨鲖微笑不语,这杨炯哄女人的本事也不知道在哪学的。知道自己在宫中喜饮蔷薇露酒,就将皇帝赐给左相府的蔷薇露酒全都搬来了冰雪城。 这个坏人,知道自己做不回公主,想尽一切办法哄自己,又是蔷薇露酒,又是在城北自己的院子种满了自己喜欢的绣球花,那些个哄人手段全都用在了我身上,真是个恼人的家伙。 心中如此想着,嘴角不自觉的弯起,认真道:“我说过,你和他的事我都知道。” 郑秋眼眸一寒,心里没来由的气闷,冷哼一声,拿起腰间的螭虎衔芝纹玉佩摩挲把玩了起来,挑衅道:“是吗?” 杨鲖眸光一凝,冷声:“你哪来的?”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郑秋说不出的畅快,讥笑出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斗气,她就是看不惯杨鲖那副吃定自己的做派,更气恼杨炯怎么什么事都和这女人讲。不过现在看她表情,那臭猪头总算还有些稳重。 杨鲖深呼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紫晶手镯,暗下决心,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嘴上却道:“今日请你来,可不是单单饮酒这么简单!” “奥?” 杨鲖见她被勾起了兴致,拍拍手示意仆人上菜。 仆人得到声令,陆续进门,一道道菜肴相继摆在二人面前。 杨鲖见菜已上齐,打开最中间的一道菜,介绍道:“莲房鱼包,将莲花最嫩的莲蓬头去掉里面的瓤,截底留孔,把加了酒、酱、香料的活鳜鱼塞到莲蓬孔里,将底部安好,放在甑内蒸熟,风味独特迥异,尝尝?” 郑秋不疑有他,拿起筷子,戳破莲蓬,夹了一块鳜鱼送入口中,赞赏道:“莲清鱼鲜,汁肥酒香,隐隐萦绕一丝菊香,想必是加了霜菊酒,倒是一道雅致好菜。” 杨鲖看着她品鉴,赞赏道:“好菜也得遇到雅客才行!” 郑秋也不言语,抿了一口酒静静等着杨鲖下文,她知道,今日宴肯定没那么简单。 杨鲖见她如此,幽幽道:“鱼纵大壑,自在无拘,或入釜中,或困莲蓬。虽有酒花相伴、雅士称赞,成一道佳肴,却怎比纵情水中之乐?鱼之境遇正如你我,水中快意,釜中困厄,令人唏嘘。” 郑秋冷笑:“巨鱼纵大壑,不思游水化鲲,死不足惜!” “说得好!那不知道郑夫子可想好怎么游水化鲲?”杨鲖目光灼灼的看着郑秋,质问出声。 “呵!我说你怎么好心请我品肴,原来是想要收买我!” “收买太难听!不如说是合作。” 郑秋凝眉:“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你配吗?” 杨鲖闻言也不恼,自信出声:“相府一半的产业我都能说上话,一半的人我使若臂膀,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和御史府合作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郑秋冷笑:“这是杨炯的意思?” “不然呢?” “呵!我凭什么帮他?” 杨鲖翻了白眼,没好气道:“难怪杨炯说你矜骄自傲。你现在的处境还需要我提醒你吗?太子这几日一直纠缠你,他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郑秋沉默,正如杨鲖所说,自从自己落选秀女,太子就一直去太学纠缠不放。以前父亲想要攀上东宫,入主中枢,自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意周旋,帮助父亲进入台谏。可现在太子逼着御史府表态,想要自己做他的外妇私宠,真是想瞎了心。 “你能代表相府?这事应该杨炯亲自和我说!” 杨鲖拿出一封信递给郑秋,嗤笑道:“还是他最了解你!” 郑秋皱眉打开信封,展开信纸,暗下决心,他要是再跟自己说那些粗鄙话,自己绝对跟他没完。 “秋满篱根始见花,却从冷淡遇繁华。 西风门径含香在,除却皇家到我家。” 郑秋读完信上的《咏菊》,讥讽道:“杨炯让我郑秋做他小妾?他可真敢想!” “做不做小妾以后再说,现在相府想栽菊,御史府可有扶篱心?”杨鲖认真道。 郑秋拿起酒壶,一口饮尽壶中酒,一展手中白玉扇,大笑道: “菊生岂为遇西园,乃系西园逢菊嫣。 岁末霜寒心未惧,月残风冷志犹顽。 性如清风远俗域,情似朗月近苍山。 睥视百花残落处,唯吾披彩带露抟。” (注:左相府邸在西园街,西园代指相府) 大笑而去。 杨鲖翻了个白眼,暗叹杨炯看人真准,这郑秋果真矜骄!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2章 炙鹿脯 “啊~~~!” 一声惨呼陡然划破清晨的宁静,在前军大营中悠悠回响。 营中士兵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意。 初时,众人惊闻此声,尚满心好奇,皆揣测杨将军与潘家女在山梁上究竟所为何事,竟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后得知他二人是在走身练拳,便也失了八卦兴致。 想那杨将军,素有长安探花郎之名号,瞧着便是个文弱书生模样。他那身子骨,经这般长久折腾,未散架已属万幸,叫上几声,又有何奇?实非什么稀罕事。 潘简若也是无语,没好气道:“你一个大男人,这点痛都受不了?天天鬼哭狼嚎的叫给谁听?”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来试试?”杨炯翻了个白眼叫屈道。 潘简若凝眉,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冷声道:“我从小到大,每日晨功不辍,拉个筋就疼这样,你再叫!再叫我堵上你的嘴!” 杨炯无语,知道她这人向来说到做到,于是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再不发一声。 杨炯这几日下来,没少领教潘简若的手段,这姑娘看着端庄娴静,实则就是个腹黑心黑手黑脚黑的‘黑妹’,端庄娴静全是骗人的鬼话。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的,时不时的就要逗弄自己几下。 自己老老实实的走桩运气,潘简若冷不丁就会给你来上一脚,看你倒地,笑着来上一句‘打拳不遛腿,终归是个冒失鬼’。 你在那认真打拳,她上来就是一脚,直踹腰身,见你躲开,便是暴风骤雨般的冲拳进攻,搞得杨炯疲于应付,狼狈不堪,直到把自己打趴下她才停手,末了还来上一句‘腰如蛇行步赛粘,周身运动走螺旋,还得练!’ 除此之外,时不时就夹枪带棒的给杨炯展身拉筋开龙脊,你要是敢叫,她可从来不二话,必然是用更大的力道伺候,嘴上还不忘教导‘武人拉筋莫怕疼,筋开气顺力自生。’ 杨炯这几日别的没怎么学会,顺口溜倒是学了一大堆,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潘简若见筋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道:“你已经练了几日《六幺拳》,今日我来给你喂拳!” 杨炯跳脚,高声反驳:“哪是什么几日,三天,就三天!你别乱讲!” “三天还不够?我练《六幺拳》的时候,一天就敢和我爹冲拳!” 杨炯翻了个白眼,心中不免有些打鼓,潘简若什么水平?我什么水平?在她面前,让我双手双脚都不一定能打过她,想到此处,杨炯心虚道:“真的是喂拳?我食量小,吃不了很多!” 潘简若秀眉微蹙,暗道他哪来这么多怪话。不和他磨牙,美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玉手成拳,裹挟着劲风,直接一拳轰向杨炯。 这一拳势如破竹,刚猛非凡,赫然是六幺拳中的霓裳崩字拳,其势之猛,拳风之烈,仿佛能撕裂周围的空气一般。 杨炯见此,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心中暗骂,怎么都是挨打,老子就不信那个邪,我就算是泥捏的,你打了我,我也要沾你一手泥。 思忖至此,杨炯一咬牙,迅速施展出六幺拳第三式 “剑器舞”。 只见他开肩展背,双脚如踏七星,体内气息涌动,全身力量汇聚于拳。一拳击出,犹如利剑出鞘,直奔潘简若的左胸而去。身姿矫健非常,拳势刚猛中带着几分灵动,显然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潘简若暗自点头,心中不禁对杨炯多了几分赞赏。 早就听说杨炯在长安以诗才闻名,没想到在武学一道上竟也颇具天赋。短短三天时间,他的拳形已打得像模像样,气息运行虽稍有迟滞,但大体上并无差错。 在这初次对战中,他便能避实就虚,凭借着《六幺拳》中的妙风步,巧妙地闪躲自己的攻击,并且还能迅速做出动作反击,这份对战的果敢和机智实属难得。 要知道,很多初次习武的人,一旦面对高手,往往未战先怯,如此种下心魔,今后纵使练得再久,遇到比他厉害的高手,必然也是处处受制的下场,难有太大成就。 念及于此,潘简若身形如燕,原地穿花转身,横扫腿如秋风扫落叶,裹风挟啸,左冲拳如猛虎出洞,气势汹汹,直奔杨炯的面门而去。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奔如雷霆,快如闪电。 杨炯眉头紧皱,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气息走转全身,凝神注目,先是翻身后仰倒地,如鹞子翻身般躲开她迅猛一拳,瞬间拉开与潘简若的距离。随后气走龙脊,全身蓄力,猛地进步冲拳。 见潘简若侧头闪躲,杨炯顺势鞭拳击颈,接着转身摆拳,连续日字冲拳,如疾风骤雨般攻向潘简若的头部。其拳法变幻莫测,招式之间衔接流畅,显然是对《六幺拳》有了一定的领悟和运用能力。 潘简若见状,秀眉再次凝起,心中不禁对杨炯的应变能力感到惊讶。她凭借身法左右闪躲,暗自思忖,这杨炯怎么突然变招和自己来硬的?难道是瞧不起自己这个先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意达于此,心中一冷,暗道:“哼,跟我比硬,那就看看咱俩谁更硬。” 潘简若六幺拳妙风步走得炉火纯青,瞅准杨炯出拳的空当,右拳如闪电般崩出,直接打在了杨炯的左肩膀之上。 不给杨炯丝毫反应的机会,她右臂如灵蛇般缠住杨炯的左手,交叉手捆臂,牢牢制住杨炯双手,嘴角泛起一丝嗤笑,说道:“和你先生比狠?不知道我外家功夫在长安可是难逢敌手吗?” 杨炯咬牙冷目,如今双手被制,左肩膀不时传来一阵酥麻胀痛之感。他心中暗赞,不愧是潘家天骄,实力果真强劲。 能走这几招,还是她有意放水的结果,就她刚刚走的那几步六幺身法,看得杨炯目瞪口呆,竟然突生红炉点雪之感,恍然大悟,惊叹还能这么走?难怪她说《六幺拳》相比练,思更重要。 如今一看,显然是经验之谈。 来不及多想,杨炯脚上动作不停,左脚迅速踩向潘简若的右脚,见她扯身闪躲,直接一个变线踢,中线提膝瞬间变为高段扫腿,踢向她脖颈。见潘简若翻身闪躲,杨炯前撩踢欺身上前,侧踹封住她翻转路径,然后就是一套日字冲拳。 “这是我教你的《六幺拳》?” 潘简若见杨炯腿法如此诡谲多变,《六幺拳》的剑器舞与这独特的腿法相结合,竟还真有那么点排山倒海的气势,不禁惊奇出声。 杨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叫苦,这女人实在是滑不溜手。 自己硬功软功全用上了,甚至还将太极拳、太极蹬踹都巧妙地融进了《六幺拳》中,可还是连她的衣袂都碰不到,真是恼人至极。 “先生不是说了吗?学无先后,达者为先!我要是傻呵呵的只打《六幺拳》,还不得被你欺负死?” 杨炯嘴上调笑,手上动作却不停,一个飞身跃步蓄力砸拳打向她天灵。 潘简若冷哼一声:“想不被我欺负,你下辈子吧!” 说罢,潘简若体内气息涌动,全身力量绷于一处,脚踏六幺妙风步,身姿如旋风般旋转,躲开杨炯砸向天灵的一拳。 开龙脊,走肩提,一拳带着磅礴之力直轰杨炯面门。紧接着,便是连续的日字冲拳,如雨点般密集,不时上下摆扫腿,攻势凌厉非常,打得杨炯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 “不是说喂拳吗?你这叫单方面殴打!” 杨炯气得跳脚大骂,憋屈至极。 “呵!功夫,一横一竖。输的,躺下!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 潘简若霸气回应,丝毫不在意杨炯的抱怨。 杨炯深吸一口气,一个左正蹬加一个右鞭腿,迅速拉开与潘简若的距离,大声叫嚷:“满嘴顺口溜!你怎么不去考科举呀?” 潘简若不想听他胡扯,看了眼日头,也觉得差不多试出了杨炯的斤两。于是再不留手,施展趟泥步快速近身,妙风步如鬼魅般游走转身,一个左刺拳直打杨炯眼眶。 杨炯慌忙后仰闪躲,可他万万没想到,潘简若好像早有预料,瞬间变拳为掌,龙脊展背,气走全身,一招六幺拳霄月崩掌直接打在了杨炯的肚子上。 杨炯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杨炯惨叫一声爬坐起身,高声喊停:“停停停!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欺负我一个刚学武功的小书生!” “别嚎啦!要不是给你喂拳,第一招我就能把你打趴下!” “我大意了!没有闪开你的暗掌!”杨炯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懊恼不已。 潘简若懒得看他那作怪表情,冷哼一声:“赶紧起来,跟我走!” 杨炯起身,疑惑的看着她:“有事?” 潘简若也不说话,直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杨炯不疑有他,紧随她而去,到了她的营帐,见她坐在正中,支起来一个铁炙子,不时从一只还流血的小鹿身上割下几片肉,自顾自烤了起来。 “你在哪整的鹿肉?” 潘简若示意他坐下,手上的动作不停,平静道:“早上打的!” 杨炯皱眉:“潘简若!你疯了,附近敌情这么复杂,你怎么敢去打什么猎?要是被西夏游骑兵发现包围,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给你吃的!” “啊?” “你平时吃的那点军粮,根本就不够你练武消耗!得额外补充。我第一次做师傅,没什么经验,想起来此事都已经到了北地。今早有时间,运气还算不错,碰见了一头小鹿,你有口福了!”潘简若展颜一笑,继续烤着鹿肉。 杨炯愣愣的看着她的笑颜,数次欲言又止,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还奇怪,往日最爱干净的她怎么今日风尘仆仆的跑来教拳,靴子上尘土密布,额头上更是香汗淋漓。当时还以为她是早到先做了晨功,没想到是去给自己打猎去了。 这附近山梁密布,少有森林,想要撞见一只鹿哪有她说得那么容易。估计是很早就起床准备,甚至有可能一晚上都没睡。一路上不但要躲避西夏游骑兵,还要时刻搜索猎物,其中的艰辛估计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自诩哄女人的手段无人能及,可对上这个傻姑娘,一时间竟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诗词歌赋,什么甜言蜜语,搜肠刮肚硬是想不出一句。 “给!尝尝!”潘简若夹起一片烤好的鹿脯,递给杨炯。 杨炯接过,动作僵硬的塞到嘴里,顿时被烫得龇牙咧嘴,呼哧带喘。 “小心烫!”潘简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给他夹了一片鹿脯。 杨炯长叹一声,认真道:“简若不是我家妻,为何炙鹿暗传音。” 潘简若闻得此言,不禁微微一愣。想当初遇到那鹿时,只觉是运气使然,又怎会思量其他,早把唯有家妻才能炙鹿的传统抛诸脑后。 此刻见对方如此直白地询问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忙道:“炙鹿自是有原因,你又何必多疑心。家中习武多吃食,年年由我炙鹿麑。习武行军要专心,不想前程你想钗裙!” 杨炯沉默,呢喃一句:“我从此再难食鹿麑!” 一时间,帐中陷入了尴尬旖旎的气氛之中。 潘简若一片一片的夹鹿脯,杨炯一片一片的往嘴里送。 炙子下的木柴劈啪,炙子上的鹿肉滋滋,气氛更显謇謇。 “呀!”潘简若惊叫一声,率先打破了这尴尬气氛。 “怎么了?” 潘简若慌忙放下筷子,转身拿出一碗鹿血,递给杨炯:“喝了!” 杨炯无语,推脱道:“简若,我又不是蚊蚋,喝什么血呀!” “鹿血,大补虚损,扶阳补阴,益营气。” 潘简若不由分说的端着鹿血走到杨炯面前,看他言语推脱,作势就要强灌。 “简若,你听我说!鹿血中只有少量的蛋白质和氨基酸,都没鹿肉来得滋补。扶阳补阴更是无稽之谈,喝生鹿血很可能把脏东西一起喝进去!” 潘简若翻了个白眼,什么蛋白质氨基酸,自己听都没听说过。只当他胡诌骗自己,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有没有用我能不知道吗? 念及于此,直接捏开杨炯的下巴,将一碗鹿血灌了进去。 “简……吨吨吨………若……吨吨!”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3章 无衣 杨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鹿肉,只担心辜负了潘简若的一番心意,她一直夹,他就一直吃,直到最后吃呕了才罢休,后来又被潘简若强灌了一大碗鹿血,也算是原汤化原食了。 至夜,杨炯躺在行军床上长吁短叹,暗骂皆是这鹿血惹的祸,令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现在他算是老实了,再也不敢跟潘简若谈什么氨基酸蛋白质,这玩意怎么比咖啡因还猛?当真能大补虚损,扶阳补阴,益营气? 杨炯此刻心中燥热异常,浑身似被烈火炙烤,一股焦躁之感涌上心头。被搅扰的无法入眠,只得披上衣服,起身去巡视营房。 抬眼望向米脂城下,火光如昼,不时传来几声喊杀。 驻足观察了一阵,知道我方桥道军(工兵)的堑壕已经挖到了米脂城下,目前应该是正在500米处稳固堑壕阵地。 熊定中自从收到杨炯送来的罐头和方便面后,心中底气着实增添了几分。他深知当下局势严峻,迅速开始谋划作战策略。 如今己方拥有 5万骑兵,再加上杨炯带来的 2千多人,要去硬刚西夏的 8万骑兵,这无疑是极为冒险的举动,说是自寻死路也不为过。 即便侥幸赢得这场战役,那己方兵力又能剩下多少呢?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够疾驰东北方向的麟州去阻挡将要南下的西夏骑兵呢?这种赢了战役输了战略的愚蠢行为,熊定中作为军中老将,自不会不知其中利害。 经过深思熟虑,熊定中决定变被动为主动,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 他计划用堑壕将米脂城围住,料定只要米脂城受到攻击,潜藏在附近山梁深处的西夏骑兵必定会前来支援。届时,在援军的必经之路无定河两侧设下埋伏,便可一举歼灭米脂城外围的西夏 6万骑兵。 如此计划,既可以弥补我军人数上的劣势,更能变被动为主动,不必再劳心费力的去搜寻散落各处的西夏游骑,可谓直戳要害。 杨炯接到的任务是在明日卯正(早上6:00),率领1万熊罴卫以及2000麟嘉卫,依靠已经挖掘好的堑壕牢牢围住米脂城守军,务必不能让米脂城中的 2万西夏骑兵与外围骑兵汇合。给熊定中歼灭西夏外围骑兵创造足够的时间。等待他全歼西夏骑兵后,回师会同杨炯共同攻城,米脂城寨自是不在话下。 目前来看,各项准备工作进展顺利。堑壕已经依照计划挖到了指定位置,士兵们现在正在稳固前沿阵地,只等明日的总攻。 可以预见,明日在无定河,熊定中率领 4万兵力对阵西夏 6万骑兵,而自己这边只有 1万 2千人,要围困米脂寨的 2万人,不但要给到守城西夏兵压力,更要保存己方兵力,这个度是真不好拿捏。若是攻城烈度不够,人家根本就不会聚兵救援,若是攻城强度太高,手中这1万2千人,又能活下来多少? 杨炯皱着眉头一边梳理整个作战计划,一边巡视麟嘉卫大营。 行到一处偏僻地,见一营帐人影晃动,不时传出几声低喝,杨炯疑惑的走了过去。 掀开帐帘,入眼就是一个行军锅,下面火光跳动,锅内咕咕作响,周围散落着罐头皮和一些青灰色兔子毛发。 杨炯扫视现场众人,沈大、贾纯刚、姬德龙、谢若林、卢启。 几人也被突然闯进来的杨炯吓了一跳,见他面色不善,最机灵的沈大率先起身,嬉笑的迎上来讨好道:“大人,这么晚还不睡呀!” 杨炯一言不发的走到行军锅前,打开锅盖,见里面方便面和面条混在一处,周边几块野兔肉,红艳艳翻滚沉浮,显然是还没熟。 “内个!大人,我们这就收起来!”姬德龙尴尬一笑,暗骂自己怎么就信了贾纯刚的鬼话,跟他打什么兔子,宵禁生火、战前不眠,这都是军中大忌呀。 “太糟蹋东西!面都要烂了,兔子肉都熟不了!” 杨炯笑骂了一声,坐下拿起一双筷子,把里面的兔子肉夹出来,插在匕首上烤了起来。 杨炯深知,治兵之道,以严为本,然过严则士畏而不亲;以宽为用,然过宽则士慢而无纪。故须宽严相济,而后可成节制之师。 军中士兵有一些小动作,不算什么大毛病,他刚进来时,留意过帐中气味,并没有酒气,这几人也没有大吵大闹,显然是还有些分寸,没必要抓着不放。 众人被杨炯的做派弄得一愣,暗忖平时治军极严的他,今日怎么转性了? “都愣着干嘛?不欢迎我?”杨炯调侃道。 沈大率先开口,凑到杨炯身前,接过匕首,替杨炯烤起兔肉来,嘴上不忘搭话:“大人哪里话,荣幸之至!” 杨炯示意几人不用拘束,对这个机灵鬼笑骂道:“沈大,你个大老粗怎么说话还文绉绉的?” “哈哈哈!大人见笑了,俺没读过书,想着大人是个读书人,自然不能说话粗俗!以免惹大人厌烦。” “屁的读书人!老子长安探花郎的名号你们没听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旁的谢若林闻言笑道:“将军简直就是花楼传奇,名号更是如雷贯耳!” “我知道你,整日在青楼厮混,据说还被家里人堵在青楼打骂过?”杨炯调侃道。 谢若林见杨炯调侃自己,面色一塌:“将军莫要取笑我了!” “哈哈哈!将军,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别看年纪小,那可是长安有名的浪里小白龙!”卢启接话道。 “噢?你这名头可比我那长安探花郎要霸气多了!” 众人闻言,大笑了起来,羞得谢若林脸色涨如秋奈。 杨炯拍拍他肩膀,鼓励道:“现在既然投了军,就要想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莫要再瞎混了。” 谢若林闻言也是豪气顿生:“将军放心,别看我年纪小,此次国战,定要马上封侯,封妻荫子?” 杨炯听他所言,疑惑道:“你13岁就娶妻了?” “哈哈哈!将军有所不知,这小子看上了春江楼的蕊娘,想着给人家赎身呢!”卢启高声调笑。 “你想给蕊娘改籍?那可不容易呀,至少要有斩将夺旗,摧城先登之功!”杨炯提醒道。 谢若林眼神坚定,朗声道:“我一定要娶蕊娘,一定!” 沈大挑了一碗面递给杨炯,随即转头朝向谢若林说道:“你瞧瞧你那身子骨,还想着斩将夺旗呢,莫不是疯了?你本是个世家少爷,想娶哪家姑娘为妻不行啊,非得要娶一个青楼女子。 你就不能跟我学学,你看我家你嫂子,虽说相貌不算出众,可胜在知书达理。昨日收到家信,说是有了身孕,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你呢,不过是个支脉子弟,娶个好姑娘,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蕊娘就是好姑娘!”谢若林大声反驳,对沈大怒目而视。 杨炯摇头,将一块兔肉塞到谢若林碗里:“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斩将夺旗!” 见场中气氛有些尴尬。 杨炯笑着开口:“家里有身孕啦?好事,怎么不早说,我好让相府的人送些补品。” 沈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解释道:“我也是才知道!” “嗯!有孩子好,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以后行事就更要稳重些!”杨炯嘱咐道。 沈大郑重点头,看着杨炯半吞半吐,扭捏支吾。 杨炯笑骂出声:“平日里数你话多,现在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捏?有什么话快说!” 沈大一咬牙,认真道:“大人,咱沈大是个粗人,可俺儿子可不能不读书,读书才有出息!大人能不能给俺儿子取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就是儿子?”一直不说话的贾纯刚出声调侃道。 “俺就是知道!俺家祖宗给俺托梦了!俺儿子未来绝对是个状元之才!”沈大笃定道。 姬德龙翻了个白眼:“就你?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生个状元,你真敢想!” 杨炯见沈大面色涨红,马上就要跳脚,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出言道:“叫沈秉文如何?” 沈大不好意思道:“内个?大人,秉文是啥意思?听着咋这么拗口呢?” 卢启笑骂道:“有眼不识金镶玉。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意思是你儿子以文修身,以德正行,受上天祖宗保佑,前途光明!” “哈哈哈!秉文好!秉文好!谢大人!” 沈大眉开眼笑,前面的什么他都没听懂,只记得受上天祖宗保佑,前途光明几句话,暗道还是大人有文化,自己那状元儿子就该是这个名字。 “你小子大嘴咧的,跟吃了几斤老鼠屎似的,你知道‘秉文’二字怎么写吗?”贾纯刚没好气道。 杨炯见沈大窘迫,拿起匕首在地上写下秉文二字,指给他看:“看清楚了?别到时候自己儿子问你他名字怎么写,你这个做爹的一问三不知,那可就丢人喽!” 沈大郑重点头,也没了吃面的心思,拿起筷子,认真的在地上临摹‘秉文’二字,心中高兴不已。 咱儿子这名字,听着就书生气十足,那长乐巷可没有几个人家能有这么好的名字。 往常谁家孩子取名字,上街上寻个算命先生,得来的不是敬德,就是逸飞,搞得咱长乐巷一年下来全是敬德,逸飞,就这你还得花不少钱人家才能给你取名字。如今不但是大人亲自给俺儿子取名字,而且还如此好听,将来定能沾沾大人的贵气。 一想到今后自己儿子考中状元,风光长乐巷的情景,沈大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心。 杨炯摇摇头,见贾纯刚抱着个碗疯狂干饭,没好气道:“你没吃饭吗?” 贾纯刚吸了一口面,认真道:“大人,我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打蛮子不是!” “大人,你别听这小子胡诌!他就是嘴馋!”姬德龙毫不留情的拆穿道。 贾纯刚冷哼一声:“我可比不得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得活着回去教我儿子练拳。咱可没有沈大儿子那状元命,只希望他能子承父业,以后养得活自己就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姬德龙翻了个白眼:“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看不清人生命运,一个人不好吗?饿了随便整上一口,渴了就去花楼找姐姐,自由自在,了无牵挂!” “呵!咱俩一起从军,你那点事我门儿清,你小子少装蒜!”贾纯刚威胁道。 杨炯见姬德龙真被怼得哑口无言,八卦之心顿起,凑过去道:“说说?” “哼!不用他说,我自己说!”姬德龙大声道。 杨炯知道这人性子,山贼投军,阴戾手黑,有名的先登兵,于是递给他一只烤好的兔子腿,等着他下文。 姬德龙接过兔子腿,咬了一口无所谓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早年杀了人,无奈投军!” “你这人好不老实!大人面前还说假话?你和那官家小姐的事怎么不说?因为什么杀人怎么不说?”贾纯刚不依不饶道。 “没啥好说的!年少不懂事!” “遮遮掩掩!真不是个男人,不就是下山打劫喜欢上个官家小姐吗?之后被其它山贼抓去给欺负了,你气不过就屠了那山贼寨子。”贾纯刚骂道。 杨炯恍然,说是欺负,恐怕是受尽折磨,贾纯刚这么说也算是给姬德龙留了面子。 “你杀了人,当地官府没找你麻烦?”杨炯疑惑道。 “芃芃就是知府女儿,他爹保了我!”姬德龙落寞道。 杨炯沉默,这芃芃估计就是那官家小姐的名字。 “怎么想来投军了?” 姬德龙苦笑:“芃芃不喜欢山贼,喜欢大将军!” “哎~~~!”杨炯无奈长叹。 “嘿嘿!大人,都过去了不是吗?你看我现在多自在,老贾那句话说得真不错,我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姬德龙洒脱一笑。 杨炯无奈,睚眦营有名的先登兵,怎会自暴自弃,怎会如他现在说得那般看开呢。 “到了灵州城下,你若先登,我为你邀功!一卫将军不在话下!”杨炯幽幽出声,声音不大,可那坚定的语气却在众人心底不断回荡。 “好!” 杨炯听帐外人马嘶鸣,知道已是破晓。 站起身高声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持而戈矛,与我偕行!” 众人起身,杀气冲天:“岂曰无衣?与子同裳!持我甲兵,与子同锵!”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4章 无定河边骨 “大人!卯正已到!”毛罡高声提醒。 杨炯看了眼米脂寨城墙上影影绰绰的西夏兵,大声道:“令贾纯刚,组织箭阵,掩护桥道军(工兵)向前掘进,行至30丈(100米),掘出岔路,轰天雷伺候!” “是!”毛罡高声领命而去。 熊罴卫指挥刘文典打马上前,询问道:“杨将军,什么时候咱熊罴卫能上场,兄弟们都等不及了!” 杨炯看着这个虎背熊腰的熊罴卫指挥,安抚道:“别急!咱们的任务是围住米脂寨,肯定有你们熊罴卫登场的时候。” 刘文典乃军中悍将,出了名的暴脾气,熊定中将他留下围城,他本来就心里不快,见杨炯如此敷衍自己,也来了脾气,梗着个脖子道:“将军是不是觉得我们熊罴卫都是骑兵,打不来攻城战,那将军可是小瞧我们了! 想当年熊罴卫强攻辽国青牛城,城池数次易手,咱老刘带着1万兄弟硬是啃下了这块硬骨头,身中数箭而不退!这西夏蛮子还能比那契丹人厉害不成?” 杨炯嗤笑,询问道:“刘指挥可钓过鱼?” 刘文典不知道这个书生将军卖什么关子,冷哼一声不说话。 “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则无不得也。”杨炯说出了自己的钓鱼心得。 “俺没读过书,啥意思?” 杨炯翻了个白眼,解释道:“咱们兵力有限,既要保证攻城的烈度,又要减少伤亡,既要保证城中西夏兵不会拼死抵抗,又要让他们感到恐惧,这就跟钓鱼一样。要张弛有度,遛到它筋疲力尽时,自可轻松入网。” 刘文典见他如此笃定,疑惑道:“那也不用让2000熊罴卫守米脂寨东门吧?” “围师必阙的道理可懂?你不给西夏军留生路,他们必以死志冲击前军,我们想要阻止他们冲锋得死多少兄弟? 打仗得动脑子,我可告诉你,要是一会让你带兵强攻,若是畏首畏尾,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刘文典暗骂还是你们读书人心黑,那东门哪是什么生路,2000熊罴卫全是军中的游骑好手,每个人身上背了比平时多两倍的箭,这要是西夏逃兵出了东门,那必然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看了眼周围的堑壕,摇摇头,这么深的堑壕,西夏骑兵真能从东门冲出去?他知道作战方案都是熊定中和杨炯制定的,之所以发牢骚也是担心杨炯看轻自己熊罴卫,见他如此激自己,昂然回应:“将军放心!咱老刘别的不敢说,死战不退绝不含糊!” 杨炯点头算是回应,看向已经抵达作战地点的麟嘉卫,命令旗兵传令。 毛罡收到旗命,带着士兵在堑壕中奔走,手中轰天雷不要钱似的朝米脂寨城门扔去。巨大的爆炸声震颤得整个米脂城寨仿佛都抖了几下。 贾纯刚听声得令,组织起漫天箭雨朝城头覆盖而去,压得城寨中的西夏兵完全抬不起头。城墙上胆敢冒头者皆是顷刻毙命的下场。 西夏守将拓跋赤辞目眦欲裂,这几日他早就注意到了大华的桥道军在挖堑壕。起初他还不甚在意,组织了几次骑兵冲锋,想要直接冲散桥道兵的工事。可自己刚一出去,就是几万的骑兵冲杀围堵,好几次自己差点命丧当场。 拓跋赤辞当时就有了计较,自己就是把城中2万骑兵都带上也不可能冲出去。眼看着大华将堑壕挖到了自己城下。即使自己时常骚扰,可依旧收效甚微。 大华桥道兵简直比泥鳅还滑,你刚一出来,他们就撤到后方,等你想要摧毁堑壕工事,身后必然是遮天蔽日的箭雨伺候。 来来回回,不断重复,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大华军队这是想牢牢围死自己呀。 无奈,拓跋赤辞亲自带队,组织了数波骑兵冲锋,总算将传令兵送了出去。现在只要自己坚守到援军到来,定能将眼前这该死的大华人碎尸万段。 可今日一见这大华攻势,拓跋赤辞心中不免有些打鼓,听对方鼓声和远处的尘烟,显然是有数万之众,再看这攻城烈度,轰天雷、脚蹬巨弩全都用上了,这是真的要攻城? 拓跋赤辞丝毫不敢怠慢,迅速命令城中士兵组织起箭阵反击。 毛罡见西夏反击,命令前沿士兵,按照计划,两人一组,相互照应藏身堑壕,以躲避箭雨。 一阵箭雨过后。 堑壕的大华士兵重新跃出,又是一波轰天雷炸向米脂寨城门。 拓跋赤辞心中憋屈非常,米脂城寨哪经得起这么折腾。老是被压着打,士气低落不说,若是大华军队在城墙下埋放巨量雷堆,将城墙炸塌,大军一拥而上,自己还守个屁啊。 思虑至此,命令先锋军领一千骑兵从东门而出,迂回策应,搅扰大华军队后方。先探探他后方大军虚实再说 杨炯嗤笑:“刘文典,拓跋赤辞忍不住了!现在已经兵出东门了!” “将军,需要我去支援吗?”刘文典目光灼灼的看向杨炯。 “你可真行!一千骑兵都不够伏兵塞牙缝,你现在只需在后方不断跑马,士兵人手两个军旗,鼓声不断,扰乱守军判断,让拓跋赤辞以为咱们是重兵攻城就行!我军现在少有伤亡,有的是时间跟他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文典今日算是领教到了杨炯的厉害,起初熊定中让自己归杨炯麾下听令,他心中是一百个不服气,一个勋贵纨绔,花花公子懂什么打仗。 今日一见算是开眼了,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是那拓跋赤辞,被如此折腾,恐怕心中也是憋屈不已。真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应对。 他虽然不懂钓鱼,可想起之前杨炯说的话,现在军队所做的事,算是彻底明白了。 自己的任务就是牵制住城中2万骑兵,给熊定中伏击西夏6万援军争取时间。为此杨炯不但让熊罴卫举旗、敲鼓,还将自己的人编队分组,每隔一盏茶(10分钟)的时间,相互论替去攻击米脂寨四门,这攻城架势任谁都不会怀疑杨炯势要拿下米脂的决心。 拓跋赤辞现在整个人都麻了,被杨炯来回拉扯了几次,口中党项脏话频出,他就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要不是担心大华身后那一直未出现的大军,他岂会躲在这米脂寨中受这气?早冲出去和大华人拼个你死我活了。 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自己只能全力守城,等待6万援军到来,到时候兵合一处,大华军队必死无疑,自己绝对要杀了那可恶的大华将领泄愤。 杨炯感觉现在自己和那撩闲的猴子没什么区别,你生气了我就跑,你刚气消我就继续过来撩闲,让你烦不胜烦。最气的是你还不敢懈怠,不然保不准这猴子上来就给你一爪子,攻入米脂城。 米脂城下,大华军队不断和城中拓跋赤辞守军拉扯。 时至日中(11:00~12:00) 拓跋赤辞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按理说援军应该早就到了才对,怎么大华军队后方一点骚乱都没有?他越看大华的攻城部队越觉得蹊跷,哪有攻城部队中途轮替的呀?前方的投雷兵都已经更换7波人了,他们到底要不要攻城? “将军!不好啦!城中无定河血红一片,兄弟们从水中捞出了不少咱们的弯刀和军旗!” 一党项士兵连滚带爬的来到拓跋赤辞面前,高声汇报。 拓跋赤辞目炸心裂,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中计了,这群卑鄙的大华人,真是可恶至极。 “快!集结部队!随我从东门杀出去!”拓跋赤辞说完直接跨上马背,率先冲了出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接应无定河的西夏援军,米脂城寨丢了就丢了,可一旦6万先锋军死在无定河,吾皇策划的断粮计划恐怕就要胎死腹中啦! 杨炯看着米脂城寨突然密集的箭雨,眉头紧锁,思索一阵,大喊道:“刘文典!快,带熊罴卫去给我堵住东门!拓跋赤辞那老小子要跑!” 刘文典早就等着这句话,得令后高声应喏,带着自己的骑兵直奔东门而去。 无定河横穿米脂寨,熊定中在上游伏击,自己在下游围城,现在下游水都被鲜血染红,拓跋赤辞就是再蠢也应该发现了端倪。 想到此,杨炯也是无语,恼怒熊定中就不能机动伏击吗?我费了这么大劲就是想让自己人少死一点,你这么一搞,老子不攻城也得攻城了。 拓跋赤辞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冲出东门接应援军,虽然熊罴卫是百战雄兵,可1万对2万,哪是说说那么简单。 杨炯心思急转,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快速夺取米脂城寨,前后夹击拓跋赤辞的骑兵,绝对不能让他冲出城寨。只要自己攻入米脂城寨,即使熊定中失败,大华也可以据此而守,不至于落得个兵败如山倒的下场。 心思至此,杨炯高声对旗令兵道:“变令,告诉兄弟们,誓死拿下米脂寨!” 毛罡一直在前沿阵地指挥投雷手,他早就发现了端倪,这城墙上的西夏士兵怎么越打越少。转身看见旗手变令,眸光一寒,知道是军情陡变。 “兄弟们!听我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炸了这城门!” 话音刚落,毛罡抱起一箱子轰天雷就朝米脂城下的城门攻去。 后方贾纯刚看到旗手变令,大吼一声:“妈的!都别过了,兄弟们!把所有箭都给我射出去,掩护兄弟们抵近城门!” 令毕,成千的弩箭遮天蔽日的朝米脂城内飞去,弩箭的破空声如同三冬寒风,呼啸声响彻整个战场,一时间阳光好像都被遮掩得暗淡了几分。 姬德龙治军从来言少,看向身后的先登兵,大声道:“兄弟们!随我先登!” “吼吼吼!” 先登兵都是身姿矫健的军中好手,听到姬德龙的命令,迅速分散各处,迎着箭雨就朝城下奔去。 米脂寨南门水闸处。 沈大看着已经变成红色的无定河,知道作战计划恐怕有变,当看到旗令兵的变令。 大骂一声艹,拔出长刀高声道:“兄弟们,咱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守住南门水闸,防止西夏兵落闸淹城。闸在人在,闸落人亡!” 语毕,直接冲向南门处,同西夏先锋斥候战在了一起。 此时,杨炯和潘简若依靠着箭雨掩护抵近城下,见毛罡在城门前铺满了轰天雷,二话不说,直接下令炸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声震天巨响陡生。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当看到米脂寨下的城门被巨大烟尘笼罩,哪还不知道是杨将军正在破门。 大华士兵手中动作不停,余光和耳朵却一直等着城门那边的消息。 毛罡见尘烟久久不散,大骂了一声,提着大环刀就冲了进去。 “大人!狗娘养的拓跋赤辞在城门后封了垒土,至少有20尺(6米左右)厚!”毛罡大声呼喊。 杨炯闻言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了烟尘中,来到门前,见此光景,差点没气背过去。 这拓跋赤辞用布袋封土,将城门洞全部堵住,别说轰天雷,就是他娘的60mm迫击炮都不一定能炸得开。 杨炯一咬牙,冲出烟尘,高声道:“贾纯刚!床子弩!” 士兵齐声传令,后方贾纯刚哪还不知道城门恐怕是出事了。 迅速命令士兵将床子弩推上来,来不及测算距离,大吼一声:“娘的!给老子射!” 士兵也知道此时根本来不及测算钉几箭,距离几何,更利于先登兵登墙,先钉上墙再说。于是,快速将巨箭推上床子弩,7名士兵合力推动绞盘。 砰砰砰巨响不断,巨大的床子弩箭呼啸着飞向米脂寨城墙,连续数声巨响,牢牢钉在了城墙之上。 姬德龙看向墙上巨箭,最高处的一根距离城头还有一人的距离,暗骂这老贾干活真糙。还没等他动身攀墙,身后一身影窜出,一个跃身扑向了最下方的一根巨箭。 “谢若林!你他妈疯了!” 姬德龙大骂一声,见他已经攀上了第二根弩箭,也不等贾纯刚后续的弩箭了,紧随谢若林攀登而去。 两人在巨箭之间来回翻腾,快速向最高处的那根巨箭攀去。 谢若林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先登夺旗,为妻改籍。 姬德龙见这小子如此冒失,好几次差点被西夏的滚石砸死,咒骂了一声,借着巨箭弹性连续在空中翻转腾挪,几下展身就来到了谢若林身旁。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姬德龙大声怒骂。 “嘿嘿!怎会不想活呢?蕊娘还等我回去娶她呢!”谢若林尴尬一笑。 姬德龙看着他的眼睛,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咒骂一声真是个情种,大声道:“踩着我肩上去!” 谢若林少年心性,见他如此让功,激动得浑身颤抖。 “少他娘的恶心我!” “嘿嘿!老姬!等回去了我请你喝喜酒!”谢若林一抹眼泪,踩着他肩膀就攀上了墙头。 谢若林刚登上墙头,3个党项兵迅速靠拢过来,挥刀就砍。 谢若林哪能让他们如愿,快速闪身奔跑,拉散了几人后,一个不注意,猛的回头俯冲,一匕首将当先一人割了喉,随后继续奔跑。 党项兵见这小子如此滑不溜手,也知道不能和他缠斗,捡起地上的弓箭就朝他射去。 岂知,此时的姬德龙攀着后续钉入城墙的巨箭,悄悄摸上了墙头,蹑足消声的附在几人身后,瞅准时机,一割一扎,迅速结果了两人性命。 “快!城楼夺旗!”姬德龙朝谢若林大声提醒。 见这小子已经朝城楼顶部的党项军旗爬去,心下大定,抽出自己腰间的绳索,顺着城墙扔了下去,以助后方兄弟登城。 “老姬!我拿到军旗啦!”谢若林斩断军旗,激动得高声大喊,少年心性就是藏不住事,眼里除了激动就是雀跃。 姬德龙见他如此,笑骂道:“赶紧给老子滚下来!一个米脂寨就给你乐这样,以后到了灵州城可别说你是先登兵,我丢不起那人!” 谢若林知道老姬这人嘴硬心软,调笑道:“老姬,你这人哪都好,就是……!” 姬德龙站在楼下,替他警戒四周,见他话说了一半,疑惑的抬头看去。 “砰!” 来不及反应,谢若林突然从楼上坠到了自己眼前,当胸一箭,穿心透骨。 姬德龙只觉手脚好像没了之前那般灵活,双腿好像也有些颤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日芃芃残死在自己面前的景象。 “老……老姬……我!” 姬德龙被谢若林声音唤醒,快速斩断他身上的箭杆,捂住他渗血的伤口,不发一言。 谢若林见他如此,扯出一丝苦笑,嘴角流出几道鲜血,握着党项军旗的手紧了又紧:“老姬……这次兄弟……栽了,你……喝……喝不了……了喜……!” 姬德龙看着他渐渐涣散的瞳孔,悲愤之情犹胜当年,撤了几下党项军旗,见他牢牢攥着军旗不放,大骂一句蠢蛋,一刀割碎军旗。将军旗插在城头,劈碎军旗证明我军已经先登入城。 姬德龙将谢若林眼睛抚闭,捡起地上的长刀朝党项人群杀去,目光之寒,如当年一般无二。 米脂寨南门闸口。 沈大见水流渐小,知道定是我军已然先登入城,党项兵这是要闸水淹城。 “卢启,掩护我!”沈大大吼一声直接跳进了无定河中,朝闸口游了过去。 卢启大骂:“沈大,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将士兵分成两队,一队阻止南门斥候游骑,一队手上神臂弩不停,掩护沈大游进闸门。 “沈大!事不可为就给老子滚回来,我在这给你守着出口!”卢启大声喊叫。 心中暗骂这沈大到底是怎么了,平时就数他机灵,行动前都是由他去勘探设计退路,今日怎么比先登兵还猛,真是奇也怪哉。 沈大水性极好,一入水中如同那浪里白条,迅速摸清方向,朝米脂城内游动而去。 不多时,沈大隐约听见有党项兵的喊叫声,知道已是入城。 悄悄浮出水面,见5名党项兵正在释放水闸绞盘,来不及多等,飞身跃出水面,一刀将最近的一名党项兵头颅砍翻在地。 其余4人见有人从水中窜出逞凶,都是被吓得不轻。 沈大见机会难得,一个翻滚近身,挥刀斩脚,扫刀劈腹,两名党项兵登时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剩下的两名党项兵见这水中杀神如此悍勇,哪还敢多待,连滚带爬的朝城中跑去。 沈大知道我军进展顺利,不然西夏不会只派5个党项兵来落闸,看来此战胜利在望呀。想到此也不停留,迅速走到水闸的绞盘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绞盘一半没入地下,周围空隙极窄,当下绞盘已经落了一半,自己一个人也无法推动绞盘。 想到此,见地上还在哀嚎的两个西夏兵,眸光一亮。迅速靠近,两刀结果两人性命,拖着他们的尸体,塞进了绞盘和地面的缝隙之中,如此想要转动绞盘恐怕要耗费些力气。 沈大见一侧还有空隙,眉头一皱,走向另1名死去的西夏兵身旁,拖着他的尸体打算将这个缝隙填满。 心下思量,若是塞住全部空隙,恐怕还需要一具西夏人尸体,看来自己得再去找个倒霉鬼。 须臾。 沈大突觉后心一凉,低头,一箭透体而出,心下惊恐莫名。回头见一队西夏骑兵赶到,大吼一声,拖着死尸就朝空隙走去。 “快!射死那大华人!他要阻塞绞盘!”骑兵首领怒声大喊。 沈大只觉得眼前突然变红,视线也有些模糊,身后像是有无数人在朝自己后背捶打,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啊~~~!” 沈大怒吼一声,用力将那名西夏尸体扔进了绞盘的缝隙之中,隐约看到有人端着长枪朝自己刺来。知道自己恐怕要折在这米脂城了,心下一狠,直接跳进了绞盘的空隙之中,补上了最后的缺口。 骑兵首领目眦欲裂,这绞盘半入地下,现在前后分别被两具尸体堵塞,无论怎么动都会绞碎尸体,如此尸体的骨头就会堵住绞盘空隙,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清理,不然休想落下闸门。 “给我砍碎那大华人!”骑兵首领怒极,下令士兵朝沈大泄愤。 沈大只觉得自己身体四处透风,思绪恍惚飘飞,想着还未出生的儿子,手指轻轻动了几下,在地上写下‘秉文’二字。 自嘲一笑,自己大概是没写错吧。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5章 春归梦里人 长安长乐巷 罗娘拿起桌上的橘子,眼中满是欢喜,小心翼翼地扒开,刚要放进嘴里一瓣,却猛地呕了出来。 平复了一下心潮,满是不解,不知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仿佛诸事都不顺遂。 晨起打水盥洗时,水瓶竟被自己不慎打碎。本想着给尚未出生的孩子缝制一双锦袜,可那绣针却数次刺破自己的手指。罗娘寻思着,想来应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吧。 罗娘手里握着那扒了一半的橘子,无奈地长叹一声,而后温柔地抚摸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笑骂道:“你个不知道疼娘的小坏蛋,你爹在家的时候就不许我吃橘子,总说这橘子寒凉伤身。如今你爹去了北地打西夏人,娘好不容易偷偷买了些橘子,你却又来搅扰我,真真是欠你们老沈家的。” 罗娘虽是这般笑骂,可语气中却满是宠溺与欣喜,心中暗自思忖,这孩子肯定和他爹一样健壮,日后也定是个知道疼人的。 望向窗子外那高悬的半月,思绪如飘飞的柳絮,也不知孩子他爹此刻走到哪里了。 那人啊,从来不与自己提及他打仗的事,总说打仗都是些伤心事,没啥好说的。一想到此,罗娘就不禁有些生气,想自己在闺中之时,最是崇拜那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曾想着自己的夫君若是能够马上封侯该有多好。 没想到最终却被沈大这个憨人骗到了手,如今想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想起他那憨傻的笑容,再看向书桌上插在梅瓶里的木芙蓉,罗娘心中又觉得甜蜜非常。 沈大这人虽说不读书,可却事事都让着自己,宠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喜爱插花,于是每天下职后都会买一束当季的鲜花送给自己。有一次,自己因找不到合适的插花瓶,生了好几天的闷气,他这人就偷偷跑到郊外的窑口,请那经验老到的窑工亲自为自己烧制了一套好看的梅瓶。 罗娘心里明白,并非什么花都适合扦插观雅,可自己从来不会告诉他,也不会说其实他这套梅瓶更适合汲水。只要是他送给自己的,自己就会心生欢喜,就会将他带回来的花仔细打理后放在那碗口大的梅瓶中。 想到这些,罗娘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暗叹道,娘亲大概是错了。 武人有什么不好呢,我就觉得沈大很好,虽说他没读过书,可他一直念叨着以后有了儿子就叫我这个做娘的教儿子读书,还说自己生的儿子一定是个状元之才。虽说知道他是哄自己开心,可这话听着就让人心里暖乎乎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对我好,宠着我,这比什么都强。 “哼!” 罗娘轻哼一声,爹看不起他一个武人,可等我儿子读书有成了,你们可别再来献殷勤。 思及至此,罗娘莲步轻移走到梅瓶前,轻轻摆弄了几下那几近干枯的木芙蓉,心中思忖着当季还有什么花适合扦插雅观。 “罗娘!” “啊?” 罗娘闻声回头,望向空无一人的院子,眼中满是疑惑。她恍惚间好像听见沈大在喊自己,可此刻院子中除了沈大为了哄自己而种下的百日红,再无其他。 “种两棵百日红,生两个顽劣童。” 罗娘想到此处,不禁羞赧一笑,轻声呢喃道:“真是个贪心的家伙。” 长安春江楼 “俏冤家呦俏冤家,在天涯呀在天涯!偏偏是那绿杨堪系马,是谁困坐南窗下?”一道娇声调侃,羞得南窗下的女子慌乱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胡乱的摆弄起梳妆台上的胭脂、集香圆。 “哈哈哈!我的好蕊娘,胭脂画眉是咱们长安新流行的风尚吗?” “婳婳姐~~!”蕊娘放下沾满红胭脂的眉笔,羞恼的钻进她怀里不依不饶的撒娇。 “你个小妮子,谢公子都去北边打西夏蛮子啦!你还盯着楼下干嘛?”婳婳笑骂道。 蕊娘抬起头害羞道:“我这几日总是心绪不宁!害怕……!” “诶~!别说,不吉利!”婳婳慌忙捂住她嘴巴。 “呵!有啥不吉利的?打仗的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忘了那什么谢若林,寻个新的恩客,也好过现在弹唱卖艺。”一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进门,高声道。 婳婳皱眉,没好气道:“袭花,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我说错了吗?就她现在这样,没有个恩客照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妈妈逼着出阁,有多少姐妹都是这个下场?还需要我说吗?”袭花继续道。 “我不!我要等若林回来,他说了要给我赎身的!”蕊娘大声道。 “呵!纨绔公子的话你也信?咱们这行有几个能有柳花魁那种好命?他要是想给你赎身早就赎身了,还用等到现在?谢家人怎么骂你的你忘记了?你有柳花魁那手段吗?人家敢去相府门前讨说法,你敢吗?” “够了!你很闲吗袭花?”婳婳见她说起来没完没了,怒声呵斥她住嘴。 “婳婳姐,我说得不对吗?我们的人生就是这春江楼,外面的繁华从来与我们无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蕊娘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听着袭花的话,既委屈又气恼,委屈她欺辱自己,气恼自己嘴笨无法反驳。 “袭花,你已经出阁了!蕊娘还是个清倌人,为何要逼她和你一样?”婳婳皱眉质问。 袭花闻言一愣,随后略带愤怒道:“我实话实说而已,说得我好像是黑心妈妈一样!” “哼!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不知所谓!”婳婳冷声讥讽。 “你什么意思?你们清倌人很了不起吗?进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清高,想嫁书生、想入勋贵之家、一个比一个会做梦。然后呢?在一个又一个夜晚中虚度年华,最后能有命嫁个商贾就不错了!就那谢若林,从小混迹花楼,说的那些话也就哄哄你这个刚入行的雏!” 蕊娘挣脱婳婳怀抱,双目含泪,大声道:“你胡说,若林从不骗我!他说了,会娶我回家的!会给我改籍的!” “哈哈哈!改籍?他一个旁支子弟,是京兆府能说上话,还是在户部有人?或者说你觉得他能斩将夺旗?”袭花大声嘲笑,仿佛是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的笑话。 婳婳冷哼,连推带搡的将这个刻薄的女人赶了出去,回到蕊娘面前,擦掉她眼泪,安慰道:“别信她的话,她这种人我见多了,鸨者欲污人清,盖嫉其白而显己之秽也。” “婳婳姐,我好气!气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气老天怎么就让我在这里遇到了若林!”蕊娘趴在婳婳的怀中大声哭泣,全身颤抖不已。 “傻姑娘,世路多舛难预料,何不弦间觅幽情?” 婳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刚入行的傻姑娘,只得拉着她坐在瑶琴旁,一能转换她的心情,二能提高她的技艺,能晚些出阁就晚些出阁吧。 蕊娘坐在瑶琴旁,想起自己和谢若林初见的场景,玉手不停,一首《诉衷情》在她指尖流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令人闻之神伤不已。 “嘣!” 婳婳最先反应过来,嬉笑道:“你这琴是老古董吧?过几日姐姐送一张新的给你把弄!” 蕊娘愣愣的看着崩断的君弦,大大的眼眸惊恐万状,扑进婳婳怀中大哭:“我不要改籍了,不要改籍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6章 米脂城下 杨炯站在米脂城下,目光中透着坚定与决绝。他望向姬德龙已然斩断的西夏军旗,心中不禁暗赞一声勇武。随即转身,手脚并用,如灵猿般敏捷地爬向城头。 一旁的潘简若见他这般举动,深知拦他不住。 只见她娇喝一声,左脚如蜻蜓点水般探出,施展出六幺拳谱中的妙风步,原地旋转三圈,手中的金花盘龙棍变棍为枪,用力一掷,那盘龙棍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向城墙之上。 而后,潘简若身形如燕,跃步飞身,紧紧抓住城底下的巨箭。 只见她开背展身,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在这一刻凝聚,蓄力震荡,来回三下,借着巨箭的弹性如同弹簧般激射而出。 潘简若身在空中,转体翻身,双脚精准地勾住城墙正中的巨箭,绕着巨箭转了一圈后,再次借力飞身,右手如闪电般抓住钉在最高处的箭杆,一个轻盈弹跳,跃上了米脂寨的城墙。 杨炯此时刚爬到城墙正中的巨箭。 恍惚间,一个黑影从身后如鬼魅般跃出,两个翻身借力,便直接翻上了城墙。当他看清是潘简若后,心中满是佩服与惊讶。 潘简若这姑娘也太猛了,身姿软柔,武功高强,近 8 米高的城墙,借助巨箭的弹性,两个展身就登上了城墙,你该不会是蜘蛛精转世吧?” 杨炯来不及多想,见潘简若已如猛虎入羊群般开始清扫城墙上的守军。一咬牙,一个翻身跃上高处的巨箭,躲避着如雨点般密集的流矢,吭哧瘪肚地爬上了墙头。 另一边,毛罡眼看着潘简若三个展身就登上了米脂城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将军肚,不禁大骂了一声:“桥道兵!去给老子把桥道兵叫来!” 身后亲随闻声而至,大声道:“老大,城门洞深 20 尺,桥道兵即使来了,一时半会恐怕也挖不通正门呀!” “挖个屁!老子是要炸墙,让他们过来测算,哪里最适合埋放轰天雷!” 毛罡大骂一声,一脚踹在了亲随屁股上,催促他快去找桥道兵。 毛罡此时心急如焚,暗中思忖:“虽然我军已经先登入城,可从米脂城内射出的箭雨看,怕不是城中还有伏兵。若是那拓跋赤辞真藏了伏兵,大人和先登入城的兄弟恐怕要出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他娘的攻入城再说。” 米脂城东门,刘文典兵合一处,1 万展旗卫依靠着堑壕,如坚固的壁垒般节节阻滞着拓跋赤辞东出骑兵。 “指挥!狗娘养的拓跋赤辞疯啦?这箭矢也太密集啦!兄弟们根本无法抵前!” 一展旗卫亲兵大声喊道。 “疯就对了!他越疯狂就说明杨将军正面进展得就越顺利,就越说明咱们阻击的必要性!” 刘文典高声回应。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拓跋赤辞若是借着箭雨铺就甬道,一旦越过咱们的堑壕阵地,咱们再想拦住他们的冲锋恐怕就难啦!” 刘文典凝眉,大骂道:“箭呐?你们他娘的一人背了 60 支箭,是平时游骑兵的两倍!你别告诉我现在已经没有箭啦?” 亲兵也是无奈,解释道:“指挥,现在咱们箭矢不足 5000 支,想要组织起比西夏兵还密集的箭阵根本就不可能。” “娘的!你个败家子,你怎么就不知道省着点用?” 刘文典气急,抬手就要打。 亲兵一脸委屈地说道:“指挥!您可得凭良心说话啊,刚才蛮子进攻的时候,就属您喊得最凶了。柱子,把右侧突出骑兵给我干掉。柱子,你他娘瞎眼啦,蛮子前军都要扑上来啦!这会儿您又不认账了!倒嫌我浪费了。” 刘文典虎目倒竖,吼道:“你小子还敢发牢骚,小心我揍你。” 骂完这亲兵,刘文典咬着牙看向已经开始铺设甬道的西夏骑兵,高声命令:“柱子,老子现在把军中所有箭矢都给你,你他娘务必要把我们送到前沿堑壕中!” “指挥!你要干嘛?” 刘文典并没有理会柱子的问话,胆气横生,大声怒吼:“兄弟们!同本将再攻一次‘青牛城’!” “吼吼吼!” “展旗卫听令!骑兵下马,手持斩马刀,依托堑壕阻击,给我把拓跋赤辞这老小子赶回城中!” 话音刚落,刘文典一人一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堑壕,手中斩马刀翻飞,打偏几只箭矢后,勒住战马。 马还未停,刘文典借着前冲之力,跃身落地前滚翻,盘身横砍刀,直接将一个西夏骑兵的马蹄斩断。身后亲兵紧随而上,长枪下扎,瞬间结束了倒地西夏兵性命。 拓跋赤辞见此怒吼连连,眼看着甬道就要铺设完毕,自己 骑兵,一个冲锋就能越过堑壕,只要出去后,马不停蹄,至少能送出去 1 万骑兵。 可如今,大华骑将莫不是疯了不成,骑兵变步兵,难道是想要做拒马兵? “给我继续射!射死这群狗娘养的大华人!” 拓跋赤辞高声怒吼。 “隐蔽!隐蔽!” 刘文典砍翻一西夏战马后高声呼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然而,人的动作哪能比箭快,遮天箭雨直奔展期卫先锋拒马兵而来,一时间中矢者无数,惨叫声响彻堑壕内外。 柱子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如此残杀,大骂一声:“我草你 *,老子的床子弩呢?给老子推上来!” 见床子弩被推上来,柱子亲自测量距离,一边测一边骂:“老子就是吓,也要吓死你们这群畜生!” 语毕,柱子迅速指挥士兵推动搅盘,砰砰砰三声巨响,三支巨箭平飞而出,直奔拓跋赤辞后方箭阵而去。 三支巨弩携排山倒海之势撞进西夏兵群,遇者皆人马俱碎,血雾漫天。 “呵!黔驴技穷!继续放箭压制!” 拓跋赤辞冷笑出声。 一盏茶后。 拓跋赤辞见大华军队死伤无数,尸体铺满堑壕,知道机不可失,于是大声命令:“随本将冲出去!” 语毕,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知道时间不等人,堑壕既然没有通道,那就用尸体去填平。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接应无定河的6万西夏援军。 “放箭!把所有箭都给老子放出去!” 柱子高声命令。 语毕,展旗卫的弓箭兵,弩箭齐发,西夏前军人马皆死。 柱子知道这是刘文典带着展旗卫的兄弟们用命给自己争取的发箭机会,自己绝对要抓住时机,给刘指挥争取那一丝喘息之机。 以命换机的战法,军中少有。这种战法对军队整体的战斗意志考验极其大。 若敌方数倍于我方箭矢,对方箭雨铺天盖地,己方根本无法喘息,那剩下的战法就只有一个,就是用先锋敢死队去组织骑兵,诱使敌方耗箭。 一旦敌方箭矢耗尽,不足以铺其箭雨,那就到了我方的回合。反击机会轮转,我方自会后来居上。 道理双方都懂,可真正执行起来却难上加难,原因无他,没人愿意送死,谁都想做后军。 柱子抹了一把眼泪,暗道:“展旗卫还是那个展旗卫,纵使战至最后一人也没不了!” “兄弟们!咱们展旗卫别的不会,只会进攻!给老子把拓跋赤辞打回去!” 刘文典见己方箭矢吃上了力,射杀西夏前军无数,知道此时已经到了双方短兵相接的时候,大吼一声直接冲入西夏敌阵。 米脂寨正门城墙。 潘简若一人一棍,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将西夏城卫兵打得节节败退。 此时米脂城墙已经被大华军队彻底控制,环顾四周,已有 500 多人登上城墙。 杨炯知道现在时间紧迫,无定河上游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可现在流进米脂城中的无定河水已然变成了暗红色,不时飘上来几具尸体,不难想象上游战况的惨烈程度。 看了眼头上的箭雨,杨炯怒骂一声艹,拓跋赤辞竟然在米脂城中藏了伏兵,人数至少有千人之多。 杨炯心下急转,无定河从米脂寨的东门入,南门出。拓跋赤辞想要留下伏兵和老子巷战,老子偏不如你愿。 “命令!500 人分成两队,沿着无定河东南方向展开,东面方向由潘简若率领,南面方向由我亲自带队,切记不要跟城中零散的西夏兵纠缠。 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拔除无定河对岸的两座箭楼,任务完成后原地聚兵,里应外合夹击拓跋赤辞的出逃骑兵!” 杨炯高声下令。 令毕,杨炯直接朝南面箭楼奔去。 “我不是你下属,不听你命令!” 潘简若拉着杨炯的手,作势就要跟他去南面箭楼。 “潘简若!你别忘了你来北地的目的!” 杨炯冷声道。 “你才学了三天武!” 杨炯甩开她的手,认真道:“我爹《行军记闻》开篇第一句就是:“将者,身先士卒者也。” 语毕,杨炯带着 250 名麟嘉卫士兵朝南面箭楼奔去。 潘简若银牙紧咬,大声道:“你最好活着回来,不然即使你死了我也要去你墓地前教拳!” 杨炯一路上射杀了几个不开眼的西夏伏兵,带着 250 人在城中穿梭,终于来到了南门箭楼下。 抬头看去,箭楼位于无定河对岸,木质结构,高度十几米,上下四层,容纳不足百人。 人数虽然不算多,可观其箭矢数量和箭孔方向,说是辐射半个城池都不为过。 杨炯现在恨不得将拓跋赤辞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心中暗道:“你他妈怎么这么多招式,这个箭楼横亘在河对岸,自己就是有 1000 人也不一定能攻得进去,更何况如今这区区250 人,一旦露面,那必然是一轮齐射,万箭穿心的下场。” 思虑至此,杨炯心思急转,硬拼强攻定是不行,看这箭楼通体木质结构,看来只能用火攻了。 想到此处,杨炯迅速命令前军令兵,将后方的白磷和汽油送上来,自己则命士兵稍作休整,等待火源。 话说,东门方向的潘简若处,此时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潘简若心下思索,自己这 250 人多是先登兵,根本就没有携带箭矢,想要箭矢压制简直是无稽之谈。看了眼远处喊杀震天的东门,潘简若咬牙道:“你们去骚扰东门骑兵,吸引箭楼士兵的注意力,我趁机泅渡过河,突进箭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麟嘉卫校卫闻言,一咬牙,低声道:“潘姑娘小心!” 语毕,直接带着 250 名士兵朝东门拓跋赤辞的骑兵袭扰而去。 不多时,拓跋赤辞后方骤起骚乱,潘简若见箭楼上的西夏士兵都朝东门看去,一个跃身没入水中,在水底翻腾数下,找准方向朝箭楼游动而去。 麟嘉卫士兵战法聪明,先是派上几名士兵前去骚扰拓跋赤辞的后军,见西夏骑兵跟来,迅速朝南门狂奔。见你不追了,再次返回撩闲。 几次下来,拓跋赤辞终于恼羞成怒,令 500 骑兵退后绞杀。 麟嘉卫250名士兵,见西夏骑兵围来,迅速分析局势。 现在前有西夏骑兵,后有党项箭楼暗矢,知道恐怕是在劫难逃。 麟嘉卫心下一横,直接朝拓跋赤辞的后军冲了过去,希望能给刘文典的展旗卫减轻点进攻压力。 潘简若在无定河水中四处游荡,找了个隐蔽处爬上岸堤,抽出匕首,二话不说地冲上箭楼。平生所学,尽数施展,脚下妙风步,身体开龙脊,在狭小的空间里辗转腾挪,一层一层地杀了上去。 米脂城南面箭楼。 杨炯见白磷和汽油送到,也不二话,吩咐士兵分为两队,沿无定河东南两侧展开。 当下目的只有一个,冲到箭楼下,点燃白磷和汽油,摧毁箭楼。 杨炯一马当先,背负数瓶白磷和汽油、身携数枚轰天雷,一个猛子扎进了无定河中。周围士兵见主帅身先士卒,顿时血气上涌,奋勇争先,身携同等的燃料跃入河中。 箭楼中的西夏士兵见有人进攻,哪还敢怠慢,手上箭矢不停,铺天盖地的箭雨朝水面射来。 此时,大华士兵就如同那会移动的靶子,箭楼上的西夏士兵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发箭即中,毫不费力。 杨炯目眦欲裂,看向周围的士兵,只见大华士兵即使是被万箭穿心,依旧竭尽全力掩护和遮掩自己的行进路线,其心之勇,让水中的杨炯心潮澎湃,热血翻涌。 杨炯被周围气氛感染,也顾不得寻找什么战机,奋力跃出水面,将自己携带的轰天雷悉数埋在箭楼下。 大吼一声点燃轰天雷,将身上所有的汽油和白磷一同砸向地面。随后翻身朝无定河跑去。 杨炯只觉得身后火光冲天,紧接着就是巨大爆炸声此起彼伏。 须臾。 杨炯突觉后心一冷,全身力量迅速被抽空,直接倒向了无定河中。 最后,隐约看见潘简若焦急的面容,听见毛罡震天的呼喊,再无其他。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百年身 潘简若自从登上东门箭楼,杀人如割草,《六幺拳》妙风步和清商拳最适合在狭窄空间辗转发力,一时间杀得箭楼上的党项士兵惊骇连连,无人敢挡。 潘简若自问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她也从来没像今日这般杀人如麻。 可现在,她清楚的知道,这是麟嘉卫的250名兄弟用生命给她创造的入楼机会,她若是拿不下箭楼,那她潘简若这辈子都会因此蒙羞,这对她而言比杀了她都难以接受。 箭楼士兵见这女子如此悍勇,称她为女杀神都不为过,哪还敢力敌。迅速后撤到三楼,守住箭楼楼梯,不断用箭矢阻止潘简若的登楼步伐。 潘简若早就注意到了党项士兵的动作,大喝一声,一脚蹬断楼梯的木质栏杆,拿出一截断了的木棍,弓步踏楼,全身劲力崩到木尖,以棍为枪。 点、挑、刺、扎,招式迅速连贯,直接挑死了当前的四名西夏士兵。 西夏士兵怒吼连连,顶楼党项兵再管不得其他,组织起小型箭阵,不分敌我,直接朝楼下的潘简若和党项士兵射去,妄图将其一并钉死在三楼楼梯处。 潘简若眸光一冷,奋力扎死一个西夏士兵,直接堆在了楼梯前,手中动作不停,连续三下挑尸做垒,构筑起临时阻箭墙。 党项人怪叫连连,三人一小队,占领四楼全部有利位置,箭头对准楼梯口,等着潘简若的上楼。 “哈~~!” 潘简若娇喝一声,手扒三楼了望口突出前沿,一个后翻身,空中展体弯腰后勾,双脚勾住四楼了望台突出的木棍。 她本就身姿高挑,如今一招燕子翻身,直接从三楼箭楼外侧的了望台翻身进入了四楼了望台处。 西夏兵还未来得及反应,潘简若落地滚身,匕首横扫,迅速让两个西夏士兵失去了行动能力。 党项兵从来没见过这么悍勇且机智的女杀神,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潘简若提着匕首已经和四楼仅剩下的10名党项兵搅斗在了一起。 潘简若深知不能让他们和自己拉开距离组起射箭小组,脚下趟泥步不停,右手匕首,左手崩拳,根本不给他们跑动的机会。 东门箭楼惨叫声须臾渐息。 潘简若匕首划破最后一名党项兵的脖颈,气喘连连,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无法原地聚兵冲击东门拓跋赤辞骑兵后方,抬头通过了望台看向南面箭楼。 “杨炯,你要是死了,墓前都休想安宁!” 怒骂了一声,潘简若飞身从四楼了望台跃出,踩着箭楼几个突出部,借力反身,蓄力弹跳,四息落下了箭楼,随后快速朝南门箭楼赶去。 潘简若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慌张,这种感觉让她焦躁不已,以前自己即使面对父亲那样的高手冲拳压迫,依旧能够应对自若,可此时她不知为何,从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不敢再往下想,脚上力道又加快了几分。 行至南门处,潘简若差点没吓晕过去。 当看见杨炯后心中了一箭,直接栽倒进了无定河中,眼看着就要被水流冲向南门闸口。 潘简若一个飞身跳入无定河中,奋力朝杨炯游去,水性极好的她,中途竟然被呛了数口河水,水中血腥气直冲她脑门,让她更是心急如焚。 米脂寨正门 毛罡将所有轰天雷全都聚集到了城墙薄弱处,桥道兵满头大汗,迅速测算位置,又找了一处埋雷点,扭捏的指给毛罡看。 毛罡此时哪还管得上桥道兵的小心思,炸不炸得塌他都要炸,二话不说直接将所有轰天雷聚集到两处,大吼一声就开始了炸墙。 “轰!” 大地为之震颤,天地为之变色。 身在东门的刘文典闻声一惊,暗忖杨炯在正门到底搞什么鬼。 此时的刘文典已经杀红了眼,提着斩马刀和拓跋赤辞的军队缠斗在了一起。 地上箭矢无数,双方士兵时常刀枪相接,倒地后就随手拔出一支箭羽互相刺喉,战况的惨烈程度,犹胜当年青牛城。 反观正门的毛罡,根本等不及尘烟散去,提着大环刀就朝缺口冲了进去,身后睚眦兵见此,也是红了眼,怒吼一声紧随其后。 “他娘的!兄弟们,咱们弓弩兵即使没了箭也不是这群西夏蛮子能欺负的,跟老子冲进去!” 贾纯刚大吼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带着最后方的弓弩兵就从城墙缺口冲了进去。 毛罡刚一到南门箭楼就看到了让他目炸心碎的一幕,环顾四周,见不远处一根望杆挺立(酒馆挂酒旗的木杆子)。 奋力奔跑,一个蛮牛重撞将望杆撞断,提起望杆就朝远处杨炯的前路扔去,希望能阻滞河水冲击杨炯的速度。 水中的潘简若见毛罡的望杆真的阻迟了杨炯的滚游速度,用尽全力展身,吸了一大口气,潜入水中如同一条游鱼上下摆动,几个冲刺就抓住了杨炯的腰身,奋力朝岸边游去。 毛罡见潘简若得手,迅速组织后来的士兵在四周警戒,自己则是一把抓住两人的胳膊,大吼一声,将二人提了上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潘简若跪在地上干呕了几声,爬到杨炯身前,看那箭头并没有透体,虽然现在流血不止,可根据她的经验,应该并不足以伤及性命。 迅速斩断箭杆,见杨炯面色惨白,胸膛没了起伏,心中焦急,这是溺水了! 怎么办?怎么办? 潘简若心下急转,突然脑中灵光乍现,想起了那日掖庭,杨炯救卢和铃的场景,眸光不自然一暗。 “长安潘氏女,潘简若,简素守正,若德庄敬,品贤谨严,上!” “潘姑娘,我来助你!” “湖涵秋影雁初飞,与君携壶观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兰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前路,不用登临恨落晖。古往今来只如此,浮名哪能染衣身?” “长安潘家女,潘简若,家范端严,闺门雍穆,府道懿德,庭闱正悫!” “简若不是我家妻,为何炙鹿暗传音?” 无数画面夹杂着杨炯的话在她脑中闪现,潘简若叹息一声:“为君一日恩,误我百年身!” 说着直接覆盖上了杨炯的嘴。 毛罡大惊,迅速让周围士兵背身,将杨炯和潘简若围在中间,心中腹诽不已,这啥情况?啥情况呀? 潘简若一边回想一边动作,先是按压几下他的胸膛,而后覆上杨炯的嘴吹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现在她别无所求,只求杨炯能命大些。 “咳咳咳~~~!”杨炯干咳了数下,入眼便是潘简若的薄唇。 “你醒啦~!”潘简若激动的抓住他肩膀,眼神的雀跃让杨炯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谢谢!” 这不谢还好,一谢之下,潘简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场面也跟着陷入了尴尬。 杨炯暗骂自己蠢蛋,潘简若这么要脸的人,你不替她遮掩就算了,还敢不知死活的提醒她,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大人,东门烽火,熊定中的援军到了!”毛罡大声道。 杨炯也顾不得儿女情长了,迅速下令:“贾纯刚,带上你的弓箭兵,去搜寻城中粮仓!” “是!” “毛罡!现在咱们兄弟只剩下不到1200人,手中也没了箭矢和轰天雷,不能再硬拼了!” 毛罡沉默半晌,直言道:“大人下令吧!” “去!令兄弟们将拓跋赤辞推放在城门洞的垒土袋全都搬出来,阶梯布置拦马,迟滞拓跋赤辞后退步伐即可,瞅准机会再出击,咱们现在的任务是阻杀被熊定中冲杀回逃的党项兵,袭扰迟滞为主!绝不要主动进攻!” “是!”毛罡高声领命而去。 杨炯刚要转头和潘简若说话,她却逃也似得跟上毛罡步伐,跟着士兵一起搬起了布袋垒土。 米脂寨东门 拓跋赤辞已生死志,看着熊定中带领大华骑兵赶到,他知道无定河外围的6万骑兵已经被尽数消灭。 大华的游骑兵正在不断射杀自己两翼骑兵,包围圈一点一点缩小,他知道自己恐怕要埋骨此地了! 拓跋赤辞大声悲叹:“拓跋赤辞者,党项宗室,宁可战死,绝不偷生!” 语毕,一人一马直接迎上了熊定中的前军。 刘文典藏身堑壕,见拓跋赤辞如此,冷笑一声,一个翻滚迅速靠近,斩马刀用力挥砍,拓跋赤辞胯下战马前蹄被断,前冲倒地。 熊定中前军见是拓跋赤辞,哪还能放过他,手中神臂弩齐出,刚起身的拓跋赤辞瞬间被射成了刺猬,瞳孔涣散,永远跪在了此处。 残阳如血 熊定中骑兵秋风扫落叶,不多时已经将战场残兵打扫干净。 杨炯见他打马走来,阴阳怪气道:“熊世叔真是刚勇,4万骑兵就敢硬刚党项6万援军,激战无定河,血流飘杵,真乃我军第一猛将!” “你小子少在那怪言怪语!我不想按计划机动伏击吗?我不想让自己的兄弟少死一点吗?人家党项兵又不是傻子,6万援军兵分三路向米脂寨冲击,要不是老子聚兵猛攻对方中军,牵制住另外两队游骑,你小子现在还能站着和我说话?” 熊定中心情也不大好,虽然全歼了西夏8万骑兵,拿下了米脂寨,可己方的死伤远远超出了最初的计划。 这场战役下来,熊定中直接折了2万兄弟,算上绥德大营的2万步兵,东线米脂一仗下来,7万兵力只剩下5万,死伤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杨炯知道熊定中说得不错,临场决断更是没有什么毛病,可看着周围浑身带伤,所剩无几的睚眦营兄弟,心中愤懑之情难以舒展。 冷哼一声,朝米脂寨城中走去。 熊定中也懒得理会这小子,他这种心思还是太年轻,多经历几次恶战苦战就好了。于是,吩咐手下士兵通知后方绥德大营加快军粮和兵源补给,自己休整几日就要赶赴东北麟州,没时间开导那小子。 杨炯作为河东路随军转运使,职责之一就是为东路军调配募集粮草,所以一定程度上也是占领城寨的最高行政长官。 这几日,杨炯重新清点了米脂寨中剩下的粮草,书写战报为兄弟们请功,发私信给李漟,催促她尽快向东线运送罐头和方便面。协调河东路诸州调配粮草,安抚米脂寨原住民,修缮维护米脂寨,恢复居民的正常生活等等,诸事繁杂,弄得他焦头烂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更让他无奈的是,潘简若这姑娘最近总是躲着自己,即使是早上练拳,话也没平时多了,正经得比太学老夫子都正经,搞得杨炯浑身难受,焦躁不已。 见潘简若一人站在城头上发呆,杨炯长叹一声,迎了上去。 “内个~!内个~!今天天气不错哈!”杨炯没话找话。 潘简若眸子一暗,看了一眼远处的乌云,沉默不语。 “哈哈哈~~!简若,我有几处拳法上的问题想要跟你请教一下哈!”杨炯也知道这借口太蠢,可总要开口不是,蠢是蠢了点,只要能引得她说话就行。 “什么问题?”潘简若面无表情道。 杨炯思绪急转,知道这姑娘要脸,于是隐晦道:“你知道我练拳是为了充盈肾水,可前几日走气,气息走到膻中穴的时候,气血翻涌不得舒展,行至神封穴时阻滞紊乱,不知道简若可遇到过这种情况?” 膻中穴俗称“气海”,位于两乳之间,主喜怒哀乐。神封穴近心脏,主情感相思。 杨炯知道她能听懂。 潘简若眉毛一挑,冷哼道:“百会穴晦而不明,关元穴松却外展!” 杨炯翻了个白眼,骂人是吧!骂我思想肮脏,讥我下身滥情是吧! “简若,内个~!你看哈,我要是气走关元,强冲三阴交行不行?” 杨炯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跟她打直球,老子看上你了,想追你,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 潘简若皱眉,寒声道:“大椎穴,诸阳之会,小心三阴交出来的气,冲散你的根阳!” “不用这么狠吧?”杨炯无奈道。 “哼!” “潘简若,老子看上你了!给个机会行不行?”杨炯不和她猜谜语,恼羞成怒的大喊。 “给你什么机会?” “追求你的机会。” “追求自己师傅的机会?” “你不是我师傅!” “不是吗?我可是喝了你的拜师酒!”潘简若寒声道。 杨炯直接无赖道:“师傅就师傅!谁规定不能追求自己师傅?” “变态!” “我就是变态啦!怎么啦?” 潘简若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还挺骄傲?” “我骄吗?” “不骄吗?” “傲吗?” “不傲吗?” 杨炯无语,大声道:“我就骄傲了!怎么啦?怎么啦?” “啊~~~!你打我干嘛?” 杨炯豪言壮语还没说完,当头就是两拳,直接给他打成了熊猫眼。 潘简若冷笑:“欺师灭祖,该打!” 骂完杨炯,似是还不解气,直接挥拳朝他攻来。 杨炯哪打得过她呀,抬腿就跑,大喊:“得君一日恩,还你百年身!” 潘简若脸色涨红,大骂道:“欺师灭祖的变态,你给我站住!” “百年难偿恩,下个千年身!”杨炯大声喊叫。 “找死!” “谋杀亲夫啦!”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活郎君 “大晚上,你干什么去?” 潘简若见杨炯提着两坛酒出门,疑惑道。 “没什么,出去走走!” 潘简若凝眉,看着他被自己打成猪头的脸,认真道:“米脂刚定,城内西夏谍子还没有全部清除,不许去!” 杨炯沉默良久,低声道:“朋友今日归家,我送他们一程!” 潘简若闻言叹息一声,拿起金花盘龙棍,当先走出房门:“我陪你去!” “不用了吧?” “怎么?你要哭鼻子?怕我看?”潘简若调笑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的朝城墙走去。 站在米脂城墙上,杨炯几次欲言又止。 潘简若冷声道:“什么意思?你们杨家不允许女子祭奠?” “哪有的事呀?就是有也得为你改了不是!”杨炯讨好道。 “哼!你再对我口花花,小心我揍你!”潘简若翻了个白眼,认真道。 杨炯有些无语,拉着她的手认真道:“我哪敢对你口花花呀!我尊重你还来不及呢!” “欺师灭祖的尊重吗?” “你看,你看,又说那话!”杨炯见她脸色不好,慌忙否认。 潘简若甩开他的手,神色晦暗不明,冷声道:“干正事!” 杨炯依言,从潘简若手中接过一坛酒,撒到城墙上,高声道: “长安谢若林!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华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魂兮归来,在此尚飨! 魂归何处?归长安!魂归何处?归长安!” 明月万里,了无夜风。 悼词毕 城墙上骤起冷风,吹得城头上的大华军旗猎猎作响。 杨炯喝了一口祭酒,高声道:“为汝请功,先登荫妻;首七回此,尚飨即走;莫停留,莫停留!归长安!归长安!” 风大起,军旗尽展,旆动如诉,烈烈有声。 杨炯将祭酒全部撒到城下,抬起手指向长安方向,大骂:“千里明月照归途,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语毕,将酒坛砸碎在地上,催魂归家。 骤时,风息旗落,明月依旧。 杨炯站立城头良久,看着高悬的明月愣神,长叹一声,朝南门走去。 “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所有,甚至更多,穷尽人事,无愧于心即可!”潘简若安慰道。 杨炯点头,来到南门水闸绞盘处,看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绞盘,盯着地上没有写全的‘秉文’二字,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醒目刺眼。 接过潘简若递过来的酒坛,酹酒于地,高声道: “长安沈大!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魂兮归来,在此尚飨! 魂归何处?归长安!魂归何处?归长安!” 无定河缓缓,七日流淌早已回归本色。 杨炯长叹一声坐在地上‘秉文’二字旁,肯定道:“不错,这次倒是没写错。” 骤然,河水翻涌奔腾,瀺灂震耳。 “放心吧,我已经给家里去信。秉文呐,以后让齐王做他先生,你小子就偷着乐吧你!李泌那小子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也就是我求他,要是别人他才不给这面子。长乐巷第一个状元出在你家,你就乐吧你!”杨炯轻声呢喃。 无定河浤浤汩汩,翻滚几下重归平静。 杨炯嗤笑:“你小子倒是不贪心!你那媳妇我已经知会相府多多照应,自不会受人欺负。” 语毕,将剩下的祭酒全都倒在地上。 大声催魂归家:“长安沈大,中天辽阔,商星正亮,莫停留!莫停留!归长安,归长安!” 杨炯无意在此逗留,一言不发的朝临时府邸走去。 潘简若见他情绪低落,出声劝慰道:“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至鬼神能安,事尽本心自明。” “很有道理。”杨炯附和道。 “有道理吧,我读书读来的!”潘简若难得开玩笑,大概也是不知道怎么给别人宽心。 杨炯看她故意作出的娇俏模样,感慕缠怀,扫去心底惆怅,调笑道:“姑娘家读《礼记》,也不怕你夫君嫌弃你无趣。” “呵!我无趣吗?”潘简若黛眉上挑,眼神中全是警告。 “谁说的?简直是诽谤,简若是我见过最风趣,最可爱的女人!” “还说你不是口花花?” “夸你也不行?” “我不用你夸!”潘简若冷哼。 杨炯无语,啥意思?怎么忽冷忽热,乍暖乍寒的? “简若,我开玩笑的!怎会不喜欢呢,谁不想娶一个端庄知礼,门风清朗的姑娘做妻子!” 潘简若冷笑:“妻子!哼,看来我回去得重新把《礼记》再读一遍。不然,某些悖礼的家伙还以为我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想骗就骗!” “说得太对了!我与悖礼不共戴天!不共戴天!”杨炯大声表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潘简若现在对杨炯真是没办法,打他他不怕,你越打他他越口花花,骂他讥讽他,更是说不过他,你不理他,他就想方设法的哄你开心。 想到此,低头看了眼他送自己的流云靴,暗骂他怎么这么会呀。听说这是他清点全城物资的时候,挑了一天才挑选出这么一双送自己。你还真别说,眼光还不错。只是他怎么知道我双脚的尺码?难道这就是他混迹花楼练就的本领? 越想越觉得合理,暗骂他那么多红颜知己,不知道送过多少人鞋履,一定是这样。 杨炯见潘简若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心中打鼓,见路边有一面摊,提议道:“简若,饿了吧?吃个宵夜?” 潘简若一言不发。 明白,不说话就是默认。 杨炯直接拉着她的手坐在一张空桌子上,大声道:“老伯,两碗面!” “好嘞!”面摊的老人高声回应,走到摊子后煮起了面。 一阵冷风吹来,夜深渐冷。 杨炯见潘简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识趣的不去触她霉头。 “公子,你可以赏我一碗面吃吗?吃完了,我可以陪你睡觉!”一个女子突然从阴暗处走出,目光灼灼的看着杨炯。 潘简若挑眉,上下打量来人。 只见这女子十三四岁模样,布裙破旧,发髻凌乱,赤着双脚,脚步虚浮无力。弓腰弯背,右手捂着肚子,眼睛一直盯着摊主人刚给杨炯端上来的面。 杨炯摆手示意她过来坐下,将自己的面递给她。 女子接过面,直接用手抓了起来。 杨炯摇头,抽出一双筷子给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女子并不言语,也不接杨炯的筷子,头也不抬的用手往自己嘴里塞面。 潘简若见此也是无奈,接过杨炯的筷子,拉起她,将筷子放进她手中,温柔道:“慢点吃,你这样容易噎着,用筷子吃!” 女子拿起潘简若递过来的筷子,继续吃起了面,速度并不比她之前用手慢多少。 女子很快吃光了一碗面,随后抬起头,扭捏的看着潘简若面前的那一碗。 潘简若摇头,将自己的面递给她,嘱咐道:“这次慢点吃!” “恩!” 女子也知道刚才自己失态了,这次也怕恼怒了眼前好心的贵人,于是用筷子斯文的吃了起来。 杨炯见她有了空档,询问道:“你很饿吗?” 女子抬头,目隐泪花,哽咽道:“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不过你放心,我吃你两碗面,就一定陪你睡两次觉。” 说完怕杨炯不信自己,放下筷子,郑重的伸出了两根手指。 “吃面吧!” 杨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我不需要你陪我睡觉,担心她惶恐,不能安心吃面。 看她样貌,显然是党项人和大华人生的混血,这种人在西夏境内向来受人欺辱,安慰她的话杨炯也是难以启齿,最后只得示意她吃面。 “啊~~~!”女子刚安心吃了几口,突感腹部苦痛,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潘简若眸光一冷,一脚踹翻桌子,挡住那摊主的视线,随后提起长凳,击偏摊主劈过来的长刀,大喝一声和他战在了一起。 杨炯来到女子身前,见她哀嚎了几下就没了生气。 怒从心头起,大骂道:“张三,你藏得真深呀!老子为了尽快恢复城中居民生活,特意挑选的都是大华人重新营业,更是调查过你们的背景,开放贩夫走卒,让你们能生活下去。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西夏谍子!” 摊主张三冷哼:“大华?大华给我吃了还是给我穿了?” 杨炯懒得和他废话,架拳就要上去帮忙。 “别来碍事!”潘简若冷哼一声。 找准空隙,妙风步加霄月崩掌,直接打在了这老谍子的左胸之上。 杨炯肉眼可见的看到他前胸塌了进去,老谍子倒飞出去后,喷了一口鲜血,怨毒的看着杨炯。见潘简若再次袭来,知道自己再无还手之力,拿起地上的长刀自刎于当场。 潘简若见他自戕,转身走到那女人身前,长叹一声,坐在长凳上,准备脱下自己的靴子。 “你干嘛?”杨炯疑惑道。 “人没尊严活着,不能没尊严的走,穿我的靴子走吧!”潘简若说着将自己的靴子脱下,穿在那女子的脚上。 杨炯无奈,将自己的鞋脱下,不由分说的穿在她脚上。 见毛罡带兵赶到,吩咐出声:“将女子好生埋葬,老人是个西夏谍子,看看能不能查出些线索来!” “是” 杨炯再没了任何心思,拉着潘简若朝府邸走去。 “你不冰吗?”潘简若没好气道。 “年轻人,火气旺!”杨炯胡诌道。 潘简若翻了个白眼,拉他走到僻静处,扶着杨炯身子将靴子脱下还给他,然后示意他蹲下。 杨炯对这一套流程太熟了,直接穿上自己的靴子,背起潘简若朝府邸慢悠悠的走去。 “你怎么这么熟练?是不是经常背别的姑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笃定否认:“没有!” 确实没有经常,偶尔而已。 “哼!你是不是很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送过别人鞋履,你休想骗到我!” 杨炯翻了个白眼,怪言怪语道:“那双流云靴可是我找了一天,千挑万选才敢送给你。你倒好,说送人就送人,第一次送姑娘鞋就被某些人弃之如敝履,伤心呐!” “真的?”潘简若眸光一亮。 “什么真的?” “第一次!” 杨炯恍然,合着你一路上生闷气是为了这个呀,真是被你的可爱气笑了。 重新紧了紧两人之间的距离,认真道:“不但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不是最后一次!”潘简若恼怒的拍了他一下。 “对对对!以后只送潘姑娘一人!” “哼!” 杨炯轻笑,暗道,以前怎么没发现,潘姑娘作闹起来还挺可爱。 “你知道送女子鞋履的意思吗?” “赠妻金缕鞋嘛,我知道。”杨炯认真道。 “知道你还送?” “嘿!就许你炙鹿肉,不许我送鞋是吧!”杨炯呛声道。 潘简若罕见没有反驳。 良久,杨炯只觉得后背一暖,随后潘简若附上他右耳,声若蚊蝇:“你刚才看见我脚了?” “看见了,丰腴如玉,毫无生茧,很漂亮!”杨炯夸赞道。 潘简若又是一阵沉默,随后道:“可看过《妻礼》?” “封建糟粕,被看一眼脚就不活了?”杨炯咒骂道。 “不娶确实活不了!” “潘简若!你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杨炯厉声道。 潘简若展颜,轻笑道:“你想我给别人看?” “我有病呀?当然不想!”杨炯笃定道。 “这不就得了,那你还说人家是糟粕?” “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我的意思是说,这种闺房乐趣,我是喜欢的!可没必要上升到生死的地步,若是不小心被别人看到了,你还真死不成?”杨炯必须要掰正她的思想,这姑娘绝对是礼教糟粕的书看多了。 “我先杀了他,我再死!”潘简若寒声道。 “啊?不用这么狠吧?” “怕了?” “呵!我意攀高花,九死不悔!”杨炯大声道。 “你最好有十条命,不然休想!” 杨炯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我的外号吗?” “长安探花郎?” “那是我的诨名,其实江湖上的人都称我为‘活郎君’!” 潘简若也被他的俏皮话逗笑了,悠悠出声:“明日加练一个时辰,我看你是不是真的是个死不了的‘活郎君’。” “简若,没必要这样吧?”杨炯心虚道。 “两个时辰!” “你公报私仇!” “三个时辰!” 杨炯无语,背着她冲进府邸,再说话估计现在就得被她拉去练拳。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策勋 大华大庆殿,鱼朝恩高声唱念前线战报。 官家钧鉴: 烽火连天起,硝烟漫四野。今大华与西夏交兵,战鼓声震苍穹,山河皆动容。 麟嘉卫首战葫芦谷,遭遇党项先锋军。彼等伪作阴兵之状,欲以诡谲之术乱吾军心,更图断扰大华粮道,其心可诛。然吾麟嘉卫将士,慧眼如炬,析毫剖厘,破其奸谋。 入定时分,双方接战。 吾军将士,乃虎贲之师,勇不可当。挟雷霆万钧之势,锐不可遏。遂歼其先锋骑兵千人,后协同展旗卫,重破党项后续援军三千,总计四千骑兵。 此役,特表殿前司潘家女潘简若。一马当先,勇冠三军,斩将夺旗,气势如虹。其英勇之姿,真可谓万夫莫敌;其雄壮之气,如昆冈之火,烈焰熊熊,不可扑灭;其飒飒之势,似沧海之澜,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力挽狂澜,功绩殊伟,当居首功。 次战于米脂城下,麟嘉卫协同展旗卫作战。 卯正之时,进攻围困坚城米脂寨。麟嘉卫众将士,皆怀必死之志,果敢无畏。 特表先登之士陈郡谢氏谢若林,长乐巷沈大,尤为奋勇当先。二人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悍不畏死,乃我军之先锋表率。 西夏贼酋欲施落闸淹城之计,妄图以卑劣手段摧灭我军攻势。然沈大临危不惧,大义凛然,以身阻塞绞盘,慷慨赴死,捐躯报国。其惨烈之状,人不可见,全军无不痛心疾首。沈大之忠,如泰山之磐,坚不可移;似日月之辉,皎然不昧。 吾等将士同仇敌忾,众志成城。面对西夏贼寇之疯狂反扑,毫不恐畏,于卯正战至日入酉正,历经数辰,翻越数艰。众将士浴血奋战,舍生忘死。终将西夏先锋八万骑兵尽皆剿灭。 此役,吾军将士以寡敌众,以弱胜强,辉煌之战绩,足可惊天动地,亦可诉泣鬼神。 麟嘉卫全体将士,皆具忠肝义胆之兵,舍生取义之士。此战之功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不可磨灭。 恳请官家为吾等策勋,以励后人,以扬军威。使吾将士之英勇,宣全军,传九州,以励有志之士,为此国战,碎首糜尸,在所不惜。 伏愿吾大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繁荣昌盛,长治久安。 麟嘉卫将军兼河东路随军转运使杨炯谨呈。 “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皇帝高声大笑。 赵国公陈群眼观鼻,鼻观心,越出朝班,大声道:“臣附议麟嘉卫将军杨炯之所请,此乃我大华首胜,陛下之恩惠,彰日月,明鬼神,福佑大华,此国战必胜!” “臣吏部尚书叶九龄附议!” “臣右仆射王宗晖附议!” “好!既然众卿没有异议,那就议一议军报所请之功!”皇帝朗声道。 叶九龄眸光一亮,高声道:“臣叶九龄,奏请殿前司潘简若递补诸班都虞候,勋上骑都尉,以彰其斩将夺旗之功!” 王宗晖暗骂这叶九龄难缠,这哪是给潘简若请功,这分明是给杨炯邀勋。 潘简若首战斩将夺旗,确实勇武。可也没有直接递补从五品诸班都虞候的呀。这还不够,还要给她上骑都尉的军勋,那主将杨炯怎么封? 大华武勋十二转,分别是上柱国、柱国、上护军、护军、上轻车都尉、轻车都尉、上骑都尉、骑都尉、骁骑尉、飞骑尉、云骑尉、武骑尉。 上骑都尉是中下级武勋分界线,上骑都尉以下全是低勋,虽然有一些勋俸和免赋特权,却不能传袭子孙,一般都是些中级军官。 可上骑都尉以上却不同,不但可以封妻荫子,一旦获得上骑都尉及以上的武勋,那就要配上军中实职,最低都要是从五品。 官家要是应允,按照惯例,杨炯要比头功高两级,那就是护军武勋。 这还得了,那可是要配四品实职的武勋,十几年后杨炯继承他爹梁国公的爵位,你们这是要为他入主中枢铺路呀。 思虑至此,王宗晖跃出朝班,高声道:“陛下,大华从来没有女子一战策勋上骑都尉的先例!” “呵!王相什么意思?我女儿斩将夺旗之功,难道配不上一个上骑都尉?”潘仲询冷笑连连。 〈注解:潘仲询,从二品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殿前司4号。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副军级,职权上相当于中央警卫局副局长京畿卫戍部队副军长。〉 “潘指挥要为自己女儿请功?”王宗晖冷笑。 “哈~!王相,正所谓举贤不避亲,你儿子不也是中书舍人吗?在者,天波府杨渝不是轻车都尉的武勋吗?难道是我记错了?这不是有先例嘛! 殿前司潘简若,孤身一人替父从军,以赤诚之心报效君恩,怎么就不能得一个上骑都尉的武勋?王相干嘛针对人家殿前司,要我看,上骑都尉都低了,大华首战的斩将夺旗之功,授个轻车都尉都不为过。” 皮卞越出朝班,一套话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气的王宗晖这种笑面虎都有些恼怒。 “皮大人慎言!老夫儿子乃大中祥符年间的甲榜进士,中书舍人是中枢授予,你要是觉得老夫徇私,自可以上书弹劾,没必要说这种鬼蜮言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再者,天波府杨渝乃神符卫大将军,正四品军职,在西北军中多年,立功无数,武勋也是从武骑尉一路做到的轻车都尉,枢密院卷宗皆可查证,二者岂能相提并论?”王宗晖冷声反驳。 “懂了!那就是瞧不起潘指挥呗!”皮卞看向潘仲询,耸耸肩道。 “皮卞!你少在那妖言惑众,挑拨离间!”王宗晖大骂出声。 皇帝凝眉,冷声道:“都给朕闭嘴!你们当这是哪?墟场(菜市场)吗?” 见他二人告罪退回朝班,皇帝也没了什么评议的心思,大声道:“殿前司潘简若以女子之身替父从军,首战斩将夺旗,朕岂会吝啬封赏?准叶卿所请,潘简若递补殿前司诸班都虞候,勋上骑都尉。 另追封先登谢若林‘义勇之士’号,勋云骑尉,沈大‘忠节兵卒’号,勋云骑尉,特赐千金,封妻九等孺人诰命,宣告全军,以激兵勇! 杨炯,勋护军,职不变! 其余将士枢密院会同吏部商评,按功授勋奖赏!” 皇帝策勋完毕,拂袖而去。 叶九龄轻笑,看了一眼王宗晖那晦暗不明的表情,笑道:“王相可满意?” “哼!北地凶险,小心了!”王宗晖狞笑着回应。 叶九龄狂笑:“哈哈哈!我那师弟今年17,未及弱冠。王相过了今年就杖国(70)了吧?” 皮卞见王宗晖古井无波,凑过来帮腔道:“还是叶师兄记性好,只是师兄莫不是最近没读书?” “哦?皮师弟何出此言?” “人过七十古来稀,圣贤们七十大都辞官家居,废车不用,所以用 “悬车之年” 指七十岁。师兄怎么用杖国称呼王相呢?”皮卞阴阳怪气道。 “哈哈哈!师弟才是不读书,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没听过?” 皮卞惊奇道:“啊?七十岁拄杖都要上朝呀?啧啧啧~~~!” “哼!小辈休要猖狂!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王宗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皮卞见王宗晖恼羞成怒,大声道:“师兄,从心是啥字呀?” “怂(怂的繁体)呀!”叶九龄回应道。 “奥~!怂呀~~!” “怂呀~~!” “哈哈哈!”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诰命 长乐巷 “我的好女儿呀,你怎么就不能让娘省点心?非要吃什么橘子,你想把我吓死吗?” 罗娘娇憨一笑,泛白的脸色有些羞赧:“我爱吃,吉利。” “还吉利,你怀着身孕呢不知道?上吐下泻的你想吓死娘?”妇人骂了一句,见她知道错了,长叹一声,走到院子中照看起正在煎煮的草药。 她一直看不上这个沈大,粗人一个,怎能配的上我家罗娘?也不知道他给罗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不是罗娘当初以死相逼,她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思虑至此,又忍不住唠叨了起来:“你说那沈大哪里好?你爹给你找的安喜巷张秀才不好吗?你看你现在,沈大哪顾得上你?” “娘!你要是再说这些,以后就别来看我!”罗娘声音带着些许愤怒,心中更是不忿,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秀才,能有什么出息。 “哎~~!我真是说不听你,现在你都已经怀孕,说这些也没用了。” 罗娘不理会她的唠叨,挣扎着走到书桌前,摆弄了几下自己新弄来的芦花,越看越欢喜,低声道:“芦花瑟瑟舞江滩,秋水悠悠映暮寒。不见良人归影处,心随雁书向天边。” “你呀!想沈大就给他写信呗?雁什么书雁书,大雁才不会理你这个执拗的丫头。” 罗娘没有说话,她之前已经去了一封信,若是一直写信,沈大岂能安心在北方作战。他是皇帝亲军龙骧卫,我可不能扯他后腿。 想到此,罗娘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呢喃道:“你要好好的。你爹说啦,来年开春就能回来,他答应回来给你带个狼牙,保佑你无病无灾。” 值此当口,一阵锣声突现,搅乱了罗娘的思绪。 “娘~!外面怎么这么吵闹?”罗娘皱眉问道。 妇人也听到了这敲锣声,心中亦是不悦,自己姑娘还未显怀,这可是最危险的时候。 思虑至此,放下手中助火蒲扇,气势汹汹的朝门外走去。 “捷报~!展旗卫协同麟嘉卫,大破米脂寨,斩敌8万!” “娘!我好像听见麟嘉卫啦?沈大就在麟嘉卫!”罗娘说着,提起裙摆噔噔噔的朝门外跑去。 妇人见她如此不知轻重,慌忙折返回来去挽罗娘的手。 “娘,是不是麟嘉卫?是不是?” “好像是吧,我也没听清!” “快!快走,沈大就在麟嘉卫!” 妇人看她那雀跃模样,笑骂道:“你高兴个什么劲?人家是朝廷的捷报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大给你挣了诰命呢!” “哎呀~!”罗娘也不在意娘亲的调笑,催促她脚步快一些,她现在只想知道沈大的消息,只要是跟他有关的,什么都行。 妇人无奈,将她扶到门口,两人探着脑袋,仔细听着捷报使的喊话。 “娘!沈大赢啦,赢啦!”罗娘雀跃的原地跳了起来,那高兴模样简直就如同一只黄雀般娇俏欢快,若不是她头上挽着盘花髻,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还是一个长在深闺的小姑娘。 “哎呀~!稳重些,稳重些!是麟嘉卫,不是沈大!” “哼!沈大就在麟嘉卫!” 妇人无奈,拉住她的胳膊,防止她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噫?娘,他们怎么朝咱们长乐巷来了?”罗娘看着朝这边走来的队伍,疑惑出声。 “不懂了吧!若是官家特准,为了宣扬前线将士的功绩,捷报要传遍长安32大街,83小巷,刚开国那时,常有的事。”妇人解释出声。 罗娘点头,静静地看着捷报使朝这边走来。 “你可是沈大妻子沈罗氏?”一内侍询问道。 罗娘虽然疑惑,但还是大方的上前行礼,轻声道:“民女沈大妻子沈罗氏,罗韵!” 内侍点头,高声道:“沈罗氏,罗韵接旨!” 罗娘慌忙叩拜接旨,心中不知怎得突然涌现出不好的感觉。 “长乐巷沈大,昔龙骧卫睚眦营都头,后随军调入麟嘉卫职前军校尉,大华次战米脂城下,身先士卒,奋勇争先,以躯为障,塞堵绞盘,力遏西夏军落闸淹城之险策。慷慨赴死,捐躯报国。沈大之忠,如泰山之磐,坚不可移;似日月之辉,皎然不昧。 今诏,追封沈大“忠节兵卒”号,勋云骑尉,特赐千金,封妻九等孺人诰命,宣告全军,以励兵勇!”内侍高声宣旨。 罗娘感觉自己的天塌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见内侍身后端着的千金和诰服,突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内侍摇头,这种场景早年间他见多了,现在大华重启战端,以后恐怕会更多。 叹息一声,招呼身后随行御医看诊,挥手示意身后内侍将赏金和诰服送入屋内,转身朝春江楼走去。 “青黛!我看杨炯就是故意折腾我,非让我来干这些糟心事!”杨鲖没好气道。 青黛翻了个白眼:“那让陆姑娘来吧,我觉得她应该很乐意干这事!” “嘿!你个小蹄子讨打!”杨鲖说着就要动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青黛嬉笑着闪过,搂着她的腰小声调笑:“我看公主就是口是心非,慰问家属从来都是家中夫人亲临,少爷怎么不叫别人呢?肯定是最信任公主呀!” 杨鲖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嗔骂道:“他倒是想找别人,陆萱回了江南,那花魁也不知所踪,他还能找谁?也就是我好说话,替他干这些惹人眼泪的事。” 青黛一路上护送九公主回长安,朝夕相处,早就成了好姐妹。九公主这言怪显耀的语气,她可太熟悉了。那一路上青黛可没少听公主念叨少爷给她写的诗,嘴上说着轻浮,晚上做梦都咧着个嘴角,那高兴劲儿瞎子都能感受得到。 “公主要是不愿意,青黛可以给老爷去信,我下江南把陆姑娘接回来!”青黛揶揄道。 “哼!陆姑娘,陆姑娘!你到底跟谁是一伙的?”杨鲖没好气道。 青黛嬉笑着抱住她,调笑道:“我当然是跟我的好公主是一伙的啦?” “哼!你个小蹄子,等哪天我入了你家门,定要你给我端茶递水!”杨鲖笑骂道。 “是!奴婢知错了,少夫人恕罪!”青黛嬉笑着道歉,可那笑成月牙的眼眉,哪有什么歉意,分明都是调侃。 “你就跟我耍花枪吧你!” 杨鲖走到了沈大家门前,也不再和她嬉笑,命令道:“阿四!去把门口的人都轰走!” “哎哎~~!你们谁呀你们?光天化日的,难道想行凶?” 杨鲖皱眉,依稀听见这几个弄舌的刁妇言语,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愈发糟糕。 “就是就是!这是长乐巷,我们家门口,你们凭什么赶我们走?” 杨鲖正愁没人撒气,走到一个妇人面前,冷声道:“刚才就是你说的克夫?” 这妇人看了眼杨鲖身后长长的马车,摸不准她的脉门,眼珠一转,嘴硬道:“我没说!” “污蔑朝廷命妇,给我掌嘴,打到她承认为止!” 身后相府家仆快速跃出,抓着这妇人的脖子就开始掌嘴。 “你们是何人?为何当街行凶?”另一妇人高声喝问。 “还有这个长舌妇,辱骂当朝命妇损夫毁家,一起给我打!”杨鲖冷漠道。 “哎呀~~!没天理啦!当街逞凶,我要去御前告状!” “啊~~!啊~~!” 杨鲖懒得理会这两个长舌妇,冷眸扫视四周:“都给我听好了!沈大是我们相府少爷麾下的亲兵,他夫人是九等朝廷命妇,你们要是敢欺辱她,休怪我相府仗势欺人!” 语毕,冷哼一声,步入了门中。 杨鲖看了一眼院子中的两株百日红,叹息一声,抬眼看见窗前的芦花插花,暗骂杨炯坏心烂肠,明知道我最见不得这些,非叫我来,我就应该叫上郑秋那女人。她那人心肠最狠,肯定适合干这事。 摇摇头长叹一声,走入了房门。 “你找谁?”妇人见一贵气女子入门,疑惑出声。 杨鲖看了眼双目无神的罗娘,知道这就是沈大的妻子,对着她说道:“我是相府管事,沈大是我家少爷亲兵,少爷嘱咐我们来送些‘红礼’。” 说完,摆手示意仆人将礼物送进屋。 妇人打眼看去,绫罗绸缎,首饰胭脂,应季蔬果,滋补药材应有尽有,满满当当的已经将内堂堆满,然而仆人陆续进出走动,显然是还没搬完。 夫人见自己女儿失魂落魄,不发一言,担心得罪了这贵人,于是慌忙告罪赔礼,口称礼物贵重,不敢收受。 杨鲖见罗娘模样,幽幽道:“沈大在军中常和我家少爷念叨你,说你贤惠知礼,娶到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罗娘听她提起沈大,转过头冷声道:“他还记得我吗?” 杨鲖暗道,好个贞烈的女子。 “你男人求少爷给你未出生的孩子起了名字,叫‘秉文’!” 罗娘沉默不语。 “少爷已经答应让齐王做他的先生,若是生了女儿,就让太学的郑夫子给她开蒙。” 罗娘闻言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杨鲖站起身,将一枚狼牙和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好好活着,为了你们的孩子!” 语毕,转身离开了这个惹她心烦的地方。 罗娘见是沈大的信,呜咽着将信展开,泪眼朦胧的看了起来。 罗娘亲启: 吾妻罗娘,闻你有孕之讯,吾心甚喜,竟至两日未眠。今大军已临米脂城下,总攻在即。勿念于我,汝应知,为夫向来机敏,遇险必先避之。况今,汝身怀六甲,吾更不敢涉险。 且言,汝务必善自珍重。狼牙已得,乃从西夏兵处缴获。此物辟邪,置于床头,可为汝挡煞。 近日,常思为吾儿取何名好。不可再如敬德、逸飞之类,居家时便闻汝言此二名不佳。吾思军中唯杨将军乃读书人,届时吾当求之,为吾儿取名。定能沾其贵气,日后考上状元亦非难事。 罗娘,务必顾惜自身。 居家时,常闻汝读书之声,言及“千里共明月”。若汝思我,可观明月,吾思汝时,亦会悄然望月。汝知否,军中诸人皆妒吾娶得贤妻,吾断不可让彼等撞见,否则又是揶揄,又是调笑,为夫面皮薄,实难承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日大军总攻,待吾求得名字,再与汝书。 夫沈大。 罗娘读罢久久不能言,看向桌上的狼牙,哽咽道:“娘,我饿了。” “哎~!好,娘这就给你弄吃的!”妇人慌张无措,转身出了门又重新回来,数次往返,最终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了厨房。 昏暗的房间里,罗娘默然地坐在桌前,目光落在杨鲖送来的红鸡蛋上。她缓缓拿起一个鸡蛋,轻轻剥开,眼神空洞且满含哀愁。 她的动作僵硬而机械,一口一口地咬着鸡蛋,咀嚼的动作极为缓慢,仿佛每一口都承载着千钧之重。 她向来不喜这东西。可此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抹干眼泪,咽下口中鸡蛋,又重新拿起一个。 春江楼。 一贵妇高声叫嚷:“大官,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若林用命换来的诰命怎么落到一个妓女头上?” “就是!咱们大华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说法!”另一个妇人帮腔道。 “住嘴!中枢文书也是你们这些刁妇能置喙的?”内侍太监尖声喝骂。 贵妇见此,大声叫嚷:“哎呀~!没天理啦!我家若林用命挣来的诰命,竟然被这个妓女抢夺去啦,我要告状,我要去御前告状!” 说完撒泼似的满地打滚,怪叫连连。 周围的嫖客们都看呆了,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这人谁呀?”一嫖客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疑惑道。 “她呀!谢若林婶娘。”一书生打扮的男子解释道。 “谢若林不是参军了吗?” “是呀!刚听那内宦说什么谢若林先登入城,封妻荫子,九等诰命给了蕊娘!” “啊!那真不怪人家闹,哪有诰命给一个青楼女子的。一没名分,二没地位的,人家婶娘自是要来讨说法呀!”嫖客附和道。 一中年男子在一旁听这两人言语,插话道:“你们没听那内宦说吗?麟嘉卫将军杨炯做的保,说这是谢若林的遗愿。” “嘿!今儿个算是开眼了,咱大华妓女封诰命,真可谓头一遭呀!” “谁说不是呢?以后那九等诰命估计没人再稀罕喽!” 杨鲖皱着眉头走到场中,扫视了一眼地上的贵妇,冷声道:“我家少爷做保,官家应允,你在这搅闹,想干什么?” “我不管!我不管!我是若林婶娘,从小把他拉扯大,诰命怎么也落不到她一个妓女头上。”贵妇疯狂叫嚷。 杨鲖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暗忖要不叫金吾卫的人来把她拉走。 恰在此时,一队内卫冲进春江楼大门,迅速占领春江楼的各处要地,手持长刀,警戒四周。 嫡三公主李潆目光冷峻的步入场中,见这贵妇躺在地上撒泼,剑眉暗皱。 身后的女内卫对自家公主不要太了解,见她皱眉,二话不说,冲过去提起那贵妇,上去就两耳光。 “啊~~~!”贵妇叫得更凶了。 “啪啪啪啪!”巴掌声不绝于耳,听的场中人心惊肉跳。 一直听说三公主杀人如麻,今日一见可真是名副其实,就这么打下去,那女人用不了一盏茶就得被打死。 女人显然也是被打懵了,她还算有点见识,知道是三公主当面,再也不敢哭喊撒泼。 李潆见她老实了,冷哼一声:“你这个婶娘,一粒米,一分钱都没给过谢若林,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把他拉扯大?谢若林能长到13岁,靠的全是他亡父留给他的三间酒铺生活,你现在来抢诰命,不想活了?” “就算我没养过他,那也是我们谢家的诰命,怎能给一个妓女?”贵妇语气诺诺,小声反驳。 李潆懒得理她,看向内侍道:“诰命宣读了吗?” “回公主,宣……,没,还没有!”内侍见三公主凝眉,哪还不知道她想干嘛,立马改口。 “谁是蕊娘?”李潆环顾四周,高声道。 蕊娘听闻三公主召唤,丝毫不敢怠慢,跌跌撞撞的挤出人群,来到李潆面前恭敬行礼:“三公主万福!” 李潆见她云鬓散乱,妆花泪隐,知道她也是刚得到消息。 “谢若林遗愿,杨炯求我照应一下你,你怎么想的?” 蕊娘见公主问起,刚止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同泉水般涌出,哽咽道:“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若林能回来看我一眼!” 李潆看着她的眼睛良久,知道她没说假话。 从怀中拿出户部的改籍文书,递给她:“此时此刻起,你不再是贱籍!” 说完不等她反应,看向杨鲖:“钱带了吗?” 杨鲖摆手,身后的家仆将一叠银票,足有千两之多,一股脑全都塞到了瑟瑟发抖的老鸨子手中。 “念!” 内侍得令,高声道: “长安谢若林,麟嘉卫兵丁,大华次战,米脂城下,贞毅忠勇,悍不畏死,先登入城。 今诏,追封谢若林“义勇之士”号,勋云骑尉,特赐千金,封妻九等孺人诰命,宣告全军,以励兵勇!” 李潆扶起泣不成声的蕊娘,冷声道:“记住了,你的诰命是谢若林用命换来的,你是以平民身份封的诰命,受了诰命就是谢若林的妻,你清楚吗?” “蕊娘九死不悔!” 李潆见此也不再多言,警告道:“杨炯给你做得保,以后要谨言慎行,莫要给他招灾惹祸。” “蕊娘铭记于心!” 李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行至杨鲖身旁,迈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来,盯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杨鲖不知道这个姐姐要干嘛,低眉道:“公主有事?” “之前我只知道杨炯在冰雪城养了个所谓二掌柜,今日才见到你的真面目。”李潆冷声道。 “小人之名,不敢劳公主挂念。”杨鲖低声道。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杨鲖闻言抬起头,平静道:“视君非礼,民女不敢!” 李潆凝眉:“你的眼睛我很熟悉!” “民女大众脸,和谁都有些像!” “呵!好个大众脸,你跟我走!”李潆冷哼道。 “去哪?” 李潆微笑,凑近她的脸,低声道:“杨炯从来不喜欢丑女!” “啊?” “啊什么啊?跟我走!”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秀心不藏 “公主,我们这是去哪?” 杨鲖心中有些打鼓,三姐这人天生灵慧,只要她想要知道的事,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这要是让她看出什么端倪就糟了。 李潆并不理会杨鲖的问话,转身朝身后的青黛问道:“我知道你,你不是经常跟着杨炯吗?” 青黛也是头疼,知道这三公主聪慧非凡,绝对不是随口一问,只得强自镇静道:“少爷说北地凶险,军中带有女眷不合适。” “呵!真是个小蹄子,在我面前还敢说谎!”李潆嗤笑一声。 杨鲖不能让她再这么问下去了,一旦让三姐起了疑心,她调动整个内卫查自己,自己绝对藏不住。 “公主,天色渐晚,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你现在住的地方!” “啊?” “啊什么啊?你不欢迎我?”李潆止住脚步,目光审视的盯着杨鲖的眼睛。 “怎么会呢?公主肯赏脸,荣幸之至!” 李潆目光一冷,寒声道:“少跟我说恶心人的话!” 语毕,不再说话,一马当先的朝着冰雪城走去。春江楼距离冰雪城不远,说话间已是来到此处。 李潆看了眼楼阁连角的冰雪城,转头看向杨鲖,示意她带路。 杨鲖心下急转,想着柳师师的房间还空着,于是有了定计,引着她朝偏处的一座雅致阁楼而去。 李潆跟着杨鲖穿楼过阁,四下打量,心湖波澜骤起。 从前,她从未过问过杨炯生意上的事,对于他身边的人和事,李潆也仅仅是知晓个大概罢了。 她原来并不想管杨炯太紧,怕杨炯觉得束缚压抑。如今看来,男人还真不能放任不管。 你看看这冰雪城,廊腰缦回,一步一景,雅致幽深,一股养外室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感觉李潆不要太熟悉,她抄了不知道多少官员的府邸,这种藏而隐露,处处心机的陈设布置,不是金屋就是雀笼。藏竹养兰,隐雀弄花,呵!真有你的杨炯,你这冰雪城设计的比那些贪官污吏的金屋可雅致多了,这么大地方,你得养多少娇兰雏菊呀! 李潆越想越气,背着我与陆家女定亲不说,如今竟然还养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外室。真当她李潆是好欺负的不成?你给我等着,用不了几日,我定要将你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要是真有什么事瞒着我,惹恼了我,我让你在北地都不得安生。 思索间,已被杨鲖带到了一处雅致的房间。 李潆步入其中,扫视四周陈设,冷笑出声:“你会弄琴?” 杨鲖眉毛一挑,平静道:“会一点,偶尔玩弄下,舒缓心情。” 李潆嗤笑,走到古琴旁,轻轻抚弄几下,突然道:“我们姐妹中,善琴者唯有我和五妹两人,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弄琴了?” “啊?公主什么意思?”杨鲖瞳孔剧震,三姐这话什么意思?她发现我了?不对,她一定是在试探我,绝对是。 “你抚琴舒缓心情?你可真敢说,这张琴的岳山和龙龈磨痕明显,琴轸上的绒扣些许松动,明显是一张经常拿来练手的习琴,你懂个屁的琴!”李潆没好气道。 见杨鲖不说话,冷笑道:“你不服气?那好,你现在就给我弹一首《短清》!” “说话!” 杨鲖翻了个白眼,平静道:“我没听过《短清》!” “你连《潇湘水云》都弹不全,还弄琴,弄你个头!”李潆无语道。 “我刚学,不会也情有可原!”杨鲖辩解道。 “还嘴硬!我警告你,别和我耍花招,赶紧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别逼我让内卫查封你这冰雪城!” 杨鲖无奈,她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是哪里暴露的? 看向三姐那森寒的眼神,她心里没来由的一突,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长这么大了还怕她,小鱼儿!你可真没用。 心乱如麻的李渔此时也没了章程,只得带着李潆朝着冰雪城最高处自己的阁楼走去。 李潆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暗道:“你个小妮子还想骗我,姐姐我从小带着你到处跑,你那灵透灵俏的眼神还想瞒过我?你这丑样子杨炯要是能吃得下,那他可就真是无敌了。” 不理会她那心事重重的模样,跟着她来到一处宽广阁楼,一言不发的四下打量起来。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到一处花几上,只见花几上几株白色绣球花簇拥一团,竞相开放,月光透下,雅致洗练,富贵可人。 李潆真是被这个笨妹妹气笑了,没好气道:“十月末让绣球开花,绣心不藏呀你!” “哼!” “哼个屁!赶紧让人给我备膳!” “吃什么?” “旋切鱼脍、石首鱼叶羹、琼花玉鳞!” “你和鱼有仇吗?” 李潆冷哼:“全都给我用鲖鱼做!” 李渔也来了脾气,一把扯下自己的丑面具,梗着个脖子道:“没有!要吃回宫自己做!” 李潆看着这个久未见面的九妹,心中激荡翻涌,久不能言。 最初在春江楼,只是觉得杨鲖的眼神很熟悉,她一直知道杨炯在外面养着什么柳师师、杨鲖等女人。在没见到杨鲖之前,还以为杨鲖至少是个不亚于柳师师的大美女,今日一见她模样,疑窦顿生。暗忖杨炯什么时候换口味了?他以前招惹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这杨鲖不但不漂亮,还有那么一点丑,他杨炯除非是疯了,要不然绝不会养这种外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难道这杨鲖有什么过人之处? 想到此,李潆也起了试探的心思。在来冰雪城的路上,她一直留心观察杨鲖的举止仪态,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心惊。这身姿步伐,再加上灵俏的眼神,不是我那九妹还能是谁? 看了眼她身后的青黛,李潆越来越觉得自己猜测的不错。青黛和文竹可是相府从小养到大的姑娘,将来必然是杨炯的侧室,让她们心甘情愿的跟着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她们绝对不会乐意。 思虑至此,李潆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杨鲖的闺房。 她可太了解李渔了,李渔这人一旦喜欢上某个东西,从来都是如痴如魔,一些小物件、小装饰绝对会出现在她的闺房之中。 等到了冰雪城,杨鲖把自己引入一间雅致的闺房,李潆见此都被自己这九妹气笑了,你一个五音不全,从小不学乐理的人,案头有琴,墙壁挂箫,真当姐姐我这些年内卫大姐大是吃干饭的? 于是打定主意吓唬她一下,李渔从小就怕自己,每次见了自己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有了定计,李潆言语恐吓,威逼利诱全都给她来一套,就不信你还能藏。 果然,见她那目光游离,双指打结的憨笨样子,不是我家小鱼儿还能是谁? 暗自好笑的李潆跟着她来到顶楼,当看到她闺房那十月末还盛开的白色绣球花,更加确信这杨鲖绝对是李渔无疑。耗费人力物力,让本来6月~10月花期的绣球在十月末还能开放。这种孩子气的行为,也就李渔这种爱人如痴,爱花成魔的人能干出来。 纵使种种证据都证明眼前的杨鲖就是李渔,可当李潆看到她撕下人皮面具后的样子,还是被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等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宰了杨炯。 李潆目光森冷,转身就要走。 李渔见她模样,慌忙抱住她,小声道:“三姐!你干嘛去?” “你胆子真大!我要被你们气死啦!”李潆甩开她胳膊,愤怒出声。 李渔从小就怕这个姐姐,众多姐妹中就这个三姐和自己亲近,可她有时候发起火来也是真吓人。 李潆看她那副鹌鹑模样,强抚心头火,冷声道:“把你和杨炯的事一五一十,一字不差的告诉我!” “啊?” 李潆凝眉,幽冷的目光看得李渔直发颤。 “说!我这就说!” 李渔慌忙拉着她坐下,将自己怎么碰到叶枝,怎么移花接木,怎么藏身冰雪城点滴不漏的全都告诉了李潆。 李潆越听越心惊,越听胆越颤,暗骂自己真是小看了杨炯,这个死人头真是胆大包天,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冷眼听李渔说完,见她眼神闪躲,目光游离不安,顿时猜到了她有事瞒着自己。 “你站起来!”李潆冷声道。 李渔不疑有他,站起来疑惑的看着自己三姐。 李潆仔细的上下打量李渔,见她春意透翠峦,春色横眉黛,月色下杏眼桃腮,娇滴滴越显红白,这分明是久浸云水之仪态。 李潆眸光陡阴,浑身散发出恐怖的气势,一言不发的朝房门外走去。 “姐~!你干嘛去?” “去北地宰了那个王八蛋!”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木心不直 扬州广陵港 〈注解:李淑是大公主,字兰陵,尊号“宸”,母族是兰陵萧氏。〉 李淑站在山梁上眺望远处广陵港往来繁忙的船只愣愣出神。 “公主,听说咱们在北地首战告捷,杀了西夏蛮子8万勒!”叶二娘坐在李淑脚下,悠悠道。 “是嘛。” 叶二娘翻了个白眼,自家公主最近怎么了?要么就是望着远处发呆,要么就是指使自己去打探长安的消息。 等自己打探来了,她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早一晚,完全像是两个人,难道这就是那群书生常说的帝王心术? “公主,我听说最近京城不太平,右相和左相门生闹得很凶,消息说是因为东线的粮草配给问题。”叶二娘站起身将这几日从内卫得来的消息报给李淑听。 李淑闻言,眸光一冷,凛冽道:“可知道具体原因吗?” 叶二娘一愣,站直了身子,恭敬道:“回公主,右相认为御前武备司既然已经特供了东线罐头方便面等物资,户部就应该相应的将粮草配给减少,转而供给其他路。叶尚书极力反对,两人在大朝会上争的面红耳赤,最后以官家退朝了事。” “王相就这么罢休了?”李淑悠悠道。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只知道现在关中粮食价格猛涨,江南的粮商也正在往北地运粮售卖。”叶二娘将自己这几日搜集来的消息全都汇总给了李淑。 李淑沉默半晌,询问道:“让你送的信送出去了吗?” “昨日二更(21:00~23:00)已经由内卫专人送出!”叶二娘恭敬道。 “好了,你下去吧!我再待一会!” “是!” 秋风吹拂山梁,一阵冷意袭来,李淑突感有些头痛。 “你不要用我的身体做那些腌臢事!”脑海中一阵娇痴声乍现。 李淑轻轻拂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冷笑道:“在你看来,给杨炯写信,向兰陵母族求助,是腌臢事?” “你这是以姿惑众,以利驱人。我李淑从来不干这种事!” “呵!你不要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在我面前完全是透明的!当初你为了那杨昭戴孝,你心中怎么想的我可是一清二楚!”李淑讥讽出声,眼神冷峻且冰寒。 “我怎么想的?” “李淑,说实在的,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很虚伪。你喜欢杨昭吗?你见都没见过他!你知道自己是皇家大公主,早晚要被做成筹码交易出去,担心自己如同前梁公主般被人欺凌,索性就给自己铸一道贤义金身,如此手段心气,你那些妹妹可比不了!” 李淑说着说着竟然自己笑了起来,仿佛是对自己能占领这具身体而得意。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良久,随后大声道:“木心不直,则脉理皆邪,弓虽劲而发矢不直!” “哈哈哈!天真!什么木心水心,能御人的就是好心!你不是一直担心自己的容貌成为祸端吗?那我就教教你如何以色惑人,以貌使君!” 李淑大笑出声,狂傲不羁,阴鸷诡谲。 “你不会成功的!” 李淑冷笑:“不会吗?右相王宗晖现在和左相门生斗得如火如荼,左相岂会坐视不理,我估摸着以左相的手段,复相指日可待。我们只需要借着复相的东风,重返京城,入主朝堂,全都不在话下。” “这就是你给杨炯写那腌臢信的原因?” “哎哎哎!他夺了咱们的身子,一句话不说在那装死人,欺负了咱们他休想逃脱!你看看这广陵港的货船,有一半是吴中陆氏的漕运船,左相这一招以退为进,在江南谋身起势,一旦复相成功,权势之大,定会犹胜当年。你要明白,东风不常有,借可吹九州!” “他能帮你什么?你又能做什么?”脑海中的声音讥笑道。 李淑展颜,任由山风吹乱自己发丝,眺望远方,悠悠道:“右相王宗晖哄抬粮价,左相单凭一个吴中陆氏恐怕难以纾困,要是加上我兰陵箫氏呢?” 〈注解:这里指的是南兰陵,非北兰陵,所以在江南。〉 “你好恶毒!我母族早就淡出了朝堂,现在全都聚集在江南道做些本分生意,你为何还要拉他们进来?” 李淑冷笑:“你少跟我大小声,说得你好像很高尚一样!你既然无法给娘报仇,那由我来报!” “你这是找死!你知不知道皇后身后的势力有多大?就是我父皇都要敬她三分,就凭我一个兰陵萧氏,加一个左相府,如何跟她斗?” 李淑狞笑:“你以前心不够狠也不够硬!前梁宗室又怎样?你难道不知道即使皇后做得再多,她也永远脱不去她是前梁郡主的印记,她身后支持她的宗室越多,父皇就越不安心!这就是我们报仇的关键所在!” “你的阴毒狠辣超出了我的想象!你知不知道这是禁忌,这牵扯得太大了,皇位传承,血统天命,皇权宗室,你就不怕自己陷进去?” “呵!若是你以前没想过这些,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又怎么会这么做呢?你不是常看佛经吗?难道不知道‘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你起心动念,我才因此而生。”李淑嗤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真是个祸国妖孽!” 李淑哈哈大笑,食指轻抚薄唇,抿嘴挑眼,语带俏皮道:“就咱这容貌,要是不干出点祸国殃民的事出来,那可就真是白瞎啦!” 站在远处的叶二娘不住的摇头,隐隐约约又听见自家公主在那自言自语,这都不知道是多少次了,自家公主到底有什么心事? 就在叶二娘皱眉思索之际,突见山梁下一个背弓少年登山而上。 细看之下,正是那叫二狗的黑炭。叶二娘眸光一冷,全身气血翻涌,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手下掌风聚集,暗藏澎湃内劲。叶二娘已下杀心,今日必要宰了这个心怀叵测的家伙。 “李姐……姐” 二狗话刚说了一半,叶二娘的掌风呼啸而至,这一掌的内劲,让二狗突生濒死之感。 二狗丝毫不敢小觑,脚下步伐走动,也不再藏拙,侧身偏转,气游全身,右脚踏出,后腰弯曲,一个夸张的拱桥卧波,翻转倒地。叶二娘那饱含愤怒的一掌,刮着二狗的前胸就走了过去。 叶二娘眉头一皱,暗骂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小子气息流转如此阴柔诡谲,真是差点就被他骗过去。看他刚才的应对动作,显然是已经登堂入室,这哪还能留他活命。 想到此,叶二娘气走神阙,游荡全身,一招穿花掌就朝二狗的面门袭去。 “住手!”李淑冷声道。 “公主……他!” “我叫你住手!” 叶二娘无奈,狠狠的瞪了二狗一眼,走回了李淑身后。 李淑微笑展颜,眉眼轻扫,柔声道:“你来找我?” 二狗实乃没见过如此天仙一般的人物,即使是只见了三面,依旧是让自己惊为天人,赞叹连连。 李淑看他那痴傻模样,调笑道:“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啊~~!李姐姐,我是来打猎的,凑巧在这遇到了你!”二狗强自镇定,语带颤抖道。 “是嘛?那可真是巧了!”李淑打趣道。 二狗还是第一次见李姐姐的笑颜,一时间少年心性顿起,豪迈道:“李姐姐你看,这是我打的野兔,要不要尝尝?” “好呀!我正愁晚饭没个着落,既然你送到门前,那我可不客气啦!”李淑夸赞出声,随后示意叶二娘前去接他的兔子。 “嘿嘿~~!不客气,不客气!”二狗腼腆的挠挠后脑勺,将手中的兔子递给了叶二娘。 李淑走到二狗身前,言若春风拂柳,语若三春之桃,轻启薄唇道:“你还会武功?” 二狗闻言顿时心头一凛,刚才那些少年气血一下子被理智冲散,强自平静道:“我不会武功,就是经常干一些送信的活计,所以身体就壮硕一些。” 李淑闻言神色一黯,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望着二狗长叹一声,失望的转身欲走,语气落寞出声:“叶子,把兔子还给他,人家防备着我们呢!” “哎~~!李姐姐,我真没说谎,就是时常跑些远路,认识个老师傅,都是他教我的!”二狗急声道。 李淑轻笑,冷声道:“拿回去你的兔子!当我是傻子吗?我最初还以为你是个赤诚少年。现在一看,没想到是个谎话连篇的人,真令人失望。” 二狗见自己惹恼了天仙一般的李姐姐,暗骂自己蠢笨。今日李姐姐难得对自己笑,这笑颜简直把自己的魂都勾去了,得到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女人青睐,这才是大丈夫应该干的事。 看着自己脚下被送回的兔子,望着远去的仙女姐姐背影,二狗突生一种落寞绝望之感。他明白,若自己再不能挽留住李姐姐,恐怕这辈子都与她无缘。 思虑至此,二狗子一咬牙,提着兔子追上去,大喊道:“李姐姐,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我确实学过武!” 李淑驻足,轻哼一声转身,看着他不说话,可那幽怨的眼神却像是说了一万句话,扎得二狗心乱如麻。 “是一个老太监教给我的武功。”二狗再也承受不住李淑的目光,喏喏出声。 李淑轻笑:“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这你有什么好隐瞒的?天下会武功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像你这般谨小慎微,畏首畏尾?一点都不男人!” “嘿嘿~!”二狗不好意思的尴尬出声。 “好啦!你的兔子我收下,以后常来秋水山庄玩!”李淑留下一个微笑,飘然远去。 “哎!兔子给我!”叶二娘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对他那猥琐的表情嗤之以鼻。 “叶姐姐,以后我常去秋水山庄看你们!二狗眉飞色舞,炫耀之情溢于言表。 叶二娘冷哼一声,夺过兔子,转身就走。 叶二娘现在有一肚子话想对自家公主说。她想告诉公主这山梁低矮,根本就不适合打猎,这兔子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树林茂密的河边。她想跟公主说,这二狗绝对是不怀好意,那内家功夫走气诡谲阴邪,若是动起手来,绝对是招招阴狠毒辣,根本就不是什么正派武功。 李淑见叶二娘追上来,冷声道:“你还拿着那兔子干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啊?” “扔掉!” “?” 李淑冷笑:“你就是太冲动,杀一个二狗容易,可他背后的那人你怎么办?他们既然敢谋划让人来接近我,定然是有什么后手,你知道他们目的吗?知道他们是谁吗?” 叶二娘眸光一亮,惊喜的看向公主。 李淑抬起手指,用力的戳了她脑门几下,冷声道:“把那个老太监查出来,到时候一起杀也不迟!” 叶二娘愣愣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公主,她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如此杀气凛然,那气势让她一时间除了惊诧就是恐惧。 李淑不理会愣神的叶二娘,独自一人走进了秋水山庄。 “你看到了?我说过,我训男人和训狗没什么区别!”李淑自言自语道。 “一个居心叵测的小人罢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脑海的讥笑声骤起。 李淑轻笑:“那你觉得咱们应该训谁?杨炯?” “为何不说话?” “说什么?以色诱人,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李淑凝眉,推门步入自己闺房,坐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越看越得意,只是这妆容太过素雅,看得她浑身难受。 摇摇头拿起梳妆台上的唇笔,蘸了几下红染,轻轻勾画了起来。手中眉笔眼笔交换,眼线挑红,青眉染黛。 不多时,一个妩媚至极,妖中带艳,邪中有雅的女子出现在镜子之中。 李淑满意极了,得意道:“这下我们能祸国殃民了吗?” 语毕,眸光一黯,随后眼现哀伤,落寞无助。 李淑看着镜子中这个陌生的自己,泪水缓缓淌下,无声而泣。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莲心不糜 辽国太子府 叶枝轻轻端起桌上的银耳莲子羹,以玉匙缓缓搅动,而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垂首低眉,目光落在自己伪装的孕腹上,心中暗下决心:“我叶枝,定要一步一步登上那至高之位,站在那令他亦需仰视之处。我就不信,即便身为大辽皇后,他还能对我不屑一顾。 “呕~!!!” 叶枝放下银耳莲子羹,扶着桌子干呕了起来,心中咒骂西域番僧的药真是霸道,这催动气血的假孕之法,当真是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到月之暮尾的夜晚,吃下抚平气血的丹药,她都会崩血如柱,心中凄苦委屈,只能她一人咬牙承受。 强自抚平腹中翻涌的呕意,想起当初李渔的话。 “后宫生存,说破大天就两个基本,身份和子嗣。你是辽国太子妃,身份自然是有了。可这子嗣却是个大问题。早一点晚一点都可能错失时机,这20颗丹药你收好。一旦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那就是到了需要一个子嗣来稳固自己地位的时候。每月月初服下1颗红色丹药,催动全身气血,小腹自会渐渐隆起,同真实孕妇别无二致,月之暮尾再服下1颗黑色丹药来抚平气血,保你性命不失。 记住,只有万不得已之下才可行假怀孕之法。一旦走上这条路,你就只有十个月的时间来收拢权力,必须要为你最后分娩之日做好充足的准备,一步有失,万劫不复!” 叶枝嗤笑:“身边有一个狡诈如狐的小姑子,朝堂一个虎视眈眈的梁王,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和亲公主,若不用这假孕之法,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这哪是什么万不得已之法,分明是我唯一的路途。” “主子,莲子偏凉,慎食!”一老嬷嬷慌忙扶起叶枝,关切道。 叶枝沉默,她又怎会不知莲子银耳都是凉物,可她现在全身气血涌动,躁热难耐,若是再不吃一些凉食,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 “莲子好,虽离于蓬,其心犹坚,弗糜弗坏。遇水则复萌,乃新生之象,大吉!” 姜嬷嬷摇摇头,苦笑道:“主子,老奴给你弄了些陈皮姜汤,和中止呕,想来能好受些!” 叶枝接过姜汤,泯了几口后笑道:“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不必事事亲为。” 姜嬷嬷闻言,慌张下跪,大声道:“主子将老奴从那契丹恶仆手中救下,别说是做什么姜汤,就是主子现在要老奴去死,老奴也是欣然愿往。” 叶枝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老奴的眼睛。 姜嬷嬷是她从太子府园囿掌事(管理太子府的花园、庭院等,负责园林的养护、布置等)手中救下的大华人。姜嬷嬷早年被掳来辽国,一直在太子府负责挑水和侍弄花草,半辈子受尽欺凌,常常因为些小事被契丹人找茬儿,招致的殴打数不胜数。 叶枝初见她时,那不屈仇恨的眼神让她印象深刻。叶枝生在陋巷,知道这种人最是毒辣,也最是重情,于是将她救下安排在自己身边。 事实上,确如叶枝预料的那样。 叶枝将姜嬷嬷提拔为太子府尚仪嬷嬷,姜嬷嬷此人一朝权在手,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几日下来,太子府女眷奴仆被她整治得俯首帖耳,再不敢对叶枝的命令阳奉阴违。 “起来吧!这是太子府监丞(管太子府所有太监)这些年贪腐的证据,你来处理!”叶枝说着将一本账簿放在了桌子上。 姜嬷嬷眸光一冷,低声应了一句喏,转身离去。 “园囿掌事昨日失足落井,安心!”叶枝悠悠道。 姜嬷嬷浑身一震,转身恭敬的跪地磕头,起身朝府外走去。 叶枝目光幽幽,思绪翻飞,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吵闹声,知道姜嬷嬷已经开始动手了。 “哎呀~!嫂嫂,这是怎么了这是?一大早就这么吵闹?”耶律南仙嬉笑着步入房门。 叶枝轻笑起身:“管教几个不开眼的下人。” “谁这么大胆?阿耶朗,全都宰了,给我嫂嫂出气!”耶律南仙冷声道。 “你个小妮子,能不能不给我招祸?”叶枝没好气道。 耶律南仙疑惑的看向叶枝:“几个奴仆而已,杀了就杀了!恶仆还敢欺主不成?” “你呀!现在京城都传我是个蛇口蜂针,居心叵测的女人!你说杀就杀,恐怕梁王又要找人来给我泼脏水喽!” 耶律南仙眸光一冷,寒声道:“那老匹夫见嫂嫂全力支持我大兄北伐,想方设法的想要给嫂嫂添堵。嫂嫂安心,小妹过几日就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叶枝暗忖:“这几日自己打杀了多少家仆,她就送来多少。现在说是替我出气,恐怕是又要往我身边安插人。” 思虑至此,叶枝轻笑:“我是太子妃,不帮太子帮谁?当日杨少卿离开时,就是担心我在北地生活不易,所以将什么轰天雷,什么兰蔻坊都交给了我。你说我一个女儿家要这些干嘛?小妹还能让人欺负我不成?” 耶律南仙闻言一愣,暗道:“这嫂嫂果然是个玲珑剔透之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是自然,嫂嫂全力协调大华和大辽的轰天雷事宜,更是将兰蔻坊的营收拿出来购置粮草支持大兄北伐,小妹怎么会让恶仆欺辱你?” “要是有权贵欺负你嫂嫂呢?”叶枝微笑着看向耶律南仙,揶揄意味明显。 耶律南仙挑眉,嬉笑道:“嫂嫂放心,梁王那老东西,小妹一定替你出气。” 说完眼神示意阿耶朗站在门外守候。 叶枝轻笑,见这妮子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也不再说话,端起陈皮姜汤,小口的抿了起来。 “嫂嫂爱吃莲子?” “吃不了几口,最近呕得厉害!” 耶律南仙端起银耳莲子羹,疑惑道:“我听说莲子银耳都是偏凉之物,嫂嫂现在有孕,还是少吃为好!” “哼!你个小妮子,你大兄不在,倒是管起我来了?之前你带来的那个嬷嬷就是如此言语,这不让吃,那不让吃,天天惹我生气!”叶枝恼怒道。 耶律南仙慌忙起身,一不小心将手中的银耳莲子羹撒到叶枝身上,手上动作迅速,抚上叶枝的小肚子,口中连连道歉:“嫂嫂莫恼,是小妹思虑不周,那个嬷嬷不是被你打杀了嘛!一个下人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不是?只要能让嫂嫂舒心就行!” 叶枝冷笑看着她在自己小腹上探摸,恼怒道:“你是想在这给我换衣服嘛?” 耶律南仙起身,嬉笑道:“嫂嫂息怒,小妹给你赔礼了!” 语毕,竟然真的盈盈下拜,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娇憨可人。 叶枝没好气的轻拍她脑袋一下,白了她一眼:“中午就在这用膳吧!” 语毕,转身走入内堂更换打湿的衣物。 耶律南仙轻叹一声,暗道:“真是我多心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谋划 <温馨提示:本章涉及众多地名和行军路线,可先去圈子看一下行军作战地图,一目了然。> “狗娘养的王宗晖!他想干什么?他想让老子的兵都饿死在北地吗?” 杨炯还没走入中军大帐,就被熊定中的叫骂声震得耳膜生疼。 掀开帐帘,杨炯示意军参们都出去,调笑道:“你是不是在京的时候惹过王宗晖,他怎么总是针对咱们东路军?不是哄抬粮价就是拖延兵源补充,你难道是和他小妾有一腿不成?” “狗屁!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你爹和他不对付,那老小子能拿我东路军撒气?” 杨炯无语,反驳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那老小子出了名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官家要是不默许,他用再多手段针对咱们东路军也是白搭。”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官家怎么就听信了他的谗言?如今咱们东路军粮锐减三分之一,想要谋划大动作恐怕难喽!”熊定中愁眉不展,叹息连连。 杨炯绕着沙盘走了几圈,分析道:“很难理解吗?官家认为咱们东西两军主要是发挥牵制作用,真正的主力还是他马一浮的中路军。整个战局的关键,还是要看他马一浮什么时候攻到灵州城下。” 杨炯不提还好,一提马一浮,熊定中咒骂不止:“马一浮那个蠢蛋,被西夏军困在环州一线都快14天了!寸步未进,他娘的就是20万头猪,硬拱都能拱到西夏境内,他娘的真是蠢笨至极!蠢笨至极!” 杨炯闻言也是无语。 马一浮20万大军,本来的任务是出环州,直入西夏境内,只需要打下韦州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随后只需要原地驻守,等待东西两路军策应,一同会师灵州城下。此次国战也就彻底落下帷幕。 计划很好,可人家西夏也不是傻子,先锋军30万先发制人,直扑大华境内的环州。 马一浮还没动作就被这30万西夏先锋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被牢牢困在了环州城内。本来以为是一个僵持的消耗战。谁曾想,西夏还有后手,30万围城只是佯攻,身后4万骑兵兵分两路,分别向大华的大顺——柔远一线、镇戎城袭扰而去。 现在马一浮可谓腹背受敌,无奈只得分兵阻击。 由杨渝领神符卫兵出庆州,阻击大顺——柔远一线的西夏骑兵,另一路由邹鲁率领,清剿骚扰镇戎城的西夏骑兵。 中路军如今的情况,真可谓一仗未打,被牵着鼻子满大华遛弯。 由于中路军进展不顺,后方粮草只得优先配给中路,支持马一浮坚守环州。东西两线纵使捷报频传,可受到粮草缩减的影响,只得原地驻守待命,不敢谋划任何大规模的行动。 “中枢现在的意思很简单,让我们东西两路军等着中路军吃下西夏那30万先锋军,随后才可行动!”杨炯附和道。 “哎~!他马一浮中路军不会被那30万西夏兵给吃了吧?眼看着就要进入11月,中枢就那么相信他马一浮?”熊定中担忧道。 杨炯看着沙盘良久,猜测道:“内卫的谍报,西夏这次举国动员,中路进攻环州的那30万西夏兵占西夏全国兵力的三分之一,若是马一浮真能一口吃掉这30万西夏兵。北进灵州将会是一马平川,畅通无阻。我猜测中枢应该也是如此打算,毕竟若是马一浮真能功成,那最多1个月就能攻下西夏国都。” 熊定中长叹一声:“马一浮此人善守不善攻,邹鲁更是好大喜功,阴狠毒辣,唯独那天波府的杨渝是个人物。可如今马一浮中路军兵分三处,被西夏牵着鼻子到处跑,我看中枢的想法太乐观了!” “世叔,我倒是有个想法!”杨炯看着熊定中认真道。 “奥?” 杨炯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棍,指着沙盘上的位置道:“世叔,现在中枢断了咱们的粮草,咱们手中只有5万兵力,若是千里奔袭麟州,非但不能阻止麟州南下骑兵,还会因为粮草问题处处受制!” “是呀!你那罐头方便面骑兵带上倒是可以纾一时之困,也能增加骑兵的进攻距离。可毕竟产量有限,根本上还需要粮草支撑,如今王宗晖限制了咱们的粮草配给,若还想着跟麟州骑兵在荒漠上周旋恐怕是力不从心呀!”熊定中附和出声。 “那为何我们不聚集兵力,行米脂寨故事?” “什么意思?” 杨炯指向沙盘的永乐城,认真道:“永乐城位于银州和绥德的中点,这里地势高耸,城墙坚固,是西夏进攻我大华的前沿第一大城,更是西夏东线最重要的交通枢纽。若是我们聚集兵力强攻永乐城,麟州骑兵还有心南下?自然会聚兵来援,到那时咱们再行米脂故事,岂不是一举两得?” “哎~!你当我没想过?正如你所说,永乐城城高墙坚,西夏经营多年,城中守军高达8万之多,我们东线多是骑兵,若是短时间攻不下永乐城,等那麟州骑兵一到,将我们包了饺子,那你我可真成千古罪人啦!”熊定中担忧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闻言一甩手中木棍,大声道:“现在我们一不能主动进攻麟州,二不能穿越横山山脉策应中路,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攻下永乐城。 永乐城一破,我军前途将豁然开朗,携高屋建瓴之势头必然拿下银州。到那时,只要将绥德大营搬到银州,咱们北上可攻夏州,灵州就在脚下。西进还可进攻龙宥二州,会同天波府杨渝的神符卫,依旧可以兵临灵州城下。如此前景难道世叔能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熊定中沉默良久,幽幽道:“我承认你说得很对,也极具可行性,可你有想过私自改变作战计划的后果吗?” “什么后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的兵可以战死,但不能被困死在这米脂城,更不能饿死在这北地,他马一浮干不成的事我杨炯帮他干,他中路军做不到斩首灵州,我杨炯帮他斩!”杨炯冷声道。 熊定中闻言一愣,随后大笑道:“哈哈哈!你小子真是文和的种?他那人从来都是谋定而动,怎会生出你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杨炯翻了个白眼,认真道:“这不叫天地不怕,这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如果我们一直龟缩在这米脂城中,结局只有一个,非但不能阻止麟州骑兵南下,还会处处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终将落得跟中路军马一浮一样的下场。我这人从小就不听话,谁欺负了我,我一定要打回去,我可没马一浮那做乌龟的心性。” “哈哈哈!好小子,年轻人就该这么狂,他马一浮干不成的事就该咱们东路军替他干!他娘的,20万大军被西夏人打得出不去城,活该他马一浮五十好几了还没当上国公。” 熊定中放声大笑,用力搂过杨炯的脖子,赞赏连连。 杨炯被这老不羞打得后背直疼,没好气的推开他,认真道:“世叔真以为我是一时冲动?” “奥?还有说法?”熊定中惊喜道。 杨炯嗤笑,继续道:“他马一浮想让咱们东西两路陪他当乌龟,他可真敢想!昨日我收到莱国公沈叔叔的飞信,他们西路军一路顺风顺水,出熙州后先拿下了河州后攻下了踏白城,如今正在原地聚兵,不日即可进攻兰州!” “艹!他娘的老沈这仗是怎么打的?这才多久呀,他西路军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那要是攻下兰州,岂不是直接就能东进灵州了?”熊定中走向行军案,抽出西路军的地图,仔细看了起来。 “呵!谁都知道沈叔叔是我爹兄弟,王宗晖会让他夺得先登灵州的首功?”杨炯冷嘲热讽道。 “艹!我要是老沈,还攻个屁的灵州!攻下兰州后直接兵走西宁,重开河西走廊,这功劳可不亚于先登灵州城呀!”熊定中用手指用力的戳了几下地图上的西宁,恨声连连。 杨炯走到行军案前,用手指点了一下地图上的西凉,悠悠道:“若是我去信沈叔叔,建议他进攻西凉呢?” “你疯啦?西宁和西凉之间不但隔着大雪山。而且,西凉一不是什么军事要地,二不是什么西夏故都,更重要的是西凉城深入西夏腹地,你攻他干嘛?”熊定中疑惑道。 “世叔你看,西凉和兴庆府之间横隔着一片大沙漠(腾格里沙漠)。也正因为如此,周围了无城池,更无人烟。两地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千里,只要我沈叔叔找到穿越沙漠的方法,大华骑兵7天就能攻到兴庆府城下。怎么样!是不是很大胆?”杨炯嬉笑道。 “大胆?简直是巨胆!你有这么好的想象力怎么不去写话本呢?要是能穿越这八百里瀚海沙漠,西夏早就将西凉经营成为兵源大城了,还等着你奇袭?”熊定中毫不客气的嘲讽出声。 杨炯翻了个白眼,调侃道:“你们这些老古董,打仗就是缺乏想象力!你先别管能不能成,眼下我沈叔叔那边肯定是会被王宗晖那老狗牵制,既然他们不让我沈叔叔攻灵州,何不直接翻越雪山,以西凉做跳板,穿越沙漠,奇袭兴庆府呢?” “疯了疯了!全他妈疯了!马一浮当了乌龟,沈槐成了先锋骑兵,他娘的我老熊打起了攻城拔寨的活!全他娘的乱套啦!” “熊叔叔,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我他娘的打了一辈子仗,用你教?” 杨炯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不已,也不知谁刚才因为粮草问题一直拿手下参军撒火。 “你能保证咱们的军粮供给吗?” “我已经知会了嫡长公主,罐头方便面现在全部供给咱们东路军,目前乘风速运正在通过漕运向绥德大营运粮,足以支撑咱们全军1个月的口粮!”杨炯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小子!当年文和那一手铁算盘,你小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长辈的要是还畏首畏尾,岂不是会让你看不起?” “哈哈哈!早就听说熊叔叔有军中‘飞熊’之称号,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熊定中真是越来越喜欢杨炯这小子了,能打仗,会谋算,最重要的是重义气,懂世故,这样的人将来必然是紫衣卿相,前途不可限量呀! 熊定中走出行军案,大声道:“传令!整军备战,三日后朝永乐城进发!”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甜甜恋爱 横山一处高地。 杨炯看着下面的永乐城愣愣出神。 永乐城不愧是西夏东线的第一坚城,此城背靠横山余脉而建,三面环山,面朝东无定河与马湖裕河的交汇处。城高近10米,东西长约500米,横扼两山之间。南北纵深绵延探入深山,根本无法测量其深度。城门前两座巨大水寨矗立,居高临下,水寨上人影晃动,显然是埋伏了不少哨兵和弓箭手。 “竹六,说一下城中情况!”杨炯朝身后的内卫谍子询问道。 竹六声音嘶哑,低声汇报:“大人,永乐城西夏守将是叶悖麻,军队总计8万,3千铁鹞子重装骑兵,2万轻骑兵,3万步兵,剩下2万7千人大多是后勤兵和民夫工匠!” “什么意思?永乐城建成十年有余,西夏在城中聚集2万7千民夫干嘛?他们要扩城?”熊定中疑惑道。 竹六早有准备,平静道:“民夫目前正在永乐城后的深山中穿凿水井。” 杨炯皱眉,冷声道:“西夏野心不小呀!门前的两座水寨(保护水井所建),总共14座水井,他们现在还要凿井,显然是想要扩军呀!” 熊定中也是皱眉,附和道:“都知道永乐城城中无水,全城水源都要依靠城门前的14座水井供给。如今一看,西夏人对此也是有了考量,在深山中打井汲水,显然是有了防备,我们攻城难度不小呀!” 杨炯沉默良久,询问道:“西夏麟州骑兵现在到哪里了?” “目前正在山城寨整军,总计2万轻骑兵,不日就会南下!”竹七认真道。 “世叔,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山城寨距永乐城不远,骑兵全力冲锋,3日即到。我们必须要尽快围困住永乐城,并且要在麟州骑兵赶到前攻入城中,依靠着永乐城的城防来固守反击。” 熊定中点头认可,咬牙道:“永乐城中缺水,我们必须全力攻占城门前的两座水寨,占据那14口水井,逼城中守将叶悖麻向麟州那2万骑兵求援。随后我军必须在3日内拿下永乐城,以逸待劳,再战麟州骑兵!” 杨炯见熊定中如此忧心,宽慰道:“世叔,现在也不全是坏消息。至少城中守军并非足额8万,其中有3千铁鹞子(重骑兵),2万轻骑兵,3万步兵,总计5万3千人,总体上与我军配置不差!” “你小子倒是会宽慰人,咱们是攻城,人家是守城!这能比吗?” 杨炯洒脱一笑:“所以小子认为,这3千铁鹞子(重骑兵)和2万轻骑兵才是此场战争的关键之所在!咱们只要吃掉这城中的全部2万3千骑兵,叶悖麻再无机动作战可能。用不了三日,小子定破永乐!” “你小子好大的口气!” 杨炯毫不理会熊定中的揶揄,朗声道:“一事惬当,一句清巧,神厉九霄,志凌千载!若是这点心胸都没有,事事愁眉,句句言难,人生何谈畅快?” “好一个神厉九霄,好一个志凌千载!你小子好大的气魄!” 杨炯转头,调侃道:“都说熊叔叔的‘展字营’重甲骑兵独步边塞,不知道对上西夏的铁鹞子如何?” “呵!你小子激我?我告诉你!展旗卫‘展字营’3000重骑,自成立起大小战役不下百场,无一败绩!” “好!明日小子当真要领略一下叔叔驰骋辽国草原的风采!” 熊定中大笑:“小子!记住你给老子立下的军令状!明日老子替你解决了西夏骑兵,你要是拿不下永乐,休怪老子不讲情面!” 杨炯大笑着转身朝山下走去,狂妄道:“永乐还挡不住我杨炯!” “臭小子!”熊定中笑骂一句,回营准备明日的总攻。 黄昏 “简若!你是林鹿成精吗?怎么总能找到鹿肉呀!”杨炯简直是怕了,这要是吃了她的鹿肉,晚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潘简若不由分说的将一块烤鹿肉塞到他嘴里,平静道:“这里是横山余脉,树林茂密,别说鹿了,过几天我给你打一只老虎尝尝!” “别别别!你可别吓我,我没吃野味的癖好!” “怎么?怕我打不过老虎?”潘简若挑眉。 杨炯长叹一声,站起身从床下拿出一双霜花流云靴,坐下后,将潘简若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一边给她换靴子,一边道:“你这人,想我内疚一辈子吗?” 潘简若先是挣扎了几下,随后听他言语,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这人有时志向很大,有时志向又很小!大的时候恨不得改天换地,小的时候却只求亲人康健!” “我打过老虎!你别小女儿作态闹我,我看你不起!”潘简若见他给自己换完靴子,羞赧得轻轻推他一把,烦躁嗔骂。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少跟我作闹,我告诉你,我杨家家风严整,小心我家法伺候!” “呵!家风严整出了你这么个到处沾风惹草的探花郎?真是有够严整的!” “怎么说话呢?本人志趣高洁,向来是扈将离与辟芷兮,纫菊兰以为佩!从来不沾风,更何谈惹草?”杨炯反驳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潘简若闻言,用力将手中筷子打向杨炯,寒声道:“扈将离,辟芷草,纫菊佩兰!你是欺负我不读书吗?” 杨炯被她这乍暖乍寒的性子弄得有些心烦,无语道:“我这是象征!象征你懂不懂?” “象征?好个象征!你说,将离是谁?” “什么将离是谁?将离是芍药,芍药是将离,花名呀!这是花名!”杨炯无语道。 “你当我不知道芍药除了将离还叫承春吗?”潘简若目光森寒的盯着杨炯。 “倒是有……!厄……!” “怎么不说话了?你身边那么多内卫保护你,当我是傻子吗?”潘简若冷哼连连。 杨炯一个头两个大,他哪想那么多呀,就是随口一说,以兰草等植物自喻品行端正,这怎么就扯到三公主李潆啦?<注解:李潆字承春。> “默认了?” “那个!你想多了简若,官家从小看着我长大,身边有些内卫很正常!”杨炯辩解道。 “别碰我!吃我的鹿肉,心里想着别人,真有你的!” 潘简若甩开杨炯的手,站起身揶揄质问:“现在将离知道是谁了!那这芷草是谁?菊是谁?兰又是谁?” “呃~!象征呀简若,你别多想呀!”杨炯冷汗直冒,这怎么就这么寸呀,都说恋爱中女人比柯南还柯南,如今这潘简若哪是什么柯南,分明是在搞文字狱呀这是。 “无言以对?好,那我猜猜看!京城中和你有牵扯的女人不少,能称得上秋菊,还经常以菊明志的也就郑秋一人了!我猜的对吗?”潘简若越说越冷,越说越气。 心中委屈愤怒交织在一起,令她怎么也无法平静,这人怎么这么风流!招惹了我还不算,现在吃着我的鹿肉,心中却想着别人,真当我潘简若好欺负吗? “简若!你真误会了,我和郑秋顶多算是合作伙伴,真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杨炯认真道。 潘简若目光如电,逼视着杨炯,冷寒出声:“你知道我的手段,你虽然比我能打,可我长安探花郎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别逼我给你上手段,你应该听过我和郑秋的故事。” “你记性这么好怎么不去考状元呀!那是我是为了吓唬你和我上马去京兆府编的瞎话,你别胡搅蛮缠!”杨炯也被气到了,老子就是想谈个恋爱,怎么现在搞得好像审犯人一样。 “我胡搅蛮缠!我胡搅蛮缠!杨炯,你记住你今天的话!”潘简若咬牙切齿,冷哼一声走出了营帐。 杨炯心烦意乱,暗骂这就是所谓甜甜的恋爱?这可太甜了,甜得齁人! 转头瞥见床头的鹿血,不知是气恼还是烦闷,端起来一仰头。 “吨吨吨吨!” 倒头就睡。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佳人难再得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北地。如果我不来北地,就不会教他练拳。如果我不教他练拳,我也不会给他炙鹿。如果我不给他炙鹿,我也不会为了救他而失去清白。如果我清白还在,也不会落到被他如此欺负的境地。如果不落入此境地,我也不会这么伤心。” 潘简若站在横山余脉的山梁上,胸闷气焦,不断咒骂自己蠢笨,被他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人欺负,真是活该。 “哎~!” 潘简若长叹一声,心中烦闷难以舒展,闷着头一路穿林过水,来到山梁高处想要透透风。 我到底是怎么了?若是平时的潘简若,怎会任他如此欺负?从他说出欺师灭祖的那一刻,自己就应该清理门户。那个耿介拔俗,守正不阿的潘简若去哪了?如今非但没能守正清白,还被他骗去了自己的初吻,他还说自己胡搅蛮缠,真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苦。 “喝!” 潘简若讨厌死了这种感觉,直接找了棵松树,对着它练起拳来。 只见她拳脚如风,气势骇人,仿佛面前的松树就是那个恼人的家伙。手中先是六幺拳,再是霄月掌,腿下踹、蹬、踢、弹,连续不断,打得松树左右摇晃,树冠上的松针噗噗落下,仿佛是在大声抗议这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杨炯躲在远处看着一身邪火的潘简若暗暗心惊,这还怎么过去哄她?这松树都快给她踢断了,我这身子骨要是上去触她霉头,能不能活都是两码事。 “哎~!我就不该喝那碗鹿血。”杨炯心中懊悔不已。 不多时,潘简若大概是打累了,亦或是心中气闷得以舒展。只见她一脚蹬断松树,转身朝山梁最高处走去。 杨炯也不做停留,蹑足潜影的朝她跟去,暗骂自己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真是不智呀! 说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跟潘简若相处,仿佛大脑和嘴都被她封住了一样,往常那些甜言蜜语,情语诙言,一对上她那璀璨的星眸,怎么也说不出口。 杨炯觉得自己被她拿捏了,绝对是!小鱼儿拿捏自己是瞋言闺语,柳师师拿捏自己是花言巧语。唯独这潘简若,就给你来真的,就给你来直的,不开心就炸毛,开心就春风拂面,乍寒乍暖,简直比林黛玉还林黛玉。 就这你还不能真和她恼,人家姑娘千里奔袭,教你拳法,为了救你自己清白都不顾了。更厉害的是,她什么也不说,就给你炙鹿肉,这无声胜有声的手段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真是给杨炯吃得死死的。 杨炯这人,最怕美人恩重,更怕潘简若这种心思单纯,性格耿介的姑娘施恩。 起初杨炯在山梁上学拳,确实被她那飒爽英姿所吸引,但他心里明白,这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喜爱,毕竟谁不愿看美女呢? 可天底下美女那么多,你只有两个肾,只有一个心,总有填满的时候,难道你还真做那滥情之人不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喜欢一朵花,未必一定要把它摘下来,你喜欢风,难道叫风停下来让你闻一闻?’ 可人家潘姑娘给你炙鹿耶!她给你人工呼吸耶! 杨炯咒骂一声:“艹!什么狗屁理论,老子还非摘了潘简若这朵殿前司兰花,我还就非要叫潘家风停下来为我驻足!” 想到此杨炯也不藏了,大喊道:“潘简若!你惹了我就休想跑,我杨炯这辈子非要娶你到家!” 潘简若:“?” “别打脸!”杨炯看着气势汹汹折返回来的潘简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大声求饶。 潘简若见他那怂样子,刚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冷声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怂?站起来跟我打一架!你不是一直想欺师灭祖吗?现在你也学了武,打赢我随你处置!”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想打我就直说,不必找理由!明日我还要指挥作战,给我留点面子,别打脸!” 潘简若真是被他缠怕了,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呀!你打他他不怕,他也不还手,打完他他就给你献殷勤。最重要的是这人总是能抓住你的心,总是能猜到你怎么想。 她潘简若自问也算是长安排得上号的美女,平日里来殿前司献殷勤的男子能从长安朱雀门一直排到封丘门,贯穿南北门还得折两个弯。她对这些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唯独这杨炯,总是能通过一些小细节来撩拨她的心。 不是送履就是梳发,不是理衣就是拭尘,可她潘简若偏偏就吃这一套。 试问,要是杨炯送自己什么金银彩华,良木棍棒,她看都不会看一眼。最让她气恼的是,杨炯仿佛是抓住了自己的命门,每次告白都大喊大叫,说得全是些恼人的话,喜欢、娶你更是常不离口,缠得她又恼又喜。 恼杨炯不知羞耻,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想她潘简若在京城,哪个男子敢这么跟她说话,更别说当众表白,简直是不知死活。可心底的那丝欣喜到底是因为什么?潘简若至今都没搞清楚,这就更让她烦闷不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哼!”潘简若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回到山顶,望着远处的永乐城灯火,愣愣发呆。 杨炯深谙好女怕缠郎的道理,潘简若这种将门生的闺中大小姐,平日里端庄知礼,但骨子里仍旧有将门那种洒脱豪爽的一面。对付她绝对不能跟她绕弯子,直接跟她打直球,在她措手不及,心烦意乱之际,夺心摘花。 你跟我无声胜有声,我就跟你大声压小声。咱俩就互相拿捏,相爱相杀吧,看最后谁先投降。 思虑至此,杨炯紧追潘简若而去,无赖的坐在她身旁。 潘简若白了他一眼,向空处挪开,拉开两人的距离。 杨炯紧随而上,潘简若再挪,杨炯再上,如此反复。潘简若真的恼了,大吼道:“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最近在读一些礼书,想起了其中的一些话,比如‘夫敬非它,持久之谓也。夫顺非它,宽裕之谓也。持久者,知妻之恩重,不可轻言忘。宽裕者,知妻之义隆,不可不宽裕也’。” 潘简若嗤笑:“你跟我说这话干嘛?你应该跟你妻子说!” “我在跟我妻子说呀!” “你少惹我!” “卿之恩重,君之义隆,从不敢忘?” 潘简若转头,大大的眼睛星光闪动,盯着杨炯沉默不语。 杨炯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就如同自己是一个抛妻弃子,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她那眼底的哀伤惆怅,让杨炯看着直心疼。 “简若,我……!” “你别说话,让我静一静!”潘简若转头,看向山下的永乐城愣愣出神。 杨炯沉默,看她那眼神,分明是想跟自己断了关系。想想也是,她这么一个高傲矜持的人,又怎么忍受得了自己丈夫心里有别的女人呢? 看向她的侧颜,端庄淑雅。 眉如雾绕青山,微微蹙起,似有一抹化不开的哀愁。眼眸一如秋水波荡,又如枝桠落水,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谁掀起了她的波澜。 山风悠悠拂过她的发丝,丝纷栉比,雾鬓风鬟。风,带着丝丝凉意,更衬得她此刻清冷绝尘。 月色如水,轻柔地洒向山岗。那皎白的光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犹如一层无形的隔膜,将潘简若和杨炯彻底隔阂开来。 杨炯怅然若失,幽幽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潘简若闻言轻笑,落寞道:“我想我爹了!” 杨炯听她如此说,心仿佛被人抓在手里,一层一层的掰开揉碎,来回反复,反复来回。 潘简若见他不言语,洒脱一笑,一瞬间仿佛如释重负,卸下千斤重担,又变回了那个耿介拔俗,守正不阿的长安潘家女。 杨炯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站起身就要和她讲个清楚,说个明白。 于此之际,杨炯忽感背后涌起一股寒意,旋即转身。 刹那间,双目圆睁,心胆俱裂。却见一只吊睛白额斑斓虎,竟悄无声息地攀山而上,此刻正隐于一棵松树之下。那虎见杨炯望来,自知已然暴露,猛地四肢发力,犹如一道闪电般朝着二人飞扑而来。 “小心!”杨炯大吼一声,一把推开身旁的潘简若,自己则来不及闪躲,刹那被猛虎扑倒在地。 潘简若初始尚在愣神,却见一只大虫猛地将杨炯扑倒在地,喉咙中低吼不止,数次张开血盆大口欲向杨炯扑咬。 如此这般景象,直叫潘简若心如火烧。 来不及多想,潘简若气贯全身,脚下趟泥步,手上霄月崩掌。瞅准时机,一膝顶向大虫腹部,一掌击在其脖颈之处。这两招潘简若毫无保留,全身力道汇聚一处,竟直接将老虎击飞一尺之远。 杨炯狼狈起身,忙拉着潘简若躲至远处。 二人定睛打量这来回踱步、蓄势待发的斑斓虎,此虎足有五百斤重,身形比四个成年人还要庞大。方才那一下飞扑,若不是杨炯早有防备,后仰卸力,只怕一爪子便能将他拍得粉碎。 杨炯无暇多想,抽出护身匕首,将潘简若护于身后,大声道:“简若,我去引开它,你寻机逃脱!记住,老虎耐力有限,少冲刺,多转弯,切不可与它对视。理论上只要它吃饱了便不会再伤人,我这百来斤的身子应该……。” “哎~!你疯啦!” 杨炯正欲慷慨陈词,话未说完,便被潘简若夺过匕首,径直朝猛虎扑去。 只见她一个滑铲近身,手中匕首连连刺出,刀刀直扎老虎脖颈与眼睛。老虎亦是惊诧,许是未曾料到竟有如此不要命之人。 猛虎双瞳骇人,怒吼一声,飞扑向地上的潘简若,张口便咬向她的喉咙。潘简若毫不慌乱,右手正握匕首,左手扣住右手加力,对准老虎腹部狠狠扎去。 “吼 ——!” 虎啸山林,声震四野。 潘简若前滚翻后又使出后撩刺,脱身之际,在老虎肚子上划出一道一指长的口子,鲜血淋漓,在月光下异常醒目。那猛虎此时也被激出凶性,大吼着朝潘简若扑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潘简若目光紧紧盯着老虎后腿发力处,脚下妙风步急行,快速朝远处树林奔去,凭借树木不断闪避老虎的攻击。 杨炯见此,暗骂这姑娘真傻,你将老虎引走,我岂能独自苟活?他深知自己此时上前也是添乱,眼见潘简若被老虎追得气喘吁吁,强自冷静下来。 心思百转,如今即便自己冲回去叫援兵恐怕也来不及了。赤手空拳与老虎搏命,历史上虽有其人其事,可瞧潘简若那高挑身姿,若不是凭借步伐闪躲,老虎一巴掌便能将她拍碎,更何谈打虎拼力。 杨炯焦急地四下踱步,目光忽的落在树下一株蓝紫色的花上。杨炯心中大喜,直呼祖宗保佑,急忙奔至近前。折下一根长长的干枯松木棍,仔细打量这花的花形与植株特征。 花序总状,顶生。花梗有两小苞片,颜色为紫,两侧对称。萼五片,花瓣状,萼如船形,侧萼两片,近圆形,下萼两片,近长圆。 杨炯也顾不上许多,拿起木棍便挖了起来,暗自祈祷定是乌头。杨炯使出全身力气,不多时便隐见根茎,用力挖了几下,掘出块根,眼前一亮,与前世自己去东北采风时遇到的一般无二。 东北的少数民族兄弟曾向他介绍过此花,乌头,大毒之物,古代常用来涂抹箭头,见血封喉。 杨炯用力折断手中松木,露出锋利一端。数次扎向乌头块茎,将前端全部涂抹上乌头汁液方才罢休。 做完这一切,杨炯提着棍子悄悄朝老虎背身摸去,蹑足潜踪,找准空档,猛的窜出,一下扎进了老虎流血的伤口中。 “吼~!” 老虎怒吼一声,翻滚远遁。停下身形后,又朝杨炯猛扑过来。 杨炯这些时日武功勤练不辍,往日眼中极快的速度,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他脚下施展妙风步,左躲右闪,依靠着身法迅速跑入树林,绕着树木来回转圈,惹得老虎怒吼连连。 “你个笨蛋还回来干嘛?” 潘简若大骂。 “嘿嘿!简若就是我家妻,安能贪生走别蹊!” 杨炯大声告白。 潘简若怒骂:“你真是笨蛋!” 说完,她也顾不得气息翻涌,全力朝老虎扑去。 “简若!木棒上有乌头毒,见血封喉!” 杨炯用力挥了挥手中的松木棒。 潘简若心领神会,大声叫喊以吸引老虎的注意力,脚下妙风步全力催动,不断为杨炯制造机会。 杨炯额头冷汗直冒,眼睛紧紧盯着老虎腹部伤口,一眨不眨。只见老虎已目现赤红,显然处在发狂边缘。 杨炯暗忖,听那少数民族兄弟所言,他祖上用这乌头毒在山中没少野猎。乌头中的乌头碱三至四毫克便能放倒一个成年人,若是经过提纯的乌头碱,口服零点二毫克就能使人死亡。如今自己手中木棍涂满乌头汁,想来是杂质过多,看来还得再给这老虎来一下。 潘简若不断展身游走,口中气喘吁吁,暗恼自己不带盘龙棍。若是有棍在手,她岂能让这畜生欺负,非打得它脑浆迸裂不可。瞧了一眼在老虎身后不断游走的杨炯,一咬牙,直接朝老虎扑去。 老虎见此更是怒急,迎着她的方向猛扑过来。哪知,潘简若中途急停变线,一个侧身翻滚,直接冲向老虎腹部。 杨炯与潘简若朝夕相处,早已默契十足。见她将匕首扔给自己,心领神会,用力将手中木棍扔向她,自己则一个跃身接住匕首,落地后一个前滚翻,直接朝老虎眼睛扎去。 潘简若目光一冷,接过木棍,气贯全身,用尽全身力气朝老虎腹部伤口扎去。 “吼!吼!” 猛虎仰天大吼。 杨炯瞅准时机,一匕首直接扎进它左眼之中。 猛虎奋力摆动身体,怒吼着原地翻滚扑打,将杨炯和潘简若逼得连连后退。 “吼 ——!呜 ——!” 猛虎原地打滚,吼声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弱。稳住身形后,朝两人又猛冲了几次,却因视线受阻,身体受伤,好几次差点撞到树木上。 来回冲刺折腾了几下,老虎渐渐没了动静,趴在原地小声呜咽。 潘简若眸光一凝,夺过杨炯手中匕首,飞身上前,一招乌云盖顶,气崩刀尖,直接插入了老虎脖颈之中。随后连续两个后空翻,拉开距离,目光冷寒地注视着它。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精神紧绷,牢牢注视着老虎的一举一动。只见它腹部插着一根松棍,血顺着棍缓缓流下,脖颈插着一把匕首,匕身全部没入,不时滋出的几道血柱说明它应是还有气息。 就在此时,山下火光闪动,人声吵闹。杨炯知道是内卫察觉出了不对,找了过来。 这群内卫向来伶俐,保护过的皇亲贵戚数不胜数,哪些能看,哪些不能,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杨炯追着潘简若登山,谁知道他二人去做何事?你若是跟去,不说会坏了杨将军的好事,到时候三公主问起,你是说知道还是说不知道?如今自己只需远离,若三公主问起,就说没看见。再者那潘姑娘武功高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如今杨将军已经去了一个时辰,就是再龙精虎猛也应该完事了呀!隐隐约约听见山中似有虎啸,他哪敢耽搁,迅速召集人手登山寻来。 “将军!这……!” 内卫首领看着如同死尸的老虎,惊骇不已,合着两人这一个时辰都是在与这老虎搏斗。 杨炯见内卫赶到,嘱咐了几句,便与筋疲力尽的潘简若朝山下走去。 一路无话。 行至大营前,潘简若驻足,转身朝杨炯灿然一笑,从怀中内衬中掏出平安符塞到杨炯手上:“可别再丢了!” 语毕,飘然而去。 杨炯握着自己送给她的平安符,愣愣出声:“我……我这是……被甩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血战马湖裕河 拂晓,天降大雾。 大华军队鼓声前进,分两个方向逼近永乐城。 作战方案如下: 正面战场,熊定中亲自率领1万步兵,1万轻骑兵,三千‘展’字营重骑兵,迎着大雾,强渡永乐城前的东无定河,向城门右侧水寨发起进攻。 侧面战场,杨炯亲率1万5千轻骑兵,1万步兵,2千麟嘉睚眦混成卫,从永乐城北面的马湖裕河发起进攻,策应分担正面战场火力,向城门左侧的水寨发起进攻。 两线作战,强攻永乐城生命线两座水寨,14口水井,逼迫叶悖麻调动城内骑兵同大华军队出城野战,于旷野上骑兵对冲厮杀。 此战目的只有一个,消灭永乐城西夏守将叶悖麻3千铁鹞子和2万轻骑兵,夺下14口水井,围困永乐城。 侧面战场马湖裕河。 深秋河水冷意刺骨,杨炯见此时天降大雾,暗道真是天助我也,迅速组织兵力渡河。 毛罡早有准备,指挥桥道兵在河中架起三座浮桥,计划1万步兵率先过河,抢占滩头阵地,掩护骑兵渡河。 “毛罡!是不是太顺利了?”杨炯皱眉,看着依次渡过马湖裕河的步兵,心中有些打鼓。 毛罡沉默,随后道:“大人,你担心有埋伏?” 杨炯越想越不对,即使天降大雾,叶悖麻也不可能如此耳聋眼瞎。要知道叶悖麻乃百战名将,常驻永乐城多年,不可能对周围情况一点掌控力都没有,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击之半渡最是致命。 思虑至此,杨炯也不再犹豫,大声道:“令,贾纯刚组织箭阵,掩护步兵抢滩。剩下的5千步兵我亲自带队渡河!” “大人!还是我去吧!”毛罡大声道。 “你在后方协调箭阵和骑兵渡河,抢滩若发生变故,我在前沿可随时指挥变令,别争了,执行命令吧!” “是!”毛罡咬牙,知道杨炯说得对,只得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组织骑兵快速渡河。 杨炯也不废话,看着已经抢滩的5千步兵,大声道:“别等了,拉起绳索,剩下的步兵随我强渡马湖裕河!” 令毕,睚眦营水中勇士腰系绳索,一个猛子扎入冰冷的河水中,几个扑腾,奋力朝河对岸游去。 方今之时 惨叫声骤起,只见水面上箭雨如蝗,卷起四周雾气,直接朝水面平射而来。同时,天空弧箭飞射而下,显然是远近搭配,弓弩结合的战法。 贾纯刚一辈子玩箭,破空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察觉出了不对。不等杨炯下令,直接命令身后长弓手,拉开弧度,朝前军滩头20步(30米左右)的前沿阵地铺设箭雨。 他心中清楚,虽然大雾阻挡了视线,可从西夏的长箭弧线估算,他们的箭阵应该就是在前军摊头前的位置不远。 不多时,见西夏箭雨骤减,贾纯刚大吼道:“快!长弓换强弓,拉大弧线,加长50步(76米左右),继续铺箭,别让他们拉开距离!” 杨炯大骂了一声艹,强弓手最多能射300步(460米左右),自己选的此处渡河点,水流相对平缓,宽度约有200米,虽然不是马湖裕河最窄处,但此处河岸滩头却是最宽广,最适合骑兵冲击之处。 如今,显然是叶悖麻比自己更熟悉马湖裕河的水文,从西夏弓箭兵的后撤动作来看,他们这是想拉开距离再组箭阵。只要再后撤150米的距离,大华的强弓都很难吃上力,那自己这刚渡河的5千步兵恐怕要成为西夏的活靶子了。 “令,5千兵,手持神臂弩,腰携30箭,随本将渡河!” 令毕,杨炯率先跃入河中,抓着河对岸拉起的绳索奋力朝河岸滩头游去。五千步兵士气高昂,主将身先士卒,他展旗卫的步兵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紧随杨炯的步伐,纷纷跳入齐胸的马湖裕河中,奋勇争先。 毛罡看着平射在河面的弩箭,压的杨炯等后续步兵都抬不起头,大骂道:“贾纯刚!你他娘的干什么吃的?看不见西夏弩箭?” “你懂个屁!那是西夏的先锋游骑弩,身上的弩箭最多30支,前方大雾弥漫,你想让我射死自己兄弟吗?”贾纯刚咬牙大骂。 毛罡也是关心则乱,看着河面减少的平射弩箭,知道贾纯刚说得不差。抬头看向已经快要游到河对岸的杨炯,大声道:“令,全体骑兵,携马渡河!” “老毛!你疯了!对面要是组织起了箭阵,你这样下去,就是送死!”贾纯罡大吼出声。 “哈哈哈!你懂个屁,杨将军怎会让兄弟们送死?” 语毕,一人当先,牵马渡河。 贾纯刚咬牙:“脚蹬弩!脚蹬弩!平射改仰射,给我铺平河对岸所有阵地!” 杨炯率先游到河滩,组织后续士兵列阵,收拢前军部队。 “兄弟们!神臂弩平射!给老子射死游骑兵!”杨炯大吼道。 如今大雾弥漫,他也顾不得其他,老子最不缺的就是箭,先扫平前线再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嗖嗖嗖!”数千神臂弩齐射。 须臾,西夏平射弩箭骤消,显然是已经被这轮箭雨消灭殆尽。 “麟嘉卫!随本将前出,冲散西夏后方长弓手阵地!” “是!” 当此之时。 杨炯摊头左侧,喊杀声骤起。 “艹!狗娘养的西夏人,山间有蹬道(山间铺设的小路)?” 杨炯看着和自己绞在一起的西夏兵,大骂出声。 叶悖麻藏得可真深。这山间蹬道,内卫谍子都没能发现,可见是他早就藏有的后手,看着天空弧箭,显然是远处长弓手正在朝马湖裕河的渡河骑兵射箭,而己方的弓箭因为距离原因根本就吃不上力,这样下去自己也别攻什么水寨了,直接自戕吧。 “简若!5千人,冲破西夏前方长弓箭阵!” 杨炯拉过一旁的潘简若,大声命令。 潘简若深深看了杨炯一眼:“小心!” 语毕,带着士兵朝前方西夏长弓阵地冲击而去。 “兄弟们!三人一组,互为依靠,给老子宰了这群党项人!”杨炯高声命令。 “三人组!三人组!三人组!”士兵高声齐呼,命令迅速传遍滩头。 此时正值清晨,寒气逼人,大雾弥漫,几方军队刚刚抢渡了马湖裕河,无论是体力还是视野都对我方不利,如此只得三人为靠,以点打面,才可迅速解决掉这从山间蹬道窜出的伏兵。 杨炯命令刚下,两士兵迅速靠拢,靠着杨炯虎视眈眈的警戒四周。 “陈三两?” “嘿嘿!大人还记得我?” “你小子!”杨炯一刀砍翻突然冲来的党项兵,笑骂出声。 陈三两此刻比桃花村时要壮硕许多,早已经不是那个怯弱少年,眼神坚定狠戾,右手长刀,左手短匕,杀起人来毫不留情,显然是成长了很多。 杨炯看他动作,赞赏道:“好小子,几个月就成了燕塞兵!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燕塞兵,乃大华军中抱定死志之士。他们右手执长刀,左手持短匕,兵如其名,刚勇非凡。战时,他们以身为塞,凭死志御敌,常常充任军中敢死队。其身轻捷如燕,其志坚毅如城。以一当十,个个皆是军中狠厉果敢之人。 陈三两扭捏一笑,一匕首割断西夏兵的喉咙,大声道:“是大人给了我新生!” “小子!记住了,是你自己给了自己新生!”杨炯豪迈大笑。 语毕,一弯刀破雾而来,直砍杨炯面门。 杨炯眸光一冷,脚下妙风步侧身闪躲,清商拳直接砸向他面门,紧接着就是一刀劈向他前胸,鲜血迸射,当场毙命。 杨炯环顾四周。 此时的大雾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加浓稠,能见度极低。自己刚才的命令显然是正确的,此时场中多是大华的喊杀声,看来我方已经占据了先机。 就在杨炯想着聚兵建立滩头阵地之时。 突然,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西夏兵如鬼魅般从高处冲来,破开浓雾,长枪频刺,一时间,大华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无数。 “艹!还有伏兵?”杨炯怒骂了一声。 迅速决断:“令!两人为组!游身阻击!” “两人为组!游身阻击!两人为组!游身阻击!”士兵高声传令。 杨炯知道,三人组稳定,对付散兵冲击是最好的战法,可一旦遇上长枪兵就难以施展,更会被长兵器打得处处受制。此时,两人组就是最好的选择,一人游身掩护,一人阻击,两人活动范围大大增加,西夏长枪兵休想吃上力。 方今之时,双方短兵相接,喊杀声震天。 杨炯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挥舞,刀身卷着浓雾,隐闪寒光。他身形矫健,如同一头下山猛虎,每一次挥刀都凌厉非凡,刀刃所过之处,西夏兵纷纷倒下。 身后陈三两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眼神坚定的护在杨炯周身。 只见他双眼通红,满脸狠戾,右手长刀猛力劈砍,左手短匕不时刺出。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血光飞溅。一个西夏兵端枪向他砍来,他侧身一闪,长刀顺势回砍,直接将那西夏兵的手臂斩断。接着,短匕迅速刺入另一个西夏兵的胸膛,干净利落,毫不拖沓。 此时的滩头,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敌我,有时甚至两相照面下才能看清来人面容。唯有那兵器碰撞之声、惨叫声响彻滩头,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双方此时都杀红了眼,一阵山风吹过,不时吹出一块清楚地。 一个大华士兵被西夏兵的长枪刺中腹部,他却死死抓住枪杆,不让敌人抽出,同时挥刀砍向敌人的脖子。另一个西夏兵刚砍倒一个大华兵,却被从侧面冲来的同伴误杀。 这种场景在滩头阵地比比皆是,此时双方都管不了许多,唯一的目的就是将对方砍死在这马湖裕河河滩。 一个西夏军官也看见了杨炯,知道他是军事主官,怒吼一声,挥舞着长枪冲了过来。 杨炯暗道:“来得好!老子正找你,竟敢自己送上门,不知死活。” 说罢,他毫无惧色,眼神冷寒地迎上前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瞬间交锋,西夏将领的长枪如灵蛇出洞,直刺杨炯要害。杨炯侧身躲闪,长刀顺势一挡,金属碰撞之声在浓雾中格外清脆。西夏将领招式凌厉,长枪连连刺出,如暴雨般攻向杨炯。杨炯沉着应对,身形敏捷地左右躲避,手中长刀不时格挡他的攻击。几个回合下来,好像谁也奈何不了谁。 西夏将领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长枪一抖,使出一招 “蛟龙出海”,枪尖带着一股巨力直刺杨炯胸口。杨炯眼神一凝,脚下妙风步,前胸紧贴枪杆,展身游枪,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杨炯稳住身形,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手腕一转,长刀舞出一片绚烂的刀花,重新向西夏将领砍去。西夏将领连忙举枪抵挡,却被杨炯的强大力量震得手臂发麻。 两人再度陷入激烈拼杀。刀光枪影在浓雾中交织,让人眼花缭乱。又过了几个回合,杨炯瞅准时机,一个侧身躲过对方的攻击,同时长刀猛地刺出,以刀为枪,全身力道崩入刀尖,这一刀快如闪电,势不可挡。西夏将领躲闪不及,直接被长刀洞穿了胸膛。 西夏将领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口中涌出鲜血,满脸的不可置信。 杨炯嗤笑:“你也不看看我师傅是谁!” 潘简若棍枪双绝,这展身游枪他都不知道跟简若练了多少回,就是为了防备战场上突然刺来的冷枪。更别说这崩枪了,在潘简若手中,什么都可以被她当成长枪,自己经常挨她打,若是再学不会她那些本事,岂不是白挨打了? 陈三两一直护在杨炯周围,见杨炯解决了敌将。自己也红了眼,手中长刀已经砍得卷了刃,短匕上也沾满了鲜血。三个西夏兵同时向他扑来,他不退反进,长刀横扫,逼退两人,短匕则迅速刺向第三人的喉咙。 以命搏命,燕塞兵的看家本领。 当先一人来不及闪躲,直接被陈三两割了喉。另外两人见他如此悍勇,也打出了血性。端着长枪就要和他搏命。 陈三两凝眉,知道自己恐怕是要死在这马湖裕河了。 脑中思绪翻飞,娇娘那灿烂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他嗤笑一声,大吼道:“娇娘!三两来啦!” 只见他不退反进,侧身迎上左侧一人,长刀横扫,左侧士兵头颅翻飞,瘫倒在地。然,右侧长枪兵知道他已经躲无可躲,怪叫一声,进步扎枪,想要刺死这个狠戾的大华人。 陈三两眼现死志,手提长刀,打算以身阻枪,同归于尽。 斯时斯刻,杨炯从侧面杀出,长刀上挑,击飞西夏兵长枪,转身横扫,直接将他的头颅砍飞。 “陈三两!留着你的命,老子带你马踏兴庆府,让你看看这世界除了桃花村,有多大!”杨炯豪迈大喊。 陈三两一愣,眼含热泪,大吼道:“誓死追随!” 此时,战斗越来越惨烈,河滩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有的士兵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续战斗,有的士兵被砍断了手脚,却依然咬着牙向敌人爬去。 浓雾中,喊杀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人间地狱。 杨炯见此时浓雾渐消,一刀砍下敌将头颅,提在手中大吼:“汝将已死!缴械不杀!” “汝将已死!缴械不杀!” “汝将已死!缴械不杀!” “汝将已死!缴械不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弃子屠龙 潘简若,手提金花盘龙棍,英姿飒爽,一人当前。 她那娇俏的面容上满是坚毅之色,双眸如星,闪烁着无畏的光芒。 潘简若一往无前,冲向西夏的长弓阵地。一个跃身,如同饿虎扑羊,手中盘龙棍翻飞,周身一尺之内,罡风呼啸,敌人莫敢靠近。 身后的士兵们见主将如此悍勇,瞬间被激发出了血性,心中暗道:咱爷们岂能被一个女人比下去?思虑至此,士兵们怪叫着冲向西夏长弓阵地。 西夏敌将见此情形,迅速作出判断,马湖裕河定是阵地有失。他明白自己再守下去已无意义,于是下令鸣金收兵,后队改前队,朝永乐城撤去。 潘简若见此,哪能放他们走?她大吼一声:“兄弟们!缠住他们的前军!” 语毕,一人一棍直奔敌将而去。大华士兵们咒骂不止:你他娘的射了老子一路,现在想跑,简直是痴人说梦。如是,五千士兵悍不畏死,手持长刀冲入敌阵,直接和这西夏长弓手缠斗在了一起。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西夏两千长弓手,还没打就接到主将鸣金之令,哪还有抵抗之心?他们撒开腿就朝后方跑去,速度之快,甚至比主将的战马都不遑多让。 潘简若凝眉,大喝一声,弯腰射日,以棍为枪,崩劲全身,直接将手中长棍掷向刚上战马的西夏敌将。紧接着,一拳击塌当前一西夏兵的胸膛,抽出他的弯刀就冲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金花盘龙棍携风带啸,如同一杆利箭般直戳敌将胯下战马而去。 “嘶~~!” 西夏敌将战马吃痛之下,大叫一声,原地尥起了蹶子。这敌将也才刚上战马,还未来得及坐稳,直接被受惊的战马掀了下来。敌将经验十足,落地后三个前滚翻泄去力道,左脚驻地稳住身形,起身抽刀就和赶到的潘简若战在了一起。 潘简若飞身上前,手中弯刀横扫提撩,一套招式行云流水,根本不给敌将反击的机会。几招下来,打得敌将暗暗心惊。起初见是一个女子,心中嗤笑不已,看来大华是无人可用了,竟然连女人都送上了战场。 心中虽轻视,但手上动作却毫不手软。弯刀被他舞得呼呼带风,招招全力,式式刚猛。刀光闪烁之间,似有雷霆之威,每一式都带着决然的气势。 他从小在草原上打猎就明白一个道理,箭若乏力,猎物难死。 可这几个回合下来,他越发觉得自己小瞧了这女子。这女子一身刚猛功夫,一看就是军中杀招,毫不拖泥带水。只要被她抓住机会,必然是如同孤舟行海上,被那如同巨浪的气势打得根本抬不起头。 敌将见这女子越打越勇,越战越猛,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此,一咬牙,一刀对上潘简若当头一劈,原地侧身翻转,掉头就跑。眼前浮现出自己少年打猎时的场景,负鼠每当遇到危险时就会躺倒在地,嘴巴张开,舌头伸出,身体一动不动,装成已死来迷惑敌人。一旦敌人靠近,就会排出一种带有腐臭气味的液体,随后快速反咬逃脱。 见那女子真的朝自己追来,敌将心下冷笑,佯装慌乱,口中更是怪叫连连。看她距离和自己拉近,眸光一寒,突然转身,抬起手臂就要将袖口里的袖箭射出。 值此之际,敌将突觉心口一冷,低头看去,竟然是一柄弯刀插入了自己的胸膛。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女子,最后那女人讥讽的眼神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呵!慎兽之暴袭,防虫之阴啮,我四岁就被爹罚写了十几遍!跟我来这套!” 潘简若冷哼一声,提起自己的盘龙棍朝队伍走去。 环顾四周,西夏长弓兵的阵地已经被我军占据,两千党项长弓兵更是被自己杀得豕突狼奔,逃出者寥寥。 “别追了!快同后续骑兵会合!” 潘简若高声下令。 永乐城中。 西夏守将叶悖麻静静端详眼前的棋盘,凝眉沉思。 “将军,马湖裕河防线已破!” 一少年参军高声奏报。 “好!敌人上钩了!” 叶悖麻轻笑着放下一枚黑色棋子。 “将军,我军在马湖裕河死伤惨重,步骑兵总共五千人被杀,这……!” 少年参军欲言又止。 “咩讹埋(音:miē é mái),你喜欢下棋吗?” 叶悖麻突然问道。 “谈不上喜欢!” 叶悖麻见他如此坦诚,轻笑道:“可知弃子屠龙?” 咩讹埋皱眉,低声道:“将军,恕卑职莽撞!五千党项儿郎加上三千铁鹞子做弃子,是不是代价太大了些?” “大吗?八千换五万?你觉得不划算?” 叶悖麻嗤笑。 “那倒不是!从整体战略上看,若将军的计划真能成功,那大华的东线将会彻底崩溃,间接上将会影响到整个国战的战局走向,不可谓不划算! 只是卑职太心疼那三千铁鹞子,那可是三千重甲铁鹞子!光装配战马战甲就花了咱们八十万两白银,每年维护和训练费更是十万白银都打不住。朝廷除了提供些战马,其他的都是咱们自己置办,好不容易拉起了三千重甲铁鹞子,将军就…… 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咩讹埋叹息连连,这三千重甲铁鹞子可花费了他全部的心血,可以说每一个甲片,每一个骑兵人选,他都熟稔于心。如今说放弃就放弃,他真是有些不甘心。 叶悖麻看着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参军,笑骂道:“你小子呀!既然明知道此战若胜,我大夏骑兵将直入华国腹地,到那时你想拉起多少铁鹞子就拉起多少,还能少你的钱不成?不要总想着算小账,眼界要开阔些!你要明白,我们现在不是钓鱼,而是在屠龙!你不下本钱,光那么点鱼饲能引得龙来?” “将军所言卑职明白!” 咩讹埋低头受教。 “这就对啦!小子,这才哪到哪呀,等咱们全歼了熊定中的五万军队,随后协同麟州骑兵南下,到那时才是你小子振翅的时候。这永乐城太小了,可容不下你我二人!” 叶悖麻豪迈大笑,落子屠龙,反败为胜。 正面战场东无定河。 熊定中选定的渡河点乃是东无定河下游的一处浅滩。此处浅滩水流较缓,河水深度较浅,尚不及膝,重甲骑兵通过绝不是问题。纵使此处距离永乐城还有些距离,但只要渡过无定河,一个冲锋,可谓须臾便到。 熊定中也不废话,见周围大雾弥漫,先是让弓箭手扫了一遍河对岸的前沿,见没有任何响声,直接下令重甲骑兵身披全甲,强渡无定河。 如是,熊定中亲率三千展字营重甲骑兵,一个冲锋就扎入了河对岸的大雾之中。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浓雾,熊定中眸光一冷。 只见,西夏三千铁鹞子重甲骑兵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隐约间铠甲乌黑发亮,冷冽逼人。头盔紧裹骑兵头颅,仅露双眸,目光如电,杀气腾腾。精铁铸就的甲胄,坚不可摧,刀剑不可伤。肩甲宽阔厚重,仿若能承千钧之重。胸甲之上,神秘纹路蜿蜒,尽显西夏塞北第一骑之雄壮。 再看那铁鹞子战马,高大威猛,四肢如柱,肌肉虬结,毛色锃亮,或黑如墨玉,或棕似古铜。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鼻中喷出阵阵白气,似是在等待主人冲锋的命令。 熊定中冷笑,大吼道:“兄弟们,都说这西夏铁鹞子有两下子,我咋就不信那个邪!今日人家想跟咱们碰一碰,咱们就会一会这所谓的塞北第一骑!” “吼吼吼!” 熊定中率领的三千展字营重骑兵,如钢铁洪流般矗立在大地之上。他们人马皆重甲,每一名骑兵都端着精铁长枪,眼神坚定而决绝,蓄势待发,战意盎然。 大华牛角号声骤然响起,如雷鸣般在战场上回荡。 展字营重骑兵们率先发动了冲锋,马蹄声如同滚滚惊雷,震撼着大地。三千匹战马奔腾而起,扬起漫天的浓雾。骑兵们低伏在马背上,长枪直指前方,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 摧毁前方塞北第一骑。 西夏铁鹞子军吼三声,鼓声擂动,催动战马,奔如雷霆,迎着展字营冲锋而去。两支钢铁洪流瞬间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长枪与长枪相交,铠甲与铠甲碰撞,火花四溅。 一名展字营的骑兵挥舞着长枪,狠狠地刺向一名铁鹞子。铁鹞子侧身一闪,同时挺枪刺向骑兵。骑兵连忙举起长枪抵挡,但巨大的力量还是让他的手臂一阵发麻。他咬紧牙关,再次挺枪刺去,双方第一个冲击照面,手段尽出,激烈搏斗。 一名骑兵被铁鹞子的长枪刺中肩膀甲胄缝隙,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但他依然紧紧地握住长枪,奋力向敌人刺去。另一名骑兵的战马被铁鹞子的长枪刺中马眼,战马痛苦地嘶鸣着倒下,身后骑兵呼啸而过,瞬间踏成了肉泥。 双方几个回合下来,皆是死伤惨重。重甲骑兵冲锋从来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正所谓一力破万法。双方只需要不断冲锋,拉开距离,再次冲锋。手端着长枪,一个照面能使出几招全看你的本事。 几个冲锋下来,马上的生,落地的死。 铁鹞子长枪直挺,侧架长枪,拉开距离,一个冲锋再次和展字营对上。一名铁鹞子侧身闪躲开迎面一枪,借着冲击力直接将对面展字营骑兵给戳飞了出去,后续骑兵赶到,千马踏身,死无全尸。 骑兵冲锋,尤其是重甲骑兵对冲,倒下就意味着死亡。两军交接的那一瞬,顷刻决生死。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大量的士兵倒下。战场上,鲜血染红了大地,尸体重甲堆积如山。千人骑兵对冲,周围的雾气仿佛也被这气势骇人的战场所逼退。在两队骑兵冲锋的路径上,竟然硬生生开出一条清楚通路。 此处仿佛是一幅画卷,骑兵对冲,雾气散开,惨烈的画卷呈现,骑兵整队,雾气又弥漫填充此处,画卷重新掩合。 熊定中挥舞着长枪,侧分一队五百人亲兵,由冲锋中途折上休整。 双方再次冲击,一个照面,戳飞死伤者无数。就在铁鹞子旧力已去,速度渐缓之际,熊定中亲自率领着五百重甲骑兵冲击铁鹞子的后方军阵,一个冲锋直接将铁鹞子的重甲骑兵前后斩断。 这种战法展字营轻车熟路,配合默契。在熊定中侧分五百骑兵之际,展字营的骑将早有准备。展字营骑兵在接触前中途缓慢拉宽距离,让铁鹞子这次冲锋并没有太大斩获。随后见熊定中得手,迅速掉头转弯,催动胯下战马,直接朝着还未休整好的铁鹞子冲去。 这一冲让铁鹞子措手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战法打乱了阵脚。铁鹞子开始陷入混乱,他们的阵型逐渐被展字营冲垮,根本拉不开距离重新组织冲锋。 展字营的骑兵趁机扩大战果,迅速分为数股骑兵,交叉冲锋切割,相互间隔不足数息。铁鹞子在如此战法下,再难整军反击。 战事逐渐明朗,展字营几个冲锋下来,三千铁鹞子永远长眠在了这永乐城下。 熊定中目光凛然,大声命令:“进军永乐城!”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永乐城下 马湖裕河 杨炯原地迅速整军,组织建立起滩头阵地,掩护毛罡等后续部队上岸。 “竹六!姬德龙!”杨炯高声叫喊。 “大人!” “将军!” “你们带上兄弟,顺着此处入山,一定要细心探查,既然西夏能从如此险要山间送下来3千步兵,那山中必然有通往永乐城的蹬道!找到蹬道,给老子狠狠捅他叶悖麻的腚眼儿!”杨炯恨恨作声。 “是!”竹六姬德龙大声应喏,领命而去。 不多时,整军完毕。 杨炯毫不停留,轻骑兵开路,步兵紧随其后,朝永乐城下的水寨攻去。 “大人,前军发现展旗卫军号旗帜!”毛罡催马赶到近前,大声汇报。 杨炯大喜,没想到熊定中重甲骑兵这么快就渡过了东无定河,果然这展字营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 “令,擂鼓吹号,弓箭兵后方列阵,轻骑兵马不停歇,给老子直扑永乐城水寨!” “是!” 杨炯见熊定中已经领军前来,此时正和西夏轻骑兵搅斗在了一起。展字营重甲骑兵,追得西夏轻骑兵豕突狼奔,简直就是单方面屠杀。 再看自己这边,西夏守卫水寨的三千轻骑兵,在贾纯刚的一轮箭雨后直接射杀了近三分之一,紧接着我方骑兵神臂弩齐射,将这剩下的西夏骑兵射杀殆尽。 “小子!我感觉不对!”熊定中策马狂奔,来到近前大声道。 杨炯也是皱眉,附和道:“世叔,不是说叶悖麻是百战名将吗?这不足5千的轻骑兵守水寨是什么意思?” “我没和这叶悖麻交过手,天波府杨渝倒是和他是老对手,那姑娘对叶悖麻评价很高,不可能是个酒囊饭袋!” “那这是搞什么?叶悖麻不要水寨了?”杨炯疑惑道。 熊定中也被这句话问得有些焦躁,这种感觉非常差。他明知道叶悖麻有后手,可就是猜不到后手是什么,越是如此就让他越束手束脚,越不敢大动作,生怕落入叶悖麻圈套之中。 杨炯抬头远眺,见毛罡已经开始进攻水寨,水寨上的西夏守军被贾纯刚的箭阵射得根本不敢露头,只能躲在细小的箭洞中射箭反击。 毛罡亲自带队睚眦营,一个冲锋攻入水寨脚下,骑兵下马,手持长刀神臂弩,直接攻入了水寨之中。另一座水寨也是进展顺利,看着已经杀上水寨的展旗卫步兵,杨炯眉头皱得更深。 “世叔!既然想不通,咱们也他娘的别想了!先给他叶悖麻一杵子再说!”杨炯冷声道。 “你什么意思?” “打草惊蛇,投石问路!” 熊定中一愣,疑惑道:“你想攻城?” “既然叶悖麻藏头露尾,连永乐城的命脉水寨水井都不要了,那我倒要看看,这永乐城他是守还是不守!”杨炯狠声道。 熊定中沉默良久,心中无比纠结。 当下我军可以说进展极其顺利,不但达到了既定目标,而且伤亡很小。最初他熊定中都做好在水寨下和叶悖麻骑兵拼个你死我活的准备。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叶悖麻竟然直接放弃了水寨。如此说来,我军直接按照原定计划围城,将麟州骑兵引来永乐,待永乐城守军人心惶惶之时,再攻入永乐,便可大功告成。 可战事一日多变,熊定中绝对不相信叶悖麻是个酒囊饭袋,既然他敢放弃水寨,那必然是有后手,若是自己还按照原定计划围城,恐怕真就落入了他圈套。可若是攻城,那麟州骑兵还没引来,城中现在水源也很充足,想要一举拿下,恐怕是一场苦战呀。 “世叔,策之可知得失之计,作之可知动静之理,形之可知死生之地,角之可知有余不足之处!”杨炯见我军已经拿下水寨,大声催促熊定中赶快下命令。 熊定中咬牙:“娘的,形之敌而知其动静,老子倒要看看这叶悖麻到底搞什么名堂 !全军变令,攻城!给老子把叶悖麻的真实意图打出来!” 杨炯见熊定中下定决心,高声领命,策马赶到前军,亲自指挥攻城。 “贾纯刚!先来一波箭雨,掩护我军投石车攻城!” “令,长弓50步(75 米)阶梯向后铺箭,间隔10步(15米),三队一轮!放!”贾纯刚高声令箭。 杨炯见永乐城墙上不时射下来的零星箭矢,心中愈发打鼓。他娘的叶悖麻!你就这么能龟?老子都打上门了你都不还手? “给老子把投石车全都推上来!砸碎叶悖麻的乌龟壳!” 毛罡得令,将我军百辆投石车全部组织到近前,不等杨炯下令,分两个批次,直接朝永乐城轰去。 杨炯看着被我军投石砸得稀烂的永乐城楼,眸光一冷。 这叶悖麻到底搞什么?永乐城墙高且坚,可你城墙上就那么点守军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杨炯看着永乐城不时射下的箭雨,一咬牙,就要令全军强攻登城。 转头刚要下令,一阵狂风吹来,刮得杨炯身旁的军旗猎猎作响。 杨炯看向自己身旁的军旗,抬头看了眼天空,大喊道:“阿娅呢?阿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少爷~!我在!我在!”阿娅见少爷喊自己,直接从亲军卫队跑出,大声回应。 “你的蛇呢?” “在这!”阿娅不疑有他,迅速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银环蛇。 杨炯凝眉,银环蛇在阿娅手中左右摆动,频繁地吐着信子,显得异常焦躁。 “你的鸟呢?放出去!” “啊?” “啊什么啊!快放!” “奥~!”阿娅低声应喏,掏出自己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戴菊莺,依依不舍的朝天空扔去。 杨炯仔细观察这鸟的飞行轨迹,抬头看着已经卷集过来的乌云,大骂出声:“叶悖麻!你他妈难道是天气之子?” “令!令!投石车抵近,石头全部换成我带来的毒药烟球!全都给我抛进永乐城!”杨炯大声变令。 毛罡见到旗手变令,丝毫不敢怠慢,看睚眦营亲兵陆续从后方抬上来的木箱,一脚蹬开封装,迅速指挥投石车前移投毒。 “怎么回事?为何变令?投石车靠这么近,你小子傻了?”熊定中快马来到杨炯身旁,大骂出声。 杨炯咬牙切齿,大声道:“马上就要暴雨,咱们要加快攻城速度!” 熊定中抬头看了眼聚集在头顶的几片乌云,疑惑道:“你小子不会是急傻了吧?这几片云哪能带来什么暴雨?” 杨炯无语,指向身旁的军旗道:“大风骤起,南风转北风!蛇信如舂,鸟掠低空!如今头顶不断聚集乌云,不是暴雨前兆还是什么?” “呵!你小子真有点杯弓蛇影,这里地处群山之间,水流森林密布,气候向来多变,不一定是暴雨!” 杨炯翻了个白眼,逼问道:“叶悖麻常驻此地,他难道不比你我熟悉此地水文气候?这里三山夹一城,今早大雾浓稠如乳,散去唯有化水为云一途。现在风起云郁,动物焦躁不安,我想不到除了躲避暴雨,他叶悖麻还有什么原因聚兵不出!” 熊定中沉默良久,认真道:“你那冒黄烟的东西是什么?” “毒药烟球,外壳纸糊,球重五斤,里面是硫黄、草乌头、焰硝、芭豆、狼毒、桐油、小油、木炭末、砒霜。毒药烟球用投石车投到永乐城中,爆炸就能产生带有毒气的浓烟!可灼伤呼气道,致人呼吸困难,视线受阻。永乐城夹在两山之间,现在大风骤起,正适合投毒放烟。” 杨炯对自己御前武备司的新发明甚是满意,这永乐城简直是毒气战的最佳试验场。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一道闪电突现,紧接着就是震天的轰隆声。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永乐城位于两山之间,面前是马湖裕河与东无定河的交汇处,若是真的天降暴雨,那两河河水一旦决口,自己这5万人必死无疑。 “大人!大人!马湖裕河与东无定河发现西夏桥道兵,他们正在挖掘河口!” 熊定中听这内卫所言,差点没坠下马来,大吼道:“你说什么?” “西夏桥道兵正在挖掘马湖裕河与东无定河的河口!”内卫高声奏报。 “狗娘养的叶悖麻!快!骑兵各领三千,给老子阻止他们挖河掘口!” “熊将军,来不及了!西夏人早就在河流隐蔽处安置了布袋土坝,他们是直掘的布袋!” 熊定中大骂不止,高声道:“令!全军强攻永乐城!” 值此之际,姬德龙拍马赶到,大声奏报:“大人,后山发现一处地道,道内宽阔,可并行4人,出口隐藏在一树洞之内,直通后山永乐城墙!” 杨炯眼前一亮,大声道:“城墙多高?可有守军?” “城墙高5米,守军不足百人!” 杨炯凝眉,大声道:“世叔!我带人后山攻城,正面就交给你了!” “你可知凶险?孤身涉险,攻入狼窝,一旦有失,神仙难救!”熊定中皱眉。 “再凶险也要去!暴雨马上就来,等不及了!”杨炯大声道。 熊定中注视杨炯良久,郑重道:“老子这5万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杨炯领命,大声下令:“军中燕塞,随本将先登永乐!” “吼吼吼!”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破城 永乐城内 咩讹埋大声奏报:“将军,咱们的桥道兵已经掘开了河水,熊定中现在正不要命的攻城!” 叶悖麻看了眼天色,见乌云聚集,雷声密布,笑道:“他现在应该是知道了咱们的谋划。可熊定中想要撤军已经来不及了。后方河道决口,熊定中军队骑兵众多,若是仓皇后撤,必然人马皆陷没,他这是急眼了!” “确实!第一轮攻城还未结束,熊定中就迫不及待的率军攻城,被咱们伏击的弓箭手射死者无数。即便如此,他们大华人还是不要命的想要登城。”咩讹埋附和道。 “你去亲自指挥步兵守城,最多一炷香,暴雨就会落下。” “是!”咩讹埋高声应喏,语气中难掩喜色,转身领命而去。 叶悖麻站起身离开棋盘,走到窗前,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悠悠道:“此战后,我叶悖麻必将天下闻名!” 横山余脉。 杨炯带着2千睚眦麟嘉混成卫,直插深山而去。 姬德龙前头带路,穿林翻坡,终在一棵巨大松树前停下。 “大人,下面就是叶悖麻挖的地道,内卫的兄弟们已经扫清障碍!” 杨炯也不多言,命令道:“每人身携30箭,5枚轰天雷,随本将先登!” “是!” 士兵原地换装,杨炯看了眼天色,此时乌云盖顶,雷声阵阵,正门的喊杀声伴随着雷声在此处都能隐约听见一二。 “来不及了,500人先随我进入地道!” 令毕,杨炯一人当先直接冲入了地道。 地道内部宽广,长度大约千米,杨炯极速狂奔,不多时就已经看到了出口光亮。 “大人!”竹六见杨炯从洞口走出,惊讶出声。 杨炯来不及解释,低声道:“怎么样?西夏人发现你们了吗?” “还没有!我让兄弟们换成了地道守军的服装,从西夏舌头那得知,他们是一个时辰换一次岗,每次十人驻守。卑职猜测像这样的地道应该不止一处,不然他们不可能就派十人来守。”竹六分析道。 杨炯点头:“你说得不错,叶悖麻那老狐狸在此地经营多年,肯定给自己想好了后路。我猜测他们挖掘河道的桥道兵应该也是靠着山间蹬道或地道才躲过了你们内卫探查。” “啥?西夏人要掘河?”竹六满是惊恐。 杨炯来不及解释,下令道:“竹六,派两个兄弟伪装成西夏人,到城墙下扭打,吸引城墙守军注意力,我带人登城。” “是!” 杨炯转身看向姬德龙,认真道:“姬德龙,我正面弩箭掩护,你带着弟兄们用飞钩攀城!” “是!” 一切命令完毕,静静地等着内卫假扮的西夏人演戏。 竹六显然很专业,找的两个兄弟还能说上几句西夏语脏话。 只见这两人先是争吵几句,随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凶,走到城墙下竟然动起手来,两个内卫将西夏毡帽压的极低,不断在地上翻滚扭打,口中西夏脏话频出。 “嘿!你们在干什么?为何擅离职守?”城墙上一西夏兵高声喝问。 两个内卫根本不回答,滚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脚,显然是打出了火气。 “住手!你们的伙长是谁?”不多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来到城墙上,冷眉喝问。 见这两人还不停手,军官眼神冰冷,大声道:“下去5人,给老子把他们两个押上来!” 城墙迅速坠下五根绳索,5名西夏兵坠绳子而下。 杨炯哪能放过如此机会,大声道:“放箭!” 令毕,藏在隐蔽处的500名睚眦营士兵迅速窜出,神臂弩一轮齐射,城墙上的军官兵丁死伤大半。 杨炯一人当先,手中神臂弩连射,大吼:“姬德龙!先登!” 姬德龙一言不发,带着手下先登兵迅速抵进城墙,三人一组,两人神臂弩警戒城墙守军,一人甩飞腰间飞钩,直接攀了上去。 “弩箭不要停,压制住他们!” 杨炯来回在城墙下游动射箭,掩护先登兵登城。 潘简若见姬德龙等人被不时落下的滚石袭扰,登城步伐被大大拖延。她四下观察,目光落在城墙另一端,夺过身旁士兵的飞钩,直接朝另一侧城墙抵近。 只见她速度极快,还未到城下就已经将飞钩甩出,紧接着气走全身,脚蹬城墙就攀登了上去。 杨炯见此,迅速变令:“登城!” 令毕,提起潘简若的金花盘龙棍就朝城下冲去。 “简若!”杨炯大吼一声,在跑动途中急停,弯腰塌身,以棍为枪,直接掷向墙头的潘简若。 潘简若轻笑,一拳击飞当前一人,三步并作两步,抬手接住杨炯掷来的金花盘龙棍,丹凤朝阳加提撩棍,夺命十三棍被她舞的密不透风,一时间城墙惨叫声连连,被她迅速清出了一段安全地带。 姬德龙见此大吼:“快!从另一处登墙!” 说完一人当先,紧随潘简若登上了城头,迅速加入了战斗。 杨炯也不耽搁,攀上城头后大声下令:“姬德龙,你领一千人沿着城墙向城门靠拢,我去冲击城中箭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令毕,直接带着一千人朝永乐城内冲去。 这永乐城不进来还不知道,如今一看,整座城池依山而建,道路蜿蜒曲折,房屋建筑星星点点,散落延伸至深山。路上多是兵丁营房,沿途高地箭楼四散而置,看得杨炯直嘬后槽牙。难怪这叶悖麻敢掘开河口,这永乐城凭借着山坡地势,根本就没有被淹的风险。再加上这是十几处箭楼,他娘的,这要是我军攻进来,那巷战的惨烈程度真不敢想象。 “嘀嗒!嘀嗒!” 杨炯看着已经落下的雨水,大声道:“轰天雷!直接用轰天雷炸散城中箭阵!” 身后一千士兵也察觉到了落雨,黑压压的天空,接连不断的闷雷闪电,他们也知道若再不用掉身上的轰天雷,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雨水全部打湿。 思虑至此,士兵们也不耽搁,紧随杨炯的步伐,轰天雷不要钱似得扔向城中箭阵。 一时间,爆炸声此起彼伏,尸骸遍地。 “陈三两!东北侧箭楼!”杨炯高声命令。 “是!”陈三两领命,带着十几名弟兄朝东北方向的箭楼奔去。 此时的城墙之上,姬德龙同样轰天雷开路,沿着城墙快速抵进正门。睚眦营配合默契,前后互为依仗,轰天雷神臂弩使用娴熟,不多时就已经抵近正门城墙。 姬德龙看着城内不断向城墙增援的西夏兵,大吼道:“兄弟们!先登者,苟身为耻,先登为荣。今日咱们兄弟就是死,也要把这城门炸开!” 语毕,一人一刀冲入敌阵,直奔城头军旗而去。 “杀!” 睚眦营的燕塞兵全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见主将如此,瞬间红了眼。他们深知自己的任务对全军意味着什么,城门若是破不开,那城外数万弟兄全都要被这洪水淹死。 一睚眦兵30人提辖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大吼道:“兄弟们!咱龙骧卫乃大华皇帝亲军,何惧生死!跟老子夺下城门绞盘!” “吼吼吼!” 30人前后配合,轰天雷神臂弩开路,快速抵近城下。 西夏兵也注意到了这悍不畏死的小队,迅速拉开距离,打算用弩箭将他们射死。 提辖身后20人见此,快速冲上去和守兵缠在一起,根本不给他们射箭的机会。城下西夏兵怪叫连连,后方数千亲兵迅速围住几人,其余百人队箭矢齐发,射向想要推动绞盘的10人睚眦兵,一轮箭雨,生者4人。 提辖目眦欲裂,看了眼还活着的4个兄弟,大吼道:“悍不畏死者!” “唯我龙骧卫!” 提辖双目含泪,将6人尸首聚集在绞盘锁扣处,4人一同点燃身上的轰天雷。轰的一声巨响,10人身上所带轰天雷全部殉爆。 烟尘散去,城门左侧铁链没了阻挡,巨大城门也失去了束缚,拉着绞盘动了几下后,又停在了原处。 城上的姬德龙看到左侧城门已经张开了一角,大吼道:“右侧绞盘!右侧绞盘!”说完后一匕首插死一名西夏兵,凭借着多年生死经验,快速逼近西夏军旗。 5名西夏兵端枪刺来,姬德龙侧身闪躲,腋下夹枪撩刀,一名西夏兵当场毙命。不给其他人机会,以这名西夏兵为盾牌,顶着他快速靠近军旗。一刀斩下军旗,划破旗帜后扔给身后的士兵:“赵大,给老子立住,让城下兄弟知道我军已然先登!” “是!人在旗在!”赵大说完在城墙奋力挥舞起了残破军旗。 姬德龙目光凛冽,一个假动作,走左击右,一刀扎死了当前一名西夏兵。紧接着前滚翻横扫提撩,3名西夏兵顷刻丧生。 姬德龙气喘吁吁,看着不断涌上城墙的西夏兵,知道若是右侧绞盘锁链不断,恐怕自己这些兄弟都要葬身在此。 思虑至此,姬德龙掏出一枚红色信号弹射向空中。 后方的杨炯看到红色信号,知道这是姬德龙的求援信号,自己这1千睚眦兵此时和后方西夏增援部搅在了一起,一时半会恐难脱身。 想到此,杨炯一咬牙,朝身后的亲兵卫队道:“把身上的轰天雷都给我!” “你要干嘛?”潘简若大吼道。 杨炯没有回答,脱下外衣兜住二十几枚轰天雷,带着亲兵迅速朝前门奔去。 “你个死人!你就气我吧!”潘简若恼怒大骂。 看着眼前死伤惨重的兄弟和西夏源源不断的援兵,心下一横,提着棍子,蹑足潜影朝内城最高处的帅旗奔去。 心中大骂不止:“你个死人,你给我等着,等杀了叶悖麻我就回长安,我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杨炯来到城门处,入眼便是已经开了一角的城门。看了眼源源不断的西夏援兵,杨炯怒吼出声:“掩护我!我去炸了右侧绞盘!” 身后百人亲兵得令,从侧方窜出,神臂弩齐射,弩箭齐飞,瞬间开出一片空地。 杨炯脚下妙风步,手中长刀劈砍提撩,周身一尺,触者皆死。杨炯此时也杀红了眼,看着脚下已经没过脚踝的积水,知道此时若再炸不开城门,城外几万的兄弟十死无生。 念及于此,杨炯看了眼围住绞盘的数十名西夏兵,大吼一声点燃了怀中的轰天雷,一股脑全都扔了过去。由于距离太远,轰天雷还未落地,在绞盘上空直接炸了开来。 轰的一声巨响,绞盘旁的西夏兵被炸得血肉飞溅,右侧铰链应声而动,轰轰的铰链声在这雨天格外刺耳,但杨炯听来却堪比仙乐。 眼看着城门已经落下了三分之一。突然间一年轻将领带兵赶到,百人队上前拉住下落的铰链,分工明确,有人转动绞盘,有人拉住铰链,很快就阻止了城门下落。 “我艹!”杨炯死死盯着这西夏百人队,大骂一声 ,提刀就要劈砍搏命。 “大人闪开!”一声怒吼从城头传来,一睚眦兵身燃轰天雷,从城头飞扑向右侧绞盘,紧接着一声震天巨响。 拉住脚链的西夏兵被炸得四分五裂,脚链失去束缚,巨响声响彻大地。 “砰!”永乐城门应声而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攸宁 潘简若此时心情很复杂。 她看着平日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兄弟一个一个倒在自己面前,她心中愤懑一时间冲到了顶点。她知道,此时兄弟们孤军深入,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只有自己杀了敌帅叶悖麻,西夏士气必颓,我军才有生还的可能。 念及于此,思绪飘飞。 “攸宁(潘简若的字),要牢记:夫帅者,军之主也。将失其主,卒无其帅,则如鸟失翼,鱼失水,必惶惶不可久矣。故斩将者,一挫敌之锐气,二丧敌之斗志,使敌心惶惶,使军无战心,可胜。” “爹!我要是打不过他们呢?” “好好练武总会打过的。” “那……那我怎么才能知道谁是他们的将帅呢?” “傻姑娘,看军旗呀?” “奥!就是我当抹布的那个?” “死丫头!下次再祸害军旗,可不是跪祠堂那么简单了!” “嘿嘿!知道啦爹,叔叔们说了,军旗是军人的脸,不能打别人的脸。” “可以打敌人的脸。” “是这样吗?可是我叫攸宁耶,爹不是说不能随便打人吗?” “哈哈哈,我的傻女儿,慢些长大,慢些长大,让爹多陪陪你!” 潘简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道:“爹,我马上就回去陪你!” 此时,她已经摸到了帅楼附近。潘简若藏身于一处矮坡,仔细观察周围巡逻亲兵,从这配置上看,至少有500人,如此自己恐怕不能硬闯。 思虑至此,潘简若拔出匕首,悄无声息的摸到一西夏兵的身后,飞身抹脖,原地前滚翻靠近另一侧守兵,当胸一刺,贯穿其前心。紧接着,掷匕飞颈,最远处的西夏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寒芒突现,再看时,脖颈已经被匕首透穿。 潘简若毫不停留,拔出匕首继续朝山顶帅楼奔去。一路上,她尽力将声音控制到最小,走的都是险要隐蔽处,在解决了十几名暗哨后终于来到帅楼下。 仔细打量这帅楼,门前亲兵百人,周围明哨暗哨交错,楼高三层,建筑飞檐走角,毫无借力攀登处,看来只能硬闯。 潘简若握紧自己的盘龙棍,手中匕首飞掷,将一人钉死后,猛的窜出,盘龙棍横扫千军,势大力沉,一声骨头断裂的闷响,另一人脖颈直接被打断,当场气绝。 “敌袭!敌袭!” 高处暗哨率先发现帅楼正门的潘简若,大声呼喊,紧接着就是短促的哨声,随后锣声骤起,显然是在聚兵增援。 潘简若目光一冷,手中盘龙棍戳死当前一人后,直接朝帅楼冲去。 “拦住她!拦住她!” 周围亲兵乃叶悖麻亲自挑选的死士,各个悍不畏死,见这小女人一人就敢来刺杀,简直是不知死活。想到此处,十名亲兵迅速包围过来,手中弯刀翻飞,相互配合,不断冲击着潘简若的正门。 潘简若冷笑,飞身泰山压顶,力崩棍头三寸,冲来的一人直接被打得脑浆崩裂。随后反身撩棍,击飞身后阴砍过来的弯刀,气走全身,脚踏八方,屈膝横扫,断波棍卷着雨滴将来人的胫骨直接打碎。她且战且进,帅楼正门,就在她前方3步处,可周围越聚越多的西夏兵,让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来不及多想,手中盘龙棍点、戳、撩、提不断缩短自己和帅楼正门的距离。两步,周身一尺,敌人莫不能入,抵近者皆死。一步,棍招大变,气势陡升,扫、打、劈、盖,周身三尺再无生人。 “给老子射死她!”一亲兵卫队长赶到,大声下令。 随后,潘简若只觉得全身陡冷,来不及细想,狼狈的翻滚躲避,直接冲进帅楼正门。 斯时斯刻,一脚刚踏入帅门,迎面一刀突现,直朝她脖颈砍来。潘简若大惊,后仰塌腰,眼看着刀身擦着自己的鼻尖而过。 就是这一下迟滞,身后箭雨扑来,潘简若凭借着本能,原地翻滚进了正门。她心中清楚,倒地之时最是危险,绝对不能让敌人抓住机会。 于是,右手抓着棍头,原地翻滚数圈后,脚蹬房间柱子借力,贴地一扫击退来人,鲤鱼打挺起身,棍扫八方,击退逼近来人。 潘简若看向自己腰身和大腿处,弩箭刮破的伤口鲜血直流,此时她的内心冰冷到了极点。 “攸宁呀!人相较,狠者胜。狠且气盛者,人皆畏之。” 想到父亲的叮嘱,潘简若扫退围上来的众人,大吼道:“叶悖麻!杀你者,大华殿前司潘简若!” 语毕,双目赤红,翻身奔上楼梯。 永乐城正门。 杨炯一人一刀站在打开的城门前,大吼道:“大华麟嘉卫将军杨炯在此!不怕死的就来!” 说完一刀砍死当先一人,双目圆睁,宛如厉鬼。 此时积水已经没过杨炯的腰身,他周围散落的西夏尸体,早已经将积水染红,敌我双方弩箭尽失,白刃战刀枪互搏,以命换命,在这雨幕下四处上演。 咩讹埋看向倒下的城门,心中瞬间凉了半截,盯着站在城门前宛如杀神的杨炯惊诧连连,他难道真不怕死?看他后背腰身遍布刀伤,肩膀大腿更是被两只箭矢透体而过,鲜血早就染红他的甲胄,这等悍勇着实骇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抬头看着已经朝城门涌来的大华军队,咩讹埋知道此时在此驻守已经没了意义,于是大吼道:“快!后撤,按照预备计划,依靠城中箭楼、营房,节节阻击!” 令毕,带着自己那十几名残兵朝后方奔去。 城墙上浑身是血的姬德龙看向被长枪捅得千疮百孔的赵大,一言不发的走到近前,想要拿起他手中的军旗。用力扯了几下,旗杆如同被什么扣住了一样,怎么也抽不出来。 姬德龙看着跪在地上以身固旗的赵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先登者赵大,我军已入永乐!走好!” 熊定中一马当先,领军蹚着积水冲入永乐城。 “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熊定中大笑着搂住杨炯,将已经脱力的他拉到高处。 杨炯扯出一丝苦笑:“世叔,城中山路纵横,箭楼有十几处,那叶悖麻可能还在山间藏有蹬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和我叙旧?” “小子安心,我已经命令毛罡和刘文典各领3千骑兵从城中两条大路穿插包围。你别看正面山路曲折,可那两侧的两条大路环绕全城,乃是叶悖麻骑兵聚兵路径,很快就会被我军占领。用不了多久,这中间的箭楼、营房,全都会成为瓮中之鳖,咱们就是困也能困死他们!”熊定中大声道。 杨炯听他所言激动道:“世叔的意思是咱们赢了?” “哈哈哈!不说赢了十成,至少九成九啦!”熊定中难掩喜色,豪迈大笑。 杨炯也被他的笑容所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大人!大人!潘姑娘一人攻入帅楼,经久未归!”陈三两大声奏报。 杨炯闻言肝胆俱裂,驻刀起身,夺过陈三两的战马,顺着左侧大路就朝山顶帅楼赶去。 “潘简若,你最好给我好好的,不然你就是死我都要拉着你配冥婚!”杨炯恨恨作声。 山顶帅楼。 “怎么回事?”叶悖麻大声质问。 亲兵大声奏报:“将军,城门已破,咩讹埋参将正在组织人手巷战阻击,现在楼下有一女子正在攻楼,妄图刺杀将军!” 叶悖麻怒道:“你可知谎报军情的后果?” 亲兵单膝下跪:“卑职句句属实!” 叶悖麻踉跄几步,大吼道:“怎么可能?大华人怎么可能一炷香就攻进了永乐?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将军!大华人发现了咱们北侧的山间地道,2千先锋率先入城,冲乱了咱们的后方箭阵,正面大华攻城兵压力骤减,他们的燕塞兵以身炸断了城门绞盘,所以……。” “怎么会?怎么会?山间地道那么隐蔽,他们怎么会发现?” 亲兵咬牙,低声道:“咩讹埋参将今早安排3千步兵从北侧地道出城伏击马湖裕河大华先锋军。” “啊~~!咩讹埋误我!咩讹埋误我呀!这个目光短浅的蠢货,我明明让他从正面出兵,这蠢货为了那3千人不被发现,竟然偷偷使用地道!啊~~!”叶悖麻悲愤大喊,一口闷血喷了出来。 亲兵慌忙上前,扶住叶悖麻大声道:“将军,大势已去,我们快撤吧!” 叶悖麻咬牙切齿,扶住窗棱,低沉道:“走,从后山蹬道走!” “是!” 亲兵扶住叶悖麻,高声道:“快!不惜一切代价清除通路,送将军出城!” 话音刚落,几百名亲兵涌入帅楼,将一楼围的水泄不通,前后夹击之下,把潘简若堵在了二楼楼梯口。 潘简若凝眉,手中盘龙棍在这狭小楼梯口,只得点、戳、刺、撩,威力锐减。她心中清楚,自己此时气力渐消,若再攻不上三楼,自己必死无疑。 心下至此,潘简若也不再留力,招式陡变,扫、劈、盖、打。力气之大,连同木栏杆都一并击碎。 “给我拦住她!”亲兵卫队长怒吼。 亲兵知道自己将军就在三楼,眼看着这女人就要攻入三楼,哪还敢怠慢。一西夏亲兵找准时机,大吼一声扑向潘简若。 潘简若冷笑,扫棍而上,直打他腰腹。那西夏兵脸现狞笑,以身为挡,全力抓住盘龙棍,身后亲兵一拥而上,将潘简若的棍子牢牢压住。一西夏兵弯刀捋棍而上,直劈潘简若双手,身后另一党项兵全身用力,挥舞着弯刀用力劈砍,数次而下,盘龙棍应声而断。 潘简若一脚蹬飞当前一人,右手缠住身后一亲兵,抬膝顶面。西夏兵惨叫一声,倒在了楼梯口。她捡起这名西夏兵的弯刀,妙风步加清商拳,在狭窄的楼梯口翻转腾挪,眼神冰冷,动作机械。此时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叶悖麻。 叶悖麻见这女子如此悍勇,眼看着就要攻上三楼,急声道:“给我拦住她,死者子孙入御围内六班直(西夏贵族子弟的内部快速升迁之路),牛羊千匹,草场任选!” 亲兵闻言,大吼着扑向潘简若。他们清楚,纵使潘简若再武勇,也难敌这几百亲军。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入御围内六班直,可自己的子孙若是能走御围内六班直的通道,那可就是从平民一跃成为贵族,这条件他们不得不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潘简若见这些人竟然都不要命的朝自己奔来,知道自己恐怕要死在这了。她惨然一笑,心生死志。只见她肩顶身推,不要命的朝三楼爬去。她已经不知道背后挨了几刀,只是觉得全身气血翻涌,眼中只有近在眼前的叶悖麻。 全身浴血的潘简若从尸体堆中爬上三楼,还未动作,亲兵卫队长迎面就是一刀。 潘简若全身脱力,大吼道:“杨炯,下辈子一定要娶我!” 语毕,以身为阻扑向那亲兵。 “吾妻简若,我来助你!”一声大吼响彻天际。 随后,那名亲兵砍向潘简若的刀停滞在半空中,当喉一箭,透脖而穿,再无声息。 杨炯抓着飞钩的绳子,全身血红的从三楼的窗子爬了进来。 他一言不发,如同地狱爬上来的厉鬼,一刀砍死扑向潘简若的西夏兵,拉住她的手,脱下内衬,露出满身伤口的上身。 “简若,我来了!”说完将她背到身后,用内衬将她和自己牢牢固定,双目血红的守在楼梯处,敢登楼者,皆死! 潘简若听到这熟悉的话语,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流下。 “你个傻子为何要来?” “谷虽异室,死必同穴。谓予不信,特来共死。” 潘简若大哭。 “你个傻子,真傻!” 杨炯转头微笑:“怕你路上孤单!” “呜呜呜~~!” “尔等贼酋,大华左相府杨氏夫妇,请汝等赴死!”杨炯高声怒吼。 杨炯手中长刀翻飞,一夫当关守着楼梯口,那骇人的气势,令叶悖麻亲军喏诺不敢前。 叶悖麻年过半百,虽是被杨炯这气势吓得胆寒,可他的求生之心更胜恐惧之感,捡起地上亲兵的弯刀就朝杨炯砍来。 杨炯一直留意他的动作,最初为了救潘简若,没来得及管他。见他自己找死,高抬手臂,最后一支神臂弩飞出。 正中叶悖麻眉心。 “叶悖麻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杨炯砍下叶悖麻的头颅高声怒喝。 西夏兵惊骇连连,未来得及反应,身后喊杀声突起,毛罡带着亲兵卫队杀到,一轮神臂弩后,他直接挥舞着大环刀就冲了上来。 杨炯看向潘简若,急声道:“简若,别睡!” “冷!我好冷!” 杨炯用力抱着潘简若的身躯,大声道:“我在!我在!” “杨炯?” “嗯!” “坏人!” “简若,别睡,你还没嫁我,你要是敢睡!我就拉你去配冥婚!” 潘简若粲然一笑:“我是不是很丑?” 杨炯呜咽难言,牢牢抱住潘简若,生怕她舍自己而去。 “杨炯,下辈子一定要娶我潘攸宁!” 杨炯大吼:“潘攸宁,你要是敢睡我就敢不娶你!” 潘简若神思恍惚,仿若又回到了小时候。 “爹!我不要叫攸宁,不好听!” “咋会不好听呢?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这是五福,多吉利!” “可她们都说我忧宁,一辈子不得安宁!” “谁说的?爹帮你揍她!” 潘简若抓着杨炯的手,轻声呢喃:“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入中 “唉!他们麟嘉卫这都是咋了?打了这么大的胜仗都不开心?” 一展旗卫老兵睥睨的看着他:“新来的?” “嗯,绥德大营递补新兵刘二。” “新兵蛋子!”老兵不屑道。 “嘿!我说老黑,你咋这么说话呢?我可没惹你!”新兵满脸的不忿。 被叫做老黑的展旗卫一脚踹在了这新兵的屁股上,骂道:“你懂个屁!” 新兵被老黑弄得有些害怕,他参军前就听说军中兵痞最会欺负人,吃拿卡要,黑拳闷脚,自己可别惹了他。 想到此,新兵忍着委屈,也不说话。 老黑冷哼一声,教训道:“你小子记住,军中生存除了保命外,更重要的是要有眼色,别硬着个脑袋乱说话。” 新兵见这老黑如此说话,知道他也不是故意欺负自己,于是掏出自己怀中的鸡蛋递给他,谄媚道:“黑哥,到底咋回事?我这刚从绥德大营来咱们展旗卫,这里外里的门道,你给说说呗?” 老黑也不客气,拿起鸡蛋一边扒一边道:“7天前军队攻入永乐,是殿前司的潘姑娘一人杀入帅楼阻滞了叶悖麻的逃跑,是杨将军带着麟嘉卫用命打开的城门!他们可都是咱展旗卫的恩人,你小子可别乱说话,让人家麟嘉卫听去,打你一顿你都没处说理!” “啊?那他们麟嘉卫得了首功咋还是这样丧眉耷眼?” 老黑一口吃下鸡蛋,低声道:“看见那处阁楼了吗?潘姑娘都昏迷七天了,现在还没醒。麟嘉卫要是能笑出来,那也是够没心的!” 新兵恍然:“我说怎么那处阁楼比别处要森严呢!” “知道了就有点眼色!你之前一个新补上来的麟嘉卫新兵,到处吹嘘麟嘉卫功劳,那骄傲劲仿佛是他打下的永乐城,你猜之后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老黑嗤笑:“那麟嘉卫都是些世家公子,原来在长安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自从来了北地,一路从葫芦谷打到永乐城,剩下不足百人。他一个新兵替补如此说话,能饶得了他?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新兵闻言,暗自庆幸自己没乱说话。这要是自己也跟那麟嘉卫新兵似的,到处夸耀自己展旗卫的身份,估计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老黑见他不说话,笑骂道:“小子,脸面都是自己挣来的,在军中谁都是凭实力说话,没实力没军功还话多,得不了好!” 新兵闻言沉默良久,随后道:“老黑,咱们啥时候打仗呀?我听说麟州骑兵中途改道去银州啦?那咱们啥时候打银州?” “说你是新兵蛋子你还不服气!啥也不懂就知道硬莽,咱们已经消灭了叶悖麻守军,现在凭借着永乐城的城险据守,麟州那两万骑兵来了也是望洋兴叹。可咱们永乐一仗也折了2万弟兄。你们2万新兵补上,满打满算也就5万人,就你们新兵那枪都端不稳的笨样子,怎么打银州?”老黑笑骂出声。 “啥意思?咱们要一直窝在这永乐城?”新兵激动的站起身,大声质问。 老黑嗤笑摇头:“新兵蛋子!没上过战场就是莽!” “哼!” “等着吧!现在咱们已经休整了7天,马上要到11月中旬,就是硬着头皮估计也得打银州!”老黑猜测道。 “那刚刚为何还骗我说打不了银州?”新兵不服气道。 老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大骂道:“刘二!赶紧滚去训练,他娘的!枪都端不稳还想打银州?上了战场也是给老子招祸!” 新兵讪讪,捂着屁股朝训练场跑去。心中暗下决心:你少小看人,老子展旗卫的名声自己闯,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以老兵的语气教训我? 山顶一处阁楼。 杨炯接过毛罡递过来的水盆,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大人……!” “走吧,我没事!”杨炯赶走毛罡,一个人走进了屋子。 毛罡喟然一叹,守在门口一言不发。 杨炯将水盆放在床榻前,用手试了试水温,重新加了点热水。打湿巾帕后,熟练的给潘简若擦洗身子,随后小心翼翼的给她换药。 这七天杨炯每天都重复着这种动作,可每次看到潘简若那后背深入肌理的伤口就心疼得要命。两处刀伤入肉现骨,一处刺砍深达2寸,触目惊心。 杨炯在援军赶到时,第一时间就帮助潘简若止血清疮,酒精、青霉素、桑皮线他带来的东西能用的全用上了。即便如此,潘简若依旧是昏迷不醒。 前三天的高烧把杨炯吓的六神无主,他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助,看着床上那如同熟睡的潘简若,杨炯长叹一声,坐在她面前像往常一样说起话来。 “简若,我来与你说说话。你累了,想休息,那便不必回应我,只需静静听着就好。 这些日子,我满心悔恨。懊悔我那时为何非要与你斗气。倘若我能与你多说上几句,告诉你我的去向,或许你就不会落得如今这般模样。 我杨炯自认命好,能遇到你这般知情重恩的女子,可又觉得自己的福气似乎没那么深厚。你性子急,说去杀叶悖麻,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毅然决然地去了。现在落得这般模样,着实让我心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近日,我反复回想我们之间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细细算来,自你决然离开我后,我们说过的话加起来竟还不足十句。人啊,总是没有前后眼,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即便放下所有事情,也要陪你说上个三天三夜的体己话。 简若,我是相府嫡子,平日里凡事都要自己扛着,无人可倾诉一二。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即便只是静静地与你待在一起,不发一言,我亦觉得安心无比。可如今,你躺在这儿,我咋感觉自己的半条命也仿佛一同没了呢? 唉~!简若,你是在跟我斗气吗?你已经躺了7天,就是有再大的气也应该消了。是我杨炯恼了你,可你用这种方法来伤我,真是有些心狠。 你这样还是那个我所认识的殿前司潘家女吗?我认识的潘姑娘,那可是英姿飒爽,勇武非凡,闻名长安的殿前司高岭之兰。什么葫芦谷、米脂寨、从来都是斩将夺旗的先登悍勇,无人可挡,军中哪个见了不是尊敬有加? 现在你躺在这算怎么回事?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来北地建功立业,我怎么拦都拦你不住,你不是说要光大门楣,振兴你潘家家门吗?怎么?你现在全都忘了? 唉~,说这些你大概是不喜的!呐,这平安符我放在你内衬里了,再还给我,我跟你没完。你这人,暖起来比三冬暖阳都暖,冷起来了也是让我吃尽苦头,你算是把我彻底拿捏住了。 简若呀!人都说三笑定姻缘,可我咋就见你两面就被你迷住了呢?你山梁上打拳,那风姿我至今都难以忘怀。还有,你说你到底是跟谁学的?天天给我炙鹿,搞得我现在不吃鹿肉就浑身难受。 自从那日你把我从水中救起,我连咱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以后你最少得给我生俩,我也不贪心,一男一女就行。男孩叫杨行川,女孩就叫杨尽禾,怎么样?好听吧!这我可想了很久,山止川行,风禾尽起,寓意多好。到时候你就教儿子武功,我教女儿读书,让他们给咱家光大门楣。 简若,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杨炯静静地看着潘简若良久,见她昏迷依旧,长叹一声,起身离开。 “咳~~!难听死了!” “简若!你醒啦?你醒啦!”杨炯惊喜得手足无措,想要扶她又怕弄疼她,不扶她又怕她重新昏睡过去。 “咳!咳!咳!我渴了!” “好!水!水!他娘的水在哪呀?”杨炯激动得慌张无措,绕着房间来回翻找。 潘简若轻笑着白了他一眼:“桌子上!” “对对对!”杨炯跑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后。来到她床前,轻轻的扶起她,喂她抿了几口水。 “你哭了?”潘简若静静看着杨炯的眼睛,幽幽道。 “没!风大,迷眼了!” 潘简若轻笑,抬起无力的手拍了他肩膀一下:“我不同意!” “啊?” “川行,一听就是劳碌命!尽禾,一看就是没饭吃!难听死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想给他们取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潘简若翻了个白眼:“你想得倒挺美,谁同意给你生孩子?” “你现在重伤在身,这可由不得你!”杨炯调笑道。 “哼!我就是上了你的当?当初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我第一次教拳你就对我起了歪心思!”潘简若恨声道。 杨炯满头问号,试探道:“简若,你都听得见?” “哼!说得好听,张口说不该气我,闭口说不该恼我,可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杨炯无语,没好气道:“合着这七天我说什么话你都能听见是吧。那我那些心里话岂不是都让你知道了?” “那要看我心情好不好!我心情好的时候就听不见,心情差的时候就全都听得见!” 杨炯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拿捏我是吧。 “那请问潘姑娘现在心情好还是差呢?” “一般般!” “那怎么才能好一点?” “我想吃浮元子(汤圆),小时候一生病,我爹就做给我吃!” 杨炯闻言冷声拒绝:“不行,你重伤初愈,不能吃!” “简若呀!人都说三笑定姻缘,可我咋就见你两面就被你迷住了呢?”潘简若学着杨炯的语气,嬉笑白眼。 “你少羞我!这个没得谈!” “就七……十个!十个,行不行?”潘简若眨着她那璀璨的眼眸,可怜兮兮的望着杨炯。 “最多五个!”杨炯咬牙道。 “简若呀!你躺在这儿,我咋感觉自己的半条命也仿佛一同没了呢?” “潘简若!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杨炯恨恨作声,转身就走,去厨房给潘简若做那恼人的汤圆。 潘简若嬉笑着目送杨炯出门,拿出自己怀中的平安符愣愣出神:“难道我潘简若真的不能入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蟛蜞菊 长安太学 郑秋一展白玉扇,轻笑:“今日咱们讲讲词。” “郑夫子,咱们不是天天讲词吗?为何今日要单独强调呢?”一个太学生高声发问。 “问得好!那谁能告诉我,何为词骨?何为词情?何为词要?何为词心?” 太学生沉默。 诗词一道,性灵关天份,书卷关学力。天份尤为重要,每个人的风格不同,又怎么能一概而论呢?更何谈所谓词骨,词情,词要,词心呢? 一太学生打破沉静,大声道:“郑夫子,诗词一道千人千法,若皆是一骨一情,一要一心,那作出来的诗词岂不千篇一律,哪还有什么赏玩的价值?” 郑秋听他说完,解释道:“填词之难,造句既要自然,又要有味。言情贵真,写景贵新,言情不真,写景不新,皆不足以言词。若没有章法,如何做到避俗求新呢?” 郑秋扫视四周,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嗤笑出声:“看来你们还是要听我郑夫子所言喽!” “请郑夫子教!”太学生躬身施礼。 郑秋嘴角上扬,对他们的态度颇为得意,悠悠开口道:“词太做,嫌琢;词不做,嫌率。欲求恰如分际,此中消息,正复难言。咱们先说这骨,此乃词之框架,若词失其骨,必流于俗。” “求教夫子,何为词骨?” “词骨说来复杂,在我看来无外乎一个‘真’字!情真,景真,所做必佳!由骨为依,必生词情。词情贵有寄托,所贵者流露于不自知,触发于弗克自己,此乃最高境界。”郑秋答道。 一太学生沉思良久,出声道:“夫子此言,言简意赅,醍醐灌顶!将吾那种微妙难言之情一语道破,可谓大家!只是这寄托,说来容易,表于词却有口难言,不知夫子可有示范?” 郑秋微笑,朗声道:“能有多难?就拿当下而言吧!人静帘垂,天昏香直。窗外芙蓉残叶,飒飒作秋声,与砌虫相和答。据梧冥坐,湛怀息机。每一念起,辄设理想排遣之。乃至万缘俱寂,吾心忽莹然开朗如满月,肌骨清凉,不知斯世何世也。斯时若有无端哀怨枨触于万不得已,即而察之,一切境象全失,唯有小窗虚幌,笔床砚匣,一一在吾目前。 现在我将词情给你们了,展示吧!” 一太学生起身,左右施礼,大声道:“学生张炎一首《清平乐》请夫子评:候蛩凄断,人语西风岸。月落沙平江似练,望尽芦花无雁。暗教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郑秋摇头:“情晦不达,难评上!” “学生司马谰一首《西江月》请夫子评: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郑秋凝眉:“不知所谓,尘下恶俗!你也想做长安探花郎?” “哈哈哈~~~!”太学生哄堂大笑。 郑秋扫视一周,朗声道:“我这首《西江月》诸位评一评: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深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好!千古绝唱!” “郑夫子真不愧长安第一才女!” “我看郑夫子可称词坛一宗!” 郑秋翻了个白眼,这种话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实在是掀不起她内心什么波浪。 摇摇头继续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词骨‘真’!非是你们无才,而是你们情假,自然生不出真情,做不出什么佳作。” 众太学生闻言,纷纷羞愧低眉,这着实有些打击人,尤其是在郑夫子这种光彩耀人,风姿卓群的女子面前,真是令人羞恼。 郑秋不在此纠缠,继续道:“我认为,作词有三要,曰:重、拙、大。“重”指的是情感深沉厚重、意境凝重;“拙”强调自然质朴,不事雕琢;“大”则是指词的境界宏大、气势磅礴。此乃作词关键之所在,切记切记!” “学生受教!”太学生纷纷起身施礼。 所谓师者,自能者或非良师,一语道破天机而能解惑者,方可称能师。 郑秋这三要,真可谓经验之总结,放在外面,若不是亲传子弟绝对不可能言授,故此太学生纷纷礼敬。 郑秋点头回礼,朗声道:“吾听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外有万不得已者在。此万不得已者,即词心也。而能以吾言写吾心,即吾词也。希望诸位今后也能心有同感!” “好大的气魄!好个听风雨,好个览江山!郑夫子所说仅仅是词心?” “见过太子殿下!”太学生见来人是太子,纷纷行礼。 郑秋冷笑:“课业已毕,诸生可散!” 言毕,转身就走。 太子轻笑,也不恼怒,紧随跟上。 “郑姑娘,见到太子不施礼?”太子轻笑。 郑秋止步,冷笑:“太子有事?” “不是很明显吗?你是个聪明人,孤不想重复说项。”太子冷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郑秋凝眉:“所以说我父近几日的困窘都是太子所为喽?” “哼!孤有能力将郑御史推上台谏,就有能力把他拉下来!” 郑秋沉默。 “孤最恨的就是首鼠两端之人!郑大人最近很活跃嘛,难道是想要倚靠我父皇?”太子冷笑连连。 郑秋扯下腰间螭虎衔芝纹玉佩举到半空,轻笑:“不明显吗?” 太子目光阴鸷,冷笑:“孤早就知道此玉佩在你身上,你倾心于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份,你知道孤的手段,御史府还有三日的时间考虑!” 语毕,拂袖即走。 “诶!被人威胁的感觉不好吧!”杨鲖语带调笑的从阴影中走出,看向脸色难看的郑秋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我不喜欢被任何人威胁,尤其是杨炯!”郑秋恨声道。 “奥,那就做太子外室呗!外室,小妾都不如。啧啧啧~~,闻名长安的郑秋,做别人的外室禁脔,长安百姓又有新谈资喽!”杨鲖讥讽出声。 郑秋目光陡冷,欺身上前一巴掌就要打在杨鲖脸上。杨鲖凝眉,脚下莲步轻转,拦臂推手,将郑秋推到了一旁。 “你会武功?” 两人一同出声,惊奇问道。 郑秋最先反应过来,讥笑道:“你不是自诩相府掌事,自喜杨炯宠你吗?他没告诉你我会武功?” 杨鲖眼眸冰冷,一言不发。 “怎么?你不是也做了杨炯的外室?有脸讥讽我?”郑秋咄咄逼人。 杨鲖一言不发的走到她面前,冷声道:“既然你甘心做人玩物,那就把玉佩还回我家!我家门风清正,受不了你这种人。” 郑秋怒目:“这是杨炯的意思?” “是!他说了,他不喜欢蟛蜞(péng qí)菊!” 郑秋大怒:“他凭什么骂我?” 杨鲖冷笑:“蟛蜞菊喜生污秽潮湿之地,与蟛蜞共生栖息,形菊非菊,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侵夺周围其他草花之地,即便如此,终归是杂草。” “你找死!”郑秋咬牙切齿。 “呐呐呐,这都是杨炯说的,你干嘛和我撒气?” 郑秋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眼前之人。 杨鲖轻笑:“你不是听风语,览江山吗?就甘心一直在太学做个有名无权的学正?” “你到底什么意思?”郑秋恨声道。 “明日中枢诏书就会到你们御史府,国子司业,这个条件满意吗?”杨鲖轻笑。 <注解:太学国子司业,正四品寄禄官(只有四品待遇,没有四品权利),大致类似于高校副校长加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副司长,权利上没现在大,太学的2号,主要是辅助国子祭酒(太学1号)管理太学教学和学生考核。> 郑秋嗤笑:“我要是能做国子司业早就叫我爹运作了,还用你们帮?你知不知道女子做学正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国子司业,你真敢说!” 杨鲖自信一笑,反问道:“能有多难?吏部叶尚书亲提,国子监为你正名,中枢赵参知亲批,又不是什么实权官职,一个四品寄禄官而已,保你不被强娶的护身符罢了!” “呵!杨炯这是在向我炫耀他相府的权势吗?” 杨鲖懒得理她这别扭性子,也不知杨炯怎么她了,非要跟他争个一二,真是莫名其妙。 “明日巳正(上午10:00),来冰雪城商谈怎么对付樊楼!” 郑秋看着远去的杨鲖,右手握着玉佩紧了又紧,恨声道:“杨炯,你是骂我最狠的一个人!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牡丹 姑苏陆家 今日一早,整个陆家都被陆萱动员了起来。本来已经很干净的陆家,依旧令家仆重新打理清扫了三遍。陆萱亲自去厨房查看自己准备的珍稀食材,里里外外严肃嘱咐,若是今日出了什么差错,失了陆家家风,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陆萱自己更是寅正(凌晨4:00)即起,坐在梳妆台前,妆容换了一遍又一遍,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 这套妆容太正式显得疏远,这套又太随意不够稳重,这件衣服不够端庄显轻浮,这件又太稚嫩不够娴雅。来来回回折腾了两个时辰,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妆造。 陆萱此时心情非常忐忑,这是她第一次见左相,自己平日里的那种稳重端雅,娴静大方自从得知左相要来陆家后,一瞬间全都被忐忑不安所冲散。这种感觉搅扰得陆萱深夜难眠,无处排解,只得不断在府中来回踱步,仔细查看自己准备的一切,生怕哪里出错惹得自己公公不喜。 “你这模样真是好笑!” 陆萱看向说话的陆薇,扫了一眼身后的父亲等人,冷声道:“今日,谁不给我陆萱面子,可别怪我心狠!” “呦!你这是跟爹耍你那陆家家主的威风?”陆薇讥讽连连。 陆萱皱眉,一步上前,用力搧了这个弄舌的妹妹一巴掌,语气森寒:“你们做的那些腌臢事我懒得提,谁要是敢在今天给我惹事,我陆萱就让他看看这些年我是怎么掌家的!” “萱儿,莫要如此,让左相看了笑话。”陆庭鼐见她们又要吵闹,无奈只得出言劝慰。 陆萱冷哼一声,与众人拉开距离,走到距离陆府正门三尺处,等候杨文和的车驾。 陆庭鼐见此也是烦闷,自从他知道自己的二夫人瞒着自己收受贿赂后,毅然辞官,请罪归家。自己和这个大女儿聚少离多,上次因为压惊钗的事就闹得很僵,如今自己一无官身,二无家主之权。若是再以父亲的身份压她,恐怕会闹得更难看。 思虑至此,扫了一眼身后的小女儿和侧室,示意她们不要生事。 时至日中。 陆家前门大街,远处马蹄阵阵,杨文和车驾缓缓驶来。 马车两侧共计30人家卫,人人佩刀,个个带弩,虽未展梁国公大旗,可身后一挟刀家卫,肩扛杨字家主旗,虎目炯炯,对者皆惧。马车夫一身常服,虽布料简单,可胸前那金线挑绣的‘杨’字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相府的亲随管家。 陆萱仔细整理下裙衫,一步上前,安静的等候在马车旁。见杨文和走下马车,躬身一礼,朗声道:“儿媳陆萱见过公公!” 杨文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自己选中的儿媳,看她端敬娴淑,落落大方,衣着简雅却暗藏巧思,仪态上更是贵气十足,端的是林下风致。 “萱儿不必多礼”杨文和虚空抬手,示意她起身。 “萱儿,怎的如此说话?真是不知礼数!”陆庭鼐高声呵斥,随后来到近前,朝杨文和施礼。 陆庭鼐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你还没嫁入相府,在京城就穿着嫁衣去状告官家,现在又以儿媳自称,成何体统?这要是让相府轻看,那可真是败坏家风呀。 杨文和没有说话,轻咳一声。 身后相府家兵翻身下马,单膝下跪。 侍卫长马三宝,相府老管家杨虎弯腰拱手。 一齐出声:“见过少夫人!” 陆萱先是一愣,随后郑重回礼:“二位折煞萱儿!” 起身见相府的家生亲兵依旧单膝跪地,朗声道:“诸位兄弟是不拿我陆萱当家里人?我可给你们准备了不少苏州风物,快快起身进府,莫让外人瞧了笑话!” 杨文和大笑,摆手示意家生亲兵起身。 “萱儿如此知礼,我儿有福啦!” 陆萱羞赧道:“公公过誉!” 杨文和大笑:“萱儿还不请我进府?” “是是是,公公快请!”陆萱也不再扭捏,大方的引着杨文和走入陆府。 陆庭鼐站在原地好不尴尬,从一开始左相就没搭理过自己。这明显是给我这大女儿立威站台来了。思虑至此,一言不发的步入府门。 来到正堂,杨文和见陆庭鼐低着头不发一言,面无表情道:“听说你辞官了?” “是!”陆庭鼐恭敬回答。 “哼!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你连家里这点事都管不好,持身可称直正?” 陆庭鼐低眉,恭敬道:“学生知错。” 陆庭鼐纵使心中有千百个别扭,面对杨文和的教训他也得认。别看他名义上和相府是亲家,可双方门第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自己更是被杨文和一手从地方提拔到中央吏部。 在官场上,默认的规则就是谁提拔的你,你就是谁的学生和门生。要知道,大华官员总数高达4万,光地方官员就占了一半还要多,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宫的宣德门,纵使做了长安京官,5品以下非特招依旧不得面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自己能做上吏部五品考功司员外郎说是平步青云都不为过,如今自己告罪辞官,萱儿和相府又是这层关系,无异于打了杨文和的脸,他不给自己好脸色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杨文和见他如此,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陆庭鼐能力是有,可就是性子太刚直,持家又不严,如今能请辞回家,也算是一种保身之法。 “相爷莫要生气,都是民妇蠢笨,见识短浅才招致此祸!”陆庭鼐侧室跪地叩首,高声认错。 杨文和并不搭话,摆手示意管家杨虎将礼物送上来。 “萱儿!” 陆萱见杨文和叫自己,快步上前,恭敬的站在一旁。 杨文和将三个木盒依次打开,介绍道:“这是陆氏所有船契和布庄地契,这是陆氏七处钱庄的合本契、分息书,这个是老道士送给你的贺礼,青玉十二时辰团花牡丹佩——辰,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当是见面礼。” 陆萱看着三个盒子,真是越看越心惊。这哪是不贵重,这简直是贵不可量呀!前两个盒子,满满当当的契书,看上去至少有百张之多,说是吴中陆氏的半条命都不为过。 吴中陆氏在江南经营多年,立身之本就是造船河运,那钱庄更是开遍江南各处,自己这公公刚一见面就送自己这么大的礼,简直是就差把吴中陆氏直接送自己手里了。 再看那青玉十二时辰团花牡丹佩——辰,这她可是听说过。这玉佩是道教正一派的祖传之物,总共十二枚,分别对应不同的花卉和时辰,非正一派大恩者不可得。自己辰时出生,据说佩戴同时辰玉佩可改气运,可延寿数,可驱邪挡煞,可避灾迎福。 “怎么?嫌礼轻?”杨文和见陆萱愣在原地,调笑出声。 陆萱闻言可被吓得不轻,慌忙跪地:“儿媳岂敢收受如此重礼!” “起来!都是一家人,哪那么多虚礼!”杨文和没好气道。 陆萱无奈,只得恭敬叩首后起身。 “萱儿,你不是说给为父准备了苏州的风物吗?”杨文和询问出声。 “诶!萱儿这就去吩咐!”陆萱慌忙告罪,转身去厨房亲自招呼。 杨文和看向陆庭鼐,冷声道:“过几日益州路提点刑狱公事空缺,你去递补!” <注解:益州路提点刑狱公事,正四品。相当于现在四川省公检法系统领导职务的集合,兼具高级法院院长、省检察长、省公安厅厅长的部分职能。> 陆庭鼐闻言一愣,随后沉默不语。 “啪!”杨文和用力拍向桌子,目光冷寒的看着他。 陆庭鼐知道这是杨文和看在陆萱的面子上才如此帮自己,自己一个请辞告罪的吏部五品官,即使是吏部官向来比同级官高半级,按惯例,放任到外地一般都会比原官高一品。 可惯例终归不是明例,地方上四品官多是封疆大吏,是各种势力争夺的关键所在。若非左相运作,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正四品的益州路提点刑狱公事这种封疆大吏。 想来杨文和这么做的目的,大概是暗示自己放弃和陆萱争吴中陆氏。自己若是能干得好,一切还好说,若是干不好,那就在益州自生自灭吧! 陆庭鼐心下长叹:“没想到自己向来自诩清正刚直,可到头来,侧室仗势受贿,自己还要靠着‘卖女儿’来做官,真是羞煞我也!” 转头看向侧室和小女儿那殷切期盼的目光,长叹一声:“全听恩师安排。” “公公,宴席已经备好,请入席。”陆萱进门,邀请杨文和入宴。 杨文和起身,同陆庭鼐一同入席。 杨文和入座,看向桌子上众多精致菜肴,轻笑道:“看来萱儿是花了不少心思呀!” 陆萱也不扭捏,大方道:“公公一直在临安公干,好不容易来一趟苏州,儿媳生怕您不喜南国风物,左思右想,思虑再三,才挑出了这些尚能过眼的吃食,若是公公觉得难以入口,还请看在萱儿辛劳的份上,轻些责骂。” “你呀!早就听你婆婆夸你圆融通达,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呀!”杨文和笑骂道。 陆萱轻笑,指着桌子上的一道菜肴:“这道菜叫作玲珑牡丹,是将新鲜的鲈鱼腌制,切雕成牡丹形状,最后蒸制而成。此乃苏州名菜。如今正是鲈鱼肥美之时,鲈鱼变牡丹,雅致与否,还要请公公亲自品评。” 杨文和轻笑,暗忖这姑娘真是个玲珑之人,这是问自己对她的评价呢。想到此,杨文和拿起筷子,将一块鲈鱼送入口中。 “味甘鲜,可称上!只是苏州的鲈鱼虽然可称上乘,但鲈鱼终归是鲈鱼,若变成牡丹恐怕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呀!”杨文和评价道。 陆萱闻言神色暗淡,眸失华光,握在手里的筷子紧了又紧。 杨文和轻笑,询问道:“萱儿可知这江南牡丹和关中牡丹的区别?” “萱儿学识浅薄,请公公教。” “江南牡丹花期早,花型小,花香最为浓郁,可谓神韵十足。关中牡丹花期晚,花型大,颜色艳丽,形贵非凡。说到底还是物候差异,你婆婆最爱侍弄花草,你以后要多学学,怎么把江南牡丹移植到关中,如此形神兼备,方可为百花之主!”杨文和意有所指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陆萱起身,恭敬一礼:“萱儿铭记于心,定会认真学习,做那名副其实的百花之主!” 杨文和点头,指着桌子上的一道菜肴问道:“这是桂花鸡头米?” 陆萱轻笑解释:“公公好眼力!萱儿在相府时,知道相府遍植桂花,想着苏州独有风物鸡头米与这桂花相配岂不正好。这鸡头米大小如莲子,外壳极其坚硬。烹制时要将鸡头米的坚硬外壳剥去,取出里面的鸡头米熬制,出锅时撒上桂花正是相得益彰,若这鸡头米没了桂花相伴,可难称苏州名肴。” 杨文和轻笑摇头:“你这丫头,当真是蕙质兰心!” 心中暗道:这姑娘自己倒是没选错,虽然有时过于拘慎,不够贵气。但那都是其生长环境所致,就这颗蕙质兰心,稍加教导定然是相府名副其实的少夫人。 “这么好的牡丹栽在你家真是糟蹋!”杨文和看向一旁的陆庭鼐冷声道。 陆庭鼐羞愧难当。他知道陆萱是借这道桂花鸡头米来向左相致谢。鸡头米外壳坚硬,暗指自己刚直的性格,若单独煮米恐怕难成名菜,唯有加上这相府桂花,二者相和,真可谓点睛之笔,终成苏州名肴桂花鸡头米。 陆萱这女儿真是比自己这个爹强呀,不但蕙质兰心,还知情识趣。若她直言感谢,恐怕就显得过于生份,还自降了身价,这以菜表意的手段,真可谓恰到好处,言小意深。 思虑至此,他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何即使是嫡子却依旧争不过自己女儿的原因。 “恩师教训得是!”陆庭鼐喟然一叹。 杨文和看向陆萱,吩咐道:“我会在苏州多停留几日,你跟在我身边,明日和我去见些人。” 陆萱起身,恭敬道:“萱儿全凭公公做主!” “哎~!萱儿,相府从来不缺时花,缺的是奇花,你明白吗?” 陆萱恍然,朗声道:“陆萱定是那百花之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识人 苏州坚匏(音 páo)庄园。 杨文和慢悠悠的步入庄园,问道:“萱儿可知坚匏庄园的来历?” 陆萱恭敬的跟在身后,回答道:“萱儿生在苏州,对这坚匏庄园有些耳闻。据说是前梁皇族胶东王的私宅,传言此人痴喜收藏赏玩奇匏(匏是一个球体的葫芦),更是在这庄园内遍植匏苗。今日萱儿初来此处,看来传闻也并非全真。” 杨文和轻笑:“胶东王此人志大才疏,唯一能拿出来称道的也就是他那些韬晦手段,这坚匏之名实际上是他故作谦虚之态的遮掩手段。正门牌匾‘坚匏无窍’四字,本意是实心葫芦不能切成两半当水瓢,属于无用之物。胶东王以此来向陛下表明心志,只是他这人识人不明,跟着前梁皇族造反,最终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这个萱儿倒是有所耳闻,只是萱儿不懂政事,总是不得其中关窍。” “无妨!看多了总会学会。赏匏之趣,不在其形,而在其神。匏之奇、之怪、之雅、之拙,皆为神之所赋,能悟匏神者,方得赏匏之真谛。”杨文和教导道。 “是,萱儿铭记!” 杨文和看了眼天色,朗声道:“走吧,今日可要见不少人。” 言毕,一人当先的走入坚匏庄园的书房。 陆萱心中知晓,杨文和有心教自己识人辨才,这种机会若不是自己嫁入相府,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知晓学习。思虑至此,她整了整衣衫发髻,紧随杨文和步入书房。 老管家杨虎在此等候多时,见杨文和已经准备妥当,点头示意门外的一人进入书房会见。 来人中年上下,一脸沧桑,面庞轮廓刚硬,眼神坚毅非凡,来到书房正中,恭敬一礼:“学生石介见过恩师。” “不必多礼,你不是正忙着疏通漕运,募民就工吗?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石介一脸的不自然,支吾道:“恩师驾临学生治下,学生没有不来之理。” 杨文和嗤笑:“子静呀子静,你这人向来刚毅,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在我面前还要如此转圆?” 石介石子静长叹一声,恭敬道:“恩师请恕学生莽撞。如今关中粮价飞涨,引的江南多处粮商运粮北上,现在整个浙西路的粮食价格也跟着一日三涨。可恩师非但不允学生平抑粮价,还叫学生跟着哄抬粮价,这是何道理?学生思前想后实在不解,特来恩师这里求教。” 杨文和皱眉,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质问出声:“子静,你读书所谓何哉?” 石介抬头,朗声道:“回恩师,学生之志从未变过!学生读书为察圣贤言,修己治人,辨世间大义,匡正天下。” “恩,倒是和你读书时所说无二。那你觉得纾一时之困和解万世之厄,哪个更加重要?”杨文和追问道。 石介毫不犹豫,朗声道:“自然是解万事之厄!” 杨文和点头,耐心解释道:“王宗晖哄抬粮价一是想要掣肘你师弟的北地攻势,二是想翦除你在朝的师兄师弟,对此你可有解法?” 石介当然知道这是王宗晖搞的鬼,可这和自己所问问题有关吗?他实在搞不懂为何恩师会如此问,只得恭敬道:“请恩师教!” 杨文和长叹一声:“子静,你这些年在浙西路安抚使任上的所作所为我一直留心。精简官吏,肃清官风,创立青苗法,免役改募,都是善政!可你太急了,若不是你朝中师兄弟一直为你说话,浙西路又自古繁华,你觉得你真能折腾这么久?” <注解1:浙西路涵盖了今天江苏南部的苏锡常地区、浙江北部大部分地区。浙西路安抚使若朝廷走任一般是二品,常驻的是四品,这里石介是四品。职权上相当于省级军区司令兼省常委。抚使是掌管一路(路是宋代的一级行政区,大致相当于现在的省)军事和民政的官员。他们负责总护诸将、统制军旅,同时也要察治奸宄、肃清一道,管理兵民之政、听狱讼、颁禁令、定赏罚、稽钱谷、甲械出纳之籍等> <注解2:青苗法:在夏秋青黄不接的时候贷钱给农户,称为“青苗钱”。等农户有收成后加息百分之二十,随夏秋两税交纳。免役改募:将原来按户轮流服差役,改为由官府雇人承担。> “恩师!此乃大华当务之急,不可不察呀!”石介急切道。 杨文和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解释道:“此抬粮之法,一可以阻止南粮北运,二可以节制王宗晖的扰军谋划。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我令你募民修缮河堤,筑城建屋,从根本上提高居民收入,粮价随工价上涨,对居民来说也不算太过艰难,你为何会如此一问?” 石介沉默半晌,咬牙直言道:“敢问恩师,此事何时能止?” 杨文和轻笑:“等你入主中枢,能改令天下的那一天!” 杨文和见他沉默不语,冷声道:“石介,你要明白,全身方能作为,你在浙西路这些年难道还没明白这个道理?” 石介长叹,他明白杨文和的意思是等他复相后调任自己入中枢,只有到了中枢,自己那些改革的想法才能真正付诸实际。可如今恩师以江南之富对抗关中之权力,说得难听点,这简直是以国谋身,恩师所做与他所知相背,实难说服自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子静,古之改革者,未闻有不流血而成者,你想做那个流血者?然后史书上寥寥一笔,功过平平?我早就教过你,义者,心之制也,非天下之名也。莫要成为那群沽名钓誉之辈。” 石介凛然,大声道:“学生知错,牢记恩师教诲!” 杨文和点头,从书架后抽出一本书递给陆萱,对着石介道:“这本《革均》你回去好好研读。” 陆萱将书送到石介面前,引着他出门。 “这个石介,还是老样子!”杨文和无奈道。 陆萱返回书房,接话道:“萱儿倒认为石师兄可称君子。” 杨文和轻笑:“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国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国用也;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敬其宝,爱其器,任其用,除其妖。石介就是那能言能行的国宝,可用起来也是令人头疼呀。” “萱儿看得出来,虽然石师兄刚毅性直,但心中抱负不小,定不会安心于这苏州一地,相信他能明白您的苦心。” 杨文和沉默半晌,刚要说话,却被门外一阵吵闹打断。 “吕祖谦,给老子滚进来!”杨文和大骂。 “诶!学生来喽!”一声谄媚高声应答,脚步急匆的步入房中。 “你不在秀州做你的知州,跑来苏州干嘛?”杨文和冷声道。 <注解:秀州的辖境大致包括今浙江省的杭州湾以北(不含海宁市)、桐乡市以东地区及上海市所属吴淞江以南的地区,秀州属浙西路管辖。> 吕祖谦毫不害怕,嬉笑道:“这不是想恩师了吗?” “你少给我打哈哈!一州知州擅离职守,你真是胆大包天!” “是是是,是学生思虑不周。可谁叫你老人家都来江南道这么久了,也不去秀州视察,这不学生自己来述职了不是。”吕祖谦一脸的恭顺。 “你小子少说俏皮话,你这一脸怪像,准没好事!” “恩师,咱那群师兄弟,我可是您亲徒呀!要说亲厚,我可是在相府求学的私生亲徒,你咋还偏偏对我这么狠心嘞?”吕祖谦委屈道。 “你小子少跟我演戏!有什么事赶紧说!” “嘿嘿!那……那什么……,您看我这秀州知州都做5年了,啥时候能回京看师娘呀?”吕祖谦扭捏道。 “嘿!你小子真敢开口,全大华有几个35岁的知州?你还不知足?”杨文和笑骂道。 “也不是不知足,这不是看着师兄弟们在朝中受气,想要帮衬一二嘛。” “帮个屁,你在秀州少给我惹事我就烧高香了!” “冤枉呀!我那秀州不说政通人和吧,可在浙西路那可是出了名的富庶,咋到了恩师嘴里,说得我好像是个不学无术的昏官呢?” 杨文和翻了个白眼:“你干得那些事还要我说嘛?杀绅敛富,私减税额,暗设水路费,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干?” “恩师,这也不能怪我呀!我刚到秀州,那上一任的狗官把税都收到十年后了,我那秀州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能有啥法子?那些官绅和上一任知州私相授受,欺压良善,兼并土地,隐仆藏奴,我杀他们都是轻的,这种人就该诛九族!”吕祖谦不服气道。 “你还敢发牢骚!老子揍你!”杨文和拿起桌上的书就要打。 吕祖谦假意遮挡,快步上前,抚着杨文和的肚子,谄媚道:“恩师消消气,都是学生莽撞!” “你给我站好!没看到萱儿在吗?你这个师兄也不怕丢人!” 吕祖谦嬉笑着站起身:“这有啥丢人的?都是一家人不是,陆师妹,师兄第一见面,给你带了些秀州风物,那南湖菱角可有“素中之冠”的美称,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陆萱捂嘴轻笑,大方道:“谢过师兄,正好师妹也准备了些苏州风物,到时候师兄一定要带上。” “好嘞!” 杨文和见陆祖谦说起来没完,没好气道:“回京你别想了,正好过几日萱儿要去华亭县,那是你治下,你看着帮衬一二。” 吕祖谦一愣,随后道:“师妹去华亭干嘛?那地方除了大海也没什么值得称道游玩的去处呀?” 陆萱轻笑,认真道:“萱儿现掌吴中陆氏,想要在华亭县筹建一些码头商船,还望师兄照拂。” “怎么?有难处?”杨文和见他皱眉沉默,疑惑道。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华亭知县丁凛为人刚直,为官克己奉公,清正廉洁,想要从他手中拿下华亭的船运权恐怕有些难处。” 陆萱闻言一笑,认真道:“师兄不必忧心,咱们相府从来不做仗势欺人之事,对清正廉洁的官员更是敬重有加,师兄只要从中转圆一二就可,其他的萱儿自会办妥。” “那就好!丁凛此人师兄我很看重,好几次想要调来秀州,可他总以华亭未治为由拒绝,如今正好有个由头,为兄和你再去见一见他。”吕祖谦回应道。 “行啦!你在秀州我有大用,安心!”杨文和安抚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吕祖谦低眉,恭敬称是。 陆萱见此,引着吕祖谦走出书房,返回后依旧轻笑不止。 杨文和见此也是笑道:“这小子在相府求学,性格是跳脱了些,为官也不拘一格,有时虽然有些过火,但绝对是个能臣。正所谓,任人之长,不强其短;任人之工,不强其拙。你去了华亭,要敬重些,莫要因为他的性子而看轻他。” “是,萱儿知晓!” “阳光有些刺眼”杨文和幽幽道。 陆萱闻言,走到窗前将窗子关掩,拉上轻薄的纱帘,书房顿时一暗。 “吴中陆氏陆伯淳,见过左相!”一老人缓步上前,躬身施礼。 杨文和眯眼,轻笑:“萱儿,快去扶你世伯起身,咱们可受不起他的大礼!” 陆萱凝眉,走到此人近前,并没动作,而是出言道:“世伯,可是要折煞我父?” “岂敢岂敢!”陆伯淳起身。 “陆氏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杨文和抿了一口茶,悠悠道。 陆伯淳无奈,我还能来干嘛?自从你来了江南,以疏通漕运之名,对我陆氏船运极尽限制打压,本以为将陆萱嫁到相府,你会对我陆氏网开一面。没想到近几日更是变本加厉,联合兰陵萧氏不断侵吞我陆氏钱庄船运。现在我吴中陆氏百年基业只剩一半,我要是再不来,恐怕要被你这左相吃得连渣都不剩。 思虑至此,陆伯淳也不扭捏转圆,直言道:“左相如何才能放我陆氏一马?” 杨文和凝眉:“何出此言?” “左相,这些时日,我陆氏全力支持南粮北运,没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萱儿更是嫁入了相府,还望左相留些情面。” “哼!我若是不留情面,就你们在江南做的那些事,抄家十次都不冤!”杨文和冷笑连连。 陆伯淳内心腹诽:“话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以权压人。江南哪个世家不兼并土地,哪个贵族不隐匿人口?我吴中陆氏做的是漕运生意,要是不如此做,光雇工费,船运税就不知道要花费出多少,这在江南都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如今你抓着不放不就是想为陆萱张目吗?” 思虑至此,陆伯淳咬牙道:“左相,虽然我陆氏还剩半壁家资,可相信还是有人会乐意同我陆氏合作,望左相慎思。” 杨文和沉默半晌,冷声道:“王宗晖恐怕来不及帮你!” 陆伯淳见他如此说,知道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施礼后转身就走。 “萱儿,牡丹形贵性确高野,宜山隈,宜篱角,宜小桥溪畔,宜松竹丛中。不宜庭园,不宜温室。”杨文和幽幽道。 陆萱重新给杨文和填茶,知道这是他给自己出的考题。 杨文和已经将陆氏的一半交给了陆萱,算是极尽宠爱了。剩下的那一半,自然是留给陆萱亲自去取。这是考验也是锻炼,她知道,自己若是拿不下陆氏,恐怕就只能做相府温室中的牡丹了。 “公公放心,吴中陆氏只能是相府的妻族!”陆萱郑重道。 杨文和点头,认真道:“我这一生遇人无数,一辈子都在学怎么识人用人。如今快到艾服之年(50),才敢称有些心得。 识人之要,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乐之以验其僻,怒之以验其节,惧之以验其特,哀之以验其人,苦之以验其志。此八观六验不说囊括天下之才,至少可安家传业。 用人之要最为难言,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百年之家多毁于此,不可不察。用人可以势压,可以利趋,最重要的是以恩使。小人或有才,势利皆可动,君子有大才者,唯有施以恩,动以情,方可驱使。 牢记!牢记!” 陆萱今日所见所闻令她大开眼界。她从小很少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人和事,更别说驱使大才了,她想都没想过,如今杨文和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可谓是对自己给予厚望,这份恩情可不是简单一个未来少夫人就能说清讲明。 思虑至此,陆萱恭敬一礼:“萱儿铭记,整齐家门,提撕子孙,垂范后世。”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小棉花 秋阳杲杲,日暖风和。 杨炯扶着潘简若在永乐城墙上缓慢散步。 “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我又不是怀孕!” 杨炯翻了个白眼:“你少逞强,你重伤初愈,气虚血弱,要不是看今日天气暖人,我绝不会让你下地。” “哼!你就欺负我现如今行动不便,你等我好了的。” 杨炯无语,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是喜欢强兰,但你最好不要一直和我闹,不然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让你重新变回那个炙鹿的小娇兰!” “嘿,你吓唬我?”潘简若挑眉。 “呣嘛~!” 潘简若愣神,反应过来后羞恼大骂:“你个坏人,你要死呀!” “呣嘛~!” “你想羞死我?” “呣嘛~!” “你……!” 杨炯嗤笑:“怎么不说话了?” 潘简若手指掐住杨炯的腰间软肉,转了一大圈,恨声道:“你给我等着,等我好了,我非把你打个鼻青脸肿!” 杨炯挑眉,欺身上前,作势就要动嘴。 “诶~!别!我错了!” 潘简若真是被这坏人吓怕了,哪有这样的呀! 杨炯见她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调笑道:“错哪了?” “你别得寸进尺!” 潘简若见他还要来,气恼的双目圆瞪,璀璨的眸子狠狠的注视着他。希望能把他吓退。 “啵~!” “你欺负人!”潘简若怒吼一声扑到杨炯身上就要跟他拼命。 杨炯见她真的恼了,好笑着抱住她腰身,安抚道:“好啦!别弄裂了伤口。” 潘简若冷哼一声,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转头不去理这个恼人的家伙。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我可是你师傅,你这样大庭广众的欺负我,若是让别人看见,我哪还有脸在这永乐城待下去。 思虑至此,眼眸余光左右瞥了下,见无人注意此处,安心之余又恼杨炯欺负自己,狠狠的踩了他一下方才罢休。 杨炯真是被她气笑了,你一个重伤初愈的病人,能有多大力?看她那堵嘴瞪眼的可爱模样,只得装作被她踩痛,高声大叫求饶。 “你闭嘴,也不怕人听见!”潘简若娇声喝止,手上动作不停,直接捂住了他嘴巴。 杨炯有时候很喜欢逗她。潘简若这姑娘,平时一本正经,生人勿近的模样,可火热起来,那简直烧死人不偿命。可偏偏就是这样性格,她在人前为了那所谓家风,向来是知礼懂矩,从来不越矩。 杨炯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总是在没人的地方逗弄她。这几日,潘简若没少拿她昏迷时自己说的话来揶揄自己,有时真是被她羞得面红耳赤。 慢慢的杨炯也学会了反制手段,她拿自己说的话来羞自己,杨炯就欺负她。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潘简若也反应过来,合着便宜都让他占了,自己就过了个嘴瘾,真是亏大了。 时间久了,两人都对对方的手段有了了解,潘简若这几日老实多了,再不敢拿捏杨炯。可若是杨炯总管着自己,她虽心里甜滋滋的,可嘴上却语做坚强,她不想让杨炯看轻自己,所以才有了今日之羞。 想到此处,潘简若也有些无奈,心中哀叹不已,自己算是跟他纠缠不清了。 就在潘简若伤春悲秋之际,瞥见永乐城下那马蹄阵阵的骑兵队伍,疑惑道:“最近要打仗?” 杨炯见她问起,直言道:“麟州两万骑兵放弃了南下的作战计划,会同银州的三万守军固守银州。前几日,中路马一浮置信,要求我军拿下银州后西进向龙州聚拢,策应中路东翼的天波府杨渝,包围西夏的袭扰骑兵。” “这眼看着就到了十一月,中路战事一直没有进展,我军要是西进,恐怕会受马一浮连累。”潘简若担忧道。 杨炯沉默半晌,解释道:“我最初的想法是攻入银州,将东路绥德大营前置到银州,凭借着乘风速运和东线的窖粟,沿着沙漠边缘行进,直接奇袭灵州。若是顺利,整个战斗最多持续一个月,可三军名义上受马一浮限制,之前没收到命令还可以装作不知道攻打永乐,可现在人家明书发令,熊世叔恐怕也无能为力。” “所以,你现在忧心的是,攻下银州后,到底是听命策应中路还是北上攻取夏州?”潘简若总结陈词。 “是!若西进策应中路,我敢肯定,12月底肯定打不到灵州城下。” “何以见得?” 杨炯解释道:“中路西夏的两侧先锋骑兵源源不断,目的就是拖住中路军的步伐。从距离上看,中路军距离灵州最近。西夏只需在阻挡马一浮20天,到时候北地降雪,天地大寒,人马皆不能动,还谈什么斩首灵州?” 潘简若凝眉:“马一浮也算是军中老将,在环庆一带也经营多年,想要困住他20天很难吧?” “那要是西夏军掘开黄河呢?”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震得潘简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杨炯这种猜想太有可能了,若西夏觉得事不可为,直接掘开黄河,那必然会形成一大片黄泛区,到那时恐怕此国战大华再难回天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中枢难道不知道此事?”潘简若疑惑道。 “知道又怎样?军报上显示,自从开战以来,中路粮草消耗,三军之最,人没死多少,却一直在补充兵员,现在中路军我估计兵力都能达到30万之重,据说周围诸路各州,家家受诏,户户参军。王宗晖和陛下现在恐怕是有些骑虎难下了。”杨炯担忧道。 “陛下为什么那么相信马一浮?被西夏打得连环州都出不去,要是我爹领兵,估计他早就羞愧自戕了!马一浮怎么还有脸和陛下要钱要兵?”潘简若愤恨道。 “起初陛下和中枢都认为中路军应该是最快攻到灵州城下,可事实上却是东西两路军进展迅速。而东西两路路途遥遥,运粮距离极长,中路距离大华和西夏都很近,所以更容易补救。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补粮增兵之下,现在即使是撤换马一浮恐怕也难了。他马一浮龟缩了近一个月,现在手握30万大军,我猜测近几日应该就会有大动作了!希望他能冲出环州吧。” 潘简若长叹一声,不想在此纠结,避开话题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银州?” 杨炯转身,看着潘简若的眼睛,认真道:“我军明日出发攻打银州,你要回长安。” “你说什么?”潘简若冷声质问。 “你现在重伤初愈,身体气血两虚,永乐城物资匮乏,若这样下去,你非落下病根不可。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已经知会内卫,明日100亲军护送你回长安养伤。”杨炯冷漠道。 “呵!我不听你的!” “由不得你!” “你混蛋!”潘简若双眸含泪,直直的盯着杨炯。 那眼底的委屈和不甘穿透杨炯的眼睛,直刺杨炯的内心,扎得他心碎不已。 杨炯抚平心情,他知道潘简若此时的心境,两人感情刚有点起色,她怎么舍得离开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发现潘简若别看表现得很刚强,其实内心很需要一个依靠。 这几日一直是杨炯在身边照顾她,人在生病虚弱的时候往往是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尤其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可现实就是潘简若自从受伤后,气力大不如前,军中不比长安,药材稀缺不全,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她很难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杨炯绝对不能让那个风姿卓约的殿前司之兰毁在自己手里。 念及于此,杨炯将潘简若拥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情真意切道:“攸宁,我知你心中所想。我心中待你如何你应该也明白,你此时的身体状态难道能跟我北上?你就狠心让我内疚一辈子?” “我在永乐城等你!” “哎~!你不许和我闹,回去后你有了官身,在殿前司好好谋划,相信对你们当前的处境能改善很多。” 潘简若不说话,大大的眼眸就这么盯着杨炯,泪水从两颊滑下,凄婉哀怨,令人心碎。 杨炯都无语了,自己遇到的姑娘怎么都会这一招?小鱼儿要是气急了也是如此,她那眼神锋利如刀,自己根本不敢看她。简若更是如此,她一个平时那么刚强的人,如今就这么柔弱的看着你,简直是软刀子杀人。 潘简若看得杨炯心乱如麻,一气之下,重新覆上她的唇,不理会她挣扎,欺负到她气喘才停。 “潘简若,回去我娶你!”杨炯大声道。 潘简若闻言一愣,随后目光一冷,扒着杨炯的脑袋,张嘴狠狠的咬向他嘴唇。 “哎!疼疼疼!”杨炯语句不清的大喊。 不知过了多久,潘简若得意的擦了擦嘴上的血,看着杨炯那破裂的嘴唇,嬉笑道:“这就是你招惹我的下场!” 杨炯无语,你哪来这么多招呀?抹了一把嘴唇上的血,认真道:“我说真的!” “你想好!我潘简若绝不做妾!” 杨炯看着她的眼睛,回想起两人的种种,大声道:“平妻行不行?”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传来。 李潆整个人风尘仆仆,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质,眉眼森寒,右手握着匕首,双手拍了几下,嘲讽意味十足。 杨炯见来人是李潆,先是惊讶,随后微笑着迎上她。 刚走几步,李潆突然加速,反握匕首,朝着杨炯的前胸就砍了过来。 杨炯大惊,脚下妙风步侧身躲避,左手勾住李潆的腰身,右手握住她拿匕首的手腕,大声道:“干嘛?你撞邪啦?” 李潆咬牙切齿,提膝就朝杨炯的下身攻来。 杨炯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左手按住她膝盖,右手抖落她匕首,将她拦腰抱在怀中,不理会她挣扎。找了两个城跺,将她塞进中间的空隙,冷声道:“你干嘛?” “我干嘛?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不清楚?”李潆双目喷火,云鬓散乱,死死的盯着他。 杨炯恍然,这是看自己和潘简若在一起生气了。 还未等他想到什么话来哄这个煤气罐,潘简若悠悠道:“都说芍药无骨,想要画芍药从来都是用色彩描绘花卉,不用墨线勾勒轮廓,所以芍药也称无骨花。今日一见,我看此说法也就是那些画院的画师瞎说,这芍药不但不能称无骨,简直是骨透皮肉,伤己扎人。” “你给我闭嘴,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插嘴!”李潆怒吼。 “这就奇了,你没听到他刚才说让我做平妻?对了,他还说了,就喜欢我这种娇兰。” 杨炯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简若的嘴也这么毒,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看向马上就要爆炸的李潆,解释道:“你别听她瞎说。”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瞎说,你是说刚才都是骗我的喽?”潘简若大怒。 “我是说你说我喜欢娇兰的事!”杨炯反驳道。 潘简若眉毛一挑,冷声道:“如此说你不喜欢娇兰喽?” 李潆懒得理她,挣脱杨炯的束缚,疯了似的朝杨炯身上扑打。杨炯着实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平日里的李潆绝对不是这样。纵是她生了天大的气也不会如此疯狂,怎的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真的中邪了。 杨炯来不及细想,闪躲开她的攻击,随后一个提拉将她从两个城垛间薅出来,从后面抱住她,低声道:“小棉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李潆听他叫自己闺名,一口气没上来,气急攻心,口喷鲜血晕死了过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擂鼓助军威 “看着我!”李潆鸱视着杨炯,语气冰冷刺骨。 “小棉花,当时我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鱼儿去北地。”杨炯抬头对上她那幽冷的眸光,咬牙道。 “叫我三公主殿下!” 杨炯翻了个白眼,起身端起药,坐在床沿,准备喂她。 李潆一把夺过,一仰头全都灌进了嘴里,语带讥讽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我自认为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到头来却是你瞒我最深!” 杨炯闻言也是沉默,这李潆句句占理,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你平日里骗我那些妹妹不是挺能说的吗?” “我哪有骗?”杨炯喏喏出声。 李潆对他这表现真是气死了,我一路风尘仆仆的从长安赶来,你就是这个态度?她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杨炯,自己刚到永乐就见到他和潘简若那一幕,差点没被他气死,现在李潆的心前所未有的悲愤。 “杨炯!你答应我父皇的你全都忘了?”李潆冷漠出声。 杨炯抬头,郑重道:“夙夜难忘,所做皆为此!” “说得真好听,你现在正妻和平妻全都许诺了出去?让我做你小妾?”李潆眸如秋霜,冷厉如刀。 “我从没想过让你做妾,你在我心中地位无与伦比,独一无二!” 李潆沉默半晌,幽幽道:“我一直以为你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我,现在看来却是我多情了。” 杨炯拉着她的手,认真道:“我说了,所做皆为娶你!” 李潆一把甩开他的手,怒目而视:“那你还招惹小鱼儿!你想气死我吗?” 杨炯知道这话怎么回答都是错,只得装死人不说话。 李潆凝眉,冷冷的盯着他眼睛,突然语气平静道:“杨炯,你生了鼎革之意。” “乱说!” “这个世上你能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我,我太了解你了!你在我面前从不说假话,你想用这个办法娶我?”李潆冷漠道。 李潆见他不说话,怒声道:“你敢做,我就敢杀你!我李潆说一不二!” “我没那个意思,自保而已。” “自保?娶殿前司之女,暗中勾结白莲教,和我内卫不清不楚!你这是自保?你当我李潆是傻子吗?” 杨炯沉默半晌,悠悠道:“我和陛下有三年之约,荡平西夏后,你就不再是内卫的人了。” “你逼我?” “谈不上逼,你早晚要卸去内卫,相府是陛下给你找的后路。陛下的设想很好,但我无法保证你那些弟弟会不会对你和相府动手,我要确保有能力保护失去内卫的你。” 李潆死死盯着他,她明白杨炯说得不错。自己这些年替父皇杀了很多人,得罪的官员世家不计其数。如今父皇在世,没人奈何得了她,可一旦皇位更替,她必然第一个被清算。一朝天子一朝臣,她那些弟弟无论是从揽权还是从安抚新臣的角度,自己都无生还可能。 所以,从一开始,父皇就给自己找好了后路,那就是嫁入左相府。左相是文官之首,不但是世家,朝中更是门生遍地,是她卸去内卫后最好的归宿。 李潆曾听父皇隐晦地跟她提过,最初的想法是想让大姐李淑嫁入相府,以弥补对宸妃的亏欠。可令父皇没想到的是,左相府根本就无意娶大姐,更重要的是杨炯,父皇曾经说他差点看走了眼,这杨炯稍加培养,绝对是国之栋梁。如此相府两代权柄,绝对能护住自己。 于是父皇就有了让自己嫁入相府的心思,在这一点上,杨炯在宗人府大牢已经和父皇有了君子协定。 可今日一见,她发现,虽然杨炯从不和自己说假话,可他总是背着自己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联想起他的种种动作,她突然有些害怕,这种感觉让她烦躁不已。 “你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李潆冷漠道。 杨炯知道这是两个人之间的死结,他想要自保,就避免不了揽权,走到最后,就只会剩下一条路可走。李潆是最忠诚皇家的公主,或者说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她绝对忍受不了这一点。 李潆说一旦自己走到那一步,她就亲手杀了自己。这一点杨炯一点都不怀疑,李潆此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大概就是两人之间那不知从何时升起的感情吧。 两人小时候虽然经常一起偷御花园的鲤鱼,可长大后却渐行渐远,彼此都没了来往。杨炯穿越过来后,乌龟潭第一次见面,他突然发现和这个青梅好像天生就有一种亲近感,两人之间都不需要说话,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知道对方所想,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唯独是见到李潆会如此。 这也是杨炯为什么有时候怕她的原因,杨炯在李潆面前简直和透明人没有任何区别。你做什么事只要她有心想查,内卫总能查个七七八八。纵使她查不到,只要她想知道,直接跑来问杨炯,杨炯绝对骗不过她。 好就好在李潆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对杨炯做的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会替着遮掩一二,这次小鱼儿暴露,让她突然发现杨炯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这让她难以接受,李潆甚至对以前和杨炯的相处方式都产生了怀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和李潆的关系非常复杂,青梅竹马占几成两个人都无法说清,可能更多的是利益纠缠。李潆把相府看作是自己的后路,凑巧杨炯她又不讨厌,她对父皇给她安排的后路很满意。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一心一意的对杨炯,令李潆没想到的是,她现在好像成了皇家的掘墓人,自己帮杨炯越多,好像就越加快了掘墓的速度,这令她纠结不已。 李潆坐在床上愣愣出神,她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天生慧心,看人极准,这种天赋是老天给她的,识人她从来不用学,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她就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尤其是对上杨炯,她甚至能清楚的知道杨炯此刻在想什么,杨炯在她面前从来不敢说谎,正是这样她才心烦。 从杨炯的眼神中,她已经看出了苗头。杨炯说荡平西夏后娶自己,这句话绝对不是空话。只要杨炯争得平夏首功,大华最年轻的侯爷绝对是他,到时候重回朝堂,最低也是个三品封疆大吏。加上相府的权势,用不了几年就能入主中枢。 问题的关键就在此,父皇也非常看好杨炯。父皇在的时候他或许不会怎样,可皇位一旦更替,新皇绝对压不住杨炯。在这皇位传承之际,必定是生死相搏的局面,要么是父皇亲自动手,要么就是新皇登基,将杨炯逼上那条不归路。 “哎~!”李潆长叹一声,她突然生出一种生在皇家的无力感。 杨炯此时心情同样烦躁,李潆他绝对不能放走,无论是从感情还是从利益,任何一个角度都不能。只是这正妻的位置着实让他头疼,就李潆那一点就炸的性子,你让她做妾,她敢当场就宰了你。 “哄好你的公主了?”潘简若从城墙下走来,语带讥讽道。 杨炯收回思绪,快步上前扶住她,责备道:“天晓霜寒,小心身体。” “你一夜没睡?” “睡不着。” “被公主闹得?” 杨炯摇头沉默。 潘简若看着城下逐渐聚拢的士兵,悠悠道:“要走了?” “恩!” “一路平安,我在长安等你!” “恩!” “杨炯,你心里有我吗?”潘简若掰正杨炯的身子,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 杨炯并不回答,将潘简若的手放入自己内衬心脏的位置,目光坚定的迎上她的眼睛。 潘简若并不扭捏,闭上眼细细感受,随后轻轻摇头:“杨炯,我要你斯时斯刻,此时此刻,心里只能想我潘简若一人。” 杨炯深吸一口气,洒脱一笑:“吾妻简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潘简若轻笑:“秋天哪来的花开?” “把眼睛闭上!”杨炯嬉笑道。 “干嘛?” “快闭上!”杨炯连声催促。 潘简若不疑有他,缓缓闭上自己大大的眼睛。 杨炯快速跑到城墙隐蔽处,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野兰花束,回到潘简若面前:“噔噔噔噔!” 潘简若疑惑的睁开眼睛,当看到杨炯手中那五颜六色的山地野兰花束,突觉眼底一酸,明知道他是给自己准备的送别礼物,嘴上依旧要问:“送我的吗?” “我家还有别的兰花吗?”杨炯灿烂一笑,将花束放在她手中,替她抚去眼底的泪花,宠溺的望着她。 潘简若觉得自己彻底沦陷了,难怪这人能到处招惹姑娘。她刚刚还生气杨炯马上就要和自己作别,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所以她才恼怒的要求他必须在此时此刻只准想自己。 可这个坏人,早就准备好了礼物。从这野兰花的颜色和排列上看,明显是他设计了很久,低头看他那布满尘土的靴子,鼻头一酸,这人原来一直都记着自己。 “简若,时间不早了。晨冷霜滑,现在整军完毕,我该走了!” “恩!” “回去吧,等天暖了你再启程!”杨炯嘱咐道。 潘简若摇头:“我看着你走!” 杨炯对上她那倔强坚定的眼神,洒脱一笑:“等我归家!” 转身走下城墙,蹬上战马,领军朝银州城奔去。 “咚~!咚~!咚~!” 永乐城墙上传来阵阵擂鼓之声,响彻晨曦。 杨炯马上转身,豪迈大笑:“吾妻擂鼓助军威,吾军破敌凯旋归!”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记得绿罗裙 “你小子是桃花成精吧?”熊定中打马来到杨炯近前,看向他身后三公主李潆的车驾,调侃出声。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什么精魅鬼怪,这样也省的为此国战发愁了。” 熊定中闻言也是沉默,随后道:“此国战前途难料呀。” “现在纠结那些也没什么意义,熊叔叔还是想想怎么攻打银州吧。” 杨炯拿出地图,仔细的看了起来。 “银州守军5万,我军也是5万,我军作为攻城一方,若是时间充裕还好说,直接围也能困死银州。可现在已经11月初,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银州此战恐怕会比永乐还要惨烈。” “熊叔叔打算强攻银州?” 熊定中长叹一声:“马一浮要我们东路军攻下银州后西进龙州,协助天波府杨渝包围绞杀西夏袭扰我方粮道的骑兵,展旗卫多是骑兵,至少从战术上看,我不能说这个决定是错的。” “那若是从战略上看呢?”杨炯追问道。 “未来谁都说不准,若咱们能迅速攻下银州,我就有把握将杨渝的神符卫解救出来,到那时兵合一处,北上经宥州盐州,依旧能攻到灵州城下。”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为何不直接从银州出击,攻取宥盐二州呢?不但距离近,而且我到时候把绥德大营搬到银州,咱们还省去了补给烦恼。” “你听不明白吗?展旗卫要去救杨渝的神符卫!”熊定中恨声道。 “你明明就不想去,明明心里知道马一浮这个决定是蠢笨至极,一旦我东路军向中路靠拢,西夏必定会冲击我东路防线。到那时,我东路军所获城池,能剩下几个都难说!你明知道这种只考虑战术不考虑全局的决定一旦执行,胜败全凭天意,为何还要听那个蠢货的命令?”杨炯逼问道。 熊定中怒吼:“我承认你的作战计划很有想象力,可行性也很高,可风险也极大。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失败,我们这些兄弟向前会被西夏兵包围,向后就是违抗军令的死罪,这种境地不是我展旗卫想要的!” 杨炯嗤笑:“明白了,熊定中怕死!” “狗屁!老子打仗争天下的时候,你小子还撒尿玩泥巴呢!” 杨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你是主帅,我尊重你的决定。这个分歧我们暂且先搁置,眼下我想知道我们该怎么攻下银州。” 熊定中抚平心境,低声道:“西夏现在除了中路军处于攻势,东西两路都在竭力收缩防线,显然是想要帮助中路军拖到天降大雪。这几日我思前想后,我若是银州守将,绝对不会贸然出城。银州位于名堂河与无定河交界处,依山傍水,水运便利,除了强攻我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杨炯沉默,随后道:“我有个想法,熊叔叔给参详参详?” “你说!” 杨炯展开地图,认真道:“银州位于两河交界处,想要引诱其分兵唯有一道,那就是断了西夏的后方粮道。 银州城小,存粮有限,粮食大多是通过无定河从后方的夏州运来,银州距离夏州180里,骑兵全力奔驰,三天即到。 两城之间北上是荒漠,南下是草原,中间是戈壁,只有无定河和荒漠边缘处可运粮,我需要5千骑兵,在两城之间来回穿插,阻断银州粮道,熊叔叔只需等银州分兵,全力猛攻下,必能拿下银州。” “荒唐!我不同意,你知不知道,若银州2万骑兵回兵夏州,就你那5千骑兵怎么在150里的荒漠区内跟西夏人周旋?”熊定中大声否定。 杨炯洒脱一笑:“熊叔叔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若强攻银州,兄弟们能剩下两万都算天佑大华。以我的计划,只要将那2万骑兵引出,熊叔叔只要够快够猛的拿下银州,那2万骑兵就会成为孤兵。敢追我我就北上横穿沙漠,他们能奈我何?到那时你依托银州大本营,那2万骑兵还不是任你处置。” “你简直是胡闹,你有把握穿越沙漠吗?你穿越过沙漠吗?你粮草怎么补给?穿越沙漠后你去哪?这简直是个荒谬的计划!我不同意!”熊定中大吼出声,打马就走。 杨炯沉默着收起地图。他非常理解熊定中的处境,现在他不敢冒险。他在等,等中路马一浮那30万大军冲出环州。不然他不敢贸然行动,若是马一浮战败,陛下震怒之下,少不得连带着要治熊定中一个违抗军令之罪。 东路军现在三战皆胜,一旦拿下银州,纵使国战失败,他熊定中和展旗卫都不会受到牵连,相反还会因为军功而得到嘉奖。如此境况下,他选择策应中路应该是最稳妥的选择。 和熊定中不同,杨炯家里一群老婆等着他娶呢。但杨炯又不能强拉着熊定中一起违抗军令,纵使两人都知道攻入银州后奇袭夏州是最佳的战略决定,可两个人的立场不同,诉求不同,有分歧也不难理解。 杨炯知道,此时的熊定中只想攻入银州,至于以后国战走向如何,他可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也是为什么熊定中不同意杨炯冒险的原因。在他看来,银州之战已经是此国战展旗卫的尾声了,没必要再冒险,更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他现在只需等中路马一浮那30万大军首战的结果。 若中路首战即败,熊定中再怎么进取恐怕也没了意义,他对杨炯那穿越沙漠奇袭兴庆府的计划毫无兴致,在他看来简直是谲怪之谈。 行至深夜,熊定中选好营地,组织大军原地驻扎。 杨炯在大营中巡视了一圈后来到李潆的营帐之中。 步入营帐,入眼就是那熊熊燃烧的篝火,见她看着篝火发呆。杨炯一言不发的支起行军锅,给她煮起了方便面。 “你来干嘛?” “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第一次随军,我怕你不习惯。”杨炯给她披上一件毛毯后,坐在她对面等待面熟。 李潆沉默。 杨炯添了一根木柴,平静道:“干嘛非要随军?” 李潆沉默半晌,平静道:“国战最后,你我共死!” “呵!这个死法倒是能名留青史。”杨炯调笑道。 “咱俩是一种人,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下辈子再续前缘。”李潆突然一笑,平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杨炯嗤笑:“那为何不现在杀了我呢?” “现在你的功劳还不够大,配不上咱俩的身份。” 杨炯都被她气笑了:“多大的功劳才算大?” “犁庭扫穴,荡国戮主!” “我还以为得需要写满咱俩的墓志碑呢。”杨炯洒脱一笑。 “不必,八个字配得上你我的身份。” 杨炯没有说话,站起身在锅里卧了两个鸡蛋,切了几片罐头肉后重新盖上行军锅盖。 “我最近学了武,你想杀我恐怕不容易。”杨炯坐下平静道。 李潆抬起头,黛眉轻挑,展颜一笑:“不难,我先死,你不会苟活。” “那是以前,现在我有了家室,有了在乎的人,不一样。” 李潆看向杨炯的眼睛,随后轻笑:“一样。” 杨炯将方便面挑到碗里递给她,自己则是重新坐下,静静地看她吃饭。 李潆一言不发,接过碗筷慢慢的吃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味同嚼蜡,大概是煮得太久了吧,李潆如是想。 “招惹小鱼儿是我对不起你。” “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杀我的时候,能穿上你的绿罗裙吗?”杨炯突然道。 李潆放下碗筷,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你那些手段,在我这没用。” 杨炯轻笑,对上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李潆躲避着他的目光,端起碗筷,戳了几下鸡蛋,机械的往口里送面。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啪!” 李潆将手中碗筷一同砸向行军锅,对着杨炯大骂出声:“滚出去!” 杨炯默默起身,离开了她的营帐。 李潆的喉咙上下动了数下,倏然起身,捡起地上的碗筷,重新往碗里挑满面条,将整个脸埋得很低,大口的往嘴里送面。 “别人都是很早就来送我,你怎么才来,还躲这么远?” “怎么?不想我来?” “我头一次出门打仗,你倒好,最后一个送行!” “看看!” “绿罗裙呀,乌龟潭就见过,有什么不同吗?你长大后不就很少穿绿裙了吗?” “真是个呆子。” “啊?”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想起出征前自己对杨炯说的话,李潆突然觉得碗中面似乎有些咸苦。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爱恨游戏 晨曦初露,天地仿若被一层银白的轻纱所笼罩。霰雪纷纷扬扬,无边无垠,犹如万千鹅毛自苍穹倾泻而下,那素白的雪尘弥漫天际,周围一切都被裹挟在了这茫茫的洁白之中。 杨炯屹立在前军大营的高地上,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幽深,望向远处那若隐若现的银州城,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紧皱起来,一团浓重的阴云笼罩在心头,经久不散。 “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熊定中一路骂骂咧咧地走上高地,他那粗犷的面容在风雪中更显沧桑,眼神中满是烦躁与不安。他看向那乌蒙蒙、铅灰色的天空,口中咒骂不止。 杨炯缓缓弯腰,将手指插入那厚厚的积雪之中,竟达一寸有余。他抬起头,看着依旧如芦花般簌簌飘落的雪片,眉头皱得愈发紧了,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 “马一浮恐怕凶多吉少了!” 杨炯的声音带着几分恨意,在风雪中异常清晰。 熊定中听闻此言,也是忧心忡忡,他狠狠地跺了跺脚,震落了鞋面上的积雪: “谁说不是!这鬼天气,瞧这架势,大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他马一浮就算是打了胜仗,若不马上急速行军赶往灵州城,恐怕多半会被困在路上。这大雪要是连着下上三天,积雪必定会阻塞去路,就马一浮那个蠢蛋,三天时间他真行吗?” 杨炯眉头一挑,目光犀利地看向熊定中,质问道:“咱们怎么办?目前粮草只够维持十四天了,熊叔叔还要强攻银州?” 熊定中听他再次提起此事,同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狂风裹挟着雪花在他们周围肆虐,似乎要将这沉默也一并吞噬。 良久,熊定中才低声说道:“你小子大概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老子也不瞒你,银州这一战,大概就是我东路军的最后一战了。只要攻下银州,咱们也算是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官家了。” 杨炯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冷漠,反问出声:“那熊叔叔对得起死去的士兵吗?” 此言一出,声音虽不大,却如重锤一般敲在熊定中的心上。 熊定中再次沉默,他何尝不明白杨炯的意思。这些将士们背井离乡,抛却妻儿,怀着马踏贺兰、封妻荫子的壮志而来。如今自己若是萌生了退意,那这银州之战的死伤必然会更加惨重。一旦军中将士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必然也会升起来保全自身之心,那求胜的斗志便会渐渐消退,指挥作战的命令定是难以得到有效的执行。 “你想说什么?” 熊定中看向杨炯,眼中透着复杂的神色。 杨炯目光炯炯,宛如夜空中闪耀的星辰,他直视着熊定中,朗声道:“给我五千骑兵!” 见熊定中沉默不语,杨炯幽幽地接着说道:“你是主帅,既然有了保全自身之意,那就让兄弟们少死一些。如今天降大雪,正是银州粮草紧缺之际,我坚持我的作战计划。” 熊定中眉头一皱,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杨炯神色一凛:“不敢谈把握,但昨夜内卫谍报,银州粮草只够三日,此种良机千载难逢。” 熊定中咬牙切齿,面露担忧之色:“你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杨炯闻言,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夹杂着风雪响彻四野:“熊叔叔,你太小看我相府了!小子我还等着回家娶妻呢,怎会轻易死在北地?” 熊定中凝视着杨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七日!替我拖延七日,我必拿下银州!” 说罢,他大吼一声,转身离开了高地,那魁梧的背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只留下杨炯一人站在原地,释然一笑。 杨炯也不在此逗留,转身朝着麟嘉卫营地走去。来到营地,他将毛罡等人召集到营帐之中。营帐内,灯火摇曳,众人的身影在帐布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却丝毫不减寒意。 杨炯把自己的作战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而后朗声道:“兄弟们,此次行动不做强求。愿随我赴死之人,家中后事相府全权照料。不愿的,可跟随熊定中攻打银州,若能全身而退,自是功勋加身。” 话音刚落,姬德龙率先一步踏出,他身材魁梧,声如洪钟:“姬德龙愿往!” 贾纯刚嗤笑一声,调侃道:“显着你老姬了?没老子的箭阵你能干啥?老子可得看着你,别到时候栽了埋怨咱老贾。” “陈三两愿往!” 毛罡轻笑起来,眼中透着豪迈:“兄弟们一路走来,杀了不少西夏蛮子,够本了!咱睚眦营、麟嘉卫向来是打最硬的仗,啃最硬的骨头。这劫粮道的事,不是咱们干,还有谁能干?” “哈哈哈!咱麟嘉卫怎能放过这名扬全军的机会,卢启愿往!” 这时,刘文典刚掀帐进门,见这场中情形,笑道:“怎个意思?没我展旗卫三千轻骑?你们两千人就敢断人家粮道?” 说罢,他朝杨炯恭敬地一礼,大声道:“卑职刘文典,奉命选调三千展旗卫,愿随大人赴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愿随大人赴死!” 营帐中的众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那股豪迈之气仿佛能将这漫天的风雪都冲融打散。 杨炯豪迈大笑:“犁庭扫穴,马踏贺兰!” “犁庭扫穴,马踏贺兰!” 众人高声附和,那激昂的口号在营帐中回荡,久久不息。 杨炯也不拖沓,当即下令毛罡和刘文典快速整军。他深知战机稍纵即逝,趁着现在积雪尚浅,必须尽快出发:“两个时辰后聚兵出发!” 安排好军务后,杨炯来到李潆的营帐。刚一进去,便看到她正在收拾行囊,动作利落而有序。杨炯见状,苦笑道:“你干嘛?” 李潆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明知故问。” 杨炯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扯过她的身子,将她抵在床沿。他的眼神冰冷,冷声道:“你就那么想杀我?” 李潆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盯着杨炯的眼睛,她的眼底平静如常,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对杨炯的恐吓丝毫不在意。 杨炯心中一阵无语,这女人真是个谜。她似乎总能洞悉自己的想法,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好像骗不了她。她就像住在自己心里一样,对自己的了解甚至超过了自己,这让他既懊恼又无奈。 “这次恐怕不用你动手,我深入西夏腹地,十死无生!” 杨炯松开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 李潆站直身体,她那冷冽的眼神如寒芒般射向杨炯,竟让杨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她冷漠地说道:“这世上,谁都不能杀你!杀你的人只能是我,也必须是我!” “我不会允许你跟我去!” 杨炯大声说道,语气坚定。 “你管我?” 李潆眉头一挑,神色傲然。 “管你怎么了?我不允许你去,我看谁敢带你!” 杨炯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李潆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自傲:“你管得了我内卫?” 杨炯眼中寒光一闪,抬手就要将她打晕。 “别逼我!” 李潆迅速掏出护身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她的眼神决绝,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你是妖精吧你!我怎么想干什么你都能猜到?” 杨炯没好气道,脚下却巧妙得转动,朝她缓慢靠近。 李潆眸光一寒,手上匕首微微用力,脖颈上瞬间鲜血隐现,那殷红的血迹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好好好!我不动!” 杨炯赶忙止住靠近她的脚步,心中烦闷不已。这哪里还是什么青梅竹马,简直比谛听还谛听,让他一时间毫无办法。 “你以为你打晕我就能阻止我北上?你最好别逼我,逼急了我!我回去把你那些莺莺燕燕全宰了,最后的结果依旧一样!” 李潆的声音冰冷,同这风雪也不遑多让。 “你敢这么做,我就敢杀你!” 杨炯怒目圆睁,恨声道。 李潆却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几分疯狂:“那正好!杀了我,我好在奈何桥上等你!” “你就是个疯子!” 杨炯怒吼道。 “你才是!” 李潆毫不示弱。 杨炯大怒:“李潆!你凭什么如此?仗着我宠你,竟如此威胁我!” 李潆收回匕首,用手将脖颈上的血迹抹净,而后吼道:“你还敢吼我?那你凭什么逼我?你明知道我是皇家公主,明知道我掌管内卫,明知道我能看透你心!你为何还起了那种心思?” 杨炯咬牙切齿,心中爱恨交织。他猛地扯过她,狠狠亲了她一下,大声道:“想杀我是吧!李潆,看咱俩谁先妥协认输!” “呵!你那些手段还想欺负我?你太小看我李潆了!” 李潆冷笑。 “奥?” 杨炯见她如此,也来了兴致,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李潆冷笑一声:“你想让我怀孕,然后用孩子威胁我?” “这你都能猜到?你到底是人是鬼?” 杨炯瞳孔剧震,一脸惊愕。 李潆翻了个白眼,冷漠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敢如此做,我就敢自杀!” “李潆,古之成大事者,没有哪个会被女人所累!你觉得我会受你威胁?” 杨炯强装镇定。 “停停停!你想骗我,首先要自挖双目,狠话以后少对我说。” 李潆不屑地说道。 杨炯沉默良久,心中五味杂陈。他幽幽道:“我搞不懂你,未来还未发生的事,你为何非要如此执拗?我们真的到了那种地步了吗?” 李潆推开杨炯,神色平静:“若是别人敢如此,我毫不在意,你不同!” “我有什么不同?” 杨炯眉头紧皱,眼中透着疑惑。 “左相权势很大,大到我父皇都认为相府能庇护公主。你又是同侪魁首,只要你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我在内卫这些年,学会了一个道理,渴而穿井者往往死于渴,斗而铸锥者往往死于锥。防患于未然,扼妖于摇篮,我专业的!” 李潆说完,竟嬉笑着朝杨炯眨眨眼,仿佛也被自己的俏皮话给逗笑了。 杨炯嗤笑一声:“承春,玩火者自焚,何况你和我玩的是爱恨游戏,你确信自己到时候真下得去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潆也笑了,她主动走到杨炯面前,伸出手抚着杨炯的脸,来回摩挲着,眼中透着一丝柔情:“我当然不忍心杀你,但我可以自杀呀!” 杨炯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也没聪明到哪去,你都走了,哪里还知道我殉情与否?从古至今,反复者难道还少?” “我不在意,无非是在奈何桥多等些时日,我做了一个女儿,一个公主能做的一切,最后任性点,我父皇会原谅我的。” 李潆洒脱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杨炯知道她从小就倔,看她那吃定自己的模样,竞胜之心顿起:“小棉花,我有点期待那天了,到时候看咱俩到底谁能赢下这场爱恨游戏。” “我从来没输过,尤其是对上你,你小心了!” 李潆傲然道。 杨炯大笑:“以后给咱们女儿讲这段往事,你可别脸红!” 李潆轻笑着整理好行囊,嚅嚅低语:“两个犟种生什么女儿,撞城墙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就你那性子,非生出一头小蛮牛来。”杨炯附和道。 李潆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打消这个心思吧,我不会让我女儿生下来就是孤儿,她受欺负了我帮不到,大概会被气得魂飞魄散。” “也对,到时候她来咱们冢前喊你娘,你这性子得从地下爬出来给她出气。” 李潆转身,目光森冷:“你故意说这话来惹我吗?” 杨炯洒脱一笑,直言道:“我干嘛要惹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要是不给咱女儿撑腰,可没人疼她。” 李潆嗤笑:“我哪来的女儿?” “会有的!” “会个屁!” “咱女儿一定和你一样好看!” “滚!滚出去!” 杨炯见她真的生气了,转身走出营帐,悠悠道:“李潆,我这辈子愿望不多,和你生个漂亮女儿算是一个。” 李潆冷冷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声道:“想让我李潆给你生女儿,下辈子吧。” 语毕,坐在床沿发呆。 无意瞥见包裹一角露出的绿色裙边,长叹一声,喃喃细语:“下辈子吧,下辈子。”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0章 碧眼胡姬 蒲哆辛是一个大食商人,他现在很愤懑。 自己好不容易拉着香料,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本打算去大华交易发一笔横财,谁能想到,路过党项人的灵州,竟然被这群野蛮人强征来送什么军粮。 蒲哆辛很是疑惑,难道是自己的同乡蒲亚里骗了自己? 想当初,蒲亚里家中不过仅有寥寥百十头牛羊,那点微薄的家产在广袤的土地上是那么的寒酸。然而,自从他投身于象牙贸易,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他家的产业如滚雪球般迅速膨胀,那曾经荒芜的土地上,现在处处都彰显着富足的气息,牛羊一望无际,家中奴仆更是数不胜数,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可怎么自己一来东方贸易就落得这般光景?难道是我蒲哆辛失去了先知的庇佑? 思虑至此,蒲哆辛重重的摇头否认,自己每天祷告不断,谁人不知他蒲哆辛是最最虔诚的先知信徒,若自己都得不到先知的庇佑,那他蒲亚里一个连乜贴都不愿意奉献的吝啬鬼,就更没道理得到先知庇佑。 “蒲哆辛!让你的人加快些速度,中午之前必须赶到无定河口!”身后一西夏军官大吼道。 蒲哆辛迅速平复心境,恭敬道:“尊敬的阿沙敢大人,虽然现在风雪渐小,可积雪却越积越厚,想要在中午赶到无定河,恐怕是有些困难,还望大人慈悲宽限些时段,先知会因您的慈悲而降下庇佑!” 阿沙敢凝眉,大骂道:“少跟老子废话,中午赶不到,你们就都别活了!” 语毕挥手,身后的百名骑兵张弓搭箭,直直对准他那30人的商队,威胁意味明显。 “阿沙敢大人息怒,我这就去催促,这就去!”蒲哆辛嘴上应承,脚下丝毫不敢耽搁,快步走到前队,催促领队的骆驼加快行进的步伐。 蒲哆辛实在是怕了,这西夏人和魔鬼无异,自己百十人的商队,载着满满的香料毛皮,路过灵州城,全都被党项人扣下,还说什么只要送完这批粮草,不但会返还扣押在灵州的货物,还会支付给自己巨额的报酬。? 蒲哆辛是第一次来东方,可他也不是傻子呀。我那货物价值千金,你们要是能还给我那可就真是先知显圣了。自己百人的商队,一路上被阿沙敢杀的只剩下如今这30人,真是魔鬼。 想到此处,蒲哆辛回头看了眼身后那随行的西夏商队,同样是送粮,怎么他们就能安然无事,不受责骂?就因为他们是党项人?果然野蛮。 抬头看了眼前方那漫漫积雪,?蒲哆辛暗自咒骂,这天杀的无定河到底还有多远呀,不是说距离很近吗?这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自己依旧看不见所谓的无定河,难道那阿沙敢就是想找个理由杀自己? 蒲哆辛心事重重,他现在对能不能做成生意毫无兴致,他只想保住自己这只剩30人的商队,只要商队还在,自己就还有无限的可能。 “嗖嗖嗖!” 数声箭鸣响起,弩箭突现,铺天盖地的朝运粮队扑来。 “敌袭!敌袭!” 阿沙敢目眦欲裂,大吼出声。可还没等他组织起箭阵,四周马蹄声骤起,紧接着就是平射而来的神臂弩箭矢,弩箭如同潮水般涌来,压的他根本喘不过气,三轮弩箭过后,骑兵和运粮队死伤殆尽。? 阿沙敢绝望了,他常年在军伍厮混,这神臂弩他太熟悉了,从这箭阵的铺设和骑兵配合来看,敌人少说也有千人之多,自己这次怕是栽了。 “狗娘养的银州守军!不是说大华军队正在强攻银州吗?这千人骑兵到底是哪来的?”阿沙敢怒吼连连。 躲在骆驼身后的?蒲哆辛同样绝望,他在箭雨飞来的那一刻,迅速命令骆驼原地卧倒,随后以骆驼为遮挡,躲在后面瑟瑟发抖,他哭了,他现在可以肯定,自己真的被先知抛弃了。 不多时,千人骑兵大吼着这围了上来。? 毛罡看着这一网的收获,大笑出声:“兄弟们,粮草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原地销毁,骆驼全部牵走!” “老大,发现个胡姬!”一睚眦营士兵来到毛罡身前低声奏报。 毛罡闻言一愣,随后笑道:“运粮队有女人,倒是稀奇,带上来瞧瞧!” 话音刚落,一士兵从身后扯出一胡姬,毛罡凝眉,暗道:“这女子如此貌美,怎会跟着运粮队,莫非是营妓?”? 想到此,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胡姬的面容,毛罡迅速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女人样貌即使放在长安也能排上名号,在西夏应该早就会被贵族圈为私宠,怎会沦落至此??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西夏的运粮队中?”毛罡冷声质问。 胡姬看了眼这胖如大山的将领一眼,低头不语。 “大人!大人!这是老朽的女儿,本来是打算去麟州行商,半路上被征调来运粮,还望大人慈悲,放过我等可怜人吧!”一商人模样的老人跑出,伏地痛哭,大声求饶。 毛罡皱眉:“本将问你了吗?让她回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将军呀!我女儿从小就是个哑巴,实在是说不出话呀!”老商人大哭道。 毛罡?挑眉:“那正好,我家大人正缺个侍妾,就她了!” “将军饶命呀!将军饶命呀!”老商人椎心泣血,闻者皆悲。 贾纯刚打马从侧方奔来,大声道:“老毛!咋回事,动作咋这么磨蹭?”? “发现个胡姬,准备送给大人审问!”毛罡面无表情的回道。 “艹!老毛,你疯了,三公主还在呢!你找死可别带上兄弟。”贾纯刚凑过来,低声怒骂。 “那胡姬有古怪!就党项兵那尿性,能让她如此全须全影的站在你我面前?我看她不像是营妓!” 贾纯刚皱眉,扫了一眼远去的胡姬知道他说得不错,回头提醒道:“别磨叽了,老样子,留几个活口去银州报信,动作麻利点,我游弩手都安排出去了,时间久了恐生变故。” “慈悲的大人饶命呀!饶命呀!”蒲哆辛一听他们想要宰了自己,连滚带爬的来到两人马前,声泪俱下的跪地磕头。 “你是大食商人?”?毛罡扫了眼他那头巾和黑色长袍,同长安西市那些大食人一般无二。 “是!” 毛罡同贾纯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这一网下去,真是什么鱼都有呀。? 来不及细想,毛罡直接下令:“全都带回去!放几个党项骑兵去银州报信!”? 令毕,快马朝着杨炯所在营地赶去。? 一盏茶,毛罡?满是风雪的走入营帐,接过杨炯递过来的热水,捧在手中欲言又止。 杨炯皱眉:“咋回事?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毛罡看了一眼坐在火炉旁的三公主李潆,朝杨炯挤眉弄眼。 “毛罡,你皮痒是吧!”李潆悠悠出声,语气平淡自然,可在毛罡听来却比那魔鬼低语都吓人。 杨炯嗤笑,解围道:“有什么话就说,这又没外人。” “真说?” “嘿!你她娘的怎么这么磨叽?老子有什么不能让公主知道的?本将军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说!”杨炯大义凛然道。 毛罡听杨炯如此说,大声道:“大人,卑职给你抓了个碧眼胡姬!” “噗~!”杨炯刚入口的热水全喷了出来。 “呵!我说你怎么到处沾风惹草呢?原来是有这么好的兄弟给你四处打秋风呀?”李潆冷言冷语。 杨炯都懵了,拉着毛罡躲到远处,低声道:“咋回事?你疯了,不知道我这有个姑奶奶,你想害死我?” “去给本公主带来,让本宫瞧瞧你们的眼光如何。”李潆悠悠道。 毛罡无奈的看着杨炯,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说我不说,你非让我说,这下好了!” “还不去!”?杨炯恨声道。 “承春,你是了解我的,我家风清正,从来不干这种事!”? 李潆冷笑:“呵!清正到四处搜鸾集凤吗?” “呃……!毛罡,你她娘的快点!”杨炯大骂。 不多时,一碧眼胡姬被他带了进来,毛罡毫不停留,逃也似得出了营帐。 李潆上下打量这个被抓来的碧眼胡姬。 李潆看人首先看眼,胡姬那双眸湛蓝似深海,犹如两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在浓密卷翘的睫毛掩映下,令人印象深刻。高挺的鼻梁如雪山般挺拔,尽显高傲气质。那红润的嘴唇,含辞未吐,气若春风。华容婀娜,面带烟霞色,颊泛桃李光,气质如雪山之莲,傲贵雅娴,绝非普通人家的女子。 “眼光不错,做个姬妾容貌上至少过得去。”李潆伤言扎语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朝着胡姬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应该先问她来此地有什么目的吗?” “你来!你来!”杨炯没好气道。 李潆狠狠瞪了杨炯一眼,站起身走到这女子面前,冷声道:“为什么混在运粮队中?”? 碧眼胡姬一言不发的看着李潆,手指先是指了指嘴巴,而后摇摇手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李潆嗤笑:“你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胡姬满眼疑惑。 “脱了锦裤!”李潆冷声道。 “不合适不合适!”杨炯连连摆手。 “我说她!”? “奥,那我先出去!” 李潆没好气的给了杨炯一个白眼,转头见这女子一动不动,冷笑着抽出自己的匕首,抵在这胡姬脖颈上:“贞洁卫自己拿出来还是带进坟墓?” 胡姬冷笑着看向李潆,那高傲和不屈让李潆好笑不已。 李潆匕首用力,胡姬脖颈隐现鲜血,李潆见她依旧一动不动,附在她耳旁低语几句。? 胡姬浑身剧震,满眼愤恨的转身,拿出自己的贞洁卫,猛得爆起,用力拔出匕首朝李潆的胸膛扎去。 杨炯的目光一直锁定着胡姬,见她竟然敢逞凶,提起一脚就将她踹飞了出去,冷声道:“你找死!” 李潆凑到她面前,捡起地上的贞洁卫把玩道:“我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你在我面前演戏?一个混在党项运粮队中的貌美女子,安然无事,贞洁卫绑带无消,现在装不会说话?好呀,你不说话总有人能说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毛罡!把西夏人都带进来!”李潆冷冷道。 毛罡也不含糊,同几个睚眦营的士兵将绑成粽子的西夏人全都带了进来。 李潆悠然的走到那老商人面前,冷声道:“你说她是你女儿?” “是的!还望贵人看在我女儿天生声哑的份上,饶她一命吧!”老商人声泪俱下,哭声不止。 李潆皱眉,看了眼毛罡。 毛罡心领神会,抽刀挥砍,一名西夏骑兵的头颅直接被砍翻在地。 老商人双股站立,泪如雨下,喏喏不能言。 李潆皱眉摆手。 毛罡领命砍人。? 老商人再不?敢哭。 “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 老商人点头如捣蒜。 “你说她是你女儿,那你应该知道,她大腿内侧有一颗黑痣才对!你看她干什么!现在告诉我,有还是没有?”李潆眸光阴冷,摄人心魄。 “有!”老商人大声道。 李潆嗤笑:“看来你不是她父亲,她大腿内侧根本就没有黑痣,我诈你的。” 老商人瞳孔一缩,慌忙道:“小人太过紧张,一时间有些慌乱,确实没有,确实没有!” “你确定没有?”李潆逼问道。 老商人咬牙,笃定道:“确实没有!” “你看,我说了你根本就不是她父亲!这是她的贞洁卫,刚才我看得非常清楚,她大腿内侧确实有一颗黑痣,你前言不搭后语,显然和她并不熟,就这个心态还行商,你真能赚到钱吗?”李潆嘲讽道。 老商人见自己被拆穿,也不哭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潆摇头,感叹道:“太没挑战性了!你们这心态和演技比我见过的贪官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语毕,拿起这胡姬的贞洁卫,一刀就朝她脖颈砍去。? “住手!”跪在地上的阿沙敢目眦欲裂,大声喝止。 李潆嗤笑,朝胡姬嘻笑道:“你看,我说了,总会有人说话的!” “叫什么名字?” “阿沙敢!” “什么职务?” “大夏运粮官。” “为什么保护这个胡姬?”? 阿沙敢沉默。? 李潆轻笑,声音凛冽道:“你常在军中,大概知道一个敌国女子在军营中会是什么下场,我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数三个数!” “一!” “二!” “你不必为难他们,有什么话直接问我!”胡姬凝眉开口,冷漠道。 李潆得意的朝杨炯眨眨眼,那模样说不出的俏皮骄傲。 “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装哑的吗?” 胡姬轻笑:“这我倒是真有点好奇。” “我见过的哑人不少,总体上分两类,一种是能发出一些声音,一种是完全发不出声音。无论是哪一种,他们在紧张的情况下,第一反应都是手脚先动,而不是喉咙和嘴唇先动。 尤其是你这个年龄的哑人,若真是哑了多年,更应该形成哑人独有的沟通习惯,这些你都没有。再有就是你若真是一个商贾人家的姑娘,上哪去弄这么精美的贞洁卫?你这临危不惧,高冷孤傲的气质,可不是一个商贾能培养出来的。” 李潆自信出声。? 胡姬听她所言,沉默不语,显然是被李潆猜中了七七八八。? “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吗?”?李潆询问道。 胡姬沉默半晌,随后道:“我是银州守将的女儿,此次想要跟着运粮队进入银州城。”? 李潆眸光一冷,狠戾道:“毛罡,这女人谎话连篇,看来得让她看看咱们睚眦营的厉害!” “好嘞!”毛罡大声应喏,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还不说?啧啧啧~~!看着自己的奴仆死呀!够狠心的!”李潆嘲讽道。 “住手!”? “说!” 碧眼胡姬看了一眼?阿沙敢和老商人,张嘴就要说话。 阿沙敢见此怒吼一声,张嘴咬掉自己的舌头,奋力吞进气道,脸色瞬间涨成了紫红色。还未等杨炯反应,一旁的老商人同样的动作如法重复,两人在地上挣扎了数下,不多时,气绝而亡。 胡姬目光森寒,恨声道:“你满意了?” 李潆凝眉冷笑:“有点意思,我对你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各擅胜场 冰天雪地,寒气袭人。 西夏中路军前军大营,硕果仅存的异姓王天都王野利遇乞,伫立在营帐之中,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沙盘,那沙盘之上,山川河流、城池营寨皆历历在目,华夏双方的态势一目了然。 突然,野利遇乞仰天大笑:“哈哈哈!此国战我大夏胜矣!” 笑声如雷,震得营帐微微颤抖,语气中满是胜利在望的豪迈,更是对敌人即将灭亡的轻蔑。 身旁的副将讹庞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道:“现在老天都站在我大夏一方,天降大雪,他马一浮休想突破环州。” 他那话语中满是庆幸与得意,在这恶劣的天气下,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华军队陷入绝境的灭亡模样。 野利遇乞嘴角泛起一丝讥讽:“本郡王早就说过,李继铖那老匹夫的战略谋划太过于保守,什么叫以一城守一国?聚拢全国兵力,龟缩在灵州、兴庆府等着大华军队包围过来吗?” 他眼中满是不屑,在他看来,那种战略简直愚蠢至极,是将自己置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也就李继铖这种蠢货才能想出来。 讹庞凝眉,接话道:“李继铖是铁杆太子党,太子的大本营就在灵州。如今太子被陛下囚禁于兴庆府,他估计是想着养寇自重,等大华兵临灵州城下后逼迫陛下释放太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对李继铖的谋划满是不屑。 野利遇乞冷哼一声:“愚蠢至极,太子没登基前那就永远是太子!他那龟缩战略纯粹是外行。如今咱们中路军反攻大华环州,分两路骑兵不断骚扰大华粮道,马一浮中路军在环州已经龟缩了一月有余。 只要大华的中路军动不了,其他两路再怎么攻城略地也是白搭。难道他们还能翻越雪山、穿越沙漠、横穿贺兰,直击我皇城兴庆府不成?” 他的声音中充满自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不断夯实他心中的谋划。 讹庞大笑:“还是大帅高瞻远瞩,咱们中路一旦功成,大帅必将成为我大夏第一个一字并肩王!” 野利遇乞闻言调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这么会拍马屁了?” 讹庞连忙正色道:“大帅,小子少年从军,中年才被你提拔至此,能有今天全凭大帅重恩,小子所言皆出肺腑,毫无半句虚言!” 他的神情庄重,话语诚恳,让野利遇乞心中颇为受用。 野利遇乞轻笑:“好啦!你小子激动什么?先看看如今的形势吧!” 讹庞目光锐利,重新看向面前的沙盘,沉思良久后道:“大帅,这几日马一浮的军队调动频繁,环州的谍子来报,他不日就会发动反攻。卑职估摸着不出三日他必然反攻,马一浮若再等下去,即使反攻得胜也没了意义!” 野利遇乞点头称赞:“嗯,你小子眼光还是那么准,确实对我脾气,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了!” 讹庞见他问起,朗声道:“大帅,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风雪已经持续了四日,马一浮龟缩数日,首波攻势必然是迅如烈火。 卑职认为现在天时地利都在我大夏一方,若他马一浮敢拼命,我军就依托洪德寨、韦州节节阻击迟滞他马一浮的行军步伐,待到他疲敝后撤之时,我大夏后方的两队骑兵包抄,我军配合反攻! 哈!到那时我大夏可不是单单战胜马一浮那么简单了,开疆拓土,覆灭大华都可展望一二!”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那狂热的光芒怎么也掩盖不住。 野利遇乞闻言大笑,重重拍了拍讹庞的肩膀:“讹庞,你中路军指挥使的位置该动啦!过几日陛下那都统军的任命诏书就能到,莫要让本帅失望!” 讹庞大喜,单膝跪地:“讹庞谢大帅提拔!” 他知道自己从今日开始,才真正成为野利遇乞的嫡系亲随。都统军乃大夏十二监军司的最高长官,向来都是以宗室贵族担任,自己能获此殊荣,意味着半步已入中枢,可谓平步青云。 讹庞起身望着帐外的风雪,他第一次觉得这恶劣的天气是如此的可爱,那层层风雪、叠叠乌云之后,仿佛就是他无尽的光芒与荣耀。 苏州坚匏庄园。 杨文和手持书信,面色凝重。他将手中书信递给身后的陆萱,目光望向窗外的大雨,那目光幽深如渊,似藏着无尽的忧虑。 陆萱接过杨炯寄来的家信,迅速浏览。信中详细分析了中路马一浮的困境、西夏掘开黄河将会造成的祸患,以及他进攻银州的理由。条理清晰,面面俱到,即使是陆萱这个军事外行,也能感受到此时大华的情势危急如累卵。 “杨虎!” 杨文和高声唤道。 老管家闻声,推门而入,恭敬地立在一旁:“老爷,有何吩咐?” 杨文和沉声道:“你立刻返京,带上我的私印去见殿前司潘仲询,让他准备领兵北上!” 杨虎深知此事重大,躬身一礼:“是!”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萱儿,执笔!” 杨文和吩咐道。 陆萱依言坐在书桌前,准备记录。这些时日,她在这方面愈发得心应手,无论是速记还是临场润色文书,都已驾轻就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文和缓缓开口:“清源(张泉的字,职位是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以防陵谷变迁,东海扬尘。可沿庆、原、渭、秦、巩五州构筑防线,静等时机,不日猛虎即可下山。” 陆萱记性极佳,在脑中构思一遍后,一边写一边念,将润色过的书令报给杨文和听。待她写完,见杨文和点头,并无补充,便拿起桌子上的相府私印,盖了上去。 杨文和沉思半晌,继续道:“若德(莱国公沈槐的字),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留意熙州大营,若事不可为,迅速回军,以熙州为支点,会同秦凤路五州之地,可防中路不失。” 陆萱书写完后,见杨文和并未补充填补,于是将两封信封装,快走出书房,低声嘱咐了门外亲兵几句后重新返回。 杨文和见她返回,继续道:“萱儿,你即刻启程去一趟扬州,见一面宸公主(大公主李淑),帮助她在扬州造势!” 陆萱也不问缘由,躬身一礼后离开了书房。 杨文和看着窗外的大雨,心中思潮起伏。 最初王宗晖哄抬粮价,他原本的计划是将计就计,借助世家之力重新起复。要知道江南富庶,远非关中可比,经得起折腾。而世家多在关中,只要自己牢牢控制住粮价,王宗晖不久就会被世家推下相位。 如今大华一半以上的粮食都要依赖江淮和蜀地联合供应,何况正值此国战之际,他竟敢在粮价上动手脚,简直是自寻死路。可杨文和没想到马一浮出兵至今,已一月有余,寸步未进。朝中王宗晖顶着各方压力,不断向中路增兵增粮,看来他是已孤注一掷。 如今天降大雪,从自家儿子和沈槐的家信来看,中路多半要失。那原来春风化雨的复相计划必须立刻改变,既然皇帝不能有错,那就让王宗晖去死吧。 杨文和目光幽冷,仔细梳理新计划。 马一浮中路一旦溃败,自己的门生张泉作为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在治下五州构筑弧形防线。到那时,叶九龄举荐殿前司潘仲询领兵北上,聚兵在熙河兰湟秦凤一线,凭借五州之地,可保大华不失。到那时,王宗晖必然会成为皇帝的替罪羊。 三路伐夏,皇帝全力支持的中路若失,自己复相便指日可待。 西路军西宁前军大营内,气氛凝重。 “爹,行章来信了!” 沈高陵将刚收到的私信递给莱国公沈槐。 沈槐接过展开信纸,眉头紧皱。 沈高陵见状,疑惑道:“爹!怎么了?” 沈槐将信递给沈高陵,走向沙盘沉默不语。 沈高陵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后不禁怒从心头起,他攥着信纸,咬牙切齿:“马一浮真该杀!” 沈槐并未回应,沉声问道:“咱们还有多少粮草?” 沈高陵答道:“西宁粮草充足,可够全军半月之用,若还不够,孩儿还能从兰州协调一二,现在河西已被我军打通,兰州到西宁线运送粮草不是问题。 沈槐凝眉摇头:“不必!我军以后粮草只需保证 20 天之用,其余后方粮草,以兰州为中心,向后方定远、河州等地存储,能存多少存多少,若马一浮中路战败,我军可迅速回军,至少能保证兰州不失。” 沈高陵气得满脸通红,大声抱怨道:“爹,西路军一路高歌猛进,可称三军之最,他马一浮不准我军进攻灵州。那好,我军向西重开了河西走廊,连战连胜,现在占据了西宁府。他这个蠢蛋若是被西夏击溃,我西路军就成了孤军,必然要回师兰州。到那时,河西全境必然是保不住,真他娘的窝囊。” 他越说越气,无处发泄的他只得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更让我气愤的是,我兄弟杨炯,他们东路军虽然没西路军快,可东路军稳扎稳打,无一败绩,本来攻下银州,一路西进,直达灵州指日可待,可马一浮那个蠢蛋非要我兄弟南下打什么龙州,救那天波府杨渝的神符卫。 他娘的,五万东路军去救一万被牵制的神符卫,闻所未闻。说到底,还不是怕我东西两路会师灵州城下?据行章信中所言,熊定中已经有了全身之意,这还打个屁呀。” 沈槐大声呵斥:“稳重点!什么样子!” 沈高陵长叹一声:“爹,此国战,恐怕……。” 沈槐摇头:“行章之前的信你还记得吗?” 沈高陵一愣:“什么?” 沈槐眸光一冷,寒声道:“翻越大雪山,以西凉为跳板,奇袭兴庆府!” “记得呀!当时爹不是说这计划太冒险了吗?” 沈高陵疑惑道。 沈槐转身,冷漠道:“我从行章的信中看出他已经生了死志,中路军报显示东路和中路都在下雪,以我对行章的了解,既然他敢跟我提这计划,那他就决不会放弃。” 沈高陵担忧道:“爹,若是中路马一浮能拖住西夏军,这个计划倒是可行,可他马一浮现在蠢蠢欲动,马上就要跟西夏军决战,他中路还一直在下雪,咱们若孤军深入,恐怕会被西夏的中路军回师吃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槐沉默半晌,悠悠道:“你说得很对,所以为父优化了这个计划。” 沈高陵眸光一凛,走到沙盘前,等待沈槐的命令。 “如今我军还剩六万人,你领一万现在就走,按照杨炯的计划翻越大雪山,奇袭西凉,为父领着剩下的五万兵收缩防线,放弃河西之地,聚兵兰州。 一旦中路有失,我会立刻猛攻啅啰城,一可以策应中路,防止中路战败大溃,二可以掩护你渗透进西凉。一旦攻下啅啰,为父迅速向你西凉靠拢,咱们父子一同马踏兴庆府。” 沈槐说着,豪迈大笑,那笑声在营帐中回荡,似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壮烈。 沈高陵却半点笑不出来,沉默半晌道:“爹,啅啰是西夏西线的命门,咱一开始不是都计划好了吗?只打河西,不打啅啰。那啅啰每年提供给西夏的商税、关税占他们全国税收的四分之一还要多,您打啅啰,那灵州和中路的西夏兵都会往啅啰靠拢,您这是以身饲虎!” “哈哈哈!傻小子,所以说你那一万奇兵才更重要,西夏就那么多兵,老子吸引来这么多兵,你要是还打不下兴庆府,那就真和他马一浮一样是个蠢蛋喽!” 沈槐调笑道。 沈高陵沉默转身,眼中泪光闪烁,哽咽难言。 “神通呀!马踏贺兰,隳庙灭国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那兴庆府就是你和行章的化龙之地!” 沈槐大声道。 沈高陵抹了一把眼泪,知道父亲已生死志,高声道:“卑职沈高陵领命!” 语毕,转身领兵而去。 沈槐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欣慰大笑:“好小子!不愧是我沈槐的种!”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夜宴 “谢姐姐,你有心事?”甜田跟在谢令君身后低声询问。 田甜见谢令君并不说话,闷着头一直走,眼看着就要撞上甬道旁的石阶,连忙拉住她低声提醒:“谢姐姐当心!” 谢令君被甜田拉回了思绪, 歉意一笑,继续朝前走去。 田甜转身看了一眼身后内侍,内侍心领神会,刻意放慢脚步,同两位太子侧妃拉开了距离。 “姐姐因何忧心?” 谢令君轻笑,放慢脚步:“无事,最近天凉,大概是染了些风寒。” 田甜沉默。 她知道谢令君没有说实话,自从大婚后,太子除了和太子妃王浅予亲近外,对两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对自己甚至可以说冷漠。田甜不傻,相反她对人的情感天生的敏感,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太子对她二人的不屑,对自己尤甚。 她能明白,像谢令君这种世家女向来骄傲,太子大婚将她晾在婚房一夜,这简直就是羞辱。更甚于,如今都过去近半月有余,太子从来都没进过她二人的闺房。 田甜对此倒没什么,她见过太子几面,谈不上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太子瞧不起她歌女的身份她很理解,要不是皇太后喜欢自己,时常叫自己去德寿宫,恐怕自己早就被逐出东宫了。 她现在很满足,以前自己常常为生活发愁,三日吃两顿,一顿饿三天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现在她住在这么大的东宫中,还有一个喜欢自己老婆婆,她再无所求。 “谢姐姐,今日是诰命夜宴。”田甜好心提醒。 谢令君知道田甜的意思。 诰命夜宴是宗室大婚后,长安所有亲贵诰命都要参加的晚宴。夜宴的目的一般是为了让长安的勋贵们都认识一下宗室新入宗的女子。 按照常理,此夜宴要在太子大婚后的第七天举办,但由于前方战事吃紧,后方若大操大办恐怕会落人口实,所以一拖再拖。 最后,在皇太后的要求下才得以于今日举办。 此夜宴自己若还是如此情绪,恐怕会惹得皇后不喜,更又失皇家脸面,所以田甜才好意提醒。 谢令君扫了一眼身后的内侍,笑道:“妹妹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在乎什么?” 谢令君笑着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田甜。 田甜恍然,二人都被太子冷落,她如此问自己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于是反问道:“姐姐在乎吗?” “我?没大婚前在乎,大婚当日就没那么在乎了。”谢令君看着远方,幽幽道。 田甜闻言一愣,她没想到谢令君会这么直接,甚至于毫不遮掩。慌得她赶忙拉近和谢令君的距离,低声道:“姐姐慎言!” 谢令君嗤笑:“你呀!就不该来这宫里。” “啊?” “你这么容易相信人,以后怎么在后宫生存?” 田甜听她如此说,笑道:“杨少卿对我有恩,你是她表姐,我有什么好防备的呢?” 谢令君沉默,深深看了一眼田甜,转身一言不发的朝永福殿走去。田甜一愣,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生气,只得紧随她朝永福殿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永福殿后,找到上首太子侧妃的位置,坐了下去。 田甜坐下后环顾场中人,她认识的人不多,印象中坐在旁边的是齐王妃崔穆清,她记得这女子是清河崔氏的嫡女,是首评第一个为上的女子。她旁边的应该是叫梅和宁,在掖庭的时候,她和梅和宁说过话,对她的口音印象深刻。 崔穆清见田甜看来,微微颔首致意。 “哼!”谢令君冷哼一声,她对崔穆清这种高人一等的姿态甚是不喜,在掖庭的时候她就对这个崔穆清说不出的厌恶,这种感觉她也不知道从何而起,不过就是不喜欢,想不清楚的她只得归咎于天生不和。 崔穆清看了一眼谢令君,转头不语。 谢令君当下就要炸毛,自己虽然是太子侧妃,可名义上确是你嫂子,你就这个态度。 田甜见此,慌忙拉住谢令君,低声劝慰:“姐姐莫恼,母后就要来了!” 谢令君深深看了崔穆清一眼,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崔穆清心中冷笑,你一个世家嫡女嫁给太子做侧妃,真不嫌丢人,从你成为太子侧妃的那一刻,陈郡谢氏再难称为世家大族。 世家之间亦分三六九等,如今最显赫的一家莫过于太原王家,士林领袖,门生遍天下,嫡女王浅予又成了太子妃,煊赫更盛从前。 其次乃是一些关中百年世家,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大部分都在走下坡路,但无论是在野还是在朝依旧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这半个月,崔穆清理清齐王府的一切后,最让她惊讶的莫过于左相府的权势。无论是在野还是在朝,着实让她惊讶。且不说左相本就出自弘农杨氏,就杨炯和齐王府谋划的那些生意,眼光之独到,谋略之深远,若不是李泌从一旁给自己解释,自己真的看不懂他的谋划。 这就是她看不起谢令君的原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作为世家嫡女,永远逃脱不了家族联姻的命运,但最重要的是自己能看清楚自己,自己能找清楚自己的定位。 谢令君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同杨炯本来就是表亲,只要嫁入相府,做那显贵的相府女主人不比这太子侧妃强过百倍,现如今成为全长安的笑话,也算是自作自受。 想到此,崔穆清对自己的谋划更加得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成为太子妃,清河崔氏在朝中多是些清散官,太子怎会看上,可家中的那些族老就是看不清这一点,非一门心思的替她走门路。 崔穆清知道,自己的命运虽不能改变,但她能选择嫁给谁。于是,她思前想后,终于选定了齐王做自己的郎君。她承认自己用了些手段,但这些她永远不会说,也永远不会让别人知道。 事实证明,崔穆清眼光很准,齐王聪慧博学,对自己宠爱有加,仅仅半月自己就掌握了齐王府的所有内事,齐王对自己的喜爱可见一斑。她从那一刻知道,自己真正成了显贵的女人,那个叫齐王妃的女人。 “皇太后,皇后到!”内侍高声唱报。 紧接着,皇后搀扶着皇太后从内宫走出,众人纷纷起身施礼。 “诸位不必多礼,入座吧!”皇太后悠悠道。 皇后见皇太后点头致意,于是出言道:“浅予!” 太子妃王浅予闻言,由内侍从后宫搀扶出来,皇后上前一步将她迎过,朗声道:“太子妃王浅予!” “见过太子妃!”诸位诰命夫人起身施礼。 太子妃王浅予轻笑,右手虚扶:“诸位不必多礼!”她那神态说不出的雍容自信,比那掖庭之时更显华贵。 皇后点头,对这个太子妃甚是满意,嘴上却道:“浅予近日有了身孕,诸位莫要迁怪!” “岂敢岂敢!” 在场的一品诰命国夫人纷纷躬身施礼,人家皇后就是客气话,如此说只是为了显得亲近,你要是真仗着国公夫人的身份拿腔拿调,那可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一品诰命国夫人施礼后,带头陆续将自己带来的礼物交给内侍。太子妃怀孕的事早就人尽皆知,你还真以为今日夜宴是吃饭呀!要是傻到不带礼物,那这国公夫人也别当了,回家种地去吧。 皇后将太子妃引到身旁坐下,眼神看向崔穆清,亲近道:“清儿,来!” 崔穆清起身,朝上首的皇太后和皇后恭敬施礼:“儿臣见过老祖宗,见过母后。” 皇后点头,朗声道:“这位是齐王妃!” 诸位纷纷施礼,口中更是赞赏连连。 “静宜呢?”皇后疑惑道。 “母后!我在!我在!”袁静宜从最后排跑出,大声回应。 皇后莞尔,笑骂道:“毛躁!快过来!” 袁静宜不好意思的走到近前,垂首低眉,等着皇后训斥。 皇后替她整理了下衣襟,教育道:“现在都嫁人为妻了,可不能再这么毛躁了。” “是,儿臣知错了!”袁静宜恭敬认错。 “告诉母后,为何坐那么远?” 袁静宜眸光一暗,随后扯出一丝微笑,大声道:“母后,只要心里有您和老祖宗,坐哪里都一样。” 皇后沉默,轻轻抚摸着袁静宜的头发,怜惜道:“你这孩子,你小时候本宫就认识你,你什么性子母后能不知道?” 袁静宜扭捏沉默。 皇后摇头,大声道:“这是本宫四子李溢的妻子,韩国公家的姑娘袁静宜!” 诰命再次起身施礼,口中夸赞连连。 袁静宜回礼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皇后也是无奈,多好的孩子。自己那个溢儿,教什么不好,非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母后给你选了韩国公,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非教这傻孩子说些恼人的假话,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想到此,皇后朝袁静宜道:“静宜,来!坐在母后边上!” “母后,这不合礼数!” “有什么不合礼数的?本宫看着你长大,现在你是本宫儿媳,难道你不想跟母后亲近?”皇后没好气道。 袁静宜哪受得了这话,慌忙坐在皇后身旁,恭敬垂首。 皇后轻笑:“以后多来后宫看望母后。” “是!” 袁静宜本想说些感谢的话,可说出口却只说了个是字。 原因无他,她虽然懵懂,可看到周围宗室女看向自己的眼神,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被利用了。没来的时候,李溢确实让自己坐在最后,并且嘱咐自己,若皇后问起,就说:母后,只要心里有您和老祖宗,坐哪都一样。 虽然她不想说假话,可她也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于是也就硬着头皮说了假话。她最初还以为这是讨好母后的话,可如今看来,她突然明白自己夫君李溢的心思是多么的深。 今日,她明白了,原来这座位代表着权势,代表着后宫和宗室的态度,坐得越近就越代表你越受宗室的认可。李溢明知道自己不会撒谎,却依旧这样教自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起初她还以为李溢有些急功近利,现在看来原来是自己痴傻,他竟然如此了解皇后的性子,把一切都算计到了极致。他让自己用明显的假话来博取皇后的好感,原来李溢将自己和皇后全都算计在内了。 袁静宜看向皇后,见她拉着自己的手微笑,袁静宜数次欲言又止。这一刻,她明白为何杨炯反对自己参选秀女,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袁静宜了,她此刻无比的伤心,比得知杨家退婚的那一天都要伤心。 皇太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皇后这是通过这种方式向本宫表达不满?恼本宫亲批田甜入宫? 从礼仪上讲,太子侧妃即使是侧妃你也要在太子妃后介绍给一众命妇,你让齐王妃排在太子妃前面本宫可以不说话,可你让这个连王妃都不是的袁家姑娘排在太子侧妃前是什么意思? 想到此处,皇太后轻哼一声,见皇后还没有介绍太子侧妃的意思,悠悠道:“田甜,到老祖宗这来!” 田甜起身,恭敬的朝皇太后和皇后施礼,甜甜道:“儿臣见过老祖宗,见过母后!” 皇太后轻笑,询问道:“田甜呀,最近在东宫可是做了什么惹你母后生气的事?” 田甜闻言一愣,跪拜叩首:“老祖宗,儿臣一直在佛堂为前线将士祈福,并未做其它事!” “是吗?皇后呀,既然孩子如此说,那她到底是哪里惹了你?”皇太后轻笑着询问。 皇后挑眉:“母后哪得话?田甜这姑娘恭敬知礼,怎会惹本宫生气?” “那皇后将太子侧妃置于最后,所是为何?”皇太后冷声道。 皇后心下冷笑,田甜这姑娘倒是没什么坏心思,在东宫除了礼佛也从不生事,她若不是皇太后举荐,皇后倒是对这孩子没什么看法。 可偏偏她就是皇太后硬塞入东宫,本来这事皇后就心存怨怼,你老人家都放权多少年了?现在出来搞这么一下是什么意思,你想插手皇储,亦或是想要重新掌权? 这夜宴可不是简单的吃个饭,而是皇后这个宗室之主通过座次和介绍顺序向宗室贵戚传递她心思的重要途径。若将田甜的次位提前,不明就里的宗室转头支持她一个民女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皇后都不会允许发生。 思及此处,皇后冷声道:“田甜,你很在乎这事?” 田甜叩首,高声道:“儿臣并无所求,只是担心伤了皇家脸面!” 皇后闻言一愣,暗道:“这姑娘聪明的紧呢!如此回答,不但全了皇太后为她说话的脸面,还隐晦的表示自己与世无争的心态,真是谁也不得罪呀!” “起来吧!” “是!”田甜恭敬起身。 皇后介绍道:“这是太子的侧妃,民女田甜!” 众人纷纷施礼,田甜并不在意皇后强调她民女的身份,大方的回应着诰命的赞赏。 “田甜呀!本宫累了,回德寿宫吧!”皇太后冷声道。 田甜赶忙扶住皇太后的手臂,朝德寿宫走去。 皇太后离去,夜宴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虽然皇后能和皇太后争斗,但明面上的大义却不能丢。皇后率领众人送走皇太后,挥手示意夜宴结束。 谢南在场中一直没说话,见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到谢令君身前,冷声道:“跟我走!” 谢令君抬头看向自己姑母,她突然很想哭,可心中的那份别扭让她咬紧嘴唇一言不发。她安静的起身,跟在谢南身后,朝宫外走去。 “在宫中还吃得惯吗?”谢南悠悠道。 谢令君再也绷不住,哽咽着一言不发。 谢南长叹一声,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嫁出去后就很少过问谢家事,这孩子自己看着长大,虽然性子冲动执拗了些,可终归是自己侄女,看着她被如此羞辱,谢南心中也说不出的难受。 行至宫外,谢南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花纹白玉手镯,不由分说的戴在谢令君左手上:“这本来就是送你的,如此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谢令君僵硬的站在原地,紧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在姑母面前哭出来。 谢南摇头,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宫中不比家里,以你的身份,只要不争不抢,就不会有亡命之祸,这次要听话!” 谢令君哽咽,紧紧抱住自己的姑母,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谢南瞳孔剧震,越听越心惊,听谢令君说完,语气郑重的叮嘱:“从现在起,你再也不记得你看见了什么,再也不记得那人是谁!” “嗯!” 谢南长叹一声,接过丫鬟递来的木盒:“这是我给你做的栗子糕,你小时候最爱吃了。自从你不来看姑母,我已经好久没做了,今天做出来也不知道和你小时候吃的一样不一样。” 谢令君紧咬嘴唇,扯出一丝微笑:“谢谢姑母!” “时间不早了,快回东宫吧,莫要落人口实”谢南叮嘱道。 谢令君点头转身,双手交叉抱着栗子糕,右手不断摩挲左手的玉镯,声若蚊蝇道:“谢谢婆婆。” 已经走远的谢南驻足,询问身旁的丫鬟:“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丫鬟疑惑回应:“没什么声音呀夫人?” 谢南转身,看向已经走远的谢令君背影,长叹一声:“走吧,是我听错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鱼嬉菊丛 冰雪城最高处阁楼。 杨鲖饮了一口蔷薇露酒,调侃道:“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郑秋冷笑:“有什么好急的?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杨鲖摇头轻笑:“郑御史现在可不好受呀!自从你拒绝了太子后,御史台下面的小鬼四处蹦跶,不是弹劾你父在苏州贪腐,就是指责他教育失责,培养出你这么个下评女,这是想扒了你父亲的官身呀。” “挺好!虽然我父亲是御史大夫,可朝中谁都知道他只能控制半个御史台,现在小鬼都跳出来了,也省得我费心找他们了。”郑秋冷笑。 “你就这么自信?太子肯定不止这些手段,有消息称他已经派人去调查当年你父在苏州知州任上的案宗了,大概是想要弄出些命案来。这明显是给你最后的警告,若你还不答应,他下一步定是要把你父亲往死里整。” 郑秋起身,倚靠着木窗,目光远眺至樊楼屋顶,思绪飘飞。 她最初并不想和太子交恶,想着脱离了选秀一切也就结束了,可太子非要步步紧逼,非要全面掌控御史台,那就别怪我心黑手黑,我郑秋向来睚眦必报,你惹我一分我必报复十分。 郑秋冷笑一声,仔细回想父亲在苏州任上的案子,思虑再三,并没有发现什么疏漏。她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父亲视自己为掌上明珠,自己说的话他大多都会听。在苏州任上的案子,郑秋作为幕僚,生怕父亲疏忽造了冤案,即使是一个偷盗小案她都要复核两遍才罢休。 至于什么贪污就更是无稽之谈,父亲虽是荥阳郑家的庶子,但我娘可是荆湘楚氏的大小姐,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你以为我满屋子的古玩金石是哪来的?我母族做这古玩金石生意几十年,说我家贪污,亏太子想得出来。 思虑至此,郑秋对这太子更是不屑,对我用手段那就别怪我朝樊楼下手。 “时机差不多了!”郑秋突然道。 杨鲖点头,认真道:“明日,压樊楼正式营业,地址在西园街正街,和樊楼隔街相望,东家就是嫡长公主。” 郑秋冷声道:“这几日咱们大肆收购粮食,以御前武备司生产罐头的名义阻断樊楼的猪肉供应。几日下来,樊楼的招牌一眉酒和酱肘子已无法正常供应,明日咱们的压樊楼一开,菜式和樊楼一致,酒和樊楼一致,价格比樊楼更低,我看太子怎么应对。” 杨鲖扯了扯嘴角:“你好歹是长安第一才女,现在又是太学国子司业,就不能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压樊楼,你是一点气都不受呀!” “名字不在多文雅,此名字通俗易懂,最是适合。你要明白,咱们和樊楼的客源不同,压樊楼的酒菜价格远低于樊楼,我们和樊楼抢的是富商学子以及中底层官员,那些豪奢之主本来就不占樊楼客户主体,我们不必强也抢不来,为了迎合他们弄些附庸风雅的名字本末倒置,没必要。”郑秋解释道。 “后手呢?你要知道,樊楼是太子最主要的资金来源,长安三大销金窟,樊楼、兰蔻坊和冰雪城,你这是要他的命,他岂能罢休,到最后他必然会动用太子的权力来干预。你这些手段并不能致死樊楼。”杨鲖提醒道。 郑秋凝眉,嗤笑出声:“你知道我和杨炯交手的心得是什么吗?” “奥?我爱听,说说!”杨鲖双手托腮,饶有兴致道。 “欲谋大业者,勿以手段为嫌。事无巨细之分,法无阴阳之限。大谋者,当兼收并蓄,使诸般手段皆为其役。若执于手段之纯净,拘于行事之大小、阴阳之辨,则大事难成矣。故为谋者,应机变百出,不择手段,方有成功之望。” 杨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少给他泼脏水,他可没你说得那么不堪!” “呵!他对我用的那些手段,比这脏多了!”郑秋咬牙切齿。 杨鲖见提起杨炯她就炸毛,好笑的岔开话题:“你还没说你的后手是什么?” 郑秋强抚心头气,暗恼自己怎么每次都被杨炯气到,那个混蛋在千里之外都不忘算计自己,真是个无耻的家伙。每次想到他那得意的模样,郑秋就会莫名其妙的生气。 两人交手,第一次半山书院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己完败。自己反击,鼓动李渔以身为饵,本来足以致他于死地,当时看李渔的表情应该是不会出错才对,可怎么偏偏就石沉大海了呢?她实在是想不通,这场又是自己完败。 后来自己利用杨炯的玉佩,谋划选秀脱身,逃脱了做太子侧妃的命运,整件事全都按照自己的谋划进行。可最后,明明是自己胜了,她却一点都不开心,相反自从掖庭事后她就焦躁不已,每次一想到杨炯那晚要杀自己的模样她就气愤难平。 最可气的就是,他凭什么威胁自己?就这个破玉佩,他威胁了自己两次。一次语气恶俗的让自己去太学帮他阻挠太学生上书,这次又骂自己是蟛蜞菊,还想要回这玉佩,他凭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想到此,郑秋攥紧了腰间玉佩,心中暗骂,就这破玉佩,我家这种成色的数不胜数,用来投壶我都嫌丑,我怎么就偏偏和他斗气呢?越想越烦躁,郑秋自认为天底下没什么事什么人能难倒她,可这杨炯偏偏是个例外,就凭这块破玉佩就能在千里之外把自己拿捏了? 杨鲖好笑的看着郑秋摩挲玉佩发愣,暗骂杨炯真是女人的克星。她现在才发现,杨炯就喜欢招惹这种有性格的女子。 事实上杨炯对付这样的女子简直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自己当初就是被那坏人如此招惹的。先惹恼了你,然后再哄你,期间通过一些春风化雨的小心思慢慢和你拉扯,真是卑鄙,卑鄙至极!看郑秋这模样,估计离沦陷也不远了。 杨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调笑道:“别想了,那人还在北地呢!” “谁想杨炯了?” “我说杨炯了吗?”杨鲖揶揄道。 郑秋闻言一愣,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别让我逮住机会,不然少不得让你吃些苦头!” 杨鲖见她真生气了,好笑的贴到她身旁,嬉笑出声:“郑姐姐饶命!现在咱们不是一伙的吗?” “哼!”郑秋傲娇冷哼。 杨鲖知道她就这性子,于是也不再调笑她,正色道:“你打算怎么打死樊楼?” 郑秋被她这么一闹,还真没那么气了,见她问起正事,平静道:“罪莫大于欺君,法莫大于谋反。” “啊?这么狠?”杨鲖惊讶道。 “怕了?” “也不是怕,就是你这么干是不是牵扯太大了?” 郑秋冷笑:“事不至大,无以惊人!” 杨鲖沉默半晌,随后道:“你想怎么做?” 郑秋嗤笑:“你别告诉我,你这个相府掌事一点脏事没做过?栽赃不会?” “证据不够确凿的情况下,你扳不倒太子。” 郑秋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要扳倒太子?我现在是要弄死樊楼,斩断他的资金来源。你说要是樊楼出现反贼会怎样?还是当着长安居民和户部官员的面。” 杨鲖凛然:“你想让白莲教的人在压樊楼开业当天出现在樊楼?” “我们抢了樊楼的生意和招牌,但粮食和猪肉我们无法一直控制在手。太子最重什么?名声!太子最怕什么?谋反!沾一点都不行,这么做大家都知道是假,可那又怎样呢?没有哪个权贵会冒这个风险再去樊楼。只要他敢去,我爹御史台就能弹劾到他滚出长安。京城的权贵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平日里躲避那些无端的栽赃都还来不及,哪还敢主动给别人递刀?” 杨鲖看她那得意模样,无语道:“这也是你和杨炯斗法的心得?” 郑秋听她所言,突然一笑,如同那蛊惑人心的小恶魔:“怎么?怕了吧!没想到平日里在你面前谦谦若君子的杨炯,竟然是个道貌岸然,心黑手黑的小人,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很伤心?” 杨鲖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当我小孩子?” 郑秋无奈摇头:“杨炯有什么好?他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还和好几个公主纠缠不清,你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杨鲖冷笑:“你不用气我!我只知道一件事,杨炯可以为我去死,我同样可为他殉情,但他不一定为你去死。” 郑秋沉默。 “怎么?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很伤心?”杨鲖学着她刚才的口气,反唇相讥道。 郑秋摇头,平静道:“我有时候很瞧不起你们这种人。动不动就把生死挂在嘴边,我郑秋的夫君若被人杀害,我绝不会殉情。我会带着仇恨努力的活下去,直至报仇血恨。” 杨鲖也不反驳,她知道人和人的性格不同。自己就是个小女人,小时候她只想和自己的夫君生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每天陪他们玩闹。长大后,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意外一件一件的出现。她小时候的愿望却依旧未曾变过,只是现实逼着她四处谋划,逼着她不得不全身保命。 郑秋不一样,她不但文采斐然,从小更是被一直宠到现在。按理说她应该是那种跋扈恣睢的性子。可不知为何,她偏偏生得骄矜自傲,也难怪她常以秋菊自喻。就刚才她说那话时的眼神,杨鲖丝毫不怀疑她的决心,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方异秀吧。 “白莲教的事我帮你做!你和你父亲谋划一下后续怎么撒网捕鱼,把那些不开眼的杂鱼全都一网打尽,中枢的赵参知会尽量帮你父亲掌控御史台,咱们动作要快些,免得出现变故。”杨鲖叮嘱道。 郑秋听她所言,反问道:“相府不怕帮我父掌控御史台后,我们反咬相府一口?” 杨鲖嗤笑:“你知道杨炯有多了解你吗?” “呵!他了解我?可笑。”郑秋冷笑连连。 杨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他说你这人最是骄矜自傲,平日里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你或许会脱离相府的控制,但绝对不会反咬我们一口。” “何以见得?”郑秋饶有兴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拿了我家的玉佩,你要是真作出那事,就当我相府看错人了呗!”杨鲖无所谓道。 “这是你的话,还是杨炯说的话?” “有什么区别?道理还不是一样。” 郑秋摇头,语气平冷:“若是你说的话,这玉佩你现在就拿回去,一块古玉而已,我郑秋并不稀罕!” 语毕,解下玉佩,放在桌子上,眼神冷傲的看着她。 杨鲖冷笑:“你什么意思?想做大?想压我?” “呵!不明显吗?他杨炯拿这块玉佩威胁了我两次,他回来后我绝对和他没完。你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你以什么身份威胁我?”郑秋嗤笑道。 杨鲖都被她气笑了,冷声道:“意思是只有杨炯能欺负你呗?” 郑秋翻了个白眼:“听不懂人话?” “哼!明确告诉你,这话就是我说的,你不要正好,我相府早就想收回来了!相府足够大,经得起折腾,你反咬一口又能怎样?我还怕你不成!”杨鲖怒声道。 她心中更是不忿,你郑秋和我撒什么气?有本事你跟那个陆家女撒气呀。再者说,你自己抢杨炯的束发玉佩,一个女子拿了男子的束发礼意味着什么你会不知道?现在跑来和我发脾气是什么意思?她越想越气,伸手就要拿回玉佩。 郑秋嗤笑,抢先一步将玉佩拿回,重新系在腰间。 “你有病吧!”杨鲖大骂出声。 “你不该骗我!从古至今,很多事本来能成,最终都毁在了你这种人的手里,你把我气走了,你自己对付太子吗?你太意气用事,杨炯真是把你宠坏了!”郑秋讥笑出声。 杨鲖真被她气到了,倏的起身,大骂道:“我什么人?郑秋你给我说清楚!” 郑秋不慌不忙,假装沉思,随后道:“杨炯怎么说来着?猪队友!对,就是猪队友,多贴切!” “猪队友!!!”杨鲖咬牙切齿。 只见她胸膛上下起伏,看郑秋那得意模样,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一把掀翻桌子,一掌就朝郑秋打去。 郑秋总算逮着机会气这女人,她心中暗爽不已,让你在太学如此拿捏我,现在还不是恼羞成怒,于是好笑的和杨鲖在屋子里周旋。 “唉!你的拳头怎么软绵绵的?” “打到你脸上就不软了!” “你别得寸进尺,我可还手啦?” “我今天就把你打成猪头,看咱俩到底谁是猪队友!” 郑秋凝眉,脚下莲步轻抬,一掌迎了上去,嘴上不忘嘲讽:“你就是猪!” “你才是!”杨鲖大喊一声扑到她身上,将郑秋扑倒在地后,两人在这地板上翻滚了起来。 郑秋本来只想气气她,可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小孩子气。如今两个人在地上扭打,可明显杨鲖也知道轻重,毕竟两人在一起相处多日,谁都不敢下狠手,于是一副怪异的景象在房中上演。 你摸我一下,我掐你一下。你作势要咬我,我就袭击你的雪山峡谷。 不多时,两个人都被对方搞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最后各自瘫在地上,纷纷笑了起来。 “那话杨炯说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气我!” “我故意的,谁让你当初在太学故意嘲笑我?” “你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呀!” “人没事为什么要吃亏?” 杨鲖凝眉,突然翻起身将郑秋压在身下,坏笑道:“我看你吃不吃亏!” “啊~!你干嘛?” “今天我非让你吃亏!” 房间内重新响起了嬉闹声,真可谓鱼嬉菊丛,秋色满屋。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雪莲 睚眦营一处移动营帐。 杨炯看着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蒲哆辛,好笑道:“就你这个胆子,也敢跑来东方行商?” “呜呜呜!将军呀,我被先知抛弃啦!我被先知抛弃啦!”蒲哆辛嚎啕大哭,抱着杨炯的大腿呜咽不已。 杨炯也是无语,你作为一个大食商人,就这个胆子还敢翻山越岭的从巴格达来此地行商,真是够可以的。 李潆更是无语,这大食人蒲哆辛看着也四十多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见他哭个没完没了,恼得她心烦不已,冷哼一声走出了营帐。 杨炯摇头苦笑,这蒲哆辛被抓后就一直哭,问什么都是自己被先知抛弃了,你要是吓唬他,他也不怕,默念经文就等着你砍他。 长叹一声,杨炯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一句阿拉伯语,于是开口道:“??? ???? ?? ?? trk?????? ?? ??? ????? ??? ?? ???? ???? ???.(先知从未抛弃你,他在引导你走入正途)。” 蒲哆辛闻言,惊喜抬头,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扭捏道:“将军,你这个发音不太对,应该……” “我用你告诉我?娘的,蒲哆辛别给脸不要脸!挺大个人了,哭哭啼啼的成合体统?不就是几个骆驼吗?我赔给你!”杨炯恼羞成怒道。 心中郁闷不已,我不知道发音不对吗?老子在长安早就找番邦人练过,我不知道语言发展演变,我用你说?要不是看你可怜,我会硬着头皮说阿拉伯语,真是不知好歹。 蒲哆辛听这少年将军说自己的家乡话,虽然有点像山野口音,但自己还是能听懂,他们这些大华人倒是比党项人文明多了,他能感受到这少年将军没有恶意,心中一时间也舒缓了许多。 “大人,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呀!”蒲哆辛留了个心眼,希望这么说能博得这少年人的些许怜悯。 “那你的家当真够少的!”杨炯嗤笑。 蒲哆辛低眉腹诽,知道少你还抢我骆驼。 “蒲哆辛,你是大食人,你们最擅长做生意,你认为什么生意最赚钱?”杨炯发声询问。 蒲哆辛沉思半晌,随后道:“香料、象牙,什么珍稀什么赚钱。” 杨炯摇头。 “那就是开矿最赚钱,我们国家很多税官靠这个成了显贵。” 杨炯继续摇头。 蒲哆辛沉思良久,实在想不出什么最赚钱,无奈道:“将军觉得什么生意最赚钱?” 杨炯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垄断!垄断最赚钱。你说的这些确实可以赚钱,但却不能称之为最赚钱。你想最赚钱,就要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遵守规则的人,明白了?” 蒲哆辛摇头。 杨炯凝眉,冷声道:“蒲哆辛,你个老狐狸少给我装蒜,别以为你装成一个小商人我就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这个头巾虽然是最普通的白色头巾,可你里面的发夹却带有金麦穗,这是大食盖斯部落贵族的标志。盖斯部落常年游走在大华和大食之间行商贸易,你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蒲哆辛沉默。 杨炯也懒得和他废话,直言道:“右厢朝顺军司,你给我补充战马和粮草,灭了兴庆府,给你大华贸易海外垄断权,帮助你坐上盖斯部落头领。” “将军!我初次来大华,右厢朝顺军司没有我的产业!”蒲哆辛恳切道。 杨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大骂道:“蒲哆辛!你少跟老子装蒜,我既然知道你是大食盖斯部落的人,就说明我对你们很了解。你们大食人贸易东西,西夏周边的军司你们哪里没聚点?你第一次来大华这种话骗骗那些不懂大食的外行还行,休想骗我。” 蒲哆辛沉默良久,随后道:“将军,做生意讲究个公平,你的条件我承认很诱人,可我无法判断其真假。” “你没有拒绝的理由!蒲哆辛,大华有一句古话:‘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而不旋踵者,机也’,意思是时机这东西既难得又容易失去,若时机来了,你能义无反顾的接住,那才是你自己的机遇。现在有一个让你成为显贵的机遇摆在你面前,你接不接得住?” 蒲哆辛凝眉沉思,随后道:“将军,能给我些吃食吗?我已经很久没吃饱过了。” “毛罡,带蒲哆辛下去饱餐一顿!” 毛罡进入营帐,将蒲哆辛领出去跟一个亲兵交代了几句后重新进入了帐中。 “大人,蒲哆辛这老小子老奸巨猾,咱们得留心。”毛罡叮嘱道。 杨炯点头:“他一个大食人,怎会轻易帮咱们两国的战争?我猜测他是专门做大食和西夏贸易的盖斯部落贵族。虽然沦落至此,可他的力量在西夏边境军司绝对能帮上咱们。” 杨炯见他疑惑,将毛罡叫到行军桌前,展开地图,解释道:“咱们现在在这个位置,北上是咱们要穿越的沙漠。这沙漠东南西北走向,呈马蹄状横亘在此处。我这几日通过周围西夏的城池,结合内卫的情报估算,这沙漠宽度至少有600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咱们这5千骑兵都是良马,若水源充足,装备齐整,一日可行100里,那6天就能穿越这片无人区。可这只是理想的状态,一旦咱们步入沙漠,水源,马匹体能,方向辨认,是否出现意外等等都要考虑在内,那咱们的速度顶天一日80里,甚至更低。 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10日,要是在不出重大意外的情况下,咱们10日就能横穿这片沙漠。” 毛罡静静听杨炯讲完,恍然道:“大人是担心咱们穿越沙漠后死伤过重,所以才许给蒲哆辛那么优厚的条件。” 杨炯点头,继续道:“穿越沙漠不是常规作战,意外太多,我无法保障咱们穿越后还能剩下多少兄弟,但是一旦咱们穿越成功后,那可就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西夏腹地咱们可以随意驰骋。 你看这里!这是西夏右厢朝顺军司,位置在贺兰山脚下,那里是大片的草场,牛羊马匹不计其数,蒲哆辛这个大食商人既然敢独自来此贸易,怎会就这点家底。 这右厢朝顺军司专营牛羊毛皮,大食商人在此聚集成居,我估摸着他就是在此处南下灵州做生意,没想到被灵州的守军给抓了壮丁,他担心自己的底细泄漏,所以才一直装成一副苦命人的模样。”杨炯嗤笑道。 毛罡闻言大骂:“娘的!这老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他们大食贸易天下,职业习惯罢了!我猜他根本就没相信我开出的条件,现在和咱们虚与委蛇打哈哈呢。” “大人,要不让三公主给这老小子上点手段?” 杨炯摇头:“没必要!他现在跑不了,带着他穿越沙漠,等他看见了咱们的实力,看到了覆灭西夏的前景,有他跪着求咱们的时候。” 毛罡点头,随后说起了银州战事:“现在风雪停止,熊定中攻了6日银州城,我听内卫说银州城下的护城河都被尸体填平了,银州城已经被饿了四天,可咱们现在咋还没看见那两万骑兵的影子呢?” “快了!咱们这五千弟兄横亘在无定河上游,这几日下来一担粮都没进去过银州,内卫的谍子一直在银州城散布谣言,制造恐慌,那银州守将若是不想被自己的部下砍了脑袋,应该很快就会分兵。” 语毕,看了眼天色,皱眉问道:“老姬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他那人心思缜密,一旁还有卢启跟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毛罡宽慰道。 杨炯沉默着走出营帐,见此时马上就要日落,心中担忧,转身就要带兵去接,这可是自己生死相依的兄弟,别还没进沙漠就出了事。 刚要动作,远处马蹄阵阵,千人骑兵呼啸着朝营地赶来。 杨炯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两人,问道:“咋回事?不是说日落前赶回吗?” 卢启率先开口:“大人,路上遇到了银州的先锋骑兵,三百来人,让弟兄们给解决了,耽搁了点时间。” 杨炯皱眉沉思,随后道:“游骑兵放出去了吗?” 姬德龙知道杨炯的意思,回应道:“我和卢启解决完这先锋小队后,游骑兵分散至方圆十里,均未发现敌军。” 杨炯和两人走入营帐,递给他二人两杯热茶,说起了正事:“老姬,后路给兄弟们找好了吗?” 姬德龙点头,认真道:“我和卢启沿着沙漠边缘一直向东北方向行进,不时深入沙漠数里,最后选中了两处地点,可供兄弟们撤退。一处在这,我称为甲点,这里沙浅路平,向前三里少有沙丘,非常适合短时间大部队撤退。 一处在这,我称为乙点,这里多是巨大的沙丘,最高可达三丈余(10米左右),若我军时间充裕,可以此为掩护,逐步进入沙漠,敌军想要追击必然会成为我军的活靶子。” 杨炯听他汇报完,沉思良久,下令道:“就乙处!毛罡,你带上蒲哆辛和他的骆驼,从乙处进入沙漠,你作为先锋军,替兄弟们探探路,能走多深走多深,沿途设置好粮草补给点,做好记号,一旦觉得前路不明就快速回军。我猜测敌军应该明日就到,咱们得早做准备。” 吩咐完一切,杨炯来到了李潆的营帐。刚一进门就见那胡姬掩面流泪,那倔强不屈,还带着几分柔弱的模样,倒是还显几分娇怜。 杨炯苦笑摇头,调笑道:“问出什么了?” 李潆有些气恼,低声道:“我想给她来点手段,让她知道知道我内卫的厉害,不然她还以为我内卫都是些酒囊饭袋。” 杨炯翻了个白眼:“你想用什么手段就用呗,我也没拦着你呀!” “哼!你不心疼?” “李潆!你别没事找事,我和她都不认识,我心疼个屁呀!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欺负人,你赖我头上干嘛?” 李潆凝眉,转头冷哼道:“这么说认识的人你就心疼喽?” 杨炯无语,当女人跟你找茬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用行动代替言语。杨炯一把将她扯到怀里,狠狠的吻了上去。 李潆的眼睛会说话,真的,这是杨炯的第一反应。李潆在杨炯怀里异常安静,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杨炯,那眼神冰冷刺骨,怨念深沉,仿佛能把杨炯吞没了一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无奈,狠狠的亲了一口后将她放开。 李潆冷寒的看着他,冰冷道:“为什么不敢看我?” “呃……!芍药扎人!” “下次再敢如此,小心我真扎你!”李潆恨声道。 胡姬静静地看着两人,眼神晦暗不明。 李潆看向她,冷声道:“看什么看?挖了你的眼睛!” “哼!”胡姬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杨炯嗤笑:“你问了这么多天,就这么个结果?” “要不你来?”李潆没好气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大声道:“阿娅!阿娅!” “唉!”阿娅大声应答,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少爷,你叫我?” 杨炯点头,指着那胡姬道:“这女人嘴紧得很,给她上点手段。” “好嘞!” 阿娅都快开心死了,在长安的时候她可没少干这种事,可自从跟了少爷,整天无所事事,她都快闲出病了。这好不容易用到她,她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我可是苗寨第一个出息的姑娘。 阿娅也不废话,直接掏出自己的银环蛇,在手上不断把玩,这银环蛇绕着她的手臂不断攀爬,最后挺直了身子,目光幽冷的朝着胡姬吐信子。 胡姬全身僵硬,恐惧的向床里靠了靠,手指攥着被褥,死死的盯着那银环蛇。 “呐,我这银环蛇可不是普通的银环蛇,她可是吃毒蜈蚣长大的。毒蜈蚣见过没?不说话?那就是没见过。” 阿娅自言自语,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条巴掌大的毒蜈蚣,递到那胡姬面前给她看:“呐,这就是毒蜈蚣!这回认识了吧?” 阿娅不依不饶,将这胡姬逼至角落,回忆起往昔:“我在苗寨的时候听家中长辈说,曾经有一女人背夫偷情,被族中长老发现后,就将她抓来执行族规? 我们苗寨的族规比较特殊,对于这种女人,要先喂她吃一只毒蜈蚣,然后再将银环蛇放进她口中。蜈蚣爬,银环蛇就追,她们在这女人身体里四处乱窜,一会从鼻子冒出来,一会又从耳朵冒出来,一会爬进肚子中,一会又进入眼睛中,直到把这女人弄得生不如死,七窍流血才罢休。 我是不信的,你说这么大的蛇怎么塞进人嘴里呢?我反驳,族老就说我不懂事,我抗争,他们就把我逐出了寨子。我到现在依旧不信,你信吗?” 胡姬眼睛死死盯着阿雅手中的蜈蚣和银环蛇,双眼圆睁,瞳孔中弥漫着无尽的惊恐,仿佛那就是世间最可怕的恶魔。她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脸色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一层细汗骤起,如同一株刚被风雨浇打过的雪莲,娇柔无助。 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紧紧贴着帐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她此刻能清楚得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内如鼓皮般颤动,那恐惧的情绪正疯狂的侵袭着她全身。 “奥!看来你是不信的,其实我也不信,那咱们就一起试试?” 阿娅的声音犹如魔鬼低吟,右手轻微抖动了下,银环蛇仿佛接到了命令一般,猛得窜起朝胡姬的眼睛扑去。 胡姬僵在原地,她很想动,可那种恐惧感仿佛粘滞住了她全身,她的脚完全不听她的使唤。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那银环蛇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好像被那蛇信子舔了一下,这让她全身战栗,恐惧如潮。。 “唉~!我这银环蛇饿了好几天,有些不听话。怎么能不按顺序来呢?应该是先喂你吃一只蜈蚣才对。”阿娅嬉笑着扯回银环蛇,另一手拿出蜈蚣,作势就要喂给这胡姬。 胡姬此刻有些恼怒自己的没用,看着这个恶魔缓缓朝自己靠近。想起这恶魔刚刚描述的故事,眸光一冷,张嘴就要咬舌。 “好啦!别逗她了!她胆子小,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李潆出声喝止住了阿娅。 阿娅乖乖收回自己的宠物,走到杨炯面前,低声道:“少爷,再给我一盏茶的时间,绝对能让她开口!” 杨炯重重点头,给了她一个无比认可的眼神,看向李潆揶揄道:“谁让咱们有个嘴硬心软的公主呢?” 阿娅不敢接话,低声道:“少爷,下次这事还找我哈!我专业的!” 杨炯眼神鼓励肯定,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赏。阿娅见自己的本事得到认可,开心的离开了营帐。 李潆真被他俩给逗笑了,没好气道:“这个活宝你从哪弄的?” “你妹的!” 李潆转身凝眉,死死盯着杨炯。 “真是你妹的!” “你想死?” “小鱼儿!你妹小鱼儿的人!”杨炯慌忙解释。 李潆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趴在床上呜呜哭泣的胡姬,悠悠道:“你喜欢雪莲吗?” “我喜欢芍药!” “你喜欢公主吗?” “我喜欢三公主!” 李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追问道:“你喜欢她吗?” 杨炯语气无比坚定:“我不喜欢她!” “那她不是公主!”李潆肯定道。 “?”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李嵬名 拂晓。 传令兵高声奏报:“将军,银州两万骑兵渡过无定河,正朝我军方向赶来,预计盏茶即到。” “好!传令刘文典,按照原定计划,带三千骑兵南下草原向龙州方向靠拢,带着银州的两万骑兵在草原上兜圈子。”杨炯大声下令。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杨炯也不废话,命令道:“全军,北上渡过无定河,进入沙漠!” 令毕,全军迅速行动,正朝无定河上游而去。 前军刘文典部,三千骑兵在这山坳中已经藏了六天,刘文典都快闲出屁了。看着兄弟们到处驰骋,他那心都跟长草似的奇痒难耐,这几日他骂了银州骑兵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老子在这等了你们六天,你她娘的今天才来,真是属乌龟的。 刘文典接到命令,知道该展旗卫大显身手了,于是大声下令:“全军,隐蔽!待敌军靠近,三轮箭雨后,依托横山余脉向草原进发。” “黑哥,咋回事?咱都在这山坳里窝了六天,好不容易等到敌人来,咋直接跑呀!”刘二低声朝一旁的老黑问道。 老黑骂道:“你小子咋还这么愣?咱就三千人,跟人家两万人斗个屁呀!” “那……那咱们这些天都在这干啥呢?” “小子!咱们的任务是带着银州的两万骑兵南下草原,在草原戈壁兜圈子,拖延至入夜,为熊将军攻打银州争取时间。”老黑解释道。 “那咱们咋办?”刘二担忧道。 “知道为什么这活派给咱们展旗卫吗?” “为啥!” 老黑嗤笑,自豪道:“全大华,就咱们展旗卫的骑兵机动速度最快,当年在北地和契丹人打仗,展旗卫创造过一日行军150里的军中奇迹,咱们‘旗’字营的名字就是那时官家亲赐,知道啥意思吗?” 刘二虽然是新兵,可对自己所在的‘旗’字营那可早就摸清楚了,自信开口道:“旗风猎猎,疾如飞羽!” 老黑点头,笑骂道:“展旗卫最出名的就是‘展’字营重甲骑兵和‘旗’字营轻骑兵,要不是老子展旗卫永乐一仗死伤惨重,你小子一个新兵蛋子能入我‘旗’字营?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老黑!你少瞧不起人,别以为我刚来展旗卫没几天,就长不出展旗卫的骨头!” 老黑凝眉,看这小子气鼓鼓的模样,没好气的拍了他脑袋一下:“少他娘的说大话,一会儿撤退靠紧我!” 话音刚落,身后箭雨骤起,直奔银州的两万骑兵而去。 “敌袭!敌袭!” “慌什么?前军举盾,后军组织箭阵反击!”仁多嵬大声命令。 副将看向身后被射杀的兄弟,皱眉道:“指挥!从这箭雨的密集程度估算,应该就是那情报上的五千骑兵!” 仁多嵬点头:“看见那旗帜了吗?展旗卫的军旗!错不了!” 语毕,大声下令:“冲上去围住他们!” 副将高声领命,带着1万骑兵,快速分兵,朝侧翼包围而去。 刘文典见三轮箭雨就射死了五百人,也不废话,令中军一人扛两旗,快速朝草原撤退。 “指挥!敌军想要南下草原!” 仁多嵬嗤笑:“他们这区区五千骑兵能翻出什么大浪,我布下这天罗地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语毕,一马当先冲入草原。 无定河上游。 杨炯见自己这两千人已经安全渡河,凝眉看向远方。刘文典此时应该已经进入草原,按照‘旗’字营的行军速度,在草原上带着银州骑兵绕圈子应该不成问题。 杨炯的计划很简单,刘文典凭借高机动性拖延时间,自己带着两千骑兵率先渡河,以在前方接应刘文典回军。 要知道,五千亲兵目标太大,一不可快速机动,二不能灵活指挥,尤其是这种游击战,必须要将骑兵的灵活性发挥到极致。在这一点上,刘文典的‘旗’字营最适合不过,南方草原广阔,足够刘文典折腾,拖延至日夕时分,刘文典突围北上同麟嘉卫会合,也算是完成了熊定中拖延七日的命令。 “杨炯,出事了!”李潆大声道。 “那胡姬跑了?” 李潆翻了个白眼,认真道:“内卫谍报,西北夏州方向出现两万骑兵,正朝刘文典部包围!” 杨炯瞳孔猛的一缩,惊疑出声:“夏州在西夏腹地,守兵总共才两万,他们这是要干嘛?疯了?” “怎么办?刘文典对付银州两万骑兵还行,若夏州两万骑兵南下包围,恐怕刘文典撑不了多久。”李潆担忧道。 杨炯咬牙,迅速做出决断,大声道:“把那胡姬带上来!” 内卫得令,将碧眼胡姬拉扯到了近前。 杨炯冷声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胡姬愤恨瞪眸,一言不发。 杨炯冷笑:“现在你有了新名字!你叫李嵬名!” 胡姬瞳孔一缩,疑惑的望着杨炯。 杨炯不理会她的目光,大声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令!张麟嘉卫麒麟旗,放出消息,西夏公主李嵬名在我杨炯手中,全军重渡无定河,回师向银州进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令毕,一马当先,沿着无定河朝银州城奔去。 杨炯心思急转,快速分析当下形势。 刘文典那三千骑兵,在四万西夏骑兵的围追堵截下,哪是什么撑不多久,简直是必死之局。现在银州城已是强弩之末,就差临门一脚,而这个假公主就是那最后的攻城锤。 杨炯不管她到底是谁,总之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西夏第一美人,西夏嫡长公主李嵬名!我就不信你银州守将能眼看着嫡长公主被当作人质,我就不信你银州士兵敢冒险。 麟嘉卫得到命令,大张红色麒麟旗,李潆则是指挥内卫四出夏银两州,沿途散布西夏公主李嵬名被抓的消息。 日中。 麟嘉卫一路换马不换人,重渡无定河,终于赶到了银州城东门。 杨炯扫了眼堆积如山的尸体,南门传来的喊杀声自己在此处也能听见一二。杨炯也不多言,将胡姬拉到阵前,大声道:“我不管你们将军是谁!现在嫡长公主李嵬名在我杨炯手上!给你一盏茶(10分钟)的时间考虑,若还不投降,我不介意在这银州城下,行黄头室韦草原幸裴满皇后的旧事!” “你无耻!”胡姬大声怒骂,那眼神仿若喷火,她现在恨不得咬死这该死的大华人。 杨炯凝眉,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大声道:“银州守军听好了!你们将领想要带你们一起去死!你们自己想好,若银州城下发生当年裴满皇后旧事,你们的皇帝能放过你们吗?现在你们的道路只有一条,杀了守将,开城投降!我杨炯保证秋毫无犯!” 话音刚落,城头一老将大声道:“大家不要听他的话!我早年在兴庆府见过嫡长公主!他手上的绝不是公主!” 杨炯冷笑,将胡姬推到近前,大声道:“你想带着士兵跟你一起死?那我成全你!” 语毕,四周一百士兵聚拢而上,虎视眈眈的看着胡姬。 “你的时间不多了!别和我比狠!老子把路已经给你们指明!不想死的,现在就打开城门!” 老将咬牙皱眉,粗糙褶皱的双手青筋暴起,死死盯着城下的杨炯。 “时间到,动手!”杨炯咬牙,大吼出声。 周围士兵得令,一边扒衣一边狞笑着朝胡姬走来。 胡姬双眸失神,她今日才明白什么是战争,什么是国战。看向周围聚拢的士兵,凄凉一笑,大吼道:“杨炯!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缠你一辈子!” 语毕就要自尽。 杨炯早有准备,抓着她下巴,左右扯了下,胡姬再无咬舌之力。杨炯看着她那湛蓝色的眼睛,低声道:“是我杨炯杀的你,记住我的样子,下辈子找我报仇!” 说完,一把将她推向人群,死死盯着城头。 “慢!慢!杨将军且慢!”城头一年轻参将大声道。 “你有话说?” “杨将军!你说的话可算数?”年轻参将大声道。 杨炯冷笑:“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年轻参将大声道:“杨将军!我城中还有一万民夫,若我组织起来依旧能阻挠你们数日!你之前说得很对,若银州城下发生当年金国裴满皇后的丑事,我们确实活不了,但若我们投降,你却不遵守诺言,那我们何不做那为国捐躯的勇士?” “你个贪生怕死之徒!你不配做我大夏的将军!你不配!”胡姬看向城头的年轻参将大声怒骂。 年轻参将大声道:“公主!我当年在兴庆府有幸见过你一面!这老东西想兄弟们跟他一起死,我还年轻,岂能坐以待毙?” 杨炯凝眉,扯过那胡姬,冷声道:“你真是李嵬名?” 胡姬冷眸森寒,咬牙切齿道:“你个混蛋,我李嵬名一定要杀了你,一定!” 杨炯心中直呼我艹,难道我真有什么特殊体质?千里之外都能遇到西夏公主? 李潆跃出人群,站在高处大声道:“我乃大华内卫嫡亲三公主李潆!你打开城门,我保你兄弟不死!所有人官升一级!一切旧事,既往不咎!” “公主殿下!你不能口说无凭吧?”年轻参将大声道。 李潆也不说话,独自一人走到城下,举起手中金龙令牌,冷声道:“开门!” 年轻参将见此姑娘胆识过人,再观她眼神,那抹幽冷让他寒毛倒竖。他曾见过西夏内卫军机堂的大人,这姑娘的眼神简直比他还要狠厉。 参将心思百转,咬牙道:“卑职赫连勃迟,愿为公主牵马坠镫!” 李潆知道他这是想投靠自己,许诺道:“内卫指挥使,正五品军职!” 赫连勃迟也不废话,手起刀落,将那被捆绑的老将头颅斩下,大声道:“开城门!” 熊定中早就得到了杨炯回军的消息,他知道杨炯正在东门谈判。于是亲自领兵攻城,他明白自己打得越凶,银州守将就越心焦,谈判的成功性就越高。当他看见银州城头竖起白旗的时候,抹了一把脸上血迹,大笑道:“杨炯,你小子真是个福将。” “福个屁!快,组织兄弟们南下进攻龙州!”杨炯大声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熊定中被他的话弄得一愣,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银州两万骑兵和夏州的两万骑兵正在草原围剿刘文典的‘旗’字营,现在唯有一法,南下进攻龙州,向刘文典靠拢,如此才可解他之困!” 熊定中看他说得焦急,沉默半晌,大声道:“传令!全军原地补给,每人绐耖二斗,进攻龙州!” 杨炯也不废话,命令士兵原地换马,休整补给。 “你不跟我去打龙州?”熊定中疑惑道。 杨炯沉默,随后认真道:“熊叔叔,你现在还有两万五千骑兵,即使接应到刘文典的‘旗’字营,也不过三万,如何在草原上和那四万骑兵交手?又如何打龙州?” “你什么意思?” “熊叔叔!夏州城背靠沙漠,城小墙矮,如今两万骑兵尽出,城内空虚,我领兵直扑夏州,吸引那两万夏州骑兵回防,到那时你的重甲骑兵在草原上随意驰骋,定能解刘文典之困!” 熊定中凛然:“你想通过夏州进入沙漠?” “这是我的后路!如今咱们刚经历大战,敌我双方人数差距太大,我们只有把他们都调动起来,才能在局部数量上占优,才有胜利的可能!”杨炯认真道。 “你小子是真大胆!全大华都没有一个像你这么打仗的!” 杨炯不理会他的调侃,见麟嘉卫补充完毕,大声道:“熊叔叔!刘文典就交给你了!” 语毕,领兵快马朝夏州奔去。 银州骑兵仁多嵬部。 “指挥!有消息,麟嘉卫将军杨炯抓了嫡长公主,正朝银州城方向疾驰!” 仁多嵬凝眉,冷声道:“你哪来的消息?公主不在兴庆府,怎会出现在银州?” “指挥,军机堂谍子最新消息,应该错不了!” 仁多嵬大骂:“军机堂全他妈是蠢货,情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摸不准大华军的动向?饭桶!都是饭桶!” 参将低眉不语,他可不敢骂那群阴狠的恶人。 仁多嵬看了眼远处展旗卫的军旗,知道自己恐怕是上当了,从他们一直和自己拉扯的动作上看,应该是故意拖延自己的行军步伐,给麟嘉卫进入银州争取时间,那麟嘉卫将军杨炯想用公主威胁银州守将,这手段还真是让他心惊。 他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回兵不一定来得及,况且后方粮道没有被肃清,自己回兵那就又全回到了起点。眼下夏州骑兵马上就要赶到,只要两军合围,眼前的展旗卫插翅难飞。可自己若真不回军,公主出了什么事,自己恐怕也是个身死的下场。 思虑至此,仁多嵬咬牙道:“分兵五千回军银州,一定要阻断杨炯的进军步伐!” 令毕,也没了兴致和眼前的展旗卫捉迷藏,亲率剩下的一万五千骑兵,轻装简行,直奔‘旗’字营而去。 麟嘉卫部。 李潆和杨炯并排疾驰,不时看上杨炯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晦涩难明。 “你干吗?有话就说!” 李潆冷哼:“我在看你是不是桃花成精!”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收集公主的癖好?” “李潆!你哪来那么多怪话?” 李潆沉默半晌,随后道:“以前我不信命,现在我有些动摇了!怎么公主都围着你转呀?千里之外都能有公主送上门?” “我也才知道她是李嵬名呀!”杨炯无奈道。 心中更是腹诽,李嵬名不在兴庆府好好待着,谁知道她会跑来银州呀。 李潆冷哼一声:“你以后至少给我离她三尺远!” “要不要这样呀?我和她说是死仇都不为过,你太看得起我了!”杨炯无奈道。 “你可太谦虚了!小鱼儿和你不是死仇?我五妹当初还打过你呢!现在还不是全被你招惹了?还有那辽国的耶律南仙,听说你走的时候,她亲自到十里亭把酒相送!你本事可真大呀!”李潆恨声道。 “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捕风捉影!飞冤驾害!”杨炯大声跳脚。 李潆凝眉:“你小心点,要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行那龌龊事!我让你进宫一辈子伺候我!” 杨炯看向她那冰冷的眼神,倒抽一口冷气,大声表态:“我和西夏不共戴天!” 李嵬名全程听她二人言语,心中冷笑连连,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升起。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旗风猎猎 刘文典带着自己的‘旗’字营在草原戈壁上疾驰,不时分出几股小队到敌人侧方袭扰,扰得银州骑兵不胜其烦。 “老大,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呢?这银州骑兵怎么自己丢弃粮草?真是邪了门了!”校尉蔡碐大声奏报。 刘文典也是疑惑,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战法,这是急眼了? 思虑至此,刘文典不敢怠慢,大声道:“向西南疾驰,随后分兵两队,反方向奔袭,扯散他们的队伍。” 传令兵记下命令,拍马传军。 仁多嵬见这三千骑兵竟然敢分兵,大笑道:“快!将他们往西北方向驱赶!”心中冷笑不已,西北方正是夏州两万骑兵的口袋阵,真是自投罗网。 刘文典看向对方军阵,心中打起了鼓,多年的军旅生涯告诉他,敌人越是如此,就越应该提高警惕。 想到此,他一咬牙,大声道:“蔡碐,你带着一千五百骑兵继续向东南进发,我带着剩下的兄弟向西北穿插,老子帮你打出他们的意图,你见机行事。” 蔡碐也不多言,领命而去。 仁多嵬凝眉,暗道对方敌将到底是大华哪号人物?如此精通骑兵战法,嗅觉之敏锐让他这个自诩骑战内行都赞赏不已,自己刚动手,他就能猜到我军意图?这份决断力真令人吃惊。 仁多嵬也不二话,既然如此,我就来个将计就计。 “令!三千骑兵围堵西北方向敌军,其余人等随我一同向东南方向追剿残敌。” 他想得明白,西北有两万夏州骑兵守株待兔,自己根本不需要操心,如此分兵可麻痹敌人心态,给敌人西北方向防守薄弱的错觉,只要敌军进入夏州骑兵的口袋阵,此战胜矣。 刘文典见身后追兵数量暗自皱眉:“三千追我一千五?重兵追向了东南方向,同样是一千五,为何如此分兵?有问题!” “黑子!” “老大!” “去!领兵一百,全速前进西北巡斥,给老子探听清楚前方敌情!”刘文典大声命令。 这么多年他总领‘旗’字营,总结出来的骑战要诀只有三个字,那就是慎、快、奇。 下令有多慎重就多慎重,骑兵不比步兵,一旦下达错误指令,由于速度快,若落入敌人圈套,想要挽救的机会都没有;行军能有多快就要有多快,骑兵的优势就是机动性,你比别人快上一息,那就能争得比别人多射一箭,一人多一息,就是全军多射一轮箭雨;出兵能有多奇就多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百战百胜。 见老黑领命而去,刘文典再次分兵,扯散身后的三千追兵,带着他们在这戈壁滩来回兜圈子。 ‘旗’字营的战马是全大华最好的良马,耐力强,冲锋速度快,队友之间配合默契,扯散敌军后就有小股骑兵从侧翼神臂弩袭扰,敌人重新聚兵,‘旗’字营就分散四处,逼得你追也不是打也不行。你追不上就代表着你的箭无法射到敌人,环环相扣,处处受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这老黑领着一百先锋骑兵一路疾驰,沿着草原行到戈壁,挥手示意骑兵驻马。 “黑哥,咋了?”刘二疑惑道。 老黑凝眉:“不对!你看那边的沙丘和荆条,此地常年吹西北风,沙丘方向应该朝东南方向倾斜,荆条头也应该朝东南才对。” 刘二听他所言,打眼看去,远处沙丘确实大部分朝东南方向倾斜,可其中有几处却过于平缓,方向也不像是长年吹拂形成的自然沙丘,再看那地上的荆条,方向杂乱不堪,到像是被龙挂(龙卷风)吹过了一样。 “黑哥,咋办?”刘二低声询问。 老黑知道此处诡异,他跟着刘文典南征北战多年,他相信直觉,并且直觉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 “此地蹊跷,恐有埋伏!撤!”老黑大吼一声,一马当先转头朝草原奔去。 方今之时,沙丘后箭雨乍起,遮天蔽日,直奔老黑这百人而来。 “艹!有埋伏!展旗卫‘旗’字营,借命传讯!”老黑目眦欲裂,大吼出声。 令毕,先锋小队全员下马,老兵、鳏夫、独老者主动聚拢在四周,牵引战马卧倒,含泪一刀将战马斩杀,以马为墙,组起遮箭蓬。 一轮箭雨过后,老黑领着剩下的五十名轻壮骑兵起马翻身,全力冲刺,打算摆脱敌人的弓箭范围。 此战法各国皆有,大同小异。 骑兵斥候,青老对半,一旦落入箭阵陷阱,鳏、独、四十以上者,以身为墙,保证剩余青壮冲出箭阵,将消息传递出去。 在民间,别人称呼他们鳏夫、独老、兵油子。在军中,他们只有一个受人尊敬的名字——长庚兵。 “老哥哥,你不是在家中收养个儿子吗?咋还做上了长庚兵?” “唉!咱老孙呀,命中无福,那小子在家中染上了赌,不怕你笑话,这家书来得倒是挺勤,比那催债的地痞也不遑多让。” “我说老孙,你也不想想咱为啥叫长庚兵!德行长庚照,福泽万代秋,听听!都是好词,可来当长庚兵的哪个能长庚照?谁能万代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咋了老刘?平时嘴比谁都硬,临死怕了?” “狗屁!我说你小子才四十,当个屁的长庚兵?嫌自己命长不成?” “咱钱某人自从妻子死后,了无牵挂!” “嘿!你小子藏得挺深呀!老子现在才知道你和老子一样是个鳏夫呀!” 三人谈笑风生,对围上来的西夏伏兵置若罔闻。 “老孙!你说咱为啥打西夏呀?” “一统天下,青史留名呗!陛下诏书上不都说了吗?” “我看还是杨将军说得实在,打仗就是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让妻子儿女过得好一点,打仗就是为了那一点呀。” 三人沉默。 西夏一将领高声道:“大华长庚兵!本将敬重你们气节,投降不杀!” “老孙!这小子哇啦哇啦说啥呢?” “他说他要当你儿子!” “狗屁!老子可不要这党项杂种当儿子!” “哈哈哈哈!” 三人从做长庚兵的那一天就知道,长庚者,国之气节所在。若是投降,那比丢城失地都耻辱。 据说,当年西夏抓了辽国一名叛降的长庚兵,带着这叛徒出使,羞得辽国皇帝满面涨红,若不是耶律南仙公主御前宰了这叛徒,那辽国皇帝绝对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即便如此,此事仍成了周边各国的笑柄,一旦展开骂战,必然会提及此事,嘲笑契丹人胆小如鼠,畏敌如虎,全是孬种。 长庚者,国之脸面,自此尤重。 西夏将领凝眉,冷声道:“不怕死?” “小子!要杀便杀!老子怕死就是你儿子!” 西夏将领皱眉挥手,身后十名西夏骑兵下马抽刀,冲向仅剩的三人。 老孙一人当先,一刀砍死当先一人,随后翻身顶肘,击打身后一人脖颈,待他身体侧偏时,俯身横刀,豁开了这西夏兵的肚子。 西夏兵鲜血喷了一地,肠子失去了束缚,直接掉了下来。他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将弯刀扔在地上,双手捧着掉出来的肠子慌张的往肚子里面塞。他来回走动,口中西夏语频出,语气中尽是恐惧。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可他还不想死,无助得只能来回踱步。 老孙凝眉,看这西夏兵也就十几岁,大概是被抓来的壮丁吧。思及此处,想起了那个赌鬼养子,长叹一声,一步上前,挥刀劈砍,结束了这名西夏兵的痛苦。 未及转身,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最后的记忆永远停滞在了自己那倒下的无头尸体的身上。 “老孙!”老刘怒吼一声,箭步躬身,一刀插入那人胸膛。 由于气急,来不及平刀,而是竖刀透胸,当他再想拔刀时,刀身却被这西夏兵的肋骨卡住,刚要横刀,周围四人一拥而上,老刘死于乱刀之下。 老钱砍翻数人后环顾四周,见自己两个老哥哥已去,狂傲大笑:“德行长庚照,福泽万代秋!孤勇者,唯我大华长庚兵!” 语毕,挥刀朝聚拢来的西夏兵冲去。 当前一西夏兵击偏老钱的长刀后,弯刀捋刃,企图夺刀。老钱眼神狠厉,不躲不闪,欺身上前,刀柄回环转左手,扣住西夏兵的后颈,用力拉近两人的距离,刀刃陷入西夏兵的后脖颈,屈膝抽刀,西夏兵气绝。 老钱看了眼被齐根斩断的右手,用力甩了几下,见右手依旧血流不止,苦笑不止。仿佛是笑自己怎么糊涂了,又仿佛是嘲笑眼前的西夏兵过于稚嫩。那浑身浴血,嘴角带笑的模样,宛若笑面杀神,看得剩下的几名西夏兵胆寒连连。 西夏将领皱眉,冷哼一声,目光凛冽。 西夏兵知道这是自己主子要杀人的前兆,互相对视一眼,一人飞刀,两人侧翼包抄,打算跟这大华人搏命。 老钱竖刀格飞弯刀,狞笑着直冲飞刀之人,这人见老钱如此悍勇,转身就要跑,老钱哪能放过他,飞身将此人扑倒,长刀穿胸,西夏兵气绝。 另外两人看准时机,弯刀近身,一人砍头,一人扎胸。老钱此时几近力竭,知道躲无可躲。双膝跪地,挥刀打偏砍头一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眼前人弯刀扎胸,狞笑一声,躬身阻止他抽出弯刀,以贯胸弯刀为支点,站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西夏人的头颅砍飞。 “我哪有什么妻子,怕哥哥们伤心罢了!”老钱气绝。 夏州先锋前军。 老黑看着自己身边还剩下的三人,心中五味杂陈,长庚兵阻箭,自己带队冲出敌方箭阵,生者只余三人。 “黑哥!我替你引开追兵!”刘二大吼一声,就要离队。 “引个屁!敌人少说也有万人!你往哪引?”老黑大骂。 “那咋办?” 老黑凝眉,看向如海啸般涌来的西夏骑兵,大吼道:“刘二!你记住了!展旗卫斥候就算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将敌情传回去!现在我命令你,全速前进不要回头,死也要给我传回敌情!” 刘二激动得全身颤抖,怒吼道:“老黑!你想干嘛?” 老黑抽出黑色展旗卫主将军旗,迎风而展,右手举着旗杆道:“斩将夺旗的诱惑,没人能忍受得住!” 刘二知道这是展旗卫多年来总结的经验,每个斥候长都会携带一面主将军旗,若出现变故,可展旗掩护其他士兵传递消息。 敌人纵使猜到这是假的主将,但旗帜却是真的,只要拿了这面旗回去,至少能升两个军勋,没人能对此视而不见。只要主将旗帜出现,敌人必会分兵,追击速度也会相应降低。 老黑见刘二那哭唧唧的模样,笑骂道:“新兵蛋子!” 刘二低头,视线有些模糊。 “小子!去看我的时候,记得带上你的鸡蛋,老子爱吃!” 老黑大笑着策马变向,另一人紧随而去。 刘二咬紧嘴唇,身后喊杀声震天,他却强迫自己不去看老黑二人的情况。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箭矢在他头顶飞过。他生在边境,纵使他不去看,却能听懂一些西夏词汇。 “敌将” “死” “万马踏身” 刘二眼含热泪,大吼道:“旗风猎猎,疾如飞羽!”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赌约 杨炯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无定河上游。一路上,杨炯大张旗鼓,麒麟旗迎风烈烈,生怕夏银两州的骑兵不知道自己要绑着李嵬名去打夏州。 他想得清楚,现在的位置背靠沙漠,此处就是无定河最上游,向南是戈壁草原。此处狭长地一直是夏州通往银州的必经之路,如今银州被我军攻克,除了南方自己不能去,所有方向自己的两千骑兵都可随意驰骋。 “大人,前方发现西夏五千骑兵!”姬德龙大声奏报。 杨炯知道这是银州的回军,心中冷笑连连,银州都被我军拿下了,你现在才到无定河口,蜗牛都比你们快。 “贾纯刚,组织箭阵,击之半渡!” 贾纯刚领命,引导弓箭手两批次排列,前方三百神臂弩平射,后方三百长弓手拉开弧线,冲击敌后方箭阵。 无定河对岸。 一参军打马上前,对着骑将道:“将军,咱们走这么慢,那公主……。” 骑将睥睨的看了他一眼,骂道:“你懂个屁!老子就五千兵骑兵,长途奔袭回银州和熊定中那万骑对抗吗?展字营的重甲骑兵可一直没动,我去救援不是去找死。按照我对军机堂那群人的了解,情报至少得晚四个时辰以上,救公主?救个屁!” “将军,若公主出现意外,咱们难逃罪责吧?” 骑将没好气道:“狗屁的罪责!是我让她来银州的吗?你小子就是没脑子,现在银州就是个是非之地,我们救下公主的几率有几成?一成都没有,咱们若是赶回银州,公主死于阵前,算谁的?” 参军疑惑:“那仁多嵬将军为何还叫咱们去银州驰援?” 骑将笑骂道:“这就是为何你现在还是个参军的原因!完全揣摩不到上官的心思,仁多嵬将军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要回兵驰援,将军难道不知道救不下公主吗?他可太清楚了,不然怎会只派咱们五千人回兵?” 参军恍然,合着从一开始你们就是心照不宣的给皇帝演戏呀。公主既然落入大华人手中,怎么有活命的机会,将军如此考虑就是为了不惹麻烦,不落人口实。我麟州骑兵不是没去救公主,已经派了五千先锋军回援,公主若身死银州,那是银州守将的责任,和我麟州骑兵有什么关系。 想明白了这些,参将低声道:“将军,可咱们一路上也没遇到杨炯的骑兵呀!若一仗不打,不好骗过军机堂的谍子吧?” 骑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没遇到敌军说明什么?说明杨炯已经攻下了银州!我们要是再傻呵呵的去银州,简直就是去送死!现在咱们要做的是渡过无定河,明日象征性的和敌人斥候接触一下,传递出银州已失,公主已死的消息即可。” “将军!无定河不会有大华伏兵吧?这怎么静悄悄的?” “你真是愚蠢!你是杨炯,你攻下银州还会回来吗?回来干嘛?让我们四万骑兵在草原上当兔子追?真是没脑子!”骑将大骂道。 参军低眉垂首,他承认这话确实没错,可作为参军,该提醒的他还是要提醒,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若出意外,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命令,全军渡河!” 令毕,五千麟州骑兵缓缓步入无定河。 千人骑兵刚要上岸,神臂弩的破空声骤起,紧接着就是一轮又一轮的平射箭雨,还在水中的麟州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水中死伤无数,惨叫声响彻四野。 “弓箭手!弓箭手!”骑将大吼出声。 现在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娘的,对面到底是谁?难道杨炯还没到银州?不对,这绝无可能,他就是一只蜗牛,爬也爬到了!可此地为何还会有伏兵? 想不明白的他迅速组织箭阵反击,随后试探性的大吼出声:“杨炯!你真不怕死呀!” “哈哈哈!你们公主在我手上,我怕什么?”杨炯站在远处高地上,右手束缚住李嵬名,大声回应。 “杨炯!放了公主,饶你不死!”骑将大吼。 杨炯冷笑:“你先让你的兵停止射箭,你到我这边来,我们详谈!” 骑将大怒:“你当我傻子吗?” “呐!是你自己贪生怕死,不敢来救你们的公主!我都答应和你谈判了,你依旧胆小如鼠,看来你根本就无心救公主呀!”杨炯嘲讽出声。 骑将咬牙切齿,他要是没看见公主该多好,可偏偏就这么巧,杨炯还真抓了嫡长公主。若是他没见到公主,他可以编一万个理由逃脱责任,可现在公主就在眼前,他要是不作为,那可就真说不清了。 思虑至此,骑将大吼出声:“全军!强渡无定河!” 杨炯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大声命令:“贾纯刚!箭雨掩护,阶梯后撤!” 他的目的明确,传递出公主在自己手中的消息,表明自己打夏州的意图。只要消息传到夏州,夏州那两万骑兵必定回防,熊定中的重甲骑兵在草原上同坦克没什么区别,剩下的那些麟州骑兵不足为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也不废话,推着不断扭动挣扎的李嵬名就要上马。可这女人不知抽哪门子风,左右来回扭动不说,甚至还想扑到自己身上捶打。 “李嵬名!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你有没有当俘虏的觉悟?” 李嵬名怒视着杨炯,湛蓝色的眼眸充满愤恨:“你杀我族人,将我公主之尊践踏于地,我李嵬名一定会杀了你!” 杨炯翻了个白眼,拿起绳子,重新给她捆了起来,扛起她扔到自己马背上,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李嵬名在杨炯的马上不断扭动,搞得杨炯不胜其烦,心一横,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冷声道:“老实点!再动给你扒光了扔进无定河!” “哼!你舍得吗?”李嵬名冷笑。 “呵!你可真自信,我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倾国倾城者,我承认你有那么几分姿色,可要说让我一眼倾心,实在是有些好笑。”杨炯讥讽道。 李嵬名抬头,湛蓝色的眼眸转动,突然魅惑一笑:“可我是西夏公主。” 杨炯闻言莫名其妙:“抓的就是你李嵬名,不然我怎么威胁党项人?” 李嵬名沉默半晌,悠悠道:“我不好受,你解开我!” 杨炯见她老实了,于是将她抱起,解开她的束缚,环抱着她纵马驰骋。 李嵬名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低声道:“你喜欢公主?” “我喜欢大华三公主!”杨炯郑重道。 李嵬名摇头,肯定道:“你舍不得我。” “神经!” “那你为何在银州城前和我说那话?你心存愧疚,你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于心不忍!” 杨炯冷笑:“对于一个敌国公主而言,我没什么于心不忍,相比之下我更在乎我兄弟的命。”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李嵬名转头,湛蓝色的眼眸盯着杨炯,质问道:“若银州守将拒不投降,你真的会让人侮辱我?” 杨炯沉默。 李嵬名转头轻笑,玩味道:“打个赌?” “你一个俘虏有什么资格和我打赌?”杨炯没好气道。 “凭我是西夏第一美人,西夏嫡长公主李嵬名。” 杨炯嗤笑:“你知道我认识多少公主吗?你一个俘虏和我谈什么条件?” 李嵬名被他一次又一的羞辱,再也无法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大吼道:“我是公主,不是俘虏!” “有什么区别吗?” 李嵬名含泪大叫:“有区别!” “啥区别?” “公主要优待,嫡长公主更要优待!” 杨炯都被她逗笑了,没好气道:“你当这是哪?日内瓦吗?” 李嵬名皱眉:“什么内瓦外瓦?我在跟你谈善待皇族公主!” 杨炯无语,你一个战俘还敢教育我?想到此,照着她脑袋就弹了一下,恨声道:“谈个屁!” 李嵬名哪受过这种欺负,大骂道:“混蛋!你混蛋!” “嘣!” 李嵬名泪眼汪汪,瞪着杨炯大吼:“你再弹我试试?” “嘣!” 李嵬名被弹得吃痛,大眼睛狠狠瞪着杨炯,见他还要弹自己,含泪抿唇:“我认输!” 杨炯大笑:“李嵬名,你早这么老实哪会吃这么多苦头。” 李嵬名冷哼一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杨炯:“我要公主的待遇!嫡长公主的待遇!你不能这样对我!” “好呀!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银州,别说公主待遇,我直接给你自由。” 李嵬名沉默。 “不想说?那行,你告诉我夏州的城防情况,我也能答应你。” 李嵬名冷声道:“我是公主,不是将军,我不知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小妮子,你嘴可真硬呀!刚想着动手给她脑袋来几下。 贾纯刚从后军打马而来,大声道:“大人!敌人死伤过千,现在已全部渡河,正朝我军追赶。” 杨炯点头,下令道:“按照计划,把这群骑兵引向甲点,公主在那里布置好了陷阱,咱们给这群西夏人来个大的!” 贾纯刚大声领命,回到军中,分出两股游骑兵,骚扰迟滞敌军,掩护大部队朝甲点奔驰。 李嵬名冷笑嘲讽:“你觉得你这两千骑兵能逃脱吗?” “我觉得吧,你就是欠收拾!” 言毕,又朝她脑袋来了一下。 “啊~!”李嵬名吃痛大叫。 李嵬名一双美目满是晶莹的泪花,却依旧倔强地凝望着杨炯。那宛如深海般湛蓝的眼眸,似藏着无尽的怨恨与哀愁。此时的她如同狂风中轻颤雪莲,柔弱中透着一股坚韧。那泪眼婆娑的模样,真可谓脉脉眼中波,盈盈花开处,端的是娇弱可怜。 杨炯懒得理她,冷声道:“不服气?我劝你还是说出夏州的布防情况,不然我再给你来一遍银州城下的手段,你可别怪我心狠!” “哼!” “说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嵬名轻笑,嘲讽道:“吓唬谁?我死了,你不但什么都不知道,更无法兵不血刃的进入夏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嗤笑:“我一开始以为就是个笨蛋公主,看来我小看你了。” “哼!” 杨炯也不再欺负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带你回家,让你看看老子怎么马踏兴庆府。” 李嵬名冷笑:“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杨炯不再言语,对这个娇柔公主再提不起半点兴致。 李嵬名被杨炯束缚在身前,突然道:“我打赌,你会爱上我,并且会死在我手上!”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杨炯冷笑。 李嵬名也不恼,抹了一把眼泪,坚定道:“我从小运气就好,打马从来没输过。” “我不喜欢赌徒!” 李嵬名冷笑:“你别岔开话题,你敢不敢赌?” “你有赌注吗?” 李嵬名:“西夏第一美人的赌注够不够?” 杨炯摇头:“我对你没兴趣。” 李嵬名冷笑,随后道:“你不是要马踏兴庆府吗?你若赢了,只要你能到兴庆府,我帮你入城,这个赌注你感兴趣吗?” 杨炯凝眉,随后道:“条件我认可,不过你这个赌约我不认可!” “奥?” 杨炯继续道:“你怎么判定咱们谁先爱上谁呢?到时候还不是你说得算?” 李嵬名轻笑:“你不是自诩认识很多公主吗?你没信心?” “你不用激我,你的赌注是帮我入兴庆府,我的赌注是命,我可不敢托大!” 李嵬名沉默半晌,随后道:“雪莲含苞未放,你若能摘,你赢!” 杨炯冷笑:“若我强摘雪莲,你不是铁定输了?” 李嵬名摇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其实和那些摧花折蕊的人并没有本质区别,他们想要雪莲花,你想要雪莲根,所以你不会强摘。再者说,空心雪莲有什么意思?你不觉得这个赌约很有趣吗?” “确实很有趣,你很会激发男人的征服欲!只是你太过自信,也太小看了人的情感!”杨炯悠悠道。 李嵬名也不说话,抬起手掌,挑衅的看向杨炯。 杨炯冷笑,击掌为誓,赌约成立。 李嵬名抬眸,见远处火把林立,嬉笑着转身贴近杨炯的面颊,勾住他的脖子低声道:“和两个公主玩游戏,你真有命活到兴庆府吗?” 言毕,翻身下马,眼含春情的望着马上的杨炯。 杨炯看向冷意冲天的李潆,朝李嵬名大骂:“你哪是什么雪莲?你是黑心莲!”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养料 杨炯被李潆盯得肝儿颤,翻身下马来到她身前,低声道:“承春,她挑拨离间,我和她没任何关系,真的!” 李潆寒瞳如刃,直视杨炯的眼睛一言不发。 李嵬名站在一旁孤独且无助,大大的眼睛泪水萦绕,双手手指放在身前,紧张的来回掰揉,望着杨炯幽怨出声:“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我刚才说什么了?”杨炯瞪了一眼茶言茶语的黑莲花,愤怒质问。 李嵬名凄然一笑,泪水在眼眶打个转后划出眼角:“你说芍药太艳,喜欢素雅的雪莲。” 杨炯无语,你真是公主吗?你不会是哪个影后穿越的吧? 李潆冷笑,一巴掌扇在李嵬名脸上,恨声道:“你再敢招惹他,我宰了你!” 李嵬名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等回过神来,眼睛瞬间止住眼泪,愤恨的看了一眼李潆,一把扯过旁边的杨炯,朝着他的脸就是“吧唧”一口。 做完这一切,站在一旁,昂着雪白的脖颈,得意的看着李潆,挑衅意味十足。 李潆怒极,抽出匕首就砍了上去。 李嵬名也不傻,绕着杨炯闪躲,边跑边喊:“他就是不喜欢芍药,就是不喜欢!你得意什么?你是三公主,我是嫡长公主,你凭什么欺负我?” 李潆止步,一言不发的瞪着杨炯。 杨炯和她青梅竹马,哪还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一把扯过身后的李嵬名,送到她面前。 李潆也不二话,抓着她的脖颈恨声道:“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就刚才那句话,以我的脾气,你早死了!跟我摆公主架子?哼!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无家可归的亡国公主!” “哼!吓唬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看你们怎么兵不血刃的进夏州?”李嵬名丝毫不惧,仰着头,冷笑不已。 李潆轻笑,抓着她的脸蛋左右扯了扯:“全大华都知道我脾气最差,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气我的公主!” “你敢杀我吗?” “菊三十娘!” “公主!” “让她尝尝什么叫恐惧!”李潆冷声道。 李嵬名靠向杨炯,大声道:“你要干嘛?” 李潆一言不发,扯过李嵬名,扔给菊三十娘,眼神幽冷的看向杨炯。 “别这么看我,咱俩心有灵犀,我怎么想,说没说假话,你很清楚。”杨炯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李潆靠近杨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在你部下面前我给你留面子,等咱们安顿下来,我非扒了你一层皮不可!” 杨炯无语,反驳道:“承春,你这叫罗织罪名,我誓死不认。” 李潆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磨牙,提醒道:“干正事!” 杨炯点头,见身后骑兵已到,于是下令:“沿着戈壁一路向西,引他们进陷阱。” 令毕,杨炯一马当先指挥军队沿着既定路线撤退,后方传令兵的奏报,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越近越急,直到杨炯听见我军的牛角暗号。低头对身旁的毛罡道:“展旗!” 毛罡得令,接过副官手中的将旗,一甩而展,麒麟旗在火光的映衬下鲜红夺目,旗帜周围金线围绕,熠熠生辉,一望便知是麟嘉卫的将旗,将旗所在即主将所在。 杨炯低头,见菊三十娘收拾完了李嵬名,好笑的将她拉上马。 李嵬名眼睛红肿,脸颊和发丝全被打湿,仿佛是刚从水中捞上来一般。 “你说你惹谁不好,我都不敢惹她。” 李嵬名双目含泪,抓住杨炯的胳膊就咬了上去。 杨炯吃痛,见周围全是自己的亲兵,也不好发作,只得低声怒吼:“你干嘛?又不是我欺负的你?” 李嵬名一言不发,呜咽着嘴上力道更重了。 杨炯凝眉,右手狠狠的抓住雪莲花的花苞,威胁出声:“再不老实,别怪我辣手摧花!” 李嵬名身躯一滞,起身愤怒的瞪着杨炯,湛蓝色的眼睛黯淡无光,大大的眼睛肿得像个樱桃,那满头湿漉漉的样子,哪还有半点西夏嫡长公主的贵气,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杨炯苦笑摇头,轻轻将她眼角的泪花擦去,悠悠道:“你是水做的吗?这么能哭!” 李嵬名一言不发,狠狠的瞪着杨炯,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擦也擦不干。 杨炯长叹一声,用匕首将自己麒麟服的一角割下,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水滴,将她的发髻打散,捋顺后用那一角布擦拭了几下,一边给她盘发一边道:“一会你的臣民就会赶来,不要让他们看见你狼狈的模样。” 李嵬名全身一僵,怒声道:“杨炯!我恨你!” 杨炯嗤笑,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麒麟服的一角绑好固定,认真道:“荣幸之至!” 两人说话间,贾纯刚已经赶到,杨炯向他点头摆手。贾纯刚会意,毫不停留,带着身后的兄弟从杨炯身边疾驰而过。 “你要干嘛?”李嵬名疑惑询问。 “带你看一场好戏!”杨炯嬉笑出声。 看向已经追来的西夏骑兵,杨炯令毛罡和身后亲兵后撤,自己则是大吼出声:“来将可留姓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追兵中打马走出一将领,大声道:“麟州同知没藏里!杨炯,放了公主,饶你不死!” 杨炯嗤笑:“没藏里!你是蜗牛吗?我等你半天了!” “奥?就凭你身后那几名亲兵也敢和我对峙?” “没看见你们公主李嵬名吗?”杨炯冷笑道。 没藏里咬牙,大声道:“杨炯!如今此处共有四万大夏骑兵,你插翅难逃!何不束手投降,我保你不死!” 杨炯摇头冷笑:“没藏里!不怕告诉你,老子回军就是为了奇袭夏州!你一个小小骑兵同知也敢夸口许诺,真是不知所谓!” 没藏里皱眉,知道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挥手示意骑兵上前包围杨炯的亲兵小队。 杨炯冷笑,调转马头大吼道:“没藏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语毕,身后亲兵轰天雷一齐扔向没藏里前军,紧接着拍马就跑。 没藏里疑惑,这几枚轰天雷就想炸死自己?莫不是疯了不成? “轰!” 大地剧烈颤动,随后就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没藏里骑兵脚下的沙地接连爆炸。 一时间,没藏里前军被杨炯事先埋好的轰天雷炸得人仰马翻,断臂残肢飞得到处都是,血雾伴随着沙土肆意飞扬,马嘶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调转!调转!”没藏里大声呼喊。 然而他的命令被爆炸声彻底淹没在了,根本传不到后军。 没藏里怒骂连连,心中悔恨不已,他本以为杨炯已是强弩之末,没想到他还能给自己来这么一手,日日抓鹰,最后竟然被鹰啄了眼。 没藏里咬牙切齿,见爆炸声渐渐停止,大吼道:“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杨炯!老子要活剐了他!” 令毕,一马当先冲出此地,身后仅剩的三千骑兵也是被这种手段弄得气急败坏,西夏脏话频出,大吼着朝杨炯追去。 李嵬名转头,看向身后那点点火把,嘲讽道:“你要被抓了!” “是吗?” 李嵬名凝眉,看他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也打起了鼓。她虽然和杨炯接触得不多,但还是有些了解,这人道德极其败坏,手段极其狠辣,还有收集公主的变态癖好,可他好像从来都没败过,他如此淡定,莫不是有什么后手? 想到此,李嵬名借着火光四处打量,此地不同刚才,四周宽阔空旷,少有植被,他想要再埋雷恐怕也达不到很好的效果。 “你为何不走大路?夏州和银州之间的狭长地带有一条专门用来转运的官道,你为何要走此地?前方就是大沙漠,你往哪跑?你不是说要去夏州吗?为何南辕北辙?”李嵬名连连追问,心中突然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杨炯也不言语,快马疾驰,穿过这片戈壁后,在一座沙丘前驻马,等待没藏里的追兵。 李嵬名愈发不安,大声道:“这里远离官道,人迹罕至,你来这干什么?” 杨炯嗤笑:“刚不是说带你看一场好戏吗?” “你刚才不是……你什么意思?”李嵬名皱眉道。 杨炯见没藏里的追兵赶到,直言道:“你没发现前方的沙地没有植被吗?” 李嵬名依言看去,借着四周火把微弱的光亮,目之所及确实没什么植被,想不通的她转头看向杨炯:“什么意思?靠近沙漠自然会被风沙侵蚀,没有植被能说明什么?” “你真是西夏公主李嵬名?”杨炯疑惑道。 李嵬名被他这言语都气笑了,大骂道:“你拿我逼迫银州守将投降,现在问我是不是李嵬名?你有病吧你!” “那你对大夏周边的地理一点都不了解?你这个嫡长公主不会是第一次出兴庆府吧?”杨炯嘲讽道。 李嵬名凝眉,抓起杨炯的胳膊就要咬。 哪曾想杨炯先她一步抓住雪莲花苞,调笑道:“别逼我。” “你无耻!”李嵬名怒目而视。 “确实!”杨炯点头认可。 “你混蛋!” 杨炯再次点头。 李嵬名见他如此无赖,气急攻心,奋力从马上起身,飞扑到杨炯身上,张嘴就要咬他脖颈。 杨炯早有防备,右手按住她的头,双手牢牢抱住她,冷声道:“你看,好戏开始了!” 李嵬名被他的话弄得一愣,下意识的转头,只见数千骑兵呼啸着朝杨炯袭来。 “你完了!”李嵬名恨恨作声。 “谁完了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只见没藏里前军士兵,忽的马蹄一沉,这士兵脸上瞬间被惊恐占据。他的双眼猛地睁大,嘴巴大张,怒吼出声:“流沙!流沙!” 其余士兵闻声,神色大变。可一切都已太迟,一匹匹战马在夜色中发出刺耳的嘶鸣,纷纷陷落入沙。马背上的西夏兵有的疯狂挥舞手中兵刃,兵刃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道道寒光,却只是徒劳地搅动流沙,让自己陷得更快。有的拼命拉扯马缰绳,手上青筋暴起,战马的四蹄在沙中疯狂蹬踏,扬起的沙尘在夜风中迅速消散,依旧无法挣脱这可怕的陷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藏里看着身边的亲兵一个个被流沙吞没,眼神中满是绝望。他们的身体随着马匹缓缓下沉,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苍白。有的士兵紧紧咬着嘴唇,血珠渗出却浑然不觉,仿佛要用疼痛来抵御内心的恐惧;有的瞪大双眼,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被流沙一点点吞噬。 “没藏里!我给你选得墓地可还满意?”杨炯大笑出声。 “杨炯!你个卑鄙小人!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没藏里看着已经没入胸前的沙土,绝望大吼。 “笑话!你活着都不是我对手,何谈幽冥事!” 杨炯调转马头,不去理会身后西夏兵的惨叫,快马朝自己的队伍而去。 李嵬名神色木然,猛的起身扑向杨炯,杨炯来不及闪躲,跟着她一同跌落下马,在沙丘边缘来回翻滚扭打。 “老大!咋办?”一亲兵哪见过这场面,低声问向毛罡。 毛罡对这场面早就见怪不怪,见杨炯无事,领着亲兵行到远处,背着身子警戒四周。 李嵬名扑倒杨炯后疯狂撕咬他脖子,希望能将这个魔鬼送回他本该去的地方。 杨炯冷笑,刚被她推下马是自己没防备,现在你还跟我来这套。杨炯也不废话,右手按住她额头,双腿扣住她腰身,一个反转将她压倒在身下,大吼道:“你找死!” “你是魔鬼!魔鬼!”李嵬名含泪怒吼。 杨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大吼道:“你是小孩子吗?你我两国交战,这种场面在这数千里的战场上,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你和我撒什么泼!” “你打我?”李嵬名双眸失神,不可置信的看着杨炯。 “打你都是轻的!我告诉你,再跟我闹,我不介意提前结束咱俩的赌约!”杨炯寒声道。 李嵬名盯着杨炯的眼睛,泪水从两颊无助的滑落,她死死抓住杨炯的双臂,仰头倒向沙丘的斜坡,凄然道:“有本事你就来!我李嵬名要是怕你,就不是大夏公主!” 杨炯静静盯着她那湛蓝色的眼睛,冷声道:“这是你的手段?” 李嵬名一言不发,展开自己的双臂,双眸无神望天,泪如泉涌。仿若那盛开的雪莲花,花瓣尽展,花蕊尽显,随风摇曳,楚楚可怜。 杨炯冷笑起身:“你不是想赢吗?天天和我撒泼你永远都赢不了。” “杨炯!雪莲花生在悬崖峭壁,想要采摘者无数,得者甚少,雪莲以尸为养,愈发洁白。”李嵬名的声音毫无感情,仿佛真的在讲雪莲掌故。 “不错!知道编故事吓我,说明还有些承受力!” 李嵬名起身,默默翻身上马,突然朝杨炯妩媚一笑:“杨炯,你听说过食人花吗?” 杨炯翻身上马,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你就是我的养料。”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援军 刘二浑身浴血,飞马疾驰,追上刘文典部大吼:“西北方向,骑兵万余,骑兵万余!” 刘文典看了一眼刘二,咬牙道:“他娘的,我说他们怎么就派三千追兵,原来是在前方等着老子入瓮呀!” 刘文典心思急转,大吼道:“全军!反冲锋,给老子从这三千骑兵中间豁出一道口子出来,折返北上!” 令毕,身后牛角号短长交替,展旗卫听令,原本分散的一千五百骑兵从四面八方靠拢,手中神臂弩齐射至敌军中心点,三轮平射,毫无间隔,直接清出来一条通道。 牛角号再次响起,四周游弩手分散掩护,刘文典抽刀,领兵直冲三千西夏追兵的中路通道。 展旗卫百战骑兵,经历过的大小战斗不胜其数,尤其是在这宽阔的草原上,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指令清晰明确,动作迅速干脆。 西夏追兵完全没时间反应,先是被密集的箭雨清出了一条通路,当回过神想要组织箭阵反击时,刘文典已经带着骑兵冲击而至。 展期卫游骑兵分散四周不断骚扰西夏骑兵的包围速度,刘文典一马当先冲入敌群,左右挥砍,两名西夏骑兵立毙当下。 此时的西夏追兵乱做一团,中线被刘文典骑兵冲击,四周被展旗卫的游骑兵骚扰,短时间内很难组织起有效反击。 西夏骑将咬牙切齿,自己三千骑兵竟然被一千五百人追着打,闻所未闻。想到此,大吼出声:“向西聚拢冲击敌游弩手!” 他想得明白,自己现在被这一千五百人缠斗,只能脱离现场重新聚兵。只要自己给出聚兵指令,全速冲击西方的百名游弩手,一可以挣脱中路展旗卫的缠斗,二可以摆脱游弩手的骚扰,局部上兵力压制,步步蚕食展旗卫的有生力量,拉开距离重新组阵即可。 西夏追兵得令,原地调转,直朝西方游骑兵阵地冲去。 展旗卫西侧游弩手大吼:“他们冲咱们来了!” 校尉冷笑:“来得好!兄弟们四散,别给他们聚拢被包围的机会,给老大争取北上时间!” 令毕,校尉亲领五十骑兵,朝夏州那万名骑兵迎面撞去。 “兄弟们!怕死吗?”校尉大吼。 “老赵,你这说得什么话?怕死能来咱们展旗卫?” 校尉无奈一笑:“你干嘛跟来?你老娘还在家等着你养老呢!” “艹!老周你少说丧气话!这事不咱们这些老东西干,难道让那些小娃娃干吗?咱展旗卫可没这样的道理!” 校尉沉默。 骑兵追击,一息就是数步,自己聚拢一半的游弩手,就是为了用命争时,以展旗卫的战马速度,这事必须有人来干,哪怕只迟滞敌军一息对全局也是极大的帮助。 周校尉转头看向这五十名追随者,笑骂道:“艹!都是老熟人呀!” “哈哈哈!我说周小子,怎的当上了校尉就如此婆妈了?你小子当初刚参军的时候,还是老子教你怎么射的箭,忘啦!”一老兵大笑道。 周校尉苦笑:“老哥哥,你不是在先锋军吗?干嘛跑来我游弩队?” “艹!老子就教出你这么个出息的,可不能看着你死!”老兵大吼。 说话间,已见夏州骑兵。 周校尉也不言语,选中夏州骑兵和身后追兵的结合处,掉头南下,疾驰而去。 夏州骑将冷笑:“箭阵!” 令毕,一万夏州先锋军齐射箭雨,箭矢如过境蝗虫,不分敌我,中者皆死。 夏州骑兵毫不停留,直奔刘文典而去。 银州骑兵将领见自己人被夏州兵不分敌我的全部射死,大吼道:“狗娘养的卫慕悍!你他妈疯了!” 卫慕悍一言不发,马速不减,抽刀砍头,银州骑将身首异处。 “银州骑兵现在归我卫慕悍指挥!追一些杂鱼,可真够蠢的!听我命令!北上追击展旗卫将领!”卫慕悍大吼下令。 银州骑兵面面相觑,看着夏州骑兵对着自己的冷箭,敢怒不敢言,打马汇入卫慕悍的骑兵军阵之中。 “将军!军机堂奏报,杨炯挟持嫡长公主,正朝咱们夏州奔袭!”一参军追至卫慕悍马前,大声奏报。 “什么?他不是带公主去银州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夏州?”卫慕悍大吼。 “最新消息,银州守将兵变投降,熊定中亲率两万五千骑兵南下,杨炯回军奔袭夏州,目前距离夏州80里不到,明日日中前就可赶到夏州。” 卫慕悍大骂:“军机堂那群蠢货什么时候消息能及时?杨炯从银州奔袭到现在,他们此时才传来消息!简直是饭桶!全是饭桶!” 卫慕悍现在左右为难,他作为夏州守将,若夏州有失,他必然没有好下场。自己本来就是仁多嵬邀请来围堵展旗卫,若不是他许诺自己三处草场,千匹牛羊,卫慕悍绝不会将夏州两万骑兵全都调出来。 他卫慕悍从底层一路攀爬,好不容易做了一州将军指挥。仁多嵬可不一样,年纪轻轻就凭借着他叔叔在朝中的权势做到了麟州将军。自己十年攀登路,他只需要朝中亲贵的一句话,说来让他这个寒门唏嘘不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眼下,卫慕悍重新审视起追击敌军的意义。当初是为了保证银州的粮草供应,可如今银州都没了,自己纵使剿灭了这群敌军又有多大意义?最重要的是,夏州只剩下不到500守军,夏州若失,自己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思及至此,卫慕悍大声下令:“五千骑兵继续追击敌军,其余一万五随本将回军夏州,救公主,报皇恩!” 多年的官场磨砺,他不说八面玲珑,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身死。高举救公主,报皇恩的大旗,谁都说不出错,给仁多嵬留下五千骑兵也算是仁至义尽。夏州绝不能失,自己可没有一个好叔叔为自己铺路求情。 令毕,调转马头,回师夏州。 “校尉!咋回事?他们怎么不追了?” 周校尉看向身后一轮箭雨仅剩下的几名游弩手,同样疑惑:“西夏人搞什么名堂,为何分兵回军?” 老兵凝眉,猜测道:“莫非是他们后方出事了?不然怎么会数万骑兵撤退?” 此时的刘文典也看出了问题,明明是数万骑兵追击,怎么现在只剩下五千人?这西夏人打仗如此随意? 刘文典此时也来不及多想,眼看着就要到了预定的拖延时间。按照计划,他此时已经可以北上和杨炯的麟嘉卫汇合。想到此,他也不二话,命令全军朝约定的乙点狂奔。 “老大!前方发现数万骑兵!” 刘文典听斥候所言,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大骂道:“西夏人是老鼠吗?这么能生?他妈的哪来这么多兵?” 斥候也是无奈,大声道:“看样子是从银州方向赶来的骑兵,具体是哪一方我也没看清!” 刘文典知道不能怪这小子,如今草原漆黑一片,想要看清必须抵近侦查,可那样做必然会暴露行踪。 思虑至此,刘文典咬牙,大吼道:“兄弟们!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相信熊将军已经攻入银州,现在腹背受敌!唯有死战一路!” “吼吼吼!” 刘文典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有老面孔,也有新面孔,有跃跃欲试者,也有因激动而浑身颤抖者,却唯独看不见贪生怕死之辈。 “哈哈哈!展旗卫‘旗’字营!冲锋!” 令毕,一马当先朝身后那五千追兵冲去。 于此之际,身后大地颤动,牛角号悠长低沉的声音经久不衰,在这草原上异常嘹亮。 刘文典惊喜转头:“哈哈哈!老子的援军!是老子的援军到了!” 只见三千‘展’字营重甲骑兵,如同巨浪般拍向西夏的五千轻骑,重装骑兵人马皆重甲,长枪寒光凛冽,一次冲锋之下,西夏军阵如同燕子掠水,直接被划出了一道波纹,被撞散的西夏骑兵战马,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身死者无数。 展字营一次冲锋后,大回环调转马头,来回分割冲撞,西夏的轻骑兵如同那海中孤舟,被重甲骑兵不断冲撞拍打,撕裂得七零八落。 刘文典知道自家展字营的厉害,不去理会身后的惨叫,打马朝熊定中的将旗奔去。 “将军!你怎么来了?” 熊定中上下打量刘文典,见他无事,解释道:“银州城已被我军攻下,听说你们被西夏当成兔子到处撵,老子展旗卫可没受过这种欺负,特来扬我军威!” “将军,银州骑兵在东南方向追击蔡碐,西北方向突现数万骑兵,来路不明,接触后不知为何,只留下五千追兵后就返回了!”刘文典尽量简短的汇报当前的情况。 熊定中点头:“那是夏州的两万驰援骑兵,杨炯现在带着西夏公主正朝夏州奔袭。既然他们回军,就说明杨炯的判断是精准的,西夏各将领之间派系林立,正给了我们拉扯游击的机会。” 语毕,见西夏追兵死伤殆尽,整军朝东南方向进发,驰援蔡碐那一千五百骑兵。 “你干什么?不跟我走?”熊定中疑惑的看向刘文典。 刘文典咬牙,大声道:“杨将军为了兄弟们孤身袭击夏州,我刘文典不能看着他被西夏回军包围!” “狗屁!杨炯那小子机灵着呢,他攻入夏州后会直接进入沙漠,你回去干什么?拖他后腿吗?”熊定中大骂。 刘文典闻言一愣,随后认真道:“末将刘文典,恳请将军分兵一千。按照原定计划,卑职愿穿越沙漠,同杨将军在西夏腹地会合!” 熊定中沉默良久,恨声道:“你小子这是找死!” “展旗卫从不抛弃兄弟!” “老子用你说教!赶紧带着一千人滚!”熊定中大骂。 “谢将军!” 熊定中看向他背影,大声道:“你小子最好给老子全须全影的回来!其他人老子可用不习惯!” 刘文典身形一滞,并未转身,大笑道:“兴庆府城头必有我展旗卫的军旗!” 语毕,领兵两千朝最初计划好的乙点而去。 熊定中极目远眺,看向北方兴庆府的方向,悠悠道:“大华的明天就靠你们这群年轻人啦!”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风誓 月上中天,银盘高悬,洒下清辉,将戈壁滩染成一片银白。 杨炯率领两千骑兵,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绕过那片流沙地,重归官道大路。马蹄声疾,一路风驰电掣,直至行至无定河最上游,方下令驻马休息。 此地乃无定河发源之处,水流潺潺,舒缓而静谧,过了此处,便是漫漫黄沙,再无水源可寻。麟嘉卫自今日拂晓便马不停蹄,奔袭战斗至今,早已是人困马乏。若再不停歇,即便到了夏州,恐怕也是强弩之末,战斗力锐减。何况还要穿越那广袤无垠的沙漠,若依旧这般赶路,怕是要出大乱子。 杨炯巡视了一圈营地,见毛罡将诸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便微微点头,而后朝远处走去。 李嵬名如影随形,快步跟了上来,口中悠悠说道:“我已许久未曾沐浴,现下难受至极,我要洗澡!” 她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任性。 杨炯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她,冷声道:“你可知现下是深秋?就你这娇弱之躯,若是洗个澡,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你休要管我!我是公主,如今这般狼狈,还不如死了干净!” 李嵬名脖子一梗,凑到杨炯身前,大眼睛里满是挑衅,似要与他争个高下。 杨炯止住脚步,目光如电,逼视着她那湛蓝如海的眼眸,冷笑一声:“你莫不是想趁机逃跑?” “哼!你就这般怕我跑了?” 李嵬名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意。 杨炯见她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好啊!那我便看(kān)着你洗!” 李嵬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妩媚一笑,伸手轻抚耳鬓发丝:“好!你就看(kàn)着我洗!”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我看(kān)着你,不是看(kàn)你洗澡,莫要混淆!” 李嵬名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片刻后莞尔一笑:“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杨炯恨声道。 杨炯瞧她那副茶香四溢的模样,心中暗忖,这小妮子定是又要使坏。自己那芍药一路上都没向自己绽放过一次笑颜,若是再气她,李潆怕是能将自己大卸八块当花肥埋了。 李嵬名见他如此说,娇蛮道:“那我不洗了!” 杨炯转身就走:“你爱洗不洗,我没闲工夫和你黏牙。” “你不是男人!” 李嵬名朝着杨炯的背影大喊。 “菊三十娘,看好她,莫让她跑了!” 杨炯头也不回,冷冷吩咐道。 语毕,不再理会李嵬名的小心思,沿着沙丘缓缓而上,来到一处高地。只见李潆身着一身黑色内卫服,金丝绣口,冷艳非凡。她静静地坐在沙丘之上,宛如一黑夜中的女神,高不可攀。她双眸明亮,在月光映照下,仿若两颗璀璨星辰,愈发耀眼。那远山般的秀眉微微皱起,似是恼这夜间的寒风,又似在怨这深沉的夜色。 杨炯深知自己喜欢李潆,更多是因她那敢爱敢恨、如火般热烈的性子。这女子一旦认定你对她好,便会为你倾尽所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若是你负了她,她定会与你玉石俱焚,毫不犹豫。她便是这样一个奇女子,从不会将自己所做之事挂在嘴边,却总会在你最需要之时,如天使般出现。 遥想当初在宗人府大牢,当皇帝提及承春之名时,杨炯便已洞悉了皇帝的意图。 就当时局势而言,若皇帝非要相府迎娶公主才觉安心,那李潆无疑是最佳人选。她与自己青梅竹马,又手握内卫重权,若真能嫁入相府,虽必然要卸去内卫之职,但凭她多年经营,又怎会轻易失了权势。 想到此处,杨炯不禁对皇帝的心机手段暗自佩服。 杨文和在家时常教导他,识人用人,重在察其品性,阴谋诡计不过是小道,洞察人心方为正途。“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蕴含深意,值得反复琢磨。 皇帝忌惮相府权势,身为天子,不得不对相府有所行动。杨文和与谢南夫妇乃是最早追随皇帝皇后的从龙之臣,与皇室私交甚笃,皇帝自是不愿轻易动武,便需想个两全之法,既能削弱相府,又能保住情分。 嫁公主便是那最简单且行之有效的妙策。最初,皇帝借力打力,欲将大公主李淑嫁入相府,以此试探相府之意,却不想相府并不愿迎娶大公主,皇帝这才意识到,用大公主来制造文武对立、削弱相府声望之举有些操之过急。 皇帝深思熟虑后,认定李潆是相府少夫人的不二人选。李潆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是至孝之人,她的能力与心性皇帝了如指掌。她若嫁入相府,定能拿捏住杨炯。如此一来,既能保李潆后半生安稳,又能让相府不敢有非分之想。 皇帝曾向李潆暗示此意,李潆只回了四个字:父皇做主。 杨炯深知皇帝心思,可世事难料,自己如今与小鱼儿、李淑都牵扯不清,如今只爆了一个鱼雷,若李淑之事再引发波澜,李潆会做出何种举动,杨炯实不敢想象。 杨炯扪心自问,起初他只觉李潆是合适之人,但未必就是心中所爱。可感情之事就是如此奇妙,每次见到李潆,他心中便涌起无尽欢喜,这种从心底而生的情感,连他自己都难以言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曾多次试图剖析这种情感,起初还笃定自己是看中了她手中内卫的权柄,可反问自己,若李潆一无所有,自己是否还会钟情于她?答案是那么的清晰且毋庸置疑。难道是垂涎她的美貌?李潆确实貌美,且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加成,可若仅因容貌,杨炯却也不愿承认。思来想去,或许就是与她相处时那种怦然心动、满心欢喜的感觉吧。 “你要偷看我多久?” 李潆清冷的声音传来,仿若寒风刺骨,寒意逼人。 杨炯嗤笑一声,爬上沙丘,调笑道:“我看你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何谈偷看?我杨炯行事,向来问心无愧!” 李潆冷笑:“哼!我就是对你太过纵容!若我一直管束着你,咱俩定然不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杨炯在她身旁坐下,悠悠说道:“既然你明白,为何在长安之时,我总是寻不见你的踪影?” “你当我内卫如你鸿胪寺那般清闲?我不见你,你就不会主动来找我?” 李潆柳眉倒竖,怒声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家都是为皇帝效命,你这般言语,若是让我鸿胪寺的同僚听见,该有多寒心?你这样影响不好!” 杨炯急忙辩解。 李潆眉头紧皱,转头冷冷地盯着杨炯,目光似要将他看穿。 “罢了罢了!我承认是我的过错。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觉得如今这样挺好,至少咱们有时间可以朝夕相伴,也能减少些误会,不是吗?” “咱俩之间本就没什么误会!” 李潆语气依旧清冷。 杨炯沉默片刻,随后道:“我只是想安抚她的情绪,毕竟这一路我们还需仰仗她,你也知晓其中利害。” “我问你,你最终打算如何处置她?” 李潆目光灼灼。 “我并无什么打算,到最后你都要杀我了,我哪还有心思管她?” 杨炯无奈地说道。 李潆闻言陷入沉默,半晌,幽幽说道:“亡国公主,向来没有好下场。前梁之事,我身在内卫,比你清楚得多,当年那些公主的凄惨境遇,至今历历在目。”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咱们家有我一个烂好心就够了,你若这般,日后教导女儿岂不是要处处吃亏!”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李潆生来就心狠手辣,天生就喜欢做那些阴暗之事?” 李潆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你就别逞强了,小时候杀鱼都不敢,还说什么心狠手辣!” 杨炯调侃道。 李潆白了他一眼,恨声道:“你不该招惹她!” “我并未招惹她呀!她身为公主,被我们擒获,我们要挟她协助攻打她的母国,她眼睁睁看着族人被杀,若不给她一丝希望,她怕是很快就会崩溃!” 杨炯急忙解释。 李潆再次沉默,她心中此时五味杂陈,难受至极。她深知自己定会杀了杨炯,我李潆以命抵命,对得起他杨炯。可这几日随军奔走,她听闻了诸多故事,也结识了不少人。许多人清晨还与自己问安,夜晚却已战死沙场。 她原以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毕竟在内卫之时,她曾一次诛杀近百名反贼。可如今身处军中,亲眼目睹骑兵对冲,刹那间便是数百人丧生,一轮箭雨过后,数千人命丧黄泉。她这才明白,从前的自己并非看淡生死,而是根本不懂生死为何物。正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如今,她虽依旧不惧死亡,却莫名生出了愧疚之感。李潆清楚,若自己杀了杨炯,以小鱼儿那疯魔性子,定会殉情而亡。可若不杀杨炯,一是辜负父皇的重恩,二是对不起自己的一片痴心。 思虑至此,李潆咬牙恨声大骂:“你真卑鄙!” “啊?” 杨炯一脸茫然,不知她何出此言。 李潆也不解释,默默拿出笛子,轻轻抵靠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她自幼聪慧过人,心眼通透,见过太多人的虚伪与谎言,故而从小就不爱言语。弄乐便成了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也是她表达内心的方式。 杨炯深知她的性子,李潆不擅表达自己的情感,说她聪明,可在感情之事上,她只会默默付出,嘴硬得很。说她愚笨,却能执掌内卫多年,破获无数大案要案。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用乐器来传达自己的心声吧。 思及至此,杨炯静静聆听,想要从笛声中读懂她的内心。 初时,那笛声恰似金戈交鸣,又仿若怒狮狂吼,每一个音符都仿若蕴含千钧之力,似要冲破云霄,宣泄出心中无尽的愤懑。听闻此声,仿若置身于惨烈的战场,刀光剑影近在眼前,那浓重的杀伐之气,犹如实质般扑面而来,令人胆寒。 未几,愤怒之情渐渐消散,幽怨之意如潺潺溪流,缓缓流出。此时的笛声,仿若一位独守空闺的佳人,在幽静的深夜里诉说着她心中的思念与哀怨。那声音似有若无,恰似远处黑夜里闪烁的点点火光,在风中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每一个音节都拖着长长的尾音,宛如佳人脸上那晶莹的泪痕,在空气中留下丝缕惆怅,听闻之人,不禁心生哀叹,却又难以言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最后,笛声陡然一转,决绝之意顿生。那音符不再有丝毫的留恋,仿若一只孤雁,振翅高飞,向着那无尽的远方飞去,只留下一片寂静。仿佛世间万物,都在这决绝之中,化为了虚无,再无痕迹。 一曲终了,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那淡淡的月光依旧洒在他们身上。 杨炯终是忍受不住这沉闷的气氛,打破沉默,玩笑道:“你这曲子,没在长安吹得好听呢!似乎有些退步了。” “是吗?” 李潆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杨炯喟然长叹:“李潆,你可知?感情这东西,实在是奇妙无比,我有时也难以说清道明。但有一事,我却铭记于心,至死难忘!” “何事?” 李潆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我初次进入宗人府大牢,出来后,便是你我自蒙学之后的第三次相见。那时,你坐在皇城屋顶,吹奏的是《风誓》。如今回想起来,其他诸事皆已模糊,唯你当时眉如远山的模样,深深印在我心。从那一日起,我便知晓,我已陷入你的情网,再难自拔。” 杨炯目光诚挚,望向李潆。 李潆眉头微蹙:“我何时设下情网构陷你了?” “我惨啦!我坠入爱河啦!” 杨炯突然大声说道,眼中满是笑意。 李潆本来还有些感动,却被他这最后一句弄得哭笑不得,又好气又好笑。你都要把我气死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想到此,李潆怒从心起,站起身来,抬脚朝着杨炯的屁股狠狠踢了一下:“怎么没淹死你!” 言罢,她转身快步走下沙丘,留下杨炯在原地傻笑。 杨炯捂着屁股,望着她的背影,脸上却露出笑容。只要你肯说话,不与我冷战,我便知道,你李潆就是我认定的孩子她娘,休想逃脱。 想到此处,杨炯站起身来,朝着李潆的背影大喊:“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李潆听到这话,气得咬牙切齿,转头大吼道:“吹死你个王八蛋!”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火烧夏州 麟嘉卫修整已毕,杨炯神色冷峻,朝毛罡一挥手:“整军出发!” “啊~!” 李嵬名娇呼一声,玉手轻扶额头,似弱柳扶风般跌倒在杨炯身旁。 杨炯眉头微皱,没好气地叱道:“莫要装了,便是染了风寒,也不至于如此。” 李嵬名右手撑地,双膝交叠,楚楚可怜之态尽显,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杨炯,嗔道:“你欺负人!” “你走是不走?休要逼我用强!” 杨炯语气渐冷。 “哼!” 李嵬名傲娇地转过头去,大有耍赖到底之意。 “菊三十娘,绑了她!” 杨炯眼中冷光一闪,声如寒冰。 李嵬名猛地转头,柳眉倒竖,娇声怒吼:“杨炯!你这恶贼为何总要欺辱我!我是大夏公主!嫡长公主!” 杨炯却不再理会她这副模样,马鞭一挥,骏马长嘶,扬尘而去,直奔夏州。 一路疾驰,待到日中时分,夏州城头已然在望。 毛罡打马来到杨炯身旁,低声道:“大人,瞧这夏州城墙低矮,如今城门紧闭,想必城中已无守军,属下愿领兄弟们强攻入城。” 杨炯凝目望向城墙,正面城墙虽矮,两侧却有十米高的望楼,强攻怕是要大费周折。他略一思忖,走到李潆身前,低声问道:“有内卫在附近吗?” “有!” 李潆答道。 “我有一计,咱们伪装成李嵬名的亲卫队,混入城中。” 杨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李潆眉头微蹙:“你想让内卫去弄西夏人的衣服?” “不止,还需会说西夏语的谍子,以及西夏人的弯刀。” 杨炯补充道。 李潆点头,旋即打马朝夏州方向奔去。 “大人!西夏公主似是真的病了!” 菊十三娘来到杨炯身旁,低声奏报。 杨炯眉头一皱,心中一紧,跟着菊十三娘来到李嵬名面前。 只见她面色潮红如晚霞,薄唇干裂,恰似被狂风肆虐过的雪莲,透着几分憔悴。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若隐若现,原本灵动的眼眸此时有些迷离,仿若蒙上了一层薄纱,满是虚弱与无助。眼眶中泪水晶莹,无端生出一种惹人怜爱的姿态。她娇躯微微颤抖,宛如傲立雪山的雪莲瓣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往日轻盈的身姿如今无力地靠着沙丘,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恰似一朵即将凋零的雪莲花,散发着凄美之意,令人心怜。 杨炯走到她身边,伸手轻抚她的额头,只觉一股热气传来,皱眉道:“你想用这法子逃避?” 李嵬名倔强地望着他,虚弱却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帮你去屠杀我的子民!” “愚蠢!你以为如此便能打消我用你威胁城中守军的念头?简直痴心妄想!” 杨炯怒道。 李嵬名凄然一笑,随后强打精神,将那雪白修长的玉手伸向杨炯,眼中仍带着几分傲娇。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都成我阶下囚了,还摆什么公主架子!” 嘴上虽如此说,手上却握住她的手,扶起她病弱之躯。 李嵬名半靠在杨炯身前,吐气如兰,美目盼盼,突然妩媚一笑:“咱们不是要打赌吗?我如今就赌你那良心、色心、恻隐之心。” “李嵬名,莫要高看了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且不说你我两国正在交战,单是我身后这两千兄弟,便比你重要千倍万倍。” 杨炯神色凛然。 李嵬名冷笑一声,用力挣脱他的肩膀,可那动作绵软无力,若是旁人见了,定会以为是一对痴男怨女在嬉笑打闹。 “李嵬名!休要再与我演戏!” 杨炯狠声道。 “有能耐你便欺负我这弱女子!你一个大男人,有胆就拖着我这病人去做那卑鄙之事!哼,堂堂大华左相嫡子,书香门第,竟行如此行径,你若良心能安,便来吧!我李嵬名若是怕你,便枉为大夏公主!” 李嵬名针锋相对,双眸含泪,幽怨似海。 杨炯再次翻了个白眼:“此事可由不得你!” “你何意?” 李嵬名惊问。 杨炯正欲答话,见李潆带着几名内卫赶回,便快步迎了上去:“如何?” “城中守军五百,其余皆是党项居民,约有五千之众。城中有两处储粮地,一东一西,粮食足够万人食用七日。” 李潆禀报道。 杨炯也不多言,看着内卫带来的西夏亲卫衣服,大声道:“陈三两、姬德龙,带十个人来!” 二人领命,从燕塞兵和先登兵中挑出好手,来到杨炯面前,二话不说,迅速换装。 “毛罡、贾纯刚!你们在后方待命,一旦敌人打开城门,贾纯刚以箭阵掩护,毛罡领军迅速入城!” 杨炯下令。 “是!” 二人齐声应道。 杨炯见小队乔装完毕,自己也快速换上一套西夏亲兵服,拉着李嵬名准备入城。 “你干什么?放开我!” 李嵬名挣扎大喊。 杨炯眉头紧皱,深知此时不能耽搁,若夏州骑兵赶到,众人危矣。想到此处,他咬牙切齿道:“菊三十娘,给她喂藏红花色水芹,让她闭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你这恶贼!我与你不共戴天!” 李嵬名凄厉的喊声不断在空中回荡。 李潆皱眉,拉过李嵬名到无人之处,冷冷道:“你不想活了?” “李嵬名早已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大夏嫡长公主!” 李嵬名怒吼。 “你当真愚蠢至极,你如此行事,能改变什么?杨炯有无数方法入城,之所以用此计,不过是不想在你面前屠戮无辜百姓罢了!你莫要逼他,若他狠下心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潆目光如电,直视李嵬名。 “你吓唬我?” 李嵬名犹自逞强。 李潆冷哼一声:“夏州低矮城墙,能经得住几次轰天雷轰炸?” “哼!我看杨炯是怕他兄弟死伤罢了!” “还算你不笨!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若不配合,屠城之事我也做得出来!” 李潆目光幽冷,步步紧逼,直逼得李嵬名连连后退。 李潆见她已明利害,便拉着她回到队伍,朝杨炯点头示意。杨炯心中虽有疑虑,但深知李潆行事稳重,当下不再多想,带着队伍直奔夏州城下。 “你们是何人?” 城头一卫兵见十几人小队策马奔来,高声喝问。 当先一内卫以党项话大声回应:“我们是嫡亲长公主的卫队,刚从银州赶回!为何关城门?” 那内卫声色俱厉,目光如刀,直逼城头卫兵,气势凌人,还真有几分公主亲卫的威严。 “不是说公主被大华麟嘉卫杨炯抓了吗?” 卫兵满脸疑惑。 李潆朝内卫使了个眼色,内卫会意,将李嵬名请到城下,加大音量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叫你们卫队长过来回话!莫要自寻死路!” 卫兵不敢怠慢,他从未见过公主,可眼前这女子容貌绝美,仿若天仙,说不定真是长公主,当下慌忙向城下禀告。 不多时,一党项卫队长来到城头,大声问道:“敢问可是长公主殿下当面?” “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吗?还不开城门?” 内卫怒喝。 “大人恕罪,卑职从未见过长公主,实在不敢擅自做主!” 卫队长战战兢兢。 “狗东西!卫慕悍就是如此管教部下的?找死!” 内卫身后的亲兵纷纷抽刀,怒目而视,口中怪叫连连。 卫队长额头冷汗如雨下,颤抖着声音道:“大人,敢问公主不是被大华人杨炯劫持了吗?” “放屁!你听谁说的?” 内卫大骂。 “啊?这…… 过往商队皆如此传言。” “你身为卫队长,不信军机堂情报,却轻信流言蜚语?真是饭桶!那是卑鄙的大华人攻击银州的诡计,长公主就在眼前,还不速速开城门!若耽误公主回京,卫慕悍也保不了你!” 内卫声色俱厉。 卫队长心中焦急万分,他何曾遇到过这等情况。眼前这女子确实有倾国之姿,可他确实没见过长公主。卫慕悍临行前明令,任何人来都不得开城门,可若当面真是长公主,怪罪下来,以卫慕悍的性子,定不会为自己开脱。 思来想去,见这亲兵卫队不过二十来人,即便入城,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再看那亲兵们怒目圆睁的模样,不敢再拖延,下令打开城门。 杨炯在队伍前方,眼见城门缓缓打开,就在他准备发信号之际,忽见城中冲出一西夏人,朝着城头用党项语大声呼喊。 “大人!快入城,那是西夏军机堂的谍子,来报信了!” 内卫急忙提醒。 “艹!” 杨炯大骂一声,掏出红色信号弹射向天空,随后亲率骑兵冲入夏州城,翻身下马后直奔城头而去。 姬德龙紧随其后,领着先登兵长刀挥舞,如虎入羊群,大吼下令:“快!占领城墙!” 陈三两带着燕塞兵直奔城门旁的绞盘,他们左手长刀右手短匕,如鬼魅般迅速解决了想要落下城门的西夏兵,奋力转动绞盘,将城门彻底打开。 毛罡看到信号,大吼道:“老贾!让你的长弓手犁地!快!” 言罢,一马当先冲向城门。 贾纯刚也不多言,令长弓兵拉大弧线,越过城头,朝城内射箭,以阻止后续西夏援兵支援。 西夏卫队长站在城头,肝胆俱裂。夏州地处大夏腹地,背靠沙漠,水源稀少,向来只是歇脚驿站中点,并非什么战略要地,他何曾见过如此阵仗。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杨炯已如鬼魅般来到他身前,一刀挥下,卫队长人头落地。杨炯砍下他的头颅,站在城头高举过顶,大声喝道:“城卫已死!投降不杀!” 旁边内卫用党项语大声翻译,双目圆睁,手指高抬,那模样犹如煞神降临。 杨炯见毛罡已然入城,大吼道:“毛罡!分兵劫掠夏州粮草,带不走的全烧了!” 语毕,见姬德龙已将俘虏聚集一处,朝身后内卫道:“告诉他们!脱光衣服出城!不从者,杀无赦!” 俘虏们听闻,怒吼连连,姬德龙面沉似水,手起刀落,斩杀几个冒头反抗之人。剩下不到三百的伏兵,见周围大华弓弩手严阵以待,哪还敢反抗,纷纷脱光衣物,朝夏州城外逃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看了眼天色,大吼道:“告知城中居民!迅速出城,老子要放火烧城!不走者,就地格杀!” “杨炯!你言而无信!你这个魔鬼!魔鬼!” 李嵬名挣脱李潆的束缚,大骂着朝杨炯冲来。 杨炯一步上前,搂住她的纤腰,手刀一挥,砍在她后颈,将瘫软的李嵬名交给菊三十娘:“带她去前方等候!” 李潆看着被带走的李嵬名,轻叹道:“她定要恨你入骨了。” “夏州距沙漠尚有一段距离,我若不如此,怎能阻拦追兵?哼!若非城中多是无辜居民,我定要筑个京观,为大华扬威!” 杨炯狠声道。 李潆白了他一眼:“到了兴庆府有的是机会,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并无助于提振大华士气。” 杨炯也不与她争辩,拿起内卫找来的巨大楂笔(此笔重达几十斤,可写二尺以上大字),与李潆来到城墙下,问道:“写些什么?” 李潆沉思片刻:“我从未做过此事,写些能名垂青史的话。” “要不写‘犯我大华者,虽远必诛’?” “这些西夏蛮子没几个读书的,他们听不懂。” 李潆摇头。 杨炯苦思冥想,一时也想不出既响亮又易懂之语,一咬牙,在城墙上写道:“李谅祚,干你娘!” 李潆看着城墙上那鲜红刺目的六个大字,脸色精彩绝伦,大骂道:“如此青史留名的机会,竟被你这般糟蹋,你真是…… 真是!” 杨炯嗤笑:“这西夏蛮子难道还看不懂?” “真有你的!” 李潆哭笑不得。 “想要留名有何难?我这就署上你的名号!” 杨炯笑着就要动笔。 “你署你的名号即可,我不在乎这些。” 李潆笑道。 杨炯也不客气,在城墙上署名:大华杨炯夫妇留! 李潆翻了个白眼,见城内火光冲天,百姓已全被驱赶出城,提醒道:“快走!夏州骑兵应该快到了!” 杨炯点头,见内卫已找到夏州城的郎中,便下令全军朝沙漠进发。 出城的居民和士兵何曾见过这等场景,聚拢在夏州城外,望着城内火光,惊恐万分。待从懂大华语的人那里知晓了城墙上的字,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暗忖大夏怕是要亡了,大华军队竟然都已打了腹地。 卫慕悍一路疾驰,不敢有丝毫停歇,当看到夏州城方向浓烟滚滚,直上云霄,惊得他连连抽打胯下战马,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待他来到城下,看到城墙上那 “李谅祚,干你娘!” 几个大字,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身后亲兵赶忙扶住他,低声问道:“将军,如何是好?” 卫慕悍双眼冒火,甩开亲兵的胳膊,大吼道:“全军追击!老子要活剐了杨炯!”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洗劫 “卫慕悍将军,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长空,只见一华服老者涕泗横流,死死拽着卫慕悍的缰绳,满脸悲戚,“那大华恶贼如狼似虎,抢占我等家产,将我们如丧家之犬般全都驱逐出城,这…… 这可让我们如何是好?” 卫慕悍眉头紧锁,面色阴沉。这些人皆是夏州城的富商,往日里没少向自己进献财物,彼此相互利用,倒也相安无事。 可如今,那杨炯竟将自己的辖地搅得一片狼藉,此仇不报,怎消心头之恨?他冷哼一声,道:“你这是作甚?本将军正要去捉拿那恶贼,休要阻拦!” “将军啊!小老儿辛苦积攒数十年的家业,全被那群可恶的大华人付之一炬,将军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老商人话音未落,夏州的族老商贾们便如潮水般一拥而上,将卫慕悍的战马围得水泄不通,纷纷哀求他主持公道。 卫慕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有话直说,休要啰嗦!” 那老商人眼珠一转,满脸谄媚:“将军,咱们夏州人都知晓您恩慈重义,您怎忍心看着我们饿死呀!” 卫慕悍心中暗忖:“这些老匹夫,竟是打我私库的主意。哼,真是不知死活!往日里与你们合作,是看在有利可图,如今竟妄图要挟于我,真当我卫慕悍好欺负?今日敢朝我龇牙,老子不介意让你们尝尝我的手段!” 想到此处,他突然一笑:“本将亦对那大华人恨之入骨,念在你们多年的辛劳,挑几个人随本将去府库周转一二。” 言罢,卫慕悍一夹马腹,当先朝私库疾驰而去。那私库是他在夏州多年搜刮的积蓄,位置隐秘,深入地下丈余,金银财宝无数,足以让他打通关节,东山再起。这些商人若敢造次,便让他们永远留在这私库之中。 卫慕悍快马加鞭,不多时便来到府邸,可眼前一片废墟的景象让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他不及多想,翻身下马,朝私库狂奔而去。 待看到私库暗门洞开,卫慕悍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四肢发软,强撑着爬进地道。待看清地库内的情形,他气得七窍生烟,一口鲜血喷出,“杨炯!我十年之功啊!十年呀!” 怒吼声在地道中回荡。 亲兵闻声赶来,见满地的碎瓷片和被扯碎的画卷,再无他物,便知卫慕悍将军的内库已被杨炯洗劫一空。 卫慕悍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强压怒火,吼道:“将外面那些商人全部杀光!立刻追击杨炯,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生食其肉!” 说罢,他猛地冲出地道,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对身后商人的惨叫求饶充耳不闻。 且说杨炯,率领千人小队风驰电掣般赶路。他看向身后满载的内卫,笑道:“你们内卫抄家还真是专业!” 李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少来调侃,前方是内卫的一处据点,到了那里稍作停留,内卫会将搜刮来的金银财宝送入暗道,而后秘密返回夏州城。” 杨炯点头,又道:“进入沙漠后便与世隔绝,我早已让兄弟们写好家书。等会儿到了据点,还得劳烦你让内卫的兄弟帮忙送到长安。” “你今日怎的如此客气?” 李潆眉头一蹙。 “从你们内卫的行动来看,对夏州的情况简直是了如指掌,定是谋划多年才有今日。此次能如此顺利攻入夏州,内卫当居首功。金银财货我麟嘉卫分文不取,只求你将兄弟们的家信送到,我便感激不尽。” 杨炯神色郑重。 李潆冷哼一声:“我做了什么让你这般瞧不起我内卫?” “我哪有瞧不起?” 杨炯大呼冤枉。 “有话你自己和他们说,别来烦我!” 李潆骂了一声,转身就走。 杨炯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心想内卫在夏州经营多年,不知牺牲了多少兄弟,自己能轻松攻入夏州,内卫功不可没,我不要那些金银财宝难道有错?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内卫据点。杨炯放眼望去,此处沙丘连绵,地势险要,其中一处暗藏地道。他瞧着地道周围的青石与精巧机关,不禁对内卫的势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深知内卫监察天下,人才济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且不说内卫对夏州的熟悉与掌控,单从一开始,自己想要西夏服装,内卫便能轻松搞到,可见其对夏州的渗透之深。 攻入夏州后,内卫更是分工明确,有人带毛罡烧粮草,有人洗劫财货,有人暗杀反抗者,一切行动有条不紊,仿佛早已演练无数次,动作迅速且果敢,令他看了不禁咋舌惊叹。 想到此,杨炯看向远处的李潆,心中恍然,难怪长安权贵都对她敬畏有加,就这般手段,任谁见了都要胆寒。 “大人,公主令卑职听从您的吩咐!” 杨炯见是那个会西夏语的内卫,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竹七十!” “好!胆识过人,有勇有谋,是个真汉子!” 杨炯赞道。 “大人过奖!” 竹七十谦逊回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也不多言,接过毛罡递来的一沓家信,郑重道:“劳烦兄弟们,将麟嘉卫的家信送回长安!” “大人言重了,这是卑职分内之事。” 竹七十惶恐地躬身施礼。 杨炯扶起他,神色凝重:“不必如此,此次夏州之战,内卫当居首功。离家多年,你们的辛苦我都明白。夏州财货我麟嘉卫分文不取,只愿你们能将家信平安送达。” 竹七十闻言,正色道:“大人!我内卫虽对外行事狠辣,但对自己兄弟向来肝胆相照。大人这般说,难道是瞧不起内卫?” “何出此言?” 杨炯一怔。 “大人!咱内卫有规矩,兄弟共财,平分所得,从不多占,这是公主定下的规矩。夏州财货本就有一半是麟嘉卫兄弟的,我内卫怎会侵夺?” 杨炯这才明白,原来李潆是因这事生气。他不禁莞尔,这小妮子,有话直说便是,非要这般傲娇。他摇摇头,不再多想,对竹七十道:“金银财货运输不易,你们身处夏地,危机四伏。死去兄弟的那份,你拿着我的信物去冰雪城找杨鲖支取,先帮兄弟们的家属度过难关。” 竹七十见杨炯神色坚决,心想杨少卿与自家公主情投意合,拿自家公主的钱也不算什么,便点头应下。 杨炯将心头大事交代完毕,转身欲走。没走几步,见一名内卫端着一盒玉佩往地道送,连忙喊道:“等一下!” 待内卫停下,杨炯从盒中拿起一块圆形青花菊叶佩,在手中把玩几下,问道:“这是哪位兄弟的?” 竹七十挥手让那内卫退下,低声道:“大人喜欢?” “嗯,一位朋友或许会喜欢。” 杨炯看着玉佩上的菊叶,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大人喜欢便好。” 竹七十笑道。 杨炯点头,将玉佩递给竹七十,低声嘱咐几句后,朝李潆走去。 李潆见他走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心虚什么?” “啊?我心虚?” 杨炯一脸茫然。 “心虚!” 李潆语气坚决。 “我没有!” 杨炯有些恼羞成怒。 李潆瞧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在我面前还敢说谎!” 杨炯跟着翻身上马,朝毛罡点头示意,麟嘉卫众人继续朝北方疾驰。 “呃…… 李潆!男人有时候也需要隐私,隐私你懂不懂?” 杨炯气急败坏。 李潆与他并驾齐驱,讥讽道:“是勾引其他女人的隐私吗?” “你别血口喷人!我要告你诽谤!” 杨炯羞恼辩解。 李潆对他太熟悉了,见他这般模样,也懒得与他争辩。沉默片刻,她幽幽道:“你的家信送出去了吗?” “嗯!” 杨炯点头。 “有小鱼儿的吗?” 杨炯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道:“有……?还是没有啊?” 李潆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有没有你自己不清楚?” “啊!那没有!” 杨炯见她神色不善,哪敢再惹她,连忙否认。 “哼!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小鱼儿被你骗得整日戴着假面示人,你连封家书都不给她,真是让人心寒!” 李潆寒声道。 杨炯无奈道:“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哼!你若真是好心,当初就不该招惹小鱼儿!” “李潆!你别没完没了!别以为咱们是青梅竹马,你就可以胡搅蛮缠!” 杨炯咬牙切齿。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杨炯一直让着她,是因为心中有她,可不是让她这般无理取闹的。此风不可长,若这次纵容了她,日后还得了? 李潆闻言一怔,随即眼中杀意凛冽,冷冷地看着杨炯。虽相隔一臂距离,杨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杨炯心中一紧,但仍强自迎上她的目光,眼中也燃起了一丝较劲之意。 四目相对,仿若有火花在空气中迸溅。 不多时,李潆莫名一笑,却让人感觉如坠冰窖:“好!杨炯,你最好保持现在这副模样,千万别怂。等到了兴庆府,咱俩共赴黄泉之时,也能省些麻烦!” 言罢,她狠狠抽了两下马臀,骏马长嘶,加速向前奔去。 “谁怂谁永远在下面!我说的!” 杨炯冲着李潆的背影怒吼,声音在空中久久回荡。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攻守易势 贾纯刚一勒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四蹄如飞,疾驰至杨炯身前,高声呼道:“大人!斥候来报,发现大批西夏骑兵,其先锋军足有五千之众!” 杨炯闻报,心中暗骂:“卫慕悍这贼子!怎地如此迅速?竟连夏州子民都弃之不顾,连自己发迹之地都能抛却?” 然其面色不变,沉声道:“传令下去,游骑兵无需吝惜箭矢,全力阻滞敌军先锋追击!” 贾纯刚领命而去,杨炯双腿一夹马腹,行至毛罡身旁,大声道:“照此情形,卫慕悍不时便要追上咱们,形势不妙呀!” 毛罡面色凝重,咬牙道:“大人,此处距撤退点尚有五十里之遥,只怕……。” 杨炯微微点头:“看来卫慕悍是狗急跳墙了,他这般急行军,全然是在拼命。哼,他既如此想擒我,我就全了他的意。” 毛罡目光一闪:“大人可有良策?” 杨炯目光如电,扫视四周:“你率兄弟们带上麟嘉卫剩余的轰天雷向西南进发,前方有两座三丈有余(约十米)的沙丘,你在两侧埋下轰天雷。我来做饵,引这五千贼子前来,定能将卫慕悍活埋于此!” 毛罡二话不说,知晓当下别无他法,当即率领军中老手,带着麟嘉卫所有轰天雷,风驰电掣般朝西南沙丘奔去。 杨炯勒马转身,欲与贾纯刚部会合,忽闻一声 “喂!” 杨炯回首,见是李潆,奇道:“啊?” 李潆俏立当地,发丝随风轻舞,美目望向杨炯,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 杨炯见状,朗笑道:“哈!放心,你我之约尚未了结,我怎会轻易赴死?” 言罢,纵马疾驰而去。 李潆轻啐一声,娇骂连连,而后亲率剩余麟嘉卫朝预定地点火速撤退。 杨炯赶至斥候前军,放声大笑,朝西夏军方向嘲讽道:“卫慕悍!杨炯在此,有胆便来取我性命!” 卫慕悍身处先锋军中,闻得麟嘉卫方向传来的挑衅之声,怒发如狂,大骂道:“杨炯小儿,休要张狂,吾将你碎尸万段,生食你肉!” 杨炯嗤笑一声,心中想起前世一位西西里老炮之言:‘不要愤怒,它会让你失去正常判断,不假思索就释放怒火是最危险的任性表现’,瞧着那紧追不舍、已然被怒火蒙蔽心智的卫慕悍,杨炯暗自冷笑。 卫慕悍此时心急如焚,怒火中烧。 他本是寒门出身,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一路历经艰辛,方爬到夏州将军之位。其中酸甜苦辣,唯有自己知晓。犹记二十岁生辰之时,他独自坐在营帐之外,手捧一碗不成形的荞面,而身后中军大帐内,将军诞辰盛宴热闹非凡,贺礼堆积如山。那一刻,他深刻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天壤之别。 自那日起,他便发誓,定要出人头地,不再如丧家之犬般遭人白眼。历经十载,他舍弃诸多,道德、尊严、良心,在权力与地位面前,皆被他弃如敝屣。十年摸爬滚打,终于官至夏州将军。当接到皇帝任命诏书的那一刻,他大宴宾客,醉得不省人事,那时他自觉功成名就。 岂料今日横生变故,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怎不令他悲愤交加?他深知自己无退路,唯有擒住杨炯,方有转机。他寻思着,如今夏州已失,私库被掠,唯有抓住大华敌首,方可向皇帝邀功。至于那嫡长公主,在这漫天黄沙之中,必须是死于杨炯军中。 思及此处,卫慕悍大吼:“杀杨炯者,赏牛羊千匹!” 杨炯见身后卫慕悍如疯狗般追赶,大笑着继续嘲讽:“卫慕悍!你真以为能擒住我?” 言罢,掏出数颗从内卫处要来的金豆子,用力朝身后掷去,大笑道:“卫慕悍!你那私库财物,我可瞧不上眼!” 卫慕悍眼见金豆子在麟嘉卫前军飞舞,气得怒吼连连,狠狠一鞭抽在胯下战马后臀,恨不得即刻将杨炯斩于马下。 杨炯见卫慕悍已然怒极失智,知此番计策已成功大半。他暗自思忖,不怕你追,就怕你尚有理智,如今的你早已半只脚踏入我为你准备的葬身之地。 正此时,杨炯抬头见远处升起绿色信号弹,冷笑一声,策马狂奔而去。 卫慕悍此时哪还顾得上许多,此地虽是沙地,但他有一万五千骑兵,岂会让几百敌人逃脱?眼见与杨炯的距离越来越近,环顾四周,沙丘连绵,沙层也比之前的戈壁厚了许多,他发觉杨炯的速度有所减慢,心中冷笑:“到底是乳臭未干的小儿,此番行动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嗤笑间,卫慕悍奔马转瞬即至两座巨大沙丘之间,见前方杨炯因积沙之故,战马速度愈发迟缓,几近停滞,不禁大喜,怒吼道:“杨炯!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冲天巨响,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未及反应,两侧沙丘轰然崩塌,如排山倒海般朝自己的先锋军汹涌而来。 卫慕悍目眦欲裂,大吼:“有埋伏!快撤!” 然而,骑兵正全力冲锋,岂是说停便能停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刹那间,黄沙漫天,如洪荒巨兽般张牙舞爪,无情地吞噬着周围一切。西夏骑兵顿时陷入绝境,那汹涌的沙丘犹如滔滔洪水直朝卫慕悍的队伍席卷而去。 骑兵们的战马在沙浪中拼命挣扎,马儿惊恐嘶鸣,蹄子在松软的沙中疯狂刨动,却迅速被黄沙掩埋。骑士面露惊恐绝望之色,他们惨叫呼喊,声音却瞬间被风沙吞没。身上的铠甲此时成了致命的累赘,被黄沙填满,拖拽着他们不断下沉。 有的骑兵试图抓住同伴求生,短暂的挣扎几下后,旋即便双双被黄沙掩埋。飞扬的黄沙灌入他们的口鼻,令人窒息。整个队伍在沙丘的肆虐下迅速消失,他们的武器在积沙中若隐若现,宛如冰冷的墓碑矗立在此,偶尔有旗帜残片飘荡空中,恰似葬礼上的悲歌,凄凉悲怆。 杨炯立于高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待见卫慕悍被黄沙彻底掩埋才翻身上马,带领贾纯刚小队朝预定撤离点疾驰而去。 南方草原,仁多嵬部。 他望向前方已被冲杀围剿殆尽的一千五百展旗卫,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哼,看来骑战还是我麟州骑兵更胜一筹。” “将军!不好啦!” 一参将满脸惊恐地前来禀报。 仁多嵬眉头一皱:“何事惊慌?” 参将气喘吁吁:“我军后方发现大华骑兵,至少万余之众!” “什么?” 仁多嵬大惊失色,满脸疑惑,“卫慕悍的夏州骑兵何在?难道他连一千残兵都收拾不了?埋伏突袭怎会如此拖沓?他卫慕悍到底在干什么?” 仁多嵬满心狐疑,怒吼道:“这万余骑兵从何而来?银州失守了?熊定中的展旗卫?” 参将急切道:“将军,我军斥候来报,西北方向并未发现夏州骑兵!” “混账!” 仁多嵬大骂,“我大夏耗费百万金银,养的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全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远处牛角号声悠扬低沉,传入他耳中,令仁多嵬心惊肉跳。 “快!迅速集结兵力!莫要理会残兵!全速向龙州进发!” 仁多嵬当机立断,大声下令。 他心中盘算,此时银州已失,自己本就是麟州骑兵。当初出城剿杀劫粮道的大华骑兵,若能成功自然万事大吉,即便有意外,麟州兵也不至于和银州城的人一同饿死。如今攻守易势,绝不能在此草原上打这无意义之仗,熊定中的重甲骑兵绝非自己所能抵挡,当下之计,唯有撤守龙州。 仁多嵬出身权贵之家,自幼耳濡目染,养成了极为理智冷静的性格,当下迅速做出决断,率领自己的骑兵朝龙州全速奔去。 后方展旗卫熊定中部。 斥候高声禀报:“将军!仁多嵬要跑!” 熊定中眉头微皱,暗自思忖:“这仁多嵬果真是个人物,即便我封锁了草原通道,西夏谍子无法传递情报,他竟仍能如此迅速地做出正确决断。这般年纪便有如此魄力,实乃劲敌。” 两军交战,尤其骑兵对战,并无绝对之正确,却有绝对之错误。而首当其冲者,便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此理虽易,然当手握数万雄兵,临阵决断之魄力与冷静,才是衡量名将之关键。 熊定中不再迟疑,见前军已接应到蔡碐残军,当即大声下令:“轻骑兵两翼包抄围堵,展字营重甲骑兵全力冲击敌方中军!” 号令既出,号角声此起彼伏。 展旗卫近三万骑兵如离弦之箭般杀出,骑兵速度极快,手中神臂弩齐发,仁多嵬后军顿时如移动之靶,被两侧数万骑兵追击射杀,死伤无数。 仁多嵬见状,咬牙切齿,心中暗忖:“这展旗卫不愧是大华第一骑兵卫,无论是战马速度还是战法,皆凌厉无比,如此下去,我等恐难逃脱。” 念及此处,仁多嵬大吼:“分兵!骑兵队各五千,分别向西南、南、东南方三个方向机动,中军五千随本将牵制敌军主力,龙州城下会合!” 命令下达后,亲兵迅速将仁多嵬团团围住,不多时又重新散开,此时仁多嵬已换上普通亲兵战甲,深深看了一眼伪装成自己的替身亲兵,转身率领五千骑兵朝西南方向突围而去。 “将军!仁多嵬分兵了!一万五千人分向东南、南、西南三个方向机动,各五千人!” 参将急忙禀报。 熊定中眉头紧锁,目光扫向中军仁多嵬将旗,心中暗道:“仁多嵬果然难缠,不愧是当初想要奇袭大华粮道的麟州骑将,这份急智,实非凡人。” 他心思急转,仁多嵬的计划不难猜测,三个方向等量突围,自己却不知他身在何处。重甲骑兵速度根本追不上轻骑兵,若轻骑兵与之混战,伤亡必大,此等蠢事决不能为。 既然仁多嵬欲往龙州,那自己便来个守株待兔。想到此处,熊定中大声吼道:“其他两路莫要理会!全力追击围堵敌军中路军,咱们在龙州城下来个以逸待劳!” 号令传下,数万展旗卫迅速聚拢,如潮水般朝中路那五千骑兵扑去。 仁多嵬见熊定中此举,已知自己意图被识破,熊定中这是以不变应万变,不愧是大华名将。 思及此处,仁多嵬突然仰天大笑,顿生棋逢对手之感。他本就自傲,如今遇到这骑战行家,好胜之心大起,暗自思忖:“我的荣耀,当由名将之骸骨堆砌而成。” 当下调转马头,高声变令:“北上,去夏州!” 当熊定中接到禀报时,知道仁多嵬定是藏在西南方向的五千骑兵中,估计是已经逃脱。 他迅速分析当下形势,既然夏州骑兵回军,想必杨炯的计划已然成功。自己本就奉命攻打龙州,南下解救天波府杨渝的神符卫,如此一来,战略目的基本达成。 想到此,熊定中大声道:“剿灭东南和南方骑兵!朝龙州进发!”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清风无佞 华夏中路战场。 马一浮独立帐中,宛如一尊凝重的石像,参将掀帐而入,打破了这死寂:“大帅!风雪已停!” 那声音在帐中回荡,却似无法传入马一浮的双耳,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沙盘,仿若那是整个世界的缩影,肩上千斤重担,心中思绪如麻。 马一浮深知,此仗意义非凡,早已超越了与西夏中军之战的范畴。大华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在暗中窥视,只等他马一浮的首战结果。 一旦战败,他马一浮便是万劫不复,必死无疑。他本不过是领军卫将军,因投靠右相王宗晖,平步青云,身加枢密使衔。虽只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可手中权势,也足以令众人侧目。他明白,只要自己下达军令,即便沈槐和熊定中心有不甘,也绝不敢公然违抗。 回想过往,马一浮心中暗叹。 三人之中,军勋最高者当属莱国公沈槐,无论从情从理,统帅三军者都应是他。然而世事难料,只因杨文和离相,作为杨党之人,沈槐便失了这统帅之位。 这看似是王宗晖一手谋划,可马一浮又怎会不知,王相之聪明,在于能揣摩上意。若论此道,整个大华无人能出其右。若皇帝无心打压杨文和,右相又怎能大权独揽,自己又怎有机会统帅三军? 思绪至此,马一浮将目光重新投向战局。 西路军沈槐,当真堪称军中翘楚,进军之速,令人咋舌。兵出熙州,一路向西,不过短短一月,兰州、定远相继被克。若不是右相在后方限制粮草,又有自己的节制令,说不定他早已攻至灵州城下。 即便如此,他仍能西出湟州、西宁,重开河西之路。马一浮心中虽对沈槐略有嫌隙,但对其军事才能,也不得不暗自佩服,此等人物,不愧是大华声名赫赫的国公。 视线移至沙盘右侧,马一浮眸光一凛。 此次三路伐夏,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便是那杨炯。大华首战葫芦谷,杨炯旗开得胜,而后下米脂、克永乐,所战皆为硬仗,杀敌总数竟高达十五万众,这等战绩,堪称惊世骇俗。 马一浮初时,只当杨炯是个世家纨绔子弟,虽有些许才华,料想也是走文官之路。却未料到,这少年在战场上竟如此勇猛无畏,每一次翻阅东路线的战报,都能感受到那小子的深谋远虑、机智果敢,以及治军有道。年仅十七岁便有如此能耐,日后必成大华最为耀眼的将星。 一想到此,马一浮不禁咬牙切齿,心中暗忖:杨文和虽早年从龙,掌管全军粮草,手段高明也只是在粮草配算一道,定是称不上文武双全,怎就生了如此出色的儿子?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之人?马一浮不禁暗叹:生子当如杨行章啊! 扫清脑海中杂乱的思绪,马一浮重新审视起自己的中路大军。 如今他手握近四十万雄兵,比那野利遇乞率领的西夏三十万大军还要多出十万之众。可这环州之地,却似一道天堑,将他困在此处不得动弹。 环州夹在横山余脉的两座大山之间,往昔为抵御西夏南下骑兵,环州不断扩建,数年下来,已成一座坚城,西夏骑兵再难经此踏入大华半步。却不想,今日竟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最初,当他率大军赶到时,野利遇乞的三十万大军早已在两山之间严阵以待,这形势之变,让马一浮又气又急,真可谓攻守易势,造化弄人。如今自己反倒成了想要突破山口、进军灵州的 “西夏兵”,而西夏兵却如昔日大华守军一般,扼守山口,当真是时乖运蹇。 昨日,王相来信,信中只有八字:“莫要怕死,敢打呆仗!” 马一浮此时方才明白,王相为何一直往中路增兵,原来这新增的一万人,不过是王相送来的弃子,是想要用这一万人的命来换取出军之机。 想通此节,马一浮不再犹豫,猛地一挥手,大声下令:“全军进攻!” 西夏中军大营内,讹庞一身风雪,匆忙奔入:“将军,马一浮动了!” 野利遇乞眉头一皱,继而放声大笑:“走!去瞧瞧这马一浮憋了一个月,究竟想出了什么高招。” 言罢,大步流星走出营帐,翻身上马,如一阵风般朝前军疾驰而去。 野利遇乞登上高处,放眼望去,只见大华兵如潮水般涌来,不禁皱眉道:“马一浮这是傻了还是疯了?谁不知环州地处两山之间,宛如峡谷之城,他在此地憋了一个月,难道就想出这么个用人命铺路的蠢法子?” 讹庞闻言,嗤笑一声,嘲讽之意尽显:“看来情报无误,这马一浮守城或许还行,进取之能实在不足,难怪他这把年纪了,还不是国公。” 野利遇乞听后沉默片刻,问道:“计划都安排妥当了?” 讹庞拍着胸脯道:“将军放心!诱兵、伏兵、藏兵皆是卑职亲自挑选安排,为防万一,卑职一日三次通信,信兵往来不断,确保通讯无阻!” 野利遇乞欣慰地点点头,对这个年轻人愈发欣赏。他看向两山之间不断被射杀的大华兵,大声下令:“前军无需吝惜箭雨,分梯次撤退轮箭,务必让环州城下堆满大华兵的尸体,至少要一万之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华环州前军,梁赞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心中更是悲愤莫名。他实在想不明白,马一浮为何会下达如此荒唐的命令。这环州北上之路,两山夹一谷,道路狭窄,一次仅能通过万人。 而偏偏自己正是这一万先锋军的统领。他本就不是马一浮麾下之人,乃是天波府神符卫的步骑将军。此次出征,因神符卫骑兵步兵等数,为应对西夏南下骑兵,马一浮要求神符卫用等量步兵换他领军卫等量骑兵,这本是军中常见之事,可没想到现如今马一浮竟如此阴狠,这命令分明是要让我这一万人送死啊。 此时的梁赞躲在亲兵撑起的盾阵之后,头顶上箭矢如暴雨般击打在盾牌上,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仿佛阎王的敲门声,令他心惊肉跳。 他深知,手中这藤条盾支撑不了多久,怒吼道:“去!告诉马一浮,这仗没法打!西夏军的箭矢太过密集,我们才推进不到五百丈,连峡谷一半距离都未到,藤条盾很快就会变形!我梁赞要求撤退!” 亲兵领命,在盾牌阵中艰难穿行,向后传递命令。 “不要再推进了!向后缓慢撤退!” 梁赞再次大吼。 他心中清楚,如若继续前进,藤条盾一旦报废,一万人将被阻滞在山谷中间,毫无防具,唯有死路一条。 “将军,不好啦!环州城门紧闭!马一浮传令:只许进不许退,敢退者杀无赦!” 亲兵的喊声如一道晴天霹雳,在梁赞耳边炸响。 “马一浮!我艹你姥姥!” 梁赞怒目圆睁,大骂出声。 “将军,那马一浮还说…… 还说……” 亲兵声音颤抖。 “说什么?” 梁赞怒吼。 亲兵咬牙切齿:“他说天波府忠勇可敬,神符卫更是悍不畏死,勇冠三军,莫要污了杨家名声!” 梁赞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心中悲愤难制。他自幼是孤儿,幸得天波府收养,跟随杨昭、杨渝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却未曾想,今日竟被这老匹夫以名声相要挟,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将军!咋办?” 亲兵焦急地呼喊。 梁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告诉兄弟们!天波府杨家之忠勇天地可鉴,但我梁赞绝不认同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全军听我命令!一千神符卫随本将冲锋,以彰我天波府之威勇!其余诸人,自便!” 语毕,身后一千神符卫迅速朝他靠拢,齐声高呼:“清风无佞,忠勇天波!” 而后,一千人举盾向前方聚拢,恰似一股汹涌的洪流,悍不畏死的向前推进。 身后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听到这命令,顿时骚动起来。不知是谁带头,后军突然开始奔逃,紧接着便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冲撞。一时间,踩踏死伤无数,中箭而亡者更是难以计数。 马一浮站在城头,见这一万新兵竟敢当逃兵,顿时大怒,吼道:“督战队!放箭!告诉他们,为国尽忠者可免三年役,逃军叛国者子孙皆死!” 令下,城头箭雨如蝗,刚跑到环州城下的士兵们望着遮天蔽日的箭雨,无助地跪倒在地。紧随而至的士兵绝望的看向环州城射出的箭雨,原本就混乱的溃兵更加恐慌,有绝望痛哭者,有恐惧颤抖者,亦有悲愤怒骂者。 须臾,箭雨落下,大华溃兵死者无数,宛如人间炼狱。 马一浮心中明白,这样下去局势将彻底失控,他本以为以杨家之名要挟梁赞,这天波府养子定会领兵赴死,却未料到他竟然如此执拗,如此下去可就要坏了自己的全盘谋划。 思虑至此,马一浮大吼:“去!命令剩下的四千神符卫顶上去,若敢退缩,本帅定要昭示天下,让他们身败名裂!” 环州城神符卫副将听闻马一浮帅令,怒发冲冠,他早就听说马一浮阴狠毒辣,今日一见,简直是畜生不如。他抬眸看向打开的环州城门,大吼:“展神符卫风水旗,让那群狗娘养的畜生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汉子!” 言罢,亲兵用力一甩,神符卫风水旗展开,那旗帜通体赭黄,乃是皇帝御赐之物,上面用金线飞绣着清风水波纹,象征着天波府神符卫忠若清风勇似水波。四千神符卫高举风水旗,木盾护顶,怒吼着冲出环州城。 梁赞此时已推进到峡谷一半距离,他凭借多年的经验,察觉到手中藤条盾的声音已变,这是即将碎裂的征兆。他转头看向身旁那一千神符卫兄弟,眼中闪着决然的光,大吼道:“他娘的!咱神符卫何时打过这种窝囊仗!兄弟们,今日就让马一浮那老畜生看看我们神符卫的骨气!” 说罢,便要顶盾冲锋。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铜号声骤然响起,嘹亮的声音在山谷中不断回响。 梁赞闻声怒骂:“马一浮!你他妈真是个畜生!戕害同袍,猪狗不如!” 此时,四千神符卫已与梁赞会合,副将大声道:“将军,吾等随你赴死!” 梁赞虎目含泪,大吼:“神符卫!随本将为大华盛世蹚平前路!” “吼吼吼!” 五千神符卫擎举赭黄风水旗,盾牌高举,如一支无畏的利箭,直冲山口。 一百丈,西夏弩箭平射,神符卫死者过半。 五十丈,西夏绞盘巨弩冲击,神符卫生者寥寥。 三十丈,西夏弧箭与平箭交替,神符卫只余十人。 三丈,梁赞奋力将神符卫风水旗插在山口,万箭穿身。 斯时斯刻,山谷中马蹄声如雷霆。 梁赞艰难转头,口中鲜血狂喷,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拄着风水旗,朝着马一浮的方向大吼:“神符卫者!乃为大华盛世辟途,岂是尔等之龟?” 言罢,梁赞仰天大笑,气绝。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离火凶煞 北风呼啸,马一浮一马当先,身后十万先锋骑兵如滚滚洪流,从梁赞身旁呼啸而过,马蹄声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万马奔腾,气势骇人,马一浮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哼,不过一万五千人罢了,与我中路那近四十万雄兵相比,实乃九牛一毛。这天波府之人,向来沽名钓誉,凭借在军在野的虚名揽尽权势。既如此,你们不是最看重声名吗?今日我便以名相挟,待我功成,谁还敢提此事?” 马一浮心中暗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马一浮猛地一扬马鞭,厉声喝道:“全军疾驰洪德寨!” 此刻,他只觉心情畅快无比,只要出了环州,前方便只剩洪德寨和韦州两城,以自己近四十万的雄兵,三日之内拿下这两座小城,易如反掌。 想到此处,马一浮纵声大笑,仿佛看到国公之位在向自己招手,心中阴霾一扫而空,仿若蛟龙入海,畅快淋漓。他抬眼远眺灵州方向,心中暗道:“大华第十三位国公,必是我马一浮!” 西夏中军,野利遇乞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对讹庞道:“瞧这马一浮急功近利的模样,定是压抑许久,简直和十几年未见过女人一般无二。” “哈哈哈!将军,如此看来,咱们的计划已然成功大半!就马一浮这行军速度,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洪德寨,属下见他这般急切模样,信心更甚呀。” 讹庞满脸谄媚地附和道。 野利遇乞微微摇头,神色凝重道:“还不够!展本帅狼头旗,让马一浮知道,本帅就在前军之中!” 讹庞点头应是,神色庄重地转身向后军而去,口中喊道:“卑职这便去后军亲自指挥诱敌!” 来到后军,讹庞见反击之势疲软,当即怒喝道:“吹牛角号!箭矢莫要吝惜!全力朝大华追兵反击!” 讹庞深知诱敌之道,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关键在于形要似真,利要够大,绝不可因小失大。 讹庞亲自督军,一边指挥后军有序向洪德寨撤退,一边派出骑兵在两翼骚扰,那模样,竟似要拼尽全力阻挡大华追兵。 “大帅!前军斥候来报,敌军共十万之数,野利遇乞就在军中!” 参将高声禀报道。 马一浮微微点头,目光深邃,猜测道:“看他们的撤退之态,井然有序,想必洪德寨便是野利遇乞的后方大营。” “大帅!洪德寨城墙虽高,可周围唯有东侧靠着横山余脉,野利遇乞在那设营,岂不是自寻死路?” 参将满脸疑惑。 马一浮轻笑一声,道:“傻小子!洪德寨内粮草充足,野利遇乞料定我们不敢越过洪德寨直奔韦州,故而有此布局。” 参将恍然大悟,破口大骂:“野利遇乞这老狐狸,我说他怎毫无溃败之象,原来是暗藏此等毒心!若我军绕过洪德寨,他便可趁环州空虚,直取环州;若硬攻洪德寨,时间却不站在我们这边,眼瞅着就要入冬,我军拖不起啊!这老东西可真是阴毒!” “傻小子!他是西夏仅存的异姓王,岂会是庸碌之辈。” 马一浮神色淡然,似胸有成竹。 参将见马一浮镇定自若,不禁问道:“大帅可是已有应对之策?” 马一浮遥望洪德寨,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洪德寨位于横山余脉,城中房屋多为木质,他既想凭借粮草之厚来拖延我军进攻灵州的脚步,那不知十万火箭‘犁地’,他能否承受?” 参将眼前一亮,继而谄媚道:“大帅英明!此战过后,国公之勋非大帅莫属!” “哈哈哈!少拍马屁!快去准备火箭!” 马一浮笑骂道。 参将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去后军收拢火箭。 讹庞且战且退,不时下达看似愚蠢的命令,以人命为饵,引得大华前军紧追不舍。 他眼见野利遇乞正指挥十万先锋进入洪德寨,讹庞牙关一咬,带着诱兵拼死抵抗,竟似要与敌军同归于尽,同那英勇无畏的死士一般无二。 “兄弟们!以死御敌者,家中妻小废奴籍!” 讹庞振臂高呼。 诱兵们一听此言,心中明白将军这是要他们舍生取义,将军都不惧生死,自己又有何惧?当下,一万后军三轮箭雨齐发,射光身上箭矢后,怒吼着朝大华追兵冲去。 讹庞身在后军,见前军已与大华兵短兵相接,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在自己亲兵的护卫下朝洪德寨奔去。 他深知,绝不能让诱兵知晓自己是诱饵,这让他想起了兴庆府的一位伶人表演,那伶人演技精湛,所扮之人栩栩如生,真假难辨。他曾好奇询问,方得知其中奥秘:“戏之形骸,假也;戏之意蕴,真矣。意之所至,躯为之动,所演之态,皆发本心之真,观者常迷,莫能识其真假。” 讹庞回头望了一眼与大华追兵混战在一起的诱兵,狠狠一夹马腹,冲进了洪德寨。 马一浮见西夏一万兵阻滞了自己的追击步伐,怒吼道:“变阵冲锋!” 领军卫得令,两万骑兵如汹涌波涛般一拥而上,其余诸军则从侧向冲锋,气势如虹,直抵洪德寨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马一浮大手一挥,喝道:“火箭!” 参将闻声,猛地一挥手,十万火箭如流星坠地般,朝着洪德寨城中呼啸而去。不多时,城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北风裹挟着刺鼻的火油味,四处弥漫。 讹庞快马加鞭,沿着洪德寨的大街直奔北门,见野利遇乞正在城门口等候,不禁大笑道:“将军!一切顺利!马一浮已入圈套!” 野利遇乞看了一眼遮天蔽日的火箭,轻蔑一笑:“马一浮,洪德寨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马一浮看向洪德寨城墙,眉头紧皱。为何城墙上不见守军?难道自己猜错了?这里不是野利遇乞的后军大营? “大帅!不好了!野利遇乞带着十万兵并未在洪德寨停留,现已出北门,朝韦州方向去了!” 参将惊慌失措地禀报道。 马一浮咬牙切齿,暗骂这野利遇乞果然老谋深算,竟如此果断地舍弃洪德寨,如此气魄,真乃一代枭雄。 “传令!全军出击!横穿洪德寨,追击野利遇乞!” 马一浮深知,洪德寨横在大路之上,若绕路去韦州,需翻越横山余脉,至少要多花一个时辰,到时野利遇乞早就逃之夭夭。活捉大夏郡王的机会,他绝不能放过。 言罢,马一浮亲领十万兵冲入已是一片火海的洪德寨。 就在此时,洪德寨东侧横山之中,十万藏兵如鬼魅般现身,火箭如雨点般冲天而起,朝着已是火海的洪德寨呼啸而来。北门的讹庞见状,大吼道:“快!关城门!放箭!” 命令下达,北门轰然关闭,五万火箭从北门外如飞蝗般扑向洪德寨内的马一浮十万先锋。 西夏十五万火箭似末日降临的流星,在北风的呼啸声中倾泻而下。 刹那间,这座西夏南方军寨顷刻化为人间炼狱。大华十万兵卒被困其中,如待宰羔羊般惊恐无助。 此时的洪德寨内一片狼藉,血腥之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火箭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情地穿透大华士兵的身躯。他们的铠甲在火箭的冲击下早已千疮百孔,许多士兵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被烈火吞噬。那熊熊大火在北风的助力下,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惨叫与绝望之声不绝于耳。 有的士兵面部被火箭射中,五官瞬间焦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有的四肢中箭,在地上痛苦挣扎,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然而火箭上涂抹的松油、火油,哪那么容易扑灭,未等身上火焰熄灭,后续火箭又至,万箭穿身,瞬间没了声息。那些侥幸未被直接射中之人,也被浓烟呛得无法呼吸,双眼被熏得泪流不止,视线模糊,豕突狼奔,冲入火海者不知凡几。 十万大华兵,在这十五万火箭的洗礼下,生命脆弱如蝼蚁,他们曾经的壮志豪情,在火箭的肆虐下灰飞烟灭。北风裹挟着死亡的气息,将他们的呼号带向远方,每一支插在地上或人体上的火箭,犹如阎王点卯后的地狱之景,恐怖骇人。 马一浮肝胆俱裂,声嘶力竭地吼道:“快!传令,十万军攻占东侧西夏箭阵,二十万军不要停留,横穿洪德寨!” 此刻的他,再无先前的意气风发,脑海中马踏灵州的壮志也烟消云散,唯一的念头便是带着剩下的三十万大军冲出洪德寨这片火海,活捉野利遇乞,报此血海深仇。 野利遇乞收到前方战报,仰天大笑:“马一浮,丧家之犬尔!” 言罢,下令全军向韦州方向撤退。 行军途中,野利遇乞的狼头旗高高飘扬,猎猎作响。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替身,而后带着二十名亲兵,一头扎进横山之中。 马一浮很快收拢兵力,望着疾驰而逃的野利遇乞,怒吼道:“野利遇乞!老子的国公之勋,用你的头颅来换!” 言毕,他下令全军轻装奔袭,只留两日口粮,其余杂物全部丢弃,如疯魔般直追野利遇乞的十万先锋军。 野利遇乞的替身见马一浮紧追不舍,按照大帅的安排,下令全军丢弃口粮和箭矢,能卸的盔甲都卸下,不顾一切地直奔韦州。 马一浮见野利遇乞此举,知道他们已是穷途末路,溃兵之态尽显,于是大吼道:“全军追击!绝不能让他们进入韦州城!” 西夏先锋军全力奔袭,马一浮疯狂追击,一昼夜后。 参将高声禀报道:“大帅!我军已射杀敌军五万有余,此地距韦州仅三十里,转瞬即至!” “好!全军不要停!韦州城下活捉野利遇乞!” 马一浮面目狰狞,眼中满是仇恨,他定要将野利遇乞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野利遇乞替身看着如疯了般的马一浮追军,大骂不止,心中寻思,野利遇乞答应给自己牛羊千匹和五品军指挥之位,自己绝不能死。 想到此,他大吼道:“分兵阻击追军!” 话音未落,斥候满脸惊恐的从韦州方向奔来,声音颤抖地喊道:“将军!黄河……黄河决口啦!” “什么?” 野利遇乞替身闻言,差点从马上跌落,怒吼着向斥候。 “黄河决口啦!” 斥候绝望大喊。 野利遇乞替身还未来得及反应,万马奔腾般的洪水声震耳欲聋,转眼间,洪水如巨龙般汹涌而至。 “野利遇乞!你这卑鄙小人!” 替身疯狂大笑,拔出弯刀,在洪水将自己吞没之前,自刎而亡。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祸劫无涯 马一浮勒马而立,望向那远处奔腾而来的洪水。刹那间,仿若有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震得他魂飞魄散,心惊胆寒。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口中喃喃,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那洪水的咆哮之声,犹如洪荒巨兽,震得他双腿发软,小腿肚子不由自主地直转筋。他下意识地想要调转马头逃离,可不知为何,身体竟似被这洪水的磅礴气势牢牢锁住,不得动弹分毫。 身旁的亲兵见状,急得大吼:“大帅!快跑啊!” 见马一浮仿若木雕泥塑般僵在原地,亲兵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几步奔至马前,猛地用力扭转马头,而后抽出腰间长刀,狠狠地扎在那千里马的马臀之上。 千里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四蹄如飞,驮着马一浮疾驰而去。 韦州城下,原本那气势汹汹的三十万大华军,此刻却陷入了灭顶之灾。那汹涌的洪水,恰似从幽冥中冲出的恶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席卷而来。浑浊的浪涛犹如百万大军,奔腾着、肆虐着,瞬间便冲垮了大华军队的防线。 士兵们惊恐的呼喊声被洪水那震天动地的咆哮声所淹没。许多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那强大无比的水流如卷蚁般冲走。他们在水中拼命挣扎,四肢疯狂地划动,然而在这洪水的伟力面前,一切努力都显得如此徒劳,只能任由自己被洪水裹挟着、冲撞着、淹没着。 后方的步兵方阵在洪水面前如同纸糊一般,一触即溃。那些粮草辎重,好似深秋飘零的残叶,在水面上无助地漂浮、打转,而后便被彻底地吞没。战旗被洪水浸透打湿,原本飘扬的领军卫虎头旗被反复折断、扯碎,再无荣耀可言。 骑兵拼命地催马奔逃,可身上那沉重的铠甲,此刻却成了夺命的累赘。在这生死攸关之际,领军卫的士兵们再也顾不上什么荣耀尊严。慌乱中,他们手忙脚乱地扒下铠甲丢弃,将长刀奋力甩飞,就连身上的内衬此时也仿佛有千斤之重。一些狠厉之人索性赤膊上阵,拼命抽打着胯下战马,眼中满是惊恐,恨不得此刻战马能生出翅膀来,带自己逃离此处炼狱。 然而,领军卫兵出环州后,奔袭数百里未曾停歇,他们的战马并非什么宝马良驹,此时早已疲惫不堪。没跑多久,速度便越来越慢,而身后的洪水却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在这千里平原上肆意地怒吼、肆虐。那些力竭的战马,一个接一个地被洪水席卷而去。马匹在洪水中发出无力的嘶鸣,它们本就疲惫至极的身躯,被洪水一卷,再也没有了挣扎之力,骑兵被巨浪冲得东倒西歪,淹死者无数,浮尸在水面上随着波浪不断起伏,其状之残,人不能见。 水中到处是士兵的身影,有的抱住浮木苟延残喘,眼神中满是绝望;有的则被杂物撞击,鲜血在浑浊的洪水中晕染开来。尸体堆积在一些低洼处,或被卡在残垣断木之间,场面惨不忍睹。 大华中路四十万雄兵,在这洪水的肆虐之下,再无生还之望。领军卫的梦想与荣耀,被这滔滔洪水彻底碾碎,只留下一片末日般的凄惨景象,放眼望去,宛如汪洋泽国,处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马一浮骑在马上,神思恍惚,仿若失了魂一般。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没了那指挥若定的气魄,只是木然地坐在马上,任由战马疾驰。 他心中明白,即便自己回去,也是必死之局。望着远处那仍在肆虐的洪水,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拔刀自刎,一了百了。可每当刀已出鞘,临到那最后一刻,他心中却又数次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马一浮纵横沙场数十载,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贪生怕死之辈,可当真正面临生死抉择之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在长安的数处庄园、千娇百媚的妻妾、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这些都是他数十年所积家财,若是自己一死,岂不是全都没了? 可一想到回到长安后的下场,他又不禁心生寒意。右相和皇帝全力支持自己中路军的攻势,如今兵败如山倒,自己若回去,必然会成为那替罪的羔羊,任人宰割。 这两种念头在他脑海中反复纠缠,如两条毒蛇般撕咬着他的心,令他心绪不宁,痛苦万分。 马一浮看向身后仅剩的百名亲兵,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若自己投奔辽国,献上大华的城防图,说不定能破此死局?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便如燎原之火,在他心中迅速蔓延。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越琢磨越觉得有十足的把握。天下才安定几年?这世上做二臣之人数不胜数,凭借自己的名声,再加上用大华城防图来做投名状,东山再起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思虑之间,战马已奔至洪德寨。马一浮暗暗下定决心,此刻后方应该还未得知自己兵败的消息。只要自己能回到环州,一路东进直奔辽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此处,他狠狠地抽了几下战马,战马吃痛,奋力冲出了已经化为焦土的洪德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马一浮!这是要去哪呀?” 野利遇乞高坐马上,嘴角泛起一抹嗤笑,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马一浮刚出洪德寨南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旗帜飘扬、军容严整的西夏军阵。他定睛一看,心下大惊,这一眼望去,竟有二十万之众啊! 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讹庞大手一挥,身后的神箭手弯弓搭箭,一轮齐射。马一浮的亲兵们纷纷中箭倒地,他胯下的千里马身中数箭,发出一声悲嘶,轰然倒地。野利遇乞的亲兵们一拥而上,有的卸下巴,有的挑四筋,拖死狗般将马一浮拖拽到野利遇乞的马前。 野利遇乞上身前倾,对上马一浮那惊恐万分的眼神,不禁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失望之色:“讹庞!他这种人,用华国的话怎么说来着?” 讹庞轻蔑地看着双腿发抖,全身战栗的马一浮,嘲讽道:“回将军,此种人乃羊质而虎皮,见草而悦,见豺而战,忘其皮之虎也。” 野利遇乞又是摇头,嗤笑道:“不准确!这种人我早年倒是见过几个,总结下来乃是:温其伪,厉其真,威而虚张,未为猛矣。失权则恭,逢死而恐,小人之态昭然。” “谢大人教诲!” 讹庞恭敬施礼。 野利遇乞微微点头,下令道:“拴于马后,拖行十里!” 马一浮闻言,顾不得全身的疼痛,猛得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求饶,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野利遇乞看都不看他一眼,心中原本因胜利而产生的喜悦顿时消失了大半。他向来鄙夷这种人,想起自己之前竟还高看了这马一浮,心中更是一阵厌恶。 想当初,自己三十万大军围困环州。 一个月间,不断轮换驻守山口的十万大军,每日深夜都会安排三千藏兵偷偷进入横山。为了躲避大华的谍子,他频繁调动部队,最后只留下十万先锋军在山口掩人耳目,另外十万大军则大张旗鼓地返回洪德寨,造成此地就是后军大营的假象。 等马一浮出了山谷,十万先锋军佯装撤退,洪德寨的十万兵藏入东侧大山,利用地形之便火烧洪德寨。等马一浮的军队冲向东侧箭阵之时,这十万兵早已撤进了深山。随后野利遇乞又利用替身掩护,十万先锋兵继续引诱马一浮深入韦州。在马一浮的前方,野利遇乞早就令人掘开了黄河,只要他出了洪德寨,便等于半步踏入了阎罗殿。 之后,野利遇乞领着亲兵和散落在横山的二十万藏兵会合一处,重返洪德寨,守株待兔,就等着马一浮溃败至此。 如今,大华四十万兵,十万死于洪德火海,三十万死于韦州洪水,这一仗自己必然会名震天下。只是这马一浮如此懦夫表现,实在是让野利遇乞意兴阑珊。 此时,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正在讹庞的马后上演。那被战马拖行的马一浮,就像被阎王亲自折磨的可怜玩偶。 他的身体,早已血肉模糊,衣衫破碎得不成样子,全身鲜血半干未干,那肌肤就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一般,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鲜血如泉涌般不断渗出,在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仿佛是判官在大地上勾画出的生死簿,恐怖而血腥。 马一浮四肢在拖行过程中,手臂手筋被挑,软绵绵地耷拉着,有的地方骨头已经折断,尖锐的断骨刺破皮肤,白森森地露在外面,与周围的血肉形成惊悚的红白对比。双腿更是惨不忍睹,肌肉被撕裂,筋腱被扯断,拖行过的路上,一块块碎肉滚得到处都是。 他的头部随着战马的奔腾不断地撞击摩擦地面,头皮被彻底磨碎,头发与血水、泥土混在一起,糊在他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 马一浮的五官因剧痛而极度扭曲,双目圆睁,双眼泣血,眼中除了恐惧就是绝望。他的嘴唇早已被磨破,牙齿也全部脱落,口中不断有鲜血和破碎的肉沫喷出,他想要呼喊,却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嚎。那声音在这嘈杂的战场上无人在意,混杂在战马的马蹄声中,掀不起丝毫波澜。 不多时,马一浮的声音渐渐消失,随后彻底没了气息。 讹庞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行,身后的弓箭手们数箭齐发,将早已气绝的马一浮射成了刺猬一般。亲兵们拍马追赶上来,马上侧身挥刀,一刀斩下马一浮的头颅,将他的头发系在马侧,而后疾驰而去。 马一浮身首异处,万马踏身,犹如烂泥。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猛虎出柙 <感谢兄弟姐妹的支持,特别鸣谢tijin的支持,今日加更1章> 长安正阳街潘家,本是京城显贵,近日却因大小姐潘简若之事,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自大小姐归来,潘府再无宁日。 潘简若在北地挣得军功,本是喜事,可她竟与老爷大闹一场后,径直奔往祠堂,长跪三日三夜,直至昏厥。自此,潘府仿若被阴霾笼罩,下人们皆是噤若寒蝉,连走路都轻手轻脚,唯恐触怒了盛怒之下的老爷。 潘简若闺房中,她形容枯槁,双目无神,嘴角干裂。三日水米未进,本就重伤初愈的她,恰似一朵失水娇兰,在风中摇摇欲坠,几近凋零。 不多时,一位美妇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轻步来到床前。她眼中满是慈爱与疼惜,柔声道:“攸宁,娘给你做了些米粥,好孩子,你多少吃一点。” 潘简若却只是紧握着手中的平安符,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这美妇人不知已来过多少次,每一次皆是如此。她望着潘简若那憔悴消瘦的模样,心中酸楚难忍,眼中泛起泪花,哽咽道:“攸宁!我瞧你这孩子,不是冲你爹,而是冲着我这继母来的。” 潘简若听闻此言,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转头看向妇人。 美妇人泪水簌簌而落,悲声道:“你们父女斗气,可曾想过我?这长安城中,最不缺的便是那些嚼舌根的长舌妇。你这般执拗绝食,若是有个好歹,可叫我如何是好?那些人可不管其中缘由,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定会以为是我这继母挑唆你父亲,让你受了委屈。你说,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娘!我没有!” 潘简若低声说道,声音虽轻,却满是诚恳。 美妇人闻言,哭得愈发伤心,她看着潘简若,泪眼朦胧:“你自幼没了亲娘,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小时候受了欺负,你爹碍于身份,都是我带着你去找回公道。我视你如亲生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可如今,你随那混小子去了一趟北地,回来便与爹娘赌气。我那风姿卓绝,意气风发的攸宁去哪儿了?” 言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那幽怨的模样,让潘简若心中一阵揪痛。 潘简若长叹一声,拿起米粥,无奈道:“娘!您这话我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遍,就不能换一换?” 美妇人见她肯进食,赶忙止住哭声,展颜笑道:“多吃些,瞧你瘦成这样,真是让娘心疼。” “娘,我没事。” 潘简若轻声道。 “还说没事?那混小子把你骗到北地,你后背的伤昨日娘看了,心疼得一晚上没睡。今日那梁国夫人登门,被我狠狠骂了一顿,他们相府就是欺负你是个小姑娘。你爹因为这事气得都快发疯了!” 妇人恨恨地说道。 “娘!人家梁国夫人是来提亲的,您怎能如此?是不是爹让您这么做的?” 潘简若皱眉问道。 妇人闻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以前人家都说女生外向,果真是没错。你还没嫁出去呢,就向着外人了,莫不是不要娘了?” “娘~!” 潘简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个继母,她是又爱又无奈。 虽说是继母,可从小到大,都是她悉心照料自己,与亲生母亲无异,甚至更加宠溺自己,见不得自己受一丝委屈。继母这性子虽是跳脱了些,但也正因如此,自己与她之间竟毫无隔阂,说是母女,倒更似姐妹。 妇人见她这般模样,没好气道:“你这傻丫头,你可知那陆家女的婚事,那可是左相亲自登门提亲。现如今相府夫人来提亲,他们相府什么意思?咱们潘家差哪了?你差哪了?” “娘!我不在乎这些。” 潘简若坚定地说道。 “不行!这事你得听娘的。今日若是遂了相府的意,你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定会被人欺负死!” 妇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娘!他们是来向爹求亲的!” 潘简若解释道。 妇人知道她话中的意思,沉默片刻,叹道:“攸宁!你可知那混小子为何要娶你?” 潘简若沉默不语。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答应?为何还要与你爹斗气?” 妇人见状,连连追问。 潘简若紧攥着手中的平安符,认真地说:“娘,杨炯心中有我,我能感觉到。” “你知道什么!我看你是被那小子迷了心窍。你知不知道,你才回来三天,左相就派人来说服你爹领兵北上!” 妇人怒喝道。 潘简若一愣,随后急切地问:“啥意思?杨炯出事了?” 妇人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那小子好着呢!他挟持了西夏公主,攻下了银州,如今正朝夏州进军呢!” 潘简若长舒一口气,又羞又恼道:“娘!您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哼!你还怨起我来了。你可知,你爹若是领兵北上,咱们潘家就等于明确站在左相一方,就成了杨党。” 妇人忧心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早晚要嫁入相府,都一样的。” 潘简若悠悠说道。 妇人接过粥碗,白了她一眼:“你就可劲儿气我和你爹吧!我俩早晚被你气死!” “娘!我答应了杨炯,不能反悔。” 潘简若坚定地说。 “知道啦!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刚劝完你爹,又来哄你。” 妇人无奈地说道。 潘简若展颜一笑,拉着妇人的胳膊撒娇道:“谁让您是潘府的女主人呢!您可不能不管我。” 妇人宠溺地轻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丫头,真是跟那混小子学坏了,花言巧语张嘴就来。” “娘~!我是真心的!” 潘简若继续撒娇。 “行啦行啦!你赶紧休息,我再去劝劝你爹。哎!等那混小子回来,我定要他跪地给我敬酒赔罪!” 妇人恨声道。 “他给岳母跪地敬酒,本就是应该的。” 潘简若笑着附和。 “就你会说!” 妇人笑骂一声,掩门而去。 潘简若靠在床榻上,思绪万千。 她怎会不知父母的担忧。殿前司向来不偏不党,若接受左相举荐领兵北上,定会被卷入朝堂纷争,被划入杨党乃是必然。父亲一生谨慎,自担任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后,更是如履薄冰,唯恐遭人陷害,惹皇帝猜忌。 可自从与杨炯相处,潘简若渐渐明白,一味退让只会让潘家被人轻视。唯有如左相一般,手握重权,才能与皇帝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这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如今自己倾心于杨炯,北上征战之事人尽皆知,即便不表态,旁人也会将潘家视作杨党。既如此,倒不如索性与左相府站在一起。乘时如矢,待时如死,她绝不能让父亲一直被困于此。 父亲潘仲询早年征战沙场,军中威名赫赫,一人连克前梁九城之地,仿若下山之猛虎,敌人莫不能挡,谁人见了不尊称一声潘帅爷。可如今,父亲在殿前司郁郁不得志,再也没了往日的笑容,原本滴酒不沾的他,也时常在夜里借酒消愁。 潘简若深知,父亲是被皇帝用殿前司这一囚柙给困住了。 思虑至此,潘简若挣扎着起身,朝父亲的房间走去。 行至中堂,远远便见父亲站立其中,独自饮酒。 只见他猛地举坛鲸饮,而后抽出宝剑,身形晃动,竟舞起剑来。他脚步踉跄,似已深醉,可眼中光芒却比堂内灯火还要明亮,仿佛透着一种别样的清醒。 手中宝剑翻飞如灵蛇,随着他的身形辗转腾挪,潇洒自如。剑起之时,寒光似凝,剑身微微震颤,发出阵阵轻鸣。每一次挥剑,皆似带着醉意,却又凌厉无比。他以醉步移动,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洒脱随性。 突然,剑招一变,又如暴雨倾盆般凌厉。剑身寒光闪烁,仿若黑夜中的闪电,夺目惊心。他时而将剑抛向高空,身体后仰,待剑落下时又稳稳接住,顺势刺出,恰似蛟龙出水,气势磅礴。那剑在他身边环绕,犹如青龙腾云,威猛凌厉,更似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肆意自在。 潘简若知道,这醉剑是父亲对束缚的反抗,是对尊严的扞卫。每一招每一式,皆彰显出父亲内心对自由的渴望,对当下困境的不屈。 想到此,潘简若双眸含泪,走到正堂,屈膝下跪:“爹!攸宁知错了!” 潘仲询长剑入鞘,看着眼前这个令自己自豪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目光落在她消瘦的身躯上,长叹一声:“和爹斗气也不能不吃饭,爹去给你做些浮元子。” 潘简若叩头,泪流满面道:“爹!殿前司太小,囚不住猛虎!” 潘仲询身躯一震,继而嗤笑道:“那小子真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爹!女儿此生非杨炯不嫁!” 潘简若哽咽着说道。 潘仲询冷哼一声,大骂道:“老子倒要去北地看看,那混小子究竟有何能耐,能让你如此倾心!” 言罢,冷哼一声,朝厨房走去。 潘简若跪在原地,先是会心一笑,而后仿若卸下千斤重担,放声大哭起来。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临渊羡鱼 长安,压樊楼人潮如织,喧闹非凡。 郑秋静静地依靠在二楼一处阁楼窗前,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楼下那穿梭不息的食客,仿若陷入了沉思。 杨鲖轻移莲步,走到郑秋身侧,眼中满是疑惑:“怎么了?瞧你这副模样,似是有心事?” 郑秋缓缓转身,蛾眉微蹙,没好气地白了杨鲖一眼:“你莫要作死!你难道不知自己现在身怀六甲,不能饮酒?” 杨鲖吐了吐舌头,模样甚是委屈,皱着琼鼻气道:“我怎会知晓这些?又无人教我。” “哼!” 郑秋冷笑一声,嘲讽道,“瞧瞧,这便是做外室的下场,如今有了身孕,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更无人悉心照料。现在后悔了吧?” 杨鲖闻言,翻了个白眼,恨声道:“你莫要在此说风凉话!即便我如此,也强过你这孤家寡人,无人疼惜!” “你有病!” 郑秋轻叱道。 杨鲖却懒得再与她斗嘴。她前些日子呕吐不止,方知自己有了身孕。她自幼在深宫长大,于这孕育之事一窍不通,这也是头一遭做娘亲,着实有些慌乱无措。所幸这几日有郑秋在旁,虽说这女子言辞犀利如刀,但好歹算半个自己人。念及郑秋的性子,杨鲖心中那股子斗气之意也渐渐消散。 “哎!自咱们算计了樊楼之后,太子仿若癫狂一般,揪住你父亲在苏州任上的命案不放,弹劾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将他手中的三法司推到了台前。你可有应对之策?” 杨鲖美目流转,望向郑秋。 郑秋眉头紧锁,冷哼一声:“说我父亲收受贿赂、草菅人命,亏他想得出来!” “那你如何为令尊洗脱罪名?” 杨鲖急切地问道。 “洗脱什么罪名?我父亲本就清白无辜!” 郑秋眼中满是愤恨。 杨鲖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谁管你父亲有罪与否?如今世人皆知你父亲与太子决裂,我问你,你打算如何反击?” 郑秋沉默良久,缓缓道:“我看这樊楼的生意,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呵!就你那手段,如今谁还敢去樊楼?谭花正带着皇城司的人满长安城搜捕白莲教徒,那樊楼更是一日之内被长公主三次催税,能撑到下个月,便是奇迹了。” 杨鲖说道。 郑秋听闻此言,美目微睁,盯着杨鲖道:“我倒是小瞧你了。你不仅能说动皇城司的谭花出手相助,竟还能让长公主派人来催税稽查,你真的只是杨炯的管事?” “不然呢?搜捕反贼本就是皇城司分内之事。太子一直妄图从长公主手中夺回户部财权。他如今监察六部,没少给长公主找麻烦。如今有这么一个能扳倒樊楼的机会,长公主不过是按章办事,岂会轻易放过?” 杨鲖耐心解释道。 “哼!按章办事!” 郑秋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杨鲖也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慵懒地伸了伸身子。不知为何,自怀孕之后,她愈发觉得困倦。想起杨炯那坏坏的笑容,她不自觉地轻抚小腹,嘴角泛起的那抹弧度,让郑秋不禁皱眉。 “你可知晓?你腹中孩子并无继承权。” 郑秋冷不丁地说道。 “有的!” 杨鲖语气坚定。 “啊?” 郑秋满脸诧异。 “杨炯答应我,我们的孩子会入族谱。” 杨鲖神色认真。 “这种鬼话你也信?” 郑秋嗤笑。 “你不懂!” 杨鲖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郑秋皱眉,傲然道:“我不懂?我三岁能书,七岁可文,十岁通读经史,十八岁便成为大华第一女夫子,我有何不懂?” 杨鲖嗤笑一声,反驳道:“你有过喜欢之人吗?你可知喜欢是何种滋味?” “我…… 我无需知晓!” 郑秋眼神微微闪烁。 杨鲖轻轻摇头,目光透过窗子,望向远方,似是陷入了回忆。 郑秋沉默不语,竟还真是一时语塞。她向来心高气傲,寻常男子在她眼中不过是凡桃俗李,根本入不得她的法眼。 可被杨鲖这么一问,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往遇到的那些男子,细细想来,除了杨炯给她的感觉与众不同,其余人皆如过眼云烟,丝毫掀不起她内心波澜。 每当想起杨炯那可恶的模样,她便恨得咬牙切齿,可为何他的身影总会无端闯入自己的思绪,搅乱自己的心湖?难道仅仅是因为气愤? 郑秋满心疑惑,目光转向杨鲖。这女子虽相貌平平,但举止中的贵气却难掩分毫,心思更细腻如发,只是偶尔有些孩子气。也不知为何,自己竟与她颇为投缘,当真是奇怪。 尤其是她怀孕之后,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一般,慵懒随性,那不时露出的傻笑,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可爱。难怪杨炯会钟情于她,这般傻姑娘,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只是她这单纯的性子,日后定是被杨炯吃得死死的。 “哎!你日后便做我孩子的先生吧!” 杨鲖突然说道。 “我不收笨蛋做弟子!” 郑秋没好气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鲖一听,顿时怒道:“你说谁是笨蛋?” “有你这样的笨蛋娘亲,你孩子日后定会跟着你吃苦。” 郑秋嘲讽道。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 杨鲖狠狠瞪了郑秋一眼。 “呦~!我嫉妒?嫉妒你是外室?嫉妒你孩子跟着你受苦?真是笑话!” 郑秋反唇相讥。 杨鲖怒目圆睁,狠狠道:“郑秋!你信不信,这姨娘你当定了!” 郑秋满脸疑惑:“我本就是你孩子姨娘,这有什么信不信的?” 杨鲖大笑起来,刚要伸手去拿酒壶,却猛地想起自己有孕在身,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抿起来。 郑秋被她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对上她那揶揄的眼神,顿时恍然大悟,怒道:“做他的春秋大梦!我郑秋绝不做小妾,绝无可能!” “呐呐呐!恼羞成怒了吧!这说明你心中已有波澜,若是平常,不相干之人说这话,你根本不会理会。再者说,我又没说是杨炯,你为何第一反应便是他?学富五车的郑夫子,这是为何呀?” 杨鲖不理会郑秋的怒容,似是看好戏一般质问连连。 “我…… 你……我与杨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郑秋咬牙切齿地说道。 “切!我与他之前的仇可比你大多了,如今还不是被他骗得团团转。我看啊,你也离那一步不远喽。” 杨鲖笑道。 郑秋沉默半晌,不想跟她在此话题纠缠,岔开话头道:“我现在不想谈论此事。我且问你,你能否与皇子搭上线?” 杨鲖见她神色严肃,也收起嬉笑之色,认真道:“大部分皇子我都能说上话,不过若是涉及他们的核心利益之事,恐怕就难办了。” 郑秋眉头紧皱,阴狠道:“太子对我使这等陷害手段,就休怪我谋他的命!” 杨鲖闻言一怔,赶忙坐直身子:“你想干什么?” “李泽你认识吗?既然上次樊楼白莲教之事未能扳倒太子,那若是东宫藏有甲胄呢?” 郑秋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眼神幽寒如冰。 杨鲖嗤笑一声:“你当这是孩童过家家呢?甲胄可不是寻常之物,那是军国重器!纵使是三皇子李泽,也未必能轻易搞到多少。就李泽那冲动性子,若有这办法,早就动手了,哪还轮得到你去告知?” 郑秋微微摇头,傲然道:“所以说你们不是郑秋。东宫并非单指哪一处居所,而是所有依附太子之人的居所。你们为何总想着对太子直接动手,而不先从他的依仗入手?这些人与东宫休戚与共,他们私藏甲胄与太子谋反有何区别?” “郑秋!你可真是…… 真是胆大包天!若是如此行事,太子想脱身,就必须舍弃这些党羽,即便如此,他也必然会元气大伤!” 杨鲖惊叹道。 “哼!惹了我郑秋,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郑秋眼中满是决绝。 杨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庆幸杨炯能降服这狠辣的女子。若是她时刻惦记着相府,自己怕是要日日担惊受怕,难以入眠了。 “你想对谁下手?” 杨鲖问道。 郑秋沉默片刻,缓缓道:“太子党人数众多,人多则易出纰漏,其中更是良莠不齐。这几日我一直在剖析太子党的权力体系,发现要一次性铲除太子党,怕是困难重重。所以我想着,可以先从几个核心成员入手。” 杨鲖猜测道:“三法司主事?王家的朝官?还是另有其人?” 郑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难道不知太子与监门卫有关系?” “不可能!他不敢!他连殿前司潘姑娘都不敢娶,怎会收买掌大内诸门禁卫的监门卫?他若如此行事,一旦被发现,便是大祸临头,不用别人动手,皇帝就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杨鲖急切地说道。 “那你如何解释,监门卫副指挥张道藩,一个区区五品武将,为何能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大街购置宅子?他一年俸禄不过四百两,这些钱连修缮庄园、使唤奴仆、迎送往来都不够,若无其他收入,他怎敢在长安大街上买宅子?” 郑秋反问道。 杨鲖一时语塞:“那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他妻族的钱呢?” 郑秋翻了个白眼:“你这孩子生出来肯定和你一样笨!” “郑秋!” 杨鲖怒道。 郑秋见她又要发火,便不再逗她,认真道:“这些消息是我从太学生刘思那里得知的。这刘思号称长安百事通,他与张道藩的儿子张器是酒肉朋友。张器前几日酒后失言,刘思这才知晓张道藩在长安大街新买了宅子。若不是我这几日一直在研究太子党,又恰好想起刘思这号人,差点就错过了这条重要线索。” “你的意思是,太子是张道藩背后的金主?” 杨鲖问道。 郑秋点头:“你难道没发现吗?樊楼的生意衰败得极为迅速,这太反常了。我一直在留意樊楼的动向,发现他们最近在不断缩减规模,菜式只留了十道,酒也开始从市面上采购,甚至有传言说他们正在谋划出售田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与太子在朝堂上的反应截然相反。他在朝堂上疯狂反扑,全力诬陷我父亲,可在樊楼之事上,自从咱们用白莲教之事嫁祸他后,他竟毫无反抗之意,所有迹象都表明他要放弃樊楼。而张道藩常年出入樊楼,如今樊楼失势,他却在长安大街购置房产,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杨鲖追问道。 郑秋得意地一展折扇,轻笑道:“这说明太子知道樊楼已无药可救,于是壮士断腕,变卖樊楼以赀财来安抚太子党众人。” 杨鲖沉默半晌,缓缓摇头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并无实质性证据。” 郑秋嗤笑一声:“太子诬陷我父亲时,又有何证据?谋反之事,关键在于让皇帝相信太子有谋反之心即可,至于他是否真的谋反,那便等他到了阴曹地府,再与阎王理论吧!” 杨鲖心中凛然:“我算是明白了,不管监门卫的张道藩是否是太子党,你都要把他变成太子党,对不对?” “那不然呢?我听父亲说,自从太子得到太原王家的支持后,监察六部的手段愈发凌厉,不断往六部安插自己的人,长公主和三皇子李泽都被他搅得不胜其烦。如今长公主已经出手,我不信李泽这个兵部侍郎会坐视不理。他要是再不反击,兵部可就要落入太子之手了!” 郑秋冷冷地说道。 杨鲖沉默良久,缓缓道:“常人面对此等局势,皆是临渊履薄,心生畏惧,你为何毫无惧意?陷害太子、谋划皇子之事,从你口中说出,竟看不到你对皇家有丝毫敬畏之心。” 郑秋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是太子将我御史府逼至深渊边缘,如今还想将我们推下深渊。我郑秋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敢出手,我便敢反击,管他是谁!” “此事牵扯太大,容我再想想。” 杨鲖皱眉道。 “你若做不了主,便快去告知杨炯,我御史府可等不了多久!” 郑秋恨声道。 杨鲖沉默不语,只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青黛的声音:“掌事!夫人来看你了!” 杨鲖闻言,悚然一惊,心中暗怪青黛不懂事,郑秋还在此处,怎能让夫人前来?难道夫人已经知晓自己怀孕之事? 郑秋听闻,眉头紧皱,看向杨鲖:“杨炯可真是疼你!你不过是个外室,梁国夫人竟亲自前来慰问,你的面子可不小啊!” 杨鲖翻了个白眼,慌忙起身整理衣衫,朝门口迎去:“见过夫人!” “郑秋见过梁国夫人!” 郑秋也微微行礼。 谢南一进门,便瞧见两人,她微笑着拉起杨鲖重新坐下,又朝郑秋点头示意,让她不必拘谨。 “你这丫头!想瞒姨娘到何时?” 谢南坐下后,拉着杨鲖的手,笑骂道。 杨鲖心中忐忑,不知谢南所指何事,是怀孕之事,还是自己公主的身份?她不敢贸然开口,只是扭捏地沉默着。 谢南见状,轻笑一声,暗道这真是个傻姑娘。 “你呀!若不是老爷从江南来信,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你们这些孩子,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还有这青黛,都被我宠坏了,连我都敢瞒!” 谢南说道。 “阿娘,我知错了!” 青黛垂首低眉,低声认错。 “哼!等回去再收拾你!” 谢南狠声道。 杨鲖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看着谢南那目光灼灼的眼神,求饶道:“姨娘!都是我的错,您莫要责怪青黛!” “哼!你这傻姑娘!都有身孕了,为何不去相府?” 谢南问道。 “我……我没名分。” 杨鲖低声说道。 谢南长叹一声:“哎!真是造化弄人啊!你这孩子,我都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说罢,谢南拿出一枚青玉十二时辰团花绣球佩——寅,系在杨鲖腰间,笑骂道:“这是老爷从江南老道手中要得的传家宝,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姨娘!我在冰雪城住得挺好。” 杨鲖说道。 “不行!以前姨娘不知你受了如此委屈,如今既然知晓,断然不能让你继续住在外面。昨日老爷来信,除了送来传家宝,还特意叮嘱,必须把你接回家!” 谢南语气坚决。 杨鲖沉默不语,她虽想让孩子入杨炯族谱,可自己如今没名没分,这般回去,岂不丢人? 谢南见她犹豫,直接拉起她:“跟我回家祭祖!你看看你,都要做娘亲了,还敢饮酒,这还了得?” “啊?” 杨鲖惊诧出声,心中暗忖:我又不是正妻,能祭祖吗? 谢南却不理会她的反应,拉着她便往相府走去。 郑秋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虽然她们的话语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梁国夫人对杨鲖的疼爱。再看那青玉十二时辰团花绣球佩——寅,杨鲖或许不知其珍贵,可她出身金石世家,怎会不清楚? 那玉佩可是正一派的祖传之物,非有大恩者,不会轻易赠予。佩戴此佩者,可改气运、延寿命、驱邪煞、避灾厄、迎福祉,就连皇家都不曾拥有,如今相府却将其给了杨鲖,郑秋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羡慕之情。 郑秋见房中只剩下自己,轻轻摇头,起身走到床边,任由冷风吹动发丝。她心中明白,自己是御史府的顶梁柱,这些东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御史府如今已身处险境,如临深渊,而杨鲖有长辈权贵呵护,自己却只能独自面对。对此,郑秋早有觉悟。 思及此处,郑秋轻笑出声,那笑声中,有自嘲,亦有释然。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杨柳宫眉 扬州桃仙庄园。 陆萱蛾眉紧蹙,目光如冰,紧盯着眼前之人,冷冷道:“柳师师!你究竟要纠缠到几时?” “哼!” 柳师师柳眉一挑,“卖布的,你若不把钱给我,我便与你没完!” 陆萱气得发笑,嗔道:“你向我要钱?真是荒谬!” 柳师师却仿若未闻,自行在她对面坐下,轻抿一口茶,悠然道:“我是杨家人,你怎能不管?” 陆萱冷哼一声:“你何时成我家人了?休要无赖,我可不像杨炯那般纵你!” “陆萱!休要对我甩脸色!你还未嫁入相府,凭什么不许我在扬州兰蔻坊支钱?” 柳师师眼中闪过一丝怨怼。 陆萱咬牙切齿,直视柳师师那勾魂的双眸,寒声道:“你这个狐狸精!拿着杨炯的钱去造反,有了制盐之法还贪心不足,竟还来我兰蔻坊打秋风!” 柳师师见心思被识破,料想定是杨炯告知,索性耍起无赖:“杨炯答应过我,兰蔻坊的钱我可随意支取!” “荒唐至极!那是为保你生活无忧,免受委屈。此前你从兰蔻坊支取几百两,我问都不问,可这次你竟张口就要一万两,你是疯了吗?要不我把兰蔻坊给你吧!” 陆萱怒不可遏,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恨不得立时将她赶走。 “你若肯给,我自无意见!” 柳师师仰起头,一脸的有恃无恐。 陆萱心中暗恨,这女子好生可恶,我不与她计较,已是大度,她却主动来寻衅,真当我陆萱可欺?想到此处,眉头一皱,冷声道:“有能耐你找老爷子理论,在我这儿,休想得逞!” 柳师师闻言,怒目圆睁:“卖布的!你是故意针对我,宁愿帮外人,也不帮我?” 陆萱一怔:“我帮哪个外人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那大公主李淑在江南声名赫赫,直逼长安的嫡长公主。扬州府前以她之名筹款慰问战死将士家属,不正是你所为?广陵港上那些陆家的运粮船,为何都张宸公主旗?还有,在扬州为大公主散播贤名之人,不正是相府摘星处的人吗?这些耗费何止十几万,你帮她一个外人都不帮我?” 柳师师怒容满面,恨恨质问。 陆萱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是老爷子吩咐的差事,有本事你找他说去,莫要在此撒泼!” 柳师师气得鼓起腮帮,重新坐下,耍赖道:“我不管,你必须帮我!” “嘿!你可真是难缠,都缠我三日了,你不烦我都烦了!” 陆萱被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给我钱,我便不再纠缠!” 陆萱挑眉:“那好,你告诉我,要这么多钱作甚?” “我饿,吃饭不行吗?” 陆萱翻了个白眼:“一万两吃饭?你是饕餮转世吗?若不实话实说,日后休想得我一文钱!我可警告你,如今相府财权在我手中,没我的首肯,杨炯也别想取钱!” 柳师师狠狠瞪了她一眼,无奈道:“我的钱都拿去打点两淮和江浙的茶盐司了,现在,没饭吃了!你要看着我饿死吗?” “你可真行呀你!就你这理财之道,还妄图造反?还是赶紧回家给咱家生儿育女吧!” 陆萱嗤笑道。 “哼!少在这儿说风凉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老爷子撑腰呀!” 柳师师愤愤不平。 陆萱盯着她良久,长叹一声:“你行事之前为何不来问我?你到底花了多少钱打点?” “十几万两吧!” 陆萱闻言差点没背过气去,大骂道:“你是不是傻!只打点茶盐司有何用?他们即便有心帮你弄私盐,也没那个能耐!为何不去找两浙路的转运使和盐监官?” 柳师师听她责骂,怒火中烧,反驳道:“我不知找他们?我是反贼,在老爷子眼皮底下,我敢动两浙路的人吗?若非杨炯让我给你们杨家谋后路,我早就入蜀割据盐矿去了,何至于在江南受这窝囊气!” “好!好!你既不认自己是杨家人,那就走,别向我要钱!” 陆萱气得浑身发抖。 “走就走!卖布的,你等着,我这就打着杨炯的旗号造反,到时你可别求我!” 柳师师说罢,转身便走,毫不迟疑。 陆萱冷哼:“你若不怕老爷子怪罪,尽管去!” “我……呕……怕他作甚……呕!” 柳师师扶着门框,干呕得话都说不完整。 陆萱眉头一皱:“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呕!” 陆萱倏地起身,快步来到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目光如电:“怀孕了为何不说?” 柳师师用力甩开她的手,怒道:“关你何事?” 陆萱直视她双眼,沉声道:“是谁的?” “滚!” 柳师师怒骂一声,转身欲走。 “给我拦住她!” 陆萱寒声下令。 刹那间,相府摘星处杀手蜂拥而上,将柳师师团团围住,神色冷漠得逼视着柳师师。 “呵!怎么?担心我夺你正室之位?” 柳师师转身,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你现在哪儿也不许去,在此好好待着!” 陆萱声色俱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柳师师柳眉一竖,抽出腰间细流软剑,冷笑道:“我柳师师要走,无人能拦!” “你想清楚,老爷子岂会让相府长孙沦为反贼,若触怒了他,你那白莲教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柳师师眉头紧锁:“你威胁我?” “是告知利害!” “哼!我柳师师最恨被人威胁!有胆就放马过来,若你敢动我白莲教,我定让相府长孙永为反贼,看你们能奈我何?” 柳师师大发雷霆。 陆萱气得咬牙切齿:“柳师师!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如此行径,你永远别想进我杨家门!” “哼!我本就没指望进杨家!夫人瞧不上我,你又不是不知!” “那你连老爷子都不放在眼里?” “休要拿老爷子压我!我就是信了杨炯的鬼话,以为你们会帮我,没想到你们根本就是想用相府来困住我!” 柳师师怒吼道。 “你忘恩负义!我相府何曾没帮过你?你在咱家支取钱财,我可曾有过一句怨言?老爷子也给你们留了生路,若不是你与杨炯纠缠不清,我杨家早就灭了你白莲教!” 陆萱针锋相对。 柳师师柳眉倒竖,将细柳剑横于小腹,大声道:“好!你说我忘恩负义,行!有种你们就拦我,谁若敢碰我,我柳师师即刻血溅当场!” 言罢,她昂首挺胸朝庄园外走去,摘星处杀手竟被逼得连连后退,根本不敢碰这个女人分毫。 陆萱气得直跺脚,寒声道:“柳师师!算你狠,你给我等着,待你生完孩子,非让你给我敬茶赔罪不可!” “哼!痴人说梦!” 柳师师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陆萱伫立原地,浑身散发着凛冽气势,冷冷注视着柳师师离去的方向,良久未动。 “天仙子!带几个姐妹,时刻盯着柳师师!” 陆萱下令,声音冷若冰霜。 “是!” 一名女杀手领命而去。 “秋波媚!速去京城,彻查柳师师最后几日行程,去了何处?见了何人?是否与少爷相见?务必查个清楚!” 摘星处另一位女杀手点头应命。 “齐天乐!动用一切力量,查清柳师师来江南后的所有行踪,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一名络腮胡子大汉高声应答,转身迅速离开。 陆萱在院中静立许久,目光森冷,喃喃自语:“柳师师!若你敢对不起杨炯,辱了我家门风,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扬州南湖之畔,柳师师怔怔地望着湖面,神色黯然。 “小姐!” “嗯?” “有人在监视我们。” 老嬷嬷低声提醒。 “喜欢看就看,别理她们!” 柳师师语气冰冷。 老嬷嬷长叹一声:“小姐,要不我们去蜀地?那里山高林密,井盐丰富,西可入青塘,南可进大理,朝廷掌控力弱于江南,更利于我们举事。” 柳师师生性洒脱,今日却因与陆萱一番争执,不知是孕期反应,还是其他缘由,心中惆怅难消,低声问道:“嬷嬷,我们能成功吗?” 嬷嬷看着眼前姑娘长大,今日见她如此,心中实在不忍,咬牙道:“小姐!老奴过几日去寻几个清倌人!” 柳师师嗤笑:“然后呢?让我心怀愧疚,在相府做那笼中雀吗?” “小姐!莫要赌气,老奴半截身子已入土,死不足惜。可你正值青春,如今又有了身孕,就放过自己,也放过孩子吧!” 老嬷嬷苦苦哀求。 柳师师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我时常梦见小时候的场景,母后那绝望的眼神,仿若刻在我心上,那如人间炼狱般的画面,叫我如何能释怀?” “哎!” 老嬷嬷无奈叹息。 柳师师沉默许久,轻轻抚摸小腹,展颜道:“嬷嬷,你说孩子该取什么名字?” “小姐有何想法?” “我思量许久没个答案。昨晚梦见母后,她哄我睡觉时唱的小曲,让我有了主意。若生男孩就叫柳宫,生女孩就叫柳眉,如何?” 柳师师嘴角泛起一丝孩子气的微笑,言语看似轻松,却难掩悲伤。 老嬷嬷转身,悄悄拭泪,强笑道:“好听!小姐的孩子定是世上最好的孩子!” 柳师师开心一笑,点头道:“我也这般认为呢。” 随后,柳师师缓缓坐下,右手轻拂小腹,朱唇轻启,唱起了母后哄自己的摇篮曲: 有福,有缘,天赐子女全。 初临人间众人传,母安亦康善。 兔走如梭,乌飞如箭,早岁青丝两鬓边。 幼年,笑甜,嬉闹在龙凤院。 愿天,垂怜,佑体身长健。 花开似锦福如川,日日常相见。 杨柳宫眉,桃花人面,是此生未了缘。 青年,堪赞,壮志青云展。 愿地,慈怜,事事皆如愿。 柳絮人面两婵娟,花不如人面。 锦绣千堆,繁华一片,正人间六月天。 暮年,欢颜,何惧阎罗殿。 愿人,无怨,餐餐饭食添。 福泽如潮彩云卷,喜气盈盈现。 稚子牵衣,幼女笑盼,急奔床榻酣眠。 醉了,睡好,梦乡大过人间。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寒梅泣血 扬州秋水庄园,夜色如墨,仿若一块沉甸甸的绸缎,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大公主李淑静静地站在阁楼平台之上,宛如一尊孤寂的寒梅,遗世独立。她的目光悠远而深邃,似要挣脱这黑暗,追赶那已经远去的光明。 金炉里的焚香早已经燃烬,远处隐约的漏声断断续续,翦翦轻风吹拂,透着阵阵清寒。这秋色恼得她深眠不得,月照花影移上了楼阁的栏杆,与她的身影交错,更显孤寂。 <注:大公主是李淑,尊号 “宸”,封号兰陵公主。嫡长公主是李漟。行文之时,大公主特指李淑,长公主特指李漟,二者区别从名字便可略知一二。淑:水清澈,清湛也,象征善良、美好、端雅高贵。然而这原本清澈的水却藏有第二人格,淑字拆开是水和叔,叔最初之意是拾取,比如诗经中 “九月叔苴” 便是此义,暗藏她要重拾自己湛心之深意。 漟:特指山间溪水,古同淌,寓意静谧安娴、自由自在,然最终汇入江海,面是尺水心却丈波。以此类推,公主皇子之名皆暗藏性格和命运之深意,绝非随意为之。ps:这下总能分清了吧?> “李淑!为何如此忧愁?看看如今的局势,兰陵萧氏自从投入左相麾下,咱们的名声被左相推得比长安李漟还要高。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便可重返长安,恢复往日荣光。” 一个冷寒的声音在李淑的脑海中如鬼魅般响起,搅得她心烦意乱。 “哼!你太小看朝堂,也太小看李漟!她执掌户部多年,心思缜密如狐,七窍玲珑似鬼,她之所以不反击,只是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罢了!” 李淑嗤笑道。 “呵!龙挂初起之时,亦无人在意,可当它形成席卷之势,那些妄图阻挡之人皆会被其强大的力量所碾碎,最终化为齑粉。” 那声音带着一丝傲然,仿佛胜券在握。 李淑沉默片刻,随后冷冷道:“那又如何?她手握天下财权,你又有什么?” “左相许诺,他会以咱们的名声推举我们入礼部主事,这难道还不够吗?想想以前,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那声音满是得意,仿若一只邀功的鸟儿,在李淑的脑海中聒噪不休。 李淑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讥讽:“就你这副模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礼部就让你如此沾沾自喜,看来你也不过是个鼠目寸光之辈,难成大事的庸人罢了!” “李淑!你少在我面前装清高,你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我不止一次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那些伤人的话语,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明明知道,以咱们现在的名声,入主礼部是最合适不过的机会,况且礼部本就是左相的势力范围,你还有什么不满?” 那声音愈发尖锐,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李淑的内心。 李淑不再理会,转身返回阁楼。她的动作优雅而端庄,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风范。她重新燃起安神香,那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似要驱散这心中烦闷。 而后,她的眼神冷漠如冰:“左相岂是那般好心之人?他会安心让你侵夺他的权利?” “你怕什么?我们有的是底牌。他若不帮我们,我们就去找杨炯!他曾欺负过我们,难道就想这样轻易脱身?万不得已之时,大不了给他杨家生个孩子。 他们家人丁不旺,这一直是左相的心病。就凭我们这身份,别说礼部,到时候你抱着长孙在他面前,就算是你想做女皇,没准都能成!” 那声音对李淑的嘲讽恍若未闻,滔滔不绝地谋划提议。 李淑绝美的眼眸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愤怒与厌恶,她狠狠地啐了一口:“不知廉耻!” 那声音却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生孩子虽是最后的保命手段,可那杨炯身边莺歌燕舞,想要生个长孙谈何容易,我得再想想。要不生个长女?就凭我们的容貌,生出来的姑娘必定美冠长安,到时候……到时候,唉!你说他们杨家喜欢女儿吗?” 李淑实在无法忍受这等下流言语,她的美眸落在桌上的烈酒之上,快步向前,拿起酒壶,便欲一饮而尽,似要借这烈酒来浇灭心中的怒火。 “公主!相府人求见!” 门外叶二娘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李淑的动作戛然而止。 李淑长叹一声,放下酒壶,清冷的声音传出:“让她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一锦衣女子迈步而入,她身姿婀娜,步伐轻盈,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女子躬身施礼,声音清脆悦耳:“公主!” 李淑微微抬眸,轻轻虚扶:“不必多礼,锦堂春,可查清楚了?” 摘星处锦堂春点头,神色认真:“公主,都查清楚了!那二狗是开皇元年被人遗弃在扬州义庄,由内侍田震救助抚养,一直以来,都是田震在教他武功。还有,那二狗和绣工月娘关系暧昧,月娘就是那日秋水山庄前求救的女子。” 李淑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由于自己身边的内卫数量有限,叶二娘查了许久都毫无头绪,所以她才从左相处借来了此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锦堂春不是凡人,说话八面玲珑,做事极为稳重,没想到短短三日就查出了结果。左相不愧是连父皇都忌惮的人,这情报能力,比起内卫来恐也不遑多让。 思虑至此,她冷冷地问道:“可查清楚他们为何要谋划近君?” 锦堂春眸光一凛,低声道:“田震早年曾随侍宸妃,开皇元年事后,不知因何缘故被贬黜到扬州做田宅史。卑职查过他到任后的所有卷宗,一切正常,他并未做什么恶事,也未曾结交过什么权贵,除了每晚都会教那二狗习武,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李淑微微挑眉,这田震乃母亲身边的老人,开皇元年母亲身故后,因冲撞皇后而被贬至扬州。当时内侍省掌印空缺,田震任职内东头供奉官,鱼朝恩任职内西头供奉官,二人为掌印明争暗斗多年。 她听宫中的老人说过,田震无儿无女,生活极为简朴,每日吃食不过清粥咸菜,如此之人,怎会贪墨内侍省钱款?若不是皇后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清除宸妃旧人,又怎会发生鱼朝恩举报田震贪墨这样的荒唐事? “辛苦了!” 李淑微微点头。 锦堂春低眉垂首,恭敬道:“卑职分内之事!” 见公主没了攀谈之意,锦堂春再次施礼后,悄然退出了房门。 阁楼内安静如初,窗外不时传来凉风吹扫树叶的沙沙声,安魂香在风中轻轻摇曳,急速飘动几下后,风止香定,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李淑眸光一闪,全身气势陡然变冷,眸中寒光凛冽,仿若黑夜寒星,她喃喃自语道:“田震必须死!” “他是母亲身边的老人!” 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哼!知道自己是老人还不安分!谋划近君者,鲜有好心!” 李淑越说越冷,丝毫不在意脑海中那声音的怒喊。 “叶二娘!” 李淑高声喊道。 叶二娘闻声而入,她一眼便对上了公主那幽冷的眸子,心中一颤,恭敬地垂首低眉:“公主有何吩咐?” “咱们身边有多少内卫?” 李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回公主!扬州总计三百人!” 叶二娘恭敬地回答。 “有武功的多少?” “高手一十三人!” 叶二娘答道。 李淑点头,冷漠道:“你去安排!两个时辰后,秋水山庄春水阁,杀田震!” 叶二娘眸光一凛,恭敬道:“公主!田震我一人杀便足矣!” “哦?你有把握?” 李淑有些诧异。 叶二娘自信满满:“公主,那田震的功夫在内卫档案中有记载,卑职是梅部七档头,有九成把握。” “九成不够!本宫要万无一失!” 李淑语气坚决。 叶二娘眉头微皱,认真道:“若公主允许卑职用毒的话,万无一失!” 李淑轻笑一声,盯着她的眼睛笑骂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机灵了?” “公主,事关重大,卑职恐污了公主名声!” 叶二娘恭敬地说道。 “你呀!跟了本宫这么久,怎么突然如此谨慎了?” 李淑微微摇头。 叶二娘沉默片刻,而后恭敬道:“君臣有别,卑职不敢僭越!” 李淑站起身来,走到叶二娘身边,轻抚她的头,笑道:“此事过后,你就不是臣了,明白吗?” 叶二娘对上公主那陌生的眸子,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她恭敬地垂首:“卑职任公主差遣!” 李淑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春水阁等我!” 叶二娘躬身一礼,退出房门。 “你满意了?现在谁都怕你,你是不是很得意?”那声音怒气十足的嘲讽道。 李淑冷笑,反驳道,“你当初看的《为政》都白看了!君近则臣庸,君疏则臣怨,故君临之以庄,臣则敬,制之以威,臣则恐。恩不可偏,威不可测,亲疏得间,上下乃安。你明明什么都清楚,为何如那梅花一样,任风雪侵袭却依旧四处散香呢?对谁都亲厚无差,你怎么用人?怎么揽权?又怎么报仇?” “云意不知沧海,春光欲上翠微。人间一堕千劫,独有梅花不归。” 那声音悠悠道。 李淑闻言拿起桌上的酒饮了一口,怒道:“你清高!你了不起!好!脏事我来做,娘的仇我来报!你就做你那人人喜爱赞颂的梅花去吧!” 语毕,她走出房门,大声道:“一寸金!” 一个面色惨白的嬷嬷应声道:“老奴在!” 她的声音尖细,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李淑眉头一皱:“跟本宫去杀人!” “尊令!” 一寸金恭敬地答道。 李淑不再停留,她身形如风,穿廊过殿,不多时便已来到春水阁。 叶二娘抬眸看了一眼公主身后的老妪,她知道这是相府送来保护公主的老嬷嬷。凭借多年的江湖经验,她能感觉到这人的功夫深不可测。观其动作,叶二娘竟看不出她所修何种功夫。在她的杀手生涯中,只遇到过三人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一个是梅部大档头,一个是菊部的菊十三,再一个就是眼前这位老嬷嬷一寸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不及多想,叶二娘凑到公主身前,低声道:“公主,田震稍后就到!” 李淑点头,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宛如寒梅绽雪般孤傲。 不多时,田震从远处走来。但见这春水阁房门大开,入眼便是公主那晦暗不明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紧,虽心下忐忑,但依旧快步上前,恭敬地跪地行礼:“老奴参见殿下!” “坐!” 李淑面无表情,语气如冰。 “老奴不敢!” 田震赶忙说道。 李淑瞳孔一缩,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本宫让你坐!” 田震心中大惊,脑海中思绪万千,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听从命令,半坐在桌前。 “今晚不用去教武功?” 李淑眸光阴寒,犹如两把利刃,直直地盯着田震的眼睛,眼中杀气肆意弥漫。 田震惊恐万分,慌忙跪地,不停地磕头,一言不发。 “田震!你知不知道谋划近君是死罪!” 李淑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奴不敢!” 田震颤抖着回答。 “不敢?本宫看你胆子大得很呢!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谋划近君就找了那么个货色?是不是太瞧不起本宫了?” 李淑的语气愈发冰冷。 田震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阁中格外清晰。 李淑挑眉:“你想重回内侍省?” “老奴不敢妄想!” 田震赶忙回答。 “也对!你知道本宫没什么权势,也帮不上你重回内侍,那本宫就好奇了!你如此荒谬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淑冷冷地看着他。 身后的叶二娘暗暗运气,不着痕迹地封住了田震的退路。一寸金则背手而立,三根绣花针已滑入右手,她眉头微皱,目光如电,只等公主一声令下,她自信三招之内便可取这老太监性命。 田震看向她二人,那强大的气势让他压力陡增,他深知公主绝非虚言恫吓。 想到此,他冷汗如雨下,声音颤抖地说道:“公主,事关重大,老奴不敢言说分毫。” 李淑微微摆手,身后的一寸金瞬息之间三针激射而出,直奔田震的眉心、胸膛和腰身。随后她身体一转,左手三针紧随其后,六针齐发,如六道闪电,彻底封死了田震的退路。 叶二娘见状,如鬼魅般紧随而至,她仰手平出,箭掌直砍田震脖颈,速度之快,仿若奔雷,掌风呼啸,令人胆寒。 田震早有防备,只见他双手成爪,奋力一扯,撕下一片衣襟,而后原地翻滚,巧妙地搅飞迎面而来的三针。然而,他刚起身,却发现自己退路已被封死。他眸光一凛,咔咔咔的骨头脆响骤起,竟然在这极其狭窄且飞针密布的空间内,施展出了缩骨功,原地起身直立,躲过一寸金那封路三针。 而后,见身后叶二娘挟着凌厉的掌风扑至,田震大喝一声,原地后空翻接空中转体,动作一气呵成,落地后夺门而出。 叶二娘怒不可遏,暗骂这田震藏得可真深,内卫的档案中根本就没记载他会缩骨功之事,大骂太监果然是最不好对付的人。 一寸金同样眉头紧皱,她虽听闻过缩骨功,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功夫极为残忍,修炼者必须从小浸泡在特殊药水中软化筋骨,练功时所受之痛犹如炼狱之刑,而且随着身体成长,骨头因药水作用会变得奇痒无比,那种痛苦简直如万蚁噬心,常人根本难以忍受。也正因如此,这门功夫渐渐失传。 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遇见,看这老太监如此诡谲,一寸金拉住想要追赶的叶二娘,而后她身形如电,如鬼魅般飘飞而出。追上田震后,她用力一拍胸膛,千根短针如蜂群般击射而出,密密麻麻,直扑田震全身而去。 田震见状,目眦欲裂,绝望地大喊道:“暴雨梨花针!你是东方雪!” 话音刚落,千针已至,瞬间穿过他的身体。 田震躺倒在地,口吐黑血,他绝望地从怀中拿出一块青龙玉佩,朝着赶来的李淑喃喃几句后,便毒发身亡。 李淑瞳孔剧震,她一步上前,拿起青龙佩,只觉脑袋轰的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叶二娘眼疾手快,慌忙扶住李淑,急切地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李淑愣愣地看着青龙佩,眸光阴戾,哀伤、惊讶、恐惧等情绪在眼中不断转换,良久才道:“处理掉尸体,不要留下痕迹!” “是!”一寸金领命而去。 李淑被叶二娘扶入闺房后,握着手中的青龙佩愣愣出神,眼神中千般情绪转换,双手因为颤抖,不时发出摩擦桌子的轻微响声,在这寂静的闺房显得异常吵闹。 此时,脑海中的声音大吼道:“李淑!你还要做你那谁都赞赏的梅花吗?啊?你回答我!你有没有心!你对得起母后吗?” “你不要再逼我了!” 李淑泪水如泉涌,她痛苦地伏在桌子上,放声大哭,那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问讯前路事,花神许我来。若无争春意,迎霜所为何?所为何呀李淑?” 那声音大愤怒质问,所为何三字在李淑脑中不断回荡。 李淑双眸失神,泪水模糊了双眼,神思激荡之下,她再也难以抑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如寒梅泣血,落在那白茫茫的雪地上,格外醒目。 只见她眸光陡寒,朝着门外大声道:“叶二娘!备马,去苏州!”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惊变 长安,未央宫,夜色如水,镂月裁云。 皇后悠悠转醒,慵懒起身,双眸惺忪的望向站在宫外台阶上的皇帝,见他背影孤孑,仿若身负千钧重担,不禁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穿好衣衫。 她莲步轻移,拿起一旁的披肩,悄然走到皇帝身后,轻轻为他披上,柔声道:“官家,可是有心事?” 皇帝微微点头,只轻轻 “嗯” 了一声,目光仍看向宫门方向。 皇后伸出玉手,挽住皇帝臂膀,劝慰道:“官家不必忧心。沈槐与熊定中皆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此次出征,进展顺遂。只要马一浮能冲出环州,率四十万大军长驱直入,想来不日便能抵达灵州城下。” 皇帝缓缓收回目光,眼中忧色未减,幽幽道:“朕有些心绪不宁,这种感觉,自大华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 皇后沉默良久,才又轻声道:“官家,前几日不是传来军报,说马一浮不日便要发动总攻吗?如今已过数日,按照传令兵的频次,天明时分应会有前线战报传来。” 皇帝点头,神色稍定,道:“马一浮此人,阴鸷狠辣,治军严苛,守城尚可,进取却非其长。但朕与王相已为他备足兵力与粮草,只要他不贪功冒进,稳扎稳打,应不会有大问题。” 皇后闻言,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继而玩笑道:“说起进取,倒想起那浑小子,真没想到他竟有领兵之才,着实令人意外。” 皇帝嘴角也泛起一丝笑意,道:“杨炯那小子,心思细腻如发,治军有方,有勇有谋,实乃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皇后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揶揄道:“仅仅是翘楚吗?官家差遣他办事,哪一桩不是办得妥妥当当,深得官家心意?” 皇帝佯怒,哼了一声道:“那小子是有些才华,可惹祸的本事也不小。长安城中,哪个勋贵子弟像他这般肆意妄为?一说起他,朕就来气。承春也不知看上他哪点,竟千里迢迢跑去北地相会,等他回来,朕定要好好教训他。” 皇后看向皇帝恼怒的模样,嗔道:“还不是官家宠的?堂堂大华公主,不在长安好好待着,却跑去北地与西夏人拼命,这执拗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皇帝微微摇头,安慰道:“放心,东路军已拿下银州,还擒获了西夏公主,此刻应是南下龙州,与中路军会合。有内卫护佑他二人,相信不会有事。” “您就宠着他们吧!” 皇后白了皇帝一眼,那眼中神情复杂难言。 此时,一女内卫气喘吁吁地奔至未央宫前,高声道:“前线战报!” “念!” 皇帝急切喝道。 女内卫赶忙拆开信封,朗声道:“内卫兰部奏报,麟嘉卫将军杨炯协助熊定中攻下银州城后,亲率两千人朝夏州方向进发,于无定河口以流沙设陷,坑杀麟州同知没藏里五千先锋军。而后并未南下与熊定中部会合,反是全力奔袭夏州。 于次日正午时分达夏州城下,杨将军以西夏公主为饵,在内卫配合下攻入夏州,火烧夏州城,城墙留书李谅祚……李谅祚,干……干你娘!而后洗劫夏州北上沙漠。 彼时,夏州将军卫慕悍亲率一万五千西夏军追赶,杨将军在两座巨大沙丘内埋置轰天雷,引卫慕悍率军进入,致使其全军一万五千人被活埋。随后,杨将军与三公主已率两千人进入沙漠。” 皇帝闻言,脸色大变,一步上前夺过内卫手中的详细战报,快速翻看后,怒发冲冠,喝道:“这个混小子,简直疯了!区区两千人就敢横穿沙漠?还妄图奇袭兴庆府?简直荒谬!为何不听军令?熊定中在做什么?为何不阻拦?” 言罢,狠狠将战报摔在地上,怒骂不止。 皇后听闻承春进入了沙漠,亦是惊诧万分,急忙捡起战报,快速浏览,越看越心惊,娇喝道:“你们内卫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阻拦?他们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一个公主,一个国公嫡子,仅凭两千人就去攻打兴庆府,真是疯了!” 皇后凤眸怒睁,威严四溢,那内卫女官吓得慌忙跪地,不敢言语。 “报~~~!中路战报!” 未等帝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小黄门的奏报声已是传来。 皇帝怒吼:“传令兵何在?军报夜间不得阻入大内,你个奴才是想找死吗?” 小黄门吓得浑身发抖,丝毫不敢怠慢,大声道:“陛下明鉴!传令兵一路疾驰,已昏死在宫门口,现已没了气息!除了战报,只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皇帝急声喝问。 小黄门太监慌张地将军报呈上,声音颤抖道:“四十万中路军全军覆没!” “什么!!!” 皇帝怒极,猛地展开战报,当看到洪德寨火烧大华十万兵,黄河水淹三十万兵的内容后,皇帝如遭雷击,瞳孔剧震,胸口如巨石滚砸,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身体软软瘫倒在地。 皇后大惊失色,赶忙扶住皇帝,大声呼喊:“太医!太医!” 皇帝紧紧抓住皇后的手,气息微弱却急切道:“速召文和回京,与陈群共主大局!王宗晖下诏狱!下诏狱!!!” 言毕,昏死过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皇后又急又怒,迅速命宫人将皇帝抬入未央宫,俯身捡起地上的战报,快速浏览。读罢,皇后亦是心急如焚,怒不可遏。 她双手狠狠攥住战报,半晌,大声道:“令,殿前司、监门卫封锁宫门!内卫速去苏州,召左相返京主持大局!” “是!” 内卫领命而去。 皇后转身,朝田令孜冷声道:“去召太子进宫,若敢多言一字,本宫要你的命!” 田令孜如遭寒霜,浑身剧震不止,恭敬的跪地磕头后,起身朝东宫狂奔而去。 “鱼朝恩!速去请赵国公陈群、大宗正代王、右相王宗晖、龙骧卫大将军金杲入宫!切记,给本宫看住了王宗晖!” 鱼朝恩大声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飞速朝宫外奔去。 皇后返回未央宫,见三位太医正在为皇帝把脉,这三人皆是大华最知名的国手,此刻却冷汗直冒,相互间眼神交转,仿若药童般惶恐不安。 皇后见状,怒喝道:“官家到底怎么了?” 三人见皇后发怒,慌忙跪倒在地,为首一人颤声道:“官家旧疾未愈,又日夜操劳,如今突遭巨变,心神失守,故而昏迷不醒!” “本宫不想听这些!本宫只想知道官家何时能醒!” 皇后语气森寒,凤眸如刀,那目光压得三人冷汗如雨下。虽是晚秋,深夜亦是寒凉,可三人却全身湿透,仿若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皇后明鉴!官家心头血失,气息紊乱。当务之急,是应先稳住气血,而后才可疏通,方有苏醒之机!” 为首的老国手深知事态严重,斟酌再三后解释道。 “这么说你们也不知官家何时能醒?” 皇后语气平淡,可在三人听来却如坠冰窟,皆知这是皇后怒极,欲杀人的前兆。 老国手冷汗不止,硬着头皮道:“若皇后允臣放开手脚!臣可保证,官家七日必醒!” 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朗声道:“庞审元!若能救醒官家,皇家保你三代荣宠无忧!” 庞审元颤抖着叩头,大声道:“臣定当全力以赴!” 皇后点头,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皇帝,快步朝宫外走去。 不多时,代王、赵国公陈群、龙骧卫大将军金杲、太子李泷、右相王宗晖陆续赶到未央宫前。 皇后见众人到齐,将中路战报递给陈群,神色冷峻道:“中路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官家气急攻心,现太医正在诊治。” 言罢,一挥手,内卫二话不说,上前将右相王宗晖拿下。 “皇后!这是何意?” 王宗晖高声质问。 皇后冷笑,目光森冷如冰:“何意?王宗晖,你结党营私,阻挠前线军粮供给;滥用职权,干涉前线作战;惑乱朝纲,蒙蔽圣听!还敢问本宫何意?押入诏狱,严加看管!” 王宗晖闻言,如坠冰窟,心中叫苦不迭。他实在想不明白,马一浮那四十万大军怎会如此惨败?就算是四十万头猪,也不会败得如此之快啊!前线究竟发生了何事? “赵国公!官家令你同梁国公辅佐太子监国!大华就交给您了!” 皇后说完,拉着太子躬身一礼,神色庄重无比。 “皇后折煞老臣呀!这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 陈群慌忙扶起太子,而后恭敬向皇后回礼。 赵国公也不多言,转身将战报递给众人传阅,待众人看完,不理会他们那震惊的神色,朗声道:“如今梁国公身在江南,归来尚需时日!本国公临危受命,现命龙骧卫大将军金杲会同城外羽林卫,封锁长安九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金杲领命而去。 陈群随后转身,朝皇后道:“皇后,微臣需带太子面见中枢九卿,以安社稷民心!” 皇后点头,转头盯着李泷的眼睛,认真道:“太子!监国摄政以赵国公为主,不可妄言!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李泷眸光一亮,恭敬道:“儿臣谨遵母后令!” 皇后点头,见陈群和太子走远,低声朝代王道:“代王叔!看住那些孩子!” 代王凛然,低声道:“皇后放心!有老臣在,他们翻不出什么浪来!” 语毕,快步走出皇宫。 皇后静静伫立在未央宫石阶之上,望着重新归于平静的宫阙,呢喃道:“泷儿呀!莫要让娘失望!”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旧闻 扬州城中,李淑与叶二娘于暗夜启程,一路疾驰,未敢稍歇,滴水不沾,马不停蹄地向着苏州奔去。那马蹄声在寂静的长道上回响,传荡不绝。 行至一日,终在午夜之前抵达了苏州坚匏庄园。 李淑眦来了江南本就被折磨得身心俱疲,此番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地赶路,又逢此等突生之巨变,她一介弱质女流,如何能够承受? 待至庄园之前,终是力竭瘫倒。叶二娘见状,心急如焚,忙不迭地抱起李淑,疾冲入庄。幸得这相府奇人异士云集,郎中大夫常伴杨文和左右。一番诊治之后,确定并无大碍,杨文和这才稍稍宽心。 晨曦初露,一缕阳光透窗而入,洒落在早已醒来的李淑身上。她那绝美面庞之上,难掩疲惫之色,双颊微微泛白,然其眼神却坚如利刃,怔怔地望着窗外屋顶,若有所思。 “为何要在左相面前佯装晕倒?” 一道声音蓦地在李淑脑海中响起,仿若洪钟,直撞心海。 李淑柳眉轻蹙,反驳道:“我何曾佯装?” “你分明并未虚弱至晕倒地步,却为何要行此等无谓之举,岂不惹人笑话?” 那脑中声音带着几分讥讽。 “你懂什么?我们与左相素无深交,母亲与他亦无甚旧情。况且众人皆知左相府与皇后颇为亲厚,他又怎会无故告知我们昔日旧闻?若非我那封信,杨炯会为我们说情?左相又怎会相助?” 李淑振振有词。 “幼稚!若非兰陵萧氏可作筹码,左相岂会出手?” 脑中声音再度响起。 李淑冷笑一声,缓缓起身,款步走向梳妆台前,对着那镜子细细打量自己的容颜,而后拿起脂粉,欲为自己匀上一个适宜的妆容。 只见她一边轻扑香粉,一边道:“真不知你是佯装糊涂还是当真愚笨?这几日咱们与相府众人往来甚密,从陆萱到摘星处,从家商到管事,从家仆至小厮,你难道未曾察觉他们皆有一共通之处?” “何种共通之处?” “情!一股人情味!确切而言,乃是人味。” 李淑一边施妆,一边修整眉形,刻意将自己妆扮得略显憔悴,却又不过于造作,复以胭脂轻轻遮掩,欲要营造出一种楚楚可怜却又倔强不屈之态。 那脑中声音一时默然,不再言语。 “怎地不说话了?” 李淑语带得意。 “即便你所言不差,又能如何?此乃左相治家有方之故。我们所求乃是当年旧闻,左相纵横朝堂数十载,你这些小伎俩休要自欺欺人,莫要失了身份,徒惹人轻贱。” 李淑冷笑一声,眼眸之中寒芒一闪而过:“你这话倒是不错,左相绝非随意施恩亲厚之人,然我却并非外人。” “啊?” “哼!儿媳上门讨个说法,他身为公公,总不能佯装不见吧?” 李淑嗤笑一声,继而以唇笔轻轻勾勒出一抹淡红,仔细端详镜中自己,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不知廉耻!我不同意!你若敢吐露只言片语,待我夺回此身,便即自戕!你我同归于尽!” 脑中声音凄厉高呼。 李淑眸光一寒,猛地将唇笔掷于梳妆台上,冷声道:“你难道不想知晓当年之事?不想知道二狗究竟是何人?” 那脑中声音沉默良久,而后决然道:“知晓了又怎样?二狗那厮,哪有半分皇子皇孙风范?阴鸷狠辣,薄情寡义,见色忘形,他能成何事?他与我那些弟弟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他比李泷尊贵?比李泌仁义?比李泽善用险招还是比李溢心思深沉?他一无是处,你为何不让他在扬州平平淡淡地度过此生呢?” 李淑轻笑一声,调笑道:“诶!他或许便是你亲弟弟,你怎可如此轻视于他?” “你不是常言你即我,我即你吗?怎地此刻却只说是我弟弟?” 脑中声音反唇相讥。 李淑起身,整衣束带,神色冷漠:“我弟弟,早在开皇元年便已离世!” “那你前来左相此处,所为何事?” 脑中声音满是疑惑。 “只为确认一事,当年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是谁将他养废,又是谁存了此等心思。” 李淑寒声说道。 “此举有何意义?事实上他已然废了,这般人物,全然无人君之象。朝中大臣皆是精明之人,父皇更是目光如炬,他有什么用?” 李淑双眸之中寒芒一闪,似凛冽北风:“他纵然小人,却仍是皇子身份,这身份才是我想要的!我们并无前朝血脉,一旦帝后失和,他便是父皇唯一之抉择。” “为何不言语!” 李淑见脑海中声音许久未响,怒声追问。 “过些时日,我便亲手送他去见母后!” 脑中声音平静无波。 李淑闻言一怔,旋即嘲讽道:“你也并非如传言那般仁义,手刃亲弟,此等行径,寻常之人决然做不出!” “皇家已然够乱!我断不容许一个外人搅入其中!” “哈哈哈!诶!他既非我弟,如今你亦不认,实出我意料之外。你不是一直欲为母后报仇吗?他之身份,不正可作依仗?” 李淑嘲讽之意更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可知是何人将他放出?父皇?皇后?还是左相?你全然不知,便贸然前来寻左相,当真是不知所谓!若是父皇所为,便是存了与皇后决裂之心;若是皇后所为,便是谋划改朝换代;若是左相所为,那更是骇人听闻,乃图立傀儡以掌天下!你可明白?” 脑中声音怒吼连连。 李淑轻笑一声,整妆完毕,朗声道:“如此说来,你是下了决心欲杀亲弟?” “我再言一次!他并非我弟!” 脑中声音咆哮如雷。 “哈哈哈!诶,你为何如此厌他?” 李淑奇道。 “你难道不厌恶他?” 脑中声反问。 李淑冷笑着指向自己,寒声道:“于我而言,他与路边阿猫阿狗无异!厌恶?他不配?” 言毕,似是忽生一计,续道:“反倒是你,依你性情,突闻亲弟未死,理应迫不及待前去相认,相拥而泣,互诉衷肠才是,怎地如今却想杀他?难道真是久别情疏,形同陌路?” “母后之言,你难道忘了?‘邪佞之亲,犹腐臭之疽,虽属同脉,亦当远之若浼,勿使染身,致伤己德。’我决然不会让兰陵萧氏毁于此人之手。我明言相告,若我重掌此身,二狗必死无疑!” 脑中声音罕见地透着一股狠厉。 李淑摇头轻叹,轻声道:“且见过左相再作计较,总得弄清楚他究竟是何人所养之‘猪’才是。” 言罢,随着丫鬟向着杨文和的书房而去。 李淑步入书房,未等杨文和行礼,抢先一步施了一个新妇大礼。 刹那间,脑中声起,大吼道:“你要死呀!” 杨文和亦被这大公主之举惊得一愣,深夜自扬州赶赴苏州,见面便施新妇礼,此乃新婚儿媳拜堂之后对公婆所行之礼节,她这是何意? 杨文和心思急转,暗自思忖:“难道又是那混小子惹下的风流孽债?不会吧,他此刻正在北地,便是再混账,也招惹不到大公主才是。再者说,混小子已然招惹了九公主,老子苦思冥想许久才为九公主谋得后路,怎地如今又来一个?” 李淑见杨文和愣在原地,亦不起身,就这般保持着新妇礼。 杨文和眉头微皱,虚空一扶,和颜悦色道:“公主折煞老臣了!老臣可受不起这万福礼。” 李淑心中暗自挑眉,暗道:“想与我装傻充愣!哼!” 念及此处,她起身后退三步,继而重新上前,一言不发地跪倒在地,举起当初于白马寺扯走的杨炯随身玉佩,行了一个唯有新婚次日才可对公婆行的成妇礼。 脑中声怒吼不止,仿若癫狂:“你不知廉耻!我要自杀!自杀!” 李淑心中暗自反驳:“你闭嘴!此刻我才是李淑!” 杨文和心中大骂:“混账东西,你小子不是说谁都不愿娶吗?你他娘的这是谁都不放过呀!老子送你的黄玉万福生辰佩都送给人家了,如今人来你老子这索要名分!你当真嫌你老子命长不成?” 事已至此,杨文和亦无法再佯装不知,和颜悦色道:“兰陵快些起身吧!” 李淑温婉起身,而后立在一旁,静候杨文和发问。心中却与自己暗自争辩:“我早便说过,若非我取走杨炯的玉佩,左相岂会这般轻易认下咱?你就是愚笨,若不是我及时掌身,你便是一只待宰羔羊,任人欺负还一无所获!” “你简直毫无廉耻!你…… 你……!我李淑的名节全被你毁了!” 言罢,呜呜呜的哭声在脑海中回荡不绝。 李淑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哭个屁!再哭我便向左相讨要相府少夫人之位!待时闹得天下皆知,羞死你!” 脑中哭声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杨文和见李淑一言不发地静候自己言语,暗忖这混小子招惹的姑娘怎么都这般难缠,自己率先开口定然落了下风,可又不能不言语,李淑既是公主,又是晚辈,如今更是与自己儿子纠葛不清,若是欺侮于她,实非他杨文和所能为。 想到此处,杨文和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而后询问道:“兰陵呀!你与那混小子是如何相识的?我记得你们在长安并无交集才是。” 李淑蛾眉微蹙,双手忸怩地缠在一起,吞吞吐吐地将那日白马寺之事道出,其中诸多细节自是不便提及,只言是杨炯欺侮了自己,自己哭泣良久云云。 杨文和越听越怒,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茶杯叮当作响:“混账!当真是混账!连老子都敢欺瞒,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淑恭敬行礼,低声道:“是我自愿的!” 杨文和闻言更是气恼,暗自咒骂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何种孽障,生了个儿子好不容易不再流连青楼,刚刚闯出些许名头,本以为这小子已然转了性子,长大成人。岂料竟是在此处等着老子,青楼是不去了,招惹公主却是毫不含糊,这究竟意欲何为?难道是想逼你老子造反不成? 抬头看去,见李淑眉若远黛,双眸似蒙尘之星子,虽透着疲惫,却仍倔强地闪烁着幽光。琼鼻秀挺,唇敷浅红却难掩惨白之色。一袭月白绫罗长裙曳地,贵气四溢,却又有一股弱柳扶风之态,可见这姑娘亦是个倔强之人。三千青丝如瀑,仅用一支羊脂玉簪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边,更添几分楚楚之姿,想来一夜修整亦未能尽扫昨日之疲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文和喟然一叹,知晓李淑不会无故前来寻自己,紧紧盯着她的双眸,悠悠道:“兰陵,你是个聪慧女子,有何想说,有所欲求,但言无妨!” 李淑沉默良久,眼眸之中寒芒乍现,而后取出从田震手中所得青龙佩,轻轻置于杨文和面前。 杨文和瞳孔骤缩,震惊道:“此佩从何而来?” “扬州庄宅使田震,他有个徒弟叫二狗,与太子同岁!” 李淑轻声细语,语气毫无波澜。 李淑见杨文和沉默不语,继续道:“弟弟自出生之日起,便备受万千宠爱。父皇更是为其取名李栊,可见当时父皇已然有了决断,这青龙佩本是父皇赠给我弟弟的天子信物,如今却在一个内侍手中寻得,兰陵实是不解。” 杨文和长叹一声,幽幽道:“你等之名,早已昭示答案。大华水德,皇子皇女皆为水部,唯独那孩子是木部。此为何意?水生木也,青龙所在之处,阳气生发之地,东方青龙皆属木,遇水则万物生发,国家昌盛。栊者,栅栏之意,阻水入天。奈何栅栏太小,实难阻挡那滔滔洪水!” 李淑闻言一怔:“如此说来,这些皆是皇后所为?” 杨文和先是点头,而后摇头:“陛下当年操之过急,万千宠爱集于一个初生婴儿之身,皇后怎会甘心?齐王又怎会坐以待毙?开皇元年你已记事,大抵知晓老齐王谋反之事。” “兰陵记得!偷龙转凤,被我母后察觉,继而父皇知晓,齐王一族身死,据说我弟弟便是那时殒命,那这二狗又是何人?” 李淑满脸疑惑。 “这些年我一直在思索此事!我与老齐王忘年相交,对其颇为了解,他决然不会制定这般漏洞百出的计划,此人向来自负且心思缜密,怎会在如此大事上犯糊涂?今日,你携此青龙佩前来,我才恍然大悟其中真正缘由。” 李淑恭敬行礼:“还请为兰陵解惑!” 杨文和起身,沉默半晌,凝重道:“且站在当时老齐王之立场思索。彼时皇帝只差明言立你弟弟为太子,那你母后无论如何皆会成为皇后。老齐王与你们兰陵萧氏不同,他们乃是前梁宗室,靠着背叛才获取如今之地位,若无皇后之位,便意味着日后所生之子大概率难成太子,更难登上皇位。那他们岂有生路?后退会遭前梁遗老遗少追杀,前进则毫无希望,你若是老齐王,又会如何抉择?” “这便是他谋反的缘由?” 李淑仍是不解。 “往昔我亦这般认为!如今结合我所知之一切,方才明白老齐王之魄力!以身入局,舍己屠栊,携所有皇帝忌惮的宗室谋反,事败自尽,为皇后太子扫清前路,辟一片净土!当真是豪杰之士!” 李淑闻言,震惊得久久难以言语,诧异道:“如此说来,皇后与老齐王根本未曾决裂!这皆是他们之谋划?” “瞧瞧如今皇后之权势便可知晓大概,老齐王带走的皆是本就心思浮躁、心怀鬼胎的前梁宗室,保住的却是代王这般忠心的实权人物,皇后多年筹谋,如今宗室尾大不掉,可见其目光之深远!” 杨文和赞叹不已。 “我父皇难道一无所知?他可是当年最为清楚此事之人。” 李淑满心疑惑。 “当年诛杀老齐王之时!我便在场!老齐王亲手杀了你弟弟,而后自刎于君前。当时确实未曾发现青龙佩,为此陛下还遣内卫寻觅许久,如今你将其置于我面前,着实令我胆寒!” 李淑沉默良久,猜测道:“有无可能,老齐王所杀并非我弟弟?” 杨文和沉默良久,而后道:“往昔你若这般言说,我定然不信。如今想来,你母亲或许真有法子将你弟弟送出皇宫,否则我实在难以想象为何这青龙佩会在宸妃的母族老家扬州出现!” “可既然我母亲已然送出弟弟!为何还会忧思病故?” 李淑急切问道。 杨文和摇头,长叹一声:“你母亲乃是死于千机毒!” “什么?不可能!老宫人皆言我母亲是因病而逝!怎会是千机毒?” 李淑瞳孔剧震,连声质问。 “这些年,皇后之人一直在江南暗中谋划,江南七路之上,上自布政使起,中至州府官员,下至县衙小吏,皆有宗室之人渗入。起初我以为皇后是在布局江南,如今想来,这些宗室之人大多充任税官与户吏,看来皇后已经知晓了内情。” “如此说来,二狗便是我弟弟?皇后一直在寻觅他?” 杨文和摇头,肯定道:“你弟弟早已殒命于开皇元年,不论二狗是真是假,此刻他都必须是假!” 李淑闻言,恨声道:“我父皇当真对此一无所知?” “傻孩子!大华立国方才几年?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周边敌国虎视眈眈,百年世家谁无保命手段?” 杨文和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淑沉默良久,眸中光芒闪烁不定,而后蓦地跪倒在地。 只见她抽出发簪,一头乌发如墨般散开,利落地盘了一个新妇发髻,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兰陵萧氏李淑,拜见公公!” 杨文和眉头紧皱,面无表情道:“我相府与皇后宗室关系匪浅!不会助你!” 李淑抬眸,眼中泪光盈盈,委屈道:“那为何还告知我这些?” “让你认清现实!莫要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杨文和冷言说道。 “我不!母仇未报,我心难安!” “出去!欲报仇便自行前去,莫要连累我杨家。” 李淑银牙紧咬,串串珠泪簌簌而落,她缓缓起身,莲步移出书房,继而在门口处盈盈拜倒,娇声高呼:“儿媳此生既入杨家之门,生则为杨家人,死亦作杨家鬼,此志不渝!” 杨文和怒发冲冠,猛地将书房门重重关上。 俄顷,屋内便传来他那雷霆震怒之骂声:“孽子!老夫这次非打死你个混帐不可!”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一吻倾城 千里之外,黄沙蔽天。 “阿嚏!” 杨炯立于沙丘之上,喷嚏连连。 李潆蹙起眉头:“你这是怎了?” 杨炯摇了摇头,投给她一个宽心的眼神:“无妨,许是染了风寒。” “哼!倒也难怪,日日给那胡姬端茶送水,被牵连亦是常理之中。” 李潆冷哼一声。 “我何时给她端茶送水了?” 杨炯满脸疑惑。 李潆转过头,凝视着他的双目,寒声道:“你可曾为我煎过药?” “呸呸呸!休得胡言乱语!咱们身处沙漠,从夏州得来的药材已然用尽。你若有个好歹,我得疯魔!” 杨炯急声说道。 “哼!” 李潆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以表不满。 杨炯取出水袋,递给她:“我只是心中纳闷,那李嵬名日日服药,饮食饮水亦优先供给,现在五日已过,她非但未见好转,反倒愈发孱弱。起初我怀疑是那夏州郎中误诊,可检视药方药材,并无差池,皆是寻常祛风散寒之药。而后又揣测是有人于煎药时做了手脚,所以才给她煎药。” “那你可寻得答案?” 杨炯摇首,疑道:“我每回煎罢药都亲眼看她服下,然这几日她身子愈发虚弱,我怕她难以支撑到走出这沙漠。” 李潆皱眉,接话道:“我暗中令菊三十娘监视她,也没发觉异常之处,除了时常抱着那路上捡来的菟狲幼崽发呆,再无其他。” 言罢,二人皆陷入长久的缄默。 “我们已行了五日!如今黄沙漫天,周遭仿若无垠之境,不知何时方能抵达那有花有水之地?” 李潆突然道。 杨炯疑惑地望向李潆,牵起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眸满是审视。 李潆被他此举弄得一怔,旋即嗔怒地甩开他的手:“作甚?” “你何时变得这般伤春悲秋?你还是我的小棉花吗?” 杨炯疑道。 李潆给了他一个白眼,啐道:“莫要与我套近乎!我胡搅蛮缠!” 杨炯笑着揶揄道:“如此记仇么?” 李潆凝眉,一步上前揪住杨炯的衣领,恨声道:“杨炯!招惹了我便要忍受我这性子!你如今是何意?嫌弃我?” 杨炯哑然,瞧着她那森寒的眸子,低头猛地亲了她那红唇一下,而后一抹嘴唇,豪迈道:“休得与我耍赖!你都想杀我了,还不许我发发牢骚?” 李潆眉梢一挑,凑到杨炯耳畔冷漠道:“下次若再这般轻薄于我,本公主亲手阉了你!” 杨炯毫无惧色,迎上她的唇,重重一吻,得意道:“来便是!怕你我就不是男人!” 李潆冷笑一声,抽出匕首,便朝杨炯砍去。 杨炯早有预料,拔腿便跑。李潆在后紧追不舍,怒火满腔无处发泄,那模样仿若真要将杨炯阉了一般。 麟嘉卫士兵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此等场景不知见过多少回。一日不见三公主追杀杨将军三次,他们反倒稀奇。不用瞧便知定是杨将军又触怒了公主,心中皆暗叹将军毕竟是将军,精力跟蛮牛一般充沛。 杨炯每日勤练武功,岂是李潆所能追上。纵然如此,杨炯仍刻意放缓速度,与她保持不近不远之距。待奔出一段,猛地转身将她扑倒,夺了她匕首,直接来了个沙丘壁咚。 李潆在杨炯身下怒视着他,杨炯嘻嘻笑着回应。 李潆提膝欲击其要害,杨炯抬手按下。 李潆继续冷眸相逼,杨炯柔声求饶,李潆恨恨作罢。 如此情形,二人在这沙漠中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但杨炯对此却乐此不疲,他深知李潆这女子极为傲娇,若等着她推进关系,怕是等到二人皆入土为安,也难以如愿。 这般女子,需让她真切感受到发自肺腑的喜爱与尊重。但切记若行动若还来尊重那一套,便是愚钝至极。需给这种女子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而不是让她自己思忖。以她这傲娇性子,她只会思量你该不该死,从不知如何谈情说爱。 二人嬉闹累了,躺于沙丘之上仰望苍穹。 “小棉花!我求你一事!” 杨炯忽道。 “除了为你生女儿,万事皆可!” “那便罢了!” 李潆缄默,而后悠悠道:“你喜爱孩童?” “我喜欢你而已!”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娘!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李潆决然道。 “李潆!我杨炯有何惧哉?唯不忍见你殒命!有了孩子你才有盼头!你懂不懂!” 杨炯起身,望着她的眼眸恨声道。 李潆展颜一笑:“你以为我李潆怕死?” “你是我所遇最为倔强的女子!你哪是什么小棉花?改个名儿吧,我瞧叫小犇子倒颇为合适。三头牛亦不及你倔强!” 杨炯恨恨道。 李潆听闻此言,狠狠捶了杨炯胸口一下,怒道:“你若再如此编排我!休怪我无情!” 杨炯仰天卧倒于沙丘之上,叹道:“李潆!你真是我的劫呀!” 李潆轻笑,而后得意道:“后悔了?” “至死无悔!” 杨炯斩钉截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潆沉默,望着黄沙漫天的天际,悠悠道:“可知为何定要前往兴庆府?” “知晓!” “哦?且说来听听!” 杨炯亦望着天空,正色道:“你是皇家最为珍视的公主!我乃相府嫡子!你我皆性如烈火,你不愿我们辱没家门名声!” 李潆点头,旋即摇头,纠正道:“只猜对一半。” “那另一半是何意?” 杨炯疑惑道。 李潆起身,嬉笑着弯腰,朝杨炯做了个鬼脸,恰似皇宫甬道那日的俏皮模样:“你将正妻之位给了别人,我只得拉着你马踏兴庆府,若能青史留名,谁还会记得你正妻是谁?唯有我李潆和杨炯会被世代人铭记!” 杨炯凛然,愣愣地望着她,眼眸中满是心疼与愧疚。 李潆见他这般模样,收起那罕有的调皮之态,在他额头轻轻一吻,悠然道:“莫要如此,兴庆府便是你赠予我的聘礼!” 杨炯轻轻抚着她的黛眉,认真道:“那你的回礼呢?” 李潆挑眉嬉笑:“一个吻难道不够?” “一吻倾国!我杨炯此生只应你李潆一人!” “哈哈哈!谨记你所言!” 李潆转身开怀大笑,脚步轻快地没入黄沙之中。 “呦!拿我兴庆府作聘礼!你可问过我这西夏公主?” 李嵬名的声音忽从沙丘背面传来,满含恨意。 杨炯闻声望去,疾步来到沙丘背面,怒道:“偷听他人私语,实乃小人行径!” “哼!两痴儿的痴言!你当我爱听?” 李嵬名嘲讽道。 “是否痴言,日后自知!” 李嵬名懒于理会,挣扎起身,悠悠道:“你该为我煎药了!” “你这是求人之态?” 李嵬名轻笑,苍白的面容格外醒目:“你不怕我死?” “威胁我?” 杨炯一步上前,怒视着她那湛蓝的眼眸。 李嵬名莞尔,轻拍杨炯肩头笑道:“你如今休想再诓我!” “我诓你何事?” 李嵬名轻轻摩挲怀中菟狲幼崽的毛发,悠悠道:“你从未想与我打赌!” 杨炯嗤笑:“这般荒唐的赌约也只有你能想出!” “荒唐吗?” “岂止荒唐?以自身清白与一陌生男子打赌,闻所未闻。” “我却不这般认为!你可知草原女子如何报仇?” 李嵬名目光灼灼地望着杨炯。 杨炯不想与之纠缠,瞧她那仿若一阵风便能吹倒的柔弱模样,拿起药锅依次捡药而入,给眼前这活祖宗煎药。 李嵬名轻笑,嘲讽道:“你方才不是颇为恼怒吗?如此转变实乃女人之态!” “老子留你的命有大用!到了兴庆府,莫要忘了咱们的赌约!” “嘿!你这人说话毫无章法!方才说我的赌约荒唐,如今怎的自己又提及?” 李嵬名湛蓝眼眸满是疑惑。 杨炯白了她一眼,冷声道:“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由头!” “切!” 李嵬名全然不信他的话,缓缓走到他身旁坐下,静静瞧着他煎药。 杨炯见她坐于身旁,向右挪了挪,无意间瞥见李嵬名的锁骨,又看向她怀中菟狲幼崽的肚子,寒声道:“李嵬名!你若再将食物给这畜生!我现在就宰了它!” 李嵬名瞳孔骤缩,抱紧菟狲的手一紧,怒道:“它未曾招惹你,你为何冲它撒气?” 杨炯将筷子摔于药锅之上,吼道:“李嵬名!你……你可是疯了?” “你才疯了!” 李嵬名怒吼起身,抱着菟狲便欲走。 杨炯咬牙切齿,倏地起身,一把扯过她身子,夺过她怀中菟狲,拔出匕首便欲宰杀这畜生。 李嵬名见他此举,如疯了般扑向杨炯,仿若护犊的雌狮,拼死抢夺杨炯手中的菟狲。 杨炯盛怒之下,一把推开她,吼道:“李嵬名!你可知晓?如今军中粮食配给有限!我生怕你饿死病死,一日仅食一饼,余粮皆给了你!你倒好,竟全偷偷喂了这畜生!你可知自己都快死了!” “杨炯!你若杀它,我便即刻死在你面前!” 李嵬名双眸含泪,神色决绝。 杨炯被她气得发笑,讥讽道:“以身许国者,我有所闻;殉情者,亦时而听闻;然为了一畜生,嫡长公主甘愿赴死,倒是头一遭听闻!你可真有能耐!” 李嵬名瞪着杨炯,见他真欲杀菟狲,大哭道:“杨炯!你没有心!它已没了母亲!你为何还要欺凌于它?” 言罢,泪如泉涌,西夏语滔滔而出,愈说愈气,愈说愈急,终至气晕过去。 杨炯甚是无语,爱狗人士他听过,这他娘的爱菟狲人士他还是第一次见。 无奈之下,将那吃得圆滚滚的畜生扔于地上,上前扶起李嵬名,在她人中狠狠掐了一下,见她悠悠转醒。提着那畜生的脖颈塞于她怀中,狠狠瞪了她一眼后,重新为这西夏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会长李嵬名煎药。 “炯炯!莫怕!莫怕!” 李嵬名抱着菟狲,轻抚其毛发,连声安抚。 “这畜生叫啥?” 杨炯倏地起身,怒视着李嵬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嵬名紧紧抱住菟狲,瞪着杨炯,一言不发。 杨炯走到她面前,瞧了瞧她那已然高耸的锁骨,没好气道:“真丑!” 李嵬名顺着他目光看向自己的锁骨,低声道:“与你何干?”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眼珠一转,忽道:“李嵬名!你怎知这畜生没娘?” 李嵬名疑惑地望着他:“它独自于沙漠寻食,哪似有娘的模样?” 杨炯翻了个白眼,讥讽道:“西夏公主不读书吗?此兽名为菟狲,本就生于戈壁与沙漠边缘。你瞧它毛色光亮齐整,全身无外伤,哪像是失了娘亲?倒是你,怕是它娘此刻正心急如焚,怎会料到自己的孩儿不过外出玩耍片刻,便被你这自认为好心的公主给拐了去!” 李嵬名听闻他言,当真仔细打量起菟狲的毛发与身躯,细细回想,初见这小家伙时,确如杨炯所言,似乎真不似没娘的小兽。 杨炯见她眼神变幻不定,续道:“瞧吧!好心办坏事,你这般人最是可恶,自以为行的是善事,还理直气壮。如今可好,成了拆散人家母子的罪魁祸首!” “我没有!” 李嵬名怒道。 “没有它哪来的?你生的?”杨炯讥讽道。 李嵬名狠狠瞪了杨炯一眼,随后轻轻摩挲着菟狲的毛发,仿若它真是自己的孩儿一般,继而转头朝杨炯道:“那如今如何是好?” 杨炯没想到这雪莲花如此好骗,正色道:“好办!你放了它,此兽嗅觉灵敏,凭本能便能寻到它娘!” “你骗人!” 杨炯心中一凛,不动声色道:“我骗你作甚?此皆书中所记!” “我们都已行了五日!它尚年幼,如何能回得去寻娘?” 李嵬名怒道。 杨炯眼神急转,夹枪带棒道:“亏你还是草原长大的公主!我且问你,你可曾见小马驹于马群中精准寻得自己的娘亲?信与不信,全在你。反正这畜生尚幼,待它长大,知晓你非它娘,看它还会不会与你亲昵!” 李嵬名双手紧紧抱住菟狲幼崽,湛蓝的眼眸审视着杨炯良久,神色复杂难明。 终了,她长叹一声,眼神落寞,神色沮丧地将菟狲置于地上,柔声道:“炯炯!我原以为你与我一般是个没娘的孩子,此刻你快回家吧,你娘见不到你定是伤心欲绝!” 那菟狲幼崽疑惑地望着李嵬名,亲昵地在她掌心蹭来蹭去。李嵬名见它这般,狠心推了推它,那菟狲却以为在与它嬉闹,绕着李嵬名手掌奔来跑去,煞是快活。 李嵬名长叹一声,哀伤道:“炯炯!你不可如此,我知晓被人欺骗的滋味,若你长大知晓我非你娘,该有多伤心?快走吧,莫要让你娘忧心!” 杨炯甚是无语,骂道:“李嵬名!你这公主在兴庆府莫不是戏班出身?” “怎了?” 李嵬名哀伤地望着杨炯。 杨炯被她这般模样弄得心烦意乱,没好气道:“罢了罢了!你只要答应我好好吃饭!我便不赶这畜生走!” “当真?” 李嵬名赶忙抱起地上的菟狲,惊喜地望着杨炯。 杨炯翻了个白眼,滤出草药,递与她:“当真!” 李嵬名抱着药碗,朝他抛了个媚眼,欣然饮药。 “梁皇后当真不是你娘?” 李嵬名浑身一僵,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杨炯长叹一声:“不好好在兴庆府待着!到处乱跑什么?” “与你何干?”李嵬名恨声道。 杨炯无语,这李嵬名不去当演员真可惜了,嬉笑怒骂,喜怒哀乐说来就来。他此生遇到过两个戏精,一个是柳师师,那真可谓方法派大师,没想到今日又遇到个体验排,这说哭就哭的本事,那真情流露的模样真可谓叹为观止。 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懒得再和她纠缠,起身欲走。 “你真一天就吃一个饼?”李嵬名突然道。 “与你何干?”杨炯恨声道。 “我吃不了许多!” 李嵬名望着杨炯的背影高声道。 “你若再让我听见你叫那畜生炯炯,我非宰了它不可!” 杨炯大声道。 李嵬名吐了吐舌头,抱起菟狲幼崽,盯着它的眼睛小声道:“炯炯!炯炯!”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沙暴 杨炯但觉此生从未历经这般难捱之境。往昔岁月,他于沙漠之中穿梭往来亦非罕事,更曾与考古同学共赴荒野,彼时浑然不觉艰辛若何。然此刻目睹周遭这群满面黄沙的兄弟,方知后勤之悬殊竟有天壤之别。 前世沙漠考古,诸事皆无需自己挂怀,后勤队伍三日一至,肉蛋禽奶应有尽有,一应需求皆可满足。岂料如今自身的食物与饮水即将告罄,日日如履薄冰,惟恐难以支撑到走出沙漠。 “大人!已至中夜,是否扎营?” 毛罡行至杨炯身前,高声问询。 杨炯抬眸观天,微微颔首道:“自入沙漠至今,已然七日。吾等所行方向,理当无误。” “大人!这沙漠仿若无垠之海,不见边际。我等粮食与饮水仅够三日之需!若三日之后……唉!” 毛罡言罢,长叹一声。 杨炯亦颇懊恼,日间凭罗盘指引,夜晚借北斗辨向,心中更是反复核验昔日之计算。按常理,自夏州入沙漠,行程应更近才是,奈何此刻竟不见沙漠边缘丝毫迹象,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计划是依前世穿越沙漠的经验而设,日中至日跌(11:00~14:00)全军休憩养精,以躲避烈日当空之酷热;夜半至鸡鸣(23:00~2:00)再度歇止,确保众人于疲惫之时可获充分歇息。 如此一来,一日行军可达十八个小时,依麟嘉卫的行军速度,少说亦行出四百里,照此推算,距走出沙漠应仅余两百里路程。 思及此处,杨炯不再纠结,下令道:“扎营歇息!此刻风向西北,择沙丘背风处安营,哨兵与守夜兵依序排班,务使众人皆能安歇。” 毛罡领命,寻得一处背风之地,着手组织士兵扎营。 杨炯见麟嘉卫秩序井然,毛罡指挥扎营,卢启率人埋锅生火,内卫清点物资,姬德龙安排岗哨,贾纯刚差遣游骑斥候巡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带领众兄弟安然走出沙漠。 思虑间来到大食商人蒲哆辛身前,见其正驱骆驼欲于外围驻扎,杨炯双眉微蹙,问道:“你干什么?” “啊?将军!我歇息呀,此刻不是休憩之时么?” 蒲哆辛面露疑惑之色。 “我不是命你将骆驼驻扎于队伍正中么?你为什么行至队伍外围?” 杨炯面色冷峻。 蒲哆辛猛拍额头,懊悔不迭道:“哎呀!我这记性!记错了不是!” 杨炯凝视其良久,陡然高声喝道:“菊三十娘!” “大人!” 菊三十娘闻声而至。 “令兄弟们重新搜他的身!” 杨炯声冷如冰。 蒲哆辛瞳孔骤缩,大声呼道:“大人!这是何意?我们是朋友,你不能这样!” 菊三十娘飞起一脚,将这老东西踹翻在地,内卫一拥而上,搜身与搜骆驼分工明确,动作娴熟利落。片刻之间,一内卫于骆驼驮物中觅得一本经书。 杨炯眉头紧皱,接过经书翻看,见其中夹有一纸信笺,上书诸多大食文字,杨炯识得大食文寥寥无几,仅能辨出些许简单数字,诸如两千、六日、六百、十三之类。 杨炯怒从心起,一把揪起地上的蒲哆辛,喝道:“你这老匹夫,便是这么跟我做朋友的?哼!你竟然藏有通信之法?” 蒲哆辛眼皮翻动,佯装无辜道:“将军所言,我实不知。” “哼!你既无通信手段,为何书写我军情报?两千麟嘉卫行进六日,六百弓弩手、十三名内卫!你莫要以为我不识大食文!” 杨炯怒声恫吓。 蒲哆辛神色一变,强自辩道:“将军莫要血口喷人!此乃我抄写的经文,这里黄沙漫天,即便我写了信,又如何送出?” 杨炯目光如刀,扼其脖颈怒道:“你可敢以先知之名起誓?” 蒲哆辛毫不犹豫,大声道:“蒲哆辛以先知之名起誓,若有半句虚言,蒲哆辛甘为先知弃民!” “他在说谎!给这老东西使些手段!” 李潆自远处走来,冷冷下令。 菊三十娘目露寒光,此贼竟敢在内卫眼皮底下捣鬼,实乃公然挑衅他们内卫的尊严。闻公主之令,二话不说,拎起蒲哆辛便走向沙丘之后。未几,蒲哆辛的惨叫声响彻夜空,打破了这沙漠的寂静。 杨炯将信笺递与李潆,蹙眉道:“这老小子莫非真有通信之法?” 李潆接过满是大食文的信笺,摇头道:“应该无此可能,我内卫于此尚被黄沙隔绝,他一小小大食商人,焉能有此能耐?” “那他书写我麟嘉卫信息,所为何事?” 杨炯心中疑窦丛生。 李潆亦是困惑,这蒲哆辛老奸巨猾,断不会做此无用之功。然她亦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如何能于这与世隔绝的沙漠通信?思索无果,咬牙道:“菊三十娘!别留手,给他来点狠的!” “是!” 菊三十娘大声应诺。 不多时,蒲哆辛惨叫声渐弱,而后如死狗般被内卫拖出,杨炯见其全身湿漉漉的模样,便知内卫对他施了水刑。 杨炯也不啰嗦,一巴掌将其抽醒,折下一截香,燃着半截置于其眼前,冷笑道:“快说!如何通信!香燃尽之前若不说出,内卫的手段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蒲哆辛圆睁双目,惊恐地望着杨炯,放声大哭:“啊……呜呜…… 呜呜!” “哭!哭也算时间!” 杨炯面沉似水。 蒲哆辛眼珠滴溜溜乱转:“将军!望你慈悲!那真是我抄的经文!” 杨炯冷笑,再次分折地上半截香:“你时间不多,别挑战我的耐心!” “将军呀!你不能如此待我!我们是朋友呀!” 蒲哆辛嘶声大叫。 杨炯懒得与他多费口舌,高声喝道:“再给这老东西来点新花样!” “啊~!我说我说!” 蒲哆辛终是不堪忍受那死亡的恐惧,大声求饶。 杨炯眼神一凛,抽回地上半截香,置于唇边用力吹了几下,冷漠注视着他。 “啊~!将军且慢!我有通信之法!有!” 蒲哆辛惊恐万分。 “说!” 杨炯厉声道。 “这沙漠我曾来过!前方不远处有一片绿洲,有水有物!那里时常有先知信民往来行商!” 蒲哆辛颤声道。 “还敢说谎!此处黄沙遍地,你怎确信便是昔日所至之地?” 杨炯目光如炬。 蒲哆辛手指远处一座巨大沙丘道:“将军!那沙丘乃周围最大的沙丘,足有 12 丈之高(约 40 米左右),我昔日前往麟州行商,皆以此为路标!” 杨炯沉默不语,转头望向李潆,见她微微点头,料想蒲哆辛所言大致不虚,遂讽道:“所以你见此沙丘,便想写信给你那些同乡,欲向西夏通风报信?” 蒲哆辛垂首低眉,无言以对。 “你真不老实呀!” 杨炯摇头叹息。 内卫会意,欲拖蒲哆辛再施刑罚。 “啊~~!将军!我句句属实呀!” 蒲哆辛高声呼喊。 “说!此处距绿洲多远?” 杨炯怒喝道。 “东南方向60里左右!” 蒲哆辛慌乱叫嚷。 杨炯闻言沉思良久,60里路程,依如今行军速度,至少还需一日。此刻众人皆已人困马乏,恐难再急速行军。但见周围兄弟目光灼灼,杨炯再次陷入了沉默。 “大人!若蒲哆辛所言非虚!此刻急行军,日中之前就可抵达绿洲!” 毛罡见杨炯沉吟,率先进言。 姬德龙亦知杨炯顾虑,笑道:“大人!麟嘉卫皆非娇弱之人,往昔亦非未曾急行军!大人尽可放心!” “大人!兄弟们这几日饱受黄沙之苦,水食匮乏!若前方真有绿洲,定是迫不及待!” 贾纯刚亦附和道。 杨炯沉默片刻,行至蒲哆辛面前,眼神冰冷如霜:“老东西!你若敢欺我,我定亲率大军踏平你大食全族!” 蒲哆辛见这少年将军面容可怖,连声求饶,高呼不敢。 杨炯冷哼一声,下令道:“老贾!遣斥候向东南方向探查!全军急行军,水粮仅留一日!让兄弟们尽情享用!” “吼吼吼!” 麟嘉卫闻令,欢呼雀跃。那喜悦之情,令一直紧绷心弦的杨炯亦微微展颜。 全军接令,原地补充水粮,旋即精神抖擞地朝东南方向进发。 李潆见杨炯神色,劝慰道:“你是对的。于沙漠中行军,意志较水粮更为关键。无水无粮,人尚可支撑许久,若意志崩溃,便寸步难行。我们入沙漠已有七日,我观兄弟们亦临近崩溃的边缘。整日所见唯有黄沙,食水难继,此等境遇,任谁也难以长久忍受。” 杨炯点头,冷冷道:“蒲哆辛最好所言属实!” “现在咱们仅余三日存粮,与其坐待军中兄弟骚乱,不如全力疾驰,你瞧他们现在是何等欢畅!” 李潆言罢,亦自浅笑。 杨炯默默无言,深知李潆所言不虚。自己这两千兄弟,不乏新兵,首次便率其奔袭穿越沙漠,对心理承受力欠佳者而言,能撑至如今,已属不易。若非毛罡等一众兄弟悉心疏导管制,恐早生变故。 此绝非危言耸听,长时间目睹沙漠景致,极易引发严重的感官剥夺,加之食水不足,焦虑之感油然而生,能否走出沙漠的忧虑,对此次作战行动乃至国战的疑虑,皆会纷至沓来。 此类情形于军队之中产生,仿若瘟疫蔓延,一人起念,不久便会传遍全军。此等之事,于历史之上屡见不鲜,尤其在封闭之境,如深海航行、穿越沙漠、攀登高峰等情形下,更是时有发生。 正思忖间,远处贾纯刚大声呼道:“大人!前方斥候发现沙暴!” “艹!老子是触犯天条了吗?” 杨炯大声咒骂。 不及多想,杨炯高声喝道:“快!全军集结!寻觅掩体!打湿巾帕捂住口鼻!以战马骆驼为屏障!抵御沙暴!” 众人得令,齐声呐喊,依令而行。 刹那间,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杨炯深知刻不容缓。疾步冲入士兵之中,亲为众人打湿巾帕分发,大声吼道:“性命攸关之际,莫要顾惜那点饮水!都给我捂紧口鼻!” “聚拢一处!以马匹骆驼遮蔽!全体卧倒!” 杨炯见漫天黄沙汹涌扑来,声嘶力竭地呼喊。 未及反应,李潆猛力扯住杨炯,塞给他一张打湿的巾帕,大声道:“你不要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言毕,拉着他迅速朝沙丘掩体后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沙暴仿若汹涌澎湃的黑色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至。狂风呼啸,恰似万千恶鬼厉声尖啸,其音直刺人心,令人胆颤心寒。沙粒在风中仿若利刃,无情地抽打在士兵们的脸庞和身躯之上,疼痛难忍,仿若鞭笞。 未及寻得掩体之人,瞬间被狂风卷起,如飘零之落叶在空中无助翻滚,转瞬便消失于茫茫沙海。他们的惊呼声、惨叫声,皆被沙暴之怒吼声无情淹没。 那些沉重的刀枪兵器,在沙暴肆虐之下,竟如脆弱枯枝,轻易被拔起抛向高空,复又重重坠地。粮草辎重被狂风扯散,布袋破裂,干粮与水囊四处散落,须臾间便被黄沙掩埋。 士兵们紧紧抱住骆驼马匹或彼此相拥,竭力抵御那可怕的撕扯之力,然在沙暴强力的拉扯之下,风暴中心的士兵手指渐被掰开,身躯被无情扯离。 沙暴中的士兵,于风中相互碰撞、翻滚,有的撞上沙暴裹挟而来的岩石,有的被沙堆掩埋,生命在这狂暴的自然之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杨炯护着身下的李潆和李嵬名,刚一张嘴,便被风沙灌满,无奈只得紧紧抱住二人。 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杨炯但觉唇上似被人轻吻一下,旋即彻底昏厥过去。 待日光初现,杨炯剧烈咳嗽数声,猛地抬起头,借晨光环顾四周。 只见幸存的士兵衣衫褴褛,满面尘沙,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茫。许多人瘫倒在地,虚弱地喘息,身上伤口纵横交错,鲜血渗出与沙尘凝结。有的士兵失去武器,有的盔甲亦被剥去大半,在风中瑟瑟发抖。往昔整齐之队伍如今变得七零八落,散落的旗帜在残风中无力摇曳。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死伤的同伴,幸存者发出痛苦之呻吟,声息渐弱,终至无声。死去的人则瞪大双眼,仿若仍不敢相信沙暴的恐怖。干粮与水囊大多不见踪影,仅存些许物资亦被黄沙玷污。 杨炯望着眼前惨状,心中悲愤交加,拿起被吹至身边的牛角号,奋力吹起,那号声长音不绝,仿若悲歌,响彻四野。 毛罡自沙土中窜出,大声呼道:“大人!你没事吧?” “快!组织兄弟们救人!” 杨炯高声下令。 毛罡见杨炯无事,亦不迟疑,迅速组织士兵展开救援。 杨炯低头,见李嵬名已自沙土中钻出,除了发丝凌乱、眼神慌乱外,并无大碍。 于是低头寻觅李潆的身影,环顾四周,见不远处她那黑衣金丝袖口,赶忙奔去,掘开沙土,将李潆挖出。 见她昏迷不醒,杨炯满心疑惑,此沙土甚浅,怎会如此?不及多想,将她抱于怀中,仔细端详。待瞥见她后心那鲜红血迹,杨炯只觉脑袋轰然作响,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将李潆翻转过来,见其后身早已被鲜血染红,那混杂着泥沙的凄惨模样,让杨炯瞳孔猛地一缩。 杨炯迅速为她清理伤口,见后心创口模样,分明是风沙裹挟箭矢所致,如今这般凄惨模样,恐是失血过多之故。 思及此处,杨炯大声吼道:“菊三十娘!我的医疗箱在哪?” 菊三十娘早已留意此处情形,急命五名女内卫将二人围起,手捧一木箱匆匆赶来。 杨炯打开医疗箱,取出棉球与酒精,迅速为李潆伤口清创,见伤口极深,暗自祈祷莫要伤及脏腑,而后认真地以桑皮线为她缝合伤口。 李潆许是被酒精清创的剧痛唤醒,眉头紧皱,无力地咳嗽数声。见杨炯仿若疯魔的眼神,李潆无力地伸手欲抚其面。 杨炯见她醒来,握住她手贴于己脸,急切道:“小棉花!我在!我在!莫怕!” 李潆无力一笑,呢喃道:“你可要记得答应我的话!” 杨炯用力点头,大声道:“我自然记得!但你必须和我一起!我一人实在无趣!” 李潆宠溺地白他一眼,嗔道:“你莫要耍赖!你收了我两个吻,不可反悔!” 杨炯强忍泪水,大声道:“李潆,我不认!” 李潆凄然一笑,欲做鬼脸逗他,却力不从心,只得用眼神示意他靠近。 杨炯紧紧拥住她,生怕自己的小棉花随风而去,生平首次深感无力,恳求道:“李潆,你若如此狠心,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李潆手指摩挲杨炯面庞良久,眼神凄婉动人,仿若要将他深深印于脑海。 “我送你两个吻!第一个你答应送我兴庆府做聘礼!那第二个,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杨炯见她那哀怨模样,心痛如绞,哽咽着重重点头。 李潆展颜一笑,认真道:“第一,我许你为我难过一阵子,但不许永远难过;第二,我许你再觅其他女子,但不可将我忘记;第三,我许你来拜祭我,但不许携女子同来,因我终究小气。” 杨炯哽咽难言,转头强忍泪水。 李潆微微用力,令他直视自己双眸,认真道:“杨炯!我欲往有花有水之地,此处我不喜欢!你可带你的小棉花前去?” 杨炯不住点头,哽咽道:“李潆!我皆答应你!但你怎能如此无赖?你还没为我生下女儿!这不公平!” 李潆气息奄奄,凝视他双眼,认真道:“下辈子!下辈子我李潆定当还你!”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蓼汀花溆 杨炯为救治李潆,已然穷尽所能,无论是用青霉素还是进行清创缝合术,皆无太大成效。李潆因失血过多,依旧昏迷不醒,高热不止。 无奈之下,杨炯唯有怀抱李潆,引领众兄弟朝着绿洲奋力前行,盼能早日闯出沙漠,寻觅蒲哆辛所言的大食商队,以截获补血的药材。 一场沙暴肆虐过后,麟嘉卫折损五百之众,粮食饮水所剩无几,兵器马匹亦大半散失,众人皆身负创伤,满面风沙,狼狈之态已与败军无异。 “大人!您抱了公主许久,卑职恐您…… 恐您体力不支!还是由卑职来吧!” 菊三十娘低声说道。 杨炯木然摇头:“你们公主性情执拗,她定是不愿。” 菊三十娘哽咽难言,抿唇转身,疾步走向那夏州郎中,将其拉扯至僻静处,恨恨道:“你且讲个明白!若寻得补充气血之药,你究竟能否救得我家公主性命?” 郎中深知这群煞星厉害,不禁战栗不止,嗫嚅道:“这…… 这……” “这你娘个头!再不言语,老娘此刻便取你性命!” 菊三十娘厉声呵斥。 郎中听闻此言,只得低声回应:“你们那位将军想必比我更为清楚。老朽此前已然说明,即便寻得补充气血之药,想要公主苏醒,亦是难如登天。” “你找死!” 菊三十娘双目通红,抬手便欲取其性命。 老郎中早已受够这般生活,每日胆战心惊,于这沙漠之中,水米难继,又遭逢大沙暴,能否走出尚属未知,更遑论救人之事。念及自身半截身躯已然入土,也没了惧意,梗着脖子道:“我不过是个郎中,并非神明。你们公主失血过多,能存活至今,已然是福泽深厚。” “你这混账!” 菊三十娘平拉割掌,欲击碎其咽喉。 “住手!你若杀了他,你们公主最后一丝生机亦将随之断绝!” 李嵬名自远处奔来,高声喝止。 菊三十娘冷眼瞥向这西夏公主,冷哼一声,推开郎中,一言不发,朝远处走去。 菊三十娘忆起,自家公主执掌内卫多年,虽面容冷峻,然对下属极为恩厚,但凡下属有所求,公主皆会倾力相助。 犹记当年,自家父母遭知州欺压勒索,几近家破人亡。那时自己初入内卫,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向公主求助。 公主看似冷面,实则心热,听闻此事,仅是叮嘱自己莫要分心,别无他话。菊三十娘原以为公主不会眷顾自己这初入内卫的小兵,因而整日忧心忡忡,难以成眠。后接父母来信,方知公主早已遣人擒获那贪官。 这份恩情,菊三十娘一直记到现在。岁月悠悠,她历经艰辛,终成为菊部第三十位档头。此次随公主北上,暗自立誓,定要护公主周全,岂料会横生变故,公主危在旦夕,这令她悲愤交加,懊恼自己为何当时没发现公主异样,为她挡下那致命一箭。 菊三十娘回望杨炯怀中的公主,咬牙振作精神,大声传令:“再遣五人,务必寻得那绿洲!” 恰在此时,贾纯刚骑着骆驼从远方疾驰而来,难掩欣喜道:“大人!前方五里处发现一绿洲!水源充足,广袤约合二十余里。” 杨炯闻之大喜,高声呼喊:“快!全速进发!” 继而低声向怀中李潆道:“小棉花!一定要撑住!我带你去有花有水的地方!” 麟嘉卫闻听前方便是绿洲,顿时喜出望外,沙暴后的颓丧之情一扫而空,欢呼雀跃,全力奔赴绿洲。 至日中时分,杨炯终望见那片绿洲。 举目远眺,绿洲中央,一湾碧水蜿蜒流淌,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碎金光芒,清冽水波荡漾,宁静祥和。水畔,荻花似雪,蓬松花穗于秋风中摇曳生姿,宛如素衣舞者翩翩起舞,为这荒芜之地凭添一抹轻柔灵动。 远处,胡杨傲然挺立,金黄叶片在枝头绚烂如金,与这湛蓝天空相互映衬,颇是壮美。树下,一丛丛红蓼热烈绽放,玫红色花穗高高擎起,似燃烧的火焰,为这秋意渐浓的绿洲注入一抹艳丽光彩。 绿洲边缘,几株沙棘挂满橙黄果实,圆润饱满,如串串玛瑙,于阳光下散发诱人光泽。间或有几只飞鸟掠过水面,惊起圈圈涟漪,旋即隐入周边灌丛,野趣十足。 杨炯无心欣赏这壮美的塞外画卷,高声下令:“全军扎营休整!老贾,带上蒲哆辛那老东西巡边;菊三十娘,率内卫从旁协助,定要为公主寻得补血草药!” 贾纯刚与菊三十娘齐声领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尤其是内卫,但凡发现蒲哆辛这老东西耍滑头,上去就是一顿狠戾手段,要不是自家公主等着救命药材,他们恨不得将自己会的手段全都在这老东西身上用一遍。 杨炯怀抱李潆,将其平放于河岸边,本欲告知小棉花此处蓼汀花溆,乃是有花有水之地,可又怕她失了生念,数次欲言又止。 长叹一声,复又抱起她,望着河岸边的芦苇、红蓼,往昔与李潆的种种浮现眼前,乌龟潭初见时怦然心动,皇城屋顶吹笛时那眉若远山的潇洒,黄沙中两吻定情,凡此种种,如今想来皆令杨炯感念至深。再看如今她这般模样,心中仿若被利刃剜去一块,空落如深井,苦楚难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折下一朵鲜红蓼花,默默编织花环,虽被蓼花锋利切口划破双手,鲜血淋漓亦浑然不觉,轻轻将花环置于她头顶,双手撑住她身躯,右手复又握住她的手,令两人同握一株火红蓼花。 悠悠吟道:“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深处,热似火。采一束蓼,编一个尔,织一个我,将咱两个,相偎静搁,用心缠裹。再编一个尔,再织一个我。我蓼间有尔,尔蓼间有我。我与你生同一束花,死同一个果。” “咳咳咳……” 李潆仿若听闻杨炯这仿若遗言之词,咳声不止,嘴角溢血,吓得杨炯慌忙以手相扶,咳出的鲜血溅于杨炯手上,杨炯清楚的感觉到李潆此时似有失温之象。 杨炯虽已作了最坏的打算,然见她此时气若游丝的模样,心痛如绞,情伤若裂。 恍惚间,瞥见满手鲜血,其上还残留李潆喷出的鲜血,两人鲜血相融,不见排斥凝结之象。 转头望向濒死的李潆,杨炯一咬牙,大吼道:“李潆!你一定要挺住!此处荒沙遍野,不配做你的埋骨之所!” 继而大吼:“毛罡!快!烧水,砍芦苇,挑最细的砍!” 言罢,抱着李潆直冲入营帐,以毯子被褥将其裹得严实,减缓失温之势。随即冲出营帐准备输血器具。 〈温馨提示:以下情节乃小说虚构,虽历史上确有诸多输血成功之例,然诸多因素合之,其成功率甚低。此情节具偶然性与概率性,若需,首当就医。〉 杨炯此时已至绝境,无工具可验两人血型是否相符,然观方才溶血情形,两人血液未现排斥,应该是同一种血型。此判断之法极为原始,误差极大,然确是当下唯一生机。 杨炯深知冒然输血风险极大,即便上天眷顾,两人血型一致,亦不知白细胞抗原是否有别,也不知李潆是否对血浆蛋白过敏,更不知李潆是否身有隐疾,血液中细胞因子与炎症介质是否会加重其病情。 大华不是二十一世纪,有先进检测手段与医疗器械。杨炯如今一无所有,唯有孤注一掷,赌李潆命不该绝,赌既然自己重活一次,绝不会无神庇佑。 思及此处,取出长安带来的精盐和量杯,开始配制生理盐水。虽医疗知识有限,但他也知道输血前需先用生理盐水维持血容量与电解质平衡以作过渡,此乃输血常识。 思忖间,杨炯将毛罡寻来的芦苇拣选粗细适宜者稍加处理,投入沸水中消毒,复以酒精将骨针等输血器械重新消毒。 待一切就绪,杨炯先为李潆输生理盐水,一为查验静脉通路通畅与否,二为减少血液凝固风险。 时光缓缓流逝,见李潆未现严重不适,撤去生理盐水,深深凝望她一眼,建立起两人的输血通道,自身站于胡床之上,向身后毛罡道:“兄弟!我和公主的性命便交托于你手了!” 毛罡虽已牢记杨炯所嘱,然见杨炯为公主输血这般骇人之法,仍震惊得久不能言,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紧张得汗流浃背。 杨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平静道:“别那么大心理负担!来吧!” 毛罡咬牙,依杨炯指挥,握住其手臂,如挤牛奶般向下捋血,他心中不断重复杨炯的叮嘱:万不可用力过猛,否则公主脏腑会负担过重而殒命;亦不可用力过轻,不然血液流动过缓,公主与我的血会在管道中凝固,皆会性命不保。 杨炯悉心观察李潆状态,指挥毛罡变换施力。心中不住祈祷,千万别出意外,千万别出现凝血和免疫反应。 时光悄然流逝,杨炯察觉李潆似不再失温,毅然停止输血。转头望向仿若水鬼的毛罡,笑着轻拍其肩:“好兄弟!明日再来!” 毛罡整个人已然僵麻,数次欲言又止。 杨炯笑道:“压力这么大吗?” 毛罡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大人!您可真是…… 可真是!我当年与辽国蛮子激战,身陷敌阵数次亦未如今日这般提心吊胆!此刻真恨不得自身昏迷不醒,也省却这般胆颤心惊!” 杨炯点头,玩笑道:“你可不能死!我还等着跟你结姻亲呢?” 毛罡眼前一亮,惊喜道:“大人此言当真?” 杨炯佯怒踢他一脚:“赶紧去洗漱吧!我可不想跟水鬼结亲家!” 毛罡大笑着奔出营帐,未料昔日戏言大人竟铭记于心,得杨炯承诺,他满心欢喜,大人那些红颜知己,皆国色天香,家世不凡,咱老毛下半辈子无忧矣。 杨炯与毛罡配合,日复一日为李潆输血。数日后,杨炯暗自庆幸,如此恶劣条件下输血,李潆原本存活几率不及一成,绝境之中竟获生机,实不知是祖宗庇佑,还是李潆福泽深厚,当真感恩戴德。 见她气色日佳,杨炯欣喜若狂,胜似大捷。今日输血结束,杨炯握住李潆的手说起了话: “小棉花!此刻你体内流有我的血,你我可谓血浓于水,你若仍想杀我,实乃无情无义。不过转念一想,以你那脾性,莫要弄出什么削肉还情之举。那便罢了,你若真想杀我,便早些醒来。 我们在此绿洲已停留三日,周遭过往商队打劫了不少,恐怕西夏人不久便会察觉此处异样。你曾言欲往有花有水之地,我觉此处不佳,花不够娇艳,水亦欠清澈。听闻贺兰山下水草丰美,或可为你我的埋骨之所。” 哎!快些醒来吧小棉花,我一个人心若无主,和那无根之萍般凄苦难捱!” 言罢,杨炯深深看了李潆一眼,俯身轻吻她的红唇,转身欲离。 “你这混蛋!” 李潆虚弱之声乍起。 杨炯身躯剧震,惊喜转身,疾步奔至床前,紧握住她手,凝视她那如水双眸,仿若隔世重逢,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李潆白了他一眼,虚弱道:“你竟偷占我便宜!” 杨炯紧紧握住她手,只是傻笑不停。 李潆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没来由一痛,轻轻抚上他脸庞,眼若星辰闪烁:“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尔,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杌陧 苏州坚匏庄园。 李淑跪在杨文和书房门前已然三日,其间滴水未进,身形愈发孱弱,那绝世容颜配上这楚楚可怜之态,任谁见了怕都要心生怜意。然杨文和却仿若铁石心肠,对其视而不见,更传令相府上下,不许任何人靠近,大有任其自生自灭、不闻不问之意。 “哼!当真是可笑至极!我早就言明,左相乃国之鼎鼐,岂会被你这等小把戏所迷惑!” 李淑脑中陡然响起一阵讥讽之声。 李淑美目之中寒光一闪,嗔骂道:“你懂个屁!” “你当真不知廉耻!我乃大华宸公主,这般行径,哪还有半分公主模样?” 那声音怒声连连,仿若疯魔。 李淑柳眉轻蹙,冷哼道:“要不,你我打个赌?” “赌什么?” “便赌左相他定会认下我这儿媳!” 李淑嘴角泛起一抹轻笑,胸有成竹道。 脑中声音戛然而止,半晌之后,才又响起,恨声道:“若我赢了,你便滚出我的躯壳!” 李淑冷笑不迭:“可以!那若是我赢了呢?” 脑中之声复归寂静。 “我若赢了,日后你必须全听我的!” 李淑笑声中带着几分冷意。 “你不可能赢!左相夫妇与帝后少年相交,携手游历天下十余载,后又辅佐天子登基,乃是大华朝最为尊贵的权臣。他怎会为了你而谋害皇后?再者,皇后待杨炯亲厚非常,视如己出,杨炯与李漟同窗共读,与李潆青梅竹马,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胜?” 脑中声音冷笑连连,嘲笑之意尽显。 “这数年来,父皇一直在打压左相!” 李淑轻声提醒。 “愚不可及!父皇虽手段狠辣,然对昔日功臣向来眷顾有加,即便是燕国公那般之人,父皇亦能恩宠不衰,何况左相?你难道还看不明白?父皇一直在磨砺栽培杨炯,待他从北地归返,定然会将李潆嫁入相府。以李潆那等明眸慧眼,拿捏十个杨炯亦不在话下,届时相府第二代第三代将彻底倒向父皇,左相再难揽权。” 李淑听她说完,轻轻摇头,反驳道:“父皇此招釜底抽薪虽厉害,然他怎会料到我这个变数?李潆能拿捏杨炯,我李淑更能?若她能拿捏十个,我便能拿捏二十,甚至更多!哼!难道我不比李潆貌美?杨炯必然会是我李淑的裙下之臣!” “你当我李淑是什么?青楼妓女吗?” 脑中声音陡然拔高,声震李淑脑海,令她头痛欲裂。 李淑以手轻揉额头,恨声道:“你闭嘴!你根本不懂杨家,更不懂左相!我李淑难道很差?哪点不配当杨家儿媳?左相诚然不会助我们谋杀皇后,然他绝不会眼睁睁看我寻死,这就是杨家的软肋!相府极重人情,故而才有众多俊才奇人依附。于情而言,左相难以狠下心肠;于理而论,我这个不安定因素,左相唯有亲自掌控,方能安心。是以,我必胜!” “你未免太看重自己!能居左相之位,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才是常理。你此刻该思量能否见到明日曙光,若我是左相,你早已是个死人!” 脑中声音如冰刀刺骨,毫无感情。 李淑翻了个白眼,懒得与她争辩,直言道:“我若赢了!你日后便给我闭嘴!” “我不!我才是李淑!” “是个屁!打赌都不敢,我看你就是个柔懦之姝!怯女!孱妇!” 李淑破口大骂。 “你无耻!你……你……你!呜呜呜~~~!” 脑中声音一时想不出恶毒言语,气得在脑中放声大哭。 李淑被这声音搅得头痛欲裂,本就孱弱的身躯再难支撑,脑海中剧痛袭来,终是晕死过去。 早已守候在旁的摘星处女杀手,疾步上前,抱起李淑便朝其闺房奔去,随后药姑丫鬟各司其职,为李淑悉心检查全身,直至确认无性命之忧,方始停歇。 杨文和独立于庄园后的山巅之上,俯瞰整个苏州城,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昨夜,摘星处送来的三份情报,令他彻夜难眠,心绪烦乱。 其一,马一浮所率中路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中路门户洞开,野利遇乞二十万大军攻克环州,现已进逼庆州城下。 其二,少爷亲领两千兵马,经夏州深入沙漠,欲奇袭兴庆府。 其三,官家晕厥不醒,急诏老爷进京,内侍今日便会抵达。 忆起这三份情报,杨文和深知,大华如今已至生死存亡之境。 大华主力尽失,北地青壮早已被王宗晖和陛下征调一空,放眼望去,只见闾里凋零,村落荒芜。幸得自己早令张泉在熙河兰湟、秦凤路一线,沿庆、原、渭、秦、巩五州构筑防线,只是这五州之地多为厢兵村勇,实难预料能否撑至潘仲询领兵北上。 自家那混小子着实不让人省心,仅率两千人便敢穿越沙漠,还口出狂言要奇袭兴庆府,实乃荒谬绝伦。最令他恼怒的便是沈槐,此人精明半生,临到老来怎么和孩子一同发疯?竟命神通翻越雪山去策应那混小子,当真是糊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今官家晕厥不醒,王宗晖下狱,看来官家是想要自己亲手诛杀王宗晖以谢天下。左相之位,文官之首,梁国公,大华第一国公,杀相之事,唯自己能担。 “邦之杌陧,曰由一人!” 杨文和恨恨而言。 “定风波!” 身后一黑衣人高声应道:“老爷!” “带上相印!传令中枢,龙骧卫囚牛、嘲风、蒲牢、狻猊四营抽调一万三千人,金吾卫抽出一万人、麟嘉卫剩余八千五百人,总计三万一千五百人,统归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潘仲询!潘仲询加枢密使衔,为三军统帅,即刻领兵北上庆州阻敌! 再令,户部六库全开,封存皇城总库以备国用。全力支持兵部集兵,告知李泽,本相不论他用何法,募兵也好,强征也罢,七日内必须给潘仲询再凑出两万兵! 通令全国,值此国战,怯战言退者,立斩不赦!” “是!” 摘星处定风波领命,直奔长安而去。 杨文和伫立良久,朝着北方大骂道:“臭小子,你给我小心点!老子还等着你养老送终呢!” 言罢,转身下山,踏入马车,亦直奔长安而去。 李淑悠悠醒转,发觉自己竟身处马车之中,举目四望,除一女子外再无其他。 “此乃何处?” 李淑语气清冷。 女子垂首低眉:“相府马车!” “去往何方?” “长安!” 李淑柳眉微挑,掀起车帘,见前方梁国公旗飘扬招展,轻轻一笑,起身走下马车。 “看来是我赢了!” 李淑心中暗自得意。 脑中再无声音回应。 李淑亦不纠缠,翻身上马,靠近杨文和的马车,朝着车窗道:“兰陵谢公公垂怜!” 杨文和一言不发,将三份情报递与李淑。 李淑接过,依次展开浏览,眼眸随文字变幻数次,终是收起情报,静候杨文和言语。 “官家晕厥!返京后你需寸步不离,悉心照料!” 杨文和叮嘱道。 “儿媳知晓!” 杨文和微微点头,继而道:“官家醒来后,你便可名正言顺进入礼部。官家未醒之前,你切不可轻举妄动,只需留意官家安危,饮药食水皆需你亲力亲为!” 李淑眼中寒光一闪,急声道:“他们竟如此心急?” “以防万一!” 李淑一时语塞。 杨文和沉默片刻,又道:“二狗失踪了!” “什么?” “你杀田震那晚!摘星处赶到扬州义庄,早已不见其踪迹!似是早有防备!” 杨文和继续说道。 李淑眉头紧皱,疑惑道:“是皇后?” 杨文和摇头:“不像!我深知皇后为人,若她出手,定不会留下丝毫痕迹!而摘星处却发现,二狗已然离去多日,倒像是有人接应。摘星处在扬州城全力探查,却未发现任何踪迹。如此看来,背后之人绝非泛泛之辈。” 李淑黛眉微蹙,继而惊道:“我父皇?” 杨文和心中暗自点头,暗叹这李淑心思机敏,看来李漟此番可要遇上对手了。 “这才是关键所在,若真是陛下所为,那帝后决裂已然势成,日后不知要死多少人,又要牵连多少权贵!” 杨文和叹道。 李淑沉默不语,若真是父皇所为,那便表明父皇对当年之事不但知晓,甚至还暗中留了后手。想当年开国之际,父皇为保国家稳定,确有可能将二狗送出。皇后大抵亦是知晓此事,不然也不会用千机毒鸩杀母后。 念及此,李淑眼中寒芒毕露,怒声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哼!你真心想做我杨家儿媳?” 杨文和冷冷质问道。 李淑知道瞒不过杨文和,直言道:“身心皆为杨家人!然我亦是兰陵萧氏的族长,更是母后唯一的女儿,若不能为母报仇,枉为人子!” “哼!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便休想得逞!” 李淑杏眼圆睁,泪水簌簌而下,委屈道:“我是杨家儿媳!您怎能如此对我?” “你还知晓自己是杨家人!你难道想让全家皆因你而死?” 杨文和怒声呵斥。 “那我又该如何?天地虽大,我却唯有夫家可以依靠!兰陵已无亲人,您难道忍心让我做笼中鸟雀,日夜活在愧疚之中?” 李淑放声大哭。 “我当真是小觑你了!你这机敏心思,与李漟相较亦不遑多让!” 杨文和冷眼旁观她演戏,出言讥讽。 李淑迎上杨文和那森冷目光,决然道:“儿媳定会为杨家留下子嗣,以报夫家之恩。李淑绝非贪生怕死之辈,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您拦不住我!” 杨文和目光幽冷,大声道:“海棠春!看住她!” “是!” 摘星处女杀手眼中寒芒一闪,高声回应。 而后,行至李淑身前,冷声道:“公主!请回马车!” 李淑轻笑一声,得意地打马回转,在登上自己的马车前,突然回身,目光冷寒如刀:“叫我少夫人!下次若再叫公主,我杀了你!便是老爷亦保不住你!” 言罢,转身进入马车。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小阳春 长安晴光乍暖,乃小阳春气象。 东宫甬道之上,田甜轻挽着谢令君玉臂,刻意缓了脚步,悄声道:“谢姐姐,太子妃素与咱们不睦,今日怎地竟破天荒的设宴邀请?” 谢令君瞥了一眼身旁这毫无机心的女子,嗔怪道:“你这般虔心礼佛,倒不如索性出家去罢!东宫这几日官员往来不绝,你不知?” “我听内侍说是太子监国,难道他们都是来趋炎附势、攀附关系?” 田甜浑不在意谢令君的调侃,猜测道。 “既已知晓,又何必多问!太子监国已有三日,这些官员向来精明狡黠,怎会不来拜谒?” 谢令君嗤笑一声。 “那这与太子妃设宴又有何关联?” 田甜仍是一脸疑惑。 谢令君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压低声音,仅二人可闻:“我听闻太子自监国之后,便未曾回过东宫。如今长安九门紧闭,皇宫更是只许二品以上官员进出,想必定是皇宫有事发生,闹不好便是改天换地的大变故!” “啊!究竟出了何事?” 田甜惊诧失色。 “我哪里知道?但料想此事定然不小,恐是惊天动地之局!” 田甜沉默良久,方低声道:“姐姐之意,可是太子妃欲要咱们帮衬太子一二?” “呦~!你这小脑袋瓜终是开窍了!” 谢令君嬉笑着打趣。 田甜羞恼地轻拍她一下,继而道:“太子妃如此大张旗鼓地宴请咱俩,此宴定是来者不善呐!” 谢令君见她愁眉紧锁,笑道:“你又何须忧愁?听闻相府新开了一家压樊楼,将太子的樊楼打得几近关门。此次宴请,无非是想让你娘家出资相助,以解困厄。” “啊,原是如此!” 田甜闻言,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谢令君见她如此,便也不再言语,径直朝着太子妃安排的宫殿行去。 她心中清楚,如今太子监国,急需快速站稳脚跟,进而才有揽权之机。向来对二人不假辞色的太子妃王浅予,今日这般大张旗鼓设宴款待,无非是相中了陈郡谢氏庞大的姻亲网,想要自己为太子串联其他世家,以作支持。 对此,谢令君兴致索然,自大婚那日后,她早已心灰意冷。 思忖间,二人已然来到设宴宫殿。 方一入门,王浅予便满脸堆笑,亲昵道:“两位妹妹快来!姐姐我可是等候多时了!” 谢令君、田甜向王浅予施礼拜见后,被她携手引入宴席。 “两位妹妹莫要怪罪,姐姐我初为太子妃,诸事繁杂,好不容易理出些头绪,偏又有了身孕,本应早早与二位妹妹亲近,直至今日方得闲暇!姐姐在此向二位妹妹赔个不是!” 王浅予言罢,便欲端起酒杯饮酒。 谢令君端坐不动,只是微笑着冷眼旁观她演戏。 田甜亦非当初那个懵懂歌女,知晓王浅予在惺惺作态,然望向谢令君,见她并无阻拦之意。反观此刻的王浅予,端着酒杯僵于原地,大抵未曾料到二人竟如此不给颜面。 “姐姐言重了!您现有身孕,怎能饮酒?” 田甜赶忙起身,接过太子妃手中酒杯,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王浅予眼中寒芒一闪,却仍微笑着看向谢令君:“还是田妹妹知情识趣!” “田妹妹确是贴心。太子妃若真想饮酒,理当命人提前温酒才是,如今酒凉杯冷,饮下非但不能暖心,恐还会伤身呐!” 谢令君迎着她那似笑非笑、暗藏阴霾的眼眸,微笑着回应。 王浅予嗤笑一声:“妹妹这是在怪姐姐喽?” “岂敢?太子妃出身名门望族,温酒这等琐事又怎会放在心上!” 谢令君举起一杯酒,遥遥敬向王浅予,率先饮尽。 王浅予柳眉微蹙,冷笑道:“妹妹!你有多久未曾见过令尊了?” 谢令君手臂微微一僵,旋即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既为太子侧妃,自然不能随意踏出东宫。” “妹妹好记性!那侧妃是否理应尽一尽侧妃之责?” 王浅予眉眼含笑,然在谢令君眼中,那笑容却阴森可怖。 “太子妃当去找我父亲才是,他与太子早有筹谋!” 谢令君冷笑以对。 王浅予目光如炬,森然道:“妹妹是聪明人,聪明人自当说聪明话!对否?” 谢令君心中冷笑不迭,临事方寻人,急难才修睦。你王浅予当真做得出来!不找我爹联络谢家姻亲,不就是知晓对外我爹代表不了太子么?想要我以太子侧妃之名向谢家姻亲表态,以安其心,再助太子串联世家以壮其势。这般心思,当我谢令君瞧不出? 念及此,谢令君冷笑道:“姐姐所言极是!妹妹自当竭尽全力!” 言罢,重新举杯,遥敬王浅予,手托酒杯,目光炯炯。 王浅予心中亦冷笑不止,咬牙端起酒杯,微笑道:“我听太子说过!谢家是东宫姻亲,并非相府姻亲!妹妹可要分清掰明!” 言罢,一饮而尽。 谢令君瞳孔骤缩,旋即笑道:“妹妹自然清楚!” 王浅予饮罢,凝视谢令君片刻,轻声道:“清楚便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继而转向田甜:“田妹妹也要敬姐姐一杯么?” 田甜将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尽收眼底,见太子妃问及自己,忙推辞道:“姐姐莫怪!妹妹礼佛,不可饮酒!” 王浅予见她如此识趣,笑道:“听闻你伯父近来吞并了宝盛钱庄?” 田甜知晓她言下之意,直言道:“确听伯父提及,只是妹妹于行商之事一窍不通,详情亦不甚了了!” “无妨!近日相府打压咱家樊楼!听闻兰蔻坊的飞钱凭证多存于你伯父的大通钱庄之中,妹妹聪慧过人,自当知晓该如何行事吧!” 王浅予笑意盈盈。 田甜心头猛地一颤,王浅予竟要自己与杨少卿作对?杨少卿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若非他在沅月楼仗义援手,替自己脱罪,自己焉有今日?恐早已被囚于京兆府大牢,生死难料。如今她竟想让自己恩将仇报,我田甜怎可做出此等不仁不义之事。 思及此,田甜憨憨一笑:“妹妹愚笨,伯父教导许久,我连钱庄业务都不能通晓,不怕姐姐笑话,妹妹至今尚不知飞钱凭证作何用途。” 王浅予沉默不语,心中暗骂:你一个歌女,竟也敢在本太子妃面前拿乔? “积水成渊,水龙生焉,水龙吟则鬼神惧,鬼神惧则献殖货!妹妹不读书么?” 王浅予寒声问道。 田甜虽不读书,然走街串巷唱过诸多歌谣,其中不乏典故名言,唱得多了,亦渐渐明了其中深意。王浅予此言,无非是暗指自己伯父打着太子旗号四处吞并钱庄,可她田甜心中清楚,伯父那大通钱庄乃是他半生心血,如今吃下四大钱庄之一的宝盛钱庄,亦是伯父自行谋划,他从未借太子之名经商,生怕给太子招祸,如今你无端猜忌我家,当真恼人。 思及此处,田甜梗着脖子道:“妹妹是歌女!不识字!” 王浅予被这话揶得一愣,咬牙切齿道:“德寿宫距东宫可不近,妹妹想好了再言语!” 田甜见她威胁自己,心中愈恼。她本以为太子妃不过是索些钱财,以解东宫困厄,那自己与伯父言说一二,亦非大事。岂料王浅予竟要自己对付杨少卿,此事她万难为之。 想那巡街武侯吃了娘亲的糖油果子,也知道信守承诺,不再寻衅。杨少卿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若做出此等事,岂不如猪狗一般。 思量至此,田甜便欲反驳。 谢令君哪还不知道这傻妮子所想,赶忙拉住她手,笑道:“妹妹不是早言要为东宫出一口恶气么?太子与左相府关系匪浅,不可做得太过!太子妃仁慈,已然为你指明道路,莫要再谋划倾覆兰蔻坊啦!” 田甜疑惑地看向谢令君,见她向自己使眼色,心中豁然,恨声道:“哼!我本想让伯父狠狠教训一下兰蔻坊!既然姐姐们发话,小妹自当遵从。” 王浅予身心俱疲,她又何尝不疑二人所言,然她现在根本没时间等,太子监国三日,母后不止一次暗示自己,蛟龙化形仅有七日时间。如今三日已过,东宫尚有四日时限,她必须倾尽所有手段与人脉,助太子站稳脚跟。 思及此处,她对太子亦颇有怨言,你即便是不喜她二人,也没必要连见都不见呀。她俩一个富有钱财,一个家族姻亲遍布世家。如今天赐良机,自己岂不知临渴掘井愚蠢,岂不知临事求人恼人。若非时间紧迫,她有的是手段对付这二人,又岂会忍受这种窝囊气。 “两位妹妹如此言说,我便放心了!姐姐如今有孕在身,神疲乏力,还望妹妹们体谅!” 王浅予强颜欢笑。 二人闻言起身,送别王浅予后,一同朝寝殿走去。 “姐姐为何阻拦我?” 田甜疑惑道。 “傻丫头!王浅予是何性子,你难道不知?如今她低声下气来求咱,定是出了大事!你此刻与她作对,她若发狠,你能有好果子吃?你忘了她嫁入东宫首日便打杀二十余名东宫管事?让她知晓咱们并非任人拿捏即可,你难道真想与她撕破脸皮?” 谢令君没好气地说道。 田甜柳眉一竖,冷声道:“你可是杨少卿表姐!” 谢令君闻言一怔,旋即笑道:“是呢!我是她表姐。” “那你为何还要对付他?” “你真是个笨蛋!” 谢令君骂了一句,快步朝自己寝殿走去。 田甜望着她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低声道:“我笨么?我伯父在家叮嘱我的头一条便是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我不激你,又怎知你心中所想?” 念及伯父所授之言,田甜长吁一声,忽觉当个歌女亦有其好,至少不必整日算计、提防众人。 田甜轻抬螓首,暖阳灿灿,辉芒和暖,恰值小阳春气象。心内忽生幽情,神思仿若飘絮,悠悠扬扬,不经意间,昔日与杨少卿共同吃面的情景,如映画般浮现于眼前。念及当日自己那副困窘模样,不由会心莞尔,遂举目眺向北方,悄声软语:“还是阳春面好。”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水龙吟 政事堂中,太子监国已至第四日。 赵国公陈群将金牌递送来的梁国公相令宣读完毕,便静静伫立,目光扫过众人,等着诸人言语。 嫡长公主李漟率先打破沉默,其声清脆冷静:“户部自当倾尽全力,只是近日太子以核算之名,向户部增派许多人手。如此一来,清点、稽查、分派钱款诸事,恐较往昔会迟缓些许。” 言语间,眼神似有若无地飘向太子李泷。 李泷嘴角轻扬,泛起一抹浅笑:“皇姐!孤监察六部,今又监国摄政,值此国战之际,详查户部财政,岂有不妥?皇姐这般言语,倒似孤有意阻扰户部拨款,实乃冤枉至极!” “太子方一监国,便新增一名都凭由司判官和一名开拆司判官。一查报送,二查支出,日夜翻看户部账册,这般行径,是信不过本宫,还是信不过皇姐呢?” 李漟冷笑连连,言辞间锋芒渐露。 李泷佯装疑惑之态,反驳道:“噢?皇姐,难道往昔户部三司判官未曾行监察之责?孤监国摄政,所作所为皆系国事,绝无半分私心,皇姐缘何出此言语?” 李漟心中暗自愤懑:无私心?你这四日来的揽权之举,便是再蠢的人都能瞧出一二。对我户部更是频施手段,先是借核账之名,增添数十名中层官吏,若非本宫于户部经营多年,紧要的办事官吏皆掌控于己手,怕是真要被你以监国之名侵夺了税权。 即便如此,仍被你强行安插了两名三司判官,着实可恼。她心底透亮,料想不久之后,大理寺便会弹劾原三司判官,而后太子的两名三司判官便能顺遂接权,真是好算计呀。 户部掌天下财权,说到底最为紧要的不过两项大权,一是征税、二是分配。其余核算、账册、仓管、籍户等权能,皆围绕此二者展开。太子所安排的都凭由司判官主管审核财务支出凭证,开拆司判官负责接收和处置各地报送的财政文书,可谓直击户部要害。 原本户部的三司判官虽名义上监察户部,然经李漟多年精心运作,催辖司判官、都理欠司判官、都凭由司判官、开拆司判官尽皆为她心腹。这也是为什么李漟堪称皇家权柄最重之人的缘由。自己监察自己,若仍揽不到权,那她李漟也没脸再做什么长公主了,干脆抹脖子算了。 李漟心中明晰,她这些权力都源自皇帝。故而这几年间,她逐步笼络、提拔、举荐其他官员进入朝堂,多年谋划初显成效,户部更可谓固若金汤。对此,她颇觉自信,六部之中,除了左相所辖吏部,无人能比其户部权重。 她深知,只要自身权力愈大,便愈不会被远嫁他国。只要自己始终未嫁,这户部便就永远是她的依傍。 全大华能与她李漟抗衡之人,屈指可数。父皇、母后、左相,此三人乃是她最为忌惮者。偏偏父皇于此时昏厥,太子以监国之名整肃户部,她确也难以置喙,更何况母后还在背后默许太子这等行径,当真令她恼怒不已。 “赵国公!户部财政紧绌,如今又遭稽查,本宫唯能确保全力以赴,至于其他不可抗力,尚望诸位同僚稍加体谅!” 李漟此语,算是总结陈词,然其内心却早已冰冷彻骨。 三皇子李泽见李漟的户部已然表态,他身为兵部侍郎,兵部的实际掌权之人,径直道:“赵国公,我兵部实有难处,七日募兵两万简直难于登天!此刻我一缺钱财,二缺人手,委实难以完成!” 太子闻言冷笑不止,他虽与李漟争权,可再怎么争她都是孤的长姐,你李泽又是个什么东西?李沛之死尚未令尔等庶皇子认清现实?如今全大华仅存你一名庶皇子,你不思如何苟全保身,竟敢与我等嫡亲争竞,当真是不知死活。 思及此处,太子亦不复客气,寒声道:“李泽!值此大华危难之际,你莫非畏难怯战?皇姐已然应允户部全力支持兵部募兵,你怎会缺钱?再者,兵部乃六部之中官吏数量仅次于户部的六部衙署,又怎会缺人?” 李泽冷眼旁观太子言罢,反驳道:“我为何缺人,太子难道不知?御史台六察司这四日来清查了我兵部多少人?大理寺拘捕了我兵部多少人?太子当真不知?” “哼!李泽,你这个兵部侍郎当得好呀!属下虚报兵额、隐瞒减员、吞食空饷,兵器更新记录前后矛盾,你还有脸在此叫苦?孤明言相告,此刻六察司正在核查兵部往年城池营寨维护修建支出,一旦被孤查出端倪!看你还有何话说!” 李泷怒声呵斥。 太子心中更是愤懑难平,若非父皇看重李泽勇武,一路拔擢他至兵部侍郎,就凭他这冲动莽撞之性,我有万千法门置他于死地。 在太子心中,能称得上对手和威胁的,唯有李泌与李溢,李泌声名最盛,李溢阴柔伪善,二人皆为嫡亲皇子,亦皆受父皇母后宠爱,其余众人皆不足为虑。 在太子看来,长姐李漟迟早要嫁作他人妇,只要自己不过于张狂紧逼,长姐亦不会与他彻底决裂。三姐李潆虽手握内卫重权,然三姐最为顾家,亦最宠溺兄弟,唯听命于父皇,从不参与争储之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余诸女,四姐李淳早已嫁人,每日唯知聚敛钱财,别无所好。五妹李淽,愚笨不堪。六妹李清,乃铁杆太子党。七妹李溟,戍守南疆多年,除每年除夕返京团聚外,同发配边陲无异。八妹李泠,浪迹江湖,一心只想成为什么武林盟主,对争储之事毫无兴致。 九妹李渔已为辽国太子妃。十妹李澈自幼体弱多病,母后生育之时险些母女双亡,后被青云真人携去修行续命,他已多年未见其身影。 <注解:嫡公主,也就是太子李泷的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只有嫡长公主李漟、三公主李潆、九公主李渔、十公主李澈。其余公主皆非皇后所生。> 综合考量,他李泽委实愚笨至极,凭什么与我这太子相争? 李泽眉头紧锁,继而阴恻恻道:“看来太子知晓甚详嘛!那我便要问了,太子所言可有凭证?若有,为何大理寺迟迟不审?想要拖延至何时?直至东宫之人尽数入据兵部么?” “混账!” 太子暴喝一声,猛力拍击案几,双眸凝视李泽,杀意腾腾。 “好了!值此国难,诸位切勿再争吵不休,当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此乃首要之事!本国公提醒诸位,梁国公明令中枢,若有乱国者,定斩不赦!梁国公手持御赐湛泸剑,若国有大乱,梁国公可持此剑扶危济困,监国摄政,祸国者无论鱼龙皆可不问即斩!” 赵国公陈群冷声警示,见众人皆不再言语,继而又道:“且论抽兵之事,可有难处?” 枢密使高耿闻言,当即道:“此事枢密院并无异议,就当下处境而言,此乃最为妥善之法,既能护佑皇城安全,又可抽调出足量精锐卫兵,待潘殿帅抵达北地,新兵自会陆续填补,此乃眼下唯一可行之策。” 赵国公陈群微微颔首,他虽对梁国公诸多政见难以认同。却也明白,梁国公此数条相令确系最为妥帖之抉择,无论抽兵之法抑或选帅潘仲询,皆属上乘。之所以公议,便是要传谕各方,莫要横生龃龉。 太子见众人皆无异议,悠悠道:“赵国公,孤以为野利遇乞二十万大军进逼庆州,仅三万一千五百禁军卫与后续两万新兵,总计不足六万之众,即便守城,恐亦力有未逮。” “太子可有募兵良策?” 陈群面露疑惑。 李泷闻言摇首,继而直言:“孤思忖既然金吾卫可抽调,那监门卫为何不可调出一万人?现今拱卫长安者有羽林卫三万人,除去左相抽调的禁卫兵,龙骧卫尚有两万五千人,金吾卫余一万人,千牛卫满编四万人,皇城常驻一万。此刻唯有监门卫尚可再抽一万人!” 太子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神色各异,心中思绪纷纭。 羽林卫三万人系长安卫戍部队,任何时刻皆不可擅离长安。龙骧卫乃皇帝亲军,皇帝昏迷后,仅授权左相可调度,且左相亦仅抽调四营,以保龙骧卫人数仍可守护皇城大内。 金吾卫满编两万,平日主司长安治安巡逻,抽调一万亦属常理。千牛卫乃皇帝仪仗部队,肩负皇帝出行安全与仪仗威严之责,为守卫皇室宗亲的最后依仗,此两万人皆为世兵,对皇帝忠心耿耿,绝难调动。 然监门卫的两万人乃是守卫皇宫宫门之禁兵卫。皇宫九门,殿前司守皇宫东南西北四门,其余五门皆由监门卫值守。太子欲调动监门卫,究竟是何居心? 李泽闻言,冷笑嘲讽:“太子是否过于急切了些?” 李泷双眉微蹙,神色平静:“你此言何意?” “并无他意!监门卫调走,太子欲令何人守卫宫门?东宫卫率么?” 李泽笑意中满是讥讽。 “一万监门卫加一万殿前司不足以守卫皇宫九门?” 太子反问道。 “皇姐!你意下如何?” 李泽望向李漟,质问道。 李漟深深看了太子一眼,而后道:“本宫不通军事,赵国公与高枢密定夺便是。” 赵国公陈群与枢密使高耿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 太子见状,轻声笑道:“诸位是否太过审慎了?此刻皇城周遭兵力几何?近十万之众,孤实难明了诸位所惧为何!禁军卫不同于新兵,多一万少一万差异甚巨,此一万监门卫一人带领两名新兵,便可迅速武装起两万新军。于这存亡之际,能快速形成战力迎敌,难道不应是吾等优先考量之事么?” 赵国公陈群深深注视太子良久,想起皇后于未央宫前那深深一拜,沉思片刻后道:“太子监国摄政,自当由你做主!” 高耿见太子目光投来,淡笑:“禁军卫不归咱枢密院管辖!” 李泷见此,微笑道:“既如此,便令监门卫大将军黎绀弩随军北上,原监门卫副指挥张道藩暂行将军之职,守卫皇城五门。” 众人皆沉默无言,太子示意一旁中书舍人将早已书写完备的任令取来,亲手加盖印玺,而后朗声道:“值此国难,望诸位能同心同德,摒弃前嫌,共克时艰!” 众人齐声应喏,随后纷纷退出政事堂。 李泷见李漟仍伫立原地,疑惑道:“皇姐有事?” 李漟玉容凝肃,蛾眉微蹙,幽思良久,终是启唇,吐字如珠落玉盘,却声声含威:“小弟!莫要行差踏错,你非孤身只影,你身后还有母后!” 李泷浅笑摇头:“姐,你未免高看我了,一万监门卫而已,我又能何为?” 李漟长叹一声:“有这般急切的必要么?” 李泷默默整理书案上的奏折,缄口不语。 李漟见此,冷哼一声:“蛟化龙,必吟。兴云雨,声传四野,天下咸知。水龙吟则百兽觉,乱云塞途,水潦兴波,克成者鲜矣。” 言罢,转身款步向未央宫走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小茴香 长安接连数日风清日暖,小阳春悠悠日久,大有秋日夏候之象,太子监国已至五日。 李漟行于皇宫甬道,瞧着这反常物候,心底愈发躁乱。 自昨日政事堂议事起,她便觉事有蹊跷。赵国公陈群素有 “灵枢隐囊” 之名,心思缜密深不可测,岂会瞧不出太子的筹谋?还有那枢密使高耿,朝堂之上的笑面夜叉,怎会任由太子肆意妄为? 太子昨日提议,绝非仅仅调走一万监门卫那般简单。他不单将监门卫大将军黎绀弩调离京城,更把原本监门卫四号的张道藩径直拔擢为监门卫二号,如此一来,无异于彻底掌控监门卫。 殿前司所守宫门乃皇宫正四门,平常非重大朝仪,仅开南门宣德门一门,其余三门皆紧闭落锁。监门卫与殿前司不同,其所守皆为日常进出通道,这便意味着太子基本把控了皇宫的全部进出要道。 李漟满心疑窦,是以昨日才刚踏出政事堂,便直奔未央宫探视父皇病情。她心中只明白,太子这般急切行事,绝非仅仅为了站稳脚跟,如此行径,一旦父皇苏醒,太子之位定然难保。 可母后、赵国公、枢密使高耿俱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为何任由他这般行事?难道父皇当真醒不过来了?此乃她昨日最为忧心之事。待她赶到未央宫时,却见唯有母后一人侍奉父皇左右,李漟每日皆来探视父皇情形,日日皆是母后与父皇二人独处。她天生七窍玲珑,岂会不知这是母后有意为之。 纵然如此,昨日她仍强自镇定,与母后如常交谈,确认父皇并无大碍后,方才安然离去。 离去之后,她即刻召集心腹幕僚,共商其中隐情。所得结论却令她愈感惊心,愈觉惶恐。母后为何如此急切?究竟是何事致使父皇母后走到如今这般境地? 今日一早,她得到消息,长安城中盛传父皇因中路战败,已萌生禅让之意。一时间,中路战败、父皇晕厥等诸多消息传得满城风雨,整个长安城人心惶惶。 李漟心下了然,知晓这是母后与太子已然动手了。 思及此处,李漟长叹一声,抬眼望向天空那刺目骄阳,喃喃低语:“晴光煦煦,无使云兴,纵蛟乘时,难赴沧溟!” 正思忖间,李漟已行至未央宫。此次她特意更易时辰前来,凤眸瞥见数个暗处内侍,冷哼一声,身后内卫一拥而上,将其悉数擒获。 这些内卫乃是三妹北上前特意留给她的护卫,个个皆是内卫中的翘楚。今日她李漟定要弄清楚这皇宫之中究竟有何事瞒着她这位嫡长公主。 李漟瞧也不瞧内侍一眼,面容冷峻,道:“伺君之隙,瞻望宫闱!全部杖毙!” 言罢,见内卫想要将人拉去别处,凤眸登时一寒,厉声怒喝道:“去哪?就在这!” 这声音饱含愤怒,嫡长公主的威严展露无遗,直压得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内卫们相视一眼,拖拽着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内侍至未央宫前空地,抄起板子便狠狠抽打起来。 “素心来啦!为何发这般大火?” 皇后从未央宫走出,微笑着问询。 李漟朝皇后盈盈行礼,见内卫停了廷杖,凤眸之中寒意更甚,冷冷道:“承春不在,本宫便指使不动你们了?” 内卫闻言,心下一狠,再不瞧皇后一眼,重新抡起棍子,此次更是暗中贯注内劲,一心要打死这几个不长眼的蠢货。 皇后冷冷注视着这一切,待见内卫将她安排的内侍打死,轻声问道:“气消了?” 李漟缄口不语,见御医庞审元从未央宫走出,寒声道:“站住!” 庞审元闻言望向皇后,皇后微微摆手,庞审元不敢逗留,朝李漟行礼后快速转身离去。 李漟凤眸一凛,抽出腰间匕首便朝庞审元走去。 皇后疾步上前,一把扣住李漟手腕,寒声道:“李素心!你想干什么?” “请皇后称呼本宫为长公主!” 李漟高声喊道,全身微微颤抖,凤眸圆睁,那模样令皇后亦为之一怔。 “干什么!跟你娘耍脾气?” 皇后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自己最为喜爱的女儿如此模样,没好气的笑骂出声。 李漟听皇后如此言语,全身气势陡然弱了几分,抿着嘴唇,恰似一个赌气孩童般怒视着皇后。 皇后掩口轻笑,白了她一眼:“你这死丫头!十岁尚缠着娘讨奶吃,如今翅膀硬了?竟敢跟你娘瞪眼了?” 李漟闻言,顿时没了脾气,轻哼一声,转头以示不满。 “死丫头!还和小时候一般倔!” 皇后瞪了她一眼,转身示意她跟上自己。 李漟无奈,她这娘亲自幼对自己最为宠溺。民间皆言,父母多宠幼子,可她这娘亲偏是最疼自己这长女。大抵是生自己之时,母后尚非皇后之故。那时她已记事,深切体会到母亲的艰辛不易,母后许是自觉亏欠于她,故而才这般宠爱。 整个皇家之中,若论恩宠,李漟与李潆可谓独得万千宠爱。皇帝最疼李潆,皇后最宠李漟。李漟心中明白,皇后是认为李漟最似年轻时候的自己,方会如此宠爱。也正因如此,皇子皇女皆忌惮李漟与李潆,二人不但手握重权,更深受帝后喜爱,自无人敢轻易招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漟默默无言,随着皇后穿廊过殿,终在尚食局前停步。 皇后转身,问道:“用膳了么?” 李漟摇头。 皇后不再言语,径直走入一间厨房,田令孜抢在皇后之前,将屋内众人尽皆逐出,自身则于尚食局外亲自把守,眼神阴冷森寒。 李漟不明皇后何意,跟随她步入厨房,刚一踏入,便见皇后正欲和面,疑惑道:“母后欲食何物,遣宫人烹制便是!何苦亲自动手?” 皇后不答,将桌上茴香递给她,示意她摘捡,自己则一边和面一边道:“咱娘俩多久未曾单独用膳了?” 李漟聪慧过人,岂会不知皇后心意,咬着嘴唇低声道:“女儿自于户部行走伊始,便甚少与母亲单独进膳了!” 皇后浅笑,幽幽长叹一声:“是啊!你们皆已长大,哪还有闲暇陪伴娘亲呀!” 李漟寻了矮凳坐下,垂首摘捡茴香,一语不发。 皇后见状,悠悠道:“你那时几岁来着?” “三岁!” “对!是三岁。那天也不知怎么了,你哭闹不休,定要食角子(饺子),还非要茴香馅的,也不知你一个三岁稚童,从何知晓茴香。娘那时还是兰妃,在你外公与父皇之间备受煎熬,那日被你一闹,一时恼怒,打了你一巴掌!你可怨恨娘亲?” 皇后眼眸低垂,不去瞧李漟眼睛,只是不停揉面。 “娘~!我早忘却了!” 李漟亦是低头,声音略带沙哑。 “娘打你后不久,你父皇便发觉了你外公的谋划。自那日后,娘便没了爹!你亦再未庆贺过生辰!” 皇后轻咳数声,抬眸望向双肩颤抖的女儿。 又道:“那日生辰,娘今日为你补上,好吗?” 李漟哽咽难言,喉咙数次滚动亦未发声,终只是不住点头。 皇后长叹一声:“素心,娘知你一直记挂此事!娘也时常梦及那日情景,今日是你的生辰,依旧只有咱们娘俩儿。我记得那晚,骤降大雨,你于床上盼娘归来。饿得肚腹咕咕作响,娘亦整日未进饮食,窗外雷声阵阵,你抱着娘便这般硬捱了一晚上。” 李漟闻言,也想起那日情形。那晚,娘亲满心苦楚无人倾诉,只能抱着自己不停讲故事,所言内容繁杂无序,亦会前言不搭后语。李漟记忆力极佳,虽母亲当时只是提及这人那人,可待她长大后忆起当日母亲言语,以她的聪慧和手段,很快就明白了当年母亲所言何人,所说何事。 “娘!事情当真已至这般境地了么?我们一家人就不能好好的吗?若是承春在家,她肯定会伤心死!” 皇后轻轻摇头,叹道:“你谢姨娘传信,在扬州发现了那孩子!” 李漟瞳孔骤缩,惊惶抬首望向皇后。 皇后微笑着继续醒面,拿过李漟手中茴香,置于水盆中反复清洗后,操起菜刀切了起来。菜刀于木板上不停敲击,令李漟仿若重归三岁生辰那日。 “他被人救走了!” “父皇?” 李漟脱口而出。 皇后沉默不语,菜刀剁击菜板,切割茴香之声交织,于这狭小厨房中显得格外凛冽刺耳。 “娘!即便如此,也不必这般行事呀!女儿与承春有的是手段,待杨炯归来,承春嫁入相府,咱们难道还怕他一条泥鳅不成?” 李漟恨恨道。 “傻姑娘!你可曾想过,为何你父皇一出事,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便能第一时间获讯,且有所动作?” 皇后寒声道。 “内卫?” 皇后摇头:“不全对!其实我早已知晓此事,只是多年来一直未能寻得那孩子罢了!你父皇既然当年便开始谋划,这便表明他始终防备着咱们。” 言至此处,皇后自嘲一笑:“你外公说得没错!咱们身上流着前梁皇室血脉,他又怎会真心信咱?” “娘!多年来,我们兄弟姐妹虽偶有龃龉,但皆乃真龙真凤,他一条臭泥鳅也敢妄图化龙?” 李漟怒声道。 皇后用力剁了几下菜板,轻笑道:“你们并不了解你父皇!虽说我与他感情甚笃,但感情归感情,君臣归君臣。他欲摆脱咱们宗室,便只能暗中育龙。 傻姑娘,你父皇虽疼爱你们,可你们手中权势大多是为制衡泷儿和宗室方才如此放权。料想不久之后,那孩子便会现身朝堂,届时你与承春多年心血恐要为他作了嫁衣。 你们皆是娘的孩子,咱们天生贵胄,娘岂能眼睁睁看那泥鳅屠龙欺凤?” 李漟望向皇后,久久无言。 皇后异常平静,调好茴香馅,取出醒好的面,将擀面杖递与李漟,浅笑道:“你是长姐,不可欺负弟弟。” 李漟迎上皇后那灼灼目光。良久,终是接过擀面杖,擀起了面皮。 皇后释然一笑,拿起一张李漟擀好的面皮,悠悠道:“你父皇呀!是父亲,亦是皇帝,有些事身不由己,有些事却着实伤人。我是你们母亲,亦是皇后,更是宗室之主,要思虑颇多,要权衡万千,你莫要恼娘!” 李漟默默点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唉~!生于皇家便是这般,你外公用全族性命才保全了咱们母子与泷儿,我不能眼看着宗室被你父皇铲除而无动于衷。” 言罢,见面板上几滴泪水氤湿成圆,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头:“傻丫头,你父皇无恙,后日便能苏醒!” 李漟抬眸,泪眼汪汪的看向皇后。 皇后浅笑,转身将包好的角子下锅,悠然道:“你娘岂会那般愚笨?弑君之名可不能扣于泷儿头上,他要走正途,立大义!不然你以为赵国公为何帮助咱们?” “可他掌控了监门卫!如今王家四处散播父皇欲禅让的消息!娘,如此逼宫是否太过草率?” 李漟满脸疑惑。 皇后静望升腾而起的水汽,眼神晦暗难明:“大华十二位国公,娘皆相识,相熟者有七位,世交者三位,可托孤者一位。” “这七位之中,唯有韩国公、定国公与隋国公态度不明,其余诸人娘皆可游说。” “娘!梁国公也应允了?” 皇后轻笑:“你终究小觑了我与你谢姨娘的情谊!可知为何左相仅发相令,人却迟迟未归?” 李漟闻言一惊,旋即道:“相府也赞同母后的谋划?” 皇后摇头:“你谢姨娘随消息送来一枚水波青云佩,意为相府只帮泷儿行云布水七日,七日之内能否化龙入海,全凭咱们自家本事。” 李漟眸光闪烁,低声道:“今日已是第五日了!” 皇后揭开锅盖,捞出两碗饺子,将一碗递与李漟,自己亦端起一碗,拉着她坐于门口,轻笑道:“莫急,蛟龙欲入海,无水可不行!” 言罢,抬眸望天,乌云蔽空,风起云涌,正是暴雨将至之兆。 李漟拨弄碗中角子,默默无语。 皇后宠溺地搂抱住李漟,恰似那日风雨交加的夜晚,无比郑重道:“小茴香,祝生,无忧!” 贺毕,风兴云蒸,驱雷掣电,沱若倾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0章 道士下山 长安城朱雀门,一女道手擎油纸伞,静静伫立,凝视着嬷嬷与城卫兵交谈。 她心中满是疑惑,自己于黄庭观潜心修行,师父却无端命她下山归家。屈指算来,已近十载未踏足长安,往昔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念及此处,不禁微嗔,暗忖师父定是厌烦自己纠缠,那雷法秘传,屡屡推诿搪塞,恐是他根本就未得真传。 “哼!待我回去,定要戳穿你这谎言,叫你还跟我吹嘘会什么雷法!还掌心雷驱鬼,骗我小孩子吗!” 女道心中恨恨想道。 俄顷,嬷嬷折返,轻声道:“公主,咱们进城吧。” 女道秀眉一蹙,嗔怪道:“嬷嬷,说了多少次,你要叫我上清真人!我是上清祖师亲允的弟子,前些日子祖师还托梦给我,生怕我离山而去,众祖师都盼我光大祖庭呢。”李澈清澈眼眸中波光闪动,满是不悦。 嬷嬷引着女道步入长安城,含笑道:“公主,你这上清真人的名号真是祖师所授?” 女道闻言,大眼睛里罕见地掠过一抹羞赧,却仍倔强道:“哼!我师父首肯的。他说我是上清派有史以来最聪慧的女冠,若祖师不许,那我们师徒俩便另立山门,名号我都已想好,就叫打清派,专与上清派作对!” 嬷嬷忍俊不禁,看着这自幼带大的公主,眼神里满是宠溺:“还不是公主把青云真人缠得无法,放眼整个大华道门,也唯有您敢僭用祖师道号。” 女道微微紧了紧身后背负的长剑,笑道:“祖师说了,只要我不离去,他们便允我自称上清真人,下山前祖师都托梦答应了。” 嬷嬷无奈摇头,对公主所言全然不信,自己半生江湖阅历,从未听闻有人日日梦及祖师之事,只当是公主孩子气发作。 此时雨势如注,长安大街行人寥寥。 老嬷嬷望着眼前这位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公主,心中怜爱之意油然而生。想当年,小姐诞下这十公主时,因难产险象环生,虽母女皆保平安,然两人自此都落下了病根。每至阴雨天,小姐便腹痛难忍。这皇家小公主,自幼体弱多病,日夜啼哭不止,明眼人皆能瞧出,此女恐要夭折。帝后为此忧心忡忡,广召天下名医,却皆束手无策。 或许是天可怜见,道门前来觐见求封,上清第十二代掌教青云真人夸下海口,称能为小公主续命,条件却是要带至上清祖庭黄庭观修行十载。 光阴飞逝,如今终是学成下山。嬷嬷心中暗自叹息,瞧着十公主李澈一身行头,真可谓上清派的掌上明珠。也难怪公主会言上清祖师怕她离去。她这一身装束,件件皆非凡品,简直似要将上清祖庭搬空。 但见公主背上负着景震、含章双剑,一为铁剑,一为木剑。景震剑乃初代祖师开山之器,汇聚阴阳灵秀,锋芒所向,无坚不摧。传闻初代祖师魏华存曾仗此剑,剿灭盗匪逾百,涤荡莲花山邪秽,方始开创祖庭。那木剑含章更是传奇,乃三代祖师许谧随身符剑,传说是天官赐福之物,佩之可上通神明,下斩鬼魅,百邪不侵。 老嬷嬷对此深信不疑,想当年十公主尚在襁褓,便喜爱抱着含章木剑安睡,自此夜啼之症竟全然消失,此事连她这久经生死之人亦觉诧异。而后公主身体日渐康健,嬷嬷方觉宽慰,自觉未负小姐所托。 思绪及此,嬷嬷轻轻抚平李澈被风吹皱的上清法服,心中苦笑不迭,哪有这般宠溺公主之人。上清法服平日皆供奉于祖师堂,若非重大法会,绝难着身,即便是青云真人这代掌教,亦鲜少有机会穿戴,如今却全被公主携来,估计是青云真人是真怕公主一去不返,若是那样,上清祖庭便要迁至皇宫喽。更莫提她背后包裹中的黄庭莲花紫金冠与五岳真形图,青云真人当真是慷慨至极。公主若真不回莲花山,上清祖师可真要日日托梦纠缠喽。 也无怪乎青云真人对公主疼惜有加,李澈似与上清派有天定之缘。方及三岁,上清诸般符咒已然认全,毫无错漏;五岁之际,上清派几部经籍,便能倒背如流,仿若宿慧在身。 至于上清派的绝学,上清决掌与巽风剑法,李澈亦是研习精熟,运用自如,种种精妙之处,皆已深植于心。似这般天赋异禀、灵慧天成的弟子,实乃万中无一,即便是遍寻天下诸派,亦难觅其二。上清派得此佳徒,真乃天赐之福,若置于他门别派,亦必成稀世之珍宝,受万千瞩目。 二人行行复行行,渐至廊桥。李澈明眸忽闪,瞥见桥下有一道士正于桥中避雨。她耳力极佳,隐隐听闻那道士喃喃自语:“乾阳失御,坤阴乖舛,心宿光彰,社稷倾危,国祚衰微,离乱渊薮之兆呀。” 李澈听得真切,清冷双眸中寒意顿生,娇叱一声,反手抽出身后含章木符剑,身形如电,直扑桥下,剑指老道:“你竟敢咒我父母!谮我家国!我宰了你个疯道人!” 林庚白抬眼望去,只见这女子额圆若璧,紫微星耀,眉如凤羽,威凛暗藏,目若辰星,聪慧尽蕴其中。鼻挺如悬胆,尊贵尽显,唇若樱珠,风姿绰约。面如满月,华彩照人,耳似明珠,福泽深厚。瞧此天颜,定是天皇贵胄无疑,只是这一身道门超凡气韵,却是从何而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自疑惑间,突闻李澈之言,又见她身着青白上清法服,不禁惊诧道:“你是上清派的女冠?” 李澈冷哼一声:“还有些眼力!看你这莲花冠,你是清微派的道人?” 言罢,目光扫过林庚白莲花冠的花瓣数目,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辈分倒是不低!” 林庚白心中惊诧莫名,暗自思忖这姑娘莫非便是青云老道收的得意弟子?瞧她这身行头,难道当真与上清祖师有何渊源?心念电转,林庚白强作笑颜:“姑娘,你我皆是道门中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贫道与青云真人尚有旧交,这般行事,恐伤和气。” 李澈清澈眼眸中波光流转,微微眯眼,冷哼道:“谁与你有旧?你们清微派整日招摇撞骗,可曾做过一件合乎道门身份之事?” 林庚白闻言,双眉一皱,冷笑道:“姑娘,贫道念你年幼,本不想与你计较,可你如此辱没清微派,莫不是以为我清微派软弱可欺?” “你咒我父母!还敢妄称长辈!既然你想倚老卖老,本姑娘便让你知晓厉害!” 李澈怒哼一声,探手接过嬷嬷背后包裹,从中取出一个木盒,开启之后,取出上清信物黄庭莲花紫金冠,径直戴于自己头顶。 “比辈分!你比呀!”李澈讥讽连连。 林庚白见状大怒:“青云老道莫不是疯了,上清祖师冠竟交予你这小娃娃!” 李澈咬牙切齿,大声道:“你先咒我父母,此刻又辱我师父!本姑娘定要砸了你这摊子!” 言罢,左手结天官手印,右手施展巽风剑法,如疾风骤雨般直扑林庚白。 林庚白见此,瞳孔骤缩,心中暗惊,此女竟是灵慧双心,上清绝学竟能各自施展,毫不相扰,且观其招式,已然登堂入室,自己绝不是她敌手。 当下不敢怠慢,抄起幡杆,脚踏八卦,身走七星,险之又险地避开李澈当胸一击天官印,随即顺势翻身,挑偏李澈刺来的木剑,而后转身,如脱兔般奔入雨幕,边跑边吼:“贫道不和你这小辈计较!” 李澈气得直跺脚,大声道:“你且等着,我定要打上你们清微祖庭!” 言罢,转身欲砸其摊位,却见地上唯有一张卦布,再无他物。终是冷哼一声,缓缓收回含章木剑。心中暗自咒骂:“若非师父曾言卦布是清微道人的颜面,本姑娘定要将其撕得粉碎!” 嬷嬷瞧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好笑,她深知公主只是使小性子,若真动了杀念,只需祭出景震剑,以公主之能,十个林庚白亦非敌手,岂能容他逃脱。 “公主,清微派多是些巧言令色之徒,青云真人最是瞧不上他们。整日只知为人算卦批命,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小善不为,只行大善。公主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嬷嬷轻声劝慰。 李澈轻哼一声,撑开油纸伞,一语不发,径向皇宫行去。 行至宣德门,李澈见一女子正欲入宫,心中起疑,转头问向嬷嬷:“嬷嬷,她是嫔妃?” 老嬷嬷眯眼透过雨幕细细打量,待看清后低声道:“是大公主!宸妃之女!” 李澈微微点头,眼见那人步入皇宫,她复又抬头,望向嬷嬷常提及的自己的家。她曾预想皇宫定是宏伟壮观,然此刻亲眼所见,其规模之大仍远超想象。自己如今连父母模样皆已模糊,更遑论其他皇亲国戚。 嬷嬷亦不多言,径直亮出皇后凤令,引着李澈踏入宣德门。 “嬷嬷,师父为何赶我下山?” 李澈漫步于皇宫甬道之上,望着这陌生而又广袤的宫室,轻声问道。 老嬷嬷沉默良久,方缓缓道:“凤凰终须栖梧,在外漂泊久矣,总归要归家的。” 李澈闻言,默默无语,只是微微紧了紧身后双剑,低声道:“我需早归,祖师堂无人打扫,老头们又该生气了。” “嗯,早归也好。” 老嬷嬷轻声应道。 她深知公主心思,离家十载,身边相伴之人唯有自己与青云真人,每日不是诵经便是练武。于公主心中,对父母之情颇为淡薄,如今被青云真人赶下山来,即将面见身为帝后的双亲,这般近乡情怯的焦虑,嬷嬷唯有以轻声抚慰。 未几,已至澈霞殿。 李澈遥见殿门上方 “澈霞殿” 三字,再瞧那楹联:林虚星华映,水澈霞光净。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此处便是自己居所? 正思忖间,抬眸见殿门处一美妇人红装盛裹,引颈而望。四目相对,那人急步冲入雨幕,紧紧握住李澈的手,数次欲言又止,良久,方低声道:“可是我的澈儿?” 李澈心中慌乱,清澈眼眸中满是无措,求助般望向嬷嬷。老嬷嬷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低声道:“公主,此乃皇后,您的生母!” 言罢,屈膝跪地,高声道:“小姐,老奴幸不辱命,已将公主平安带回!” 皇后急忙扶起老嬷嬷,拉着二人步入澈霞殿。 皇后见到这朝思暮想的小女儿,眼中满是慈爱,拉着李澈的手,细细端详,似要将这十年未见的女儿模样一次性看个够:“真好!真好!眉眼像娘,嘴唇像你父皇!真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澈望着眼前生母,心中五味杂陈,虽明知眼前之人便是娘亲,然那一声 “娘” 却如何也难以出口,她亦不知自己究竟怎了,只觉心中懊恼,暗责自己当真是个无情之人。 皇后瞧出她心中所想,轻轻拉起她,与她拉开些许距离,原地轻摆几下红裙摆,柔声道:“澈儿,那日于宣德门前娘将你托付给青云真人,便是身着此件红裙,你可还记得?” 李澈心中想说自己彼时不过襁褓婴儿,如何能记得,然对上皇后那满含期待的眼神,终是低声道:“记得。” 皇后闻言,满心欢喜,威严尽失,仿若稚童般雀跃不已。她拉着李澈的手,重新审视打量,似欲将这十年缺失的时光于此刻补回:“我的澈儿受苦了!” 李澈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苦,师父待我极好,祖师亦常于梦中相慰,他们都喜欢我。”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皇后连声应道。 李澈本就不善言辞,见皇后这般亲昵,只觉浑身不自在,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皇后心思剔透,岂会不知李澈心思,对此她也不恼,只觉心中愧疚,又道:“澈儿可有想吃之物?娘给你做。” “不必劳烦,我对饮食并不挑剔。” 李澈连忙推辞。 皇后浅笑道:“既如此,便由娘来做主,你刚归家,吃面吧,吃面寓意甚好。” 李澈轻轻点头,低应一声。皇后拉着李澈之手,始终未曾松开,拉着她步入内堂,声音略带哽咽,喃喃自语:“我的小凤凰平安归巢啦,真好!” 李澈虽不见皇后面容,然耳力过人,听闻这略带哭腔之语,心中莫名一酸,低声道:“我想吃长寿面,我还从未吃过。” 皇后身躯一僵,心中酸楚难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终是化为不住点头。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1章 遏云止雨 子夜时分,皇后与李澈并肩坐于钦天监的观星台上,目光穿透那如织雨幕,仿若思绪飘远,愣愣出神。 “澈儿!此刻大雨方歇,你缘何来此?” 皇后回神问道,语中满是疑惑。 李澈双眸凝视着那深邃漆黑的夜空良久,方道:“我在途中遇一疯癫道人,说了些胡话,我想来此验证一番。” 皇后听闻,嘴角泛起一抹轻笑:“你会观星之术?本宫可从未听闻上清派以命理见长。” 李澈转头,神色平静,回应道:“上清派印剑双绝,于命理一道,我只知皮毛。” “那疯道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竟令你如此挂怀?” 皇后好奇心起,再度追问。 李澈却沉默良久,继而展颜一笑:“许是我多心,实无什么大事。” 皇后见状,也不再追问,只轻轻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明日,本宫带你去见父皇,他前几日被军情气得昏厥,料想不久便会苏醒,他见了你,定会满心欢喜。” 李澈微微点头,未发一言。 皇后又沉默半晌,目光触及她那清澈眼眸,心中忽生愧疚之意,幽幽叹道:“澈儿,你可曾怪娘?” 李澈未有丝毫迟疑,摇头道:“我在莲花山过得很好。祖师们皆对孩儿疼爱有加,孩儿还需早日回去,他们还盼着孩儿能光大祖庭呢。” 皇后闻此,心中一阵刺痛。她深知,自己的澈儿本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奈何自幼便远离父母,于那山上苦苦修行,身为母亲,此中苦楚,实难言说。且她亦能清晰感知,李澈与自己颇为疏远,相较而言,竟似与那嬷嬷更为亲近。每次与自己交谈,皆是自己先开口相问,她才有所回应。 如今见她所言皆为上清派,皇后长叹一声,道:“也罢!你不在这皇宫之中,或许亦是一种福气。只是,你需答应娘,待你父皇病情好转之后再回山,可行?” 李澈沉思良久,终是点头应允。 皇后将这小女儿轻轻搂入怀中,笑问道:“你常提及祖师,难道你当真见过他们?” 李澈闻言,眼眸骤亮,神色认真至极:“孩儿确曾见过!他们时常入我梦中探望。他们皆甚好,唯有初代祖师,性子颇为严厉,总是呵斥于我!” 皇后浅笑,又问道:“他因何斥你?” “哼!他总是命我背诵那《上清大洞真经》!” 李澈想起梦中初代祖师训诫自己的模样,不禁气鼓鼓道。 “你不会背么?” 李澈转头,压低声音道:“我与您说,您万不可告知他人。” 皇后郑重点头,神色庄重,仿若即将聆听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一般。 李澈见皇后如此郑重,遂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其实孩儿五岁时便能背诵。只是那初代祖师,在梦中总是欺负孩儿,往昔曾命我背《黄庭经》,若记不起来,便会训斥于我。他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孩儿自是不愿为他背诵。还有,每次为祖师们上香,孩儿总是最后才为他上香,定将他气得不轻!” 皇后听闻,宠溺地轻戳她额头几下,笑骂道:“待你回山之后,可不许再如此了。他亦是为你好,你这般行径,他日后如何面对其他祖师?” 李澈撅起小嘴,低声嘟囔:“谁让他欺负我。我初次梦见之人便是他,他一见面便命我磕头,整日不是命我背经书,便是考我符咒,我已背了整整一日,连睡觉也被他搅得不安宁。” 皇后瞧着她这副模样,心底不禁泛起一丝笑意,暗忖这脾性定是传于自己无疑,和她那三个姐姐一般,皆是执拗非常,认准之事便再难更改,倔强之意尽显于言行举止之间,真真是一脉相承的性子。 李澈见皇后只是微笑,以为她只当自己是小孩子胡言乱语,心中微恼,道:“您不信我能梦见祖师?” “娘信你。” 皇后神色郑重。 李澈满脸疑惑:“您莫要骗我。我师傅与嬷嬷皆不信孩儿之言,您为何却如此笃定?” 皇后爱怜地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天底下,哪有母亲不信女儿的道理?” 李澈凝视着皇后的双眸,似欲从中探寻这话的真伪。皇后亦不闪躲,眉眼含笑,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真能梦见他们!” “娘知晓。” “他们怕我不回莲花山,赠予我许多好东西。” 皇后轻笑:“娘已瞧见。皆是好物,你定要妥善保管,莫要辜负了他们对你的信任。” 李澈郑重点头,而后起身,神色坚定:“孩儿曾答应过他们要光大上清祖庭。我上清派定要击败正一派,成为道门魁首!” 皇后静静听完她这一番豪言壮语,竖起大拇指,赞道:“如此,你日后岂不是上清派最有出息的掌教?” “嗯!我师傅亦是这般说。” 李澈面露得意之色。 “好!娘支持你。待你成为道门魁首之日,娘前去观礼,为你助威撑势,让众人皆见识一下你这魁首的威仪!” 皇后仿若重回年少时行侠仗义的时光,与李澈一同畅想起那未来盛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澈眸光闪烁,认真道:“您可说话算数?” 皇后伸出手,正色道:“击掌为誓!” 李澈满心欢喜,与皇后击掌相庆,笑道:“先灭清微,再诛正一,唯我上清,道门称魁!” 皇后听闻她这孩子气的言语,莞尔一笑:“是否太过狠辣了些?要不,留他们一条生路?” “好像确有些狠了。那我上清派便网开一面,令他们做个小弟便是。” 李澈若有所思道。 皇后点头认可,畅想道:“也可让他们的掌教做个长老。如此,上清派岂不是愈发壮大?” 李澈那清澈眼眸陡然一亮,道:“对!上清派如今只有我与师父二人,想光大祖庭,自是不能人丁单薄。” “娘为你出了这般好主意,你如何报答娘?” 皇后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这小女儿问道。 李澈皱眉沉思,这皇宫广袤无垠,她身为皇后,似已无所或缺。思来想去,瞥见自己的挂剑绳,心下一横,抽出身后的含章木剑,递与皇后道:“此剑赠予您。这是我祖师的含章符剑,随身佩戴,可保无病无灾,邪祟难侵。” 皇后轻笑,摆手道:“你身子骨弱,娘不要。” “我身子不弱!” 李澈见皇后拒绝,恐她不信,竟于观星台上拔剑起舞。 皇后见这女儿,起手灵官印,身姿轻盈舒展,身形飘逸若仙,木剑挥动,仿若疾风,在观星台的雨棚之下肆意纵横。剑影交错间,时而似狂风席卷残叶,刚猛凌厉,仿若欲冲破那遮天雨幕;时而似弱柳随风摇曳,轻柔婉转,与风雨之声相互交融。 李澈目光澄澈如水,仿若于剑舞之中向神灵倾诉,与天地交感。间或有雨滴飞溅而来,又被剑风弹开。她以剑为魂,于风雨中低吟,雨气缭绕仿若谪仙下凡,尽显道家气韵风骨。 皇后见她舞毕,眼中满是自豪与钦佩,鼓掌叫好,双手拍红亦不自知。 李澈被皇后这般模样弄得微微羞赧,将含章木剑递与她道:“给您!我身子棒得很!” 皇后摇头,见李澈似要嗔怒,轻笑道:“这样吧!听闻你自号上清真人,不如也为娘取个道号?待日后你成了道门魁首,封娘做个外门长老,如何?” 李澈闻言一愣,摇头道:“晚辈不能为长辈取道号,师父知晓定会骂我。” 皇后点头表示理解,拉着她重新坐下,笑道:“那便等你成为道门魁首之时再取。道门有规矩,掌教辈分至高。你既为魁首,自是可为娘取道号。” “有这个规矩吗?” 李澈疑虑道。 “有。” “我未曾听师父说起过。” 皇后爱怜地将她搂入怀中,笑道:“娘说可以,那便可以,你切不可忘了这事。” “我上清真人言出必行!” “好姑娘!那娘便静候那一日到来。” 皇后笑得开怀,仿若岁月倒流,重归那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光。 二人一时无言,皇后抬眸望向那雨幕,喃喃道:“第六日了。” “啊?” 李澈满脸疑惑。 皇后摇头,拉起她走下观星台,嘱咐道:“早些歇息,明日娘带你去见你姐姐与父皇。” “嗯。” 李澈点头应承,随皇后身影一同没入那茫茫雨幕之中。 长安冰雪城最高处阁楼之中。 郑秋斜倚窗台,瞥了一眼进门的杨鲖,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杨鲖满脸堆笑,上前拉住她的手,讨好道:“郑姐姐莫要恼怒,实是夫人看得紧。若非如此,我岂会午夜时分出来见你?” “哼!你可知晓,如今太子监国,我爹在御史台已几近架空。三院两厅如今仅存台院与殿院,实权部门皆被太子掌控。我怎能不急?又怎能不气?” 郑秋怒声道。 <注:御史台分三院两厅:三院分别是台院、殿院、察院,两厅分别是主簿厅、检法厅。台院:负责对中央官员的行为进行监督和纠正。殿院:纠察百官在朝会、祭祀等重大仪式中的失仪行为。察院:实权部门,监察六部及中央各部门的工作失误,大事奏劾,小事举正。主簿厅:实权部门,掌御史台所有文书,内部监察御史台各官员,还能参与到刑事案件的预审。检法厅:实权部门,主要负责法律条文的梳理解读,审理刑事案件。> 杨鲖见郑秋真动了怒,眼珠一转,在她那光洁如玉的脸颊上猛地亲了一口,而后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郑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回过神后用力擦拭脸颊,大骂道:“你作死么?” 杨鲖见她竟敢骂自己,又凑上前欲再亲一口。吓得郑秋连连摆手,没好气道:“我怕了你了!你给我安分些!” “那你还生气吗?” 郑秋白了她一眼:“你能否庄重些!都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如孩童般胡闹!” “郑夫子所言极是!” 杨鲖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郑秋无语,暗自腹诽,难怪民间常说‘一榻伉俪,形神渐似’,这无赖模样,与杨炯简直如出一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莫要闹了!你到底帮不帮我?” 郑秋恨声道。 杨鲖拉着她坐下,正色道:“你当我这几日在相府养胎么?你让办的事我皆已办妥。李泽后日便会有所行动!” 郑秋眸光一凛,惊道:“你如何说服的李泽?” 杨鲖笑道:“他怎会轻信我这相府管事之言?我早在他身边安插了谍子。如今太子大肆打压兵部,他若再不反击,不久便会被太子架空。此时有人适时提出你那栽赃计划,于李泽而言,无异于救命稻草,纵使知晓风险,亦会放手一搏。” 郑秋沉默良久,而后道:“你这几日送来的情报,我思索良久。如今太子掌控了监门卫、三法司与御史台大部,我担心事情尚未起始,便会被太子镇压。” 杨鲖摇头,认真道:“此点你无需担忧。我已安排了风闻探子,皆是我的心腹。只要李泽那边有所动作,整个长安都会知晓太子要谋反!” “其他皇城禁军与太子可有联系?” 郑秋突然问道。 杨鲖闻言一愣,惊诧道:“你何意?你莫非担心太子真会谋反?” 郑秋沉默不语。 杨鲖见状,否定道:“绝无可能!如今皇城内外军队总计十万之众。龙骧卫乃皇帝亲军,千牛卫是宗室依仗,羽林卫大将军乃虢国公包毅,他怎会投靠太子?更莫说殿前司与金吾卫,皆是我相府亲信旧部,他凭什么造反?” 郑秋暗自盘算:“羽林卫三万人由虢国公包毅亲领,太子应该说不动这位开国国公。龙骧卫尚有两万五千人,乃皇帝亲军,向来只听命于皇帝,如今皇帝昏厥,仅授权左相可调动。金吾卫是相府亲故,太子调不动。千牛卫两万人,欲调动须得宗室首肯。如此算来,太子确仅监门卫一万人,确实如杨鮦所言毫无依仗。但愿是自己多虑了吧。” “左相何时归京?” 郑秋又问道。 杨鲖凝视郑秋那如水双眸良久,方道:“后日!” “呵!信不过我?” 郑秋见她这般模样,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杨鲖冷哼一声,嗔怪道:“信不过你,便不会告知于你。” 郑秋得意一笑,又问道:“听闻左相乘马车从苏州返京,按马车速度计算,至少需半月之久才可到京。怎会如此之快?” “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左相已与家臣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朝京城赶来,预计后日夜间便能抵达长安。” 杨鲖解释道。 郑秋凝眉:“走的是军递?” “嗯!换马不换人,若走金牌驿递,或许更快。” 郑秋点头,她知晓大华建国之初,在左相全力支持下,于全国建立驿递,专司情报与军情传递。数年间,因驿递的存在,内卫监察全国愈发得心应手,朝堂和地方上通下达再无阻隔,实乃善政。 要知道驿递分三种,分别是步递,常用于普通文书传递,可日行数十里。马递专送紧急文书,马匹多为军队挑剩之马,日行一二百里。急脚递多为良马,专递重大消息,可日行四百里。特别是急脚递中的金字牌急脚递速度最快,皆用宝马,可日行五百里。 此驿递制度并非仅建驿递、驱马奔驰那般简单,乃是结合全国路政、马政、军政等等一系列官政,设计极为繁复,若非如此,想要如此迅捷传递消息,无异于痴人说梦。 <注:驿递制度的数据来源于《梦溪笔谈》《宋会要辑稿》,现人多有考据,大致上认可者多于质疑者。> “看来你在相府地位不低呀,如此机密之事你都能知晓?” 郑秋调侃道。 杨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早说过,杨炯应允之事,从不欺我。” 郑秋恨恨瞪了她一眼,恼她五句不离相府,三句必是杨炯。不愿再听她那情爱之事,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雨幕,愣愣出神。 杨鲖亦望向窗外,幽幽道:“雨要停了。” “蛟龙入海!难矣!” 郑秋悠悠道。 “有你暗中遏云止雨,他能化龙便属不易,还妄图入海?” 杨鲖嗤笑道。 “你没参与吗?” 杨鲖沉默半晌,而后恨声道:“岂不闻龙战鱼骇,亦不闻大鲲吞龙。”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2章 瑞香花 晨曦初露,宿雨方歇,云霭氤氲,太子监国已至第六日。 澈霞殿内,娇斥声乍起:“你们干什么?我无需你们侍奉,速速退下!” 宫女们闻得此言,皆惶恐跪地,不迭声地请罪。她们岂敢真的离去,皇后早有谕旨,要将十公主往昔所失,悉数以最好之物补偿。倘若当真听从公主之言而离开,那才是愚不可及。 “何事如此喧闹?是谁招惹了本宫的孩儿?和娘说说,娘为你出气!” 皇后笑意盈盈,款步迈入澈霞殿,亲昵地将李澈揽入怀中,凝视着她那澄澈的双眸,似是怎么也看不够。 “您令她们退下吧!我不习惯被人伺候,她们搅扰了我的早课!” 李澈无奈叹道。 她岂不知皇后娘亲的心意,自她归来,便安排诸多宫女悉心照料,期间更有奇珍异宝、时令鲜果,如流水般送入澈霞殿。诸多物事,她听都没听过更遑论见,以她的聪慧敏锐,又怎会不知皇后是想将她所知的世间至美之物都送给自己。只是她于山中苦修多年,一时间实难适应这奢华优渥的生活。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而后拉着李澈坐于梳妆台前,悉心为其梳妆。 “您且快些,我还没有做早课。” 李澈低声催促。她可不能忘了做早课,不然那凶巴祖师又该骂自己了。 皇后浅笑颔首:“好好好!娘自会加快手脚!” “嗯!其实无需如此繁冗,我平日甚少梳妆。” 李澈小声嘀咕。 “那可不行!我家澈儿生得这般貌美,不梳妆岂不辜负?娘还盼着你大婚之日,为你带孩子呢!” 皇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您…… 您若再提此事,我便回莲花山了!” 李澈又羞又恼。 “哈哈哈!娘不说了,不说了 !” “哼!” 皇后将李澈的长发捋直,心中暗自思忖,该为其挽个什么发髻才好?双平髻么?不妥,太过寻常,怎配得上我这仿若谪仙的女儿。双刀髻又如何?亦不佳,双刀髻端庄冷艳,倒是契合我那大女儿的气质。皇后左思右想,还从未像今日这般纠结,着实奇怪。 李澈透过铜镜,瞧见身后皇后时而蹙眉,时而展颜,时而摇头,不禁疑惑道:“我头发有什么不妥吗?” “啊!并无不妥,甚好。娘在思量为你挽个什么发髻才好。” 皇后嘴上回应,手上动作已然开始。 “都行!我不挑的!” 李澈唯盼皇后能快些,莫要耽搁了早课。 皇后不再纠结,手法娴熟地挽起长发,十指翻转穿梭,须臾间,便为她挽成了一个极为复古的飞天髻。诸事完毕,皇后细细端详镜中的小女儿,只见其轻盈飘逸,洒脱自在,正与她这道门谪仙的风姿相得益彰。 “如何?好看吗?” 皇后满含期待的问道。 “嗯!好看!” 李澈郑重点头,旋即起身欲去行早课。 皇后见状,好笑地将她重新按下,拿起眉笔,精心为其画眉:“澈儿,你是公主!日后需具公主之威仪,可知晓?” “啊?何谓公主威仪?” 李澈摇头不解。 皇后扶正她的脑袋,郑重其事道:“公主要仪态端庄,容色娴雅,威严赫赫,恩威并施,方能统御臣下。” “做公主竟如此麻烦!” 李澈轻声反驳。 皇后轻拍其头,宠溺道:“并非难事!你这般聪慧,定能很快领悟!” 言罢,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可以去做早课了。 李澈如获大赦,心中暗忖,我才不做公主,过些时日便回莲花山,可不能失信于祖师们。 念及此,李澈不敢有丝毫懈怠,先朝着莲花山祖师堂方位恭敬地拜了三拜,而后口诵《心印经》,左手持咒,印掌变幻不息,右手持剑,一剑直指天门,双手各行其事,练起了晨功。 皇后手托香腮,坐于殿门处,目不转睛地望着广场上风姿卓绝的女儿,怎么也看不够,心中欢愉恰似蜜糖。目光落在李澈那如凤羽般的秀眉上时,仿若突然忆起何事,转身对田令孜轻声吩咐。 田令孜连连点头,疾步离去,不多时便折返而归,身后跟随着十位捧着匣子的宫女。 皇后令她们将匣子皆置于桌上,而后逐一开启,似是对李澈诉说,又似喃喃自语:“澈儿,自你离去后,每逢你的生辰,娘都会为你筹备一份生辰贺礼,只盼待你能早日归来,能一次性全都送给你。 瞧,这是你两岁生辰礼,乃一枚青玉凤鸣佩。那年你初离,娘思念你至夜不能寐,忆起你外祖母赠予我的玉佩,料想你定会喜爱。这是你三岁的生辰礼,两个不倒娃娃。你三岁之时定是乖巧可爱,定比这娃娃还要惹人怜爱。这是四岁的生辰礼,翡翠如意,平安顺遂,吉祥如意。至五岁,该是习书了,这支玉杆紫毫想必合用。六岁时的生辰礼是……” 李澈耳力过人,听闻皇后言语,停下手中动作,双眸圆睁,恼其搅扰了自己的早课。 皇后见此,轻声一笑,连声道歉。李澈长叹一声,复又继续晨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莞尔,声音低了些许,自顾自说道:“六岁生辰礼是平安符。那日娘做了个噩梦,念及在外的孩儿唯有你一人,担忧你遭遇不测。娘素不信命,那次却破天荒去了青龙寺求来此平安符。你志在成为道门魁首,许是不喜此物,过些时日娘再为你觅个好物相赠。到七岁了,七岁该换牙了。你幼时多病,夜间啼哭难眠,也不知你大了是否好些,便亲手用瑞香花(结香花)编就个花环,置于床头,定能助你安眠。” 李澈再难忍受这等言语,收剑回鞘,恼怒地瞪着皇后,清澈的眼眸中神色复杂难辨:“您这是故意扰我!待将我气走,便再也不回来了!” 皇后轻笑,步出殿门,拉住她的手问道:“早课已做完了?” 李澈没好气道:“被您这般搅扰,如何能安心做完?” “都是娘的不是!娘向你赔礼!” 皇后竟真欲行礼。 李澈大惊,慌忙抱住皇后,急道:“您就会捉弄我!” “娘怎舍得捉弄你?疼你还来不及呢。” 李澈见皇后这般模样,暗忖今日早课怕是难以完成,无奈之下,只得拉着她重回桌前,看着第八个盒子问道:“这是发钗?” 皇后见她相问,揽着她回应道:“八岁便是大姑娘了,该知晓妆扮自己。这是娘幼时在闺中所用的金凤钗,赠予你!” 见她不语,皇后拿起第九个盒子,笑道:“九岁便是大公主了。这是母后亲手为你刻制的私印,瞧,‘福寿安康,澈心忘忧’,可好?” “嗯!我甚是喜爱!” 李澈点头道。 皇后闻其言,如孩童献宝般取出第十个盒子,笑道:“你是五月初生辰,今年的补予你。青木翡翠镯,翠色欲滴,生机盎然,愿我的好澈儿无病无灾,茁壮成长!” 言罢,亲手将青木翡翠镯套于她左手,又将青玉凤鸣佩系于她腰间,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慈爱。 李澈任其摆弄,心中莫名难受。她亦不知为何,皇后待她愈好,心中愈是酸楚。此般感觉令她心烦意乱,只得归因于母子连心,想是此刻皇后心中亦是这般滋味。 “谢谢!我甚是喜欢!” 李澈强自镇定,郑重说道。 皇后欣然拥她入怀,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引着她往未央宫而去。 方出澈霞殿门,皇后见她默默无言,关切问道:“可是有心事?” 李澈摇头,她怎可坦言现在就想回山之事,那岂不是要伤透皇后娘亲的心,只得缄口不语。 皇后心疼地轻抚她的发髻,将她引至澈霞殿一株瑞香花前,道:“娘幼时若做了噩梦,便会将瑞香花打个结。清晨打结,夜晚它自会舒展,故而又名解梦花,甚是灵验。” “当真?” 李澈目光闪烁,望向皇后。 皇后郑重点头:“千真万确!否则娘为何在你的澈霞殿遍植瑞香花?便是为你打结所用!” 李澈不疑有他,轻挽起一根瑞香花枝条,缓缓打了个结,疑惑道:“此花尚未开放,真有用吗?” 皇后浅笑,宠溺道:“需待四月方会开花。待你生辰五月初,便会花满枝头,极为清丽!你不在时,澈霞殿每至五月初,宫女们皆来赏花,热闹非凡!不过娘不许她们打结,这些皆是娘亲手所植,岂能容她们随意摆弄。” “如此之多,您得耗费多少时日?” 李澈望着澈霞殿周遭遍布的结香花,惊诧不已。 皇后摩挲着她的头,悠悠道:“思念你时便种下一棵。十年光阴,总会种满。” 李澈闻得皇后这平静话语,眼眶忽觉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再难抑制。她心中茫然,皇后为她做长寿面时未哭,补十年生辰礼时亦未哭,为何闻得此言,泪水便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这令她痛苦不堪。 皇后将她抱起,轻声抚慰:“傻孩子!你平安归来,娘欢喜无尽!莫要如此,娘见不得你落泪!” 此言一出,李澈哭得愈发厉害,扑入皇后怀中,放声痛哭。 皇后长叹一声:“待你生辰,瑞香花开满澈霞殿。此花可补阴安神,你切不可再哭。你幼时,夜间一哭,娘便忧心如焚,生怕你我母子此生缘尽。幸得上天垂怜,你方能平安归来!万不可再令娘忧心!” “嗯!” 李澈低声抽噎,心中默诵《清心咒》,然不知为何,竟毫无效用,心中情绪如波涛汹涌,难以平复。 皇后扶正她身子,疼惜地拭去她眼角泪痕,笑道:“即将面见你父皇,莫要如此!” “嗯!” 李澈胡乱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 皇后起身,半拥着她的肩头步出澈霞殿,缓缓道:“娘已为你求了封号,待你父皇苏醒,想必便会恩准。” “是何封号?” “忘忧公主!好听吗?” “不够大气!” “傻丫头!瑞香亦名忘忧!寓意极佳!” “来年五月初孩儿生辰,您能与我一同种下一棵瑞香花吗?” “好!娘答应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3章 团圆 <ps: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六千字大章,就不拆章了!算是为tijin加更!> 皇后携着李澈迈入未央宫,但见李淑侍奉于皇帝榻侧,皇后神色平静,轻声道:“本宫带你十妹前来探视你父皇。” 李淑忙向皇后行礼,继而轻声唤道:“十妹。” 李澈那清澈眼眸望向这位大姐,她曾听嬷嬷详述往昔之事,虽不知诸位兄姐容貌如何,然其名讳、身份等皆已烂熟于心。 思及此,李澈亦轻声唤道:“大姐!” 然心中却满是疑惑,眼前这女子堪称绝美,仿若仙子临世,只是那眼眸之中似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虽道不出究竟何处异样,却令她隐隐觉出此人心机颇深。 皇后见状,缓声道:“兰陵!本宫要与你父皇叙话。” 李淑微微皱眉,心知皇后此乃逐客之意,遂躬身应道:“好!兰陵便在门口守候,皇后若有差遣,随时传唤便是。” 言罢,径直走向未央宫门口,然身躯却未踏出宫外,一双美眸直视着榻上皇帝。 皇后见此,冷哼一声,对其小伎俩浑不在意,拉着李澈走近榻前,低声道:“这便是你父皇,因前线军情失控,急怒攻心而致昏厥,太医说明日便会苏醒,你无需担忧。” 李澈闻言,细细打量这位皇帝父亲,见其呼吸平稳,面色虽略显苍白,却不似身患重病之人,再瞧其胸膛与腹部起伏之频次,确如皇后所言,并无大碍。想来那御医定是全真龙门派的高人,若非如此,焉能这般精准预测皇帝父亲的苏醒时辰?这般有能耐的道门高人,恐唯有皇家能延请。 皇后见李澈立于一旁,神色扭捏无措,遂浅笑道:“无需拘谨,给你父皇磕个头,待他醒来,你们再行亲近。” 李澈依言屈膝跪地,重重磕了一头,而后起身望向皇后。 皇后微微颔首,深深看了皇帝一眼,拉着李澈步出未央宫。行至门口,冷冷瞥了李淑一眼,哼道:“你往江南这几日,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李淑闻言,瞳孔骤缩,旋即低声道:“人总是要成长的。” “你如今模样,倒比往昔更似你母后!” 皇后言罢,拉着李澈离去。 李淑眸光陡寒,凝视皇后背影,而后转身回到皇帝床榻前,握住皇帝的手,神色复杂难明。 良久,声若蚊蚋道:“父皇,诸事皆已办妥。”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微微力道,李淑不再言语,拿起一旁浸湿的巾帕,悉心为皇帝擦拭脸颊。 皇宫甬道之上,李澈突然开口问道:“您不喜欢她?” “此刻自是不喜!” 李澈满心疑惑:“那往昔便喜欢么?” 皇后沉默半晌,道:“往昔亦不喜,如今更是厌烦!” “我也不喜她!” 李澈附和道。 皇后宠溺地轻抚其发,笑道:“将近晌午了!娘昨日已告知你兄长和长姐,今日设午宴,娘带你去与他们相识。” 李澈点头,旋即疑惑道:“我不是有一位三姐吗?她今日不来吗?” 皇后闻其言,浅笑道:“倒是你提醒了娘。” 言罢,拉着她往芍药园而去。行至皇宫芍药园,但见芍药多呈枯黄之色,诸多宫人正忙碌修剪打理。见皇后驾临,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免礼,拉着李澈介绍道:“你三姐出生之际,芍药园一夜之间百花盛放,实乃天赐之女。故而你父皇赐她‘承春’为字,一来承春即芍药,二来寓意她承得春天全部的恩宠!” “嗯,我听嬷嬷说过!” 皇后点头,自暖房中挑出一盆花形富贵的白色芍药,递与李澈抱于怀中,而后道:“你三姐脾气虽差,却最为顾家。日后你若受人欺侮,只管找她为你出气。” 李澈紧紧抱住怀中白色芍药,以身躯挡住阴冷凉风,低声道:“我会武功,师父都打不过我。” “傻丫头!功夫并非万能,娘知你厉害,然若是十人、百人将你围住,又当如何?欺侮于你,又该怎么办?” 皇后郑重教导。 “那我也能取胜!” 李澈不服气道。 皇后止步,眼神严厉,寒声道:“那若是千人、万人呢?” 李澈被皇后气势所摄,低头埋入白色大芍药花朵之中,仿若犯错孩童,缄默不语。 皇后无奈,蹲下身子,认真道:“匹夫之勇不可取!万人操弓,共射一箭,无不中的!你明白娘的意思,对吗?” 李澈沉默良久,面颊贴于花上重重点头,震得白色花瓣纷纷飘落。 皇后见她这般孩子气,没好气地轻拍她一下,嗔道:“你三姐都快被你折腾死啦!” 李澈闻言抬头,见那白色大花被自己弄得凌乱不堪,仿若历经风雨侵袭般凄惨,心中顿生愧疚,低声道:“对不起!” 皇后摇头轻笑,重新拉着她手,边走边道:“有些事娘可为你助力,有些事则需兄姐们援手,所以你要与他们多多亲近,切不可自囚疏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澈抱紧芍药,认真道:“若三姐不喜我呢?” “她定会喜欢你。” “您又不是她,怎知她心意?” 皇后轻笑,玩性忽起,支招道:“她若不帮你,你便去找杨炯,叫他姐夫!让他帮你一起对付你三姐。” “杨炯与三姐是夫妻吗?” “北地归来便是了!” 皇后笑道。 李澈暗自将杨炯这个名字牢记于心,心想若三姐日后不帮衬自己,便去寻这姐夫。 “我不是还有一位九姐姐吗?” 皇后闻言一愣,继而叹息道:“她如今在辽国做太子妃!此生恐难再相见。” 李澈见皇后似有惆怅,宽慰道:“您无需忧虑,待我年岁再长些,师父曾言要带我游历天下,到那时我代您去看望她。” 皇后未语,携她行至福宁宫,但见宫门前池塘锦鲤环绕游动。步入宫门后,皇后忽的止住脚步,吓得李澈为之一怔。 良久,皇后长叹一声,接过李澈手中芍药,吩咐道:“今日乃团圆家宴,人需齐整。你去捉一条红色锦鲤,切记只要红色锦鲤!” “锦鲤不好吃!” 李澈低声道。 皇后见她模样,笑骂道:“快去!娘去寻个鱼缸来!” 李澈点头,飞奔至池塘边,见红、白、金三色锦鲤自在游弋。她心中知晓红色锦鲤寓意福运高照,金色锦鲤寓意财源滚滚,白色锦鲤寓意顺遂平安,然这锦鲤着实难吃。 她清楚的记得,黄庭观前的池塘,师父曾养黑、白锦鲤用以镇宅辟邪,她幼时曾捉过一只黑色锦鲤,偷偷烤食,那味道涩粗腥臭,令她缓了三日方才有食欲。虽是心中不解,可既皇后娘亲有命,便捉一只大的吧,于是开始认真寻觅起来。 皇后将芍药置于餐桌中央,而后亲去寻了个瓷鱼缸,盛水后朝池塘走去。 她深知小鱼儿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不为她做主,恨自己眼睁睁看她去和亲,这些作为母亲的她皆了然于心。 皇后育有三子四女,实难做到绝对公允。这些儿女之中,最令皇后省心的当属二儿子李泌,他不争不抢,举止仿若古之君子。有时她也会疑惑,这真是自己生的儿子吗?这般性子,全然不似自己,亦不似皇帝。世间之事往往如此,子女愈是懂事,父母或愈与之疏离,李泌便是这般情形。 皇后虽早为李泌争得齐王之位,然亦藏有私心,实则想告诫他,莫要重蹈外祖父老齐王的覆辙,安心做个贤明王爷即可。这些年来,以李泌之聪慧,显然已明皇后深意。 三子李溢,最像其父,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对此皇后谈不上厌恶喜欢,只是为其择了韩国公家的嫡女。韩国公远离军伍多年,纵有余威,亦仅能保李溢不犯错,也算是为李溢谋得了一条后路。 小鱼儿这孩子,自幼便行事极端,喜好之物毫无节制,憎恶之事亦铭记于心。在皇后所生女儿之中,性子最为疯魔。皇后多次训诫,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然随着她年岁渐长,这孩子竟恨上了皇后,时时与皇后作对,一日不气皇后,次日必弄出个惊天大祸出来。 自从皇后帮衬太子后,小鱼儿就更恨她这个母亲了。无法,只得让小鱼儿进入宗室,替宗室招揽人才门客。在那时,皇后才深切体会到小鱼儿的疯魔,她仿佛是报复般,四处散播她和门客的流言,她一个姑娘如此污秽自己名声,气得皇后这个做母亲的卧床整整三日难起。送小鱼儿和亲前夜,母女二人激烈争吵,全然不似母子,倒更似仇敌。那夜过后,二人彻底决裂。 念及此,皇后长叹一声,她承认对每个孩子皆有愧疚,皆存私心。然她不单是母亲,亦是皇后,更是前朝郡主,她深知权力的诱人之处。此等事物一旦拥有,便再难割舍,最后的结果便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于权力斗争的泥潭之中。 自从那日知道父亲谋划后,她便暗下决心,自己的孩子绝对不能走到那一步。为此,她只能全力支持嫡长子李泷承袭大统,只要自己尚在人世,这些孩子便不敢自相残杀,即便佯装,亦要在她面前装得真切,否则她这个做母亲的绝不轻饶。 思及此处,皇后眼神陡然锐利,喃喃道:“过了明日,乾元便会禅让。” 大华十二位国公,莱国公沈槐在西北作战,梁国公杨文和、赵国公陈群已然表明中立。 宋国公章凡(四公主李淳夫家)只知购置田产;燕国公吕胤平唯知敛财,此二人皆不足为虑。英国公康白和七公主李溟在南疆镇守;杞国公万和宜的白虎卫在东北防御辽国,此二人亦难左右局势。 除此之外,韩国公袁克俭、隋国公吴散木、定国公岳毅,态度未明。 而此次逼宫的依仗,乃魏国公李若宰的千牛卫与虢国公包毅的羽林卫。 昔日打天下时,包毅因貌丑骇人,无人敢亲近,是皇后在乱世中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包毅从军随龙,皇后亦暗中相助一二,二人感情微妙,谁都未曾点破。大华开国后包毅因功封为大华第十二位虢国公,总领羽林卫,此次皇后暗中派人知会,包毅仅回了三个字:报卿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魏国公李若宰的千牛卫,早已被宗室渗透成了筛子,宗室姻亲遍布千牛卫中下层军官。此次逼宫禅让,他即使想调动千牛卫,恐怕也有心无力。 如今的变数唯有那三名态度暧昧不清的国公。其中,韩国公家自嫁了女儿袁静宜后,便不再过问朝堂之事。隋国公吴散木虽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殿前司 1 号),然如今太子已掌控监门卫,想来他也难兴起什么风浪。定国公岳毅因不满自己位列第十国公,整日里养花钓鱼,料想也不会卷入此事。 总体而言,皇后基本掌控了卫戍部队羽林卫,宗室依仗千牛卫,皇城禁军监门卫,中立者等同不反对,想反对者无实力集结军队。有实力的殿前司孤掌难鸣。等到了第七日,皇后率众多子女跪于皇帝面前,出示军队信物,想来太子化龙可期。 “这条可以吗?” 李澈手擒一条胖胖的红色锦鲤,朝皇后高声喊道。 皇后思绪被这声音打断,见李澈被锦鲤扑腾得浑身湿透,疾步上前,示意她放入鱼缸,笑道:“甚好!这红锦鲤瞧着便喜气洋洋,福运当头!” 李澈羞涩一笑,大声道:“您喜欢便好!” “好了!快进宫吧,你兄姐们该到了!” “好嘞!” 皇后与李澈重入福宁宫,将手中鱼缸置于餐桌之上,示意李澈坐在自己旁边。 不多时,嫡长公主李漟率先踏入,见母后身旁的小姑娘,凤眸一亮,笑道:“这莫不就是母后日夜牵挂的小妹?” “没个正形!哪有做姐姐的模样!” 皇后笑骂道。 “娘!此乃福宁宫,都是自家人,太过拘礼岂不疏远?” 李漟撒娇道。 皇后亦是浅笑,对李澈道:“这是你长姐,日后若有不明之事,皆可问她,她和娘一样!” 李澈抬眸望向这位女生男相的长姐,她虽对相术只知皮毛,然观这长姐眉眼,便知是大贵之相,再瞧长姐这周身紫气缭绕,这般气韵她仅于书中见过,今日亲见当真是惊叹不已。 “来!过来姐姐这儿!” 李漟柔声相邀。 李澈不敢怠慢,恭敬行礼,口呼:“长姐安康!” “乖!” 李漟笑着轻抚其发髻,继而取出一块紫色团龙佩递与她道:“这是杨炯赠予我的紫水晶,知道你归家,早令大工匠精心雕琢成此团龙佩,送你做见面礼!” 李澈一眼便识得此玉佩绝非寻常之物,岂敢贸然收下,只得无助地望向皇后。 李漟见状好笑,扳过她脑袋,佯怒道:“怎么?不喜欢?” “喜欢!” 李澈急忙否认。 李漟见她那窘迫羞涩模样,本想亲手将玉佩系于她腰间,然见其腰间已有一枚玉佩,无奈只得挂于她脖颈。末了仍不忘调侃:“你三姐在北地打西夏人,待她归来,你别忘了向她讨要礼物。” 李澈忸怩不已,低声道:“我不是那种索财要物之人。” “这叫什么话?你这傻丫头,若我是你,定会日日去兄姐府上打秋风,真是白瞎了你这老幺的身份了!” 李漟笑骂道。 “听闻三姐脾气不好,我不敢惹她!” 李漟翻了个白眼,狡黠笑道:“无妨!她若欺负你,你便去找杨炯,他治你三姐可有一套。” 李澈这是第二次听闻这名字,心下暗自铭记,定要与这杨炯姐夫搞好关系,母后与姐姐们似皆对他青睐有加。 说话间,李泷携太子妃王浅予步入福宁宫。前后脚,齐王李泌与李溢联袂而来。 皇后见人都已到齐,拉着李澈依次介绍:“这是你大兄,亦是太子,这是太子妃,你嫂嫂!” 李澈不敢懈怠,躬身行礼:“大兄安康!嫂嫂安康!” 李泷点头,瞧了小妹一眼,问道:“你在莲花山修行?” “是!” 李泷不再言语,自太子妃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打开后满是地契房契,径直道:“初次见面,莲花山周遭三百里,大兄已令中枢批在你名下。” “大兄!小妹不敢受此厚礼!” 李澈急切道。 李泷摆手:“并非贵重之物!待你有了封号,欲往何处,告知大兄便是。” 王浅予在旁见小公主仍欲推辞,笑着拿过地契放于他手,低声道:“莫要推辞!你大兄乃太子,不能折了他颜面。” 李澈闻言,再次施礼致谢。 皇后轻笑,续道:“这是你二哥,他乃大华唯一的一字亲王!” “二哥安康!” “乖!” 李泌笑着取出三张画轴,解释道:“这是二哥亲手所绘的三清圣相,小妹莫要嫌弃。” 李澈见那逐一展开的三清圣像,较之祖师堂所挂的圣象不知要精妙多少,忙不迭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小妹喜爱至极。” “好!你喜欢便好!” 李泌笑着轻抚其头,眼神满是宠溺。 皇后笑着又介绍:“这是四哥,他之前尚有一人名李泽,非母后所出,故而你当称他四哥!” 李澈点头,恭敬道:“四哥安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安康!安康!小妹真如谪仙下凡,哥哥有你这般妹妹,日后可有得吹嘘了!” 李溢放声笑道。 李澈听他言语,脸颊羞得通红,无助地望向皇后,盼她解围。 皇后见状笑骂道:“整日油嘴滑舌,你小妹的见面礼呢?” “那我怎会忘!喏,这是你嫂子亲手为你缝制的绣鞋,闻你整日习武,想来鞋履定需时常更换。这不,闻你归家,你嫂子日夜赶制,手都扎破了数次,你可莫要嫌弃。” 李溢笑道。 “不敢不敢!小妹怎会嫌弃!” 李澈言罢,忙接过绣鞋,如获至宝般捧于怀中。 “那就好那就好!回去告知你嫂子,她定是欢喜!” 李溢大笑起来。 李泷冷眼旁观他演戏,心中暗自冷笑,袁静宜那蠢笨之人若能绣鞋,我这太子妃岂不是能下地耕田?当真虚伪至极。 皇后也不拆穿,见众人皆已落座,笑道:“今日团圆家宴,都是自家人。母后也不绕弯子了。” 众人见皇后提及正题,皆是神色凝重,静候下文。 皇后见状,郑重道:“三件事!其一,为你们小妹接风。其二,在宫中留宿至明日夜间。其三,明日与母后同去拜见你们父皇。” 此言一出,场皆沉默。能坐在这的没有蠢人,皇后此言,加之近几日长安的暗流涌动,他们岂能猜不出皇后要干什么。 皇后见李泌与李溢皆作沉默之态,率先将目光投于李泌,缓声道:“泌儿,你最听娘的话,今日算是娘求你!如何?” 李泌闻得此言,急忙起身离座,神色恭敬无比,说道:“娘,莫要如此言语,孩儿委实担当不起。” “那你可是不答应娘吗?” 李泌久久沉默,终是难却母亲那满含殷切的目光,长叹一声道:“孩儿谨遵母后之命。” “好孩子!” 皇后绽出一抹笑意,继而转眸望向李溢。 李溢心念电转,自知此事断难推诿,索性昂首朗声道:“一切皆听娘的吩咐!” “好!都是娘的好孩儿!” 皇后言罢,命宫人开宴。 宴间众人仿若无事发生,彼此调笑戏谑,嬉闹欢娱,恰似寻常百姓之家,毫无异样。 此宴名义上乃是为小妹接风洗尘,众人纷纷问询李澈在莲花山的生活景况。当听她竟能梦会祖师,虽心中未信,却也皆哄孩童般随口应和。又听她志在成为道门魁首,纷纷表态要给予支持。 席上众人哄逗得李澈展颜欢笑,令她忽觉有家真好,至少有人眷顾怜惜,有人牵挂喜爱。 皇后瞧着他们兄弟姐妹这般和乐融融,也不深究其中几分真意几分假情,唇边笑意始终未歇。待见那桌案正中所摆放的红色锦鲤与白色芍药时,双眸幽邃,神色飘忽。 终是轻叹一声:“上上下下复上下,千辛万苦方团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4章 松萝共倚 夜色如墨,星灭光离。 谢南与杨文和并肩坐于书房前的石阶之上,夜幕深沉,星子隐匿,凉风瑟瑟而过,唯二人面前火盆中火光跃动,盆内松木不时溅出几点松油,于这寂静暗夜中爆出噼啪声响,更添幽谧。 “文和!还是咱们年轻时逍遥自在。” 谢南悠悠叹道。 杨文和又往火盆中添了一根松木,转头望向依偎在侧的妻子,含笑道:“是啊,那时心无挂碍,食饱则眠,只着眼当下,亦不失为一种洒脱活法。” 谢南默然片刻,继而轻声道:“咱们四人年少结义,一路行来殊为不易,不想如今竟落得这般局面,实是……” 杨文和仰首望向夜空,墨色如漆,无月无星,慨然叹道:“他二人终究是一类人。” “犹记初见那晚,咱们四人在荒郊燃松火而聚。见他二人杀匪时的手段着实惊着了我,不论妇孺,一概诛杀,若非你当时阻拦,我定是不会与他二人相交。” 杨文和轻笑一声,握紧谢南之手,道:“后来你不还是暗中将那些妇孺放走,连我的盘缠也一并给了这些妇孺,害得你我饿了足足三日有余。” 谢南闻言,嫣然一笑:“谁叫当时我只有你这一位挚友,你不帮我,更待何人?他二人只顾四处纵火,劫杀匪寇,哪会理睬这些事。” “时光匆匆,转瞬即逝,物换星移,人事全非矣。” 杨文和叹息着再度拾起松木柴,见木上松萝缠绕,未及多想,便欲伸手捋下。 谢南见状,疾伸素手夺过松木柴,嗔道:“不许,就这般烧了!” 杨文和一怔,旋即忆起松萝共倚的典故,笑道:“你都将为祖母的人了,怎地还这般孩子气。” “你莫非不喜?” 谢南佯怒。 杨文和轻笑,手上微微用力,紧了紧握着谢南的手,道:“怎会不喜?你我四人相交,我的心意,你岂不知?自始至终,唯钟情于你。” 谢南良久不语,低声道:“起初我还以为你会钟情于她。” “我不喜她,她不及你。” 杨文和正色道。 “我何处胜她?” 杨文和不假思索:“处处皆胜。” “哼!你每次都是这般敷衍。” 谢南嗔怪。 杨文和摇头,诚挚道:“你心里明白,我此生唯爱你一人。” 谢南挽着杨文和的手臂,更紧了几分,低声追问:“若你先遇到她呢?” “并无此等如果,上苍令我先遇到了你。初见你我便知晓,你定是我孩儿未来的娘亲。” “我说有这如果,你且回答我。” 杨文和无奈,拗不过她,眼见她眸角新增几条皱纹,心中怜意顿生,轻轻抚过,极为认真地道:“她心怀荆棘,你心有繁花,我喜欢花。” 谢南得意一笑,又问道:“那你可曾后悔?若当初你选了她,如今坐于那高位之上者,恐是你了。” 杨文和摇头,淡然道:“那高位有什么好?” 谢南沉默良久,亦附和道:“确然不好,人入歧途成鬼,亲子反目成仇,争来夺去,终落得孤苦伶仃的下场。” 杨文和不语,续添一根松木,望着火盆中骤起的火星,忽道:“你不喜欢大公主?” “我只认萱儿与小鱼儿。” 谢南决然道。 杨文和长叹一声:“你说咱那孩儿到底像谁?怎引得这般多女子倾心?我所知者便有十数人,且不提随他前往北地的三公主,那潘家女今又跟潘殿帅去了庆州,江南尚有一位怀有身孕的花魁,听闻他还和数位公主纠葛不清,他当真是巴不得他老子早点死呀!” “哼!还能似谁?你年轻时又比咱孩儿强得多少?你那些风流韵事,我都懒得提!” 谢南斥道。 “这是什么话?我年轻时可曾招惹过公主?” 杨文和怒道。 “你未曾招惹郡主吗?” 谢南反唇相讥。 杨文和气势登时一馁,拉过谢南手臂,没好气道:“此事就这么难以释怀?我最终也未娶她。再者,你也知晓,我与她实无半分瓜葛,她那般工于心计,岂会给人留话柄?” “她钟情于你!我心中有数!” 谢南气道。 杨文和摇头,道:“她更钟情于权势。” 谢南长叹一声不再纠缠,悠悠道:“大公主心机深沉,不可入我家门。她连你都敢欺瞒,咱孩儿绝不是她对手。” “嗯,听你的。” 杨文和点头。 “她这孩子藏得可真深呀!” 谢南叹道。 杨文和凝视着火光跳动,喃喃自语:“她起初大约也不知隐皇子在扬州,待知道皇帝晕厥,方才和皇帝心腹勾结而谋。” “那她为何还要纠缠我家?径直与皇帝谋划岂不省事?为何还在你书房前惺惺作态,一副要做咱家儿媳的样子?” 谢南愤然道。 “为自己留条后路。她想帮皇帝对付皇后,她一人岂能抗衡宗室?皇帝当真能护她周全?所以才想到咱家做依仗。” 谢南恨声道:“若非她杀田震时露出了马脚,咱们当真要被他们父女蒙骗过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到底稚嫩!摘星处皆你我亲手遴选的死士,个个与你我情谊深厚,那一寸金乃江湖赫赫有名的东方雪,武功卓绝,罕逢敌手。她岂会瞧不出田震是有意求死?” 杨文和嗤笑。 “哼!在他们眼中,人命如草芥,与工具无异!为取信于你,连自己母亲的老内侍亦能舍弃,心肠委实狠毒。” 谢南怒道。 “不心狠,如何能为帝?” 谢南疑道:“是皇帝指使她如此行事?” 杨文和沉思良久,剖析道:“皇帝起于草莽,欲成大业,非得倚仗皇后不可。观其娶妻,兰陵萧氏有财,皇后乃昔日梁国郡主,此皆权势之凭仗。如此才能在众多枭雄中脱颖而出,登上帝位。 然,所倚仗者终成桎梏。左手世家,右手宗室撑起的大华,终究非皇帝一人可主宰。在当年皇后争夺一事中,想必他体会最深。故而筹谋十余载育龙计划,为防皇后宗室察觉,即便养成了泥鳅也在所不惜。 本来皇帝尚有充裕时日等待泥鳅化龙。奈何中路战败,旧疾新恨交加,陡然晕厥,皇帝恐怕早有安排,一旦自身有变,务必将那二狗推上朝堂,此即他如此急迫的缘由,皇帝也怕自身难以为继,不得已而为之。 实则,二狗一旦现身,各方势力闻风而动。大华立国未久,世家宗室相互联姻,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岂会坐视皇帝亲手毁了他们的根基,未兴云雨便助一泥鳅化龙,太急了!” 谢南静静听罢,疑惑道:“那你为何让我告知皇后二狗之事?依你所言,即便皇帝扶其上位又如何?难道皇后便无力应对吗?” 杨文和长叹一声,缓缓道:“你以为咱们不告知,皇后便不知扬州事吗?江南遍布宗室眼线,李淑在扬州所做所为,皇后皆了如指掌。她杀田震那晚,皇后恐怕已经遣人去诛杀二狗,只是未料到皇帝会先她一步转移了二狗。 经此一事,皇后洞悉了皇帝的心思。虽为夫妻,更是君臣,皇帝起初便不想让皇后之子李泷为帝,不然也不会暗中藏匿二狗。以皇后的手段,一旦确认皇帝心思,必会先发制人。恰逢皇帝晕厥这等天赐良机,皇后岂会错失?与其坐以待毙,让皇帝日后逐步蚕食宗室,扶植二狗,不如先下手为强,扶太子李泷登基,一旦功成,一劳永逸,彻底解开死结。” 谢南长叹一声,道:“死结之所以为死结,正因无解。若强解,必致绳断手伤。” “此皆与咱们无关。皇帝令李淑投靠咱家,已是明示。若助他铲除宗室,大公主自是咱家仰仗。我不能将身家性命尽付于皇帝,这才让你暗中向皇后示意,表明咱家中立。无论帝后胜负,咱家皆可立于不败之地。” 杨文和眼眸微眯,声冷如刀。 “咱们不帮皇帝,他心里没有怨怼?” 谢南忧道。 杨文和嗤笑:“还想我怎么帮他?皇帝本就居心叵测,当初暗示咱家迎娶大公主,初时我真小觑了他李乾元,原以为他欲借大公主之名挑起文武对立,逼我辞相。没想到他尚有二狗这一暗着。若当时咱家真娶了大公主,非但与武勋宿贵天波府结仇,甚而直接沦为二狗党羽,其心思之深,令人咋舌。” “哼!李乾元此人,年少时便是如此。你可还记得?咱一同剿匪,他不单算定山匪下山之路,连官府心思、周遭山匪谋划、山匪亲朋故旧皆算计在内,还留咱俩作后手,以妇孺胁迫牵制匪首,活该他为皇帝,此等人天生为权势而生。” 谢南冷笑。 杨文和又添一根松木,亦是冷笑:“皇帝谋划多年,只需确知我不会助皇后即可。我携李淑进京,他应当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谢南良久不语,拉着杨文和的手臂,紧了又紧,道:“咱家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杨文和拍拍她手以示安慰,肃然道:“若皇后得胜,李泷登基,世家宗室将迎鼎盛之局。咱家于弘农经营多年,我于朝堂有诸多旧交,李泷动不了咱家分毫。若皇帝胜出,短期内咱家权势或盛极一时,他大概会默许我揽权,再逐步扶植二狗上位。这对于世家宗室而言,便是灭顶之灾,借我铲除世家宗室后,最后便轮到咱家,料想他已决意令二狗踏着相府之躯登基。” 谢南沉默良久,叹道:“你见过柳师师那孩子了?” “还没见过,先让萱儿照料她吧,她是咱家的后路。” “我往昔不喜欢她。” 谢南道。 “如今呢?” “如今与李淑相比,那孩子仿若小白兔。两人都想拖咱家下水,那孩子尚有人情味,知道为咱家考量,也知道为儿子着想。正所谓临事方知人,我以后见了她要对她好些。” 谢南悠悠道。 杨文和颔首,继而道:“儿子既生此念,我这当爹的就要为他铺平道路,能行至多远,全凭他自身造化。” “都是你宠的!瞧他如今招惹的女子,哪一个是等闲之辈?我传家宝都快送没了!” 谢南骂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哈!安心,正一掌教送来十二时辰佩做谢礼,应该足够了吧?” 杨文和初时发笑,念及儿子那些风流韵事,心中又忐忑起来,声音也弱了几分。 “真够吗?” 谢南叹息。 “十二枚还不够?咱们相府才多大?他要疯呀!” 杨文和大骂不止。 “哎~!待儿子归来,速速为他完婚,再这般下去,咱俩都要被他气死!” 谢南连连叹息。 杨文和亦觉气闷,道:“你说他哪来的精力?想我年少时,你一人便能将我制得服服帖帖,他周旋于诸多女子之间,当真顾得过来?” “呵!相爷此言何意?欲纳妾乎?” 谢南阴阳怪气。 “罢了!你且饶过我吧!我已年逾半百,岂复年少之时?” 杨文和没好气道。 “意思是年少便可肆意妄为?” 谢南骂道。 “你瞧瞧,又翻旧账!” “呵!杨文和,若非我当年仗剑除花摧柳,咱家相府恐也如皇家那般混乱。” 杨文和默然,继而点头道:“你此举甚是正确。” “知道便好!” 谢南哼道。 杨文和拉过谢南,问道:“祭祖了吗?” “早已祭奠过。” “带小鱼儿去了?” “相爷吩咐的事,我岂敢懈怠?” 杨文和点头,又叮嘱道:“小鱼儿这孩子性子执拗,然对咱家忠心耿耿,你要好生待她,莫令她心生悔意,觉得选错了人。” “好了!家中诸事我自有分寸,你且操心军国大事吧。” 杨文和知道谢南心中有数,重提只为令她更重视些,莫负了孩子一片真心。 说话间,更声悠悠传来,打更人声音绵长悠远,声声不息。 杨文和低声喃喃:“第七日了。” 谢南闻其言语,摩挲手中松木,望着缠绕松木的松萝,轻声问道:“你说人究竟为何而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名往。” 杨文和应道。 谢南摇头,坚定道:“咱家不可只为名利。我只希望咱俩松萝共倚,儿子儿媳庚婺同明,家族兄弟棠棣同馨,后世子孙兰桂齐芳。” “你忒贪心了。” 杨文和笑道。 “这算贪心么?我又没求大富大贵。” 谢南反驳。 杨文和轻声回道:“春祺,夏安,秋绥,冬禧。如此便已是极好。” “就你会说!” 杨文和拉着谢南向内堂行去,边走边道:“棠棣同馨说的是亲兄弟。” “作死啊!” “嘿!今夜便让你见识见识本相爷手段!” “哈哈哈!”谢南声如黄翠,仿若少女。 堂内松萝相依,堂外庚婺难明。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5章 清君侧 长安燕国公府。 二狗瞧着燕国公吕胤平,嘴角噙笑:“国公可知圣上心意?” 吕胤平见这携皇帝信物而来的隐皇子,忙拱手行礼,恭敬道:“老臣知晓。” “甚好!今日午正(12:00)便可动手,龙骧卫金龙令已给了你!明日自有内卫扮作千牛卫冲击皇宫南门宣德门,届时你率领龙骧卫与隋国公吴散木所率的一万殿前司于皇宫南门宣德门会合,以清君侧之名攻入皇宫。” 二狗目露狞色道。 吕胤平微微皱眉,疑道:“老臣明白,只是那千牛卫足有四万之众,若其当真反叛,我等该如何应对?” 二狗轻笑一声,自信满满道:“龙骧卫与殿前司皆在内城,千牛卫仅一万在内城,只要我们行动迅疾,待其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况且圣上已安排妥当。我等自南门而入,迅速接管皇城九门,监门卫若敢抗拒,太子谋反之名更是坐实。待圣上苏醒,亲临皇城正门,传令羽林卫入城,四万千牛卫焉敢动作?” 言罢,见吕胤平面沉似水,二狗轻拍其肩,续道:“吕叔叔!想当年你为圣上牵马坠凳,战功赫赫,却因斩杀前梁公主被排挤出朝堂,你甘心只做一个无权国公?此事若成,公之顺位必升两位,入主中枢亦非难事。” 吕胤平听他所言,牙关紧咬,冷声道:“老臣自是知晓,然此屠龙弑凤之举,老臣需圣上一诺方能应允。” 二狗眼神一寒,旋即笑道:“侄儿在此,不就是公之倚仗?你若破获皇后太子逼宫之阴谋,此二人不死,难谢天下。届时侄儿与圣上皆站于公之身后,公又有何惧?” “皇后宗室势大!老臣若真行此事,恐怕难以活到入主中枢那一日!” 吕胤平低声喃喃,心中暗忖:“少拿咱老吕当傻子,你们想让我做斩龙剑,却无半分承诺,便要我屠龙弑凤。 若真为之,事后必成众矢之的,即便圣上保我性命,亦难逃脱宗室无尽的刺杀。昔日屠杀前梁公主之事,到现在还时不时有人来国公府刺杀,若无凭无据无依仗,绝不可为。” 二狗嗤笑,圣上果真是了解他这马夫心思,当下自怀中取出一纸密令,递与吕胤平道:“此乃圣上为你所备密令,届时于皇宫宣读,众将士皆可为证。” 吕胤平接过密令,细细观瞧,纸上书: 朕绍膺大宝,临御万邦,夙夜兢兢,罔敢或怠,冀臻至治,以保鸿基。今太子德亏,性逆乖张,包藏祸心,阴图不轨,潜结党羽,谋逆之迹昭然。皇后亦失其仪范,干政乱国,牝鸡司晨,致宫闱不宁,朝纲紊乱。 朕痛心疾首,为社稷之安,为黎庶之福,特昭燕国公吕胤平,率王师以靖皇城,除奸佞,正朝纲。 燕国公吕胤平忠勇可嘉,奉朕命而行,其兵进皇城之举,乃遵朕之诏令,旨在拨乱反正,扶大厦于将倾。 望众臣工、军民人等悉听其号命,咸知朕意,不得有违。如有抗命者,以叛逆论处,罪在不赦。 钦此! 吕胤平见确是皇帝笔记,且盖有受命于天的印玺,顿时疑虑尽消,郑重的将密令收入怀中。 二狗眼中寒芒一闪而逝,旋即笑道:“扶危济困,挽狂澜于既倒,吕叔叔日后入主中枢,可要多多照拂侄儿。” “好说好说!” 吕胤平放声大笑。 二人不再多言,详核计划细节,直至天明。 兰蔻坊一处阁楼,郑秋已在此盘桓数日光景。 今日天方破晓,她便起身梳妆,推开临近皇城的窗子,任由那凛冽冷风吹入,虽瑟瑟发抖,却浑不在意。今日便是郑秋亲自送太子归西之日,她定要亲眼见其败亡身死,方能安心。 郑秋行事素来细腻狠厉,一旦谋事,其中诸多细节、全程脉络皆要确保万无一失,并且至少备有三个候补计划以防不测。她此生唯一一次惨败,便是被杨炯在半山书院打了个措手不及,真可谓狼狈不堪。 今日念及那冤家,郑秋竟无半分气恼,反倒涌起一股争胜之心。她手臂无意垂下,触到腰间那圆形青花菊叶佩,放在掌心轻轻摩挲,轻声笑语:“杨炯!听闻你仅率两千人便敢奇袭兴庆府?你恁地大胆!与掖庭那晚一样笨蛋!你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有时偏要行此等愚笨之事?” 言罢,抬眸望向北方,眼神复杂难明:“你这个笨蛋!不要以为自千里之外送回一枚玉佩便能拿捏我!哼!别以为我不知你心思,你简直痴心妄想!你我之仇尚未了结!你定要活着归来!否则我与你此生纠缠不休。” “呦~!与谁纠缠不休呀?” 杨鲖推门而入,打趣道。 郑秋眼神慌乱,旋即轻咳一声,嗔怒道:“你竟偷听我言语?” 杨鲖瞧着郑秋紧攥菊叶佩的手,嬉笑道:“都送来两日了!还这般爱不释手呀?” “哼!” “怎地?郑夫子,可是被杨炯拿住了七寸?哈哈哈!” 杨鲖捧腹大笑。 郑秋岂会容她如此戏谑自己,强作镇定道:“你可是吃醋了?恼他千里之外仍念着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鲖翻了个白眼:“我若吃醋,早就被酸死了!” 郑秋闻言一怔,随即想起杨炯那些红颜知己,眼神转冷,默然不语。 杨鲖知道郑秋动了真怒,笑着凑上前道:“姐姐可是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杨鲖撇撇嘴,心中暗道:“你我日夜相伴,你所思所想我岂会不知?” 她也懒得戳破郑秋那点小心思,转而说起正事:“姐姐所托之事,已然办妥。” 郑秋微微颔首,心中回顾起自己的计划。 她的目的很简单,一旦李泽在监门卫张道藩家中栽赃了甲胄,杨鲖安排的风闻探子便会满长安宣扬太子谋反。当初她的谋划是以甲胄栽赃。可如今太子势大,恐难起到效果。 于是乎,她思前想后,重新制定了计划。 首先让杨鲖安排人冲击监门卫和皇城南门宣德门。监门卫是太子亲信张道藩,只要将伪造的太子信物交给他,慌乱下,逼着他进攻皇城也不是不可能。 他若是怀疑不动,那冲击皇城宣德门的人就起到了作用。南门是殿前司值守,任何人冲击皆可就地格杀。监门卫得到太子进攻宣德门的消息,骑虎难下,不动也得动。 这就是郑秋的手段,阴谋阳谋全都给太子安排上。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坐实太子造反。监门卫张道藩一旦率军和殿前司战斗起来,太子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身处此境,太子已无退路,造反之势已成。即便他赶赴监门卫制止,声名亦必狼藉,届时甲胄一出,绝难求生。 回顾整盘计划,郑秋仍不放心,叮嘱道:“冲击南门与策反监门卫之人万不可出差错!若有活口留下,你我皆难活命!” 杨鲖郑重点头:“姐姐放心!他们皆是我之心腹!相府亦不知我有私属,这些人都是死士。平日承蒙我厚恩,只待今日行事!必然不会出错!” “好!那你我姐妹今日便携手斩龙!” 郑秋眼神一寒,豪迈大笑。 杨鲖行至窗前,望向皇宫方向,低声道:“今日巳初(9:00),你我恩怨便一笔勾销。” 皇宫坤德殿。 皇后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大红朝凤服,由一十三名老内侍悉心服侍梳妆,盛装华服,凤仪威严。 妆扮既毕,见辰正(8:00)已至,朝身后太子道:“泷儿!去取你的龙胆!” 李泷双膝跪地,王浅予紧随其后,二人于地连磕三头,高声道:“母后之恩重如日月!孩儿纵死亦难报之万一!” 皇后微微颔首,轻抬玉手,催促道:“速去速回!” 李泷亦不多言,率内侍护卫,直奔城外羽林卫大营。 皇后目送太子远去,朗声道:“孩子们!随本宫去未央宫!” 且说太子纵马狂奔,直趋羽林卫大营。 路上李泷心思万千,母后所备龙胆即羽林卫虎符,虽不知母后如何说动的虢国公包毅,但他明白,母后谋划从来不会失手。 细细算来,母后持千牛卫虎符,加之自己即将到手的羽林卫虎符,再添监门卫虎符,三符在握,拥兵八万,父皇再难翻盘。 一想到即将登上那梦寐以求的皇位,李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那近在咫尺之感,令他心急如焚,只得频夹马腹,直冲羽林卫大营。 虢国公包毅等候多时,见太子前来,拿起虎符递与他手,郑重道:“莫要停留,速回皇宫,迟则生变!” 言罢,不容太子多言,亲扶他上马,大吼道:“莫回头!你已无回头之路!” 太子于马上拱手称谢,奋力扬鞭,直奔长安。 他心中明白,此事必须速战速决,早一刻逼父皇禅让,自己接管天下的阻力便越小。越是紧要关头,越要雷厉风行,若朝臣有所察觉,横生枝节,恐有不测。 念及此处,他再度狠抽马臀,奋力奔向长安。 且说李泽,望着那被自己引至监门卫张道藩家中的皇城司谭花,面露狞色道:“嫡亲?哼!前朝余孽罢了!” 言罢,听见张道藩府上传来打斗之声,知道是监门卫与皇城司起了械斗,李泽转身朝身后死士下令:“速去!散播太子与张道藩私藏甲胄,意图谋反!” 死士低声应诺,转身而去。 兰蔻坊。 郑秋蹙眉质问:“李泽这蠢材,为何如此迫不及待?为何提前行事?” 杨鲖亦是咬牙切齿,恨声道:“来不及了!消息已然传出!我们必须即刻行动!” 郑秋也知道事不可待,下令道:“即刻动手!别给他们反应之机!” 杨鲖挥手,其豢养的死士快步下楼传讯。 二人疾步走到窗前,望向宣德门方向。 不多时,三十余名羽林卫混同千牛卫直冲殿前司值守的宣德门。 “来者何人?不知此乃皇宫大内?想死吗?” 殿前司值守怒声呵斥。 三十余名死士二话不说,为首一羽林卫,手起刀落,斩杀殿前司一名士兵,大吼道:“国有奸佞!太子命我等清君侧,肃朝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言罢,径直冲入宣德门。 殿前司值守大惊失色,隋国公吴散木明明告知自己是午正(12:00)时分会同龙骧卫以清君侧之名进入皇城,然此刻巳初(9:00)未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三十余名千牛卫和羽林卫所为何来? 不及多想,殿前司值守大吼道:“拦住他们!速去禀报隋国公!” 与此同时,数名死士携太子信物冲入监门卫值守的晨晖门,大吼道:“快!太子命令尔等集结兵力,清君侧!殿前司要反!” 张道藩此时正在晨晖门,他是为数不多知晓太子谋划的人,见来人持太子信物前来求援,怒喝道:“谁谋反?” 谍子亦不气馁惧怕,将郑秋所教言语大声复述:“李泽诬陷您私藏甲胄,此刻皇城司已与监门卫交战!李泽正纠结殿前司,欲以清君侧的名义诛杀您,此刻正在宣德门外厮杀!” 张道藩闻言怎敢怠慢,此刻正值太子谋划的关键时期,李泽此举无疑想置太子于死地。他心思急转,当下唯一之法便是将李泽与殿前司一网打尽,保太子顺利登基,绝不能给他们半分机会。 思及此处,张道藩大吼:“兄弟们!李泽伙同殿前司谋反,随本将军清君侧,肃朝纲!” 言罢,亲率百人监门卫直扑宣德门。 此时宣德门的死士已被杀尽,殿前司还没得到隋国公的命令,卫兵却高声呼喊:“监门卫造反了!张道藩领兵一百,正朝宣德门而来!” 殿前司值守目光骤惊,见晨晖门方向监门卫三发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知道他们正在聚兵。 值守目眦欲裂,大吼道:“快!三发信号弹!聚兵!” 令毕,三发绿色信号弹冲天而起。 监门卫和殿前司的士兵都看见了双方的聚兵信号,哪还不知道对方真的是死志谋反。于是,双方刚一照面,这两百人全都高喊清君侧的口号,互相砍杀了起来。 兰蔻坊窗边的郑秋与杨鲖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了疑惑。 “你在殿前司安排了内应?” 郑秋率先发问。 杨鲖摇头,继而道:“他们这般架势,难道真想谋反?” 郑秋知道杨鲖不会在此事上骗自己,猜测道:“莫不是另有他人谋划造反?你我误打误撞,卷入了他人的计划之中?否则难以解释,监门卫与殿前司竟如此卖命,寻常流程不该是先核实消息吗?他们如此急切聚兵,显然未曾交流核实,这只能表明他们早有预谋计划。” 杨鲖沉思良久,实难明了其中缘由,洒脱道:“管他呢!反正此刻咱们的目的已经达成,监门卫与殿前司这般大动干戈,太子和李泽谁都别想跑!” 郑秋却无杨鲖这般心大,听着宣德门传来的喊杀声,陷入了沉思。 燕国公府,二狗与吕胤平听闻宣德门的境况,惊诧莫名,相互质问为何提前行事,待互通消息后,场面陷入了长久死寂。 “不能再等了!咱们的计划是逼太子谋反,此刻监门卫自行送上门来!还等什么?即刻行动!” 吕胤平高声道。 二狗也知事不宜迟,急声道:“吕叔叔!您速入皇宫召集龙骧卫,侄儿去与隋国公的殿前司会合,兵合一处,剿灭监门卫!” 见吕胤平点头,二狗喝令身后内卫速去散布太子谋反,燕国公和隋国公领兵清君侧的消息。自己则是快马加鞭,直奔隋国公府。 此时太子刚至长安朱雀门,尚未入城,一东宫死士拍马赶到,大吼道:“殿下!长安皆传言您要谋反!此刻监门卫与殿前司正在宣德门激战!燕国公与隋国公分别率龙骧卫和殿前司,以清君侧的名义正朝宣德门进军。” 太子闻言,如遭雷击,大吼道:“消息可属实?” “卑职以性命担保!千真万确!” 死士双目赤红,大声回应。 李泷并非愚笨之人,瞬间便想到了是皇帝在暗中谋划反击,能说动燕国公与隋国公,出动龙骧卫与殿前司,除了那九五至尊,还有何人? 思及此处,李泷悲切怒吼:“孤为太子十数载,到头来竟不如一条泥鳅!既然父皇想逼儿臣谋反!儿臣便遂了你的意!” 言罢,大声下令:“去羽林卫!领兵入城,清君侧!”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6章 凤鸣九天 穹色铅灰,风止气暖,天将欲雪。 太子李泷一路快马加鞭,狂奔至羽林卫大营。未等虢国公包毅有所反应,李泷已径直跪倒,高呼:“叔叔救我!” 其声惶急,仿若溺者求救。 包毅见状,大惊失色,急道:“如何回来了?不是叮嘱莫走回头路吗?” 李泷悲戚道:“包叔叔!父皇竟欲扶那泥鳅上位。此刻燕贼吕胤平率两万五千龙骧卫,隋贼吴散木领一万殿前司,正攻打宣德门。父皇这是要置我与母后于死地啊!” 言罢,悲愤交加,声若泣血。 包毅听闻,瞳孔骤缩,心下已然明了李泷来意。 他暗自思忖,按太子所言,皇城此刻敌兵龙骧卫与殿前司相加,共计三万五千人。己方羽林卫三万,千牛卫四万,若入京逼宫,兵力似有胜算。然千牛卫仅一万在皇城,其余三万赶来皇城,恐需至少一个时辰,再加上监门卫的一万人。如此算来,能即刻参战者有五万人。 五万对三万五,看似优势在握,只是皇帝既已孤注一掷,想来必有后招。包毅久在军中,对皇城军队了如指掌,却实难想出皇帝还有何兵可调。 皇帝亲军龙骧卫已被拆分大半,龙朔卫正随莱国公沈槐于西北作战。金吾卫所剩一万,乃左相杨文和亲旧,皇后已言明杨文和中立,左相向来一言九鼎,断不会食言。朱雀卫属英国公康白,白虎卫归杞国公万和宜,此二人一南一北,远水难救近火。 包毅正皱眉苦思,忽觉心头一震,不禁大吼:“不好!皇帝尚有刚收缴的杨家换防下的神策卫三万人!” 李泷闻言,亦是心头大骇,忙道:“包叔叔,神策卫不是在终南山大营休整训练吗?我派出的探子一直在监视其动向,并未察觉其有异动啊!” 包毅急切道:“终南山距长安仅二十里,其若奔袭,转瞬即至,哪还来得及防备!” 李泷怒不可遏,悲切高呼:“原来父皇从始至终都在谋划今日之事!他竟欲置我于死地!我乃嫡长子,是太子啊!” 包毅沉默不语,心中亦被皇帝的深沉心机与缜密谋划所震撼,良久无言。全长安皆以为皇帝欲以和亲稳住辽国,以解大华后顾之忧,推出大公主,不过是想令天波府与左相府交恶,逼天波府交出神策卫,同时迫左相离相。 此事在长安稍有见识者眼中,皆能猜出一二。众人本已对皇帝这一石三鸟之计惊叹不已,如今看来,皇帝谋划之深远,远超想象。按常理,天波府放弃神策卫后,定会回京整顿,重新调配军官将领,此情形在开国后皇帝解除十二位国公手中十二卫兵权时,便可见一斑。 昔日打天下时,皇帝一手发展出龙骧卫与龙朔卫两个亲军卫。其余十二人,或凭各自亲军为根基,或靠家族助力,或在和前梁交战中不断收编壮大,其中又以十二人发展最为迅猛。 大华建国后,皇帝着手整顿此十二人军权。首当其冲者,便是国公之首杨文和手中的摘星卫。皇帝与皇后双管齐下,动之以情,晓之以君臣大义。杨文和念及旧情,亦不愿刚安定的天下重陷战乱,遂自请裁撤。 然左相也非易与之辈,经双方一番明争暗斗,左相虽失摘星卫,却以其中两万人,一万为班底组建金吾卫,另一万并入沈槐的熊罴卫,这也是为何熊罴卫一直不满编且人数在十二卫中最少之缘故。 国公之首梁国公已然妥协,其余十一位国公手中军卫,或拆分,或分权,更有甚者因罪下狱身死。其间皇帝大力提拔新贵,重新组建诸多新卫,如熊定中的展旗卫,天波府的神符卫,马一浮的领军卫等等。 时至今日,唯有英国公康白的朱雀卫与杞国公万和宜的白虎卫仍保留旧番号,然历经多年与敌国交战,不断有新兵涌入,又有皇帝龙朔卫军官调入,往昔打天下时的辉煌,已难重现。 包毅长叹一声,望向李泷那与皇后极为相似的眉眼,转身自盒中取出皇后所赠银色獠牙面具,戴于面上,朗声道:“传令!燕贼吕胤平、隋贼吴散木聚兵谋反弑君!太子以监国名义令羽林卫入京卫国,诛奸佞,清君侧!” 李泷闻令大喜,急忙叩首谢恩。 包毅一把拉起他,高声道:“国之君主,威严不可失!我助你,乃念你母后昔年活命之恩,莫要如此失态!” 言罢,包毅翻身上马,一马当先。三万羽林卫皆着银盔银甲,戴银色面具,持白槊,骑白马,配白翎羽,威风凛凛。此羽林卫乃大华仅存三个保留旧番号的军卫之一,亦是皇后最后的依仗。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诛奸佞,清君侧!” 包毅整军完毕,大吼一声,率众直奔皇城而去。 此刻,包毅思绪飘飞,往昔回忆涌上心头。 “你们在做什么?为何欺负人?都给本郡主滚,否则休怪本郡主剑下无情!” “你没事吧?看你身有武艺,为何不还手?可是惧怕那些权贵?” “瞧你那窝囊模样,真真是白瞎了你这青面獠牙之面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罢了罢了,我不说你了!一副求死模样看着就恼人!给,拿去吃,莫要饿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 “包毅!” 初见少女,包毅心若死灰,包毅心拙口夯,包毅心潮澎湃。 “你来参军了?参军甚好!日后立了军功,便再无人敢欺负你!” “你为何不敢看我?” “呵!你可是喜欢我?倒是有几分眼光!不过我庄姜,可是要做世间最尊贵的女子!最尊贵,你懂不懂?哼,料你也不懂。” 再见少女,包毅心花怒放,包毅心荡神摇,包毅心骛八极。 思虑间,羽林卫高呼清君侧,一路疾驰,直奔皇城宣德门。 包毅心无旁骛,他只有一个念头,谁杀庄姜他杀谁。 “冲锋!” 羽林卫多为长槊兵,少有弓箭兵。其人人手一杆一丈八尺亮银马槊,两侧开刃,槊锋似剑,全力冲击之下,当者披靡,无人能敌。 但见包毅一马当先,身后两千亲兵紧紧相随。一个冲锋,便将刚赶来之两千殿前司士兵冲得七零八落。 “包毅!你这贼子竟敢反叛?” 隋国公邓散木厉声呵斥。 “隋贼燕匪!我等受监国太子之令,入京卫国!尔等以下犯上,意图谋反,今日便是尔等之死期!” 言罢,包毅指挥军队兵分四路,会合一万监门卫,横冲直撞,重新占领监门卫所守皇城五门。 “展羽林卫白羽旗!冲击宣德门,入宫护君!” 包毅高声下令。 “将军!朱雀门发现天波府神策卫,老太君亲自领兵!燕贼龙骧卫已从封丘门攻入皇城!” 羽林卫斥候匆忙来报。 “全军听我指挥!冲击宣德门,诛燕贼,护社稷!” 包毅单人独槊,匹马纵横,挑飞数名殿前司士兵,径入宣德门。 未央宫。 皇后早已携一众嫡亲皇子皇女赶到,然见空无一人的未央宫,以其聪慧,岂会不知皇帝早有算计,全局都是他设下的陷阱,一切都是为了引自己和泷儿入彀。皇后凤眸一冷,迅速命田令孜出宫打探消息,发动一切力量搜查皇宫,而后携众子女返回坤德殿。 “娘!要不我去见父皇?他平日最疼我了,咱们莫要走到那般绝境,孩儿求您了!” 李漟聪慧过人,一见未央宫无人,便知父皇欲与母后生死相搏。 皇后轻笑,轻轻抚过这大女儿的面庞:“傻孩子!你去何处寻他?他从始至终便不信咱们庄家。今日之事,不过是他十数年谋划提前上演罢了。” 李漟闻言,泪水夺眶而出,扑入皇后怀中放声大哭。 皇后眸光转冷,寒声道:“我小觑了你父皇!原以为我和他再如何争斗,亦不至于不死不休。如今方知,他竟是想杀母后与泷儿!哼!他这是想为那泥鳅铺路,与本宫一决生死呀。” “孩儿这便护您出宫!” 李澈见自己那风姿绰约的姐姐竟痛哭不止。她虽懵懂,也知大事不妙,听闻有人欲杀皇后母亲,再也按捺不住,紧了紧身后双剑,便欲拉皇后离去。 皇后轻轻摩挲李澈的发髻,笑道:“好澈儿!” 恰在此时,田令孜高声奏报:“小姐!不好了!燕国公领龙骧卫,隋国公领殿前司,老太君率神策卫,总计六万五千人正在皇城外激战。虢国公羽林卫与太子已冲入宣德门,此刻正在御道上与龙骧卫厮杀。贼子高呼太子弑君谋反,须臾便要攻入后宫了!” 皇后凄然一笑:“李乾元,多年夫妻,我为你诞下三子四女,到头来竟仍不敌那贱人。真不知你是爱权,还是爱她。” 皇后重新扫视场中子女,嗤笑道:“孩子们!瞧见了吗?这就是你们父皇,弑妻杀子的好父皇!” “娘!” 众人跪地,垂首低眉,无言以对。 皇后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庄姜纵死无妨,但庄家血脉不可断绝!” 言罢,起身走向床榻,开启机关,取出一巨大木盒,从中拿出一支金杆狼毫,唤李泌上前,道:“出宫,前往赵国公陈群府邸,见面就跪地磕头,莫要多言,将金笔举过头顶!他是娘的同窗好友,定能护你周全。” “娘~!” 李泌泪如雨下。 皇后爱怜地拉起跪地的李泌,附耳低语:“好泌儿!若局势失控,切莫冲动,定要听赵国公的话!” 李泌咬牙哽咽,用力点头。 皇后退开几步,深深凝视着她最听话的儿子,洒脱道:“我儿乃真君子,古之仁人亦不及你!” 言罢,唤李溢上前,取出一枚金凤令,叮嘱道:“出宫,去往韩国公家,他可保你平安。若事不可为,便随梅和宁前往南方。此令是娘在江南多年谋划的凭依,此刻尽归你所有!” “娘!孩儿不要!孩儿唯愿您平安无事!” 李溢跪地,嚎啕大哭,几近昏厥。 皇后凤眸含煞,高声道:“田令孜!速送两位皇子出宫!” 田令孜恭敬跪地磕头,拉起李泌与李溢,直奔监门卫聚集之地西北门拱宸门而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皇后目送二人离去,转身自窗边抱起两盆奇兰花素冠鼎荷,见兰花已被自己悉心照料至白花绽放,不禁轻笑一声,呢喃道:“谢姐姐,不管妹妹可不行,当初可是妹妹将他让给你的呢。” 言罢,将两盆奇兰花分别递与李漟与李澈,嘱咐道:“抱着花去梁国公府。” “娘!我不走,我要护着您!我不信父皇连我也要杀!” 李漟拼命摇头。 皇后闻言笑道:“傻孩子!你父皇怎会亲手杀我?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后折刀谢罪的把戏罢了。你父皇昔日于此道甚是擅长,故技重施的把戏而已。” “娘!孩儿这便令内卫去诛杀燕贼!” 李漟言罢便欲起身。 皇后轻笑着拉回她,轻轻拭去其眼角泪水,取出一枚凤鸣九天黄玉佩,置于其手,道:“此后你便是宗室之主!莫要再孩子气!” “娘~!” “李漟!庄家宗室的命运,此刻尽付你手!莫要令本宫失望!” 李漟咬牙,大声道:“儿臣遵命!” “好!带你妹妹去你谢姨娘家!你父皇奈何不了你们!” “我不走!我要保护您!我不许任何人欺负您!” 李澈抽出身后木剑,高声道。 皇后凝视着她的小女儿,满眼不舍,拉起她手,声音微颤:“儿呀!日后定要听长姐的话!” 言罢,在李澈额头重重一吻,喝道:“还不带你妹妹走!” 李漟跪地,拉着李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怒道:“跟我走!” “我不走!” “你想干什么?要跟你姐姐动手吗?” “我没有!” “我且告诉你!娘不在时,我便是你娘,你若不听我话,我便将你逐出家门!” 李澈被李漟气势所慑,喏喏不敢言,只得任由她拉着自己朝宫外而去。 皇后转身冷笑:“李乾元!你这皇位乃是我庄家一手扶持!自我爹辞世那日,我便知晓,你始终对我心怀防备!我的孩儿皆为龙凤,你却想让一条泥鳅凌驾于他们之上!你问过我庄姜了吗?” 言罢,身着大红凤服,取出床下宝剑,轻抚剑身,喃喃道:“老朋友,许久未见,不知你是否依旧锋利。” 一人一剑,自坤德殿而出,天降大雪,红衣如焰,凤鸣九天。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7章 新凤 天色沉沉,铅云如墨,大雪纷飞,恰似银龙乱舞,纷纷扬扬洒落皇城。刹那间,天地一色,唯余这漫天飞雪,如席如幕,将巍峨宫阙尽掩其中。 御道之上,积雪盈尺,寒烟袅袅升起,如轻纱薄雾,缭绕于禁宫四周,令这朱墙金瓦更添几分冷寒。 皇帝身着龙袍,身姿虽仍透着往昔威严,然面色却憔悴枯槁。此刻,他手扶宫门,那雕花的宫门在积雪重压之下,似也微微颤抖,发出低低的 “咯吱” 之声。 皇帝凝视着这漫天飞雪,目光深远而凝重,仿若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却又似被这茫茫白雪摄去了心神,愣愣出神。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自他喉间响起,那声音在寂静的宫墙内回荡,犹如暮鼓晨钟,震人心魄。皇帝的身躯也随之微微颤动,他以袖掩口,极力压抑着这股翻涌的气血。 “父皇!天寒地冻,还请保重龙体!” 李淑见状,心急如焚,急忙拿起一件大氅,匆匆奔至皇帝身旁,轻轻披在他的肩头。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担忧,欲要搀扶皇帝重新回宫。 皇帝微微摆手,气息虚弱,犹如游丝般说道:“朕…… 朕时日无多。此次谋划,耗费朕十数年心血,本欲精心布局,徐徐图之。可如今形势所迫,仓促行事,恐难成就大业。” 言罢,皇帝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担忧,那曾经令群臣敬畏的双眸,此刻也黯淡了许多。 “父皇!您定会安然无恙,今日一过,万事皆可平定!” 李淑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只是低声安慰着皇帝。 皇帝轻轻摇头,苦笑道:“傻孩子!朕自己的身体状况,朕心中自是清楚。早年征战四方,朕便落下了暗疾,加之那逆子秽乱宫闱,此事犹如利刃刺心,令朕气冲心腹。 自那日后,朕便时常咳喘不止。此事唯有太医庞审元知晓。朕本以为尚有足够时日,可为你弟弟铺平道路,奈何上苍那厮非不给朕机会。” 皇帝的声音愈发低沉,其中饱含辛酸与无奈。 “朕本欲携覆灭西夏之威,一举扫除世家,铲除宗室,为你弟弟留下一个清清白白的家业。可那马一浮实在是愚蠢至极,坏朕大事。朕此次晕厥,全凭虎狼之药暂且稳住病情,又以刚猛之剂伪装昏迷,方才能骗过皇后的探查。” 皇帝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似是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朕的身体已然垮塌,最多不过还有一年光阴。朕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扶你弟弟登上皇位。你且记住,这天下乃李家之天下,绝非世家之天下,更不是宗室之天下。此点务必牢记于心。否则,这皇帝之位便如同傀儡,坐于其上之人,生不如死。” 皇帝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而坚定,眼神亦变得狠戾非凡。 言罢,皇帝又是一阵剧烈咳嗽,那咳声撕心裂肺,似要将他的心肺都咳出一般。他强自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继续说道:“朕已为你谋好了后路。此次你回京,天波府便是你的依仗。你能说动老太君领兵,足见他们对你仍有觊觎之心。 兰陵,你与你母亲一般容貌绝美,但你需铭记,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切不可真心交付于人,你手中持有朕的金龙令,那三千内卫便是朕为你留下的依仗。再加上你身为兰陵萧氏的族长,只要你弟弟能够顺利登基,便可保你无忧。” 李淑闻言,沉默不语,片刻后,她咬牙切齿道:“父皇,二狗绝非明君!” 皇帝闻言,嗤笑一声:“朕岂会不知,然当下又有何更好的抉择?你切记,今日事后,速速为二狗娶妻,诞下子嗣后由你抚养,朕自会助你在朝中站稳脚跟。日后,若二狗有惑国之迹象,你便速速将其诛杀,切勿留情!” 皇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皇帝见李淑缄默不语,长叹一声,道:“兰陵!欲要拨乱反正,岂能不流血牺牲?朕隐忍多年,皆为今日之谋。难道你忍心看着朕含恨而终,死不瞑目吗?” “爹!我不愿与杨炯有任何瓜葛!” 李淑带着哭腔说道,那声音中满是无奈与哀怨。 “哎!兰陵,爹亦知晓如此逼迫于你,实非善举。然当下唯有你能稳住事后局势。朕深知杨文和与谢南二人,其本质上对权势并无太大野心,唯重感情。正因如此,朕方才放心让杨文和揽权。 然今日过后,朕与他二人恐难再如往昔般相交。唯有你身入相府,方可为你弟弟争得一线生机。否则,以杨文和的谋略手段,你弟弟绝非他对手,届时扶上皇位的,必然又是宗室子弟!” 皇帝言辞恳切道。 李淑泪水夺眶而出,恰似断线珍珠,簌簌落下。 自白马寺事后,她本已对尘世心生绝望,只盼能在母后的老家度过余生,待春暖花开之日,追随母亲而去。然命运弄人,自那日后,她体内竟似涌出另一个灵魂,此人心性阴鸷狠辣,无所畏惧,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容貌和名声为筹码,说服老太君领兵屠龙弑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今父皇竟又令她凭借相貌去俘获杨炯与天波府,周旋于两家之间,充当那挑拨离间的小人。李淑心中满是悲戚,她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沦落至此,活成了自己最为厌恶之人。她只觉自己与那青楼妓馆的女子无异,不过是为取悦他人而活,只是所取悦的对象有所不同罢了。 “爹!兰陵恨自己生得这副容貌!” 李淑悲切地说道,那声音在风雪中回荡,更显凄凉。 皇帝沉默良久,继而长叹一声:“便算是为了你那已故的娘亲,可好?” “爹!若有来生,我绝不再生于皇家!” 言罢,李淑缓缓下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紧紧攥着手中的金龙令,毅然决然地消失在这茫茫白雪之中,那背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终至不见。 皇帝望着李淑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喘声自他喉间爆发,一口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落在宫门之外,那殷红的血迹在洁白的积雪映衬下,格外醒目刺眼,犹如一朵盛开在寒冬中的红梅,凄惨而又悲切。 身后的鱼朝恩见状,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扶住皇帝,手中慌乱地拿起一块白绢,轻轻为皇帝擦拭嘴角的鲜血。 “丹药!” 皇帝的声音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陛下!今日已服用了三粒!不可再用这虎狼之药了!” 鱼朝恩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朕说丹药!” 皇帝的语气愈发严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鱼朝恩心中一凛,不敢再有迟疑,急忙转身,从案几上拿起一枚红色丹药,服侍皇帝服下后,胆战心惊地守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强自平复心头翻涌的气血,缓缓问道:“内卫死士安排好了吗?” 鱼朝恩见皇帝问起,赶忙低声答道:“陛下,皆已安排就绪,共计两百人,皆为武功高绝之辈!” 皇帝微微点头,他深知皇后乃是内家剑术高手,若其欲脱身而去,凭借宗室之力与自身武艺,定可安然无恙。然多年夫妻,他也明白皇后的身体状况。 皇后生子过多,元气大伤,尤其是诞下十公主后,身体落下了严重的病根,每逢阴雨天,小腹便疼痛难忍,气息阻滞不畅。这两百内卫死士,对付如今的皇后,应当足够了。 想起与皇后曾经的点点滴滴,皇帝亦是感慨万千。 昔日,二人也曾恩爱有加,然自老齐王一事后,彼此皆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皇帝开始谋划倾覆宗室,皇后则着手揽权扶子登基。二人仿若陷入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谁都不敢退让,都怕对方会先下手为强。如此一步步走来,终至今日这般局面。 皇帝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他也有心,然身处皇位,诸多无奈只有他自己清楚。自老齐王谋反,皇后毒死宸妃那日起,他便深刻体会到了身为皇帝却无权柄的悲哀。那时的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庇护,甚至皇位也随时可能被他人取而代之,终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死于枕边人之手。 皇帝望着宫门外如鹅毛般纷纷扬扬的大雪,轻声喃喃道:“庄姜,莫要怪朕用泷儿拖住你的脚步。若你认为朕错了,待你我夫妻在阴曹地府相见之日,朕自会向你赔罪。” 言罢,皇帝转头看向身后的鱼朝恩,低声吩咐道:“时机已到。风传代王谋反,令皇城司会同内卫,按图索骥,依照计划,将与宗室有亲之人全部诛杀。带上朕的印玺,传令宋国公章凡,命其随队出城接管三万千牛卫!” “喏!” 看着鱼朝恩消失在风雪之中,皇帝的目光变得空洞而幽深,轻声叹道:“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且说,李漟拉着李澈一路狂奔出宫,二人各怀抱着一盆兰花,径直朝着梁国公府邸奔去。 “姐!我要去保护皇后!” 李澈望着身后不断涌入皇城的军队,心急如焚,忍不住大吼出声。 “你去能做什么?送死吗?娘费尽心思才将我们送出宫,你难道想让她亲眼目睹你命丧黄泉?” 李漟怒声呵斥,然泪水却难以抑制。随风滑下脸颊,落在地上,瞬间消融点点积雪,却又复被飘落的大雪覆盖。 李澈见姐姐发怒,心中不禁有些害怕。难怪皇后娘亲常说姐姐和娘亲一样,有时她真觉得这长姐与皇后娘亲一样威严。 “我还未曾叫她一声娘亲!” 李澈小声嘀咕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李漟闻言,心中猛地一揪,喉咙动了数下,方缓缓说道:“娘让我们离开,便是为了保全实力,以待来日东山再起。你二哥有赵国公相助谋划,你四哥会前往江南布局,我总领宗室之事。总有一日,我们定能为娘报仇雪恨!” “你们不管娘了吗?” 李澈低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你难道还不明白?娘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为我们争取时间!那些参与屠龙弑凤的人,皆非等闲之辈!即便父皇有意留我们性命,他们亦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唯有活下去,方能为娘报仇!” 李漟声泪俱下,大声怒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曾答应和我一同栽一棵瑞香花,她骗我!你们也骗我!” 李澈此刻哪还不知娘亲恐有性命之忧,泪水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 李漟一言不发,拉着他奔至西园街相府。 但见相府大门紧闭,李漟一抹眼泪,大声喊道:“姨娘!孩儿被人欺负了!” 言罢,径直拉着李澈跪在相府门前,怀抱两盆白色娇兰,双眼红肿地望着那紧闭的相府大门。 门后的谢南听到是李漟的声音,心中猛地一揪。她转头低声朝杨文和骂道:“你不是说会是李泌来咱家吗?怎的是漟儿来了?” 杨文和透过门缝,望向跪在风雪中的二人,亦是满脸疑惑:“以我对庄姜的了解,她理应是让我辅佐李泌才是,她让漟儿来是何意?” “何意?哼!她这哪是冲着你,分明是冲我来的!明知我心软见不得这般场景,却仍让孩子们前来求救,当真是用心险恶!” 谢南骂声不绝。 杨文和沉思良久,缓缓说道:“庄姜恐要遭遇不测!” “啊?” 谢南闻言,不禁惊呼出声。 “起初我以为李乾元再狠辣,也不至于弑妻杀子,至多不过是太子被废,皇后被囚禁的结局。故而我才猜测,若皇后一党落败,定是李泌前来投靠咱家。唯有求得我的支持,辅佐李泌登基,方可保宗室不灭。 然如今前来的是漟儿,这表明庄姜已然与李乾元彻底决裂,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看来庄姜已经明白,李乾元是铁了心要铲除宗室,扶持那泥鳅上位,即便让李泌前来求得相府支持亦是无济于事。故而才遣女儿前来寻我们庇护。” 杨文和条分缕析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让孩子们进来呀!小茴香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她小时候庄姜忙于争权,皆是我在照料,和我亲生女儿也没什么差别。如今见她跪在地上,我心中实是不忍!” 谢南说着便欲开门。 杨文和一把拉住她,没好气道:“庄姜那性子,岂会如此好心?她是想拉你下水,保全宗室。” “啊?” 谢南惊疑出声。 “她知道你心软,若是李泌前来,我定然不会相助,你也不一定会为李泌求情。所以她必定是将宗室全都交给了漟儿!便是看准了你心软,这是间接拉咱们相府下水帮她保住宗室。” 杨文和低声说道。 谢南闻言一愣,咬牙切齿道:“她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坑她姐姐一点都不手软呀!” 继而长叹一声,无奈道。“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杨文和看着谢南那眼神,哪还不知她心中所想,与当年求自己帮那些山匪妇孺时一般模样。想到此处,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无非是再饿上三日呗!” 谢南听他所言,顿时笑颜如花,仿若那晚般开心雀跃。她拉起杨文和的手,玩笑道:“你如今乃是大华的相爷,岂能还会和那日一般狼狈?可莫要再让我饿肚子了!” “还不快去接孩子!女菩萨!” 杨文和没好气道。 谢南踮起脚,轻轻在杨文和的额头落下一吻,转身推开相府大门,大声道:“快来!姨娘为你们做主!” 说着,谢南快步上前扶起二人,拉着二人匆匆走进相府。 李漟怀抱兰花,见到杨文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我娘说,您当年收了她的压惊钗!” “胡说!我根本就没收!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言语!” 杨文和跳脚,吹胡子瞪眼道。 谢南听闻李漟言语,眼神森寒地望向杨文和,那眼神仿佛千万把钢刀,恨不得当下便问个明白。 李漟凝眉,伸手抽出头上所戴的金凤钗,说道:“我娘说,您拒绝了她!她自觉失了面子,此事乃她此生最为气恼之事!她说她是个骄傲的人,绝不容许他人欺辱,即便是死后亦是不行。” 杨文和眯起双眼,长叹一声道:“这是你娘教你说的?” “这些都是我娘一次醉酒时的言语!只有我一人知晓!” 李漟朗声道。 “你和你娘年轻时倒是极为相像!” 杨文和悠悠说道。 李漟闻言,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我娘乃是大华皇后!她绝不能受人欺辱!死亦不能!” “哎~!你娘选你为新凤,当真是选对人了!”杨文和叹息连连。 李漟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杨文和,眼中恳求之意尽显。 “你即刻动身前往代王府!令他不惜一切代价掌控城外三万千牛卫,此乃你能否继续立足于朝堂的关键。另外,你娘已然落入了你爹的圈套,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身死。我与你姨娘只能保她不受人欺辱!其他之事,我亦是无能为力!” 杨文和叹息道。 李漟拉过李澈,再次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此恩之重!李漟九死难忘!” “行啦!都是一家人,你这般岂不是见外?快去办你该办的事!我与你伯父这便进宫接你娘亲。” 谢南拉起地上的李漟低声劝慰。 李漟也不啰嗦,接过相府下人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直奔代王府而去。 “哎~!走吧!庄姜这人性子执拗骄傲,她定然不愿死后被人欺辱,咱们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谢南长叹一声,拿起自己的佩剑,拉着杨文和朝着皇宫大步走去。 李澈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姐姐说完话,见她骑马离去。蓦地,她娇躯一晃,如一道闪电般蹿出相府。 刹那间,只见她体内气息翻涌,仿若怒海狂涛,一浪紧接一浪,层层叠叠,绵绵不绝,汹涌之势渐次攀升,直至周身气海仿若实质方才停息,远远看去,竟隐隐有沛然莫御之力。 只见她双足轻点,身形在雪地上连点数下,脚下好似御风而行。在那皑皑白雪之上,仅仅留下星星点点、若有若无的浅浅踏痕。转瞬之间,几个呼吸的工夫,她的身影便已全然消逝于街角,唯余那漫天飞雪,依旧纷纷扬扬。 杨文和夫妇相顾骇然,彼此对视一眼,哪还不明白这孩子想干什么。当下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召集家中亲兵,一面又火速派人通知金吾卫,而后神色凝重地朝着皇宫奔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8章 凤凰泣血 天色渐黯,彤云仿若墨染,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落于皇宫之中。皇宫御道之上,气氛肃杀凝重,恰似修罗战场。此御道长两百八十五丈,宽一百五十八丈,然数万人拥塞于此,本甚宽敞之地,此刻亦水泄不通。 三万羽林卫,皆着白盔白甲,跨白马,持白槊,面覆白面具,宛如天降神兵,森寒之气摄人心魄,于这大雪纷飞之际,更显神勇非凡。与之对峙者,乃两万五千龙骧卫,红衣似火,佩刀在侧,个个亦是武艺高强。 羽林卫大将军包毅,端坐于白马之上,身姿伟岸,犹如山岳耸立。待见龙骧卫已架设诸多拒马,恐难冲击入宫,只见他目光如炬,振臂高呼:“此御街狭窄,马难驰骋,儿郎们,下马步战!” 言罢,率先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至极,恰似苍鹰扑兔。 众羽林卫闻令,齐刷刷跃下战马,人人舞动手中马槊,槊尖寒光闪烁,似能撕裂这漫天风雪。包毅身先士卒,白甲于雪地之中更显夺目。他大喝一声,如雷霆乍响,马槊挥舞,恰似蛟龙出海,势不可挡。槊锋所及之处,龙骧卫纷纷避让,竟无人能撄其锋。 只见他左突右冲,每一步皆沉稳有力,每一次挥槊都带着千钧之力。马槊在其手中,仿若活物一般,时而挑飞敌人长刀,时而直刺敌之要害。羽林卫将士受其鼓舞,士气大振,齐声呐喊,声震云霄,手中马槊亦是锐不可当,步步紧逼龙骧卫。 包毅乃军中悍将,大华十二位国公中,除却那些因罪下狱者,单论勇武,唯有杞国公万和宜可与之匹敌。二人曾多次深陷敌阵,万和宜红枪红马红翎羽,于敌阵之中七进七出,无人可挡,硬生生打出 “万人敌” 之响亮名号。而包毅起于微末,一手马槊锋锐无匹,只要是他冲击敌阵,无不破者,军中人人称赞其真乃“包破军” 。 只见这包毅白槊游身,大喝一声,槊峰突刺,挑起一龙骧卫士兵,直接举过头顶,大吼道:“燕贼还不速速受死!” 声震皇城,气势惊人,令这百战精兵龙骧卫亦是胆寒。 “包蛤蟆!你个丑鬼恶獠当真是不知死活!你竟然敢公然反叛!” 燕国公吕胤平跃出龙骧卫大骂道。 “吕厩奴!你一个马夫出身也敢在老子面前狺狺犬吠?你给陛下养马之时,老子生死门都走过两遭了!用人家孤儿寡母换窃国公之位,你个瘸马癞驹,也配在老子羽林卫前叫阵?” 包毅嗤笑不止。 “呀呀呀!给老子宰了这丑鬼!” “儿郎们!随本将军骟了这劣马!清君侧!卫社稷!” 包毅长槊奋力一挥,直接打碎当前一人头颅,鲜血脑浆四处崩裂,溅得到处都是。 羽林卫皆是百战老兵,包毅此人领兵每战皆是身先士卒,此乃他一个草莽之身能于数十年间坐上国公之位的缘由,亦是他羽林卫一直未被拆分的原因。除却皇后暗中相助外,羽林卫多是亡命徒和无家者从军,义气之重乃全军之最。 皇帝不止一次用拆分、下派军官等方式整顿羽林卫。可效果皆收效甚微,再忠诚之人也架不住兄弟跟你出生入死掏心掏肺。羽林卫每营皆有一位营官,当初设置只为管束刚从军的亡命徒。多年下来,亡命徒成了营官,见了新兵便是嘘寒问暖,家中有何困难皆可相告。 包毅此人治军从不求功名荣华,因一直未娶妻,皇帝所赐钱货多散于军中兄弟。老兵们有样学样,没成家者亦是如此帮衬小兄弟,多年下来竟蔚然成风,老兵皆以帮了几个小兄弟为荣,颇有绿林义气。 皇帝对此并非一无所知,可见这包毅不但无所求,更是无所牵挂,着实令他头痛。最终只得先解决其他军卫,待彻底收缴军权后再对他下手。大华三卫朱雀、白虎、羽林皆是保留旧番号,各有各的原因,这些年皇帝逐步收拢权利,本打算西夏事后再解决这些老军勋,实难想到羽林卫会反叛。 二狗看向这勇不可挡的羽林卫,咬牙道:“吕叔叔,隋国公殿前司正和监门卫激战,短时间恐难和咱们兵合一处,现在唯有冲入内宫,诛杀妖妇。等老太君的神符卫从四门进入内宫,再诛杀太子也还来得及!” 吕胤平心中大骂不止:“金杲这狗东西,平时不病,老子找你接管龙骧卫的时候你就卧床不起。这分明是不想担屠龙弑凤的名声呀,若是他来统领龙骧卫,这羽林卫安能如此嚣张!” 想到此也不废话,大声道:“螭吻营随本国公入宫除奸!” 言罢直接朝内宫奔去。 龙骧卫本就对这燕国公看不上,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马夫凭什么指挥咱龙骧卫。我龙骧卫九营四万人皆是用鲜血铸就的荣誉,且不说早年跟随陛下四处征战天下。便是如今,杨将军领龙骧卫睚眦营在北地四处冲杀,战功赫赫,威名之盛让他们这些在长安的老兵听着直痒痒,羡慕得紧呢。 此次左相又抽掉了囚牛、嘲风、蒲牢、狻猊四营北上。他们霸下、狴犴、负屃、螭吻四营将官都快急死了!这啥时候才能轮到咱们北上建功立业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今日一早听说自己龙骧卫大将军金杲卧病在床,他们这些军官皆摸不着头脑,前几日还生龙活虎地跟兄弟们比武,一起骂毛罡那小子命好,今日怎就突然病了。众军官探视皆是不见,今早这燕国公拿着金龙令来调他们龙骧卫四营入宫清君侧。 他们龙骧卫是皇帝亲军,谁都不是傻子。这又是监门卫又是殿前司,如今这羽林卫都来了,这他娘的真是清君侧?这是要谋反吧?再想到金杲那怪异行为,他们哪还猜不出一二,这老大是让咱出人不出力呀。 转头一看这燕国公真他娘的跑了,哪还有抵抗之心,虚情假意地舞动几下,看似奋力抵挡,实则且战且退,直奔后宫而去。 羽林卫攻势迅猛,尤其是包毅那勇猛之态,仿若战神临世。包毅率着羽林卫,如白色巨浪,汹涌澎湃,一路将龙骧卫直逼向内宫。 雪地上,红白尸体交错,鲜血与雪水混杂,却又被那不断飘落的白雪渐渐掩盖,唯余这激烈战斗之声,在皇宫甬道久久回荡。 “叔叔!不好了!燕贼要去杀母后!” 李泷大吼出声。 包毅面具下的瞳孔骤缩,大吼道:“龙骧卫胆敢跟燕贼弑凤?你们他妈的还有没有良心!你们哪个没受过皇后恩惠?你们大将军金杲早年征战身陷重围,是皇后力排众议亲自领兵相援!你们今日敢如此!简直不当人子!” 龙骧卫闻言亦是气苦,他们怎会不知此事,可他们是皇帝亲军,放水可以,但若真违抗君令,他们还是个屁的皇帝亲军,跟叛贼又有何区别。 包毅见此也知晓是皇帝下了死命令,心中陡然一寒,大吼道:“羽林卫!祸国乱政者,杀无赦!” 言罢一人一槊,劈扫横刺,大开大合,身中数刀而不退,那银面獠牙面具沾染数道血迹,不时滴落在地,犹如厉鬼泣血,更显阴森恐怖,他心下唯有一个念头,救庄姜。 “诶~!你为何总是低着个头?” “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如此怯弱?容貌乃天生,你又改变不了!整日如此岂不是更让人看轻?” “你这般不行!我告知你,姑娘皆喜欢气势如虹,自信张扬的伟男子!你如此作态,她们便会觉得你保护不了她们,岂会倾心于你?” “我不娶妻!” “嘿!你这人,真是!说你两句还生气上了!” “罢了罢了!给!这个银面具送你!” 复见少女,包毅心卑影怯,包毅心口难一,包毅心慕恩光。 内宫前,皇后红衣如血,金丝绣凤的衣袂随风震荡,她手持长剑,傲立风雪,凝视着自己面前的两百黑衣内卫,轻缕发丝,平静道:“你们来杀本宫?” 杀手根本不答,两百人手持神臂弩直接朝皇后射去。 皇后冷笑不止,凤步轻抬,迅速朝旁边的偏殿奔去,其间斩断自己的曳地凤服,扫落几杆弩箭后迅速翻身进入殿门。 她手持长剑守门,玉手拆下自己的金凤钗,气灌钗头,皓腕一抖,金钗疾飞而出,正中当先一人脖颈。而后一甩乌发,左手插入发根,手臂手腕用力将头发束在一起,被斩断的红色衣角,在她左手和发间挑动。 须臾,长发被束成一利落马尾垂在身后,右手持剑动作不停,连续挑刺,二人力毙当下。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优雅端庄,潇洒自如,端的是风仪尽显,侠气十足。 杀手知晓皇后欲用宫门做遮掩,如此一来神臂弩根本难以发力,只能抽刀硬拼。想到此亦不废话,数十人弩箭齐发,而后紧随弩箭入门,长刀挥砍,直奔皇后面门而去。 皇后凤步轻点,长剑横扫,扫脖颈如寻梅探枝,逼退一人后见侧身一人长刀劈腹,皇后原地塌腰,左手触地,凤足望天,原地凤凰展翅,继而长剑绷直,气灌剑尖,宛若青龙出水,直接刺穿侧身一人脖颈。 凤足落地后,踏脚换力,平身后蹬踹,脚尖为剑,另一人来不及闪躲,胸口随着一声脆响,直接塌陷喷血,捂住胸口连连后退。 内卫杀手虽早对皇后实力有所评估,可今日一见皇后这卓绝风姿,当真是惊诧莫名,难怪早年皇后有 “侠凤” 之名号。就这几招下来,动作行云流水,舒展自然,看似轻柔却招招杀机暗藏,那剑招更是凌厉非凡,实乃高手中的高手。 首领想到此亦明了为何陛下要叫他两百人来袭杀皇后,就这等高手,凭借着宫殿遮掩,即使是他们二百人恐怕一时半会亦难占到便宜。 “快!退出去!轰天雷!” 首领大吼。 杀手闻令,身如闪电,尚未退出,身后的轰天雷已至头顶。皇后凤眸冷至极点,怒道:“李乾元!你好狠的心!” 言罢,一个跃身撞破身后窗棂,巨大爆炸声裹着气浪,将皇后吹得在雪地中翻滚了数圈后方才停下。 皇后全身气血翻涌,小腹剧痛传来,令她更是难捱。抬眸看向涌进来的红衣龙骧卫,皇后眼现死志,长剑驻地,飞身一剑刺向当先一人,气灌全身,发丝飞扬,宛若啼鸣鸾凤,气势骇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且说,李澈气息灌注双脚,一路踏雪,寻着姐姐带着自己来时的路,直奔皇宫而去。 她澄澈的双眸早已被泪水氤氲,她此刻才明白师父下山前为何看着自己久久不语,此刻她才忽然忆起,师傅青云真人本出身清微派,那一手观星术更是傲视同侪,只因与门中理念不同才转投了上清派。 “师父!好好的为何赶我下山?大不了我不学你的雷法就是了。” “孩子!人生漫漫,有几个十年?” “啊?师父你是不是不会雷法呀?前言不搭后语!” “哎!去吧。往那人世间走上一遭。那里有魑魅魍魉,亦有诸般世情滋味,酸甜苦辣俱全。待你一一历经,若心生倦意,想归之时,再回山便是。” “师父!你真要赶我下山呀?我去祖师那告你的状!” “走!” “哼!老头儿!你别后悔!” 李澈抹了一把眼泪,眼见皇宫东南景龙门洞开,一群身着土黄色军服的士兵正护着一个老太太进入皇宫。 她不及多想,抽出木剑,想着平日母后和姐姐的样子,寒声道:“本宫乃大华十公主!给本宫让路!” 老太君闻言一愣,眼见这女子已到近前,眉头一皱:“你所言当真?” 李澈不疑有他,拿出皇后母亲送给自己的凤鸣佩,高举头顶,大声道:“皇后信物在此!速速闪开!” 老太君眉头一皱,悠悠道:“你不能进去!” 李澈本就聪慧,见这老太太如此说哪还猜不到她想干嘛,寒声道:“你想杀我娘?” “长辈的事你莫要掺合!速速离去!” 李澈再不多言,将凤鸣佩系于脖颈,寒声道:“你们敢伤我娘,我宰了你们!” 言罢,身如闪电,左手玉清印,右手含章木剑频刺,阻拦者皆被击倒在地。 老太君昏暗的眸子一愣,未料到这姑娘竟如此厉害,这一手功夫当真了得。想到此亦不废话,大声道:“拦住她!莫要停留,入宫!” 神策卫听令,数百人直扑李澈。 李澈眸光一寒,脚下莲花道祖踏星步,眼神一凛,瞅准空隙,在这百名士兵间穿梭,期间左手天官印、上清印、日君印频换,看似轻柔一印,落在挡者身上,受者皆感体内气血奔腾,而后便是一口心头血喷出,继而全身无力,再难举刀。 纵然如此,数百士兵前赴后继而来,她亦知自己没时间耽搁。 李澈此刻心急如焚,听见内宫的喊杀声,看向这无边无际将要入宫的军队。一咬牙,莲步轻踏,一脚蹬在一人胸口,借着反力,腾空翻身,跳出包围后,直奔老太君而去。 众人见此,哪还不知这姑娘所想,怒吼着长刀劈砍,再不留情。 李澈木剑频刺,剑剑点刺来人握刀手腕,角度刁钻古怪,防不胜防,根本非他们这群军伍之人所能抵挡。须臾,李澈左手真武印击飞一人后,俯身前冲,贴地展身,木剑已抵老太君喉咙。 “都闪开!” “小姑娘!老身知道你不会杀我!” 老太君看着她那清澈的眸子笑道。 李澈咬牙,听着内宫越来越大的喊杀声,眼前浮现母后那美丽面容,冷哼一声,左手灵官印直接打在了老太君的胸口,老太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地,惊得周围亲兵怒吼连连。 李澈木剑指着老太君脖颈,声音清冷无比:“走!” 老太君轻笑,抬着沉重的步伐走入景龙门。 李澈看着身后紧随而至的士兵,怒吼道:“滚!滚出我家!” 言罢,又是一手法兵印欲要掌击老太君前胸。 “好好好!公主别冲动!我们这就出去!你千万别伤害老太君!” 一老将连连求饶。 言罢,直接命令还没进入景龙门的神策卫后退,已经进入的百人亦慌忙撤出景龙门。 “你们几个!把城门关上!” 李澈寒声道。 “这……” “好好好!关!这就关!” 那老将见这公主眸子一冷,眼看着就要下杀手,哪还敢怠慢,慌忙令人关门。 李澈眼见景龙门就要关闭,一掌击打在老太君腹部,而后脚下气息翻涌,直奔内宫而去。 “娘!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孩儿来救你了!” 李澈心急如焚,她此刻很后悔,后悔自己没好好跟师父学习九品莲花步,若是自己不偷懒,那此刻恐早已见到母亲了。 想到此,李澈丝毫不顾自己体内早已紊乱的气息,全力施展太乙清风决,寻着声音最大处奔去。 皇后此时身中数箭,嘴角泣血,冷冷看向吕胤平,凤眸扫向他身边那眼神阴鸷的二狗,威严道:“这就是那条泥鳅?” “妖妃!死到临头还敢猖狂!找死!” 二狗听她如此嘲讽自己,怒骂不止。 皇后嗤笑,嘲讽之意尽显:“果然是那贱人的种,毫无教养!” “燕国公!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二狗咬牙切齿道。 吕胤平闻言,伸手入怀便要掏那张密令。 就在此时,身后喊杀声冲天而起,李泷手持长剑,浑身浴血,怒吼道:“大华太子在此!谁敢伤我母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一剑捅死当前一名龙骧卫,身后被砍了数刀亦不自觉,仿若厉鬼般凄厉怒吼。 皇后自豪大笑,冷眼看向已经赶到的隋国公吴散木,驻剑起身:“看到了吗?这才是真龙!哈哈哈!好孩儿!好孩儿!” 包毅一槊挑死一人,白色战甲早已被血染得鲜红,看着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殿前司、神符卫,大吼道:“庄…… 皇后!我护你出宫!” 皇后站直身体,缕平鬓角发丝,笑道:“来啦!” “嗯!” “你不该来!明知是陷阱竟还前来?” “我定要来!我……” 皇后轻轻一笑,仿若时光回溯至两人初见之时:“我可是皇后呐!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包毅闻得此言,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亦难以吐露。他深知皇后此语背后深意。深深凝望皇后一眼,蓦地转身,厉声吼道:“欲伤皇后之人,先踏过我之身躯!” 杀手回首望着那被皇后杀得尸横遍地的内卫,切齿道:“太子谋反!卫国除奸!” 言罢,率领余下五十余名内卫,径直冲向守卫太子的羽林卫。手中弩箭连珠般射出,轰天雷亦随后而至,不多时便冲破一道防线。 皇后见状,怒喝道:“敢杀我孩儿!找死!” 说罢,强忍着小腹剧痛,挺剑朝着李泷所在之处冲去。 “燕国公!速下杀手!” 二狗连声怒喝。 二狗见燕国公欲取出密诏宣读,眼中寒光陡盛,左手衣袖一挥,用以遮蔽,右手六支袖箭如暗夜流星,寒芒凛冽,直射皇后而去。 皇后挺剑刺出,瞬间斩杀一人,正欲反手一剑刺向身旁之人,剑尚未及,那人已面露惊惶,瘫倒于地。皇后凤眉微蹙,凭借着本能侧身翻滚闪避。然二狗射出之箭,前后交错,又有内卫遮挡视线,防不胜防。 皇后虽反应迅捷,长剑横挥,击飞三支箭,翻滚间避开两支后箭,可长时间的恶战已令她精疲力竭,腹部伤痛更是煎熬难耐,身中数箭却仍撑至此刻,全凭一股坚韧毅力。但那最后一箭,实难躲避,直直洞穿皇后小腹。 二狗见此情形,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大吼道:“燕国公诛杀妖后!以正朝纲!尔等还在等甚?速速剿灭奸佞!” 吕胤平瞳孔一缩,迅速展开密诏,方欲宣读,却惊见那原本白纸黑字、盖有红玺朱印的密诏,此刻竟成了一张白纸。 他如何不知自己已然中计,怒声吼道:“竖子竟敢诓骗老夫!” 二狗心中暗自冷笑,直言不讳道:“叔叔莫要恼怒!屠龙弑凤之事,您往昔又非未曾为之!如今事已至此,您唯有将宗室皇子公主尽数诛杀,方能保全性命,叔叔踌躇几何?不过是将当年旧事再行一遍罢了!” “你!” 吕胤平虎目圆睁,怒火填膺。 包毅见皇后瘫倒在地,小腹鲜血汩汩涌出,仿若江河决堤一般,不由得仰天怒吼。手中白槊仿若裹挟千钧之力,奋力一挥,竟将身前阻挡之人如劈柴般劈作两半,疾步奔至皇后身前。只见皇后下腹插箭之处,血流如注,面色苍白若纸,往昔那风姿绰约、仪态万千的郡主形象,此刻已全然不见。 包毅心如刀绞,包毅心如死灰,包毅心如火烧。 “娘!” 李泷目睹此景,只觉五内俱焚,心碎欲裂,不顾一切地冲出羽林卫的护卫,向着皇后奔去。 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李泷乱刀加身,蛟龙困于浅水,惨死于皇后身前。 皇后眼睁睁看着李泷身躯倒下,口中鲜血如泉涌喷溅,泪水夺眶而出,恰似泣血鸾凤,哀恸欲绝。 “娘~!” 李澈恰于此时赶到,一眼望见长兄惨死,再见母亲小腹血流不止,不由得睚眦欲裂,双眸满是仇恨地扫视在场众人。 只见她缓缓收回手中含章木剑,反手抽出身后景镇铁剑,左手结降鬼扇印,右手施禁鬼诀横剑请神,怒喝道:“你们都要死!” 案剑瞋目,声若乳虎。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9章 谪仙下凡 <特别鸣谢:tijin、云销雨霁s·s的大神认证,此章五千字,算是加更!> 燕国公吕胤平看向来人,只见其凤眉含煞,一袭青白道袍于风中猎猎作响,周身似有一股无形气场,竟似能将这漫天大雪阻隔在外。其手中道家掌印变幻莫测,长剑之上仿若有灵,寒气之盛,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他,亦不禁为之侧目惊诧。 吕胤平心下疑虑,脱口问道:“你是何人?” 李澈凤眸之中神光湛然,声若谪仙,冰冷威严:“吾乃大华十公主,莲花山上清首徒,大华皇后庄姜之女!今日,便是来送你们下地狱之人!” 言罢,李澈身形如流星,直扑二狗而去,其速之快,令众人皆是惊愕愣神。二狗见状,心中惧意顿生,惶然大吼:“吕胤平!你已无退路!若想活命,便宰了这贱人的女儿!” 吕胤平冷冷瞥了二狗一眼,心中虽对其鄙夷不屑,但亦知晓其所言不虚。自己如今背负屠龙弑凤之名,若不将皇后子女斩尽杀绝,恐难觅一线生机。 此刻他方恍然大悟,皇帝自始至终皆欲令其背锅,事后皇帝定会指使二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借自己的尸身,为皇后太子正名,为二狗铺就登顶之路。届时,自己必成那万罪加身的替罪羔羊。当下唯一活命之策,便是拉皇帝一同下水。 心念及此,吕胤平放声高呼:“皇后非我所杀!尔等皆亲眼所见!我吕胤平所接皇命,皆是你以陛下之名传达!如今你命我杀公主,可有陛下信物?” 二狗闻之,惊得目瞪口呆:“你军前倒戈?” 说话间,李澈长剑已至二狗胸膛。二狗见这奔雷一剑,脚下步伐诡异闪动,侧身倒地,狼狈翻滚数周。四周三十余名内卫见状,一拥而上,将二狗护于身后。 李澈美眸一寒,心中寒意彻骨,她未曾料到二狗所习竟是阴邪藏气法门,实乃奸佞之徒。见这三十余人欲护二狗逃离,李澈气贯周身,剑意纵横捭阖。 一步踏出,仿若天官助威;两步飞身,恰似灵官相随;三步剑至,宛如真武降世。左手掐诀,口诵降神咒:“灵宝天尊,安慰吾身。弟子魂魄,五脏玄冥。天官祖师,队仗纷纭。灵官祖师,侍卫我真。真武祖师,付我剑灵。涤荡妖邪,尽诛邪魅!” 李澈此时仿若真神下凡,三步前行,喝声一声高过一声,威严赫赫。待请神咒毕,全身气势陡然巨变,宛如谪仙下凡,剑若流光,快至肉眼难辨,径直射向二狗。 震景剑出,一剑之下,挡者头颅离体;两剑挥出,拒者胸碎心裂;三剑刺过,拦者颈血如泉。 二狗见此惊恐万状,往昔所见最为厉害之人不过太监田震。后至长安,得见内卫诸多高手,方知天地广阔。今日遇此仿若谪仙一般的李澈,他心中连反抗之念都生不起分毫,唯觉自己必死无疑。眼见身边内卫如蝼蚁般被李澈斩杀剑下,二狗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扯下腰间青龙佩,嘶声大吼:“吕胤平!我乃宸妃之子!屠龙弑凤乃父……!” “住口!神符卫!给老身拦住那女子!” 老太君被人搀扶而至,厉声喝止二狗话语,喝令周围神符卫诛杀李澈。 “老虔婆!你找死!” 包毅大吼一声,挺举亮银马槊,将当先一名神策卫身躯径直捅穿! 继而怒喝道:“公主!老臣包毅做你翊卫,你放手而为,敢近者,皆死!” 此时,鹅毛大雪早已将皇城覆为银白世界,积雪深达数尺,天地间唯余茫茫一片。 包毅一袭白甲染满鲜血,然其身姿依旧挺拔如苍松翠柏,面具之下双眸怒火熊熊。他手持亮银马槊,傲然屹立于风雪之中,气势节节攀升,恰似昔日陷阵成名之际,纵然是天兵下凡,亦不过如此。 “包毅!你太棒了!” “一人陷阵!三出三进,此战你必名动天下!” “诶!你怎只顾傻笑?你不开心吗?” “你开心便好!” “你这人!着实恼人!” 又见少女,包毅心若繁花,包毅心若赤霞,包毅心若湖荡。 此刻对面,神策卫如蚁群蜂拥,无穷无尽,长刀于雪中寒光凛冽,恰似一片森寒刀林,汹涌冲向包毅。 包毅深吸一口气,猛然一声大喝:“我心已死!生无可恋!” 其声若洪钟巨鸣,震得皇城金瓦上的雪花簌簌滑落。 只见包毅双腿发力一蹬,如离弦利箭般疾冲而出,手中亮银马槊顺势一抖,槊尖颤出数点寒星,恰似蛟龙破浪而出,直取当先一名敌军咽喉。那马槊去势迅猛绝伦,竟带起一阵凛冽雪雾,仿若将这漫天飞雪撕裂。 敌军见状,长刀挥舞,妄图架开此凌厉一击,却闻 “当” 的一声巨响,仿若洪钟震响,马槊之力竟将长刀震得脱手飞出,那敌军亦被震得虎口崩裂,踉跄倒退。 包毅顺势横扫,马槊杆如铁棍横扫千军,所过之处,敌军数人被击得横飞而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砸倒一片,溅起层层雪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太君见包毅这般以死相搏,心中暗自思忖,天波府既已站定官家和隐皇子一方,再难有反复余地,于是高声喝道:“莫要留手!一起上!” 神策卫闻令,数千士兵如潮水般蜂拥而上,仿若无穷无尽一般,长刀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劈砍而来。 包毅毫无畏惧之色,反倒愈战愈勇。他猛地跃起身形,于空中身形扭转,马槊高举过头,一招 “泰山压顶”,携千钧之力轰然砸下。敌军长刀纷纷竖起抵挡,却被这股巨力砸得弯折变形,数人被压于槊下,口吐鲜血,惨呼连连。 包毅落地,双腿微屈,借势卸力,马槊在手中旋转如飞,施展出 “疾风扫叶”,槊尖似青白巨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弧。每一道弧光闪过,必有血花飞溅,将这洁白雪地染成一片刺目血红。 他于敌阵中左冲右突,马槊或挑或刺,时而施出 “长虹贯日”,槊尖破风之声尖锐刺耳,直破敌阵数丈之深,所过之处敌军纷纷倒地;时而低身使出 “夜叉探海”,马槊如灵动蛟龙,于人群中精准取敌首级。 大雪愈发猛烈,纵然包毅勇猛非凡,然面对数万神策卫的不断围攻袭杀,战至良久,包毅体力渐趋衰竭,招式亦不复初始时迅猛凌厉,气息亦变得粗重,额头上豆大汗珠滚落,与雪花交融,转瞬即逝。 敌军见其力竭,攻势愈发凶猛,呐喊声震耳欲聋。包毅虽奋力抵挡,却已难挽颓势。 数百神策卫悍不畏死,以身躯阻挡马槊,随后纷纷扑向包毅,数柄长刀同时刺出,包毅身中数刀却屹立不倒。 他怒目圆睁,双眼红若赤豆,马槊最后奋力一挥,倾尽全身之力,带倒一片敌军,而后踉跄着连连后退,神策卫瞅准时机,欺身而上,乱刀齐下。 包毅马槊向后驻地,强撑身躯不倒,热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于身周皑皑白雪上蔓延开来,恰似一朵盛开于雪地之中的红莲鲜艳夺目。 他望向远处那仿若火凤栖眠之处,口唇动了数下,却无人能听清他所言为何。 “你如今已是国公啦!瞧着一身紫袍!看着就勇武非凡!” “怎的还如此腼腆?你不能这般!总是这性子,日后岂不会被坏女人欺骗?” “我不娶妻!” “你…… 我如今已是皇后!” “我知晓!” “知晓却仍要这般气我?” “你开心吗?” “自然!皇后之尊,世间最为尊贵的女子。” “你开心便好!” “哼!明日为你寻个姑娘,你且去瞧瞧人家,是个善良的好女子。” “嘿!你如今脾气渐长呀!说几句便要走?” 包毅心若静湖,包毅心如止水,包毅心有喃喃,低语道:“天下女子皆不及你!” 一代勇将,就此陨落,身躯被剁为碎块,唯留那柄亮银马槊,孤零零地插于雪地之中。 此刻,内卫们在李澈的剑下,已然陷入绝境,几近绝望。他们心中满是震骇,只因从未见过武功这般超凡之人。在他们眼中,李澈宛如自九霄下凡的谪仙一般,其身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剑术更是出神入化,凌厉无匹。 那举手投足间,剑影闪烁,恰似星芒乱坠,又如电掣风驰,每一剑刺出,皆蕴含着无尽的威力与精绝变化,令他们连招架之力都几近丧失。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暗自思忖,此等人物,定非凡俗生长,若非剑仙临世,又怎能有如此绝世风姿和惊世剑术? 且看李澈,她此刻心平似玉清庇佑,神雳若太清守灵,印威如上清赐福,剑凌像真武加身。其行于天地之间,心之澄澈仿佛可通万物灵韵,更似冥冥之中有神灵垂怜,庇佑其周身安宁。 举手投足间,引动神雳赫赫,如若三清临世,震慑诸邪。所施印法,威严庄重,恰似上清天尊恩赐,祥瑞环绕,邪祟莫不敢近。 景震一剑递出,剑气纵横,宛如真武挥剑,寒光凛冽四溢,破尽世间阴霾,真可谓诛尽邪魅三千数,一剑霜寒十九州。 李澈衣袂飘飘,不染纤尘,印剑交错飞舞,身若清风徐来,挡者皆亡。 眼见周围越聚越多的士兵与内卫,李澈高声呼喊:“上清首徒,上清真人李澈,今请一十三位上清祖师护佑,以身为媒,终付上清!” 言罢,气势陡然转变,原本飘逸之态瞬间消逝,一口鲜血猛喷于景镇剑上,脸色亦随之转为苍白。 此乃上清秘术《上清请神咒》,以自身寿元为代价,气涌全身,激发自身全部潜能,战力可再上层楼。 李澈眸光冰冷彻骨,手中长剑翻飞,虽内息早已紊乱,然脚下三才莲花步已被催到极致,身如清风拂柳般飘至二狗身前,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之机,长剑翻转横扫,见他闪躲,眼底猛地一寒,左手真武荡魔印径直轰于其胸口之上,二狗只觉心若被万马践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亦随之倒飞而出。 “住手!” 一声饱含龙威之喝自远处传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澈冷眸扫视那人,身形毫无停滞,重新飞奔至二狗身前。 “朕让你住手!” 皇帝怒吼连连。 话音未落,数名内卫顶尖高手已至二狗身前,挥刀阻拦李澈前行脚步。 李澈方才那一招早已竭尽全力,况且还是施展密法催动周身气血,不然她又怎能支撑至今。望着眼前诸人,李澈深知他们皆是高手中的佼佼者,此刻的自己恐难再与之抗衡。 思及此处,她银牙紧咬,脚踩七星,身若游龙,飞身上前挺剑,临近之时,长剑大范围挥砍,清出空档后,上身猛地一躬,身后含章木剑激出,双手剑翻身横扫,飞身逼近后,直刺二狗胸膛。 内卫高手见状目眦欲裂,以身躯为阻挡趴于二狗身前。李澈目光陡冷,木剑驻停,原地翻身,借力铁剑横劈,二狗双腿齐根而断。 李澈全力一击后身体再难为继,口喷鲜血,瘫软倒地。 皇帝见此目炸心碎,大吼道:“拦住她!拦住她!快救人!” 言罢,一口鲜血喷出,直直昏厥了过去。鱼朝恩大惊失色,抱起皇帝直奔后宫而去。 后续内卫迅速上前,抱起鲜血淋漓的二狗亦朝后宫奔去,一内卫见李澈瘫倒,抬掌便欲行凶。 “找死!” 一声怒喝传来,紧接着一柄青色宝剑飞射而至,径直插入李澈身前,剑锋凛冽森寒,深入青石板一寸有余。 谢南疾步上前,抽出地上青萍剑,冷眼瞪向那内卫:“杀我儿女!你可曾问过我青萍女侠?” 言罢,飞身上前,青萍剑如若银蛇舞动,下劈剑落地,燕子抄水提剑,长虹贯日刺剑,云剑撩花剑,青萍飞身剑。 内卫横挡,翻身,滚地,游身,剑入心胸,气绝身亡。 青萍女侠谢南,剑法学自乌龙山青萍门,一手剑法以绵密悠长着称于世,与之交手者,五招之内必分胜负。 周围众人见谢南五招夺命,持剑护于公主身前,那模样仿若护崽雌狮,气势之盛,更似青萍蔽水,遮云蔽日,水中鱼龙皆不敢出。 众人心思百转,暗自思忖难道左相也参与其中? 未及众人反应,杨虎手捧湛卢剑,高呼:“左相令!祸国乱政者!无论鱼龙,皆斩无赦!吴散木、吕胤平诬陷太子谋反!屠龙弑凤!斩立决!” “呵!杨文和!你以为你是何人?你杀得了老子?” 吕胤平大声怒吼。 杨文和一言不发,身后一万金吾卫金盔金甲金羽刀,齐声高呼:“隋贼燕匪谋反乱国!尔等速速放下兵刃!降者不究!” “降者不究!” “降者不究!” “降者不究!” 殿前司和龙骧卫面面相觑,合着我们竟是真谋反? 再望向左相身后那陆续涌入的千牛卫,再无反抗之心,掷兵于地,束手就擒。 杨文和行至老太君身前,平静问道:“老太君近来身体可好?” “好!” “嗯!身体好便好,身体好才能见到儿孙满堂。” 老太君沉默不语。 “大华如今风雨飘摇,老太君可要想好!” 杨文和平静而言。 身后杨虎见金吾卫将隋国公吴散木、燕国公吕胤平捆绑至身前,取出匣中湛卢剑,连挥两下,二人登时身首异处。 老太君瞳孔骤缩,轻声吟道:“将左晨星一炬存,鱼龙光怪百千吞。迢迢望气皇城日,又是湛卢剑倚门。” 杨文和朗声大笑:“我说过!有我杨文和在!大华便乱不了!” “左相来得可真及时!” 老太君咬牙切齿道。 杨文和冷笑:“若再不撤至终南山,我家漟儿率千牛卫前来!天波府是否还能留存,可就难说了!” 老太君切齿,眼眸晦暗难明,深深看了一眼杨文和后,摆手示意神策卫收兵回营。 谢南拉着李澈行至皇后身前,叹道:“还是那般倔强!” 皇后气息奄奄,望着紧紧抱着自己痛哭的小女儿,满是不舍:“澈……澈儿……娘…… 娘想你三姐了!你……你去……芍药园……摘一朵……一朵芍药来……来陪娘!” 李澈嚎啕大哭:“娘!你骗我!我不去!我不去!” 皇后听闻李澈这一声娘,泪水潸然滑落,剧烈咳嗽数声后,道:“对不起!娘……娘食言了!” “娘!你骗我!咱们说好的要等我明年生辰一同种花!你答应了要做我上清派的外门长老!你骗我!” 李澈心碎肠断,哭嚎不止。 皇后满眼哀伤,竭力抬起手,抚上她那稚嫩面庞,愧疚道:“让娘……再……再好好看看你……我的好……澈儿……如何也看不够呢!” “娘~~!你答应过我的!孩儿只吃过一次长寿面!你答应每年生辰都要为我做的!你答应的!” 皇后心痛如绞,剧烈呕出几口鲜血后,无助地望向站于一旁的谢南,见谢南点头,释然一笑,气息渐绝。 是日,凤落皇城,风雪不止。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0章 送行 门下 朕膺昊天之命,君临四海,抚佑万邦,夙夜兢兢,期致治平。讵意隋国公吴散木、燕国公吕胤平,心怀谲诈,潜图不轨,构逆干纪,致邦国之纲纪隳颓,宗庙之社稷阽危,其罪戾之深,擢发难数,乾坤同谴。 彼等逞狡狯之谋,诬陷东宫谋逆,致令冤抑,忠荩之士亦遭摧折。既而举兵肆逆,戕害太子,弑逆皇后,宫掖之内血雨腥风,惨酷之状,震骇人神,法禁昭然,讵可容贷,夷其三族,用申国法之赫赫,以慰英灵之安妥。 幸赖虢国公包毅,秉忠贞之节,率羽林禁卫,奋身卫国,困厄不屈,碧血溅于宫垣,捐躯赴义。其义烈之行,炳耀星汉,泣动幽冥,追封护国公,谥“忠烈”,恩荫其家,奕世相继,永享殊荣,庶使寰中忠义之士有所矜式。 梁国公杨文和,仗湛卢之威,靖难戡乱,芟夷凶慝,廓清朝宇,纲纪得振。其勋劳着于社稷,懋绩崇隆,特进封梁王,赉予丹书铁券,许以世袭罔替,非朕亲裁,刑不加身,以酬庸绩,表其殊猷。 自今伊始,宣谕中外,咸使知悉。朕之臣民,当辨逆顺之理,明忠奸之分,共恪王宪,翊卫宗社,庶臻河清海晏之休,永保皇图之盛。 钦此。 鱼朝恩于大庆殿之中,朗朗诵罢诏书,旋即匆匆而去。 吏部尚书叶九龄双眉紧蹙,喃喃低语道:“恩师,陛下此举究竟是何深意?此刻皇后与太子灵柩停于万安宫,一不发丧举哀,二不议号定谥,莫不是陛下仍想着帮那隐皇子铺就后路,以待日后定皇后与太子之罪吗?” 杨文和轻叹一声,道:“陛下这是在与我谈条件呐。” 皮卞满脸疑惑,趋近问道:“何解?” 杨文和道:“皇后有逼宫之谋,陛下怎会甘心?其数十载筹谋,若最终还为皇后太子上谥,那便是一败涂地。想来那二狗并未身死。” 叶九龄与皮卞皆是聪慧之人,一点即通。 皇帝此番惊天谋划,本已功成,岂料自己尚有一位如谪仙般的女儿,生生斩断隐皇子双腿,二狗还能活命实乃奇迹。更令皇帝恼怒的是,皇后为她的子女都寻了依傍,宗室的力量经过此次兵变冲击,也仅诛除半数。 最终,杨文和以湛卢剑平定国乱,将诸般罪名尽皆加于吴散木与吕胤平。时值皇帝昏厥之际,定国公岳毅与李漟厄阻宋国公章凡接管千牛卫,李漟以宗室之主的名义联合代王、岳毅彻底掌控千牛卫,致使皇帝一番筹谋终成泡影。 此刻皇帝加封杨文和为一字梁王,特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实乃以此为筹码,盼杨文和助力二狗登位。至于皇后与太子,陛下似已铁了心不予上谥。不上谥之举,意在从礼仪制度层面切断与前朝瓜葛,隐晦表明皇后并非贤明正宫,太子亦非真正储君。 杨文和冷笑一声,低声道:“瞧见了吗?陛下此举乃是向宗室正式宣战。借谋反之名,令皇城司与内卫诛杀近半宗室。如今又擢升大公主李淑执掌礼部,天波府老太君代掌右相职权。此乃首招,以梁王爵位塞我之口,自礼仪切入,向宗室官员开刀。” 叶九龄恍然大悟,道:“难怪陛下率先令人接管了刑部与大理寺,原来是善后之策。借礼仪之争黜陟官员,只要宗室之人敢提为皇后上谥,双方势必围绕谥号展开激斗。届时皇帝、礼部、法司、老太君定会给这些宗室扣上僭参国政的帽子,杀黜罢陟在所难免。” 皮卞接话道:“不止于此,全国州郡官员一夜之间大范围调迁更替,此乃陛下深藏之伏笔,当真是深谋远虑。” 叶九龄沉默良久,方道:“恩师,咱们该当如何?” 杨文和冷哼一声:“如今前线战事吃紧,陛下算准我不愿见天下重陷战乱,亦知我不会襄助宗室。想用一块铁牌安我的心?我看是给我上的催命符吧!既如此,便休怪我杨文和借机揽权。” 叶九龄与皮卞闻言凛然,皆静候恩师差遣。 杨文和沉思片刻,说道:“皮卞,王宗晖因罪下狱,其儿子那中书舍人之位便由你来担当。九龄,王参知缺一副手,你入中枢,做他后补。调你师弟石介入主吏部,吕祖谦接任两浙路转运使。 余下诸弟子,当须悉心谋划,全力保全我等在地方上的话语权。倘若不然,休提为民造福之举,一旦失却权势,恐将性命不保,落得个身死魂消之局。更甚者,恐将牵连家族,致令阖族覆灭,惨祸横生,此绝非虚言恫吓,实乃眼下严峻之形势所迫,务须慎之又慎,早作筹谋应对之策。” 二人闻言神色凝重,皆行弟子之礼,以表追随,以谢师恩。 杨文和微微点头,目光看向李漟李淑二人。 李漟径直向李淑走去,凤眸之中寒意森然,道:“自此你我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早就该如此,不是吗?”李淑美眸一凛,轻声回应。 李漟眼神如刀,狠声道:“你可择好葬身之地?死无葬身之所,滋味定然不好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没娘之人,滋味亦是不佳。哦,险些忘了,你弟弟亦已不在人世。”李淑嫣然一笑,挑眉嘲讽。 李漟凤眸骤缩,凝视李淑许久,忽尔嗤笑出声:“望门寡以色娱人,与自己小叔不清不楚。大华公主?真可笑,与蛮夷无差,和妓女无异。” “敢如此辱骂于我,你是头一个。”李淑眼眸陡然冰寒,神若利剑,声似钢刀。 李漟毫无惧色,冷道:“敢这般与我嫡长公主言语,你亦是首例。” “嫡?若非我娘遭你娘毒杀,你算哪门子嫡长公主?”李淑怒不可遏。 “哼!你且记着,你杀我母弟,你弟亦难活命。我李漟言出必行。” “我李淑拭目以待。” 李漟深深瞧她一眼,嘲讽道:“就凭你这不知廉耻的做派,还想踏入杨炯家门?有我李漟在,你休想。” “哼!且看你能否活到那日。” “我瞧天波府与你甚是相衬,毕竟你不知廉耻为何物。” 李淑大怒,吼道:“你现今拥有的一切,本来就是我的,若不是你娘,你也配在这和我如此说话?” 杨文和听着二人针锋相对之语,微微叹息,悠悠道:“漟儿,该回家了。你姨娘尚在等候你回家吃饭。” 李漟高声应了一句,朝李淑低声冷笑:“我李漟有两位娘亲疼爱,你没有。” 言罢,不理会李淑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与杨文和一同向宫外行去。 “漟儿,你娘……” 杨文和欲言又止。 李漟沉默不语,眼眸之中满是哀伤,良久,方道:“伯父但说无妨,我乃长姐,自能做主。” 杨文和长叹一声:“你父皇想以上谥的礼仪之争翦除剩余宗室官员,你若相争,便落入其圈套,你若不争,便是默认他对你母后的侮辱,用不了多久,皇后之名便会……” 李漟闻言决然道:“他已经不是父皇了。” 杨文和叹道:“唉!你母后那般骄傲之人,死后遭此侮辱,定是愤懑难平。” 李漟强抑眼眶泪水,低声道:“我娘说您曾为她捋过裙摆,系过裙带,戴过发钗,画过……” 杨文和急忙打断道:“停停停!庄姜怎地什么都和你说?” “我娘心中话语无人可诉,每每寻我饮酒,酒后失态方与我吐露。”李漟委屈回应。 杨文和叹道:“唉~!你娘甚是骄傲,她择取了心中所求。不便于人前言语,许是觉得你与她最为相像,对镜自语,聊以自慰。此后莫要再提这些言语,你娘定是不想我知晓。” “伯父教我。”李漟抹了一把泪水,哽咽不止。 杨文和沉默片刻,叹道:“你乃长女,今夜携你妹妹为他们送行罢。” 李漟身躯剧震,泣道:“我娘尚无谥号,他竟敢欺我娘无法言语。” “你能言语便足矣,日后都会有的。” 言罢,杨文和遥望如血残阳,怔怔出神。 继而转头见李漟强忍泪水却倔强抿唇的模样,笑道:“你与你娘当真相似,你娘定是爱极了你。” 李漟转身,双肩微微颤抖。 “走吧,归家。你姨娘做了寒具,晚间带去给你娘路上吃。” 杨文和言罢,携着李漟隐没于漫天红霞之中。 墨染长夜,风嚎云动。 李漟携李澈立在万安宫前,轻声道:“娘最是骄傲,定不愿死后遭人辱没,姐姐带你来送娘最后一程。” 李澈双眸早已哭得红肿,哽咽着用力点头。 李漟步入皇后棺前,挥退一众内侍,低声道:“娘!小茴香携妹妹来看您了。娘!我乃长姐,此决定是我所下,您莫要怪罪女儿。” 言罢,李漟轻轻抬手,抚上皇后那苍白面庞,低声道:“娘!女儿定会为您报仇雪恨。” 凝望皇后良久,摆手道:“小妹,来,看娘最后一眼,记住娘的样子。” 李澈强忍泪水,将怀中谢南所制寒具置于棺前,又取出暖房所拔芍药,轻轻放在母亲身畔,道:“娘!孩儿已为您诵念《上清往生经》,路上有天官庇佑,百鬼难侵。孩儿听闻黄泉路远,这是姨娘与我制的寒具,您若途中饥饿,便食用些,莫要饿着肚子。您生我落下了病根,孩儿再难报偿,只能和姨娘学着为您做些寒具,您莫要怪女儿手笨。 娘,我带三姐来看您了。 娘,定要常来梦中看孩儿。” 李漟喉咙滚动数下,行至太子李泷棺前,叹道:“小弟!王浅予已被姐姐送往江南,田甜有皇太后庇佑,谢令君有相府护佑,你无需担忧。 小弟,途中护着娘亲。” 言罢,再不言语,拉着李澈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步出万安宫,身前灯火辉煌,身后火光冲天。 “姐!我要走了。” “去往何处?” “去北地找寻三姐。娘说很想她,我替娘去看她。” “好。” 宣德门外,李漟向南,李澈向北。 冰雪城,李渔默默向火盆中投放纸钱,火盆中火焰跳跃,寒风呼啸而入,李渔仿若浑然不觉,抬头望向皇宫方向,见火光冲天,低声喃喃:“娘!一路走好!”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1章 秋秋节 <特别鸣谢:tijin、爱吃酸菜牛的道师祖、的大神认证!本章六千字,算是加更!> 万籁俱寂,寒夜森森。 杨炯仰首望向天际那轮明月,眉头紧皱,低声咒骂道:“娘的!老子这运气当真是背到家了!” “姬德龙离去已近一炷香,却仍未归来,莫不是出了何事?要不我遣菊三十娘前去探看一番?” 李潆亦抬头望月,那皓月千里之景,此刻却只令她满心忧虑。 杨炯微微摇头,沉声道:“再等等。此刻月光太过明亮,对大规模行动极为不利。姬德龙心思缜密,且颇具急智,如今尚未折返,定是遭遇了棘手难题。再等半炷香,若他仍不归,咱们便不能再等,径直冲击此部落便是!” 李潆闻言,轻叹一声,道:“咱们刚出绿洲,便被西夏游骑兵盯上,我猜测定是蒲哆辛那老狐狸暗中捣鬼。” 杨炯陷入沉默,心中亦是疑窦丛生。 自麟嘉卫寻得绿洲后,因李潆重伤未愈,故而在绿洲多停留了几日。其间贾纯刚率游骑兵四处劫掠,补充了诸多物资。然蹊跷之处在于,杨炯早已令贾纯刚收拢商队,并未放走一人,可第七日之时,游骑斥候却发现有一队西夏三千人骑兵正朝着绿洲疾驰而来。 杨炯惊诧莫名,不及多想,当即传令全军朝西北兴庆府方向进发。一路上,杨炯时而分兵四散,以作疑兵,时而聚兵冲锋,试图迷惑追兵。奈何这西夏骑兵仿若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一般,无论杨炯如何施展手段掩饰踪迹,他们总能于夜间紧紧追来。 李潆初时怀疑麟嘉卫出了内奸,遂暗中令内卫仔细排查,然结果却和她所料相悖。她一直派人严密监视蒲哆辛,亦未见其有何异样,否则也不会无端怀疑到麟嘉卫兄弟头上。此事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过李嵬名这弱不禁风的公主,可亲自搜身探查,亦是一无所获。 思来想去,李潆仍认定是蒲哆辛所为,毕竟此人行事向来鬼祟,且有前科。只是如今内卫将他折腾得够呛,依他往日那贪生怕死之态,早该吐露实情,可此次却抵死不认,委实怪异。 “此刻咱们前方是一个五百人规模的西夏部落,身后有三千追兵,身上补给已然匮乏,必须从此部落补充物资。如今距那部落尚有三里。依照往例推算,身后追兵想必很快便会追来。若半炷香燃尽,咱们即便是暴露行踪,也必须强攻那部落!” 杨炯咬咬牙,恨恨说道。 正说话间,远处黑影闪动,数声狐狸鸣叫传来,姬德龙快步奔至杨炯面前,低声道:“大人!那部落火光通明,西夏人竟都未歇息。外围设有十几名探子,部落内兵丁不足五十人!” “途中可是遭遇变故?” 杨炯问道。 “唉!这鬼天气着实恼人!天上那轮明月照得大地如同白昼,地上更是无风无声,兄弟们摸到部落附近,若非有一处矮坡遮蔽,只怕尚未靠近便已被发觉。卑职无奈,只得苦等云遮明月之机,方能靠近探查,故而耽搁了些许时间。” 姬德龙对这天气颇多怨言,无奈解释道。 杨炯见贾纯刚从远处赶来,未等他开口,便先问道:“那狗娘养的西夏骑兵又追上来了?” “是!距咱们已不足十五里!” 贾纯刚回道。 “艹!这鼻子怎么比狗还灵?事不宜迟,马蹄裹布,人口衔枚,放慢速度,悄然前行,靠近之后休要留情,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杨炯高声下令。 “毛罡!姬德龙!带上二十个兄弟,咱们先行开路!” 言罢,杨炯一马当先,疾驰而去。 不多时,已经赶到姬德龙所言矮坡处,杨炯令众人下马,而后低声吩咐道:“摸过去宰了哨兵!切不可打草惊蛇,这群西夏人狡黠得很,一旦察觉有人袭击,第一反应便是焚毁物资!老子可不想白忙活一场。” 姬德龙深知此事关系到兄弟们今后是吃肉还是吃草,亲自点三名士兵,令其匍匐前进。月色明亮时,便隐入草丛之中,待云影遮蔽月光,便迅速向前推进。 杨炯在后方瞧得心惊肉跳,生怕天空忽然云开月朗,那便只得强攻一途,到那时还有多少物资可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杨炯心中自有盘算,他此番目的唯有一个,便是解决这一千五百人的口粮问题。西夏部落素有制作肉干、面饼、奶制品的习惯,这是他此刻最为渴求之物。至于身后追兵,只要粮草充足,他便有周旋的底气,任其如何追赶,他也不惧。 思忖间,姬德龙趁着云遮月光之机,陡然窜出,一手捂住一名西夏人的口鼻,一手利刃疾刺其脖颈,手法干净利落。另一名士兵则迅速拾起那西夏人的毡帽,背转身形下坡,佯装撒尿。 云过光现,其他几处了望点见此处无异样,便继续巡逻。 此时姬德龙等人迅速扒下西夏兵的衣服,换上之后重新登上山坡。而后满脸堆笑,低头朝着另一处高处走去,只见他背手藏匕,几步上前,佯装亲昵地搂住这名西夏人的脖子,而后毫不拖沓,利刃一抹脖颈,随即用西夏语调侃几句,仿若无事发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此这般,不多时,杨炯率众人便彻底掌控了这个部落的哨岗。 “大人!今日似是这个部落的什么节日!您瞧那篝火,还有那喧闹的人群,咱们该当如何是好?” 姬德龙望着下方围绕着篝火跳舞的老弱妇孺,面露难色道。 杨炯亦是眉头紧锁,目光投向篝火周围那载歌载舞的西夏人,心中纠结万分。他未曾料到,自己竟会陷入这般两难之境。他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可亦绝非滥杀无辜之人,手持利刃,残害手无寸铁的妇孺,绝非大丈夫所为。纵使两国交战,不到万不得已,杨炯断不会出此下策,只要尚有他法,他便不会行此不仁之事。 这般恃强凌弱之举,无论古今,皆为人所不齿,故而姬德龙才有此一问。 杨炯咬咬牙,唤来李嵬名,笑道:“谈谈?” 李嵬名瞥了一眼远处的篝火,冷笑一声:“谈什么?帮你屠戮我的子民?” “不不不!此刻的关键在于,你是否想亲手屠戮你的子民!” 杨炯狡黠一笑,说道。 “你此言何意?” “你且瞧瞧!我有一千五百人,而此部落士兵尚不足五十,你也知晓我兄弟们的战力。你觉得他们能是我等的对手吗?所以,你帮我混入其中,我只取粮草,不伤妇孺性命,如何?” 杨炯神色凝重道。 李嵬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杨炯,仿若欲从他眼中洞悉其心中所想。杨炯坦然无惧,真诚的目光迎上她那湛蓝如海的眸子,心中暗自思忖:“你又不是我家小棉花,真以为我长安探花郎是浪得虚名?诓你这白莲花,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不答应你!” “好!够爽快,那咱们这便…… 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炯闻言大怒。 “哼!我不答应你,你这人阴险狡诈,嘴里难有半句实话!我岂会信你!” 李嵬名傲娇地扭过头去,拒不合作。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杨炯怒喝一声。 上前抱起她,来至一处矮坡,将她摁倒在地,恨声道:“李嵬名,老子好言相劝,你却充耳不闻是吧?那老子此刻便去杀光下面所有人!而后告知他们,是你这大夏国嫡长公主抛弃了你们。 你瞧瞧!他们此刻何等欢乐!下一刻便要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喽!你不是自诩深爱你的臣民吗?不知你日后梦中,是否会瞧见那些死去的孩童,他们拉着你的手,哭着问道:公主殿下!你不是我大夏的公主殿下吗?你为何不救我们,为何?对呀李嵬名,你为何不救他们呀?” “你混蛋!” 李嵬名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杨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身躯气得瑟瑟发抖,银牙紧咬,纤细的双手紧紧揪住枯草,恨不得即刻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杨炯见她破防,冷哼一声:“毛罡!动手!一个不留!” “是!” “慢!” 李嵬名奋力推开杨炯,继而怒道:“你若敢再骗我,我李嵬名与你不死不休!” 杨炯见她妥协,调笑道:“我这人绰号众多,最令我满意的,当属‘诚实可靠小郎君’!” 李嵬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依我看,你是‘虚伪狡诈大滑头’才对!” 杨炯不与她争辩,迅速换上一身西夏服饰,而后取出人皮面具,为李嵬名戴上,将她乔装成一个山野村妇,而后拉着她朝山下部落走去。 杨炯想得清楚,混入部落,探明粮草所在之处,为毛罡指引方位,防止西夏人焚毁粮草,此乃他能想出的最为妥善之法,既能令兄弟们免遭良心谴责,又能达成目的,看来这李嵬名当真是大有用处。 “你为何不把自己装扮成我夏人模样?” 李嵬名突然问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两个西夏人深更半夜,摸黑前来,你想如何解释?其他部落派出的奸细?草寇前来窥探?他们若能放我们进去,那才当真是蠢笨如猪!” “你才笨!两国交战,你一个大华人,他们岂会饶过你?” 李嵬名怒道。 “你懂个屁!此处深入西夏腹地,周围皆是西夏人,唯我一个大华人,你觉得他们会惧怕我?再者说,说辞我不都教给你了吗?便说我们一同行商,路遇草寇,流落至此,见此处有火光,想讨一口吃食!你们草原素有此传统,路遇饥寒之人,力所能及,便当救济。” 杨炯解释道。 “你对我们大夏风俗倒是知晓甚详。” 李嵬名奇道。 杨炯瞥了她一眼,道:“离你的朋友近些,离你的敌人要更近,这样你才能更了解他。” “此言甚是有理!” “我爹说的话。” “你爹定是一位智者!” 杨炯白了她一眼:“还用你说?” “哼!你就不怕我临阵倒戈,令他们将你擒获?” 李嵬名哼道。 “怕什么?我身负绝世武功,就这区区几人,绝非我对手,届时我只需发出信号弹,我的人一个冲锋而下,这些人皆得殒命!到那时,只怕那些孩童又要去你梦中哭诉:啊!公主!”杨炯半真半假的威胁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有完没完!你真是个混蛋!” 李嵬名大骂一声,直奔部落大门,和门口的西夏人交谈了起来。 杨炯自嘲一笑:“确实混蛋。” 言罢,快步追上李嵬名,见那西夏人打量自己几眼,满脸鄙夷之色,而后转身入内通报。 杨炯满心疑惑,低声道:“他什么意思?” “鄙视你!” “我用你说!我是问他因何鄙视我?” “搞大女子肚子?带着妻子风餐露宿,乞讨为生,难道不该鄙视吗?” 李嵬名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杨炯见她这般言语,拉着她怒道:“为什么不按照我教你的说?你自己瞎发挥什么?” 李嵬名白了他一眼,耸耸肩道:“要不你自己来说?” “你!” 杨炯见她那得意模样,若非周围皆是西夏人,他非要把李嵬名弄哭,方解心头之恨。 “哼!就你那漏洞百出的借口,还敢自诩知晓我们大夏!你可知大夏越是古老的部落,便越厌恶你们这些大华人?若不说我有孕在身,他们理都不会理咱们!” 李嵬名继续嘲讽道。 杨炯闻言一愣,继而无奈道:“那也不必说我骗你私奔吧!” “哼!要你管!我乐意!” 李嵬名狠狠瞪了他一眼,见那西夏人去而复返,正朝这边招手。 杨炯知道事成了大半,跟着那人进入了部落内部。 二人被那西夏人引至一位老者面前,李嵬名与那老人用西夏语交谈良久。那老者目光如炬,不断上下打量杨炯,昏暗的眼神中阴晴不定。 李嵬名突然眼含泪花,声音哽咽地与那老者诉说着什么。杨炯虽不通西夏语,却对李嵬名颇为了解,见她哭得悲戚,心中不禁烦闷。他虽然知道李嵬名这人纯纯体验派影后,可见她在别人面前落泪,仍觉莫名焦躁。 老人深深看了杨炯一眼,轻哼一声,摆了摆手。 李嵬名破涕为笑,抹了一把眼泪,拉着杨炯在篝火旁坐下。 “你怎么了?” 李嵬名见杨炯沉默不语,疑惑道。 “没事!” 杨炯目光四处游移,只盼能速速寻得那些藏粮之所。 李嵬名莫名一笑,接过一女子递来的酸奶,悠然道:“那老者说你绝非良人,不值得女子托付终身!” “放屁!” “我却觉得他所言有理!眼见自己妻子悲泣求助,却仍无动于衷,岂是好人?” 李嵬名抿了一口酸奶,皱着眉头说道。 杨炯沉默不语。 李嵬名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将酸奶递给杨炯道:“喝了!那老人在试探我们!” 杨炯依言接过酸奶,大口饮下,刚入口,酸得险些呕吐,细细品味,竟还有一股异味,显是发酵未妥。想到此,知晓李嵬名所言不虚。暗忖这老人不愧是一族之长,心思确实缜密,当下不再迟疑,硬着头皮将酸奶饮尽。 李嵬名托腮而坐,静静看着杨炯吃完,笑嘻嘻地又要了一碗,递与杨炯,提醒道:“饥不择食!”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如何不知她在捉弄自己,低声道:“李嵬名!你耍我?” “你若不愿,亦可拒绝。只是若被那老人察觉端倪,可莫要怪我。” 李嵬名眨着大眼睛,睫毛轻颤,俏皮说道。 “算你狠!” 杨炯接过酸奶,闭上双眼,强忍着将其饮下。 李嵬名见杨炯那窘迫之态,心中甚是得意,见他喝完,笑道:“味道如何?” 杨炯懒得理她,佯装不经意地环顾四周,他已锁定几处藏粮之地,只待寻得部落最大的粮仓,便可给毛罡发信号。想到此,眼神四望,观察着不断穿梭而过的西夏人,分析他们的进出路线,推测出那西夏人手端食材、频繁进出的通道定是大仓所在。 杨炯目光一凛,正想借尿遁离席发信号。 李嵬名眉头一皱,突然拉着杨炯来到篝火旁,舒展身形,轻舞衣袖,莲步轻移,引导着杨炯和她一起跳舞。 她身着一袭鲜艳的党项服饰,那精美的锦缎之上绣着片片青叶,在火光映照下,更显清丽脱俗。嘴角浅笑盈盈,仿若盛开的雪莲,双眸明亮灵动,恰似夜空最璀璨的星辰,顾盼之间,满是欢愉。 李嵬名朱唇轻启,露出一排洁白贝齿,笑容灿烂如春日暖阳。纤细的腰肢犹如风中弱柳,轻轻摇曳,带动裙摆如波浪般起伏。双足轻点地面,每一步皆似蕴含韵律,旋转之时,发丝飞扬,风姿绰约,令人心醉神迷。 杨炯不知她想干什么,只得随着她的动作,略显笨拙地舞动起来。寻得机会,一把拉过她身体,挽住她的腰肢,凑近她耳畔低声问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李嵬名大眼睛嗔怪地瞪了他一下,恼他不解风情,继而起身,原地连转数圈,而后右手重新搭上杨炯肩头,一脚踢出,裙摆飘飘,尽显草原女子的飒爽英姿:“可知今日是何日子?” “你生辰?” “正经点!今日是这个部落的秋秋节!你不是号称大夏百事通吗?可知道这节日?” 李嵬名笑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秋秋节!每年深秋之后,部落便会依据当年丰收情形,择定日期举办秋秋节!适婚男女若有意,可邀请对方共舞,对方应允,便可于来年秋秋节成婚。” 杨炯应道。 李嵬名展颜一笑,湛蓝的眸子满含笑意:“你要输了喽!” “啊?” 李嵬名原地飞身展臂,腾空踢出一脚,妩媚地白了杨炯一眼,嗔怪与情意交织,落地之后,飞扑上前,将杨炯上身压得几近与地面平行,笃定道:“你心疼我!” 杨炯见她那副吃定自己的模样,不禁心头火起,猛地一挺腰身,顺势拉住她的手,用力将她甩了出去。随即欺身而进,左手稳稳扶住她的纤腰,右手轻轻一提她的大腿,冷哼道:“得意什么?我不过是看不得旁人欺辱你!” “如此说来,独独是你能欺负我喽?” 李嵬名没好气地嗔道。 杨炯挽着她的手,带着她转了几个圈,鼻中哼出一声:“随你怎么想!” 李嵬名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轻声道:“为何不敢看我眼睛?” “莫名其妙!” 杨炯斥道。 李嵬名也不恼怒,拉着他向众人施了一礼,而后引着杨炯回到桌旁,悠悠道:“你可知刚才你所饮那两碗酸奶,是用何物换来?” “何物?” 李嵬名自嘲地指了指自己,继而斟满一杯酒递给他,说道:“在这草原之上,妻子若受了委屈,丈夫归来定要为其出头,你为不为我出头?” 杨炯听着她平静的言语,迎上她那湛蓝如海的眼眸,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一言不发的行至暗处,撮唇吹出一声清啸。 刹那间,隐匿于远处的姬德龙,率领三十余人如电闪般瞬息而至。 “东南方有三座粮仓!东北方一座大仓!” 杨炯语音冷峻。 转瞬之间,马蹄声响,毛罡引着贾纯刚直冲部落正门。麟嘉卫与睚眦营的士兵,面对这区区不到五十人的散兵游勇,恰似猛虎入羊群,须臾间便掌控了整个部落。 “卢启!速速清点粮草!能携之物尽皆带上,留给妇孺三日口粮,其余全烧了!” 杨炯大声下令。 “遵命!” 杨炯轻轻揭下李嵬名的人皮面具,拉着她行至那老人面前,寒声道:“两碗酸臭羊奶,便想染指雪山之巅的白莲,你是真敢想!” 言罢,望向李嵬名道:“你是大夏公主,如何处置此人,你来定夺!” 李嵬名轻轻一笑:“不过是个昏庸糊涂的老色鬼罢了,杀他反倒污了我的手。” “那你让我为你出得是哪门子的气?” 杨炯没好气道。 “笨蛋!我要的是态度,不是结果。” 李嵬名嗔怪道。 杨炯懒得与她纠缠,见卢启已然纵火,大声传令:“贾纯刚!将那些青壮男子剥光衣衫,驱往追兵方向!” “是!” 言毕,杨炯翻身上马,便欲领军离去。 “等等!” 李嵬名蓦地高声唤住他。 “何事?” “你去将那狼崽子给我擒来!” 李嵬名玉手遥指高台上那困于笼中的狼崽,恳求道。 “你自个儿为何不去?” 李嵬名狠狠瞪他一眼,嗔怒道:“你去是不去?” 杨炯深深凝视她那湛蓝的眼眸,翻身下马,大步迈向笼子,探手揪住那狼崽脖颈,提至李嵬名身前:“这便是你的手段?” 李嵬名得意地笑道:“你可以不去呀。” “哼!这狼崽子是秋秋节中丈夫为妻子赢取的战利品,你当我不知?” 李嵬名浅笑盈盈地望着杨炯,打趣道:“知道你还去?” “哼!” 杨炯冷哼一声,飞身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李嵬名轻抚怀中狼崽,喃喃低语:“杨炯,咱俩的赌约你输定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2章 芨芨草 杨炯见全军补给完毕,朗声道:“全军不要停留,向东北方向慕思河进发!” 言罢,目光落在李嵬名身上。 李嵬名美目流盼,白了他一眼,莲步轻移至马下,微仰螓首,伸出皓腕,静待杨炯相扶上马。杨炯佯怒瞪视,终是伸手揽其纤腰,李嵬名借力翩然上马,罗裙轻拂,落于杨炯身前,二人共乘一骑,率先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你不是想去兴庆府吗?为什么反向进军?”李嵬名疑惑问道。 “后有追兵,麟嘉卫尚未与之照面,我不想让他们猜到我军的真实意图。”杨炯神色淡然,从容应道。 李嵬名嗤笑一声:“你休要痴心妄想,此处已深入我大夏腹地,料想不久追兵便会从四方围堵而至,任你如何折腾,最终都是徒劳无功。” “此言倒是有理,有你这谍子在,我军想脱身确实不容易。”杨炯言罢,目光陡然锐利,紧紧锁住李嵬名双眸,想要从中探查些许端倪。 李嵬名不以为意,轻笑道:“你莫要诈我,我身染风寒,弱不禁风,即便有心传递消息,也没有手段不是?” “但愿你所言属实。” “唉!我是白莲花耶,不骗人!”李嵬名玩笑道。 “李嵬名,若让我查实你为追兵传递消息,休怪我辣手无情。”杨炯恨恨而言。 “哼,你在吓唬我吗?” “你大可试一试。” 李嵬名闻言缄默,抬首望向远方沉沉夜色,忽道:“你真要攻打兴庆府?” “不然呢?郊游吗?” “你仅率一千五百人,便妄图攻打我大夏国都,莫不是失了心智?”李嵬名语带嘲讽。 “不懂了吧?我要的是让你父皇心生恐惧。此处深入西夏腹地,你西夏大军皆聚于中路,后方兵力能有多少?想要围堵我,试试看。”杨炯自信道。 李嵬名闻言,沉思良久,方道:“纵使你能赶赴兴庆府,又能做什么?不妨告诉你,兴庆府如今有近十万大军拱卫皇城,铁鹞子、擒生军、强弩军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你以何抗衡?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本公主或可保你性命无虞,如何?” 杨炯抬手轻拍她脑袋一下,哂笑道:“你若不善说谎,便莫要开口。擒生军是李继铖的私军,此刻皆在灵州驻守,强弩军此番国战已被你父皇调往中路,何来十万之众?” “哼!”李嵬名被戳穿谎言,却毫无羞涩,只狠狠瞪了杨炯一眼。 “可知为何要向东北进军?”杨炯忽然道。 “哼!” 杨炯见她赌气模样,微微一笑,续道:“辽国太子与我相交甚笃,且公主与我情谊深厚,我若去辽国借兵攻打兴庆府,你猜他们可会应允?” “你莫要胡言乱语,辽国主力皆在东北与金国交战,哪有余力助你?还敢妄言与耶律南仙有情,你当真不知廉耻,她看得上你?你是我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李嵬名冷笑不止。 杨炯目光一凛,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大人!部落青壮皆已赶往追兵方向!”贾纯刚策马奔至,高声禀报。 “好!全军转向,朝西北沱沱河进发!”杨炯陡然变令。 麟嘉卫得令,前军迅速调转马头,如蛟龙弯折般,径直冲向沱沱河。 “你……”李嵬名欲言又止。 杨炯冷笑:“怎地?未曾料到?此刻怕是无暇传递消息了吧?” “你若认定是我,便直接动手杀了我,少搞这些无聊手段!” 杨炯目光冰冷,扳过她下巴,沉声道:“李嵬名,我会无缘无故怀疑你?” “你有何证据?” “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眼眸中波光闪动,瞳孔会瞬间放大,而后恢复如常。即便你频频眨眼掩饰,却依据无法改变这种本能反应”杨炯剖析道。 李嵬名嫣然一笑,调侃道:“原来你如此在意我,如此这般,不怕你那公主小情人生气么?” “顾左右而言他,乃是被拆穿谎言后的惯常表现。” “杨炯,你可是喜欢我这双眼眸?” “确实很美丽。”杨炯如实作答。 李嵬名得意一笑,继而凑近杨炯,吐气如莲:“想不想这眼中只有你?” “哼,你觉得我是那种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的人吗?” “你分明是见了公主便移不开目光的人。”李嵬名笃定道。 杨炯深深看了她一眼,忽道:“我心中实感好奇,你与我对赌,即便你赢了又能怎样?你一个柔弱女子,如何杀我?” “哈哈哈,可还记得我曾言,草原女子复仇自有其法,我此刻便是以此法杀你。”李嵬名放声大笑。 杨炯蹙眉沉思,草原女子的复仇之法?他两世为人,都未曾听闻此说,与敌人打赌,自己献身?什么脑回路? “好奇吗?”李嵬名见杨炯蹙眉不语,调笑出声。 “你既不会相告,又何必多问?”杨炯厉声呵斥。 “凶什么凶?逗逗你不行呀!”李嵬名眼角含泪,委屈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翻了个白眼,恨声道:“你是水做的吗?再哭给你就地正法!让你挺着个大肚子回家!” 李嵬名破涕为笑,俏皮地朝杨炯眨了眨右眼,挑衅之意尽显。 杨炯被她此举弄得心中一荡,暗忖不妙,这娘们儿会得可真多,老子不会真沦陷了吧。 此时,李潆策马而过,听得真切,看得明白。见杨炯望向自己,双眸骤寒,冷笑问道:“心动了?” 杨炯急忙摇头,连声道:“绝无可能。” 李嵬名大笑,扳过杨炯下巴,质问道:“对我大夏第一美人、嫡长公主李嵬名心动是很丢人的事吗?” 李潆直视杨炯双眸,驱马靠近,冷声道:“用我请你吗?” 杨炯毫不迟疑,将马缰绳塞给李嵬名,纵身跃至李潆马上,拥着她疾驰而去。 李嵬名银牙紧咬,望着身后紧盯自己的内卫,狠狠抽了下马臀,亦消失于夜色之中。 “假戏真做,真有你的杨炯!”李潆恨声道。 “小棉花,此事我需与你说清楚。李嵬名那鬼精鬼精的样子,我要是不演得逼真一点,怎么骗过她?这不是为了麻痹她吗?” 李潆沉默不语。 “我所言句句属实,我发誓。” “你可是喜爱孩童?”李潆不答杨炯之言,忽出此问。 “啊?我不是回答过了吗?我再重复一遍,我喜欢咱俩的孩子!” 李潆沉思良久,悠悠道:“李嵬名容貌甚佳。” “啊?” “让她为你诞下一子,权作我对你的补偿。”李潆淡淡而言。 杨炯闻言一怔,怒道:“李潆,你少给我乱做主!你要是真觉得亏欠,就给我生个女儿,那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李潆依旧不语。 “哼,你我青梅竹马,莫要以为我不知你想干什么,我已非昔日长安纨绔,如今身负武功,你莫要妄图算计我。” “并非什么难事,只需加重些剂量。”李潆平静道。 “哼,你不懂,那事并非迷晕便可。” “我所知污糟之事,远胜你所见。”李潆冷声道。 “我已有防备,你休要痴心妄想。” “呵呵,你想防备我?未免小觑了我李潆。” 杨炯缄默,李潆亦不再言语。 一路疾驰,一昼夜后,终是摆脱追兵,抵达西北沱沱河畔。 杨炯下令就地休整,见李嵬名走来,嘲讽道:“可是无暇传递消息了?” “哼,懒得理你,我要沐浴。”李嵬名昂首挺胸,毫无俘虏之态。 “洗个屁!你若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杨炯叱道。 李嵬名见杨炯神色凶恶,心下微惧,低声央求道:“我心中有数,只擦拭身体,不下水,行吗?” 杨炯凝视她良久,讥讽道:“可是想传递消息?” “你怎么如此不讲道理?不然你看着我洗?”李嵬名嗔怒道。 杨炯懒得理她,高声道:“菊三十娘,带她去沐浴!” 见菊三十娘与李嵬名离去,李潆低声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是她传递的消息?” “我等一路小心谨慎,行军亦有专人扫除痕迹,刚出绿洲便被盯上,委实怪异。她身为公主,竟敢孤身前往麟州,以其容貌心性,必有后招。 我等白日行军,追兵夜间即至,依此时间差与骑兵速度推算,那奸细定是夜间传信。内卫之中唯有菊三十娘和你是女子,诸事繁杂纷扰,难以时刻留意李嵬名举动,她有动机有手段,让我不得不怀疑。”杨炯剖析道。 李潆摇头:“她那般柔弱,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内卫虽无法时刻紧盯,然她起夜时菊三十娘皆会相随,她若欲做记号,绝难逃过菊三十娘的眼睛。我反倒觉得蒲哆辛那老家伙嫌疑更大。” 杨炯轻笑:“蒲哆辛可没李嵬名会演戏。” 言罢,径直朝沱沱河上游而去。 明月高悬,清辉洒遍旷野。 李嵬名亭立于河边,微风轻拂发丝,清丽脱俗。今日她身着素色长裙,裙角在夜风中摇曳生姿,更添几分妩媚。只见她取出一方巾帕,先轻轻擦拭那本就光洁的脸颊,动作优雅舒缓。月光之下,她的面容愈发娇艳,双眸恰似碧海荡漾,流转之间尽显澄澈。 她缓缓抬起玉臂,巾帕滑过纤细手臂,肌肤胜雪,温润如玉。而后微微弯腰,轻拂双腿,那双腿修长笔直,在月色映照下,宛如汉白玉雕琢而成。她那专注擦拭的样子,静谧恬淡,周身散发一种超凡出尘的气质,令人见之忘俗,仿若世间所有美好皆集于她一身。 杨炯行至菊三十娘身前,低声问道:“可有发现?” 菊三十娘懊恼摇头。 杨炯摆手,抬眼见李嵬名梳洗完毕,现坐于岸边揪扯野草,遂走上前提醒道:“菟狲是肉食动物,不吃草。” 李嵬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上哪去寻肉喂它?它天天吃水泡面饼,若不吃些野草,早就憋死了。” 杨炯也是无语,骂道:“你说你非养这么个东西干嘛?它自身不会捕猎,人食何物它便食何物,肉食动物竟被你养成食草动物。如今又多了个狼崽子,你莫非也要喂它吃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言罢,拎起两个小崽子后脖颈,阻止它们相互撕咬,一并扔于李嵬名身前。 “你真讨厌!”李嵬名狠狠瞪了杨炯一眼,抱起地上两个崽子,左右端详,见它们在怀中仍相互撕咬,才觉放心。 然后也不理会杨炯,重新坐于岸边,拔起野草。 杨炯无奈,走至她身旁坐下,见她赤着脚丫不时拨弄几下河水,眉头一皱,不由分说提起她的脚,拿起她先前擦拭身体的巾帕,随意擦拭几下,继而冷声道:“速速穿上靴子,就你这柔弱身子,若再生病,可无药材医治。” 李嵬名眼眸一凛,修长玉腿一滑,调皮的脚趾轻轻点了点杨炯的小腿几下,轻笑道:“你偷看我?” 杨炯沉默不语。 李嵬名笑容更盛,大长腿有意无意地触碰他几下,调笑道:“白吗?” “李嵬名!你好歹也是个公主!这些你都是跟谁学的?”杨炯恼羞成怒。 “我如今不是你的俘虏么?”李嵬名眨着大眼睛,故作无辜。 杨炯咬牙切齿,一把抓住她作怪的大腿,恨声道:“你这是在玩火!” 李嵬名毫无惧色,另一只大长腿交叠而上,脚趾轻点杨炯握住自己脚踝的手,挑眉道:“你怕了?不敢玩了?” 杨炯见她这勾人模样,心中一热,一把扯过她那修长洁白的玉腿,恨声道:“我会怕?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言罢,欺身而上,左手勾住她大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作势便要登山采莲。 李嵬名湛蓝眼眸一冷,另一只脚抵住他胸膛,惊惶道:“你那公主小情人可就在附近。” “那又如何?这就是你玩火的代价!”杨炯说着就要剥花现蕊。 “你之前说过要给我留公主尊严!”李嵬名怒吼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李嵬名听他言语,眸光陡然一冷,周身气势突变,左腿如利剑般刺向杨炯双眼。杨炯嘴角冷笑,侧身闪躲,右手牢牢抓住她右脚脚踝,冷笑道:“终究是藏不住了。” 李嵬名眸光更冷,杀气顿生,柔弱之态尽敛,左腿脚踝勾住杨炯后颈,身形陡然直立,一个翻身扯手,借力躬身,直接给杨炯来了个裸绞。 杨炯见她湛蓝色眼眸中杀意凛冽,双腿紧紧夹着自己脖子毫不留情,大骂道:“李嵬名,你找死!” 言罢,双手插入她两腿缝隙,大喝一声,欲撑开她裸绞的双腿。 李嵬名冷笑:“本想等到了兴庆府再取你性命,你却偏要自作聪明试探于我,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刚落,只见她撤回右腿,左足撑地,以右脚为轴,原地翻转至杨炯身后,双腿以极为诡异的角度继续缠上杨炯的脖子。 杨炯心中惊诧不已。自昨夜见李嵬名篝火旁跳舞,便怀疑她身负武功,否则舞姿不会那般刚劲有力,神韵十足,此前他曾在郑秋那上过一次当,故而一直留意她的举止和运气法门。 杨炯曾听潘简若说过,天下武功,大抵分内家与外家,但凡对方修习正派功夫,定能瞧出端倪。怪就怪在这李嵬名看似弱不禁风,呼吸紊乱无序,全然不似习武之人。 无奈之下,杨炯才出此策,假意轻薄,观她如何应对。未料这女子隐藏如此之深,此等地面技令他大为惊愕。所幸她不会行气法门,否则自己恐怕真要着了她的道。 念及此处,杨炯再不藏私,大喝一声,全身气息鼓荡,龙脊挺直,肩颈舒展,一掌拍在她大腿之上。 李嵬名吃痛,裸绞之力稍松,杨炯瞅准时机,翻身下压,抬手便是一拳,直逼李嵬名面门。 李嵬名银牙紧咬,双腿缠住杨炯腰身,平地侧移避开此拳,继而双手撑地,上身挺直与地面平行,娇喝一声将杨炯扑倒在地。紧接着抽出大腿内侧的贞洁卫,直刺杨炯前胸。 杨炯冷笑不止,见她匕首刺来,气贯右掌,猛地一拍,李嵬名手腕应声脱臼,再无力力气握刀。杨炯夺过匕首,抵住她脖颈,寒声道:“就凭你这两下子,也敢杀我?早跟你说了我会武功!就你这瑜伽法也想杀人?”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嵬名转头,满眼屈辱。 “腿放下!”杨炯冷喝道。 李嵬名狠狠瞪了杨炯一眼,将盘在他腰间的双腿放下,认命般躺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继而闭上眼睛,等待着噩梦降临。 杨炯翻了个白眼,收起她的贞洁卫,骂道:“少装模作样,我对你毫无兴趣。” 李嵬名猛的睁眼,咬牙切齿道:“杨炯,你杀我臣民,如今又这般羞辱我,我李嵬名定要取你性命!” “你是不是有病?我轻薄你,你要杀我,我不轻薄,你又觉得受辱,你怎如此麻烦?” 李嵬名一言不发,死死盯着杨炯,眼眸中的恨意再也无法掩饰。 “哼!我明白了!原来你自与我打赌起,便蓄意谋划此局。只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猴急,更没想到我其实对你毫无兴趣,只是做样子试探于你。你恼羞成怒,没想到自己大夏第一美人费了半天劲,我看都不看一眼!觉得屈辱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嵬名冷笑一声,再度探出那修长美腿,抵住杨炯胸膛,娇声喝问:“你当真不看一眼?” 言罢,右腿如疾风骤起,左腿似闪电划过,裸绞技故技重施。此番她倾尽全力,银牙紧咬,誓要取杨炯性命。 杨炯都被她气笑了,暗自嘲笑:“就你那点力气,还来?” 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杨炯坏心顿起,大喝一声,低头嗅蕊,舌灿莲花。 “呀!”李嵬名羞愤交加,奋力一脚蹬开杨炯,一连串西夏脏话怒骂不止。 杨炯坏坏一笑,嘲讽道:“没有女人能在我长安探花郎手下走过三招!我说的!” “你混蛋!无耻!登徒子!流氓!无赖!腌臜泼!”李嵬名气得娇躯乱颤,戟指怒目大骂。 杨炯冷笑不止,俯身拔起河边被踏倒的野草,双手快速编织,须臾间便成两条草绳。他疾步上前,三两下便将李嵬名手足缚住,恨恨道:“你给老子安分点!不然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哼!有胆便杀了我!” “不不不!你还有用!” “哼!” “哼个屁!再跟老子耍横!老子就给你来点花活,龟甲缚知道吗?”说着,他手持编绳野草,在她那婀娜身姿上下比划,嘴角噙笑,眼神浪荡。 杨炯对李嵬名不要太了解,她这人养尊处优惯了,在西夏谁敢如此侮辱她一个公主。从刚才她言语就能看出,她非常在意自己的公主身份。杨炯对她做过的事她是记得清清楚楚,本想着清算杨炯,没想到自己反被戏弄,此刻怕是肺都要气炸了。 李嵬名见他如此欺负自己,整个人仿佛疯了一般扑向杨炯。杨炯被她搅扰得心烦意乱,单掌一挥,将她推倒在地,顺势骑在她身上,厉声喝道:“再敢胡闹,我便动真格了!” 李嵬名缄口不语,侧头转身,不愿再看杨炯那得意嘴脸。 “快说!你是如何传递的消息?” “你杀了我吧!” “不说是吧!好!”杨炯长身而起,迈向那片野草萋萋之处。他俯身探手,一把攥住那及膝的野草,十指如飞,熟练地编织起草绳来。其神色冷峻,心意已决,定要用那龟甲缚好好惩戒一下这狡黠多端的李嵬名。 正编织间,杨炯无意间瞥见草丛中有一草结,遂停下手来,拨开荒草细瞧。只见那草结极为隐蔽细小,若不留意,还真会误以为是自然而成。 杨炯环顾四周,仔细探寻,果见不远处另有一个稍大些的草结。两草结相连,其延伸方向正朝西北。杨炯瞬间恍然,初时李嵬名用草喂那菟狲,杨炯未曾在意,只觉此兽跟猫长得差不多,天天吃水泡面饼,吃些野草助其排便也属寻常。 此刻想来,李嵬名每次所拔野草皆是此类,杨炯此前竟未觉异样。毕竟菟狲是肉食动物,能吃草已属不易,只吃此种草,可能是更利于它消化排便。 此草在草原不说随处可见,走个几里地,一定能见到。如今想来,不禁叹服李嵬名心思缜密。若非机缘巧合下发现这草结,还指不定要被她传递出多少消息。 念及此处,杨炯唤来菊三十娘,寒声道:“将此这种野草全给我拔了!做得隐蔽些,看住了这心机深沉的女人,再不老实,你们就给她上点手段,不然还真以为咱们是泥捏的呢!” 李嵬名知晓行迹败露,怒声吼道:“杨炯!你不杀我,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杨炯懒得理她,若非她公主身份尚有利用价值,这般撒泼耍赖,杨炯早已痛下杀手。见她这般无能狂怒,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李嵬名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双手轻动几下,竟挣脱草绳束缚,冷冷道:“杨炯!咱们的游戏现在才刚开始” 言罢,双手扯断芨芨草编就的草绳,眼神中满是狠厉决绝。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3章 以战养战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2!本章5千字,为情节连贯,不拆章!> 沱沱河畔,麟嘉卫、睚眦营众人聚集在杨炯周围,静静听着他对局势的分析谋划。 杨炯俯身拔起一根草杆,信手挥就,于地上寥寥数笔勾勒,边画边道:“咱们连续奔袭一昼夜,终于甩开了后方骑兵。目前的状况就是,我军粮食得到了补给,面饼、肉干、饮水都还算充足,至少能维持三天之久。” 众人闻之,皆点头颔首,对麟嘉卫的情况都有所了解。 杨炯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咱们最终的目的是兴庆府,活捉李谅祚。阶段性的目标则是在这草原之上往复穿梭、纵横奔袭,令西夏兵疲于奔命,使李谅祚仿若芒刺在背、利剑高悬。而当下的首要是补充箭矢。此前沙暴肆虐,箭矢折损大半,如此下去,实非长久计。” 毛罡闻之,沉思良久,方道:“大人之意,可是想从后方那队追兵处夺取箭矢?” “聪明!此刻敌军三千骑兵,不日便会察觉追错方向。以其行进速度,明日夜间定会追至沱沱河。我们不能如狡兔般一味奔逃,一旦陷入其包围圈,脱身可就难如登天。这也是我来沱沱河的缘由所在。” 杨炯解释道。 “大人可有妙策?” 姬德龙继而发问。 杨炯举目扫视众人,遥指远处山坡道:“诸位且看!沱沱河发源于贺兰山与格木山,系高山融雪汇聚而成,此地草甸繁茂,间或有低矮山坡。我军弩箭短缺,断不可与追兵硬拼。 我的构想是,将弩箭尽皆集中于贾纯刚麾下弓弩手,其余众人藏身矮坡草甸之中,待追兵既至,弩箭齐发,截断其后路。而后余众自草甸中杀出,短兵相接,让他们根本组不起箭阵。” 贾纯刚点头应道:“此计甚好,我等箭矢尚足,封其后路绰绰有余,只需缠住其后方骑兵,突袭之下,胜算颇高。” “末将赞同将军此作战方略!” 卢启率先表态。 “末将亦无异议!” “末将附议!” 见众人皆无异辞,杨炯遂下令:“传令诸兄弟,好生休憩,饱餐战饭,以迎我等冲出沙漠的首战!” 西夏追兵处。 斥侯快马加鞭,奔至近前,高声禀报:“将军!草结踪迹已失。” 骑将双眉紧蹙:“怎会如此?那部落的人分明听闻大华之人言称向东北方向进发,途中绳结怎会半途而失?莫非那通信之人已然暴露?你可瞧仔细了?” “大人,卑职已遣五十斥候,以我军行进方向为中心,前后相继,分作三轮仔细搜寻,确定草结已失。” 参军低声回应。 骑将凝眉思索,他本是附近军司的先锋都尉,平日里干的活就是保护来往商队安全进入大夏的军司,唯有商队入得军司,大夏方能征其赋税。 值此国战之际,他对奔赴前线了无兴致,当下他对自己的生活颇为满意,娇妻美妾相伴,牛羊成群而圈,且常能自商人处捞些油水,数载下来,亦略有资财。 可前几日,他惊觉过往商队渐稀,初时只道是国战所致,商队心怀畏惧,不敢前行,然接连数日不见一个商队进入军司,他方觉事有蹊跷。 于是乎,他亲点三千兵,直奔最近的绿洲而去。赶到后发现此处果然有驻扎的痕迹,最初他还以为是周围的草寇联合起来打秋风。可当己方的探子发现芨芨草中指示方向的绳结后,他彻底否定了这个想法。 周围草寇他熟悉的很,大家心照不宣,多年来时有配合,共同整治那些不知深浅的外邦商队。草寇一般不会劫掠大夏商队,一是大夏商队对军司的潜规则都很了解,极为乖巧。二是,草寇没有劫掠人口的习惯。 从那绳结上看,传递消息之人必是深谙军中门道,这种结草指向的手段乃军中碟子常用,看来是出了大事。 想明白了这些,他丝毫不敢耽搁,跟着草结的方向一路追击,终于在一个部落中得到了大致的消息。没想到贼寇竟然是大华人,甚至还劫持了公主。 对此他满心疑惑,他的军司地处偏远,对前线的战况也只是知道野利遇乞大破大华四十万中路军,没听说公主被抓呀。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丝毫怠慢,毕竟自己后方辖区出现了一小队大华骑兵,这要是罪责下来,自己的饭碗怕是要保不住了。 心念及此,他大声道:“全军分三队追击,东北慕斯河方向一千人!西南方向五百人!西北沱沱河方向我亲自领兵一千五百人,沿途务必仔细,全力搜捕敌军踪迹。” 根据他多年的领兵经验,从部落那里得知,大华这小队骑兵是要前往东北方向的慕斯河,可中路草结消失,很有可能是突然改变了方向。既然他们首要目的是慕斯河,想必是急需补给,现在改道不去慕斯河,最可能去的就是西北方向的沱沱河。故而如此分兵。 日落夜临,天空暗沉如墨,终于迎来了一个无月日。 杨炯分兵四路,贾纯刚六百弓弩手深藏草甸,敌人一到迅速用弓箭截断敌军退路。毛罡、姬德龙各领两百侧翼围堵包抄,杨炯亲自领兵五百在中路矮坡后埋伏,敌军若至,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想到此,看了眼身旁被捆成粽子的李嵬名,凑近低声冷笑:“我给你公主的尊严和待遇,你却跟我耍花招,那就别怪我给你上手段。” 李嵬名狠狠瞪了他一眼,大眼睛怒视不语。 杨炯和李嵬名也算是了解,见她那眼神就猜到了她想干嘛。他冷哼一声,将李嵬名扯到暗处,脱下她靴子,扯下她锦缎白袜,做势就要塞进她口中。 “啊~!你干嘛?” “你眼睛一转我就知道你想干嘛?以防万一!”杨炯哼道。 “别!我不说话就是了!”李嵬名委屈求饶。 杨炯丝毫不在意她那楚楚可怜之态,作势就要动手。 “杨炯!你混蛋!我都被你如此欺辱了,你还不嫌够,还要如此侮辱我吗?” 杨炯冷哼一声,嘲讽道:“知道你有洁癖,但你自己的袜子也嫌脏呀!” “我怀里有锦帕!”李嵬名羞恼道。 杨炯瞪了她一眼,从她怀中取出锦帕,见那帕子仅手掌大小,杨炯怒道:“你在消遣我玩吗?” 李嵬名凑过去叼起巾帕,大眼睛满是求饶,样子更是凄楚可怜,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吐字不清道:“我很乖的,你别欺负我。” 要不是杨炯知道李嵬名这人的心思手段,还真被她这模样给骗了。杨炯冷哼一声,扯出她嘴里的巾帕,拿起李嵬名的白锦袜就将她的嘴塞了个严严实实。 见李嵬名倒在地上大声呜咽咒骂。杨炯凑过去抬起她下巴,寒声道:“李嵬名,你再不老实我就用我的袜子塞你的嘴!” 李嵬名浑身一震,死死盯着杨炯,湛蓝眼眸幽深似海,仿若要将杨炯吞噬一般。她心中暗下决心,杨炯对自己做的事,她要一件一件的千百倍的偿还回去,而后将他千刀万剐,方解她心头之恨。 杨炯返回到中路,看了眼身旁的陈三两,低声道:“情况如何?” “无事发生!” 杨炯点头,自言自语道:“追兵是从东北方向折返,从发现端倪到追赶至此,理应稍迟,按照他们的速度推算,最晚不过子时。” 陈三两点头,小声回应:“还好今晚无月!” 话音刚落,天空一道白光划过,俄而雷声轰鸣而至。 杨炯和陈三两面面相觑,而后大骂道:“你小子的嘴是开过光吗?” 杨炯暗自咬牙,自参军以来,诸事不顺,意外频生。别人穿越,皆谋划顺遂,一路平推,怎么到了自己这,尽是意外。他心下发狠,回家一定让娘亲好好给祖宗们上上课。 来不及抱怨,低声传令:“全军覆草隐蔽,告诉贾纯刚,一旦发现敌人踪迹,无需等待,即刻放箭!” 传令兵不敢耽搁,于草丛间飞速穿梭传令。杨炯目送其身影,见其所经之处,士兵皆迅疾斩断草茎覆身,埋土隐蔽。片刻嘈杂之后,埋伏阵地重归寂静。 时光缓缓流逝,杨炯越等越觉心焦,抬眼望向那愈发密集的闪电,心沉谷底。莫非自己算错了?此念方起,便即否定。 首先,他故意在西夏部落前讲明了自己要去东北方向,就是为了给追兵留下消息。而后在发现李嵬名的传讯方式,杨炯生怕那追兵将领是个蠢蛋,特意让内卫的兄弟返回原路结草指向,按道理追兵应该快到了才是,怎么马上就要临近子时,仍不见他们踪影。 “大人!来了!”陈三两目光锐利,借着闪电光亮,一眼便看见了远处赶来的西夏追兵。 杨炯闻声抬眼,借着不时闪烁的闪电亮光,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有一千五百人,他心中奇怪,难道这是敌军的先锋?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如今闪电密集,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敌人发现。 遂低声下令:“借雷声掩护,闪电亮时匍匐,暗时抵近,拉近距离,等箭雨掩护!” 众军官对杨炯的计划早已烂熟于心,闻令即动,各自率领麾下兄弟,于草甸中匍匐前行。 “将军!前方就是沱沱河!按照草结的方向,绝对错不了!卑职认为,敌军可能在沱沱河畔设下了埋伏,击之半渡是大华军队惯用的战术。”参军大声奏报。 西夏骑将点头认可,继而笑道:“他们想得倒是挺美!我早料到他们会如此,故而带得全是弓箭游弩手,击之半渡?哼!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 言罢,骑将大声下令:“全军冲锋,抵达沱沱河岸,组织箭阵,掩护全军渡河!” 话音未落,弩箭破空声夹杂闷雷声呼啸而至,骑将大惊失色,心中不住自问,不是击之半渡么?眼见后军大半被箭矢射杀,大声怒吼:“不要停!全力冲锋,摆脱敌方箭阵,前方掉头反击。” 此时,草丛中瞬间窜出数千手持长刀之士,其动作划一,扯下黑色伪装布,上身露出红色麒麟服,于闪电映照下,格外夺目。 杨炯一人当先,脚下妙风步,横刀猛劈,直砍马腿,身后陈三两率亲兵紧紧相随,敌兵倒地,便遭乱刀加身。麟嘉卫配合默契,第一时间皆是在外围砍马,以此来迟滞敌军的冲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毛罡力大无穷,手握大环刀在黑夜中如同猛兽一般,一脚踏出,长刀劈砍,当先一马,首身分离。再一踏出,砍向地上想要起身的西夏兵。这西夏兵怒吼不止,抬起弯刀便要格挡,然毛罡巨大的力量岂是他一个小兵能够抵挡。双刀相碰,火光四射,弯刀脱手,西夏兵身首异处。 姬德龙身如鬼魅,于黑夜中往来穿梭,手中短匕频出,在人群中不断游走,不时给落地的西夏兵补上一刀,先登兵在其引领下,宛如暗夜的勾魂使者,触之即死。 西夏敌将见此情形,已知中计,观此敌军的凌厉攻势,绝非自家散兵所能抗衡。思及此处,他一咬牙,猛勒马缰,战马吃痛,前蹄腾空,原地调转马头,弯刀扎入马臀,战马长嘶,奋蹄狂奔。 杨炯见这敌将要跑,大吼一声:“陈三两!给老子清出条路来!” 陈三两高声回应,左手持刀,右手持匕,率亲兵飞身向前,砍马杀人,毫不留情,以身为塞,悍不畏死,不多时便清出一条通路。 杨炯凝眉,寻得一匹战马,翻身而上,见敌将战马如此速度,杨炯怒吼一声,长刀深入马臀,胯下战马长嘶飞奔,不多时便已抵近敌人将领。杨炯也不二话,大喝一声,气力灌注双腿,一夹马腹,借着冲力,直扑敌将而去。 敌将目眦欲裂,这一身红色在闪电的映衬下格外刺眼,那身上的青金色麒麟,在这夜间微弱光芒下更显狰狞恐怖。他早就注意到杨炯追来,见他悍不畏死的扑向自己,眸光陡然一冷,继而后仰平身马背,弯刀直刺杨炯腹部。 杨炯早有准备,自从跟潘简若习得武功,每日勤练不辍,风雨无阻,见敌将如此动作,冷哼一声,左手霄月崩掌击其左腿,借助反力,利用身体停滞的空档,全身气息汇聚双腿,躬身蹬踹,敌军战马踉跄侧偏,速度渐缓。 就在此时,杨炯翻滚落地,盘腿横刀,斩断马蹄,那西夏敌将顺势翻滚没入草丛之中。杨炯快速上前探查,陡然,当面一刺迅猛而来。杨炯不慌不忙,妙风步转身侧躲,见那敌将几个翻身,又没入了侧方草丛之中。 杨炯嗤笑不止,跟我来这套,你再快还能快过我家简若? 想到此,不想跟他玩这无聊的捉迷藏,飞身上前,大喝一声,长刀劈砍,直砍那敌将消失之处。突然侧方迅猛一刀,杨炯倒地闪躲,敌将欺身欲刺,杨炯以刀为枪,转腰回马,长刀贯胸,闪电连续闪烁数下,西夏敌将满眼的不可置信。 闷雷巨响,豆大雨点落下,不时夹杂几片雪花,天气陡然转冷。 杨炯起身,抽出长刀,抹了一把脸上雨水,悠悠道:“家有贤妻,夫安祸少。” 言罢,见毛罡已经清剿完追兵,杨炯走过去大声道:“全军!清点战马,收集箭矢,快!速度要快!” 杨炯最恨的就是雨夹雪,雨夹雪不但会导致地面泥泞湿滑,更要命的是雨夹雪一般会让温度恒定在0℃左右,这通常会让人感觉比实际气温更冷,这种湿冷的环境会使人体的热量更容易散失,导致人体感染风寒,长时间如此下去,极大概率导致冻伤。 见众人各司其职,杨炯看向被雨浇成落汤鸡似的李嵬名,骂道:“你傻了吗?下雨不知道躲?我不是给你留了遮蔽黑布吗?” 说着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拿出她口中的白锦袜,见她满脸雨水,眼神恨意再不掩饰:“杨炯!我要亲眼看你如何屠杀我的子民!如此方能时刻坚定杀你之心!” “你小孩子吗?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杨炯冷笑不止。 李嵬名湛蓝色眼眸死死盯着杨炯,寒声道:“这话在我这大夏公主面前不适用!你我仇深似海,我必杀你!” “杀杀杀!你个落汤鸡能杀谁?”杨炯没好气的扯过她,拿起地上的遮雨布护着她朝后方而去。 将她交给李潆,反身回到战场,见贾纯刚收箭完毕,大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沿着坨坨河上游进发,十里处有一矮坡狭地,到那里扎营避雨!” 言罢,找到李潆,拉着她共乘一马,疾驰而去。 “你怎么她了?”李潆在马背上问道。 “啊?” “自昨夜至今,李嵬名那眼神毫不掩饰,恨不得即刻取你性命!” 杨炯嗤笑:“这不正好吗?我俩本来就是死仇!” 李潆摇头:“不好!你那些骗公主的手段呢?怎么不对她用?” “李潆!” “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可就帮你喽?”李潆微笑道。 杨炯望着她那眼眸,虽嘴角含笑,然眼神中那抹悲伤,浓得似要化开,氤氲了她整个双眼。 杨炯心中莫名一痛,扯出一抹微笑:“到了前方营地,我给你烤鱼,咱们俩好久没在一起吃鱼了!” 李潆瞳孔一缩,眼现哀伤,继而笑道:“我要吃烤鲖鱼!” 杨炯莞尔,暗道这小棉花当真记仇,无奈道:“这里是草原,地高气冷,没有鲖鱼。” “那就鲤鱼!” “干嘛?舍不得?”李潆见他不说话,好笑的追问出声。 杨炯无奈,只得哄骗道:“鲤鱼不好吃!小时候你就只吃鱼皮,你自己忘了吗?” “我现在就想吃鲤鱼!”李潆哼道。 “没有!” “真没有?” “应该没有吧?”杨炯避开李潆那明亮眸子,心虚道。 “哼!你不给我抓,我自己去抓!这鲤鱼我今天是吃定了!” “吃吃吃!噎死你个醋精!” “讨打!” 杨炯见她被自己逗得展颜,心中烦闷稍减,拥着她消失于雨雪之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4章 三个病人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杨炯携着李潆,于那雨雪纷飞之中,一路疾驰,直至沱沱河上游的山坳之地。当下便指挥卢启等人安营扎寨,暂避这恼人的雨夹雪之苦。 卢启生性豪爽,且颇具组织才能,尤为擅长同麾下士卒打成一片。这一路行来,诸如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等事,皆由他一手料理。杨炯见其所选营地,乃是山坳间的一处高地,远离沱沱河岸,显然是已经考虑到了河水涨溢和山坳积水等问题。 杨炯与贾纯刚商定完斥候巡斥的方向后,便独自走向沱沱河畔,仔细观瞧那河水。虽说是上游,然因距发源地甚远,水流并未见得如何平缓。反是有几处高坡层叠,水流经此落下,更显湍急汹涌。 草原之上,气候变幻莫测,说是一日三变也不为过,这雨夹雪究竟何时停止,实难预料。杨炯也懒得再去编织那捕鱼器具,当下抽出长刀,寻了个狭窄之处,便仔细观察了起来。此时小雨淅淅沥沥,不时夹着些碎雪和冰晶,打在杨炯面上,冷风呼啸而过,顿感寒意彻骨。 未几,数条鲫鱼游来,杨炯目光敏锐,手法迅捷,长刀一挥,连扎带挑,一条被挑飞至岸边,一条悬于刀尖之上。紧接着,见一处水流回旋之地,两条鲤鱼被困其中,杨炯抢步上前,平刀入水,轻轻一挑,鲤鱼亦飞落岸边。这鬼天气,让杨炯一刻也不愿多留,他拔起一根野草,将四条鱼串起,朝着李潆的营帐行去。 刚一掀开帐帘,只见李潆与李嵬名相对无言,四目而视,气氛颇为诡异。 “怎么了?” 杨炯将鱼置于篝火旁,出声问道。 李潆见杨炯浑身湿透,起身取来长巾,嗔怪道:“你是故意气我吗?” “哪有?我知你近日睡得晚,你又不是想要什么星星月月,不过是想吃鱼罢了,我趁闲去河边一探,幸有所获!” 杨炯任她擦拭头发与衣身,微笑而言。 李潆岂不知他是在哄自己,轻哼一声,默默为杨炯擦拭干身子。 “哟~!这般恩爱模样,还说什么让我给他生孩子?难道是你的肚皮不争气吗?” 李嵬名见他二人默契非常,心中烦闷不已,咬唇嘲讽出声。 杨炯闻言一怔,接过李潆手中长巾,没好气道:“你没完了是吧?” “她虽身娇体弱,可看着应该是个好生养的!” 李潆淡然道。 “呸!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胸的瘦竹竿!你从何处见得她好生养?就她这身子骨,一场风寒便能要了性命,能苟活于世便属不易。” 杨炯怒道。 “混蛋!你说谁没胸没屁股?我要是啥都没有,你干嘛在河边偷看我?呵!口是心非的伪君子!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李嵬名大声怒骂。 李潆嗤笑,上下打量李嵬名,点头称是:“确实不太行!要不让她多吃点肉,多喝点奶?” “有病!” 杨炯、李嵬名异口同声。 “哼!” 李嵬名狠狠瞪了杨炯一眼,对着篝火一言不发。 李潆也不恼怒,取出一件崭新的麒麟服给杨炯换上,将湿衣置于篝火旁,坐在杨炯身旁,看他料理所捕之鱼。 “住手!那是我的贞洁卫,你敢用我贞洁卫杀鱼,我就敢跟你同归于尽!” 李嵬名怒吼。 杨炯翻了个白眼,知道此物件对草原女子而言,与肚兜无异,无奈只得收回她的贞洁卫,以长刀刮起鱼鳞,手上忙碌不停,嘴上却向李潆问道:“最近还是夜不能眠吗?” 李潆点头,望着火光怔怔出神。 “若遇到商队,我寻些安神助眠的药给你!” 杨炯轻声道。 “无需挂怀!前几日莫名的心绪不宁,许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缘故,竟无端梦到了母后,大抵是离家太久的缘故吧。” 李潆喃喃自语。 杨炯默然,将处理好的鲤鱼穿起架于火上,鲫鱼放入行军锅,添了些补血药材准备为李潆好好调养一下。在杨炯想来,她这病症,大概是输血的后遗症,慢慢滋补总会见好。 诸事停当,见李潆愁眉不展,杨炯笑着宽慰:“梦都是反的,别太放在心上。” 李潆颔首,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半晌方道:“我们下一步去往何处?” “右厢朝顺军司!”杨炯回道。 李嵬名闻言冷笑不止:“你去我大夏第二大军司能干什么?自寻死路吗?” 杨炯不想和她争辩,默默翻转烤鱼。 “到了右厢朝顺军司,离兴庆府便不远了吧?” 李潆问道。 “二十里!” 言罢,二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李嵬名被他俩这无视自己的态度弄得有些懊恼,冷声道:“右厢朝顺军司乃我大夏北方门户,常年重兵驻守,你想去那送死,还不如让我一刀结果了你,省得死后头颅被人制成酒杯把玩。” 杨炯嗤笑一声,见烤鱼滋滋冒油,香气四溢,撕了一块鱼皮递给李潆,悠悠道:“我怎么感觉时光过的好快呢?那日乌龟潭相见仿佛就像是昨天一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潆浅笑:“我也觉得是呢。” 言罢,将鱼皮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满眼的笑意。 “滋味如何?” “美味!较乌龟潭那日更胜一筹!” 李潆认真道。 杨炯欣然一笑,又问:“与儿时相比呢?” 李潆一怔,继而肯定道:“现在的更好” “杨炯!我也要吃鱼!” 李嵬名大声道。 杨炯白了她一眼:“想吃自己拿!” 李嵬名咬牙切齿,端起行军锅便欲喝那鲫鱼汤。杨炯见状起身欲夺,却被李潆拦住:“让她喝吧!她比我更需要滋补身体!” 杨炯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你一个人喝得完吗?” “要你管?我就要喝!” 李嵬名大声反驳。 李潆静静看他二人斗嘴,朝李嵬名笑道:“她会是个好母亲!” “就她?狡黠多谋,发起疯来不顾一切,若非遇到的是我,早就死上千百回了!” 杨炯没好气道。 李潆摇头:“她聪明得紧呢!深知你的弱点,故而才这般肆意妄为。” “我有什么弱点?” “心慈手软,遇到公主尤甚!” 李潆笑道。 “李潆!” 杨炯恼羞成怒。 李潆戏谑地捋了捋杨炯的发丝,拿起一条烤鱼道:“你不吃?” 杨炯摇头。 “怕我下药?” 杨炯重重点头。 李潆深深凝视着杨炯,眼中满是哀伤:“傻样儿!你怎么能防得住我呢?我和你心意相通,如今更是血脉相连,你最信任的人就是我,你怎么防我?” 杨炯怒道:“你怎么这么倔呀?” “你不就喜欢我这性子吗?” 李潆笑颜如花,恰似初见之时。 杨炯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拗不过她,坦然道:“我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趁人之危!” “那可由不得你!” 李潆眸光转冷,寒声道。 “哎!我还在呢!你们这般安排我,合适吗?” 李嵬名冷笑不止。 “闭嘴!你一个俘虏没有选择的权利!” 李潆冷喝。 李嵬名冷笑:“你自身难育,想让我代劳?我且告诉你,我李嵬名誓死不从!” 言罢,饮尽鲫鱼汤,狠狠瞪了他二人一眼,转身欲走。 此时,李嵬名忽觉气血翻涌,浑身燥热难耐,更羞恼的是,她心底竟起了旖旎之念。 她本就聪明狡黠,想起李潆说的话,大骂道:“你好歹也是个公主!手段怎么如此卑劣!” 李潆理也不理她,只是盯着杨炯的双眸,满是悲戚道:“莫要怨我!” 杨炯听她言语,转身见李嵬名那眼眸荡波的样子,嗤笑道:“你这手段也不高明嘛!第一、我现在异常清醒。第二、一次怀孕的可能性很低。” 李潆轻轻摇头,反问道:“可知我母后为何能连孕三年?” “你在鲫鱼汤中做了手脚?为我更衣的时候?借我的手?” 杨炯沉声道。 “你还是那么聪明!再猜猜,为何你现在无恙?” 李潆轻笑。 杨炯沉思良久,见菊三十娘已将逃遁的李嵬名擒回,嗤笑道:“你小瞧了我的定力!我承认李嵬名貌美!但我对她并无私情,即便有也会光明正大地追求,绝不会糊里糊涂行事。” 言罢,握住李潆抬起的手,用力一抖,一杆迷烟落地,眯眼笑道:“手段不过尔尔!你这内卫大姐大也不过如此嘛!” 李潆嫣然一笑,勾魂摄魄道:“我也吃了鱼皮,你亲手所触的鱼皮。如今你需抉择!选我,明日你眼前便是一具尸身。选她,我亦无怨,毕竟我以身入局,只为让她给你诞下一子,这样我也无愧于你的救命之恩!” 杨炯见李潆那原本澄澈的眼眸,此刻变得春情荡漾,恨声道:“解药!” “傻话!我怎么会给你呢?” 李潆勾着杨炯脖颈,软语娇声。 杨炯咬牙切齿,一把揽住李潆,朝营帐外奔去,当下却被李嵬名拦住,但见她面若桃花,双腿不自觉缠在杨炯腰间,湛蓝眼眸满是哀怨惆怅、间或春意缱绻,一望便知她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见她重咬舌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杨炯!救我!你答应过我要尊重我!” 杨炯见她那绝望的眼神,冷声道:“你最好命大!” 言罢,背着李潆,腰间缠着李嵬名,直奔沱沱河而去。 一路上,身前是不断抛媚眼的李嵬名,身后是不停吹气的李潆。杨炯毫无齐人之福的感觉,当下只觉苦不堪言。 “平日里不是天天吹嘘自己长安探花郎的名号吗?怎么事到临头却这般忸怩?” 李潆娇声连连。 “杨炯!我好热!” 李嵬名抚上杨炯脸庞,作势就要献吻。 杨炯一把扣住李嵬名的脑袋,转头恨声道:“李潆!你且等着!我定要你为我诞下女儿!到时候,我天天给女儿讲你干的那些荒唐事,我看你还怎么有脸做娘!” 话未落地,杨炯抱紧二人,飞身跃入水中,一瞬间寒意透体而入,三人皆是止不住的颤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也不多言,抱着她二人蹲进水中,默数三声后起身。 重出水面后,率先瞧向李嵬名,见她浑身颤抖,紧紧偎依着自己,沉声问道:“清醒了吗?” “嗯~~!” 李嵬名娇声回应。 杨炯听那声音柔媚入骨,深知李嵬名尚未完全清醒,转头怒视李潆道:“你这是何药?竟如此猛烈!” 李潆满眼春意,颤声道:“你可后悔?” “后悔什么?” “还未有自己的子嗣。” “李潆!你下次若再用这手段!那咱们还去个屁的兴庆府!你我先共赴云雨,再同赴黄泉!” 杨炯大骂不止。 语毕,复又蹲入水中。 李嵬名修长的双腿死死缠住杨炯腰身,双臂环于杨炯脖颈,整个人似要与杨炯融为一体。 如此反复深蹲,李嵬名大咳了数声,眼中清明乍现,娇嗔道:“你手放在哪!” 杨炯白了她一眼,骂道:“下来!” 李嵬名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杨炯,低声道:“我还……还……” 杨炯无语,暗忖这药怎如此霸道,不及多想,托起李嵬名,再次蹲入水中。 待又一次起身,李嵬名双眸骤缩,羞恼的瞪了杨炯一眼,悄然向上挪了挪身躯。 杨炯转头看向李潆,怒道:“你可是预先服了此药?不然一块鱼皮能沾染多大剂量,你怎么现在还没清醒!” 李潆白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双臂更紧地环住杨炯前胸。 杨炯满是无奈,只觉李潆那小手在胸前不断轻抚画圈,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这招。 “你当真没有解药?如此下去,咱们三个都要病倒!” 杨炯恨声道。 “你明知我行事从不留后路,何必再问!” 李潆嗔怪。 杨炯仰天长叹,于沱沱河中再次做起了深蹲。 半个时辰后。 营帐篝火旁,三个病人相互怒目而视,杨炯喷嚏不断,李潆全身战栗,李嵬名卧床难起。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5章 西夏往事 “这下满意了吧?” 杨炯圆睁双眸,狠狠瞪向李潆,厉声骂道。 李潆娇躯微颤,莲步轻移至杨炯身前,美目凝视他许久,缓缓道:“我给过你机会,日后可莫要追悔!” 杨炯冷哼一声,猛地吻上她那略显苍白却仍不失娇艳的红唇,对上她那勾魂摄魄的眼眸,心中一横,佯作不见她幽冷目光中的寒意。 李潆只是静静望着他的眼睛,一语不发,眼眸之中,愧疚、羞怒、委屈诸般情绪纷至沓来,终化作一声幽长叹息。 “李潆!你能不能有点情趣?” 杨炯移开双唇,没好气地怨道。 她这性子当真是令杨炯又爱又恼,爱她为情谊奋不顾身的那份执拗,恼她那撞了南墙亦不回头的倔强。 “杨炯!你可知晓?离别并非皆有长亭古道相伴,亦无那‘劝君更尽一杯酒’的洒脱,大多不过是在寻常无奇的清晨,有的人便就此永远留在了昨日!我实不愿你心怀遗憾而去!” 李潆蛾眉倒竖,怒声而言。 “我唯一的憾事,便是待那终期来临之际,怨恨自己未能与你朝夕相守,未能与你诉尽衷肠,以致如今只记得你惊鸿之态,却难以忆起你完整模样。” 杨炯神色凝重,娓娓道来。 李潆闻言,美眸直勾勾盯着杨炯双眼,满是惆怅之意,蓦地主动勾住杨炯脖颈,恨恨道:“此刻我心中甚是后悔!悔当初在永乐城未下狠心,否则也不会有这诸多事端。” 言罢,足尖轻点,狠狠咬了下杨炯的嘴唇,嗔怒地瞪他一眼,旋即转身翩然而去。 杨炯见李潆此番主动献吻,心中暗叹:“赏花易,护花难,采花艰。” 李潆对杨炯倒是情深意笃,可她那性子,注定不愿受杨炯恩泽而不偿。她这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心意,李潆向来认准的是我怎么爱你和你无关。” 思及此处,杨炯仰天长叹:“本以为是采芍药,到头来成了采棉花,这棉花甚是扎手呀。” “冷~~!” 李嵬名虚弱无力,勉强睁开那湛蓝如海的眼眸,娇柔地望向杨炯。 杨炯无奈,行至她床榻前坐下,探手轻抚她的额头,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滚烫,骂道:“李嵬名,我上辈子定是欠了你什么。” 发完牢骚,取来她的巾帕,以热水浸湿,轻敷于她光洁额上,又寻来生姜为她煮起姜汤。 “好冷~!” 李嵬名喃喃呓语。 杨炯见姜汤一时难成,只得近前以棉被裹住她身躯,将她拥入怀中,温言慰藉:“莫怕,我在。” 李嵬名眼眸微睁,瞥他一眼,疑道:“杨炯?” 杨炯见她烧得糊涂,心忧她这柔弱身子,此番恐有凶险。归途中他已命那夏州郎中为三人备下驱风散寒之药,然药效如何,只能看她李嵬名造化是否够深,命是否够大。 “不怕不怕!” 杨炯对上她那无助眼眸,轻声安抚。 李嵬名眼中泪光盈盈,眼神迷离,不知是呓语还是心言,忽的闭上双眸,喃喃低语:“抱紧我,我怕冷。” “嗯!” 杨炯毫不迟疑,裹紧棉被,将她全部拥入怀中。 李嵬名将螓首轻靠杨炯肩头,说起胡话:“我想我娘了。” “嗯!很快便到兴庆府。” 杨炯应道。 “我想我亲娘了!她至死都不认我,她是讨厌我吗?” 李嵬名言语间满是哀伤。 杨炯长叹一声,想起了西夏往事。 李谅祚纳一对梁姓姐妹入宫,大梁姐姐性子果敢,善交际,很快就被立为皇后,人称大梁皇后。然皇后三年未育子嗣,后位岌岌可危。 传奇之处在于,第四年大梁皇后与小梁妃同时有孕,结果就是大梁皇后诞下太子李宁名和嫡长公主李嵬名这对双生子。小梁妃难产,子夭。 自此,西夏宫闱民间皆传大梁皇后实未受孕,子女皆为小梁妃所出。 皇帝李谅祚详查全程,确证二人同时有孕,小梁妃之子确也夭折。然流言既起,好事者添枝加叶,终致大梁皇后携小梁妃于群臣前表态,小梁妃义正辞严斥此祸国谣言,明言己子出生即亡。皇帝虽满心狐疑,却苦无实证,只得暗中探查。 岁月如梭,今年五月,西夏皇帝李谅祚遣李继铖至大华求娶公主,实则幽禁太子。小梁妃闻之,苦求皇帝释放太子,于宫门外长跪七日,忧思成疾,溘然长逝。大梁皇后不动声色,趁小梁妃求情之机,与李继铖离京奔赴灵州城,大有自立门户、分庭抗礼之意。 杨炯想起这些西夏往事,从李嵬名那日言语,也能猜到她大概是知晓了小梁妃是她的生母。相伴多年的姨母竟是生母,直至其离世方才知晓,于谁而言都是沉重打击。 作为当事人的李嵬名,往昔有关小梁妃的诸般记忆涌上心头,其间酸楚、委屈、遗憾之情,只能她一人承受。 “她为何不认我?为何?她为何待我那般好?” 李嵬名虽闭眼眸,泪水仍夺眶而出,浸湿杨炯肩头一片。 “别人只有一个母亲,你却有两个母亲疼你,应该开心才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我不开心!她们为什么欺骗我?为什么?” 李嵬名抽噎难止,委屈得言语含混不清。 杨炯深知,人在生病时最为脆弱,纵使平日刚强如刀,一染重病,诸般负面思绪纷涌,情绪起伏,心境低落,也难再敢称强。 “那这样!我带你去灵州,亲自去问大梁皇后可好?” 杨炯含笑道。 李嵬名沉默抽噎。 杨炯轻笑,端起姜汤,轻吹散热,用汤匙送至她唇边,哄小孩似得逗弄她:“啊~~~!” 李嵬名抬头,水波荡漾的眼眸深深望了他一眼,破涕为笑,轻启朱唇,微张檀口,小心翼翼啜饮。 “咦~~!辣!” 李嵬名柳眉轻蹙,娇嗔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刚想责骂,可见她那楚楚可怜之态,只得耐住性子哄道:“乖!姜汤散寒,不喝你还怎么好。” 李嵬名无言,杨炯吹凉送匙,李嵬名张口饮汤,一时间场面颇为暧昧旖旎。 “我的苦难皆因你而起!我不承你的情!” 李嵬名饮罢姜汤,肃然道。 “白眼狼!” 杨炯搁下姜汤碗,咒骂一声。 李嵬名深深望他一眼,柔声道:“不对么?你抓了我,又百般欺我!今日更是你们俩合起伙来想要侮辱我!你还要骂我?” “对对对!你所言皆对!” 杨炯不想和她一个病号纠缠。 “哼!你好好与我说话!不要当我是小孩子!” 李嵬名不悦道。 “你还不是小孩子?受了委屈便离家出走!与我这陌生男子以身相赌,这是成人能干出的事吗?若遇上歹人,早就被折磨致死了!” 杨炯斥道。 李嵬名得意一笑,抛给杨炯一个媚眼,又调皮的朝他眨了下右眼。那般模样病态娇弱,妩媚俏蛮,仿若迎风雪莲,虽经风霜仍绽华彩,动人心弦。 “来!” 李嵬名见杨炯发愣,羞涩的唤他至床边。 杨炯轻咳一声,正襟危坐于她身旁。 “抱我!” 李嵬名下令。 见他如此听话,李嵬名浅笑:“杨炯!你输了!你爱上我了!” “自作多情!” 李嵬名好笑地看向他强装正经之态,低头附耳于杨炯胸膛,静静听他心跳。俄顷,抬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向他,嘴角噙笑,不言不语。 杨炯见她那满是得意揶揄的眼神,狡辩道:“一厢情愿!” “看着我眼睛说话!” 李嵬名道。 “迷眼了!看不得!” “心跳何速?” “我有心疾!” 李嵬名美眸一寒,冷声道:“你想不认账?” “认什么?你水中莲花瓣颤栗之际,怎不说呢?” 杨炯哼道。 “你要死呀!” 李嵬名听他提及刚才的羞窘,怒声大骂。 杨炯得意一笑,反驳道:“仅凭这些就定我输?那你早输了!” 李嵬名咬牙切齿,怒道:“你以为我狡黠多端、善伪装、惯说谎,便认定我没有灵魂、没有真心吗?你大错特错了!我与你有同样丰富的灵魂,同样炽热的心。若上苍眷顾,赐我些许美貌和诸多好运,定教你对我刻骨铭心,就如同此刻我需要你一般。我现在不是以大夏公主的身份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讲话。” 杨炯冷笑:“你这人口无实言!这话对我无用!” “你便认定我是虚伪无心之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 杨炯恨声道。 李嵬名闻言竟未反驳,只静静望着杨炯,见郎中将药碗递到杨炯手中,落寞道:“你把我弄病了,要记得医好了我!” 杨炯暗骂,此女手段百出,不但貌美,且聪慧狡黠,且不提她那传情波荡的湛蓝眼眸,单就这暧昧言语,若非自己久经花丛,还真说不清到底是谁俘虏了谁。 “还不来!你想要我枯萎吗?” 李嵬名催促道。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端起药碗吹凉喂药。 “你会忘记我吗?” 李嵬名忽道。 “我拒绝回答。” 李嵬名得意一笑,继而埋首药碗,低语:“我听闻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是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你能永远记得我吗?” 杨炯用汤匙轻敲她头,没好气道:“黄泉路只种彼岸花,不种雪莲。” 李嵬名恼怒地从被子中伸出双手,夺过药碗,一饮而尽,继而幽怨的瞪了杨炯一眼,赌气躺倒,以被蒙头,纹丝不动。 杨炯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弄的一愣,好笑的接过药碗准备离去。 “站住!” “啊?” “哄我入睡!” “你多大了?还要人哄?” “我怕冷!” “头伸出来!” “诶!娘亲哄我睡觉都是要唱歌的!” “我只为一个女子唱歌!” “你滚!” “有病!”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转身即走。 李嵬名见他真弃自己而去,委屈酸楚齐涌,泪水潸然而下。 “做诗行不行?” 杨炯忽掀帐帘,探头笑问。 “哼!” 李嵬名一抹眼泪,翻过身不去理他。 杨炯笑至床前,强翻她身,看着她眼睛,悠悠道: “白山南,赤山北。 其间有花人不识,绿茎碧叶好颜色。 叶六瓣,花九房。 夜掩朝开多异香,何不生彼中国兮生西方。 移根在庭,媚我公堂。耻与众草之为伍,何亭亭而独芳。 何不为人之所赏兮,深山穷谷委严霜。 吾窃悲阳关道路长,岁月焉能忘花芳。” 李嵬名眼眸似海,波光潋滟不止。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6章 庆州保卫战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五千五百字,算是加更。> 野利遇乞当下心中烦闷郁悒。 想他此前覆灭马一浮四十万大军之后,一日之间便攻克中路军的环州大本营,二十万雄师挟胜利之威,如同汹涌潮水般直扑庆州。当时只觉大华应无防备,孰料会碰见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张泉这号人物。 待野利遇乞刚抵庆州,但见城墙之上满是大华厢兵村勇,观其守城之态,显然是早有筹谋。初时野利遇乞未将此庆州城放在心上,自忖二十万百战精锐,岂会被些许民兵所阻? 当即下令强攻此城,心中所想甚是明晰,只要攻下庆州,大华北方门户洞开,再取凤翔府,便可长驱直入长安!届时他野利遇乞必将名垂青史,成为大夏最为权重之人,无论是大梁皇后抑或李继铖,都再难与他抗衡。 然而,这些大华厢兵在那张泉指挥下,镇定自若,毫无惧色。面对野利遇乞的漫天箭矢,先升起木幔遮蔽箭雨,待野利遇乞命士卒攀登攻城之际,滚木礌石纷然落下,一时间野利遇乞所部损失颇为惨重。 虽遭此挫折,野利遇乞却未丝毫慌乱,只觉越是如此,越彰显出拿下庆州之紧要。自取下环州后,面对大华北方的庆、原、渭、秦、巩诸州,他便思忖着当朝何处进发。 庆州距自己最近,在战略上的重要性堪称五州之首,只要攻下庆州,大华京师长安便近在咫尺。原、渭两州位于庆州西北,位处六盘山及其余脉之间,河网交错纵横,军寨星罗棋布,野利遇乞二十万大军多为骑兵,若以此两州为突破之处,实难快速取得战果。 秦、巩二州更为遥远,乃是大华莱国公沈槐的后方,若长途奔袭此二州,待大华中路军重新集结兵力,沈槐回师反攻,自身这二十万人马恐成瓮中之鳖。 故而,庆州于他而言势在必得。尤其见城头上老弱妇孺皆助挑担石,其心意愈发坚定。 于是乎,野利遇乞强令全军不惜代价,定要以最快速度拿下庆州。 然那张泉的治所正在庆州,他早已接获恩师杨文和的书信,对恩师的推测与谋划深信不疑。 犹记当初马一浮北上环州时曾于庆州驻留数个时辰,他亲见马一浮对身边亲兵先亲厚而后施罚,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仅因那亲兵口误说错点兵的时辰,虽然立刻改口纠正,仍被责打了二十军棍。 正所谓 “维权彼忍心,是顾是复”,张泉一眼便瞧出马一浮乃反复无常的小人。再观其领军卫,军纪堪称糜烂。在庆州休憩不足三个时辰,其手下官吏便禀报不下五起军民冲突之事。对此马一浮竟充耳不闻,于小事锱铢必较,于大事却放任不管,实难称有大才。 故而张泉为中路所征调的新兵皆为内地或边境之卒,能拖则拖,不能拖便佯装患病。若非中枢多次明文催促,他定不会倾尽五州之力支持马一浮。 待听闻马一浮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虽早有心理准备,然仍反复确认三遍方才相信。直气得张泉夜不能寐,遂于五州动员,坚壁清野,全力固守庆州,以待朝廷援兵。 幸甚,张泉于庆州早早召集五千厢兵驻守,加上新募之兵,堪堪凑得一万之数。虽人数悬殊,然张泉竭尽所能,木缦、滚石、沸水、狼毒、投石机诸般器械齐用,终是勉强挡住西夏兵的攻势。 张泉心中明了,此刻他已无退路,也管不得什么避讳和流程,直接秘密联络师弟的乘风速运,言明局势危急,盼能不经中枢弄来些轰天雷。岂料恩师早有指令,相府全力支持他坚守庆州。乘风速运原本是送往辽国的轰天雷,听他求援,皆停止运输,沿北方水道,由四大镖局之一的威远镖局亲自押送,终将三千枚轰天雷悉数不差送至庆州。 有此利器,张泉胆气大壮,先命厢兵昼夜不停向城头泼水,值此寒天,经过数日,庆州城宛如一座冰城,三尺厚的坚冰令野利遇乞见了直嘬后槽牙。 野利遇乞也非庸碌之辈,见张泉此般作为,遂就地伐木制作攻城锤,全军猛烈进攻冰城庆州。然张泉早有准备,一旦野利遇乞放箭,便举木缦抵挡,箭雨一停,西夏兵上前便以轰天雷招呼。 如此这般,数日后,终盼来潘仲询的援军。 潘仲询一至,迅即从张泉手中接管军队指挥权,闻知张泉的所作所为,大为赞赏。而后也不迟疑,夜间亲率三千龙骧卫劫营。三千龙骧卫皆身携轰天雷,腰佩神臂弩,刚一照面二话不说,轰天雷神臂弩齐发,随即毫不停留折返庆州。 如此数次,野利遇乞终是按捺不住,组织军队,再度对庆州发起猛烈进攻。 潘仲询屹立庆州城头,俯瞰城下那茫茫西夏军队,虎目之中寒意陡生,大声传令:“沸水金汁!” 令下,身后近千名人手端烧得滚沸的粪水,径直泼向正在攀登城墙的西夏兵。 当先一名西夏兵尚未来得及反应,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灼烧感袭来,剧痛混杂着浊气熏天的粪汁,径直将他掀翻在地。紧随其后的便是滚木碎石,令西夏眼见便要登城的攻势再度受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后方督战的野利遇乞怒声咒骂,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恨不能即刻冲上城头,亲手斩杀了张泉和潘仲询。他深知若如此僵持下去,绝非长久之计。如今大华援军已至,若再攻不下庆州,待大华后续援兵不断补充而来,再想攻下此城将更为艰难。 “讹庞!你亲领兵马,今日誓死攻下庆州城!” 野利遇乞高声喝令。 “遵命!” 讹庞亦不多言,快步向前军走去。刚至阵前,便大声吼道:“全军听令!攻下庆州,大索三日!” “吼吼吼!” 西夏兵闻此承诺,怒吼怪叫不绝于耳。 要知道庆州乃大华北方门户,水陆交通便利,常住人口近十万,更有 “陇东粮仓” 之美誉。当兵的征战所为何事?无非为此钱财尔。 于是乎,西夏兵个个双眼通红,悍不畏死的冲向庆州城墙。 潘仲询冷笑连连,其来之前,左相曾许诺,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守住北方门户庆州城,随意开口。故而他来庆州前,将那御前武备司搜刮一空,罐头方便面、毒烟球、霹雳炮、猛火油柜等物,凡能携带皆被他带来了庆州。 其间尚有一小插曲,让潘仲询委实未曾料到。自己身为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向那御前武备司下属索要装备,竟遭推诿。最终竟是自己的女儿出面方才得偿所愿。 潘简若一番交涉,御前武备司真可谓有求必应,毫不藏私,谁让这姑娘手持他们老大信物紫金卡呢。御前武备司名义上受皇家俸禄,然私下里那几个核心官员和工匠皆受兰蔻坊的薪俸。他们心中甚是清楚,若非杨炯供他们衣食,凭他们一群从兵部调来的闲散,八辈子也难在长安过上显贵生活。 正因如此,见手持兰蔻坊紫金卡的潘简若,岂不知此乃杨炯未来的夫人。丝毫不敢怠慢,不但将御前武备司新产的罐头方便面尽数供给,连那刚试验成功的霹雳炮与猛火油柜也都给了潘简若。 思绪飘忽间,西夏人眼见便要登城,潘仲询冷然下令:“金吾卫!猛火油柜!” 令出,金吾卫扛着巨大的猛火油柜迅速安置于城头,一人先用烧红之烙锥点燃 “火楼” 中的引火药,一人用力抽拉唧筒,向油柜中压缩空气,使猛火油从 “火楼” 喷出时燃成烈焰。 喷出的火焰长达一丈六尺,刚登上城楼的西夏兵,遇之皆被烧得翻滚挣扎,火势难灭。其火势之猛烈,连西夏兵刚搭上的云梯亦被烧得焦黑而断。 讹庞于后方见城头火光冲天,紧接着便是己方士兵浑身带火的跌落城墙。心中怒声咒骂,这张泉已极难对付,如今又来一潘仲询,真令他恼怒万分。 他仔细端详城头喷火的军械,细数之下不过五十,从那喷火的频次来看,应是需重新装填燃料,否则身后不会配有一人跟随。 瞧明此节,知道那东西熄火间隙便是己方登城之机,遂大声喝道:“强弩军!箭雨支援,为我军扩大登城时机!” 令下,一万强弩军手拉强弓,两批次间隔五息,前后相继,射向城头。 潘仲询早有防备,大声传令:“举盾阻箭!” 言罢,后方金吾卫两人高举巨大铁盾,掩护前人,三人一组,背靠城楼,抵挡西夏箭雨。 此时,庆州城内,潘简若身着殿前司黑色金花服,极目远眺,见西夏箭矢如过境蝗虫般直飞城头,知道西夏已经是盛怒之态。 就在此时,远处马蹄声骤响,紧接着一名身着大红囚牛服的龙骧卫军汉疾驰而来,高声道:“将军!西夏强弩军正在铺箭攻城!大帅令我等依计出城迎敌!” 潘简若抄起自己的金花盘龙棍,端坐于马上威风凛凛的扫视身后一万三千龙骧卫与八千五百麟嘉卫,大声道:“龙骧卫与麟嘉卫在东线皆是威名赫赫,那是用鲜血铸就的荣耀!今日我等首战,潘简若唯有一言:‘自身的荣耀自己争取’!” 言罢,一马当先,直冲向城外。 龙骧卫四营中郎将各自率领一营,如一条火龙般紧紧相随。 他们这些时日都快憋疯了,日日听闻毛罡的睚眦营在东线如何建功,今日下了米脂,后日又攻克了永乐,听得他们心里直痒痒。尤其是囚牛营中郎将毛瑞,与毛罡同乡,见那小子自从攀附上相府,北地归来便和自己同为中郎将,如今又在东线立下赫赫战功,若其归来,岂不要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四营中郎将皆作此想。此次被左相抽调到中路,其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定要与那睚眦营一较高下。 麟嘉卫中郎将杨善存却无此等心思,他本是弘农杨家的旁支,本以为杨炯成为麟嘉卫将军且于北地立功后,自身于麟嘉卫便可逍遥度日。他本来就没什么追求,平日里就喜欢逛逛青楼,听听小曲。 岂料自己也有被遣上战场之日,更未想到的是竟划归了潘简若指挥。他能清晰察觉出潘简若瞧不上他们这群纨绔。原因也不难理解,她和杨炯在东线之时与麟嘉卫、睚眦营的兄弟同生共死,情谊深厚,更是和杨炯历经三场死战才为麟嘉卫争得那悍不畏死的好名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便是他们这群在京城混吃等死的麟嘉卫,也能深切感受到百姓对他们这身麒麟服观感的转变。虽仍时有鄙夷目光,然相较往昔已大为改善。就连青楼的老鸨如今见了自己这麒麟服也较以往恭敬许多。这令他也实难再厚颜赊账听曲,甚至东挪西借将往昔所欠酒水钱一并结清。 杨善存别无他求,只盼莫要给麟嘉卫惹下事端,否则杨炯一旦归来,见他们仍如往昔模样,没准会再来一次封丘斩麒麟。 可问题在于,昔日随杨炯出征的麟嘉卫多为世家尚有地位的旁支近族,一路征战下来早已大换血,如今杨炯统领的麟嘉卫中还能有几个世家子弟?恐怕一百都不到。 他们在京城的这些麟嘉卫,在家族本就没什么话语权,平日除了游手好闲外也不敢肆意妄为,毕竟没有依仗,一旦犯下大事,家族定会率先将他们推出去博取那大义灭亲的贤名。 此次,潘简若强拉麟嘉卫和龙骧卫行动,无需多想也知道她想彻底为麟嘉卫换血。杨善存对此也颇感无奈,深深望一眼身后的麟嘉卫,一咬牙大声道:“兄弟们!都小心些!” 且说潘简若率龙骧卫和麟嘉卫,刚一出城门,恰似炎龙入海,囚牛、嘲风二营向右,蒲牢、狻猊二营向左,四营士兵人手一枚霹雳炮,随着将官一声令下,点燃后一同掷向欲借箭雨登城的西夏兵群。 霹雳炮以纸筒为外壳,内部装填火药,并掺有石灰等物填充。爆炸之声犹如霹雳,石灰四溅,西夏兵皆目不能视,口鼻受阻,剧烈呕咳。 紧接着,潘简若亲领八千五百麟嘉卫,神臂弩齐射,攻城的西夏步兵纷纷倒地毙命。 讹庞在后方见此情景,大声吼道:“亲军卫!随我冲锋迎敌!” 言罢便欲翻身上马,亲领兵马接敌。 “将军!大帅令你组织前军撤兵!” 一传令兵飞奔至讹庞身前大吼道。 讹庞闻言一怔,怒声喝道:“你说什么?” “令!全军撤退休整!” 传令兵再次高声宣令。 “究竟何事?” 讹庞一把揪住那传令兵的脖颈,双眼通红的质问出声。 传令兵见讹庞这般模样,只得低声解释:“后方军报!沈槐亲率大军猛攻西北门户啅啰军司,啅啰告急求援。此外,熊定中与杨渝已攻克龙州,如今正朝盐、宥二州进发,目标直指灵州,邹鲁更是放弃阻挡我军骑兵,一路猛攻临羌寨,正向啅啰方向靠拢,啅啰危矣!” 讹庞闻之咬牙切齿,心中已然明了。这大概便是潘仲询新定的作战方略。 东路会师龙州,共计五万兵马,越过夏州径直攻打盐、宥二州,一旦功成,灵州城转瞬即至。更为要命的是沈槐那五万兵马,若与邹鲁的一万军会合,六万之众强攻啅啰,恐怕不需多久啅啰便会被攻破。 大夏立国,靠的便是分布于国境线上的众多军司,这些军司横亘边境之上,收缴过往商队的商税,这啅啰军司乃大夏西北最大的军司,每年商税占全国税收的五分之一还要多,若被攻破,军队的军饷恐将难以为继。 想明此节,讹庞恨得咬牙切齿,暗忖这潘仲询不愧是大华数得上号的人物。他死守庆州,令沈槐强攻啅啰军司,熊定中直扑灵州。如此一来,自身这二十万大军进退维谷,若不顾啅啰,待沈槐熊定中会师灵州城下,进可强攻灵州,退可与潘仲询围堵自己这二十万大军。 若分兵前往啅啰,少说也要调走五万兵马,那潘仲询守卫庆州的压力便会骤减,那我军打了半天岂不是白忙活了吗? “艹!老子二十万先锋军怎么一下子成了孤军?真是邪门儿了!” 讹庞大骂一声,传令全军撤兵整顿,打算和野利遇乞好好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 潘简若见西夏想撤军,哪能让他们如愿,传令身后麟嘉卫莫要吝惜箭矢,尽数射出后,舞动手中盘龙棍,于马背上一招乌云盖顶,直接将一西夏兵的头颅击碎。紧接着,横棍尾挑,击飞一杆流箭,马上弯腰戳棍,侧方一人胸膛碎裂,继而送棍抓尾,扫棍击颈,后方一人亦当即毙命。 龙骧卫见潘简若这般英勇,暗忖自己往日所看军报委实太过虚假,这哪是什么勇冠三军?这分明是个女杀神呀。 全军见此,皆被潘简若的武勇所折服,一时间气势如虹,纷纷怒吼着冲向西夏溃兵。 麟嘉卫乃是首次参战,这些公子哥虽平日酒色财气皆沾,可这第一仗就是一边倒的态势他们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于是乎也跟着挥刀冲了上去。 讹庞见大华兵紧追不舍,狠声道:“强弩军以箭阻隔追兵!” 令下,强弩军拉弓射箭,不分敌我,刹那间便与追兵拉开距离。 “停!别追了!” 潘简若高声下令,亲兵鼓足腮帮吹号传令。 她本意便是扰乱西夏兵的攻城节奏,如今西夏兵既已撤退,自无追下去的必要。眼见西夏人不分敌我以箭阻敌,她猜测大概是父亲的作战计划已然奏效。 望了一眼因追赶西夏兵而被射杀的麟嘉卫,潘简若寒眸森然:“杨善存!你难道听不见本将的亲兵吹号吗?” “末将听得真切!” 杨善存赶忙抱拳回应。 “既听得见,缘何不知约束麾下士卒?你当麟嘉卫还有多少这样的练兵机会?下次若仍如此,休怪本将军辣手无情!” 潘简若语音冰冷道。 杨善存闻言,目光一凛,神色凝重,抱拳高声道:“末将遵命!定当全力约束好麟嘉卫,绝不会再有差池!” 潘简若见其表态,也不再多言,玉手轻挥,传令全军回城。自身则端坐于马背之上,遥望北方天际,身姿婀娜却英气勃发。 俄而朱唇轻启,吟道:“草色苍苍木叶黄,兰香幽缕绕君旁。南风未肯携思去,秋日偏能惹念长。”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7章 朝堂与军政 讹庞回到中军大营,只见野利遇乞正凝视着身后地图若有所思。 他趋近低声道:“大帅,如今……” 野利遇乞沉默良久,沉声道:“有话但说无妨。” 讹庞咬了咬牙,恨恨而言:“大帅,卑职认为我军当全力进击庆州,无需向啅啰军司驰援。潘仲询想以沈槐的兵力牵制我等回军,我军何不强攻庆州后直取长安?卑职对我军实力颇有信心,定能先于敌军攻破大华都城。到那时,我看他们回援不回援!” 野利遇乞闻言轻笑,将桌上军机堂送来的皇帝密旨递与他,道:“陛下有令,让我等保全实力,以图后事。” 讹庞展开密旨,不禁瞳孔骤缩,惊道:“大梁皇后竟欲谋反?李继铖莫不是疯了?仅率十万人便敢于灵州城举旗谋逆?” “唉!你久在军旅,不知晓朝堂事。其实陛下与太子党早已势同水火,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太子自幼受儒生熏陶,一心想做能比肩上古的贤君,对陛下诸多政策颇多非议,屡屡争执不下,好几次我亲眼目睹两人吵得面红耳赤。陛下近年征战四方,逐步收拢各部族与权贵手中的兵权,手段狠辣决绝,说杀便杀,毫不容情。 这些人深知陛下想置他们于死地,遂皆聚于太子和李继铖麾下。半年间,太子党势力急剧膨胀。陛下心中清楚,若再不有所行动,必遭太子党疯狂反扑,故而才有了囚禁太子之举。” 野利遇乞娓娓道来。 讹庞闻之大惊失色,他常年身处军伍,对朝堂秘辛知之寥寥,此刻听野利遇乞所言,竟然突生一种风雨飘摇之感。此番国战,本来大夏已经在战略上取得胜利,岂料后方大梁皇后竟欲谋反,刹那间内忧外患齐至,讹庞心中愤懑不已。 难怪陛下密诏大帅保全实力。野利遇乞乃皇帝心腹,所率二十万大军堪称陛下最坚实的臂膀,若在和大华国战中折损殆尽,致后方大梁皇后谋反得逞,后果委实不堪设想。 想通此关节,讹庞长叹一声,问道:“大帅!如今该如何是好?回军啅啰迎战沈槐?” 野利遇乞目光一寒,哂笑道:“我苦思良久,认为不可遵令支援啅啰。” “啊?” “我军一旦撤军驰援啅啰,潘仲询的中路大军势必压境而上。如此一来,我军此前战果尽付东流,更有腹背受敌的风险。最关键的是,若我军在啅啰伤亡惨重,后方李继铖一旦举事谋反,我等恐难与之抗衡。” “那大帅的意思是……?” 野利遇乞沉默片刻,冷冷一笑:“啅啰非你我的啅啰,乃是全大夏的啅啰,凭何要我等前往守卫?李继铖之所以现在还没反,就是在等着咱们死伤过半后一举拿下兴庆府,届时天寒地冻,大华军队举步维艰,他以全大夏子民为棋,谋夺皇位,实乃狼子野心。 既如此,我等何不引大华军队攻打他李继铖的老巢灵州城?我军若不驰援啅啰,最为焦急者必然是他李继铖。一旦啅啰城破,大华东西两路大军会师灵州城下,我看他如何筹谋。” 讹庞闻言一怔,旋即惊喜道:“大帅的意思是强攻庆州?” “非也!若要强攻庆州,岂不是为他李继铖牵制了敌军?” 讹庞见其否认,疑惑道:“还请大帅明示。” 野利遇乞不再卖关子,手指身后地图道:“我军即刻西进,佯装驰援啅啰,一路马不停蹄,中途转道疾驰大华秦州。秦州位于渭河上游,我军若能攻克秦州,征调秦州大小船只,顺流而下,便可直抵长安。” “大帅!这……” “可是觉得太过冒险?” 野利遇乞问道。 讹庞苦笑道:“大帅,想让潘仲询相信我军驰援啅啰,恐非易事。” “哈哈哈!小子,他信与不信,无关紧要。你要明白,我军一撤,潘仲询定会率先进驻环州。环州地势险要,进可攻灵州,退可保大华不失,他岂会舍弃? 此刻大华五州兵力皆聚于庆州一线。起初我未攻秦州,全因秦州距离遥远,如今有了驰援啅啰的借口,正好向秦州靠拢,真乃天助我也!” 野利遇乞言罢,不禁纵声长笑。 讹庞听完野利遇乞的剖析,豁然开朗,由衷赞道:“大帅英明!” 野利遇乞轻拍他肩膀,笑道:“小子,莫要拍马屁! 你即刻组织军队向啅啰进发,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切记不可同第三个人言说。咱们给大华来个假援啅啰,真伐秦州!” “遵命!” 讹庞毫不拖沓,高声领命而去。 庆州中军大营。 潘简若掀开帐帘,朗声道:“禀报大帅!野利遇乞大军北返西进,看似是驰援啅啰军司!” 潘仲询微微颔首,当即下令:“依原定计划,全军北进环州,前置大营!” “遵命!” 众将齐声领命而去。 俄顷,营帐外喧闹嘈杂之声渐起,显然是全军已然拔营。 潘仲询见自己女儿仍立在营帐未动,问道:“有事?” 潘简若点头,长叹一声:“爹,长安送来的消息您可看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看了!怎么了?” “爹!您没有丝毫惊讶?” 潘简若诧异道。 潘仲询轻笑:“皇家的事,说来说去,不过如此,有什么值得惊讶?” 潘简若沉默良久,道:“爹,此次若大胜而归,您恐将晋封国公,总领殿前司。届时我潘家必将风光无限,这就算是彻底和陛下决裂,女儿担心您……” “傻丫头,你既然想嫁入相府,这是迟早的事。只要左相在位,殿前司早晚都要归咱家所有,必然之事,我早有预料。” “爹!您不恼怒?” 潘仲询收拾好军册,将潘简若唤至近前,低声道:“攸宁,自爹答应领兵北上那日起,咱家便已无回头之路。如今大华风雨飘摇,局势走向,无人能料。爹所能做的,唯有给你挣下偌大家业,大到你和那小子无论如何折腾,亦难耗尽的地步,这才是爹当下最忧心的事。” 潘简若闻言一怔,泪水旋即模糊了双眼,哽咽道:“是女儿不孝,毁了爹的一世英名。” 潘仲询心疼地拍了拍她肩膀,宽解道:“你这孩子,爹到那时,恐早已作古,哪还在意英名与否?再者,这都是你们这些孩子的所做所为,与爹何干?” 潘简若听父亲如此说,愈发悲戚。她深知父亲潘仲询性子刚烈,对皇家更是忠心耿耿。若非如此,皇帝怎会委以他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的重任?若非如此,父亲又怎会终日借酒消愁而不反抗? 若非自己邂逅了杨炯,以死相逼,父亲断不会行背叛皇帝之事。若非父亲爱极了自己,又怎会被自己孩子气的举动所胁迫? 念及此处,潘简若泪水夺眶而出,簌簌而落。 潘仲询见状,打趣道:“可是想那混小子了?” “爹~!” 潘简若娇嗔道。 潘仲询见她心绪稍平,直言道:“无需为爹哀伤!若爹当时身在长安,恐怕也是和燕国公、隋国公一样的下场。陛下决意扶隐皇子上位,朝堂此刻定是风起云动。咱能领兵在外,也算幸事。” “嗯!” 潘简若重重点头。 “那小子还没消息吗?” 潘仲询忽道。 “还无!内卫一直在设法联络,都一无所获。” 潘简若忧心忡忡。 “没消息便是好消息!” 潘仲询宽慰道。 潘简若拭干泪水,平心静气道:“爹!咱们下一步如何计划?死守环州?帮助东西两路稳固中路防线,协助他们攻打灵州?” 潘仲询摇头:“此乃常规战法,亦是稳妥之选。然而如今腊月将至,若仍坚守环州不动,此次国战,我大华上半局已输。若东西两路正月前不能攻破兴庆府,下半局亦将无望。” “爹的意思是主动出击?”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我们要牵着西夏的鼻子走,不能再被野利遇乞牵制!我已密令张泉接收后方招募的新兵。首批两万人,后续将会更多。张泉此人颇有才能,守环庆二州绰绰有余。 我军所率的五万禁军皆为精锐,若仅是守城,简直是大才小用!此刻,熊定中与杨渝已打通东侧路线,我军当下最宜循其路线,直扑盐州,截断野利遇乞后方粮草。越过小城韦州,径直攻打灵州和兴庆府。时不我待,须加速战事进程。一但灵州和兴庆府在手,西夏诸州自当望风而降。” 潘仲询虎目精光四溢,下山虎的威严尽显。 “爹!您想和野利遇乞比速度?” 潘简若惊讶道。 “正是!我大华纵深辽阔,西夏则退无可退。最初我便不赞同陛下的作战方略。我大华不应和西夏纠缠于城池攻防。最佳之策,当以十万铁骑,往复劫掠骚扰西夏。不出数年,西夏必为我大华拖垮。 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今我为三军统帅,自当依我的命令行事!” 潘简若神色一肃,拱手道:“请大帅下令!” “潘简若听令!你即刻率龙骧卫与麟嘉卫共两万一千人,为我军先锋,途经环州不要停留,沿东路杨渝的进军路线,同东路军兵合一处,务必尽快拿下盐州。” “末将领命!” 潘仲询望着领命而去的爱女,傲然道:“这才是我潘仲询的女儿,做什么太子妃,实在荒唐!”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8章 翻越大雪山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6千字,算是加更!> 大雪山深处,积雪皑皑,寒风凛冽如刀割。 沈高陵率着一万龙朔卫,已在这冰天雪地中艰难跋涉了十日有余。他回首望去,看着身后那一张张坚毅且疲惫的面庞,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他深知此刻必须重新审视这既定的行动路线。 此大雪山呈东北西南走向,山势陡峭,道路艰险异常,多年来鲜有人迹涉足,更未曾听闻有人成功翻越。沈高陵听取龙朔卫那些百战老兵的意见,共同商讨谋划出了一条环绕半山草甸而行的计策。 他们计划从大雪山南麓悄然潜入,借着黑夜隐匿行踪,穿过山脚下那茂密的林带,继而持续攀登,直至雪线之下,再绕山寻觅,希望能寻得那翻越雪山的契机。 这计划乃是龙朔卫军官同沈高陵商议而定。龙朔卫,堪称大华军官培育的摇篮,其中将士个个文武双全,身经百战的他们对翻山越岭之事经验丰富,故而才依着往昔经验拟定了此次方略。 然而,现实却极为残酷。 一路行来,雪山的气候愈发低寒,坡度越发陡峭险峻。好不容易凭借太阳的方位辨明了自己已经攀登至了雪山东侧,可入眼之处尽是悬崖峭壁,仿若绝境。 沈高陵此刻心急如焚,焦虑之情溢于言表。他们这一万人与世隔绝,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兄弟杨炯如今是否已成功穿越了那茫茫沙漠,更不敢揣测中路军的状况以及自己父亲沈槐的处境。此刻他心中唯一个念头,便是尽快翻越这令人绝望的大雪山。 “将军!前路又是悬崖!咱们恐怕只得再向上攀登了!” 龙朔卫虺(huǐ)营中郎将韦一翼低声奏报,声音中满是凝重。 沈高陵闻言,沉默良久,随后沉声道:“令蛟、螭(chī)、虬、蜃1四营中郎将前来商议军情!” <注1:龙朔卫九营分别是虺:幼年龙。蛟:水龙。螭:无角龙,善攀爬。虬:喜欢盘在树上。应:有翅膀的龙。蜃:吐气制造海市蜃楼。夔:声如雷鸣。角:成年龙。蟠:守卫龙。> 韦一翼点头应喏,不多时,此次行动的龙朔卫五营中郎将齐聚于沈高陵身前,皆是目光灼灼,静候他言说军情。 沈高陵紧了紧身上那龙朔卫大红军服,神色凝重道:“兄弟们!咱们现在不能再盲目登山了!此次行动总共才一万人马,一路走来,仅开路先锋便折损了二十三名兄弟,此地这恶劣的气候,大伙想必都已深切感受。我军决不能在此长久滞留。” 众人听闻此言,皆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蛟营中郎将徐冠华率先打破沉默:“将军!咱们携带的饮食仅够维持三日,饮水更是每日严格配给,明日便将告罄。卑职看这高耸入云的雪山,若继续攀顶,即便最终成功翻越,恐也剩不下多少兄弟。如此一来,这翻越雪山的作战计划便全然失去了意义。” 虬营中郎将施客虔亦点头附和:“老徐所言极是。除此之外,咱们的战马亦是每日皆有折损,不是被这严寒冻死,便是失足跌落山崖。今早卑职一盘算,心疼得险些落泪,足足有千匹战马丧生,这般情形绝非长久之计。” “将军!可是有良策?” 虺营中郎将韦一翼沉默半晌,终是开口问道。 沈高陵亦不啰嗦,目光望向那逐渐暗淡的天色,径直对螭营中郎将左丘道:“老左!你乃咱们龙朔卫的桥道兵翘楚!我方才一直在观察咱们左侧十丈处的悬崖,你且瞧瞧,咱们能否凿崖,借绳索而下?” 螭营中郎将左丘,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闻得沈高陵之言,那胡子亦随之微微颤抖。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将军,那处崖壁卑职早有察觉!靠近咱们这一侧确实相对平缓,中间可供歇脚之地也颇为宽敞。只是下方雾气弥漫,情形不明,卑职确实无十足的把握断定下面定是缓坡,也无法确定崖底必有适宜固定绳索之处。” “嘿!我说老丘,你既有法子怎不早说啊?下面究竟如何,让兄弟们滑索下去一探究竟不就知晓了?如此藏着掖着,莫不是惧怕担责?” 虬营中郎将施客虔性子最为急躁,听左丘这般言语,当即夹枪带棒地嘲讽出声。 “你这鲁莽匹夫懂个屁!你以为崖壁索降是孩童过家家吗?稍有差池,死伤之惨重不堪设想,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兄弟们送死不成?” 左丘顿时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沈高陵见二人吹胡子瞪眼,互不相让,赶忙摆摆手,冷声道:“都住嘴!我知晓你们心中皆憋着一股怨气!但此刻你们必须给我忍住,尔等皆是一营主将,若你们都沉不住气,又如何带领兄弟们脱离这困境?” 此言一出,五人皆是沉默。 “这样!本将带领五人索降至崖壁底端探查,此计划是我所提,自当由我来担当!” 沈高陵言罢,见五人欲出言阻止,摆手起身,而后毅然走向那崖壁。 五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明了,此刻已深陷绝境,当下唯有此一法可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沈高陵望下崖底那浓雾弥漫之处,仅能瞧清楚一处崖壁突出之地,心中也不再多想,见螭营士兵已为自己绑好绳索,微微点头,双手扒住崖壁,便开始缓缓攀降。 刚下崖壁,寻得落脚之处稳住身形后,抬眼却见左丘竟替换了自己挑选的士兵,亲自抓着绳索攀了下来,心中惊诧不已,大声道:“老左!你下来干什么?” “将军!卑职必须下来,整个龙朔卫中,论桥道索降之术,当属卑职最为精通!此崖壁情形究竟如何,卑职一眼便能瞧出个大概!” 左丘自傲道。 “还有我!” 一粗犷的声音自沈高陵右侧头顶传来。 沈高陵仰头望去,不禁骂道:“杨朗!你下来干嘛?你又不通桥道之术!” 天波府杨朗闻言,沉声道:“我虽不通桥道,然这军中论起武艺,当属你我最高。此等险地,我若不下来,谁来护你周全?” 沈高陵无奈,既然二人皆已下来,他也觉多说无益,心中不得不承认二人所言皆有几分道理。他原本所选五人,乃是自己外加两名桥道好手与两名武功高手,如今被左丘与杨朗这般一换,倒也确实更为妥帖。 想通此节,沈高陵也不啰嗦,大声道:“都小心些!咱们先落至下方突出的崖坪再作计较!” “遵令!” 五道声音自云雾中依次传来。 杨朗与沈高陵皆身负武功,在崖壁之上仿若灵猴攀岩,四肢交替,以绳索为支撑,不多时便已落入悬壁中间那突出的崖坪之上。 二人相视一眼,环顾这崖坪大小,沈高陵低声道:“长五步!” “宽七步半!” 杨朗小心翼翼地在崖坪边缘以脚丈量后,大声回道。 说话间,左丘与另外两人亦落至崖坪,闻得他二人言语,左丘道:“此处距离崖壁顶端约有五丈有余,绳索至此已达极限,所幸这平台颇为结实,确实可充当中继之处。” 沈高陵点头,解下旧绳索,重新系上新绳索,将顶端递给杨朗道:“我的性命便交托于你了!” 杨朗闻言一愣,继而神色凝重道:“放心!有我杨朗在,定不会让你有失!” 左丘也不拖沓,重新换上新绳索后,将一端抛给那两名士兵,调笑道:“抓住了绳子!老子还未活够哩!” 安排妥当,沈高陵和左丘对视一眼,缓缓走向崖坪边缘,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吹得二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二人抓着绳子,攀附而下,彼此相隔两臂之距,既能相互瞧见,又互不干扰,各自寻着突出岩石,缓缓下降。 杨朗身姿挺拔地立在崖坪之上,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抓住沈高陵的绳索,那两名士兵虽面色略显紧张,然亦鼓足全力握住左丘的绳索。 随着二人缓缓下降,四周那崖壁从最初的如刀削般冷峻,渐渐变得和缓,二人心中虽暗自欣喜,都知道这是好兆头,然而却都未开口,生怕扰了对方的心绪。 就在两人降至半途之时,左丘眼角余光瞥见其左侧竟有数棵侧生的树木,那一抹生机令他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不禁脱口低呼:“将军,快看!有树,或许缓坡便在附近了!” 沈高陵闻声望去,眼中亦满是欢喜,脚下步伐也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然而,这份喜悦还未褪去,一声尖锐的呼啸陡然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一只浑身漆黑的猿猴仿若鬼魅般自树木中疾扑而出,目标直向左丘。那猿猴身形矫健无比,速度快若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影,令人肉眼难辨。 左丘心中大惊,本能想要躲避,然身处半空,无处借力。那猿猴瞬间扑至,锋利的爪子朝着左丘的脸抓来。左丘匆忙间只得紧贴崖壁闪避,猿猴的爪子擦着他的脸颊划过,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一道血痕瞬间浮现于他那本就粗糙的面庞之上。 “孽畜!” 沈高陵瞧见那猿猴逞凶,心中惊怒交加,右脚猛力一蹬,抽出匕首,荡着绳索便朝那猿猴刺去。 猿猴动作极为灵活,在空中一个翻身,轻巧地避开了匕首的锋芒,而后稳稳落于一旁的崖壁凸起处。它双眼通红,满是野性与敌意,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声,似在警告二人莫要侵犯它的领地。 左丘迅速调整状态,与沈高陵背靠着背,警惕地注视着猿猴的一举一动。 “这畜生好生凶猛,此处既现猿猴,想来下方定是缓坡!” 左丘沉声说道。 沈高陵微微点头,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眼神中寒芒闪烁,死死盯着那猿猴的后腿。 突然,猿猴后腿猛的一蹬,如离弦之箭般再度扑向左丘,只见这畜生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显然也是被激出了凶性。 左丘此次早有防备,他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刃尖寒光闪烁,死死盯着那畜生的脖颈,誓要将其一击毙命。猿猴见状,在空中尾钩树干,前腿蹬踏崖壁,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转而扑向另一边的沈高陵。沈高陵不慌不忙,抓着绳子侧身一闪,同时用匕首朝着猿猴的后背刺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猿猴速度极快,此处又是它多年的领地,沈高陵这一刺并未刺中猿猴的要害,仅一缕黑色的毛发飘落,定睛细看,堪堪是划伤了它的皮毛。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猿猴,它疯狂地咆哮着,在崖壁间来回跳跃,寻觅着二人的破绽。 左丘和沈高陵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猿猴的身影,神经紧绷至极点。 就在此时,崖坪上的那两名士兵,因左丘与猿猴的激烈战斗,绳索开始剧烈震荡起来。那不会武功的桥道兵,原本便是靠着一股蛮劲拉扯绳索,此刻被震荡得东倒西歪。他的双脚也在崖坪上不断打滑,双手更是被绳索勒得通红,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滑落,湿透了整件衣衫。 “稳住!” 杨朗大声喊道,他一边竭力控制着自己手中的绳索,一边分出精力关注那名士兵的状况。 然而此时,局势已渐趋失控。随着下方两人的不断拉扯,那士兵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逝,他双手青筋暴起,绳索一寸一寸自他手中滑出,惊得他怒吼连连。 左丘和沈高陵在与猿猴的战斗中,也察觉到了绳索的下坠。知道此刻形势严峻,必须尽快找寻时机,将这畜生一击毙命。这猿猴灵慧非常,似乎也察觉到了二人的命门是绳索,它瞅准时机,猛地扑向沈高陵头顶的绳索。 沈高陵心中大惊,急忙用手去护住绳索,猿猴张开獠牙,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沈高陵吃痛,却咬牙不肯松开。左丘见此目眦欲裂,大骂一声,后脚猛蹬崖壁,借着反冲力,荡起绳子,直刺猿猴后背。 而此时,那名不会武功的士兵终是再也支撑不住,伴随着一声绝望的呼喊,右脚踏空,惊诧之下,双手再无力气,身体直朝悬崖下坠落。绳索失去了一人的拉力,下方的左丘猛地一沉,他的身体亦随之急剧下降。 即便如此,左丘见那畜生咬着沈高陵的手臂不放,心下一横,右手猛扣崖壁,阻止自己的下降速度,左手匕首原本是刺向那猿猴背部的一刀,此次却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它的后腿之上。 “嗷~!” 猿猴吃痛,松开獠牙,后腿用力一蹬,直接踹到了左丘头顶,自己则是跳向崖壁突起处,朝着两人怒吼不止。 “左丘!” 沈高陵见左丘被那畜生一蹬,下降的速度更快,惊惧大吼。 此时崖坪上的杨朗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只见他大吼一声,右臂挽住左丘的绳索,双臂如绞盘一般牢牢缠住两根绳索,强大的力量从他的双臂涌出。他的双脚稳稳地蹬在崖坪的凸起处,肌肉紧绷,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一棵千年老树,全身血管鼓胀,显然是正在抵抗着巨大的拉力。 崖壁下的二人被杨朗这般一拉,全都止住了下降态势,相互对视一眼,杀气四溢。 那猿猴被左丘那一刀彻底激怒,也顾不上后腿的伤口,嘶吼着又朝着左丘扑了过去。左丘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匕首之上,看准猿猴扑来的方向,猛地刺出。那猿猴亦是狡黠,见左丘这迅猛一刀,尾巴勾住身后的突出岩石,竟然硬生生的偏向了沈高陵一侧。 沈高陵对这畜生此招早有防备,方才左丘两人对视的那一眼,沈高陵便暗示左丘留意自己脚下。原来沈高陵早已找好了双脚的着力处,见那畜生果然被左丘逼至自己这边。 大吼一声,全力一刺,猿猴本就借着尾巴的力量荡向沈高陵那一边。此时旧力未去,新力未生,躲避不及,匕首直直地刺入了它的胸口。猿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喷了沈高陵满脸都是。 但这畜生凶性十足,被这当胸一刺却并未立即死去,反而是更加疯狂地挣扎,挥舞着爪子想要再次攻击。沈高陵目光一寒,左手抓住它头颅,因过于用力,大拇指深深扣进了猿猴的右眼,而后不顾它的撕咬,抽出匕首狠狠地刺进了猿猴的喉咙。 这一刺,猿猴的身体渐渐无力,瘫软倒下,不再动弹。 左丘和沈高陵皆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汗水湿透了全身。二人也来不及庆祝劫后余生,沈高陵将猿猴的尸体顺着崖壁扔下,数息之后,一声闷响传入两人耳中。 “将军!有啦!” 左丘大吼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沈高陵也不啰嗦,大吼道:“杨朗!坚持住!有新发现!” “艹!你有那废话的功夫,现在都已经找到崖底了!” 杨朗那粗犷的声音从崖坪上悠悠传来,回荡不止。 二人亦知晓耽搁不得,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迅速攀降下去。 随着二人的下降,崖壁的景致也为之一变,周围树木渐多,甚至能瞧见几株生长在崖壁的野花,这说明此处较山顶要暖和许多,更表明崖底近在咫尺。 果不其然,二人才下降了不久,左丘抬眼望去,大声道:“将军!看!有松树!” 沈高陵循声看去,一棵三人合抱的松树屹立崖底,那苍翠之色,于他而言,简直是生平所见最美丽的颜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二人不再多言,快速降到崖底。 左丘迫不及待地冲向那松树,细细打量,又用双臂丈量些许,而后惊喜道:“将军!成啦!咱们成啦!” 沈高陵也是满脸喜色,向上大吼道:“杨朗!我们已经探到崖底!让螭营尽快搭建索道,送兄弟们下来!” “哈哈哈!好好好!终于不用在这狗日的雪山挨冻了!” 杨朗的声音在这崖壁回荡不绝,传到崖底的二人耳中,亦是心有同感。 “此处显然是草甸缓坡处,咱们只要全军在此落地,下山便可直奔西凉城,娘的!老子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沈高陵看向山下那稀稀疏疏的树木,豪迈大吼。 “将军!咱们这一万人马基本上未有损失,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只要咱们拿下西凉城,在那里补给完毕,攻打兴庆府再不是痴人说梦。” 左丘附和道。 沈高陵轻笑:“你一开始觉得这个计划是痴人说梦?” 左丘闻言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不瞒将军!起初我还以为这大雪山有山间小路,想来也没什么难走。可真来到这,真是每走一天都觉煎熬!” “老左!没想到你小子藏得这么深?我也没看出你有什么异样呀?” 沈高陵笑骂道。 “这不咱老左是中郎将嘛!若是我都表现出怀疑,那下面的士兵就会更忧心,这要是形成恐惧心潮,那岂不是要出事?咱老左可不能这么带兵!” 左丘笑着回应。 说完见沈高陵只是望着山下树木微笑不语,左丘不禁心下疑惑,开口问道:“将军,你就从来没怀疑过这个计划?” 沈高陵微微轻笑,缓声道:“我兄弟曾问过我一个问题,如今我也来问你,你觉着何为勇?” 左丘闻得此言,胸脯一挺,毫不犹豫地大声应道:“圣人有云: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 。” 沈高陵轻轻摇头,思绪飘飞,想起杨炯昔日所言,悠悠道:“所谓勇,乃是在你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注定会输,但依然义无反顾地去做,并且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坚持到底。一个人很少能赢,但也总会有赢的时候。” 言罢,他霍然转身,望向那已然下到崖底的龙朔卫士兵,豪迈大吼:“兄弟们!可愿做那名垂青史的孤勇者?” “烽火西凉城,马踏贺兰山!” “烽火西凉城,马踏贺兰山!” “烽火西凉城,马踏贺兰山!”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尤宝宝 苏州桃李庄园。 柳师师满面嗔怒,气鼓鼓地坐在陆萱身前,美目圆睁,直视着陆萱,似要喷出火来。 陆萱亦回以凌厉目光,嗔道:“你这般模样,所为何事?我一心助你打通盐路,你却反倒生起气来,这是为何?” 柳师师冷哼一声,娇声斥道:“哼!你把我当傻子吗?你与那些官员会面之际,都不许我露面,还用吴中陆氏的名号成立新的船行,专事运盐对接之事。你岂是单纯帮我?我除了钱财,一无所知,你就是故意欺负我!” 陆萱蛾眉倒竖,拍案而起,喝道:“你不是急需银钱么?我如今对你支取银钱之事并无限制,更将陆氏盐运行的分成私下给了你。这般相待,你还不知足?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想气死我不成?” 陆萱实是对柳师师无计可施。 自那日在桃仙庄园大吵过后,柳师师便绞尽脑汁,想要携孕逃离江南。那手段真可谓千奇百怪,或寻人乔装改扮,佯装假死脱身;或佯装动了胎气,定要外地名医前来诊视,待名医一至,便将其击晕,戴上人皮面具就跑。甚至最后竟使出以死相逼之计。幸得陆萱早有防备,知晓柳师师的底细,遣江南摘星处最强的字牌高手严密监视,方才未使她得逞。 “哎呀~!疼~!” 柳师师见陆萱又训自己,赶忙捂住小腹,佯装剧痛,高声呼号。 “柳师师!你没完了是吧!” “休要管我!你有本事就别管我!啊~!疼~!” 柳师师戏精上身,大有跟陆萱死磕到底的架势。 陆萱银牙紧咬,行至柳师师身前,寒声道:“若非你怀有我家子嗣,你以为我会这般费心?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你,方能消解这几日你给我的气恼!” 柳师师闻言一怔,随即展颜笑道:“唉!你可是心生嫉妒?嫉妒我肚子比你争气?” 柳师师也不明自己为何,偏偏喜欢惹陆萱生气。她二人自初逢时便相互厌憎,于江南这些时日,更是明争暗斗,手段频出。柳师师一心想逃,陆萱却执意阻拦。柳师师施尽诸般手段,皆被陆萱借相府的雄厚势力轻易化解。无奈之下,只得使出以死相逼之计。岂料陆萱对此视若无睹,且撂下狠话:“你死了倒好,省得我家日后有嫡长之争。” 此语一出,当真激怒了柳师师。虽说柳师师心中理智尚存,知陆萱所言乃是气话,可心中愤懑却难以抑制。明明是我先遇着的杨炯,为何被你这卖布的抢了先?凭什么呀?她越想越委屈,提着剑就要砍死陆萱。 陆萱是何等的聪慧,见柳师师提剑追砍自己,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思,遂嘲讽道:“你一个反贼,还想做大?” 此言一出,柳师师怒发冲冠,收剑回鞘,挥舞双拳,便要和陆萱厮打起来。怎奈陆萱径直自怀中取出江南白莲教三个堂口近千人的名册。柳师师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将陆萱的桃李庄园砸了个稀烂,方才算罢。 陆萱闻她又拿肚子说事,冷哼一声道:“我懒得理你!” “唉!我要吃荔枝!” 柳师师见陆萱当真开始查阅船运账册,娇蛮叫嚷。 “叫姐姐!” 陆萱寒声说道。 柳师师一怔,继而骂道:“你算哪门子姐姐?我比你大!” “不叫便没得吃!” “我儿想吃!相府长孙想吃!你若不给我,我便去老爷子跟前告你的状!” 柳师师出言威胁道。 陆萱白她一眼,骂道:“你整日与我作闹,究竟所为何事?我难道欠了你不成?” “哼!我便爱与你闹,我喜欢不行吗?” 陆萱语塞,望着她那比狐猸还要妩媚的双眸,无奈道:“此刻并非荔枝时节,唯有荔枝蜜饯,那东西太过甜腻,你不许吃。” 柳师师见她妥协,得意一笑,凑至她身旁调笑道:“唉!你就不气我先你有了孩儿?你我这般关系,若置于皇宫之中,你可有万千理由弄死我。” “你不来闹我,我便谢天谢地了!” 陆萱哼道。 柳师师沉默良久,终是哼道:“你这人好生无趣!” 陆萱不想与她多作纠缠,合上账册,对上柳师师那狐媚眼眸,肃然道:“我为何不许你涉足官场,你难道不明?你我如今是在为咱家谋后路。我在明处,你必须在暗处。明面上,你我不可有丝毫牵连,如此一旦有变,方能相互守望。若你我皆在明处,一旦被有心人察觉,还谋个甚的后路,都回家养孩子去吧,也省得在外给相府丢人。” 见柳师师不语,陆萱知她便是这般爱使小性子的人,但对相府却绝无贰心。正因如此,陆萱才这般容忍她。 一想她那些作为,陆萱心中便叫苦不迭,这柳师师着实能折腾人,今日想吃岭南荔枝,明日又思黄岩柑橘,这日相中了景德镇瓷器,那日又非要蜀地绸缎。 因为这事,气得陆萱大骂不止:“咱家便是做绸缎生意的,什么绸缎你没有?故意气我是不是?想吃何物,遣府上的人去买便是,除了那荔枝,什么买不到?偏要来搅扰于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柳师师亦有说辞,瞪着她那狐媚双眸,理直气壮的回应:“谁让你是相府女主人!你不管我,谁来管我?”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拿捏住了陆萱的命门。 无奈之下,只得亲自挑选柳师师所需之物。相处渐久,陆萱已然看透,柳师师在外人面前聪慧过人,坚强无比。可一见到自己,便非要与她闹别扭,甚至夜间还要缠着她同榻而眠。陆萱知晓柳师师是借这般行径索要关心和重视,虽举止略显孩子气,可一见到她那狐媚子容颜,原本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 柳师师纵如何使性,大是大非面前却从不糊涂。正因如此,陆萱才这般容让。 念及此处,陆萱轻声道:“你莫要学那萧家喂不熟的白眼狼!” 柳师师闻言一愣,冷哼道:“我早说过!直接遣我的人去兰陵萧氏闹事,你让吕祖谦紧随而至,将他们杀个干净!” 陆萱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当我不想?如今朝堂的局势你也知晓,吕师兄刚接手两浙路,不便与那女子撕破脸皮。再者,咱们所谋乃百年大计,若因一个小小兰陵萧氏致使你暴露,殊为不值。” “那你还说什么?消遣我吗?” “与你言说,乃是让你知道,咱家不喜她!自上而下都不喜!你日后莫要与她来往!” 陆萱叮嘱道。 “我与她能有什么瓜葛?她是公主,我是反贼,八竿子打不着。” 陆萱见她一副满不在乎模样,沉声道:“你可是在跟我装傻?”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柳师师哼道。 “柳师师!你日日吃我的用我的,每天不厌其烦的搅扰于我!如今是何意?是不愿帮我?” 陆萱寒声道。 “唉!你如今是相府少夫人,何必还拉帮结派?” 柳师师无奈道。 “休要污蔑我!我所为者,乃是你我的将来!你以为相府少夫人便能掌控整个相府吗?且不说杨炯招惹了多少公主,单论咱家这些生意,也全非我一人说的算!在京城,李渔与郑秋好得天天睡在一起,她也有了身孕,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在北地,三公主陪着杨炯出生入死,潘家姑娘更是第二次随军出征,她是何意你难道不懂?” 柳师师听她言罢,笑道:“啥意思?你也想日日与我同榻而眠?” “你正经点!我是告知你,你迟早要认祖归宗,到时候若无依仗,谁会看重你?此理如此浅显,你难道不懂?咱们不必与她们争高低,但绝不可矮人半截。相府家业有限,如今众人皆在为自己未来的孩儿筹谋家业,你倒好,天天就知道吃!” 陆萱狠狠瞪她一眼,嗔怪不已。 柳师师嬉笑着凑近,拉着她手臂调笑道:“往日未觉,不想你心思这般重!” “你好好说话!” “好好好!我好好说,你的意思不就是说,咱们做娘亲的不能只盼着继承相府家业,要为自己孩儿挣下一份自己的保障吗?我懂!” 柳师师挑眉道。 “知道就好!你现在有孕,不能远行,就在江南好好养胎!你孩儿那份,我这做姨娘的自会为他挣下!” 柳师师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谁要你挣?我白莲教就不是家业吗?” “你闭嘴吧!比杨炯还没个正形!” 陆萱瞪她一眼,不再言语。 柳师师这些时日与陆萱朝夕相处,渐觉这相府少夫人可真不是人干的活。 陆萱每日卯初起身,子初方眠。一日所见之人比柳师师杀的人还多,更别提那些令她头疼不已的账本。如今相府生意愈做愈大,陆萱忙得脚不沾地,片刻都不得闲。 即便如此,自己这般与她作闹,她也未曾口出恶言,即便有时二人吵得面红耳赤,次日她仍会遣人送来自己所需之物,便是那些自己都觉得无理取闹的要求,陆萱亦会悉心安排筹备。 柳师师对陆萱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虽嘴上不认,心中却不得不钦佩陆萱的胸襟气魄,换作杨炯的那些红颜和她这般作闹,柳师师可没那个耐心和好脾气。 思及此处,柳师师不禁叹道:“你不累么?” 陆萱一怔,继而理了理鬓角发丝,悠悠道:“杨炯来我家提亲那日,我便没了娘家,我不似她们,生来便尊贵无比。我不能停歇,我要让杨炯知道,他不曾选错人!” “你错了!我了解杨炯,他绝非那般小人!他若是心中没你,定不会答应娶你!” 柳师师反驳道。 陆萱苦笑:“相府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我这少夫人!我若毫无建树,岂不是辜负了杨炯和老爷子的信任?” “你这人!当真是被相府套牢了!” “你又何尝不是?待你生了孩儿,难道还让他随你四处奔波?” 陆萱没好气道。 “哼!杨炯若负我,我便走!叫他永生都见不到我和孩儿!” 陆萱白了她一眼,提醒道:“莫要嘴硬了!你且准备一下,稍后带你去见一位女医,此后你每七日皆要去她那里诊脉。” “啊?你当真为我寻了女医?我和你不过是闹着玩,我身边诸多郎中女医,何必还要找?” 柳师师不好意思道。 “不一样!她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女郎中,尤擅女科,我见你情绪起伏颇大,如今又尚未显怀,若有差池,我陆萱岂不要被人戳脊梁骨?” 柳师师无奈,见陆萱起身重新梳妆,疑惑道:“她好大面子!你都请不动她?还这般郑重其事的上门?” 陆萱面色有些不自然,沉默不语。 “她是何人?” “到了你便知晓!” “哼!你不说,我便不去!我可不受那气!” 陆萱无奈,知道柳师师是为自己抱不平,毕竟陆萱对外都是以相府少夫人的身份行事,她就是相府的脸面,见一个女郎中都要如此郑重,自家又不是没有郎中,所以才会说这种气话。 “我说了你便随我去?” 柳师师好整以暇的静候她开口。 “她叫尤宝宝!” “好傻的名字!” 柳师师吐槽道。 “住口吧你!” 陆萱瞪她一眼,拉着她登上马车,朝城中安乐堂而去。 柳师师满心狐疑,快步追上,追问道:“你不对劲!” “何处不对劲?” 陆萱皱眉,环顾自身着装和仪态,并未见有什么不妥。 “哪哪都不对劲!” 陆萱怒瞪她一眼,再不言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0章 鸢尾 柳师师端坐车中,见陆萱这般模样,好奇心顿起。要说她柳师师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可谓不绝,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陆萱的异样。平日陆萱在她眼中,端的是端庄大气,有林下风致。不想今日却见其面露无奈之色,更兼扭捏娇羞之态,实乃罕见。 想那相府家业何等庞大,皆被陆萱操持得井井有条,江南相府上下,谁人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少夫人。也就是自己仗着怀孕和杨炯的宠爱才能一直和她作闹,若换作旁人,以陆萱那刚正性子,恐怕早就给逐出家门了。 陆萱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微嗔道:“待会儿见了她,言语可要留意分寸,莫要莽撞行事。” 柳师师柳眉一蹙,轻哼道:“杨炯都不舍得欺负我!她算老几?” “你给我听话些!且听我言语,她家掌控大半个江南的生药生意,医馆遍布江南各处。日后咱家难免有用得着之处,你若一见面便把关系弄僵,日后如何往来?” 陆萱娇声斥责。 “哼,你莫要诓我。江南生药生意,数王子亨与钱无泽为大,何时有那行尤之家?” 陆萱浅笑,玉指轻点她脑门,解释道:“白莲教情报网虽广,却不及咱家摘星处精妙。王子亨能有今日的规模,因其乃太原王家的子弟,生药生意不过是太原王家在江南立足的根基。钱无泽一介商人,若无背景权势,焉能成此大业?告诉你吧,钱无泽背后乃毗陵尤氏族长。毗陵尤氏素性低调,祖上曾官至三公,其后家族昌盛,进士辈出,不下十位。虽与咱相府没法比,然其在江南经营多年,也是有几分话语权。” “那他家为何藏头露尾,还找个傀儡充门面?莫不是钱财来路不正?我瞧你陆家行事光明磊落,可不像他们这般鬼鬼祟祟。” 柳师师满心疑惑。 陆萱轻启朱唇,娓娓道来:“这和他家的经历有关。其家族曾出过数位秉笔直书的史官和医术高超的御医,后因触怒龙颜,犯欺君之罪,惨遭杀戮。此后家族立下祖训,‘名不可显,事不可彰’。如此行事,亦有妙处,可避开诸多莽撞之徒。凡可商议之事,经特殊门路寻至尤家,处理起来也方便许多。” 柳师师沉默良久,目光如炬,直视陆萱双眸,突然道:“陆萱,你定有事瞒我。以咱家的权势,怎会对一个小家族如此挂怀?你此番前来,怕不只是为我问诊那般简单。” 陆萱轻掀马车窗帘,望向苏州城街景,目光略显迷离:“我与那尤宝宝自幼便是闺中密友,一同长大。” “我当何事,不过是会旧友罢了,有何可慌张?你且拿出相府少夫人的威严,她一个小宝宝,能奈你何?” 柳师师打趣道。 “尤宝宝!” “好好好,尤宝宝就尤宝宝,真真是怕了你。” 柳师师白眼一翻,满不在乎道。 说话间,马车已至安乐堂后门。陆萱携柳师师熟门熟路穿屋过廊,行至一座名为药园的阁楼前停下。 “这宝宝姑娘倒是别具一格,闺楼取名药园,周遭尽是药草,乍一看,还真够唬人的哈。” 柳师师环目四顾,玩笑道。 “是尤姑娘,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宝宝。” 陆萱轻声纠正。 柳师师翻了个白眼不再言语。 陆萱轻叩门扉,片刻后,双门开启,一少女浅笑嫣然:“来啦!” “嗯!” 陆萱微微点头,目光却有几分躲闪。 少女眼中亦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即望向柳师师:“此便是你那有孕在身,需要我诊治的妹妹?” “是姐姐!” 柳师师娇哼道。 陆萱悄然瞪她一眼,转而道:“正是。她刚有身孕,情绪尚不稳定,亦未显怀,我心忧她身体,故带她前来请你瞧瞧。” 少女颔首,神色平静:“快些进来。” 柳师师自见这少女第一眼起,便上下打量。 只见这尤宝宝,身着杏黄色长裙,内衬褐色深衣,头挽双花发髻,发间斜插一支银杏木簪,与长裙相得益彰。再观其眉眼,新月眉含情带俏,丹凤眼澄澈灵动,红唇轻启间,尽显娴静闺秀之态。 但柳师师总觉此女颇为怪异,从其眼神之中,竟同时察出敌视与雀跃两种相悖的情绪,此般情形实不多见,令她不得不加倍谨慎,脚下步伐加快,不经意间已将陆萱护于身后。 陆萱见柳师师此举,浅笑着轻拍其肩:“坐下吧,让尤姑娘为你诊治,她医术甚是高明,一搭脉便可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分毫不差。” 尤宝宝闻听陆萱之言,眉梢一挑,眼中隐现哀伤,随即覆上柳师师皓腕,丹凤眼望向陆萱:“他待你可好?” 陆萱沉吟半晌,方道:“甚好。” “嗯,瞧得出来。你心跳较往昔更为和缓,脚步亦轻盈许多。只是你近日似有烦心事?为何眼中有疲态,面色显苍白?” 尤宝宝满脸疑惑。 “有吗?” “你明知瞒不过我,何必粉饰?” 尤宝宝微有嗔意。 陆萱无奈一笑,解释道:“相府事务繁杂,常遇琐事扰心,偶有失眠,故而以粉遮面,以免你忧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待我为你开一副安神之方,每三日来此换药。” 尤宝宝轻声而言,语气之中却似有恳求之意。 “不必了,相府有十余名女医常为我调理,你无需挂怀。” 陆萱连忙推辞。 “哼,你这是何意?莫非觉得我不及她们?” “自然不是。” “我看你便是有意躲我。你回江南许久,为何直至此刻方来见我?” 尤宝宝丹凤眼圆睁,再无刚才端庄灵动之态,那模样活脱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妹妹。 “我如今已是相府少夫人,过几日夫君从北地凯旋,我二人便会大婚,到时候请你来饮喜酒。” 陆萱神色平静道。 “你好狠的心。往昔唤我宝宝,如今却称尤姑娘。回江南之后便对我避而不见,需用我时方来,当真是绝情。” 尤宝宝陡然起身,对着陆萱哀怨不止。 柳师师:“?” 她现在脑袋有点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初时只当是她们姐妹间的寻常关怀,还惊叹这尤宝宝果然医术不凡,仅一眼便瞧出陆萱近日操劳失眠。然其后言语愈听愈觉不对,愈听愈是震撼。此刻才明白为何初见时尤宝宝看向自己满是敌意,才明白为何平日端庄大气的陆萱会突现扭捏之态。再联想起青楼中听闻的荤段子,刹那间恍然大悟。 想通此节,柳师师目光玩味,狐媚眼看向二人,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心下暗道:这般看陆萱出糗的机会可不多,万万不可错过。 陆萱狠狠瞪了柳师师一眼,转而对尤宝宝道:“宝宝!我定婚那日已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你是郎中,你应该明白才对!你从小没了娘亲,跟我一起玩闹,你是把我当你娘了!” “我学的是女科!”尤宝宝恨声道。 柳师师拍手叫好,帮腔道:“对!说得对!女科看不了脑袋,更看不了心!再说了,医者不自医,你过分了啦陆萱!” “你给我闭嘴!”陆萱咬牙切齿。 尤宝宝哼道:“你看!笨蛋都知道!” 柳师师:“?” 陆萱狠狠瞪了柳师师一眼,转而对尤宝宝道:“宝宝,你也不小了,上门提亲的才俊都能踏破你家门槛,难道就无一人入你法眼?” “休要提那些臭男人!” “噫……” 柳师师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暗道陆萱玩这么大,招惹上这么个“闺中蜜友”。 “我听闻你将那些上门男子皆用银针扎瘫了?这样怎么能行?你爹一生谨慎,这下全让你给招惹了。” 陆萱嗔怪道。 尤宝宝闻言,得意笑道:“他们皆是自讨苦吃,若再来,我便用百花奇痒粉招呼,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陆萱无奈叹息,尤宝宝甚是委屈,咬牙切齿道:“莫要让我见到你夫君,否则我有一百种手段折磨他。” 柳师师闻言,蹭地自椅上跳起:“你找死!你敢动我夫君一根汗毛,我宰了你!” 言罢,见尤宝宝眼中满是恨意,不禁怒从心头起,抽出腰间细柳剑,便欲刺向陆萱这 “闺中蜜友”。 “都给我安分些!” 陆萱娇喝出声,目光森寒如冰,冷冷扫向二人。其眼神威严含怒,声若雌虎咆哮,震得二人皆不敢再言语。 “把剑收起来!” “哼!” 见柳师师收起软剑,陆萱寒声道:“尤宝宝,陆萱只钟情我夫君杨炯一人,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皆不会改变。” 言罢,拉着柳师师便欲离去。 “且慢!我不动他便是了。” 尤宝宝眼眶泪水打转,委屈道。 陆萱冷笑一声:“你我自幼相识,我岂不知你脾性?还想诓我?” 尤宝宝望向已走下楼梯的二人,一抹泪花,高声道:“我发誓,绝不对他出手!” 陆萱止住脚步,寒声道:“你知晓我性子,若让我知道你对我夫君出手,我定会亲手取你性命。” 尤宝宝抹泪,委屈道:“还看不看孕了?” 陆萱瞧了眼柳师师,见其满眼拒绝之意,心中忽起促狭,硬拉着她朝楼上走去。 “别,我…… 我心中不自在!” 柳师师低声求饶。 陆萱白她一眼,没好气道:“她可不喜你这狐媚模样的女人!” “那也不行,我可不能对不起夫君。” “柳师师,你若再阴阳怪气,我定不饶你!” 陆萱眼眸骤冷,双手捧住柳师师脸蛋用力揉了揉,语气阴冷道。 柳师师嬉笑着拨开她手,重新坐回原位,伸出手腕。 尤宝宝摆摆手,直言道:“不必了,你腹中乃是双生子。” “啊?果真?” “爱信不信!” 尤宝宝轻哼一声。 陆萱知晓柳师师那火爆性子,赶忙接话道:“她身体可有不妥之处?是否需要调理?” 尤宝宝摇头:“她身子康健,只是你日后切不可再度饮酒,既为人母,焉能不知戒酒?” “柳师师,你想气死我吗?我不是把你的酒都拿走了吗?你敢背着我饮酒!你是不是找死?” 陆萱怒发冲冠,眼神冰寒似刀,吓得柳师师如犯错孩童般,不敢直视其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话!” 陆萱盛怒,语若刀剑。 “就喝了一点米酒。” 柳师师小声嘀咕。 “哼!脉软弱轻虚而滑,端直以长。此乃痰湿阻滞之兆。若再饮酒,你与这对双生子就无缘喽。” 尤宝宝冷言相告。 柳师师听闻此言,如何还能安坐,拉着尤宝宝至一旁低语:“你好好为我调理,我每次都带陆萱前来。” 尤宝宝眼中光芒一闪,低声应道:“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成交!只要你不自己作死,我保你诞下两个大胖孩童。” 尤宝宝眨了眨眼,满是狡黠道。 陆萱见她二人窃窃私语,蹙眉道:“要不我先走,为你二人腾出地方?” “说的什么话,难怪你夜不能寐,气性忒大。” 柳师师赶忙上前拉住陆萱,调笑而言。 陆萱懒得理会这没个正形的柳师师,对尤宝宝道:“我不同你客气,她这身子调理,你多费心照料。” “包在我身上!” 尤宝宝见陆萱言语不再如先前那般刻意疏远,喜上眉梢的回应出声。 言罢,她也不啰嗦,提笔抽笺,写下两张药方,分别递与二人:“一张为你安神,一张为你安胎。至于你因常年饮酒所致痰湿,待胎象稳固之后,再行用药。” “好!” 诸事已毕,三人皆是无言。 陆萱见状,率先开口道:“相府事务繁忙,我等不便久留。今日有劳你了,改日再来拜会。” 言罢,拉着柳师师逃一般的走下了楼,丝毫不敢回望尤宝宝那满含深情的目光。 “且慢!” 尤宝宝娇呼一声。 随即快步奔至陆萱身旁,将一紫色锦绣鸢尾药囊塞入她手,低声吟道:“鸢尾丛间春意萌,目转秋波韵致生。芳馨暗沁相思缕,独对君容梦不成。” 吟罢,头也不回的奔上了阁楼。 陆萱霞飞双颊,柳师师忍俊不禁。 待回到马车,柳师师一会儿掀起软垫,一会儿打开储物抽屉,现在竟又想抬起茶床,一副找东西的模样。 陆萱见状,微蹙眉头,问道:“你在找什么?” “镜子!” 柳师师小声回应。 “什么?” “我在找镜子!” 言罢,柳师师放声大笑,对上陆萱那羞怒的眼神揶揄不止。 “你要死呀!” 陆萱羞怒交加,飞扑而上,与她嬉闹了起来。 一时间,车内娇声嗔语,低声喃语,惊呼羞语,求饶私语,好不热闹。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1章 白莲新谋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加更1章!> 苏州君悦楼。 柳师师眉眼带笑,口中轻哼小曲儿,手中针线穿梭于绣鞋鞋面之上,对楼外那嘈杂旖旎的声音仿若未闻。 老嬷嬷推门而入,见她这般模样,不禁笑道:“小姐!您这绣的尺寸可大啦!小孩子穿着不合脚呐!” “呀!真的吗?我只记得我小时候所穿的鞋履便是这般大小呀!” 柳师师面露惊诧之色,疑惑相询。 老嬷嬷闻言一怔,随即叹道:“小姐,您记事的时候,都已不小了吧。” 柳师师连声称是,旋即望向手中那尚未完工的绣鞋,虽有不舍,却也轻轻放下,继而温柔地摩挲着自己那依旧平坦的小腹,笑意盈盈道:“无妨,娘再为你们做双小的。这双且留待你们长大些再穿,也不算浪费。” 老嬷嬷见她满心欢喜,也附和道:“对!时日尚早,小姐还有十个月的光阴呢。” “嬷嬷!我昨日细细盘算,既要为孩子们制鞋,又要做衣裳,还有那小被子也不可或缺,我皆得从头学起,时间紧迫得很呐。” 柳师师柳眉微蹙,忧心忡忡。 “小姐!您聪慧过人,必能很快上手,无需为此担忧!” “嗯!” 柳师师重重点头,而后收起针线,目光投向老嬷嬷。 老嬷嬷会意,禀报道:“小姐!如今朝堂局势变幻莫测,左相权势煊赫,可谓一家独大。明眼人皆能瞧出,李乾元想要铲除世家和宗室。刚得消息,太原王家私下串联,正在谋求出路。” 柳师师微微颔首,沉默片刻,方道:“咱们莫要心急。原以为此生难见曙光,实未料到李乾元竟如此急切,真乃天助我也。” 老嬷嬷亦不住点头,感叹道:“小姐目光如炬,竟能在众多京城才俊之中,独独相中杨炯,真可谓高绝。” “我哪有那般厉害!起初不过见他似是痴傻好骗,想着借相府权势助我们起事,谁料那冤家竟是在藏拙。若非李乾元逼相府娶公主,恐怕我还被他蒙在鼓里呐。唉~!如今想来,结果倒是相同,皆是被他用孩子拴住了我的心。着实恼人!” 柳师师一念及那人模样,嘴上虽是嗔怪,眼角却笑意难掩。 老嬷嬷岂会不知小姐心意,笑道:“不想阴差阳错,竟选了最为正确的路。有了相府暗中助力,想来不日便可起势。” 柳师师轻轻摇头,郑重道:“如今吕胤平那狗贼已被老爷子诛杀,也算是为我那些姐姐报了仇。相信李乾元用不了多久还会再掀波澜,越是此时,咱们越不可急躁。按照杨炯的谋划,北方四个堂口暗中联络乘风速运,借漕运逐步掌控北方重要水道。西南四个堂口全力扶持南嘉在蜀中站稳脚跟,此事嬷嬷您亲自去办理,助南嘉早日坐稳白莲圣女之位。” 老嬷嬷郑重点头,继而低声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儿!” “唉~!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料到以前的嫖客竟会前去她家行凶,还想加害一八岁女童。幸好我及时赶到,否则南嘉恐也遭了毒手。此事我一直未告诉杨炯,唯恐伤他的心。既然南嘉自愿做圣女,便由她去吧,至少以后不会再走她娘的老路。” 柳师师悠悠叹道。 老嬷嬷跟着叹息一阵,复又想起今日所言主题。知晓不能在这些事上耗费心神,如今事不宜迟,此刻她只觉干劲满满,往昔从未有今日这般畅快。她甚至觉得有生之年便可目睹大华覆灭之日。她愈想愈是激动,转身便欲启程前往蜀地。 柳师师见状,轻笑一声,将其拦下,续道:“且慢!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劳烦您老呐!” “哎呦~!小姐,莫要这般言语!” 老嬷嬷调笑着回应。 “好好好!且说正事。按照杨炯谋划,咱们江南白莲教当化教为工,逐步渗入陆萱的船运航务。如此发展下去,藏兵于工。待日后我与陆萱打通华庭关节,便是白莲教下海之时。只需数年经营,我白莲教便可成就一支雄师水军。届时,莫说推翻大华,便是纵横天下亦非难事。” 柳师师眼中满是憧憬。 老嬷嬷沉思良久,道:“小姐!此计虽妙,然所需时日是否过长?造船之事,尤其造航海大船,绝非旦夕之功。” “此事不急!当务之急乃是肃清江南堂口的极端分子。嬷嬷您列一清单,该送去蜀中的送去蜀中。那些意志不坚、首鼠两端之徒,皆要清理出去。送往华亭的人,务必确保明面上不再与白莲教有涉。” 柳师师神色凝重道。 “小姐放心!咱们白莲教对这十二堂口的掌控,绝对万无一失。但凭小姐一言,诸事皆可完成。” 柳师师重重点头,心中诸般念头闪过,而后自床下暗格取出一本厚书,递与老嬷嬷:“此书乃是杨炯专门为我所着!我常读常思,对其中所论根据地、持久战、游击战深以为然!此乃屠龙之术,万不可流落他处。嬷嬷您需每日督促南嘉研习武艺,尤以此书为重,让南嘉悉心研读,于蜀中发展大有裨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言罢,柳师师推开临街之窗,遥望北方许久,轻声道:“往昔我以为杨炯是在诓骗我,如今方知,他从未骗过我。他说得很对,若我等一味冲击官府、城镇,终难成就大业。 眼下我白莲教有三大战略,北方借乘风速运联合镖局、漕工逐步掌控北方水道;西南蜀地进入山林建立根据地,收拢流民,垦荒种田,强化思想教化,与周遭山匪官府周旋,逐步蚕食其势力;江南发展水军,一旦功成,整个大华外海将会悉数被我们掌控。” 老嬷嬷闻言,惊愕良久,心中赞叹不已,不愧是左相之子,以天下为棋局,谋划起事之能令人惊叹。相较当年杨文和为李乾元所制的《征平策》亦毫不逊色。 思及此处,她更觉读书的重要性,造反若无读书人相助谋划,同那盲人摸象无异,能成者寥寥。 惊叹之余,老嬷嬷抱紧怀中书籍,担忧道:“小姐!此屠龙术如此厉害,怎可轻易传予他人?还是留与小姐之子吧。” 柳师师浅笑:“不必,我儿自有他爹教导。嬷嬷无需担忧,即便有人效仿,也难成气候。蜀中如今是陆萱父亲的辖地,只要你们行事不过分,他必不会干预。放心去吧!” 老嬷嬷闻得此言,终是安心,郑重行礼后,掩门而去。 柳师师重临窗前,仰望着夜空明月,喃喃低语:“早些回家,无人陪我说话。”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2章 暗结紫珠 长安城内,景清楼的一处幽秘闺房之中,气氛凝重若铅。 李清一身紫衣华服,眸中泪光闪烁,恰似星子坠空,却又怒焰灼灼,她直视着面前的岳展,厉声叱道:“岳展!你究竟想怎么结束俩的恩怨?污毁本宫清白之躯,致本宫珠胎暗结,难道想抵赖不认?” 岳展面容之上满是怯懦之色,心底亦觉愧疚难安。 他对六公主李清早生倾慕之心,这李清生性如焰,骄横跋扈,对他向来冷眼以对,不假辞色,他却唯独对这性子痴心眷恋,难以自拔。岳展自幼丧母,伶仃孤苦,其父定国公岳毅又因朝堂纷争而意冷心灰,整日里除了养花就是钓鱼,对他从来都是漠不关心。身为定国公府嫡子,他在这世间仿若幽夜孤星,在太学亦是混沌度日,唯盼日后承袭定国公爵位,平淡度日。 直至邂逅六公主李清,他的世界仿若云开见日,曙光乍现。 犹记初逢之日,他偶然间偷看李清一眼,便遭其怒目嗔视,娇声责骂,称他为呆子笨蛋。岳展从来不信世间有一见钟情之事,可在那一刻,情丝深种,再难解脱。 李清的活力四溢与肆意张扬,旁人视作骄纵无礼,在他眼中却皆是天真可爱,娇俏迷人,令他情难自已,自此展开热烈追求,矢志不渝。他踏遍长安街巷,只为寻觅那最为精美的紫色绸缎,以博李清欢心。任她如何嗔怒咒骂,岳展皆不以为意,心意坚如磐石,绝不言弃。 可这六公主李清仿若顽石一块,岁月悠悠而逝,岳展始终未能融化其心,心中满是怅惘无奈。 十月十四,机缘巧合之下,岳展偶然遇见李清在景清楼独酌,眉尖眼角仿若被愁云笼罩,尽是忧愁之色。他心中怜惜之意顿生,遂上前慰藉。 是夜,李清未如往常那般斥骂于他,反是在醉意醺醺之中,与岳展倾诉儿时旧事。这令岳展欣喜若狂,简直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日,那情景至今他都铭刻于心,难以忘怀。 “岳展,本宫醉了,扶我回房歇息。” 李清身形摇晃,站立不稳,竟倒入岳展怀中。 岳展顺势揽她入怀,半搀半抱,步入房间。将李清安置于床榻之上,岳展瞬间呆住,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只见李清双眉微蹙,更添几分娇蛮之态;红唇轻启,仿若含珠吐玉,吹气如兰;侧卧之姿,如那贵妃醉酒,慵懒迷人,眼神迷离,媚态天成,勾魂摄魄。李清见岳展那痴傻模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概是酒醉的关系,本来平时骄横的一眼,在岳展看来彷若重锤一般,彻底敲碎了他的意志。 岳展一时意乱情迷,热血上涌,理智尽失,终是难以自制,铸下大错。 事后,岳展满心愧疚,惧意顿生,仓皇如惊弓之鸟,逃回定国公府。 此后,他便陷入无尽的暗杀阴影之中,每日如履薄冰,大有朝不保夕之感。时不时的就有丫鬟悍然突袭,招招夺命;饭菜下毒更是时有发生,着实惊险万状。种种刺杀手段接踵而至,令岳展防不胜防。幸得定国公岳毅昔日余威尚存,家中虎贲卫残部忠心耿耿,拼死护主,岳展自身武艺也非泛泛之辈,方在险象环生中的境况下勉强自保,然而他深感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月余之后,皇宫惊变,恰似惊雷乍响,震动天下。太子与皇后相继死于叛军,大华一时间仿若大厦倾颓,局势动荡不安。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岳展突然收到李清书信,称她现在有孕在身,邀请岳展去景清楼寻她给个说法。岳展不知真伪,心怀忐忑,思前想后,仍在重重护卫下赴约,这才有了今日的对峙局面。 此刻再见李清,岳展心怀愧疚,大气都不敢出,仿若犯错的孩童一般低头不语。此时岳展心情复杂,既有为自己的过错而惭惶无地,又有听闻李清有孕而暗喜于心,却又惧怕她那如野马一般的烈性,担忧她再度遣人刺杀,那他的性命恐怕终是难保。 李清见岳展那怯懦之态,怒火中烧,喝道:“你还算不算男儿大丈夫?若不能担当,本宫为你决断。你且听好,两条路给你选,要么令你父进宫求陛下赐婚,要么本宫将你的腌臢行为昭告天下,到那时定国府上下尽皆休矣。现在就给本宫答案!” 岳展闻言,咬牙问道:“公主果真愿嫁给我?” “你这是何意?你既已坏我名节,竟还有脸如此发问?” 李清目光如刀,直刺岳展,似欲将其剖心挖腹,一探究竟。 “唉,如今宫中变故,正值国丧期间,我即便求亲,陛下恐怕也不会应允。” 岳展叹息连连,愁眉不展。 “你懂什么!本宫不比你明白宫中局势?国丧?你可见中枢发丧诏书?陛下可曾为皇后、太子上谥?万安宫大火,太子与皇后尸骨无存,陛下对此却不闻不问,这就是说明陛下已经和宗室彻底决裂。你此刻去求亲,陛下定会欣然应下。” 李清又急又气,恨声道。 “那……那我明日便让父亲前去?” 岳展低声嗫嚅,仿若蚊蝇嗡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哼!你若再迟疑,数月后我身形显露变化,便是想为定国公府遮掩也没了办法。去与不去,你自行思量。” “去……去!一定去!” 岳展眼中绽出惊喜之色,仿若暗夜迎见曙光般明亮。 李清长叹一声,狠狠瞪他一眼,嗔道:“你真是我的冤家!” “嘿嘿,公主放心,此后定国公府唯公主之命是从。” 岳展忙不迭地表忠心。 李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强自镇定,悠悠道:“我曾遣人杀你,你可怨恨于我?” 岳展连摆双手,赔笑道:“嘿嘿,不敢,本就是我罪有应得。” 李清沉默不语,凝视他许久,转身取过一张梅红点点的锦缎床单,掷于岳展面前:“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行事后便逃之夭夭,你将我当做什么人?青楼的妓女吗?” 岳展见此落红,欣喜难抑,往昔怯懦尽去,意气风发道:“清儿放心,我这便归家求我父亲去向陛下提亲。” 言罢,转身离去,脚步轻快非常,护卫们面面相觑,虽满心疑惑亦紧跟不舍。 李清目送他离开,眼神陡然转冷,牙关紧咬,行至窗前,仰望阴霾天空,怔怔出神。 寒风拂过,李清紫衣飘飞,兰蔻坊 “雨后初晴” 香水的泥土气息萦绕鼻尖,令她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忆往昔,雨后初晴,二人初见,为紫而张,将蒙学子弟打了个遍,禁足三月余。后事如何她早已忘却模糊。只记得,那一晚,他得以监察六部,也是一个雨后初晴之日,二人诸般疯狂,真可谓钿头云篦击花碎,紫色罗裙翻酒污。 而后,他即将大婚,李清借酒消愁,不曾想却被那下贱的岳展给侮辱欺负。她不敢将此事告诉他,只得的用自己的方式一次次的同他疯狂发泄,希望自己能忘却这一切。期间李清动用自己的暗中力量,不断尝试刺杀岳展,皆以失败告终。 经一番探查,李清惊觉定国公府深藏不露。 定国公岳毅看似消沉,实则早已和左相府暗通款曲,纠缠不清。昔年虎贲卫虽遭拆分,然经过定国公和左相的暗中运作,虎贲卫旧将已悄然渗透进十大禁军卫的中下层要职,此次兵变定国公同李漟一同接管千牛卫,足见其势力之雄浑。若非太子和她还有暗中势力,岳毅也不再隐匿锋芒,她还当真是孤立无援,无人可依。 她很清楚,太子身死,自己必须重新寻个依靠,不然一旦显怀,别说为太子报仇了,就是自己这个公主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李清深知腹中胎儿并非岳展血脉,然而她如今骑虎难下,为报深仇,她必须寻觅强援。皇帝现在和宗室势同水火,岳展此时求娶,正合皇帝心意。皇帝拒为皇后、太子上谥下葬,无异于向宗室宣战。万安宫失火,虽疑点重重,却令皇帝失了关键把柄,后续行动难以继续推进。 值此僵局,公主大婚,对皇帝而言实乃解困良方,同天赐良机亦无分别,相信皇帝定会恩准岳展所求。 紫珠暗结,委身他家,皆为复仇。 李清现在手握东宫隐秘力量,待自己大婚后,逐步掌控定国公府,定要那泥鳅血债血偿。她自信能将岳展玩弄于股掌,只有那岳毅老谋深算,稍有棘手。不过这对她言也不算什么难事,只要坚称胎儿为岳展骨血,无人能窥破其中隐秘。 思及此处,李清寒眸骤凛,轻声自语:“听闻泥鳅被切成数段都不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寒风突起,吹面冷寒,却也吹干了她腮边的泪痕。“雨后初晴” 香水的泥土气息,幽微独特,那泥土芬芳仿若不甘被这寒风吹散,执拗地在李清四周肆意萦绕。 一袭紫衣在入窗风的裹挟下,烈烈舞动,似是怒吼不止。 李清微微抬眸,伸出素手,轻轻抚平被风揉皱的紫色衣角,神色渐冷,寒声说道:“李清自此刻起,不再是他人之妹,亦非某人之女,吾乃是大华堂堂六公主。往昔怨仇,皆入此心,定叫尔等血偿!”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3章 泥鳅选妃 皇宫东湖,湖面恰似细碎金鳞铺展,微风拂过,波光潋滟。三人于湖畔伫立,寂静无言,唯闻风声与湖水轻拍湖岸之声,更衬静谧。 “皇姐!我不甘心,此仇不报,我心难平!” 二狗坐在古朴的木制轮椅之上,双手紧握轮椅扶手,那原本黝黑的面庞此刻满是阴鸷之色,双目之中似有怒火燃烧,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毁于中。 李淑身姿绰约,一袭华裳随风轻舞,她那绝美面庞望向湖水,仿若一尊遗世独立的雕像。冷冽的风撩动她鬓边发丝,更衬得她气质绝尘。 听得二狗所言,李淑眼眸之中先是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继而转瞬即逝,再度归于冷寂,眸若深冬寒潭,毫无情感地开口:“一个时辰后,礼部便为你操办选妃事宜。如今,留下子嗣方是你唯一能做的事。” “这是何意?我被父皇抛弃了吗?” 二狗神色惊惶,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那眼神满是惊惧与不解,仿若一只受伤陷入绝境的困兽,躁动而又不安。 李淑并未回应二狗的疑问,只轻轻转头,看向那立于二狗身后、神色温婉的月娘,语气淡淡却又藏着几分歉意:“月娘,此后怕是要委屈你了。” “公主言重,月娘不觉得委屈。” 月娘赶忙摆手,神色诚恳,然那微微颤动的双手,却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回想起这半月来的种种,月娘恍若置身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 起初,二狗无端失踪,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寻遍扬州城的大街小巷,寻至嗓子沙哑、鞋底磨穿,却依旧毫无头绪。上报至扬州府,那官府也只是敷衍塞责,派了两个衙役随意走动一番,便将此事定为 “失踪待定”,再无下文。 她深知,以他们这般底层贱民的身份,根本难以引得州府重视。她不敢与官府争执,生怕自己稍有不慎被他们拘押,到那时就再也无人能去寻觅二狗。 念及此处,她毅然辞去织工的活计,全身心的在扬州城打探二狗的消息。可她一介弱女子,纵有几分聪慧,在这错综复杂的扬州城,无权无势之下,又怎能轻易寻得结果?每寻一日,无助之感便增一分,绝望如同那荆棘藤蔓,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心间。直至走遍二狗常去之所,皆是徒劳无功,那些可怖的最坏念头,仿若鬼魅,频频侵入她的脑海。 数日后,她失魂落魄,形如流民,站在与二狗往昔常伴的明月湖前。往日的甜蜜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恍惚间,她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所牵引,一步一步迈入了湖水中央。 待她再睁眼,已然身处前往长安的马车之中。周围一众黑衣人告知她,二狗非但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皇子。她初时只觉是死后的梦魇,直至指尖掐入掌心的疼痛传来,才敢相信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一路舟车劳顿,抵达长安,那繁华盛景让她目不暇接,踏入皇城,威严之气扑面而来,令她心生敬畏。而更让她诧异的是,那位貌若天仙的女子,竟是二狗的亲姐姐大公主李淑,也正是她派人将自己接来此地。 知晓这一切后,月娘心中除了为二狗感到欣喜,更多的却是惶恐。她望着如今身处高位的二狗,往昔在扬州一同吃苦的日子浮现眼前,顿觉自己仿若卑微蝼蚁,与如今的他仿若隔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再难相配。 可再当瞧见二狗那空荡荡的下身,她惊得花容失色,满心疑惑,暗自思忖:他既是皇子,怎会落得这般田地?究竟遭遇了何事? 这几日,她悉心照料二狗,也从李淑处知晓了她接自己来此的目的。她神思恍惚,满心迷茫,诸多不解萦绕心头。可念及李淑乃是二狗亲姐,定不会加害于他,便也默默依从了她的一切安排。 二狗见李淑仍如在扬州时那般对自己满脸不屑,心中悲愤如火山喷发,在难遏制,双手疯狂拍打轮椅扶手,双目赤红,仿若要滴出血来,怒视李淑道:“我是你亲弟弟!你怎能如此待我?” 李淑面色依旧清冷,淡淡反问:“那你想我如何待你?” 这一问,恰似一记重锤,将二狗满腔悲愤噎在喉头。他心底那念想从未更改,本以为身份揭晓后,与李淑的关系能如春日暖阳,渐趋和暖,岂料现实仿若三九寒冬,眼前这位天仙般的姐姐,非但毫无亲近之意,反倒愈发冷淡疏离。哪怕自己双腿被残忍斩断,她竟也似古井无波,毫无动容。 二狗不禁在心底反复叩问:那日在扬州山坡上,那个言笑晏晏、温柔可亲的李姐姐,与如今这冷若冰霜的亲姐姐,当真还是同一人么? 他才苏醒不久,便听闻礼部要为自己选妃。他深知,双腿既失,那至高之位已然与自己绝缘,父皇此举,无非是将希望寄托于第三代子嗣。可他怎会甘心?自己才初尝皇子尊荣,领略过这世间繁华,又怎愿重回扬州,做那任人欺凌的棺材子二狗? 念及此处,二狗冷哼一声,决然道:“我绝不答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淑黛眉微挑,目光睥睨,寒声斥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就是不同意!” 二狗毫不示弱,脖颈青筋暴起。 “哼!你若想死,我此刻便能成全你!即便没了你,我照样能谋划出皇家第三代来,你最好想清楚,眼下这般日子,或许已是你余生最安稳的时光。” 李淑语气森寒,字字冷如冰刀。 “你当我是傻子么?你弄出来的第三代,朝臣岂会轻信?” 二狗嗤笑出声,满脸讥讽。 “月娘已有身孕的消息,已然传扬出去,由不得他们不信!” 李淑神色平静,仿若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二狗闻言,猛地转头,怒目圆睁,朝月娘吼道:“你怀孕了为何不与我说?” “我……我并未怀孕呀!” 月娘满脸惊惶,眼中满是无辜与疑惑。 李淑目光平静如水,道:“你以为重要的是你这人本身么?错了,关键在于你的皇子身份!你若身死,我自会设法弄出一个三代皇孙,到时候无非是做个摄政大公主,此事又有何难?” “父皇不会应允的!绝不会!” 二狗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地呐喊,仿若要将满心的不甘与愤怒都宣泄而出。 李淑不愿再多费唇舌,她对这既好色阴鸷,又蠢笨短视的人厌烦至极,莲步轻移,朝着景龙门方向走去,身姿依旧优雅娴静,背影却无比孤傲冷漠。 二狗死死盯着李淑的背影,怒火在胸间熊熊燃烧却无从发泄,双手如铁钳般紧扣轮椅扶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要将这扶手碾碎一般。 “二狗,我送你回宫吧。” 月娘怯生生说道,声音细若蚊蝇。 二狗闻言,上身猛地扭转,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双目凸出眼眶,赤红似血,周身杀意弥漫,怒吼道:“我叫李栊!若再敢叫我二狗,我宰了你!” 月娘被这骇人的眼神吓得花容失色,双脚似被钉住了一般,难以挪动分毫。听清二狗那满含杀意的话语,她只觉头顶惊雷炸响,心中那片温暖天地瞬间崩塌,泪水夺眶而出,簌簌滚落。眼前这人,怎么如此陌生,往昔情谊仿若梦幻泡影,再无踪迹。 他,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二狗么? 二狗见月娘哭泣,毫无怜惜之意,眼神愈发阴寒,冷声道:“推我去景龙门!” 见月娘满脸不可置信和委屈,二狗再度暴吼:“你聋了么?” 月娘见他状若疯癫,不断捶打着轮椅,心似被重锤反复捶打,痛不欲生。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动轮椅,朝着景龙门缓缓而去。 此刻,她的心已然死去,随着扬州那个单纯质朴的二狗一同消逝。她满心悔恨,暗自埋怨自己,为何不在扬州的明月湖中了却此生,也好过如今这般,受尽煎熬,饱尝心碎之苦。 往昔日子虽艰辛困苦,可与二狗相伴,粗茶淡饭亦觉甜蜜满足,那时她满心憧憬,想着二人携手努力,总能在扬州扎根立足,每日做工亦觉干劲满满。如今,衣食无忧,身旁奴仆环绕,可她却再无半分喜悦。 若非二狗还在,她怕是早已逃回扬州,远离这伤心之地。可今日这二狗如此待自己,她仿佛在此刻已经离开了这尘世。想起两人在扬州的点点滴滴,泪水无声滑落,浸湿面庞,每一步都似拖着千斤重负。 且说,李淑款步走向景龙门,神色平静,内心平静无波,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在意。 “你近日怎的不出来言语了?” 李淑抬眸,望向那午后暖煦的日光,悠悠问道。 “说些什么呢?” 一道清冷声音在她脑海响起,毫无感情。 李淑轻勾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咱们已经为娘报了仇,你难道不欢喜么?” “并无想象中那般快意。” 那声音沉默片刻,带着几分凄凉之意。 “你这是何意?你难道同情你的杀母仇人?” 李淑凤眸骤冷,仿若凛冽寒风,戾声质问道。 那声音再度沉默半晌,语带怅惘:“你当真还是我么?” “莫要明知故问!” 李淑语气不耐烦道。 “我已经选好长眠之所,想着扬州怕是回不去了,便等一个三月,乌龟潭樱花古树盛开之际,于那里长眠,甚好。” 那声音淡淡说道。 “李淑!你答应父皇的事,莫非忘了?咱们还未见过杨炯,还未挑拨天波府与相府对立!你怎能言而无信?” 脑中声音嗤笑不止:“言而无信?你暗中指使兰陵萧氏背盟,侵吞吴中陆氏的船行,欺骗左相的时候,便已再难踏入相府半步,如今倒来指责我言而无信?当真可笑。” 李淑不以为意,笑道:“无非是白马寺故事再做一遍罢了,有何难处?等杨炯与天波府杨朗从北地归来,他俩势必水火不容。你以为杨炯会眼睁睁看着跟自己春风一度的女子嫁与他人?” “你手段之肮脏,远超我想象。起初,我以为你只是想为娘报仇,如今才明白,你是贪恋权势,热衷玩弄人心,妄图祸患天下,以逞私欲的小人罢了!” “你此刻才看透,不嫌太迟?为娘报仇,我从未有假,揽权在手,亦是我心之所向。不过是不愿再似以前那样做个任人摆弄的物件罢了。” 李淑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脑中声音沉默良久,淡淡道:“北山的桃花,也是不错的景致。” “哼!懦夫!我李淑从不将埋骨之地放在心上,后代史书便是我最好的棺椁,任后人评说便是!” “祸国殃民么?” 李淑仰头大笑,声震云霄:“名留青史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总归好过无人铭记,不是么?” 言罢,不再理会脑中声音,加快脚步,踏出景龙门。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4章 人间第一人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加更1章!> 李淑深知此次选妃于她而言,意义非凡。 父皇已经责令中枢发旨,将二狗的皇子身份昭告天下,可想要推一个没了双腿的人入主东宫,无异于痴人说梦。但第三代皇孙出身必须尊贵无比。无奈之下,只能给予二狗太子的一应待遇,而这景龙门选妃,便是重中之重,关乎整个大局。 此次选妃,依循太子规制,需选定一妃二侧妃,日后大婚典礼,亦全然依照太子礼制操办。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主持诸事之人,皆是李淑麾下的礼部众人。 个中缘由,并不难揣测。 原本太子选妃,惯例是以宗室为主导,礼部为辅佐。可那李漟却以宗室谱牒遗失、亟待修缮为由,百般推脱,拒不承认二狗乃皇室子弟。无奈之下,父皇才下旨令中枢出面干预。 此次选妃,从筹备初始到召集秀女,不过短短三日,时间紧迫至极,李淑亦是别无他法,形势所迫,必须尽快为二狗娶妻成家,以求早日诞下第三代皇孙。 此刻,李淑身兼礼部推官与二评主官之职,礼仪规格与太子大婚等同,流程却需在短短三日之内,完成从选秀至大婚的所有事宜,着实棘手。 正思忖间,已然行至景龙门。 李淑抬眸望去,只见远处秀女车队嘈杂混乱,仿若闹市,秀女们或娇嗔抱怨,或交头接耳,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她柳眉微蹙,神色不悦,唤来太常寺属官,寒声斥道:“怎回事?皇宫门前这般喧闹,你们太常寺是如何办事的?” 太常寺属官吓得冷汗直冒,连忙躬身告罪:“宸公主恕罪!此事原本该由宗室掖庭管辖,卑职今晨前往掖庭宫索要选秀流程,不想他们寻了半晌,也未找到相关规制。卑职无奈之下,只得依凭过往经验组织安排,却未曾料到这秀女评选竟如此繁杂琐碎。既要编排车次,讲究门第家世,又有人诸多挑剔,要求择吉时参选,这般折腾下来,人人都心怀不满,这才争吵起来。” 李淑眼眸含煞,寒声道:“去!带上内卫,将那带头闹事的人抓起来!就依现下顺序即刻评选!” 太常寺属官闻言,吓得浑身哆嗦,额上汗珠滚落,低声哀求道:“殿下!万万不可啊!您瞧这参选的人数,不过百人不到,若是这般行事,怕是会将她们全数吓跑。” 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几日为了凑齐这百十名秀女,可真是历经磨难。先是传书京兆府等诸多衙门,恳请协助,可消息才传出,长安城内便流言蜚语四起,皆传李栊并非皇子,且双腿已废。 虽说后来中枢发文证实其身份无差,可这断腿之事却只字未提。皇城根下,皆是人精,谁愿将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断腿皇子,哪怕顶着皇子妃的名头又怎样?谁会让一个断腿的人继承大统。无奈他只得四处奔走,托关系、说好话,甚至不惜软硬兼施,这才勉强凑齐人数。若此时内卫一到,那些娇弱的秀女们怕是吓得花容失色,转身便逃,此前努力皆要付诸东流。 李淑大致扫了一眼参选的秀女,其中有几人面容姣好、气质不俗,能入她眼,可多数却远不及秀女应有的风姿,瞧着车架装扮,虽略显华丽,却多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偶有几个官宦出身的,看那马车规制,也不过是些微末小官的眷属。 她心中明白,这定是李漟蓄意刁难,故意使坏。虽气恼万分,却也不愿当众大发雷霆,失了仪态。她所求的,不过是依循流程,将太子礼制在二狗身上完整演绎一遍,至于实际如何,并不重要。只要二狗死后,父皇能顺理成章追封其为太子,那二狗的子嗣便能毫无阻碍,正式确立皇孙地位,稳固根基。 念及此处,李淑寒声道:“你手头不是有秀女名单么?让内卫封锁出口,你去维持秩序!” 太常寺属官一愣,面露难色,低声道:“公主!按照惯例,秀女在初评之前,是可随时放弃参选的呀!” “本公主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李淑语气森寒,不容置疑。 太常寺属官见内卫已然冲入秀女人群,拖拽闹事之人,连欲离场者也被拦下。见此情形,再不敢多言,赶忙快步奔向秀女马车,手忙脚乱地安抚起骚乱的众人。 “哈哈哈!李淑,你便是这般给你弟弟选妻子?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笑死我了!” 一阵清脆笑声传来,只见李漟身着一袭红衣锦绣长裙,头匝白色缎带,凤眼满含讥讽笑意,袅袅婷婷走来。 李淑见是她,冷声道:“只要他还能娶妻生子,不就行了?你若想给你弟弟娶妻,怕是只能配冥婚了!” “哈哈哈!那又何妨?我小弟从呱呱坠地开始,直至离世,一直都是太子!他选妃之时,是何等阵仗,何种礼制!再瞧瞧你这架势,莫不是山匪强抢民女么?” 李漟笑得花枝乱颤,言语间满是嘲讽。 “哼!有你哭的时候!” 李淑面色阴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漟冷笑不止,讥诨道:“我哭?你且瞧瞧这些参选的秀女,放在平日,连入京兆府推荐名单的资格都没有。可有世家女?可有显贵之家的千金?哦~!我险些忘了,泥鳅就该配这等女子,倒是我唐突了!” 李淑冷冷盯着李漟,并不搭话,片刻后,扑哧一笑:“你母亲才过头七,你便身着大红裙,当真是个‘仁孝’之人呐。” “杨炯在户部时,常与我言:‘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然使其中有可欲者,虽白刃在前,山川震眩,赴汤蹈火,未足喻其勇也;及其无也,虽鼓琴于室,佩剑于朝,徒为其容耳。’你瞧,他是多么懂我。” 李漟神色得意,仿若在炫耀稀世珍宝一般。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淑眉头微凝。 李漟瞧着李淑那桃花眼眸中波光剧烈震颤,恰似湖面被劲风搅乱,泛起惊涛骇浪。于是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款步走到李淑身前,压低了嗓音,却字字如利刃:“自小,我便是吃着姨娘的奶水长大,相府于我而言,与自家宅院无异。杨炯与我,自幼一同开蒙读书,那些稚嫩的时光里,笔墨纸砚相伴,诵读之声相和。 待他踏入朝堂,你道怎的?我们二人更是互为倚仗,宛如并蒂莲花,扎根朝堂泥沼,同沐风雨。他家中之事,但凡我想知晓,便如同探囊取物,无人敢在我面前藏掖半句。哼,你竟妄图以失身之事拿捏他,也不瞧瞧他背后站着的都是哪些女人,当真是蚍蜉撼树,痴人说梦!” 李淑听得这话,银牙紧咬,那神色仿若被激怒的母豹,浑身透着狠戾劲儿,终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这般言语,是存心羞辱我么?” “哼,分明是你自己作贱自己,怨不得旁人!” 李漟柳眉一挑,话语间满是不屑。 “够了么?既已说完,你便速速离去!” 李淑强自按捺住胸口那股汹涌怒火,面上竭力维持着冷漠,犹如罩上一层寒霜,冰冷难近。 李漟本就不是那饶舌纠缠之人,今日不过是赴皇太后的寿诞,途经此处,瞧着李淑这副狼狈模样,忍不住出言讥讽罢了。 恰好此时,转头瞥见李淽身着一袭红得似火宫装,双手稳稳抱着个大木盒子,缓步走来,于是转身笑盈盈上前道:“哎呀,怎的这般迟来?” 李淽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温婉笑意,轻声应道:“祖母此次寿诞,不喜铺张,我便思量着,正巧我那蛋糕坊新制出一款专为贺寿的蛋糕,模样精巧,滋味更是一绝,便亲自动手做了来,也好表表心意。” “哟,你那蛋糕坊近来可是声名大噪呐,这长安城的权贵们,但凡逢着生辰吉日,都巴巴地跑去订上一份,听闻那口感,甜蜜软糯,丝丝顺滑,可比寻常糕点强了不知多少倍,一会儿我定要好好尝上一尝。” 李漟眼角眉梢皆是调笑之意。 “这蛋糕坊能有如今气象,还得多亏了杨炯呢。他呀,精心为我拟了企划书,条条明晰,又费心寻来得力人手,我不过是在旁打打下手,帮忙照看着罢了。” 李淽说着,脸颊飞起两朵红晕,恰似春日枝头的杏花,神色间满是羞怯。 李漟暗自腹诽,这杨炯,当真是我姐妹的命中克星,瞧这傻丫头,一副芳心暗许的模样,怕是魂儿都被勾了去,真真是作孽呀。 正说话间,月娘推着二狗缓缓行至景龙门。二狗抬眼,刹那间瞧见那李淽,只觉眼前一亮,仿若天光乍破,云开雾散,露出那藏在深处的仙子来。只见她身姿袅袅,清丽脱俗,那容色恰似春日枝头最娇艳的杏花,甚至比眼前自己那天仙一般的姐姐也差不了半分,一时竟看呆了去,双眸痴傻,动弹不得。 李淽亦瞧见了来人,见二狗那副猥琐模样,眉头轻皱,眼底满是鄙夷之色,心下知晓这便是近来搅得朝堂风云变色的隐皇子,她自是不愿与这人有半分瓜葛,当下朱唇轻启,脆生生唤道:“姐,咱们快些走吧,莫要让祖母等急了。” 李漟瞅着这一幕,嘴角浮起一抹戏谑笑意,扭头望向李淑,阴阳怪气道:“瞧瞧,你费心辅佐的,便是这般人物呐,啧啧,可真是出息!” “回去!” 李淑面色一沉,冷冷吐出两个字。 她心中此刻气恼万分,却又不得不强忍着,在这李漟面前,可不能露了怯、失了态。 二狗是何品性,她自是了如指掌,若他还是从前扬州的二狗,便是做出再丢人现眼的事,她也大可当作没瞧见。可眼下这情形,外人环伺,更何况对面站着的还是她的死敌李漟,她怎敢多言半句,更不能叫人瞧出心底那暗藏许久、早晚要除二狗的心思。 二狗见李淑神色冷厉,仿若裹挟着三九寒霜,那森冷目光犹如实质,直直刺来,心中知晓她已然动了真怒,且深知她杀伐决断,下起手来绝不会心软,当下不敢再执拗,慌忙示意月娘推着自己转身回去。 李漟瞧着二狗离去的背影,眼底讥讽之意更浓,仿若一湾深不见底的寒潭,幽幽道:“哼,泥鳅到底是泥鳅,那腌臜心思,便是想藏也藏不住。等杨炯归来,他怕是要命丧黄泉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话是何意?” 李淑凤眉一蹙,目光锐利道。 “呵,你还不明白么?我这傻妹妹,早将一颗芳心系在了杨炯身上,你那泥鳅弟弟竟还敢对这天仙般的人儿心怀觊觎,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不知死活。 哦,忘了告诉你,我三妹最是顾家重情,若是知晓你们姐弟俩把她家搅和得这般支离破碎,哼,后果你自个儿掂量掂量。眼下她不过是外出未归,你才能指使得动内卫,待她一回,你且看看,内卫还能有谁听你的调遣!” 李漟双手抱胸,冷笑连连。 “姐,你莫要乱说啦!” 李淽俏脸涨得通红,娇嗔着扯住李漟的胳膊,轻轻摇晃。 “瞧瞧,这不就是了!” 李漟伸手点了点李淽的鼻尖,调笑之意更甚,直把李淽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淑静静地凝视二人良久,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倒是多谢你提醒,此事确是个棘手难题。” “哼,你果真是条心肠歹毒的蛇蝎!” 李漟凤眸中寒意骤起,森冷大骂。 “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李淑神色平静,仿若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李漟见她这般模样,嗤笑道:“你根本不知晓我三妹在杨炯心中分量几何!你若胆敢动她分毫,我敢断言,杨炯和你那最后一丝情面,也不会再有。” 李淑闻言,沉默不语,仿若一座沉默的冰山。 “九十风光次第分,天怜独得殿承春。一枝喜欲簪双髻,幸得人间第一人!你拿什么和我三妹比?便是我,在杨炯心中,也不及她万一。” 李漟曼声吟出那杨炯写给李潆的告白诗。 语罢,再不多看李淑一眼,莲步轻移,领着李淽翩然步入景龙门,身影消失在那朱红门扉之后。 李淑独立原地,良久良久,目光望着空处,喃喃低语:“杨炯呐,你既有这写诗的才情,他日若要取我性命,可莫要忘了,也为我题一首悼亡词才好。不然,怕是要与你的第一人失之交臂喽。” 那声音悠悠飘荡在风中,透着几分自嘲,几分落寞,恰似那深秋孤雁,独鸣于苍茫天地,无人守候,更无人怜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5章 一路向北 北方草原,恰似一片无垠的银白瀚海,风在其间呼啸穿梭,卷着雪沫肆意纷飞。沱沱河上游那处山坳,仿若尘世之外的孤隅,杨炯与麟嘉卫的一干将士,已在此羁留了三日之久。 这几日,雨夹雪先是绵绵洒落两日有余,继而鹅毛大雪又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而来,将这天地妆点得愈发苍茫冰冷。 营帐内,牛油烛火摇曳闪烁,映照着杨炯那张满是忧虑却又透着坚毅的面庞。他深知,如此僵持下去,绝非长久之计。粮草,乃行军命脉,一旦有失,军心必乱;况且,那如鬼魅般潜藏在暗处的追兵,犹如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落下。倘若追兵赶至,我方困于这风雪之地,想要周旋应对,谈何容易? 念及此处,他决意不再坐以待毙,当即传令,召集毛罡等一众将领至营帐之中。 俄顷,诸将鱼贯而入,营帐内瞬时弥漫起一股混杂着风雪寒意与甲胄铿锵的气息。杨炯目光如炬,率先望向卢启,声若洪钟问道:“咱们现下还有多少粮草?” 卢启身形一挺,抱拳回道:“回大人,肉干面饼皆按严格配给,尚可支撑十日之需。饮水方面倒无大碍,营帐毗邻沱沱河,又可生火化雪为水,暂无短缺之虞。”其言辞利落,神色沉稳,一番汇报显然是早已烂熟于心。 杨炯微微颔首,锐利目光自诸将面庞一一扫过,继而沉声道:“咱们下一个目标,乃是西夏的右厢朝顺军司,那是西夏的第二大军司,亦是我军补给的关键中转之地。” 毛罡浓眉一扬,接话道:“大人,听闻右厢朝顺军司距此约莫五日马程,只是如今风雪这般肆虐,大人之意,莫不是现在就出发?” “正是!” 杨炯霍然起身,大步走到营帐中央那绘制着山川地形的羊皮地图前,手指向北,“右厢朝顺军司位于我军正北方,瞧这大雪,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停歇。时不我待,我们必须即刻行动。我适才观察天象,今日恰是北风呼啸,我军若拔营进军,大可借这北风吹雪之势,遮掩行军踪迹,正合时宜!” 贾纯刚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抱拳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今日风雪交加,北风仿若天助,行军所留痕迹,转瞬便会被那北风吹动的积雪覆盖,此时行军确是绝佳。” 姬德龙亦是神色凝重,分析道:“大人,我等在此驻留数日,却未见敌军追兵踪影,我这心里,始终七上八下。依我之见,西夏人现下没来,定是在后方集结兵力,以图形成包围圈。若待他们部署完毕,我军再想突围,势必难如登天。” 杨炯神色冷峻,见诸将意见一致并皆有灼见,当下不再多言,锵然下令:“事不宜迟,全军即刻出发!” 此令一出,营帐外瞬时嘈杂声起,毛罡等人奔走传令,呼喊声与战马嘶鸣声交织,往昔那静若死水的大营,刹那间仿若被点燃的烽火台,再度忙碌沸腾起来。 “要行动了么?” 一道轻柔却又透着几分清冷的声音自营帐外悠悠传来,恰似寒夜中的一缕幽笛,清脆悠扬。 杨炯循声望去,只见李潆莲步轻移,步入营帐。她身形清瘦,一袭素色锦袍在这满是兵戈肃杀之气的营帐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那般引人注目。 杨炯凝眸,复又瞧见她那略显憔悴的模样,心底蓦地一疼,几步上前,亲手为她披上一件厚棉衣,又仔细地为她戴上毛皮手套、帽子,拿起一条锦锻围巾,动作轻柔而又饱含深情,边围边道:“你要心疼死我吗?这般不爱惜自己。” 李潆静静伫立,任由他摆弄,美眸中平静如水,仿若眼前这一切,不过是寻常日子里最稀松平常的琐事。待围巾围好,她瞧见末端那精致的同心结,嘴角微微上扬,调笑道:“以前没发现,你哄姑娘的手段这般多呢。” 杨炯白了她一眼,转身一边麻利地穿戴自己的棉衣,一边回道:“你若是给我生个女儿,我天天哄得你眉开眼笑。” “不答应你,便不哄我了么?” 李潆神色平静,语气却似带着一丝考校。 杨炯穿好衣服,恨声道:“明知故问!我哄你还少吗?要不是你李潆,换做旁人如此与我作闹,我早就……” “早就什么?” 李潆见他话到嘴边又咽下,似笑非笑地追问道。 “你就闹吧你!” 杨炯无奈,伸手托住她的脸,轻轻揉了几下,那宠溺之意,溢于言表。 李潆满脸得意,美眸幽幽望向他:“怎么?后悔把我宠坏了?” “后悔没在长安就把你搞大了肚子!这样也省得你跑来北地,跟我这般要死要活。” 杨炯这话一出口,似是赌气,又似无奈,更似不甘。 李潆闻言,眼底光芒一黯,旋即眼神转冷,沉声道:“你站好!” 杨炯一愣,不明所以,缓缓收回手,满是疑惑地看向她。 “杨炯!你了解我!咱俩感情归感情,家国归家国。二者断不可混淆,我李潆也绝不允许此种事情发生。你所有的谋划与动作,最终结局必然指向那一步,这点我不怪你。可我是大华的公主,身负家国使命,怎能明知结果,依旧任你肆意作为,以致你我两家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这点你也不能怪我。我知晓你心中所想,你想用感情来要挟我,是也不是?” 李潆目光如刀,直直刺向杨炯,言辞铿锵,字字如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李潆!你摸着良心说话。你难道不是在用咱俩的感情要挟我吗?你明知道我宠你爱你,在我心中你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可你偏要拿这份感情做筹码,逼我自戕。你明知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疯魔,却依旧这般行事,难道你不可恨吗?” 李潆见他将话挑明,亦是不甘示弱,哼道:“你我皆是极其执拗的人,我深知你为了你家大业不会轻言放弃,你也深知我为了皇家社稷也不会妥协。既然如此,你我做完这轰轰烈烈的事后,一同赴死,难道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你难道还有别的遗憾?” 杨炯深深地凝视她良久,幽幽叹道:“你知道吗,李潆?自你在皇城吹笛诉情那日起,我便憧憬着往后能与你一同依偎在夕阳之下,无需多言,就那般静静地坐着,看余晖洒遍大地,便是人间至美之事。也想着能和你起个大早,携手登山,共赏日出,见证那天地间第一缕曙光破云而出。可叹往昔在长安,你我总是聚少离多,如今想来,满心懊悔。” “哼!你少拿这些话来恼我!想看是吧,明天就去看!让你死而无憾!” 李潆似是被他这番话撩动心底静湖,眼神闪躲,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你有病!” 杨炯气得跳脚。 “哼!你故意说这话气我,我没打你就算好的了!” 李潆亦是柳眉倒竖,嗔怒不已。 “李潆,你能不能有点情趣?每次我这情绪刚调动起来,你就给我泼冷水!那日皇宫芍药园,我满心欢喜跟你告白,都已经折了一枝芍药,情绪已然澎湃激昂,眼瞅着就要到高潮了,你非让我换一朵白色芍药,我看你就是故意想看我出糗!” 杨炯想起旧事,恨恨说道,仿若当日那窘迫之态就在眼前。 李潆听他提及此事,忍俊不禁,扑哧一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有脸说?你不知道我喜欢白芍药?非要折一朵红色芍药来为我簪花!你自己作死!” “你不喜欢红芍药,你种什么呀!当时旁边就只有红色,我跑了老远才找了一朵白色芍药!你分明故意逗傻小子玩儿!” 杨炯依旧气鼓鼓道。 “后来我不是让你簪花了嘛!有这么大气吗?记到现在?” 李潆瞧着他那孩子气的模样,心中一软,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温柔摩挲,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情谊。 杨炯没好气地拍下她的手,继续道:“你总是有理!那我问你,凭什么你可以用咱们的感情威胁我?我就不行?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潆闻言一愣,旋即笑道:“有的!” “有个屁!” 杨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服。 “我说有就有!” 李潆寸步不让。 “有什么?你说!” 杨炯怒目而视,大声质问道。 李潆轻笑着走近他,伸出手勾起他脖颈,踮起脚尖,用自己的脑袋轻轻顶了杨炯的额头三下,俏皮道:“怎么能没有呢?我是你的小棉花,你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最漂亮;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我永远是人间第一人。” 见杨炯不说话,李潆揶揄道:“怎么啦?当初对我说的话是骗我的?现在想不认账了?” “你少耍赖!你这叫双标你懂不懂?许你不许我,这不公平!” 杨炯心中叫苦不迭,当初为哄她开心,许下这番承诺,没料到如今竟成了她反击的利器,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之间,顿觉没了脾气。 “感情的事怎么能谈公平呢?咱俩要讲公平吗?” 李潆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意,目光紧紧盯着杨炯。 “当然要……讲……偶尔……讲不了一点!” 杨炯对上她那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乖乖改口。 李潆得意地笑了笑,走到他身前,帮杨炯仔细整理衣衫,又将他的围巾紧了紧,柔声道:“走吧!我们可是要名垂青史的人!莫要在此婆妈。” 杨炯深深看了她一眼,豪情万丈道:“李潆!我对付女人从来没输过!你等着!” “哈哈哈!那是别的女人,不是我李潆!” 李潆笑得花枝乱颤,眼中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你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不是女人?” 杨炯故意揶揄道。 “杨炯!我是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吗?如此编排我,作死吗?” 李潆佯装气恼,作势要打。 杨炯见状,猛地凑近,对上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狠狠亲了上去。唇分之后,他朗声道:“你知道你是女人就好!灭国之事你夫君来,你给我老实在家哄孩子吧!” 言罢,不顾她那气恼的眼神,大步迈出营帐,声若雷霆:“全军出发,一路向北!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坎水静伏 李嵬名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羽轻颤,恰似蝶翼翩跹,满是楚楚可怜之态,轻声娇唤:“杨炯!我冷~!” 杨炯高坐于马背之上,目光一垂,瞥见她那澄澈晶莹宛如幽潭的眼眸,冷声道:“冷,怎不知道多添些衣物?” “哼!你这人忒也无情,为何对我这般忽冷忽热?昨日还亲自为我煎药,嘘寒问暖,夜里还知道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眠,此刻怎得如此凶巴?” 李嵬名委屈至极,贝齿轻咬下唇,嗔怨说道。 杨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还不是瞧你病恹恹、似要一命呜呼的模样,我若不管,谁还来理会你?” “哼!你就嘴硬吧!” 李嵬名轻嗔一声,飞了杨炯一记媚眼,脚下莲步轻移,袅袅婷婷走到杨炯马前,扬起那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右手探出,朱唇轻启,细声言道:“快点!待会儿你那公主小情人整顿好人马,你便再无机会赏花啦!” 杨炯对上她那满含期待的大眼睛,暗骂一声妖精,终是伸手握住她那柔若无骨的玉手,猛地一拉,李嵬名借力踏上马镫,杨炯顺势托住她娇躯,一个侧身,便将她稳稳抱于马上,而后一抖缰绳,骏马长嘶,绝尘而去。 “唉~!你这般作甚?斜坐马身,我不舒服!” 李嵬名此刻侧身坐于杨炯身前,双腿垂于马背右侧,整个身子仿若柔弱无依的高山雪莲,随着颠簸,左右摇曳。这让她不得不紧紧偎依在杨炯怀中,那股阳刚气息扑面而来,令她脸颊滚烫,心痒难耐。 “你还好意思说?穿得这般单薄,莫不是不要命了?” 杨炯数落道。 李嵬名自知理亏,小声嘀咕:“其实……我不冷,先前是诓你的。” “闭嘴!你身子都哆嗦成这般模样,还敢说不冷?” “我那是风寒尚未痊愈,我内衬可是上好的羊绒,保暖得紧呐!” 李嵬名忙不迭解释。 “当真?” “嗯!” 李嵬名重重点头,神色笃定。 杨炯见她不似说谎,便将她在马上轻轻一转,助她两腿跨坐,而后双臂一环,拥她入怀,继续策马疾驰。 “唉~!你这是要奔右厢朝顺军司去么?” “明知故问!” 李嵬名良久不语,忽地问道:“你说,咱们为何非要打仗?和和美美过日子不好么?” “你们占着河西走廊,截断要道,过往商队皆遭盘剥征税,致使我大华税赋锐减,这个理由足够了” 杨炯沉声道。 李嵬名闻言,轻哼一声:“这是什么血海深仇吗?难道不能坐下来谈一谈,非要驱使百姓赴那刀兵之险?我瞧你们皇帝,不过是好大喜功罢了。” “这也是一个理由,君主都有一统天下的志向,无可厚非。再者,你们常年在边境滋扰,大华再是广袤物博,也经不住这般折腾。何况当年神策军撤退至哈拉河口,遭你们设伏偷袭,损失惨重,这便是死仇。” 李嵬名摇头,神色认真:“你莫要诓我,皇后曾教导我,世间没什么死仇,在利益面前,皆可权衡交易,所谓正人君子、刚正不阿,要么是所予不足,要么是不明对方所求。” “倒也有些道理。” “那现下你且说说,你所求为何?” 李嵬名目光灼灼,直视杨炯。 “你这是何意?此乃国战,我一人又岂能定夺?” “你别把我当小孩子!这几日我向士兵打探,已知道你的底细。你乃大华左相独子,家中权势滔天,与皇家又是世交,你怎会做不得主?” 李嵬名嗔怪道。 杨炯挑眉,调笑道:“李嵬名!前几日还对我喊打喊杀,怎的今日这般乖巧?莫不是……爱上我了?” “杨炯!我现在是以大夏公主的身份和你说话,你要尊重我!” 李嵬名凝眸正色道。 杨炯无奈,叹道:“你以为和谈那般轻易?即便我大华有意,你父皇可会应允?且和谈之后,你们西夏屡屡背盟,前科累累,如今两国皆精锐尽出,战火已燃,势成燎原,非得一国覆灭,方能止息干戈。” “我不喜打仗。” “世间又有谁钟情此道?” 李嵬名良久无言,身子紧紧贴于杨炯怀中,止不住的发抖。杨炯心下不忍,伸手紧了紧她脖颈间的绸缎围巾,以防风雪侵袭,又将她娇躯搂得更紧,想以自身温热,驱散她周身寒意。 “你要如何处置我?” 李嵬名幽幽问道。 杨炯默然不语。 李嵬名嗤笑一声:“可是要将我掳去,当作笼中雀儿养着?” “我没那等癖好。” “那你可想好了如何待我?招惹公主,可不是轻易便能揭过的事。” 李嵬名哼道。 杨炯嗤笑:“李嵬名!你这话,倒似我占了你天大的便宜一般,咱俩本就是敌非友,不是么?” “敌人吗?为我煎药,哄我安眠,夜半还悄悄探看我有无发热,偷看被我撞见还不认账,偷偷给我熬鲫鱼汤补身体,担忧我体寒,早早替我烘干鞋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敢说你没占我便宜?现下还装傻充愣,你还是不是男子汉?” 李嵬名双眸泪光盈盈,满是幽怨,嗔声数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无言以对,心底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对李嵬名动了心。 这些日子,照料这般如花似玉、娇俏可人的女子,他又非铁石心肠,怎能心如止水?且不说李嵬名那灵动狡黠、古灵精怪之态,单是那双湛蓝如海、仿若藏着星辰的眼眸,便足以勾人心魂。更兼她深谙风情,时不时抛个媚眼,单眨眼间,情意暗送,那长睫扑闪,恰似蝶舞花间,直撩得杨炯心乱如麻。 再瞧她身娇体弱,病中楚楚可怜却又逞强之态,着实令人心生怜惜。杨炯也知她或有做戏成分,可也真切感受到她那颗炽热的心,不然她怎会对自己毫无防备?这几日肢体相触,她从不抗拒,反倒时常打趣自己口不对心,明明钟情却佯装冷淡,着实是会撩拨人的心弦。 杨炯心下明白,他与李嵬名之间,恰似两条相交之线,纵然此刻交汇,亦难绘出圆满终章。是以这些时日,他虽悉心照料她起居,言语神色间,却始终守着一道分寸,绝不肯往前多踏一步,将那关系贸然推深。 此刻见她这般追问,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你莫要使计,我可不上当!” 李嵬名岂会不知他心思,恨恨瞪他一眼,那湛蓝眼眸瞬间冷若冰霜,旋即一言不发,转身望向远处皑皑积雪,似要将满心委屈,皆融入那冰天雪地之中。 杨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合适,二人便这般一路无言,餐风宿露,直至午夜,方寻得一处背风矮坡歇脚。 卢启赶忙差人寻觅扎营之地,正欲搭建中军大帐,杨炯上前,低声吩咐:“无需大营,皆换简易营帐,速些安置,让兄弟们尽早歇息,明早破晓便要启程。” “是!” 卢启领命,收起大帐,着手安排众人扎营。 杨炯四下巡视,与麟嘉卫士兵说笑几句,看似随意,实则目光如炬,专寻那些神色疲惫、精神萎靡之兵,拉着他们唠唠家常,探探虚实,安抚一二,而后才去安排斥候事宜。 “大人,斥候已然安排妥当,后方十人轮换警戒,北方三人交替巡斥。大人还有何吩咐?” 贾纯刚见杨炯赶来,如往常那般汇报。 杨炯神色凝重,沉声道:“老贾,咱一路行来,全仗着你麾下的百余名斥候巡边预警,可我方才与他们交谈,发觉些许异样。” 贾纯刚一怔,忙问:“大人所指何事?” “斥候之责,最为劳神,战时要洞察先机,防敌突袭,平日里亦需绷紧心弦,不敢有丝毫懈怠,长此以往,精神压力巨大。我方才与几人言语,瞧他们模样,似已至崩溃边缘。” 杨炯蹙眉忧道。 “营啸!” 贾纯刚心头一凛,脱口惊呼,往昔那段惨痛经历仿若噩梦重现,刹那间,心似坠入冰窟。 想当年,辽国大军围城,己方孤立无援,城中粮绝,惶恐压抑弥漫整个军营,那夜明月高悬,却时而会被墨云笼罩,漆黑无光。 一士兵夜惊,精神崩塌,哭喊声起,恰似星火燎原,拦也拦不住。转瞬,整个营地乱作一团,待那 “敌袭” 二字喊出,众人紧绷之弦终断,兵刃相向,自相残杀,往昔军威赫赫,此刻荡然无存。 营啸骤起,仿若夜枭啼鸣,军中恰似炸开油锅,喧嚣震天,秩序崩坏,士卒仿若中邪,任将领嘶喊,亦如充耳不闻,军令威严,扫地以尽。 那时,根本组织不起来军队镇压,整个军营都乱做一团,人人皆是惊弓之鸟,盲目奔突叫嚷。夜色浓稠如墨,人心惶惶间,自家兄弟刀刃互斫,误杀、残杀者不计其数。 直至天明,贾纯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环顾四周,残军目光呆滞,惊魂未定,仿若霜打的茄子,蔫萎不振,深陷恐惧迷障,再难重拾旧勇。那段炼狱般场景,成了他毕生梦魇,至今都不敢回想。 见杨炯说得郑重,贾纯刚目露狠戾,咬牙切齿道:“大人!我的兵,我来……” 杨炯摆手,沉声道:“虽说营啸一旦发作,极难遏制,但咱们既已察觉端倪,便有法防备。” “大人可有良策?” “你瞧那边,这几人虽面带笑意,实则交谈时紧绷非常,那边几个神颓气低,还有那三个是绥德递补的新兵,此十人,今晚莫要安排任务。 我已让卢启改扎小营帐,将他们打散,两人一帐。你拿上我批的十个罐头,好生与他们聊聊,卢启经验尚浅,对付营啸之法知晓不多,你多带带他。 记住,务必让他们安睡,若真有精神错乱者,姬德龙和毛罡守在周遭,料也掀不起大风浪。” 杨炯条理清晰,一一吩咐。 贾纯刚闻言,频频点头,暗自佩服杨炯心思缜密,既能敏锐察觉兵卒异样,又能果断施策。营啸者,重在一 “啸”,精神海啸的防治之法,需疏堵相辅,松一松士卒紧绷之弦,对谈心无用者,促使其在可控处宣泄,营帐远离主营,围堵之下,定可免营啸之祸。 想罢,贾纯刚不敢耽搁,寻来毛罡等人核明细节后,便大步迈向那几人。 杨炯站立在那呼啸不止的凛冽北风中,裹紧衣衫,长叹一声:“今夜,怕是个难眠之夜呐!”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7章 雪莲逸踪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杨炯掸落肩头积雪,踏入李潆营帐,正瞧见她于营帐之中,手忙脚乱地摆弄着药罐,独自煎药。 他急步上前,伸手接过她手中草药,皱着眉头,嗔怪道:“你呀,平日里连煮碗面都弄不利索,如今竟敢捣鼓起煎药这般精细活儿,也不嫌添乱!” 李潆俏脸泛红,似嗔似怨道:“见你在外巡视营帐,一时半会儿不见回转,我瞧着你往日煎药时,举手投足甚是轻巧,哪曾想自己上手,却这般手忙脚乱,药罐子不是碰着这儿,就是磕着那儿,当真怪哉!” 杨炯嘴角上扬,调侃道:“现下知道我的好了吧?往后啊,你要乖些,要是把我气得一命呜呼,往后可没人再耐着性子给你煎药喽!” 李潆轻啐一口,笑骂道:“呸,没个正形,也不害臊!” 杨炯俯身,将草药仔细分拣入锅,继而燃起柴火,神色一正,缓声道:“今夜怕是不得消停,我便守在你身旁。” 李潆柳眉轻蹙,问道:“有事?” 杨炯目光凝视着火苗,平静而言:“斥候那边压力如山,依我料想,今夜营中恐生营啸。我今夜不睡,以防不测。” 李潆闻言,亦是惊诧莫名:“营啸之事,我有所耳闻,皆因士卒精神紧绷至极限,一旦发作,那便是洪水猛兽,后果不堪设想。你都安置妥当了么?需不需我调内卫来帮你……” 杨炯摆了摆手,道:“不必,那几人是贾纯刚麾下的新兵,此番随咱们出征,着实不易,不过是精神压抑,需得宣泄一番罢了。待抵达右厢朝顺军司,见着了希望曙光,诸事自会好转。” 李潆见他怔怔望着篝火,愁眉不展的模样,便轻移莲步,依偎过去,挽住他手臂,柔声道:“往后你可有什么盘算?” 杨炯微微颔首,沉声道:“待至右厢朝顺军司,我便与蒲哆辛乔装成西夏要购马匹的豪商大户,大摆筵席,广邀宾客,行招商之举。料想不需多久,便能引得那军司高官前来。常言道,擒贼先擒王,那帮军司官员,个个富得流油,定舍不得这富贵日子。” 李潆眼波流转,附和道:“此计倒是颇为可行!待至右厢朝顺军司,我便可联络当地内卫,他们扎根那里多年,届时定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杨炯知道内卫谍子的实力,续道:“若能占据右厢朝顺军司,大华战场诸多情报,便能落入咱们囊中,而后再相机而动,以谋兴庆府。” 李潆点头认可,忽抬眸问道:“那李嵬名,你打算如何安置?” 杨炯不假思索,脱口道:“她不过一个俘虏罢了,用完了,杀之了事。” 李潆柳眉倒竖,玉手探出,在他腰间狠狠一拧,嗔怒道:“好你个没心肝的,竟敢说这般混账话!” 杨炯吃痛,却也沉默不语。 李潆见状,恨声道:“早该料到,明知她是公主,还让你与她有所瓜葛。先前不过是玩笑打趣,如今瞧来,你对她还真有几分能耐,短短时日,便能搅得她心绪起伏,这般手段,可真叫人佩服!” 言罢,手上劲道又加了几分。 “哎哟,疼疼疼!” 杨炯连声告饶。 “哼,少装蒜,快说,定是给她备好了后路,别想瞒我!” 李潆松开手,没好气地瞪着他。 杨炯苦笑,无奈叹道:“正愁不知如何与她言说。若真能攻下兴庆府,她身为亡国公主,身份非比寻常。我盘算着,先将她安置在灵州,而后辅佐其登上西夏皇位,再助她收拢残兵败将,一路西去,与西域大食诸国、回鹘、突厥等争雄逐鹿,另起炉灶,做那西域的女皇,你觉得如何?” “好你个杨炯,当真打的好算盘!你把我李嵬名当作什么?丧家之犬么?我乃大夏嫡长公主,岂容你这般随意摆弄!” 恰在此时,李嵬名怒冲冲掀帘而入,正听见这番言语,顿时泪眼盈盈,怒目而视。 骂完杨炯,猛地一甩帐帘,转身而去。 李潆见状,扑哧一笑,揶揄道:“还不快去哄哄?” “哄她作甚,一个俘虏,这般嚣张,简直无法无天!” 杨炯气道。 李潆白了他一眼,悠悠道:“既如此,那你今晚便留在这儿陪我,哪都不许去。” 杨炯神色一滞,欲言又止。 “还磨蹭什么,赶紧滚!” 李潆瞧他那模样,便知他心里打小算盘,嗔骂道。 杨炯见她确未真恼,低声道:“那我去了。” “记得早些回来,不许在她那儿过夜!” 李潆哼道。 “放心吧!” 杨炯重重点头,大步迈向李嵬名营帐。 刚入营帐,便见李嵬名端坐一旁,浑身紧绷,如一只鼓胀的河豚,满脸生人勿近之色。杨炯也不言语,径直走到药罐前,自顾自地煎起药来。 李嵬名见他这般无视自己,委屈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恰似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 杨炯见状,长叹一声,待将草药入锅,方拿起她的巾帕,想为她拭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别碰我!” 李嵬名猛地一声娇喝,夺过巾帕,哭声更大。 杨炯无奈摇头,先将炉火拨旺,继而缓声道:“李嵬名,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适才所言,便是我为你谋算的后路。” “你凭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竟敢这般安排我?你怎就笃定你能赢?” 李嵬名声泪俱下,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所言极是,胜负未定,我不敢断言必胜,但我自当竭尽全力。若有朝一日,西夏覆灭,以你的性子,定会恨我入骨,我确实舍不得杀你,便只能送你去西域,助你重建家国。” 杨炯神色坦然,不卑不亢道。 “哼,等你活到那时候再说大话吧!咱们的赌约,胜负还未分晓呢!” 李嵬名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 杨炯也不反驳,在家的时候,杨文和不止一次教他:谋大事者,当谋全局,需有高瞻远瞩之眼界,大胆擘画宏图,审慎制定方略,一丝不苟执行,所谋皆可成。杨炯深以为然。 说话间,杨炯将煎好的药滤出,递与她道:“身子可好些了?” 李嵬名接过药碗,并不作答,寒声道:“杨炯,你迟早会死在我手里!” “你哪来的自信?” 杨炯挑眉问道。 “哼,你不是蠢笨之人,难道不好奇我去麟州所为何事?怎就断定我毫无后手?” 李嵬名眉头紧皱,一饮而尽碗中苦药,边伸手递碗,边恨恨而言,神色间怪异非常。 杨炯见状,忍俊不禁,掏出一颗奶糖,剥开递至她嘴边,淡淡道:“并不难猜,无非就是去辽国呗!” 李嵬名闻言,正嚼着奶糖的嘴陡然一僵,美目圆睁,满是惊诧地望向杨炯。 “很意外么?西夏去往辽国之路,无非东北、西线两条,麟州乃西线要冲,你怕是冲着辽国析津府吧,去见耶律南仙?你与她很是相熟么?” 杨炯瞥了一眼她那惊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哂笑道。 李嵬名震惊得久久失语,瞧着他那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呐呐道:“你究竟是人是鬼,怎会知晓得这般清楚?” “你这笨蛋,自己露了破绽还浑然不知。起初我说向辽国借兵,提及与公主相熟,你不假思索便道出耶律南仙的名字,你难道不知辽国除了她还有三位公主吗?再加上你传递讯息那手段,我问过李潆,她说从技巧上看好像是军机堂谍子的手法,你的后手,不就是军机堂么?” 李嵬名听闻杨炯之言,顿时缄口,蛾眉微蹙,贝齿轻咬下唇,那模样恰似幽林含嗔的仙子,隐忍着满心的不甘与愤懑。 “看来,我是猜中了!” 杨炯嘴角噙起一抹浅笑,透着些许自得。 “你诈我?” 李嵬名猛然娇喝。 “谈不上吧!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杨炯神色从容道。 李嵬名银牙紧咬,切齿道:“你既这般聪慧,不妨再猜猜,我远赴辽国,所图何事?” “我又不是那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会知晓这些?” 杨炯翻了个白眼,对这诘问浑不在意。 “哼,我还当你无所不知呢,闹了半天,也不过是徒逞口舌,并未探出什么要紧消息!” 李嵬名嗤笑一声,那笑中却透着几分酸涩,仿若精心筹备的棋局,轻易便被杨炯破了局,满心的不甘与愤懑。 “这不重要,对我而言,你所作所为,左右不了大局大势。” 杨炯耸耸肩,神色悠然道。 李嵬名见他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怒从心头起,只见她莲步轻移,瞬间欺身而上,玉手一把揪住杨炯脖领,恨声道:“你休要在此装模作样,明明无法对我视若无睹,为何偏要这般气我?” “莫要自作多情!” 杨炯眉头微皱,拨开她攥着自己衣领的手,直视李嵬名的双眸,眼神中毫无波澜。 “好,好个自作多情!你可有胆量一试?” 李嵬名柳眉倒竖,双眸喷火,恰似那浴火的凤凰,周身散发着倔强和不甘的气焰。 “试什么?” 杨炯剑眉一蹙,面露疑惑之色。 李嵬名朱唇轻勾,绽出一抹狡黠笑意:“很简单,你只需直视我眼眸便可。” “仅此而已?” 杨炯挑眉问道,心中暗忖,不过瞧个眼睛,量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李嵬名笑意更浓,眼波盈盈:“就这么简单!” 杨炯瞧她那笃定模样,心一横,朗声道:“来!” 此时,营帐外狂风呼啸,暴雪肆虐,雪沫子被劲风裹挟,噼里啪啦地砸在营帐外皮之上,似要将这小小避风之所也一并吞入冰寒渊薮。 帐内,却独成另一番温暖天地,篝火烈烈,木柴在火中噼啪炸裂,迸溅出几点火星,仿若灵动的萤火虫,于暗夜中翩翩起舞,映红了周遭一切,也为对坐二人的面庞凭添了几分暖红。 杨炯与李嵬名,四目交投,恰似飞星撞月,刹那间胶着难分。 李嵬名那湛蓝双眼,真个是人间绝色。眼波轻漾,流转间潋滟生光,眼角微微上扬,自带三分妩媚、七分娇俏,恰似春日柔风拂过柳梢,轻挑慢捻,端的是勾魂摄魄,望来直叫人觉得心魂皆被其牵引,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凝视着她那仿若倾诉衷肠的双眼,只觉一颗心砰砰剧跳,恰似那困于牢笼的飞鸟,急于冲破桎梏,却又贪恋这方寸间的绮丽温柔,心尖的悸动仿若涟漪,层层扩散至全身,血脉亦为之贲张。 二人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营帐外风雪嘶吼全然不闻,静谧得仿若太古洪荒,只有那篝火舞动之声,暖烘烘的气息于这密闭空间氤氲弥漫,丝丝缕缕皆为暧昧情愫,仿若帐外雪絮,悠悠飘荡,萦绕周身,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绮梦之网。 李嵬名朱唇轻启,声若幽林鹂鸟,婉转娇柔中透着几分嗔意,悠悠言道:“你呀,此番赌约,可是输了呢。” 言罢,那粉嫩脸颊仿若被晚霞轻拂,瞬间晕染上一抹羞怯嫣红,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蕊,娇艳欲滴。她缓缓阖上双眸,长睫轻颤,蝶翼翩跹,身子微微前倾,樱唇轻嘟,仿若待采的高山雪莲,满是求吻的娇羞与期待。 杨炯见状,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悸动与慌乱交织,那旖旎情境仿若迷魂香雾,将他层层包裹。 刹那间,杨炯的理智仿若寒夜剑光,瞬间劈开了这温柔迷障。 只见他脖颈一僵,忙不迭地侧过头去,喉咙滚动,连咳两声,强自镇定心神,开口说道:“你可知,雪莲非莲,不过形似罢了。听闻服食可长生不老,也不知是真是假!” 话语间,故意拔高声调,仿若市井贩夫,叫嚷着不相干的言语,希望能驱散这满帐的缱绻旖旎。 李嵬名闻听此言,娇躯陡然一震,仿若被寒霜突袭的雪莲,睫毛簌簌扬起,美眸骤睁,羞愤之情盈满双眸,那原本含情脉脉的眼波,此刻化作两道冰寒利箭,直直刺向杨炯。 她贝齿轻咬下唇,压出一道浅浅白痕,怒道:“哼,杨炯,你忒地不解风情!” 言罢,素手拂袖,带起一阵香风,转身快步走向床边,身形一倒,扯过锦被蒙头,再不理会身后之事。 杨炯见状,无奈摇头,心下暗忖,这李嵬名玩得忒大,委实难以招架,方才若真依了那情境,吻将上去,这赌约自是输定,更怕自此沉沦,再难割舍这朵雪莲花。 “呜呜呜~~!” 被子中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杨炯满心无奈,知晓此番着实伤了她的自尊心,遂起身走到床边,轻声道:“今日,便讲个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可好?” 见她依旧嘤嘤不止,只得自顾自言语:“从前,有位公主,肌肤仿若初雪,故而得名白雪公主。其母早逝,皇帝立了新皇后,那皇后妒心极盛,见白雪公主貌若天仙,竟心生歹念。于是乎,皇后下令诛杀白雪公主,那奉命之人于心不忍,悄然将公主放走。白雪公主逃入森林,邂逅七个小矮人,依次唤作万事通、爱生气、开心果、瞌睡虫、害羞鬼、喷嚏精与糊涂蛋。” 李嵬名猛地掀开被子,泪眼红肿,怒视杨炯,娇嗔道:“你便是那第八个,实打实的讨厌鬼!” 杨炯瞧她这委屈模样,忍俊不禁,调笑道:“如此,你便是白雪公主喽?” “哼,那几个矮人与白雪公主是何关系?” “朋友!” 杨炯回道。 “改了!她身边只有一个讨厌鬼!” 李嵬名赌气道。 杨炯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正欲继续讲故事。 蓦然,营帐外平地惊雷,喧嚣不止。 紧接着,“敌袭” 二字仿若洪钟鸣动,响彻营地。 杨炯双眸骤缩,剧烈震颤。他快速抽出腰间贞洁卫,递还给李嵬名,神色凝重,叮嘱道:“保护好自己!” 言罢,身形如电,仿若离弦之箭,直冲营帐之外。 李嵬名紧攥手中贞洁卫,朱唇轻启,低声呢喃:“你也要保重!” 而后,她身形翩跹,翻身下床,利落穿戴衣帽,疾步冲出营帐。举目四望,营地内混乱不堪,仿若被捅破的马蜂窝,士卒们奔走呼号,乱作一团。 她身形闪动,恰似暗夜精灵,不多时便至营地边缘,抬眸望向昏暗夜空,唯见大雪纷飞,李嵬名竖耳凝神,海东青那声声唳叫急促尖锐,一声接着一声,声声不绝。 李嵬名回首深深凝望杨炯消失的方向,再不停留,翻身上马,手中马鞭猛抽马臀,骏马长嘶,仿若离弦之箭,驮着她瞬间没入茫茫黑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待时艮止 杨炯身形如电,疾步跨出营帐,抬眼望去,四下里嘈杂一片,仿若水入油锅般沸嚣。 临近大营之处,士卒们神色慌张,手持长刀,身形紧绷,如临大敌,那一双双眼睛,满是腾腾杀意,只待拼死一搏,刀光与眸光相映,寒芒凛冽。 再瞧那远处,几个重点关照的兵丁周遭,哭喊声、叫嚷声交织,乱成一团,瞧这架势,那里无疑便是此番骚乱的源头所在。 杨炯眉峰一皱,二话不说,抄起一枚轰天雷,利落点燃,心中默数几下,而后猛地发力,将其抛向苍穹。刹那间,一声震天巨响,恰似惊雷炸破云霄,空中狂舞的风雪竟也为之一滞。 “全都给我安静!” 杨炯屹立于高坡之上,借那轰天雷炸响后的须臾宁静,声若洪钟,怒吼而出。 紧接着,他中气十足地下令:“各都头即刻清点人数,管束部下,拔营,准备出发!” 言罢,只见都头营将们纷纷领命,各司其职,或高声呼喝,或亲力亲为安抚士卒,场面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杨炯神色冷峻,踱步至贾纯刚几人跟前,目光扫向被数人死死压在身下、双目渐趋平静的士卒,眉梢紧拧,沉声道:“怎的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贾纯刚满脸无奈,上前一步,低声禀道:“大人,起初不过是一名士卒夜惊,我等守在四周,见他失常,赶忙一拥而上,十几人将他制住。偏生此时,后方一斥候换岗归来,天光昏暗,那厮误将眼前情形当作敌袭斥候营地,未及看清,便大喊‘敌袭’。众人本就神经紧绷,经此一喊,瞬间骚乱起来。所幸大人早有绸缪,及时控住局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呐。” 杨炯听罢,眉头皱得更深,心中暗忖:行军在外,正处用人之际,可这般疏忽,着实不该。 “大人,是卑职管束不力,自请军法处置!” 贾纯刚昂首挺胸,朗声道。 杨炯深深凝视他一眼,眸中寒意隐现,心想:你挑的都是些什么人?斥候巡边,当寻那稳重机灵之辈,怎弄来个冒失莽撞的愣头青,没瞧清状况便传错消息,险些酿成大祸。虽说有天色昏暗、斥候紧张等由头,可毕竟早有防备,还闹得如此狼狈,委实说不过去。 “行军在外,正值用人之时,本将且先给你记着,往后切不可再出这般疏漏,否则休怪本将军法无情。” 杨炯寒声说道。 “是!” 贾纯刚神色肃穆,抱拳应喏。 杨炯抬手拍了拍他肩头,语气温和些许,安抚道:“多与麾下士卒交心,待到了右厢朝顺军司,一切自会好转。” 贾纯刚重重点头,心中满是感激与愧疚。 杨炯仰头望天,见天色渐明,知晓全营经此一闹,睡意全无,当下高声喝道:“整军!出发!” 恰在此时,东北方一斥候快马加鞭,飞驰而来,口中大呼:“禀将军!我军正东方十里之地,发现五千西夏骑兵踪迹!” 杨炯微微颔首,与身旁李潆对视一眼,旋即召集众人,沉声道:“这是来接应西夏公主李嵬名的援军,正是那李嵬名的后手。现今我命令,尔等继续带兵朝北,奔赴右厢朝顺军司,我则率亲兵追赶李嵬名,往东北方迂回,引开追兵,而后咱们在右厢朝顺军司会合。” “大人!还是让我等去吧,这诱敌任务太过凶险!” 姬德龙挺身而出,大声嚷道,其余众人亦是满脸关切,望向杨炯,跃跃欲试。 “此计划本就是我与公主精心谋划,意在诱出李嵬名的后手援军,以防我军不明就里,落入西夏人圈套。诸位放心,内卫早已盯上李嵬名,之所以不早早擒她,便是想借她之手,让那海东青多传些消息,引追兵往东北方向行动。只有我这主将,方能引得他们上钩,旁人去了,岂不让人起疑?” 杨炯耐心解释一番,见众人欲言又止,遂朗声道:“休要再婆婆妈妈!计划我已与公主细细商定!若我迟迟未归,尔等皆听她号令行事即可!” 众人见杨炯心意已决,神色坚毅,便不再多言,纷纷拱手领命。 杨炯摆了摆手,众人翻身上马,整顿军伍,朝北方疾驰而去。 “千万小心!我在右厢朝顺军司候你!” 李潆莲步轻移,紧了紧杨炯脖颈间的围巾,美眸中满是担忧,柔声叮嘱。 杨炯未多言语,俯身轻吻她额头几下,而后飞身上马,率领亲兵,朝着东方李嵬名逃窜方向紧追而去。 其实,自前几日起,内卫便察觉天空时有海东青盘旋。李潆执掌内卫多年,对这般斥候通讯手段自是极为敏感,海东青乃是辽国军队中勋贵才可用的传讯手段,这她怎会不知。 起初,她与杨炯皆以为与李嵬名没什么关联,可后来内卫发现,李嵬名不时出营,立于高处,头顶竟扎着杨炯昔日为她束发的那块红色麒麟服一角,二人这才笃定,此必是李嵬名援军将至的信号。 若是辽军,本无理由踏入西夏境内,况且精锐之师皆在东北与金国鏖战,即便真有兵马入夏,又怎会一直避开杨炯的斥候巡防范围?这般藏头露尾,与麟嘉卫始终保持至少二十里距离,定是心怀忌惮。再瞧李嵬名那红发带,每次现身山坡,海东青便盘旋数圈后消失无踪,分明便是她在与援军互通消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纵然心中有了计较,杨炯仍不放心,故而才有今夜试探她是否与辽国暗中勾连的一番对话。事实摆在眼前,李嵬名与辽国渊源不浅,她拥有辽国勋贵才能有的海东青,也并非稀奇之事。 只是,杨炯万万没料到,这追兵竟多达五千之众。他起初估量,顶多是军机堂些个谍子,再加上些许护卫,撑死不过两千人。这般兵力,麟嘉卫借助地利,以逸待劳,万箭齐发,剿灭当下也并非难事。谁曾想,人数陡增至此五千人,无奈之下,只得启用与李潆拟定的备用计划。 此计划便是,杨炯生擒李嵬名,借她的海东青传讯,引着追兵往东北方向奔逃,途中再分兵几路,拖延敌军脚步,为大军北进争取宝贵时间。 思虑间,杨炯一路循着内卫留下的暗记,快马加鞭,终于在一处矮坡之后,寻见了那伫立在风雪中的李嵬名。只见她被菊三十娘牢牢制住,俏脸寒霜密布,比这周遭凛冽的风雪还要多几分冷意,她双眸波光涌动,身形瑟瑟发抖,也不知是被风雪冻彻骨髓,还是被气得浑身颤栗。 李嵬名抬眸,瞧见马背上杨炯那似笑非笑、略带揶揄的神情,银牙紧咬,怒声吼道:“杨炯,你这无耻之徒!竟敢算计我!” 杨炯见她本就湛蓝如深海的眼眸,此刻恨意汹涌,仿若无尽波涛,誓要将自己卷入万丈深渊,吞噬得尸骨无存一般。李嵬名那本就高挑的身形在风雪中飘摇,恰似那高山之巅饱经风霜的雪莲,楚楚可怜却又透着几分坚韧倔强,倒还真就那么几分病娇美人之态。 “哼,只许你算计我,便不许我将计就计么?” 李嵬名闻言,浑身剧颤,委屈、酸楚与愤懑齐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她也不擦拭,就这般直勾勾望着杨炯,满是不甘与哀怨。 杨炯挥挥手,示意内卫速速追赶大部队,而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伸手道:“白雪公主,咱们该启程了。” 李嵬名见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狠狠瞪他一眼,索性耍赖,作势倒地。 杨炯眉梢一挑,寒声道:“李嵬名,你该知晓我的手段,莫要逼我动粗。” “哼!” 李嵬名倔强依旧。 杨炯见状,探手抽出马背侧方绳索,作势下马捆绑。 李嵬名见状,慌了神,赶忙起身,奔至马前,恨声道:“你就不能哄哄我?为何每次你都偏袒你那公主情人,却总来欺负我?我也是公主!” 杨炯懒得搭理她,大手一伸,攥住她手腕,用力一拉,顺势双手一托,将她提上马背,而后双腿一夹马腹,率领亲兵朝着东北方绝尘而去。 “我问你话呢!” 李嵬名恼羞成怒,大声叫嚷。 “你与她不同!” 杨炯冷冷说道。 “有何不同?” 李嵬名不依不饶。 “她能为我倾尽所有,乃至舍弃性命。她性子执拗却深情似海,手段狠辣却心怀热忱,灵慧过人,人间第一。待我之情,既炽热如火,又柔婉似溪。我离不开她。” 杨炯神色郑重,字字铿锵。 李嵬名闻言,沉默良久,方道:“你怎知我对你的真假?” “我自能分辨!” “那你说说看!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李嵬名目光灼灼,紧盯杨炯。 杨炯嗤笑一声:“你这人最会逢场作戏,我懒得答你。” “哼!” 李嵬名愤懑转头,不再理会。 “哼什么哼,麻利些!用你的海东青给后面追兵传讯,指明东北方向!” 杨炯厉声喝道。 “我不!你算计了我,还想我助你骗人,白日做梦!” 李嵬名叫嚷不休。 杨炯瞧着天色虽已破晓,可风雪依旧肆虐不止,天地间昏暗如铅,能见度极低。 见她这般耍赖,心一横,扬起马鞭,狠狠抽了几下马臀,与身后亲兵拉开距离,摆手示意众人戒备。 而后,他猛地拖住李嵬名腰身,大喝一声,将她整个人提溜起来,一个反转,二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下身直抵其雪莲根茎,威胁道:“你不是问我真假么?我现下告诉你,若不答应,可休怪我动真格!” “杨炯,你作死呀!” 李嵬名又羞又愤,挥舞粉拳,雨点般捶打过来。 “嘤~!” “莫逼我对你无礼!” 杨炯双目泛红,欺身向前。 “你别~!我答应你便是!” 李嵬名满脸羞红,娇嗔出声。 杨炯冷哼一声:“早这般乖巧不就好了?非得逼我对你使手段。” 李嵬名双耳滚烫,狠狠瞪他一眼,玉手置于唇边,吹出三声急促口哨,而后解下绑发的红色麒麟服衣角,举过头顶,奋力挥动。 不多时,天空传来海东青凄厉啸叫,盘旋数周后,振翅飞向远方。 做完这一切,李嵬名瞪了杨炯一眼,蚊声道:“扶住我!” “什么?” 杨炯故作不知。 “你要死啦!” 李嵬名羞愤欲绝。 杨炯嗤笑,不再捉弄,右手紧攥缰绳,左手环住她腰身,给予支撑。李嵬名见他会意,白了他一眼,双手插入后脑发丝,重新束发。 说来也巧,恰在此时,前方一道隐蔽沟壑横亘,杨炯不知其深浅,不敢贸然试探,当下双腿一夹马腹,引着马匹纵身一跃。 这一跃,李嵬名正因束发双手无依,整个人顺势贴入杨炯怀中。杨炯能清晰感受到她身躯的颤栗,尴尬的恶人先告状:“怕冷你不多穿点?” 李嵬名银牙紧咬,羞愤到了极点,双腿夹紧马腹,奋力撑起身子,眼眸含煞,斜向下狠狠砸去。 杨炯吓得亡魂皆冒,慌忙后缩,与她拉开距离,大骂道:“你想我断子绝孙呀!” “你再欺负我,我现下便宰了你!” 言罢,满面红霞的翻转身躯,不再言语,唯有那红得快滴出血的耳垂,泄露了她此刻的羞恼。 杨炯也不再逗弄她,扬起马鞭,奋力疾驰。 不多时,身后亲兵高声禀道:“将军,敌军已至我军后方三里,敌先锋转瞬即至!” “来得好!展红色麒麟将旗,今日便与他们好好周旋一番!” 杨炯纵声大笑,声震旷野,豪情满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奔逃 “杨炯!我乃麟州将军仁多嵬,速速放了公主!我保你不死!” 一声怒吼,如若平地惊雷,自西夏先锋追兵的阵前炸开,滚滚声浪,在这风雪交加的草原显得格外震慑人心。 杨炯丝毫不停,猛抽胯下千里马,回首望去,只见仁多嵬身着战甲,满脸怒容,恰似一尊煞神,身后的追兵们个个神情凶悍,满是肃杀之气。 “哈哈哈!仁多嵬是吧!公主是我凭本事抢的!有本事你抢回去呀!”杨炯仰头大笑,笑声中不羁与豪迈尽显。 言罢,猛地一夹马腹,手中马鞭在空中连续甩打出脆响,催促战马继续加速。与此同时,身后的亲兵们弩箭齐发,箭雨如飞蝗般向着追兵射去,趁着这阵威慑,瞬间拉开了与追兵的距离。 仁多嵬见状,气得咬牙切齿,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他本是年少从军,凭借着叔叔在朝中的势力,一路顺遂,做到了麟州将军这一要职。此次国战,他肩负重任,奉命率领两万精锐骑兵踏出麟州,一路向南,计划深入大华后方腹地,扰乱其粮道,截断大华军队补给,以为己方赢得先机。 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刚有动作,米脂寨被攻破的消息便如一道晴天霹雳传来。紧接着,大华军队仿若汹涌的潮水,向着永乐城汹涌进发。 仁多嵬心中暗叫不好,他深知永乐城对大夏的重要性。一旦城破,大华东可直扑自己镇守的麟州,向西能剑指大夏腹地的银州,形势岌岌可危。当下,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调转马头,率部奔赴永乐城,欲同城中守军携手,将这大华东路军彻底剿灭,以解后顾之忧。 可命运仿若与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仅仅两日不到,那固若金汤的永乐城竟被大华军队攻陷。听闻此讯,仁多嵬只觉气血上涌,差点昏厥过去。永乐城守将叶悖麻,平日里眼高于顶,自恃麾下有三千铁鹞子精锐,常常吹嘘自己坐拥金城汤池,万无一失,谁料竟这般不堪一击,两日都未能坚守,实在是匪夷所思,令人瞠目结舌。 无奈之下,仁多嵬只得再次变更行军路线,深入银州,试图与银州守军会合,筑起防线,阻拦大华东路军那锐不可当的攻势。 那时的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窝囊气,待听闻对面领军之人竟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将军时,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儿瞬间被点燃,暗暗发誓定要与这连下两城的少年将军一较高下,会一会这声名鹊起的敌手。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这才是他噩梦的开端。 银州城的粮道被人悄然切断,大华将领熊定中趁势猛烈攻城,一时间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紧接着,便是杨炯挟持公主,三渡无定河,那灵活多变的战术,令西夏守军晕头转向,疲于奔命,最终逼降了银州守将,以一己之力牵制住大夏近五万大军,使其在无定河下游的草原上像无头苍蝇般来回奔波,空耗兵力,着实可恨至极。 仁多嵬所率的两万麟州骑兵,本是精锐之师,却在这一系列变故中,被熊定中的围剿战术打得七零八落,为了逃出那重重围困,一路损兵折将,待逃至夏州时,只剩下不到五千人,昔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人马皆疲惫不堪,士气低迷。 当夏州城映入他眼帘时,入眼之处遍是焦土,断壁残垣间,夏州百姓仿若惊弓之鸟,个个神情悲戚,如丧考妣,哭喊着四散奔逃。城墙上那几个醒目的大字“李谅祚,干你娘!”仿若一道利刃,刺痛了仁多嵬的双眼,他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心中忐忑不安,仿若揣了只兔子般腾跳不止。一路疾驰追赶,可一步慢步步慢,待赶到那夏州兵的埋骨沙丘前,望着那累累白骨,破碎的军旗,他仿若被寒霜打过的茄子,沉默着,久久不语。 仁多嵬深知,他已然足够重视杨炯这个对手,却还是低估了他的能耐。 回想往昔,他是因叔叔举荐才坐上麟州将军之位,朝中对此本就颇多怨言,毕竟麟州乃大夏东出辽国的咽喉要冲,让他这般年轻人驻守,众人难免心存疑虑。 此次国战,叔叔费尽心机,四处周旋,才为他挣得领兵南下的机会,本想着借此在战场上立下赫赫军功,为日后踏入朝堂铺就坦途,却不想被杨炯这厮牵着鼻子走,四处奔波,疲于应对,麾下麟州骑兵还未与敌军正面交锋,便折损大半,只剩这区区五千残兵败将。饶是他少年老成,心硬如铁,此刻也心疼得直抽抽。 他明白,事到如今,唯一的补救之法便是活捉杨炯,解救公主。如若不然,无论是自己,还是在朝堂之上的叔叔,皆会因这场大败而被问罪,落得个身死族灭的凄惨下场。 想通此节,他立刻下令,命全军西进宥州补给,养精蓄锐之后,折返向东,沿着官道悄然潜入大夏腹地,在那沙漠出口处设伏,打算给杨炯来个守株待兔。 时光流逝,仁多嵬与麾下将士们在那荒寂之地埋伏了数日,每日忍受着风沙的侵袭,骄阳的炙烤,可那杨炯与大华兵却仿若人间蒸发,不见踪迹。仁多嵬心下不禁犯起了嘀咕,无数次暗自揣测,难道这杨炯已然命丧沙漠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他等得心烦意乱之时,斥候如一阵疾风般赶来,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东方沙漠发现大华八百残兵。 仁多嵬闻言,喜出望外,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满心笃定这八百人定是穿越沙漠的杨炯残部。当下,不及多想,他亲自披挂上阵,率领着一众追兵,如饿狼逐兔般紧追不舍。 随着距离的拉近,仁多嵬渐渐发现异样。 这八百人的骑兵战法好生熟悉,冲锋时的迅猛、掩护时的默契、包围时的协同、分割时的精准,越看越像那熊定中的展旗卫。当日在草原上交手,展旗卫那高超精湛的战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这般情形,他确信无疑,这定是展旗卫无疑。 可转念一想,杨炯所率乃是麟嘉卫,从过往战绩来看,此人擅长攻城掠地、穿插突袭、诱敌深入、奔袭扰敌,怎会有这般如同展旗卫的骑兵战法? 斯时斯刻,仁多嵬也顾不得这许多疑惑,心一横,管他是谁,总归是大华兵,先杀了再说。当下,他也不再执着于活捉,大手一挥,全军全力围剿,一时间,喊杀声再度响彻草原,马蹄声如奔雷,箭矢声似虎啸。 那大华将领仿若未卜先知,丝毫不理会身后追兵,一路疾驰,直奔东北辽国方向而去。 仁多嵬见状,惊诧不已,心下暗忖:他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莫非算准了我西夏不敢贸然进犯辽国?可如今辽国正与金国在东北激战正酣,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顾及与西夏接壤的东北之地。 就在仁多嵬全力围捕之时,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军机堂的谍子与军司的一千骑兵。双方碰头,谍子赶忙言说发现了杨炯和公主的踪迹。 仁多嵬再三确认后,权衡之下,咬咬牙,命这一千军司骑兵继续追捕那不足八百的残兵,自己则随着军机堂谍子的指引,马不停蹄地向着西北方公主的踪迹赶去。 连日来,仁多嵬小心翼翼,生怕暴露行迹,始终与杨炯的军队保持着二十里的距离,如暗夜中的鬼魅般,悄悄相随。直至军机堂的谍子与公主取得联系,公主的海东青划破长空,传来讯息后,他才觉时机已到,决定动手。 此刻,杨炯仅带着不到百十名亲兵,明显是故意为之,仁多嵬心中冷笑,料想这定是为其部队争取时间的缓兵之计。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他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便是活捉大华左相独子、皇帝面前的红人杨炯,唯有如此,方能一雪前耻,戴罪立功,保住自己那麟州将军的位置。 “神箭手放箭!射杀杨炯的亲兵卫队!看仔细了!别伤了公主!” 仁多嵬一声令下,身后百名弓箭手迅速行动,每人张开三箭,搭弓上弦,弓弦在这草原上震荡出嗡嗡声响,恰似夺命的音符般,直朝着杨炯的亲兵呼啸而去。 杨炯早有计划与备案,本想着凭借分兵之术与仁多嵬好好周旋一番,可瞧着仁多嵬这架势,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 念头一转,杨炯用力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声传四野,而后大吼道:“按照备用计划分兵!” 亲兵们闻令,毫不迟疑,数十人两两一组,如四散的游鱼,朝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 仁多嵬见状,冷哼一声,满脸不屑:“想分兵?你就这点人,分兵又能如何?还想引诱我追击,简直是痴人说梦,可笑至极。” 言罢,他高声喝道:“分兵六百!三个方向各两百,剿杀出逃敌军,其余人等跟本将全力围堵杨炯!” “是!”众将士齐声应和,声震云霄,旋即依令行事。 杨炯看着已然成功出逃的亲兵,心中一块巨石悄然落地,再无挂碍,手中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之上,胯下千里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朝着东北方疾驰而去。 “你投降吧!我保你不死!”李嵬名认真道。 “大华没有投降的兵!麟嘉卫更没有!”杨炯面色冷峻,声如寒铁,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 李嵬名闻言,心中怒火中烧,娇嗔道:“你犟什么?你跑得掉吗?后面是五千追兵,天上还有我的海东青,你能往哪儿跑?” 杨炯仿若未闻,只是沉默不语,双唇紧抿,专注地策马狂奔。 “杨炯,你想气死我吗?仁多嵬此人心思深沉,你以为他会在乎我一个公主?你把他惹急了,咱俩都得死!”李嵬名见他这般模样,气得全身颤栗,那娇躯仿若风中落叶,瑟瑟发抖。 “你认识他?”杨炯终是开口问道。 “兴庆府见过几面,他叔叔是大都督府主官,我小时候和他家有些故交!”李嵬名如实答道。 杨炯闻言,眉头紧锁,仿若陷入沉思,片刻后,用力抽了几下马臀,催马更急。 李嵬名见状,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事!”杨炯惜字如金,不愿多言。 李嵬名深深望着他,那目光仿若能穿透人心,良久,扑哧一笑,嗔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那飞醋!我是和他叔叔家有故交,又不是和他!我和他只是长大后见过几面,不是什么青梅竹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真的?”杨炯侧目问道。 “杨炯,你真是……既然如此在意我!为什么还要装作不屑一顾?为什么还那般欺负我?”李嵬名没好气地哼道,眼眶泛红,似有泪花闪烁。 “咱俩终归是兰因絮果!”杨炯长叹一声,声音中透着几分悲凉与无奈。 李嵬名闻言,大骂道:“你懦夫!你欺负了我,现在想不负责任?是也不是?” 杨炯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饱含复杂情感,淡淡道:“我要考虑很多,其中一条就是不能挟持你!” “你没挟持吗?”李嵬名怒目而视,满脸委屈。 “我说的是灵魂上的挟持!”杨炯解释道,声音愈发低沉。 “我说的也是!”李嵬名怒吼,湛蓝眼眸死死盯着杨炯,见他不说话,泪水仿若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落下,呢喃低语:“杨炯,你欺负了我的灵魂!” 杨炯闻言心底莫名一痛,仿若被万千根细针刺中了心房,叹道:“我非爱雪莲,爱其凌霜姿。移栽不得地,寂寞自成悲。”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你是讨厌鬼!讨厌鬼!!”李嵬名怒吼不止,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面庞,依靠在杨炯怀中,娇躯不住地颤抖,嘤嘤哭泣声在这风雪中久久回荡,怨甚愁弦,悲逾离笺。 杨炯紧了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伸出手臂,牢牢抱住她娇柔身躯,再不发一言,只是催动胯下千里马,全速奔逃,仿若要将这世间的纷扰与哀愁都抛诸脑后。 唯有那马蹄扬起的飞雪,在身后弥漫,模糊了二人远去的身影,也模糊了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坤德载嘉 <特别鸣谢:爱吃黄花鱼水饺的鲁武、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与李嵬名,于这冰天雪地之中,纵马狂奔。 这漫天风雪,恰似玉龙乱舞,鳞甲纷扬,天地间一片混沌,能见度极低,和那混沌初开、鸿蒙未判之景也没什么差别。 杨炯借着这恶劣天象,频频变换奔逃路径,马蹄踏雪,溅起雪沫纷飞,雪浪滚滚。 可那仁多嵬,亦非庸碌之辈,杨炯这边方向稍变,他身后神箭手便反应迅疾,数箭齐发,矢如飞蝗,呼啸着划破风雪。其目的昭然若揭,便是要以这凌厉箭雨,限制杨炯行动轨迹,只等那千里马筋疲力竭,届时追兵一拥而上,生擒二人,自是不在话下。 “你怎的这般沉得住气?” 李嵬名憋闷了一日,终是开了口,蛾眉轻蹙,满是疑惑。 杨炯唇角上扬,绽出一抹自信笑意,道:“何须着急?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哼,你就吹吧!” 李嵬名轻哼一声,别过头去,那娇俏模样,恰似嗔怒的雪莲,带雨含烟。 杨炯见她似已没了先前悲伤,长鞭一挥,狠狠抽在马臀,口中念念有词:“人嘛,总是要历经磨砺,才能有所成长的。往昔我遇到不平之事,满心只想着即刻让那作恶之人血债血偿,行事莽撞,从不曾细细谋划后路、斟酌计划,更罔顾诸多意外变数,为此可吃了不少苦头呐。” “那如今呢?再遇不平,你还管不管了?” 李嵬名美目凝睇,目光灼灼。 杨炯重重点头,神色坚毅道:“自然要管!只是如今所思虑更多,我非孤身一人,身后有诸多兄弟,皆对我寄予厚望、倾心支持。他们各有家庭,心怀牵挂,我每做一决定,皆须深思熟虑,谋定后动,备下万全之策,断不能辜负他们信任,更不可因一时冲动,让兄弟们赔上性命。” “如此说来,你有十足把握逃脱此番追捕喽?” “十足倒谈不上,约莫七成胜算罢了。” “那剩下三成呢?” 杨炯剑眉微锁,沉默良久,方道:“一成怕有意外横生,两成嘛,却是因你,李嵬名。” “哈哈哈!” 李嵬名闻听此言,不禁娇笑出声,恰似银铃脆响,“我有那般可怖么?你如今牢牢拽着我,还怕我坏了你的谋划不成?” “你心中自知我所言何意。” 李嵬名柳眉一挑,语带挑衅:“你这是承认自己输了么?” “我可没这般说!” “哼,懦夫!讨厌鬼!” 李嵬名银牙暗咬,娇嗔满面。 杨炯剑眉倒竖,反唇相讥:“你若不是懦夫,怎的不认输?” 李嵬名闻言,语气一滞,旋即幽幽叹道:“昨夜,我做了一梦。” “你我一直在这马背上颠簸,你睡没睡着,我岂会不知?少来糊弄我。” 杨炯白了她一眼,颇感无奈。 “你闭嘴!快问我,做了什么梦!” 李嵬名粉面含嗔,娇声喝道。 杨炯深谙她这小女儿脾性,苦笑着依言问道:“你做了什么梦?” 李嵬名美眸一寒,神色阴森,语调幽幽:“我梦见狞神几尊恶像仪,手执金锤,鬼使跟随,打着面独脚皂纛旗。犯由牌写得精细,劈先里拿下小矮人,省会了讨厌鬼,杨炯那厮也听着:奉帝敕来斩你这负心贼。” “你这么恨我,要我死三次才解恨么?” 杨炯嘴角噙笑,调笑道。 “这都是轻的!你迟早要下地狱!” 李嵬名恨意满满,咬牙切齿。 杨炯闻言,默然不语。 他深知李嵬名身为草原女子,既有豪迈不羁之性,情感从不遮掩,赤诚热烈;又聪慧狡黠,惯于伪装,让人捉摸不透。这感情之事,向来如乱麻纠葛,剪不断,理还乱。 起初,李嵬名与他打赌,不过是欲擒故纵,存了逃跑心思,杨炯只当儿戏,未放在心上。可历经诸多波折,二人相处时日愈久,纠葛愈发深了,他能真切感受到李嵬名眼中那炽热情谊,或是在二人翩翩起舞、身形交错之时,或是于他轻声讲述故事、哄她入眠之际,亦或是平日相处点滴琐事间,那丝丝情意,恰似涓涓细流,悄然沁入两人心间。 于杨炯而言,李嵬名狡黠风趣,宛如灵动精灵;美丽坚强,恰似傲雪白莲;时而又带些小孩子气,无端作闹,尽显娇憨,实是情趣盎然。这般变化多端、感情炽热的女子,任谁见了,都难以不动心。 可一念及二人背后家国,杨炯顿觉心头如压千钧巨石,愁绪满肠。若要灭西夏,李嵬名定恨他入骨;不灭西夏,依李潆那刚烈性子,定会拉着他共赴黄泉。 杨炯长叹一声,强按下满心纷杂思绪,抬眸望天,天色依旧昏沉,风雪肆虐不休,能见度愈发低了,料想此时已近黑夜。 正思忖间,忽见周遭山坡渐多,心中一喜,长鞭猛抽马身,催马向左急奔,朝着贾纯刚斥候所留标记疾驰而去。这麟嘉卫能在草原纵横驰骋,贾纯刚麾下斥候实是功不可没,此地,便是他为仁多嵬精心挑选的 “埋骨之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本将军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你那千里马已然疲态尽显,四周山坡环绕,你已无路可逃!” 仁多嵬声如洪钟,在风雪中震耳欲聋。 杨炯仿若未闻,回首张弓,神臂弩连发三矢,弓弦震响,恰似霹雳惊空,敌军三人应声而倒,血染白雪。 仁多嵬见状,怒目圆睁,切齿吼道:“神箭都尉听令,此刻他马匹速度大减,待其爬坡,速度更缓,给本将军瞅准时机,射死他的马!” 言犹未尽,西夏三名神箭都尉已张弓搭箭,见杨炯驱马爬坡,三箭齐发,两箭奔马腿而去,一箭直刺马腹。杨炯只觉身形陡然一滞,当下心一横,抱紧李嵬名,翻身滚过山坡。 滚落坡底,杨炯拉起瘫软在地的李嵬名,不顾身后追兵,奋力奔逃。 “杨炯!别白费力气了!你跑不过战马的!束手就擒吧!” 李嵬名在旁挣扎叫嚷。 “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杨炯低喝一声。 “哼!有你求我的时候!” 李嵬名恨恨道。 杨炯还未跑出多远,便见追兵迫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我早说过,从不做没把握之事!” 李嵬名闻言,心生疑惑,抬眸望向追兵方向。 只见打头阵的骑兵还未来得及警示,当先几匹战马前蹄猛然一软,踏破积雪下隐藏雪窝表层,刹那间,马身歪斜,骑手连人带马栽入其中,雪窝仿若无底黑洞,松软积雪瞬间将他们吞没,唯余几声短促惊呼,旋即被风雪吞噬,没了踪迹。 后面骑兵见状,惊恐勒缰,战马嘶鸣直立,却因脚下不稳,接二连三顶撞滑倒、栽进雪窝。一时间,人喊马叫,乱作一团。西夏兵挣扎着挥舞手中兵器,想要在雪堆寻找支撑,可每动一下,便陷得更深,雪灌进铠甲缝隙,如冰冷钢针,刺得肌肤生疼。 风雪愈发狂暴,恰似遮天蔽日白色帷幔,将这支队伍困于其中。视线受阻,士兵们彼此难辨面容,仅靠模糊影子与呼喊声感知同伴。有的慌乱抱住身旁战友,欲借力爬出,却双双被塌落积雪埋葬;有的孤立无援,在雪中奋力扑腾,直至力气耗尽,被冰雪封喉,双眼圆睁,满是不甘与绝望。 仁多嵬见此惨状,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呼喊:“稳住!都别慌!绳索,放绳索!” “哈哈哈!仁多嵬!老子给你这几千兵马找的埋骨地,你可还满意?” 杨炯立于雪窝中央,放声嘲讽,声传四野。 仁多嵬望着近千将士深陷雪窝,怒火攻心,大吼道:“神箭手!给老子射死他!死活不论!” “艹!你他妈连公主都敢杀!” 杨炯大骂一声,拽着李嵬名夺路狂奔。 “呵!我说过,仁多嵬行事狠辣果决,这般绝境,杀我一个公主,又有谁知晓?此前不杀我,不过是想图谋更大赏赐罢了!如今你这般激怒他,咱俩怕是都要命丧于此喽!” 李嵬名嘴角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笑意。 “你心可真大!都要死了还笑得出来!” 杨炯拼尽全力奔跑,身后箭矢如雨,擦身而过,惊险万分。 “有你陪我一起死,我怕什么?” 杨炯正欲答话,忽见一箭直奔李嵬名后心,不及多想,猛地将她拽入怀中,此时已近雪窝边缘,心下一横,抱起李嵬名,纵身一跃,落地后顺势滚下斜坡。 翻滚间,头上箭矢依旧不绝,杨炯心中暗骂,这仁多嵬真是疯子,都过了弓箭有效射程,还在泄愤射箭,看来已是怒急。 不知滚了多久,杨炯只觉气血翻涌,抬眸看向一旁李嵬名,瞳孔骤缩,只见她上胸肩胛处,一箭透体而过,鲜血汩汩流出,染红身下一片雪地。此时的她,仿若雪山泣血的白莲,摇摇欲坠,奄奄一息。 杨炯见状,顿感周身冰寒,疾步上前,抽出她大腿内侧贞洁卫,手起刀落,砍断箭杆,又从怀中掏出巾帕,匆忙包扎止血,双手颤抖,额头汗珠止不住的滚落,仍是咬牙轻声呼唤李嵬名的名字。 “杨炯?” 李嵬名气若游丝,轻唤一声。 “嗯!是我!是我!” 杨炯不住点头,声音哽咽。 李嵬名湛蓝眼眸缓缓聚焦,凝视杨炯脸庞良久,扯出一抹释然浅笑:“我是要死了么?” “不!不会的!有我在,绝不许你死!” 杨炯双目通红,作势要抱起她爬上山坡。 李嵬名抬手抚上杨炯脸颊,眼角笑意盈盈:“杨炯!你想把你的雪莲送给仁多嵬么?” 杨炯身形一僵,默然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她。 “仁多嵬曾向父皇求娶我,我没答应,还在军机堂揍了他一顿!我若康健,有将士与军机堂撑腰,他尚有忌惮。如今这般模样,你送我去他那儿,他怎会救我?我必然会被他折磨至死!” 杨炯望着她眼眸,满是担忧与疼惜。 “背上我,带我走!去哪都行。” 李嵬名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杨炯知晓李嵬名自尊心极强,若真如她所言,定不愿受此屈辱。思及此处,心一横,背起她,朝着会合地点艰难前行。 “杨炯!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李嵬名软软趴在杨炯背上,轻声问道。 “冰清玉润,坤德载嘉。” 杨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哼,不好!像是故意哄我的话。” “李嵬名,你是我此生难以忘怀的人。” 杨炯语气温柔,哽咽难言。 “杨炯,你输了。” 杨炯沉默不言,脚步不停,背着她,渐渐没入风雪深处,唯余两道身影,于这苍茫雪地,相依相伴,仿若这世间只剩彼此,再无家国纷扰。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天女披霞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负着李嵬名,在这及膝的皑皑雪野中艰难挪移,周遭风雪恰似万千利刃,呼啸着肆意切割二人躯体,那凛冽寒风,直透肌骨,似要将二人浑身血脉皆要冻凝一般。 他不知这般苦苦支撑着已经行了多久,此时双腿早已如灌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似要耗尽全身残存之力,然他却不敢有半分停歇。尽管周身筋疲力竭,仅靠着一股执念强撑,嘴上犹自喃喃与李嵬名说着话,希望能留住她那渐趋微弱的生机,生怕这朵生于高山之巅、娇贵无双的雪莲,在自己手中悄然凋零。 “杨炯!” 李嵬名气息奄奄,轻唤一声。 “嗯?” 杨炯忙应道。 “白雪公主的故事,你已讲了好些遍啦,说点旁的事儿吧。” 李嵬名声若蚊蝇,透着几分虚弱的娇嗔。 “你想听什么?” 杨炯问道,脚下步伐不停,却更显踉跄。 “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我未曾与你一同长大,总是气你那青梅竹马的公主小情人呢。” 李嵬名嘴角微微上扬,努力扯出一抹笑意,可这笑容在惨白面色映衬下,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杨炯闻言,脚步稍缓,沉默良久,方开口道:“我幼时,形单影只,常受旁人欺辱。身边无人庇佑,日子过得着实艰难。幸得后来遇着一位善心老婆婆,她怜我孤苦,赠我诸多吃食,还供我读书,每每有人刁难,她便出面为我撑腰。犹记有一回,一群顽童辱骂她是个捡食垃圾、收养弃儿的老太婆,那时我虽怯懦,可念及婆婆恩义,心头火起,便与他们打了起来。” “后来怎样?” 李嵬名追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后来自是我不敌,被揍得鼻青脸肿,足足卧床三日,方能起身。” 杨炯苦笑。 “你可曾后悔?” 李嵬名凝眸望着他,轻声问道。 杨炯摇头,咬咬牙道:“只恨当时身子孱弱,没能胜了那帮崽子!” “你做得对!婆婆待你这般好,你自当为她出气。” 李嵬名颔首赞许。 “你竟不怀疑我是编故事哄你?” 杨炯颇感诧异。 “那你可有欺瞒我?” 李嵬名不答反问,美目直视杨炯,似要瞧破他那心底隐秘。 杨炯默然不语,双臂微微收紧,将李嵬名往上托了托,而后拼尽余力,抬脚再迈一步,却觉身后李嵬名良久无声,心下大骇,忙晃了晃她,疾呼道:“李嵬名!不许睡!” “啊?杨炯~!你在叫我么?” 李嵬名呓语不断,神志已然迷糊。 “是!我叫的便是大夏嫡长公主,李嵬名!你可是她?” 杨炯声嘶力竭,几近癫狂。 “是!我是大夏公主!” 李嵬名似被这呼喊唤醒了几分神志,语气笃定,可旋即又陷入迷糊之中。 杨炯见状,心急如焚,额上青筋暴起,咬着牙用力摇晃她,大声道:“李嵬名!你既听了我的事儿,也该讲讲你的过往。你幼时如何?可有人欺负你吗?” 李嵬名听他问起自己,精神陡然一振,虽声音虚弱,话语间却满是得意:“我李嵬名自幼便是众人的宠儿,谁敢招惹于我?五岁时,我便领着军机堂的人四处闯荡,瞧谁不顺眼,便挥拳相向,可威风了!” “没想到你竟是个混世小魔王!” 杨炯嘴角上扬,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附和道。 “嘿嘿!你怕了吧!往后可不许再欺负我!” 李嵬名嘴角含笑,眼中透着俏皮。 “不欺负!此后再不敢了!” 杨炯重重点头。 “李嵬名!你定要撑住啊!我还未带你归家呢!你不是一直想知晓她们为何欺瞒你吗?若你就此去了,谁还能替你问个明白?” 杨炯见她又没了动静,怒吼出声,眼眶泛红,几欲落泪。 “你……你不帮我么?” 李嵬名气若游丝,话语中满是委屈。 “我才不帮你,咱俩可是仇敌!我恨你还来不及呢!” 杨炯故意恶语相向,盼能激起她求生的意志。 “你……讨厌鬼!” 李嵬名嗔骂一声,话音刚落,全身气力瞬间抽离,双臂一松,上身后仰,直直栽倒进及膝的雪地之中。 杨炯本就仅凭一口气强撑,此刻被她一带,亦是彻底没了力气,两人一同倒在了积雪之内。 “冷~!我好冷!” 李嵬名幽幽呼唤,声音中满是无助与恐惧。 杨炯挣扎着爬到她身旁,扶起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抚慰:“别怕!我在这儿,一步都不会离开你!” “杨炯!我怕冷,抱紧我!” 李嵬名偎在他怀中,呓语不止。 “好!我抱紧你!定不让你受一丝寒意!” 杨炯双臂用力,似要将她融入自己身躯,不断重复着安抚之语。 “我听那些话本里说,女子临去之时,总要问夫君是否爱她。我却不问你,你也不许答,不然……不然我怕自己舍不得走了。” 李嵬名闭着眼眸,泪水晶莹,顺着惨白脸颊滑落,气若游丝地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会的,不会的!你定不会有事!” 杨炯将她抱得更紧,仿若这般便能将她从鬼门关拉回,不住地摇头否认,神色间满是绝望与不甘。 “说些什么话好呢?我李嵬名好歹也是公主,总得说点提气的话才是。” 李嵬名缓缓睁开眼眸,强撑着扯出一丝俏皮笑意,望向杨炯问道。 “对!得说些提气的话!你仔细想想,可莫要坠了你大夏第一美人、嫡长公主的名头。” 杨炯急道。 李嵬名无力地白了他一眼,继而皱起眉头,似是真在苦思冥想,半晌,轻叹一声:“我想不出,如今只想骂你!” “啊?” 杨炯一怔。 “你个负心郎,讨厌鬼!我李嵬名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你,我要做那个威风八面的……嫡长公主!” 李嵬名说完,泪水决堤,缓缓闭上双眸,生机似渐消逝。 “李嵬名!不许睡!” 此时杨炯方才领悟,何为 “怜取眼前人”。往昔思前想后,总不知珍惜,直至此刻,佳人将逝,才惊觉满心眷恋,当真愚不可及。 “水…… 水……我渴!” 李嵬名谵语不断,干裂嘴唇微微颤动。 “好!水,水!” 杨炯环顾四周,唯见漫天风雪茫茫,哪有半分水渍?心下惶然,寻思着或许这便是自己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事了。 念及此处,杨炯决然脱下外衣,尽数裹在李嵬名上身,沉声道:“等我,我去取水!” 言罢,转身寻得一处积雪深厚、看似纯净之地。瞅准雪处,杨炯全身扑上,刹那间,冰雪寒意直刺骨髓,他仿若未觉,双手如疯狂利爪,刨动积雪,雪沫飞溅,落于脸上,转瞬凝为水珠,又成冰碴,刺痛面庞。 挖了几下,不见雪水,杨炯愈发心急,眼眶泛红,恰似困兽般嘶吼一声,整个人在雪地里翻滚起来,身躯与积雪猛烈摩擦,每一次滚动,凭着体温沾染积雪,雪渐化水,沾染上身。 此时,雪花糊满了杨炯头脸,眉毛结满冰棱,嘴唇冻得青紫,他边滚边用冻僵的手拢雪,向身上涂抹,盼能多融些雪水。 而后抓起一大把积雪,塞进已然冻僵的口腔,雪刚一接触嘴唇,恰似细密冰针,狠狠刺扎干裂唇皮,寒意直钻牙缝,引得他牙龈酸痛痉挛。杨炯一狠心,咬下一口雪,那冻僵的口腔内,刹那间似被塞进细碎冰凌,尖锐棱角划过口腔黏膜,剧痛仿若电流乱窜,太阳穴突突直跳。 杨炯紧咬牙关,眉头拧成死结,双眼死死盯着李嵬名,强忍剧痛,抱住她身躯,对上那苍白红唇,将口中雪水缓缓渡入。 李嵬名忽觉冰冷入喉,水冲腔道,剧烈咳了起来。杨炯见她如此,忙拿巾帕,在上身擦拭沾染雪水,打湿后,咬着冻僵牙关道:“张嘴!水!” 李嵬名瞧着杨炯这般模样,心似被利刃穿刺,剧痛难忍,泪水潸然滑落,望着他那满身伤痕,早已经冻紫的上身,咳了几下后,气弱游丝道:“抱紧我!你的雪莲花怕冷!” “好!好!” 杨炯此时已然说不出完整话语,只能抱紧李嵬名,仿若抱住的是世间最珍贵之物。 李嵬名将杨炯上衣退下,裹住他身躯,两人紧紧依偎。她望着杨炯良久,红唇轻启,缓缓覆上他双唇,天地苍茫,却容不下这痴男怨女,眼眸虽小,却装满彼此深情。 唇分,李嵬名望着杨炯,释然一笑:“我输了!” 杨炯意识恍惚,只能紧紧抱住李嵬名,再做不得其他,甚至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是奢望。 两人发丝被风雪绞缠,冰凌挂满发梢。面庞皆被冻得青紫,嘴唇干裂出血,血珠刚渗便冻成紫黑色痂块。眼眸半睁半阖,眼皮似被寒霜黏住,每一次颤动都艰难无比。杨炯眼中,李嵬名面容渐渐模糊,如被水洇湿的画,只剩轮廓飘摇,李嵬名瞧着杨炯,亦是雾里看花,身影虚幻。 杨炯脑袋渐渐耷拉,身体往一侧歪倒,可心底眷恋作祟,下意识又再次收紧环抱李嵬名双臂,即使那手臂已然毫无力气。李嵬名倚靠着他,身子一点点下滑,像那凋零雪莲,冰雪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凝结出厚厚的冰帘,封住她湛蓝的双眼,手脚麻木,灵魂好似轻烟,在风雪绞杀中飘荡,随时都会被没入这无尽黑暗。 就在此时,天空突闻三声海东青长啸,紧接着,马蹄踏雪之声由远及近,嘎吱嘎吱,连绵不绝。 俄顷,一肥胖壮硕的武士奔至二人身前,细细打量一番,高声道:“公主!好像是杨少卿!” 话音刚落,一少女策马而来,翻身下马,瞧清二人惨状,眉头紧皱,骂道:“都说你好女色,今日可算开了眼!” 言罢,转头吩咐,“阿耶朗,背上这个不要命的色鬼!你们几个女抚司,好生照看李嵬名!” 安排停当,少女翻身上马,身姿矫健,洒脱恣意,朝北方疾驰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耶律南仙 “哼,那吃垃圾的老太婆,周身恶臭,难闻死啦!” 一人满脸嫌恶,撇嘴骂道。 “嘿嘿,瞧那小子,怕也是老太婆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吧,一股子腌臜气!” 另一人接话,阴阳怪气地哄笑。 “可不是嘛!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货色!” 众人肆意嘲讽,话语如利刃,在寒空中肆意穿梭。 “你们这帮混蛋,给老子住嘴!” 杨炯双目圆睁,怒吼出声,只觉胸腔怒火熊熊,言罢便挥拳冲向这几人。 “嘿!还敢还手!一起上,打死他!” “别打了!都别打了!” “老太婆!你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打!” “你们这群流氓,我告诉你们,警察马上就到,你们若还不走,少不得都要被抓去坐牢!” 众人闻言,狠狠踹了地上的杨炯几脚,继而瞪着老婆婆道:“以后见着我们都躲远点,不然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老婆婆低眉,见他们远去,走过去扶起满身是伤的杨炯,劝道:“娃儿,他们爱骂便由得他们去,你何苦与这般混账计较?我这把老骨头,没几日可活喽,可你青春年少,前路漫漫呐。你一心向学,将来必能有大出息,如此,我也能安心闭眼呐。” 杨炯眼眶泛红,重重点头,咬着牙道:“好!我答应您,一定好好读书,往后再不让他们这般欺辱您!” 时光悠悠流转,转瞬便至放榜之日,杨炯手持那燕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激动得浑身颤抖,那可是全国顶尖学府呐!他一路狂奔,口中呼喊:“婆婆!婆婆!” 可回应他的,唯有那寂寥风声,往昔那位慈爱婆婆,已悄然消逝,再不见踪影。 “婆婆!!!” 杨炯猛地从梦魇中惊醒,上身直直挺起,大汗淋漓,仿若刚从冰窖与火海交替的地狱中穿梭而过,双目赤红似血,满是惊惶与悲戚。 “婆婆是谁?” 一道清脆声悠悠传来,满是疑惑。 杨炯定了定神,目光聚焦,只见眼前立着一位妙龄少女。 那眉,恰似经霜之篁,修长且逸,自带一股清冷之气,眉梢微微上扬,恰似剑刃出鞘之锋,透着与生俱来的不凡英气;双眸仿若秋湖凝萃,澄澈见底,波光潋滟间,狡黠聪慧暗藏,时而嗔怒含威,仿若寒星骤闪,时而笑意盈盈,恰似春花绽处,藏尽万种风情,机巧心思恰似蛛丝密织,叫人难以捉摸。 肌肤更似那羊脂美玉,细腻柔滑,在日光轻抚之下,泛起温润光晕,罡辉洒落,吹弹可破的娇嫩尽显,满是与生俱来的矜贵。 一头乌发利落垂于脑后,几缕碎发俏皮散落颈边,更添灵动。身着一袭深蓝锦袍,质地柔滑绸缎,绣满繁复金线花纹,那杜鹃绽处,馥郁华贵,恰似春日盛景凝于袍上;或是素雅锦缎,墨竹点点,于明艳间添一抹淡雅清幽,腰间束带紧系,勾勒出她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足蹬绣鞋,步步生莲,手投足间满是公主的矜贵与草原儿女的洒脱。 “小狐狸?” 杨炯脱口而出,满眼疑惑。 “哼,你便是这般称呼你的救命恩人吗?” 少女剑眉倒竖,嗔怒之意尽显。 杨炯见状,挣扎起身,拱手行礼,神色庄重:“多谢南仙公主救命之恩!” 耶律南仙瞧他这般郑重,嘴角轻扬,绽出一抹浅笑,打趣道:“你这人,倒是精明得很呐。我救了你与你那相好性命,一句轻飘飘的谢字,便想敷衍了事么?” 杨炯苦笑,暗忖这耶律南仙狡黠如狐,聪慧过人,如今这般言语,怕是要狠狠敲自己一笔了,无奈叹道:“公主若有吩咐,在下但凭差遣便是。” “好,够爽快!” 耶律南仙得意一笑,起身踱步,袍角飞扬,在营帐中悠然转了几圈后,蓦然转身,目光灼灼盯着杨炯双眼,道:“如此,我要你答应我做三件事!”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南仙,你我虽说相熟,可这般趁火打劫,未免太过分了吧。” “过分么?” 耶律南仙眨了眨灿若明珠的眼眸,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且与你算算这笔账!你一条命,你那相好一条命,我大可佯装不见,任你们在风雪中自生自灭,可我大发慈悲救了你们,此乃三段恩情呐。杨少卿,答应我三件事,难道过分么?” 杨炯无语,心中暗咒这女子难缠,无奈叹道:“她……没事了吧?” “放心吧!我麾下能人众多,救治你们俩这痴男怨女不在话下。” 耶律南仙自信满满,嘴角上扬,眼神满是张扬自信。 “好,你且说,要我为你做何事!” 杨炯心一横,咬咬牙应下。 耶律南仙眉梢轻挑,为拿捏住杨炯颇为得意,沉思半晌,忽地扑哧一笑,道:“我还没想好,待我思量周全,再告知于你。” “唉!你这可就过分了!难不成你让我原地自杀、做猪做狗,我也得答应你吗?” 杨炯抗议道。 “我当然不会叫你自杀,也不会叫你做猪做狗。就算你肯做,怕是也做不来呐。” 耶律南仙调笑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耶律南仙,咱可得把话说在前头,涉及家国大义之事,我万不能答应你!” 杨炯神色肃然,语气坚决。 “你怎的这般婆妈?早知如此,当初真该让你冻死在那冰天雪地,何苦救回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气我!” 耶律南仙嗔怒大骂。 杨炯见她动了真怒,叹道:“南仙,你聪慧过人,狡黠如狐,是我见过最为难缠的女子。上次在辽国,我险些命丧你手,至今记忆犹新呐。我岂能不防着你些?” “哼,你少血口喷人!那时是那女刺客要取你性命,与我何干?” 耶律南仙愤愤不平,跺脚反驳。 “你敢说,没令人放箭射我吗?” 杨炯寸步不让,目光如炬。 “你莫要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你又不是蠢笨之人,岂会不知我当时为何那般行事?如今故意翻旧账,是想耍赖么?罢了罢了,我耶律南仙也不是那等挟恩图报的小人,权当是路边救了只忘恩负义狼崽子!” 耶律南仙言辞犀利,夹枪带棒,毫不示弱。 杨炯瞧她那副狐狸模样,怎会不知是在故意激将自己,可念及她的救命之恩,若再推诿,实非大丈夫所为。 思及此处,杨炯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朗声道:“我答应你!” 耶律南仙眉梢一挑,扬起那洁白如玉的手掌,与他击掌为誓,脆声道:“这便对了!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 杨炯腹诽不已:“我信你才怪!你这妖女,嘴里没半句真话,手段更是高明莫测,还说不会为难我,怕是恨不得将我逼入绝境!” 既已答应,杨炯也不再多想,轻声问道:“我同伴可好?我想去瞧瞧她。” “同伴?不是你相好么?” 耶律南仙一脸疑惑,打趣道。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那是患难与共的战友!” 杨炯皱眉反驳。 “哼,你这人,迟早得栽在女人手里!” 耶律南仙翻了个白眼,讥讽道。 “你有完没完!” 杨炯怒道。 “少跟我横眉竖眼!本公主可不吃你这套,她在隔壁营帐,想要去便赶紧去,莫要在这烦我!” 耶律南仙骂骂咧咧,转身拂袖而去,路上一脚踢散路边积雪,震起一片雪沫。 杨炯也不理会这发疯的妖女,强忍上身剧痛,步履蹒跚的走向隔壁营帐。 刚一入帐,便见三名女抚司有条不紊地照料着床上的李嵬名,把脉的神情专注,喂药的动作轻柔,擦拭身子的细致入微。三人见杨炯进来,忙起身行礼。 杨炯摆手示意,向那女医问道:“她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杨少卿放心,箭头已然取出,所用疮伤药皆是直鲁古大人亲自调配,我家公主更是倾尽全力,药石用尽,费了好大周折,才将这女子救回。” 女医恭敬答道。 杨炯微微颔首,笑道:“好,辛苦你了,公主之恩,我铭记于心。” “不敢当,不敢当!” 女医连声道谢,领着众人施礼后,悄然退出营帐。 杨炯走到床前,见李嵬名面色苍白如纸,往昔灵动狡黠的模样荡然无存,眉头紧皱,似在忍受莫大痛苦,看得他心中疼惜不已。 忆起往昔二人相处点滴,那浑身散发着蓬勃朝气、或嗔或笑、或闹或怨的女子,如今这般柔弱可怜,满心自责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杨炯轻叹一声,握住李嵬名的手,俯身轻吻她的红唇,喃喃道:“你说你输了,可我从未觉自己赢过,更无半分欢喜。若上苍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咱俩初见之时,我定当倾心相待,护你周全。我杨炯很少后悔,却在你身上,体会到了追悔莫及的滋味。唉,快些醒来罢,没了你在我身边嬉笑打闹,这世间仿若都没了色彩,黯淡无光呐。” 言罢,凝视她紧闭的双眸良久,再度俯身轻吻,而后起身准备离去。 “你便是这般趁我昏睡,偷占我便宜么?” 一道虚弱却透着狡黠的声音骤然响起。 杨炯浑身一震,蓦然转身,对上李嵬名那满是笑意的眼眸,疾步上前,上下打量,佯怒责备道:“你醒了还装,故意气我是不是?” “哼,我若不装,你怕是还不知要藏着心思到何时呢。若不这般,怎能引得你说心里话?你这人,明明舍不得我,却还故意疏远我,时不时又来招惹我,当真是坏心烂肺的讨厌鬼!咳咳咳……” 李嵬名嗔怪怒骂,话未说完,便咳了起来。 “好好好,我是讨厌鬼,我坏心烂肺,行了吧!” 杨炯赶忙扶起她,轻拍后背,待咳声渐止,端起一旁水杯递了过去。 “哼,我还没好全呢,你就这般不耐烦了么?” 李嵬名嘟嘴嗔怪,眼眸含怨带怒。 杨炯岂会不知她何意,无奈一笑,拿起汤匙,慢慢喂她喝水。 李嵬名抿了几口,目光四下一瞥,低声问道:“我们现下身在何处?瞧她们装束,像是辽国安抚司的人呐。” “咱俩如今成了耶律南仙的俘虏。” 杨炯苦笑着答道。 李嵬名眸光一凛,眼眸连闪,沉声道:“耶律南仙进到大夏了?” “嗯,若不然,咱俩怎能得救?此地距辽国可远着呢。” 李嵬名沉默片刻,小声道:“你可有法子逃脱?” “我方才留意了四周,这营帐足有三千人,瞧气息,多是身负武功之人。从配置看,应是辽皇亲卫皮室军。耶律南仙那丫头,聪慧似狐,在我周遭安插了诸多安抚司的谍子,想对外传递消息,怕是难如登天呐。” “我的海东青呢?” 杨炯苦笑:“被囚在笼里了。咱能活命,全仗你的海东青寻到耶律南仙的海东青,引来了她的骑兵。她既然知晓你有海东青,怎会再让它去传讯呐。” 李嵬名闻言,陷入沉默。 “唉!和你的相好腻歪完了没?赶紧出来,我有事与你谈!” 耶律南仙的声音突兀响起,在营帐外回荡不绝。 杨炯苦笑,暗叹世事无常,实在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俘虏的一天,当真风水轮流转呐。 无奈,只得安抚好李嵬名,嘱咐几句后,朝帐外走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棋逢对手 杨炯掀开营帐帘幕,步出帐外,便瞧见耶律南仙亭亭玉立在皑皑雪地之中。 她双手负于身后,身姿绰约,眼眸恰似寒星闪烁,顾盼间神采飞扬,在这苍茫的银白世界里,宛如一朵绽于草原的高山杜鹃,自带那清逸出尘之姿,透着股卓尔不凡的气韵,真不愧是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 “什么事要和我一个俘虏谈呀?” 杨炯戏谑道。 耶律南仙见他现身,嘴角噙着一抹轻笑,款步上前,引着他和自己并行,笑语嫣然的调笑出声:“哟,你怎的跑到这西夏腹地来了?莫不是有什么惊天谋划?” “你不也一样在此?” 杨炯挑眉,目光炯炯的直视她眼睛,不卑不亢的回应道。 耶律南仙咯咯娇笑,笑声如银铃般在空旷雪地回荡:“你这是套我话呢?可小瞧我了不是,这般手段,也忒小儿科啦!” “既知我套话,你又何必多问?” 杨炯神色淡然的回应。 耶律南仙笑意一收,沉默须臾,旋即道:“罢了罢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彼此彼此,你我心思,大抵相仿。” 杨炯亦是一笑,和耶律南仙不断打着机锋。 “噢?有点意思!” 耶律南仙来了兴致,美目流转,满是好奇,“那你且说说,我为何现身西夏?若猜得中,我便如实相告,猜不中,往后可少拿这些话来试探我,省得白费唇舌。” 杨炯凝眉沉思,心下念头急转,片刻后,神色笃定的开了口:“南仙,你兄长如今在东北与那金国人鏖战正酣,生死相搏之际,你却跑到这儿干起马匪草寇的勾当,这可不像堂堂大辽嫡长公主所为。难不成,你瞅准了西夏有宝可夺,趁火打劫来了?你身份尊贵,人人都说你是草原最璀璨的明珠,这般行事,也不怕损了威名?” 言罢,目光如炬,紧紧锁住耶律南仙双眸,似要从那深邃眼眸中瞧出自己猜测的对错。 耶律南仙嗤笑一声,面上波澜不惊,仿若一湖秋水,任那清风拂过,也掀不起丝毫涟漪:“少在这儿卖关子诈我话啦!端的是蠢人作态。” 杨炯见状,心底暗叹这妖女难缠,自己刚使出些试探手段,便被她一眼看穿,当下也不再藏掖,侃侃而谈道:“我刚才留意到你麾下兵丁,瞧着皆是辽皇亲卫皮室军,各个精锐非常,还带着诸多安抚司的谍子,这个配置倒不像是要攻城拔寨。 方才路过,又见他们多身负重弓,看那架势,想必皆是箭术高手。再瞅瞅这些战马,好家伙,马身周遭套马索、套马杆、缰绳、笼头,一应俱全,装备精良呐。如此阵仗,依我看,你怕不是相中了贺兰山脚下那近万匹西夏良马,才会如此大动干戈,深入这西夏腹地吧?” 耶律南仙听闻此言,眼眸深处微光一闪,恰似夜空划过流星,稍纵即逝,旋即轻笑道:“你这是猜测,还是笃定如此呐?” “猜测居多吧。” 杨炯双手负后,昂首望天,继续道,“你本身在析津府,若想出使西夏,走麟州通道乃是常规路径。可如今,你却费尽周折,从东北线闯入西夏腹地,这一路西夏军司环绕,若无所求,怎会如此行事?除了那西夏良马,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由头值得你亲自领兵冒险。” 耶律南仙微微颔首,赞许之色溢于言表:“你呀,还是这般聪慧过人,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杨炯见她默认,心头虽有几分得意,嘴上却没好气说道:“西夏的黑山威福军司没拦你吗?你是如何进来的?西夏人竟也没围堵你,任由你这般来去自如?” 耶律南仙冷笑一声,那笑容寒意刺骨:“追?西夏此时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这偏远的黑山威福军司。你怕是不知,大梁皇后远走灵州,与李继铖谋反之心昭然若揭。李谅祚的重兵都在中路跟你们大华死磕,兴庆府守军所剩无几,一个小小的黑山威福军司,我还不放在眼里,早就想收拾他们了,此番不过顺手为之罢了。” “啊!你不会真把黑山威福军司给占了吧?” 杨炯瞪大双眼,满脸惊愕,望着眼前这看似柔弱却行事果敢的女子,心底暗忖,这小妖女可真是胆大包天,敢想敢干,自己还在谋划筹备阶段,她却早已付诸行动,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想起她先前言语,杨炯眼眸一亮,急切问道:“如此说来,你知晓大华前线的消息咯?快跟我讲讲!” 耶律南仙闻言,眼眸不易察觉地闪了几闪,恰似狡黠的狐狸般审视着杨炯良久,终是启唇:“明人不说暗话,安抚司的情报,向来明码标价。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交情匪浅,给你个优惠,往后每年多送六千枚轰天雷到析津府,这大华前线情报立刻说给你听。” “你这是打劫呐!” 杨炯瞪大眼珠,满脸愤然,“我又不是土豪财主,更不是御座上的帝王,哪能随意调配轰天雷?张口就要六千枚,你不如直接把我宰了,拿我当轰天雷使算了!” “你还好意思说!” 耶律南仙柳眉倒竖,双眸圆瞪,仿若被激怒的雌狮,“你先前允诺每月送三千枚轰天雷来,到手一看,半数都是哑弹,你敢说你不是故意为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闻言,面不红气不喘,大义凛然道:“我当时不在京城,这官场之事,你也知晓,县官不如现管呐,底下人阳奉阴违,我也很无奈。不过你放心,待我回到京城,定严惩那帮混账,给你个交代。” “停停停!少在这儿打官腔敷衍我。三千枚新型轰天雷,这是我的底线,少一枚都不成!” 耶律南仙双手抱胸,神色决绝。 “一千五!” 杨炯咬咬牙,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两千!” 耶律南仙毫不退让,竖起两根手指,目光灼灼盯着杨炯。 “一千七!” 杨炯皱着眉,提高声调。 耶律南仙见状,冷哼一声,转身便走,那架势,满是决然之态。 “唉唉唉!两千就两千!” 杨炯无奈长叹,咬牙切齿的应下,心下却暗自盘算,先应下她哄来了情报再说,待回到京城,有的是理由推脱,谅她也奈何不了我。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耶律南仙洞若观火,回头冷冷道,“你那兰蔻坊和乘风速运如今在我大辽遍地开花,你敢推脱一日,我便查封一家,咱且瞧瞧,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杨炯闻言,顿觉头皮发麻,这耶律南仙,狡诈如狐,行事果决狠戾,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瞧这架势,绝非只是嘴上吓唬人。 “罢了罢了,说吧,我应下便是。” 杨炯无奈摆手,如今于他而言,前线情报至关重要,这关乎下一步谋划布局,比什么都紧要,只得暂且妥协。 耶律南仙见他答应,悠悠开口:“你们大华中路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如今是潘仲询领兵在庆州对抗西夏军。” 杨炯听闻此言,神色一凛,沉默不语,仿若木雕泥塑,唯有那微微颤动的眼眸,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波澜。 “你不惊讶?” 耶律南仙见状,面露奇色。 “有什么惊讶?想必是西夏人掘开了黄河,使了那水淹大军的毒计吧。” 杨炯神色冷峻道。 耶律南仙点头称是:“正是。洪德寨火烧十万,黄河水水淹三十万,生还者寥寥,不足千人,当真是惨烈至极。” “蠢货!” 杨炯怒目圆睁,恨声怒骂,“四十万大军,便是四十万头猪,四散奔逃,也不至于落得这般惨败下场,真真是蠢笨如猪!” “确实蠢笨。” 耶律南仙附和道。 “正因如此,你才领兵进入西夏,想着或许能寻得什么趁火打劫的良机?”杨炯猜测道。 耶律南仙柳眉轻蹙,哼道:“你这般说话,可忒小气了! 咱们好歹是盟友,你们大华如今深陷危机,我领兵前来,你不该感恩戴德,笑脸相迎么?” “哼,你这也算帮忙?” 杨炯讥讽一笑,“沿路只铲除对你辽国有威胁的西夏军司,而后虎视眈眈,坐等西夏内乱,好将那西夏良马尽数牵回辽国,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那你别管!我且问你,如今是不是我帮你了?”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回道:“我看你是心怀鬼胎,另有所图吧。” “你现在不是应该求我放了你吗?再这般夹枪带棒的同我说话,若是惹急了我,把你五花大绑的送去给李谅祚。看你还嚣张什么!”耶律南仙恨恨而言。 “我求你你会答应吗?”杨炯讥讽道。 “看心情咯!” 耶律南仙眉飞色舞的哼道。 “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瞧不出!你是不是想逼李继铖谋反,直接促使西夏内乱?我若没猜错,你兄长东北战事定然受阻,且进展不顺,不然你怎会仅带着三千人马就深入西夏腹地抢马?以我对你的了解,若不是形势所迫,你怕是早带着数万大军直扑兴庆府了,哪会这般藏头露尾,鬼鬼祟祟谋划。” “哼!” 耶律南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闭口不言。 “耶律兄当真战事受阻?” 杨炯追问道。 “明知故问!若不是急需补充战马,我何须这般狼狈,早围攻兴庆府去了,还用得着在这儿上下谋划,费尽心机?”耶律南仙恨声道。 “那你可得抓紧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即便你得了那近万匹战马,赶回辽国,招募新军,再补充到前线,最快也得半月有余,不知耶律兄能否撑得住咯。”杨炯幸灾乐祸道。 耶律南仙闻言,反唇相讥:“你又好到哪儿去?你们大华如今主力尽失,就你那几千人,还妄图奇袭兴庆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怎知我要奇袭兴庆府?” 杨炯面露诧异之色。 “哼,你当我大辽安抚司是吃干饭的吗?你带领几千人穿越沙漠,难不成是去欣赏草原风光?如今你落在我手里,还敢讥笑我,惹怒了我,扒光了你四处跑马!”耶律南仙恨恨而言。 “你看你!又急!这么说来,咱俩岂不是有共同的目标?这样,你帮我打兴庆府,打下后,城归我,马归你,如何?”杨炯提议道。 耶律南仙瞥他一眼,玉手指向营帐外,没好气道:“你先想法子解决那三千西夏追兵再说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话间,两人已行至营地边缘,杨炯顺着耶律南仙手指方向望去,果见西夏麟州仁多嵬部的战旗在寒风中烈烈作响。 “南仙!这你都能忍?他一个小小麟州将军,竟敢冒犯你这草原明珠、大辽最尊贵的公主,区区三千残兵,也敢在此叫嚣,岂有此理!走,咱们联手灭了这狂妄之徒。””杨炯义愤填膺,为耶律南仙大抱不平。 耶律南仙静静瞧着他演戏,最后扑哧一笑,道:“首先,你可不是我;其次,他要的是你,可不是我;再次,他可不敢轻易招惹我,你瞧他那扎营方式,中军营帐大开,便是他的诚意。” “诚意?南仙,你可别被他骗了!天下皆知咱们是盟友,他怎会安什么好心?我猜他定然设下了埋伏,就等着你上钩呐。这样,你借我一千兵,我替你去试探一番,探探他虚实。”杨炯大义凛然,大有赴死之态。 耶律南仙挑眉笑道,摆手制止他演戏:“停停停!少在这儿作怪。仁多嵬出价一千匹战马,要买你的命,你若想活命,便与他竞价吧。” 杨炯闻言,怒目而视:“你贪得无厌,趁火打劫,实非君子所为!” 耶律南仙大笑不止,笑声在雪地中回荡不绝:“杨炯呐杨炯,我本是女子,又非君子。你们大华不是常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吗?你常常自诩读书人,怎还说这般傻话,当真好笑至极。” “我若是不答应呢?” 杨炯寒声问道。 “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你怎就急着否定?” 耶律南仙奇道。 “不用想,你定没安什么好心。” 杨炯冷哼。 耶律南仙凝眉道:“不不不,好心着呢。你在析津府侮辱了耶律拔芹,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什么意思?那本就是你兄长故意设的局,我碰都没碰过她!” 杨炯皱眉质问。 耶律南仙摇头轻叹:“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全大辽都传言耶律拔芹联合你这奸夫,谋害了自己丈夫萧挞里,她连续自杀了四次未果,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炯沉声道。 耶律南仙轻笑,眸里满是促狭:“好说!你跟我回大辽,娶她做南院驸马!” 杨炯冷笑不止,恨声道:“要做也做你的北院驸马!” 耶律南仙闻言,挑眉嗤笑:“你命够硬吗?别痴心妄想了!” 杨炯懒得搭理她,拂袖转身,大步回营。 “明日午时前给我答复,不然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耶律南仙在杨炯身后大笑呼喊。 杨炯眉头紧皱的步入营帐,他心下明白,这娶耶律拔芹自是幌子,招揽自己才是真意。耶律南仙打的好算盘,劫掠西夏战马,再让自己领兵助耶律光攻打金国,想来辽国朝堂如今定是暗流涌动、风云变幻,逼得她这公主都得亲自外出寻马。 杨炯深知,耶律南仙不会杀自己,也不会将自己送与仁多嵬,可她定会拿李嵬名威胁,扣着自己来拖慢进攻兴庆府的步伐,一招一式皆是阳谋,直击自己软肋,叫人不得不从。 看来耶律南仙在辽国当真是没有可用之人了,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的来算计自己。 “杨少卿!公主让我给你送些吃食!” 一声憨憨呼喊传来,打破了杨炯的思绪。 杨炯抬眸,瞧见来人,眼眸登时一亮,嘴角泛起笑意,心下暗忖:耶律南仙,算计老子就别怪老子拖你下水。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4章 驱虎吞狼 <特别鸣谢:喜欢白茶的焦黑、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乍见眼前之人,眼眸骤亮,满脸尽是惊色,旋即那惊喜之态溢于言表,大步跨前,一把勾住对方那壮硕肩头,热络非常,口中直呼:“哎哟!你可是阿耶朗兄弟?” 阿耶朗双手稳稳托着餐盘,行至桌前,将餐盘轻搁,右掌挠着后脑勺,神色憨然,带着几分腼腆,呐呐道:“杨少卿,您……您还记得俺?” 杨炯浓眉一扬,朗声道:“兄弟这话说得忒是见外!大比之时,你与那黑罕石古角斗,我可全程瞧在眼里呐!那般激烈拼斗,你可真是英勇无畏,实乃一条铁打的汉子。只恨那黑罕石古,使出那般阴险狡诈手段,才叫你屈居下风,我当时便为你深感不平呐!” 言罢,眼眸中满是惋惜之意,似仍为当日之事耿耿于怀。 “杨少卿也这般觉着?” 阿耶朗听闻,憨厚一笑,声若洪钟,却满是质朴,闷声问询。 杨炯拉着阿耶朗,阔步至桌前,手臂如铁箍般揽住他肩头,爽朗大笑:“我还能有假?那时我便起了结交之心,奈何圣驾在旁,诸多规矩礼仪束缚,实难随心行事。后听闻你们前往白马寺暂歇,我赶忙前去寻你,谁想你已随南仙回了辽国,错失结交良机,可把我懊悔得捶胸顿足呐!所幸今日,你我兄弟重逢,再无繁文缛节、家国羁绊,定要好好亲近一番,畅叙兄弟情义!” 说罢,操起案上利刃,切下盘中一大块酱牛肉,递向阿耶朗,热忱邀他同享。 阿耶朗见状,双手连摆,如拨浪鼓一般,急声道:“杨少卿!这是公主特意吩咐,给您滋补身子的酱牛肉,俺怎能消受?” 杨炯眉头一蹙,神色微冷,道:“兄弟何意?莫不是瞧不上我杨炯,不愿与我结这兄弟情分?” “哪能呐!杨少卿在北地连下三城,威名赫赫,咱公主都对您赞誉有加,俺岂会这般不识好歹?”阿耶朗头摇得似拨浪鼓,双目圆睁,神色急切。 杨炯语气稍缓,拍了拍阿耶朗肩头:“既如此,还称什么杨少卿!此刻四下无人,咱便以兄弟相称,方显赤诚!” 阿耶朗见杨炯这般看重自己,又念及公主对其甚是亲厚,若再忸怩推拒,可就失了契丹好汉的豪爽本色。一念及此,胸膛一挺,豪迈应道:“全依杨兄弟所言!” “好!今日你我定要不醉不归!” 杨炯纵声大笑。 阿耶朗闻言,却是一怔,挠挠头,小声嘀咕:“杨兄弟,军中可不能饮酒,这……怕是不妥。” 杨炯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兄弟休拿这话唬我!我岂不知你们私下藏着佳酿?契丹好汉结交,向来有歃血为盟的传统。你这般推脱,莫不是小觑我这大华人,不愿与我真心相交?” 言罢,眉间隐现不悦之色,目光灼灼盯着阿耶朗。 阿耶朗面露难色,垂首沉默良久,方期期艾艾道:“杨兄弟有所不知,公主御下极严,若知晓俺与您饮酒,俺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杨炯嗤笑一声,拉着阿耶朗手臂,凑近低声道:“兄弟可知我与南仙是什么关系?” “啥关系?” 阿耶朗一脸懵懂,眼中满是疑惑。 “嘿!” 杨炯恨铁不成钢,轻拍他脑袋,“你在辽国可有娶亲?可曾见过南仙公主对旁的男人这般亲厚以待?” “啥意思?” 阿耶朗愈发迷糊,挠着头追问。 杨炯气得直跺脚,暗忖这阿耶朗怎如此憨直,无奈只得循循善诱:“我与南仙在大华之时,便常常把酒言欢,离辽之际,她亲至十里亭送行,此番更是不远千里,赶来救我性命,你且说说,我俩这关系,寻常否?” 阿耶朗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噢!原来你和公主也是兄弟呐!” “噗……!阿耶朗兄弟,你真没娶妻?”杨炯刚入口的水被他这话揶得全都喷了出去,知道他憨直,没想到这么憨。 阿耶朗皱着眉,挠挠头道:“娶妻作甚?那些个女人,总爱嘲笑俺痴傻,唯有公主,从不轻慢俺,还常给俺吃食,她们怎能与公主相比?” “哦?如此说来,你是钟情于公主咯?”杨炯目光一闪,打趣道。 “钟情?啥是钟情?” 阿耶朗又是一脸茫然,满是不解。 杨炯一时语塞,斟酌片刻,方道:“呃……这么说吧,你可想娶公主为妻?” 阿耶朗脑袋摇得似拨浪鼓,果断道:“公主乃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俺不过一奴仆,怎敢有这般念想。” “我问的不是敢不敢,是你想不想!” 杨炯强调道。 “不想!” 阿耶朗答得干脆利落。 “为何?” 杨炯大感诧异,追问道。 阿耶朗左顾右盼,见无人近前,才凑近压低声音道:“杨兄弟有所不知,公主一旦动怒,那可吓人得紧呐!杀人之时,眼皮都不眨一下,俺可不敢招惹。” 杨炯闻言,心下暗叹,阿耶朗这般憨直性子,或许是天生如此,但更多却是遭人冷眼、受尽嘲讽,长久以往,才显得这般 “痴傻”。所幸有耶律南仙收留,于他而言,怕早已将公主视作至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本欲引他误会自己与耶律南仙有儿女私情,借此谋事,奈何这阿耶朗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这下可棘手了。 阿耶朗见杨炯久久不语,满脸疑惑,问道:“杨兄弟和公主不是兄弟么?” “是!实打实的好兄弟,能为对方舍生忘死的那种!” 杨炯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阿耶朗重重点头,神色笃定:“俺就知道,不然公主怎会将这珍贵的酱牛肉给你,咱军中本就存量不多,向来都是用作赏赐,平日可稀罕得紧呐。” “正是此理!” 杨炯顺势道,“由此可见南仙与我,情同手足,不分彼此。兄弟,你且把藏酒拿来,你我今日畅饮,便是南仙知晓,我自会为你说项,她定不会怪罪。” 阿耶朗面露纠结之色,心中虽觉杨炯所言有理,可公主脾性,他再清楚不过,一旦触怒,怕是有性命之忧。 “阿耶朗!你这般推脱,莫不是真不愿与我结义?哼,既如此,倒是我杨炯高攀了!” 杨炯作色怒道,拂袖欲走。 阿耶朗见杨炯如此,瞬间慌了手脚,连忙阻拦,一咬牙:“兄弟且稍候,俺去去就来!” 杨炯点头,望着他匆匆离去背影,神色凝重,默默思忖。 起初,他本打算利用阿耶朗,事成之后,将诸事嫁祸于他,可如今见他这般憨直纯善,心下又不忍,暗忖定要想法周全,护住这好兄弟,不然那耶律南仙一旦动怒,阿耶朗怕是凶多吉少。 不多时,阿耶朗折返而归,满脸笑意,手中紧攥一酒囊,凑近低声道:“杨兄弟,这可是公主赏赐的富谷泉,俺一直珍藏,舍不得喝,今日用来歃血,再合适不过。” “好兄弟!” 杨炯大喜,拉着他将酒倾入两碗,拔刀轻划指尖,血珠滴落酒中,混融一处,二人各执一碗。 “杨兄弟,俺嘴笨,不懂说辞,你是读书人,有满腹文采,你来主持。” 阿耶朗挠挠头,声若洪钟。 杨炯也不推辞,端起酒碗,神色庄重,昂首望天,朗声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杨炯,生于大华,长于礼仪之邦,自幼秉持仁恕之道。幸得与阿耶朗兄弟相识,过往数载,每遇艰难险阻,兄弟皆倾心倾力相助,恩义铭记于心。今日于此,愿抛却两国疆界、族裔差异,结为金兰之好。自此往后,你我富贵共享,贫贱不弃,若违此誓,人神共弃,天地不容!” “俺也一样!” 阿耶朗听得热血沸腾,大声附和,端起碗一饮而尽。 二人誓罢,重归桌前,你来我往,推杯换盏,酒过三巡,阿耶朗眼神迷离,挠挠头,奇道:“咦?怎有两个杨兄弟?” 杨炯哈哈大笑,起身拍拍他肩头:“阿耶朗兄弟,你醉啦!” “哪能!俺酒量可没这般差,才几碗酒罢了!” 阿耶朗连连摆手,身子却摇摇晃晃。 “好兄弟,咱出去吹吹冷风,顺带去解个手,醒醒酒。” 杨炯笑着拉起他,看似关切,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俺真醉了?” 阿耶朗迷迷糊糊,任由杨炯拉着,口中兀自嘀咕。 杨炯心下暗笑,一个酒囊才多少酒,你这是中了我家小鱼儿的迷幻药了!他行走江湖,保命手段层出不穷,靴底夹层、腰带暗兜,皆藏有诸般奇物。小鱼儿临行前嘱咐再三:出门在外,总得留几手。 将阿耶朗扶至帐外,杨炯故作惊呼:“阿耶朗兄弟,且稍候,我回帐取些厕纸。” “杨兄弟,忒讲究!” 阿耶朗晕晕乎乎应道。 杨炯见他未跟来,嘴角一勾,迅速将手中油灯砸向营帐,火苗瞬间蹿起,舔舐着营帐布,他望着渐起大火的营帐,心满意足,转身疾奔至阿耶朗身旁。 “阿耶朗兄弟,莫怪我这读书人瞎讲究!” 杨炯告罪一声,拉着阿耶朗快步朝远处走去。 原来,杨炯出帐回帐间,便留意到耶律南仙安排的安抚司谍子,皆被阿耶朗驱至远处,正因如此,二人在营帐内这般闹腾,耶律南仙才未及时察觉。 杨炯见机行事,自初见阿耶朗,便暗中谋划,其一,阿耶朗身为耶律南仙亲兵,常伴其左右,说话自有分量,在安抚司那儿也能言说一二;其二,阿耶朗性子憨直,只要诚心相交,总能寻得破绽可用。 思及此处,杨炯嘴角泛起冷笑,心中暗道:耶律南仙,你想用仁多嵬威胁我,与我谈条件,那就休怪我给你来一招驱虎吞狼。 “杨兄弟,为何走这般远?营帐边上解决便好。” 阿耶朗迷糊问道。 杨炯摇头笑道:“阿耶朗兄弟,咱得讲究些!我的营帐离公主营帐不远,南仙素来爱净,可别触了她霉头。” “是极是极!公主确是洁癖之人。” 阿耶朗连连点头,脚步虚浮。 杨炯引着阿耶朗至营地外围,笑道:“就这儿吧!” 阿耶朗也不啰嗦,伸手便解腰带。 杨炯趁此时机,转身回望,只见自己营帐火势滔天,士兵呼喊救火之声此起彼伏,营地虽是嘈杂,却尚未陷入混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兄弟,怎这般喧闹?” 阿耶朗察觉异样,疑惑问道。 “艹!敌袭!敌袭!公主营帐着火了!” 杨炯佯装惊慌,放声大吼。 阿耶朗闻言,浑身一震,瞬间醒了几分,提上裤子,望向公主营帐方向,见那里火光漫天,想起杨炯刚才说的话,眼眶泛红,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吼道:“敌袭!敌袭!快随俺去救公主!” 这一吼,恰似洪钟鸣响,响彻营地,营地边缘士兵本在迷糊打盹,闻此呼喊,又见阿耶朗神色焦急,哪敢怠慢,纷纷冲出营帐,翻身上马,准备迎敌。 杨炯见门口斥候满脸狐疑,抢先一步,手指营帐外,佯装愤怒:“阿耶朗兄弟快看!那群党项狗,竟在这儿看好戏呢!” 阿耶朗迷迷糊糊望去,果见仁多嵬亲率数十名亲兵匆匆赶来,当下怒火中烧,大吼道:“兄弟们!快上马!上马迎敌!” 仁多嵬满心疑惑,他本与辽国公主有约在先,正处谈判关键之际,自己手中仅余三千兵力,哪敢轻易挑起争端。 此次前来,一则欲表谈判诚意,二则探听辽营虚实,以防有变。若是辽营无事,那他诚意满满、毫无趁火打劫之意表露无遗。若辽营突生大变故,那还谈个屁,直接给他们来个搂草打兔子。 杨炯正是算准此节,故意引阿耶朗至营地外围,两个营地相距甚近,辽营出事,西夏必派斥候窥探。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仁多嵬竟会亲至,那他现在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营地外围辽兵见西夏兵直冲自己营地而来,二话不说,张弓搭箭,箭雨纷飞,直扑仁多嵬而去。 “艹!中计了!这是辽军的诱敌之计!快,吹号聚兵!” 仁多嵬见箭如雨下,大惊失色,高声呼喊。 他此刻满心狐疑,百思不得其解,前一刻还相谈甚欢,为何转瞬便对自己下手?况且自己此番前来,临时起意,辽国怎会知晓?难不成从一开始,他们便没打算和谈? 仁多嵬越想越怒,见己方士兵闻令集结,速度迟缓,心急如焚,深知辽军既敢用计,定是早有准备,己方如此拖沓,怕是要吃大亏。 “快!射箭反击,撤退,与大部队会合!” 仁多嵬当机立断,大声下令。 杨炯见他们想逃,翻身上马,振臂高呼:“兄弟们!党项人欺人太甚!竟敢背盟夜袭!咱大契丹何时受过这窝囊气?冲!杀了这群党项狗!” 言罢,一马当先,直冲仁多嵬大营。 身后辽兵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他谁呀?” “杨少卿!” “他是咱契丹人?” “狗屁!他是公主的相好!” “艹!北院驸马!那你不早说!赶紧去护住这个祖宗!” 言罢,营地外围近千名契丹骑兵,纷纷追随杨炯,直奔仁多嵬大营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5章 驸马都尉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6千字大章节,感谢兄弟一直以来的支持!> 耶律南仙但见杨炯营帐火势汹汹,吞天噬地,前军营地处,马蹄声疾,震得大地都瑟瑟发抖,显然是大队骑兵奔涌之象。 她蛾眉一蹙,凤目含霜,寒声喝问身后安抚司都尉:“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安抚司都尉,额上汗珠滚滚而落,身形颤抖,声音也打着哆嗦:“回公主话!起初,阿耶朗大人与杨少卿在营帐内高谈阔论,而后二人并肩走出营帐,似是去解手。不多时,营帐便腾起烈烈大火!我军本就饮水匮乏,无奈只得仰仗积雪灭火,奈何便又北风呼啸,火势愈发猖獗,才闹至这般田地。”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阿耶朗恰似一阵疾风,纵马疾驰而来,到得近前,连滚带爬地下马,扑至耶律南仙身前,满脸皆是关切之意,双目之中,尽是焦急与惶恐。 耶律南仙柳眉倒竖,寒声问道:“你饮酒了?可是与杨炯一道?” “是!” 阿耶朗在公主面前,向来赤诚,从不敢有半句虚言,当下如同竹筒倒豆子,全都如实相告。 耶律南仙闻言,心下顿生不祥之感,冷声道:“前军这般嘈杂,又是为何?” 阿耶朗被冷风一吹,那迷幻药力散去大半,头脑已然清醒许多,扯着嗓子喊道:“公主!西夏夜袭营地,杨兄弟已经领着一千铁骑,直奔仁多嵬大营而去。” 耶律南仙娇躯一震,继而大骂道:“好一个杨兄弟!叫得这般亲昵!你怕是被他卖了,还乐呵呵地帮着数钱呢!” 她不及多想,莲足轻点,飞身上马,玉手一挥,娇声喝道:“快!发信号!命后山藏兵,速速出击,合力绞杀仁多嵬那三千骑兵,休要让他走脱一个!” 号令既出,悠扬低沉的牛角号声冲天而起,响彻云霄,辽军营地士卒们闻号而动,迅速整军,直扑西夏营帐而去。 阿耶朗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挠挠头,满脸疑惑,喃喃自语道:“杨兄弟怎会骗我?我们可是歃血为盟的生死兄弟呐!” 念及公主平安无虞,阿耶朗便抖擞精神,亲自领兵一百,径直奔向西夏营地。 且说杨炯,领着这一千辽国铁骑,风驰电掣般冲入敌营。只因两军相距甚近,西夏兵都知自家主将正与辽国公主议和,且谈判顺遂,又值午夜,正是人困马乏,盹意正浓,戒备松懈之时。 谁能料到,辽军竟会于此时劫营,以往皆是西夏背盟偷袭,此番辽国来这一手,真叫人猝不及防。众人心中暗自腹诽:平日总听闻辽皇自诩 “吾修文物,彬彬无异于大华”,怎的如今行事这般 “不地道”? 然此刻,多想亦是无益,听得聚兵号角声起,西夏兵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挣扎起身,仓促翻身上马,准备迎敌。 杨炯深知劫营之道,一在速战速决,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二在搅乱敌营,使其方寸大乱,首尾难顾。如今西夏兵乱作一团,当务之急,绝不可让他们重整旗鼓。 心念及此,杨炯虎目圆睁,声若洪钟,大吼道:“强弓手,分列后军两侧,扫清前军障碍,其余将士,休要停留,沿着敌营主路冲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言罢,他强忍周身剧痛,气灌双臂,奋力横刀侧砍,刀光一闪,当先一人,便已身首异处,头颅滚落,血溅当场。继而,他贴马侧身,巧妙躲过侧方劈来一刀,顺势起身,大喝一声,长刀裹挟劲风,自上而下劈落,沿着敌人左肩切入,斜斜向下划出,竟将那人半个身子齐齐砍落,血雨纷飞,唬得周遭敌军肝胆俱裂。 “吼吼吼!” 身后契丹兵见杨炯这般悍勇无畏,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纷纷怒吼出声,气势陡然高涨。 杨炯心中知晓,契丹人性子豪爽,若要令他们信服、听从号令,非得展露些真本事不可。故而,即便周身伤痛难耐,他仍以这最为刚猛、震撼之法杀敌,虽耗费体力,却见周围契丹人望向自己,眼中满是叹服与尊崇之色,便知此举收效甚佳。 “兄弟们!莫要停留!直捣敌营主路,休给他们整军之机!” 杨炯再度下令,声如雷霆。 “遵都尉令!” “遵都尉令!” “遵都尉令!” 众将士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杨炯目光一扫,见那率先唤自己 “都尉” 的愣头青,精神抖擞,满脸赤诚,大笑道:“好!你小子有前途!待此番得胜回营,我便让南仙公主,给你谋个都头当当!” 那年轻契丹人闻言喜不自胜,大吼道:“卑职阿里奇,谢驸马提携!” 杨炯仰天大笑,声震云霄,手中长刀一挥,又砍翻一名躲闪不及的西夏兵,大吼道:“兄弟们,杀光党项狗,我为尔等请功,荣华富贵,皆在今朝!” “吼吼吼!” 众契丹将士听闻杨炯这般豪言,双目仿若燃烧的炭火,赤红一片,挥舞长刀,虎虎生风,每砍翻一人,便大吼不止,仿若在向杨炯邀功,盼能得其青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来也不怪他们这般急切。 辽国素有传统,驸马都尉向来多领军职,哪怕最不济,亦是一地节度使,掌控一方军政大权。更何况这杨少卿,与大辽两位公主关系匪浅,纠葛不清。 此事众人皆知,他们本就是禁军皮室军精锐,在析津府时,便听闻大公主耶律拔芹与这杨少卿暗中谋划,致使前任驸马都尉萧挞里身死。那耶律拔芹,可是大辽第一美人,传闻事后还为杨少卿牵肠挂肚,寻死觅活。 如今,杨少卿又与尊贵无比的嫡长公主耶律南仙纠缠不休,众人心中跟明镜似的,料定这杨少卿,迟早要成为大辽驸马都尉,无非是归属南院、北院之别。 若是成了耶律拔芹的驸马,便是南院驸马,所领军职,至高便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若成了耶律南仙的驸马可就了不得了,不但会是北院驸马,更有望登顶北院大王之位,执掌北院枢密使大权,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正因如此,这一千皮室军对杨炯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懈怠。 此时西夏营地,两侧箭雨纷飞,恰似那漫天蝗虫,所过之处,西夏兵人仰马翻,须臾间便清扫出一条通途;杨炯带着中路将士,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将仁多嵬的营地硬生生捅了个对穿。 仁多嵬久经沙场,见此情形,便知杨炯打的是不断穿插、扰乱己方整军的主意。当下虎目圆睁,大吼:“传令下去,两侧官兵,引导士兵从东西侧门撤出营地,重新聚兵!” 令下,传令兵闻令而动,号角短催四声,紧接长音五呼,以此传达仁多嵬的军令。 仁多嵬深谙用兵之道,安置营地时,便早有筹谋,大路设南北二门,东西两侧亦各有一门,便是为防敌人劫营后,己方慌乱失措,难以组织有效反击。 只见号令既出,都尉、都头们迅速整军,如潮水般涌向东西两门。不多时,便有整军完毕之士,陆续汇合至仁多嵬所在之处。 仁多嵬见状,钢牙一咬,大吼道:“张弓搭箭,待那贼寇折返,万箭齐发,送他们归西!” 令毕,身后数千士兵,以及后聚集而来的士卒,纷纷弯弓搭箭,箭头寒光闪烁,只等杨炯折返,便要将其淹没在箭雨之中。 杨炯领着这一千铁骑,从西夏营地北门一路杀至南门,此时齐聚南门,蓄势待发,准备下一轮冲锋。 “都尉!我等已然整军完毕!是否继续冲击西夏营地?” 阿里奇高声奏报,声若洪钟。 杨炯摇头,剑眉紧锁,面露疑惑之色,喃喃道:“不对!有蹊跷!” “都尉何意?” 阿里奇满脸不解,挠挠头问道。 “按常理而言,我军劫营,敌人应趁我军冲出之际,严防我军再度折返,故而理应聚兵南门附近,以箭矢封锁,设置拒马桩,阻我归路,现在怎会这般毫无动静?” “或许是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吧!” 阿里奇猜测道。 杨炯仍是摇头,神色凝重,沉声道:“不对!仁多嵬早发了聚兵号令,岂会此刻还无动静?怕是有诈!” “都尉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全军点燃火箭,先给老子把这营地烧了再说!” 杨炯大手一挥,高声下令。 身后辽军将士闻言,二话不说,纷纷从腰间箭袋侧兜取出两个竹筒。打开竹筒,一筒中是浸满火油与松油的棉花,另一筒则是蜡封火油。听得杨炯号令,将士们迅速将棉花取出,绑于箭头,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蹿起,瞬间点燃棉花,不等杨炯再度下令,便一支接一支,如流星赶月般,朝西夏营中射去。 此时,北风呼啸,火箭遇到帐布,瞬间燃起。须臾间,仁多嵬营地火光冲天,仿若白昼。 “都尉!好似真有埋伏!这火势这般大,怎不见一个逃兵从南门而出?” 阿里奇见状,惊疑不定,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傻小子!这说明人家正等着咱们二次入营,要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笼中杀兔呢!” 杨炯嗤笑道。 阿里奇闻言,怒骂出声:“党项人果然皆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杨炯也不啰嗦,高声道:“兄弟们,侧面迂回,向西侧靠拢公主援军!” 言罢,领着这一千人,逐步向辽国营地靠拢。 且说,耶律南仙唤回深藏后山的一千藏兵后,凤目含煞,玉手一挥,娇声喝道:“全军听令,长弓截路,弩箭平射,一个不留,杀尽这些贼子!” 耶律南仙冰雪聪明,心思缜密,结合诸多蛛丝马迹,瞬间便猜到自己是被杨炯算计了。她深知杨炯狡诈多端,却未曾料到他竟这般无耻,脸皮简直厚比城墙。她心中明白,杨炯定是打着自己旗号,连哄带骗,裹挟着自己的士卒为他卖命。 想到此,耶律南仙银牙咬碎,恨声道:“你给我等着!看我等下如何收拾你!” 原来,耶律南仙此番南下,本就做了周全安排。她总共带了五千兵马,其中一千作为游骑兵,在五十里开外警戒,时刻窥探四周动静;一千为伏兵,藏于后山,伺机而动。平日仅是这三千人常伴其左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耶律南仙并非蠢人,她深知想要牵走贺兰山下那近万匹战马,区区三千人如何做得到?唯有五千人人手三马,方能既确保夺得战马后迅速撤离,又可保证自己深入西夏腹地的安全。 她之所以威胁杨炯,就是想以此为筹码,让他做自己招募的那一万兵的统帅,前去东北帮大兄作战。 本来若是没遇到杨炯,自然是她自己亲自带领这一万人奔赴东北。可此乃下下之策,兄长在前方与金国僵持不下,那梁王却在后方诸般掣肘,不是粮草紧缺,便是兵员匮乏。若非形势所迫,她又岂会为了这万匹战马,远涉西夏。可若自己领兵而去,朝堂之上,那梁王定会借机提出进攻大华的提议。 毕竟,此时大华朝局混乱。梁王一直想要攻打大华,以雪当年战败之耻。可耶律南仙非常清楚,纵使梁王攻进了大华首都,他最终的结果还是要退回辽国。 只因兄长在东北与金国胶着对峙,梁王一旦对大华用兵,兄长前线必然吃紧,十有八九会被金国乘虚而入,压着打。况且大华幅员辽阔,纵深极长。你攻下长安,人家可退往江南;你攻下江南,他们能躲进巴蜀,甚至远赴岭南。如此这般,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大辽一脚陷入大华这泥潭,动弹不得,另一只脚却被金国斩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耶律南仙对自己的见解深信不疑,故而隐瞒大华内乱之事,便是想利用信息差,连哄带骗,威逼利诱杨炯与自己回大辽。 此次出行,她更是精心谋划,用一假公主佯装自己在都城迷惑梁王,更是还让太子妃帮忙遮掩,对外宣称是寇镇远领兵外出,自己则隐匿军中,鲜有人知。只是此法终非长久之计,故而她必须速战速决。 本想着寇镇远领着那一千兵,明日便能迂回到仁多嵬的后方,来个前后夹击,却不想被杨炯这混蛋,将一切部署全都打乱了。 想到此,耶律南仙咬牙切齿,恨声道:“杨炯!你敢招惹我耶律南仙,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且说,仁多嵬此时心已沉入谷底。他满心狐疑,诸多不解,诸多不明,却无人能解其惑。 抬眼望去,身前是火光冲天的营地,身后是遮天蔽日的箭雨,他自知已然退无可退。念及此处,仁多嵬目露死志,大吼道:“向西突围!” 言罢,亲兵们迅速围拢,举起盾牌,护住仁多嵬,直奔西方而去。 此时,杨炯那一千兵正朝营地靠拢,远远便瞧见仁多嵬残兵如丧家之犬般朝己方奔来。 杨炯见状,也不多言,高声道:“全军听令,箭矢全都给我射光,休要留手!” 话音刚落,身后弓箭手们闻令而动,左手张弓,右手在弓弦与箭袋间来回穿梭。须臾间,箭袋中的箭矢便被射光,遮天的飞箭如那倾盆大雨一般,泼向仁多嵬残部。 杨炯望向数轮箭雨后,仅剩下百人不到的仁多嵬部,心中暗叹,不愧是辽国精锐皮室军,在如此迅猛的射频下,竟还能保持这般高的命中率,着实令人钦佩。 “兄弟们!随我冲杀!” 言罢,杨炯一马当先,领着这一千人,直接冲向仁多嵬残部。 一千精锐对残兵败将,和猛虎扑羊没有任何区别,气势如虹对士气低落,结果自是不言而喻。不多时,仁多嵬身旁便只剩下十几名西夏兵将他围在中央,继续做那困兽之斗。 “仁多嵬!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自己会有被我擒获的这一天吧!” 杨炯高坐马上,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俯瞰着下方狼狈不堪的仁多嵬。 “杨炯!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仁多嵬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双目仿若燃烧的血池,怒骂出声。 杨炯嗤笑一声,轻轻摆手,身后契丹武士纵马冲锋,几个来回,战场上便只剩下仁多嵬一人。 “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杨炯居高临下,冷冷问道。 仁多嵬仰天长啸,凄厉大吼:“去死吧杨炯!” 言罢,右手猛地一抬,六支袖箭仿若夺命的毒蛇,激射而出,直奔杨炯而去。 “狗贼敢尔!” 刚赶到的阿耶朗见仁多嵬此举,怒吼连连,而后直接飞身离马,落地瞬间,长刀裹挟劲风,仿若开天辟地的战斧,狠狠劈下,竟将仁多嵬直接劈成了两半,鲜血四溅,喷得到处都是。 而后径直跑到跌下马的杨炯身边,满脸关切,急声道:“杨兄弟!你没事吧!” 杨炯强撑着身子,嘴角挂着几分不羁的笑意,朗声道:“没事!若不是身上这劳什子冻伤作祟,区区几支暗箭,怎会让我如此狼狈?换作平日,定要施展出那赫赫有名的‘驸马蹬’,叫兄弟们开开眼,也让诸位军中高手品鉴品鉴,瞧瞧我这马术是否当得起这‘驸马都尉’之名号!” 言语间,满是洒脱豪迈,似全然未将适才险境放在心上。 “哈哈哈!都尉好气魄!果真是英雄虎胆呐!” 众将士闻得此言,纷纷喝彩,声浪此起彼伏,满是对其钦佩之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驸马威武!这般临危不惧,实乃我等楷模!” 又有人高声赞道,神色间满是尊崇。 耶律南仙本就满心恼怒,听得这般呼喊,凤眉倒竖,眼眸之中仿若寒星含煞,厉声喝道:“你们叫他什么?” 阿里奇生性鲁莽,张嘴便答:“驸马…… 驸马都尉!” 耶律南仙抬眸,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威严四溢。她目光如电,瞥向身后安抚司,那安抚司跟随公主已久,深谙其意,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掠至阿里奇身旁,大手一挥,猛地将其从马上扯下,一手捂住他的嘴,拖死狗般扯至后方,转瞬没了踪影。 杨炯见状,苦笑着摇头,无奈叹道:“南仙!我不过是马术稍有造诣,用‘驸马蹬’在军中博了些名声,兄弟们抬爱,才送了我这‘驸马都尉’的诨号,不过玩笑之举,何须这般大动干戈?” 耶律南仙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冷笑,恨声道:“你既如此喜欢这名号,今日我便成全你!” 言罢,玉手一挥,示意安抚司动手。 那安抚司领命,带着几个士卒一拥而上,将杨炯五花大绑,结结捆了个严实,而后像扔麻袋般,将他扔置在马背之上。 耶律南仙轻啐一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领着众人直奔营地而去。 “南仙,你干什么?我本是清清白白良家子,可不会任你肆意侮辱!” 杨炯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大喊,声音中满是焦急与不安。 耶律南仙头也不回,冷笑回应:“哼,你若有能耐,便继续这般口花花,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杨炯听她这般语气,心下不禁突突直跳,暗自忖道:这妖女向来心思难测,此番怕是动了真怒,莫不是真要使出什么狠辣手段? 念及此处,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嚷道:“南仙,你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耶律南仙闻言,猛地勒住缰绳,回首望向他,嘴角勾出一抹诡异至极、瘆人无比的微笑,悠悠道:“驸马都尉,怎么着,你怕了?” 杨炯心头一凛,却仍是梗着脖子,逞强道:“我会怕你个女子?笑话!” 耶律南仙仰天大笑,声震夜空:“好!但愿待会你面对大辽十大酷刑,还能这般嘴硬,可莫要跪地求饶才好!” 言罢,马鞭一挥,座下骏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救命呀~!我不好这口!” 杨炯凄厉的喊声划破夜空,与耶律南仙狂傲肆意的大笑交织回荡,久久不散。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6章 十大酷刑 “啪!” 一道马鞭声仿若利刃,刹那间划开暗室的死寂,尖锐而凌厉,直贯入耳。 耶律南仙恰似游曳的灵狐,身姿曼妙却透着一股子冷冽的狠劲,美眸寒光闪烁,手中马鞭恰似灵动毒蛇,于半空肆意游窜,鞭梢每一次甩动,都似抽在虚空里的闷雷,炸响着无形的威压。 她莲步轻移至被缚于木桩之上的杨炯跟前,那眼神,仿若高傲的女王般睥睨众生,薄唇轻勾,溢出的冷笑如若霜风:“哼,心心念念想做驸马都尉是吧?好,今日,本宫便遂了你的愿!” 杨炯咽了咽唾沫,喉结滚动间,话语透着几分无奈:“南仙,咱有话好说,何须这般大动干戈?你我是盟友,如此行事,被你麾下将士瞧了去,影响不好。” 耶律南仙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手中马鞭狠狠一攥:“哼,事到如今,你倒惦记起影响来了?当初你四处宣扬是本宫驸马时,怎的不嫌丢人现眼?裹挟我部众为你卖命之际,又何曾念及半分影响?如今倒来与我讲这些,不嫌迟了么!” 言罢,她玉臂一挥,马鞭如黑色闪电,直扑杨炯面门。 “卧槽,你疯了!” 杨炯双目暴睁,惊吼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那马鞭陡然扯偏,“啪” 的一声,重重抽在杨炯头顶木桩之上,木屑飞溅,响声震得这昏暗营帐都似晃了几晃,透着说不出的惊悚。 耶律南仙眼底疯狂之色愈盛,莲步轻挪,欺身近前,玉手如钩,猛地抬起杨炯下巴,那居高临下之态,仿若执掌生死的女王:“哼,急什么,咱俩有的是时间,本宫今日定要让你尝尝厉害,好叫你知晓我耶律南仙绝非任人拿捏的柔弱羔羊!” 杨炯长叹一声,苦笑道:“南仙,真没必要这般折腾,你若有条件,只管开口便是,况且我还应允了你三个条件,你又何苦用这等手段吓唬我?” “哼,你向来聪明,怎会不知本宫所求?” 耶律南仙美眸轻抬,恰似寒星闪烁,直直刺向杨炯,那目光里满是怨怼。 杨炯闻言,一时默然,垂首不语。 耶律南仙嘴角浮起一抹诡谲笑意,围着杨炯踱步,莲步轻移间,裙摆摇曳,好似暗夜的魅魔般魅怖:“呵,看来,不动用些手段,你是不肯松口了?既如此,便让你见识见识我大辽十大酷刑的厉害,嗯……就先从这‘木驴’开始吧,驸马都尉,可敢一试?” “且慢!” 杨炯瞪大双眼,急声高呼,“听闻大辽十大酷刑,首刑乃是剥皮,怎的你反倒挑这‘木驴’?再者,我堂堂男儿,你用这专为惩戒女子的刑罚对付我,耶律南仙,你莫不是疯了?” 耶律南仙仰头狂笑,笑声癫狂,在这幽闭营帐中回荡,透着几分扭曲的快意:“哈哈哈!你便是喊破了喉咙,也休想有人来救你,乖乖受罚便是!” 杨炯瞧着她这般模样,只觉头皮发麻,心底暗忖:这女子,莫不是真有什么乖张癖好?倘若真坐了那木驴,往后哪还有颜面面对家中那群红颜知己。 正思忖间,见耶律南仙当真将那木驴拖来,忙不迭道:“耶律南仙,此刑本用于女子,与我八竿子打不着,这不属于我!不合适!” “合适!” 耶律南仙挑眉轻笑,神色笃定。 杨炯只觉后背冷汗涔涔,顿感芒刺在背,安全感如泡沫般消逝,忙不迭讨饶:“南仙,南仙!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耶律南仙停下手中动作,美眸轻瞥,似笑非笑:“??能谈?” “能谈,能谈!” 杨炯忙不迭点头。 “哈哈哈,好,那你且说说,如何谈法?” 耶律南仙双臂抱胸,那姿态,仿若静候猎物入网的猎手。 杨炯轻咳一声,缓了缓神色,沉声道:“当下我首要之事,便是攻打兴庆府。” “哼,这我自然知晓。” 耶律南仙神色冷淡,语气却不容置疑,继续道:“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你随我回大辽。” 杨炯闻言,翻了翻白眼,嗤笑道:“少来诓我,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岂会不知?无非是想哄我帮你抢得贺兰山战马,再逼我随你回辽,如今你大辽正值缺兵少马之时,怎会好心助我攻打兴庆府?” 耶律南仙俏脸一红,嗔道:“哼,有些事,心里明白便好,何必说破?你装作不知,届时随我回辽,大可将一切罪责推到我身上,岂不甚好?” “真有这般着急?” 杨炯皱眉问道。 “十万火急!” 耶律南仙咬牙切齿。 杨炯见状,怒骂道:“既如此,你便别在这胡闹,速速放了我,咱们好好谋划怎么攻打兴庆府。” “哼,就凭咱们这点人手,还想攻打兴庆府?你怕是痴人说梦,少在这儿敷衍我,给句痛快话,到底跟不跟我回大辽?” 耶律南仙步步紧逼,美眸中寒意似刀,直刺杨炯。 “南仙,即便我随你去了大辽,又怎能领兵?我是大华之人,契丹将士怎会听我号令?” 杨炯叹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耶律南仙冷笑不止,嗤声道:“哼,你又在装傻充愣,兴国公主耶律拔芹,大辽第一美人,下嫁于你,你还不满足吗?” 杨炯闻此,再度沉默。 耶律南仙眼底疯狂之色渐浓,转身取出一根带线的绣花针,她持针在杨炯眼前不断摇晃,悠悠言道:“我麾下有一人,人称‘鬼医’,你可知为何得此名号?” “为何?” 杨炯好奇心起,脱口问道。 “此人癖好怪异,惯于夜半潜入荒郊坟地,掘出尸体后带回居所,细细解剖研究,旁人皆视其为恶鬼,可被他医好的伤者,却尊其为‘鬼医’,他有一手缝合奇术,精妙绝伦,你可想亲身一试?” 耶律南仙说罢,手中绣花针如灵动游鱼,时而划过杨炯鼻尖,时而贴近他嘴唇,最后落于他腰胯之处,美眸玩味轻佻,似在等他回应。 “耶律南仙,你要不要这么狠?” 杨炯咬碎钢牙,恨恨道。 “哼,对你这等狡黠之人,善心便是自讨苦吃。我好心让阿耶朗送吃食给你,你倒好,哄骗他与你结拜,还裹挟我的部众对抗西夏人,今日,我非要让你吃些苦头不可!” 言罢,耶律南仙目露凶光,手持绣花针,便要刺向杨炯臀部。 “且慢!” 杨炯大喊出声。 “哼,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 耶律南仙咬唇切齿,美眸紧紧盯着杨炯。 杨炯嘴唇微颤,嗫嚅几声,声若蚊蝇。 “你说什么?大声些!” 耶律南仙皱眉,凑近几分想听清他所言。 杨炯瞅准时机,猛地暴喝一声,周身劲道涌动,脊背如龙拱起,双肩一抖,恰似大鹏振翅,右手快如闪电,瞬间缠住耶律南仙手腕,左手紧随其后,精准击打掉她手中绣花针,顺势便要施展擒拿。 耶律南仙瞳孔骤缩,花容失色,娇躯急速后退,右脚轻点地面,借力腾空,在空中翩然一转,顺势踢开锦袍,抽出大腿内侧暗藏的贞洁卫,落地之时,稳稳站定,美眸含煞,死死瞪着杨炯,满眼的愤怒之色。 “你会武功?” 杨炯面露讶色,奇道。 耶律南仙剑眉倒竖,嗔道:“你才学武多久,怎有这般造诣?你练了缩骨功这般邪术?” “什么缩骨功,我这是正统六幺拳,名门正派的功夫!” 杨炯昂首挺胸,神色傲然。 “哼,那姓潘的姑娘教你的?” 耶律南仙冷哼一声,神色晦暗难明。 杨炯挑眉笑道:“你倒是知道得不少嘛。” 耶律南仙银牙紧咬,眸似寒刃:“哼,你以为这般,我便拿你没辙了?” “南仙,你这人呐,太过自负,且依我看,你本就无心伤我,不然也不会只捆住我手脚。我适才留意,四周并无人迹,眼下便你我二人,你还想与我比划比划不成?” 杨炯好整以暇,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笑意。 耶律南仙闻言,娇躯气得瑟瑟发抖,心中恨意翻涌。想她自幼尊贵,几时这般被人小瞧?何况与杨炯数次交锋,皆是铩羽而归。 忆往昔,大华比试之时,他凭一篇《灵宓赋》力压自己为兄长所作诗篇,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巧施手段,嫁祸兄长谋杀完颜骨碌,让自己焦头烂额。如今更是裹挟士兵,肆意妄为。 凡此种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娇喝一声,恰似离弦之箭,直冲向杨炯,途中脚尖轻点,一个垫步,正蹬腿如蛟龙出海,直踹杨炯胸膛。 杨炯见她气急败坏,心中好笑,却也起了几分切磋之意,当下大喝一声,脚下妙风步连走,进步冲拳,拳风呼啸,与她莲足轰然相撞。 耶律南仙顿觉脚底一股大力传来,仿若踩在烙铁之上,麻痛难忍,无奈借力后空翻,翩然落地。可还未及喘息,杨炯第二拳又如泰山压顶般袭来。 耶律南仙秀眉紧蹙,反应却是不慢,左脚猛然高踢,腿影如电,恰似朝天一柱,“啪” 的一声,外摆腿击偏杨炯来拳,趁其身形未稳,左脚刚一沾地,娇躯再度腾空,正蹬踹如抛石般轰出,却被杨炯稳稳挡下。空中的她借力一转,身形舒展,恰似飞燕展翅,一字马双腿连环踢出,凌厉劲风直逼杨炯面门、胸膛与脖颈,招招狠辣,式式夺命。 “好腿法!” 杨炯赞了一声,脚下妙风步施展到极致,腰身似灵蛇扭动,侧身一闪,避开要害,一步踏出,恰似鬼魅,直逼耶律南仙身前,霄月崩掌裹挟劲风,直捣她腹部要害。 耶律南仙美眸一凛,娇喝声中,右手匕首寒光一闪,逼退杨炯崩掌,右脚急速后撤,脚尖轻点身后木驴,借力再度腾空,在空中身如陀螺急转,三连踢如暴风骤雨,分别攻向杨炯面门、胸膛与脖颈,腿腿生风,气势骇人。 杨炯不慌不忙,凭借妙风步左躲右闪,侧身闪过面门一踢,右手如铁钳,击偏当胸一踹,待脖颈一踢袭来,右脚踏出,身形欺近,猛地一个弯腰,将她整个人扛在肩头,双手如钢箍,牢牢扣住她大腿,嗤笑道:“你这武功,怕是半路出家,毫无走气法门,脚力虽有花哨,却绵软无力,内家外家皆不沾边,仅凭这几招精妙腿法,便想胜我,怕是痴人说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不也是半路练武吗?” 耶律南仙轻哼一声,手中贞洁卫寒光闪烁,直刺杨炯面门。 杨炯见状,心中暗忖:这般身手,比起我家简若,可差了十万八千里,本想陪你玩玩,你倒较真了。 思及此处,也不再藏私,后撤一步,双手用力一扯,将耶律南仙拽下肩头,不理会她惊呼,掌风呼啸,击飞她手中贞洁卫,顺势将她抵在木桩之上,冷声道:“如今,你可是我的俘虏了。” “哼!” 耶律南仙傲娇扭头,俏脸含霜。 杨炯冷笑一声,捡起地上绳索,三两下将耶律南仙捆得结结实实,对上她喷火美眸,笑道:“如何,现在可愿谈谈了?” “谈个屁!有本事你便杀了我!” 耶律南仙怒目而圆睁,仿若能喷出火来。 “哟,瞧你这暴脾气,好歹你也曾救过我性命,我怎会下此毒手?” 杨炯好笑道。 “那你这般做什么?羞辱我么?” 耶律南仙怒吼道。 “不过是想与你好好谈谈罢了。” 杨炯言罢,抽出木驴,似笑非笑看着她,“这木驴,木质而成,状若活驴,你可要试试滋味?” 耶律南仙盯着杨炯,美眸中闪过一丝决然,继而昂首挺胸,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笑意:“来呀!” “你当我不敢?” 杨炯挑眉,神色冷峻。 “来呀,别磨蹭!” 耶律南仙大吼,声震营帐。 “好,那我便成全你!” 杨炯提高音量,作势拉着木驴逼近。 “来就来,谁怕谁!” 耶律南仙脖颈一梗,毫不示弱。 “你…… 你这性子,当真难缠!” 杨炯气得一脚踹飞木驴,大骂不止。 “哈哈哈,杨炯,你迟早栽在女人手里!” 耶律南仙见状,狂傲大笑。 “你闭嘴吧,今日换做旁人,你怕是早被折磨得没了人形,还能这般嚣张?” 杨炯反唇相讥。 耶律南仙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她又怎会不知,自己三番五次与杨炯交锋,虽看似占尽上风,实则处处留手,一来念及旧交,二来也不想彻底闹僵,盼着能将他带回辽国。这些心思,杨炯又怎会不懂,正因如此,两人才似有一层微妙默契,即便剑拔弩张,也不至于生死相向。 杨炯长叹一声,神色凝重:“南仙,你我相识已久,彼此知根知底。平日若耶律兄有难,你寻我帮忙,对抗金国,我自当义不容辞。可如今,大华和西夏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我这支部队,或许便是扭转乾坤的关键,此时实在不能随你回辽。” “既如此,还有何可谈?” 耶律南仙神色冷淡,语气冰寒。 “罢了,你且告知我,耶律兄还能撑多久?” 杨炯沉声道。 “半个月。” 耶律南仙惜字如金。 杨炯闻言,怒目圆睁:“那你还在此跟我胡闹?你去抢马,往返路途,加上整军备战,赶赴东北,半月时间怕是都不够,这般耽误下去,你就等着给耶律兄收尸吧!” 耶律南仙柳眉一蹙,嗔道:“正因如此,我才要拉你一道抢马。依你我的聪明才智,抢完马后,你就地整军,率五千精锐,直奔东北,路过析津府时,我助你与耶律拔芹完婚,你以南院驸马的身份领军,带上析津府的五千将士,驰援我大兄,半月时间,绰绰有余!” “哼,原来这便是你阻拦我攻打兴庆府的缘由。” 杨炯凝眉沉思,似有所悟。 “你那点兵力,还想攻打兴庆府?你知不知道?兴庆府中守军不下五万,你要耗到何时?” 耶律南仙恨铁不成钢,大骂出声。 “既谈不拢,那便各奔东西吧。” 杨炯耸耸肩,一脸无奈。 耶律南仙冷笑一声,美眸中满是狠戾之色:“你敢走,我便叫人宰了你那小情人!” “你敢威胁我?” 杨炯瞪大双眼,怒声质问。 “哼,是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耶律南仙昂首挺胸,毫不示弱。 “哼,你这刁蛮性子,当真可恶!” 杨炯俯身,作势去脱她鞋袜。 耶律南仙见状,羞恼交加,娇声大叫:“你……你干什么?”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7章 鹃花浥露 杨炯瞧着耶律南仙这般刁蛮乖张,当真是被这小狐狸弄得束手无策。听闻她要宰了李嵬名,念及这妖女向来行事不羁,真没准能做出这等狠辣之事。杨炯心下念头急转,蓦的想起前世江湖中那张姓教主的奇招,一时坏心涌起,决意今日定要给这草原明珠好生教训一番。 心念既定,杨炯心下一横,伸手便握住了耶律南仙那正不安分摆动着的莲足,稍一用力,鞋袜应手而落。只见那锦绣罗袜,上端勾缠在她脚趾之间,半遮半掩,恰似雾中花、水中月,朦胧间更添几分欲说还休的缱绻。 耶律南仙这双莲足,宛如晨曦微照时,那高山之巅凝着清霜的杜鹃,于剔透晶莹之中,尽显娇艳矜贵。 杨炯目光触及,竟也有些愣怔。 但见那脚背,仿若经岁月精雕、受天地灵气润泽的美玉,细腻光洁,不见半分瑕疵纹路,恰似平滑丝缎,泛着清冷润泽之光,便是在这昏暗之地,竟也似有微光隐隐透出,仿若新雪初降山巅,未染俗世尘埃,透着不食烟火的脱俗之态;又似春日碧空里最绵软纯净的云朵,轻盈自在,满是素净空灵之韵味,只一眼,便足以叫人心神荡漾。 凝神细瞧,肤下那淡青色脉络,恰似幽谧山涧中蜿蜒而过的浅溪,隐隐约约,平添了几分灵动俏皮,宛如写意山水画,藏着无尽韵致。 再观那脚趾,好似五枚粉嫩的高山杜鹃花苞,自拇趾至小趾,依次排开,圆润饱满,恰似饱含朝露的花房,透着一抹健康诱人的浅粉。 指甲如若薄润贝壳,泛着淡淡半月形光晕,那淡粉色浑然天成,不见雕琢痕迹,边缘修剪齐整,如同杜鹃花瓣那细腻轮廓,处处尽显精心呵护的矜贵。 耶律南仙又惊又怒,又羞又愤,娇喝道:“混蛋,你看什么?” 杨炯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旋即扯脱她右脚鞋袜,暗聚气息贯于指尖,猛地戳在她两足掌心的涌泉穴上。他虽无那惊世骇俗的九阳神功,亦无什么虚无缥缈的内力,却也只能凭此不断将气息透指注入,且辅以指尖轻挠,双管齐下,不信治不了这傲娇的小狐狸。 耶律南仙起初羞愤难耐,待杨炯这般动作,刚欲破口大骂,却觉一阵酥麻瘙痒从脚底直窜全身,周身鸡皮疙瘩骤起。低头见他那使坏模样,忙抿嘴咬唇,奈何双腿被绑,只得踢脚摆动躲闪,身躯来回扭动挣扎,狠狠瞪着杨炯,眼神满是羞怒,她现在哪敢张口,生怕一开口便忍耐不住笑出声来。 可这瘙痒之感,仿若裹挟热浪,在她全身乱四处窜,比之那十大酷刑更为难耐,就如同几千万只蚂蚁在五脏六腑、骨髓血管中肆意爬动咬啮。 耶律南仙终是忍耐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才笑几声,念及自己竟被他这般欺负,向来尊贵骄傲、未曾受过委屈的她,又气愤得哭了出来,这般又哭又笑,终是破口大骂:“杨……杨炯……你……这般欺负我……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杨炯冷哼一声:“小狐狸!还跟我嘴硬,我倒要瞧瞧你能撑到几时?” 言罢,手上加力,施为更甚。 耶律南仙一颗心仿若受惊的野兔,在胸腔中狂跳不止,全身瘙痒难耐,双目噙泪大骂:“杨炯……你……混蛋,总有一天,我……我要将你扒衣……扒衣跑马。” 杨炯见她兀自嘴硬,索性席地而坐,将她的脚置于膝盖,用手臂牢牢固定,手上施为不停,弄得耶律南仙大哭大笑,上气不接下气。 “好啦,好啦,饶……饶了我吧……杨……杨炯……呜呜……呜呜……”耶律南仙泪眼朦胧,恰似鹃花浥露,哪还有半分张扬公主的风采,活脱脱一个委屈小女子,含泪求饶。 杨炯抬眸,瞧着她那灵动如狐的眼眸闪烁不定,便知这小狐狸仍不服气,轻哼一声,手中动作愈发加重几分。 耶律南仙大惊失色:“杨炯!你不……能……这般……欺负我……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呀!” “哼,那个以后再论,此刻我先问你,你还威胁不威胁我了?”杨炯冷声道。 耶律南仙哭道:“我……不……不……停手呀……!” 杨炯听她言语,这才罢手,问道:“答应了?” 耶律南仙含娇带泣,狠狠瞪他一眼,低声道:“放我下来!” 杨炯见她已然服气,起身利落地解开她绳索,扶着她坐到案板上缓神。 耶律南仙长舒一口气,望向杨炯,心中情愫复杂,五味杂陈。 起初,她对杨炯感情并不复杂,几次交手相处,不过是将他视作同辈中唯一堪称对手之人,此次偶然相逢,她也是临时起意想要招揽与他。至于为何对他与众不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这般相处,莫名舒坦,便随心而为。 经此一遭,被杨炯这般欺负,她忽觉两人关系悄然生变,往昔是聪明人之间的棋逢对手、心照不宣,如今再看杨炯,心头竟涌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就如同那春日湖面泛起的涟漪,想要捕拿剖析,却又缥缈难捉,诸多思绪纷至沓来,搅得她心乱如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耶律南仙最恼这般无法掌控之感,咬牙瞪向身旁那罪魁祸首,娇嗔道:“混蛋,给我穿好鞋袜!” 杨炯知晓她脾性,自己可以欺负她,但万不可过了分寸,她身为公主,自有尊严。当下须得给她个台阶,不然以她那刁蛮狡诈的性子,一旦记恨上自己,各式手段使将出来,自己可招架不住。 无奈,杨炯转身走向木桩,拾起她那白色罗袜,勾过那双杜鹃绣鞋,回到她身旁,屈膝半蹲,一手轻握秀足,欲为她滑上罗袜。动作间,没了先前嬉闹,不经意间再度触到她温腻柔软的足踝,心头不禁一荡,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刚才她逸足那半遮半掩模样,手上动作竟也迟缓下来。 耶律南仙一直留意杨炯,见他眼神放空、动作迟滞,俏脸一红,娇骂一声,忙将脚一缩,夺过鞋袜,自行快速穿戴起来。 杨炯轻咳一声起身,故作镇定,坐在她身旁左顾右盼,掩饰尴尬。 耶律南仙穿好鞋袜,亦是不语,二人并肩而坐,各自陷入沉思。 杨炯思绪飘飞,想起往昔见过的诸般佳人,单念凌波而言。 小鱼儿秾纤得中,修短合度,靡靡绵绵,有若无骨;潘简若骨直以立,忿执以奔,翩跹婀娜,意态天成;李嵬名弱不胜羞,骨气无双,踏月有痕,试香无迹;郑秋骨清神正,瘦中有力,气足神充,香温玉软。 小鱼儿在柔,潘简若在韵,李嵬名在轻,郑秋在腴。实乃百花齐放,各有千秋。 “你觉得……”耶律南仙率先开口。 “身如秋水,不染欲氛,丰致潇洒,姿态横生。秀逸非凡!”杨炯脱口而出。 耶律南仙闻言一怔,俏脸瞬间涨得通红,粉拳一挥,砸在杨炯左肩,嗔怒道:“你作死吗?” “不是你问我的吗?”杨炯一脸无辜道。 耶律南仙羞愤欲绝,剑眉倒竖,喝道:“你脑子里整日都装了些什么?我问你觉得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你又没说清楚!”杨炯小声嘟囔。 “你还犟嘴!”耶律南仙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当下便扑上去咬他一口。 杨炯见她暴跳如雷,赶忙安抚,悠悠说道:“我有个主意,可速破兴庆府。” “快讲!”耶律南仙急道。 “你不是想鼓动灵州的李继铖谋反吗?你照旧行事,我则北上去攻西夏的右厢朝顺军司,待西夏内乱,李谅祚自顾不暇,你北上与我会合,牵走那一万匹战马,径直右厢朝顺军司折返大辽,这般相较你原计划,当可快上几分。”杨炯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耶律南仙面露疑色,道:“据我所知,右厢朝顺军司守军逾万,乃西夏第二大军司,城高且坚,你非莽撞之人,如此说来,莫非已有良策?” 杨炯重重点头,凝视她双眸,郑重道:“起初我只有七成把握,如今遇着了你,增至九成!” “哦?细细说来!”耶律南仙饶有兴致道。 “我原本谋划,乔装成西夏大商人,入右厢朝顺军司招商买马,引诱那军司高官赴宴,再将其一网打尽,晓明利害,控住局势,间接掌控军司。如今有你助力,自是不同!我可扮作仁多嵬,借你手上兵马扮作麟州骑兵,里应外合,胜算大增。” 耶律南仙想起杨炯那神奇的人皮面具,再琢磨他所说计划,虽缺细节,但大方向却无差池。想通此节,沉声道:“我借你两千兵,余下的我要带去灵州,逼那李继铖谋反。” “你面对李继铖十万大军,才这点兵,还分我两千,如何逼他谋反?”杨炯奇道。 “你不信我?”耶律南仙挑眉质问。 “倒非不信,只是好奇罢了!” 耶律南仙轻哼一声,紧盯他双眼,认真道:“杨炯!我耶律南仙极少信人,更从不将命运交予旁人之手。我给你七日,七日内务必为我打通北上通路,你可能做到?” “这是你的第一个要求么?”杨炯嬉皮笑脸道。 耶律南仙凝眉,起身走到他跟前,伸出玉手勾起他下巴,寒声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我觉得不是!” 杨炯拨开她手,对上那睥睨傲娇的眼神,没好气道:“你少摆公主架子!我告诉你,七日,我定给你打通北上通路,只瞧你到时能否逼反李继铖,北上抢马了!” “好!那便瞧瞧谁会丢人现眼!”耶律南仙纵声大笑,豪迈之气尽显。 杨炯见状,争胜之心顿起,朗声道:“事不宜迟,你即刻点兵,我这便出发!” 耶律南仙点头,深深看他一眼,忽道:“若你攻下兴庆府,可愿跟我回辽国?” 杨炯默然半晌,道:“若无旁的要紧事,我答应你。” “何为旁的要紧事?” “呃……” 耶律南仙冷哼,寒声道:“我第一个要求便是打完兴庆府,随我回辽国!” “这……,南仙,你也知晓,光攻下兴庆府还不成,其后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置,诸如安置流民、制定方略、平叛流寇等等,实是……” 耶律南仙不语,冷冷盯着杨炯,那双狐眸中,愤怒、怨恨、不甘诸般情绪流转,杨炯恍惚间,竟似瞧见了些许哀怨与丝丝春情。 杨炯望着她那傲立卓绝的模样,想起先前的承诺,无奈颔首,道:“好,我答应你。” 耶律南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听他应允,得意的走到他身前,揶揄道:“别一脸不情愿,你先前偷看我那么久,便宜你了!” “呐!你这是污蔑,污蔑!”杨炯跳脚反驳。 耶律南仙哈哈大笑,甩袖转身,大步朝帐外走去:“看了便是看了!有何好遮掩的?你若助我打下金国,我让你看个够!” “此话当真?” “变态!”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8章 火烧西凉府 <特别鸣谢:tijin 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西凉府。 月黑风高,北风呼啸。 是夜,沈高陵率一万龙朔卫,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直扑西凉而来。 西凉小城,于这沙海环抱之地,恰似沙砾中倔强生出的一株荒草,全仗祁连山那支脉水道的恩泽,才得以扎根立足。三面环沙,险境环伺,却因紧扼河西走廊这东西要冲,而成咽喉锁钥,虽多年未得繁华大埠之盛,可战略要害之名,早已深深烙印在这片西北疆土之上。 “将军!西凉城门紧闭,城头哨兵不过三十,且一个时辰轮换一回,瞧其装备行头,绝非西夏精锐之属。” 蛟营中郎将徐冠华压低嗓音,疾步近前禀报道。 沈高陵微微颔首,目光凝于西凉城头,剑眉轻蹙,沉声道:“西凉城矮,兵力亦弱,然我军多是铁骑雄兵,强攻硬取,一则耗时费力,二则难免折损兄弟性命,此事须得谋定而后动,寻个万全之策才好。” 虬营中郎将施客虔闻此,胸膛一挺,大手拍得 “砰砰” 作响,朗声道:“将军何须这般劳神,俺老施麾下两千虬营健儿,愿作先锋,只要老左能将绳梯稳稳射上城头,给俺半个时辰,定能将这西凉城拿下!” 沈高陵眉梢一扬,骂道:“不行!此仗非比寻常,咱们这一万兄弟,一路翻山越岭,为的是奇袭兴庆府这等大计,怎能在这西凉小城折损锐气、枉送性命?” 言罢,大手一挥,将这莽撞之议直接否了去。 见众人目光齐聚,沈高陵缓声道:“西凉虽非昌盛商埠,可往来商队也是不少。你们都知道,我昔日在京城领有金吾卫中郎将一职,那些城卫军官的猫腻勾当,我是再清楚不过。他们巧立名目,对过往商队吃拿卡要,于这边城之地,更是肆无忌惮。 是以,我已令虺营中郎将韦一翼四下去寻,若能觅得一支被阻城外的商队,咱们便可借此良机,施那瞒天过海之计。倘若无果,再议强攻之策不迟。” 众人闻言,皆觉有理,便不再多言,各自整肃,静候韦一翼佳音。 不知时辰过了几许,北风正劲,裹挟着一阵急骤马蹄声,韦一翼风驰电掣而来,满脸喜色难以遮掩,高声禀道:“将军,真乃天助我军!卑职在东北方沙丘之中,寻得一支三十人的回鹘商队。他们迟来一步,被城卫兵刁难,又因那商队头领性急,不肯用银钱打点,便被拖至城门关闭,无奈只得在城外过夜。” 众人闻此,皆面露喜色。 沈高陵目光一亮,令道:“将那头领暂且看管,挑出十五个机灵之人,换上他们的衣衫,晓以利害,命他们带咱们入城!” “遵命!” 韦一翼领命,转身而去,不多时便搜罗完回鹘人财物,亲选十五个识时务者,奔前军而去。 “杨朗、左丘,随本将军入城!” 沈高陵点齐将领,众人速换回鹘商人装束,混入商队,朝着西凉城下靠近。 沈高陵领金吾卫中郎将要职,对城卫兵那套贪贿把戏,早已熟稔于心。说是夜间禁入,实则银钱一到,规矩便如那春日残冰,瞬间消弭无形。 眨眼间,商队已至城下,沈高陵一行十五人,人手一柄匕首,暗藏数把神臂弩,悄然隐于回鹘人身后,抵住他们腰身,逼其喊话。 “大人,我等先前不懂规矩,如今头领已被更换,望大人念在我等初来乍到,通融通融!” 回鹘人依着沈高陵所教,扯着嗓子朝城头呼喊,声音在夜风中打着颤儿,几分惶恐,几分急切。 城头却毫无动静,巡逻兵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踱步。 沈高陵心中雪亮,知是城卫军官故意拿腔拿调,想要多敲一笔,当下沉声道:“继续喊,重复原话!” 回鹘人忙提高音量,又将那话喊了几遍。 良久,城头终传来一声尖锐嘲笑:“哼,白日里那般嚣张,这会儿怎地服软了?” “大人呐,我等贩卖的皆是生药,有的药材须得赶时送到,误了时辰可就砸手里啦,望大人怜悯则个!” 回鹘人大声回应。 那城卫军官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嘴上却笑道:“都有啥生药呀?” “莫要作答!” 沈高陵低声喝止想要张嘴的回鹘人。 城卫兵见此,冷哼一声:“再啰嗦,便滚远些,永远都别想进城!” “告知他,有乳香、没药、安息香,每说一种,间隔三息!” 沈高陵附耳低语。 回鹘人忙依言高喊。 城卫兵闻言,语气稍缓:“既是赶时的生药,那规矩总该懂吧?” “懂,懂,懂!” 回鹘人忙扬起手中银疙瘩,晃得亮眼。 “早这般懂事,不就好了?开城门!” 城卫兵吆喝一声,暗中朝士兵挥手示意,众人会意,纷纷操起兵刃,隐于门后,只待猎物入网。 沈高陵心中冷笑,这般伎俩,他在京城早见惯不怪,不过是欲擒故纵,明火执仗的夺药把戏罢了。 说话间,十五人已步入城门,沈高陵瞅准时机,猛地大吼:“动手!发信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刹那间,一道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仿若那暗夜流星一般,划破长空,光芒万丈。 十五人自回鹘人身后疾窜而出,杨朗、左丘、沈高陵各领四人,分赴城门绞盘、城头、伏兵之地。 城头敌军见状,尖锐示警哨声瞬间惊破夜空,在城垣间回声震荡,城卫军官扯着嗓子嘶吼:“敌袭!敌袭!” 且说,杨朗身形矫健,疾冲向城门绞盘处,同行四人紧紧相随,如影随形。方一靠近,敌军已如惊弓之鸟,迅速散开,呈扇形列阵,弯刀出鞘,寒光凛冽;长枪挺立,枪尖颤颤。 他们互为犄角,将绞盘护得水泄不通,为首一将,满脸横肉,啐了一口,吼道:“今日敢来犯我西凉,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言罢,大刀一挥,刀风呼啸,恰似恶风卷席,示威之意昭然若揭。 杨朗毫无惧色,身形暴起,如苍鹰扑兔,手中匕首寒光连闪,直刺最外侧敌军咽喉。那人惊恐瞠目,刚欲呼喊,咽喉已被利刃洞穿,只能发出 “咯咯” 低响,身躯绵软似崩塌泥偶,倒地不起。 其余四名龙骧卫亦如虎入羊群,瞬间发难,鬼魅般切入敌阵。 一人挥匕首磕开迎面弯刀,侧身一转,匕首顺着对方肋下缝隙狠刺而入,温热鲜血飞溅而出;另一人矮身避过横扫枪杆,匕首贴地疾划,精准掠过敌人脚踝,敌人惨叫着摔倒,旋即补刀脖颈,结果敌人性命,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杨朗此时已与两名敌人缠斗一处,他身形灵活,左躲右闪,手中匕首舞得密不透风。敌军一刀劈来,他侧身一闪,顺势用匕首勾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拉,那人站立不稳,向前扑来,杨朗手肘如锤,狠狠砸在其太阳穴上,将其击昏在地,反手一掷,匕首如电,直直钉入最后一人胸膛,那人瞪大双眼,满是难以置信。 城门绞盘就此落入杨朗之手。 与此同时,沈高陵率领四人,直奔敌人伏兵之地而去。 那是城垣拐角处一片荒草丛生之所,十余敌军潜伏其中。沈高陵目光如炬,早早察觉动静,抬手示意同伴放缓脚步,众人蹑手蹑脚,分散开来,呈合围之势,悄然逼近。 待距离足够近时,沈高陵率先发难,捡起一块石子,运力一掷,石子如暗器流星,直入敌军堆中,引得敌军纷纷转头张望。 刹那间,沈高陵与同伴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直扑最前敌军。只见他手中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冷冽弧线,“噗” 的一声,扎入当面一人肩头,那人吃痛,挥刀乱砍,沈高陵矮身避过,飞起一脚踢在其膝盖后侧,使其单膝跪地,匕首一抹脖颈,鲜血四溅,犹如泼墨,血溅当场。 其余四名龙骧卫亦各展身手,与敌人短兵相接。 有的借草丛隐匿身形,突施突袭,攻敌不备;有的两两配合,一人吸引火力,另一人绕后偷袭,默契无间。混战之中,敌军虽人多势众,却被沈高陵等人的勇猛配合打得节节败退。 不多时,这伏兵之地便被清扫干净,沈高陵率人迅速向城内挺进数丈,设下警戒哨,引导后续龙朔军入城。 再看城头之上,左丘虽无武功,却深谙排兵布阵、巧用地形之妙。他带着剩余四人,顺着阶梯快步登城,城头十余敌人见状,呐喊着冲来,眼里满是狠厉决然。 左丘镇定自若,指挥同伴分散站位,依托城垛为掩护,神臂弩率先射出几箭,箭若飞蝗,逼得敌军脚步一滞,阵型稍乱。待敌军靠近,左丘手持匕首,侧身躲在城垛后,待一敌军探身挥刀砍来时,他猛地探出身子,匕首精准刺中对方手臂,敌军弯刀落地,他顺势一脚将刀踢下城头,再用力一推,把受伤敌军也推了下去,惨叫在城墙下回荡不绝。 其余四人与敌军展开近身肉搏,匕首碰撞弯刀,火花四溅。一人被敌军逼至墙角,危在旦夕,左丘眼疾手快,抓起一旁旗杆,运力一掷,旗杆如标枪,不偏不倚砸在那敌军头上,使其晕头转向,同伴趁机反击,匕首狠狠刺入敌人胸口。 如此配合下,城头敌军人数渐少,城头终被左丘牢牢掌控。 此时,杨朗、沈高陵与左丘顺利会合一处,指引后续龙朔卫入城。 虺营中郎将韦一翼见信号弹起,率龙朔卫如汹涌潮水,全速冲锋,马蹄声如奔雷,须臾间便已冲入西凉府。 沈高陵翻身上马,昂首高呼:“不要停留!火烧西凉府!直奔府衙粮仓补给!” 龙朔卫得令,千军奋勇,如同虎狼逐鹿一般,不断挥砍着西凉府守军,后军燃起熊熊火把,火苗在北风助威下,成了肆虐的火兽,贪婪吞噬房屋、柴垛。所过之处,尽是“噼里啪啦” 的声响。 不多时,西凉府便是火光映天,黑烟滚滚翻腾,喊杀声、惨叫声交织,仿若修罗地狱。 沈高陵一马当先,手中长枪一抖,枪缨飘动间数名党项人立毙当场,胯下战马嘶鸣,四蹄刨地,载着他直冲入敌阵最深处。 一党项将领挥舞狼牙棒,想要驱马阻拦沈高陵的进军步伐,手中狼牙棒裹着呼呼风声直直砸来,沈高陵侧身一闪,枪杆顺势缠上狼牙棒杆,用力一绞,那将领拿捏不住,狼牙棒脱手飞出。沈高陵眼疾手快,一枪刺中其咽喉,将他挑落马下,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着战斗持续,党项兵节节败退,残余者被逼至街巷角落,衣衫褴褛,满脸惊恐,手中兵刃残破不堪,却仍妄图负隅顽抗。 沈高陵见状,长枪高举,大喝一声:“一个不留,杀!” 龙朔卫得令,数箭齐发,瞬间将这些残兵败将屠戮殆尽。 此刻,西凉府衙恰似一头蛰伏暗夜、被火光惊起的巨兽,那雕梁画栋在烈烈火光映照下,金漆朱红都化作了诡异谲艳之色,夺目得近乎狰狞,突兀地耸现于眼前。 西凉府知府,早已没了平日里那坐镇一方、官威赫赫的模样,双腿软如烂泥,面皮惨白似雪,全无半分血色,在十几名亲卫惶惶簇拥下,踉跄奔出府门,“扑通” 一声,双膝砸地,磕头求饶之声抖得不成句读:“将…… 将军,饶命呐,饶命呐!小的愿举城而降,城中财货,尽数奉上,只求将军高抬贵手!” 身后那数十名亲卫,亦如惊弓之鸟,噗通噗通跟着跪地,磕头似捣蒜,额头在砖石地上磕得砰砰作响,眼里满是惊惶与哀求。 沈高陵端坐马背,面庞冷峻如岩,毫无一丝怜悯之意,目光自这群人身上冷冷扫过,声音冷寒道:“今日本将率雄师踏入此地,便要将这西凉府捻作齑粉、化作焦土,有什么话且留着到了阴曹地府,说与阎王爷听去吧!” 言罢,手中长枪猛地一挥,断喝一声:“放箭!” 龙朔卫将士闻令,弩机齐响,“嗖嗖嗖”,数十支弩箭激射而出,知府和亲卫们惊恐得瞪大双眼,眼珠几欲凸出眶外,口唇微张,尚不及再吐出半个字,箭雨已如夺命霹雳,贯胸穿喉,身躯剧震,抽搐几下,便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地,没了生息。 沈高陵下清楚,此番必须闹出泼天动静,让整个西夏都举国震动,让李谅祚知道自己这一万精兵已如利刃,直插其腹地深处。唯有这般,方能分担父亲进击啅啰的重压,亦能呼应杨炯奔赴兴庆府的作战步伐。 回首眺望,西凉府内火光耀天,亮如白昼,残垣断壁在火光中影影绰绰,黑烟滚滚,喊杀声、惨叫声交织,不绝于耳。 沈高陵对此仿若未闻,高声喝道:“全军听令,速速补给七日口粮,半个时辰后,拔营起寨,目标——兴庆府!” “马踏贺兰!” “马踏贺兰!” “马踏贺兰!” 将士们齐声高呼,声若雷霆炸响,震得四下空气也都跟着嗡嗡颤鸣。 沈高陵看着麾下兄弟井然有序补给干粮、整备军械,嘴角微微上扬,抬眸望向南方,目光穿透火光浓烟,喃喃低语:“爹,待儿功成,共铸荣光!”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9章 啅啰攻防战 <特别鸣谢:兔兔特别乖、的大神认证!再次感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5000字,算是加更2章!> 天寒地冻,朔风如刀。 腊月的啅啰之地,仿若冰寒炼狱,万物皆被霜雪与肃杀笼罩。 抬眸远眺,苍穹灰暗,恰似墨染重布,沉甸甸地压将下来,日光所及之处,遍地尸骸,脚下这片焦土,往昔干裂粗粝,如今却被浓稠血水浸成一片泽国,血水肆意漫溢,咕嘟咕嘟冒着可怖的泡儿,土石绵软,每一步踏下,皆发出 “噗呲” 声响,恰似大地不堪重负,发出痛苦悲吟。 那腐朽与血腥之气,仿若沉沦于九幽地府的血污泥潭,铺天盖地,缠裹周身,直叫人胸口憋闷,几近昏厥。 啅啰城外,尸骸堆积如山,层层叠叠,横七竖八,恰似被恶魔肆意抛撒的破旧泥偶,残肢断臂交缠,狰狞面容凝固着死前的恐惧与绝望,秃鹫盘旋不去,呱呱嘶鸣,不时俯冲啄食,惊起大片蝇虫,嗡嗡营营,分外死寂阴森。 沈槐此番率东路军回师,兵锋直指西夏啅啰军司,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岂料刚至城下,便惊闻中路马一浮所率四十万大军竟全军覆没,恰似一记晴天霹雳,震得全军上下皆懵然失措。 然军情紧急,刻不容缓,沈槐不及细思,当机立断,亲披战甲,擎起长刀,率五万将士强攻啅啰城。 他心中明白,唯有以此番雷霆手段,方能引得中路野利遇乞及西夏腹地援军驰援,只有如此才可能有扭转战局之机。 沈槐深知城中守将曲也洗沉稳似渊,谨慎如狐,强攻之际,他亲自率领精锐,于烈日高悬时奋勇攻城,喊杀声震彻云霄,云梯如林,直逼城头而上。大华士卒奋勇争先,前赴后继,死者无数。 这一战,直杀至夜幕深沉,星子隐匿,沈槐见时机已到,佯装中箭,在亲卫搀扶下,仓皇撤军,那模样,任谁见了,都觉主将重伤,军心大乱。 啅啰守将曲也洗此时手中仅三万守军,守城尚可,主动出击,却实非明智之举。可眼见沈槐撤军,又见其真似身中箭矢,大华军队攻城半日,夜半撤退,慌乱之态尽显。 他思忖良久,终是按捺不住心中那一丝求胜欲念,咬咬牙,亲率大军出城追击。 沈槐见敌军出城,眼眸中瞬间燃起灼灼战火,身形挺立,手中令旗一挥,大军仿若训练有素的猎隼一般,轰然回身迎战。 刹那间,大华骑兵齐声怒吼,声若雷霆,胯下战马仿若感知到这热血战意一般,刨蹄嘶鸣,尘土飞扬,一时间战场上凭空腾起滚滚硝烟,遮天蔽日。 “杀 ——” 这震天嘶吼,仿若上古凶兽的咆哮,大华骑兵们仿若下山猛虎,势如破竹,汹涌的冲向敌军。 先锋骑兵仿若一把利刃,率先冲入敌阵,长直刀裹挟着骏马奔腾之力,势大力沉,狠狠劈下,“咔嚓” 一声,西夏士兵举起抵挡的盾牌,仿若脆纸,瞬间被劈开大口,木屑飞溅,持盾者尚未回神,刀刃已顺势划过脖颈,鲜血喷涌若赤泉迸溅,瞬间染红脚下干裂土地。 后续骑兵毫不手软,或借马速侧身挥刀,直直砍向西夏士兵腰部;或高高跃起,借着下落之势,长刀直直刺入敌人肩胛,每一刀落下,血雾弥漫,惨叫嘶吼交织,奏响一曲惨烈悲歌。 此时,大华阵后的弓弩兵,列阵整齐,弩身稳稳架于肩头,双脚生根,坚如磐石。 随着一声声 “放箭” 指令,弩弦齐震,“嘣嘣嘣” 巨响连绵,密如雨点的利箭呼啸腾空,如同一群夺命黑鸦一般,在空中划过数道黑线,精准扎入西夏阵营。 那些利箭劲道十足,西夏士兵的皮甲在其面前,脆弱如薄纱,箭头轻易贯穿其中,有人胸口中箭,身形后仰,倒地不起;有人腿部中箭,惨叫着摔倒,旋即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踩踏,哀嚎声不绝于耳。 西夏士兵岂会畏惧退缩,他们久经战阵,深谙生死之道。 只见那前排精锐弯刀手,各个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挥舞着弯刀,迎向大华骑兵冲击。 西夏兵口中喊着充满野性的战吼,身形灵活,侧身闪躲长刀,瞅准时机,弯刀狠狠劈向马腿,战马嘶鸣,前蹄扬起,旋即摔倒,骑兵滚落,瞬间便被西夏士兵围拢,短兵相接,刀光剑影闪烁不停。 后排西夏长弓手,身形半蹲,稳如泰山,双脚岔开,扎根大地,粗糙大手紧攥长弓,弓弦被拉至极限,紧绷欲断。他们眯眼锁定目标,松手放箭,羽箭 “嗖嗖嗖” 飞射而出,铺天盖地,仿若蝗虫过境,射向大华军队。箭雨所至,大华士兵纷纷举盾抵挡,然仍有不少人中箭受伤,痛苦呼喊,声嘶力竭。 战场上已然陷入焦灼,大华骑兵纵横驰骋,以小队为单位,配合默契,呈楔形插入敌阵,刀刀见血,锐不可当;西夏士兵层层设防,弯刀手与长弓手紧密协作,一边近身缠斗,一边远程袭扰,攻守兼备。 双方士兵扭打一处,有的紧紧抱住对方,用额头猛撞,仿若蛮牛顶角;有的拼尽全力抢夺兵刃,拳脚并用,鲜血、汗水与泥土糊满全身,厮杀声、武器碰撞声震耳欲聋,战况激烈得如同煮沸油锅般炽热滚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战局胶着,胜负难分之际,沈槐屹立高台,手中令旗翻飞,精准调度各部队行动。 在他指挥下,大华骑兵侧翼一支小队,仿若奇兵天降,突然变换阵型,斜刺向西夏长弓手阵营,瞬间打乱了敌军节奏。 趁此时机,正面主力攻势愈发凶猛,士兵们士气大振,高呼 “杀尽西贼”,一番冲杀,渐占上风。 曲也洗见状,心忧全军覆没,赶忙率残兵败将,狼狈撤退。 第一战,沈槐巧用诱敌深入之计,于旷野合围绞杀,虽损兵五千,却斩杀敌军一万三千人。 经此一役,曲也洗吃了闷亏,心中暗恨自己莽撞,自此愈发谨慎。当沈槐再度故技重施,诱其出城时,他仿若老僧入定,不为所动,坚守城池,稳如泰山。 此时他城中守军经这一战折损,仅剩一万七千人,兵力单薄,守城已然捉襟见肘,哪敢轻易出城应战? 沈槐见此甚是无奈,自家儿子与杨炯已然深入西夏腹地,此番攻城,意在引动西夏腹地援兵,为后辈铺路,即便前路荆棘满布,他亦是生死无悔。 如今这曲也洗闭城不出,沈槐唯有强攻一途。 拂晓时分,大华悠扬的牛角号声划破长空。 第二战,攻城战正式拉开帷幕。 一群群大华士兵,身着厚重的铠甲,虽铁片斑驳破旧,然却擦拭得寒光隐隐,肃杀之气尽显。他们肩扛着高大粗壮的云梯,喊着震天的号子,如汹涌澎湃的钢铁浪潮般,向着城墙奔腾而去。 前排的士兵们身形矫健,弯腰疾冲,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身后扛云梯的战友筑起一道临时的“盾牌防线”,尽管飞矢如蝗,不断有同伴中箭倒下,发出痛苦的嘶吼,可他们脚步未有丝毫停歇。 “举盾,前进!” 前军队长嘶吼如雷,声透硝烟。 士兵们闻声,齐刷刷举起盾牌,紧密相靠,瞬间拼成移动 “铁乌龟壳”,不断向城墙靠拢。 城墙上,西夏士兵们满脸狰狞,双眼透着嗜血的光芒,他们喊着粗粝的口号,拼尽全力推动着一根根粗壮如牛犊的滚木。 那些滚木沿着城墙斜坡呼啸滚落,带着千钧之力,所到之处,大华士兵的“盾牌阵”被砸得粉碎,盾牌破裂的声响、骨骼被碾碎的惨叫交织一片,木屑与血水飞溅四散。 紧接着,又有大片礌石被扔下,有的礌石足有磨盘大小,在空中翻滚着,裹挟着死亡的阴影,一旦砸入人群,便是一片人仰马翻,肢体残破,士兵们被砸得脑浆迸裂、肚破肠流,惨状令人目不忍视,可后面的大华士兵咬着牙,跨过同伴的残躯,继续前冲。 “放箭!” 城墙上,曲也洗高声喝令。 刹那间,箭雨再度倾盆而下。这一次,箭头多裹着蘸油布团,点燃后,火箭带着汹汹烈焰,仿若划过夜空的火流星。 火箭射中云梯,瞬间燃起大火,木质的云梯被火苗舔舐、啃咬,大华士兵们的手被灼烧得皮开肉绽,却仍死死抱住梯身,不愿松手,不少人被火势吞没,化作一个个燃烧的“火人”,惨叫着坠落。 然而,此时攻城之人乃是大华最为悍勇的熊罴卫,只见他们人人悍不畏死,冲锋在前。 熊罴卫的先登兵冒着烈火浓烟,在云梯被推得摇摇欲坠之时,借着那股晃劲,一个箭步跃上了城墙。 刚一落脚,便迎来西夏士兵弯刀的疯狂劈砍,他们侧身闪躲,手中长刀快速格挡,“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密如雨下。 一名熊罴卫瞅准时机,大吼一声,合身扑向一名西夏士兵,抱住对方双腿,用力一掀,将其掀翻在地,还没等那西夏人起身,长刀已狠狠刺入他胸口;与此同时,旁边的西夏士兵蜂拥而上,几把弯刀一同砍下,熊罴卫躲闪不及,肩胛惨被砍中,鲜血四溅,然而他却仍挥舞着长刀,做着最后的抵抗。 城墙下,后续的大华士兵源源不断涌来,有的用盾牌护住头顶,攀爬着已被烧得焦黑残破的云梯;有的则在城墙根处,搭起人梯,底层的士兵们咬紧牙关,扛着战友向上送,即便被城墙上扔下的重物砸得七窍流血,也不吭一声,双手依旧托举得稳稳当当。 城墙上,曲也洗目光如隼,在箭雨、石块、热油的交织攻击中,冷静调度着每一处防御力量。见大华士兵在某处突破防线、涌上城墙人数渐多,他立刻抽调附近兵力前去围剿,手中令旗挥得虎虎生风,指挥着士兵们变换阵型,或堵截、或包抄,凭借着城墙的地利与灵活战术,一次次将大华的攻势瓦解。 第二场攻城战,从白日喧嚣直至夜幕降临,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大华士兵死伤无数,城墙下尸积如山,血水汇聚成溪,潺潺流淌;西夏士兵同样伤亡惨重,城墙上处处是残剑断戟、破碎盾牌与死伤兵丁。 第二战,大华士兵数次攻上城池,双方惨烈相杀,沈槐只剩两万八千人,曲也洗不足一万。 双方第三场战斗,局势陡然变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槐收到潘仲询军令,严令誓死拿下啅啰,为中路军和东路军进攻灵州争取宝贵时间。曲也洗这边,兵员得灵州李继铖一万援军补充,胆气稍壮。且闻后方皇帝募兵,五千人马已在途中,野利遇乞二十万大军也将朝啅啰靠拢,一时间他简直如沐春风,好不欣喜。 曲也洗得了这一万灵州援军,心下思忖: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于是在一个天色阴沉、狂风呼啸的清晨。 曲也洗披挂整齐,手中长刀一挥,身前城门缓缓洞开,一万精锐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出,马蹄声震得大地瑟瑟发抖。 而与此同时,一支藏伏已久的奇兵,约八千步兵,正悄无声息地绕道城外,借着地形掩护,向着喀罗川疾行而去。他们身形矫健,脚步轻悄,仿若暗夜的幽灵一般隐蔽,旨在绕至大华军阵后方,给予其致命一击。 大华军营这边,沈槐亦非等闲之辈,他在营帐内反复用沙盘推演,早已对各种战况做了预估。 当得知啅啰军司城门大开,敌军倾巢而出。他不惊反笑,嘴角勾起一抹冷峻弧度,迅速披甲执剑,登上了望台,高声传令:“众将士听令,骑兵列阵,迎头痛击,步兵结盾,稳固防线,今日必叫西贼有来无回!” 刹那间,大华军营内号角齐鸣,喊杀声轰然响起,五千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向敌军,马上龙朔卫骑兵身姿挺拔,长枪如林,寒光闪烁,恰似天兵下凡般神威非凡。 双方骑兵转瞬即冲撞在一起,马蹄践踏,溅起漫天尘土,骑兵们挥舞着长刀、长枪,喊着震天的号子,每一次兵刃相交,都迸发出刺目的火星,金属撞击声、战马嘶鸣声、士兵嘶吼声交织一处,惨烈异常。 一名龙朔卫骑兵眼疾手快,瞅准一名西夏骑兵挥刀的间隙,挺枪直刺,锋利枪头瞬间洞穿对方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擦拭,旁边又有西夏骑兵挥刀砍来,他赶忙侧身用枪杆抵挡,“咔嚓”一声,枪杆虽被砍出一道深痕,却也借力将对方挑落马下。 战场侧翼,双方步兵也已短兵相接。他们迈着沉稳步伐,相互靠近,盾牌碰击声砰砰作响,而后猛地发力,推向对方,一时间阵型交错,厮杀声四起。 西夏步兵手持弯刀,借着灵活身形,在大华步兵盾牌缝隙间穿梭,刀刃划过血肉,带出一道道血痕;大华步兵则以长戟反击,戟尖寒光闪烁,或挑或刺,专攻下盘与咽喉要害,一时间惨叫连连,地上残肢断臂横飞,鲜血汩汩流入干裂的土地,将脚下黄沙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此时,绕后的西夏伏兵如饿狼扑食,从大华军阵后方杀出,本欲打个措手不及,岂料沈槐早有防备,一支预备队仿若神兵天降,迅速转身迎敌,双方再度陷入混战。 刀光闪烁,尘土飞扬浓烈,人喊马嘶,血光四溅,整个喀罗川已成人间炼狱,昏天黑地,难解难分,从烈日高悬战至夕阳西下,余晖映照下,硝烟与血水交织,愈发惨烈,双方将士皆精疲力竭,无力再战,只得各自收兵,拖着伤残之躯,退回营地与城中。 此役过后,沈槐只剩一万人,曲也洗新补上的一万灵州兵全部战死,啅啰城守军此时不足一万,城如危卵,摇摇欲坠。 曲也洗回城后眉头深锁不展,在营帐内来回踱步,心中暗忖:这沈槐果真厉害,简直是料事如神,次次对突发战况应对自如,自己若是强攻硬取,怕是难以占到便宜。 念及此处,曲也洗果断下令紧闭城门,加固城防,坚守不出,一面加急派人催请援兵,盼援军速至,扭转战局;一面囤积粮草、修缮器械,准备应对大华接下来更为猛烈的攻城之势。 沈槐此战后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邹鲁那一万大军奉命改道,直奔啅啰而来,与他仅剩的一万兵汇合,凑得两万兵力,得以再图攻城之举。 他本计划明日拂晓发起总攻,可突然内卫来报,野利遇乞二十万大军正朝啅啰靠拢。 沈槐神思电转,深知此时不能再与曲也洗打消耗战,必须速战速决,拿下啅啰,与中路军会合,共攻灵州,否则一旦被围,之前的所有谋划,尽将前功尽弃。 是夜子时,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呼啸。 突然,大华营地内擂鼓炸响,沈槐第四次对啅啰军司发起进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0章 破啅啰 子夜,西北啅啰城下,两军第四次交战。 沈槐面色凝重,他此时心中早已焦急万分。最初的战略目的是借啅啰吸引西夏腹地的援兵不断增援啅啰城,以此不断调动西夏国内最后的守军来此,为杨炯和自己儿子争取攻城时机。 战略目的决定战术安排,所以他一直在和啅啰守将曲也洗打阵地战、消耗战。如今形势陡变,野利遇乞竟然放弃进攻庆州,率二十万大军朝啅啰奔来,一旦被他合围,自己一切谋划都要付诸东流。 如此而言,只能强攻啅啰城,同中路会合,一同进攻灵州。 这第四战至关重要,沈槐知道此战如若不胜,自己必死无疑。 时不我待,沈槐调集所有攻城器械,投石车一字排开,巨型弩箭机严阵以待,云梯、攻城塔纷纷就绪,全力展开攻城之战。 沈槐玄色战甲,长枪挺立,屹立于全军最前,眼眸中寒芒闪烁,决绝之意尽显。他长枪一点,麾下将士闻令而动,刹那间,所有攻城器械鱼贯而出,推至阵前,恰似钢铁铸就的洪荒巨兽,蓄势待发。 只见那一排投石车,宛如蛰伏已久、择人而噬的上古凶物,车身由粗壮巨木拼接而成,每一根木梁都饱浸着工匠的血汗与岁月的磨砺,在火把的映照下,泛出幽冷冰寒的光泽。 数十架投石车一字排开,间距规整,操作的士兵们袒露着臂膀,肌肉紧绷如磐石,青筋暴起似怒龙,齐声嘶吼着号子,将一块块磨盘大小、仿若天外陨铁般的巨石填入投兜。 “放!”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条粗壮的绳索同时松开,投杆呼啸着扬起,巨石裹挟着千钧之力,撕裂空气,在空中划过一道呼啸弧线,恰似殒星坠落一般,狠狠砸向城头。 “轰 ——” 的一声巨响,天崩地裂,啅啰城头上顿时砖石破碎,木屑狂舞,犹如炸开的烟火,四散飞溅。 城垛被砸得粉碎,砸起的齑粉与残砖碎木一同簌簌而落,守城的西夏士兵躲闪不及,被砸得血肉模糊,惨叫之声瞬间被淹没在这巨石撞击的轰鸣里。 西夏人知道沈槐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下啅啰,不然也不会将所有大型攻城器械全都推了上来。他们深知,啅啰一破,不但自己会身死魂灭,大夏的西北门户将再无遮挡阻碍,他们党项人将彻底失去对河西走廊的控制权。 故此,啅啰守军亦是身现死志,个个双目赤红,悍不畏死的坚守着城池防线。城墙上弓弩手强忍着恐惧,冒死探出头来,朝着下方大华军队,放箭如雨。 刹那间,本就暗影浓稠的夜空被密密麻麻的羽箭遮蔽下,更是漆黑如墨,漫天箭矢如同一片裹挟着死亡的乌云,呼啸着俯冲而下。 从大处俯瞰,大华攻城队伍千军瞬间被箭雨吞没,那场景犹如汹涌波涛撞上了尖锐礁石,刚一接触便激起一片血雾。 士兵们紧密排列的阵型,多处被利箭撕扯得七零八落,好似被狂风肆虐过的麦浪般东倒西歪。成排的盾牌手首当其冲,羽箭带着尖锐呼啸狠狠钉入盾牌,“噗噗噗” 声响成一片,有的箭头贯穿木盾,又深深扎入后面士兵的胸膛,力量之大,冲击得整个人都后仰倒地。 那些不幸被多支箭同时射中身躯的大华士兵,如同被钉在地上的困兽,四肢挣扎,鲜血从创口汩汩流出,在土地氤氲成溪水,四处蜿蜒流淌。 而云梯周边更是惨象环生,一支支羽箭射中云梯上攀爬的士兵,有人被射中脖颈,头颅无力耷拉,身体从半空坠落,摔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有人腰部中箭,双手脱力,惨叫着滚落,沿途还撞落了数位同伴。 整个攻城队伍前沿,尸体层层堆叠,残肢断臂与断裂的兵器散落其间,血腥之气在箭雨冲击下愈发浓烈,刺鼻得让人几欲作呕。 邹鲁见此场景眼线阴鸷狠厉,他亲自奔赴巨型弩箭机阵前,怒吼道:“给老子射死这群畜生!” 每一架弩箭机都有两人多高,机身上繁复精密的机关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在这寒冬腊月更显寒气逼人。操作弩箭机的士兵们,神色冷峻,身姿沉稳,得到命令后,双手熟练地装填着近丈长、手臂粗细的巨箭。 刹那间,数十架弩箭机同时震颤,弓弦崩响,那声音汇聚一处,恰似惊雷炸响,呼啸着腾空而起,铺天盖地飞向啅啰城上守军。 箭雨所及之处,西夏士兵们慌忙举起盾牌抵挡,可那盾牌在巨箭的冲击下,如若无物。“咔嚓” 声此起彼伏,大华巨箭轻易贯穿盾牌,木屑与铁片四溅纷飞,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西夏士兵手臂发麻,虎口迸裂,盾牌瞬间被击飞出去,有的甚至直接碎成数块,飞散各处。 血肉之躯怎能承受得住这般暴虐力量,转瞬之间就被射得千疮百孔。 瞧那前排一名西夏士兵,胸膛正对着巨箭来势,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胸口便被巨箭狠狠洞穿,那箭头带着惯性,从他后背穿出,鲜血如泉涌,混合着破碎的脏器碎屑,猛地喷射而出,溅洒在身旁同伴脸上。他整个人双脚离地,被巨大的冲击力拖行了数丈,牢牢钉在了城头的墙壁之上,至死眼眸中都是震惊和恐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再看另一处,有个西夏士兵反应稍快,侧身欲躲,却不想巨箭擦着脖颈而过,咽喉瞬间被贯穿,气管与食管齐齐断裂。他双手本能地捂住脖颈,似想堵住那奔涌而出鲜血,然而只是徒劳,鲜血从指缝间汩汩冒出,口中只能发出 “咯咯” 的可怖声响,身体扭曲着、痉挛着,缓缓瘫倒,再没了气息。 “将军,我军礌石告罄!”一大华都尉大声奏报。 邹鲁双目赤红,厉声道:“把沤烂的死尸给老子放入投石机,扔进啅啰城!” 都尉闻言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邹鲁。 “我他妈说话你没听见吗?”邹鲁凄厉大吼。 “是!” 此时,熊罴卫前军扛着云梯的士兵们,丝毫不顾头顶的箭雨,身形前倾,全力奔向啅啰城下。尽管头顶箭矢如雨、礌石滚落,身旁战友不断中箭倒下,鲜血飞溅在他们脸上、身上,可他们牙关紧咬,双眸充血,一步一步,稳稳地向着城墙靠近。 “嘎吱 ——” 一声接着一声,云梯前端重重搭上城头,瞬间,熊罴卫的先登兵仿若暴怒的黑熊,一手持盾,一手握刀,,口中高喊着 “杀尽西贼!”顺着云梯飞速攀爬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西夏士兵见状,蜂拥而至,长枪、弯刀疯狂的砍向云梯,试图将其掀翻,更有甚者,搬起巨石,狠狠砸向云梯上的熊罴卫先登兵。 一时间,云梯剧烈摇晃,木屑迸溅,有士兵被砍中手臂,惨叫着跌落,那叫声划破夜空,饱含着无尽的不甘与痛苦,可后面的战友毫不犹豫,奋勇补上,继续攀爬。 一名年轻的熊罴卫先登兵,刚冒出头,就被西夏士兵一枪刺中肩胛,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衫,他却猛地用盾牌撞开敌人,借力跃上城头,挥刀砍杀,然而转瞬就被数把弯刀围攻,腹部、腿部接连受伤,仍拼死抵抗,直到力气耗尽,才缓缓倒下。 此时,攻入城头的大华士兵已然陷入苦战,西夏人疯狂反扑,双方近身肉搏,杀得难解难分。 大华士兵们有的盾牌被砍碎,只能用手臂抵挡利刃,手臂瞬间皮开肉绽;有的长刀折断,便合身扑上,抱住敌人,用牙齿咬断对方喉咙,场面惨烈至极。但他们毫无惧色,相互配合,步步为营,逐步扩大城头的占领范围,每一寸推进都浸染着鲜血,每一声嘶吼都透着不屈,在血火交织中向着啅啰城内部奋勇突进,誓言要将胜利旗帜插上城中心的最高处。 沈槐见己方先登兵已经登上城墙,却迟迟无法稳住城头阵地。见到此,沈槐大吼:“邹鲁!等老子的桥道兵炸塌了城墙,你亲自领骑兵入城!” “是!”邹鲁毫不二话,当即转身点兵,奔赴城西,等待桥道兵炸塌城墙的那一刻到来。 沈槐长枪一挺,大吼道:“儿郎们!随本将登城!” 言罢,狠夹马腹,冒着箭雨直奔啅啰城下。 刚一到城下三丈处,沈槐果断弃马。身形一纵,飞身落地后,几个大跨步,仿若暴怒黑熊,飞身一攀便已抓住第三节云梯,动作行云流水,尽显矫健。 他双脚稳稳踏在云梯横杆上,每一步攀登,都引得梯身微微摇晃,却丝毫不影响其速度。 头顶,西夏士兵投下的礌石呼啸而过,擦着梯身砸落,激起一片尘土飞扬;密集箭雨 “嗖嗖” 射来,身旁士兵不断中箭惨叫,滚落梯下,沈槐一边攀登,一边侧身、闪躲,凭借着敏锐直觉与矫健身姿,一次次惊险避开。 眼看着到达云梯顶端,城墙上一名西夏士兵探出半个身子,见到竟然是玄甲的敌军将领,哪还敢怠慢,端起长枪,狠狠刺向沈槐咽喉。 沈槐见状,不躲不闪,待长枪将近,他猛地探出左手,如铁钳一般牢牢握住枪杆,用力一拧,那西夏士兵只觉虎口剧痛,长枪险些脱手。趁此时机,沈槐脚下用力一蹬,借力跃上城头,抽出背后背负长枪,顺势横扫,“啪” 的一声,重重抽在那士兵脖颈,对方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一落地,沈槐便陷入敌阵核心。 西夏士兵见他如此勇猛,看盔甲样式,最低也是个中郎将甚至更高的军官,自是围拢而来。 沈槐毫无惧色,长枪一抖,枪花绽放,寒光闪烁间,所当者死。西夏兵见此惊诧万分,没想到这人竟然身负武艺。 知道不能硬碰硬去送死,一名西夏弓弩手悄然躲在垛口后,瞄准沈槐,“嗖” 地射出一箭,沈槐眼角余光瞥见那黑影袭来,本能侧身,那箭擦过他手臂,带起一道血痕,嵌入皮肉,鲜血渗出,染红衣衫一角。可他仿若未觉疼痛,长枪一转,直刺向身前冲来的西夏刀盾手。 正激战间,又有几支利箭从不同方向射来,皆是西夏守军蓄意配合之击。 沈槐舞动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形光幕,“叮叮当当”,利箭纷纷被磕飞,滚落一旁。但此时他分心防御箭雨,身后不免露出破绽,数名西夏士兵见状,挥舞着弯刀,嘶吼着冲来,刀光霍霍,一齐劈头砍向沈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槐猛地转身,用枪杆抵挡,“咔嚓” 一声,枪杆被砍出几道深深口子,木屑飞溅。沈槐大喝一声,腰身用力,一招横扫千军逼退围过来的敌军,且战且退,不断向西侧城墙靠拢。 混战愈发惨烈,数十名西夏精锐瞅准时机,渐成合围之势,将沈槐困在核心,弯刀、长枪齐施,攻势如潮。 沈槐深陷重围,身上伤口渐多。一西夏士兵瞅准他腿部,挥刀猛砍,沈槐躲闪不及,小腿肚立时被划开一道大口子,皮肉外翻,鲜血汩汩涌出,染红脚下城砖;紧接着,又有一箭从侧方飞来,射中他的后背,箭头贯穿铠甲,深扎入肉,沈槐身体一震,踉跄着连连后退。 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双目圆睁,透着无尽凶狠与决绝。手中长枪虽已破损不堪,却依旧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凌厉非凡。 “尔等西贼,你沈槐爷爷在此,不怕死的就来!” 沈槐大吼一声后,合身扑入敌群,专挑敌阵薄弱处攻击,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必死决心,枪尖所到之处,西夏士兵惨叫连连,血溅当场,死者不知凡几。 此时沈槐身中三箭四刀,虽让他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却更激发他骨子里的凶性,在这啅啰城头,以一人之勇,引领麾下将士,向着西夏守军,展开一轮又一轮无畏冲锋,誓要站稳城头阵地,引导更多的士兵登城。 战斗从子时一直持续到拂晓,天寒地冻,双方士兵都已疲惫不堪,但谁也不敢退缩,更不敢懈怠,他们知道,此战是华夏两国的生死之战,唯有一方能活。 啅啰城西。 在幽深得不见天日的地道里,大华桥道兵赤膊上阵,汗水沿着脊背不停地流淌,滴落在泥土中,和着飞扬的土末,糊成黏稠的泥块。他们或弯腰,或跪地,手中的工具不停地刨、挖、铲,不知疲倦。 沈槐在到达啅啰城第一时间,便暗中挑选了一队精壮士兵,秘密挖掘通往啅啰的地道。啅啰城根基深厚,城下夯土硬如磐石,一镐下去,往往只能砸出星星点点的土屑,震得士兵虎口生疼、手臂发麻,可他们从未有过一丝放弃的念头。 这群桥道兵从开始到现在,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已经连续挖掘了十数天,时光在一锹一镐间悄然流逝,地道在艰难掘进中一点点向城墙逼近,每一寸的推进,都凝聚着大华士兵的血水、汗水与希望。 在今日拂晓时刻,地道终于挖到了城墙之下。 桥道兵皆是悍不畏死的勇士,早已抱定必死决心。 地道刚一挖通,他们身负沉重的轰天雷,不断将其填充在城墙最薄弱处的地道尽头。做好这一切后,桥道兵都尉一人留守,回头看向自己朝夕相伴的兄弟,大吼道:“走!” 其余桥道兵郑重的为他行了一个大华最庄重的军礼后,含泪撤出地道。 桥道都尉依靠在地道墙壁,十数天的挖掘早就让他筋疲力竭,此时终于得空喘息,全身仿若被抽空了一般,连一个手指头好像都无法抬起。 “哈!咱老乔也有这一天,着实没想到呢!”桥道都尉自嘲一笑。 而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地面上传来的喊杀声在耳中仿若未闻。 只见他抽出身携的火折子,用力吹了吹,点燃一枚轰天雷后,从来不苟言笑的他,扯出一丝慈祥微笑,在那轰天雷引线的火光下更显温暖:“家里的小崽子应该已经会使筷子了吧。” “轰!” 一声震天巨响,天崩地裂,啅啰西侧城墙在剧烈的爆炸中轰然崩塌,砖石、泥土被炸上半空,又似倾盆大雨般簌簌而落,扬起漫天烟尘,遮天蔽日。 西侧城墙上的西夏士兵惊恐万状,身形摇晃,立足不稳,惨叫着随着崩塌的墙体跌落,不是被碎石掩埋,便是摔得粉身碎骨,一时间,阵脚大乱。 沈槐目睹此景,眼眸中瞬间燃起炽热的战火,大声嘶吼:“冲啊!” 言罢,一人当先,手中长枪一挥,率先朝着城墙缺口冲去。他身形如电,不顾身上伤口崩裂、鲜血四溅,长枪如龙,挑飞沿途慌乱的西夏士兵,每一步都踏在血水浸湿的泥泞废墟之上,溅起朵朵血花。 大华士兵见城墙被炸塌,顿时士气大振,呐喊着,如汹涌潮水般涌入缺口,向着城内奋勇冲杀。他们挥舞着手中兵刃,刀光霍霍,枪影绰绰,所过之处,西夏士兵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再无先前的凶悍,战场局势瞬间逆转,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大华一方倾斜。 邹鲁亲率骑兵,一个冲锋,直接冲入城门缺口,他神色狠厉非凡,大吼道:“儿郎们,尽情发泄!三日不封刀!” 大华将士闻言,皆是目光赤红,连续十数天的战斗,他们精神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如今邹鲁如此说,他们再无往日军纪,手中长刀,长枪再无遮掩,见人就杀,逢人便砍。 沈槐一枪打断啅啰军旗,举过头顶,豪迈大笑:“儿郎们,啅啰已破!灵州近在眼前!”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1章 哈拉河口 <特别鸣谢:混元小王八、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腊月时节,寒风肆虐多时,直至今日,方见暖阳破云。 潘简若领命率龙骧卫与麟嘉卫,共计两万一千精锐,自环州启程,一路东行,直抵保安,继而沿着杨渝一万神符卫开辟的路线,向北挺进,终至洪州歇马整军。 作战计划很简单,潘简若只待休整完毕,便与杨渝所部神符卫及熊定中三万展旗卫会师,合四万雄兵,跳过坚城宥州,直接剑指盐州。 依潘仲询的谋划,盐州乃灵州东南锁钥,更是西夏此次国战的前沿粮草周转要枢,同蛇之七寸也没什么区别,一旦掌控,便可北图灵州,直捣西夏腹心,覆灭兴庆府指日可待。 潘简若对父帅的筹谋深信不疑,于她而言,当下战局恰似一盘珍珑棋局,唯有集中兵力,直击要害,弃繁就简,方为破局之关键。 时不我待,如今腊月霜寒,大华用兵时限,至多不过半月,按此方略,先下灵州、兴庆府,余者孤城,覆灭西夏后再徐徐图之,易如反掌。 故而,潘简若此番对盐州志在必得,据谍报所悉,盐州城内虽有三万守军,却皆是新募之卒,相较之下,己方四万禁军精锐,料想最多三日,便可克城奏捷。 潘简若手持地图,凝眉回想整个作战计划,囚牛营中郎将毛瑞,携一黑衣内卫,神色匆匆,疾奔而入。 毛瑞语声急促,带着几分惶急之意:“将军!大事不妙!” “莫急,慢慢说。” 潘简若蛾眉轻蹙,摆手示意二人先平心静气。 那内卫首领,胸脯急剧起伏,喘了三口粗气,方急切言道:“将军,前方战报,杨渝将军正率神符卫攻打宥州,熊定中将军赶至宥州附近,见状亦随之参战!” “此言当真?” 潘简若凤目含威,惊怒交加,声音不自觉拔高几分。 “千真万确,卑职已反复核实三遍!” 内卫首领神色笃定,重重点头。 潘简若闻言,怒发冲冠,俏脸涨得通红,嗔道:“这杨渝究竟意欲何为?一万神符卫,竟敢强攻两万守军据守的宥州,为何不听从帅令行事?” “将军,宥州城外,便是哈拉河口。” 内卫首领小声提醒,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糊涂至极!她这般行径,实乃公器私用,以国家雄师,报一己私仇,蠢笨至极!杨昭将军已故多年,覆灭西夏,踏破兴庆府,方为雪恨正途,这般浅显道理,她怎就浑然不悟!” 潘简若柳眉倒竖,言辞间满是愤懑。 内卫首领见潘简若雷霆震怒,忙又解释道:“将军息怒,杨渝将军起初也未打算强攻宥州,实是那宥州守将,以杨昭将军遗物肆意寻衅,口中秽语污言,不绝于耳。更在哈拉河口杨昭将军罹难处,立起数十稻草人,着以滑稽服饰,命西夏士卒以箭射之,极尽羞辱之能事。神符卫中,多有当年杨昭将军旧部,目睹此景,焉能忍气吞声,故而愤而起兵。” 潘简若冷哼一声,她并非反对杨渝报仇雪恨,只是恼她时机挑得太差。 那宥州守将蓄意激怒,意在拖延我军进击灵州的步伐,杨渝明知是计,却仍一头扎入,委实可恨。当下自己身处洪州,距宥州需三日行程,至盐州却仅一昼夜可至。杨渝此举,恰似巨石投湖,将父亲精心谋划搅得大乱。 宥州守将既存激将之心,必然坚守不出,熊定中三万展旗卫多为骑兵,杨渝神符卫此前为应对西夏南下骑兵,亦换作骑兵编制,如今四万骑兵下马攻城,对抗两万负隅顽抗的宥州守军,这场攻城战,不知要迁延至何时。 关键在于,自己此刻还不能轻易分兵驰援,一旦带兵前往,路上耗费三日,攻城若顺利亦需三日,稍有波折,恐将深陷宥州战场,动弹不得。大华用兵,只剩半月之期,潘简若心急如焚,怎容这般变数? “将军,眼下该当如何是好?” 毛瑞见潘简若眉头紧锁,忍不住出言问询。 潘简若银牙一咬,恨声道:“传令全军,即刻补给,半个时辰后,全速向盐州进发!” 毛瑞闻言,精神一振,高声应喏后,转身传令而去。 “杨渝啊杨渝,你既要报仇,便自行料理,盐州我潘简若定要带着兄弟们拿下!” 潘简若美目含煞,抄起身后金花盘龙棍,翻身上马,望着北方愣愣出神。 且说宥州城外的哈拉河口。 杨渝此时亲自领兵三千和宥州兵短兵相接。 哈拉河位于宥州西北,由于河床宽阔,水深浪平,时常被宥州用来行船运粮。此河口正是宥州码头货物集散地,堪称宥州命门,一旦河口有失,宥州粮草断绝,必死无疑。 故而,杨渝才会亲自领兵攻打哈拉河口。 杨渝不是冲动莽撞之人,以她的眼光怎会看不出宥州兵有意算计自己。可她这一万人,有五千是领军卫骑兵,五千是天波府老兵,自从马一浮死后,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五千领军卫人心浮动。 马一浮以狠厉的手段逼迫神策卫去用生命填补环州的出城通道,在外人看来杨渝绝不会善罢甘休,甚至说不准哪天杨渝就会用同样的手段送这五千领军卫去死,以慰那五千神符卫的在天之灵。故而这五千领军卫人心慌慌,更何谈什么死战,若不是身旁有神符卫看着,他们早就做逃兵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说这剩下的五千神符卫老兵,其中大部分军官都是当年和杨昭征战天下的旧部,其中不乏第二次回到这哈拉河口,心中的愤懑,不甘,雪耻之心可想而知。再经过宥州西夏兵这么一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跟宥州兵决一生死。 杨渝对此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此次作战一是防止部下哗变,二是整顿人心,彻底掌控神符卫。说她骑虎难下也好,借机收买人心也罢,杨渝都不否认。她报仇是真,揽权也是真,收买人心亦是真,既然都是真,就不必纠结这几个“真”各占几分。 此时,日光清冷薄淡,恰似一层轻纱,绵软无力地自云霄漫落,拂过之处,未能添得半分暖意,反让这河口的每一寸景致,都浸染上了蚀骨的寒凉。 沙滩上,细沙粒粒凝霜,人行其上,悄然无声,唯有足底传来的冰寒,丝丝缕缕,顺着血脉直钻心底,令周身都泛起一阵颤栗。 浅滩里,水波凝作细碎冰碴,在水中浮沉、错杂。相互碰撞交错之际,那一声声脆响,恰似寒玉相击,清越又冷冽,音波悠悠传开,惊破这河口的静谧,让凝霜的芦苇瑟瑟颔首,令周遭空气更添几分凛冽。 杨渝身披银白战甲,头戴兜鍪,盔下容颜冷峻,却难掩其冷艳风姿,那双眸恰似寒夜繁星,透着无尽的杀意,手中梨花枪,枪缨凝霜,枪尖寒芒凛冽,仿若霜天掣电。 其身后五千领军卫骑兵,五千天波府老兵,皆盔明甲亮,肃然而立,虽寒风彻骨,却士气如虹。 “众将士,今日便是雪耻之时!” 杨渝语声清冽,恰似碎冰相击。 言罢,轻提缰绳,座下战马长嘶一声,率先冲过沙滩。 马蹄踏过之处,霜粉扬起,冰寒沙尘,弥漫半空,恰似云雾翻涌。奔至浅水滩,那水刚及马膝,冰碴割擦马腿,引得战马嘶鸣连连,杨渝却坐姿沉稳,控缰有度,须臾间,已驰入浅水中央。 她目光如电,扫向对岸西夏兵阵,厉声喝道:“我乃天波府杨渝,今日特来血洗宥州,报往昔之仇!” 西夏兵闻其名号,又见她单骑突进,言语狂傲,顿时满脸狰狞,呼喊叫骂,挥舞着锋利弯刀,如恶狼般汹涌而来。 为首一西夏壮汉,络腮胡结满冰霜,抡圆弯刀,裹挟着呼呼寒风,势大力沉,直劈杨渝面门。 杨渝见状,黛眉轻挑,美目之中寒芒暴射,侧身一闪,如灵燕翩跹,手中梨花枪恰似蛟龙破冰,“噗” 一声闷响,枪尖自那西夏兵肋间迅猛刺入,鲜血四溅,温热与冰寒交汇,瞬间在枪尖凝出红冰。 她顺势一挑,那西夏兵魁梧身躯腾空而起,砸向水面,冰碴与血水飞溅,周遭敌兵躲避不及,被溅得狼狈不堪,满脸惊惶。 刹那间,西夏敌军仿若涌动的冰川洪涛,层层叠叠,奔涌呼啸而来,人潮涌动间,寒光霍霍,恰似霜花被疾风裹挟,肆意狂舞,万千刀芒交错纵横,直冲着杨渝,当头劈砍而至。 杨渝毫无惧色,催马转身,手中梨花枪于惨白日光下,舞出一道道霜花光幕。戳刺之际,枪尖破肉寻隙,精准扎入敌胸膛和咽喉,每刺一人,带出的热血飞溅而出,恰似挥毫泼朱,潇洒肆意;横扫之时,借走马之力,枪身威力大增,所到之处,西夏兵人仰马翻,断肢与碎冰齐飞,血腥与冰寒相融,场面惨烈,令人胆寒。 大华将士见主将神勇,热血上涌,呼喊声震得河口两岸的霜雪簌簌纷落,争先恐后向着敌阵奔涌而去。 一神符卫年轻士兵,面庞冻得通红,却仍紧握长枪,眼神坚毅非凡,嘶吼着冲入敌阵,很快与一西夏兵短兵相接。西夏兵刀法刁钻,不断撩起冰碴水花遮挡视线,左削右砍,来势汹汹。这神符卫士兵却脚跟钉地,稳如泰山,枪杆一横,步步紧逼。 两兵相交,神符卫瞅准空档,一枪杆磕开弯刀,借力前冲,长枪直捅西夏兵心窝。那西夏兵凶悍异常,竟不顾胸口重创,狞笑着捋枪而上,枪杆透体而过,犹自挥刀,划伤神符卫脖颈,鲜血涌出,滴落在冰面,氤氲出一点殷红。 沙滩之上,战况惨烈,大华军与西夏兵扭打成团,沙砾被鲜血与霜雪浸透,成了黏糊的血泥冰沙。一西夏兵被神符卫扑倒,双手在霜沙里疯狂扒抓,扬起冰沙迷眼,挣脱起身瞬间,却被旁侧冲来的神符卫一枪贯穿肩胛,整个人向前栽倒在沙堆,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杨渝愈战愈酣,梨花枪所指之处,西夏兵望风披靡。 冲杀间,杨渝眼角余光瞥见西夏将领。但见他黑甲裹身,身形狡猾,弯刀舞得更是泼水难进,周边神符卫将士多被他砍杀在地。 杨渝见此,眼眸冷若冰霜,娇躯一转,策马踏水,直奔敌将而去,途中侧身避开数把夺命弯刀,枪缨抖落冰霜血珠,噼里啪啦砸在水面,溅起朵朵水花。 刚一靠近那西夏将领,对方警觉转身,弯刀裹挟刺骨寒风,势大力沉,劈头而下。 杨渝冷笑一声,举枪相迎,“当” 一声巨响,恰似冰河炸裂,震耳欲聋。她借力于马背,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手中梨花枪使出杨家枪绝学 “紫雷贯顶”,枪尖裹挟万钧之力,直刺那将领脑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西夏将领惊恐瞠目,慌乱举刀抵挡,却怎奈杨渝此枪凝全身之力,“咔嚓” 一声,弯刀被击飞,枪尖如电,直直洞穿其颅顶,将领闷哼倒地,热血涌出,在水面漫开,转瞬氤氲成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宥州西夏兵见主将殒命,军心大乱,节节败退。大华军乘胜追击,将西夏人逐出浅滩,终把哈拉河口码头收入囊中。 “报 ——!熊定中将军已然攻上宥州城门,传令我军速去靠拢!” 传令兵飞奔而来,高声奏报。 杨渝闻言,微感诧异,奇道:“怎会如此之快?” “熊将军以箭矢犁城,更将六千枚轰天雷悉数祭出,全都置于城门之处,轰然一爆,宥州城门竟被炸出一道缝隙,此刻展旗卫正在城头扩大战果。” 传令兵神色激动,言语间满是振奋之意。 杨渝点头,这新型轰天雷,她亦有所耳闻,听闻是杨炯组织工匠改良之作,威力剧增,哑弹甚少。只是因朝堂纷争波及军旅,致使军械分配不均,东西两路军军备充裕,却常为粮草发愁;中路军虽餐饭无虞,兵丁健全,却难觅精良军械,着实令人唏嘘。 杨渝摇了摇头,抛开杂念,冷眼望向那些宥州兵安置的稻草人,眼眸之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轻声道:“大兄,你可瞑目了。” 言罢,转身厉声喝道:“传令,大索宥州城!”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2章 上清真人北游记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序 上清真人李澈,乃莲花山黄庭观上清派一十五代首徒也。 自幼蒙恩师青云真人携入深山,潜心修行,于那幽谧山林、清涧云霭间,悟道法之玄奥,参天地之真机,岁月悠悠,转瞬十二春秋。 及岁满归家,本怀赤子之念、期遇亲旧之欢,奈何尘事扰攘,诸多不顺,逢着些面目可憎、心怀不善之人,徒惹满心烦恼;更有那珍视敬爱之人,已绝尘缘、隐于世外,恰似彩云易散,再难寻觅踪迹,唯留怅惘于胸臆。 彼时慈母临危,遗愿拳拳,唯念远亲安否,牵挂三姐与三姐夫之境况。李澈遂怀孝义,孤身启程,别了长安,踏向未知路途。 恩师青云真人常言,修行之人,须历经人世间酸甜苦辣,方窥大道真章,悟透世情百态。自下山以来,酸辛常伴,苦涩频尝,甜意寥寥,个中滋味,恰似逆水行舟,倍尝艰辛。 然恩师也曾有约,将携吾游历四方,遍览山河,如今既有北上之行,恰似机缘所致。 遂援笔作此游记,非为扬名显达,亦非博人赞誉,只盼他日归返长安,将此册付之一炬,以青烟为使,告慰慈母英灵、兄长泉下,愿其知晓吾一路行来,虽历经波折,亦能泰然处之,安好如初,不负所望也。 离家三日。 娘亲万勿忧心,您知道孩儿身负武功,寻常毛贼匪类,断不敢轻易欺凌于我,这漫漫路途之上,自保之力,孩儿还是有的。 其实,孩儿看得出长姐满心皆为我担忧,她虽未直言,可那眼中的不舍与牵挂,如何能瞒过我?她心底定是千万般不愿我离她身旁,只是拗不过我这性子,才只得应允放行。 您往日常言,您若不在近旁,长姐便如同您一样,细细想来,果真是分毫不差。 此番出行,长姐虽未多言叮嘱,然诸事皆被她安排得妥妥帖帖。 自长安启程,一路行船,所经水路,船只皆是安稳坚固,舱内布置精巧舒适,一应物什俱全;而后至凤翔府,落脚休憩的三十六号邸店,整洁素雅,食宿皆优,毫无旅途劳顿之苦;再换乘驿递的千里马,马蹄哒哒,一路向北奔赴庆州,风驰电掣间,吃穿用度未有半分差池,孩儿全然无需操心,尽可安心赏览沿途景致。 如今孩儿身处庆州,念及一路种种,便援笔写下此文,盼能遥寄情思,使您知晓孩儿境况。 娘,这一路见闻,恰似繁星缀满夜幕,熠熠生辉且目不暇接,若您在侧,孩儿定要拉着您,叽叽喳喳说上个三天三夜,恐还难以道尽呢。 可又怕事无巨细,反倒扰了您心境,便挑件趣事,说与您听。 初至凤翔府,孩儿见到一男子,与我年岁相仿,唤作虎子。彼时他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瑟缩于大街之上,满面风霜,见我衣着尚算齐整,眸光一闪,便上前来,喏喏央求我赏些吃食。 娘,您是知晓孩儿略通相面之术,虽不敢称精通,却也能瞧出个大概。但见那虎子,看似怯懦畏缩,可眉眼间隐现的黑气,乖张狠戾之态藏于其间,孩儿心下警觉,便不欲理会。 谁料,此人竟是得寸进尺,见我不予回应,竟妄图抢夺您赠予我的凤鸣佩。那玉佩温润精美,是您留给孩儿的念想,怎能容他肆意妄为?当下便施展开拳脚,在那凤翔大街之上,将他狠狠教训了一番,直打得他狼狈逃窜,瘫倒在地、叫苦不迭。 未曾想,这番举动竟惹出祸端,那凤翔知府不分青红皂白,便差人将我拘拿了去。孩儿本不愿生事,只想速速了结,继续赶路,可那知府盛气凌人,满脸怒容,未问端详,便要定我罪名。 孩儿正暗自思量,是凭借身法脱身而去,还是再施武力抗衡一二。恰在此时,长姐安排的内卫及时赶到。他们身手矫健,雷厉风行,三拳两脚,便将那知府及其一干衙役教训得服服帖帖,再不复之前的威风。 事后方知,这虎子原非寻常乞丐,私下里竟是帮派的帮主,平日里与那知府暗中勾结,狼狈为奸,专做打探消息、传递密函之类见不得人的勾当。 待那虎子知晓我的公主身份后,竟还理直气壮,口出狂言,道是家中父兄皆被征调至前线,生死未卜,他满面悲愤地质问我,凭什么送他兄弟父母去北地打仗?孩儿一时语塞,着实不知该如何应答,若是姐姐们在侧,凭她们的聪慧机敏,定能将这番质问妥善回应。 而后,他又涎着脸,说要随我一道去北地,寻他父母踪迹。 孩儿想起长姐临行前的叮嘱,告诫我万不可轻信男人言语,但凡那目光不善、叫人心中不舒坦的,定是包藏祸心。还特意提及,见了三姐与三姐夫后,但凡有陌生男子靠近,定要经他们审视打量,三姐目光如炬,能洞察人心,三姐夫更是熟知男人肚里的弯弯绕绕,一眼便能看穿那些腌臜心思。 孩儿谨遵长姐教诲,见这虎子瞧我的眼神满是算计与贪婪,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只觉他谎话连篇,妄图蒙骗于我。当下便命内卫再将他狠狠教训一番,也好叫他知晓,孩儿并非任人拿捏的柔弱之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娘,孩儿如此做,您定是支持我的,对吧! 好了,孩儿即刻便要启程前往环州,待到了那儿,再有新奇事儿,再细细讲与您听。 离家六日。 娘,今日孩儿心境颇为郁郁,情思缱绻,唯能向您一诉衷肠,以解心间愁绪。 孩儿一路策马扬鞭,仗着胯下良驹神骏,兼之驿递周全照料,终至边境重城环州。 往昔听闻,环州乃我大华北部咽喉要冲,繁华盛景,名震四方,市井闾阎,熙熙攘攘,商货辐辏,尽显昌盛之象。 然此刻亲见,却只剩满心酸楚,眼眶酸涩,几欲垂泪。 且看那城门之处,残破门板半悬于铰链,恰似风烛残年之老翁,于凄寒冷风里,颤颤巍巍,发出 “吱呀吱呀” 之悲声,声声皆为往昔惨烈的战事哀号。门扉之上,干涸血迹纵横交错,满是激战留下的印记,那烽火硝烟之景,仿若历历在目。 值守的士卒,铠甲破旧不堪,划痕累累,身躯虽疲惫不堪,眼眸依旧警惕,时刻扫视周遭,指挥着寥寥民夫,搬运罹难者遗体。那些不幸殒命之人,或肢体残破不全,或面庞扭曲变形,一具具堆叠于板车之上,宛如被战争碾碎的蝼蚁,等待着被运往城外集体掩埋,黄土一抔,就此终结苦难。 步入主街,断壁残垣,触目惊心,焦黑梁柱突兀矗立,尽是战后苍凉之景。往昔繁华店铺,如今招牌歪斜欲坠,碎落满地,布帛店内,唯余几缕残绸,于风中瑟瑟飘摇;酒馆之中,酒坛破裂,酒水混着泥沙,散发出刺鼻酸涩之味,满是破败与荒芜。 街角处,有一老妪蜷缩其间,白发蓬乱如枯草,眼眸空洞无神,怀中紧抱一件破旧棉衣,听闻乃是其子出征前的遗物。如今亲人已逝,阴阳两隔,她摩挲着衣物,干涸眼眶偶尔滚落几滴浊泪,口中喃喃自语,那悼词仿若来自九幽地府,旁人难懂分毫。 孩儿心有不忍,想上前劝慰,却见其死气萦绕,仿若实质,竟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踌躇良久,只道自己乃是道士,可为其亡子诵念《度人经》超度。 她很开心,孩儿知道。 待超度完毕,老妪称身无钱财酬谢,执意要磕头,孩儿拗不过,只得受下她这一拜,而后赶忙扶起,又悄悄塞给她些许银钱,不求她回报,只求自己心安。 继而又见了几个孩童,瑟缩于残墙之下,瘦骨嶙峋,肚皮紧贴脊梁,形如饿殍,正争抢一块发霉面饼,小手脏兮兮,满是泥垢,然眼神之中,急切与惶恐尽显,饥饿早已啃噬光了他们还没有长大的幼小灵魂。 见此情景,孩儿忽念起您做的长寿面,念那滋味,想那温情,思那团圆之景,一时情思难抑。 恰逢一家面馆,虽被焚毁,牌匾无存,幸有幌子新立,尚可辨出营生。 面馆老伯,衣衫褴褛,身上带伤,却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手脚麻利,于废墟之中翻找可用之物,扶正半倒柜台,将杂物一一规整,口中念念有词:“日子还得过,娃儿还得养。” 其乐观坚毅,令人动容。 见孩儿在门外张望,老伯便热情相问是否腹中饥饿。未等孩儿作答,便将孩儿迎入店内。店内唯余一桌,略显寒酸,却满是烟火气息。得知孩儿是道士后,老伯甚是欣喜,言孩儿乃是他开门首客,执意不收钱,只求能为他在前线之子诵念祈福经文。 而后,老伯絮絮叨叨,倾诉他家中琐事,言及儿媳已有身孕,家中将添新丁,本该欢喜,却又叹老妻久受病痛折磨,西夏入侵时惨遭杀害,言语间满是悲喜交加,命运无常之感。 孩儿静静听他说完,为他打仗的儿子念诵《三官经》祈福,为他亡妻念诵《度人经》超度,趁老伯清扫之际,悄悄留下银钱,而后离去。 孩儿偷偷跟您讲,这碗面孩儿吃得浑身不自在,远不及娘做得长寿面好。孩儿顾及老伯心意,只得以笑颜相迎,硬着头皮吃完,不敢有半分辜负。 出得面馆,老伯提及环州已启救济整顿之事,又劝孩儿莫要给孩童银钱,恐招灾祸。孩儿心忧孩童,寻到环州内卫,确认官府已施粥放粮,方觉稍安,不再挂怀。 娘,后来孩儿遇到一件事,至今都想不明白,想要说给您听听。 孩儿刚走没多远,便见一瘸腿男子,正怒目圆睁,抽打一女子,其状甚凶。细听方知,女子为求活命,在西夏占据环州时,曾服侍过西夏人,如今被这瘸腿丈夫知晓,便遭此毒打,眼见这女子性命堪忧。 孩儿心有不忍,念及师父平日教诲: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尘世若逆旅,众生类飘蓬。命运叵测,风雨倾盆,神明难料。时运乖蹇之际,求生之念,天然涌起,人于困厄,辗转求存,纵举止困窘,所为局促,皆困缚于无常造化,逼仄时境。故当以宽仁为怀,持悲悯之念,洞悉其艰,谅其无奈,慎勿以严苛之尺,量困危之态,方不负造物好生、乾坤容人之德。 遂挺身而出,阻拦男子暴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岂料,那男子竟对孩儿破口大骂,言孩儿多管闲事,周遭众人亦纷纷附和,皆称女子败坏家风,罪该浸猪笼云云。孩儿细观那瘸腿男子面相,并非凶恶狠戾之徒,后闻男子乃开国老兵,早年瘸腿后,朝廷照料数年,后为生计入镖局谋职,西夏来攻时正外出走镖,归来方知此妻子侍奉西夏人的事,故而怒发冲冠,欲要杀妻正家。 孩儿一时迷茫无措,幸得内卫及时赶到,驱散众人,方解孩儿窘境。 那女子名唤春娘,为谢孩儿救命之恩,执意邀孩儿至城外娘家做客,想亲自做些吃食款待。孩儿拗不过,只得相随。 一路上,春娘问询诸多。 “姑娘,你年纪轻轻,咋就入了道士行当?” “你会超度经文不,能不能为这乱世亡魂祈个安宁?” “你饿不饿呀,可别饿着肚子陪我走这一趟。” “你觉得我真的错了吗?” 孩儿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听着这些话,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诸多思绪在心头缠成一团,只能牢牢记住这些疑问。 城外那处,说是娘家,实则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往昔烟火气息早已被战火舔舐殆尽,只剩一片死寂废墟。 春娘自暗窖寻出面粉,精心做了一碗阳春面来酬谢孩儿。 “我本是江南水乡人呐,一直不喜欢这环州的风沙苦寒。” 孩儿吃面时,她就坐在对面,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看着我,嘴角噙着浅笑,夸赞道:“姑娘,你模样生得这般俊俏,心地更是一等一的善良,今日多亏了你呐。” 后来她又说了很多,孩儿只记得多是些她小时候在江南的趣事。 待孩儿吃完,春娘相送出门。 我刚迈出门槛,身后 “哐当” 一声,板凳倒地, 孩儿为这江南的春娘姐姐认认真真的颂念了一遍《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祈愿经声能拂去她眉间愁绪,脱离苦海,寻得安宁。 娘,孩儿今日吃了两碗面,都没您做得好吃。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3章 礼仪之争 礼仪之争自古有之。 礼部素有 “春官” 之称。 春官,职司礼仪诸事。春,生机盎然,万象更新,是世间新秩序之起始;礼仪于国,恰似春之于自然,开启规整朝纲、规范人伦之序,令朝堂上下、市井街巷,皆遵规循矩,行事有仪。 平日里,礼部看似权柄不显,可一旦为帝王所用,所涉无不是关乎国本根基、社稷气运的要紧事。 当今圣上,不为皇后、太子上谥,此乃严重悖逆礼仪宗法之举。 那礼部本应是礼仪之事的 “守门人”,此刻却形同虚设,作为礼部实际掌权者的李淑,对此仿若未闻,整个礼部上下噤若寒蝉。 明眼人皆瞧得通透,皇帝这般行事,意在借礼仪之事,行乾坤挪移之谋,翻覆朝堂棋局。其一,以礼仪为刃,割划阵营,剔旧臣、擢新贵,重塑朝局,使权柄易主,万象更新。从那一夜之间,皇帝频频调动、提拔诸多地方大员,便可瞧出些许端倪。其二,是要为那隐皇子二狗的儿子日后入主东宫、承袭皇位铺就坦途。 此中关节,尽是阳谋。只要宗室之人站出来,提议给皇后、太子上谥,礼部定会祭起 “君前失仪”“诽议皇家”“大不敬” 等诸般罪名,弹劾处置,将人罢官远黜,直至身死。 李漟身为宗室之主,对此中利害,自是心如明镜。她曾亲眼目睹,数十名官员因上书请谥,惨遭远逐,更有言辞激烈者,被冠以 “大不敬” 罪名,下了大狱,受尽磨难。她心底,又何尝不想为母亲、弟弟争得身后之名,可她深知,自己万不能开此头。 她一旦率先发声,多年来悉心栽培、提拔的官员以及宗室亲眷,必会随她挺身而出,届时场面失控,恐怕再难收场。虽说她手握千牛卫,可名不正言不顺,纵有造反之力,一个女子又怎能登上帝位?因而,她只能于朝堂之上,以谋略周旋,与皇帝、李淑巧作应对。 彼时,杨文和授意她火烧万安宫。 李漟心中明白,相府当下还不愿与父皇彻底决裂,却又不忍见皇后死后仍不得安宁,受人摆弄,无奈之下,只得暗中提醒李漟行事,让她亲手送皇后离去。 如此一来,皇帝失了抓手。要知议定皇后、太子谥号,向来在丧葬之前完成,如今尸身在万安宫俱毁于大火,当下之急,自是查明真相,上谥之事反倒退居其次。 朝臣皆知李漟大摇大摆入了万安宫,可纵火所为,无人敢言,亦无人能言。毕竟,谁也不愿去触这霉头,损毁长公主名声。更重要的是左相杨文和护短之名天下皆知,谁敢动李漟分毫,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李漟旋即展开反击。 火烧万安宫次日,她便与钦天监联袂上书。 奏折中道:“紫微垣中,星芒炽盛,天火烈烈,垂降万安。此实乃灵犀有感、仙缘乍现。皇后素怀仁德,温婉之仪垂范六宫,其慈悲善念上达天听,感召仙庭垂顾。此番天火,助皇后超脱凡尘桎梏,羽化登仙。正应了‘尘世积德厚,天火引仙途’之祥兆。 且太子殿下,承皇家贵胄血脉,自幼灵慧非凡,受皇后庇佑,福泽深厚,此番同沐仙光,亦是天命所归。依天象所示,仙人既已超脱凡间羁绊,自不应受俗谥拘束,请尊皇后为‘仁德仙长’,太子为‘灵佑仙嗣’,顺应天意,契合命理,永保大华国祚绵延,祥瑞常伴,昌盛无虞。” 此折一出,朝野惊叹,皇帝缄默。 朝臣这才恍然记起,长公主李漟,实乃皇家最有手段之人,平日里与之亲近的朝臣,皆赞其为 “贤公主”,此番手段施展,当真令人拍案叫绝。 皇帝不想给皇后上谥,李漟便奏请仙号,明言皇后已然羽化登仙,依礼确不该再受凡间谥号束缚,可这 “仁德仙长” 之名,又处处透着凡间谥法痕迹。整篇奏折,高举礼法大义,以请仙号为由头,步步紧逼,让皇帝不得不给皇后之事下个定论,手段之精巧、谋划之深远,恰似高屋建瓴,直击要害。 一时间,礼部与皇帝竟都哑口无言,皇帝纵有千般理由拒上谥号,却再难寻借口驳回长公主为娘亲所请仙尊之号,何况还有钦天监站台背书,此局布得滴水不漏,恰似利剑劈蛇,直刺七寸。 李漟此番求仙号反击,皇帝沉默以对,那礼仪之争的首个目的——分化朝臣以铲除异己,瞬间胎死腹中。 “伯父,定国公不是从你这儿知晓了我六妹的事了么,为何还在此时迎娶六妹?” 李漟立于高楼,望着楼下定国公府张灯结彩之景,满脸疑惑地望向杨文和。 杨文和也是一脸无奈,苦笑着摇头不止。 原来,定国公岳毅此前匆匆跑来相府,言说自家儿子岳展,竟将六公主李清搞大了肚子,如今被人拿捏,扬言若不求娶,便要将此事宣扬得天下皆知。杨文和初闻此事,并未太过在意,只觉娶个不受宠的公主,并非什么棘手难题,只是时机着实不巧,正赶上这礼仪之争的关键当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文和心中透亮,只要岳毅去向皇帝求亲,皇帝定会应允。眼下皇帝礼仪之争的首个目的,已被李漟巧妙化解,只剩其二——在大丧期间为隐皇子二狗操办大婚,借此暗示朝臣,皇后与太子并非正统。 那隐皇子,向来在朝臣心间威望不着、根基浮浅,众人对其认可度实是低迷。此番皇帝强依太子婚典之礼,为他操办婚事,此事于情于礼皆悖,引得朝堂上下暗流涌动、腹诽纷纷,礼部亦是承压如山,硬着头皮全力推行。 偏生在这风口浪尖之际,定国公府闹出求娶六公主一事。对皇帝而言,恰似瞌睡遇软枕,正正落入皇帝彀中,顺遂了他添威造势的心意。 只是这六公主李清,腹中所怀,当真便是岳家血脉? 此事谢南告知杨文和时,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庄姜足足一个时辰,怨她怎如此管教儿子,这般大事,是佯装不知,还是真的懵懂无觉?实是令人又气又恼,无语至极。 想那定国公岳毅,早年性格跳脱,好四处结交豪杰,机缘巧合下,与杨文和夫妇于一场酒会上相识,三人相谈甚欢,岳毅对杨文和更是一见如故,死缠烂打非要结拜,一口一个 “大哥” 叫得甚是亲热。 后来众人投身军旅,岳毅为人豪爽宽厚,战场上奋勇当先,很快拉起一支精锐之师虎贲卫,声名远扬,威震四方。待到大华建国,皇帝忌惮武将兵权,欲行收缴。 杨文和念及兄弟情义,为岳毅细细谋划后路,将虎贲卫如何拆分、哪些可舍、哪些必争之事,彻夜剖析,掰开揉碎地讲与他听,还叮嘱他往后定要韬光养晦,保全自身,也为子孙谋个安稳前程。 岳毅对杨文和所言深信不疑,依言行事至今,这一装便是数十年。如今局势突变,他不得不站到台前,偏又撞上儿子闹出这般丑事,只得又来寻杨文和这大哥商讨对策。 杨文和看着这位兄弟,几次欲言又止,终是狠下心,将实情道出,告知他并不知晓李清腹中胎儿的生父究竟是谁,让他自行斟酌定夺。岳毅闻听此言,恰似遭了雷击,震惊得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仿若瞬间苍老十岁,神色黯然,默默离去。 此刻见李漟相问,杨文和长叹一声,道:“定国公这人,平日里不善与儿子相处,如今闹出这般糟心事,儿子又以死相逼,他身为父亲,实是骑虎难下啊。” “可……那孩子……哎……这都是什么事呀!” 李漟气得直跺脚,连连叹息。 “你对这李清熟悉么?” 杨文和忽又问道。 李漟摇了摇头,皱着眉道:“很少来往,我和杨炯向来不喜欢她。” 杨文和闻言,沉默良久,方悠悠叹道:“但愿她只是想求个自保。” “伯父是担心她另有图谋?” 李漟敏锐问道。 “我已再三叮嘱岳毅,想他自会心中有数。” 杨文和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李漟听了,亦是沉默。 片刻后,她咬着牙道:“伯父,明日便是那泥鳅大婚。我打算寻颜夫子家的呵笔郎,将那大婚场景如实载入史册,让后人瞧瞧他们的丑态。” 杨文和听她言语,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她那眉眼间与庄姜一般骄傲的神韵,满是宠溺道:“你呀!善猎者,窥其要害,一发而中,不假虚掷之功。与他一个泥鳅置什么气?失了身份。” 李漟嘟着嘴,凤眸中满是委屈,恨恨道:“我便是要让他们姐弟声名扫地,遗臭万年。他们想用我弟弟的太子礼仪成婚,我便要让大婚那日,街道上无一个百姓为他们庆贺,看皇帝还有何颜面为这泥鳅铺路!” “你说通颜岱那个老顽固了?” 杨文和好笑问道。 “颜夫子乃寒门领袖,一心想为寒门子弟筑起龙门,只是苦于囊中羞涩,无钱办学。我便应承给他银钱,助他兴办学堂。” 李漟解释道。 “在全国兴建蒙学、私塾、学堂,那可是笔天大的开销。想当年,我与官家为破世家对朝堂官途的垄断,费尽心机,大兴学堂,也不过在十三道建起百座学堂而已,耗费之巨,令人咋舌,后续维护更是个无底洞。你如今虽掌管户部财权,可正值国战之际,往后用钱之处数不胜数,切莫顾此失彼,舍本逐末啊。” 杨文和语重心长,谆谆劝导。 李漟闻言,脸上难得一红,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杨文和,声如蚊蝇般嗫嚅道:“是…… 是杨炯的钱。” “什么?” 杨文和还以为自己听错,沉声喝问。 “我找杨鲖要的钱。” 李漟头垂得更低,声音更小。 “你…… 你……就任性吧你!” 杨文和又好气又好笑,本想数落几句,可看着这故人之女的眉眼,又想到自小看着李漟长大,如同自家女儿一般无差,实在狠不下心,只得无奈摇头。 “我娘说……” “停停停!庄姜哪会这般啰嗦,你这丫头,净会胡搅蛮缠!” 杨文和见她又要说他和庄姜的往事,立马摆手制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漟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小声嘟囔道:“伯父,善猎者,数矢惊兽,兽怵惧而方寸淆,才得察其要害,窥其命门,一矢贯心,毙之于须臾。” “哼,想出气便直说,哪来这么多歪理!” 杨文和笑骂道。 “嘿嘿!” 李漟不好意的脸色涨红。 杨文和无奈长叹,笑骂道:“我那小子辛苦积攒的家业,迟早要被你们这群丫头折腾得精光!” “我就任性这一回,好不好?” 李漟眼眶泛红,泪光闪烁,委屈地望着杨文和。 杨文和凝视她良久,终是没了脾气,没好气道:“带上家里的葡萄酒,去找金吾卫将军韩约,让他帮你看住京兆府。拿上行章收藏的字画,去见一见郑秋那孩子,有御史为你说话才好出气!只晓得用钱,不知道走用家里关系,真是长不大!” 言罢,拂袖而去。 李漟身形蓦地一转,别过头去,那双眼眶瞬间泛红,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簌簌滚落,砸在地上,洇出一朵朵泪花。她心里头,本是欢喜,可这眼泪偏不受控,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淌,洇湿了面庞,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深吸一口气,抬起那素手,轻轻在眼角一抹,泪痕渐消,神色复归清冷。她目光幽幽,嘴唇微微颤动,喃喃低语:“娘,您说得对,杨家才是孩儿最终的归处。” 说罢,她挺直脊梁,似又变回了那个凤仪威赫的长公主,只是那眼角的一抹微红,还残留着方才情绪的余韵,久久不散。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4章 刀笔夺宸 哎,老兄!你这般火急火燎,是要赶往何处啊?” 一位身着华锦的中年男子,正神色匆匆地赶路,冷不防被人拦下,顿时满脸愠色,斥道:“你这厮好不晓事!无故拉我作甚?” 年轻书生见此,也觉自己唐突失礼,赶忙拱手致歉:“老兄切莫怪罪!在下乃是柳州游学的学子,听闻今日是皇子大婚,怎的这长安大街上,竟不见半个贺喜之人呐?” 中年男子瞧他还算懂礼,便整了整衣衫,缓了缓神色,解释道:“不过是个瘸腿皇子大婚,能有多大排场?今儿个可是户部兑换一期国债券,发行四期战争国债的日子,去晚了,那名额可就抢不着喽!” 书生满脸好奇,追问道:“敢问老兄,这国债券究竟是何物?为何引得众人这般争抢?” 中年男子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如此多问题?真想知晓,便随我去户部,一看便知分晓。” “好好好!那就劳烦老兄带路了!” 书生瞧出中年人的急脾气,又见周围之人皆朝着前方奔涌而去,心中虽满是疑惑,却也不敢耽误了老兄的要事。 “看你这小兄弟还算乖巧知礼,罢了,路上我便与你说道说道!” 中年男子说罢,便当先引路,向着户部行去。 “老兄,我听闻官家对这位民间皇子颇为看重,此次大婚皆是依着太子的礼仪操办。可如今这长安大街冷冷清清,无人贺喜,官家岂不是失了颜面?” 书生边走边问。 中年男子白了他一眼,道:“就他给的那点喜钱,谁乐意去凑这热闹!那国债券可不同,价十利三呐!整个大华,只此户部一处发售,咱有幸生在长安,才有这般发财机会。若是外地人,哪能寻得这般稳赚不赔的好事?” “如此说来,老兄你也买了这国债券?” 书生问道。 “别提了!户部第一期国债发行时,我胆小没敢买,本想观望一番,没成想,刚一开始售卖,就被那些大商人抢购一空!第二期,更是没咱平头百姓的份儿。好不容易盼到第三期转售给百姓,我才好不容易买了些许。如今第一期到了兑换之时,第四期又要开售,你说我能不着急嘛!你瞧瞧这周遭乌泱泱的人群,可都是奔着户部衙署买国债去的!” 中年男子说着,脚下步子愈发加快。 “哎呀!那还等什么,快走!” 书生亦被说得心动。 “你也要买?” 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 “随便瞧瞧罢了。” 书生笑道。 “哈哈哈,你这小子!行,老兄我便带你熟悉熟悉这里的门道。” 中年男子爽朗一笑,带着书生加快了脚步。 这般相似的对话,于这一日,在长安城中四处可闻,如同家常。 李淑俏立窗前,蛾眉紧蹙,凝视着空无一人的长安大街,那原本潋滟如桃花的眼眸中,此刻满是狠厉之色,寒意彻骨渗人。 为操办二狗大婚,她早有防备,知晓李漟定会设法捣乱,故而自选秀伊始,便大造声势,将二狗大婚依太子礼仪操办之事,传遍京城大街小巷,更是将妃子生父,那七品秘书郎,径直拔擢至礼部五品祠部郎中。虽说这等官职并没有什么实权,可好歹在身份上,也算勉强匹配。 李淑也曾思量让二狗迎娶世家女,可如今父皇与世家之间已经呈水火不容之势。世家之人,个个精明似狐,怎会将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断腿皇子? 在世家眼中,联姻乃是至关重要的政治资源,便是昔日太子欲娶世家女,也需皇后苦心谋划,多方周旋,方才能成。 对此,李淑不过略作思忖,便将此念打消。 其实,她心底明白,二狗娶谁并非关键,紧要的是这大婚流程需得走完,面子上须得好看。可如今,李漟以国债券之事,将全长安百姓的目光皆吸引至户部。 她李淑,一则囊中羞涩,无力与李漟在钱财上相较量;二则不能指使内卫去搅扰户部的正常事务。 此刻,长安大街呈现出的这般清冷光景,恰似一记闷拳,直直捣在李淑的心窝,令她恼怒万分。平心而论,百姓是否前来贺喜,相较于她心底筹谋的最终计划,影响着实不大。 然而,李漟此番暗施手段,巧用心机,将众人目光悉数引走,恰似恶作剧般,把一只嗡嗡乱飞、惹人嫌恶的苍蝇,硬生生强塞进她嘴里,那股子恶心劲儿,顺着咽喉直钻心底,挥之不去,叫她如何能忍? “殿下,京兆府梁大人派人传讯,说是可能要耽搁些时辰,他现在被金吾卫拦在了京兆府衙门之外!” 礼部侍郎张芳,神色惶惶,低声奏报。 “怎会如此?金吾卫不去巡守城防,为何阻拦梁大人?” 李淑凤眉倒竖,嗔怒道。 “呃……金吾卫宣称发现了白莲教反贼,已将京兆府所在的律政大街封锁,瞧这架势,梁大人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赶来主持迎亲之事了。” 张芳满脸无奈,嗫嚅着说道。 “荒谬至极!你且拿着本宫的令牌,速去接梁大人出来!” 李淑凤眉一蹙,当机立断下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芳却并未挪步,只是低声提醒道:“殿下,此次是金吾卫将军韩约亲自带队,且其身旁,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另有缘由,竟跟着数位御史台殿院郎中。梁大人不敢强行冲破阻拦,只得静候。” 李淑闻言,哪能不知张芳话中深意。这京城之中,除了左相,谁又能驱使得动金吾卫将军?谁又能说动御史台? “既如此,你便顶替梁师都,做这吉官去接亲!” 李淑美目含煞,寒声说道。 “这…… 临时更换吉官,于礼不合,恐不吉利啊!” 张芳小声嘀咕道。 李淑冷哼一声,道:“过了古稀之年,还未能入中枢,那才是不吉利!” 张芳一怔,知晓多说无益,只得无奈拱手,退身而去。 李淑款步走向窗边,望着那满是红绸、张灯结彩,却空寂无人的长安大街,心中恰似打翻了五味瓶,诸般滋味,纷至沓来。 她向来自诩坚毅,绝非那等悲切沮丧之人,可今日见此情景,心中竟陡然生出一股浮萍漂泊、无所依傍之感,仿若置身茫茫沧海,孤舟一叶,前路迷茫。 “怎么,觉得委屈了?” 一道清冷之声,突兀地在她脑中响起。 李淑罕见地沉默不语,只是贝齿轻咬下唇,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几近泛白。 “我曾说过,自你指使兰陵萧氏吞并吴中陆氏的船行那一刻起,相府便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媳。你不是早料到会有这般局面吗?为何如今还如此介怀?” 那声音轻叹一声,满是无奈。 李淑桃花眼眸中瞬间涌起浓烈的恨意,寒声怒道:“我李淑当真那般不堪?我有何对不起杨家之处?是杨炯毁了我的清白,我羞愤欲绝,数次寻死觅活!他难道不该补偿我吗? 我为母报仇,又何错之有?兰陵萧氏本就在江南以船运起家,吴中陆氏所图甚大,二者之间,冲突本就不可避免!我若不先下手为强,母族迟早被陆萱吞并,我究竟错在何处?” “被欺辱的是我,欲寻短见的也是我,不是你!你为娘报仇,我自是感激。可你也确确实实利用了左相的信任,助你谋划,带你回京。你不能只一味诉说自己的委屈,却全然不顾及他人想法。” 那声音语重心长,似在规劝,又似在感慨。 李淑闻言,沉默良久,眼眶已然泛红,泪水在眼底打转,却倔强地强忍着紧咬嘴唇,直至唇上渗出血丝。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满心委屈,想要寻人倾诉,身旁却空无一人。怨恨、愤懑、酸楚、不甘,诸般情绪,如汹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几近窒息。 想当初,她跪在杨文和的书房门前,虽说不乏做戏之嫌,可心底深处,实是存了做相府儿媳的念想。她并非那等惊世骇俗、全然罔顾礼法之人,那一跪,是真心将相府视作了余生依靠,视作了夫家归宿。 李淑目光如炬,看人极准,这长安所有的勋贵之家,她皆细细打量分析过,唯有相府的下人,风貌迥异,别具一格。一番观察之后,她终是探究明白,此乃相府家风使然。 相府在大华权势滔天,却独独最讲人情味。 这般人情味,绝非流于表面、做做样子,更非空口白话、说说而已。若非杨文和与谢南夫妇二人真心相待,赤诚以对,又怎能笼络到这么多的奇人俊才,甘愿为相府肝脑涂地,效命奔走? 此便是杨文和的高明之处,实乃用人的最高境界。既能任用小人,亦能驱使庸才,可真正用心结交的,皆是重情重义之士。 李淑正是瞧准了这点,才一心想要成为相府儿媳。 她深知,天波府纵然有意娶她,不过是看重她背后的名声,以及父皇的权势,一旦失去这些依仗,她便与寻常女子无异。 相府却截然不同,娶妻固然也看重门第,可更在意这女子是否品性相宜。陆萱,便是绝佳例证。她李淑若能成为相府之人,即便日后行事偶有差池,相府亦能护她周全,保她无虞。这便是她给自己寻的后路,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不想跟任何人说。 这种心情复杂难言。 她与杨炯之间,并无多少深情厚谊,可毕竟有过肌肤之亲,又怎能对他视而不见、全然忘却?她明白,自己所谋之事,无非成败两种结局。成了,便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败了,若还能与相府留存那份情谊,好歹不至于太过凄惨。 可如今这般,她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原来,自己的清白,自己这整个人,于相府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陌路人罢了。这般认知,犹如万箭穿心,痛彻肺腑。 李淑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咱们的后路没了呢。” “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那脑中声音,忽又问道。 李淑沉默许久,终是轻声道:“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有想见的人。” “杨炯?” 那声音试探着问道。 李淑并未回应,只是那眼底深处,一抹倔强之色,一闪而逝,被她藏得严严实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抬眸,望向那略显孤寂冷清的迎亲队伍,深吸一口气,重整精神,美目之中,寒芒毕露,冷峻道:“如此也好,既已没了顾忌,那便放手一搏!” 言罢,她莲步轻移,转身下楼。 恰此时,一名内卫疾步走来,李淑微微颔首,下令道:“让他们出来吧。” 内卫领命,快步至街角,抬手连连挥动。 不多时,只见一群身着粗布麻衣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瞬间涌上长安大街两旁。他们或是欢呼,或是雀跃,口中呼喊着吉祥话,只是那声音,或沙哑,或怪异,听来总觉少了几分真心实意。 一旦有喜钱洒落,众人便如饿狼扑食,疯狂扭打争抢,一时间,街上倒也热闹非凡,只是这热闹之下,却透着些许诡异。 内卫见大公主神色木然,似是被寒霜笼罩,只得强自镇静,低声禀报道:“殿下,街角发现颜家三名呵笔郎。” 李淑闻言,桃花眸子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尽是狠厉之色。 她一甩袍袖,径直朝着那三名呵笔郎走去,寒声问道:“李漟叫你们来的?” 三人见状,忙不迭行礼,其中一人上前答道:“回殿下,皇子大婚,理应记录在史,我等职责所在,不敢有疏。” “记的什么?” 李淑语气冰冷,仿若凛冽北风,冻彻心扉。 当先那人毫无怯意,拿起手中史册底本,朗声道:“初,隐皇子诞于宫闱,未几,流落民间,辗转市井,或曰其化名二狗,为世人所传。后蒙圣眷,骤得隆宠,帝决意以太子之礼,为其营办大婚,此议既出,朝野震动,咸以为异数。 至婚期,长安大街,素日繁华喧嚣,车水马龙,贩夫走卒穿梭其间,熙熙攘攘,尽显京畿之盛。然是日,店铺皆阖,坊门紧闭,衢巷萧然,了无人迹,唯朔风呼啸而过,卷动枯叶,瑟瑟飘零,满目凄清之景。 良久,忽闻嘈杂之声渐起,遥见群民拥至,皆披麻衣,形似黔首。然趋近细观,诸人形容枯槁,面色蜡黄,身单体薄,且神色游离,举止乖张,全无市井良民之从容淡定。 有识者察之,乃京中丐者易服乔装耳。彼等口中虽高呼贺辞,然声嘶音哑,语调怪异,殊无半分喜乐由衷之意,直如奉命行事,勉力为之。 嗟夫!长安百姓,质朴敦厚,向以仁孝礼义为重,今于隐皇子大婚之际,竟现此等异象,足见民心所向,非权势所能移,亦非浮礼可蔽也。 盖民意如川,堵之愈甚,溃之愈汹,当政者可不慎乎?此桩轶事,诚可为后世之鉴,以昭往昔,警来日也。” 李淑越听,眼眸越发冰冷,越闻,神色越发阴沉。那原本明艳动人的桃花眸子,此刻全无往日光彩,唯剩狠厉决绝之色。 “改!” 她朱唇轻启,一字吐出,却似蕴含千钧之力,周遭空气,仿若凝结。 “秉笔直书!史直无隐!此乃史家之本分也!” 颜家呵笔郎昂首挺胸,声若洪钟,毫无妥协之意。 “本宫叫你改!” 李淑见状,凄厉怒吼,声音响彻街巷,惊得枝头飞鸟四散。 “颜伯渊,纵死不记秽史!” 那呵笔郎半步不让,字字铿锵。 “好!好!好!” 李淑怒极反笑,“给本宫宰了他!” “殿下!这……” 内卫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李淑猛地回头,眼神死寂冰冷,仿若恶鬼凝视,直盯得内卫背心发凉。 内卫心下一横,一挥手,五名内卫如恶狼扑羊,将颜伯渊拖入陋巷深处。 须臾,几声惨叫划破长空,而后便没了声响,唯余死寂。 李淑俯身,捡起地上的底稿,扔给另一人,寒声道:“改!” 这位颜家呵笔郎接过底稿,呵了呵毛笔,一边写一边道:“宸公主欲掩大婚丑事。史官颜伯渊,直笔实录,公主怒令其改,不从,遂杀之,血溅陋巷。” “找死!” 李淑凤眉倒竖,一把夺过底稿,令内卫将这人拖入陋巷。旋即,她再次将底稿甩给最后一人,不言不语,只是那眼神,仿若实质化的利刃,直刺人心。 颜家最后一名呵笔郎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愤与决绝,拿起毛笔,大声道:“宸公主杀史官两人,欲掩其丑,实乃乖谬!” 李淑见状,不发一言,转身拂袖而去。 那背影,在风中略显单薄,却透着无尽的孤寂。 是夜,御史台灯火通明,彻夜不熄。 诸御史义愤填膺,连上十三道奏疏弹劾宸公主。言其行事乖张,肆意妄为,目无法纪,竟敢连杀三名史官,此乃践踏公义,辱没史笔尊严之恶。以这般行径,实难匹配 “宸” 之尊号,奏请褫夺其封号,还史家一片清正天地。 皇帝御案之前,烛光摇曳,面对这如山一般的弹劾奏折,仿若一尊泥塑木雕,久久不语。 第二日,颜家史书传遍长安,宸公主再无往昔仁义之名。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5章 分道扬镳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五千字,特此加更!> 夜深沉沉。 相府门庭深深,家仆们巡逻往来,身影于灯笼光晕之下来回穿梭,暗处更有摘星处的高手隐匿警戒,尽显大华第一权贵府邸的庄严气象。 谢令君浑身浴血,踉跄扑至相府门前。她手中匕首寒光闪烁,却也难掩周身惨烈,那原本一袭湛青色衣衫,此刻早已被鲜血浸透,红得触目惊心,整个人仿若刚从血池捞出,狼狈不堪。 今夜恰逢摘星处东南第一枝值守,她乃相府的老人,一双眼眸犹如夜枭般犀利,即便身处墨黑之夜,亦能视物如昼。她一眼便认出这满身血污之人,竟是夫人的侄女。 当下心内一凛,不及多想,身躯一纵,率先冲出门去。只见十余内卫面露狰狞,正欲对谢令君行凶。 东南第一枝蛾眉倒竖,眼眸含煞,厉声喝道:“哼,敢在相府门前行凶杀人,且杀的还是谢家嫡女,尔等内卫当真是不知死活?” 那十余内卫闻言,皆是面面相觑,神色惊惶。他们暗自思忖,自己行事隐秘,这女子怎一眼便识破了自家身份?可念及主子交代之事,咬一咬牙,心一横,便欲强抢谢令君。 东南第一枝见此,也不多言,长剑恰似一道惊鸿,破鞘而出,寒光凛冽,直欲饮血。 恰在此时,马三宝宛如一尊怒目金刚,大吼一声,拎着大刀,气势汹汹杀将出来。相府三十名家兵闻声而动,如潮水般一拥而上,个个仿若猛虎下山,二话不说,刀光剑影交错,须臾功夫,便将那藏头露尾的内卫屠戮殆尽,干脆利落。 摘星处一落索随后赶到,动作麻利的清扫血迹尸体。不多时,西园街便重归寂静,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 且说谢南与杨文和瞧着昏厥在地的谢令君,二人四目相对,皆是满脸疑惑,摸不着头脑。这谢令君缘何会被内卫追杀?又为何会深夜逃出东宫?诸多疑问,恰似一团乱麻,在二人心中满是不解。 “莫不是宫里出了变故?” 杨文和眉头紧皱,声音细微,却在这静谧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谢南沉默良久,而后微微颔首,附和道:“理应如此。令君武艺与我师出同门,虽说不上是绝世高手,可自保之力绝对绰绰有余。这孩子虽说平日里行事有些急功近利,却也知晓分寸,断不会做出太过逾矩之事。如今被众多内卫追杀,难不成是瞧见了什么宫闱秘辛,犯了忌讳?” “东宫那地方,自太子死后,那隐秘之事,也就你我、漟儿和定国公知晓。令君一直被圈禁于东宫,还能有何事能让她撞破?” 杨文和疑惑道。 谢南闻言,亦是满心狐疑,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暗自思忖,究竟是何等惊天大事,竟引得十数名内卫不惜遮掩面目、隐匿行踪,也要对令君穷追不舍,着实蹊跷至极。 正思量间,谢令君猛地惊醒,待看清眼前之人乃是自家姑母,那紧绷的心神瞬间决堤,恰似受了委屈的孩童,嚎啕大哭起来,双手紧紧抱住姑母,身躯颤抖不止,哭得肝肠寸断,话也说不利索。 “别怕,别怕,姑母在这儿,定护你周全!如今回了家,再无人敢欺你!” 谢南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轻柔,满是疼惜。 谢令君闻言,身躯抖得愈发厉害,泪痕满面,抽抽噎噎道:“姑母……那……那个二狗,他……他竟要欺负我!” 杨文和目光敏锐,察觉此事定不简单,当下轻声引导:“莫急,慢慢说,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令君深吸几口气,强自镇定心神,缓了缓情绪,道:“今晚,我在东宫歇息,正迷糊间,突然几个内卫簇拥着那二狗闯了进来。那二狗一脸淫邪,二话不说,便欲对我图谋不轨。幸得我幼时随姑母习过武艺,一番交手,他们竟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将内卫打倒后,怒目质问那二狗,为何如此胆大妄为。他却毫无惧色,反倒讥讽于我,言说我马上便要命丧黄泉。我心中不解,便以匕首抵住他咽喉,威胁若不道出实情,便要他血溅当场。起初,他还嘴硬,我一怒之下,持匕首狠狠刺向他腰身,他吃痛之下方才道出真相。” “什么真相?” 杨文和目光紧紧锁住谢令君,生怕错过一字半句。 谢令君平复了下心神,急切道:“博陵崔氏与范阳卢氏联手举报太原王氏谋反,二狗从内卫听闻消息,说世家此番怕是要大难临头,我谢家亦难幸免!” “还有呢?” 杨文和继续追问。 “而后,内卫陆续赶来东宫,见我便如见仇人一般,不问缘由便欲下杀手。我想逃,可深夜宫门落锁,已然无路可走。无奈之下,只得藏身于东宫的永定河中,屏息潜伏,以待时机。 那些内卫仿若癫狂,见我故意留在东宫正门的锦帕,误以为我已逃出东宫,便强令东宫宿卫开门。我瞅准时机,从水中一跃而出,一路奔逃,他们一路紧追不舍,直至杀至西园街。” 谢令君回忆起适才惊险,心有余悸,脸色煞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文和微微点头,与谢南交换了个眼色,而后默默走出房间。 刚一出门,杨虎匆匆赶来,满脸郑重,抱拳禀道:“老爷,出事了!皇宫传来消息,范阳卢氏与博陵崔氏一同举报太原王氏谋反。老太君接了皇帝旨意,坐镇中枢,调兵遣将。 如今韩国公亲率大军,皇城司五百精锐、内卫五百悍卒,联合神策卫两千铁骑,外加地方厢兵,浩浩荡荡,总计四千人,直奔太原府而去,似要将那太原王氏连根拔起。” “看来陛下这是暗中谋划了许久,策反了范阳卢氏与博陵崔氏。若不是那二狗坏了陛下好事,定不会现在动手。如今这般仓促行事,怕是很难将世家势力一网打尽。” 杨文和负手而立,悠悠叹道。 言罢,他步入书房,仿若老僧入定,闭目而坐,脑海中念头纷至沓来,诸多人物、事件不断闪现,推理思索着皇帝此番布局的后手。 一夜无眠,直至天光破晓,晨曦透窗而入,才缓缓睁眼,眼眸中满是疲惫。 拂晓时分,久未露面的皇帝颁下旨意,宣布今日大朝。 小黄门四散而出,趁着天光初亮,奔赴京城高官显贵之家传讯。 大庆殿。 皇帝身着龙袍,面色红润,神光内敛,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百官,最终落定在李淑身旁,开口问道:“兰陵啊,皇后的仙号议定得如何了?” 李淑闻言,踏出朝班,恭敬行礼,朗声道:“回父皇,礼部此前从未议定过仙号,实在不知该依何章程。幸得四弟博古通今,一番斟酌,才议定好了仙号。 皇后可尊彰穆仙长,太子尊灵缭仙嗣。此二名实至名归,皇后布德执义,中情见貌,甚是契合彰穆之号;太子以身全孝,仿若正义之气缭绕天地,正符灵缭仙嗣之称谓。” 李漟在一旁听得真切,凤眸瞬间充血,满心愤恨,死死凝视着站在最后排的李溢,恨不得即刻飞身过去,质问他为何要背叛宗室,为何要羞辱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 “穆” 字,看似美谥,实则暗藏玄机,争议颇大。“缭” 字本意萦绕,配上灵字,更显仙气缥缈。 然而,“穆”“缭” 二字皆通 “缪” 字,何为 “缪”?名与实爽曰缪,这般仙号,岂不是明摆着暗指皇后与太子名声与行为不符,皇后与太子之位来得不正? 最让李漟气愤难平的是,这竟是她的亲弟弟李溢为母亲议定的仙号,她只觉气血上涌,五内俱焚,从未有一刻这般恨意滔天,满心杀意。 皇帝听李淑这般言说,微微颔首,面露满意之色,继而看向李溢,笑道:“溢儿果然是仁孝之人呐!此次太原王氏谋反,你亲自请命,让自己的岳丈韩国公领兵平叛,朕着实欣慰。” 李溢满脸惶恐,赶忙走出朝班,恭敬行礼,道:“为父皇分忧,乃儿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好!好孩子!值此国难之际,你能挺身而出,父皇甚是欣喜。如今太原王氏反叛,你这仁孝之心,理应为天下人所传颂。朕便封你为晋王,以为天下表率!” 皇帝声若洪钟道。 “陛下圣明!” 礼部官员纷纷踏出朝班,齐声高呼,声震殿宇。 “谢父皇,儿臣定当勤勉克己,时刻铭记父皇教诲!” 李溢高声谢恩,神色庄重非常。 大殿之上,群臣静立,气氛却紧绷如弦。朝臣们目光悄然交汇,不过瞬息,便心照不宣:眼前礼部所呈之事,分明是陛下与四皇子早早筹谋已定,眼下这番流程,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这些朝堂老狐狸,哪个不是深谙门道?瞧这阵仗,心底都清楚,从今往后,这朝堂怕要风云变色咯。 李漟凤眸含煞,死死盯着李溢不放。 她此前一直纳闷,为何李溢没有按照母后的要求前往江南,如今瞧这阵仗,方知自己这父皇心思深沉得可怕。 皇帝一面摆出要覆灭世家的决然姿态,高压之下,太原王氏率先坐不住。毕竟太子一死,他们没了倚仗,其中缘由,王浅予心知肚明。故而太原王家在江南四处串联世家,妄图自保。 可世家之间,利益纠葛错综复杂,人心各异,眼光亦有高低之分。太原王氏想联合众世家与皇帝抗衡,却又不敢道出太子谋反逼宫之事,这般遮遮掩掩,反倒让其他世家心生疑虑,猜忌不断。 既非铁板一块,便有分化拉拢之机。 李漟心中明白,博陵崔氏与范阳卢氏便是被皇帝策反之人,而自己这狼心狗肺的弟弟李溢,便是父皇推出来的新靶子,用以搅动这朝堂风云的一把利刃。 皇帝见无人反对,话锋一转,神色凝重道:“昨日夜间,内卫急报,野利乞遇率二十万大军攻克秦州,如今正在渭河上游搜罗船只,不日便要顺流而下,危及长安,诸位可有良策应对?”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朝堂仿若炸开了锅,惊诧者瞠目结舌,惶恐者面色苍白,愤怒者咬牙切齿,人面百态,不一而足。 “肃静!” 鱼朝恩得到皇帝示意,尖利嗓音骤起,殿内瞬间噤若寒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国公章凡率先踏出朝班,大声道:“老臣听闻齐王殿下正在随赵国公研习兵法韬略。如今西夏贼兵来犯,正是练兵良机,老臣奏请与齐王共领三万千牛卫,北上御敌,保我皇城之安!” 赵国公陈群冷笑连连,讥讽道:“老章,平日里你四处买房置地,尽享富贵,怎么如今突然想打仗了?若你自己想挣军功,大可独自前往,拉着小辈同去,莫不是怕死,想找个垫背的?” “赵国公此言谬矣!如今国难当头,皇子皆当身先士卒,为君分忧。晋王能挺身而出,为何齐王不能?” 章凡不甘示弱,反驳道。 “老章!听闻四公主又有身孕啦?我这做长辈的没什么余财,待下朝路过东市,给小辈买个不倒翁,你可要记得带回去呀!” 陈群夹枪带棒,话语间满是对章凡的鄙夷,暗指他首鼠两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赵国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章凡闻言,脸色涨红,怒目而视。 “不喜欢?呀!瞧我这脑子,你这不就是最大的‘不倒翁’吗?自然是不喜欢我这小的咯!” 陈群根本不给章凡留面子,语气愈发讥笑,尽显不屑。 陈群素有大华 “灵枢隐囊” 之称,一生奇谋妙计无数,可他出谋向来有自己的原则,从不谋划妇孺老幼生死,这是他的底线。 故而陈群最恨那等为求私利、不择手段之人,对燕国公便是这般厌恶。如今见章凡欲拉齐王步入险局,心中自是不忿,又念及皇后与自己同窗情谊,皇后仅这一个出息的儿子,怎能眼睁睁看他赴死,这才出言讥讽阻拦。 “两位国公且听晚辈一言!我二哥自幼便以天下为己任,若知晓国家有难,岂会袖手旁观?不如请我二哥来朝堂一问,再做定夺,如何?” 李溢适时开口,打破僵局,声音平和却暗藏机锋。 “哈哈哈!说得好!你说得太好了!” 李泌大笑着走进大庆殿,先是朝皇帝恭敬行礼,而后大步走到李溢身旁,看似亲昵,实则满眼杀机,扬起手,狠狠扇了李溢几个巴掌,“啪”“啪” 声响彻大殿。 “泌儿!你为何不宣而入?” 皇帝沉声道。 李泌闻言,仰天大笑,道:“儿臣妻子入宫多时,听闻是与皇太后谈论佛经。可我那妻子,向来不懂佛经,担心她不懂事惹皇太后不快,故而前来接她回家。” 皇帝微微皱眉,轻声道:“不会没关系,皇太后自会给她讲经。” “儿臣那妻子胆小,如今又有了身孕,孕期呕吐不止,受不得佛堂燃香之苦。正如晋王所言,值此国难,北上领兵御敌,儿臣义不容辞!” 李泌目光冷厉,直视着皇帝的眼睛,沉声道。 皇帝目光复杂,凝视李泌片刻,终是开口:“好!既如此,朕便准你所奏!” 杨文和一直冷眼旁观,此时见皇帝应允,突然道:“官家,谢南近日寻得一方子,对缓解孕期呕吐颇有奇效,臣下朝后,便让她送去皇太后佛堂。” 皇帝闻言,沉默良久,终是叹道:“文和,让谢南带她去家里养胎吧!” “是!” 杨文和躬身应道。 皇帝言罢起身离去。 鱼朝恩高声宣唱退朝,而后疾步追上皇帝,在无人处,悄悄递上一枚丹药,扶着不住干咳的皇帝步入深宫,那背影满是落寞与疲惫。 李泌待朝臣走光,一把揪住李溢脖颈,将他拖至皇宫隐蔽处,目光如刀似剑,盯着他冷笑不止:“给我个理由!” “什么理由?” 李溢神色平静,仿若早知会有此问。 “不杀你的理由!” 李泌咬着牙,恨声道。 他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实难相信自己这亲弟弟竟会背叛宗室,侮辱母后,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李溢冷笑,道:“宗室和母后对我如何?对你如何?对李泷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愚蠢!你知不知道父皇在利用你?你就是继大兄后的第二个靶子,最后都要给他们姐弟做嫁衣!” 李泌恨铁不成钢,怒目圆睁,大声吼道。 李溢闻言,沉默良久,抬眸远眺皇宫上空那昏暗天色,悠悠道:“你知道吗?我现在住在东宫!我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地方。” “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好?” 李泌大骂不止,满心不解,东宫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充满权谋争斗的阴暗之地,实难理解李溢为何这般执着。 李溢又是一阵沉默,终是没有回答李泌的话,转身欲走。 “站住!” 那声音恰似一道寒冰,冷冽非常。 “长姐有事?” 李溢脚步一顿,却未回头。 “本宫没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弟弟!” 李漟银牙紧咬,眼眶泛红,满心悲愤。 李溢轻笑一声,缓缓转身,续道:“长公主有事?” 李漟见他这般模样,气得浑身发抖,银牙差点咬碎,恨声道:“玉佩!” “你现在是代替娘跟我说话,还是以宗室之主的身份跟我说话?” 李溢目光直视李漟,毫不退缩。 “本宫现在以宗室之主的身份命令你,把江南的权力还回来,那是娘给她儿子保命的依仗,你这狼心狗肺之徒不配拥有!” 李漟怒吼。 李溢看着她凤眸良久,终是解下腰间玉佩,还给李漟后凄厉大笑:“东宫我之鹄的,自应分道扬镳。自今而后,可分路而赴。” 言罢,决然转身,朝东宫大步迈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6章 塑金身 长安城封丘门外。 李漟凤眸紧锁,凝视着李泌,千言万语凝于咽喉,半晌吐不出一字,唯有那目光,满含担忧与不舍。 “长姐,切勿忧心,我心中自有定数!”李泌一袭青衫,身姿笔挺,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神色泰然自若,宽慰着如同母亲的长姐。 李漟见状,轻启朱唇,一声长叹悠悠而出:“你不是蠢人,怎么还要如此?穆清遭遇变故,为何不向赵国公求助?分明知晓是凶险陷阱,怎还执意踏入?” 言语间,既有嗔怪,更藏担忧,恰似护犊的母兽,见幼崽涉险,焦急万分。 “姐,穆清胆子小,况且怀有身孕,我放心不下她?”李泌微微垂首,双拳不自觉紧握。 李漟凤眉倒竖,美目含威,出口数落道:“哼,在姐姐面前,还要这般藏掖?娘既已将你托付给赵国公,求他庇佑谋策,求他帮你脱身,有什么可扭捏的?依我看,你这书呆子,怕是读书读得迷糊,非要做那什么君子,真是个笨蛋!” 李泌闻此,神色一肃,昂首挺胸,朗声道:“姐,我与你身份有别。我乃母后亲子,体内流淌着前梁血脉,父皇对我,向来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早晚会除之而后快。 赵国公虽以收徒之名,将我藏于国公府,暂保周全,可这终究非长久之策。与其在这惶惶不安中虚度光阴,倒不如放手一搏,闯出一番天地。” “你呀,就是太好面子,太重他人看法!赵国公与母亲同窗情谊,此次父皇以穆清为饵,逼你陷入绝境,分明是精心布局、险恶至极。生死攸关之际,求他援手、共商对策,岂不正常?你这般迂腐固执,真叫姐姐又气又急!”李漟玉手紧握成拳,轻捶身旁车辕,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不止。 李泌长叹一声,悠悠言道:“姐,赵国公自母亲故去,心灰意冷,对这大华江山,已然绝望透顶。他看似权谋似海、手段狠辣宛如毒士,实则内心的底线,如磐石般不可撼动。他一直以为,帝后矛盾,本有诸多化解之法,何至于闹至这般鱼死网破、生灵涂炭的境地。 当他目睹满长安都是将士的尸骸之时,他对大华的期许彻底破灭,早就想南下归隐,逃离这是非窝。若不是念及母亲托孤之情,恐怕早已求道深山,不问世事。 此次之事,明显是父皇筹谋良久,拉李溢世家入局,借西夏人之手,欲置我于死地。这般阵仗,我若再将赵国公卷入其中,岂不是陷他于朝堂泥沼,永无脱身之日?以情义相挟,非君子所为,纵有万般利己,我亦断断不能为之。” 李泌言辞恳切,掷地有声,尽显君子风骨。 李漟听罢,满心无奈,暗自思忖:这弟弟,平日里聪慧过人,行事果敢,偏在此事上,“迂腐”得紧,就认那死理儿。可转念一想,人各有坚守,又怎好强求?这般清正君子之风,着实难得,身为姐姐,欣慰有之,忧虑亦有之。欣慰其品性高洁,忧虑其因这品性,北上抗夏,怕是前途堪忧呀。 “也罢,你北上之路,务必小心谨慎。若察觉异样,切不可心慈手软,定要先发制人,抢占先机!”李漟压低声音,叮嘱再三。 李泌郑重点头,回首望向正集结待命的三万千牛卫,浓眉紧锁,忧声道:“姐,如今千牛卫随我北上,京城之中,你手头仅有万人可用,相较神策卫等诸多亲卫,实力甚是悬殊。往后行事,定要小心万分。” “哈哈哈!”李漟忽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不羁与豪迈,“姐姐手中所握,可不止千牛卫这般简单。这天下财权,尽在我掌心。昔日杨炯在户部时,倾囊相授,诸多经济权谋,我早已烂熟于心。父皇若敢轻举妄动,我便搅得天下烽烟四起,叫他知晓我李漟绝非任人拿捏的柔弱女子!” 言及此处,她凤目圆睁,寒光毕露,恰似火凤振翅,威震九天。 李泌闻言,默然不语,心下自是不愿见天下重燃战火、苍生蒙难。可长姐脾性,他再清楚不过,平日里温婉和气,可一旦触及底线,和那火山喷发也没什么区别,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皇帝肯将权柄分予公主,而非皇子,一来是长姐、三姐确有过人之才,二来只因她们是女儿身,在这男尊女卑世间,权力于女子而言,犹如捧在手心的沙,迟早要被收回。 李泌心如明镜,此番种种,不过是皇帝借力打力,借公主之手收拢权力,如今时机成熟,怕是不日便要褫夺长姐、三姐权柄,转予李淑姐弟,真是好深的心机呀。 “不信?”李漟见李泌沉默,嘴角上扬,打趣问道。 李泌摇头,神色凝重,缓缓道:“听闻已有数人向父皇提亲,欲求娶长姐,此事你可要早做打算。” “父皇未免太小瞧我李漟!想要趁调走千牛卫之机,逼我大婚,交出户部财权,哼,痴心妄想!谁敢当那出头的椽子,我便亲赴其家,严查税赋,定叫他家倾家荡产!”李漟柳眉倒竖,咬牙切齿,恨意滔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听闻此番求婚者中,不乏寒门官员子弟,他们本就家徒四壁,无甚赀财,你又如何查起?若父皇再弄出个大比之类的名堂,你当如何应对?”李泌剑眉微蹙,分析得头头是道。 李漟轻笑一声,美目流转,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这你便无需操心,我自会寻个能顶事之人。” “何人?”李泌满心疑惑,脱口问道。 “你且莫问,先讲讲你北上之事,此次以三万之众,阻拦西夏二十万大军,可有胜算?”李漟巧妙岔开话题,目光灼灼道。 “渭河水道狭窄,一次性可供通行船只有限,我已密令乘风速运与兴帆镖局收拢船只,扼守几处咽喉要道,如此一来,局部战场之上,野利乞遇的兵力优势便荡然无存。”李泌侃侃而谈,神色从容自信。 李漟颔首赞许,见千牛卫已然整军完备,再次叮嘱:“三妹留给我的内卫心腹,我已暗中安排随你北上,一旦章凡那贼子有所异动,姐姐定会先下手为强,替你铲除这狗贼。” 李泌点头,而后拱手作别:“今日一别,姐姐切勿挂怀,在京城万事小心,饮食起居,切莫疏懒。” “去吧,姐姐自会照看好你家中眷属。”李漟万千言语,终凝此一句,饱含深情,又透着几分豪迈洒脱。 李泌不再多言,翻身上马,缰绳一抖,率领大军绝尘而去,身影渐远,唯留滚滚烟尘。 “眼睁睁看着亲人渐行渐远,滋味不好受吧?”李淑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阴森诡异。 李漟身形一顿,回首冷冷瞥她一眼,旋即转身,大步朝内城走去。 李淑快步跟上,与李漟并肩而行,阴阳怪气道:“哟,眼看就要嫁人啦,心里头可美着呢吧?” “你莫不是与你那泥鳅弟弟厮混久了?浑身上下一股子小人得志的腌臜味儿。”李漟凤眉轻扬,朱唇轻启,讥讽之言脱口而出,恰似利剑出鞘,犀利无比。 李淑仿若未闻,继续道:“啧啧,真没想到,你竟这般抢手,不但世家子弟对你倾心不已,整个长安男子,怕是都恨不得将你这公主殿下娶回家去,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呐。” “哼,毕竟我不像某些人,守着寡还不安分,我身正清白,自是惹人注目。”李漟凤目含威,嘴角挂着冷笑,字字如刀。 “李漟!!!”李淑顿时暴跳如雷,恰似被踩了尾巴的猫,恼羞成怒。 李漟挑眉冷笑:“哟,这就急眼了?瞧瞧你这涵养,也难怪能干出残杀史官的蠢事,果真是蠢笨如猪。” “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李淑满脸铁青,恶狠狠道。 “你这话是何意思?”李漟神色一凛,停下脚步,直视李淑。 李淑玉手轻抬,遥指晨晖门聚拢的民众,冷笑道:“三日后,大比为你招亲,你就等着瞧好吧!” 李漟深深看她一眼,旋即展颜一笑,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阳,却透着彻骨寒意:“机关算尽太聪明,小心误了卿卿性命。” 言罢,看都不看那晨晖门的榜文,昂首阔步,径直离去,留下李淑在原地,仿若木雕泥塑,眼神阴晴不定,满心狐疑,猜不透李漟这话中深意。 是夜,公主府内,银杏树下,李漟独坐发呆。 冷风瑟瑟,银杏叶如金色蝴蝶,纷纷扬扬飘落,簌簌作响。 “娘,您怎又饮酒了?”软糯之声,仿若穿越时空而来。 “哟,小茴香来啦!快,快来陪陪娘!”那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几分亲昵,恰似春日暖阳下的轻吟。 “娘~~!子夜饮酒,伤身呐!” “小丫头,莫要多嘴,快来!娘一人,好生寂寞。” “娘,您少喝点,瞧瞧您,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娘的好孩子,娘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可要晚些嫁人,多陪陪娘。” “娘~!我不嫁人!” “傻丫头,不嫁人哪成呐?你就没个心仪之人?” “没有!” “哎~~!小时候,怕你不成材,寻了最好的大儒教你读书,如今可倒好,太出息了,娘又开始为你将来发愁咯,当你娘可真难呐!” “娘~~!” “小……茴香……记住娘……的话,若……有一天……有人……逼你……逼你!相府……就是……你最终的……归宿!” 李漟摩挲着手中大红嫁衣,泪如泉涌,簌簌落下,滴在银杏叶上,宛如碎玉,声声叩心。周遭灯火辉煌,映照着她那英气面庞,此刻却添几分幽怨,同那天上冷月一般,凄美绝伦。 一片银杏叶悠悠飘在李漟眼前,晃晃悠悠,终落地下。 李漟抬眸望去,扇形叶片金黄璀璨,如细碎金箔,于风中翩翩起舞,叶子挣脱枝头,眷恋,盘旋、坠落,层层叠叠,铺就一地华毯。 风不甚大,却撩起这银杏雨,簌簌声中,她的心渐归平静,重归澄澈。 李漟起身,一袭红裙烈烈似火,在这金黄世界中,撞色夺目,明艳不可方物。手中嫁衣,锦缎流光,金丝绣凤气势磅礴,啼鸣之态,活灵活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漟傲立风中,面庞恰似精雕美玉,线条流畅华美,满是女生男相的独特英气。眉若凤羽,斜飞入鬓,双眸如寒夜星辰,深邃锐利,幽芒间尽显华贵威严,眼角泪痣,正是那神来之笔,又添几分妩媚。 此时的她身若蛟龙游沼,神似寒月射江。这等风姿,不愧是大华第一公主,绝尘之态,宛若天女下凡,不可方物。 李漟伫立良久,忽地羞涩一笑,轻啐道:“哼,真是便宜你了!” 次日,晨曦微露,嫡长公主李漟,身着大红九凤嫁衣,伴着明艳朝霞,沿着西园街一路向南,款步迈进相府。 相府祠堂内,李渔正代杨炯上完例香,尚未来得及戴上人皮面具,便见李漟一袭火红闯入门来。 李渔本就性如烈火,见这状况,气得杏眼圆睁,胸脯剧烈起伏,人皮面具也顾不得戴,几步上前,仿若护巢雌狮,怒吼道:“你来我家作甚?” “小渔儿!!!”李漟见到来人,惊道。 “少跟我套近乎!你到底想干嘛?穿着劳什子嫁衣闯进我家,是何居心?”李渔双手叉腰,满脸怒容,气势汹汹。 “啊?”李漟一时懵然,不知所措。 “你给我出去!”李渔怒声咆哮,声震屋梁。 李漟凤眉一蹙,狠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无理?你不是在辽国吗?为什么会在此处?” “你管不着!”李渔满脸不屑,别过头去。 “我是你姐!”李漟加重语气,声色俱厉。 “哼,他们送我和亲的时候,怎不见你这个姐姐为我说话?”李渔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满是委屈与愤怒。 “你……”李漟顿时被揶得哑口无言。 “都吵什么吵!进来!”谢南闻声赶来,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瞪了两人一眼,寒声喝道。 李渔赶忙跑到谢南身边,挽着她胳膊,撒娇哭诉:“娘,您看她,太欺负人了,她这是要干嘛呀!” 谢南拍拍李渔胳膊,以示安抚,深深看了李漟一眼:“进来,有话关起门来说。” 李漟默默跟进内堂,目光始终在李渔身上打转,李渔察觉,狠狠瞪她一眼,挺了挺没什么变化的肚子,满脸不忿。 “漟儿,你这般行事……”谢南望着李漟那大红嫁衣,欲言又止,神色复杂难明,似有责备,又有无奈。 李漟双膝跪地,昂首道:“姨娘,还望您能体谅。孩儿如今被逼至绝境,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希望能借家里的权势,吓退那些妄图求亲之人。漟儿知错,在此给您赔罪。” 言罢,俯身叩首,额头触地,砰砰有声。 “你无耻!你这是威胁我家,拖我们下水,你还要不要脸!”李渔见状,怒骂不止。 “你闭嘴!”李漟冷哼一声,抬眸瞪她,目光似刀。 “我就不!我是杨炯的妻子,你不是,你凭什么吼我?”李渔满脸通红,不甘示弱,咬牙切齿。 “你……”李漟又被噎住,满心懊恼,叫苦不迭。 她深知此举理亏,可皇帝步步紧逼,欲褫夺她手中户部财权,放眼大华,唯有相府的威望权势,能镇住宵小。无奈之下,才身着嫁衣登门,意在表明自己是相府的人,以求自保。她现在只恨自己是女儿身,在这权力棋局中,处处因为这掣肘,狼狈不堪。 “哎~!你这孩子,可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呀!”谢南长叹一声,满脸无奈,摇头叹息。 李渔咬牙切齿,恨声道:“你走,休想拉我家下水!” “李渔!你再这般无礼,小心我家法伺候!”李漟怒目圆睁,声色俱厉。 “你少吓唬我!”李渔脖子一梗,毫不畏惧。 “好啦!都别吵了!”谢南头疼欲裂,高声喝止。 “姨娘!漟儿并非贪恋权势之人,只是身为宗室之主,肩负母亲重托,宗室命运全系于我一人之手,不得不为。漟儿在此立誓,生死皆为杨家人,绝无反悔!”李漟神色庄重,字字铿锵,满是决绝。 “起来吧!”杨文和踱步而入,声若黄钟。 李漟起身,垂首立在一旁,仿若犯错孩童般,等着训斥。 “你这孩子,做事怎这般莽撞?也不与我商量,这般突然,叫我如何应对?”杨文和数落道。 “是漟儿思虑欠妥,请伯父责罚!” 李漟言罢,双膝一屈,便要俯身跪地。 杨文和见状,鼻中轻哼一声,神色间却并无太多怒色,反倒有几分无奈与感慨:“你这丫头,行事作风、脾性机灵劲儿,活脱脱跟庄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哼!” 谢南在旁,杏眼含嗔,轻哼一声,也不多言,拉着兀自气鼓鼓的李渔,莲步匆匆,径往内院走去。 杨文和见谢南这般模样,心下明白,今晚这书房,怕是又得成为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罢了罢了,说说吧,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杨文和抬眼望向李漟,目光中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却又夹杂着几分长者对晚辈的无奈疼惜。 李漟自知此番作为捅了不小的娄子,见杨文和问及正事,心下虽是忐忑,却也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道:“伯父,漟儿打算先从银钱上着手,收紧皇宫与礼部的开支用度,这般一来,他们筹备那大比招亲之事,便如同无米之炊,难以为继。再者,我打算使人向父皇求娶李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她往后还如何能逼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文和微微摇头,直言不讳道:“皇帝自有内库存银,你这法子,不过是杯水车薪,难以撼动其根基。他既已铁了心要收你权柄,你今日这身着嫁衣、贸然登门之举,至多也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呐,绝非安身立命的良策。” “那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差人将那些个妄图想做出头鸟的,统统宰了,看谁还敢言说求亲!” 李漟凤目含煞,咬牙切齿间,恨意滔滔。 杨文和连连摇头,神色间满是不赞同,沉声道:“你们这些孩子呐,行事总是这般小家子气,只看得到眼前方寸之地,全然不顾长远,何时才能真正长大,堪当大任呐!” 李漟神色一凛,忙收了方才戾气,满脸恭敬,躬身抱拳:“伯父教我!” “哼,你可知,这世间躲避婚嫁的绝妙法子是何?” 杨文和目光炯炯,不待她作答,便自顾自道,“那便是塑金身!明日,你便昭告天下,前往城外九天玄女庙,为李泌出征祈福。届时,正一派的老道自会出面,精心操持法会。待法会圆满,往后你便是那九天玄女转世之身!你且想想,谁还胆敢迎娶黄帝之师?这尊金身一铸,婚嫁之事,自此与你绝缘!” 李漟闻听此言,恰似久困暗室之人,忽逢天光乍泄,明眸之中异彩连闪,惊喜交加,脱口赞道:“伯父真乃当世神人呐,这般妙计,若非伯父睿智,漟儿决然想不出!” “少在这儿油嘴滑舌,拍些不实马屁!” 杨文和佯作嗔怒,摆了摆手,“一会儿,你且去会会那正一派的老道,如何行事、其间宜忌、怎样配合,皆要铭记于心,点滴莫忘!至于市井风闻、流言蜚语之事,自有我来料理周全。只消明日你在祭祀九天玄女之时,不出丝毫差池,往后那被人随意摆弄婚嫁之事,便再不会扰你分毫。” “伯父再造之恩,漟儿铭记肺腑,九死难忘!” 李漟言罢,双膝跪地,俯身叩拜,额头触地,叩首之音沉稳有力,满含赤诚感恩之心。 杨文和俯身将她扶起,长叹一声,道:“漟儿呐,你可要思量清楚喽。这金身呐,既是护你周全的法宝,却也是锁住你余生的牢笼。一旦塑成这九天玄女转世之身,往后岁月,便只剩孤身一人,再难寻得良人相伴,你当真想好了?” “漟儿身负母亲临终重托,犹如扛鼎在肩,一刻也不敢懈怠,纵是孤身终老,亦要护宗室周全!”李漟昂首挺胸,目光坚定。 “既如此,我便不再多劝。去吧,老道正在书房候你。” 杨文和无奈颔首,抬手示意。 “是!” 李漟深施一礼,仪态端庄,而后转身朝着书房方向而去。 杨文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伫立良久,口中喃喃:“庄姜呐庄姜,好好的孩子,怎就被这命运摆弄成如今这般模样,着实叫人惋惜呐!”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7章 鸣沙城 <特别鸣谢:橘子橘的大神认证,祝您心想事成,所念皆得!特此加更!> 李澈自踏出环州城,便一路驱马朝北,径往韦州而去。也不知是环州那番纠葛所致,还是这一路无人相伴、缄默无言的孤寂使然,她双眉恰似被愁苦之锁紧扣,始终难以舒展半分。 马蹄哒哒,敲打着干涩的土地,除此之外,再无他声,哪怕是喃喃自语,亦未曾有过。 一出环州,便入了西夏国境,本就心情沉郁的李澈,眼见四下这番惨景,顿觉心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难受得几欲窒息。 极目远眺,往昔平整的旷野,如今仿若遭巨犁来回翻耙、肆虐无数,泥淖肆意纵横交错,黑红浓稠的血水与乌黑污臭的淤泥凝冻一处,结成一片片狰狞可怖的怪异形状,在那惨白的日光映照下,散发着诡谲光芒,仿若冥河之水漫灌人间,透着无尽的死寂与绝望。 密密麻麻的尸首,仿若秋收后被肆意抛撒的荒草,杂乱铺陈,充塞视野,绵延至天地相接之处,瞧着便叫人心惊胆颤。 这些士卒生前披挂的甲胄,如今早已破碎不堪、七零八落,铁片被污水锈蚀得千疮百孔,皮甲也软烂得不成样子,耷拉在肿胀变形的躯体上,混合着阵阵腐臭气息,愈发显得悲凉沧桑。 士卒们的身形严重扭曲变形,面皮泛着青紫又透着墨黑,五官仿若被一双无形的手肆意摆弄、扭曲成团,他们双目圆睁,凝滞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与绝望,直勾勾地望向铅灰色苍穹,那无声的嘶吼,仿若一道无形的声浪,冲击得李澈头晕目眩、几近晕厥。 有的尸身因洪流裹挟冲撞,彼此纠缠扭结,手脚交缠,堆成一座座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山;有的深陷泥沼,淤泥吞没至尸体脖颈,只剩头颅歪斜在外,头发凌乱披散,糊满泥污。士卒的兵器散落遍地,断剑残戈半埋于泥淖之中,锋刃尽折,枪杆断裂,在瑟瑟寒风中瑟瑟颤抖,哀鸣不止。 李澈也曾在经文中读过关于地狱之景的描述,可如今亲眼目睹,方觉书中所载,不及眼前万一。 她一路策马狂奔,周遭千里,唯见尸骸与泥沼,再无别样景致。李澈本就无心言语,逢此惨状,更是双唇紧闭,默默无言,唯有手中马鞭不停,日夜兼程,希望能早点离开此处。 几曾夜间,阴风呼啸肆虐,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起初她只作未闻,奈何那风声、啸声仿若鬼魅纠缠,扰得人心神不宁。 她压抑数日的心情终是再难抑制,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们休要招惹我!” 一语方毕,狂风陡然拔地而起,更加凄厉。 李澈目光骤冷,玉手探入怀中,猛然一扯,一张紫帛应手而出,正是那上清至宝五岳真行图。 “我再说一次,莫要扰我!”李澈声音陡然拔高。 可那狂风仿若未闻,稍作停歇,旋即呼啸更甚,恰似百鬼夜行,声声凄厉。 “找死!” 李澈再不留情,双手一展,五岳真形图平展而开,同时手印变幻,结出上清金光护身印,口中念念有词,诵起《净天地神咒》,刹那间,随着李澈的经文出口,仿若一道无形光波从天而降,震荡而开: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咒声落处,李澈反手抽出含章木符剑,挑起五岳真形图,缠于其上,恰似剑入鞘中,而后仗剑身前,双目绽出神光,犹如谪仙下凡。 “上清一十五代首徒李澈,稽首请告西天王母圣尊,颁降五岳真形图,敕命仙真灵将,附吾之灵剑,诛尽邪祟,荡清寰宇。” 言罢,猛地运力,抽出含章木剑,直指苍穹,目光如电扫向四方,周身仿若瞬间绽出太乙祥光,熠熠生辉。 须臾,风止啸停。 李澈冷哼一声,马蹄再动,一路顺遂,直抵西夏韦州,却见那城门紧闭,内外隔绝,进出两难。 无奈之下,李澈只得拨转马头,向西北奔行,直至鸣沙城,欲从此处再朝东北进发,奔赴灵州。 此刻,李澈正坐于鸣沙城路边一家面馆之中,将这一路见闻细细书于《上清真人北游记》之上,而后收入囊中,起身欲继续赶路。 “哎!瞧你这般阔绰,施舍些银钱给我呗!” 一少女瞅见李澈置于面桌上的银钱,嬉皮笑脸道。 李澈抬眸望去,见这少女年纪与自己相仿,身着一袭破旧布衫,已然辨不清原色,衣角在寒风中肆意狂舞,赤着双脚,立身风中。其褐色头发蓬乱似枯草,面庞布满脏污,鼻梁高挺,面庞圆润,嘴唇厚若鲜蚌,却透着几分苍白,眼眸湛蓝,却暗藏阴戾之色。 “我不认识你!” 李澈冷冷回应,抬脚便要离去。 “嘿!你这大华人,在我这地盘,还敢如此狂妄!” 少女阴森森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一介乞丐,竟言鸣沙城是你的地盘?瞧你模样,便知并非纯正党项人,莫要再与我纠缠,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李澈寒声斥道。 “你这是找死!” 那小乞丐仿若被戳中痛处,怒目圆睁,挥拳便朝李澈打来。 李澈目光一凛,手印翻动,一式印诀直击小乞丐腹部,小乞丐惨叫一声,整个人飞出三尺开外,蜷缩在地,满眼恨意,望着李澈远去背影,挣扎起身,蹒跚而去。 李澈心善,却也非无原则的滥好人,心想你若好好乞讨,自己定会相助,可这般行径,仿若自己欠她一般,世间哪有这般行乞的人?与抢劫何异?若非见她身形瘦小,此番可不止打飞她这般简单,定要让她尝尝气力乱窜、痛苦不堪的滋味。 只是这小乞丐有一事让李澈颇为费解,自己竟瞧不清她的气运,师傅曾言,这般情形,要么是自身学艺不精,未能洞悉其中奥秘,要么此人身负大气运,有天官庇佑遮掩。 李澈对此并无探究兴致,如今一心只想赶赴灵州,探寻三姐与姐夫的踪迹。 她知晓,鸣沙城距灵州不过五日路程,当下补足物资,牵马便朝城外走去。 “站住!” 一声暴喝陡然传来,恰似平地惊雷。 紧接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从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将李澈围在核心。 李澈目光如电,扫视一圈,见这些孩子皆是党项与大华混血模样,再看向那从人群中走出的小乞丐,冷冷道:“你还没完没了了?” “哼!你打了我,还想一走了之?” 那乞丐怒吼道。 李澈不愿与他们过多纠缠,牵着马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拦住她!” 那乞丐见状,高声呼喊。 李澈神色冷峻,掌印翻飞,身前阻拦的十几名乞丐哪堪抵挡,须臾间便被打倒在地,哀嚎连连。 小乞丐见状,哪还不知撞上了铁板,起初见李澈孤身一人,衣着素雅华贵,气质清冷出尘,只当是个游历四方的道士,又见是大华人,牵的马匹神骏非凡,价值不菲,心下暗喜,只道是条肥美的 “大鱼”。 虽说首次交手吃了亏,可还只当李澈略通拳脚,绝非高手。如今一看,这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高手风范,闲庭信步便将同伴打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小乞丐心知此番是栽了,忙不迭大喊:“撤!” 众同伴闻言,纷纷扶起受伤之人,转身便跑。 李澈看也不看,牵马继续出城。小乞丐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领着众人返回城外那座破庙。 未行多远,街道两旁突然冲出十几名党项官兵,见着这群乞丐,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小乞丐目光锐利如鹰,一眼便瞧见躲在官兵身后那肥胖猥琐的商人罔勒玛,此人臭名昭着,喜好残害、凌辱孩童,专做那贩卖人口的腌臜勾当,如今现身,定没安好心。 小乞丐心知不好,扯着嗓子大吼:“快跑!” 其他伙伴见着罔勒玛,皆知此人凶残可怖,落入他手,定然是生不如死的下场。当下心一横,十几名小乞丐仿若脱缰野马,拼了命朝各个方向狂奔。 “哼,小崽子们,还想跑?” 为首那党项兵满脸横肉抖动,仿若凶神恶煞,一挥手,众官兵呈扇形散开,皮靴跺地,尘土飞扬。 小乞丐们虽身形稚嫩,可此刻性命攸关之际,哪还顾得上许多,个个仿若离弦之箭,夺命狂奔。 乞丐阿豹一人当先,奈何没跑几步,便被一党项兵如拎小鸡般揪住衣领提了起来,阿豹小脸涨得通红,嘶吼咆哮,双腿在空中拼命乱蹬,瞅准时机,猛地一脚踹在那兵卒肚子上,那兵卒 “哎哟” 一声,又惊又怒,抬手便是一巴掌扇过去,“啪” 的一声脆响,阿豹嘴角溢血,却仿若发了狂的小兽,一口咬在那兵手腕上,死死不松,血顺着牙缝渗出,那兵又气又急,铁拳如雨,噼里啪啦砸在阿豹瘦弱身躯之上。 乞丐阿香被两名党项兵夹在中间,泪水和泥土糊了满脸,慌乱间瞅准空隙,弯腰便从一人腋下钻过,不想头发却被其揪住,头皮剧痛难忍。她带着哭腔大喊,双手胡乱抓挠,指甲在兵卒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其余孩子亦是各施手段,有以头顶撞的,有抱住对方大腿减缓抓捕的,可党项兵人多势众,小乞丐们哪是对手,一个接一个陆续被官兵擒住。 只剩那十二岁的混血女乞丐,她机灵得很,趁着同伴制造的混乱,猫腰躲进一处废弃柴堆。 党项兵早已被激怒,挥舞着马鞭不断抽打周边杂物,柴堆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来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她憋着气,心跳如雷,大气都不敢出。 同伴们或被按倒在地,或被绑缚,却仍扯着嗓子叫嚷:“快跑,别管我们!” 声嘶力竭。 就在党项兵被吸引转身刹那,她瞅准时机,仿若狸猫般从柴堆后闪出,用力一蹬旁边的水缸,借力扒住墙体,墙砖擦破手肘也浑然不顾,奋力一翻,滚落墙头,而后发足狂奔,向着城外奔去。 这小乞丐深知,如今唯有找到那个怪物女孩,求她出手相助,方能救出自己的同伴。她脚下步伐愈发急促,身后哭喊声渐远,唯留风声在耳畔呼啸不绝。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8章 朋友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祝您身体康健,事事顺遂!特此加更!> 且说李澈,迈着沉稳步伐踏出鸣沙城,足底踏在城外那片漫漫黄沙之上,只觉新奇之感扑面而来,心中暗自思忖:“怪不得此地唤作鸣沙城,这黄沙之上,人马行过,所发之声竟是这般奇特,迥异于往昔所闻。恰似踩于脆嫩树叶之上,窸窣作响,又仿若春蚕啮噬桑叶,沙沙绵绵,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怪异。” 这般奇景,瞬间勾起李澈心底那一抹未泯的孩子心性,当下牵了马缰,于城外黄沙间往复踱步,双耳凝神,细细玩味这独特声响,一心琢磨着究其根源,好将这桩趣事详尽载于《上清真人北游记》之中,待归返家中,说给母亲和长兄听,料想他们闻之,亦会啧啧称奇。 “哎!你……” 正思量间,一声呼喊自身后传来,李澈回首,只见那小乞丐气喘吁吁奔至近前。 那乞丐面上先是一喜,恰似寻到救命稻草般激动,可旋即想起刚才的纠葛,神色又复局促,双唇微张,欲言又止。 李澈见是这讨人嫌的小乞丐,眼眸中寒意陡生,声色俱厉道:“你若再敢纠缠于我,可休怪我辣手无情!” 小乞丐听闻此言,忙不迭摆手,几步抢到李澈身旁,咬着下唇,踌躇半晌,终是鼓起勇气,嗫嚅道:“你……你能帮帮我吗?” “哼,莫再提钱的事儿,我可不会给你分文!”李澈冷哼一声,不假思索的回应。 “不不不!我……我给你钱,只求你帮我救出同伴,成吗?”小乞丐满脸急切,言辞恳切。 李澈柳眉微蹙,目光如电的审视着她,狐疑道:“怎地,你还想诓我随你入城,再设下陷阱,算计于我?” 小乞丐见状,急得直跺脚,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将之前城中遭遇之事,以及那罔勒玛的累累恶行,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倾诉而出,言辞间满是惊惶与愤慨。 见李澈依旧满脸怀疑,似是不为所动,她一咬牙,心一横,取下脖颈间所挂玉佩,双手递与李澈,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绝无半句虚言,你若帮我救出同伴,这玉佩便当作酬谢,归你所有!” 李澈接过玉佩,细细打量,只见其通体青白,温润素雅,上头纹路繁复,云纹回纹相互交织,恰似云雾缭绕、迷宫九曲,凝神细瞧,隐隐似有一面旗帜隐匿其间,神秘莫测。 片刻,李澈将玉佩递还,神色冷淡道:“我娘给我的玉佩,可比你这强上许多,我不稀罕。” 言罢,转身便欲离去,实因这小乞丐先前行径太过恶劣,叫她心底对其所言,半分信任也无。 “我求你了!”小乞丐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攥着玉佩,泪如雨下,声音已然哽咽,“你若不出手,我的同伴们定会被那罔勒玛折磨致死,更甚者,会被贩至遥远西域,沦为奴隶,我求你发发慈悲!” 李澈驻足,回身凝视她良久,目光终是落在那紧紧攥着的玉佩之上,缓声问道:“这当真是你娘遗物?” “千真万确!我娘说,这是我爹所赠,日后我爹若是来寻,便以此为凭。”小乞丐神色笃定,言辞恳切,泪眼汪汪望着李澈。 李澈微微颔首,神色稍缓,沉声道:“好,我便信你这一回,但你若敢骗我,定不轻饶!” 言罢,伸手拉着小乞丐上马,风驰电掣般朝城内而去。 小乞丐马上指路,不多时,二人便至罔勒玛府邸门前。李澈翻身下马,审视府邸片刻,冷声道:“你的同伴,便是被擒于此?” “正是,那罔勒玛,每次掳得孩童,总要挑挑拣拣,将中意的卖与过往外邦商人!”小乞丐恨恨道。 李澈点头,掣出景震剑,剑身寒光闪烁,二话不说,直闯府门。 “哎,咱们不谋划谋划吗?”小乞丐见状,在身后急呼。 “谋什么划?你不是说罔勒玛转瞬便要将人贩走吗?再磨蹭,可就来不及了!”李澈头也不回,一边高声回应,一边抬腿踢飞一名扑来阻拦的党项奴仆,掌印翻动,剑影闪烁,锐不可当。 罔勒玛府邸规模不算宏大,奴仆不过二十余人,在李澈凌厉的攻势下,左支右绌。 李澈携着小乞丐,于府邸横冲直撞,寻寻觅觅,终在一处主卧,撞见那罔勒玛。只见他衣衫不整,满脸淫邪,正欲对一名乞丐行那腌臜之事。 李澈见状,眸光森寒似冰,恰似九幽杀神,心中怒火“噌”地燃起。先前因怀疑小乞丐之言,入府时未下杀手,只将奴仆打伤则罢,此刻见这情景,哪还按捺得住?李澈身形如电,一步跨前,手中铁剑如若奔雷,裹挟着劲风,寒光一闪,将罔勒玛的头颅径直砍飞,血溅当场。 小乞丐何曾见过这般凶悍场面,惊得呆立当场,双眼圆睁,望着眼前血腥一幕,又念及自己往昔还打劫过李澈,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还愣着作甚,快去救你同伴!”李澈瞥她一眼,见其满脸震骇,没好气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被救下那乞丐,虽心有余悸,却也知晓此地凶险,咬咬牙,强自镇定道:“我知晓他们所在,跟我来!” 李澈与小乞丐随其穿廊过户,七拐八绕,终在一间柴房寻到其余众人。李澈见状,也不啰嗦,直言道:“快逃,此处我来善后!” “你小心!”小乞丐不忘叮嘱一句,领着众人,夺门而出,奔逃远去。 李澈待他们身影消失,环顾柴房,寻来干柴,引燃火种,须臾间,柴房火势熊熊,映红半片夜空。她继而四处纵火,不多时,罔勒玛府邸便陷入一片火海。 李澈取来长巾,蒙面遮颜,身形如若清风,闯出府邸,翻身上马,疾驰出城。 “哎!等等!”刚行不远,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李澈勒马回身,见是那小乞丐,奇道:“你怎么没逃?” 小乞丐也不多言,引着李澈来到城外破庙。入庙后,径至佛像背后,一番翻找,捧出一个破旧木盒,递与李澈,道:“给!这是我答应给你的钱。” 李澈摇头,推辞道:“不必,我不缺此等物事。” “那……我该如何谢你?”小乞丐一脸茫然,满心疑惑。 “你莫要再提谢字。”李澈轻叹一声,目光关切,“当下你该思量往后如何营生,我虽助你除了罔勒玛,可官府迟早会追查到此,你等可有后路?” 小乞丐闻言,黯然摇头,神色落寞。 李澈见状,于心不忍,自怀中掏出一个荷包,置于木盒之上,温言道:“我能帮得一时,难助一世,这里有些碎银,你等且好生谋划,莫再误入歧途。” 言罢,转身,迈着沉稳步伐走出破庙。 刚行没多远,李澈敏锐察觉到树下似有人隐匿,她身形一转,借树林掩护,几个起落,便已悄然逼近。手中长剑祭出,寒芒闪烁,直抵那人脖颈。待看清其面容装束,李澈眸光一亮,喜道:“你是大华兵?” “姑娘也是大华人?”那士兵见李澈身法凌厉,神色不凡,也是满脸惊诧。 “你们主帅是谁?”李澈追问。 士兵闻言,却是沉默不语。 李澈见状,也不啰嗦,解下腰间凤鸣佩,递与他,朗声道:“本宫乃大华十公主李澈,速带我去见你们主帅!” 士兵接过玉佩,定睛细瞧,见其质地温润,雕工精美,又闻李澈自称公主,神色大惊,不敢有丝毫怠慢,忙不迭引着她走入了深山。 “你跟着我作甚?”李澈看着身后小乞丐,一脸疑惑。 “我……我不放心你。”小乞丐嗫嚅道。 李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会武功么?” “呃……我虽不会武功,可我比你熟悉鸣沙城!”小乞丐先是一怔,旋即不服气道。 一旁斥候听闻,面露惊喜,忙问道:“你果真熟悉鸣沙城?可知城中守军几何,营地所在?” 小乞丐瞥了李澈一眼,见她亦是满脸探寻之色,心下想着莫要被她瞧扁,胸脯一挺,笃定道:“守军一千,军营在城西守备处,城墙西侧有一处狗洞,可悄然潜入。” 斥候闻言,喜不自胜,脚下步伐加快,领着二人穿林过涧,不多时,便至营帐之内。 营帐中,沈槐正自沉思,见斥候带人入内,抬眸审视,目光落在李澈二人身上,疑惑道:“你们谁是十公主?” “我是!”李澈上前一步,递上凤鸣佩。 沈槐接过,细细端详,确认无误,知晓这是皇后信物,忙不迭行礼,恭声道:“老臣莱国公沈槐,见过十公主!” 李澈见状,虽不习惯这般繁文缛节,却也学着母后与长姐模样,抬手虚扶,道:“莱国公不必多礼!” 沈槐起身,恭敬还回玉佩,满脸疑惑,问道:“公主,你怎会流落至此鸣沙城?” “我要去灵州,寻我三姐与三姐夫。”李澈直言道。 “三公主老臣知晓,只是这三姐夫,老臣却未曾听闻三公主嫁人之事,敢问是哪位?”沈槐一头雾水。 “我三姐夫名唤杨炯。”李澈认真作答。 “谁?”沈槐瞪大双眼,满脸惊诧,心下暗忖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竟敢招惹三公主。 “杨炯!”李澈重复道。 沈槐无语,摇头苦笑。 李澈见他皱眉不语,反问道:“莱国公又为何在此安营扎寨?” “老臣要攻打鸣沙城,以此为补给站,等候三路大军会师灵州。”沈槐解释道。 李澈点头,拉过小乞丐,介绍道:“她是我朋友,自小在鸣沙城长大,对城中情形了如指掌,想必能助你一臂之力。” 沈槐早听斥候奏报此事,目光转向小乞丐,问道:“你所言,可属实?” 小乞丐面对这威名赫赫的百战国公,气势上先自矮了半截,心下畏惧,见他发问,只是不住点头。 沈槐见此,心中思量,自己经啅啰一战,兵力折损大半,如今只剩一万五千人,强攻不得,须得巧取。这鸣沙城位置关键,若能拿下,前路无阻,骑兵冲锋,不出五日便能兵临灵州城下。如今既有这小乞丐知晓狗洞秘径,不妨一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思及此处,沈槐朗声道:“公主,事不宜迟,此刻天色渐暗,正是攻城良机!” 李澈颔首,道:“好,我随你们同去!” “这……”沈槐面露犹豫。 “莱国公不必担忧,我身负武艺,自保无虞,况且她是我朋友,我需送她回城。”李澈解释道。 沈槐也非优柔寡断之人,当下亲领一千精兵,趁着夜色,摸黑入林,悄然朝鸣沙城逼近。 “李澈。”行至途中,小乞丐轻声唤道。 “嗯?”李澈侧目。 “你当真是公主?”小乞丐满脸好奇,又似难以置信。 “自然。”李澈应道。 小乞丐沉默,小手不自觉搓着衣角,声若蚊蝇:“我们是朋友?” 李澈耳聪目明,听得真切,嘴角上扬,低声笑道:“不是。” 小乞丐身形一僵,背影似有落寞之意,默默带路,脚步略显沉重。 “朋友之间,理应知晓彼此姓名,你既知我名,我却还不知你叫甚呢。”李澈见状,笑意盈盈道。 小乞丐闻言,惊喜转身,忙不迭道:“我叫梁洛瑶!” 李澈微微一愣,疑惑道:“你父亲是大华人?” “不是,我母亲是大华人,我不知父亲是谁。母亲说她是大华洛阳人,‘瑶’寓意美玉,父亲走时留了块玉,便给我取了这名字。不好听么?”梁洛瑶忐忑问道。 “好听得很,我不过好奇罢了。”李澈解释道。 “那你为何叫李澈?”梁洛瑶反问道。 “‘林虚星华映,水澈霞光净’,母亲期望我心澄澈,能容世间所有美好。”李澈轻声道。 “你的名字比我的好听。”梁洛瑶小声嘟囔。 李澈轻笑,宽慰道:“只要是娘取的名,皆好听,你的亦不例外。” 梁洛瑶闻言,默默无语,抬手摸了摸脖颈间玉佩,又瞥一眼李澈腰间凤鸣佩,心下忽涌起一股复杂情愫,似悲伤,似酸楚,又杂着几分自卑,仿若细密蛛网,将心房层层缠绕,蔓延全身。 说话间,众人已至梁洛瑶所言狗洞前。 “此处极为隐蔽,平日我们皆用砖石、沙土填堵。洞那头是家酒坊的堆放空酒坛之处,底部已被掏挖出一条通道,隐秘非常,可由此入城。”梁洛瑶介绍道。 沈槐闻言,也不啰嗦,当即命十人结成小队,趁着夜色掩护,鱼贯钻进狗洞。打头二十人皆是军中精锐,刚一出洞,便如猎豹般迅猛,快速将酒坊里头的西夏人制住,旋即回身示意安全。 沈槐见状,大手一挥,余下士兵加快速度,依次入城。众人借着微弱月光,摸上城头,悄无声息解决掉城卫兵,打开了鸣沙城门。城外邹鲁得到信号,亲率大军,如潮水般涌入,直奔守军大营。 一时间,西夏大营喊杀震天,一千守军面对仿若从天而降的大华军,毫无招架之力,不消一个时辰,便被屠戮殆尽。 沈槐顺利接管鸣沙城。 李澈在鸣沙城中停留一日,见沈槐攻城之后,休整筹备,不知何时方能进军灵州,她心急如焚,实在等不及,便趁人不备,牵马悄然出城。 “李澈!你要走了吗?”梁洛瑶瞧见李澈身影,高声呼喊。 “嗯,我要去找我三姐!”李澈勒马回身,应道。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梁洛瑶满脸扭捏,眼中却满是期待。 李澈挑眉,疑惑道:“你不要你那些伙伴了?” “他们如今帮大华人熟悉城事,过得好着呢。我想和你去灵州,寻我爹。”梁洛瑶道。 “寻你爹?你可知道他什么模样?仅凭一块玉佩,不怕被人蒙骗?”李澈嗔怪道。 梁洛瑶闻言,满脸不服气,顶嘴道:“那你知晓你三姐模样吗?” “我……你少管我!”李澈怒道。 梁洛瑶见她生气,心下慌了神,低声哀求:“带我去吧,路上也好有个伴,陪你说说话。” “你不会武功,路上诸多凶险,我没空护你周全。”李澈皱眉。 “你会就行,我保证不给你惹事!”梁洛瑶乖巧道。 “我不带你,你这人满嘴谎话!”李澈余怒未消。 梁洛瑶一听,顿时大怒,吼道:“李澈!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我何时骗过你?” 李澈不理她,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李澈!你骗人,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你个大骗子!”梁洛瑶泪如泉涌,蹲在地上放声抽泣。 “哎!上马吧,朋友!”李澈去而复返,勒马笑道。 梁洛瑶惊喜抬头,却仍嘟着嘴,故作嗔怪道:“谁是你朋友?” “哼,那我走了!”李澈作势欲行。 “别别别!好朋友,李澈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梁洛瑶忙不迭起身,满脸堆笑。 “赶紧走,一会天黑啦!”李澈催促道。 “好嘞!”梁洛瑶兴高采烈,翻身上马,与李澈共乘一骑。 余晖洒下,将二人身影拉得修长,伴着鸣沙城沙土那奇异声响,渐行渐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9章 三方汇聚 盐州城东南五里之处,潘简若亲率数十名亲兵踏勘盐州地形。 “将军,盐州城垣高峻,雄踞黄土高地,前临平旷之地,后倚山梁,守军三万之众,如今城门紧闭,强攻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囚牛营中郎将毛瑞率先禀道。 潘简若微微颔首,正欲言语,狻猊营中郎将尹继伦携一内卫匆匆奔至山梁。那内卫满面尘灰,显是一路疾驰未歇。 “潘将军,野利乞遇率二十万大军大破秦州,此刻正在渭河上游征集船只,兵锋直指长安。陛下已诏令齐王与宋国公领兵北上阻敌。大帅令潘将军务必攻克盐州,为后续兵丁打通北上灵州之途!”内卫高声奏报。 潘简若秀眉轻蹙,接过军报细细览阅,而后陷入沉思,良久不语。 她深知父帅谋划,盐州乃西夏南下仅剩下的一处粮食中转要地,一旦为己方所占,野利乞遇那二十万大军便将粮道断绝,与孤军无异。 从大战略观之,父帅此谋无懈可击。齐王于渭河之战,胜负实则无关宏旨。胜则锦上添花,败亦不过暂守长安,四方勤王之师必然已在途中,故而当下胜负关键全系于盐州一地。 盐州既下,中路通往灵州的路径便可豁然贯通,东西两路大军亦将畅行无阻,届时三路大军汇聚灵州城下,战局便可彻底扭转。 念及此处,潘简若望向毛瑞,道:“时间紧迫,盐州实为此战扭转乾坤之关键,吾等当拼死夺下。” 毛瑞亦明盐州之紧要,闻潘简若之言,毅然道:“将军,末将愿亲率两千囚牛营强攻盐州正门,将军可于东北高地山梁垂索而下,卑职誓死拖住城内守军半个时辰,为将军争取落地时机!” “呸,老毛!你莫要发疯,盐州城门建于山梁高坡之上,你两千人强攻城门,岂不成了活靶子,如何坚守半个时辰?简直荒谬!”尹继伦怒声反驳。 潘简若抬手制止欲再言语的毛瑞,道:“尹郎将所言甚是,我信兄弟们能撑住半个时辰,然囚牛营恐将伤亡惨重,对付盐州这些乌合之众,实不值兄弟们如此舍命。” “将军可是已有良策?”毛瑞奇道。 潘简若点头笑道:“自莱国公攻破啅啰后,西夏粮道仅存盐州一线,如今西夏军司沦陷,军饷渐趋匮乏,经此久战,粮草亦是捉襟见肘。我来此之前便令斥候于方圆十里寻觅牧羊人和牲畜,咱们给他们来个献牲破城之计。” “将军之意,莫非是伪装成牧羊人,以献牲助军之名混入盐州城?”尹继伦疑惑问道。 “非也,牧羊人至多两人,过多则盐州守军必生疑窦。我的构想乃是在羊身暗藏轰天雷,待行至盐州城门,引爆羊身轰天雷,借殉爆之力损毁盐州大门,届时便是众兄弟大展神威之际!” 潘简若言罢,暗自好笑,她与杨炯相处日久,心思竟也变得狡黠起来。此等计谋,乃是受杨炯昔日所讲战争趣事启发,诸如特洛伊木马、叙拉古机械羊之类,虽觉杨炯或系胡编乱造来哄自己,然她却从中觅得灵感。奔赴盐州的途中,她便苦思破城良策,直至瞥见手中平安福,想起那个坏坏的冤家,方有此定计。 毛瑞见潘简若复归缄默,只道她担忧计划可行性,遂开口道:“将军此计关键在于那牧羊人是否机灵,既要引盐州守军注目,又要激起其贪婪之心,此战卑职愿往!” “可想清楚了?你引爆轰天雷后,唯一生路便是冲进城门,躲进城后的瓮洞之中,前后不过三息,稍有差池,便将殒命当场!”潘简若提醒道。 “哈哈!将军,咱老毛不是莽撞之人,您就瞧好吧!” 潘简若见斥候已驱三十余只牛羊赶来,深知事不宜迟,也不再劝,下令道:“毛瑞,速速乔装,看好那牧羊人,万勿有失!” “遵命!” 毛瑞高声应诺,快步朝山下而去。 “尹继伦,你率两千狻猊营,迂回到盐州东北山梁,一闻轰天雷爆炸之声,即刻垂索下山,入城之后,不必理会其他,只管四处纵火制造混乱,阻敌后续支援。至多半炷香,我军便可悉数入城!”潘简若郑重道。 尹继伦不敢懈怠,领命疾去。 潘简若亲领三千先锋兵,趁夜色悄然潜至盐州城外山梁附近,目光紧紧锁定毛瑞与牧羊人。 毛瑞压低党项毡帽,向身旁战战兢兢的牧羊人低声道:“银钱已付与你,老子与你同行,你怕什么?” “将军呀!我岂能不怕?此等险事,我八辈子也难遇一回!”牧羊人无奈叹道。 “凡事皆有初次!瞧你这模样,似是大华与党项的混血?” “嗯!” “看你二十几岁便为牧羊人,日子想来不易?” 牧羊人闻言沉默,只默默挥动了几下鞭子。 毛瑞也不啰嗦,直言道:“帮老子攻克盐州,日后盐州附近牧羊生意尽归你做!咱大华不以血统论人,只要忠心报国,下半辈子保你衣食无忧!” “这……”牧羊人满脸纠结之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休要迟疑!你想一辈子做牧羊人?一生饥寒交迫?你正值青春年少,怎无半分壮志豪情!”毛瑞呵斥道。 牧羊人受此一骂,亦激起心中血性,咬牙道:“好!我帮你!” “这便对了,我教给你的话,可都牢记了?” 牧羊人点头,继而又道:“一会儿你可得与我近些!” “你这小子!”毛瑞笑骂不止。 说话间,两人驱赶牲畜已至盐州城下。 盐州城头卫兵早已看见二人,冷冷喝道:“你是何处的牧羊人,怎会来此?” 牧羊人深吸一口气,以党项语高声回道:“我是韦州的牧羊人,闻大华人已攻至韦州,不敢再于那里牧羊,想转至灵州放牧。这一路走来,水米皆尽,望军爷们大发慈悲,容我等进城歇息一晚!” “哼,你是杂色人?”盐州城头一声尖利之音响起。 牧羊人双拳紧握,瞥了一眼毛瑞,答道:“回将军话,是!” “贱人,不配入我盐州城!”城卫军官大声嘲讽。 毛瑞虽不懂党项语,然见牧羊人那屈辱的眼神和紧握双拳,便知城卫兵所言非善,遂低声提醒:“莫要冲动,他死期将至,待会儿老子亲手擒了那厮为你出气,照我教你的话说!” 牧羊人微微点头,满脸堆笑道:“军爷所言极是,小人命贱!然我这群牛羊甚是可惜,它们已多日未得饮水。将军慈悲,小的愿献十头牛羊犒军。” 城卫兵闻言,皆将目光投向那军官,满是渴盼之色。 实在是他们近日苦不堪言。盐州本为粮草中转大城,往昔饮食虽非奢华,亦不致太差。然近日噩耗频传,先是啅啰军司被破,后宥州被围。与大华久战,后方粮草运来日少且劣,然仍需全力支援啅啰军司与宥州的补给。他们已多日未沾荤腥,听闻牧羊人愿意献牲,焉能不动心。 城卫兵见军官沉默不语,一胆大者低声道:“老大,不如我带十个兄弟下去宰了那两个牧羊人,如此便也不必开门!” 军官瞪他一眼,骂道:“此少说也有三十只牛羊,今夜漆黑,你若闹出偌大动静,惊了羊群,谁去抓捕?” 城卫兵闻言眼睛一亮,阴恻恻道:“老大的意思是?” “你带十个兄弟埋伏于城门后瓮洞,待这两个牧羊人进来,如何行事不必我教你了吧!” “嘿嘿!老大放心,我这就去!”城卫兵满脸喜色而去。 军官扫视城下毛瑞二人,冷冷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盐州城门缓缓开启。 毛瑞与牧羊人对视一眼,低声道:“跟紧我!” 牧羊人点头,挥鞭驱赶牛羊陆续入城。 毛瑞心中有数,最后十只羊背负兜囊中,每只都携有二十枚轰天雷,共计两百枚之多,若是在城门户枢门轴处一同爆炸,必能炸断门轴,届时盐州城这些新募之兵,便和那待宰羔羊无异。 “咳~!”牧羊人轻咳一声,示意毛瑞前方二十几只牛羊已经入城。 毛瑞毡帽下双眸寒芒一闪,将最后十只羊赶进城洞,俯身借羊群遮掩,点燃轰天雷后径直塞入一只羊的兜囊之中。 而后,扯着牧羊人大步迈向城门后的瓮洞。 瓮洞西夏兵见状一愣,暗忖此二人怎自投罗网?不及多想,挥弯刀便朝二人砍来。 “轰——!” 震天巨响仿若将盐州城的天空震碎一般,巨大冲击波将毛瑞二人震出数丈之遥,纷纷喷出数口鲜血。 紧接着,左侧城门摇晃几下,“咔”的一声门轴断裂,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杀——!” 西夏人尚未反应,喊杀声已从四面八方传来,旋即马蹄轰鸣,火光点点,直朝城门奔涌而来。 “敌袭!敌袭!”城卫军官目眦欲裂,颤抖着叼起哨子,鼓腮猛吹,急促异常。 刹那间,盐州城内火光冲天,城卫军官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实在想不明白怎会如此轻易便被攻入城来? 且说潘简若在身后弓箭手的掩护下,一马当先,一手金花盘龙棍舞得虎虎生风,几个棍花拨落飞来箭矢后,旋即冲入城中。 刚一入城便翻身下马,直扑城头而去。 城头上,五十名西夏守军狂吼着挥舞弯刀,齐朝入口冲来,希望能阻止大华兵登城。 潘简若身形如电,足踏砖石砰砰作响,手中金花盘龙棍金花闪耀,恰似暗夜焰火,杀气腾腾。 她一棍戳死一名西夏兵后,见两名敌兵左右夹击,弯刀破风,直劈她面门而来。潘简若镇定自若,马步沉稳,盘龙棍如蛟龙出海,“当”的一声巨响,仿若洪钟震鸣,空气嗡嗡颤栗,棍梢精准磕飞左边弯刀,劲道之大,令那敌兵虎口震裂,惨嚎不绝。 与此同时,棍身顺势一转,似灵动长蛇,沿右臂以刁钻角度抽向右侧敌兵,“啪”的一声,重重抽于其腰间,那敌兵如断了线的风筝,横飞数尺,撞倒一片垛口砖石,哀号不止。 西夏兵见状,心胆俱寒,不敢独战,迅速结成五人一组,呈扇形围拢,妄图以众欺寡,压制潘简若的进攻势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潘简若眉眼一挑,娇喝一声,手中盘龙棍抡圆,金光夺目。她身若穿花蝴蝶,于敌群中翩跹穿梭,棍风呼啸,所触弯刀,尽皆崩飞折断,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一西夏兵眼神阴鸷,潜伏已久,瞅准空当,猛然窜出,从背后刺向潘简若脖颈。潘简若好似脑后生眼,脚尖轻点,侧身一闪,盘龙棍尾顺势一记回马枪,“砰”的一声,正中那偷袭者胸口,胸骨塌陷,口吐鲜血,当下便气绝身亡。 潘简若愈战愈勇,棍法变幻无常,时而如疾风骤雨,密不透风的砸向敌人,时而似蛟龙游云,棍梢直击敌兵要害。有胆大者想近身缠斗,潘简若猛一跺脚,借力跃起,空中翻身,盘龙棍挟千钧之力,自上而下劈落,“咔嚓”一声,西夏士兵举刀抵挡,弯刀竟从中折断,棍势不止,直砸天灵盖,脑浆迸溅,血腥弥漫。 转瞬之间,已有二十余人倒于她棍下,城头尸横遍野,鲜血沿砖石缝隙潺潺流淌,汇聚成暗红色血泊,于火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恰在此时,潘简若亲兵如潮水涌上城头,喊杀声震天,有了生力军加入,局势瞬间扭转。这些亲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刀枪并举,须臾间,剩余西夏守军便被屠戮殆尽。 潘简若长舒一口气,拄棍而立,盘龙棍鲜血滴答落下,虽满是黏稠血迹,然雕金之处依旧璀璨夺目。 见盐州城头已被攻占,潘简若高声下令:“全军骑兵冲锋,扫清城内守军。” 刚入城的龙骧卫骑兵队伍,闻得潘简若的命令,毫不迟疑,沿城内大小街道,横冲直撞,开始清扫西夏残兵。 龙骧卫嘲风营骑兵个个英姿飒爽,端坐马背,与战马仿若一体。冲锋之时,双腿紧夹马腹,身体前倾,手中长刀于火光下森寒凛冽。马速极快,所过之处,疾风呼啸,街边杂物四处纷飞。 当先一名嘲风营骑兵,见前方有西夏骑兵阻拦,大喝一声,猛夹马腹,战马长嘶,高高跃起。顺势挥出长刀,“咔嚓”一声,精准斩落西夏骑兵头颅,鲜血飞溅,街边墙壁瞬间染成一片血红。 蒲牢营骑兵见状,争胜之心顿起,结成楔状阵形,如锐利钢刀般直插西夏骑兵阵中。刀光枪影间,蒲牢营骑兵长刀或劈或刺,每一挥动皆似裹挟千钧之力,触者皆死。 一名蒲牢营骑兵遭西夏骑兵侧面围堵偷袭,他瞬间察觉到了危险,借助战马高速奔驰之力,腰部用力,身体左闪,同时手中长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挥出,“噗嗤”一声,长刀刺入偷袭者胸膛,西夏骑兵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倒下马去。 又有西夏骑兵妄图以密集阵型抵挡蒲牢营冲锋,蒲牢营骑兵经验老到,为首小队长一声令下,众骑兵同时将长刀平举,借战马冲力,如移动的钢铁荆棘,硬生生撞入西夏骑兵阵中,一时间,人喊马嘶,血肉横飞,西夏骑兵阵脚大乱。 嘲风、蒲牢两营骑兵于街道上纵横驰骋,所到之处,西夏骑兵纷纷溃败,势如破竹,无人可挡,迅速控制住了盐州城的大小街道。 此时,麟嘉卫在杨善存率领下同城中守军在巷头展开激烈巷战。 麟嘉卫皆为世家公子哥,平日养尊处优,何曾见过此等惨烈景象。 初入巷战,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一名麟嘉卫士兵,忽见一名西夏士兵被长刀劈开腹部,肠子滑出体外,那黏糊血腥场景令其脸色煞白,胃部翻涌,“哇”的一声呕吐不止,身体摇晃,几欲昏厥。另有数十名麟嘉卫被西夏人围困于狭小巷内,双腿打颤,手中兵器亦拿捏不稳,唯大声叫嚷以壮胆气。 而当他们目睹身边战友陆续被西夏人无情砍杀,鲜血溅在自己脸上,那温热刺鼻的鲜血令他们从恐惧中渐次清醒。他们想起杨炯为麟嘉卫挣得的赫赫威名,念及家族的荣耀和期望,热血上涌,直冲脑门。 一名麟嘉卫高呼:“吾等乃世家子弟,岂可为懦夫!” 言罢,一展身后麒麟旗,双眼通红,咬紧牙关,以旗为枪,率先冲向敌军。 其余麟嘉卫受其鼓舞,齐声怒吼:“懿哉麒麟,惟兽之伯。锐爪碎星,狂口噬月。威凌九宇,势镇八埏,天祚圣帝,享兹万国。” 他们虽招式尚显生涩,然此刻为扞卫世家尊严与麟嘉卫荣耀,高呼口号,悍不畏死的与西夏人以命相搏。 战斗之中,一名麟嘉卫遭两名西夏士兵前后夹击,他佯装刺向前面之敌,待其举刀抵挡,突然转身,反手一刀,砍向身后之人,西夏士兵躲闪不及,长刀贯穿腹部。 另一名麟嘉卫与西夏士兵近身搏斗,长刀被弯刀死死卡住,僵持不下。此时,他瞥见与己共饮花酒的兄弟被乱刀砍死眼下,心中怒焰滔天,怒吼着松开长刀,合身扑向西夏士兵,肘部猛击其喉咙,西夏士兵呼吸困难,松开弯刀,他顺势捡起地上石头,狠狠砸向敌头,直至砸得脑浆迸裂也不罢休。 且说那扛旗之人,手中麒麟旗在他手中呼啸作响,好似麒麟长吟,又似战魂呐喊。他身形如若燃烧的流星,不要命的直撞敌阵。手中麒麟旗虽非利刃,然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皆带起一片血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瞅准一名西夏士兵,旗角如麒麟利爪,“嗖”的一声缠上其脖颈,大喝一声,猛力一拽,那士兵踉跄向前,顺势用旗杆狠狠砸向其面门,“砰”的一声,鼻梁断裂之声清脆可闻,士兵惨呼倒下。 紧接着,又有一西夏人从侧面攻来,他将麒麟旗于身前快速旋转,化作一道屏障,弯刀砍于旗上,火星四溅。寻得空当,旗身一卷,裹住弯刀,用力一拉,西夏人站立不稳,紧跟一记重拳轰于其太阳穴,那人当即毙命。 西夏士兵见状,怒声如雷,汹涌而上,手中弯刀霍霍挥舞,恰似恶狼环伺,气势汹汹。刀光纵横交错,纷纷斩落于麒麟旗之上,那持旗之人,身姿傲然挺立,未有丝毫退缩之意。他于敌阵之中左冲右突,旗面已被鲜血尽染,原本鲜艳之红,经此浴血,更显夺目绚烂,仿若赤焰般腾腾燃烧。 随着战局推移,他身上创口渐多,鲜血汩汩涌出,终因寡不敌众,数把弯刀齐向他身躯刺来。利刃入体,他闷哼一声,缓缓瘫软,可这名麟嘉卫双手以旗杆为支撑,身躯紧护手中麒麟旗,双腿仿若深植大地,稳如磐石,宁死也不屈膝。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他依旧屹立不倒,那麒麟旗在他已无生机的躯体上,随风舞动,猎猎作响,英魂融入这麒麟旗中,永不消散。 麒麟卫在杨善存指挥下,渐次稳住阵脚,凭借周遭房屋为依托,展开全面反击。虽死伤惨重,然凭借着那股决绝死志,终将隐匿于房屋巷子之中的敌人清扫殆尽。 大华士兵在盐州城激战整整一个时辰,终将这座西夏最后的补给站彻底攻克占领,华夏战事自此亦将开启全新局面。 “将军,熊定中将军与杨渝将军已至盐州城外!” 毛瑞高声禀报。 潘简若鼻中冷哼一声,道:“告知他们,我龙骧麒麟二卫,盛情相邀他们进城休整,也好舒缓一番路途辛劳!” “哼!不过是拿下一座盐州而已,何必如此说话?” 杨渝清冷之声传来,言语之中对潘简若的嘲讽颇为恼怒。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为兄报仇的杨大将军。怎地?拿下宥州可是你的赫赫战功?” 简若跟杨炯别的没学会,嘴上那一套可是学了个十成十,伤言扎语张嘴就来,丝毫不给杨渝面子。 杨渝眼眸之中寒光闪烁,冷冷道:“两万精锐对阵三万新兵,自身还折损五千,也不觉得丢人?哦,是了,你等麟嘉卫战力什么样众所周知,倒也情有可原!” 潘简若闻得此言,先是一愣,随即怒声喝道:“你竟敢羞辱我麟嘉卫,当真是找死!” 言罢,手中金花盘龙棍一提,便欲上前教训这口出狂言的女子。 “住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此吵闹!” 熊定中怒声吼道。 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二人,劝道:“速速整军补给,莱国公已在鸣沙城久候多时,我军当务之急乃是火速奔赴灵州,以解长安之困厄,开启覆灭西夏之端绪。” 潘简若狠狠瞪了杨渝一眼,转头向杨善存道:“人家既瞧不上咱们麟嘉卫,想来也不屑食用咱们夺下的粮草。去!告知兄弟们,放开肚皮尽情享用!” “遵命!” 杨善存高声应诺,随即率领麟嘉卫大步离去。 熊定中苦笑着摇头,继而向杨渝道:“如今三方汇聚灵州城下,当以大局为要。” 杨渝并不答话,轻策缰绳,转身组织神符卫进城。 熊定中心中烦闷不已,此刻竟忽地思念起杨炯那小子来。若有他在军中,定能将这些心高气傲的女子驯服得妥妥帖帖,自己又何须如此劳心费神。 念及此处,他长叹一声,举目望向北方,喃喃道:“小子,如今三方汇聚灵州之势已成,马踏贺兰,覆灭兴庆的重任,便落于你身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0章 俏冤家 夤夜,阒寂幽沉,明月孤悬,清辉幽微,如同给营帐披缁流素,冷峻之氛氤氲四塞。 李潆于帐前伫立良久,长夜漫漫,心怀忐忑,唯伴月辉星芒。其身影于夜色中愈显伶仃,娇躯在清冷夜气里,肌肤似皆紧绷,惶恐忧思如附骨之疽,缠绕心间难散。 她眸光始终凝注远方,那是与杨炯约好的归处。如今时光仿若停滞,每分每秒皆似被抻长,不断煎熬着她的神思。秀目之中,思念与忧虑交错纵横,心底不住轻唤他名,盼那熟稔的身影能乍现眼帘。 正自神思缥缈间,一缕细微却清晰之音骤入双耳,似有物自远渐近,踏地而来。李潆原本有些恍惚的神情瞬间一紧,心中遽起一阵难遏悸动。 刹那间,只道是那恼人的冤家归来。心跳不觉加速,呼吸亦趋急促,疲态尽扫,娇躯挺直,双眸紧盯音源,满是期待与紧张。 然而,随着那声音逐渐清晰,她才发觉,原来是这恼人的夜风在军营中肆意穿梭,吹得放置旌旗的架子微微晃动,发出了那似是脚步声的声响。她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身体也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轻轻晃了一下,满心的期待如泡沫般破碎,只余下一丝自嘲和更深的惆怅。 “公主,已经是第三日了!” 毛罡低声相告。 李潆微微点头,未发一言。 毛罡长叹一声,又道:“按约大人早该归返,即便遇到麻烦,西夏追兵亦应显露踪迹,贾纯刚已派斥候四处探寻,却无半分动静,委实怪异。” 正言语间,马蹄声骤响,贾纯刚飞奔而至,高呼:“公主,东南方向发现两千契丹骑兵,朝我方营地而来。” “辽国人?” 李潆秀眉紧蹙。 “是,皆披轻甲,背负硬弩长弓,头顶海东青盘旋侦查,战马皆为名驹,似是辽皇皮室军。” 贾纯刚解释道。 毛罡见贾纯刚那因为三日未眠而乌黑的眼眶,本欲相问是否看错,可又知他素来行事谨慎,并非莽撞之人,奇道:“契丹人怎会现身于此?” “你问我,我问谁?看其行进方向,分明冲着咱们而来。” 贾纯刚三日未眠,脾气愈躁。 毛罡浑不在意,低声问:“公主!如何是好?” 李潆心中疑窦丛生,思忖辽人此举目的,她不敢贸然行事,也不敢轻信华辽联盟,遂道:“毛罡,速速整军前往右厢朝顺军司,我与老贾先去会会那些契丹人,探探他们的虚实。” 言罢,翻身上马。 此时,一声尖锐鸣叫划破夜空,一只神骏无匹的海东青自高空俯冲而下,直扑营帐。 “孽畜!” 贾纯刚怒吼,弯弓搭箭便要射杀这畜生。 “等等!海东青爪上有物!” 毛罡急声喝止。 李潆也瞧见了那红色绸带,眯目细观,突瞥见一抹金光,道:“好像是麒麟服!” “公主,确是麒麟服无疑,那金线挑绣绝对是大人所着麒麟服上麒麟眼。” 毛罡大声道。 李潆眸光一亮,吩咐道:“毛罡,你现在迅速整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我和老贾带着信号弹去会一会他们。” 未及毛罡回应,李潆玉手一挥,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脆响,重重抽在胯下战马臀侧,朝着契丹兵疾驰而去。 行至五里,李潆高呼:“老贾,放识别信号!” 贾纯刚依言,取出信号弹,朝天连放三次,依次为三红、三绿、两红一绿,此乃麟嘉卫独有敌我识别信号。红绿信号弹于夜幕中绚烂夺目,不多时,马蹄声如雷,鸣镝箭声此起彼伏。 贾纯刚细辨,三短三长,两短一长,正是麟嘉卫友军回应。 “公主!!!” 贾纯刚心头大石落地,惊喜难抑。 李潆重重点头,笑道:“莫要激动,不然你家大人又要调侃你。” 贾纯刚亦笑:“只要大人平安,被调侃几句何妨。” 说话间,契丹两千皮室军已至近前,杨炯自人群中驱马而出,见是李潆与老贾,朗声道:“哈哈哈!想我了没有?” 李潆白他一眼,冷哼一声,打马便走。 杨炯无奈,走向老贾,见其乌黑眼眶,数次欲言又止,终是骂道:“赶紧回去休息!过几日老子带你去右厢朝顺军司吃顿大餐!” 贾纯刚望一眼杨炯身后契丹兵,并未作声。 “放心!这是我向辽国公主借的兵,出不了问题。” 杨炯宽慰道。 “驸马!咱兄弟于何处驻扎?” 阿里奇见这大华兵似有敌意,高声问道。 杨炯瞧向他那肿如猪头的脸,没好气道:“还敢叫驸马!若让南仙听到,定又是一顿好打。” “嘿嘿!早晚的事,我家公主若心中不认,我早已经横尸当场,岂会被遣来相随?” 阿里奇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杨炯无奈笑道:“你因我被打成这样,我岂会让兄弟们露宿在外?速随我归营,休憩之后,为你们公主抢马!” “遵都尉令!” 阿里奇大声回应。 贾纯刚听见契丹人叫杨炯驸马,惊诧道:“大人,您何时成了辽国驸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呃……,一言难尽!总之,这两千契丹兵乃是辽国公主借我的私兵,条件是助她抢夺贺兰山下的万匹良马。” 杨炯解释道。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今三公主尚在,您既擒西夏公主,现又与辽国公主……,她岂会轻饶于您?”贾纯刚叹道,心中更是惊奇不已,自己大人这到底是什么奇特命格,到哪都能遇到公主,真是奇也怪哉。 杨炯轻笑,调侃道:“羡慕?” 贾纯刚连摆双手,苦笑道:“大人莫要打趣我!我家那口子,死活不让我儿子练武,我苦劝无果,她动辄寻死觅活,闹得我已然焦头烂额,哪有余力招惹其他女子。” 杨炯哈哈大笑,凑近低语:“老贾,女人得哄。你对她们不能随便说‘不’字,更不能常常说。这就是诀窍。当你说‘不’字时,你得把‘不’字说得听上去就像‘是’字一样悦耳。还有,你得设法让她们说‘不’字。你得耐心,还得不怕麻烦。” “如此麻烦呀!我是个粗人,可学不来此等弯弯绕。” “嘿!你这憨货,女子因爱你方有此等行径,你若不哄你妻,她定不许你儿子习武!” 杨炯骂道。 “那……那我便揍她!” “你得了吧你!我听老姬说,你妻子是凌云派掌门之女,你打得过人家吗?” 杨炯嘲讽道。 “我……,那如何是好?” 贾纯刚抓耳挠腮。 杨炯见他这般模样,无奈笑道:“等回去长安,我教给你一些俏皮话,若还是不行,便给你写几首告白诗,保你能降伏你妻。” “嘿嘿!” “别傻笑了!速令斥候兄弟安歇,今夜我安排契丹兄弟与毛罡值守,放心去吧!” 杨炯笑骂道。 “好!” 贾纯刚连日困倦袭来,别过杨炯,安排斥候休息。 杨炯也不耽搁,安置好全军与契丹兵后,步入李潆营帐。 但见李潆坐于篝火旁,手中匕首随意摇晃,见他入内,瞪他一眼,沉默不语。 杨炯心下暗觉好笑,他对自己这 小棉花的脾性了如指掌。她此番气恼,皆因自己多日未归,令其饱受牵挂忧惧之苦。她统领内卫多年,向来说一不二,掌人生死大权,却头一遭尝到这般无力之感。 她这气,与其说是冲杨炯而来,不如说是对自身的恼恨。恼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掌控局势,运筹帷幄。只是这情绪外露时,却似全撒在了杨炯身上。 这在心理学上叫投射性认同,将自身懊恼推诿于他人,看似对杨炯发怒,实则是内心安全感缺失的体现。要化解此般心境,唯有给她充分的认可,方能解她心结。 杨炯笑着坐于她身旁,不由分说的握住她手,夺过匕首,嗔道:“夜黑灯暗,莫要玩刀!” 李潆奋力挣扎,目光嗔怒。 杨炯不理会她那森冷的眼神,强行十指紧扣,李潆却赌气的撑开手掌,杨炯按下她食指,她便伸出无名指,按下两指,她便翘起小拇指。 杨炯又好气又好笑,骂道:“李潆!再闹,我便家法伺候!” “哼!” 李潆再度撑开手掌。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见她还要耍脾气,索性将她抱起,分其双腿,让她坐在自己的腰胯之上,直视她双眸道:“小时便是我替你挨揍,长大了你还想反天不成?” “呸!你不知羞,挨打还说得这般大义凛然!” 李潆骂道。 “我愿意,那也是为了保护你,如今你还想护起我来了!那我小时候挨的那些打算什么?” 杨炯调笑道。 “算你脸皮厚!” 李潆哼道。 “嘿!你厉害!李潆,三日不见,脾气见长呀。” 杨炯哼了一声,紧了紧两人之间的距离。 “作死呀!” 李潆羞恼地白他一眼,眼眸含水,波光潋滟。 杨炯哼道:“此刻可愿听我言语啦?” “哼!” 李潆别过头,轻推他肩头,示意莫要捉弄自己。 杨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佯装未曾察觉李潆的小情绪,当下将别后种种经历,徐徐向她道来。其间若干细节,杨炯笃定李潆不感兴趣,便悄悄略过不提。心中不住默念,小棉花必不会在意这些繁枝末节,如此这般,反复给自己打着气,强作镇定地讲述着那段经历。 李潆扭动几下身子,见杨炯气息粗喘,暗啐一口,再不敢撩拨他。 听杨炯言罢,李潆凝视他双眸良久,忽道:“你有事瞒我!” “?” “你与李嵬名雪地求生之时发生了什么?你利用耶律南仙驱虎吞狼,她就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能借你两千兵?” 李潆寒声问道。 “呃……” “好好编,想好了再说!不然被拆穿可难堪喽!” 李潆冷笑嘲讽。 “我可不可以不说?” “可以!那便是默认你吃了李嵬名,又与耶律南仙暧昧不清喽?” 李潆扣住杨炯脑袋,直视其眼问道。 杨炯沉默。 “好,沉默便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你行呀杨炯!所到之处皆有公主相伴,你可真有本事!” 李潆冷笑不止。 “小棉花,我也不明为何会如此凑巧!那老道临别谶语‘待时艮止,坤德载嘉’,我怎知是指李嵬名?‘北方玄武,天女披霞’竟是那耶律南仙!命运弄人呀!” 杨炯无奈叹道。 “呸!你此刻欺我也是命运弄人?” 李潆面红耳赤,啐道。 杨炯老脸一红,低声道:“三日不见,甚是想念。” “你便是这般想念我?” “这是我此刻最赤诚的告白。” “下流!快放我下来!” 李潆真动了怒。 杨炯见势不妙,无奈道:“你还没回答,可有想我?” “杨炯!” 李潆目光森冷。 杨炯知她已至爆发边缘,不敢再逗弄分毫,只得抱起她,引她坐于身旁,十指相扣。 “哼,你瞧我作甚?你四处皆有公主追随,我有什么好看?” 李潆整了整心绪,没好气道。 “云鬟雾鬓胜堆鸦,浅露红霞簌绛纱。 幸有芍卿祛郁瘼,不比等闲墙外花。” 杨炯悠悠吟道。 李潆闻之,一半儿难当一半儿耍,骂道:“你这俏冤家!”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1章 朝顺宴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引着一千五百麟嘉卫与两千契丹皮室军,浩浩荡荡,径直向西夏第二大军司右厢朝顺军司而去。 这一路行来,杨炯拉着李嵬名,苦学党项话。他心中筹谋,欲乔装麟州将军仁多嵬,虽有那人皮面具遮面,可若口音上稍有差池,被人冷不丁用党项语一问,这大事只怕便要毁于一旦。因而这几日,杨炯只拣那日常党项语用心研习,以备不时之需。 “我很想你,用党项语该怎么说?” 杨炯在马上,轻轻环着李嵬名,低声问道。 李嵬名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难道要与军司的官员讲这话吗?” “自然不是。你难道不知,学一门新语言,最大的动力便是爱情与脏话。脏话我已学了不少,这爱情之语却还没学几句。” 杨炯笑着解释。 李嵬名狠狠瞪他一眼,骂道:“你招惹了我这西夏第一美人,还不够么?” “罢了罢了,既如此,不学也罢。” 杨炯见她生气,无奈叹道。 “你当真不想学了?” 杨炯摇了摇头:“不想了。” “nga khyod la vdzogs。” “啊?” “你不是问‘我很想你’如何说嘛?” 李嵬名轻启朱唇,转头望向杨炯,脸上带着一丝戏谑。 杨炯回忆着她的发音,重复道:“嗯啊阔德啦作?” 李嵬名点头,又轻声说道:“嗯啊央阔德啦作格斯。” “咦?你这发音怎么与我不同?” 杨炯奇道。 “你听错了!” 李嵬名笑道。 “是吗?” 杨炯心中满是疑惑。 李嵬名但笑不语,转身望向远方,嘴角笑意隐隐。 “那‘我爱你’又该如何说?” 杨炯又问。 “khyod phag yin。” 杨炯点头,学着她的腔调喊道:“李嵬名,阔德帕格因!” 见李嵬名毫无回应,杨炯又道:“李嵬名,阔德帕格因!” “闭嘴!” 李嵬名嗔怒喝道。 杨炯暗自摇头,心想这女子怎地无端发怒,真是不解风情。 一路无话,众人终是抵达右厢朝顺军司。 杨炯也不啰嗦,迅速换上人皮面具,扮作仁多嵬模样,又令贾纯刚、姬德龙等人乔装改扮,混于那两千装扮成麟州骑兵的契丹军中,押着蒲哆辛,行至右厢朝顺军司正门。 “尔等何人?来我右厢朝顺军司所为何事?” 城卫军官见这两千骑兵,高声喝问。 杨炯这些日子早已将可能遭遇的问题及应对之辞细细列出,交与李嵬名参谋,此刻自是心中有数,朗声道:“我乃麟州将军仁多嵬,速叫你家将军出来说话!” 城卫兵见这人竟自称仁多嵬,哪敢有丝毫懈怠,赶忙派人去请朝顺军司将军前来。 不多时,一中年将军立在城墙之上,大声问道:“可是仁多嵬将军?” “正是!你可是野利旺荣将军?” 杨炯微笑问道。 “我是野利旺荣!” 杨炯心中明白,此刻绝不能让野利旺荣掌控话语权,自己党项语所会有限,定要将话题主导牢牢握在手中。 当下便直言道:“我本奉命南下,然半途听闻嫡长公主被大华麟嘉卫杨炯劫了去,于是一路从麟州奔至永乐,后至夏州,直至追到此处。如今杨炯只剩不足一千残兵,我军急缺补给,望野利旺荣将军容我进城补充,再作计较。” 野利旺荣闻言一怔,心下暗忖这仁多嵬倒是颇为执着,一路从麟州跑到右厢,这行程少说也有数千里,当真是拼命。 对杨炯所言,野利旺荣深信不疑。右厢朝顺军司地处西夏最北端,如今大华与西夏交战,因战火封锁,这边陲之地所得军报最为迟缓。他还记得前几日所见军报记载了仁多嵬兵出夏州,如今算来,确也该到此处。 只是这补给之事,究竟是有偿还是无偿,仁多嵬却未说明。若是无偿,需有朝廷批文;若为有偿,怎地只字不提? 如今两国交战,局势瞬息万变,他野利旺荣全仗军司财物养着这一万兵丁,此乃他立身之本。若非看在仁多嵬叔父情面,仅凭仁多嵬适才那番言语,他早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仁多嵬将军,如今战事吃紧,我军司尚需供给前线军饷等后勤事宜,此事难办呀。” 野利旺荣面露为难之色。 杨炯冷笑一声,心中早料他会如此,当下说道:“不劳将军费心,我已寻得大食商人作保,一应补给用度皆由他们筹备。届时,还望将军赏光赴宴,我欲组个大食商人招商会,尚需野利兄这右厢将军出面站台呀。” 野利旺荣闻之,心下暗惊,这年轻人着实不简单,无怪乎其叔父不惜顶着偌大压力,也要将他推上麟州将军之位。这一番话,既表明他无需军司支援,又邀自己参加招商会,做那筹款中间人,此谢礼绝对小不了。 依大夏不成文之规定,中间人可抽取借款总额两成。仁多嵬这两千人补给,自己少说也有千两抽成。看来这小子救公主之心甚坚甚急呀,听闻他早年在兴庆府向皇帝提亲,还被公主率众殴打了一番,如今竟还一门心思去救公主,倒也是个痴情之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野利将军还有何顾虑?” 杨炯面色阴沉问道。 野利旺荣见此,生怕这财神爷一怒而去,当即命人开门,亲自下城相迎。 “仁多将军真乃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居麟州将军之位,待擒得杨炯那厮,救回公主,必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野利旺荣大笑恭维,对这财神爷甚是亲近。 杨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面上却故作不耐道:“将军莫要这般言语!城中最大酒楼是哪一家?事不宜迟,我需速速联络大食商队,将军可带亲信为我站台,今夜便将那借款契约定下。” 野利旺荣目光锐利,一眼便捕捉到了杨炯嘴角的那丝得意,心中暗忖:“到底年少,几句恭维便有些飘飘然。如此也好,我与数位大食商人素有往来,大可合谋坑他一把。” 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道:“城中最奢华的酒楼,当属春华楼,其中应有尽有,堪称右厢第一大消金窟,仁多兄去试试?” 杨炯知他在试探自己,伸手接过亲兵递来的一袋金豆子,解开口袋递与野利旺荣,道:“有劳将军安排。” 野利旺荣见手中金豆子,眼角不禁微微一跳,再看仁多嵬亲兵手中尚有几个这般一样的袋子,心中更是狂喜。这仁多嵬简直比财神爷还财神爷,有此本金,借款规模定能大增,自己这中间人的抽成,怕是直奔数千两去了。 此刻他望向仁多嵬的眼神,比望着自家老爹还亲,好话频出,大有与仁多嵬结为忘年交之意。 杨炯见他絮叨不停,皱眉道:“野利将军,天色不早!我要在春华楼稍作歇息,晚间还需老兄寻些有头有脸的人来赴宴,我也好与大食人讲讲利钱。” “哈哈哈!好说好说,春华楼这几日只招待仁多将军一人,我这便去为你联络!今夜定要与你好好亲近!” 野利旺荣亦知过犹不及,恐惊走这财神爷,当下便安排人将仁多嵬安置于春华楼下榻,自己则匆匆朝将军府邸赶去。 杨炯也不迟疑,唤过蒲哆辛,沉声道:“速去联络你的族人,我的实力手段你心中有数,休要耍弄心机!” 蒲哆辛连声称是:“知晓知晓,大华大辽两国驸马,小人岂敢胡来!” 杨炯闻言一怔,旋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还不快去!” 言罢,身后安抚司与数十契丹兵簇拥着蒲哆辛,消失于城中。 “老贾,老姬!带几个机灵人,探清周遭情形!待我等动手,定要让众人皆被困于春华楼!” 杨炯低声吩咐。 二人闻言,重重点头,各自带了两人,悄无声息地离了大军。 “阿里奇,遣强弓高手占据周遭高地,严守四周街道!” 杨炯继续下令。 阿里奇领命,组织士兵布防。他心中自有计较,命人堂而皇之地作常规警戒,自己则暗中派遣高手控住重要街道与巷口,如此纵是有心人查看,亦只当是寻常布防。他们皮室军平日负责辽皇警戒布防,对此等事自是驾轻就熟,常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时光匆匆,转瞬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哈哈哈!仁多兄弟,老哥来赴约啦!” 野利旺荣大笑着引领一众勋贵与大食商人步入春华楼。 “野利老兄请!” 杨炯高声笑道。 野利旺荣毫不客气,揽住杨炯肩头,逐一介绍所携之人。杨炯微笑点头,与众人打过招呼。心中暗忖:“来者多为右厢高官,另有两名大食商人,看来这老小子还想着从自己身上捞一笔呀。” 心中虽这般想,嘴上却道:“诸位同僚尽情玩乐,一应花销皆由我仁多嵬承担,我与野利老兄叙叙旧,稍后再来相陪!” 言罢,挥手示意,春华楼姑娘头牌一拥而上,将众人拉至桌前,未几,欢声笑语似银铃乍响,嬉笑娇嗔之音交织回荡,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曲靡靡之乐,令这室内的氛围瞬间热闹非凡,满是旖旎风情。 “仁多兄,你这……” 野利旺荣面露疑惑。 杨炯轻笑:“老兄莫不是欺负我年轻,这右厢之事,还不是老兄一言而决?老兄既带了大食商人来,我若仍懵懂不知,岂不得罪老兄?” “哈哈哈!仁多兄果然聪慧过人!” 杨炯也不回应,引着野利旺荣与右厢负责民政的习官及两名大食商人进了一处安静内室。 众人落座,蒲哆辛亦随之就座,推杯换盏间,皆有了几分醉意。 杨炯见时机已到,望向野利旺荣道:“我这麟州将军之位,乃是叔父费了心力为我谋得。我当这个将军就是为了挣钱,而且,我不喜欢挣穷人的钱。” 野利旺荣一怔,笑道:“那你想挣谁的钱?” 杨炯凝视着他双眼,目光灼灼道:“自然是谁有钱挣谁的钱!” “谁有钱?” “你有钱!” 野利旺荣大惑不解,问道:“你想赚我的钱?兄弟莫不是醉了?你不是要向大食人借款么?” 杨炯笑道:“借款自是要借,只是不知老兄站在哪边?是否也和我一般,想从对方身上捞上一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野利旺荣一怔,暗忖自己确是小觑了这小子,他这是话中有话呀。可一想到这是自己地盘,这小子又急着借款,拿捏之心顿起,朗声道:我不是草寇,我是右厢将军,挣钱那得讲究个名正言顺。” “哈哈哈!好个名正言顺,老兄且说说这名是何名?” 野利旺荣见他挑明,也不遮掩,直言道:“这两位大食商人,我与他们相交已久,兄弟若借款,我让他们给你两分利,如何?” “老兄果真想从我这儿捞好处!你给我两分利,为何我的大食亲随却只要一分利?莫不是他在蒙骗我?” 杨炯语带讥讽道。 “兄弟有所不知,我这两位朋友,你要多少现银他们便能筹多少。如今你忙着救公主,钱财还需换为物资,不如便让我这两位朋友帮你筹集物资,我这习判自会全力相助!” 杨炯看着他那志在必得的眼神,笑道:“老兄如此劳心费力,我倒好奇,不知该备下多少心意,方能答谢老兄这番操劳与辛苦?” 野利旺荣眼中放光,伸出三根手指,嘴上却道:“都是兄弟,我自当竭力相助!” 杨炯见此,冷笑:“看来老兄并非想赚我钱,而是想断我一条腿呀!” “仁多将军此言差矣!你手下有两千精兵,如今只缺补给,得了我大食相助,擒杨炯、救公主易如反掌,到时将军迎娶公主,封侯拜相,岂会在意这点小损失?” 一大食商人劝道。 杨炯瞥他一眼,冷声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喀,容易扯着蛋。” 大食商人蹙眉,旋即抽出一张契约拍在桌上,大声道:“三千两白银,七日物资粮草!不知道能不能接上将军的腿,护住将军的蛋?” 杨炯起身,扫了一眼契约上那四分利的三千两及等额粮草,冷笑一声,行至大食商人面前,笑道:“蝌蚪背上你纹青蛙!” “啊?” 大食商人满脸茫然。 杨炯猛地抽出匕首,捂住他嘴,一刀刺入其脖颈,骂道:“你秀你妈呀!” “仁多兄!你这是干什么?” 野利旺荣沉声喝问。 杨炯重新坐下,直视他双眼道:“你想赚我的钱,我也想赚你的钱,如今这个局面,显然是没得谈喽!” 野利旺荣冷笑:“兄弟,你当这里是麟州么?我有一万雄兵,你这是在威胁我?不怕告诉你,我若子时未归,此地将无人能活!” 杨炯摇头,用桌布擦了擦手上血迹,头也不抬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说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 “我?” “再想想。” “莫不是钱?” 杨炯不想多费唇舌,直言道:“你和钱对我都不重要,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你想杀我?年轻人,你太张狂!莫要行事不顾后果!杀我,你也不能活着走出右厢!” 野利旺荣冷笑不止。 杨炯神色一寒,举手一挥,契丹神箭手瞬即放箭。弦音乍响,箭若流星,野利旺荣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却也不及,瞬间被箭雨淹没,身躯被利箭扎满,如刺猬一般,鲜血四溅,倒地身亡。 杨炯见状,双手轻轻一拍,便有一人皮面具遮面,状若野利旺荣者自屏风后转出。杨炯冷眼睨着魂不附体的习判与大食商人,寒声道:“还用我教你们怎么做么?” “将军饶命!小人全听将军吩咐!” 大食商人最先反应过来,跪地叩首。 “蒲哆辛!带他下去,接管其生意!” 杨炯冷声道。 “好嘞!” 蒲哆辛欣喜若狂,未料竟有此等机缘,他即将成为右厢的第二大商人,当真是时来运转。 杨炯望向习判,问道:“你什么意思?” “将军这般行事,不怕皇帝降罪吗?” “降罪?如今李继铖谋反,皇帝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掌控右厢?你们多久未交饷银,你心中没数吗?” 杨炯嘲讽道。 “那将军想割地自立?”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知晓,世间诸事皆虚,唯有金银才是实在!助我掌控右厢,日后寻个由头,你便是右厢之主,如何?” 习判眼珠一转,瞅瞅周围的神箭手,苦笑道:“我还能拒绝吗?” “说实话,不能。留你性命,是看重你有理政的本事。有你帮忙,我能快点掌控右厢;没你,也就是多花点时间罢了。” “将军说话倒是直爽!” 习判哭笑不得。 杨炯见他应允,不再多话,沉声道:“同那野利旺荣替身去招呼楼下官员,行事之法,你自行定夺。” 习判起身,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 杨炯举步踏出房门,于廊道之上静静伫立,目光如炬,俯瞰楼下。只见习判和那野利旺荣替身,周旋于一众官员之间,毫无破绽。周遭暗处,安抚司如影随形,严密监视着场中动静。杨炯知道事成大半,遂快步下楼,出了春华楼。 行至一处幽僻角落,找到姬德龙,低声吩咐:“你这便出城,告知公主,待卯正时分,我会以检查城外粮草配给为由,遣契丹兵出城。届时,让他们悄然混于队伍之内,趁那夜色深沉,潜入城中。” 姬德龙闻言,重重点头,旋即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没入茫茫夜色之中,转瞬便不见踪影。 杨炯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喃喃低语:“小狐狸!我已践约半分,接下来,可就全看你如何施展手段,逼那李继铖谋反了!” 言罢,他整了整衣衫,昂首阔步,重入春华楼。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大梁皇后 灵州城内,一处酒馆静静矗立。其正门半掩,那酒旗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周遭的小商贩们原本的热闹景象已不复存在,唯余零散几人,吆喝叫卖之声却依旧此起彼伏,似在竭力维持着往昔的烟火气息。 酒馆之内,一位美妇人安然端坐于酒桌之旁。 她那眉形纤细而舒展,恰似春山含黛,温婉且宁静的神韵自然流露。双眸深邃幽远,仿若夜幕之下的深湖,湖底仿若隐匿着无尽繁星,目光流转之际,恰似星子闪烁跳跃,灵动非常。眼眸周遭,长睫浓密如鸦羽,微微颤动之时,华贵与妩媚之意尽显无遗。 她坐姿端端正正,脊背挺直若松,双手优雅地交叠于膝上。那双手,十指修长似葱,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淡淡的蔻丹敷于其上,宛如盛开于指尖的红梅,娇艳夺目。 偶尔,她会轻轻抬起玉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微轻抿一口酒液,眼神之中,悄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机敏与锐利。此刻,她正凝视着眼前那狡诈如狐的女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南仙公主可是失约了呢。” “大梁皇后此言有失偏颇,你那好女儿在去麟州的半路被大华人劫掠了去。我在麟州附近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不得已才从东北进入大夏,一路奔驰到现在才赶到了灵州,皇后可莫要如此说话,伤了和气便不美了。” 耶律南仙不卑不亢,言辞之间条理清晰。 大梁皇后听闻此言,沉默良久,方道:“这么说,南仙公主占领黑山威福军司也是因为着急赶路不得已为之喽?” “皇后,如今大华三路大军用不了多久就会兵临灵州城下,一个小小的黑山威福军司罢了,皇后就先不要在这小事上做计较了。” 耶律南仙轻抿一口酒,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美妇人,那拿捏之心尽显。 大梁皇后不禁冷笑数声,她心中原本的谋划,乃是让李嵬名经由麟州与耶律南仙会晤,以争得辽国的支持。如此一来,自己便可反攻兴庆府,只需拖住大华一月之久,这大夏的至高权柄便将落入自己囊中。 她深知华夏辽金四国关系错综复杂,从辽国的立场考量,决然不愿见到大华吞并大夏。只因大华一旦功成,于西可收取过往商人的商税,于东能在贺兰山下培育良马,此二者皆是大华梦寐以求且极为短缺之物。若大华因吞并大夏而实力剧增,那下一个目标必定是对辽国开战。 如今辽国与金国正在东北激战正酣,四国皆如紧绷之弦,只看谁先支撑不住而致社稷倾颓,宗庙隳灭。 正因如此,大梁皇后才有此等谋划,希望借助辽国之力重整山河,执掌大夏大权。然此刻见耶律南仙的言语神态,只怕其所求非小。 “南仙,你我皆是聪明人。你也说了,现今大华三路大军即将兵临灵州城下,我要么做大华臣子,要么做大辽臣子。相信你也不愿见到一个实力强盛的大华崛起吧。” 大梁皇后笑意盈盈。 耶律南仙美目流转,噗嗤一笑:“皇后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谈何做别人臣子?我听闻那李继铖对皇后垂涎已久,如今这大夏危如累卵,他还能做那谦谦君子几时?皇后此刻手中除了为数不多的军机堂谍子,也就只剩下那虚无缥缈的大夏权贵支持,手上一兵一卒皆无,何谈投降称臣呢?” “那南仙为何还会前来灵州相见?” 大梁皇后依旧浅笑,好整以暇地看向这个狡黠聪慧的小狐狸。 耶律南仙沉默片刻,似是不愿再与这皇后迂回周旋,直言道:“我帮你逃脱灵州,助你反攻兴庆,可你如何能支撑到大华退兵?这一点我很好奇。” “南仙不用帮我吗?” “皇后也知晓大辽在东北和金国杀得难解难分,实难再分出兵来,我也是爱莫能助呀!” 耶律南仙轻轻摇头。 大梁皇后心下明白,这小丫头是在试探权衡自己是否值得相助,于是再不隐匿,自怀中取出四块令牌,一一置于桌上道:“这是西北震燕、白马、西平、和南四个军司的态度,灵州我经营多年,手中还有军机堂大部,这些够不够与南仙结为盟友呢?” 耶律南仙见此,恍然大悟:“我说李继铖怎会对皇后这等美人如此君子做派,原来是觊觎皇后手中这些权力呀!” 大梁皇后白了这小丫头一眼,继续说道:“你只需帮我逃出灵州,助我拿下兴庆府,待那时我振臂一呼,大夏那些观望的勋贵必然会闻风而动,全力支持我拖住大华的步伐。一个臣服于大辽的臣子,一个深陷泥沼的大华,这难道不是南仙最想看到的结果吗?” 耶律南仙奇道:“你经营多年的灵州不要了?” “哼,你以为李继铖为何一直对我敬重有加,还不是因我在灵州有众多老勋贵支持?可即便如此,面对他那十万雄兵,我也仅能自保,想要谋划大局,不跳出灵州实难功成。” 皇后黛眉微蹙,言语之中满是懊恼。 耶律南仙闻言,轻叹一声:“皇后当真厉害,先是凭借美貌与手段成为大夏的皇后,接着便利用李继铖帮你逃出兴庆府,且在他手下还能安然无恙,如今又想着跳出灵州反攻兴庆,我若是未猜错的话,皇后下一步便是占领兴庆后,让大华和李继铖在灵州死磕,而后招揽那些扛不住压力的灵州老勋贵,以此为根基重建大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也很厉害!这种把握时机的能力,谋国算城的气魄可不是谁都能有。” 大梁皇后由衷赞赏。 “哈哈哈!咱们俩这盟友就别相互恭维了。如此,今晚我便在城中散布李继铖和大辽联合谋反的消息,皇后从中稍加粘合,相信那李继铖亦无法抗拒那谋夺兴庆府的诱惑,这是我的信物,你拿着这狼头令,理应能说动李继铖。” 耶律南仙一边言语,一边将辽国的金牌狼头令递与皇后。 大梁皇后也不多言,将桌上的令牌尽数收回,道:“李继铖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枭雄,这种人最爱干的事便是以小博大,他对兴庆府垂涎已久,又不舍得放弃灵州这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可如今大华兵临城下,相信他也知晓。当下的唯一办法便是联合辽国反攻兴庆府,而后以兴庆府和灵州为依托。拖住大华的进军脚步。所以,我相信他至少会分兵两万去攻打兴庆府,而我便能趁此机会逃出灵州。” “他会放你走?” “两万兵看守着我,他还有何不放心的?” 大梁皇后自信满满地一笑。 耶律南仙奇道:“你就这般自信?” “只要我想,没有男人能逃出我的石榴裙摆!” 大梁皇后娇笑连连,眼眸之中自信与妩媚交织,令耶律南仙见了也不禁有些失神。 见这小丫头这般憨态,大梁皇后起身,行至她身后,轻轻环抱住她调侃道:“想学吗?我看你这丫头有容乃大,玉润珠圆,是个顶好的苗子!” 耶律南仙闻言一怔,继而面红耳赤,颇为尴尬地挣脱她的怀抱,对上她那打量揶揄的目光,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不……不感兴趣。” 大梁皇后见她这窘态与自己那漂亮女儿如出一辙,笑意更盛,朝她飞了个媚眼后,大笑着步出酒馆。 耶律南仙愣神片刻,回过神后不禁咬牙切齿,娇羞地跺了跺脚,暗自骂道:“难怪杨炯不要命也要救李嵬名,他不会真被那狐狸精勾去了魂吧?那他还打什么兴庆府?直接回家生孩子去吧。” 她越想越觉有理,越思越气,下意识地低头,不见脚尖。突然又觉自己莫名奇妙,暗啐了一口,昂首挺胸走出酒馆,心中竟不知为何,比往昔任何时候都要自信满满。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3章 赴兴庆 灵州大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哎!你干嘛让我戴帷帽?”李澈语带嗔怪。 梁洛瑶没好气地回道:“你是大华人!” “我是大华人又怎样?这满大街又非我一人是大华人!”李澈满心疑惑。 梁洛瑶闻得此言,匆忙拉着她躲入小巷,嗔骂道:“你是大华公主!在这灵州大街肆意闲逛,难道不怕被灵州守军瞧出端倪?用帷帽遮了脸,方能不惹人注目。” “不必这般麻烦,我在大华都鲜有人知晓我是公主。”李澈说着便欲摘下帷帽。 梁洛瑶赶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懂什么?你这周身贵气,任谁见了都知你非寻常之人,咱们此来灵州寻人,还是谨慎为妙,莫要招惹无端麻烦。” 李澈正欲反驳,忽闻一丝细微响动,继而苦笑道:“看来你这法子并不能杜绝麻烦。” 言罢,将梁洛瑶护于身后,目光冷峻地望向走入小巷的五名西夏人。 “嘿嘿!这杂色小娘生得着实标致,老子今日可真是有福啦!”为首之人双手来回摩挲,目中淫光毕露,缓缓逼近梁洛瑶。 “谁说不是呢!老大,这小娘模样比那官老爷的小妾不知强了多少,还是个杂色种,当真是百年难遇的好玩物呀。”一黄毛随声附和。 “老大,那个带帷帽的定是个丑陋货,兄弟我好几日都没开荤了,老大可不能跟我抢!” “哈哈哈!老三,你这小子是真饿了!” 五人满脸淫邪,言语污秽,朝着两人步步紧逼。 李澈何曾见过这等泼皮无赖,当即抽出背后铁剑,便要斩杀这些腌臜的西夏人。 “呦~!丑小娘竟还是个有脾气的,我喜欢!老子就爱驯服这等烈马。”独眼龙老三言罢,已疾冲而至。 其余四人配合默契,一人于巷子口望风,两人一组,分别冲向梁洛瑶与李澈。 且说耶律南仙刚步出酒馆,便撞见这腌臜之事,被大梁皇后调戏的怒火瞬间涌起,朝着身后安抚司寒声道:“全宰了!” 那几个流氓瞧见耶律南仙一行人,先是一愣,瞬即满脸横肉扭曲作态,狰狞毕现。为首那恶汉把嘴一咧,骂骂咧咧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多管闲事!识相的话,赶紧给老子滚远点,否则休怪大爷我不客气,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南仙柳眉一挑,看向身后的阿耶朗,对这等渣滓,她多说一字都觉是浪费。 阿耶朗见此人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心中大怒,身形如铁塔般猛地跃出。手中弯刀一挥,直取那说话之人的咽喉,其速快若闪电,这西夏人的惊诧之色尚未褪去,只觉脖颈一凉,鲜血喷射而出,整个人便如破口袋般瘫软倒下。 另一个瘦子见状,怒目圆睁,手中挥舞着一根粗木棍,大吼着冲向其余安抚司:“你们敢杀我老大,我跟你们拼了!” 然他岂是大辽安抚司的对手,只见那安抚司侧身一闪,轻松避开木棍,反手一刀刺进瘦子腹部,瘦子的愤怒刹那被痛苦取代,双手紧紧捂住伤口,却难止鲜血外流。 剩下的三个流氓见势不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其中一个光头带着哭腔求饶:“贵人饶命啊,小的们猪油蒙了心,再也不敢了!” 耶律南仙不为所动,眼中满是厌恶。 三名安抚司再度行动,一人飞起一脚踢在光头下巴上,只听“咔嚓”一声,光头下巴脱臼,整个人向后仰倒,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另一人手中匕首已划过他脖颈,再无说话的机会。 黄毛与独眼龙老三见此情形,惊恐万分,爬起便逃。安抚司们怎会容他们得逞,一个安抚司手腕一抖,飞镖精准扎入黄毛后心,黄毛惨叫一声向前扑倒,挣扎几下便没了声息。独眼龙跑得稍远些,为首的安抚司冷哼一声,将弯刀全力掷出,直直插入独眼龙后背,独眼龙踉跄几步,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耶律南仙瞧着躲在一旁的李澈两人,笑道:“小姑娘不老实在家,四处乱跑作甚?还不快些离去。” 李澈收回长剑,拱手道:“多谢姐姐相助!” 耶律南仙微微点头,随口问道:“为何戴着帷帽?” 李澈只当耶律南仙是恼自己失了礼数,索性撤下帷帽,再次拱手称谢:“多谢姐姐!” “嗯,是个美人坯子,戴上吧!” “姐姐真是美若天仙,我从没见过像姐姐这么漂亮的人,简直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梁洛瑶从李澈身后探出头来,叽叽喳喳地说道,那夸赞之语似连珠炮般不断涌出。 “小丫头!小嘴儿倒是甜!”耶律南仙笑骂一声,摆摆手示意两人随自己离开此地。 李澈两人相视一眼,紧跟耶律南仙走出巷子。 “你是大华人?我瞧你不过十一二岁模样,为何会在灵州?你家在灵州?”耶律南仙边走边问。 耶律南仙阅人无数,一眼便瞧出李澈两人的不凡。这一个气质华贵且超凡出尘,一个虽是杂色人却生得标致灵慧。此二人妥妥的美人胚子,这般人物,要么家族显赫,要么早已沦为权贵的玩物,甚少能抛头露面,奔走四方,故而才有此一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梁洛瑶见李澈那模样,眼见就要道出实情,她急忙拉住李澈的手,抢着道:“我姐妹二人是跟随家中长辈行商至此,初来灵州,心中好奇难抑,故而悄悄偷跑出来游玩,岂料遭遇这般恶徒寻衅,幸得仙女姐姐搭救,方能脱险,我们实不知该如何报答姐姐。” 耶律南仙瞧她一眼,打趣道:“小孩子说谎,夜里小心尿床!” “姐姐说笑了!”梁洛瑶强作镇定道。 耶律南仙见这丫头眼眸闪烁,手脚亦跟着绷紧,又笑道:“这姑娘身负的长剑,剑柄上刻有青莲道统,这一身出尘气质,一看便是大华的道门中人。你这小丫头,不知行商之人脚上皆穿牛皮靴吗?牛皮质地坚硬,耐磨,乃是行商首选。你这脚上所穿却是鹿皮蛮靴,鹿皮靴质地柔软,不耐磨损,价格还颇为昂贵,你若是出身大商贾之家,勉强也能说得过去,可你这身装扮,可不似富贵人家的小姐。” 李澈见梁洛瑶被说得哑口无言,双手不住地绞动,显然是被伤了自尊,无奈只得拉住她手以示安慰,转头向耶律南仙道:“姐姐莫怪,我这朋友也是担心我被人欺骗,故而才有所隐瞒。” “无妨,我只是好奇!你若觉为难,也不必相告!”耶律南仙淡然一笑。 李澈见这姐姐头顶紫气氤氲,龙睛凤目,乃是极贵之相。又思及自身有武艺傍身,姐姐还曾仗义相助,没什么不可说的,便直言道:“我是来寻我姐姐和姐夫的!” 耶律南仙点头,见李澈目光澄澈,语气坦然自若,周身气质出尘飘逸,料想她姐姐定是个有名之人,便随口问道:“你姐姐和姐夫叫什么名字?我在这灵州城有些耳目,或许能帮你找寻一二。” 李澈想起在巷子中耶律南仙的手下个个武艺高强,又瞧得这姐姐的极贵之相,料定她必是显贵之人,可若她是西夏人,知晓自己是公主,岂不要无端生祸,于是便故意不说自己三姐的名字,道:“我姐夫叫杨炯!” “叫什么?”耶律南仙止住脚步,疑惑地看向李澈。 “杨炯!” “左相之子、麟嘉卫将军杨炯?”耶律南仙追问道。 “你认识我姐夫?”李澈惊奇道。 “呵!你姐姐不会是叫李潆吧?你是大华的公主?”耶律南仙聪慧非凡,对于杨炯周遭之人以及其亲近往来者,早已探查得详尽无遗。她深知李潆曾追随杨炯夺取银州城,此后二人便一同隐匿于北地,踪迹全无。 如今这姑娘口口声声言说要找寻姐夫杨炯,然那杨炯身旁,除李潆与之关系亲密外,再无其他大华的红颜知己。如此推测,这李澈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 李澈眸光闪烁,见这姐姐并无敌意,便坦然道:“我姐姐是叫李潆。” “看你十一二岁的年龄,兼之一身道士装扮,莫非你便是十公主李澈?” “姐姐你怎么什么都知晓?”李澈诧道。 耶律南仙深深看了李澈一眼,道:“你走错地方了!你姐姐和杨炯在右厢朝顺军司!” “那是何处?”李澈说着便欲掏出怀中地图查看右厢朝顺军司的所在。 耶律南仙轻笑一声,阻住她动作,道:“大街之上莫要惹人注目,右厢朝顺军司距此甚远,我过几日要去兴庆府同杨炯会合,你可要同去?” “真的?”李澈面露惊喜。 “假的!”耶律南仙笑骂道。 李澈赧然一笑:“姐姐你与我三姐是朋友?” “我认识杨炯,与你三姐不熟。” “哦!” “你也是寻姐姐的?”耶律南仙看向一直沉默的梁洛瑶问道。 梁洛瑶摇头,轻声道:“我寻我爹!” “你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他的名字!” “那你如何找寻?”耶律南仙奇道。 梁洛瑶见这姐姐神通广大,聪慧非凡,说不定真知晓自己爹的线索,于是取出玉佩递与耶律南仙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信物。” 耶律南仙见得这玉佩,眸光陡然一缩,继而细细打量梁洛瑶容貌许久,终将玉佩归还于她,笑道:“我不识得这玉佩,不过瞧着不像是党项人的物件,倒与女真人的图腾有几分相似。” “姐姐可知我爹的线索?”梁洛瑶又惊又喜。 耶律南仙摇头,续道:“你也随我去兴庆府吧!途中我叫人帮你打探打探。” 梁洛瑶闻言,看向李澈。 “好,全听姐姐安排!”李澈决定道。 耶律南仙也不多言,领着两人出了灵州城。 是夜,大梁皇后与李继铖相对而坐,四目交投。 “我见着耶律南仙了!”大梁皇后展颜轻笑,柔声道。 “我知道。” “这是辽国的狼头令,是她给的诚意!” 李继铖凝视桌上狼头令牌,良久方道:“辽人不可信!” “我知道,可我儿子仍被囚于兴庆府,他是我们谋事的关键!我定要将他救出,否则你我的谋划皆将成空。”大梁皇后语气笃定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万兵力不足以攻下兴庆府!” 大梁皇后起身,款步走到李继铖身前,亲为他斟酒,软语道:“这便要看你能拖住大华军队几时了,你拖得越久,我便能给兴庆府越大压力,重压之下,兴庆府的勋贵定会慌乱,到那时无需我攻打,他们自会抓着李谅祚出来投降。” “哎~!”李继铖长声叹息,心中满是纠结。 如今灵州即将被围,大华用兵之期至多不过半月。皇后谋划若成,自己便可辅佐太子登基,那时,自己便是大夏真正的皇帝。 可如果贸然分兵两万。他能否守住灵州半月,实无把握,更令他心中没底的是皇后是否真与自己一心,若她借机逃遁,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后见李继铖沉默不语,嗔怪道:“你这冤家,我乃是大夏皇后!为你斟酒,你却不饮,难道是疑我会害你不成?” 李继铖被这声娇嗔唤回思绪,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你如此聪慧,自是舍不得杀我!” 言罢,伸手揽住她的纤腰,稍一用力便欲将她拥入怀中。 大梁皇后身姿婀娜,莲步轻移,一个转身,手指轻轻点了点李继铖的脑门,留下一缕香风,抛来一个媚眼,返回座位嗔道:“死样儿!” “哈哈哈!不知何时才能一睹皇后那绝美舞姿呀!”李继铖放声调笑。 大梁皇后手托香腮,揶揄道:“那便要看你何时坐上那位置喽?皇后只为皇帝跳舞。” “皇后可真会拿捏男人的心呀!” “是吗?那你有被我拿捏吗?”大梁皇后娇笑不绝。 “我不早就是皇后的裙下之臣了吗?” “你呀!好不老实!” 大梁皇后娇骂一声,取出两本书册,递与李继铖,又道:“这是灵州老勋贵的子弟名册,第二本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利益纠葛,所犯诸事。这下你李大将军还能逃脱我的裙摆吗?” 李继铖接过两本书册,粗略翻看,眼中光芒连闪数下,笑道:“我不是早已拜倒在皇后的石榴裙下了吗?” “哼,明日给我两万兵!”大梁皇后瞪他一眼,转身便走。 李继铖独坐原处,沉默不语。 不多时,一绝色美姬袅袅走来,娇声道:“将军便这般放她走了?” 李继铖瞧着这与大梁皇后颇为相似的美人,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扯住桌布一角,用力一拉,菜肴餐盘落地,叮当作响。 一时间,春色旖旎,娇声婉转。 半炷香后。 美姬遍体鳞伤地躺于餐桌之上,笑道:“将军为何不对大梁皇后如此?” “你懂什么?她那般女子,唯有慢慢征服方有乐趣,如此这般岂不是牛嚼牡丹!”李继铖整了整衣衫,没好气道。 “哼,那我便是那被嚼的牡丹喽?”美姬起身,满脸愤懑。 “啪!” 李继铖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冷声道:“找准自己的位置!” 而后不顾她嘤嘤啜泣之态,扬长而去。 是夜,李继铖谋反的消息不胫而走。 拂晓,大梁皇后亲率两万灵州兵出城,以“靖国难,复正统”之名昭告天下,同耶律南仙兵合一处,奔赴兴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4章 策反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5千字,特此加更!> 杨炯经数日清洗整顿,终是彻底掌控右厢朝顺军司。 此日,杨炯召集众人于内室,沉声道:“我等下一步计划,便是夺取贺兰山下两大马场的万匹战马。目的只有一个,斩断兴庆府马匹来源,将其五万守军牢牢锁死在城中。” 毛罡指着地图,问道:“大人,贺兰山下有两大马场。其一赤木口,紧邻贺兰山,地势险要,山谷地形错综复杂,且有溪流穿过,水草极为丰美,乃是西夏最大马场,战马多达六千。其二拜寺口,此马场扼守要道,商队、军队、行人往来频繁,是西夏最大的马匹交易之所。大人想先打哪处马场?” 杨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笑:“如此行事,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咱们若要出手抢夺马匹,便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要让李谅祚疼到彻夜难眠,只要一想起此事,就会气得他呕血不止。” 姬德龙面露忧色:“大人的意思是要同时抢夺两个马场的战马?可我们仅有三千兵力,即便倾巢而出,恐怕也难以携走万匹战马。况且两马场守军共计六千,同时攻打,难度颇高。” “谁说我只有三千兵?右厢不是还有两万西夏兵吗?此两万兵日常耗费甚巨,岂能闲置不用?如此,我们的人留守右厢,我率契丹人与两万党项兵,以追捕杨炯、解救公主之名出城。途中,令野利旺荣替身率兵直捣马场,制造谋反既定事实,再以马匹为诱饵,逼其谋反。 右厢兵本就不是什么忠诚良善之人,威逼利诱之下,必反无疑。另一方面,我会留下两万军队中的顽固派,这是名单,毛罡根据这个名单按图索骥,在我领军出城之际,迅速将其清洗干净,待我归来,右厢朝顺军司必须铁板一块。” 杨炯神色郑重,将谋划和盘托出。 他深知,兴庆府有五万精锐守军,纵有耶律南仙相助,强攻恐怕也非易事。所以他才先清洗右厢顽固文官,如今借出城抢马之机,对顽固派武将动手。 如此,抢马、清洗、策反、控制右厢,环环相扣,一气呵成,若能成功,便可即刻攻打兴庆府,再不停留。 众人听闻杨炯谋划,皆被其天马行空的想法震得久不能言。 细细想来,若这谋划得成,攻打兴庆府阻力将大大减轻,可这两万党项兵真能轻易被策反? 杨炯见众人不语,笑道:“无需担忧。两个马场守军各有三千,我会安排人让右厢兵与马场守军冲突厮杀,如此右厢兵便再无退路,不反就只能等着李谅祚秋后算账,死路一条!” “大人,不得不说,你的想法真是奇特,不过我觉得这事可以干,若真能成,那局面可就将豁然开朗,咱们攻打兴庆府的阻力也将骤减。”卢启率先道。 “咱老贾没什么意见,大人让我打谁我就打谁!”贾纯刚无所谓道。 “活着干,死了算!我没意见!”姬德龙大声道。 杨炯戴上人皮面具,扮作仁多嵬模样,下令:“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留下人手助毛罡清洗右厢武官,其余人随我即刻出发。” “是!”众人也不多言,纷纷走出房间,整兵出城。 李潆见室中仅剩下两人,问道:“你真要将万匹战马送给耶律南仙?” “我美得她大鼻涕冒泡泡!这小狐狸忒不地道,嘴里没一句实话。我才刚拿下右厢,那耶律南仙的安抚司便冒了出来。一见面就扯着嗓子说,北上运马的道儿都已安排停当,催我麻溜儿地动手。这不明摆着嘛,那小狐狸肯定早就在右厢藏了伏兵,就等着里应外合呢。我琢磨着,她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要是对贺兰山的战马下手,这动静定是小不了,右厢岂能坐视不理? 所以那小狐狸老早就指使安抚司的人,把右厢的官员给策反了。依我看,她打一开始盘算的就是,先抢了贺兰的战马,再让右厢那些被她收买的家伙,趁机干掉野利旺荣,然后大摇大摆把马运回大辽。可怜那野利旺荣,到死都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早就被耶律南仙给收买了,真是可悲!” 杨炯一想起耶律南仙那小狐狸瞒着自己做的这些事,就恨得直咬牙,这不明摆着把自己当傻子吗?当真是可恨至极。 李潆闻言,奇道:“你如何断定是耶律南仙所为?” “那习判在宴会之上,神态举止太过从容镇定,野利旺荣身死之事,他竟似全然不放在心上,仿若事不关己。当他瞧见我身旁有契丹人护卫左右,更是不遗余力地协助我清洗官员。我观他心思缜密,清洗手段,绝非愚笨之人。 再者,他所呈交的清洗名单,多为右厢的高官与老贵族,此中大有蹊跷,于情于理皆不通顺。正常而言,理应高官与中下层办事员皆有涉及才是。所以我反其道行之,去探查那些未在名单上的中下层官员,发现近两个月来,他们大多添置了奴仆,新娶了小妾,购置了田产,开办了生意。那习判掌管右厢民政,这些事情怎会逃过他的眼睛?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蓄意隐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有一事,我和耶律南仙事先有约,需待她逼反李继铖,大军压境兴庆府之时,我方可出手帮她抢夺马匹。可我才刚占据右厢,她的安抚司便手持信物前来,催促我即刻行动。由此可见,安抚司与她消息传递毫无阻滞。她敢放心让我去抢马北运,并非是对我信任有加,实是因为她早有后招,故而才有恃无恐。” 杨炯咬牙切齿道。 李潆见他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轻笑问道:“你给毛罡的名单也划入了耶律南仙收买的人?” 杨炯恨恨而言:“留几个听话办事的就行,其他的全杀了,留着也是祸患。” “你如此算计她,不怕她与你反目?”李潆调侃道。 “还反了天了!跟我合作还故意遮掩藏私,她敢跟我留一手,那就别怪我给她打折扣。” 李潆见他这跳脚模样,知道他是真被耶律南仙气到了,娇笑问道“那你打算给她打几折?” “我这两万大军长途奔袭,路上稍有不慎,走丢五千匹战马很合理吧?”杨炯冷声道。 李潆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要是想跟耶律南仙结仇就直说,还给她五千匹做甚,直接全都不给她算了。” “嘿!你哪头的?”杨炯气道。 “我当然是你这头的!但是人家救过你的命,你也答应了给人家抢马,她把自己的精锐弓箭手都借给了你,要是是这么对她,那她不得恨死你!”李潆恳切道。 “谁让她不跟我说实话!” 李潆白他一眼,道:“好啦!你跟她一个小女人置什么气?咱们留三千匹战马足矣。她需要这些马救命,我等得之无用,徒耗粮草补给。和攻下兴庆府相比,这并不关键。待咱们彻底攻下了兴庆府,整个贺兰山都是咱们的,你想养多少就养多少。” “哼!你如此帮她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她是好姐妹呢!”杨炯冷哼了一声,转身下楼,领兵而去。 且说,杨炯扮作仁多嵬,率三千契丹兵,联合野利旺荣替身的两万党项兵,直奔赤木口马场。沿途斥候不断奏报假的杨炯踪迹,营造出兵协助仁多嵬抓捕杨炯的假象。两万大军一路疾驰,很快便抵达赤木口马场门外。 杨炯率先锋骑兵抵近大门,见赤木口马场三千骑兵严阵以待,显然已是察觉到了大军动静。故而才有此防备。 杨炯也不拖沓,高声道:“我乃麟州将军仁多嵬,会同右厢将军野利旺荣,追逐大华恶贼杨炯至此,速速开门,莫要阻拦。” 赤木口马场守备高声回应:“仁多嵬将军,此处乃是赤木口马场,并无大华人。” 杨炯冷哼:“你的意思是本将军的斥候假传消息?” 赤木口马场守备笃定道:“将军,我保证赤木口马场没有大华人。” “有没有你说得不算。我要入内查看,方知虚实。”杨炯寒声道。 赤木口守备岂敢放他入内,两万大军围攻马场,这能是寻人?若放他们进去,惊了战马,四散走失,便是有一百个头也不够砍呀。可又见仁多嵬与野利旺荣那势在必得的样子,只得妥协:“两位将军可率亲兵百人入内查看。” 杨炯闻言大怒,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我带百人入内,若你窝藏大华人,我岂不是落入了你的陷阱?少跟我废话,给你三息考虑。” 言罢,挥手示意,身后契丹弓箭手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赤木口三千骑兵见此,下意识举起弓箭,直指杨炯。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气氛紧张至极。 “一!” “二!” “嗖!”一箭飞出,直射赤木口军阵。 双方本就紧张万分,见对方放箭,哪还顾得许多,弓弦齐响,箭如飞蝗,直奔杨炯而来。 杨炯早有准备,迅速躲入盾牌兵身后,大骂:“谁放的箭?” 一契丹兵高喊回应:“走矢了!将军!” “走个屁!这群狗东西窝藏大华人,给我射!”野利旺荣替身与杨炯对视一眼,大声下令。 身后党项兵不敢怠慢,遮天箭雨倾泻而下,瞬间将赤木口军阵射了个通透。 杨炯也不二话,大吼道:“兄弟们!跟老子冲!” 言罢,一马当先,弯刀翻飞,直冲赤木口马场残兵阵地。身后契丹骑兵紧随而至,须臾,残兵便被砍杀殆尽。 两万右厢党项兵冲进马场,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 极目远望,草原无垠,六千匹战马在草场上奔腾,毛色各异,黑者如墨玉,鬃毛油亮;红者似烈火,斗志昂扬;白者若素练,洁若银霜。这些战马个个头颅高昂,双眸明亮锐利,恰似寒星悬于天际,闪烁着警觉聪慧之光。其身形矫健无比,四肢粗壮有力,肌肉紧绷如弦,仿若随时都能爆发出无尽的力量。它们或奔腾,或嬉戏,身姿矫若游龙,速度快如闪电,真可谓马中翘楚。 再看自身胯下战马,相较之下,宛如驽马。众人心中暗忖,右厢多年所用战马竟如此低劣,眼前这等骏马良驹不知归谁所用,真是令人羡慕。又想到赤木口马场守军已被屠戮,眼前骏马直看得右厢兵垂涎不止,纷纷望向野利旺荣,眼神中满是渴求与躁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野利旺荣佯装不见,大声吼道:“看什么看?这都是为皇帝精锐和权贵所养的良驹,与咱们无关!” 话音刚落,嘈杂抱怨声四起。 一党项兵高喊:“将军,反正咱们都杀了赤木口守军,索性抢了这马算了!” “是呀!” “对呀将军,为何咱们每年提供最多军饷,却用着最差的马?这不公平!” “将军,此处无人知晓,若不牵马,岂不是白瞎了此等良驹?” “是呀!” 劝说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杨炯深知人心不患寡而患不均。一个人不会因百万富翁成为千万富翁而嫉妒,却会因邻居朋友换了豪车而眼红。何况此等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良机,只需安排人起哄开头,必有追随者附和。 可此时时机还未到,杨炯的目的是逼这两万兵谋反,还需要再加把火。 “将军!杨炯不见踪迹!”斥候高声奏报。 “什么?方才尚有踪迹,怎会无端消失?”杨炯故意拔高声音,确保身后党项兵皆能听见。 “或许因赤木口的守军阻拦,让杨炯有了可乘之机!”斥候猜测道。 杨炯沉默不语。 党项兵群嘈杂声骤增。 “听见没,杨炯不见了!” “艹,杀了赤木口马场的守军,抓不到杨炯,咱们岂不是百口莫辩?这和谋反无异呀!” “谁说不是呢!” “怕什么,咱们杀人也是情有可原,相信皇帝能理解咱们的苦衷!”一人小声嘀咕。 杨炯安排的人立即驳斥:“你懂个屁!皇帝信你还是信事实?事实便是咱们杀了人,且无人能证明这是意外,更没人证明咱们是为了追捕杨炯。” “就是,你说得好听,皇帝若是不信,难道要让兄弟们束手就擒不成?” “要我说你就是太天真,你可曾见过如此良马?凭什么只有他们权贵老爷可以用这种马?” “就是,你快闭嘴吧!” 众人七嘴八舌,噎得那人再不敢发声。 如此情形在两万党项兵中不断上演,焦虑之语此起彼伏,渐成声浪。 杨炯见时机已到,悄然摆手。 不多时,一斥候拍马赶到,大吼:“将军,李继铖谋反!大梁皇后领兵两万,正朝兴庆府进发。” “什么!!!”杨炯佯装惊诧,暗道还是安抚司专业,这表情演的跟真的一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南仙把李继铖逼反了呢。 斥候拉高声音,重复李继铖谋反的消息。 杨炯与野利旺荣对视一眼,转头望向身后那两万党项兵,沉默无言。 “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将军!咱们也反了吧!” “反正都是死,与其等皇帝秋后算账,不如找他算账!” “兄弟说得对,干!” “干他娘的!” 杨炯见时机成熟,大声道:“兄弟们!你们随我仁多嵬抓捕杨炯才落得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如今咱们已无退路,索性放手一搏,待功成之日,封侯拜相,自是不在话下!” “艹!大丈夫当如此!” “啊~~!” “你喊什么?” “我觉得仁多嵬将军所言极是!” 野利旺荣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道:“兄弟们!我是你们的将军,杀兵之令是我所下!如今骑虎难下,唯有打上兴庆府,夺了那皇位,才是生路!” “吼吼吼!” “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艹,听闻兴庆府的娘们儿个顶个的漂亮!” “比右厢强多了!” “那还等什么,干!” 杨炯大笑:“兄弟们,宝马良驹在前,还等什么?速速牵回右厢!怎么还都跟大姑娘一样扭捏?” 右厢兵闻言,再难自制,迅速围拢六千匹战马,两人一匹,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 野利旺荣与杨炯对视一眼,大吼道:“一万兵送马返回右厢,剩下的跟老子去拜寺口,那还有宝马在跟兄弟们招手呢!” “吼吼吼!” 党项兵闻令而动,送马者疾驰而去,剩下的一万兵直奔拜寺口马场。 杨炯策马狂奔,对报信的安抚司赞道:“你小子莫不是戏子出身?演得真像,老子要不是早知道你是我安排的人,还真以为李继铖反叛了呢。” “都尉,李继铖真的反了!大梁皇后亲领两万兵,与我家公主,已在前往兴庆府途中!”安抚司无奈道。 “艹,你没开玩笑?” “千真万确!我也是刚得到公主传信!” 杨炯听闻此言,嘀咕道:“这小狐狸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这么快就能说服大梁皇后跟她攻打兴庆府,当真厉害。” 思虑间,一万人已是抵达拜寺口马场。 野利旺荣不给守军反应之机,直接下令冲击马场,不留活口。右厢兵自知已经没有回头路,谋反之举已定,下手毫不留情,弓箭连发,弯刀挥砍,见人便杀。 不多时,拜寺口马场尸横遍野,再无抵抗之军。 杨炯行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当下秉持速战速决的理念,指挥士兵对马匹展开围捕。待诸事安排妥当,他亲自引领着那一万人,驱赶着四千匹良马,浩浩荡荡的朝右厢折返。 贺兰山一处峡谷,沈高陵听着斥候奏报,久久无言。 龙朔卫中郎将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虬营中郎将施客虔奇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党项人劫掠自家马场?这……疯了?” 虺营中郎将韦一翼附和道:“谁说不是?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沈高陵咬牙道:“本来想着劫掠拜寺口马场,闹出点动静,好让人知晓咱们已至贺兰山下。不想却被党项人抢了先。既如此,无需费力,直接去兴庆府,干他娘的李谅祚!” 虬营中郎将施客虔大笑:“将军,就等你这句话了!要搞动静还不容易,干李谅祚便是最大的动静!” “干他娘的李谅祚!” “干!” 众人附和大笑。 龙朔卫当即整军,直奔兴庆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5章 铁索拦江 长安以西,渭水蜿蜒蛇行。 值此隆冬之际,渭水两岸草木尽皆枯黄,冷风呼啸而过,瑟瑟寒意中,战场肃杀之意仿若实质,压得人步伐都跟着不自觉的重了几分。 大华齐王李泌,率领三千精锐千牛卫,沿渭水两岸严阵以待。众将士身披精良铠甲,手持锋锐直刀,双眸之中,满是坚毅。 李泌独立江畔,望着那渭水翻涌不息的浪头,思绪悠悠,仿若飘回往昔与杨炯北上送亲的岁月。想那杨炯,虽时而热血冲动,行事跳脱不羁,言语间亦多戏谑之言,然其待人接物,在感情与朋友之事上,却真挚热忱,毫无虚情假意。 一路走来,李泌也不得不承认,从杨炯身上所获,多是书本上难以看到的体悟。 李泌目光游移,见河面上乘风速运与兴帆镖局的船只渐次聚拢,想起当初杨炯助他创立乘风速运,未及半年,凭借相府的雄厚财力与杨炯的精心谋划,北地山匪、漕工,乃至四大镖局中专运现银和军械的威远镖局、专运茶丝盐铁的兴帆镖局,皆被收服整合,势力渐渐增长,北地漕运由此焕然一新。 起初,众人皆以为这是杨炯为运送东线粮草而随意布局谋划,却不知其根本深意是助力自己壮大势力,以求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站稳脚跟。李泌初始对那高位权势本无觊觎之心,只想着安然研学,若能以大儒之名留传青史,便已是极好。 然今时今日,观之朝堂局面,纵使自己无心争逐,亦难逃脱皇帝借刀杀人的谋算。 事已至此,李泌唯有奋起反击,以求自保。全因一旦自己有所退缩,非但自身难保,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将堪忧,身后追随者也将惨遭灭顶之灾。 “殿下,吾等奉命行事,欲乘风速运连夜调集船只,草民可担保,野利遇乞纵是掘地三尺,也难再觅船只踪迹。现今我方有五千大小船只,野利遇乞所拥船只定不及五千,且渭水河道狭窄,最宽之处仅能勉强通行两千船只。相信局部上我军并不会处于劣势。” 一满脸横肉的大汉,声若洪钟,抱拳奏报。 李泌微微颔首,含笑道:“本王既已调你入千牛卫任水兵中郎将,怎么还自称草民?” “嘿嘿!末将长年行船走镖,陡然获此官身,一时间竟难以适应,实感惭愧。” 大汉赧然一笑,挠头说道。 “胜武呀!要尽快习惯才是。日后遇到高官会更多,切不可露怯失仪。” 李泌语重心长,温言劝慰。 “是!” 胜武面露喜色,知晓这是齐王对自己的许诺,忙恭敬行礼,以表决心。 “哼,就会哄人,我家倾尽家财为你弄船,家底几近耗尽,你却只会甜言蜜语,至今未见半分回报。” 一少女于胜武身后,轻声嘀咕,言语间满是嗔怪之意。 “孽子,休得胡言乱语,速向殿下赔罪!” 胜武闻之,大惊失色,惶惶然拉着女儿到前屈膝,向李泌下跪请罪。 李泌轻笑,伸手扶起胜武,转而望向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胜春韶!” 少女昂首答道,目光中尚带几分倔强。 “秋月胜春韶,天涯静寂寥。能变繁华貌,攸然是碧霄。” 李泌悠然吟唱,继而调笑道:“胜武,没想到你个大老粗竟能取出如此文雅的名字,当真是小看你了。” “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名!” 胜春韶撅嘴说道,似对李泌的调侃颇为不满。 “哈哈哈,原来如此。听你方才所言,可是觉得自家亏了?” 李泌笑意盈盈,凝视着这娇蛮少女。 胜武见此情形,忙拉着胜春韶一同跪倒,口中连连告罪:“殿下,都怪末将宠溺此女,致其言语无状,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卑职罪该万死,请殿下降罪!” “起来!” 李泌见状,微怒呵斥。 胜武素知李泌平易近人,此时见其动怒,不敢有违,赶忙起身。 “你如今身为千牛卫中郎将,出行在外,代表的是本王的颜面,休要动辄下跪,成何体统!” “是,卑职铭记于心!” 胜武垂首应道,态度恭谨。 李泌微微点头,解下腰间玉佩,递与胜春韶,道:“你所言不差,这确实是本王思虑不周,致使你家倾尽全力。这块团龙佩你且收好,权作本王给你的承诺,战后定当厚偿。” “殿下不可!卑职能有今日,皆仰仗乘风速运的运单。况且如今乃是为国而战,末将虽一介武夫,不通文墨,可也知道毁家纾难乃大义之举。若收受此玉佩,岂不成了贪图小利之人,卑职实难从命。” 胜武言辞恳切,言罢又欲下跪。 李泌狠狠瞪他一眼,转而对胜春韶道:“可要本王为你系上?” 胜春韶虽性格娇蛮,可见到平日威严如山、说一不二的父亲如此惶恐不安,也知此番闯下大祸。但她自幼受父母宠溺,娇纵惯了,此刻骤逢变故,一时竟不知所措,只得屈膝下跪,低头认罪。 李泌摇头轻叹,上前一步扶起她,顺势将玉佩系于其腰间,柔声道:“罢了,快去组织船只,阻拦耶律遇乞南下行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胜武见事已至此,无奈长叹,躬身行礼后,拉着胜春韶转身走下山梁。 “爹!我可是闯祸了?” 胜春韶怯生生问道。 “唉!都是我和你娘平日将你宠坏了。” 胜武满脸懊悔,语气中满是自责。 “爹!我知错了。” 胜春韶眼中噙泪,楚楚可怜。 “去,将小姐关入房中,禁足思过!” 胜武对左右镖师吩咐道。 “爹,我已知错,能否不要禁足,我想随你征战。” 胜春韶苦苦哀求,泫然欲泣。 胜武不为所动,一摆手,左右镖师将胜春韶带离。胜武默默无言,步入水兵队列之中,指挥船只驶入渭河。 山梁之上,宋国公章凡悄然而至,行至李泌身前,缓缓道:“殿下,作战计划究竟为何?缘何要瞒我?” “铁索拦江之事可曾办妥?” 李泌不答反问。 章凡点头,继而说道:“下游最窄之处,已设十道铁索拦江,地桩深夯地下数丈,野利遇乞若想拆除,恐需耗费不少时日。” 李泌微微点头,目光投向山下翻涌的渭水,忽道:“四姐又有身孕了?” “嗯!怀胎不过数月。” 章凡低声应道。 “四姐身体欠佳,此子恐会要了她的性命。她已为你家诞下一儿一女,你还不知足?” 李泌言语平淡道。 章凡沉默良久,方道:“长安城中,谁家不盼子嗣昌盛,家族传承千载不朽。” “欲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有。” 李泌冷冷道。 章凡闻言,目光落于眼下江水,意有所指道:“江水汤汤,顺之,则通济沧海;逆之,则困厄浅滩。” 李泌冷笑一声,拂袖转身,朝设于高处的指挥台走去,对这利令智昏之宋国公,再无半分劝说之意。 且说渭水上游,西夏野利遇乞率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因搜罗船只缘故,于此耽搁数日。今日终得五千大小船只,野利遇乞按捺不住,令先锋军五万,登船启航,前后相继,顺流疾下,其速如飞。 李泌屹立高坡,极目远眺,面色凝重。 身旁副将林三抱拳行礼,禀报道:“殿下,敌军五万,大小船只五千,现已出发。” 李泌微微眯眼,沉声道:“渭水河道狭窄,一次仅能容纳两千船只通行,我军可借此地形谋划。胜武已然就位,依计行事即可。” 林三重重点头,亲执身后传令兵的令旗,上下挥舞,向山下千牛卫传讯。 野利遇乞站于营帐之前,遥望下游大华军队,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笑:“区区三千人,也敢阻拦我大军去路?讹庞,你亲往督战,令五万大军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冲散敌军阻拦船只。” 讹庞领命,纵马而去。 此时,野利遇乞五万先锋军,借风势顺流而下,西夏五千大小船只,如一片森然乌云,气势汹汹,蔽日而来。大华两千船只与之相较,仿若渺小枯叶,于宽阔江面之上,更显单薄。 三千千牛卫将士面色冷峻,毫无惧色。他们紧握长枪,长刀在腰,身姿挺拔如松。双方船队甫一接触,刹那间,江面上喊杀声震天而起,声震四野。 西夏弓箭手率先发难,箭雨如蝗,朝着大华船队倾泻而下。箭头于阳光下闪烁着森然寒光,噗噗连声,扎入船舷与甲板。大华千牛卫迅速举盾,组成坚盾之墙。盾牌相撞,沉闷之声不绝于耳,间或有箭矢穿透盾牌缝隙,带起一片片血雾。 紧接着,双方船只相互碰撞,嘎吱之声不绝于耳。千牛卫瞅准时机,长枪如林,刺向靠近的西夏士兵。西夏弯刀疯狂劈砍,一时间,长枪与弯刀在空中交击,火星四溅。每一次武器碰撞,皆伴随着士兵们的怒吼与惨叫,江水渐被鲜血染红,仿若残阳泣血。 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上,一名千牛卫长枪刺向西夏士兵,却被对方侧身闪过。那西夏士兵顺势一挥弯刀,砍在千牛卫手臂之上,手臂瞬间皮开肉绽,长枪脱手,坠入江中。另一位年轻千牛卫,遭多名西夏士兵围攻,虽左挡右突,奋力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汩汩流淌,然他仍高呼杀敌口号,直至力气耗尽,被敌人弯刀砍倒,身躯缓缓倒下,溅起一片血花。 甲板之上,残肢断臂横七竖八,伤者躺于血泊之中,痛苦呻吟,声音低沉沙哑,满是无尽痛苦与绝望。垂死者气息奄奄,眼神渐失光彩,口中呼喊着家乡、亲人之名,那声音于喧嚣战场之上,微弱如蚊蚋,无人在意。 初战不过半炷香,千牛卫死伤近千,整个江面红如赤绸,惨烈气息弥漫每一寸空气,令人不寒而栗。 李泌于山梁冷眼旁观,见时机已到,陡然下令:“传令撤退,胜武依计行事!” 副将林三手中令旗翻飞,迅速传令山下。 千牛卫得令,剩余两千小船,迅速调转船头,佯装不敌,仓皇向下游撤退。 讹庞见大华船只败退,毫不犹豫传讯后方,督促前军紧追不舍,浩浩荡荡冲入下游。后方野利遇乞闻得大华败退消息,也不再迟疑,大声喝道:“快,羊皮筏子、木筏尽皆推出!将后续五万兵运过渭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野利遇乞乃百战名将,既然选择从秦州突防,早料到搜罗船只之艰难。故而一路行军,一路伐木,一路搜罗羊皮,只为能快速运兵通过渭水。 此刻,大华败退,己方十万大军顺流而下,势头凶猛,他自忖绝非对方所能抵挡。 念及此处,野利遇乞登上羊皮筏,亲自领兵前行。 此时,胜武于江面上游等候多时。身后两千木筏,堆满猛火油、松油及助燃之物。得李泌令旗,不敢有丝毫耽搁,大吼道:“快!点燃木筏,全部推入水中!” 身后两千千牛卫一人一筏,推筏入水,尽皆点燃。数千点燃木筏,仿若火龙蜿蜒,顺流而下,直扑那五万敌军。 且说大华两千溃兵皆乘小船,速度极快,调头更易,须臾便至铁索拦江之处。众士兵也不啰嗦,纷纷跳入水中,奋力朝岸边游去。 讹庞身在前军,见此情形虽心有疑虑,可自身所率五万人船大速快,此刻根本来不及调头,唯有硬着头皮继续顺流而下。眼看着即将抵达渭河下游浅滩,便可顺利运兵登陆。 突然之间,水面乍现十道铁索,横亘在前,将大华兵舍弃的船只尽数堵塞。此处本就狭窄,又经数千船只一堵,更是水泄不通。 “艹!铁索拦江!减速,减速!调头!快调头!” 讹庞见状,大惊失色,厉声怒吼。 西夏士兵也瞧见了眼前状况,铁索拦江,又于这狭窄路口,一旦大船阻塞,想要通过不知要耗费多少时光。此刻唯一办法便是停船调头,派人清理铁索,再图以后。 可还未等他们有所动作,遮天蔽日的火箭自天而降,直奔江中三千船只而来。 讹庞目眦欲裂,深知中计,当机立断,大吼道:“放箭反击!大船抛锚,小船借大船遮掩,调头!” 话音未落,讹庞转身,惊见身后火光冲天,惨叫不绝于耳,刹那间万念俱灰,心知此番恐要命丧渭水。 当下咬牙切齿,双目通红,怒吼道:“兄弟们!生路已绝,唯有死战!” 言罢,屹立甲板之上,弯弓搭箭,连发三矢,岸边三名大华弓箭手应声而倒。 可这等言语对此刻陷入绝境的西夏士兵而言,仿若清风过耳,毫无作用。他们惊恐的望向身后那汹涌而至的火筏,慌乱的调转船头,可数千船只在江面相互拥挤,根本就动弹不得。 前有铁索横江,后有火筏拦路,生机尽绝。 须臾,火筏冲撞,整个江面皆被火光吞噬。 西夏士兵被烈火炙烤,发出凄惨嚎叫,纷纷跳入江中,却被江水无情吞没。五万大军在这熊熊烈火和滔滔江水的夹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降临。 未几,江面上浮尸累累,江水阻塞,水位也跟着上涨了几分。 野利遇乞见前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惨叫之声传来,便知前锋遇阻,未及多想,一水兵斥候疾奔而来,大声奏报:“大帅,不好了,大华人铁索拦江,火筏燃船,火箭铺天,前军恐怕……” “什么!!!” 野利遇乞闻之,惊惧交加。 眼见斥候又复述一遍,野利遇乞几欲昏厥,深知大势已去,当下咬牙切齿,迅速变令:“调转!撤退!” 他心中明白,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便是保存实力,而后清扫江面,再作筹谋,断不可再贸然硬闯。 身后旗令兵得令,奋力挥舞令旗,传令撤退。 站在高处的李泌见野利遇乞的令旗,高声喝道:“快,命伏兵追击,截断野利遇乞退路!” “殿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阻止野利遇乞进军步伐,不必冒险与其拼杀!” 章凡走上山梁,出言劝阻。 “你是主帅吗?” 李泌冷哼一声,语带不屑。 “殿下自是主帅,然老臣身为监军,领受皇命,有审核决策、整肃军纪、人事任免之权。千牛卫三名副将,涉嫌走私军械、谤议君上,老臣已令内卫羁押在营,殿下恐怕无将可用了。” 章凡神色平静,缓缓而言。 李泌闻言,沉默良久,冷冷道:“章凡呀章凡,没想到当年名震军中的章大将军,如今竟成了此等蝇营狗苟之辈,还干起戕害同袍之事。” “老臣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章凡故作不解。 “哼,林三,随本王下山领兵作战,活捉野利遇乞,让外人也瞧瞧咱们年轻人的胆气!” 李泌怒喝一声,下山而去。 章凡并未阻拦,静静凝望林三与李泌下山的方向,一语不发。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6章 泌之洋洋 野利遇乞后续五万兵尽皆驾乘木筏与羊皮筏,此类筏子船身小巧,利于调头。接到命令之后,筏上众人迅速调头,逆流而上,奋力划动船桨,一时间,江面上筏影交错,桨声齐鸣。 此时,胜武早已引领两千千牛卫疾奔上游,抵达预定之地后,胜武猛喝一声:“快!推木入水!” 此令方出,只见其身后千牛卫,十人一组,围定木桩,齐声呼喊号子,将那事先筹备妥当的数百巨大木桩,一一掷入江水之中。木桩入水,仿若蛟龙乍现,顺流疾驰,直扑野利遇乞大军而去。 野利遇乞的五万大军,拥挤在密密麻麻的木筏与羊皮筏上,在江面上艰难行进。筏上众多士兵面色凝重,心怀忐忑。他们本是驰骋草原的骑兵,于水战之道,实是生疏。如今双足离地,身旁还无骏马相伴,顿觉失了依靠,毫无安全感可言。 众人心中暗自忧虑,生怕自身成为敌军的箭靶,殒命于这冰冷刺骨的渭水之中。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唯有拼命挥动手中船桨,盼能早日靠岸登陆。 正在此时,前方忽传阵阵惊呼。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一根根粗壮木桩,仿若天降重锤,于江水中激起千层水花,携排山倒海之势,迅猛撞来。 野利遇乞的前军首当其冲,只听 “咔嚓” 一声惊天巨响,木筏瞬间被木桩撞得粉碎,筏上的士兵们立足不稳,纷纷朝着江水之中栽倒。那溅起来的木片四处飞溅,打在旁边士兵的脸上,鲜血直流。 其间,有的士兵落入水中后,又遭木桩击中躯体,顿时发出痛苦惨叫,口吐鲜血犹如泉涌,转瞬便没了生息;有的士兵被那强大冲击力撞飞数丈之遥,而后如巨石坠湖一般,重重跌入冰冷的江水之中,溅起大片水花。 那些羊皮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木桩撞击之际,羊皮破裂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筏子仿若泄了气的皮囊,迅速瘪塌。筏上士兵惊恐万分,挣扎叫嚷,相互推搡,乱作一团。 诸多士兵被挤落水中,在江水里拼命扑腾,双手乱抓,想要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形,却只是徒劳。江水无情,滚滚灌入他们的口鼻,呼喊声渐被江水吞没,唯余一串串气泡,悠悠浮于江面。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本就拥挤不堪的筏子群更是混乱不堪。后方筏子来不及停驻,继续向前涌来,遂致不少筏子相互碰撞,更多的士兵被撞落水中。刹那间,江面上哭喊声、求救声交织缠绕,响遏行云。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野利遇乞大军的行进速度被极大延缓。近万名士兵纷纷落水,在水中苦苦挣扎。有的被江水漩涡卷走,瞬间消失于滔滔白浪之下,踪迹全无;有的则被漂浮杂物缠绕,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在这冰冷江水中渐渐消逝,眼神中满是无助与绝望。 而那些仍在筏子上的士兵,根本无暇顾及落水同伴,皆是慌乱地试图掌控筏子,以防再次被木桩击中。 一时间,整个江面筏子群仿若千万只无头苍蝇,咒骂声、叫嚷声、哭喊声交织共鸣,混乱不堪。 野利遇乞目睹此景,心已沉入谷底。他暗自思忖,不知大华后续是否还有后手。眼见木桩络绎而至,如此情形,若待大华后续援军赶来,万箭齐发之下,自身恐难有逃生之望。 思及此处,野利遇乞当机立断,下令道:“快,速往涌洋口躲避!” 涌洋口,乃是渭河左岸一处隐蔽河道分支。其内部呈规整圆形,渭水汇聚于此,水面辽阔,仿若汪洋,故而得名。 野利遇乞心中盘算,大华初至渭水便即开战,所备木桩料想有限。只需在涌洋口暂作停歇,躲过此劫,便可再度北返。 令下之后,野利遇乞亲率大军,整军向左岸涌洋口进发。 李泌早有先见之明,洋口四周环山,入口狭窄,内部宽广,实乃绝佳伏击之地。他早料定野利遇乞或有此举,遂于涌洋口出口设下了天罗地网。 此等战法,李泌在赵国公陈群的笔记中研习而得,其中一本名为《灵枢》的兵书,开篇即云:依山设伏,凭水为障,扼其咽喉,困于绝地。故而,李泌此前种种布局,皆为将野利遇乞困于涌洋口,以期一举歼灭。 李泌下山之后,亲率大军,于两岸高处埋伏,且预备大量石块、檑木。野利遇乞大军刚一进入涌洋口,便觉河道愈发狭窄,水流亦变得湍急异常。 众人正自疑惑间,忽闻两岸杀声四起,震彻山谷。石块如雨点般纷纷落下,砸得西夏士兵顿时乱作一团,惊恐万状,死伤无数。 野利遇乞大惊失色,想要退兵,却惊觉后路涌洋出口已被密密麻麻的船只封堵。大华士兵手持神臂弩,严阵以待,利箭在弦,蓄势待发。野利遇乞深知,若强行突围,必遭重创,死伤惨重在所难免。 此时,李泌屹立高处,放声高呼:“野利遇乞,你已深陷绝境,还不投降!” 野利遇乞闻得此言,怒目圆睁,喝道:“李泌,你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在我面前张狂?实乃不知死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泌也不多言,指挥投石机,每隔两个时辰,便将石块如雹雨般投下,持续向西夏兵施压,以此来逼迫野利遇乞从涌洋口突围。 如此做,全因李泌来得匆忙,石块有限,涌洋口内部颇为巨大,一次性全部投石并不能起到多好的效果,还不如间断投石,压迫其神经,他已在出口处部署近五万弓箭,就等野利遇乞突围之时,将其一网打尽。 如此这般,野利遇乞数万大军被困涌洋口内,时光流转,粮食渐趋耗尽。士兵们饥肠辘辘,士气低落,萎靡不振。野利遇乞见此心急如焚,苦思突围良策。 一日夜,变故突生。 野利遇乞为求一线生机,悬赏重金,招募当地居民探寻出路。有斥候觅得一贪财渔夫,此渔夫知晓一条淤塞隐秘水路,可绕过涌洋口,直入渭水。野利遇乞得此消息,欣喜若狂,遂挑选数万精锐之士,趁夜色朦胧,昼夜不停挖掘淤塞水道。 “殿下,大事不好!野利遇乞要逃!” 林三神色慌张,抱拳急奏。 “怎么回事?” 李泌眉头紧皱问道。 “不知野利遇乞从何处寻得一条隐蔽淤塞之路,如今已逃走大半!” 林三言语间满是焦急。 李泌略一沉吟,当机立断,疾步下山,乘船直抵涌洋口,亲率前军入内,大声喝道:“快!万箭齐发,能杀多少算多少!” 李泌心中明了,自己和野利遇乞作战,必须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借助军械之力,尽可能多的歼灭野利遇乞的有生力量,断不可使其有喘息之机,否则后患无穷。 令出之后,李泌一人当先,乘船追至野利遇乞逃逸的隐蔽河滩。但见四周寂静无声,芦苇丛生,随风摇曳,他心下隐隐不安,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林三见状,进言道:“殿下,此处芦苇茂密,又值黑夜,恐有埋伏。” 李泌微微点头,道:“我也知晓,但此刻若不追击,野利遇乞必将重整旗鼓。其麾下尚有十万大军,那时若再想与他周旋,恐难取胜。” 言犹未毕,西夏伏兵骤起,刹那间,弓弦齐响,矢如飞蝗,直奔李泌船队而来。 “放箭!放箭!” 林三厉声怒吼,声嘶力竭。 言罢,身躯却微微颤抖,缓缓靠近李泌。 “你怎么了?” 李泌虽与林三相处未久,可也知晓他非胆小怯懦之人,如今这般模样,甚是怪异。 林三牙关紧咬,望向李泌道:“殿下,我没办法,他们手里握着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话音未落,林三猛喝一声:“小心箭矢!” 紧接着,未等李泌亲兵反应,林三合身一扑,抱住李泌,纵身跳入江中。身后亲兵大惊失色,纷纷跃入水中,想要救起李泌。 水中的李泌只觉后背遭人猛刺三刀,剧痛袭来,他心中豁然明了,这林三恐怕是皇帝安插的杀手。惊怒交加之下,他奋力蹬开抱着自己的林三,来不及浮出水面,只觉意识渐趋模糊,身躯随水下暗流漂荡,不消片刻,便已人事不知。 此时,大华后方千牛卫也得李泌落水失踪之讯,顿时群龙无首,乱了阵脚。 野利遇乞自涌洋口逃出后,重入渭水主航道,顺流疾下,迅速堵住涌洋口出口,万箭齐发,局势瞬间逆转。原本还是追兵的近万千牛卫,此刻仿若活靶子一般,被野利遇乞大军追射不止,惨呼连连。 在西夏大军猛烈攻击之下,千牛卫渐渐难以抵挡。未几,便全军覆没,全部死于箭雨之下。 野利遇乞毫不停歇,拖曳着大华兵船折返,重新聚兵五万,携巨斧长锯,再度顺流而下。 “国公!齐王殿下落水失踪,我军一万人尽皆被射杀于涌洋口,野利遇乞再次领兵五万沿渭水而下。” 一内卫面色苍白,抱拳急奏。 章凡佯装震惊失色,然他心中对这般结果,早有预料。那渔夫本就是他暗中安排,将隐藏水道消息透露给野利遇乞的棋子,而林三则是皇帝策反的千牛卫杀手。原以为此战可消耗千牛卫两万人马,没想到李泌竟还真有几分本事,险些活捉了野利遇乞。 对这结果,章凡也觉满意,一切皆依陛下计划而行。当下便不想再做逗留,高声喝道:“野利遇乞尚有十万大军,他既然敢再度南下,想必已有破解铁锁之法。此渭水防线已无坚守必要。听我命令,全军回返长安,护卫京师安全。” “国公!我等不救齐王殿下吗?” 内卫高声问道。 “如何救?你可有线索?野利遇乞转瞬即至,我等可有时间?” 章凡冷言反问,声色俱厉。 内卫闻言一愣,继而道:“国公,这是齐王蟒袍的衣角,内卫在下游寻得,料想齐王殿下必在附近!” 章凡目光锁定内卫手中的蟒袍衣角,沉声道:“拿给我看!” 内卫点头,疾步上前,将衣角递与章凡。章凡刚一接手,那内卫陡然暴起,手中匕首如电,直刺章凡腹部。继而内卫状若疯狂,猛力拔出刺入,复又拔出刺入,接连三刀,瞬间在章凡腹部豁开一尺长的创口,鲜血如泉喷涌,肠子也流出大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事发突然,章凡来不及防备,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然身中三刀。章凡强忍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单手掐住内卫脖颈,双目赤红,怒喝一声,猛力一掰。只听 “咔” 的一声脆响,内卫脖颈折断,气绝身亡。 章凡连连后退,双手捂住自己腹部的伤口,眼神满是惊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身旁的内卫不都是皇帝亲自挑选的吗?为何会杀自己?难道是皇帝要杀自己? 然此刻章凡只觉全身力气仿若被抽干,身躯瘫软倒地。脑海中不断回荡李泌的那句话:“欲而不知止,失其所有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有有。” 周围千牛卫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主帅接连陨落,众人皆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一内卫首领行至那被掐死的内卫身旁,仔细端详,又查验章凡生死,而后自怀中取出宗室令牌,高声喝道:“此人服食五石散致精神错乱,误杀国公,实乃罪大恶极,死有余辜!长公主令!千牛卫回返长安大营,留一千人在此,搜寻齐王踪迹!” 长公主曾对他下达三道命令。 其一,若章凡胆敢明目张胆杀害齐王,内卫可径直将其诛杀,而后冠以谋逆之名。 其二,若章凡用计逼死齐王,或致使齐王失踪,内卫便可借五石散服食过量、精神错乱之名,除之而后快。 其三,若章凡有谋害齐王之端倪,可不问缘由,直接诛杀。 当下情形显然是第二种状况,内卫首领依令行事,善后料理,组织军队撤退。 千牛卫得此明确指令,亦不迟疑,径直向长安大营折返。 且说胜春韶被禁足于室,心中烦闷不已。她本就性如烈火,跳脱娇蛮,这囚室之内的狭小空间,仿若囚笼一般,令她几近发狂。 她暗自思忖,自己不过是言语稍有不慎,何至于遭受这般禁锢。若真要被关上数天,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她心中渴慕战场已久,此次随父亲胜武前来,便是满心期待能亲睹那金戈铁马、硝烟弥漫之景,怎肯甘心被困于此,错失这难得的机会。 正于此时,仆人送饭前来。胜春韶心中一动,计上心来。待仆人推门而入,她佯装温顺,待其靠近,陡然发难,施出巧劲,将仆人击晕在地。而后迅速换穿其衣,动作利落,毫无拖沓。整理完毕,她轻手轻脚出得门去,如同一只灵动的狡兔,很快便逃离了这禁锢之地。 跑动之间,腰间玉佩随着胜春韶的奔跑节奏,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身躯,令她颇感烦扰。无奈之下,她只得解下系于脖间,以免妨碍她全力奔跑。 她一边奔跑,一边心中暗自思忖:“那齐王倒是脾气极好,通情达理,毫无架子。初见之时,只觉他温润如玉,再细细观瞧,更发现他生得颇为英俊,双眸深邃似星夜幽潭,面容俊朗若春日朝阳。” 念及那日李泌为她系玉佩的情形,她的俏脸无端泛红,仿若春日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她轻啐一口,似是嗔怪自己这无端的思绪,而后猛地摇了几下头,想要驱走这些扰人心绪的念头。 摇头之际,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渭水河岸黑影闪动。 胜春韶心中警惕顿生,她悄然抽出腰间匕首,轻手轻脚地靠将过去。待临近一看,原是一具死尸被冲到河岸,周围静谧无声,唯有江水潺潺流淌。 胜春韶微微皱眉,遂收起匕首,继续沿渭水奔赴战场。可未行两步,她心中忽觉不妥,那死尸衣装怎么和齐王所穿如此相似?那衣料的色泽、纹理,皆和记忆中的齐王蟒袍甚是契合。她越想越觉蹊跷,越思越感疑虑,遂又折返回来,一探究竟。 胜春韶将死尸扶起细观,待看清面容,不禁瞳孔骤缩,惊叫道:“真是你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7章 帝相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长安左相府正堂。 谢南为杨文和仔细整理着蟒袍,面上满是忧虑,道:“他为何突然宣你入宫?” 杨文和微微叹息:“还能为何?无非是恼我助漟儿塑造了金身罢了。他本想借大比褫夺漟儿户部财权,可如今漟儿九天女玄女转世的消息,不但被道门认可,甚至跟着咱家的行商队伍传遍大华全境,听说因为这个消息,九天玄女庙的香火比以往都要鼎盛许多。他心思缜密,能有这个能力的,除了我这个掌握全国驿递的左相,谁还能办到。” “那他究竟何意?莫不是想……” 谢南欲言又止。 杨文和轻轻摇头:“还未到那般境地。待世家尽灭,宗室皆诛,第三代皇孙有了眉目,他才会对我下手。” “如此说来……他这是要……叙旧?” “嗯,约莫是想要谈些条件,让我莫要再插手宗室事务。” 杨文和推测道。 “还是小心为上,李乾元此人深沉难测,对亲生子女已无半分亲情,更何况你我这般旧友?我让迷神引和一剪梅陪你入宫,迷神引手段诡秘莫测,一剪梅武功卓绝,有此二人相随,我才能安心。” 谢南言罢,便要出门去寻摘星处这两大高手。 杨文和抬手阻拦,握住谢南之手道:“不必如此麻烦,马三宝随我入宫即可。他如今所为都是为了第三代,若对我下手,那第三代便再无希望,他断不会如此愚蠢。” “你可有把握?” 谢南依旧难掩担忧。 杨文和点头:“放心,我对李乾元知之甚深。” 谢南长叹一声,高声唤道:“青黛!” “娘!” “随你爹入宫。” “好!” 杨文和苦笑摇头,知晓拗不过谢南,只得应允。整理好蟒袍后,大步迈向皇宫。 一路之上,马三宝与青黛不时警惕扫视皇宫内外及四周守卫,间或对视交流,暗自留意何处有破绽,何处可作逃生之路。 “无需这般紧张。” 杨文和悠然说道。 “爹,您放心。我携了三十袖箭,来前还向一寸金借了暴雨梨花针,周身暗器毒药满满当当,定能护您周全。” 青黛那娃娃脸上满是凝重。 “你这孩子!” 杨文和无奈苦笑。 “爹,可是我思虑欠妥?” 青黛面露疑惑。 杨文和摇头轻笑,明白劝说无用,索性加快脚步,径直向内宫走去。 未几,来到皇宫东北的霁虹亭,杨文和示意二人在此等候,独自步入霁虹亭。 “官家万安!” 杨文和躬身行礼。 皇帝微微点头:“坐吧,今日邀你共餐。” “臣惶恐。” 皇帝摇头,递给杨文和一副白玉筷,独自斟酒一杯,道:“谢南不放心?” 杨文和明白皇帝所指是青黛和马三宝随侍之事,也不隐瞒,笑道:“官家知道,她向来如此,操不完的心。” 皇帝颔首:“确实,性格一直未变。” 杨文和默然不语。 “可是你为素心出谋划策?” “嗯,孩子哭求谢南收留,她心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杨文和叹道。 皇帝闻言,沉默良久,只是不住的轻抿酒液:“文和,可还记得你我初见之时?” “自然记得。荒郊旷野,夜宿山林,四人仅得半只兔子果腹,实是困窘。” “嗯,确实狼狈。往昔只觉那段日子艰辛,如今忆起,竟还有几分怀念。” 皇帝说着,将桌上正中的半只烤兔推近给杨文和。 杨文和也不客套,执筷夹取一片兔肉,入口咀嚼数下,随即将筷放下,再未动分毫。 “味道不佳?” 皇帝见状发问。 杨文和摇头:“那晚咱们以松枝烤就,削松木为筷,那浓烈松油气息至今难忘。今日这兔子以梨木炙烤,果香氤氲,回味清甜,筷也换作上等白玉,味道却比不得那晚分毫。” “唉…… 文和啊,人不可总沉湎过往。” 杨文和抿酒一口,只觉索然无味。 皇帝见此,沉声道:“文和,你既如此念旧,为何独念庄姜之情,却不念你我往昔情谊?” “若不念,今日便不会前来。” 皇帝沉默许久,道:“承春和素心,你择选一人做儿媳。杨炯归来便成婚。” “官家,行章已与姑苏陆家女有婚约。” “杨文和!休要与我装糊涂!” 皇帝甩落手中筷子,怒目而视。 “唉…… 那便承春吧。” 杨文和心中了然,此餐绝非易事,先忆旧情,再暗责自己独助庄姜,如今又令自己在承春与素心之间抉择,分明是想让相府助其收回内卫或户部之权。 皇帝深知,承春与素心皆不会轻易嫁人,不嫁则无法收回权力。既相府念旧情,那便由你抉择。二选一,总归要选一个。皇帝早料到杨文和会选承春,毕竟素心牵扯宗室,两人谁都不想提前闹到那一步。 这个问题看似是二选一,实则唯有承春可选。选承春,就意味着相府不能再帮助李漟,这就是皇帝想要的结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甚好!赐婚诏书已发往北地,待三军攻克兴庆府,即刻给两个孩子完婚。” 皇帝语调平淡。 杨文和点头,算是默许。 “溢儿已将太原王氏剿灭殆尽,如今世家都隐匿在江南,文和可有良策?” 皇帝忽道。 “值此国战之际,臣以为当先以覆灭西夏为要。” 皇帝摇头:“承春是天之骄女。覆灭西夏后,驸马都尉、麟嘉卫将军不配其身份。朕已随赐婚诏书送去镇南侯之封赏,食邑三千,与一字侯等同,囊括两浙、江淮两路,如此方为相衬。” 杨文和闻言,瞳孔骤缩,旋即笑道:“听闻宸妃之子尚未封王,不如臣明日为其请封,蜀王如何?蜀地远离朝堂,粮产丰饶,实乃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皇帝沉默,而后忽笑:“不急不急。他刚归家,尚无威望,贸然封王难以服众。” 杨文和郑重点头,道:“官家所言极是。行章此次征战亦未立大功,食邑三千委实过多,且皆为江南富庶之地,少年骤得权势富贵,恐非善事。若陛下执意赏赐,臣提议封个安乐侯即可,依朝章,食邑一千虚封便好。如此也可与承春留于长安伴驾。” “哈哈哈!此事不急,待杨炯归来再议!” 皇帝浅抿酒液,目中波澜不惊。 杨文和也随之点头轻笑,可心底却如翻江倒海般思绪纷涌。皇帝这般安排,分明是想驱使行章成为与江南世家拼斗的利刃。 依大华封赏之规,所谓的食邑大多是虚有其名的封赐,一般最多也就食邑一千户罢了。就拿他杨文和来说,身为梁国公,名义上虽有着食邑一万户的荣耀,然而实际的食邑远在江宁府,真正能获取到的收益,也仅仅只有三千户左右。 这些事务平日里皆由陆萱操持打理,可即便如此,所收租税也是少得可怜,很多时候不过是勉强维持,甚至有些时候为了避免麻烦,干脆就免收了。 这一切皆因食邑一旦被封在那繁华富庶之地,可绝非是什么值得庆幸的恩宠,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要知道,那些地方的豪绅与官员们都已苦心经营了多年,如今突然有人宣称此地是自己的食邑,那他们的商铺、生意、产业、祖坟、祠堂等等,又该如何去折算成现钱来收取租税呢?该定个什么样的价格才合适呢?倘若去向当地官府索要这些食邑的税收,他们必定会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来应对,到时候必然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与纷争之中。 故而大华开国后,诸多国公食邑皆为虚封,实封者不是无主荒地,便是无用荒山,不过是身份象征罢了。 如今皇帝想实封杨炯食邑三千,且皆为繁华城镇。这是蓄意激化杨炯与地方世家的矛盾。杨炯若受了镇南侯之封,赴封地就封,全然为皇帝驱策与世家拼死,看似恩宠,实则步步陷阱。 若言不收税,权当无此食邑,以求相安无事,亦不可行。凡实封的侯爷皆需赴封地就封,代皇帝治理封地,且定期上缴足额税钱,税钱额度多寡全凭皇帝心意。 这上下两头堵的手段,是想把杨炯架在火上烤呀。 杨文和怎会坐视自己儿子遭此算计,遂提议封二狗为蜀王,意思不言而喻,皇帝若想遣杨炯赴江南与世家相争,我便送二狗至蜀地困守,且看谁更急切。 皇帝显然明白了杨文和的意思,便将此事暂且搁置。 经此一番交锋,二人再无言语。杨文和偶动几箸,皇帝却始终未动菜肴,只是默默饮酒。 转瞬日暮西垂,寒风乍起。 杨文和起身,拱手道:“官家,天色已晚,臣不便再扰。” 皇帝沉默,凝视杨文和良久不语。 杨文和长叹一声,自袖中取出精致木盒,开启后内有一双精致松木筷。杨文和将筷子置于皇帝身前,低声道:“祝生,逸膳。” 言罢,拱手辞行。 皇帝瞳孔一缩,继而悲戚一笑,剧咳数声,起身遥望远山残阳,久久无言。阳光拉长其身影,一国之君,此刻身形佝偻,孤寂落寞之意尽显。 “国有凶,孤。先卿之思,以勖寡人。” 言毕,将杨文和所赠松木筷置于旁侧空碗之上,斟酒一杯,酹洒于地,缓步离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8章 山踟蹰 华夏战事历经一月有余,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天寒地冻。杨炯突闻一万大华兵正在围攻守军五万精锐的兴庆府,心中惊惧不已。 他不知道这一万军队到底是谁的军队,是中路潘帅的大军,还是自己那兄弟沈高陵的部队。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带着两万右厢兵,联合野利旺荣,直奔兴庆府而去。 沿路他不敢怠慢,毕竟自己现在是仁多嵬的模样,名义上自己和野利旺荣谋反,千万不能稀里糊涂的跟大华军队撞见,不然双方在不明就里,骑虎难下的情境下,难免会出现大问题。 所以,杨炯的计划就是让李潆去做敌我识别,而后由大华提起和野利旺荣替身结盟,如此双方便可顺理成章的兵合一处,攻打兴庆府。 为了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杨炯以野利旺荣的身份发布讨贼檄文,明言右厢两万兵愿意追随大梁皇后“靖国难,扶正统”,共同拨乱反正,肃清大夏寰宇。 如此一来,名正言顺,再无阻碍,唯一的问题就是大梁皇后的态度。杨炯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真想反叛推自己儿子上位,还是自保之举。 眼下的情况便是,不出意外的话大华那一万兵和自己这右厢必然能协同作战,耶律南仙那五千兵她答应会助自己攻打兴庆府,唯一的变数就是大梁皇后那两万兵,若是她意志不坚定,自己打到一半,她突然背刺自己可就麻烦了,更麻烦的就是,攻打兴庆府总要有个指挥,一个声音,那大梁皇后愿不愿意被自己指挥协调还是个大问题。 想到此,杨炯看向怀中同样带着人皮面具扮丑的李嵬名道:“大梁皇后是个什么性格?” “我娘人很好!”李嵬名头也不回道。 “你看着我说话!” “哼,你那个丑样子,我看着就想吐,还想我看你!”李嵬名生气道。 杨炯无奈,这李嵬名有的时候总会在一些小事上耍脾气,不过她并非无端为之,好像都是经过设计一般,总能满足男人的征服欲和虚荣心,嬉笑怒骂间,被她拿捏了都浑然不知,再配上她那绝美且独具特色的容貌,含春带水的湛蓝眼眸,只需一眼,便足以让你色授魂销。 “你别闹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能说服你娘吗?”杨炯轻咳一声,强自镇定道。 “说服什么?帮你打我的国都?”李嵬名没好气道。 “李嵬名!你少耍赖!现在是你娘想要打兴庆府,其次你承认你输了,那你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帮我打兴庆府。”杨炯狠声道。 “哼,你不是说你也没赢吗?咱俩顶多算个平局。” “你……!” “我什么?要不你杀了我吧!你舍得便好!”李嵬名得意道,眼底那抹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不多时竟然咯咯娇笑了起来。 回头见杨炯沉默不语,李嵬名收起笑容,突然无比认真道:“杨炯,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你现在这张脸,我不喜欢!”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道:“我算是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跟我打赌了!” “为什么?”李嵬名饶有兴致道。 “哼,就你这对付男人的手段,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你!” “你在夸我吗?可我却不觉得我有多高明,我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你早就不打兴庆了。”李嵬名先是挑眉,而后又落寞道,一颦一蹙,一喜一哀,纵使是戴着那人皮面具,可眼眸传递出来的风情,依旧令人动容。 “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呀!”杨炯甚是无语。他见过的女人中,会演戏的有,会利用自己的女人的优势和自己纠缠的有,可这两个加起来,却唯独李嵬名一人,当真是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李嵬名轻笑:“我娘教我的!她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要勾着他们,吊着他们,永远让他们无法得到你,这种触手可及却远在天边的感觉,任何男人都招架不住。” “谬论!大梁皇后都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杨炯破口大骂。 “不许你说我娘!”李嵬名瞪眼道。 “好好好!”杨炯翻了个白眼。 李嵬名转头不去看他,叹道:“我没学好,被你这坏人钻了空子。” 杨炯沉默,实在是这满含幽怨的话语让他不知如何接话。若是两人没有经历生死,大可以全当李嵬名在演戏。可自从两人雪地共死之后,他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变了的微妙起来。 李嵬名这是演着演着把自己搭进去了,杨炯也是在这爱情游戏中陷了进去。这让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心中所想总是说不出口,可表现的眼神和作用却都满含情谊,当真是造化弄人呀。 “其实我不厉害,对你才显得厉害!”李嵬名突然道。 “啊?” “啊什么啊!哼,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得意什么?我都快愁死了!”杨炯叹道。 “你愁什么?帮我娘打下兴庆府,辅佐我弟弟继位,娶我!”李嵬名眼眸流转,笑道。 杨炯沉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怎么?不见莲蕊不倾心?”李嵬名脸色一红,啐道。 “你老司机呀!张嘴就来!”杨炯无语。 “哼,杨炯!我知道你答应了你那公主小情人要覆灭我大夏!现在我李嵬名就告诉你,我不想你打我,你现在给我个答复,你是帮她还是帮我!”李嵬名嘟嘴气道。 “你跟她比什么?” “是了!我一个都快成亡国公主的人,怎么能比得过你那青梅竹马呢!哼,放我下去!”李嵬名双眸含泪,狠狠瞪他一眼,用力拉住缰绳,跳下马去,换乘一匹,扬长而去。 杨炯眼眸闪动,他覆灭西夏的心从来没变。他杨炯就算是再喜欢李嵬名也不能为了他不打西夏,此次国战,多少兄弟命丧北地。若自己真为了李嵬名放弃攻打西夏,那他如何面对死去的兄弟,如何面对追随他的部下。 他唯一踟蹰的是打下西夏后无法安置李嵬名的去处,这才是他最忧虑之事。最初他想以西夏为跳板,帮助李嵬名做那西域中亚的女王,可自从两人共过生死后,他又舍不得她去吃苦。可他也明白,一旦自己覆灭了西夏,李嵬名纵使和自己有情,两人也再难修成正果。 想到此,杨炯长叹一声:“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家国不负卿!” “将军!我军已按照预定计划,在兴庆府十里处扎营!此地高耸,后方开阔,进可扼守,退亦可无忧。”阿里奇禀告道。 杨炯点头,而后叫来野利旺荣替身:“传出消息!就说咱们要去会见大梁皇后和大华人,协调围攻兴庆府的相关事宜。” “大人放心,卑职早已经安排人四处传讯,现在整个右厢的兵都知道咱们要去谈判,实力一下大了这么多,右厢兵恨不得马上结盟,打入兴庆府,个个摩拳擦掌呢。”野利旺荣替身低声笑道。 杨炯也不废话,带着野利旺荣替身就要去大梁皇后的驻扎地。 “都尉稍等,我家公主的信使要见你!”一安抚司低声道。 杨炯皱眉,不知道这耶律南仙搞什么名堂,只得随着安抚司来到一处隐蔽地。 “杨兄弟?”刚一到此处,阿耶朗那粗犷的声音便传了来。 “艹!你小点声!” “嘿嘿!真是杨兄弟呀!你这人皮面具真是稀奇,上次在十里亭跟公主见到没太注意,如今近距离见到,当真是奇特呀。”阿耶朗惊奇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道:“别磨牙了,南仙叫你来干嘛?” 阿耶朗见杨炯提起正事,马上收起笑意,郑重道:“公主要我接杨兄弟去兴庆府商谈大事。” “她疯了!现在大军压境兴庆府,整个内城风声鹤唳,我去送死呀!”杨炯骂道。 阿耶朗似乎早就对杨炯的话有所准备,直接道:“大梁皇后的军队在二十里外扎营,兴庆府正在重金求购过往商队的粮食物资,还有三天的时间就会关城门,公主让你快点,她已经将大梁皇后请去了兴庆府,就等你了!” 杨炯沉默思索,看来这耶律南仙是想做个中间人呀。 “对了!公主让你把李嵬名带上,说这你的筹码!”阿耶郎提醒道。 “知道啦!你在此等候,我拿些东西就随你出发!”杨炯说着转身就走。 不多时,杨炯去而复返,将一锁子甲连颈兜帽扔给阿耶郎:“这是我在右厢仓库寻得的好东西,质地轻盈且坚硬,是那些过往的商人从极西之地带来的,带上它以后就不用再怕黑罕石古那种利用身法缠斗夹锁你脖颈的战法了!” 阿耶郎接过疑惑道:“杨兄弟,这东西我大辽有呀!” “你不懂,你又不是重甲骑兵,经常跟着南仙,那么重的东西你能带着到处走吗?这个锁子甲连颈兜帽我给你稍作改动,上面是貂皮帽,下面是锁子甲连颈,轻盈非常,带上丝毫不影响行动。” 阿耶郎闻言,将兜帽带上,左右晃了晃脑袋,奇道:“果然要轻很多!” 杨炯翻身上马,将一包药粉递给他,一边赶路一边道:“这是百花奇痒粉,以后谁再骂你痴傻,全塞他嘴里,七日都瘙痒不止。见到南仙我把配方给她,用完了就找她要。” 阿耶郎攥着手中的药粉,看着淡淡而言的杨炯,喉咙动了动,最后只是小声道:“杨兄弟不必如此麻烦,我可以打他们。” “你打他们,事后他们依旧会嘴贱,只有让他们知道嘴贱的后果,见了你才会怕。”杨炯淡淡道。 “谢过杨兄弟。” “谢个屁!咱们可是歃血为盟的好兄弟!”杨炯笑着拍马而去。 且说,耶律南仙早就在兴庆府城外隐蔽处安排好了一支商队,待杨炯几人赶到后,快速乔装打扮,混入商队,朝兴庆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阿耶朗领着杨炯、李嵬名、野利旺荣替身在兴庆府大街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家名为迎客楼的客栈后门进入。 “杨兄弟!你朋友安排在隔壁,公主有事和你单独谈。”阿耶朗道。 杨炯点头,推门而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见耶律南仙一袭月白长裙华贵飘逸,膝腿相错,逸态横生,右脚不时踢踏几下裙摆,裙袂飘飘,仿若灵风暗拂,灵动非凡。她身形本就高挑婀娜,今日这一身女人味十足的装扮,英挺之姿下更显娇美。仿若草原上那盛开高山杜鹃一般,于凛冽寒风中傲然华艳。 再看她那精致面容上的一双明眸,顾盼间又流转出俏皮灵动之意,恰似高山杜鹃在冰雪初融之际,于冷峻荒芜里蓦然绽出的一抹明艳娇色,于贵气之中晕染着几分撩人心弦的可爱。 观她那傲人饱满,在月白罗裙的束裹之下,犹如两座巍峨秀峰破云而出,峰峦间尽是热情与力量,呼吸起伏之间尽显她那草原公主的独特魅力。再瞧那双手,仿佛春日新柳般纤细修长,柔若无骨却又透着俊秀,肌肤莹白似血,十指矫嫩如笋,举手投足间,尽是万种风情,直叫人移不开眼。 “傻样儿!”耶律南仙娇笑白了杨炯一眼。 杨炯也不扭捏,坐在她对面笑道:“以前总见你不是女扮男装,便是一袭蓝袍,今日见你这身装扮,确实比以往更加明艳。” “少说奉承话!” “真话!” 耶律南仙轻笑,一摆手,示意他自己斟酒,而后端起酒杯,遥敬杨炯一杯,一饮而尽,尽显洒脱。 杨炯拿起酒杯,陪她饮了一杯,道:“南仙此次设宴款待,不知所为何事?” “你猜猜?”耶律南仙把玩着手中酒杯,眸光连闪,狡黠之意尽显,调笑道。 “不难猜,大概是做个中间人,让我放了李嵬名,以此为条件,撮合大梁皇后和我协同攻打兴庆府罢了。”杨炯笑道。 耶律南仙摇头:“只猜对了一点点。” 杨炯好笑的看着她,没好气道:“你少跟我打哑谜,我用手指头都知道你想干嘛?不过我告诉你,北地运马只送了五千,我手里还有五千,你可要想好了。” “你胁迫过我一次,现在又想胁迫我吗?”耶律南仙丝毫不恼,好笑的质问出声。 “是你想毁坏盟约,还对我有所隐瞒保留!我没骂你已经是够给你面子的了!”杨炯狠声道。 “我哪里毁坏盟约了?我没帮你逼李继铖谋反吗?还给你带了两万兵,你还想骂我?”耶律南仙右脚用力踢了一下裙摆,收起摇摆的二郎腿,起身狠狠瞪着杨炯。 杨炯好整以暇的端起酒杯,哼道:“那你需要把我跟李嵬名分开吗?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已经见到大梁皇后了吧。” 耶律南仙闻言一愣,奇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任由我放她走?” 杨炯沉默。 “杨炯!你不会被李嵬名那狐狸精勾去魂了吧?甘愿为她放弃打兴庆府?”耶律南仙挺挺胸脯,莫名恼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如今五万大军围攻兴庆府,大势已成,放走李嵬名除了能让大梁皇后没有后顾之忧外,并没有任何作用,来的时候,李嵬名劝我帮大梁皇后攻打兴庆府,说明她和李谅祚的关系并不好,用她做威胁也起不到作用,与其扣着她不如直接放她离去。以表明我跟大梁皇后谈判的诚意。” “哼,你当大梁皇后是傻子?她巴不得让你们跟李谅祚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她才能坐收渔利。你现在手中没了李嵬名,她就更没了顾忌。”耶律南仙哼道,眼神中满是被杨炯猜到心思的羞恼。 “她没得选!” “怎么说?”耶律南仙疑惑道。 “我有三万兵力,也不是不能和李谅祚合作去打灵州,她敢赌吗?”杨炯自斟自饮道。 “那可未必!” 杨炯冷哼,死死盯着耶律南仙:“你要是再帮她,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吓唬我呀!我好怕呀!”耶律南仙娇笑不已,眼神中满是嘲弄之意。 “你别逼我对你动粗。” “呵,我上过你一次当,岂会再容你欺负我?这里都是我的人,你敢动,我现在就抓你回辽国!”耶律南仙恨声道。 杨炯冷笑起身,走出门外道:“阿耶朗兄弟,南仙醉了!要休息,她睡眠浅,不要惊扰了她!” “好的杨兄弟!”阿耶朗应了一声,将周围的亲兵都撤到了远处。 耶律南仙见此咬牙切齿:“好呀!你好手段呀,我身边的人都被你策反了!” “你这样说话就很难听,那是我的好兄弟!”杨炯调笑道。 话音刚落,见耶律南仙张嘴就要喊叫,杨炯坏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把药粉,逐次介绍道:“这个是‘奇淫合欢散’,霸道无比,无色无味,中毒后如果不能及时找人解毒,就会全身喷血而死。这个就厉害了,此乃‘我爱一条柴’,顾名思义,毒发时,中毒的人会对着条状或者棍状的物体……,啧啧啧,你也不想被你的部下见到自己中毒的样子吧?” “你……你敢如此对我?”耶律南仙眼眸中寒光闪动,杀气四溢。 “那要看你乖不乖喽?你再给我搞东搞西,阻止我覆灭西夏,打什么让西夏和大华两败俱伤的心思,可休怪我不念旧情!”杨炯狠声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你忘恩负义!” “此话怎讲?”杨炯看着她那要喷火的眸子,疑惑道。 “你答应我的事可有一件办成?说是帮我抢马,可现在扣着五千匹马不运往北地,说是和我回辽国,如今更是黑白不提,你摸着你良心说话,你对得起我吗?”耶律南仙愤怒难抑,抬起一脚就朝杨炯踢来。 杨炯本想吓吓耶律南仙,他哪有这么厉害的春药,可没想到南仙直接炸毛了。 无奈,杨炯只得侧身闪躲,而后右手握住她脚踝,欺身而上,勾住她腰身,拉近两人距离,让她整个人一字马和自己面面相对,道:“好啦!我逗你的,哪有那种腌臜药呀!就是有也不能对你这个救命恩人用呀?” “你……你无耻!”耶律南仙咬牙切齿。 “不无耻点怎么跟你交手?” “放开我!”耶律南仙看着自己这羞人的姿势,满面红霞的恨声道。 “喔~!”杨炯双手一摊。 “啊!”耶律南仙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杨炯无语,暗道你不是会武功吗?见她真的不似作假,可能是真气急的缘故,无奈只得右手勾住她支撑的左腿,用力一拉,想要阻止她后仰的动作。 此时耶律南仙有了支撑,腰身弯曲,右手撑地,右脚搭在杨炯肩膀之上,一字马再成,春光无限。 耶律南仙气急,见杨炯看得愣神,双目喷火,左脚用力一跺,踩在了杨炯的脚上。杨炯吃痛抬脚。耶律南仙还不解气,一脚踹在他大腿上,这一脚杨炯毫无防备,直接被耶律南仙将大腿蹬空,而后前身一倒,将耶律南仙彻底压在了地上。 双唇相接,四目相对。 耶律南仙整个人都要气炸了,看着杨炯趴在自己身上坏笑不起,羞愤之情再难抑制,用力一咬牙,杨炯嘴唇直接被咬的鲜血直流。 杨炯大呼糟糕,起身就跑,一边跑一边道:“ 眷恩未敢付流云,卿意难谙意自纷。 血染锦罗山踯躅,香凝鸩醪意渐危。 因狂得病真闲事,欲摘无计是所悲。 看却东风归去也,争教判得最繁枝。” 耶律南仙起身,面庞红如秋奈,吼道:“杨炯!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9章 小雀儿 杨炯虽与南仙相见无多,然深知她是自己所遇女子中最为聪慧理智者。纵使她当下恼怒万分,然理智终会强抑心绪,使其平复。 这是南仙独特的气质性情。 杨炯曾听耶律光说过,他们兄妹自幼在恐惧中生存,安全感全无。耶律光五岁便被遣往草原求生,侥幸归来后,兄妹二人才明白,万事皆难倚仗他人,唯靠自身方可存活。南仙因而自幼较同龄人更为狠辣理智,身处此等高压之境,不容她不理智行事,如此岁月流转,终养成其极度克制的性子。 杨炯自南仙救他之时,便已洞悉此节。 初时二人于大华相互算计,南仙在帽儿河设伏,更谋划出逼杨文和谋反的毒计。此诸般行径,足以说明她是极为冷静且记仇之人,一旦觉有人对她有威胁,必会强力反击,直至将对方逼入绝境。 其后,南仙许是念及杨炯手中轰天雷对她有用,遂前往十里亭招揽。此次雪地营救杨炯,更是觉得杨炯可为她用,能帮助大辽攻打金国,以解耶律光之困。 由不共戴天之仇转为可合作的盟友,对耶律南仙而言,但凡利益相契,便可立即转变立场。这也是杨炯怕她的缘由。且不说南仙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单是这极度冷静克制的性子,杨炯便毫不怀疑,若有朝一日二人利益相悖,她定会毫不迟疑要了自己性命。 对此,杨炯唯有一策。南仙纵是厉害,可终是女子,于身体而言天然居于弱势。那就别怪杨炯行事无状,实是面对耶律南仙,杨炯就跟面对一朵绝美的高山杜鹃一般,不知其究竟是无害的娇花,还是全株有毒的山踟蹰。 高山杜鹃与山踟蹰皆属杜鹃,然山踟蹰全株有毒,且专毒吃花的山羊,此事令杨炯颇感不安,太方自己了。 杨炯想到此,止不住的摇头。 “你嘴唇怎地受伤了?”李嵬名依于客栈隐蔽之处,见杨炯屡屡擦拭血迹,遂出言相询。 “你不是已经离去了吗?干嘛又折返回来?” 李嵬名未答其问,行至他身旁,取出贴身锦帕,轻轻擦拭杨炯唇上血迹。 未几,湛蓝眼眸骤然转冷,用力将锦帕掷于他身,嗔骂道:“你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你发什么疯?”杨炯甚是不解。 “哼,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中有数!” “我知道个屁!” 李嵬名狠狠瞪他一眼,冷声道:“跟我走!我娘要见你!” 杨炯点头,跟在她身后,忧声道:“我初次拜见你娘,不知她喜好何物?我带些什么为好?要不路上再买些什么东西?” “你来时,不是已经挑好了吗?” “我怕她不喜!” 李嵬名白他一眼:“你若果真在意我娘看法,便助她掌权。” 杨炯见她如此言语,奇道:“我一直想问你,你与你爹关系不好么?” “不好!” “为何?”杨炯甚是诧异。 李嵬名凄然一笑:“你觉得我美吗?” “很美!” “他也这般认为。”李嵬名笑中带泪,满是屈辱。 杨炯闻言一怔,继而怒发冲冠:“混账!我定要帮你杀了这畜生!” 李嵬名见杨炯如此激愤,抹了一把泪水,忽道:“你因为什么生气?” “我不该欺负你,当初不知道你过得如此屈辱。”杨炯眼中满是怜惜。 李嵬名停住脚步,转身捧起杨炯脸庞,笑道:“你心疼我?” “嗯,心疼死了!”杨炯实话实说。 李嵬名闻言,踮起脚尖,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展颜而笑:“傻样儿,我娘岂会坐视我受辱?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前往麟州吗?” “去与耶律南仙结盟,推翻李谅祚,助你弟弟登基,我猜得到。”杨炯喟然一叹。 “不全是如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躲避那人的骚扰。不然你以为我身边为何连一个像样的护卫都没有,又怎会能被你抓了去?”李嵬名没好气道。 “我那时见你极为在意公主尊严,还以为你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没想到你有这番经历。是我错了,不该那般欺负你。”杨炯心疼道。 此刻杨炯才明白李嵬名为何一直向自己强调她公主的身份,跟自己要公主尊严。唯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她自己,生得美貌并非她的过错,令人心生觊觎,全然是那人龌龊。 “傻样儿!雪莲幽处韵难侵,未许凡眸近蕊心。独抱冰清尘未染,贞姿长隐待知音。杨炯,你可是我小雀儿的知音?”李嵬名凑至他耳畔,满面羞红,轻声而言。 杨炯见她又开车,没好气道:“你知道我并非此意。” “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的意思你可懂?”李嵬名羞怯道。 “我可以装作不懂吗?” “不能!”李嵬名咬牙道。 “小雀儿!我如今已然烦闷不已,要是真跟你走到那一步,我怕更舍不得你!”杨炯郑重而言。 “你这是想把你的雪莲送人?” “你莫要用这话气我!” “哼,我娘说了!娶我,你就是大夏最为尊贵的一字夏王!”李嵬名目光灼灼的凝视着杨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且去见你娘吧!有些话我不想对你说!”杨炯叹道。 李嵬名落寞转身:“我终究不及你那青梅竹马的小情人么?她若求你,你定然不会拒绝。” “你是你,她是她!不一样。” “一样!” “不一样!” “我说一样就一样!你这讨人厌的家伙!”李嵬名双目含泪,转身怒喝。 未等杨炯言语,一美妇人走出门来,狠狠瞪了杨炯一眼,而后拥住李嵬名骂道:“我早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瞧,骗了你的身子,翻脸便不认人。” “呃……,皇后,我们还没到那一步!”杨炯无比尴尬。 “你叫我什么?”大梁皇后柳眉一挑,冷声道。 “呃……,姨母?”杨炯试探道。 大梁皇后冷笑不止:“哼!将我女儿的心骗去,如今叫我姨母?你想和我们撇清关系吗?” 杨炯见此情形,咬牙道:“娘!” “哼,臭小子!进来吧!”大梁皇后冷哼一声,步入客栈。 杨炯心中颇感无奈,毕竟自己确实欺负了人家姑娘,如今还被这皇后母亲撞了个正着,你就是再不懂礼法,不通人情世故,也不能驳了人家母亲的面子,这不是一个晚辈应该做的事,也不能让李嵬名左右为难。 思忖间,已然随大梁皇后进入一间宽敞客房。 大梁皇后率先落座,而后轻拍李嵬名的手道:“傻丫头,被人欺负了一路,还想着为他做登相面,实是可恼!” 李嵬名俏脸一红,低头用手指缠弄裙角,仿若犯错的孩童一般,满脸委屈。 “快去吧,娘与这臭小子说说话!”大梁皇后笑骂道。 李嵬名闻言,如蒙大赦,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大梁皇后,见她无意为难杨炯,方才安心走出客房。 大梁皇后见杨炯低头不语,笑道:“你见我很紧张吗?” “倒也不是。只是以前欺负过小雀儿,今日才知她有诸多委屈和心事,见着您这位母亲,心下不免有些心虚。”杨炯坦然而言。 “算你这小子还有点良心,不枉小雀儿对你一片痴心。”大梁皇后点头,继而又道:“既然你们情投意合,待攻下兴庆府,便就完婚,你做大夏的一字夏王。” 杨炯摇头,郑重道:“此事我不能答应,我杨炯定要覆灭西夏!” “哼!那你此刻告知我这做母亲的,你将如何面对小雀儿?你毁了她的家国,而后还说爱她,这话你还说得出口?”大梁皇后讥讽连连。 杨炯长叹一声,继而起身,朗声道:“我杨炯行事向来无愧于心。华夏两国征战,如今已至生死存亡之际,若因为我与小雀儿的感情而放弃覆灭西夏,我此生都不能原谅自己,更对不住那些全力支持我作战的百姓,百年后我将如何面对那些追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此事我断难为之!” “啪!”大梁皇后拍案而起,怒道:“好一个无愧于心!你对小雀儿也无愧吗?” 杨炯见此,咬牙道:“我确实对不起小雀儿,那好!打下兴庆府后,要杀要剐,我任她处置,绝无二话!” “说得倒是动听,原以为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没想到却是个挟情要胁之辈。你明知小雀儿下不去手,还出此言语,打得好算盘呀!”大梁皇后美眸圆瞪,恨恨而言。 “哼,您难道未曾要挟小雀儿?自始至终您看似亲近,实则满是算计,想以我与小雀儿的感情挟制我,见挟制不成,此刻又来激将,我若没猜错,皇后下一步可是要威胁我了?那刀斧手也莫要藏匿了,直接唤出来便是。”杨炯直视大梁皇后眼眸,针锋相对。 “好好好!你竟如此与你岳母说话!我看你是皮痒了!”大梁皇后怒极,抽出身旁鸡毛掸子,一步上前便要抽打杨炯臀部。 杨炯见状,撒腿便跑,绕着桌子道:“您是大夏皇后,注意仪态!” “屁的仪态!我让你这混小子气我,看我不打死你!” “您怎可如此?仗着长辈身份故意混淆两国国事,太欺负人了!” 杨炯心中叫苦不迭,他算是明白李嵬名对付男人的手段师从何人了。这大梁皇后自始至终皆是先与你亲近,一旦涉及国事,见杨炯不答应,便又搬出长辈身份。 若大梁皇后来硬的,杨炯实无所惧,可她偏仗着李嵬名母亲的身份,打着为自己女儿出气的旗号,对杨炯软硬兼施。这是算准了杨炯重情重义,不敢对长辈无礼。 “你别跑!今日我这做娘的便替小雀儿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大梁皇后双手叉腰,怒目圆瞪。 “您若再这样,我可走了?”杨炯绕着桌子道。 大梁皇后冷笑,哼道:“好呀!你走,可白瞎了我那好女儿的一片真心,被你欺负了还傻傻的一路采摘登相(沙米)。此等物事散落于野外草原沙漠,需一粒一粒采摘,不知耗费多少时日才能制成一碗面,你若无情,便走罢!” “哎!”杨炯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确曾见过李嵬名一路采摘登相。这东西其实是沙漠特有的野生植物的种子,初时问李嵬名为何如此费力采摘,她只言是喂兔狲与狼崽子。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杨炯见李嵬名竟采得满满一袋,显然并非喂与小兽。方知此为登相。 在西夏,男方去女方家提亲,若女方满意,便用登相米做一碗面款待提亲男子。 党项古老部族多有此传统。女子往往早早收集采摘登相,以备男方提亲之日。此碗面寓意夫妻携手共渡艰难,仿若登相米于沙漠恶劣环境仍可生长一般,且面条细长,象征夫妻情长不断,吉祥之意尽显。 “怎地?舍不得那碗面?”大梁皇后嘴角浮起一抹得意微笑。 杨炯无奈,蹲下双手抱头,大喊道:“娘,下手轻点!” 大梁皇后被他这无赖模样气笑,轻咳几声强自镇定,轻摆几下鸡毛掸子,作势欲打。 “呀!娘!这是作甚?”李嵬名端着登相面刚一进门便见此景,匆忙奔来,将面置于桌上,拉起杨炯起身护于身后,满脸幽怨的望向大梁皇后。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大梁皇后狠狠瞪了躲在李嵬名身后的杨炯一眼,没好气将鸡毛掸子插入胆瓶,气呼呼坐于桌前。 李嵬名见状,赶忙奔过去抱住大梁皇后,小声道:“娘,有话好好说,他脾气倔,您莫要这般对他!” “哼!你这死丫头,迟早被这混小子吃干抹净!”大梁皇后恨铁不成钢道。 杨炯见此,取出早已备好之礼物,递与大梁皇后道:“娘,这是我挑选的礼物,望您能喜欢!” 大梁皇后瞥了眼盒中金钗,没好气道:“你身为左相之子,听说富可敌国,初次拜见岳母,怎地如此寒酸?” “娘~!这是他在右厢精心挑选许久才选的礼物,您怎可这般言语?”李嵬嗔怪道。 “是小子考虑不周,待日后定当送上能入您眼的物件。” 大梁皇后白他一眼,哼道:“快吃面吧,一会儿凉了。” 杨炯望着这一大碗登相面,暗自思忖不知李嵬名耗费多少时日方才制成。念及此,抬头对上她那满含深情的眼眸,心中瞬间温热满溢,喉咙滚动几下,赶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呀!你慢些,没人与你争抢!”李嵬名笑着坐在他身旁,嗔怪道。 杨炯口中塞面,傻笑一下,速度未减分毫。 李嵬名嘴上笑骂,心中却满是甜蜜,见杨炯狼吞虎咽吃着自己所做的登相面,心中仿佛被什么温热填满,喜悦非常。 “吃完这登相面!便要做我大夏的一字夏王。”大梁皇后冷冷之声传来。 杨炯吃面的筷子一滞,继而抬头,放下筷子,一言不发。 “你这是何意?”大梁皇后眼眸陡冷。 杨炯淡淡回应:“我什么意思,方才已经言明。” “啪!”大梁皇后怒拍桌子,还未言语,因这碗面放置太过靠后,经此震动,径直震落而下,洒于李嵬名和杨炯下身,将二人下裳浸湿一片。 刹那间,场中静谧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0章 学猫叫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李嵬名见此情形,夹在两人中间,心中实难忍受这煎熬。 “娘,衣裳湿了易染风寒,我带他去换。”李嵬名抽噎着低头,拉着杨炯步入隔壁客房。 才一踏入,李嵬名便手脚利索地翻箱倒柜,在箱子、柜子、床榻间往复寻觅。杨炯见她始终背对自己,箱子已翻两遍,衣物明明置于柜中,她却仿若视而不见,来回踱步不停。 杨炯轻叹一声,拉起她的手,将她扭转过来,但见她早已泪痕满面,被杨炯这般注视,终是难忍,扑入杨炯怀中放声痛哭。 “面……洒了……洒了……呜呜呜!” “无妨!洒了更吉利。” 李嵬名仰头,泪眼迷蒙地望着杨炯。 “我今日是来见你娘!你有两位娘,对吧。小梁妃也在看着咱们呢,酹洒于地便是她对你的祝福!”杨炯浅笑道。 “真的?”李嵬名带着哭腔问道。 “自然是真的!我大华皆有这习俗,若女子母亲已逝,男子提亲必需前往祭拜,这是礼节,很重要的。”杨炯言辞笃定。 “嗯。”李嵬名重重点头。 “好了,你有两位母亲的祝福,开心了吧?”杨炯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打趣道。 李嵬名颔首,继而又重新趴到杨炯怀中,拿他衣衫当作拭脸布,埋头左右轻晃,撒起娇来。 “好啦!你娘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速换衣裳吧!”杨炯提醒道。 李嵬名应了一声,转身递给杨炯一套衣衫,自己则走向屏风后更换长裙。 杨炯也不多言,迅速褪下衣衫与内裈,更换起来。 恰在此时,大梁皇后推门而入,沉声道:“快走!李谅祚发现我们了!” 杨炯大惊,躲于桌后道:“娘,您怎么不敲门呀!” 大梁皇后轻笑,白他一眼:“害羞什么?我什么没见过?抓紧!来不及了!” 杨炯一咬牙,顾不上穿内裈,径直套上外衣,步入屏风后,拉着换好长裙的李嵬名便朝门外跑去。 “你俩从后门走,我去引开追兵!”大梁皇后深深凝视二人一眼,转身下楼。 杨炯不敢耽搁,拉着李嵬名从后门闯出客栈。二人脚步匆匆,刚出后门,身后便传来阵阵嘈杂的脚步声。 显然,那数十名追兵已然发觉了二人的踪迹。 杨炯目光冷峻,扫视周遭,见不远处有一家绸缎庄,当下心一横,拽着李嵬名径直冲了进去。 一入绸缎庄,店内绫罗绸缎堆积如山,伙计们正忙于整理货品,见二人这般仓皇闯入,皆是一愣。杨炯无暇解释,顺手操起一匹匹绸缎,奋力朝着追兵方向抛掷过去。那些绸缎在空中舒展,如同五彩斑斓的屏障一般,直接遮挡住了追兵视线,他们被绸缎缠绕,脚步踉跄,咒骂声不绝于耳。 杨炯趁机拉着李嵬名穿过店堂,直趋后门。 出了绸缎庄后门,紧邻着便是一家染坊。 染坊中,晾晒的布匹宛如一道道绚丽幕布,纵横交错。杨炯与李嵬名身形闪动,迅速隐入布匹之间。他们在晾晒的高架下左躲右闪,借布匹的遮蔽不断变换位置。 追兵涌入染坊,却只见布匹摇曳,人影难觅。杨炯和李嵬名趁追兵慌乱搜寻之际,脚尖轻点,跃上旁边矮墙,继而几个腾跃,登上染坊房顶。 在房顶之上,二人如履平地,瓦片于脚下发出轻微声响。他们在一片片房顶间飞速穿梭,可那西夏追兵亦是训练有素,紧紧跟于其后。 杨炯见此眉头紧皱,当下心生一计。 他故意在一处房顶边缘显露身形,而后朝着主街方向佯装奔逃,同时用力跺脚震落几片瓦片,制造声响,吸引注意。追兵以为他们想逃往主街,纷纷加速追去。 待追兵被诱骗至主街方向,杨炯却带着李嵬名重新折返,借着房屋遮掩,悄然靠近大街另一侧。杨炯看准时机,从房顶一跃而下,稳稳落于一家临街酒坊后院。 后院中,摆放着一堆巨大酒缸。杨炯眼神急切地扫过,选定一个位置较为隐蔽的酒缸,与李嵬名一同钻了进去,二人紧紧相依,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得外面追兵脚步的声音渐渐靠近。 缸内空间逼仄狭小,李嵬名只得坐于杨炯的腰胯之上,二人相拥,凝神细听外面动静。 “老大!前军兄弟不是说反贼跑入主街了吗?”一名追兵气喘吁吁,语带疑惑。 “你瞧见了?”被称作老大的那人声音低沉问道。 “没有,可他们距反贼那么近,岂会看错?”那追兵仍坚信同伴的判断。 “那可没准,此处两个方向,反贼一直在房顶奔走,若非去主街便是藏于这酒坊,所以咱还是仔细找找吧。”老大一边说着,一边指挥手下散开。 二人脚步声渐近酒缸,每一步皆似踏在杨炯与李嵬名心坎。杨炯将李嵬名搂得更紧,同时悄悄抽出腰间匕首,准备应对不测。李嵬名则轻闭双眸,专注倾听外面动静,她的手不自觉地揪住杨炯衣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击酒缸之声,“咚咚咚”,每一声都让缸内二人的心跳骤急上下。 “这缸里会不会有人?”一名追兵狐疑道。 “敲敲看,仔细些!”老大下令。 敲击声越来越近,杨炯只觉手心满是汗水,努力平稳呼吸,以免被敌人察觉。 就在敲击声即将落于他们藏身的酒缸上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老大!老大!” “何事?这般慌张!”老大不耐烦地转身呵斥。 “在主街发现反贼踪迹,正往城门口奔逃呢!”那名闯入的追兵急切禀报。 “确定吗?”老大追问。 “确定,兄弟们都瞧见了,赶紧追吧,再迟便来不及了!” “哼!此次莫要再跟丢了,走!”老大一声令下,脚步声纷纷远去。 酒缸内的杨炯和李嵬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方稍舒缓。李嵬名因紧张,身躯绷得笔直,见外边追兵似已离去,又重新坐了下来。 “嘶~!”杨炯疼得满脸涨红,却不敢言语,只能拖住李嵬名的腰身上提,用力与她拉开距离。 李嵬名一脸迷惘,湛蓝眼眸满是困惑。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将她的头拉至自己嘴边,咬牙道:“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李嵬名闻言一怔,继而面红耳赤,暗啐一口,见他双目赤红,面容扭曲,心虚道:“真有那么痛?” “你说呢!”杨炯没好气道。 “不会真坏了吧?”李嵬名沉默良久,声音低微几不可闻,若非二人靠得极近,杨炯实难听清她所言语。 听她这般言语,杨炯也有些打鼓,小声道:“你挪开些,我瞧瞧!” “呸!你无耻!这般狭小之地我往何处去?”李嵬名嗔骂道。 “那怎么办?”杨炯无奈道。 李嵬名瞧着杨炯那痛苦模样,轻咬朱唇,别过头去,右脚撑住缸壁,左脚踏出转身,整个人呈一字马挂于墙壁,背对杨炯缄默不语。 杨炯见此也不多言,他本就未着内裈,一撩侧摆,仔细察看起来。 “好了没!”李嵬名低声道。 “等等!光线太暗,我看不清!” “你快点!”李嵬名恼怒道。 杨炯见她催促,一咬牙,手眼并用,很快确认无恙后,低声道:“好了,应该没事。” 话音刚落,缸外声音又起。 “唉!咱们为何要偷跑进城?” “那个姐姐有蹊跷,我发觉她好像一直在阻拦我们进兴庆府。” “你这般一说,好似确是如此!我已多日未见她了。” “我观她周遭之人,好像都是契丹人,我大华与契丹关系平平,她为何要帮助我们?我猜她定是有事瞒着咱们。” “她那般聪慧厉害,瞒我们作甚?” “我也不知,还是先寻个客栈歇脚,而后再去右厢朝顺军司吧。” “嘶~!”一声惊呼从酒缸群中传来。 昏暗的酒缸内,杨炯和李嵬名全身紧绷,各自捂住对方嘴巴,眼神满是震惊。 酒缸外女子竖起耳朵,疑惑道:“你听见什么声响了吗?” “猫叫吧!”外面声音响起。 酒缸内杨炯眼神连闪,李嵬名会意,大眼睛波光潋滟,刚一张嘴,娇声婉转,水音不止:“喵~~!” “嗯,是猫叫!”外面女子点头认可。 “走吧!” 脚步声渐远渐消。 酒缸中的二人四目相对,杨炯小声道:“你衬裙呢?” “没……来得及!呀!疼!”李嵬名娇嗔不止。 “小雀儿,你真是……真是我命中的劫数呀!”杨炯长叹。 李嵬名闻言,湛蓝眼眸陡然一冷,哼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嘶~!要命啊!”杨炯惊惶道。 李嵬名轻哼一声,娇声不绝:“我看你日后如何舍得下我!” 言罢,脱靴滑袜,径直塞入杨炯口中,娇笑道:“我说过,你对我做过的事,我要千百倍的还给你。” 时光飞逝,月上中天。 杨炯爬出酒缸,望着眼前这倚靠缸壁的娇柔雪莲以及衣袂上的点点红霞,长叹一声将她搀扶而出。小雀儿那湛蓝色眼眸波光荡漾,娇哼一声不去理他。 “还哼,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有本事再来?”李嵬名不服气道。 杨炯无言以对,为她整理云鬓,拉着她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哼,我就说不是猫叫吧!”李澈满脸得意。 梁洛瑶一脸无奈地看着李澈,数次欲言又止,终道:“你真不知她们在做甚。” “啊?”李澈满脸疑惑。 梁洛瑶一跺脚,娇嗔地白了她一眼,将她拉至身旁,低声耳语。 李澈越听脸越红,最后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我见那人气息刚猛,原以为是正统门派子弟,未料竟是个花花公子,我当真是瞎了眼!” “你看清他模样了?” “天色过暗,距离甚远,我未看清!可他的步伐和气息流转之式我有印象,若是再遇到他,我定能认出!”李澈自信满满。 梁洛瑶无语,骂道:“你记这干什么?” 李澈闻言一怔,啐了一口,用力甩头,想要将方才听闻的话尽皆忘却,最后对上梁洛瑶那揶揄眼神,羞恼地一跺脚,转身便走。 “哈哈哈!你生气啦?真生气啦?”梁洛瑶娇笑不止。 “你闭嘴!” 梁洛瑶见她气恼,没好气道:“干嘛呀!人家又没惹你!” “哼!莫要让我再遇他,不然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李澈狠狠而言。 “他惹到你了?不过是学了声猫叫罢了!干嘛如此生气?”梁洛瑶无所谓道。 “他污了我的道心!” 梁洛瑶好笑得看着她,坏心顿起,嘟起嘴娇声道:“喵~~!” “你要死呀!” “喵~~!” “你看我不打死你个死妮子!” “哈哈哈!喵喵喵!”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1章 擦肩而过 杨炯与李嵬名皆戴人皮面具,趁着夜色,另寻一家客栈住下歇脚。 “你要去哪里?” 李嵬名见杨炯将自己送回客房安置好,转身就要出门,疑惑地问道。 “出去走走,咱们折腾了这么久,你好好休息一下。” “哼,过来!” 李嵬名侧躺在床榻上,向杨炯抛了一个媚眼。 杨炯依言来到床边。 “哄我入睡。” 杨炯无奈,脑中思绪翻飞,嘴上却讲起了故事:“有一位皇后生下了一个美丽的公主,他们邀请了国内所有的仙女来参加公主的生辰宴,唯独遗漏了一位邪恶的仙女。仙女们纷纷给公主送上祝福,比如美丽、善良、歌声动听等等。然而,被遗漏的邪恶仙女却诅咒公主在十五岁时会被纺锤刺伤手指而死。另一位善良的仙女减轻了这个诅咒,她预言公主不会死去,而是沉睡一百年。” 李嵬名微微闭上眼眸,将头枕在杨炯的大腿之上,听着杨炯讲述的又一个奇怪故事。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牢牢记住当下,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再慢一些,更盼着这坏人能多编些故事哄自己。 杨炯嘴上讲着《睡美人》的故事,心中却思索着当下的局势。 眼下,李谅祚在兴庆府有五万精兵,粮草充足。经过这么一闹,估计城门会立刻增派重兵,严加封锁,想要出去怕是困难重重。 另一方面,耶律南仙那性子,相信依旧会帮助自己攻打兴庆,东北战事紧张,她也等不起。只是从她带自己混入兴庆府的手段来看,她在兴庆府的暗中势力定然不小,她既然能收买右厢的人,便可以收买兴庆府的人,这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大梁皇后这种土生土长的西夏皇后都能被李谅祚发现,而耶律南仙却能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兴庆府,仿佛这里是她大辽国都一般,显然这小狐狸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不过有一点杨炯能肯定,那就是耶律南仙绝对会继续帮自己,无非是打下兴庆府后会搞出些手段来帮助大梁皇后掌权,辅佐个傀儡登基罢了。对此,杨炯心中早有计较,相信定能阻止她得手。 想到此,杨炯低头,看了一眼发出轻微鼾声的李嵬名,心中长叹不已。这姑娘活泼跳脱,狡黠聪慧,且情深义重,如今两人阴差阳错地突破了最后的防线,自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对她视而不见。 可如今这个局面仿若死结,李嵬名想让杨炯帮大梁皇后夺权,可这事杨炯又绝对做不出。一旦覆灭西夏,李嵬名和杨炯定然会形同陌路,前缘尽散。他思前想后,终究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最初的想法是帮助李嵬名做整个中亚的女王,帮助她一路向西开拓建国,与回鹘、突厥等外族作战,直至抵达拜占庭城下,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西方大国。这偌大的地盘虽然比不上西夏这般雄厚的家底。可如今西夏都被打得破败不堪,哪还有往日的荣光,如此说来,还不如一路西行,去那个传说中流淌着 “奶和蜜” 的地方。 问题在于,现在大梁皇后一门心思想要抢班夺权,拖垮大华,重建大夏。李嵬名又是大夏公主,被大梁皇后一手拉扯大,怎会忤逆大梁皇后的意思。 想到此,杨炯长叹一声,将李嵬名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起身准备离开。 “去哪?” 李嵬名突然睁眼,长睫毛扑闪扑闪。 “你没睡着?” “哼,你讲的故事前言不搭后语,前面还说公主十五岁时会被纺锤刺伤手指而死,后面提都不提,直接便晕睡了过去,你若觉得我烦大可以一走了之,干嘛这么敷衍?” 李嵬名娇哼道。 “好,那重讲,再给你讲个《灰姑娘》的故事。” 杨炯笑着重新坐回她身旁,耐心的哄道。 李嵬名轻笑,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面飞红霞,眼中带水,轻唤:“过来!” 杨炯也不啰嗦,躺在她身旁,和她四目相对,轻轻拍着她手臂,哄她睡觉。 “你有心事?” 李嵬名突然问道。 杨炯点头:“嗯,有一点。” 李嵬名沉默良久,突然羞涩一笑:“我不会安慰人。” “你在我身旁,便是最好的安慰。”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李嵬名嘟嘴骂道。 “真话。” 李嵬名大眼睛扑扇,红唇轻动,玉手轻点杨炯额头,娇笑道:“我认为最好的安慰方式便是令你重拾豪情壮志。” “这是什么说法?” 杨炯疑惑道。 李嵬名羞涩一笑,大长腿踢出裙摆,勾魂道:“来呀!” “别了吧!马上天亮了!” “你认输了?那你就甘愿做我的裙下之臣喽?” 李嵬名得意之态尽显,揶揄、调笑、玩味之意夹杂,狡黠而又娇俏。 “哼,来就来!” 杨炯怒吼一声,欺身而上。 “哈哈哈!” 娇声不止,嗔骂不断。 日上三竿。 杨炯狠狠瞪了眼吃饱喝足,已经熟睡的李嵬名,扶着老腰走出了房门。他得尽快去找耶律南仙,探听下现在兴庆府的情况,而后商谈一下如何逃出城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沿着小巷刚走了没多远,一只手从街道旁一间半掩的门中探出,直接将杨炯扯了进去。杨炯心下大惊,一个地龙翻滚顺势进屋,起身后拉开距离,迅速抽出匕首,全身气息陡增,虎视眈眈地做好接敌准备。 “是我!” “承春?你怎么进了兴庆府?” 杨炯惊奇道。 李潆也不废话,拉着杨炯走上楼,将他推进一间房道:“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艹!神通!那一万人是你的兵?你翻越雪山来的?” 杨炯看清这人面目,撤下人皮面具,惊喜道。 “哈哈哈!你要打兴庆府,怎么能少得了兄弟呢?我翻越雪山后,本来想要劫掠拜寺口马场,没想到被党项人抢了先,今天遇到三公主,才知道是你干的事!咱们兄弟差点就擦肩而过呀。” 沈高陵抱着杨炯,不断捶打着杨炯的后背,同样是满脸的激动。 杨炯上下打量沈高陵良久,平复了下重逢的喜悦,道:“你现在哪里驻扎?” 沈高陵见杨炯问起正事,满是郑重道:“我一万龙朔卫,在兴庆府西北二十里,贺兰山余脉的山坳处。前几天我们大军突袭兴庆府,没想到这李谅祚胆小如鼠,四周布满暗哨,城中更是建起了数座了望楼,发现我们的踪迹后,直接就紧闭了城门。我军多是骑兵,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只得绕着兴庆府四周清扫斥候。本想着吸引李谅祚那五万兵出城野战,可这老小子比乌龟还能缩,骂也骂了,女人的衣服都送了,他死也不出城,无奈我只得撤兵再做打算。” “李谅祚现在手中只有五万兵和兴庆府这点家当,他岂会跟你拼命,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死守兴庆府,等待天降大雪,待我军粮草耗尽之时,再出城野战,他这是打算一战定胜负呀。哼,不过他这老小子可就想得太美了,如今咱们联军总计五万人,我从右厢调来了不少攻城器械,出城后咱们兄弟就大干一场。” 杨炯豪迈道。 “你先想想怎么出城吧,我要不是有你的人皮面具和兴庆府的内卫谍子接应,根本就无法进入城中,后来听说城内出现了反贼,现在兴庆府四门紧闭,咱们要尽快想办法出城。” 李潆一脸担忧道。 杨炯闻言沉默良久,问道:“有长安和潘帅的消息吗?” 李潆摇头:“兴庆府的谍子我布置安插了很多年,其中不少人已经坐上了西夏朝堂高位,有的更是跟党项人成了家,显贵非凡。我刚入兴庆府,不敢贸然联系他们,要重新梳理一下人员,确认万无一失后才可打探消息,不然若出现什么纰漏,将我们的行踪暴露,那可就真完了!” 杨炯点头,华夏辽金,每个国家都会持续不断地向对方投放谍子,策反高官、将领。这些事情都做得非常隐蔽,为了不暴露,一旦谍子坐上敌国高位,若非重大事情,母国绝对不会轻易联系。除了担心谍子会搞出谍中谍这种背刺事件,更担心由于疏漏而导致谍子暴露,功亏一篑,所以必须要慎之又慎。 “这样,咱们现在就去见耶律南仙,她安抚司加上你的内卫,总能商议出一个办法。” 杨炯提议道。 李潆点头,带上人皮面具就和杨炯朝耶律南仙的落脚客栈赶去。 还没走出多远,迎面便撞上两个女子,其中一女子一身出尘气质,十一二岁模样,眼眸清澈如水,只是不知为何,看向杨炯的眼神满是厌恶和愤怒。 杨炯莫名其妙,暗忖自己现在是仁多嵬那西夏人模样,李潆亦是如此,这女子莫名其妙地怒视自己,莫不是仁多嵬的仇家? 想到此,杨炯浑身紧绷,身体气息暗自流转,拉着同样伪装成党项女子的李潆,和这两个女子迎面相碰。 李潆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女子,她天生慧眼明心,但见这一身道士打扮的女子,眉眼间竟然颇感熟悉,再看她一身出尘飘逸、富贵逼人的气质,便知道这女子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只是这满眼的愤恨是何原因,李潆实在想不明白,莫不是仁多嵬在兴庆府的熟人? 李澈今天和梁洛瑶出门,本打算打探一下消息,实在是没想到会再次遇到这个讨厌的家伙。见这党项男子的气息流转和步伐走动,绝对是昨晚在酒缸学猫叫的那腌臜货。只是他身旁的女子怎么换了一个人? 昨晚的那个女子气血通畅却先天不足,一看便是体弱多病之人。可眼前这个女人,明显气血不畅,好像是后天遭遇过重创所致,虽然她脚步稳健,但周身并没有气息流转和习武的痕迹,显然不是昨日那女子。 再看两人面相,李澈疑惑更深。 这女子头顶氤氲紫气,虽然没有自己长姐那种紫气冲斗的贵相,也比不上那位契丹姐姐的极贵之容,可也绝对是她所见的第三个有如此大气运的女子。唯一令她不解的是,这女子长相怎么如此普通。长姐和那契丹姐姐全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加上自身那天生的贵气,更是耀眼夺目,站在哪里都是满堂生辉,最受人瞩目的存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看这女子相貌,同这一身气质和大气运也太矛盾了。 昨晚因为光线昏暗,离得又远,李澈根本看不见这讨厌家伙的面相气运。如今一见,她更是费解,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所学的望气之术是不是错了,可一想到自己师父青云真人是曾经冠绝清微的望气道人,自己纵使只学了个皮毛,可也不至于看错。 可这讨厌的家伙气运怎么如此奇怪。 初看时,其运似有旧日阴影,衰弱黯淡,仿若残灯将灭,本当是早折之险,书上明明说这是短命之象,难见生机。可仔细一看,这人周身紫气弥漫,直上云霄,仿若有天运加身,这又是大贵之相。 可这紫气之中,好像又隐隐夹杂着些许异样。似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灰线,这灰线虽被这盛大气运压制,却仍旧不断飘逸摇晃,好像这紫气是由这灰线催生一般,竟有一种芳林新叶催陈叶,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新生朝阳之感。 这让李澈惊奇不已,这是她看过的最怪异的命理气运,就连师父那《千人面》中都没有类似的气运记载,着实怪异。 梁洛瑶疑惑地看向愣神的李澈,从她那眼中先是看到了惊讶,而后是愤怒,再就是疑惑。她本就聪慧非常,用手轻轻拽了一下李澈的衣角,见她点头。当即心下一横,眼中满是坚毅,心中暗道:“李澈,你的道心我来守护!” 而后,大叫一声,跌倒在杨炯身前。 杨炯早有准备,拉着李潆迅速闪到一旁,疑惑地看向梁洛瑶。 梁洛瑶咬牙切齿,想她在鸣沙城专门靠着碰瓷惹事的手段吃饭,今日刚想找个由头揍这讨厌家伙一顿,没想到,自己还没碰到他就被他闪开了。 梁洛瑶暗自冷哼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几下衣衫后,突然惊讶大叫,满脸的慌张:“呀!我娘给我的玉佩不见了!” 话音刚落,焦急地四下翻找,最后将目光投向杨炯,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玉佩?” 杨炯被这姑娘的拙劣演技都气笑了:“姑娘,我见你二人衣着不凡,气质上佳,如此做派是不是不太妥当?” 梁洛瑶脸不红心不跳,哼道:“这里没有别人,不是你还能是谁?你敢让我搜搜吗?” “姑娘,耍无赖你能不能专业点?我碰都没碰你一下!你就说我拿了你的玉佩,还要搜我的身,是不是太儿戏了?” 杨炯冷笑道。 “哼,没准你就是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妙手空空,能于千里之外偷人钱财呢?” 梁洛瑶梗着个脖子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还千里之外偷人钱财!你当我是武灵公吗?你要是说我能千里之外偷心窃花我倒是还能认下一二,说我偷你玉佩着实荒谬。” “呸!” 李澈暗啐一口,结起手印便要教训教训这个学猫叫的讨厌家伙。 李潆没好气的拍了杨炯一下,恼他没个正经。 而后摆手阻止李澈,道:“姑娘且慢。” 李澈停手,看向这个贵不可言的姐姐,着实替她不值可惜,直接道:“姐姐,你身旁这人绝非良人佳侣,莫要被他诓骗。” “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若再无端诽谤污蔑,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杨炯跳脚道。 李澈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大有你有本事就来的意思。 杨炯真是被这两个人气到了,大感莫名其妙,抬手便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李潆白了杨炯一眼,将李澈拉到一旁,笑道:“你认识他吗?” 李澈不知道为何,对上这个姐姐的眼睛,莫名的亲切心安,见她问话,李澈默默摇头。 “我看你气质不俗,想来是生在大贵之家,现在可是钱财困窘?” 李潆现在近距离打量李澈,细细看她那眉眼,不知为何,倍感亲切。她眼力毒辣,从一开始李澈的眼神中,李潆便看出了疑惑、愤怒和羞恼,这不像是一个流氓该有的心思,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来兴庆府的注意,李潆觉得还是尽量弄清楚为好。 李澈继续摇头。 “那你这是为何?若你有什么困难,大可以跟我说,不必扭捏,我能帮的绝不推辞。” 李潆疑惑道。 李澈见这姐姐如此好心,更觉得跟了这个讨厌家伙不值,一想到这姐姐可能还不知道他身边这人已经和别的狐狸精勾搭上了,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指着杨炯,咬牙道:“我要揍他!” “你这丫头是不是有病?我都不认识你,你莫名其妙!” 杨炯跳脚大骂。 “哼,你自己做过什么腌臜事,你自己清楚!” 李澈怒道。 李潆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杨炯,眼神之中满是审视。 杨炯大呼冤枉:“我真不认识她!我不喜欢小豆芽!” “你说谁小豆芽!!!” 李澈怒不可遏,浑身气势陡增,双目圆瞪地就要冲向杨炯。 李潆苦笑摇头,抱住马上就要冲到杨炯身前的李澈,笑道:“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非要揍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澈咬牙,双拳紧握,那腌臜事她实在说不出口,只得道:“姐姐,他不是好人!” “我知道!” 李潆轻笑。 李澈满脸问号,道:“那你为什么还跟着他?”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可能要用一辈子才能回答完整。” 李潆满眼笑意地看着这个亲切的姑娘。 见李澈满脸的不解,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道:“好啦!姐姐还有要事,这是些银钱给你,莫要再闹了!” “我不是打劫的!” 李澈恼道。 “我知道,就当是你告诉姐姐他是坏人的酬劳!” 李潆摆摆手拉着一脸愤懑的杨炯走出了巷子。 梁洛瑶走到李澈身边,道:“你直接动手呀!你那么厉害,我都给你找好了由头,几下不就把那人打趴下了?废什么话!”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姐姐明明不会武功,可她说的话,我莫名其妙地不敢反驳。” 李澈满脸费解。 梁洛瑶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行?真是白瞎了一身功夫!” “哼!” 李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你去哪?” 梁洛瑶疑惑道。 “跟着那个讨厌的家伙,找个没人的时候,打断他的腿!” 李澈咬牙道。 “好嘞!我定会全力守护你的道心!” 梁洛瑶高声呼喊,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如今可不单是重铸道心那般简单!” “啊?这是何意?” “我决然不能让那腌臜货诓骗了那位好心的姐姐!” 言罢,李澈眸光坚定,紧紧跟随着杨炯二人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2章 谋逃 “你干嘛跟个孩子斗气?”李潆见杨炯那气鼓鼓的模样,好笑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她是孩子吗?哪有孩子该有的半点可爱?见面就骂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要揍我,我感觉她脑子有问题。” “小孩子可能闯了大祸,不敢跟家里说,缺了银钱,走上了邪路!能帮就帮一下。”李潆淡淡道。 杨炯疑惑的看向李潆,费解道:“你变了!若是往常的你,早就动手了,哪还会如此耐心的跟那丫头说话,还给她银钱,早就抓到内卫打得她连她妈都不认识了。” “我何时打过小孩子?”李潆骂道。 “比喻!夸张!” “别做怪啦!我看那孩子的眉眼和我娘很像,帮她也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李潆淡淡道。 “像吗?”杨炯疑惑的转头,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着李潆的眉眼。 李潆点头,没有说话。 “你这是想姨娘了,等打完兴庆府,咱们就回长安。”杨炯安慰道。 李潆闻言沉默良久,声音轻盈却无比坚定:“不回长安,回去我便舍不得拉你去死了。” “你……我……”杨炯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得一言不发的走入耶律南仙下榻的迎客楼。 刚一进门,见阿耶朗拿着个扫把四处打扫,时而认真的擦两下楼梯,时而又装模做样的扫着本就干净的地面。 杨炯见此疑惑道:“阿耶朗兄弟,你一个亲兵卫队长怎么干起这活了?你怎么惹着你家公主了?” 阿耶朗见是自己的好兄弟,先是一喜,而后一脸无奈道:“杨兄弟,你来得正好!帮我参谋参谋,你说我左脚进门也有错吗?” “啊?”杨炯疑惑道。 “昨天公主说我左脚先进门,犯忌讳,罚我在这扫地,杨兄弟是读书人,这有什么说法吗?”阿耶朗百思不得其解。 杨炯闻言差点没笑出来,一想到这好兄弟总是给自己背黑锅,强忍笑意,胡诌道:“旧俗有云,左脚戌时忌入家门,冲天狼星煞,乱宅气运。致婴啼扰梦,仕途坎壈,财帛蹇滞。” “呀!这么严重吗?那我确实该罚。”阿耶朗一脸懊恼。 杨炯无奈,知道耶律南仙是故意冲阿耶朗撒气,只得道:“兄弟莫急,我去跟南仙说说,等今晚戌时你右脚踏门三下,便可化解此煞。” “那好那好!我这就带杨兄弟去见公主!”阿耶朗大喜,拉着杨炯便上了楼。 “公主,杨兄弟来了!”阿耶朗在门外低声道。 “让他滚进来!”耶律南仙冷声道。 杨炯苦笑,带着李潆走了进去。 耶律南仙一眼便见到了杨炯身旁的人,疑惑的看向杨炯。 不等杨炯介绍,李潆撤下人皮面具,自我介绍道:“我是大华三公主,李潆!” 耶律南仙凝眉,细细打量这传说中的内卫之主,眉如远山,眼眸含韵,浑身气质确实是个常居高位才能有的威严。 她点头示意,而后看向杨炯,道:“什么意思?” “如今兴庆府四门紧闭,想和你商量一下怎么出城。”杨炯直入正题道。 耶律南仙轻笑,而后眼眸一冷,讥讽道:“杨炯,昨日咱俩刚大吵了一架,你今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登门求我,你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的仆人吗?” “南仙,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你着急回辽国,我着急打兴庆府,咱俩的约定你忘了?” 耶律南仙狠狠瞪着杨炯,继而疑惑道:“咱俩什么约定?我不曾记得。” “耶律南仙你少跟我拿腔拿调!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杨炯恨声道。 “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吗?” 杨炯见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她定有逃脱之法,心下咬牙,转身深呼吸几次后,满脸堆笑:“南仙,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咱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的,可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哈哈哈!杨炯呀杨炯,想让我帮你呀!好呀,求我!”耶律南仙大笑不止,双手托腮,满眼的得意和戏谑。 “耶律南仙!你别得寸进尺!” “呦呦呦!你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呀!那你还想我帮你呀!休想!”耶律南仙讥讽道。 李潆见此,冷哼一声:“你欺辱他,问过我了吗?” “奥?我就欺负他了,你能奈我何?”耶律南仙起身,看着李潆的眼睛,针锋相对道。 “我这人杀人从来不考虑后果,只要我想,你弟弟随时都可能出现意外。”李潆浑身气势陡增,眼眸森冷如刀,死死盯着耶律南仙。 “你威胁我?” “怎样?” 耶律南仙那眸子陡然一冷,杀气四溢,双手轻拍三下。 紧接着,十数人冲入房门,驽箭森寒的对着李潆。 “耶律南仙!”杨炯声音大沉,怒吼道。 “你吼我?”耶律南仙咬牙切齿,死死瞪着杨炯。 “让他们出去!” “凭什么!” “你想要什么直说!别给我用这些手段!”杨炯冷声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耶律南仙盯着杨炯良久,突然噗嗤一笑:“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没时间跟你磨牙!我等着尽快攻下兴庆府回家!” “好!爽快!我要求很简单,你答应我的事,立字为据,以物品为凭!”耶律南仙朗声道。 “咱们不是击掌为誓了吗?”杨炯疑惑道。 耶律南仙摇头:“我说过,我只相信你一次!你扣了我五千战马。我再不会信你,现在我要你重新立字为据,以物品为凭!” “南仙,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还办这种傻事?我答应你的事若想履行,什么都不需要,若我不想履行,别说立字给物了,就是以血为誓也没用呀。”杨炯吐槽道。 耶律南仙大笑:“我要的物品不是物,是人!” 杨炯闻言一愣,怒道:“你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猜到了!我就要她,你那么在意她,那我就把她扣在我手中,有了她我就不信你还能言而无信。”耶律南仙指着李潆,寒声道。 “你做梦!”杨炯说着拉起李潆的手便要出门。 “杨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不是太看不起我耶律南仙了?”耶律南仙轻抿一口酒,看向被数十弓箭手围住的杨炯二人,冷笑不止。 “耶律南仙,我最恨别人威胁我!” “巧了!我也是!”耶律南仙狐狸眼眸一冷,调笑道。 “我一直以为咱们是朋友!如今我来求你,你却如此对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杨炯声音越来越冷。 “啪!”耶律南仙拍案而起,怒道:“朋友!你当我是朋友吗?我借给你两千精锐助你攻打右厢,你怎么答应我的?我那一万匹马呢?现在,我就是让你重复一下答应我的事,你却推诿搪塞,你这是朋友?现在你还敢来质问我?你哪来的胆子?” 耶律南仙怒不可遏,抄起桌子上的茶壶便朝杨炯扔了过去。 杨炯在耶律南仙说话的时候就悄悄拉近了和她的距离,见她真被自己气急,迅速一个闪身,凑到她身后,左手揽住她腹部,右手用匕首抵住她后腰,笑道:“南仙,你又输了!” “可笑!你敢杀我吗?”耶律南仙讥笑道。 “不是不敢!是不想。” “哼,放开我!”耶律南仙扭动着身躯,怒声道。 杨炯见此,紧了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道:“别闹了!我知道你有气,可我更了解你的性子,你从来都是冷静克制的一个人,为何今日会发这般无名火?” 耶律南仙咬牙,狠狠瞪他一眼,寒声道:“放箭!给我射死这个混蛋!” “我看你们谁敢?你们不知道我跟南仙什么关系吗?我俩小打小闹是情趣,你们要是敢掺和进来,等我俩好了,你们就休想好了!”杨炯大声道。 “你混蛋!我跟你什么关系?”耶律南仙气急败坏。 “大家有目共睹!”杨炯好笑的看着踌躇不前的伏兵道。 耶律南仙肺都要气炸了,她不该对杨炯另眼相待,不然也不会令手下误会,如今被她如此拿捏,她感觉自己特别失败,气急的她再难抑制心中怒火,冷声道:“给我射!你们敢不听我命令,谁都别想活!” “哎哎哎!这是干什麽这是!杨兄弟这是怎么了!”阿耶朗见此场景,一脸的懵。 “你给我滚去扫大街!”耶律南仙见这个憨憨又来坏自己的事,跳脚怒骂。 “哎!别提了阿耶朗兄弟,这不是给你说情吗?想着让你早点破破煞气,可谁知道南仙非要杀人祭祀,那我哪能让呀,这不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吗?” 杨炯一边解释一边向窗边靠拢。 “你胡说什么?”耶律南仙恨声道。 杨炯借着余光看着窗下的飞檐平台,凑到耶律南仙耳边轻声道:“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一直记得!但是你不能用李潆威胁我,这次全当上次我欺负你的赔罪,我不跟你计较,咱们后会有期!” 言罢,用力一推耶律南仙,拉着李潆飞身跃出窗户,稳稳落在窗下的飞檐之上后,几步踏出,几个呼吸间便跳下了楼檐,消失在了街角。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耶朗看着脸色阴沉的耶律南仙,满是费解。 “你给我滚去刷马桶!”耶律南仙咬牙切齿。 “我右脚进的门。”阿耶朗小声道。 耶律南仙眸子一冷,杀气四溢,看着周围这些手下,大有一种自己费尽心力养的花,被人连盆都端走的挫败感,想到刚才杨炯那得意的模样,大吼道:“滚!全都滚!” 阿耶朗再不敢停留,拉着众人慌忙离开了屋子。只剩下耶律南仙一人坐在桌旁,胸膛起伏不止。 且说,杨炯拉着李潆左冲右突,见耶律南仙没有追来,便停下脚步,帮李潆带上人皮面具后,两人朝着自己的根据地走去。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李潆叹道。 杨炯没有说话,拉着李潆走街串巷,等走到靠近兴庆府东南端城墙的一处面摊时,拉着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向摊主要了两碗面后,看着李潆道:“你后面的那个尖塔建筑看见了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潆闻言,不着痕迹的转身,扫了几眼后,道:“看着像是景教的寺庙。” 杨炯点头,小声道:“去耶律南仙那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个高耸的尖塔寺庙,一路上我一直想着如何逃出兴庆府,现在有办法了!” “你的意思是通过尖塔飞索到城墙?然后垂索而下?”李潆一点就透,惊奇道。 杨炯满是赞赏之色,继续道:“你看,方尖塔的最顶端是钟楼,距离城墙大概不足三百步(460米左右),我那阿耶朗兄弟力大无穷,让他来射钩锁,应该是不成问题。 现在距离子夜还有一段时间,吃完面,你去联络内卫,摸清这景教寺庙和附近城墙的情况,我去准备强弓和滑索,子夜在这附近会合。” 李潆听闻这出城法子哪还有心思吃面,当下便要起身去联络内卫。 杨炯好笑的拉着她道:“你干嘛呀!现在正值饭点,这时去吩咐人家做事岂不是枉做恶人,咱们一直空着肚子,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你这算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李潆接过面,玩笑道。 “哈哈哈,我这顶多算是五脏噪于内而食弗缓。”杨炯自嘲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吃起了面。 李潆间或抬头,瞥见坐在不远处的两个女子,定睛一看,眼中满是不解,而后摆摆手叫两人过来。 李澈见此扭捏的拉着梁洛瑶走了过来。 杨炯见又是这两个丫头,冷声道:“你们俩到底想干嘛?” “哼!”李澈冷哼一声,不去理他。 李潆示意两人坐在自己身旁,又要了两碗面,对李澈道:“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李澈沉默。 “钱不够?”李潆疑惑道。 李澈闻言,慌忙从怀中掏出荷包,塞到李潆的手中,道:“姐姐,我真不是打劫的,我不缺钱。” 李潆见此,盯着李澈的眼睛良久,见她不似说谎,疑惑道:“那你是何意?” “我……我。”李澈欲言又止。 李潆轻笑,拍拍她肩膀,宽慰道:“不想说就不说,可你却不能再跟着我们了,姐姐有要事要忙,很危险的。” “我会武功!”李澈挺挺胸脯,满眼的郑重。 “你一个小豆芽能会什么武功?”杨炯无情嘲讽。 “你……我打死你!”李澈大叫一声,作势就要动手。 李潆苦笑摇头,拉住李澈,白了杨炯一眼:“你少说两句。” “哼,你就宠她吧!我也没看她多像姨娘呀!”杨炯撇撇嘴道。 李潆安抚住李澈,接过面,分给这两个丫头,笑道:“快吃吧。” 李澈对上李潆那仿若深潭的眼神,努了努嘴,终是低头吃起面来。她很想告诉这个好心的姐姐,眼前这个人做过的坏事,可是回想起她当时在小巷子说的那句话,李澈能明显感受到这个姐姐眼中的情谊,她又担心说出来后,会让这位好心的姐姐伤心。 就这样,李澈心绪复杂的吃着碗里的面,清汤寡淡,没什么值得称道,这是她刚一入口的感觉。 李潆也不知道为何,对眼前这个奇怪的丫头感觉莫名的亲近,大概是她这特别像自己娘的眉眼吧。更可能的原因,许是杨炯所言,自己太久没回家的原因吧。 思绪间,见李澈只顾着吃面,鬓角碎发散落也没在意。 李潆摇头,解开她脑后的发带,轻轻捋顺,整理她略显散乱的头发,一边动作一边问:“叫什么名字?” 李澈被李潆梳理头发,听见这好心的姐姐问话,好像突然回到那日母亲给自己梳发打髻的时候,一时间恍惚愣神,不知所措。 李潆见她如此,只当她有难言之隐,也不深究,继续道:“我看你是大华人,怎么跑来这兴庆府了?” “我……我来找我姐姐和姐夫。”李澈被李潆的话拉回神,沉默半晌,解释道。 “你父母放心你一个孩子出这么远的门呀!”李潆奇怪道。 “我娘去世了,她临终前最想我姐姐,我要替我娘来看她。”李澈小声道。 李潆闻言一愣,继而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暗道:“这么小就没了娘亲,真是可怜,如今又为了自己娘亲的遗愿远赴北地,真是让人心疼。” 想到此,李潆叹息一声道:“可找到你姐姐了?” 李澈摇头。 杨炯听这丫头言语,心中疑心顿起,问到:“我看你的装扮,显然是个道士!你有姐姐?你什么时候出家的?你家是哪里的?你一个人从大华跑来的兴庆府?你才多大呀!” “你别和我说话!我讨厌你!”李澈哼道。 “嘿!你个小骗子,我看你就是撒谎成性,嘴里没一句实话!”杨炯故意激将道。 “你才是骗子!”李澈怒气冲冲。 杨炯见她被自己挑起了情绪,继续引导道:“好,你不是骗子,那你为何连自己名字都不敢说?如此藏头露尾,能是什么好人?” “你少诬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咳……!李水,姐姐请了咱们两个吃了面,你别这么说话!”梁洛瑶赶忙拉住李澈,眼神连闪,打断她刚要出口的话。 李澈见此一愣,也明白了梁洛瑶的意思,两人已经在那契丹姐姐手上吃了一次亏,好不容易逃出来,绝对不能再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想到此,李澈气恼的瞪了杨炯一眼,不再多言。 杨炯和李潆对视一眼,皆是苦笑,看来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还是有点防人之心的,就是不多。 李潆给李澈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略带教训的敲了李澈的脑袋三下:“出门在外,一不着华服,二财不露白,三食不他人,四言不走心。你这个笨丫头,看着聪明,实则全都犯了忌讳。” 李澈被这姐姐教训,转头满眼的气恼,可刚一对上她那幽深的眸子,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她心中烦闷不已,在家的时候,她连长姐都不怕,可这个姐姐怎么一说话,自己就不敢反驳呀。 李澈越想越气愤,转头生起了闷气。 “不服气?” 李澈来回挑着面,缄默不语。 李潆好笑的轻拍她手一下,骂道:“不许祸害粮食。” “奥!”李澈乖的像一只小绵羊。 一旁的梁洛瑶见此,扶额不语,对这个没出息的姐妹,着实气闷。 “你这丫头,被人稍一激,就差点把自己的真名吐露出来,居然还有脸在这儿生气?瞧瞧你这身道服,外表看似朴素,可这内衬依我看,像是长安端华庄的上等苏绣呢,如此便能知晓你是长安人。再瞧瞧你身后那木剑,上面刻着道统莲花,无疑表明你是正统道门的弟子,而且身份地位想来不低。还有你用餐时的动作,明显是经过正规礼仪熏陶的官家小姐,再加上你脖颈处有玉佩挂绳,只要你肯让我瞧一眼那玉佩,我大致就能推断出你是长安哪家的小姐了。 你呀,真是个笨丫头!别人给你东西吃,你就毫无防备地接受,难道就不怕遇上坏人?就说你讨厌的这个人吧,他若是有心试探你,随便几句话就能让你露出马脚,你还好意思不服气呢!” 李潆言是询问,语却笃定,言语中满是恳切,就如同教育自家妹妹一般,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李澈被说的哑口无言,低着头,双手来回的打结。小声反驳:“我会武功,很厉害的!” “你打得过多少人?十个人呢?百个人呢?千人呢?”李潆没好气道。 李澈闻言一愣,暗道这姐姐怎么和自己娘亲说话一模一样,语气也是极像。可转头一看这姐姐的党项面容,满眼的失望之色,再不言语。 杨炯见这丫头满身小孩子脾气,不住摇头,将李潆的荷包重新塞给李澈,道:“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别什么话都藏不住。” 而后拉着李潆消失在了街角。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3章 出城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6千字,不分章!特此加更!> 杨炯和李潆在巷子尾分别,各自去准备晚上行动所用的器械。 且说,杨炯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耶律南仙的下榻之处。四处打探一番,终于在茅房找到了自己那好兄弟。 “咋回事?怎么刷起马桶了?”杨炯疑惑道。 “杨兄弟!哎~!别提了,公主发脾气,见人就骂,现在谁都不敢惹她,兄弟我这不是被分配到这了嘛。”阿耶朗叹息不止。 “好啦!别刷了!兄弟我有事要你帮忙。”杨炯拉着他来到僻静处,小声道。 “啥事呀!杨兄弟,你尽管说,只要是俺能做的,义不容辞。”阿耶朗拍着胸脯道。 杨炯也不废话,直言道:“兄弟,你能弄到强弓硬索吗?” “能呀!这东西,安抚司就能弄来,不在话下!杨兄弟要这干什么?” “出城呀!现在城门紧闭,兄弟我得出城呀!”杨炯小声道。 阿耶朗闻言,疑惑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城吗?” “什么意思?南仙有办法出城?”杨炯疑惑道。 “应该有吧!我家公主那么聪明,怎会没有办法呢,她通知我们今晚子时出城。”阿耶朗道。 杨炯点头,心中知道以南仙的手段,既然敢进入兴庆府,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当下也不废话,直言道:“兄弟,给我弄些强弓和硬索,勾爪等器械,午夜在城东南来找我,兄弟等你救命。” “杨兄弟,强弓什么的都没问题,就是这时间上……,我得跟我家公主出城呀!”阿耶朗为难道。 杨炯闻言也是无奈,道:“你等着,我去跟南仙说。” “哼,跟我说什么?”耶律南仙在二楼窗台,冷眼扫过两人,用力摔了摔窗子,转身进屋。 杨炯见此,只得硬着头皮重新上楼,站在门口,心虚道:“南仙?” “南仙?” “南仙?” “你叫魂呀!”耶律南仙骂道。 杨炯嘿嘿一笑,推门而入,无赖的坐在她对面。见她美眸含煞,只得讨好的给她倒上一杯茶,软语道:“南仙,帮帮忙呗。” “哼!”耶律南仙瞪他一眼,一言不发。 “你帮我出城,我能尽快拿下兴庆府,而后尽快跟你回辽国,帮助耶律兄攻打金国,大家都着急,你就别闹了。”杨炯无奈道。 “你真心跟我回大辽吗?”耶律南仙目光灼灼道。 “实话说我是不愿意的!但是我答应了你,偿还你的救命之恩,不愿意也要履行承诺!”杨炯郑重道。 “你在我这已经没了信誉!我不信你!”耶律南仙冷哼道。 “那你说怎么办?” 耶律南仙瞪他一眼,拿出一张信笺,递给杨炯道:“签字画押!” 杨炯疑惑的拿起信笺,只见上书: 立约人杨炯,承蒙大辽皇恩眷顾,得与兴国公主耶律拔芹缔结良缘,忝为南院驸马,深感荣幸,亦知责任重大。今立此誓,以昭天地,明我之心。 自我入大辽,即愿全心全意为大辽效命,辅佐王室,守护疆土。无论战事抑或政务,必竭尽所能,不辞辛劳。于公主之前,定当敬爱有加,呵护备至,夫妻同心,琴瑟和鸣,绝无欺瞒背叛之行。 若有违此誓,神明共弃。 杨炯读完,冷笑道:“南仙,我说过,做你的驸马我倒是可以考虑,做什么南院驸马,我毫无兴趣。” “哼,你别想了!能入我耶律南仙眼的男人还没出生呢!”耶律南仙傲然道。 “所以,咱俩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的条件,帮我出城,另外五千匹战马,悉数运往北地,如何?” 耶律南仙闻言冷笑:“你当我傻子吗?这不是你本来就答应我的吗?现在是你求我帮你出城,你得重新出价。” “南仙!我一直搞不懂,你到底为什么?今天用李潆威胁我,这完全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你应该知道,我这人向来说话算数,你为什么还非要给我套上枷锁呢?”杨炯疑惑的看向她,语气真挚道。 耶律南仙见他挑明,直接道:“那我不逼你!现在我要你给我个承诺。” “什么承诺?” “攻入兴庆府三日后,你必须立刻跟我回大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履行承诺。”耶律南仙直视着杨炯的眼睛,语气坚定道。 杨炯闻言一怔,道:“我感觉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你没事瞒着我吗?对于一些无关紧要,不影响咱们二人利益的事,我建议咱们还是都装作不知道的好。”耶律南仙笑道。 “好!我答应你,我现在要强弓硬索和阿耶朗兄弟帮忙。”杨炯咬牙道。 耶律南仙点头:“这就对了!正所谓饥不择食,你现在最紧要的是逃出兴庆府,而不是跟我互相提防!” 杨炯见事情谈妥,也没了再待下去的必要,作别耶律南仙后,转身下楼准备去接李嵬名和沈高陵。 刚一下楼,见柱子旁边依靠着一俏丽佳人,不是李嵬名还能是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见她在此便明白了一切,长叹一声,走近她道:“耶律南仙带你出城?” “恩!”李嵬名点头,嘴角一直带笑,手上仔细的给杨炯整理衣衫,即使衣角没了褶皱,她却还是不断地摩挲抚平。 杨炯见此,心中难受不已,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你不跟我说些话吗?”李嵬名笑道,那声音仿佛两人初见,脆若黄莺,娇俏不已。 “我想过很多我们离别的日子,但却从没想过会是如此平淡。这阳光不好,时节也不佳,处处都不应该成为你我记忆中离别的日子。你知道我说什么吗?”杨炯失去了往日的妙语,言是慌乱,语是无章。 “我知道!”李嵬名一直微笑。 “你真的知道?” “我知道!”李嵬名笃定而言,继而又问:“你以后会记得我吗?” “你是我荒芜土地上开出的圣洁雪莲,我杨炯终身难忘。”杨炯情深意切道。 “那便好。那我就开心了!”李嵬名嘴角满是微笑。 “我……我对……” “别说!我不想听!你记得我说的话吗?我给了你豪情壮志,那是我最珍贵的礼物!你要好好珍惜!”李嵬名玉手制止杨炯的话,言笑晏晏。 杨炯重重点头。 “好啦!时间不早了!做你想做的事去吧!”李嵬名推推杨炯,催促道。 杨炯知道李嵬名不想让两人的离别充满愁情,于是也就转身朝门外走去,没走几步,杨炯折返,抱着李嵬名深深一吻。 良久,再不停留,转身冲了出去。 身后,李嵬名呜咽大喊:“我们几时再见呀!” “思念难抑日,便是我奔赴你之时。”杨炯的声音在黑夜中不断回荡。 子时,兴庆府,万籁俱寂。 兴庆府东北方景教方尖教堂。 杨炯、沈高陵、阿耶朗以及李潆率领着五名内卫高手,如鬼魅般穿梭在阴影之中,向着景教方尖教堂悄然逼近。 此次目标是隐蔽的登上教堂钟楼顶端,利用阿耶朗的巨力,将绳索射到兴庆府的城墙之上,而后顺着绳索滑到城墙,逃离这座被重重围困的兴庆府。 “此次行动,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打草惊蛇。”杨炯压低声音,神色冷峻道。 “放心吧,内卫已探得教堂内的僧侣分布与巡逻路线,定能让大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李潆轻声回应,眼神中满是自信。 她执掌内卫多年,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在行动前已花费大量的精力摸清了教堂内的情况,以及东北侧城墙的换防时间,反复确认核实后才敢如此说话。 众人猫着腰,借着夜色的掩护,缓缓靠近教堂的围墙。 李潆率领内卫在前,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停下脚步,隐身在一丛灌木之后。 只见李潆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子,朝着教堂围墙内的一个角落轻轻掷去。石子落地,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片刻之后,一名僧侣从那个角落缓缓走出,朝着石子落地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声音?” 他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尖上。当他走到离众人藏身之处不远的地方时,沈高陵猛地窜出,悄无声息地从侧面靠近,用力捂住僧侣的嘴,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精准地刺入其心脏。 僧侣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几声微弱的挣扎声,便缓缓倒下,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好身手!”杨炯低声赞道。 沈高陵微微点头,将僧侣的尸体拖到一旁的阴影里藏好。 “跟我来。”李潆轻声说道,带领众人沿着围墙摸索前行。 不多时,李潆带着众人来到一扇小门前,身后一内卫仔细观察着门锁。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轻轻插入锁孔,微微转动,片刻后,只听“咔嚓”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众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鱼贯而入。 教堂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气息,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映照出墙壁上一幅幅宗教壁画,寂静的诡异非常。 众人沿着走廊缓缓前行,李潆凭借地图上的路线,巧妙地避开守夜的僧侣,带着几人不断在教堂游动穿梭。 “这边!”李潆低声呼喊。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来到了通往钟楼的楼梯口。楼梯狭窄而陡峭,众人拾级而上,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众人心惊肉跳的爬上了老旧的木质楼梯,登上了钟楼顶端。 杨炯直接将阿耶朗拉到身前:“兄弟,看你的了!” 阿耶朗点头,俯瞰着下方的兴庆府城墙,心中估算相距不过三百步。他深吸一口气,从背上取下强弓,搭上硬索,双臂肌肉紧绷,弓如满月。 阿耶朗低喝一声,手放弓弦,硬索激射而出,向着城墙呼啸而去。“嗖”的一声,硬索精准地缠绕在了城墙的垛口之上。 “走!”杨炯一声令下,沈高陵率先抓住绳索,顺着绳索快速滑向城墙。他的身影在半空中犹如一只敏捷的飞燕,转瞬即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接着,内卫高手们也依次顺着绳索滑下。 就在此时,身后嘈杂声骤起,不多时,整个教堂火把冲天,叫嚷呼喊之音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杨炯惊诧道。 “我们被发现了?”李潆疑惑不已。 说话间,众人只见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踩着木质楼梯,丝毫不知道静声,咯吱声响彻教堂,回荡不止。 李潆看清楚来人,眼眸陡然一冷,一把扯过李澈,怒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 李澈被这姐姐一吓瞬间没了脾气,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梁洛瑶见此,小声道:“姐姐你别骂她!是我不小心被人发现的。” “你闭嘴!”李澈大声道。 “你给我闭嘴!你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赶紧滑索过去!”李潆看着在楼梯阻挡僧侣上楼的杨炯和阿耶朗,一把将李澈抱起,见她抓住了绳索,用力一推,将她推了下去。 “你害怕?”李潆看着不断发抖的梁洛瑶,急道。 “我……我怕高!”梁洛瑶急得泫然欲泣。 李潆咬牙,抓住绳索,大声道:“过来!抱着我!我带着你下去!” 梁洛瑶闻言,用力跺了跺脚,想要将自己那已经软了的腿重新唤醒,可由于这么一跺,小腿肚子直接抽了筋,身下一歪,直接趴在了地上。 杨炯见此,一把将李潆推走,而后抱起地上的梁洛瑶,抓着绳索就滑向了城墙。 阿耶朗见杨兄弟已经逃脱,大吼一声,原地起跳,而后用力一蹬,直接将老旧的木质楼梯最顶端的连接处蹬断,起身后再不停留,顺着绳索滑向城墙。 东北侧城墙距离教堂不远,隐约听见教堂嘈杂声不断,便走了过来巡视情况。 杨炯刚落下城头,只见一名守卫正举着火把,朝着绳索的方向走来。幸好沈高陵早已潜伏在城墙垛阴影处,待守卫走近,他如猎豹般突然跃起,手中匕首在火把的映照下闪过一道寒光,瞬间割破了守卫的喉咙。守卫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彻底熄灭,黑暗再次笼罩了城墙。 众人顺利登上城墙,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前方不远处又有一队巡逻的守卫正缓缓走来。 “怎么办?”沈高陵低声问道。 “先躲起来。”杨炯低声回应。 众人得令,迅速躲到城墙内侧的阴影里。 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巡逻队即将走到他们藏身之处时,阿耶朗突然大喝一声,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从阴影中冲出。 巡逻队的守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纷纷举起弯刀迎敌。 阿耶朗力大无穷,匕首在他手中犹如玩具一般,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千钧之力。一匕首捅死当前一名西夏兵后,夺过他的弯刀,犹如暴怒的黑熊一般,直接扑向巡逻队。 他一刀劈下,一名守卫的弯刀瞬间被砍断,紧接着他飞起一脚,将那名守卫踢下了城墙。 沈高陵护在他身侧,二人互为犄角,他身形如电,穿梭在守卫之间,手中匕首上下翻飞,所到之处,守卫们纷纷倒下,两人皆是勇猛善战之人,相互配合之下更是如同一把利剑,直直扎入敌人心脏,所过之处人不可挡。 杨炯半抱着梁洛瑶,身形如电,从侧面疾冲巡逻队。他虽负重,然手中匕首丝毫不减凌厉,寒光闪烁间,仿若灵蛇吐信。每一次都能精准的刺入敌人的脖颈,脚下步伐更是灵动诡谲,敌人连他的衣角还没碰到便被结束了生命。 梁洛瑶小脸紧贴杨炯胸膛,双颊晕红似霞,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她轻抬眼眸,偷偷望向杨炯那冷峻而坚毅的眼神,只觉此刻被他护在怀中,无比安心,又因这亲密接触,羞涩之意如藤蔓般在心底蔓延。 杨炯脚步腾挪,巧妙避开守卫的攻击,同时手腕翻转,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致命弧线。每一次挥刃,都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所过之处,若秋风扫叶,利落非常。 “抱紧我。”杨炯低声叮嘱。 梁洛瑶听闻,心头小鹿乱撞,忙将双臂收紧,指尖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羞怯地将头埋得更深,暗自思忖:“他要是长得再好看些便更好了!” 杨炯全神贯注于战局,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他以梁洛瑶为中心,旋转、移步,手中匕首精准地抵御着守卫们的进攻,将靠近之人一一击退。 不多时,在众人的奋力攻击下,巡逻队很快便被消灭干净。 可还未等众人坠下城墙,尖锐哨声骤起,紧接着就是急促的锣鸣,而后城中无数火把亮起,不断超杨炯所在的东北侧城墙涌来。 “不好,被发现了!”李潆惊呼。 “快走!”杨炯大喊。 众人迅速坠下绳索,抓着绳索,蹬墙而下。 但此时,城墙上已经涌入了大量的守卫,他们手舞弯刀,径直朝杨炯等人围堵而来。 “承春,我和神通断后,你带他们先下去!”杨炯当机立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李潆大声回应,拉着李澈就要坠索。 “干什么?快下去!”李潆看着一动不动的李澈,大声道。 “你先走!我掩护你!”李澈说着,抽出自己的木剑,直接冲向敌群。 李潆见此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可也知道此时不能浪费时间,当下只得迅速组织内卫,阿耶朗、梁洛瑶坠索下城。 杨炯与沈高陵并肩站在城墙上,周遭守卫如潮水般汹涌围来,杨炯奋力挥舞这从敌人手中夺来的弯刀,刀光霍霍,恰似银龙盘旋,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刀,皆携带着千钧之力,凛冽的刀气呼啸而出,所及之处,敌人如遭狂风席卷,纷纷踉跄倒退。 然而,守卫们仿若无穷无尽,前赴后继地涌上,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火光映照下,更显凶悍。 沈高陵和杨炯背靠着背,他身姿矫健,犹如灵动鬼魅,凭借着自身灵活身法,在敌人那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左冲右突。他的身形时而如飞燕掠水,从敌人头顶飞身而过;时而似灵蛇穿梭,在刀枪剑戟的缝隙间巧妙游走。他目光如炬,时刻寻觅着敌阵中的破绽,时机一到,快速给以致命一刀,迅疾如风,人不可避。 “行章,撑不住了,快走!”沈高陵瞅准间隙,高声呼喊。 此时,两人都已渐露疲态,敌人却越聚越多,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倩影仿若谪仙下凡,翩然而至。 李澈手持木剑,一袭道袍随风飘舞,尽显超凡脱俗之姿。只见她左手迅速结印,天官灵宝印不断变幻,右手木剑一抖,剑身嗡嗡作响,寒气逼人。 只见她娇喝一声,右脚轻点地面,直接冲入敌阵,那身形宛若蛟龙入海,木剑在其手中上下翻飞,剑影重重,每一剑刺出,皆是精准无比,恰似蜻蜓点水一般,虽然是轻轻触碰敌人要害,却又神奇的力透敌身,所过之处人皆倒地,如同那狂风吹麦一般,甚是壮观。 她左手印法不断变换,与木剑招式相互呼应,印剑翻飞,以一敌十,那飘逸非凡的道门功夫,令敌人惊惧不已,纷纷避让,生怕自己便是那下一个剑下亡魂。 杨炯与沈高陵本已深陷绝境,此刻见李澈这般神勇,不禁目瞪口呆。那凌厉的剑法、玄奥的印掌,以及她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那种自信与从容,皆让他们深深震撼。 “兄弟,这姑娘你在哪骗来的?这是人吗?”沈高陵惊叹道。 杨炯之前还以为这姑娘是吹牛,现在一看,这哪是会功夫,这是谪仙下凡吧。 “别贫了!赶紧撤退!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说着直接将沈高陵推至绳索处,继而朝李澈大喊:“李水!别打了!快走!” 李澈耳力极强,听那讨厌的人喊自己,一掌打飞一人后,脚下九品莲花步,几个腾挪间便已经靠近杨炯。 “快!你从旁边的绳子下城!”杨炯说话间已经抓着绳子消失在了城头。 李澈见此,大骂一声胆小鬼,翻身一跃,抓着杨炯的绳子,便滑了下去。 此时的杨炯正坠着绳索下城,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一个黑影闪过,不知道被谁踩了肩膀一脚,一股内劲传来,杨炯在距离地面半米的地方直接摔了下去。 杨炯落地,只觉得屁股仿佛碎了一般,挣扎着站起身,看向这死丫头,怒吼道:“你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哼!我故意的!”李澈毫不遮掩。 “你……”杨炯咬牙切齿,见城头卫兵马上就要追来,知道不是斗气的时候,牵过战马,大声道:“走!” “我不跟你这个腌臜货一骑!”李澈怒道。 “死丫头!你哪个道门的?等我回去了,定叫你们掌门逐你出师门!”杨炯咬牙切齿。 “你就吹吧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一个党项人也能管我大华道门?”李澈不屑道。 杨炯无语,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听,想到此,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怒道:“看清楚了!我是大华人,我告诉你,正一派的新任掌教我熟得很,他是现在的道门魁首,你再跟我撒泼,你看我不把你逐出道门!” 李澈对他的话本来嗤之以鼻,可见到杨炯这突然撕下的人皮面具,惊讶的久不能言,待看清他面容,惊呼道:“师祖!” “祖个屁!赶紧给我上马!”杨炯怒吼! 李澈整个人都是懵的,乖乖的坐上马去,杨炯策马狂奔,李澈盯着杨炯的样子看了又看,脑中满是疑惑。这个讨厌的人怎会和师祖一个样子,难道他是师祖转世? “你是谁?”李澈突然道。 “有病!”杨炯骂道。 “你再骂我!你在梦里骂我还不够,现在还要转世来骂我?”李澈满脸的委屈。 杨炯一脑袋问号,再次笃定这丫头脑袋有问题。 当下也不多言,策马疾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4章 梧桐泣语透心帏 夜色如墨,杨炯携着那小丫头李澈,向着约定之地疾驰而去。一路之上,唯闻马蹄声碎,两人皆是沉默无言。 “你究竟是何人?” 李澈苦思良久,终是按捺不住满心疑惑,再度出言相询。其声虽带着几分稚嫩,然在这寂静的夜路之中,却也显得格外清晰。 “你个小豆芽闭嘴!待抵达安全之所,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炯牙关紧咬,恨恨说道。 “我有名有姓!不叫小豆芽!你若再这般称呼我,我定与你拼个死活!” 李澈腮帮鼓起,怒目圆睁,恰似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你敢动手,我便将你逐出道门!” 杨炯针锋相对。 “你敢!我乃上清最有出息的首徒,你若将我赶走,日后谁来耀祖光庭,谁来带领上清派昭彰道统!” 李澈气得跳脚。 “原来你是上清派的女冠呀!” 杨炯微微一怔。 “正是,我便是上清真人。” 李澈言语之间,满是自豪得意。 杨炯闻言,一时语塞,继而骂道:“你竟敢僭越你们开山祖师的名号,此乃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举!” “你不是同意了吗?现在怎可反悔?” 李澈满脸疑惑。 “啊?” 杨炯大惑不解。 “你在梦中答应我可以用上清真人的名号!不能反悔!” 李澈大声强调。 杨炯彻底无语,暗忖这小丫头怕是脑袋真坏了。当下不再多言,狠狠抽了几下马臀,加速追赶李潆的行迹。 未几,杨炯与李澈便已来到约定的集合之处。杨炯目光扫视众人,见皆安然无恙,正欲开口引领众人回营。 此时,李潆却浑身散发着森冷之气,快步移至杨炯马前,寒声叱道:“下马!” 李澈见状,乖乖跃下马背。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李澈捂着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怔怔望向李潆。 “你这不知死活、不明利害的蠢蛋!需要你断后吗?你以为自己是谁?” 李潆双眸冰如冷泉,厉声呵斥。 杨炯见状,赶忙下马,将仍在愣神的李澈护于身后,轻声劝解:“莫要如此,她终究只是个孩子,现在众人皆在,她亦有朋友在此,莫要伤了她的自尊心。” “你闪开!正因她年幼,我才要管教。若待她如你我这般年岁,怕是更难以管束。今日若非早有谋划,经她这般一闹,兄弟们恐要折损。我若不教训她,日后她必闯大祸。” 李潆怒火中烧,恨恨出声。 李澈闻得此言,奋力推开身前的杨炯,眼中满是愤怒与委屈,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姐姐,凭什么打我!” “好好好!那你滚!滚!” 李潆被这话气急,玉指遥向远方,高声怒喝。 李澈双拳紧握,身躯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仍倔强地紧咬双唇,不愿在众人面前落泪。 杨炯见此情形,急忙挥手示意内卫先行带众人离开,而后低声说道:“你别吓着她,如今已然安全,有何事不能好好言说?” “你休要管我!你身为我祖师,竟也不帮我,此后我再不供奉你!让你挨饿受冻!呜呜呜……” 李澈呜咽不止,泣不成声。 杨炯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暗自思忖,李潆本就难哄,这小女娃更是难缠。这孩子气发作,任你如何言语,她皆是充耳不闻。 “罢了罢了!那这样,你告知我你姐姐是谁?我帮你前去找寻。” 杨炯耐着性子劝慰。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们都是坏人!大坏蛋!” 李澈怒吼出声。 李潆气得银牙紧咬,怒道:“你莫要管她!让她走,待吃了大亏,便知自己何等愚蠢!” 杨炯心中大致猜到李潆动怒的缘由。 原本李潆因这丫头眉眼与皇后有几分相似,便心生喜欢,对这丫头百般容忍,显然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可今日这么一闹,李潆那姐姐脾气上来,真是神鬼难拦。 想在长安之时,那些皇子公主犯了过错,李潆向来是非打即骂,以至于众人见了她,皆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怕得要命。今日这般盛怒,显然是已将李澈当作亲妹,否则以她平日性子,对不相干的人她理都不会理会。 见身旁李澈大哭不止,杨炯无奈将其拉至一旁,温言安慰:“莫要与姐姐置气,她是将你当作亲妹才这般说话,生怕你日后因冲动而吃亏,并没有恶意,不是真心要欺负你。” 李澈听闻此言,心中委屈更甚。 她一路行来,本就心绪不佳,满心期待能寻到三姐,倾诉心中苦闷。听娘亲提及,三姐最为顾家,她曾无数次在心中勾勒三姐的模样,虽每次想象皆有不同,可有一点她坚信不疑,三姐定会喜爱自己。不然娘亲和长姐怎会在最欢乐的时候,屡屡念及三姐。 她来到兴庆府,遇到了这党项姐姐,竟然与她心中三姐的模样有几分相似,正思量着如何告知这姐姐那恶人的腌臜行径,岂料竟遭此对待。这犹如一盆冷水当头而下,将她满心热忱全都浇灭,委屈之感如潮水般汹涌,再难以抑制,哭声愈发悲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不是她姐姐!我没有如此不懂事的小妹!” 李潆长袖一拂,转身欲走。 李澈闻言,涕泪横流,用力推开身前的杨炯,朝着李潆的背影怒吼:“你绝非我姐!我姐乃是大华最为尊贵的公主李潆,她绝不会这么欺负我!” 言罢,哭声凄厉,仿若泪人,一路所积的委屈与酸楚,在此刻尽数爆发。 杨炯与李潆闻得此言,皆是愣在原地,惊诧不已。 李潆蓦然转身,快步走到李澈面前,寒声问道:“你姐姐叫什么?” “呜呜呜……” 李澈只是哭泣,不予回应。 “我问你姐姐叫什么!回答我!!!” 李潆声音拔高,语气中满是焦急。 “呜呜呜……我……我讨厌……你!” 李澈痛哭流涕,难以自已。 杨炯蹲下身子,轻声抚慰:“我方才好像听闻你说你姐姐是三公主李潆?我是杨炯,与李潆相识,你现在告诉我,可是我听错了?你姐姐当真叫李潆?” 李澈闻言,微微一怔,抽噎道:“你……你是杨炯?我…… 三姐夫?” 杨炯满心狐疑,嘴上说道:“大华诸位公主,我多有相识,你又是谁?” “你是小梧桐?李澈?” 李潆声音发颤。 “你怎么知道我闺名?” 李澈止住哭泣,眼中满是诧异。 “你当真是我小妹?” 李潆疾步上前,扯下人皮面具,惊喜交加地凝视眼前之人。 李澈见这党项姐姐竟然戴着人皮面具,面具之下竟是大华人,又听她唤自己小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道:“你是我三姐?” 李潆见状,更为急切,双手紧紧抓住她双臂,急声问道:“你不是随青云真人修道去了吗?为何会在兴庆府?” “我……你如何证明你是……我三姐?” 李澈挣脱她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 “我……” 李潆一时语塞,自己证明自己之事,实乃她生平头一遭,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证明。 杨炯苦笑着摇头,追问道:“那你又如何证明你是十公主李澈?” “我…… 我……” 李澈也被问懵了。 “如此,你有什么信物吗?” 杨炯提点道。 李澈闻得此言,眼睛一亮,解下腰间的凤鸣佩,持于手中,道:“此乃我娘赐予我的遗物!” “你说什么?遗物?” 李潆一眼便认出李澈手中的凤鸣佩,惊诧出声。 “嗯!我娘已经离世!” 李澈抹了一把眼泪,轻声说道。 李潆闻言,如遭雷击,脑袋轰然作响,踉跄数步,几欲栽倒。 杨炯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她,安慰道:“莫急,这孩子脑筋糊涂,或许是胡言乱语。皇后身子康健,怎会驾崩?” “我没有瞎说!我皇后娘亲乃是被人谋害,我大兄也被人乱刀斩杀!” 李澈悲声高呼。 李潆闻得此言,惊惶失措,浑身颤抖不已:“杨炯……我……我听力不佳……定是听错了!定是听错了!” 杨炯听李澈这般言语,亦是怒发冲冠:“你这丫头休要胡言!皇后与太子怎会遭人杀害?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行屠龙弑凤之举?长安禁卫军不下十万,怎会发生这等荒唐事?” “我……没有胡说!父皇欲立宸妃之子二狗为储君,母后想逼父皇禅位,父皇设局逼我大兄谋反,大兄与母后皆是丧生于乱军之中!” 李澈泣不成声,悲切万分。 “噗 ——!” 李潆但觉胸口如遭重锤猛击,眼前漆黑一片,一口心血狂喷而出,周身气力抽离殆尽,身躯绵软,昏厥于地,人事不知。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5章 婪尾花开 “杨……炯!杨炯!” 李潆气若游丝,声线孱弱。 杨炯在床边守得正紧,听得呼唤,匆忙间握住李潆的手,忙不迭应道:“我在!我在!” 李潆双手在空中慌乱挥舞几下,继而颤声道:“杨……炯,我……我好像看不见了!” “什么?小棉花,你别吓我。” 杨炯惊惶出声,双手将李潆的手紧紧攥住,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李潆双眸。 “你……你先扶我起身!” 李潆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可杨炯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双手颤抖,掌心处更是一片湿滑,满是细密的汗珠。 “别急,没事的!没事的!” 杨炯将李潆轻轻扶起,轻声安慰,却更像是自我打气。 李潆偎依于杨炯怀中,纤眸轻动,十指紧扣杨炯,身躯兀自颤栗不止。 杨炯瞧着她那往日深邃灵动的眼眸,此刻竟似一潭死水,了无生气,心中惧意与惊疑交缠,却仍强作镇定道:“小棉花,咱们不着急!想是你太过紧张,待放松些许,慢慢来,定能复见。” 李潆颔首,深呼吸数次,眼眸转动,右手缓缓抽出,在眼前轻轻晃动,惨然一笑:“杨炯,我确实看不见了。” “军医!军医!” 杨炯大声急呼。 守候在帐外的三名军医闻得呼喊,匆匆步入营帐。 “速来查看!” 杨炯急切催促。 他心下明白,眼耳之疾,就医贵在及时,片刻耽搁不得,那治疗的黄金窗口转瞬即逝,一旦错失,再难痊愈。 三名军医心怀忐忑,上前依次把脉,细察李潆双目及周身状况。 杨炯目光如刀,紧盯着三位军医,见其额头汗珠密布,冷然道:“究竟怎么回事?能否治愈?” 三名军医面面相觑,惶恐之色溢于言表,难以启齿。 “如实道来!我不是那种忿屠郎医之人,现在我只想知道真情实况!” 杨炯沉声道。 其中一名年事最长的军医闻言,长声叹息:“将军,吾等详查其目,未见丝毫损伤之象,然切脉所得,乃是气血凝滞、盛怒扰心之兆。此女旧疾缠身,尚未全然康复,今又因恚怒攻心,血涌于上,恐此即为失明之因由。” 杨炯闻得此言,微微点头,当下也是明了,这大抵便是那压力所致使的失明之症。在强烈情绪激荡之下,视觉信号在视神经及大脑视觉中枢传导受阻。实乃心病作祟,或即刻便能复明,亦或数日间仍陷黑暗,若心病不愈,恐怕再难清明。 念及此处,杨炯问道:“可有何良方?” “将军,吾等以为,当下首要之务乃是稳固气血,平抚心境,至于复明之事……” 军医欲言又止。 “嗯,去开方吧!添些安神之药!” 杨炯叮嘱道。 军医如蒙大赦,躬身退下。 李潆察觉杨炯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宽慰道:“我没事,不过是目不能见而已。” 杨炯默然不语,双臂将李潆身躯搂得更紧。 李潆轻拍其手,道:“叫小梧桐前来!我有话问她。” “承春,你此刻……” 杨炯忧心忡忡。 “杨炯,我现在没了安全感,你不能欺负我!” 李潆苦涩道。 杨炯闻言,内心仿若被重锤反复捶打碾磨,痛意锥心,几近癫狂。李潆天生慧眼明心,性极刚强,向来骄傲,从不于人前示弱,即便是面对杨炯,她也是竭尽全力的想要帮助照料,何曾会说出这般无助柔弱的言语。 以前杨炯常盼李潆能稍稍柔弱一些,多些小女人情态。然今日当真闻得此语,杨炯却无半分得偿所愿之喜,唯余满心疼惜与悲戚。 李潆见杨炯缄默不语,右手四下摸索,寻得他手,道:“可是要小棉花求你?” 杨炯长叹一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转身步出营帐,寻得李澈,叮嘱道:“你姐姐想见你,她此刻心绪难宁,双目也暂失光明,你言语需慎之又慎。” 李澈听闻三姐失明,心急如焚,再顾不上其他,径直冲入营帐,扑至李潆床前,见三姐昔日明亮双眸如今黯淡无光,悲从中来,趴在李潆怀中放声大哭。 李潆右手摸索至身前李澈,轻拍其后背,柔声道:“莫哭,莫哭!姐姐无碍。” “呜呜呜!” 李澈紧攥李潆之手,泣不成声。 李潆左手抬起,在空中轻晃,想要探寻李澈脸庞。李澈会意,捉起李潆的手置于己面,小声抽噎。 “我真笨!早该猜到你是小梧桐才是。” 李潆苦笑着,轻轻拭去李澈眼泪。 李澈连连摇头,神色急切道:“姐姐是这世间最聪慧的人,娘在日常里,时常在我耳畔夸赞姐姐呢。” 李潆闻言,手上动作稍滞,将李澈拉近身前,道:“此刻姐姐有话问你,你需将所知一切如实相告。” “嗯。” 李潆深吸数次,继而长声叹息,右手抬起,在空中无力招摆。 立在一旁的杨炯心领神会,急忙趋近,握住李潆的手,沉声道:“我一直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潆点头,挺直身躯,双手紧握二人之手,问道:“你说那二狗乃是宸妃之子,我记得宸妃之子已然夭折,这二狗究竟从何而来?” “我听长姐说,父皇当年暗中遣人将二狗送往扬州。李淑至扬州后,机缘巧合下与他相遇,二狗身份暴露。娘知晓后,料得父皇从始至终都没有让大兄继位之意,于是便想趁父皇昏厥之际逼其禅位。岂料父皇与太医庞审元合谋设局,父皇根本未曾昏厥,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李澈想起长姐的话,缓缓复述。 李潆静静聆听,抓着杨炯的手因用力而致原本修长的手指弯曲若钩,指节泛白,劲道之大令杨炯眉头紧蹙。 无奈之下,杨炯只得轻声安抚,道:“还是我来问吧?” 李潆摇头,继续问道:“以母后的智谋手段,察觉中计之后,理当首要保全小弟与自身,为何会陷入那般境地?” “有人四下传谣,称大兄欲弑父谋反。那时,监门卫与龙骧卫、殿前司在皇宫诸城门混战厮杀。大兄深陷绝境,骑虎难下,只得求助虢国公率羽林卫入宫。母后知悉此事后,明了父皇已然动了诛杀大兄之念,亦知父皇想借大兄性命胁迫、阻拦母后脱身,于是便孤身仗剑前往营救大兄。” 李澈数度哽咽,道出当日情形。 李潆摩挲李澈发髻,宠溺轻抚其头,道:“莫哭,姐姐为你做主。你告知姐姐,究竟何人杀了母后与小弟。” “是那二狗,他暗施冷箭射杀母后。大兄见母后中箭,怒急攻心,欲救母后,却遭内卫、神策卫乱刀砍杀。” “咳 ——咳——!” 李潆闻得此言,剧咳不止。 杨炯赶忙扶定她身子,轻抚其后背,不知该出何言语安慰。 “娘可有遗言?” 李潆低声问道。 李澈见姐姐相问,无助望向杨炯,目中满是惊惶。 “没有吗?” 李潆见李澈良久不语,追问道。 “有。” “那为何不说?” 杨炯见李澈望向自己,便知此遗言恐不宜告知李潆,遂开口道:“承春,梧桐尚幼,诸多事宜和细节皆不明了,我已令内卫去往长安联络,待有详尽禀报,再告知你。” 李潆缓缓摇头,右掌仿若弱柳拂风,轻轻搭于杨炯身躯,继而缓缓游移,终落于其面庞。 她唇角微扬,绽出一丝笑意,然那笑容之中,尽是凄清哀怨:“你莫不是以为,我目不能见,便听不出你言语真伪。你我灵犀相通,血脉相连。此刻我身处昏暗,最是需你相伴,你怎能欺我?” 杨炯叹道:“我担心你。” “我撑得住。” 李潆投给杨炯一个安心浅笑。 杨炯长声叹息,朝李澈微微点头。 李澈见状,小声道:“娘临终前说想念姐姐,让我去芍药园摘一朵芍药陪她。” 李潆闻得此语,身躯颤栗难止。 “梧桐,你歇息去吧!你三姐倦了!” 杨炯道。 见她仍未移步,杨炯沉声道:“听话,有我照料你三姐!” “嗯!” 李澈小声应承,一步三回首,退出营帐。 杨炯将李潆揽入怀中,低语:“妹妹走了!” “呜呜呜~~!” 李潆浑身颤抖,扑于杨炯怀中,压抑呜咽。 “他为何如此行事?我们也是他子女呀,这是为什么呀?难道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全是虚情假意,一切皆是为了那二狗吗?” 李潆聪慧过人,听闻李澈所言,怎会猜不到皇帝心思,言语看似是质问,意却满是笃定悲切。 “唉~!他是皇帝,她是皇后。” 杨炯千言万语最终却都化成了这一句叹息。 李潆紧紧抱住杨炯,哭声不绝:“杨炯,我无家可归了!” “有的,我在哪里,哪里便是你家!” 杨炯轻言慢语,语气却坚如磐石。 李潆闻言,压抑许久的哭声再难自制,抱着杨炯号啕大哭,悲戚难抑。 杨炯不知如何慰藉,实是他也难辨此间是非对错。 以前皇帝与他言及当年往事,他满心以为那就是真相。岂料皇帝自建国之初便谋划铲除皇后为首的宗室。皇后大抵也有所察觉,于是帝后二人明争暗斗多年。皇帝借宗室、儿女之力不断聚敛权势,为二狗日后登基铺垫。皇后一边揽权,一边寻觅二狗踪迹,欲绝后患。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 李淑行至扬州,无意间接触到了二狗。让二狗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皇后欲除二狗,却难觅其踪。以帝后二人的智谋手段,自是皆明了后事走向。 这层窗纸一经捅破,矛盾彻底激化。皇后若不先下手为强,待皇帝携覆灭西夏之威,彻底扫清世家,下一个便轮到皇后宗室。 皇帝也清楚,二狗既现,皇后必不肯善罢甘休,若二狗被杀,他数十年谋划皆成泡影。他不敢赌皇后寻不得二狗,更不敢赌皇后的手段和决心,只能先下手为强。 最终结局,显而易见,皇帝手段更为狠辣。 对此,杨炯只能说,他确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李潆不知哭了多久,杨炯肩头早已被泪水浸湿一片。她似是终于哭尽了力气,抽噎声渐缓,良久,才以微弱且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轻轻唤道:“杨炯!” “嗯!” 杨炯轻声回应。 李潆轻抿朱唇,道:“将我长安带来的包裹取来。” 杨炯依言取来置于她身前:“想寻何物?我来帮你。” “你不是一直想见我的绿罗裙吗?你来为我换上。” 李潆吩咐道。 “承春,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炯满心疑惑。 李潆轻抿红唇,道:“今日婪尾花为君盛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春已非 <特别鸣谢:求求你多写一章、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双眉一皱,恼怒之情溢于言表,喝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呐?” “在你心里头,不是一直盼着我给你生个女儿吗?” 李潆轻声回应。 “哼,你如今病着,我没心思跟你掰扯!” 杨炯咬牙道。 李潆却也不恼,伸出手缓缓摸索着杨炯的脸庞,幽幽说道:“你呀,心里定然知晓我想做什么,对吧?” 杨炯只是沉默,半晌没有言语。 “怎么,你不愿帮我?” 李潆听不到杨炯答话,焦急之色爬上眉梢,赶忙追问。 “帮你?帮你做什么?” 杨炯眉头一挑。 “帮我报仇啊!替你岳母报仇雪恨呐!” 李潆的声音虽轻,可那眼眸虽是无神,却透着一股恨意,让杨炯听了,心底不由泛起阵阵寒意。 “怎的不吭声?你是不愿意么?” 李潆步步紧逼,不肯罢休。 杨炯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报仇,难道就只是杀那二狗了事吗?” 李潆嘴角泛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狡黠,道:“你呀,既招惹了小鱼儿,又与我牵扯不清。你自个儿琢磨琢磨,能是那般简单么?” “你莫要耍赖,这分明是两码事!” 杨炯心中暗忖,这李潆聪慧过人,向来最懂拿捏自己的心。以往凭着那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有那心意相通的默契,时而耍赖撒泼,时而据理力争,真到了理亏之时,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自己明知她这些手段,却屡屡着了道儿,当真是又气又无奈。 李潆双臂一环,紧紧抱住杨炯,凑到他耳边,娇声说道:“我的好哥哥,你就看在小棉花的份儿上,应了我这一回,好不好呀?” 杨炯赶忙扶正李潆,神色一正,沉声道:“你莫要这般说话,我不喜欢。” “哟,是不喜欢呢,还是心疼了呀?” 李潆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你为何总是这般逼我?先前非要拉着我去赴那黄泉路,如今又想拽着我一同造反,你凭的什么呀?” 杨炯瞪大了双眼,话语中满是愤懑。 李潆听闻此言,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动手褪去身上衣衫,摸索着那件绿罗裙,似是要自行换上。 “李潆!你这般举动,是存心羞辱我对你的一片深情吗?” 杨炯又惊又怒,声音都冷了几分。 李潆的泪水顺着那无神的眼眸滑落下来,手上动作却未停下,将黑色的内卫长衣脱下,语气悲戚地说道:“杨炯,你我自小相识,从那乌龟潭一路历经风雨走到如今,我李潆如今已是一无所有,还落得个双目失明的下场。你向来对我宠溺,但凡我有所求,你哪次没应下?可这次造反之事,说到底全是我的私心作祟。我实在没什么能拿来报答你,你既想要个女儿,那我便为你生个女儿,如此,我这心里也好受些。” “你性子怎么就这么急呀?如今两国正打得不可开交,就算咱们此刻回了长安,又能有何作为?” 杨炯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替她把内卫衣衫重新合上。 “你不懂我父皇的手段!他一旦出手,那必定要斩草除根才肯罢休。眼下我长姐、二弟和四弟都在长安,父皇决然不会留他们性命。我如今已是走投无路,唯有杀回长安,逼死二狗,断了父皇的后路,如此,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李潆越说越是悲切,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荒唐!且不说你现在手底下哪有什么兵卒可用,就算你真逼死了二狗,可皇帝还有李泽可以选择,万一二狗留有子嗣呢,那结果还不是一样么?” 杨炯气得直跺脚,大声呵斥道。 李潆又是一声长叹,缓缓说道:“我料想父皇定是已经夺了我内卫的权力,如今我能依靠的,便只有你了。你攻下兴庆府,收拢西夏的残兵败将,再联合辽国助我掌控西夏,以此为根基,在北地站稳脚跟,雄踞一方,虎视大华。唯有这般,才能让父皇时刻感受到威胁,长姐他们才有一线生机呀。” “所以,你这是打算拉上我相府,一道去做那叛臣逆子么?” 杨炯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 “你往日里,不也有这般心思么?” 李潆反问道。 “我那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 杨炯赶忙辩解。 “那如今你也无需再遮遮掩掩,我又不会拦着你,你大可放手去做便是。” 李潆哼了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杨炯一时沉默,着实对李潆这突然的转变有些措手不及。 他心里明白,皇帝既已痛下杀手,诛杀了皇后与太子,那其他与宗室相关的子女,决然是活不成的。这可并非只是简单的铲除宗室,一旦开了这个头,那便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若不做得干净利落,日后难保不会出现翻案的变数。所以皇帝必定是要斩尽杀绝,绝不给自己和二狗留下后患的。 李潆何等聪明,又怎会不明白其中利害呢?她心里清楚得很,自皇帝对皇后和太子痛下杀手的那一刻起,他们父女之间,便再没了什么亲情可言。倘若不奋起反击,谋求自保,那最终不是死在皇帝的刀下,便是丧生于二狗之手,总归是逃不过一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且说这李潆、李漟,还有李泌、李溢等人,皆是性子刚烈,骄傲自负之人,又怎会甘心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等死呢?他们又怎会瞧不出皇帝的心思?毕竟都是皇后悉心教导出来的孩子呀,行事果敢狠辣,一旦认准了的事儿,那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想到此处,杨炯不禁感叹,这皇家当真是个是非窝,人若在里头待久了,怕是最后都会落得个不人不鬼的凄惨下场。 李潆见杨炯久久不语,问道:“你可有想过做皇帝?” “不想!” 杨炯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可不愿自己的子女日后也陷入这般自相残杀的境地。 “不,你想!” 李潆咬着牙,语气笃定。 “我不想!你莫要胡乱揣测!” “你必须得想!” 李潆似是有些急了,大声说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 杨炯气得咬牙切齿。 李潆听闻此言,冷哼一声,道:“我改主意了!起初我本想着辅佐二弟登上皇位,可如今细细想来,咱们既已走到了这一步,往后即便大权在握,怕是也会重蹈今日这般覆辙。倒不如你来做这皇帝,我便安心为你生儿育女。” “你……你当真是疯了!” 杨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对!我就是疯了!如今我家都没了!我娘被害死了,我爹竟还要杀我,你说说,我还能怎么办?你倒是说呀!” 李潆眼中含泪,近乎嘶吼。 杨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觉得仅凭你在我这儿的情分,我便会去干那掉脑袋的造反之事?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哼,你莫要再说这些气我的话!旁人或许不行,但我李潆认定的事儿,就一定能成!” 李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脸上竟还透着几分得意之色。 杨炯瞧着她这副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咬牙道:“你凭什么这般有底气?古往今来,那些敢造反的,有哪个会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 李潆擦干眼泪,伸手扶着杨炯的身子站了起来,随后一把将衣衫褪去,神色决然道:“我李潆看人向来极准,对你,更是不会看错!行不行,咱们一试便知。” 杨炯见状,又惊又窘,赶忙扯过被子,将她身子裹了个严实,骂道:“你这人,真是一点情趣都不懂,气死我了。” 李潆扑哧一笑,道:“你还嘴硬呢!你瞧瞧,你这心跳得多快呀!” “废话!心跳要是停了,那不成死人了么!” 杨炯没好气地回怼道。 “你少跟我在这儿贫嘴!” 李潆哼了一声,嗔怪道。 杨炯白了她一眼,无奈道:“先把你这眼睛治好才是要紧事,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你这是答应我了?” 李潆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杨炯沉默片刻,随后道:“我可不回答你这问题。” 李潆冷笑一声,伸手推开杨炯,一把扯去被子,挺起胸膛,道:“你看着我!” “不看,晃眼!” 杨炯赶忙转过头去,不敢直视。 “怎么着?我难道还比不过你那些个红颜知己不成?还是说,你嫌弃我如今是个瞎子了?” 李潆声音冰冷道。 “你这是闹哪样啊!能不能别折腾了!” 杨炯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又给她把衣服穿上。 李潆轻哼一声,又要去脱衣服。 “我又没说不答应你呀!你这弄得我头都大了!” 杨炯满脸无奈,不住地叹气。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我,这一点,我可从未有过丝毫怀疑呢!” 李潆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你这又是何苦呢?” 杨炯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潆双手摸索,再次找到了杨炯,随后扑到他身上,与他四目相对,目光中满是深情,道:“我心里总觉得亏欠你太多太多。我的一颗心早就给了你,如今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我自己了,你可莫要嫌弃我这心意寒酸。” “李潆!你故意说话是羞辱我吗?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清楚?” 杨炯又气又急,大声说道。 “就是因为太清楚,我才越发觉得亏欠于你。你救过我的命,我到现在都还没报答你呢。之前我耍赖拉着你去死,你也由着我胡闹,如今我又这般逼你跟我一起造反,我李潆实在不愿亏欠你太多,不然往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李潆一脸郑重,言辞恳切。 杨炯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心中也明白了她这番心思。 李潆本就是个刚强又骄傲的性子。只因那李漟对弟弟妹妹向来不管不顾,这管教的担子便落到了李潆肩上。她掌管着内卫,平日里所处理的事儿、所接触的人,大多都是些阴暗之人事,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说一不二、万事不求人的脾性。 况且她身为家中三姐,向来对弟弟妹妹们关怀备至,照顾有加。所以在与杨炯的这份感情里,她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爱意,只能一门心思地按照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对杨炯付出。她习惯了为弟弟妹妹遮风挡雨,为内卫的手下们排忧解难,一直都是别人的依靠,这突然之间要是亏欠了别人,她心里头便觉得极为不自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一点,在她和杨炯的相处过程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她满心想着要为杨炯解决一切难题,又从不求杨炯有所回报,在她看来,唯有如此,才能与杨炯平等相处。可一旦杨炯对她有了恩情,她便会不自觉地认为亏欠了对方,如此一来,她便觉得处处都对不住杨炯,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自然相处。 杨炯心里通透,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承春,你对我的那些好,我全都牢牢记在心里。你怕我在宗人府大牢受委屈,特意给我安排了最好的牢房,还时时刻刻派内卫在周围巡逻保护,生怕我被别人欺负。我北上送亲之时,你一路都安排内卫帮我扫除各种障碍。就因为我那谋杀皇子的事儿,你想尽了各种办法来救我,甚至不惜亲手杀了端妃,把这事儿给按在家丑的范围里头,才让我得以脱身。后来我北上征战,你又担心我的安危,把最精锐的内卫都派给了我,还时刻让人守在我身边,护我周全。这些事儿,我一桩桩、一件件,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呐。 你呀,真没必要觉得亏欠我什么。你用你的方式爱着我,可你也不能阻拦我用我的方式来爱你呀。我可不是你的弟弟,我是你的爱人,往后便是你的夫君,是你孩子的父亲。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是这般计较来计较去,那岂不是要错过许多值得咱们用心去珍惜的美好时光?” 李潆听了这话,眼眶泛红,伸出双臂紧紧抱住杨炯,哽咽着说道:“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可你对我的好,你可以不放在心上,我却怎么也做不到。” “你就别这么犟了好不好?” 杨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劝说道。 “嘿嘿,你不喜欢我这样么?等以后咱们有了女儿,她呀,保准比我还犟呢,到时候你可咋办呀?怕是要被女儿给气死咯!” 李潆破涕为笑,打趣着说道。 杨炯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叹道:“承春,你我之间这份感情,是我最为珍视的宝贝,你莫要再这般折腾了,我着实不喜欢这样。” “怎么,你觉得我不是心甘情愿的么?” 李潆歪着头,看着杨炯问道。 杨炯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只希望咱们之间的感情能纯粹一些,莫要掺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在我心里,是最柔软、最珍贵的存在,我可舍不得你这般作贱自己。” “我可不觉得这是作贱自己。” 李潆反驳道。 “我觉得就是!” 杨炯语气坚定。 “哼,你还说我犟呢,我看你才是最犟的那个!” 李潆佯装生气,嗔骂道。 “这叫坚守,懂不懂呀你!” 杨炯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李潆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惆怅,轻声说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呀?那些别的女子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却全都给了我,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爱一个人,对她好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杨炯目光温柔,深情地看着李潆说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事儿是理所应当的呀。” 李潆微微叹息,眼中满是感慨。 杨炯却笑了笑,语气坚定道:“李潆就是杨炯的理所应当。” “你呀,可真是我的冤家!” 李潆说着,朝杨炯飞了一记媚眼,流光溢彩,波光潋滟。 此时的李潆,就如同那春日里绽放的芍药一般,娇美动人,破萼展姿,舒瓣吐香,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杨炯一时看得愣了神,回过神后,喊道:“李潆,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不成?” “不白说!道理是一回事儿,事儿又是另一回事儿,得分开来看呢。” 李潆抿嘴一笑,说道。 “我拒绝!” 杨炯赶忙说道。 “呸!口是心非的家伙!你瞧瞧你,眼睛都看直了呢!” 李潆娇嗔着骂道。 杨炯先是一愣,随即惊喜万分,大声喊道:“你……你能看见了?你真的能看见了!” “明知故问,讨厌!” 李潆俏脸一红,没好气道。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呀!我那慧眼明心的小棉花又回来了!” 杨炯喜不自禁,一把抱起李潆,在营帐之中欢快地转起圈来。 “呀!快放我下来呀!” 李潆又惊又羞,娇声呼喊。 就在这时,李澈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姐!该吃药了!” 一抬眼,瞧见杨炯抱着李潆在原地欢快转圈,那情形恰似捧着一大捧国色天香、娇颜胜雪的芍药,光彩照人,直叫人目眩神迷。 “哎呀呀,对不住,对不住!” 李澈那粉嫩小脸瞬间如被晚霞浸染,涨得通红一片,旋即转身,似受惊小鹿般仓皇奔逃。 “你这是要作甚呀!快些放我下来!” 李潆又羞又急,粉拳如雨点般落在杨炯肩头,而后忙不迭地去拾掇自己的衣衫。 “姐!莫要忘了服药!” 李澈去了又返,将药碗轻轻置于门口,随即再度飞奔而去,只留一抹慌乱背影。 “你这死丫头!真真是要气死我!” 李潆又羞又恼,娇嗔一声,狠狠剜了杨炯一眼,急匆匆追了出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熙泰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跑什么跑?回来!”李潆柳眉倒竖,寒声叱道。 李澈身形一震,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般,脚步硬生生止住。她双手下意识捂住双眼,却又从指缝间偷觑,怯生生道:“姐,你……你好了?” 李潆见他这般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少作怪!” “噢!” 李澈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挪步过来,眼神中仍有一丝惧意。 “跟我走!” 李潆玉手一伸,拉住她便往远处一座营帐而去。 李澈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姐,去哪啊?” “这里是草原,难以如长安那般周全的祭奠母亲。我已让杨炯寻来些纸、竹与松油,你且与我一同制些天灯。也好告知母亲,你已寻到了我,让她莫要牵挂。” 李潆轻声说道。 李澈闻得此言,顿时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跟在李潆身后,牙关紧咬。良久,终是下定决心,道:“姐,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何事这般神秘?此处并无外人,直言便是。” 李潆回首,秀眉轻蹙,美目之中满是疑惑。 李澈脸上泛起一抹羞红,轻轻跺了跺脚,将李潆拉至身旁,附耳低语。那声音轻如蚊蚋,几不可闻。 李潆越听,凤目愈寒,待李澈说完,轻声问道:“这便是你想揍他的缘由?” “嗯!他实在可恶,坏透了!” 李澈咬牙切齿,恨恨而言。 往昔只觉杨炯行径腌臜,如今知晓他竟是自己三姐夫,心中怒火更盛。最令她恼恨的是,这三姐夫竟与自己的祖师容貌相同,新仇旧恨交织,直让她恨不得立刻将杨炯痛揍一顿。 李潆见这妹妹气鼓鼓的模样,不禁莞尔,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笑道:“确是可恶,不过他武艺不凡,你可有把握胜他?” “哼,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我能打他十个!” 李澈仰起小脸,挥舞着小拳头,满脸自信,仿佛已看到杨炯在他拳下的狼狈之态。 “当真?” “自然是真!我见他与西夏人交手,虽脚步与气息颇为怪异,可一看就是半路练武,内家功夫不精,外家功夫亦不纯。我有一百种法子制他。” 李澈哼道。 “哈哈哈!好,姐姐支持你!” 李潆放声大笑。 李澈闻言一愣,奇道:“姐姐你不护着他?” “我护他作甚?在酒缸里行那等荒唐事,亏他想得出来!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帮你擒住他,谅他也不敢还手。” 李潆哼道,语气中满是恼怒。 “姐,你莫不是说反话?他不是我姐夫吗?” 李澈小声嘀咕道。 李潆一听 “姐夫” 二字,不禁蛾眉倒蹙,咬牙切齿道:“他自是你姐夫,便是没了我,他也是你的好姐夫呢!” 李澈一脸茫然。 李潆看向李澈,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其中复杂纠葛,实难与她言说。无奈之下,只得说道:“揍他无妨,但切不可让旁人瞧见!他身为将军,你不可损了他的威严,否则于领兵不利。再者,不可伤他太重,眼下即将攻打兴庆府,若伤了他,恐影响战事大局。最后,要给他留些颜面,万不可下死手。” 李澈闻得此言,小声嘟囔道:“还说不是反话,如此这般,我又如何揍他。”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李澈气鼓鼓地应道,心中满是不忿。 李潆见状,轻轻搂着她肩膀,柔声道:“杨炯此人有时行事虽荒唐了些,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姐姐不在你身边,你若有困难,只管去找他,他定会倾力相助。” “我讨厌他!不需要他帮。” 李澈小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倔强。 李潆只当她是使性子,宠溺地笑道:“好好好!那你与姐姐说,姐姐帮你。” 李澈重重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一座偏僻的营帐前。步入帐中,但见杨炯已支起行军锅,锅中浆糊正缓缓熬煮,热气腾腾。四周摆满了制作天灯的竹片与纸张,显是已精心筹备多时。 “咱们身处北地,祭祀之物颇为匮乏。牛羊乃是军需,眼下供应紧张,只寻来些白面。待一会,便做些神馔面祭奠姨娘。待攻下兴庆府,我再设法举办一场法会。” 杨炯一边说着,一边盛出一碗浆糊,置于桌上,以供制作天灯之用,神情庄重肃穆。 “娘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李潆走到桌前,取过一些竹片递给李澈,轻声说道。 杨炯闻言,默默无语,只是拿起竹片,手法娴熟地编起天灯来。 “你能记挂着娘,她定然欣慰。” 李潆看着杨炯,展颜笑道,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苦涩。 “嗯,幼时被孔夫子罚诫,归时已晚,皆是姨娘为我做面充饥。未曾想,今日首次为姨娘做面,却是这神馔面。” 杨炯叹道,声音中满是感慨与惆怅。 “你莫要再说此等话,徒惹我伤心。” 李潆声音微颤,带着一丝沙哑。 杨炯默默点头,一边刷着浆糊,一边道:“我已应允耶律南仙,攻下兴庆府三日后随她回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时候的事?” 李潆惊道。 “她曾救我性命,让我应她三件事,此乃第一件。” 李潆闻得此言,仿若一头暴怒的雌狮,寒声斥道:“杨炯!你不知道她在算计你?你是不是见了公主脑子就浆糊了!” “哎~!我也知此举不妥,可我确实亏欠于她。她想必早已知道长安之事,却一直瞒我,从始至终,皆有隐瞒。” 杨炯叹息连连,满脸无奈之色。 “你当真要随她回辽国?” 李潆咬牙切齿道。 杨炯缓缓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攻下兴庆府再作计较。而后,我也要细细思量如何依托西夏故地发展势力,你要做北地女王,总得有个周全之策。” “哼,听说你吃了李嵬名?你舍得她吗?” 李潆白了他一眼,语带揶揄。 “你听谁说的?” 杨炯色厉内荏,脸上却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我说的!” 李澈毫无惧色,侧身朝着杨炯做了个鬼脸,模样甚是俏皮。 “小孩儿莫要胡言。” 李澈冷哼一声,大声道:“我亲眼所见!你与那女子就在酒缸之中……” “哎哎哎!” 杨炯慌忙摆手,制止李澈接下来的话。 李潆冷笑一声:“怎地?心虚了?” “呃……,我要说当时是个意外,你信吗?” 杨炯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李潆的目光。 “哼,你骗鬼去吧!你学猫叫又是为何?你与那女子…… 呸…… 我在酒坊后守了你们两个时辰,你还敢狡辩!你就是个腌臜之人!还狡辩什么?” 李澈指着杨炯的鼻子骂道,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嘿!你这丫头,快给我住口!我是你姐夫!” 杨炯跳脚怒道,老脸涨得通红。 “略略略,你敢做不敢当,你是小人!” 李澈躲在李潆身后,做着鬼脸,吐着舌头,口中嘲讽不止。 “承春…… 我……” 李潆摆了摆手:“你无需与我解释,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 言罢,李潆凝视着杨炯,续道:“攻下兴庆府,随我回长安!” “啊?” “回不回?” 李潆寒声逼问。 “回去作甚?” 杨炯不解道。 李潆眸子陡然一冷:“杀二狗!” “姐!我已将二狗双腿砍断!我听长姐所言,二狗已无望成为太子,父皇正谋划着让二狗生子呢。对了!大兄之妻已有身孕,被长姐藏在江南了!” 李澈接话道。 杨炯与李潆闻得此言,面面相觑,继而一同看向李澈:“如此要事,为何不早说!” “你又未曾问我!” 李澈小声嘀咕。 杨炯翻了个白眼,骂道:“还有何事没说,速速道来!” “何事才算重要之事?” 此言一出,杨炯顿时语塞。李澈常年修道,其心中所认为的重要之事,与常人或有不同。如此追问,恐得只言片语,难以判断准确,反倒误事。 “要不我明日去找耶律南仙?她定然知晓些内情。” 杨炯看向李潆道。 李潆摇头:“不可,你若前去,她便会知晓你不愿随她回辽,届时恐她连兴庆府也顾不得打,定要拉你回辽,你要是去了,便是羊入虎口。” “哎!那便只能静候内卫消息了。” 杨炯叹道,脸上满是无奈。 李潆点头:“不急,我要先收拢内卫的权力,咱们尽快攻下兴庆府,而后回长安,杀二狗,为娘报仇。” “你可有计划?” “已有几分思路,待攻下兴庆府,我便能思量周全。” 李潆神色凝重,认真说道。 杨炯见此,不再多问,将糊好的天灯置于桌上,而后挽起衣角,取出面粉,开始制作神馔面。 李澈好奇地看着杨炯和面,问道:“你还会做面?” “怎么?你想尝尝?” 杨炯手中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问道。 李澈闻言,撇了撇嘴:“哼,我才不吃你这坏人做的东西!” “承春,快管管这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杨炯告状道。 李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她姐夫,你若想管,自行管教便是。” “我……你……你听到了?我是你姐夫,日后说话客气些,小心我揍你!” 杨炯说着拿起擀面杖,面色凶狠地作势要打。 “姐,你怎会看上这么个笨蛋!” 李澈撇嘴说道,眼中满是不解。 “笨些好,太聪明了姐姐管不住。” 李潆见杨炯被噎得满脸气闷,不禁莞尔,笑着调侃道。 杨炯彻底无语,心中暗自腹诽,你们姐妹倒是亲密,合起伙来捉弄我。 “啪!” 杨炯将和好的面用力摔在面板上,咬牙切齿地擀起面来,似是将心中的郁闷皆发泄在面上。 李潆不再理会他,笑着教李澈如何编天灯,如何糊纸。 时光在这静谧的营帐中缓缓流淌,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杨炯端着做好的神馔面,拿起地上的天灯,与两人一同朝着南方走去。 草原之夜,静谧无声,唯有三人的脚步声在草丛中沙沙作响。行至一处高地,但见明月高悬,微风轻拂,草原如波,三人便选定此处为祭祀之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将面置于面前,点燃三根长香,青烟袅袅升起,直上云霄。杨炯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昭昭岁华,穆穆幽情。远羁殊域,遥祭灵庭。 昔在冲龄,幸依凤庭。姨娘之顾,若月涵星。宫阁沉沉,膳香袅袅。纤手调馐,恩渥难铭。犹念曩昔,饫尝嘉羹。濡养弱质,惠泽盈盈。 今当祭辰,躬制面饎。虽乏玉馔,赤心兢兢。汤饼氤氲,敬意腾腾。愿姨来格,歆此粢盛。 姨女来附,婉兮娉婷。柔姿楚楚,淑性灵灵。炯必倾诚,护之周详。风雨相庇,寒暖皆防。 姨娘仙游,勿怀忧悒。魂如有知,察此丹悃。灵兮安息,瑞佑祥祯。 尚飨! 言罢,三人屈膝下跪,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起身之后,拿起三个天灯,点燃灯芯,天灯缓缓升起,如三颗璀璨的星辰飘入夜空。 “娘!小妹已至,莫要担心!” 李潆望着飞起的天灯,高声呼喊,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在夜空中不断回荡。 话音刚落,柔风乍起,卷起三缕青烟,飘至三人身边,萦绕不散。 “姐,娘来了!” 李澈轻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泪光闪烁。 李潆点头,强忍泪水,哽咽道:“娘,这是杨炯特意为您做的面,您尝尝,若觉不佳,便告知女儿,女儿定帮您骂他。” 风骤起,青烟拂面。 风渐息,天灯渐远。 三人再次屈膝,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而后转身离去,身影在草原的夜色中渐行渐远。 回到营地,杨炯重入那制作天灯的营帐,不多时,端出两碗长寿面,分别递与李潆和李澈。 杨炯朗笑晏晏地看向李潆,眼神中满是温柔。 “你……” 李潆端着长寿面,眼眶泛红,险些泪崩。 “尝尝!比你昔日为我做的如何?” 杨炯调笑道,试图以这轻松之语缓和这感伤的氛围。 李潆别过头去,喉咙微微颤动,片刻后转过头来,骂道:“你故意惹我落泪吗?” 杨炯微笑,轻声道:“祝生,熙泰!” “熙盛和乐,泰然顺安!” 李潆小声附和,埋头吃面。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8章 中央银行 长安兰蔻坊。 李渔圆睁双眼,狠狠瞪着眼前的 “讨债鬼”,冷哼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九天玄女吗?呀!仙尊在前,可不敢怠慢,我这就去给你供三炷香。” “你定要这般同你长姐讲话么?” 李漟凤眉紧蹙,声音冷冽。 “哼,你还知晓自己是我长姐?你身着嫁衣与我争抢夫君之时,怎么不想想自己是我长姐?我被送往辽国和亲之际,你又为何不说自己是我长姐?现在你有了难处,缺了钱财,便来找我,当真是虚伪!” 李渔跳脚大骂,满脸怒容。 李漟闻言,猛拍桌案,桌上物件被震得叮当作响,切齿道:“你忘恩负义!我若不管你,你以为你能身着九凤衣出嫁?我若不管你,你以为你可依仗母后?我若不管你,你大婚的排场从何而来,又是谁给你拨的款,用你的脑子想想,没有我点头,你大婚能那么风光?” 李渔一怔,声音低弱:“你不帮我说话,我不想去和亲!” “你这混账!你还想我如何帮你说话?你在家中招揽门客,四处游乐,若非我拦着,你早就被承春打死了!你去和亲是皇帝执意而为,你想要我怎样帮你?啊?” 李漟气得浑身发颤,胸脯急剧起伏。 往昔她对此类事情缄口不提,只觉无甚必要。毕竟李渔是她的亲妹,照料一二本是分内之事,却未曾料到这小鱼儿竟对自己恨到这般地步,着实令她又气又恼,满心愤懑。 李渔见长姐凤眉倒竖,浑身颤抖,显然已是怒极,听李漟这般言语,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她深知李漟不会胡言,因那些超规格的礼仪,原是皇后为李漟大婚所备,若不是皇后最宠爱的李漟求情,自己恐难有此等礼仪出嫁。 她当初还以为是皇后觉得亏欠自己,才以超规格礼仪送自己和亲,未料想竟是李漟在背后相助。思及此处,李渔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然,小声道:“那你也不能抢我夫君呀。” “谁是你夫君?” 李漟咬牙切齿。 “杨炯呀!” “啪!” 李漟被李渔气得险些昏厥,拍案而起,怒喝道:“李渔!你不知承春要嫁与杨炯么?” “知道。” “知道你还……” “我先的!” 李渔不服气地顶嘴。 “嘶 ——!你真要气死我了!” 李漟气得头痛欲裂,满脸痛楚之色。 李渔见她这般模样,反驳道:“你又何尝不是想要嫁与杨炯,你难道不知三姐与杨炯的关系?” “你什么都不懂!我不能嫁人,我如今是宗室之主,身着嫁衣踏入相府那一刻,便没打算再嫁,相府不会娶我,你难道不明白?我若不如此行事,伯父怎会有理由帮我?你不给伯父理由,他即便想要帮我都没借口,若硬要帮我,相府与皇帝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便会被打破。我和李淑不同。我要相府帮我,并非以自身要挟相府!你到底明不明白。” 李漟怒声说道,眼中怒火熊熊。 “哦。” 李渔声若蚊蝇。 她此刻才明白,原来李漟从始至终便没打算嫁入相府。她知晓自己身为宗室之主,若真嫁入相府,便是彻底将相府与皇帝推到对立之境。 如今众人皆知,相府中立,不偏向任何一方。 李漟也深知此中利害,只是不得不自保。故而,她只能身着嫁衣进入相府。一来为震慑宵小之辈,二来给杨文和一个帮她的由头,一个做给朝堂与皇帝看的理由。 一位长辈,见不得晚辈如此行事,出手援助一二,合情合理。在皇帝面前也说得过去,不至于将相府彻底拖入泥沼。 李漟心中有数,杨文和也心中了然,只是无人点破罢了。 “哦什么哦!今日我寻你有正事。” 李漟看着自己这笨蛋妹妹,又好气又好笑,脸上满是无奈。 “又来要钱?我家没钱了,真的!” 李渔神色凝重。 李漟长叹一声,道:“皇帝找了相府,逼左相在我与承春之间二选一,实则相府只能选承春!如今,赐婚诏书已送往北地,承春与杨炯接旨之日,便是皇帝剥夺她内卫权柄之时。此刻我要提前帮承春收拢内卫之权,我需钱财。” “相府已应了皇帝,不能再帮你!” 李渔面露难色。 李漟伸出玉手,在她额头用力戳了三下,嗔骂道:“都说一孕傻三年,你怎比从前更笨啦!相府不帮我,你帮我不就成了!” “我是相府的人,相府便是我家。” 李渔郑重其事。 “你笨到家了!你不是与郑秋合开了一间压樊楼么?以扩张生意之名,将钱周转一番,莫要告诉我你不会做暗账!而后你与郑秋及五妹成立个慈善基金会,让郑秋以压樊楼之名向其中捐资,再向我户部申报补贴与减税,你的钱在我户部停留十日之后,我再逐次返还返利,如此循环往复,不就行了!” 李漟耐心解释。 李渔一愣,继而像瞧怪物般看着李漟,道:“你当真如此缺钱?你执掌户部多年,欲用钱财何事不可为?为何总盯着我家这点小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这死丫头!尚未嫁出便晓得为杨炯省钱了?要不我亲书一封给杨炯?让他来跟你说?” “罢了!你鲜少求人,一旦开口,杨炯岂会不帮你?” 李渔无奈摇头。 “算你明白!” 李漟哼道,而后见李渔一脸烦闷,叹道:“唉!你当我愿找你要钱?如今皇帝以修皇陵和镇压叛乱之名让户部拨款,这两项大笔开支一出,我户部即便富硕,亦经不住这般折腾。” “啊?李泽不是去平叛了么?些许民乱,能费多少时日?” 李渔满脸疑惑。 李漟起身,行至窗前想开窗子透透气,可念及李渔已有身孕,便又缩手而回,道:“平叛确实花费不多,可叛军被收编近三万之众,皆被遣往东郊修皇陵,加上原本修皇陵的五万民夫,八万人丁仿若一只吞金巨兽,我委实再无余钱再做其他。皇帝借仁孝之名来压我,令我不得不批给修皇陵的巨额用度,他在皇陵设立户部司,其用心昭然若揭,这是想另立户部啊。” “你帮三姐收拢权力,所需钱财亦不会太多吧?再者,见钱眼开之人,又能有几个有真本事和忠心呢?你绝对有事瞒着我?” 李渔眉头紧皱。 她并非愚笨之人,自家产业虽有盈利,可花销之处亦是颇多。她与陆萱一南一北,她守家业,陆萱在江南谋后路,陆萱现今与柳师师忙于开发华亭港,造海船的耗费险些将李渔吓死,逼得她整日往相府作坊奔走,盼着他们能尽快捣鼓出些新物事,不然拿何物填补这无底深洞。以她的聪慧,若非李漟急需大笔钱财,决然不会来找自己,还抬出杨炯来压自己,定是想谋大事。 “你真想知道? 李漟笑意盈盈看着愈发娇艳的妹妹。 她忽觉李渔有孕之后周身散发的气质,慵懒间透着几分华贵,娇俏中满是可爱,珠圆玉润,眉眼含情,无怪乎杨炯对这妮子宠溺有加,这模样任谁见了不会视作珍宝。 “我能知道吗?” 李渔试探着问。 李漟扑哧一笑:“有何不可?这还是杨炯教我的法子呢!成立中央银行,收揽四大钱庄,以国家之名将钱庄变为分支银行,构建储蓄体系,发放建设贷款,借贷款审批掌控全国的桥梁、矿产、城池修缮、道路、水利等重要建设,同时向各地官府发放疏困贷款,以此彻底把控全国经济命脉和地方官府,如此皇帝便再难对我下手。” “不听不听不听!” 李渔捂着双耳猛力摇头,心中大呼糟糕。 李漟笑容满面,坐到她身旁,揽着她脑袋,在她脸颊“吧唧”亲了一口,笑道:“晚了!这中央银行的行长,便由你来当!” “我不干!我不能抛头露面!” 李渔拼命摇头。 “那就让郑秋来!” “她没兴趣!” 李渔一口回绝。 李漟挑眉:“你怎么知道她没兴趣?” “她迟早要入我家门!我家人不掺和你的事!” 李渔认真说道。 “嘿!你与你姐姐这般讲话是吧!” 李漟嗔怪道。 李渔见状,恼怒道:“你这是夺权!皇帝岂会坐视不管?” “他想管也管不了!他需我批钱,我户部如今没钱,唯有以此法可以吸纳民间储蓄,发放贷款敛财。他想办事便需花钱,要花钱就得同意我成立中央银行,如此我便可借中央银行掌控全国命脉,这是大势所趋,他挡不住。” 李漟耐心解释。 “你这谋划可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呀!没等你控制全国命脉,早就被皇帝给咔嚓了!” “小笨蛋!我岂会做无中生有的蠢事!小弟的侧妃田甜,她家乃四大钱庄之首,有我扶持,她家便能迅速掌控收揽其余钱庄,凭借其多年经营的网络,用不了多久,各地分行便能建成,其速之快超乎想象。故而现在我需要一位可信之人来掌管中央银行,你便是这个人。” 李漟神色凝重。 “我不值得信任!”李渔连连摆手。 李漟见状,没好气地拍她一下:“你这无赖模样与杨炯真是一模一样!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必须帮我盯着中央银行!” “让田甜盯着不行么?她是你弟妹,岂会害你?” “她如今身处后宫,行事诸多不便。” 李渔撇嘴:“我瞧你就是想给杨炯下套!你明知他看你办中央银行,定是会对其中细节看不过眼,怎会视而不见。你这哪是信我,分明是算计杨炯。” “哈哈哈!小鱼儿,你真可爱!” 李漟放声大笑,又在李渔脸蛋上亲了一口。 李渔又羞又恼,抹了一把脸,骂道:“你干什么呀!我不答应!我断不能见你算计他。”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凭什么?” “郑秋已经答应出任中央银行行长!我对她不放心,你得帮我看住她!” 李漟悠悠而言。 “你胡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她怎会瞒着我?” 李渔满脸不信。 “刚应下的!你不知道也属正常!可知郑秋为何会答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为何?” 李漟轻笑:“你说李淑惹谁不好!非惹郑秋这个毫无底线的女子。” “你要急死我呀!快讲!” 李渔恼怒道。 李漟挑眉:“叫姐姐!” “哼!” “叫不叫?不叫我便想法子将你也拖入局中!” 李漟威胁道。 “姐……姐姐!” 李渔咬着牙道。 “哈哈哈!乖啦!” “快说!” 李漟敛去笑容,道:“御史台弹劾李淑屠戮史官,想褫夺她‘宸’尊号,皇帝视而不见。于是御史台另辟蹊径,上书罢黜她礼部之职,她这般行径若再执掌礼部,实乃荒谬绝伦。李淑自知理亏,便上书恳请皇帝赐婚郑秋与二狗。你能想象郑秋有多气吗?我估计她此刻杀了李淑的心都有。” “想瞎了她的心!郑秋是我家人,她痴心妄想! ”李渔怒而起身,一脚踢翻桌案,转身便走。 “你要去哪?” 李漟惊问。 “我去弄死二狗!” 李渔切齿道。 “你回来!” 李漟起身,一把拽住她。 李渔气得浑身战栗,怒道:“你拦我作甚?我这便寻人宰了这癞蛤蟆!他竟敢觊觎我家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郑秋何时成你家人了?” “你懂什么!郑秋这人狠辣起来毫无底线!我岂能放她离去?她若不入我家门,流落在外,一旦对我家不利,我定要头疼欲裂!况且她与杨炯本就关系暧昧,那我便更不能放她走了。” 李渔愤懑道。 李漟点头,继而道:“好啦!你还想杀二狗,你进得去宫么?他周遭皆是内卫顶尖高手,你凭什么杀他?既然郑秋是自己人,那正好,你帮我在背后盯着她,莫让她脱离你掌控。” “呀!我被你绕进去了!你说了半天,还不是将我家拖下水!” 李渔恍然大悟。 “哈哈哈!你这傻丫头,想逃出你姐的手掌心!回娘胎再修炼修炼吧!” 李漟大笑一声,狠狠亲了这可爱妹妹一口,翩然而去。 李渔懊恼地跺脚,气道:“我怎么这么笨呀!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 言罢,念及郑秋的处境,咬咬牙,戴上面具便朝御史府奔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攒家当 江南华亭港。 柳师师遥望着眼前无垠汪洋,喟然叹道:“往昔只道造船需费钱财,却未料竟至如此境地。这哪是造船啊,我瞧你一车车往此处运银子,心疼死我了!” “哈哈,不错!知道心疼家中钱财,倒有几分贤妻模样。” 陆萱戏谑道。 柳师师白她一眼,恨恨道:“你这败家子!我向你讨要些许钱财,好似要你命一般,可你给那些工匠银子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还有那造船材料,非得是南洋运来柚木吗?平常不都是用杉木、松木吗?哪怕用樟木也成啊,江南这等木材要多少有多少。大老远跑去南洋弄柚木,我瞧那造船工匠定是在诓骗咱们,待我去给他些厉害瞧瞧,定要他说出实话。” “你回来!都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咱们造的可是海船,并非内河小船,你不是看过江南船运的企划案么?造好船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南洋摸清那里的状况,而后武装贩运香料。如此,那南洋柚木自是上佳之选,耐腐蚀,能抗海水侵蚀与白蚁、船蛆等蛀食,还不易变形,这点小钱不算什么。再者,我已吩咐工匠钻研复合木,想必不久便能有成果,你莫要因小失大。” 陆萱微嗔道。 “小钱?你可真有气魄!数百万两白银往里抛,如今我连船的影子都未瞧见,你这心得有多大。” 柳师师甚是无奈。 陆萱摇了摇头,笑道:“罢了罢了!知道你心疼钱,来我这儿发牢骚,现在可舒坦些了?” “唉!这得耗费多少银子呀!咱家即便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呀。我见你一日三餐极为简朴,晨起仅食一碗白粥与咸菜,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师师嗔骂不止,眼眸之中满是对陆萱的疼惜。 “我近些时日体态丰腴了不少,可不能再肆意饮食了,不然待杨炯归来,恐要嫌弃我了。” 陆萱微笑着回应。 柳师师听闻此言,目不转睛地凝视陆萱许久,缓缓开口道:“我这便启程赶赴蜀地,往孔雀国与青塘之地贩卖私盐,定要将你照料得白白胖胖。杨炯那厮若是敢有半分嫌弃你的意思,我定不会轻饶他。” 言罢,柳师师转身便欲离去。 “你给我站住!” 陆萱赶忙一把抱住柳师师,嗔怪道:“莫要发疯!你现在身怀六甲,孕吐得如此厉害,怎可长途跋涉?你想气死我吗?” “那你想怎样?你这般作为,分明是在逼我,每日给我准备珍馐美馔,你自己却节衣缩食。往日见你一日换三套华服,如今三日都不见你换装,我看你便是故意气我!” 柳师师挣脱陆萱的怀抱,气鼓鼓地转身背对她。 陆萱好笑地望着这如小孩子般的柳师师,蓦地发觉她有时当真可爱至极。无怪乎她与杨炯那般嬉闹,甚至险些拉着杨炯谋反,杨炯却依旧对她宠溺有加。柳师师这人别看有时好似小魔女一般,可一旦认定你的好,虽嘴上不言语,心底却都会铭记。陆萱深知柳师师自觉无法帮助她,方才这般使性子发脾气。 念及此处,陆萱拉着她打趣道:“是姐姐的不是,要不往后我避开你用早膳?” “陆萱!!!” 柳师师柳眉倒竖,怒声高呼。 “哈哈哈!好啦好啦,莫要生闷气了。” 陆萱娇笑着揽住她,轻声抚慰。 柳师师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我不白吃家里的饭!日后我与你一同用膳。” “不行!你腹内怀着相府的子嗣你不知道?你多年奔波在外,身子骨能好到哪里去?我已让宝宝备下些阿胶、人参、雪莲,皆是她家的极品之物,她自会为你安排膳食,往后这些物件绝不可间断。” 陆萱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莫非要将我补死不成?我身子硬朗得很!无需你这般操心。” 柳师师跳脚叫嚷。 “哼,你如今的身子可由不得你做主,宝宝说了才算,有她在,你便是想死也难。她让你吃何物,你必须给我不打折扣的都吃了,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 柳师师怒目而视。 “你什么你?我是相府大妇,杨炯不在你就得听我的!” 陆萱冷哼一声。 “你欺人太甚!” 柳师师本想破口大骂,可她也知道陆萱是为自己着想,这骂人的话语终是难以出口,无奈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生起闷气来。 陆萱见状,颇感无奈,有时真觉得柳师师和小孩子一样。你放她出去闯荡,她能独当一面;将她拘于家中,却日日与你纠缠。就她这撒娇耍赖的手段,让陆萱全然没了脾气。此刻陆萱才明白杨炯为何被柳师师拿捏得死死的了,就这般手段,莫说男子,便是自己这女子也难以招架。 “起来,地上凉。” “哼!” 陆萱白了她一眼,凑到她耳畔悄声道:“莫要耍赖,晚间许你饮一口啤酒。” 柳师师眼眸骤亮,满是惊喜地望向陆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尽是期待。 “新酿的花香啤酒,我昨日才尝过!啧啧啧!” 陆萱故作回味之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柳师师一跃而起,她已近半月未曾饮酒,见陆萱这般模样,瞬间勾起了馋虫,小声道:“两口行吗?” “你别得寸进尺!” “那啤酒比米酒还寡淡无味,与甜水没区别!” 柳师师委屈地嘟囔。 “你若再这般耍赖,我一口都不许你喝!” 陆萱威胁道。 “哼,你且等着!待我诞下孩儿,全都丢给你照料!” 柳师师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舍得就行!” “哼!” 陆萱白了她一眼,继而神色凝重道:“有一点你说得在理,咱们如此继续下去,相府即便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再如何节省,也难以生财,要尽快寻思些开源之策。” “有什么好想的?我早说过,回苏州去,一脚踹翻那兰陵萧氏,李淑竟敢抢咱家的船运生意,我看她是昏了头!” 柳师师气呼呼道。 “好了好了!都说了,她抢去便给她!两百万两的小钱生意,权当买她的贞洁罢了!她若想要,便给她。如此一来,相府也算不欠她分毫。日后杨炯也不用再受她要挟,她自甘折损身价,我求之不得。” 陆萱眼眸中的寒意一闪而过,满是不屑。 “你可真行!在长安,五千两便能为一名花魁赎身!她李淑竟如此金贵?能抵四百名花魁?” 柳师师吐槽道。 “毕竟她是大华第一美人,还是公主,我出得起这银子,便当是杨炯……” “哎哎哎!咱俩这般说话是不是太过刻薄了?” 柳师师赶忙制止陆萱接下来的话语。 陆萱沉默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还是莫要再提她了,弄的咱俩跟泼妇骂街一般,失了身份。” “还是谈谈你那开源的想法吧!” 柳师师也不愿在这话题上过多纠缠。 陆萱沉默半晌,而后郑重其事道:“师师,我再对你言明一次,你定要将这话铭记于心。李渔守持家业,我谋划后路,而你则是咱家最后的退路,是绝境之中最后的抉择。你要明白,一旦咱家遭遇重大变故,你便是全家最后的依仗,所以你要有耐心,要沉得住气,你手中掌握着咱家所有人的性命。平日无事之时,有我们在前头遮风挡雨,一旦我们难以支撑,便该你挺身而出护佑全家了。” “我……我知道。” “不!你知道得还不够清楚!杨炯和相府为何选定你而不是别人,你以为仅是杨炯宠溺你吗?或许有此缘由,但更多的是看重你有情有义的性子,看重你坚韧谋事的过往经历,你便是咱家的最后一道防线,你务必要坚守好。” 陆萱神色凝重地说道。 “嗯!” 柳师师未再多言,玉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小腹,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萱见她这般模样,也不再多言,拉着她走下山坡,低声道:“你莫要心疼钱财,这些皆是前期必需的投入。你不是已将白莲教众安插进造船厂了么?他们便是咱们的倚仗,待日后他们习得工匠的造船技艺,还不都由咱家说了算?终究是为自家人花费,没什么可心疼的。再者,就华亭知县丁凛那克己奉公的品性,咱们若不让他治下的百姓挣得银钱,他岂会将华亭港的归属权卖给我们?” “哼,他以为他是谁?户部已然答应的事,他一个小小知县竟敢如此拿捏?若非吕祖谦看重他的品行,想要提拔他,就凭他那不知变通的性子,迟早要惹出祸端。” 柳师师恨恨道。 “你呀!净说气话。大华疆域辽阔,所需官员众多,清官本就稀少,既清廉又一心为公、为民谋利者更是凤毛麟角,咱家向来敬重此等人物,况且他也是为民谋福祉,不过是多花费些钱财罢了。” 陆萱劝慰道。 柳师师闻言,叹道:“他不给你颜面倒也罢了!我也不至于这般恼怒,可他是否太过严苛了些?他自身清廉也就罢了,为何要求自家妻儿也跟着吃苦?这是何道理?他的妻子分明是富商家的千金,人家娘家送来的接济都拒不接受。你可知道,他女儿年仅五岁,昨日我前去探望,一个糖葫芦都馋了许久,哪有这般做父亲的?” 陆萱听闻此言,也是轻叹一声,道:“清廉之官不好当。他要管束下属官吏,便需以身作则,若自身尽享荣华富贵,谁还会认他是个清官?为防他人说三道四,他唯有这般要求自家亲人。” “这是什么谬论?非得如此才能做好官吗?老爷子的那些门生,哪一个不是好官?他们在地方皆是为民作主、富民强邦的能臣,也未见他们这般行事。” 柳师师大为不解。 陆萱闻言沉默不语,见路旁有一售卖糖葫芦的小贩,走上前去,买了三串,递给柳师师一串,道:“为官之道形形色色,丁大人出身贫寒,毫无依傍,也无老爷子这般人物教导他,更无人为他铺路撑腰,他只能在官场独自摸索。正因如此,他年近半百却依旧只是个县令,吕师兄不愿见他在这华亭县虚度光阴,待咱们将华亭发展起来,他也算有了卓着政绩,届时提拔他入朝堂,他自己也不会太过抵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真麻烦!若杨炯在此,定会指着他鼻子将他骂醒!” 柳师师咬了一口糖葫芦,恨声道。 “只许吃三个,莫要贪嘴!” 陆萱不想与她争辩,叮嘱道。 柳师师冷哼一声,一咬牙,将口中的糖葫芦囫囵咽下,而后张开嘴,迅速往嘴里塞了三颗糖葫芦,将腮帮撑得鼓鼓,得意洋洋地望着陆萱:“我就呲……四个!” “你作死呀!” 陆萱气得直跺脚,急忙上前拍打她的后背,生怕她不慎噎着。 两人在大街上,一个奋力拍背,一个嘟着嘴死活不肯吐出,这般滑稽的场景还未持续多久,一阵嘈杂声便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谁给你买的糖葫芦?” “我……” “你娘给你月钱了么?是不是那些小吏给你买的!” “呜呜呜~!” “哭什么哭!说话!” 柳师师见此,一口吐出三颗糖葫芦,夺过陆萱手中的两串糖葫芦,快步走上前去,大声道:“你吓唬自家孩子作甚?我给她买的,有本事你去吓唬那些刁民!不过一根糖葫芦而已,你发哪门子邪火!” 说着,柳师师抱起小女孩,温言抚慰道:“莫哭莫哭!姐姐给你买了两根呢!此次特意给你带来的,拿着!” “你莫要看他!日后你住我家,姐姐养你!哼,不和他一同受苦!” 柳师师母爱泛滥,抱着小女孩便要离开。 陆萱见此,摇头苦笑,朝着眼前的丁凛施了一礼,道:“丁大人,我妹妹见孩子想吃糖葫芦,便买了几根,不必这般大动肝火。” “陆姑娘,这糖葫芦若是你所赠,那本官便更不能收下!你如今乃是华亭港的最大承建人,我若今日收了你的糖葫芦,明日便会有珍馐美馔,后日便会有美玉珠宝,不久之后便是金银田宅,此例断不可开!” “你当真是病得不轻!你想得倒美,还金银田宅!我家为给华亭港的工人发放工钱,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钱送你!” 柳师师没好气道。 “如此便好!陆姑娘,这是六文钱,是本官为女儿买糖葫芦的钱。” 丁凛从满是补丁的官服中掏出一个布袋,仔细数出六枚铜钱,便欲递给陆萱。 陆萱摆了摆手,认真道:“丁大人,小女子在家之时,相爷常教导我,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小女子愚笨,不知丁大人可否为我解惑。” 丁凛闻言一怔,哪能不知陆萱是在委婉相劝,莫要太过在意这些琐碎小节,可他丁凛为官多年,非但大节无亏,小节亦是严谨恪守,怎会因一串糖葫芦而坏了规矩。 念及此处,丁凛高声道:“贿道一开,辗转滋厚,鞭靴不已,必及衣裘;衣裘不已,必及币帛;币帛不已,必及车舆;车舆不已,必及金璧,利于小者必害于大。望陆姑娘体谅。” 陆萱见此,长叹一声,道:“丁大人,你难道想在这华亭当一辈子知县?大华广袤无垠,四处贪官污吏多如牛毛,你难道不应成为那刚正不阿的獬豸,以无畏之姿扫荡官场污秽吗?你既有清正之心,便当以大义之举,解民倒悬,而非纠结于些许繁文缛节,徒然辜负自身的才华与抱负,错失那拨乱反正、建功立业的良机。” 丁凛摆了摆手,将铜钱置于府衙门前的石雕獬豸口中,朗声道:“吾志之所向,不在仕途显达,而在为民效力,以尽己责。” 言罢,沉声道:“丁秀筠,你功课可曾做完?” 柳师师怀中的女孩听闻父亲问讯,自柳师师怀中跃下,怯生生地朝着府衙走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柳师师气得直跺脚。 陆萱长叹一声,道:“走吧!人各有志,咱们尽快将华亭发展起来,让老爷子设法将这丁大人调往御史台,交由皇帝去头疼吧!” 柳师师气鼓鼓地跟着陆萱未行多远,蓦地惊呼一声,快步奔回府衙的獬豸石雕前,拿起那六文钱又折返回来。 “你……这是为何?” 陆萱满脸疑惑。 “攒家当。” “你可真行!这六文钱明日给我买咸菜去吧!” 陆萱没好气道。 “你不是嫌自己胖吗?”柳师师调侃道。 陆萱翻了个白眼:“你攒够了家底,是想抢夺我大妇的地位吗?” “我可没那兴致!一天天累得要死!” “既知我辛苦,日后便少气我!” 陆萱哼道。 “我偏不,我就爱气你!” “你个死妮子,今晚别想喝到一口啤酒。” 陆萱咬牙切齿道。 柳师师闻得此言,如遭雷击,瞬间变了脸色,赔笑道:“好姐姐,我要喝酒。” “哼,没有!” “卖布的!你别得寸进尺!” 柳师师跳脚大骂。 “呵!好好好!好个卖布的!我看着你戒酒,这辈子你都休想再沾酒!” “啊!要命啦!”柳师师悲痛高呼,抱着陆萱一路嬉闹,终是消失在了街角。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0章 战灵州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6千,特此加更!> 灵州城外三十里,沈槐统帅一万五千熊罴卫,潘简若率一万五千龙骧、麟嘉卫,杨渝领一万神符卫,熊定中则统三万展旗卫,大华七万大军齐聚于此,军威赫赫,旌旗蔽日。 营帐之中,战前会议气氛凝重,压抑非常。 沈槐目光如电,扫视众人,沉声道:“内卫急报,杨炯携两万党项兵,沈高陵领一万龙朔卫,另有大梁皇后所率两万兵力,其意向虽未明朗,然皆将对兴庆府展开总攻。此刻灵州城中,李继铖以八万擒生军精锐坚守,诸位可有破城妙计?但说无妨。” 言罢,营帐内一片死寂,唯闻众人呼吸之声,粗重而沉闷。 “熊定中,你先说!” 沈槐声若洪钟,打破寂静。 熊定中见此,也不推诿,抱拳道:“末将所率展旗卫皆为骑兵,当下手中并无一颗轰天雷,若要攻城,唯有凭借弓箭之威,或令骑兵下马强攻。” “我不是让你诉说难处,是问你攻城良策!” 沈槐双目圆睁,威凌自生。 “国公,末将并非畏战。李继铖分明是想拼死守住灵州,妄图拖过我军最佳的进攻时机,如今算来,我军可以进攻的时日,不过二十天而已。倘若杨炯能迅速攻克兴庆府,那我军尚可对灵州围而困之,只是李谅祚与李继铖皆有闭城不出之意。末将以为,此刻唯有强攻一途,别无他法。展旗卫的骑兵,除了重甲骑兵不适攻城,其余皆可下马冲锋,虽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熊定中剖析一番局势后,决然表态。 言罢,众人皆是不语。 邹鲁目光阴鸷的扫视众人,寒声打破寂静:“国公!末将有一言!” 沈槐微微点头:“讲。” “末将早已派人在啅啰以及中路洪德韦州一带寻觅死尸,并且已经寻到瘟疫踪迹,此刻正将沾染瘟疫的尸体运往此处。熊罴卫有大型攻城器械,末将提议,以投石机将死尸抛入灵州城中,污染灵州水源,不出十日,瘟疫爆发。届时,灵州不攻自破。” 邹鲁语调平淡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我不同意!你能确保我军不染瘟疫吗?你怎么敢去探寻瘟疫踪迹,还想带入营地。若是我军先染上疫病,那可就万事皆休啦!” 杨渝美眸含煞,率先驳斥。 邹鲁瞥她一眼,冷冷道:“我既敢为之,自然有周全之准备。寻觅死尸之人,乃是我领军卫的敢死之士,运尸之后,并不入我军营地,而是直奔灵州城下。若不幸身染疫病,便以自身为引,匍匐于投石机旁,即便身死,亦可为国尽忠。此总计百人,每人赏百金,费用皆由我领军卫自行承担。末将只有一个要求,入城之后,许我大索七日,以慰其眷属。” “你此举有伤天和!我绝不同意!” 杨渝惊怒交加,大声呵斥。 她早闻邹鲁昔日在蜀地嗜杀成性,今日所见,果如其名,此计若行,灵州必成炼狱,他们打下一座死城还有什么意义。 “我保留意见!” 潘简若清冷出声。 当下,大华急于覆灭西夏,邹鲁之计,确为攻城捷径,且损兵最少。 朝堂弹劾暂且不论,首要难题在于攻克灵州后,西夏其余州城如何攻取。以此惨烈手段攻城,西夏人必知绝无生路,拼死抵抗乃必然之举。再者,西夏亡国之后,臣民该如何治理? 潘简若曾闻杨炯说过,相较灭国屠城,战后重建与治理方为至难。若想统治西夏故土,必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如杨炯所言,当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快速建立新秩序,再谋长治久安。 若依邹鲁之法攻城,党项贵族必断归附投降之心,后果杨炯早有预见,大华终将深陷叛乱泥沼,难以自拔。如今大华倾尽全力攻夏,若致此不可挽回之局,纵得胜,也会因无法治理而前功尽弃。 潘简若曾问过杨炯,若大华陷入此境地,可有解法?杨炯只是默然而摇头。后与父帅谈及此事,父帅分析,若此结果成真,唯有屠尽党项平民,否则大华难以长久掌控西夏故土。这时她才明白杨炯并非没有办法,而是不愿做那屠戮二百四十万党项百姓的刽子手。 可当下急需速克灵州,若无其他良策,邹鲁之计便是唯一可行之路。 沈槐挑眉,沉声道:“同意便同意,不同意便直言,何谓保留意见?” “以当下而论,邹将军之计确为攻城最快之法。可从长远观之,若行此策,大华将难控西夏。我保留意见,意思是若无良策,便同意邹将军之计。” 潘简若解释道。 沈槐闻言,沉默不语。他久历朝堂,自明潘简若话中深意。战争乃朝堂之延续,大华举全国之力攻夏,若不能有效统治西夏旧地,此战便失去了意义。 简言之,这就是将帅之别。将军但思破城之法,大帅则须具备政治远见,要在战略上把控全局,绝不可行看似正确实则遗祸无穷之举。 思及此处,沈槐问道:“听说你搬空了御前武备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呃……也没都搬空。” 潘简若略有赧然。 沈槐见其模样,疑道:“杨炯给了你多少新式军械?” 潘简若见众人目光都看向自己,羞涩地伸出一指。 “不过一千轰天雷,不足挂齿!” 沈槐没好气道。 “一…… 一万!” “多少?” 沈槐惊声高呼,虎目圆瞪。 潘简若面红耳赤,低声道:“一万新型轰天雷,三百毒烟球、两千霹雳炮,五十猛火油柜,后续还有八千,在我父帅环州那里!” “艹!杨炯那小子简直不当人子!我向他索要轰天雷,百般推诿,说什么东西两线皆需供给,产量不足。不想你一去,竟将御前武备司两月产能尽皆给了你,我看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熊定中怒发冲冠,破口大骂。 潘简若听他骂杨炯,顿时恼怒,再无羞涩之态,嗔道:“熊将军何出此言?你受命攻打龙州,后方军械难以长途跋涉送到,这很难理解吗?况且,这些都是供给我父帅的军械,是三万兵力的配给额,杨炯此刻在兴庆府,怎会管得了后方的御前武备司,你莫要污蔑他!” “哼,那我问你,杨炯在东线之时,为何不给我中路供给新式军械?你一去便能取两月产能,我看你就是公器私用。” 杨渝冷哼不止。 潘简若美眸骤寒,道:“我东线缺粮之时,你怎么不发声,现在跟我掰扯这事,你真有脸说。” “我看你趁早嫁入相府算了,也省得如此遮掩!” 杨渝冷语相讥。 “不劳你费心!我自会嫁入相府,不像某些人,年逾花信(24岁),仍无人问津!” 潘简若昂首挺胸,满脸得意,心中更是止不住冷笑:“你跟我斗嘴,要是以前的我或许还能让你欺负,自从我跟那冤家厮混以后,别的没学会,骂人的话我能绕十八弯都不带脏字,噎死你。” “你……” 杨渝最恨他人提及此事,如今潘简若竟然当众羞辱自己,怒从心头起,抬手便要打。 “都住口!” 沈槐怒喝,声若雷霆,虎目含威。 见众人沉默,沈槐续道:“一万轰天雷足矣!即刻拔营攻城,将轰天雷尽数置于灵州城门之下,炸开城门,一举夺城。” “诺!” 众人抱拳领命,齐声应和,声震营帐。 沈槐令下,七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灵州城。 沈槐亲率中军,遥见灵州城头,高声下令:“熊定中,展旗卫以箭雨掩护!潘简若领五千龙骧卫,运一万轰天雷至城门之下!杨渝率五千神符卫,结盾阵防御敌箭。余者由本将亲领,城破之时,即刻总攻!” “诺!” 众将领命,各率所部,奔赴战位,军威赫赫,士气如虹。 雄浑厚重的牛角号声乍然响起,震彻天地。于此号角声中,大华灵州首战正式拉开帷幕。 熊定中三万展旗卫闻令而动,刹那间,弓弦齐鸣,箭如飞蝗,铺天盖地的射向灵州城头。一时间,天空被箭雨遮蔽,仿若乌云蔽日一般,直扑灵州守军而去。 李继铖屹立城楼之上,面色冷峻,紧盯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守军躲避箭雨,展开反击。 潘简若率五千龙骧卫,推着满载轰天雷的推车,在杨渝五千神符卫组成的盾阵庇护下,缓缓向灵州城门推进。 杨渝深知此次任务的关键,她站在盾阵之前,高声呼喊:“神符卫听令,紧密排列,不得有隙!” 士兵齐声响应,盾牌交错,坚如铁壁铜墙。 “举盾,前进!” 杨渝再次下令,盾牌阵缓缓前移,如移动堡垒一般,压向灵州城。 灵州守军箭矢纷射,如雨点般落在盾牌之上,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神符卫士兵毫不退缩,双臂青筋暴起,紧握盾牌,一步一挪,坚定向前。 潘简若在盾阵掩护下,时刻留意路况与敌军攻击方向,大声提醒:“保持推车平稳,留意周遭动静!” “杨渝,你这盾阵可要撑住了,可别坑了我龙骧卫。” 潘简若高声呼喊。 杨渝冷哼一声:“休要聒噪,我神符卫盾牌阵名震大华,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护你周全。别到时候你的轰天雷哑了火,误了大事就行。” 潘简若轻笑一声,不再言语,全神贯注,指挥推进。 熊定中指挥箭雨呈阶梯分布,给灵州兵喘息的机会极短,在箭雨与盾阵的紧密配合下,潘简若逐渐靠近灵州城门。 李继铖见状,急令灵州守军利用城垛掩护,变换射击角度,高举长盾遮箭,身后投石车齐发,巨石呼啸砸落,重重撞击神符卫盾牌。 初时,士兵咬牙苦撑,手臂因受巨力而颤抖,盾牌阵勉强还能抵挡。可投石车攻击越来越猛,一块块巨石如流星一般,携千钧之力砸落而下,数面盾牌瞬间粉碎,木屑铁片飞溅,周围士兵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紧接着,更多的巨石落下,盾牌阵瞬间出现了多处缺口。灵州守军抓住机会,箭矢如暴雨般朝着缺口处的大华士兵射去。有的士兵直接被利箭贯穿身体,有的则被巨石砸断了手脚,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潘简若目睹身旁士兵不断倒下,目眦欲裂,怒声吼道:“聚集!冲锋!” 潘简若深知此刻不容迟疑,若仍按此速推进,未及城下,士兵就会死伤殆尽。此时只能快速冲到城下,安置轰天雷,方有生机。 杨渝也知道局势危急,一边指挥神符卫以余盾遮箭,一边抽调身手敏捷之士,持长刀冲向巨石砸开的缺口,以刀为盾,阻敌箭矢。 熊定中见前军受阻,大吼下令:“缩短间隙!拉大弧线,冲击城头投石阵地!” 展旗卫弓箭手闻令,迅速调整,双脚稳立,身体后仰,双臂肌肉紧绷,弓如满月。弓弦松处,嗡鸣阵阵,箭如流星,攒射去灵州城头及后方投石阵地。 城头上的灵州守军顿感压力如山,操控投石车的士兵被箭雨压制,根本抬不起头。许多人不得不放弃手中的操作,匆忙躲到城垛后方,以避开这夺命的箭雨。 原本有序的投石攻击,在箭雨的压制下瞬间凌乱。一块刚刚被吊起的巨石,因操控士兵的躲避而失去平衡,从半空中歪歪斜斜地滚落,砸在城墙上躲避箭雨的士兵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数声惨叫,溅起一片碎石血雾。 负责指挥投石车的灵州将领心急如焚,他大声呼喊着士兵们不要慌乱,试图重新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展旗卫的箭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一波接着一波地倾泻在城头之上。悍勇的擒生军试图冲出去重新调整投石车的位置,瞬间被箭雨淹没,血洒城头,纷纷倒地。 在密集箭雨的掩护下,潘简若与杨渝趁机重整旗鼓。 潘简若挥舞盘龙棍,大声道:“兄弟们,展旗卫的兄弟正在为我们创造机会,此刻不冲,更待何时!” 龙骧卫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士气大振,推着轰天雷的推车,在神符卫剩余盾牌的防护下,加速向城门逼近。 杨渝遥见灵州城门,高呼:“兄弟们,胜利在望!轰天雷安置成功,这灵州城便是我大华囊中之物!” 潘简若一人当先,扛起数十枚轰天雷布袋,奋勇冲锋。杨渝见状,大骂一声 “莽夫”,抄起盾牌,紧随其后,追上潘简若大声道:“你找死吗?” “休要多言!为我遮箭!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折在这!” 潘简若脚下趟泥步,左冲右闪,速度不减,直奔城门。 杨渝狠狠瞪她一眼,挥盾击飞数支飞箭,紧贴潘简若,全神贯注,遮护箭雨。 二人皆是武艺高强之辈,配合更是默契无间,须臾便已抵达城门。 杨渝转身大吼:“别冲了!神符卫拉高举盾,龙骧卫抛雷!” 两卫士兵闻令,一袋袋轰天雷抛向城门处。杨渝长枪飞挑,将远处轰天雷布袋挑回城门。潘简若立于城洞,将抛来的轰天雷悉数堆在城门之下,解下腰间黑火药,向后撤退铺撒点火引线。 “撤 ——!” 杨渝护着潘简若设置引线,不断下达撤退命令。 潘简若一路后退,待距离已足,取出火折子,点燃地上火药引线。引线遇火,“嗤” 地一声引燃,火星迅速蔓延,直奔城门的雷堆而去。 “轰 ——!”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灵州城门在巨力冲击下,瞬间化为齑粉。前军士兵见状,欢呼雀跃。潘简若与杨渝亦是相视一笑,转身便要发信号给身后的沈槐。 可欢呼声未落下,一声巨大的闷响传来,震彻四野。众人惊见,一道巨大石门自城门洞顶部缓缓落下,将入城的通道再次阻断。 “这……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还有一道石门?” 潘简若瞠目结舌,满脸难以置信。 杨渝也是愣在原地,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未及回神,城楼上李继铖一声令下,灵州弓箭手箭如雨下,大华士兵顿时陷入混乱。 “快,结阵防御!” 杨渝高呼,率先指挥神符卫组成防御阵型。 潘简若也醒过神来,连忙喊道:“龙骧卫,靠拢神符卫,莫要慌乱!” 灵州守军箭雨密集且突然,利箭呼啸,精准射中士兵胸膛,强大冲击力将士兵击飞后,重重摔落,口中鲜血狂喷,满是惊恐与不甘;有的箭射中士兵四肢,将骨骼洞穿,士兵惨呼,兵器脱手,摇摇欲坠;更有甚者,利箭贯穿头颅,士兵未及呼喊,便直挺挺倒下。 沈槐在后方见此,心急如焚,可也知强行攻城,损失或将更巨,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撤兵:“熊定中!领五千兵接应前军撤退!” 熊定中得令,领兵疾驰而去。 潘简若与杨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甘与愤怒。二人一边指挥军队缓缓后退,一边商讨对策。 “李继铖此贼太过狡诈,竟还暗藏此手。” 潘简若咬牙切齿。 “内卫谍子到底干什么吃的?如此重要的情报,为何一无所知?” 杨渝怒火中烧,几欲发狂。 二人正组织士兵撤退,忽见一队骑兵杀出。此队骑兵约三千人,如旋风般冲向大华军队,显然是想要截断大华士兵的退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好,有伏兵!” 潘简若惊呼。 杨渝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你率龙骧卫正面迎敌,我领神符卫结阵,在侧面困住他们。” 潘简若点头:“好,你且小心!” 言罢,潘简若指挥龙骧卫迅速变阵,迎着灵州骑兵冲锋而去。潘简若身先士卒,盘龙棍舞若蛟龙,所到之处,敌军纷纷落马。龙骧卫士兵个个奋勇,与灵州骑兵混战一处。 与此同时,杨渝率神符卫在战场一侧布阵。杨渝手中旗帜飞舞,口中高呼指令,神符卫士兵依平日操练阵法,迅速就位。 他们将手中的盾牌紧密相连,斜插入地,形成一道道坚固的屏障,又在其后竖起一排排尖锐的拒马桩,同时,一些士兵手持长枪,从盾牌与拒马桩的缝隙间探出,整个阵型宛如一只巨大的刺猬,严阵以待。 灵州骑兵冲入阵中,或被拒马桩刺伤,或被盾牌惊退。敌将大惊,欲指挥骑兵突围,然阵中防御层层叠叠,视线受阻,难觅薄弱之处。 “这是什么诡异阵法?” 灵州敌将睚眦欲裂,怒声咆哮,声震四野。 潘简若见状,美目之中寒芒一闪,娇喝一声,恰似黄莺出谷却又带着凛凛杀气,亲率龙骧卫从侧方迅猛杀来。一时间,喊杀之声响彻云霄,灵州骑兵顿感压力如山,陷入两面夹击之绝境,恰似风中残烛,左右支绌,艰难万分。 可这灵州敌将亦非碌碌无为之辈,久经沙场,历练出非凡的冷静与睿智。但见他浓眉紧皱,虎目圆睁,瞬息之间,凭借着多年征战所积的丰富阅历,敏锐察觉龙骧卫与神符卫结合之处,隐隐有防御缝隙可寻。 于是,他毫不犹豫,钢牙紧咬,手中弯刀高高举起,厉声呼喝,指挥骑兵集中全力向那处拼死突围。 恰在此时,潘简若目光如电,不经意间瞥见一名灵州骑兵悄然潜近杨渝身后,手中弯刀高高举起,正欲猛力劈下。而杨渝此刻正全神贯注的指挥神符卫调整阵型,丝毫未察觉危险已然临近。 潘简若心中一惊,不及思索,娇躯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手中盘龙棍裹挟呼呼风声,奋力一挥,势不可挡。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灵州骑兵惨呼未及出口,便已被打得脑浆迸裂,鲜血四溅。 杨渝闻得身后异响,微微一愣,转头望去,见潘简若英姿飒爽,手持盘龙棍傲然而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轻声道:“多谢!” “哼,莫要自作多情。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神符卫定然群龙无首,乱了阵脚。到时我龙骧卫也会受其牵连。” 潘简若柳眉一挑,轻哼一声,话语虽冷,然眼神之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杨渝白她一眼,嗔道:“休要多言!速速撤退为要!” 此时,熊定中所率骑兵如疾风般赶到。他二话不说,手中长刀一挥,指挥士兵朝大军靠拢。一时间,马蹄声如雷动,尘土飞扬,三军会合一处,相互呼应,彼此掩护,井然有序地撤出战场。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1章 得加钱 腊月十五,小雪飘飞。 杨炯身处营帐之中,目光掠过一众将官,神色凝重开口道:“诸位,瞧这天气,今年大雪天恐会提前来临,咱们得赶紧定下方略,谋取兴庆府才是。” 毛罡沉思片刻,率先打破沉默:“大人,兴庆府城墙高大且极为坚固,粮草又十分充足。当下四门紧闭,城中了望塔林立,城墙巡逻队日夜不停歇地巡查四处。若要强攻,怕不是明智之举。卑职认为,可派桥道兵作先锋,挖掘堑壕缓缓靠近城池,每隔一段距离留下一根土柱,待到时机成熟,将土柱统统拉倒,就算不能把城墙砸塌,起码也能弄出登城的缓坡,方便我军迅速登城。” 杨炯微微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姬德龙。 姬德龙面露忧色,说道:“大人,这法子是有可行性。只是卑职担心右厢的桥道兵能不能担此重任。若是我龙骧卫独自来做,像间距测算、挖掘地点以及深度这些细节,都能妥善掌控,定不会出差错。可如今龙骧卫人手不够,根本无法独立完成。要是任由右厢兵自行其是,说不定会出乱子,别到时候缓坡没建成,反倒伤了自家兄弟,那可就成了大笑话。” 沈高陵闻言,抢先道:“这个无需担忧!我龙朔卫螭营有三千桥道高手,可让他们每人统领两名右厢兵,如此一来,总共就有六千人挖掘土柱,人数方面是足够了!我唯一顾虑的是建前沿阵地的问题。按照这个计划,城中守军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们的行动。我们作业时,至少要逼近城墙三丈处,这距离实在太近了。而且要坚守至少一个时辰,才能挖掘出三座可供做矮坡的土柱,这样一来,我军兄弟伤亡必定惨重。” 他这一番话出口,众人皆陷入沉默。 不得不说,毛罡的计划显然是经过多日对地形的仔细勘探与深思熟虑的结果,若兵力能再多上两万,确实值得一试。可正如沈高陵所言,前沿阵地离城墙太近,想要构建起能有效保护桥道兵的工事,那伤亡恐怕不会比攻城时少多少。 众人都能想象到,若依此计划攻城,一旦桥道兵靠近城墙,必然会遭受万箭齐发、垒石滚木的猛烈攻击,倘若兴庆府此时再派出一队骑兵进行截杀,这些兄弟怕是要命丧当场。 “艹!老毛,不得不说你这法子确实独到!要是在中原,老子直接让每个士兵带上五块青砖,两万人那可就是十万青砖,全堆到城下还用建什么缓坡。可咱们如今远在塞北,南面被李继铖的灵州挡住,后勤只能依靠右厢补给,这周围除了土就是草,真是倒霉透顶!” 贾纯刚忍不住破口大骂,抱怨不止。 卢启见杨炯一直盯着地图不吭声,疑惑地问道:“大人,您可有什么好主意?” 杨炯点头,招呼众人来到地图前,说道:“我有个想法,大伙都来参谋参谋。大家都清楚,李谅祚那老小子是铁了心要龟缩到大雪天。所以,想要引他出城的想法怕是行不通,而强攻的话,咱们能掌控的兵力只有三万,还不确定大梁皇后会不会全力配合。要是咱们拼死拼活拿下兴庆府,最后却被大梁皇后捡了便宜,那可就亏大了。所以,我最初的想法是给兴庆府来个中心开花。” 沈高陵好奇地问道:“什么叫中心开花?” 杨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大伙知道我为什么敢来攻打兴庆府吗?” 见众人都投来好奇的眼神,杨炯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因为我会飞!” “噗 ——!” 坐在营帐角落的李澈,刚入口的黍米粥差点喷出来,听到杨炯说自己会飞,终是忍不住嘲讽:“你就吹吧你!” 杨炯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去理会这小丫头,接着说道:“咱们穿越沙漠之前,我带了二十个热气球,还让贾纯刚一直封存着五十桶猛火油,就是为了今天攻打兴庆府准备。” 姬得龙诧异道:“这热气球难道就是大人所说的飞天之物?” “没错!你们可以把它想象成能载人飞天的巨大天灯!每个热气球能载五名士兵,二十个就是一百名士兵。要是选在大雾弥漫、月黑风高的夜晚突袭兴庆府城门,应该不成问题。” 杨炯解释道。 众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愣,大家都晓得杨炯不是信口胡诌之人,既然他能说出这话,肯定是有了打算,只是让众人不解的是,既然他都想好了计划,为何迟迟不行动呢。 杨炯也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叹气道:“这热气球也不是万能。它对天气和风向的要求极为苛刻。你们看,兴庆府西北侧五里就是贺兰山余脉,那里山势高耸,是起飞热气球的最佳地点。但连日来,这里一直刮北风,我始终没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者,热气球借着风势飞入兴庆府上空,直上直下倒还好说,可要是细微地控制前后移动,就没那么精准了,所以要准确降落在兴庆府城墙确实是个难题。 而且,夜空虽然利于隐蔽,可突然出现二十几个巨大的照明天灯,兴庆府肯定不会毫无察觉,这样一来,兄弟们的突袭时间就会大幅缩短。这几日我一直在思索。若刮西北风且有大雾遮掩,这才是最理想的突袭时机。这样能尽可能地延长这一百人的突袭时间,不过最多也就半炷香(15 分钟)。要是运气不好,可能连一盏茶(10 分钟)的时间都不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众人这下听明白了,这热气球只是个载人工具,虽说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时间非常有限,一旦被兴庆府守军发现,可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在盏茶时间内要完成降落、登城、控制城墙、打开城门等一系列动作,确实极具挑战性。 沈高陵沉思良久后说道:“行章!有没有办法让热气球不被敌军发现?一定要降落才能让兄弟们下城吗?” 杨炯叹道:“这正是我所担忧的问题。要是有大雾遮掩,我可以在靠近兴庆府的时候把遮光布放下,确实能遮挡一会儿,不过时间长了会严重影响热气球的行动方向,容易引发重大事故造成伤亡。要是有大雾,我可以把绳索放至三丈(10 米)高,供兄弟们下城。” 沈高陵一听可以拉高距离,眼睛一亮道:“行章!这个不必担心,咱们军中身手矫健、动作敏捷的兄弟不少,凑出一百人没问题。若是再拉高到九丈(30 米),十二丈(40 米)呢?” 杨炯一怔,说道:“理论上,越高越容易隐蔽,可兄弟们降落的难度也会相应增加。热气球起飞的时候肯定是大风呼啸,兄弟们攀爬绳索的时候,难免会受到风向震荡,万一在攀爬绳索的时候被敌人发现,那可就真成了活靶子了。” “等等!咱们可以换个思路,为什么一定要降落在城墙呢?兴庆府这么大,咱们大可以找几处隐蔽的地方降落,然后再悄悄摸到城墙。”一直没说话的李潆,快步上前,拿出身后的兴庆府地图铺在桌子上出言提醒道。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此言真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一开始大家总是想着尽量延长隐蔽时间,以求迅速占领城门。可如今听李潆这么一说,他们完全可以降落在守军力量薄弱的兴庆府城中隐蔽处。这样一来,还能避开城墙周围的了望塔,这才是真正的中心开花之计啊! 杨炯听闻此言,恨不得现在就抱着自己这聪明的小棉花狠狠亲上一口,有时候大家就是被一个固有念头束缚住了思维,如今李潆这一句话,彻底打开了众人的思路。 “大人,公主说得对!兴庆府城东南有一处巨大湖泊,简直是降落的绝佳地点。” “咱老毛真是死脑筋!还是公主机智!大人,兴庆府西北这处染布坊,正适合隐蔽降落。” “大人,正北有一处佛寺,背后靠着高山,也可当作降落地点。” 众人被打开思路后,七嘴八舌地讨论起降落地点,眼神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旦这一百人乘坐热气球飞到兴庆府上空,除去操控热气球的二十人,总共八十人要是能成功降落,悄悄摸到兴庆府城墙,只要行动迅速隐蔽,绝对能打开城门,引导城外守军进城。 这种胜利在望的感觉,让他们怎能不激动。这可是夷邦覆祚的不世之功,一旦成功,那人人都可名垂青史,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 杨炯见状,大笑道:“好!既然如此,神通、毛罡、姬德龙、贾纯刚、卢启,你们尽快挑选行动人选。咱们要抓紧时间训练兄弟们如何操作热气球,还要抽空去勘探降落地点,留下坐标,时间紧迫,大家赶紧去安排。” “是!” 众人大声应诺后,快步走出营帐,着手去招揽合适的人选。 李潆见众人离去,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冰冷,寒声道:“李澈!” 李澈一听姐姐叫自己全名,浑身一颤,立刻原地起立,站得笔直。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给你姐夫留些面子!军前议事,谁让你随便说话了?你该这么说话吗?今天要不是在场的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句话,就可能会让将士们产生轻视之心!” 李潆越说越冷,到最后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姐……姐姐,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李澈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哼,跟你姐夫道歉!” 李潆冷冷地说道。 “我……对……对不起!” 李澈双手紧紧握拳,仍旧低着头,小声道歉。 “李澈!你这是道歉的样子吗?道歉要看着别人的眼睛,重新说!” 李潆声音越发冰冷。 “好啦!小孩子知道错了就行了!来,我有话问你!” 杨炯知道李澈性子倔强,要是她耍起小脾气和李潆顶嘴,以李潆那一点就炸的性子,姐妹俩刚刚相认不久,要是产生嫌隙就麻烦了,于是出言劝解。 “你就宠着她吧!你看看她都成什么样了!” 李潆见杨炯为李澈说情,没好气地骂道。 “家中小妹,宠着点也是应该。你别老是骂她,她现在十二岁,不是小孩子了。明年就十三四岁了,你还能骂她多久?等她到了十五岁,就是大姑娘了,都能嫁人了,你就是想骂她都不一定能见到她。” 杨炯劝慰道。 “就是就是!我不是小孩子!” 李澈小声嘀咕。 “好好好!好人都让你做了!那你管吧!” 李潆狠狠地瞪了他二人一眼,转身就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以后少气你姐姐!她要是真生气了,我都哄不好她!” 杨炯无奈道。 “哦!” 李澈难得没有反驳,实在是她真怕这个三姐,她要是真动手,自己可不敢还手,心里真是又气又无奈。 “梧桐,你会不会做法事?” 杨炯把李澈叫过来,目光专注地问道。 李澈闻言一愣,看着杨炯那期待的眼神,不解地说:“会呀,你是要给谁祈福吗?” “不是,你会不会招脏东西的法会?” 杨炯拉着她和自己并排坐到军案下,小声问道。 “脏东西?是招魂吗?”李澈疑惑道。 “什么都行,但是声势一定要大,要唬人一些,让人一看就害怕恐惧的那种!”杨炯提醒道。 李澈一听就明白了,气道:“你是想让我帮你装神弄鬼!” “什么话什么话!这叫心理战!你懂不懂!” 杨炯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我可是上清首徒!有着正统的道门传承,怎么能做这种有辱宗门的事情!” 李澈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杨炯赶忙拉住她,连连点头道:“我懂,我懂,得加钱对吧?那这样,你帮我在兴庆府门前做一场法会,等回去之后,我帮你重新修缮上清莲花山黄庭观,给你的祖师们都塑上金身,把周围的地都买下来给你,怎么样?” “莲花山我大兄已经批给我了!”李澈玩味的看着杨炯。 “死丫头!你别狮子大开口!”杨炯跳脚大骂。 李澈哼了一声,道:“我听说你富可敌国,怎么这么小气!”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杨炯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难缠,一来就跟自己要钱。 “嘿嘿!你真的和正一派的新掌教认识?” 李澈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嗯!很熟!” “那你帮我揍他,我要当道门魁首!” 李澈挥舞着小拳头,满脸期待地看着杨炯。 杨炯闻言一怔,骂道:“死丫头!你什么脑回路?那是我的亲朋好友,我怎么能帮你揍他?” “你也是他姐夫?” 李澈反问道。 “你……!” 杨炯一时语塞。 李澈嘿嘿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杨炯的胳膊道:“我会的可多了!招魂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还能给你招鬼,怎么样?” “别吹牛!” “不吹牛!你就等着瞧吧,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李澈拍着胸脯保证道。 杨炯摇头摆手,连声拒绝:“不行不行!那可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呀” “我懂我懂!得加钱,是吧!那我给你弄出点大动静,这几天风大,我给你整出鬼叫行不行?行不行嘛~!” 李澈眨着大眼睛,坏笑道。 “嘿嘿!能成?” 杨炯也用胳膊肘碰了碰李澈笑着问。 “嘿嘿!能!” 李澈用力点头。 杨炯眼前一亮,大声道:“成交!” “成交!”李澈大声应和。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里满是一起做坏事的狡黠。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2章 心理战 事不宜迟,杨炯毫不拖沓,即刻差遣人手筹备李澈法会各项事宜。 杨炯心下明了,想让热气球隐蔽降落,只把距离拉高、火光遮蔽可不够。这一路行来,他时运不济,意外屡现,况且这热气球远不及前世那般精巧,说不准啥时候就出岔子。何况他还得训练士卒操控之技,又得安排人手去兴庆府探察情形,绝非只飞一回就能成。 因而,非得找个由头,编个说法,好掩盖热气球的行迹。 在营帐之中,众人正议论怎样隐蔽热气球的踪迹时,李澈话一出口,杨炯灵光乍现,暗忖可令热气球效仿星宿天象来遮蔽踪迹。这般一来,在那暗夜高空,热气球或明或暗,再加上云雾遮护,定能极为隐秘。 只是,得有个天降异象的借口,这借口除了李澈这小道姑,还能有谁给得出?让她弄一场招鬼法会,再叫内卫在兴庆府四下传言,言说大华要驱遣阴兵攻打城池,如此不但能搅乱守军心绪,也能把热气球的行踪遮掩过去,真真是天助我也。 杨炯本就不信李澈真能招来鬼魅,只要她会做法事就成,其余之事杨炯自会替她周全,装神弄鬼这一套,他可是个中老手。 念及此处,杨炯不再迟延,大步迈出营帐,教导士卒操控热气球之法,并与李潆商讨怎样在城中散布流言。 一日夜,狂风怒号。 子时,杨炯拉着李澈,一边往兴庆府前临时搭就的法台走去,一边叮嘱:“梧桐,别紧张,咱们只把这一套流程走完就好,装神弄鬼的事有我操持!” 李澈听了一怔,嗔怪道:“你不信我?” 杨炯见她似要使小性儿,轻声安抚:“怎会不信?如果天底下只有一个人信任你,那一定是我!” “哼,你骗人!你根本就不信!你把我当成小孩儿哄!” 李澈恼怒得直跺脚。 “你莫要乱说!我若不信你,怎会同你联手?我若不信你,又何苦费这般心力帮你备办法会之物?” 杨炯诓骗道。 “你当真没骗我?” 李澈狐疑地问。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杨炯反问。 李澈闻言缄默,一路无话,待走到法台前,忽轻声道:“你为何不再入我梦中?” “啊?” 杨炯正留意周遭自己安排的士卒,并未听清李澈言语,只隐约听闻 “不来” 二字。 “没什么!” 李澈小声嘀咕一句,转身登上法台。 杨炯未加思索,朝身后的毛罡奋力挥手。 毛罡点头,高声呼喊:“举火!” 话落,兴庆府前,七座巨大篝火刹那间冲霄而起,在这漆黑深夜里格外惹眼。接着数百高举火把的士卒,前后相连,依着事先所绘的行丧万鬼符的排列次序,稳稳站定。 兴庆府城墙之上的士卒瞧见,尽皆满心疑窦。 “这些人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 “不懂了吧!瞧见那七座篝火了么?那是倒转的北斗七星图!” 一老兵接话道。 两名年轻党项兵面面相觑,疑惑道:“他们这是做法会?” 老兵也是不解,揣测道:“看样子像是法会,只是城下这些火把,怎地瞧着好似一张符箓?” “什么符?”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道士!” “如何是好?” 两名士兵没了主张,一同看向老兵。 老兵沉默片刻,道:“还能怎么办?速报将军,找个道士来看看!” 两名士兵也知事情轻重,纷纷跑下城头报信。 老兵站在城头,望向远处法台上的道士,满是困惑,身边狂风呼啸,声若凄厉,再加上地面那诡异符箓,令他不自觉心生惶惶,即使他身着毛毡,仍莫名感觉寒意丛生,本就忐忑的心愈发慌乱。 城下法台处,杨炯见李澈准备妥当,伸出右手,握拳大吼为其助威:“梧桐!别紧张!” 李澈闻言转头,见台下杨炯给自己打气的模样,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转头低声骂道:“笨蛋!” 而后,抽出身后含章木剑,深吸三口气,扯下身着上清法服,身姿翻转,将法服反穿于身,接着手捏劾召鬼神印,插上三支断香,焚烧告天宣地祷文,剑指苍穹,身上气势节节攀升,口诵祭鬼兵咒: “上清第一十五代首徒,上清真人李澈,今告上天,宣于幽冥,诵咒请兵。吾秉赤诚,炼度幽灵。醴醪珍馐,荐献诸鬼。鬼卒鬼帅,纳受祀享。今临征伐,辅吾功成。敢有违逆,天宪难赦。敕令即出,威芒乍显。急急如律令。” 祭鬼兵咒诵罢,原本就狂乱的大风,现如今仿若癫狂巨兽,呼啸之声愈盛。其势如万马奔腾,雷霆乍裂,沙石惊飞,草木摧折,天地间唯闻此风怒号,似要将乾坤搅碎一般。 杨炯看着法台上李澈那有模有样的诵经样子,悄悄竖起大拇指,暗自赞叹:“这小丫头不错,一手装神弄鬼的本事倒挺唬人,这道没白修。” 不及多想,杨炯赶忙示意身后毛罡动手。 毛罡点头,迅速令人抬出制好的牛角扩音器,组织士兵排成一排,大声道:“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士兵得令,刹那间凄厉的喊叫响起,其中啸叫和婴儿哭喊交织,且以西夏语道出,经扩音器传播,夹杂在本就凄厉的风声里,传遍整个兴庆府城头。 “啊~~!还我命来!” “哇哇~!” “嘿嘿~!嘿嘿~!” “为什么要送死?” “想我了吗?” “我在你后面!” 哭喊、哂笑、低语迅速传遍四方,就连杨炯这主谋,明知这是假的,可结合当下场景,心底也禁不住发颤,暗忖不愧是军中精号兵,这模拟声音的能耐,当真是一绝。 李澈耳力极佳,听见这鬼哭狼嚎,眉头一皱,暗道:“自己刚诵念完祭鬼兵咒,哪来的这声音。” 于是疑惑地看向杨炯。 杨炯见她看向自己,指了指身后的精号兵,一脸得意。 李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差点没被气死,合着你还是不信我,刚才说的话全是哄小孩。想到此,李澈银牙紧咬,狠狠瞪他一眼。 转身,含章木符剑一挑桌上招鬼兵符,娇喝一声,符洒漫天,而后脚步反踏七星,手结遣鬼印,大声诵念招鬼兵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冥冥九幽,诸鬼听真。吾承大道,敕令鬼神。今召鬼帅,统领鬼军。东方青鬼,甲乙之精,携风掣电,速至吾庭;南方赤鬼,丙丁之灵,炎火灼灼,为我前征;西方白鬼,庚辛之英,寒芒冽冽,剑戟如星;北方黑鬼,壬癸之魂,黑水滔滔,助我威行;中央黄鬼,戊己之神,厚土沉沉,固我军阵。诸鬼听命,莫敢不遵。随我法旨,讨伐邪氛。急急如律令!” 咒罢,右脚踏地,原地翻转,挑飞桌上黑山羊血,脚踢八方,剑走七星,大喝一声:“来!” “好!!!” 杨炯在法台下看得津津有味,心中赞叹不止:“这小姨子行!真有两下子,就这一套把式,再配上自己这能说会道的嘴,去哪不能混口饭吃。” 杨炯话音未落。 狂风骤涨,厉声呼啸,其音尖锐凄厉,恰似万千冤魂齐发悲号,刺人耳鼓。那风仿若犀利剑刃,迅猛割过草丛,草叶簌簌颤栗,发出阵阵诡谲的 “沙沙” 声响。此时,耳畔又传来不知是风声裹挟,还是身后精号兵所发的惨叫之音,二者相互交融,直令人头皮发炸,遍体生寒。 偏生在这当口,身后不知哪个大聪明,蓦地发出呼呼哈哈的狂笑,再加上婴孩那惨绝人寰的啼哭声,与这陡然尖啸的狂风相呼应,在这空旷寂寥的草原之上往复回荡。 杨炯只觉心脏狂跳,仿佛要破胸而出。虽身着棉衣,但此时他总觉得一股冷气直冒头顶,他不断告诫自己是心理作用,可看向远处的毛罡,隐约间发现他好像也在打冷颤。 “艹!” 杨炯大骂一声,这他妈到底是谁吓谁呀,老子他妈的成小丑了? 人在恐惧的时候,第一个抵抗情绪便是愤怒,杨炯当下便是。 “兄弟们!抽刀!” 杨炯怒吼。 身后三百亲兵皆是龙骧卫精锐,听到杨炯所言,大吼一声,齐刷刷抽出腰间长刀,杀气凛然,气势逼人。 灵州城头,籍辣思义被士兵叫到城墙,看着城下敌兵正在装神弄鬼,一把扯过身旁的道士,冷声道:“他们搞什么鬼?” 道士浑身战栗,颤声道:“将军……若是……没看错的话,这是大华道门的……通冥大醮招兵仪,是极为高阶的道仪。” “本将军问你他们想干什么?” 籍辣思义怒吼。 “招阴兵!” 道士颤声道。 “胡说八道!” 籍辣思义不屑道。 道士见这将军不信自己言语,只得解释出声:“将军,贫道早年去大华道门求道,曾听清微的一位高人讲过,倒转七星,举火成行丧万鬼符,口送招兵咒,于子夜设坛开仪,就会出现阴兵的啸叫之声。” 道士的话虽是轻微,但落在城头士兵的耳中,砸在他们的心上仿若有千斤之重。一开始他们还不明白敌人在搞什么鬼,现在明白了其中缘故,再看城下的七座篝火,和用火把聚成的行丧万鬼符,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心悸之感,再听耳边那风声啸叫,仿佛真如鬼哭一般,隐约中好像是婴儿的哭声和西夏人的惨叫声,仔细聆听,真能听清几句西夏语。 听清楚那风中裹挟的声音所传达的意思后,西夏兵尽皆浑身战栗,瞳孔激烈震颤。那一声声‘为什么杀我’‘我在你身后’‘为什么送死’,顺着他们的耳朵,直达他们的天灵,惊惧者纷纷猛然转身,看向身后,见身后漆黑一片,心中更是惊惧。 可见之物不可怕,未知的恐惧才更要命。 籍辣思义见此,咬牙道:“这什么所谓的招鬼兵,到底有什么用?难道真的能帮助他们攻打城池?” “贫道也不是很懂,实在是这通冥大醮招兵仪,乃是正统道门的首徒才可学习,非心明澄澈者不可成,具体会怎样贫道也不太清楚。” 道士如实回答道。 籍辣思义恨得咬牙切齿,他本就不信鬼神之事,当下便欲开城与敌军一决雌雄。然而,他又恐这是敌军的诱敌陷阱,担心对方早已设下埋伏,只等自己上钩。况且,皇帝有令,需死守城池,不得擅离。他转头望向身后那些战栗不停的士兵,心情愈发沉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敌军将领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大梁皇后?还是野利旺荣?其手段着实令人胆寒。这分明是算准了自己不敢出城,可若坚守不出,守城士兵迟早会被搅得军心大乱,可一旦自己出城,又深惧敌军的埋伏。如此将自己置入两难境地,真乃奇谋呀。 想到此,籍辣思义咬牙看向道士,问道:“你可有破解之法?” “贫道不精此道!” 籍辣思义一步上前,抓住他脖颈,狠声道:“你必须有破解之法!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给你弄好法台,你就算是演也要给我演得真切。” “将军……我……!” “别废话!不想死就给我赶紧准备!” 籍辣思义大声怒吼。 言罢,疾步下城,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啸叫,朝皇宫走去。 大华法台处。 杨炯大声呼喊:“梧桐!可以啦!” 李澈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而后,焚烧告天祷词,手掐五神驱鬼印,高声诵念安魂息兵咒: “纣绝标帝晨,谅事构重阿。炎如霄中烟,趯若景耀华。武城带神锋,恬照吞青阿。阊阖临丹井,云门郁嵯峨。七非通奇盖,连宛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急急如律令。” 诵罢,李澈身后景震剑激射而出,脚踢剑柄,挽出数朵莲花印,而后长剑噌的一声插入法台之上,剑鸣阵阵。 “收!” 语毕,风势稍减,啸声仿佛也小了许多,杨炯细细听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总觉得此时只有身后那些精号兵的凄厉惨叫,好像少了点刚才那种震颤内心的阴冷之感。 见李澈走下法台,杨炯也不再多想,吩咐身后的精号兵继续折磨灵州守军,自己则是迎上李澈,伸出大拇指赞道:“真没想到,你这两下子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倒是小瞧你了。看你辛苦了一晚上,一会我下面给你吃,好好犒劳犒劳你!” “滚!” 李澈柳眉倒竖,怒喝一声,身后长剑激出,死死盯着两人的前方的一片空地。 “嘿!你个死丫头,不吃就不吃,干嘛骂人呀!” 杨炯怒道。 “再不滚!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李澈言若冷泉,目光似电,手结诛鬼印,口中默念北斗诛邪咒,提剑便斩。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李澈手中长剑寒光一闪,便要朝着前方劈砍而去。然而,就在那剑刃即将落下的瞬间,她身形陡然一滞。紧接着,手腕轻抖,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回收到剑鞘之中。 随后,李澈微微侧首,向杨炯递去一个眼神,同时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杨炯可以走了。 杨炯目瞪口呆,跟上她的脚步,小声道:“梧桐!你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刚才呀!你真看得见?” 杨经疑惑道。 李澈挑眉,轻笑道:“你不是不信吗?” “不是,你怎么演得不像假的呀!” 杨炯满是不解。 李澈刚要说话,突然眸子一冷,猛地转身,手提身后长剑,寒声道:“还敢回来,找死!” “艹!梧桐别怕,有姐夫在!” 杨炯大吼一声,抽出腰间长刀,怒目而视,朝身后的空地大吼:“何方邪祟,敢在此处撒野!” “哈哈哈!” 李澈大笑不止,脸上满是揶揄坏笑。 “还笑!快告诉我,在哪呀!我怎么看不见呀!听说童子尿有用?艹,这他娘上哪找童子尿呀!” 杨炯将李澈护在身后,口中骂声不止。 “笨蛋!骗你的!” 李澈眉眼弯弯,娇笑连连。 杨炯闻言一愣,而后看着她那调笑的表情,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当下跳脚大骂:“小豆芽!你等着,以后你三姐再骂你,我非给她递刀不可,砍死你个死丫头!” 李澈看着气急败坏,疾步而去的杨炯,好笑地追上他,捅捅他胳膊,笑道:“生气啦?” “闭嘴!” “真生气啦?你男子汉怎么这么小气!第一次是真的,我没骗你!” “我信你个鬼!” 杨炯咬牙切齿。 “我饿了!你不是说下面给我吃吗?” 李澈委屈道。 “吃个屁!饿死你!” 杨炯哼道。 “姐夫?” “哼!” “姐夫~~!” “吃吃吃!就知道吃!” “哈哈哈!我要吃长寿面!” “知道啦!” “加个蛋行吗?” “行吗?” “我看你像个蛋!” 是夜,兴庆府中谣言四次起,皆言圣上失德,致天象乖舛,七星逆位,有谶语云 “七星紊序,阴兵伺城”,传大华将驱阴兵攻城。 一时间,城中小儿惊啼彻夜,居民疫病缠身,久不得愈,病亡者众,阖城上下人心惶惶,皆恐祸及己身,莫能安枕。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月神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6千字,特此加更!> 是日,西北风呼啸而至,正是探查兴庆府的良机。 三日来,杨炯已将二十名精心挑选的军中好手,尽数教会了如何操纵热气球。为防不测,这三日深夜,趁着北风,杨炯自兴庆府北方十里处起飞,以倒转北斗七星的排列阵式,飞掠兴庆府上空。 那二十名驾驶员经数日训练,各种操作技巧早已烂熟于心,并牢牢记住了杨炯所讲的注意事项,以及应对突发情况的备用计划。 今日乃是最后一次勘探兴庆府的降落地点,因风向是西北风,与战斗计划相符,只要今日探查不出意外,便可在下一个西北风日的夜间正式施行计划。 念及此处,杨炯也不多言,召集六名驾驶员,带着七个热气球,一同奔赴兴庆府西北方的贺兰山余脉。 “你要做什么?” 杨炯望着站在自己马下的李澈,面露疑惑。 李澈背着手,低着头,身体忸怩地左右晃动,右脚前后踢踏,一声不吭。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板起脸道:“此次不能带你,这是战前最后一次勘探,一切都得依作战计划行事,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我不是意外!我能护着你,他们加起来都不是我对手!” 李澈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行!” “你真讨厌!为何总把我当小孩子?” 李澈心中讨厌死了这口是心非的坏人,他每次嘴上说自己是大姑娘,可一到关键时候,就把自己当小孩儿,这相处态度,真让李澈气愤不已。 “你少耍赖!我第一次带你飞天,你叫嚷着要去见什么道祖,我都说了没有道祖,你却不信,一掌把我的喷油罐给打瘪了。你知不知道,若非我带了备用喷罐,你恐怕真要去见道祖了!” 杨炯咬着牙道。 李澈闻言,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声若蚊蝇:“我知道错了!后来不是很乖吗?” “你还说你乖?第二次,你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不会捣乱。结果呢?一到天上就开始发疯,非要念什么《黄庭经》试试能不能成仙。李澈!你可真行!年纪不大,嗓门倒是不小,我险些因你那诵经声暴露踪迹!” 杨炯双目圆睁,盯得李澈心虚不已,头垂得更低了。 “姐夫!我知错了,这次我定然乖乖的!一句话也不说,老老实实的,行不?” 李澈央求道。 杨炯连连摆手,策马就走:“你少来!我再信你就是脑子有坑!” “你真讨厌!你答应我娘要照顾我,不欺负我的!” 李澈大声呼喊,双目含泪,死死盯着杨炯远去的方向。 见那坏人真的对自己不理不睬,李澈的薄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她用力地将泪水抹去,接着背过身去,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杨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李澈听到那坏人的话,惊喜转身,眼见他打马而来,李澈扭过头去,不愿让这坏人瞧见自己落泪。 “上来!” 杨炯冷声道。 “哼,我不会原谅你的!” 李澈轻哼一声,抓着杨炯的手翻身上马。 杨炯策马疾驰,看着眼前的李澈,沉声道:“往后不许拿姨娘说事!” “哼,你答应我娘要让我吃饱穿暖,不让旁人欺负我,我若不提,你怕是要忘了。” 李澈小声嘟囔。 杨炯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会忘!” “好,你不欺负我,往后我便不提!” 李澈认真说道。 杨炯点头,继而嘱咐道:“梧桐,此次行动至关重要,你不是小孩子,该知晓轻重。切不可再胡闹!” “嗯,我不闹,我只是想近距离瞧瞧勾陈星宫,看看母后在那儿过得怎样,前两次天色昏暗,我没能看清。” 李澈低声道。 杨炯闻言一怔,沉默良久,叹道:“你自己修道,应当明白,姨娘去世后,勾陈行宫便不会再有她的预兆。” 李澈沉默不语,澄澈的眼眸中满是哀伤。 “其实你学艺不精,读的书也不多,姨娘并非住在勾陈行宫,而是住在月亮之上。” 杨炯实在不忍见李澈这般哀伤,只得胡诌。 李澈转头,哼道:“你莫要乱说!我看过的道经比你听过的都多。” “是吗?那你可看过一本叫皮克斯的道经?” 杨炯质问道。 李澈闻言一愣,随后撇嘴,不服气道:“我……这是什么奇怪名字?你在胡说八道,根本没有这种道经。” “小丫头!不知便是不知,莫要不懂装懂!” 杨炯揉着她的脑袋,一副说教模样。 李澈狠狠瞪他一眼,拨开他的手,怒道:“那你说,这皮克斯的经文讲的是什么,与我母后有何关联?” 杨炯见她已没了哀伤之情,笑着问道:“你说月亮为何会阴晴圆缺呢?” “哈!你可算问对人了!我告诉你,道经上说得明白,月有阴晴圆缺,此乃大道,是天地之性。” 李澈颇为得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太过笼统!” “那你说为何?” 杨炯见勾起了她的兴致,也不绕弯子,直言道:“皮克斯有一篇名为《月神》的经文。大意是说,人间的皇后离世后便会去往月亮成为月神。月亮之所以会发光,是因诸多星辰陨落在上面反光,而皇后的职责便是每日清扫那些坠落的星辰,故而才会出现月亮的阴晴圆缺。” 李澈听他言语,反问道:“那满月又是怎么回事?” “皇后还未开始清扫!” “残月呢?” “清扫了一半!” “天狗吃月呢?” “皇后在打狗!” 李澈沉默,紧紧盯着杨炯那一本正经的神情,淡淡道:“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定不饶你。” “骗你作甚?你见过流星吗?” 杨炯心虚地岔开话题。 李澈点头。 “可你没见过划过月亮的流星吧!” 李澈摇头。 杨炯见状,继续哄骗:“这便是皇后姨娘累了时,想念你了,于是随手捡起一颗星辰抛了下来,专门给你许愿用的。你见到了便要即刻许愿,如此皇后便能听见你的心声。” “骗小孩儿!” 李澈轻哼一声,将头扭向一旁。可时不时地,从她抬头望向天际、努力寻觅月亮的神态里,便能察觉出她内心其实已然信了几分。 “当月神好,勾陈太拥挤!” 杨炯轻声说了一句,而后猛抽马臀,飞奔而去。 两人一路无言,很快便抵达预定起飞之处。 杨炯抬头望天,见此时乌云密布,西北风呼啸不停,便不再多言,大声道:“重复各自的位置!” “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六人大声回应。 “好!我是天枢!依照之前的训练方案,起飞后在高空排列成倒转北斗的阵形,只看你前面之人的相对位置来调整高度,保持飞行速度。本次任务有两个目的,一是熟悉攻城之日的路线,二是再次确认三处降落地点。是否明白!” 杨炯高声道。 “明白!” 杨炯也不耽搁,迅速升起热气球,接着拉着李澈进入吊篮,缓缓升上空中,到达一定高度后,等待后续热气球升空。 “我有个疑问!” 李澈忽然开口。 “说!” “咱们头两次不都是迎着北风横穿兴庆府吗?为何不直接依此方向进攻降落呢?为何非要从西北方进入兴庆府呢?” 李澈满脸疑惑。 杨炯一边操控热气球一边解释道:“从北向南横穿兴庆府,需越过兴庆府的中轴线,会遭遇多个了望塔。第一次我们在高空盘旋许久才得以降落观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热气球转向。而且距离咱们选定的三处降落地点极为不便,若不是时间紧迫,我绝不敢冒险迎着北风升降热气球。 但此次不同,咱们的作战计划便是从西北起飞,选定的降落地点,都在兴庆府西北——东南的一条线上,这就意味着咱们无需调整航向,径直顺着风向,从西北而入,一号降落点便是西北的染布坊,而后顺风而下,便是正北的二号降落点佛寺,最后便是三号降落点东北处的大湖泊。 若一切顺利,子夜潜入,不需一炷香的时间,咱们三轮热气球便可全部降落。” 李澈点头。这才明白原来这三处降落地点不单是要避开城中目光和了望塔那般简单,更为重要的是在一条直线上的缘故。热气球左右调整能力欠佳,所以一条直线上的降落点更为省时省力。不必像最初那两次,从北方升起,南北横穿兴庆府,看到正北佛寺还要分赴东南和西北寻觅另外两处降落点。 想到此处,李澈不禁对杨炯麾下那些军官的聪慧钦佩不已。她记得当时杨炯只是简单提及热气球难以掌控方向的缺陷,后来姐姐提出解决方案,其他将官一点就通,推荐的降落点竟出奇地合理,且完美避开了热气球的弊病,着实令人赞叹。 两人交谈间,身后的六个热气球已排列成倒转七星的模样。借着西北风径直朝兴庆府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杨炯率先从高空降落,李澈耳聪目明,趴在吊篮旁,不住地朝下方张望,盼能尽快确定兴庆府与自己的相对位置。 “我瞧见了!是那个红楼!上次咱们飞过佛寺,向西北方向飞行时,便是以那个红楼作参照确定的染布坊位置。” 李澈大声道。 杨炯点头,暗自庆幸还好这古代并无灯火管制,不然他飞个热气球还真难辨认方向。 这红楼乃是兴庆府西北方一家大青楼,一到夜间灯火辉煌,而第一个降落地点染布坊,便在这座红楼的正南方。 “仔细瞧瞧!染布坊后院的红蓝布,是否清晰!” 杨炯提醒道。 李澈摇头:“看不清!没有光源!” 杨炯咬牙,继续降低高度,再次提醒:“他们染布坊夜间不劳作,找些突出的参照物,前两次咱们都以周边的街道和酒楼作参照,此次不能再如此粗略,定要寻到一个醒目的参照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澈没有答话,身体几乎探出吊篮,仔细分辨地下的建筑,脑中不断回想勾勒姐姐所绘的兴庆府地图,而后大致判断出染布坊的方位后,在这片区域仔细寻觅。 “看到了!我看到了!布匹晃动,染缸罗列,还有高大的烟囱!没错了!是染坊!” 李澈惊喜得险些大喊,可一想到此处已是兴庆府上空,急忙捂住嘴巴,凑到杨炯身旁一边向下指一边低语,满脸皆是雀跃之色。 杨炯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如她所言,烟囱高耸,晾晒的布匹和染缸虽不太明晰,但在周围光源的映照下,仍能隐约辨出轮廓。 杨炯确认了第一个降落地点后也不多言,抄起令旗向后传达一号降落点的位置,而后缓缓升高高度,拉开距离,待身后众人尽皆确认降落点后,才朝着下一个降落地点北部佛寺赶去。 “嘿嘿!带着我没错吧!” 李澈得意地扬起小脸,一副求夸赞的模样。 杨炯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秀目如炬灵韵姝,道门翘楚韵清殊。” 李澈嘴角含笑,摆摆手:“不错不错!很是中肯!”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莫要贫嘴,赶紧找佛塔!” 李澈也不多话,再次趴到吊篮边缘,还未寻觅,便疑惑道:“是那个吗?这佛寺今日怎的如此明亮?” 杨炯听她言语,眉头紧皱,俯身向下望去。 只见这佛寺正中法台高筑,火光冲天,显然正在举行什么法会。 “这几日兴庆府流言不断,你姐姐的内卫在城中四处散布阴兵攻城的消息,把一些婴儿啼哭和寻常的生老病死都与阴兵和李谅祚联系到了一起,所以佛门开办法会也说得通。” 杨炯推测道。 李澈点头赞同,而后指着下方的佛塔道:“这个好找,以佛塔为参照,后面便是后山!” 杨炯点头,示意后面的热气球跟上,迅速确认位置后朝第三个降落点湖泊飞去。 “今日怎无月亮呀!我娘偷懒了吗?” 李澈小声嘀咕。 “你闭嘴吧!若有月亮出现,那我也别攻打兴庆府了,直接与姨娘一道去扫星星吧!” 杨炯骂道。 李澈闻言,嘟嘴道:“我瞎说的。” 杨炯懒得理会她小孩心思,吩咐道:“快做事,找湖泊!” 李澈听闻杨炯的吩咐,赶忙集中精力寻觅湖泊。热气球在夜空中缓缓下降,可四周依旧一片朦胧,很难看清湖泊的踪迹。 “这也太难找了,什么都瞧不清楚。” 李澈焦急地说道。 杨炯也是一脸凝重,只能不断操控热气球,试图在黑暗中找寻些许线索。 就在此时,遮挡月亮的乌云忽然被一阵狂风吹散,刹那间,月光倾洒而下。 “李澈!你真是个乌鸦嘴!” 杨炯大骂一声,迅速拿出遮光布,招呼李澈一同遮挡光源,接着加大喷油罐的喷出量,急速拉升高度。 城墙上的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惊扰,纷纷抬头张望,很快便发现了空中热气球那忽明忽暗的光亮。 “艹!那是啥呀!一闪一闪的?” 一名党项士兵诧异道。 “还能是啥!反转北斗呀!前几日夜里咱们不是都瞧见了吗?” 一名老兵走上前,疑惑道:“前几日看不真切!你们借着月光瞧瞧,我怎么看着好像有两个人呢?是我眼花了吗?” 籍辣思义匆匆赶来,抬头望见天空那忽明忽暗的倒转北斗七星,心中惊恐万分。他前几日将此事禀报给皇帝,得到的答复却是钦天监观测北斗并未倒转,而且城中这几日,军机堂大范围搜捕散播谣言之人,显然皇帝并不愿承认此事。 可事实便是,他两日在城头上都瞧见了那倒转的北斗七星,这让他一个不信命理的人都觉得惊惧不已,今日更是第三次见到这天降异像,转头看向周围这几日被那鬼叫搅得心烦意乱、恐惧万分的士兵。 籍辣思义知道,如此下去恐怕要出大乱子。 想到此处,他心下一横,据他观察,这倒转的北斗每次都是在阴暗之日降临,持续时间不过一炷香,他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不管那上面是人是仙,总之他现在急需一个理由来安抚手下士兵的情绪,不然他说不定哪一晚便会被自己这些手下送去成仙。 当下不再犹豫,大吼道:“本将军看清楚了,确实是两个人!快!给我射箭!” 言罢,径直夺过身后亲兵的弓箭,拉弓如满月,朝着那倒转北斗七星的天枢星方向射去。 士兵们见此,也不多话,连日来的恐吓早已让他们几近崩溃,如今有了发泄之处,哪还顾得上其他,纷纷张弓搭箭,朝天上射去。 热气球上的杨炯听着弓箭击打吊篮的砰砰声,心悸不已。眼见一波箭雨从城头飞射而来,杨炯朝李澈大吼道:“快,你去北面!” 言罢,不给李澈反应的机会,抓住她手中的遮光布,一屁股将她顶到自己对面。接着,用力加大猛火油的喷出量,不断攀升高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的六个热气球见此也知道出现了意外,依照事先约定好的备用方案,一旦天枢有失,其他热气球不得分散,必须保证倒转北斗的方阵,迅速攀升高度,飞入云层后,再作撤离打算。 于是,按照计划,其余热气球步调一致,有条不紊地跟随杨炯逐步攀升高度。 城下的籍辣思义见头顶的倒转北斗忽明忽暗,似乎越来越远,最后竟直接消失在了高空,他不知这是为何,但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当下便道:“大家都瞧见了。什么倒转北斗,什么天降异像,还不是被咱们的弓箭吓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无论鬼神都惧怕比它们更狠的人!懂了吗?” “懂…… 懂了!” “是~~!” 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响起。 城卫兵们又怎会是傻子?方才他们不过是一时激动才跟着放箭,实则是心中惧怕自己若不合群,被将军拿来杀鸡儆猴,那可就惨了。谁不知道,这倒转北斗每次出现时长仅有一炷香,如今它消失不见,众人心里都明白,无非是时辰到了罢了,哪里是真被弓箭给吓跑了。 他们早有耳闻,城中百姓大多身患疾病,久病之人更是死了不少。在他们看来,这不是阴兵攻城还能是什么?那大佛寺里法会日夜不停,不也正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吗?他们心底暗自想着,可别把自己这些大头兵当成愚昧无知之人。 籍辣思义见此也是无奈,咬牙拂袖,转身离去。 且说升入云层的杨炯,此时见众人安全,缓缓瘫倒在篮子里,虚弱道:“梧桐,你看过我的旗令!快,替我传令,大湖不找了,撤退!” 李澈闻言,借着月光瞧见杨炯那惨白的脸,忽然瞥见他后背流出的一滩血红,瞳孔猛地一缩,径直扑到他身前,急切道:“你是不是中箭了?是不是?你快让我看看!” “李澈!我此刻命令你!下令!撤退!” 杨炯双目赤红,低声怒吼。 李澈被这一吼吓得愣在原地,而后眼眶瞬间湿润,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梧桐,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又想食言吗?” 杨炯满脸无奈地说道。 李澈听闻此言,匆匆抬手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眼泪,而后迅速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握住旗帜,用尽全身力气不断地挥舞着,将撤退的旗语准确无误地传递出去。待看到身后的热气球纷纷回应之后,李澈赶忙调整好喷油罐子的喷出量,紧接着又一下子扑到了杨炯的身旁。 “你没事吧!” 李澈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焦急。 杨炯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瞧见李澈那泪眼朦胧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你这小丫头,嘴怕是开过光吧!” “对不起!对不起!” 李澈紧紧抓着杨炯的手臂,嘴里不停地道歉,泪水恰似那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怎么也停不住。 杨炯见她如此,轻声安慰道:“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这只是我运气太差,怪不得你!” 李澈早已哭得成了泪人,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你看那弦月,姨娘今日大约是要收工了。” 杨炯抬手指着天上的月亮,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娘亲坏!” 李澈呜咽低语。 “莫要乱讲!” “她就是坏!” 李澈哭得愈发大声,仿佛要把心中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杨炯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呆呆地望着那轮月亮,思绪似乎也飘向了远方。突然,他眼睛一亮,惊喜道:“梧桐!快看,有流星划过月面,定是你娘给你送星星来了!快许愿。” 李澈闻言,急忙转身,果见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夜空。她赶忙闭上双眼,双手紧紧合十,脸上满是虔诚之色,嘴里念念有词:“月神娘亲!你一定要保佑姐夫平安!一定要!不然我…… 我……我就……就讨厌你了!” 待许愿完毕,她猛地转身,大声呼喊:“姐夫,我许愿让月神娘…… 姐夫!姐夫!”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4章 各怀鬼胎 杨炯身中两支流矢,幸得升空及时,入肉尚不足半寸。李澈驾驭热气球,疾如疯魔,将杨炯带回了营地。 李潆守于营帐之外,候着她最亲的两位亲人。待见李澈满脸泪痕,扛着血污满身的杨炯归来,她险些昏厥于地。 不及多思,李潆强抑慌乱,赶忙安排军医为杨炯诊治。所幸仅是失血过多,未伤及脏腑,李潆这才松了一口长气。 “咳~~!” 杨炯轻咳数声,缓缓睁开双眼。 李潆急忙将他扶起,关切问道:“感觉怎样?” “我昏迷几日了?” “一日一夜!” 杨炯微微点头,继而问道:“如今风向如何?” “北风,自你受伤后,便是北风。” 李潆知道杨炯所问何意,如实作答。 “艹,此番战后,咱非得去一趟清微祖庭不可,我这运气背到家了。从未有一次顺遂,明明乌云蔽日,怎会突然现月?若非我拉升得快,我和梧桐恐怕都要命丧乱箭之下。” 杨炯心有余悸道。 李潆握住杨炯的手,叹道:“好,我陪你去,若那老道不给咱转运,我便帮你砸了他家祖庭。” 杨炯闻言一怔,旋即玩笑道:“清微似与咱家犯冲。” “啊?” “没什么,梧桐没事吧?” 杨炯岔开话题。 李潆听他问及,叹道:“毕竟年幼,又是初次下山,遇此变故,便不言语,偷偷哭了好久。” “梧桐这孩子心思纯善,自幼备受宠溺,刚一下山就遇到大变故,如今身边唯有咱二人可依靠,你日后多陪陪她,莫教好好一姑娘整日愁眉苦脸。” 杨炯叮嘱道。 李潆未语,递给杨炯一杯水,忽道:“你背上纹条鲤鱼作甚?爱吃鱼?” “噗 ——!” “小鱼儿干的?” 李潆直视杨炯双眸,语带笃定。 “嗯!她性子疯,我拗不过她。” “真是胡闹!若叫外人瞧见,那还了得?纹条鲤鱼也就罢了,竟将自己的名字也纹入其中,我看她不是疯,她是蠢!” 李潆咬牙切齿。 见杨炯低头不语,又是骂道:“你也是,由着她与你胡来,若叫耶律南仙瞧见,凭她那比狐狸还精的心思,定生疑窦,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放心,我与耶律南仙难有那般纠葛,我有自知之明,她就是一朵装成杜鹃的罂粟,看似娇艳动人,实则危险万分,我岂敢招惹她。” 杨炯正色道。 李潆见他这般认真模样,嗤笑不止:“你莫要乱作承诺!她仅一点便足以拿捏于你。” “瞎说,她哪一点能拿捏我?” “她是大辽公主,且是嫡长公主。” 李潆恨声道。 “你……你……莫名其妙!” 李潆见杨炯气急败坏的样子,悠悠道:“你若有能耐将她收服,我倒乐见其成,毕竟有她这手握重权的辽国公主相助,咱们大业也能多几分胜算。” “李潆,你别太离谱!不要瞎联想,我没那般癖好!” 杨炯怒声吼道。 “哼,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潆骂了一句,白他一眼,转身离去。 未几,李澈端着药,掀帘入帐,见杨炯果如三姐所言并无大碍,欣喜溢于言表,趋步上前,道:“你无事了?” 杨炯瞧着这原本明艳出尘的小梧桐,如今眼眶红肿似核桃,面容憔悴,泪痕隐现,显是方才哭过。不知是杨炯错觉抑或果真如此,李澈身形似也较记忆中清减些许。 见此,杨炯没好气道:“你没按时用饭?饿了吧,扶我起来,我给你做碗面吃。” “你干什么?我不饿!” 李澈忙拉住杨炯,不许他起身。 “哭鼻子了?” 李澈嘟嘴扭头,不愿承认。 杨炯轻笑,洒脱道:“你不是自恃为上清最杰出的首徒吗?瞧瞧我气运怎样?不是短命之相吧,莫要瞎担心。” 李澈闻言,当真转头,运气凝神,俄顷,叹道:“我看不清你的气运。” “哦,那待回山后寻你师父看看!瞧不清便是好气运,意谓诸事皆有可能,机缘无限哩!” 杨炯哄着她道。 李澈默然不语。 杨炯见她仍面有忧色,忽生坏念,笑道:“梧桐,我近日思得一妙策,能助你成为道门魁首,可要一听?” “什么妙策?” 李澈疑惑。 “嘿嘿!清微最擅何事?批命!待回山后,咱们在清微山下设一卦摊,我为他人算命,你助我观瞧,咱抢他生意,坏他名声。” 杨炯挑眉,大有再拉上李澈一起干坏事的意思。 李澈小孩子心性,闻此言语,澄澈眼眸亮光闪烁,旋即小声道:“不好吧?砸人招牌,岂不成了死敌?” “笨!咱有人皮面具呀!一日换三副装扮,日日去!不过有一个问题,你批命的手段行不行?莫到时被清微老道比了下去。” 杨炯激将道。 “我……不善批命。” “好!我就知道你行,那就这般定了。” “啊?我并非……” 杨炯截断她话,认真道:“你这傻丫头,年纪尚幼,怎比得清微那些老道?咱们是去砸场子,你略通一二即可,精熟反而不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啥意思?” “现在你面前有个西瓜。” 李澈纳闷道:“在哪?” “你……这是比喻,比喻!你莫要打断我!” 杨炯跳脚。 见李澈乖乖听话,续道:“现有一西瓜,你想食之,清微亦想食。清微乃种瓜之人,一眼便知此瓜为良品,且思得如何切方美观,如何食方文雅,如何表情方能向买瓜者昭示其瓜最佳。你怎么才能吃到这瓜?” “我不爱吃西瓜。” 李澈低语。 “李澈!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那咋办嘛?” 李澈委屈道。 “哼,莫要在他人擅场之处相较,而是要搅乱此场!譬如这西瓜,你径直一拳击碎它,而后高呼,西瓜不佳。明白了吗?” 杨炯无奈,直接挑明道。 “哦!你让我冒充清微道人,胡乱批命,让众人皆不信命。” 李澈恍然。 “对喽!我命由我不由天!正好你姐姐们想要砸了清微祖庭,届时咱家一起去,先诛清微,再灭正一!帮你做那道门魁首!” 杨炯豪迈而言。 “好!” 李澈也被杨炯撩动情绪,激动起身,挥舞着拳头,满脸郑重。 杨炯好笑地瞧看着阴霾尽散的李澈,心内暗叹:“小孩真好哄骗,我与清微那林庚白尚有几分香火情,帮你揍他还行,却不可打上人家祖庭,砸人家招牌,那太过没品了。至于李澈这道门魁首的梦想,再等等吧。她年纪尚幼,想要成为两万道众的魁首,杨炯都不敢想。” “好啦!扶我起来!” 李澈点头,将杨炯扶起,问道:“去哪里?” “我饿了!做碗面吃。” 李澈一怔,而后跺脚嗔道:“我不饿!” “我知道!我饿不成么?” “你…… 你做了我也不吃!” 李澈赌气道。 “加个蛋!” 杨炯嬉皮笑脸。 “哼!” “做长寿面!” 李澈抿唇,小声道:“你教我,我帮你做!” 杨炯颔首,朝帐外走去,方出营帐,便觉大风呼啸,抬头瞧了瞧旗帜飘扬方向,确是北风。 当下摇摇头,往远处厨帐行去。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 杨炯瞥了一眼来人,冷哼一声,步入厨帐。 耶律南仙被杨炯一瞪,顿时恼羞成怒,翻身下马,一脚踢开厨帐帘幕,大骂道:“杨炯!我听你受伤,大老远跑来看你,你却如此凶巴,岂是待客之道?” 杨炯轻哼一声,头也不抬,准备和面:“你还有胆前来?你扣着我小妹,故意不让她来见我,可曾想过什么待客之道?” 耶律南仙转头瞧了瞧站在杨炯身旁的李澈,毫无愧疚之色,哼道:“我说过!有些事咱们彼此心照即可,你若道出,大家面上皆不好看。你佯装不知,随我回大辽,无人怨你。你如今已知长安之事,我料你不愿随我回去!你想毁约吗?” “我没说要毁约!” “休要口是心非,若我不了解你,岂会扣着她?我如今只恨自己未查探清楚,这小丫头竟真如情报所言那般厉害,我遣十数高手皆看守不住她,这才让她跑到你这里来。” 耶律南仙懊恼不已。 “那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确证我是否随你回大辽?” 杨炯挑眉。 耶律南仙轻哼一声,右脚踢开衣摆,双腿交叠,坐于篝火之前,娇声道:“我饿了!” 杨炯缄默。 “我说我饿了!” 耶律南仙不悦道。 “知道了!” 耶律南仙瞧着他那不耐烦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算你还有良心,不枉我对你悉心照料。” “不许给她做长寿面!” 李澈忽凑至杨炯耳畔,悄声道。 “小丫头!你嘟囔什么?姐姐我可曾救过你,你在说我坏话吗?” 耶律南仙蹙眉。 “没,我没有!” 李澈连连摆手。 耶律南仙瞪她一眼,继而望向杨炯道:“听说你都快把兴庆府的守军吓死了?” “吓死倒不至于,人心惶惶较为贴切。” 耶律南仙颔首,继而揣测道:“倒转七星可是你那热气球?” “知道还问。” “确认一下。” 杨炯拿起擀面杖,一边擀面一边道:“我即将发起总攻,你什么态度?” “自是助你!” 耶律南仙嬉笑道。 杨炯对她的话全然不信,径直问道:“大梁皇后为何毫无动静?” “我怎么知道?” 耶律南仙耸肩。 “耶律南仙!!!” 杨炯用力将面拍于桌上,怒目而视。 耶律南仙连连摆手,嗔道:“凶什么凶!” “你少跟我装蒜!快说!” “我为何要告诉你?” 耶律南仙戏谑地看着杨炯,悠然跷起二郎腿,不时踢动衣摆,满脸拿捏之态。 “你若不说,我便不去辽国!” 杨炯淡淡而言。 耶律南仙闻言瞳孔一缩,旋即眼眸闪过一丝冷意,默不作声。 “说不说?” “杨炯!我改了主意!我觉得咱俩的约定对你毫无约束力,我非给你上些手段,不然你定以为我耶律南仙软弱可欺,屡屡食言而肥。” 耶律南仙语调渐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哼,你仅有数千兵卒,真要对我用强?” 杨炯不屑道。 “我就是一个兵都没有,也能阻止你攻下兴庆府!” 杨炯闻言一怔,将面下入行军锅,坐在她对面,认真道:“你倒是提醒了我!你知道我诸多秘密,既如此,你莫要走了!” “杨炯,你吓唬我呀~~!” 耶律南仙拖长尾音,好笑地瞧着杨炯。 “你不怕?” 杨炯瞧着她戏谑的眼眸,奇道。 耶律南仙飞他一记白眼,嬉笑道:“其一,你不会杀我。其二,你手下还有我两千精锐强弓手。其三,你知道,若将我逼急,我敢与你拼命,你却不敢。” “哼,我不是不敢,是念你的救命之恩。” 杨炯反驳道。 “都一样!哎,我口味清淡,少放盐!” 耶律南仙满脸得意。 杨炯白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这救命之恩想吃我一辈子?” “看你喽!你若不愿,我也没辙呀!” 耶律南仙挑眉,接过面,抱于怀中,笑意盈盈。 杨炯将李澈的长寿面下锅,望向耶律南仙道:“南仙,大梁皇后究竟想干什么?” “现在知道叫南仙了?方才不还是一副要杀我的模样吗?” 耶律南仙揶揄道。 “差不多得了你!赶紧说,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 耶律南仙挑起一箸面,吹了吹热气,送入嘴中,悠悠道:“她要救她儿子,哪有心思助你攻城?她还指望控制兴庆府重整山河呢,若助你攻下,岂不是任你宰割?” “她如何救?兴庆府有她的人?” “废话,不然你等被发现时,她岂能安然逃脱?” 耶律南仙没好气道。 杨炯满脸疑窦:“她即便救了太子又能怎样?我攻下兴庆府,她仍是一无所获。” “你呀!根本不了解女人的思维,尤其身居高位者。” 耶律南仙嗔骂道。 “我无需了解,有你一个便已令我头疼不已!” 杨炯撇嘴。 而后,挑起行军锅中的长寿面,递给一旁的李澈,凝视着篝火发怔。 “哼,你还有闲情和我斗嘴!你可知,大梁皇后已掌控了兴庆府西门?你一旦攻入兴庆府,我敢断言,她定会率先领兵入城,进驻皇宫,而后以皇宫为壁垒,阻拦你占领兴庆府。” 耶律南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呵!她痴心妄想!皇宫能有多少粮草,我围也能围死她!” 杨炯冷笑。 “你才是痴心妄想!你攻城要死伤多少人?届时她以太子之名振臂一呼,兴庆府全部贵族臣民皆会助她抵御你的军队,你难道将他们尽皆诛杀干净?再者,她若将你的小情人李嵬名放出来,你又怎么应对?她直接对外发布榜文,言说要招你为驸马,你这联军本就成分复杂,你如何应对?” 耶律南仙连声质问。 杨炯闻言沉默,不断向篝火添柴。 “怕了?” 耶律南仙笑问。 杨炯摇头,解释道:“此等手段我皆有应对之策。” “那你为何不说话?” “我在思忖你的目的,相较大梁皇后,我更怕你!” 杨炯认真道。 耶律南仙听闻此言,冷哼一声,将面用力推至他怀中,骂道:“你那么怕我吗?” 杨炯白她一眼,夺过她的筷子:“莫要糟蹋粮食!” “你作死呀!那是我用过的!” 耶律南仙俏脸一红,作势欲夺,见他已挑面入口,气得她直跺脚。 杨炯一边吃面一边道:“南仙,是不是你与大梁皇后谈崩了?你狮子大开口了?” “哼!” 耶律南仙耳根通红,缄口不言。 “我猜猜看,你想使大梁皇后拖住大华步伐,又恐我真能迅速攻下兴庆府,你知道我底牌与手段,你不敢赌,故而想用安抚司谍子帮她攻入皇城。如此条件,大梁皇后无不应允之理。 可从你方才言语推断,大梁皇后有招我为驸马之意。如此说来,她定然向你表露了投靠大华之心,为何会如此?只能说明,你所提条件,她难以接受,故而大梁皇后方表露出除了投靠大辽,尚有向大华称臣的退路。 你此次前来见我,我不怀疑你是探视我伤势,但我更信你是来探我虚实,想要判断我能否尽快攻下兴庆府,以便日后筹谋,对吗?” 耶律南仙闻言,毫无意外之色,反倒娇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那你猜猜,她为何拒绝我?” 杨炯沉思良久,继而惊异地看向耶律南仙:“你莫非要她割地赔款?你要靠近大辽的那六个军司?” “聪明!” 耶律南仙竖起大拇指。 “你平日那般机灵,怎在此事上犯糊涂?西夏如今自顾不暇!你径直派人占据便是,有什么可谈的?即便她应允,以西夏反复无常的国性,保不准何时便背后捅你一刀。” 杨炯骂道。 “哼,用你说!我不想强占吗?我有可用之兵吗?我要她明书条款,日后她若反复,大辽便可师出有名。” 耶律南仙哼道。 “那你寻我作甚?要我帮你打残她?破灭她复国之梦?教她知晓厉害?好来求你?” 杨炯连连追问。 “你怎么这么聪明呀!一点就透!” “莫要阿谀奉承!那是我岳母!” “屁的岳母!她可曾将你视作女婿?” 耶律南仙骂道。 杨炯见根本唬不住耶律南仙,索性坦然道:“也罢!我实言相告,我不会帮你。” “哼,此事可由不得你!待攻打皇城之时,你务必从东门进击!那东门的太监与城卫兵已被我暗中收买!我定要让那大梁皇后好好尝尝首鼠两端的惨痛恶果。” 耶律南仙冷笑一声,霍然起身,莲步生风,径向营帐之外走去。 “我若果真攻入皇城,你便再无机会扶植西夏,疲敝大华了!” 杨炯冲着她远去的背影高声呼喊。 “哈哈哈!这是生肌续骨膏,早点康复,我等你跟我回大辽! 耶律南仙将随身携来的药膏甩手掷给杨炯,而后纵声长笑,飘然而去,唯余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营地之中,渐去渐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5章 增势 大庆殿内,鸦雀无声,唯余一片肃穆之气沉沉压来。 是日清晨,长安忽闻七十二记钟鸣,声声惊破长天,刹那间,九门紧闭,众人皆知,敌军围城之祸至矣。整座长安城仿若惊弓之鸟,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朝臣们未及思忖,便匆匆赶赴皇宫。才入禁宫,但闻齐王失足落水,踪迹难觅;宋国公章凡竟遭内卫癫狂之人诛杀;野利遇乞率十万虎狼之师,围困长安。此三桩祸事,件件透着诡谲莫测,恰似乱麻纠葛,难以拆解。 皇帝端然坐于御座之上,目色幽沉,仿若深潭,不见底里,只闻其声沉沉而出:“诸位爱卿,且抒胸臆,莫要缄默。” 朝堂之上,能立于此者,哪有碌碌之辈,皆是宦海沉浮数十载,深谙官场三昧之人。今皇帝垂询应对之策,众人皆非懵懂小儿,自是低眉顺眼,静候皇帝钦点之人率先发声,不敢妄动。 俄顷,殿前司新任副指挥使费洋挺身而出,高声道:“陛下,野利遇乞以十万之众围困皇城,实乃胆大妄为。末将以为,定要让其知晓孤军深入之险,必须予以迎头痛击,好教他知晓我朝之威。” “末将附议!区区十万兵马便妄图困我长安,真乃不知死活之徒!” 龙骧卫大将军金杲亦振臂高呼,声若洪钟。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落于武将朝班之首的枢密使高耿身上。 “末将绝无异议,敌寇已犯长安,若不奋起抵抗,后世子孙将如何评说吾辈?又有何颜面面对大华黎庶?” 高耿昂首挺胸,声震殿宇。 “好!诸卿所言甚是!既皆无异,那便举荐领兵之人吧。” 皇帝声威赫赫道。 叶九龄目光悄然投向默默无言的杨文和,见其不动声色地指向一旁那坐于轮椅之上的二狗,心中顿时明了。 皮卞与石介也瞧见了师兄与恩师的细微举动,然二人神色各异。皮卞只是若有所悟,未置一词。石介却面有愤懑之色,竟欲即刻跃出朝班直言。 皮卞深知这师弟脾性,刚正不阿,心怀天下,矢志成为治世贤臣,一扫大华积弊。以其性情,怎会容忍皇帝任二狗为长安守备? 此乃关乎数百万长安百姓生死存亡之事,纵使他也隐隐揣测到皇帝想要为二狗造势,可也不能如此将国家大事视作儿戏呀。二狗为人如何,他人或许不知,可他们身为相府门生,自是知晓诸多隐秘,且对其中细节一清二楚。 在他们眼中,二狗一无是处,阴沉狠辣,好色贪淫,仅有小智而无大略,此等小人如若得志,必是遗祸无穷。长安守备这般关键之位,怎可落于二狗之手? 见石介冲动如此,皮卞急忙伸手拉住,以目示意其莫要莽撞,手上更是紧紧相握,不肯放松。 石介咬牙切齿,低声道:“师兄,这太儿戏了!” “莫急,且看陛下如何言说。” 皮卞轻声低语,将其拽回朝班。 老太君见皇帝言及举将之事,遂缓缓步出朝班,朗声道:“老身以为,野利遇乞十万大军围攻长安,我军虽兵力不占优,然气势绝不可馁。值此国战之际,皇子当身先士卒,以励臣民。故而,老身举荐栊皇子为长安守备,领军御敌。” 朝臣闻言,皆面露惊愕之色,心中暗自腹诽,此栊皇子乃民间长大,可曾受过正统教导?可习得兵法韬略?令其领军,莫不是老糊涂了?抑或是想助皇帝为二狗造势,竟不惜以长安城万千生灵为注? 思及此处,御史台谏院院正李贺不假思索,跃出朝班,大声道:“臣有异议!虽说我大华诸多将领远戍边疆,可长安岂无猛将可任长安守备? 下官斗胆问老太君,您老为何不可担此重任?梁王、赵国公、定国公,哪位不可胜任?为何定要皇子领军?” 此语一出,朝臣皆将目光投向御史大夫郑骋臣,心中暗自思忖:“得,这是为自家姑娘出气来了。” 老太君闻言,冷哼一声:“哼,李院正,老身之言,你莫非未听清明?此次国战,皇子皆当身先士卒,为何独栊皇子不可?老身已明言,此次长安守卫战,激励士气方为首要,有何事可比皇子领兵卫城更能提振士气?” “老太君此言差矣!若想激励士气,又有何难?本官愿率先垂范,捐献三月俸禄,共赴国难。” 李贺冷哼连连。 “郑爱卿,你意下如何?” 皇帝声音冷冽,仿若寒刀刺骨。 郑骋臣知道皇帝这是在向己施压,遂步出朝班,道:“微臣以为,激励士气尚有他法,然为将之道非一蹴而就,微臣建议老太君任长安守备,栊皇子为监军,共守长安。” “哼,好一个非一蹴而就!郑大人,本皇子且问,你所言非一蹴而就,可包括麟嘉卫将军杨炯?他于长安可曾习兵法韬略?不也随熊定中将军一路征战,直至兴庆府。” 二狗紧盯郑骋臣,冷笑不止。 李淑闻此,暗叫不妙,心中大骂蠢货。 “哈!皇子此言何意?莫不是说麟嘉卫将军杨炯之功皆是夺自熊定中?耿枢密,难道枢密院军曹属皆被杨将军收买了?怎会总为其虚报战功?如今皇子质疑尔等记功真伪,耿枢密不出面澄清一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皮卞本不想卷入此纷争,可这皇子竟敢嘲讽自家好师弟,顿时怒火中烧,也顾不得阻拦石介,径直跃出朝班,言辞犀利,夹枪带棒,竟将枢密院卷入其中。 高耿见皮卞问及枢密院军曹属军功申报之事,此乃关乎将士荣辱生死,即便明知皮卞想拉自己下水,可此事涉及枢密院记功之精准与否,绝不可含糊,当下正色道:“本枢密于此郑重回应,军曹属所记军功都经核实而记,且皆有人证,杨炯之功非但属实,而且诸多军功皆自愿让于下属,若有人存疑,档案文书皆存于枢密院文心湖,可随时查证。” “哦!恕微臣冒昧,敢问皇子方才提及麟嘉卫将军杨炯,究竟何意?” 皮卞直视二狗,厉声质问。 “皮大人误会了,皇子之意,世间不乏生而知之者,杨炯便是其一。故而,任命守备一事,当不拘一格降人才。” 李淑此刻真想当众掌掴这蠢货,无端提及杨炯作甚?本来相府对其任长安守备之事尚无明确态度,此蠢话一出,触怒了最不该惹之人,此刻她只觉头痛欲裂,暗恨自己怎与如此蠢货为姐弟,甚至一度怀疑,即便其生下皇家第三代,真能在自己的教导下改了性子? 李漟自知道李泌被推入水中,生死未卜的消息,凤眸之中寒意彻骨,见李淑如此为二狗开脱,不禁冷笑讥讽:“本宫觉得皮大人并未误解!生而知之?呵,杨炯年少便负才名,十七岁诗词传颂长安,无人能及,一篇《灵宓赋》令长安纸贵,至今仍为世人传颂。领兵北上,一战葫芦谷,破敌阴兵之谋,二战米脂,三战永乐,连下银州、夏州,转战数千里,杀敌近二十万,如今兵临兴庆府城下,一句生而知之便想抹杀他功绩吗? 朝臣皆是饱读诗书之士,武将亦深知其中艰辛不易。本宫且问,纵观古今,可曾有像杨炯这般场场硬仗,次次以少胜多的少年将军?与他相比,你也配!” “住口!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皇帝厉声呵斥。 李漟毫无惧色,拱手向前,朗声道:“微臣户部尚书李漟,今日为麟嘉卫杨炯、龙骧卫与麟嘉卫众将士请功!往昔微臣以为,将士之功如日月高悬,自在人心,如今方觉大错特错!若不为前线将士彰功,恐宵小之徒纷起,妄图磨灭将士以热血换来之军功,若此等小人渐多,实乃社稷倾颓之祸,微臣冒死直言,以灭小人之威!” “杨炯的赏赐已在北上途中,你不必操心了!” 皇帝深深凝视李漟一眼,摆手令其退下。 李漟不为所动,大声道:“微臣要问!杨炯之功可是生而知之?可有人及?” “啪!” 皇帝猛拍龙椅扶手,怒目圆睁。 “臣吏部尚书石介附议李尚书所问!赏罚不明,则禁令难行!若不明麟嘉卫将军杨炯之功,日后岂不是阿猫阿狗皆要与忠臣良将相较?此乃祸国之端,不可不察!” 石介一步踏出,神色冷峻。 “今日议题乃长安守备人选,非杨炯赏赐之事!他的功劳朕绝不会忘。” 皇帝瞥了一眼二狗,冷冷说道。 杨文和见自家门生皆已表态,也不便再佯装不知,遂步出朝班,道:“陛下,臣以为,长安守备干系重大,莫若令老太君为守备,指挥军队守卫长安,耿枢密为监军,统筹兵源调配。至于激励臣民士气,臣以为长安留守最为适宜,一可深入民间,与市民同甘共苦,二可负责军队后勤诸事,实乃不二之选。” “臣中书舍人叶九龄附议!” “臣等附议!” 文官朝班,半数之人跃出,躬身附和。 皇帝见状,微微而笑:“准梁王所奏!” 而后看向鱼朝恩。 “退朝!” 鱼朝恩高呼两声,而后疾步向内宫走去。 但见皇帝身形佝偻,鱼朝恩忙上前搀扶,取出丹药递于皇帝手中。 皇帝紧紧攥着丹药,眉头紧锁,似有千般痛楚,旋即将丹药送入口中,声音冷若冰窖:“朱雀启程了吗?” “已然启程。” 鱼朝恩神色凝重。 皇帝死死抓住鱼朝恩手臂:“皇陵情形如何?” “一切顺遂!” “咳咳咳!” “陛下!” 鱼朝恩大惊失色。 “无妨!扶朕回宫!传告兰陵,掌嘴!” 皇帝言罢,缓缓步入后宫,身影渐没于重重宫闱之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6章 千里书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这几日小鱼儿忙得不可开交,盖因长安战事吃紧。她自家中挪出千两白银,四处奔波采买粮草,又吩咐相府之人,打着压樊楼慈善基金会之名,每日为城头守军配送饮食。 她本想以杨鲖面容示人,却遭谢南断然否决。如今她身体渐有变化,相府将她看得严严实实。出行之际,非但有软娇护卫相伴,更有数名丫鬟与女医随侍左右,这让李渔好不自在。 想她往昔身为公主,出行亦是前呼后拥,可今时不同往日,此刻她一心为家操劳奔忙,这般时刻被人照料,行动诸多不便。 无奈之下,她只得寻到郑秋,软磨硬泡,终是说动她出面帮忙。一则帮自己劳军,二则趁此机缘将慈善基金会与中央银行运作起来。 过些时日,她还打算再省出些银钱,以兰蔻坊与冰雪城之名购置冬衣,赠予守城将士,好让他们也不至于太过辛苦。 她忆起杨炯昔日之言,即便彼此政见有别,目标各异,但当兵卫国之人确是无辜,不可沦为牺牲品,理当有人为其着想。虽说自己助力微薄,可小鱼儿见士兵得以饱腹,心中便觉欢喜。正如那冤家所说:“在家中,饮食总该好些。” 念及此处,李渔掀开轿帘,轻声唤道:“青黛,我要出去!” “我的姑奶奶哟!你就饶了我吧!今日你能出来,已是瞒着娘,莫要为难我了。” 青黛那娃娃脸皱成一团,没好气地回应。 “那你进来坐,陪我聊聊!你站在外头作甚?若叫杨炯知晓,还道我故意欺你!” 李渔轻哼一声。 “我的好公主!你哪来这许多说辞?软轿空间有限,我进来了你咋办?如今你可是咱家的宝贝,便是你砸了祠堂,夫人都得好生哄着,你可别折腾了!” 青黛满脸无奈。 “停!停轿!” 李渔高声呼喊。 软轿落定,李渔步出轿子,挽住青黛手臂,悄声道:“莫要贫嘴了!我此刻戴着人皮面具,放心不下郑秋,想去瞧瞧她发放粮草的情况,咱们速去速回,娘不会知晓。” “公主,并非我多嘴,郑夫子聪慧过人,一个顶咱们十个,你有何放心不下?”青黛满脸疑惑。 李渔边走边回应:“你不懂她!她虽聪慧过人,可脾气更大。发放粮草之事,我倒不担心她完不成,只怕有不长眼的招惹她,她盛怒之下,恐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举。” “整个长安谁人不识郑夫子?怎会有人胆敢冒犯?莫不是疯了?太学生们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将其淹死。” 青黛满脸狐疑,实难想象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还真有!” 李渔冷哼一声,转头示意青黛仔细查验自己的面具,而后朝劳军之处行去。 尚未走近,便见郑秋身着一袭白色夫子服,双手抱胸,凝视着头顶飘扬的左相府旗帜,怔怔出神。 杨鲖款步上前,笑语盈盈:“郑姐姐辛苦啦!” 郑秋横她一眼,挑眉问道:“可是你所为?” “什么呀?” 杨鲖佯装不知,连连摇头。 “你可真行,这些鬼点子杨炯教你的?” 杨鲖依旧摇头,无辜地望着郑秋。 郑秋咬牙切齿,瞥了眼头顶的相府旗帜,嗔骂道:“你以为这般便能使我郑秋就范?想当初杨炯那般损毁我名声,我都不屑一顾,你以为区区代相府劳军之事便能拿捏我吗?” 杨鲖见心思被戳破,笑着挽住她胳膊,取出一封杨炯写给郑秋的信,笑道:“这个拿捏不住你?那这千里送来的家信呢?” 郑秋见信封上熟悉的笔迹,一把夺过,抽出信笺览阅: 杕韵妆次: 吾远羁北地,归期杳然,唯凭尺牍,遥寄情思。每念及君,心忧辞陋,未敢轻易落墨。初拟托鸿雁以传信,然恐其难表吾心之万一。君性灵秀而多乖,吾素仰君之高情,敬畏有加,故慎之又慎,方援笔濡墨,书此锦笺。 自涉大漠,常思修书,然临笺惘然,不知何从。君才情卓荦,雅韵天成,吾若言辞俚俗,恐君嗔怒;若藻饰过甚,又恐君疑吾炫才。徘徊良久,行行踟蹰,乃至右厢朝顺军司,始成此函。 吾心拳拳,欲语君沙场轶事,恐拂君意;欲述塞北景状,又恐君嗔吾不解风月。辗转良久,忽念君素爱雅菊,遂决意觅异种以博君欢。 幸逢大食商旅,几经探寻,得洋甘菊种。此花产自极西,暮春始发,色呈淡黄,花团锦簇,娇俏可人。大食人云,其花寓不屈于逆境、愈挫而愈勇之意,吾料君必欣然。 待吾旋归,定当躬耕陇亩,为君植此洋甘菊,解君春日菊荒之憾。又闻其香似深秋之奈,淡雅幽微,清而不媚,君见之必心欢喜。 且闻此花复有 “和好” 之寓,待吾归来,捧花趋府,再续欢情,君意若何? 翘首企踵,以待重逢。 炯倾慕顿首。 端平二年,葭月新元。 郑秋阅罢,伸手道:“拿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什么?” 杨鲖一脸戏谑。 郑秋毫不忸怩,直言道:“种子!” “哈哈哈!你怎知他会将种子一并寄回?” 杨鲖笑问。 “哼,他向来谨慎,费神觅得奇花种子,定会送回悉心培育。北地苦寒,又值兵乱,哪有余暇种花。” 郑秋轻哼。 “你竟如此了解他!” 郑秋白她一眼,嗔道:“他信中言此花暮春方开,若不早作安排,待他归来,如何骗我?” 杨鲖递过一个布袋,笑骂:“你就不能佯装不知?忒不解风情!等他归来,如何为你种花?”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瞧你与他串通一气,合起伙来哄骗于我,我的字可是你告诉他的?” 郑秋柳眉倒竖,嗔怒瞪视。 杨鲖耸肩:“有杕之杜,韵依琼琚!此等言语,有何不可言说?杨炯曾言,有杕之杜,其叶楚楚。韵之清扬,君子所慕。” “胡说八道!杨炯岂会出此言语!” 郑秋咬牙切齿。 “哼,你以为你逃得脱,迟早是我相府的人。” 杨鲖昂首挺胸,志在必得。 “你……” 郑秋气结。 杨鲖不理会这嘴硬的女子,行至前来领粮的一名士兵跟前,问道:“你多大?怎么如此年少便来从军?” “我十一,不小了!” 少年稚气未脱的面庞满是倔强。 杨鲖见状,轻叹一声,吩咐道:“仅一个馒头,可吃得饱?多取几个。” “不必,我听他们说,相府的劳军粮最为上乘,我若多取,他人岂不是要挨饿?” 少年连连推辞。 “莫要啰嗦!” 郑秋一步上前,抓起两个馒头径直塞入他碗中,骂道:“滚蛋,明日再来!” 少年见这美貌女子脾气甚急,眉眼间威严尽显,不敢丝毫违逆,抱起馒头便跑,边跑边喊:“多谢少夫人!” “你…… 你休要乱叫!” 郑秋高声呼喊。 杨鲖哈哈大笑,转身对身后相府众人道:“都听清了!郑夫子是咱家的人,日后需多长心眼,莫要冲撞。” “是!” 相府众人齐声应诺。 郑秋见此情形,恨得咬牙切齿,只觉这杨鲖与杨炯一般难缠,好似赖上了自己一般。 “郑夫子安好!” 一道阴鸷之声传来,拉回郑秋的思绪。 郑秋蹙眉,待看清来人,冷笑不语。 二狗见此,眼神阴冷,寒声道:“郑夫子见到本皇子,难道不该行礼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想死就给我滚!我家人你也敢觊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长得丑,想得美!”杨鲖跳脚大骂,她早就想弄死这狗东西了。 二狗闻言一怔,随即暴跳如雷,猛拍轮椅扶手,怒吼不休:“你找死!你一相府小妾,竟敢如此对本皇子言语!无法无天!给我将她拿下!” 青黛见他身后内卫竟真想动手,目光骤冷,拔剑出鞘,护在二人身前,冷声道:“诸位且思量清楚,瞧瞧头顶旗帜,莫要自寻死路!” “给我上!有何后果本皇子一力承担!” 二狗怒喝不止。 “哼!” 李漟一言不发,身着红衣似火,缓步行至众人面前,凤眸扫视,气势逼人,内卫纷纷后退。 “你这长安留守如此清闲?粮草可筹备妥当?在劳军处寻衅滋事,你便是这般提振军民士气?” 李漟连声质问。 “哼,敢问李尚书!见皇子而不行礼,此乃何罪?” 二狗怒目而视。 “何罪?你算哪门子皇子?宗室可有你的谱牒?你与谁摆皇子架子?” 李漟极尽讥讽。 “你……!” “你在这干什么?” 李淑声音冷峻。 二狗闻得此声,躬身行礼:“皇姐,我来视察劳军处。” “李淑!不是我说你,管好你家这癞蛤蟆,别什么天鹅都敢觊觎。” 李漟冷嘲热讽。 李淑闻言,望向一旁眼神晦暗的郑秋,便知二狗来意,只觉头痛欲裂。才掌嘴二狗不久,怎么又来招惹郑秋,偏巧还被李漟撞见,此刻她恨不得立毙二狗,可在外人面前,又不得不护着他,直气得她七窍生烟。 “说话客气点!” 李淑冷声道。 李漟蹙眉,行至李淑身前,冷声道:“你可知你招惹了何人?先觊觎我五妹,听闻你这癫蛤蟆弟弟常去我五妹的蛋糕坊骚扰,如今又来纠缠郑秋,你不知她是相府的人?对了,杨炯有信来,可知给我信中所言为何?” 见李淑皱眉,李漟寒声道:“家事已知,等我归家。” 李淑沉默,转身对二狗身后的内卫道:“走!” “皇姐,你便任由那贱人如此折辱我?” 二狗双手紧攥轮椅扶手,切齿痛恨。 李淑令内卫将二狗推至湖边,目光无神,淡淡道:“你的妃子和月娘皆有身孕,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我……” 二狗惊恐。 “下次,我出此言时,便是你的死期。” 李淑语调平静,无波无澜。 二狗咬牙,双手颤抖不止,他深知李淑已动杀念。 “你前几日在朝堂险些坏了父皇的大事!若非父皇仅令我掌嘴,那时你便已然丧命。” 李淑淡淡而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回头见二狗缄默不语,李淑又道:“如今野利遇乞围城,今夜恐便攻城。梁师都会携你四处巡访,你即便是演戏,也要给我示人以亲民之态,与民同苦。演说之辞我已令人备好,寻机在军民前宣讲一番,后续造势我自会助你完成。 依父皇与老太君的谋划,守长安城七日,耗野利遇乞五万兵力。而后,放其剩余五万兵入城,皇城禁军五万将其驱至西北乌龟潭。你会提前被送出长安城,往翠华山清凉寺,那里有父皇所藏五千僧兵,个个武艺高强。你领兵于乌龟潭等候,父皇已令内卫埋三万轰天雷。引爆之后,你收拾残局。保卫长安之功便归于你身,秦王的封号便是你的。” 二狗闻言,面露惊喜,望向李淑:“当真?” 李淑面无表情,摆手示意,身后内卫会意,推二狗离去。 冷风呼啸,拂面如刀。 李淑独立于这肃杀天地间,一头乌发任由冷风肆意拨弄,狂舞不停,几缕发丝凌乱地拂过那绝美面庞。素色衣裙在身,被狂风席卷,与身后在风中仅存的枯柳残枝一同剧烈摇晃。她亭亭玉立,身姿单薄柔弱,仿若谪落凡尘的仙子,周身弥漫着深入骨髓的孤寂之情。那忧愁似是有形之物,于眉梢眼角凝聚氤氲,萦绕不散。 “杨炯即将归来!” 脑海中清冷之声陡然响起。 李淑沉默不语。 “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 那声音满是疑惑。 李淑闻之,冷声道:“见他作甚?自白马寺后,他可曾写过一封信给我?” 那声音闻此言语,嗤笑道:“看来李漟的话真的气到了你!” “是!我生气!我很生气!他为何致信不相干之人,却独独不与我书?” 李淑声嘶力吼。 “唉!你也并非如你所言那般洒脱,我劝你莫要这般执着,我发觉你已将见杨炯当作行事之由,每有所为,都以为杨炯会理解,期望他能懂你、护你,可今日方知事实并非如此。 你其实知道,你心中的依靠,那个杨炯乃是你凭空塑造,他是你的精神支柱,却并非真实之人。当幻想与现实冲突,你难以接受,故而生气,对吗?” 那声音平淡而言,理智非常。 李淑闻言,泪水再难抑制,夺眶而出,随风飘飞。 “我劝你莫要自欺欺人,你的精神寄托是虚幻的杨炯。我的寄托是为母报仇,如今你帮我达成,我死而无憾。你的寄托是那无条件支持你的杨炯,可这个寄托终会破灭,那时你将何以为继?被他所杀抑或自戕?” 那声音字字如刀,直刺李淑内心最柔软之处。 李淑拭去眼角泪花,凄然一笑,款步沿湖边而行,悠悠道:“他定会如我所想。” “你还在自欺!杨炯自幼由皇后抚养,与李漟、李潆共读。你也看见了郑秋手中的信,他显然致信给了每一个人,独独缺你,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那声音怒声斥责。 李淑沿着湖边的驳岸石轻巧跃步,右畔是大风呼啸下波涛汹涌的湖面,浪涛翻涌似要吞天噬地,白色的浮沫飞溅而起,打湿了她的裙摆边缘。左手边则是在狂风中痛苦挣扎、几近弯折的残柳,细长的柳枝狂舞,抽打着空气发出咻咻声响。 她似是毫不在意自己会落下这湖水,在那间隔的驳岸石上欢快地跳跃前行,如一只灵动的小鹿,那平日里端庄的面容此刻满是孩童般纯真无邪的笑意,双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然而,若有人定睛细看,便会发觉那不断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与这灿烂的笑容相互交织缠绕。那模样,乍一看竟透着几分疯癫。 她自顾自地喃喃说道:“无妨,我早有准备!我的墓志铭便由他来写。” “你简直是个疯子!” 那声音怒喝。 “杨炯必须支持我,若他负我,我们便同穴而眠,我来为二人撰写墓志铭。”李淑仿若未闻斥责,依旧一步一跳沿驳岸石前行,笑声愈发癫狂,回荡于天地之间,似要将心中的悲喜与决绝宣泄殆尽。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7章 灵州困局 灵州城下,大华前军大营一片死寂。 沈槐看着身前的作战沙盘,眼神冷峻到了极点:“三次攻城,损伤近一万兵力,敌人消耗不足五千,咱们连城头都没摸上去,我沈槐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如何言语。 熊定中资历最老,此刻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咬着牙说道:“国公,灵州城墙高达六丈五(20米左右),犹如一座巍峨巨兽横亘于此。此城皆是以糯米熬浆,巨大青砖层层堆砌而成,乃是西夏第二大坚城,雄踞在西夏南方旷野,是兴庆府的最重要的屏障。 咱们三次进攻,首次夜间攻城时,那李继铖以弓箭犁地,使得前军难以推进。好不容易靠近城墙,却被他用火箭点燃了预先埋藏好的猛火油,刹那间我军就死伤了数千人。 第二次拂晓攻城,李继铖先是以油泼洒城墙,阻止我军登城,随后又用沸水浇下,致使城墙结成三尺厚的坚冰,云梯根本无法搭放。我军进攻了半天,眼见无望,只得退兵。 第三次正午攻城,咱们拼着不怕死伤的劲头,大型攻城器械全都用上了,好不容易有将士登上城墙,却没想到李继铖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咱们大华的神臂弩,一轮齐射之下,登城之人全部被射杀当场。 哎,国公。这李继铖实在是诡计多端,我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在等着咱们。” 沈槐听他所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国公,末将再次提出投疫的作战方案。眼下的情形便是,我军若是拼死强攻,胜算最多五成,而且最后剩下的兵丁绝对不足万人。如此一来,末将觉得当下只有这一个办法。西夏人反复无常,只有让他们感到恐惧,才能更好地统治西夏故地,若有谁敢反叛,杀了便是,何须顾忌许多?” 邹鲁眼神阴冷如蝎,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足见他对西夏人的愤恨。 众人对邹鲁的心情都能理解。他出身领军卫,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三万领军卫被马一浮扩充到五万,邹鲁受命阻击南下的西夏骑兵,带走的是一万领军卫精锐,这可是领军卫最后的种子兵。这几日他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一个死在攻城路上,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这几日相处下来,众人也都了解了邹鲁的性子。这人阴沉狠辣,对手下非打即骂,统兵时说一不二,犒劳士兵除了赏金便是大索敌城,故而他手下的领军卫个个凶神恶煞,作战悍勇,军纪严明,与马一浮那军纪败坏的领军卫真可谓天差地别。可一旦城破,邹鲁便会放任手下大肆劫掠,那时的领军卫再无军纪可言,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对此,众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邹鲁有错吗?似乎称不上错。邹鲁对吗?好像又不完全对。 战争有着自身的残酷性与复杂性。在战争中,人们常常面临各种艰难的抉择,有时为了战略目的、国家利益等因素,道德考量会变得极为复杂。 这是邹鲁第二次提出他的投疫作战计划,在当前的局势下,即便是杨渝也没了言语。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啪!” 沈槐猛地一拍沙盘木案,咬牙切齿道:“今日是咱们最后一次军前议事,时间紧迫,眼看着就要天降大雪。我是主帅,我来下令。现在距离子时还有四个时辰,若子时我们还想不出合适的作战方案,投疫的恶名就由我沈槐一人承担。” “国公,恕末将不敢苟同。作战方案是大家一起定下的,即便最后咱们用了邹将军的方案,那也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决定,怎能让您一人背负这名声?” 潘简若抱拳,大声反驳道。 她明白,一旦众人采用投疫之法,那必然会被载入史册,有争议都算好的,怕是遗臭万年在所难免。后方的文官和史官,后世之人不会了解前线当时的困境,更不会去探究这个方案是在什么情况下产生的,他们只会站在道德的高地,俯瞰你,审判你,最后踏上一万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若让沈槐一人承担,回京后,他怕是会承受巨大的压力,这将成为莱国公一辈子的 “污点”。 “末将杨渝同意潘将军所言。” 杨渝拱手道。 沈槐圆睁双眼,制止想要劝说的熊定中,慨然叹道:“你们都是新一代大华最为杰出的将领,未来的路还很长。往后既要征伐辽国,又要攻讨南诏,甚至或许还会与拜占庭、孔雀国兵戎相见。我这莱国公的勋爵,大抵也就至此了。此战过后,料想顶多挣得个世袭罔替,子不降爵的封赏。我年将大衍(50岁),所剩光阴无多,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将你们扶上马,再送一程。” 言毕,见众人皆面露悲戚之色,沈槐面色一寒,厉声道:“都别这么婆妈!给你们四个时辰,若还拿不出作战方案,便由本帅来下令。” 语落,他不再多留,转身出帐,不想给众人太大的压力,使他们能够心无旁骛地筹思作战之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潘简若乃是将门贵女,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殿前司的武将,叔叔伯伯们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她最见不得老将以身铺路之事。 当下只觉胸口烦闷,快步走出军帐篷,一路低头前行,爬上一座了望木塔,挥退士兵后,站在木塔上任由冷风拂面,希望能舒缓一下心中的烦闷。 潘简若眺望远方,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仿佛要穿越眼前的灵州城,直达兴庆府一般,她喃喃低语:“若是你在就好了,你鬼点子那么多,肯定能想出一个绝佳的攻城方法。 哎,你说这灵州城周围无山无水,横亘在大路中央,我们若是绕过去,没走多远便会遇到贺兰山余脉,那李继铖肯定会出兵截断我们的后路,所以我们必须要拔掉灵州这颗钉子。 可现在灵州守军十万,我军几次攻城下来只剩下六万人。如此下去恐怕真的只剩下邹鲁那一个法子了。” “哎!干嘛爬这么高?” 杨渝爬上了望塔,冷冷地说道。 “帐内憋闷,出来透透气!” 潘简若头也不回地答道。 杨渝爬上平台,拿出一个水袋,递给潘简若,同她一起站在平台,眺望远方。 潘简若没有多想,接过水袋,拧开塞子,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吓得她赶忙拧上盖子,骂道:“你想害死我呀!” “不喝拉倒!” 杨渝白了她一眼,夺过水袋,拧开盖子,大口灌了几口。 也许是这酒太辛辣,又或是她喝得太急,没多久,杨渝那原本冷艳的面庞,瞬间泛起些许红晕,而后美眸含水,显然是有了几分醉意。 潘简若见此,怒骂一声:“你疯了!军中饮酒,被发现你还怎么带兵?” “你别大惊小怪!军中谁还不偷偷藏点私酒?再者说,过了四个时辰后,邹鲁投尸,灵州不出数日便是一座死城,还有咱们什么事?” 杨渝语带几分自嘲,水眸中突显几分不甘,而后竟直接坐在了了望台上,修长的双腿伸出护栏,整个人几乎趴在了护栏之上,双脚不时摆动几下,仿佛是在倔强地表示自己没醉。 潘简若无语,嗔怪道:“喝不了就别喝!” 言罢,坐在她旁边,双脚同样伸出平台之外,一把夺过水袋,也灌了几口烈酒。 “嘶 ——!烧刀子呀!” 杨渝微微一笑,挑眉道:“怎么样?够劲儿吧!” 潘简若点头,而后叹道:“我听说你从小就跟着你大兄参军,南征北战十几年,你没屠过城?” “没!” “一次都没?” 潘简若奇道。 杨渝闻言,抱着面前的竖栏,悠悠道:“那一年我十一岁,同大兄攻打辽国的奉圣州,我们围困整个州城半月之久,最后炸塌了契丹人的城墙,终于攻进了城内。 那一晚我所见者众,所遇者繁。有契丹老翁护其孙女,横遭刀斧,殒命乱刃。老妪偶瞥入城士卒,殴毙。跛汉遭戏,如若蝼蚁。城内妓寮灯烛如昼,胭脂混杂着血水,赤染城河。 那一晚,我蜷缩在墙角,耳边除了靡靡之音,尽是惨叫哭嚎。那一晚,我大兄为整军纪,斩三百一十二人,以致军心动乱,哗变骤起。我军入奉圣城未及一时辰,初时三万众,经此哗变,自相残杀,所余者不及一万。此夜事,便是我心中对战争的全部印象。” 潘简若叹息不止,痛饮一口酒后,将水袋递还给她,缓缓说道:“战争之中,死伤本就难以避免。” “那一晚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到底是人还是鬼。我们到底为什么而打仗。” 杨渝又猛灌了几口烈酒,眼眸中满是迷离。 “你想明白了吗?” 杨渝摇头:“我后来问过我大兄,他的回答是,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验证这个答案。” 潘简若沉默。 她们这些将门之后,自幼便在武学与韬略的研习中浸染,心心念念有朝一日能够投身军旅,于沙场上纵横驰骋,斩将搴旗,建不世之功,立千秋之业。在家族之内,长辈们倾囊相授种种克敌制胜之法,以及历经百战所沉淀的宝贵经验,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然而,却鲜有人关切她们内心的柔弱与挣扎,未曾有人悉心教导,当面对兄弟袍泽血洒疆场、魂归黄泉之时,该如何承受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悲痛;亦未曾有人告知,当目睹敌人在自己刀下残喘毙命,那瞬间划过心头的复杂思绪究竟为何;更未曾有人提及,若逢手刃妇孺这般违背人伦之事,又该以何种心境自处。 或许是长辈们自身也深陷于这战争的泥沼,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引领晚辈穿越这片心灵的迷雾;又或许在他们心中,唯有历经这般残酷的洗礼,饱尝血与泪的煎熬,方能铸就一颗坚毅如铁、冷酷无情之心,从而成为一名合格的将军,只有如此才能在这烽火连天的乱世中生存并主宰自己的命运。 人皆有七情六欲,皆具恻隐之心。初涉杀伐之际,那双手或许会因恐惧与不忍而微微颤抖;随着战火的绵延,杀戮渐多,双手虽不再战栗,可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却在悄然改变。直至有朝一日,亲眼瞧见兄弟的身躯轰然倒下,目睹妇孺的惨状,才惊觉,原来自己并非想象中那般麻木不仁。毕竟,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世间从无天生的刽子手,也无注定的嗜杀狂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今,让她二人亲手执行毒杀灵州近二十万居民的性命,若说其内心能平静如水,不起丝毫涟漪,那必是自欺欺人。 “咱俩就别在这悲天悯人了!还是想想如何攻入灵州城吧,咱们只剩下不到四个时辰的考虑时间。” 潘简若提醒道。 “哼,若是有办法,我会在这跟你喝酒吗?” 杨渝白了她一眼,本来就略显红晕的面颊,愈发浓艳起来。她那平日里冷若冰霜、英气逼人的面庞,此刻在酒意的晕染下,恰似山茶花绽雪,突遇春风,于冷峻中透出几分罕见的妩媚与娇憨,冷与热、刚与柔相互交织,形成一种独特而迷人的反差。 “勿馁图计,必有解困之策。” 潘简若大声道。 “你倒是乐观。” 杨渝嗤笑一声,又饮了一口酒。 潘简若鼻中轻哼一声,随即长身而起,神色肃然道:“曾有人对我说过一句箴言,此刻我便说与你听。‘春景不自留,莫怪东风恶。’你如今这般轻易放弃思索攻城良策,那惨烈之夜的景象定会不断在你眼前浮现缭绕。届时,你便似那哀怨妇人,只能暗自隐匿于此,借酒浇愁,徒然消磨意志,岂不悲哉?” “哼,有人?杨炯吗?” 杨渝挑眉问道。 “要你管!” 潘简若冷哼不止。 杨渝转头,淡淡道:“你以为你是谁?以为自己能超脱于这尘世之外。你我皆不过是命运手中肆意摆弄的纸鸢而已,在命运的强力掌控之下,你以为凭借自身之力便可挣脱那无形的束缚,如飞鸟般自由翱翔于天际?简直是痴心妄想。你错了,命运之神手中紧紧握着系于你我身心的鸢丝,无论你怎样挣扎,都难以逃脱那既定的命运,这便是你我无法更改的宿命。” 潘简若听闻此言,顿时怒火攻心,双脚跺地,作势便要破口大骂。然而,就在那情绪即将爆发的瞬间,她却猛地一怔,身形陡然凝固,旋即伸出手来,一把紧紧抓住杨渝的胳膊,声音急切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渝一脸疑惑,冷冷地道:“你干嘛?要跟我比试比试?” “谁跟你比试,我问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潘简若更加急切。 “我…… 命运之神?” “上一句!” “纸鸢?” “哈哈哈!对!纸鸢!就是纸鸢!” 潘简若开心大笑,而后急切地朝下方跑去。 不多时,又折返回来,大声道:“还愣着干嘛?我想到破城之法了!” “啊?” “啊什么啊?我带你挣脱命运之神的牵丝线,咱们尽情翱翔!” 潘简若双颊仿若被夕阳余晖晕染,那抹酡红自耳根处蔓延开来,犹如春日盛绽的兰花,又似天边绚烂的云霞,醉意与豪情在她眉眼间交织,逸兴遄飞,斗志昂扬。 “你真的想到了办法?” 杨渝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告诉你杨渝!命运就是用来挣脱的!你想不通的问题,我来给你答案。”潘简若神色得意,意气风发地拉着杨渝径直朝着中军大帐奔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8章 双花 “你们可是饮了酒?”沈槐看着走入帐中的两人,声音仿若寒夜冷霜,森然问道。 潘简若带着几分醉意,胆量却似因酒劲而增了几分,高声道:“国公!我已想出攻城妙计!” 沈槐冷眼相向,沉声道:“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军棍伺候定是难免。” 潘简若本是端庄守礼之人,自与杨炯相伴后,倒沾染上些不羁习性。此刻听得沈槐之言,嘿嘿一笑,忙道:“国公,我前来之时,从御前武备司零号工坊携来了十个热气球与五十个滑翔伞,能帮我们飞天!” “你酒还没醒吗?”沈槐切齿而言。 潘简若知晓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御前武备司共设七个工坊,零号与一号工坊可以说是杨炯的私产也不为过,专事新式军械研究,其详情外界一概不知。而大华所用的新型轰天雷等军械,皆经三号工坊改良后配于全军,众人不知热气球与滑翔伞也属常理。 念及此处,潘简若也不多言,朗声道:“抬进来!” 言罢,龙骧卫众人抬着一个大箱子和一个大纸鸢步入营帐。 “刘谨,且将热气球与滑翔伞细细道来!” 潘简若吩咐道。 刘谨乃御前武备司零号工坊监丞,此番随潘简若北上,旨在协理指挥军队使用新式军械。他本无意前来,奈何零号司长严令相逼。这潘姑娘瞧着便是自家老大杨炯的未来夫人,此等绝佳亲近之机若是错失,日后他人吃肉自家工坊喝汤,可就莫要怨怼。无奈之下,刘谨只得搁下手头研发之事,随军出征。 见潘姑娘这般吩咐,他也不忸怩,径直道:“热气球与滑翔伞,诸位可理解为载人天灯与纸鸢,然其优缺点各异。热气球如大号天灯,可借风势升空,最高可达十二丈,只是方向难以把控。滑翔伞一次能载两人,自高处滑落,借风势可滑翔数百丈之遥。” 潘简若见众人满脸疑色,直言道:“诸位无需置疑,御前武备司的人已试验不下百次,效用定然无差。” “潘将军,你的计划可是飞天入城?” 熊定中自不会怀疑杨炯的御前武备司,只是听刘监丞所言,此二者总共仅能载百人,这般人手即便入城又能搅起多大波澜?且听监丞所讲,热气球与滑翔伞受风向影响甚巨,成效究竟如何,不得不让人怀疑。 潘简若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也不兜圈子,坦言道:“我的计划是,十个热气球,每个热气球下放绳梯,一梯载十人,如此共百人。热气球上放置五个滑翔伞,每人携五枚霹雳炮和绳梯,趁夜色自热气球起飞滑翔,投放霹雳炮。霹雳炮一炸,石灰弥漫城头,我这百人便可开辟出一片空地,而后放下绳梯,助后续士兵登城。” “不可!我不赞同!百人飞向城墙,且不论滑翔伞能否精准落于城头,依照你的计划,我军登城时间极短,至多不过半盏茶(10 分钟),甚或更短。如今城头守军不下数千人,你们能支撑几时?” 熊定中率先反驳。 “我也不赞同!若能神不知鬼不觉落入灵州城内,或许有几分可行之处。可自我军攻城以来,李继铖向城墙增兵不下一万,从后方箭矢密集程度推断,城墙附近至少有数万弓箭手。也就是说,纵使你们入城,也无法靠近城门。再者,听这刘监丞所言,料想热气球和滑翔伞的操控之法亦非片刻能会,我不同意冒这个险。” 邹鲁寒声道。 杨渝听完潘简若计划,沉思良久,终道:“今日北风,我军可佯攻灵州南门,遣一万人趁夜色分数批潜入灵州城北。我与潘将军领兵乘坐热气球,自其上乘坐滑翔伞滑入城头,依潘将军计划,引那一万人登城。而后设法开启北门,你们可依信号逐步向北门靠拢,最后自北门攻入灵州。” “对!灵州北门守军少于南门,你们在南门攻势愈猛,我与杨将军便能助更多士兵登城。一旦将五千兵放入城中,北门必定洞开,我军必胜!” 潘简若满脸兴奋,身躯激动也跟着颤抖。 沈槐见状,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道:“内卫情报诸位皆已览阅。我军为何始终攻打南门而不攻其他城门?全因灵州北、东、西三门正门后皆被李继铖建有瓮城,现在只有南门翁城尚未建成。诸位想必也知道缘由,南门城门暗藏石门,李继铖有所依仗,故而最后修建南门翁城。如今你们想从北门攻城,必然要连破两道城门,此情形你们可有考量?” “将军!我愿一试!若不可为,便依邹将军投尸之法。卑职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只是不愿兄弟们背负一生心理重负,日后每念及此,皆夜不能寐。我大华乃正义之师,师出有名则气盛,无名则气衰。往后数年,我不想兄弟们忘却征战之因,只要有一丝契机,卑职皆愿尝试。” 潘简若高声道。 沈槐凝视潘简若许久,终是咬牙道:“众将士听令!” “是!” “命令,五千龙骧卫与五千神符卫共一万人,即刻启程,分五批悄然奔赴灵州城北!潘简若、杨渝,领一百人借滑翔伞突袭灵州北城门,其余人等随本帅猛攻灵州南门。本帅只给你二人两刻(30 分钟),一旦事不可为,邹鲁即可投尸,你二人必须撤退。是否明白!” 沈槐声若洪钟,大声下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白!” 众将齐声应诺,声震营帐。 沈槐环顾众人,用力挥手:“事不宜迟,距子时尚有两个时辰,即刻行动!子时,我军便发起总攻。” “誓死拿下灵州!” 众多将领高声呼喝,纷纷退出营帐,各自整军备战。 潘简若毫不停留,与杨渝各自遴选五十名军中高手,尽数交予刘谨,责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于两个时辰内教会这一百士兵操控热气球与使用滑翔伞之法。 时光飞逝,转瞬子时将至。 潘简若瞥了眼杨渝,调笑道:“你紧张吗?” “我紧张作甚?” 杨渝脸上酡红褪去,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潘简若翻了个白眼,坏心顿起,小声道:“我可是第一次操控热气球。” “你……莫要开玩笑。” 杨渝冷声道,声音有些发颤。 “真的,这东西是重要的军事机密,若非我与杨炯情谊深厚,根本不知竟有此等飞天之物。” 潘简若满脸诚挚,一边升起热气球,一边淡然道。 “你想作死莫要拉上我!赶紧换人,让那刘谨来!” 杨渝咬牙切齿。 “来不及喽?上了我的船你还想逃?你且瞧瞧这些士兵,哪个见过此等物事?不都是第一次?放心,我聪明得很,一看便会,不用学。” 潘简若坏笑不止,继续吓唬这冷面将军。 潘简若有时也觉得奇怪,自己与杨炯厮混久了,不知不觉便学了杨炯的 “狡黠”,以前她哪会干这种事?可有时她发觉,这般 “使坏” 倒比做端庄的大小姐有趣得多,她尤其喜爱逗弄这位冷面将军。 杨渝之名在长安将门中可谓如雷贯耳,她自幼随兄征战四方,历经大小战役不下百场,功勋皆是她一刀一枪拼杀而来。更不要说潘简若这种将门贵女,有时候免不了会在心中比较一二。 事情就是如此奇怪,未见之时,脑海中不断想象勾勒对方模样,可一旦相见,却全然不是那般情形,虽不至大相径庭,却也是相差甚远。尤其是潘简若与杨渝初次会面便闹得不甚愉快。其后二人并肩作战,虽没一下子就成为亲密战友,但也化解了嫌隙,不再像初见时那般相看两厌。 自从刚才潘简若见到杨渝醉酒的娇憨模样,突然觉得此人也不是那般讨厌,一位为国征战、年过花信的女子,想来也坏不到何处。只是她那一本正经、冷若冰霜的模样着实令潘简若心烦。 若非见过她醉酒时的娇憨,潘简若还真被她表象所惑。念及此处,潘简若突生坏念,杨炯将我带 “坏”,我便将你也带 “坏”。潘简若此刻才明白那时候杨炯为何要对自己死缠烂打,这般撕下他人伪装、携手肆意玩乐的感觉确实有趣。 “你笑什么?我怎么感觉你没安好心?” 杨渝满眼疑惑。 潘简若轻咳一声,拂去心中杂念,翻身跃入吊篮,摆手道:“赶紧上来,子时将至。” “你真行?” 杨渝嘴上质疑,脚下却一步上前,翻身入了吊篮。 潘简若飞给她一记白眼,操控热气球喷油上升,继续吓唬她道:“不行也得行。” “潘简若!你……” “你什么你!抓紧了,咱们出发!” 潘简若大笑着操纵热气球朝灵州北门飞去。 飞天之举对杨渝而言太过奇异,她强自镇定,倚于吊篮旁,双手死死攥住吊篮边缘,眼见热气球渐渐离地,终入高空。举目四望,唯见身后其他热气球散发出的微弱火光。 起初她还担心潘简若第一次操控热气球是否真的行,此刻见她镇定自若的模样,且这热气球飞得明显比身后诸个更为平稳,又见她竟能借不断改变喷油量来调整航向,她曾听刘谨说过,这等技巧需长久练习方能掌握。 综合诸般情形,她怎会不知潘简若起初是吓唬自己。 念及此,杨渝恨得直咬牙,冷声道:“长安都说你端正淑雅,我看全是胡说八道!” “哈哈哈!你恼羞成怒呀?” 潘简若大笑着揶揄。 “哼,我懒得跟你斗嘴!” “你是斗不过我,你怕吃亏!” 潘简若毫不留情地穷追猛打。 杨渝见潘简若那得意模样,气得牙根痒痒,想起在地上时她故意吓唬自己之态,心一横,一步上前,勾住正在专心操控热气球的潘简若肩头,趁其不备,径直狠狠吻上她的红唇,在潘简若惊愕目光中,轻咬其下唇一口,而后得意地望着她,道:“哼,跟姐姐耍心思,小心姐姐吃了你!” 潘简若见她那般戏谑模样,浑身泛起一阵寒意,胡乱擦拭嘴唇,望向杨渝多了几分别样意味,见杨渝似还要来,慌忙大喊:“你别过来!我喜爱男子,杨炯不会放过你的!” “吧唧~!” 杨渝妩媚地白她一眼,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哼道:“现在知道怕了?不服气?不服气让杨炯来找我吧!” “哼!你……” 潘简若气得直跺脚,不敢再招惹她,不自觉朝旁边挪了挪,专心操控热气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渝好笑地望着她,心内暗忖:“你这小妮子还想拿捏你姐姐,我正值花信,什么没见过,对付你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望向潘简若那娇艳欲滴的侧脸,杨渝正想再逗弄她一番,忽见灵州南门方向火光烛天,喊杀声即便在十几里外的北城亦能听闻一二。 见此情形,杨渝再无嬉闹心思,瞧了一眼身后跟随的热气球,见其他人在热气球下方的绳梯上苦苦支撑,于是大声道:“加快速度,从这攻城烈度看,沈帅定是下了死令,一上来便如此凶猛,恐撑不了多久,这是在用命为咱们争取时间。” 潘简若也知事情轻重,不断加大喷油量,全力朝灵州北门飞去。 热气球乘风而行,不多时便抵达滑翔伞起飞距离,潘简若高声道:“快,叫兄弟们上来,两人一组,你分给他们滑翔伞!起飞!” 言罢,疾速拉升热气球高度,寻得一处隐蔽云层,为士兵滑翔做准备。 杨渝闻言,趴在吊篮边缘,大声呼喊:“兄弟们,上吊篮,起飞滑翔伞!” 而后,迅速转身,挥舞手中令旗,命身后热气球开始释放滑翔伞。 一直在吊篮下方的士兵,早已受够此般处境。初时被带上天还满心兴奋,可随着高度攀升,周遭愈冷,北风呼啸,吹得绳梯上的他们仿若海浪中的孤舟,剧烈震荡摇晃。 幸亏他们早有准备,用绳索将自身固定于绳梯之上,否则恐怕早已被吹落摔死。就这般一路忍受寒冷和恐惧,苦苦支撑到现在。此刻闻令,哪有丝毫迟疑,缓缓松着绳索,两人一组,迅速爬上吊篮。 杨渝抄起地上滑翔伞,一边帮两人装配,一边道:“动作要点都记牢了吗?落地后即刻抛洒霹雳炮,用生石灰遮掩行迹,莫要逞强,等候后续兄弟降落。” “将军放心!操作计划与作战方案我们早已烂熟于心,不会出错!” 一神符卫老兵回应道。 “好!” 杨渝也不啰嗦,用力一推,两人借力猛蹬吊篮边缘,擎举滑翔伞便朝灵州北城门俯冲而下。 灵州北城门,党项士兵在城头往来巡逻,不时望向南城方向,闲聊几句。 “艹,这大华人子夜都不让人安宁,着实可恨。” 一党项士兵望着南城火光,咒骂道。 其身旁一脸络腮胡的城卫兵用力咳了口痰,附和道:“瞧这架势,大华人是要拼命了!你听这喊杀声,比前三次都要猛烈许多。” “可不是,我看大华人就是白费劲,相同的招式,反复施为,还能变出何花样?” 络腮胡听闻此言,笑道:“好在咱们是北城兵,无需拼命,前几日我听闻,南城兵死伤甚众呀。” “这没说的,谁让他们老大不知争取。城内民夫有限,修瓮城只能逐一修筑,幸得咱们北城率先修好,不然便与南城兵无异喽。” 西夏兵庆幸道。 络腮胡点头:“莫要看了。料想又是个不眠夜,咱们快些走完这段城墙,老哥我弄了些小酒,待会儿咱兄弟寻个无人处暖暖身子。” 那西夏兵闻得有酒,眼睛骤亮,脚下步伐也快了几分,这寒冷天气,他一刻都不愿在城头多留。 还没走几步,忽觉一物自头顶呼啸而过,刚一抬头,便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爆炸声响,而后便是漫天石灰粉弥漫开来。 一时间,这队西夏兵被霹雳炮的石灰呛得剧烈咳嗽,眼睛也火辣辣地疼,难以视物。 那络腮胡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呼喊:“敌袭 ——!” 话音未落,一蒙面人猫着身子,自迷雾中窜出,一刀径直从后心捅穿他的心脏,他至死也不明白来者究竟是人是鬼。 第一队大华 “伞兵” 共计二十人。他们虽已对操纵滑翔伞之法熟稔于心,可真当自天而降时,却状况频出。偏航者有之,控速失当者也不少,他们从高空云层飞落,虽心怀恐惧,却只记着一句话:“便是死,也要飞进灵州城。” 而后,众人纷纷调高前翼板,以各种奇怪的角度飞临灵州城头。继而一路翻滚着降落,不顾身体负伤,依作战计划,迅速在城头投掷霹雳炮,刹那间,整个城头被石灰笼罩,惊呼声此起彼伏。 潘简若见士兵都已飞向灵州城,也不再停留,拿起金花盘龙棍负于身后,扛起最后一个滑翔伞,大声道:“咱们走!” 杨渝闻言,右脚勾起亮银枪,负于身后,与潘简若一同抓住滑翔伞横杆,双腿挺直,二人用力一蹬,径直朝城头俯冲而下。 “哎!你会不会呀!你怎么不减速呀!” 杨渝见自己这滑翔伞自云层而出,仿若一颗陨石一般,毫无阻滞,近乎笔直地朝灵州栽落,看得她心惊胆战,大声叫喊。 潘简若轻哼一声,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好好惩治这 “坏” 女人,而后想起杨炯在永乐城吓唬自己的操作,径直将滑翔伞调至笔直,让下降速度愈发迅疾,佯装惊呼:“呀!坏了,咱们的减速板坏了!” “什么?!” 杨渝闻得此言,险些吓死,惊惧大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说咱们的伞无法减速了!咱们恐要……” 潘简若继续吓唬这占自己便宜的坏女人。 杨渝见潘简若双眸含泪,那惊恐模样绝非作伪,当下咬牙道:“没想到我杨渝会命丧于此!罢了,姐姐我初吻给了你,也算是没了遗憾,落地前你靠近我,我护着你!” 话音未落,忽觉整个人仿若被风托起,而后速度骤减,不多时身体便趋于平稳,滑翔伞安稳的朝着北城墙飞去。 杨渝见此,满心以为是减速板突然好了,惊喜转头望向潘简若,见她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瞬间明白自己是被耍,当下俏脸涨红,大骂道:“潘简若!!!” “哈哈哈!”潘简若放声大笑。 “你……你欺人太甚!” 杨渝若不是现在施展不开手脚,当下便要抓着潘简若胖揍她一顿。 潘简若毫不示弱,学着她先前模样,拈音掐嗓道:“姐姐我初吻给了你,也算是没了遗憾,落地前你靠近我,我护着你!” “啊 ——!我不活了!” 杨渝大叫一声,便要动手。 潘简若早有防备,大声道:“别闹了,马上到城墙了!” 杨渝闻得此言,抬头瞥去,但见城墙已然在望,当下强抑满心羞恼,恨恨道:“潘简若,你给我等着!” “别废话了!准备,以城垛为借力之处,降落!” 潘简若收起嬉笑之态,高声警示。 杨渝鼻中冷哼一声,目光如炬,死死锁住城头城垛,再不言语。 刹那间,潘简若操控滑翔伞如灵雀掠空,精准自城头滑过。二人看准时机,双足齐出,猛蹬内侧城墙城垛,弃了滑翔伞,借反冲之力向后翻跃数匝,稳稳落于城头。 二人动作恰似灵犀相通,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落地之际,潘简若恰似娇兰摇曳,手持金棍,舞动若灵风拂柳;杨渝宛如山茶盛放,挺枪而立,凛凛似傲月凌霜。 真可谓双姝并立惊俗世,棍影枪芒动九州。丰姿绰约羞花貌,英风飒飒破雄关。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9章 入灵州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近七千字,特此加更!> 灵州北城头,白灰蔽目,喊杀震天。 娇兰舞棍,一路向东。 潘简若刚一落地,丝毫不给守军反应时机,沿着城墙一路向东,手持金花盘龙棍,划地前行,当先一西夏守军刚要挥刀阻拦,潘简若直接右臂下压棍尾,力透棍身,棍头若青龙出水,昂头一打,直击这西夏人的下体。 西夏人被这一打,突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自下体传来,疼得他几近昏厥,双膝一软,蜷缩成一团,惨痛哀嚎。潘简若一步上前,乌云盖顶,势大力沉,此人头颅尽碎,再无声响。 “呀呀呀!小娘皮,找死!”一西夏将官怒目大吼,一挥手,身后数十名城卫军朝潘简若围堵而来。 潘简若冷笑不止,当下不再保留,右脚一点,气走全身,棍势陡然一变,大开大合,力若千钧。 只见她空中旋子转体,一脚踢飞当先一人,紧接着单脚旋风踢将侧面来人的手中弯刀踢飞,翻身落地后接一招横扫千军,逼退蜂拥而上的西夏人后,斜劈棍向下,这一棍势大力沉,仿若泰山压顶,裹挟着风啸,直接砸向西夏人的右侧肩颈。 “咔——!” 一声清脆的脖颈断裂之声,这西夏人一口鲜血直喷数尺,没有任何预兆和反应,便已瘫软在地。 “这小娘皮会武艺,给我射箭!”西夏将领目眦欲裂,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这女子是个练家子,他虽然身负武艺,可他手下的大头兵却是白丁,眼看着潘简若如同虎入羊群一般,不断打杀自己手下,他当下即刻变令放箭。 潘简若哪能让他们如愿,脚下趟泥步,一步上前,金花盘龙棍置于腰间,舞起花棍,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而后飞身冲入敌群,绕颈花棍,反手抓棍尾,侧身下劈棍,将眼前弓箭兵连人带弓全都击碎后,一脚踏出直奔敌将而去。 她的目的很明确,一旦落下城头,潘简若向东,杨渝向西,两人武艺全军最强,直接从两个方向压制守军,令其他兄弟有时间放置绳梯。 此次空降近百人,人手一个绳梯,只要两人压制的时间足够长,最多一刻钟,五千兄弟便可登上城头。届时,北城门定是她们的囊中之物。 想到此处,挥棍间隙,潘简若向后一瞥,见龙骧卫毛瑞已经组织士兵垂放绳梯,陆续有三十几人登上城墙。潘简若心中大定,当下一扫长棍,点、戳、劈、打,将四名西夏兵送去归西后,迅速靠近了那敌将。 那西夏敌将见潘简若朝自己奔来,不仅不惧,反而发出一阵狂笑,手中弯刀挥舞,虎虎生风。 潘简若身形如风,长棍带着啸叫,直戳敌将咽喉。敌将弯刀一横,“当” 的一声巨响,长棍与弯刀相交,溅起一串火星。 潘简若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虎口微微发麻,她身形微微一顿,借力一个翻身,长棍自下而上撩起,攻向敌将下盘。 敌将却也是个外家高手,只见他马步沉稳,弯刀顺势下劈,精准地挡住长棍。 潘简若心中暗忖:“没想到这敌将武艺颇高,当真是小觑了这灵州底蕴。” 当下也不藏掖,撩花棍起手,潘家绝学夺命十三棍被她施展得棍影重重,似有千军万马之势,瞬间将敌将笼罩其中。 敌将心中惊骇不止,他没想到这小娘皮竟然如此厉害,顿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全力在这棍影中左突右闪,弯刀左挡右隔,竟也未落下风。 突然,敌将瞅准时机,大喝一声,弯刀猛地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竟突破了棍影的封锁,直逼潘简若胸口。 潘简若躲闪不及,只得用长棍硬挡。这一击之力太过凶猛,潘简若整个人被震得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就在敌将以为胜券在握,欲上前取潘简若性命之时,潘简若却是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她双手紧握长棍,眼中闪烁起无穷战意,脚下妙风步催到极致,长棍犹如秋风扫叶,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向敌将。 敌将一时之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慌乱,不多时身上已被长棍击中数处。但他毕竟经验丰富,很快稳住阵脚,弯刀再次与长棍激烈碰撞。两人你来我往,又斗了数十回合。 此时,潘简若见城头其他西夏兵趁着自己和这党项敌将打斗之时,竟然绕过了自己和身后的登城士兵战斗到了一起,虽然毛瑞已经迅速组织登城的士兵建立起了防线,可登城的速度却被严重迟滞。 她知道自己再不能拖,当下心生一计,挑棍打偏敌将势大力沉的一刀后,她佯装体力不支,棍法渐渐散乱。敌将见状,眸光陡然一冷,抓住潘简若中门大开的机会,弯刀全力斩出,直砍其脖颈而去。 潘简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侧身一闪,长棍如灵蛇般缠上敌将弯刀,用力一绞。敌将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弯刀险些脱手。潘简若顺势一个肘击,重重地击在敌将胸口。敌将闷哼一声,向后倒退数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潘简若乘胜追击,长棍高高举起,气贯全身,一招泰山压顶全力劈出。敌将强撑一口气,弯刀上举抵挡。只听 “咔嚓” 一声,弯刀竟被长棍硬生生折断。潘简若长棍不停,以棍为枪,凤凰三点头,连戳敌将咽喉。 敌将避无可避,一棍戳喉,二棍击颈,三棍劈头,立毙当下。 山茶挺枪,一路向西。 杨渝刚一落地,面冷似霜,寒芒乍现。 只见她,拨手端枪,娇喝一声,一步上前,枪头连晃,赫然是杨家枪——丹凤朝阳。这两下刺枪,杨渝腰身透力,枪尖绷直,两名西夏兵脖颈瞬现两道血痕,这两人冲势未减,刚要挥刀,时间仿若被停滞一般,两人停在原地,倒地气绝。 而后,杨渝脚下不停,连续进步扎枪,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片血雾,映着她那冷艳的面容,仿佛艳红的山茶花一般,孽艳惊鸿,却无人敢靠近观赏。 杨渝冷眸一扫,见数十名西夏兵朝自己涌来,顿时杀气四溢,一步踏出,点枪打掉当前西夏兵的弯刀,而后挑枪摘盔,继而横扫劈砍,崩枪前戳。 一人手断,一人脖裂,一人喉穿。 就在此时,一名西夏将领如恶狼般从阴影中扑出,那将领身形魁梧,一上来便借着冲势,挥刀猛力下劈,刀风呼啸,竟将空气都割得 “嘶嘶” 作响。 杨渝面色冷峻,手中长枪迅速上举,枪杆与大刀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城墙上的砖石似乎都微微颤动。这一击之力,让杨渝的双臂都感到一阵酸麻,她咬牙强撑,借着这股劲道,身体轻盈地向一旁侧滑数步。 敌将一击未中,却不气馁,反而一个转身,刀身贴着地面横扫而来,试图斩断杨渝的双腿。杨渝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高高跃起,那大刀贴着她的鞋底掠过。在空中的瞬间,她顺势将长枪一抖,枪尖如雨点般向下刺向敌将。敌将赶忙横刀抵挡,“叮叮当当” 几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夜空中回荡。 落地后,杨渝迅速调整身姿,施展出杨家枪法“舞梨花”,枪影在她身前幻化成一片银色的光幕,密不透风。 敌将被困在枪影之中,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但他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便稳住心神,找准空挡,一招狼狈的地龙翻滚,逃出杨渝的枪幕后,死死盯着这恐怖的女人。 杨渝见此,彻底被打出了火气。想她纵横沙场十数载,一手杨家枪难逢敌手,如今却被这么个无名小卒拦住了去路。当下转身,看见潘简若已经提着敌将的头颅在喝吓守军。 杨渝银牙一咬,飞身扎枪,直刺敌将前胸,见他侧身闪躲,杨渝顺势绕颈大回环接横扫,一招风卷残云,大开大合,直打敌将腹部。 敌将目眦欲裂,一脚踩踏城头,借力侧身空翻,落地后踉跄数步,堪堪站稳身形,眼看着杨渝这一扫枪直接将城头的旗杆给硬生生击碎。还没等他反应,杨渝大喝一声,长枪绷直,翻身直刺敌将面门。 敌将此时也被打出了血性,长刀用力横扫,打偏这一崩枪之后,怒吼着飞身一跃,力劈华山,直向杨渝面门而来。 杨渝冷笑不止,她不躲不闪,双脚如同生根般稳稳站定在城垛边缘,腰部用力一扭,整个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起来,手中长枪借着这股强大的旋转之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向敌将的前胸。 这一式回马枪,快如疾风,势若奔雷。 敌将见此,奋力侧偏身子闪躲,眼看着这一枪就要贴着自己前胸而过。却不想,此枪刚触敌将前胸,瞬间变势,搬、扣、刺,一枪化三枪,搬打前胸,扣扫后颈,刺扎眉心。 前两枪直接将敌将打倒在地,最后一刺乃是杨渝全力一击,直点他眉心。此时想躲已然躲避不及,只能绝望地瞪大双眼。长枪毫无阻碍地刺入他的眉心,带起一蓬鲜血。 杨渝顺势一挑,抽枪再刺,将敌将头颅挑飞后,大吼道:“汝将已死!投降不杀!” “别喊了!李继铖派援军来了!”潘简若大吼一声,拉着杨渝就朝北城的翁城而去。 杨渝转头,见身后跟来的五千士兵,大声道:“快!分出三百兵去开北城门,剩下的人跟我去阻击敌人援军!” 潘简若与杨渝率领着五千士兵如汹涌潮水般朝瓮城涌去。瓮城之中,西夏守军严阵以待,城门紧闭,城墙上箭弩林立,显然是早有准备。 潘简若一人当先,直接冲向瓮城城门。只见她将金花盘龙棍舞得密不透风,如同一团金色的光晕一般,抵挡着城墙上射下的箭矢。身边的士兵们紧紧跟随,靠着城墙边缘,不断移动躲避。 然而,西夏守军亦非善茬,城墙上的神箭手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不断灵活调整着射击角度。一时间,弩箭仿若无穷无尽,一轮紧接一轮,铺天盖地般朝着潘简若一行人倾泻而下。 潘简若施展出浑身解数,将金花盘龙棍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金色屏障,棍影霍霍,竭力抵挡着如蝗箭雨。但弩箭实在太过密集,角度又刁钻多变,身后不少大华士兵中箭。他们或被弩箭贯穿胸膛,或被射中四肢,惨叫着倒下,死伤无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刹那间,瓮城的石板路上鲜血横流,那刺目的红色与士兵们奔跑时扬起的尘土相互交融,渐渐化作一片泥泞的暗红色,刺鼻的血腥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令人几欲作呕。 潘简若见此情形,心中焦急万分。她深知若不能尽快打开翁城门,己方的大军即便进入北门,也不敢再向前进分毫,一旦城内援军赶到,守住瓮城高处,己方必将陷入绝境。 想到此,她大喝一声,脚下步伐加快,整个人如同一道幻影冲向城门。城墙上的西夏兵见状,纷纷将目标对准了她,弩箭更加密集地射来。潘简若左挡右突,身上虽已多处擦伤,却也顾不得许多。 就在潘简若冲向城门的同时,杨渝率领着士兵在瓮城后与西夏援军展开了一场更为惨烈的遭遇战。 杨渝身先士卒,长枪一抖,率先冲入敌阵,枪尖所到之处,血花飞溅。她的身后,士兵们个个奋勇当先,悍不畏死。 一名西夏骑兵挥舞着弯刀,朝着杨渝猛冲过来。杨渝气定神闲,待到那骑兵靠近,她侧身一闪,手中长枪顺势刺出,精准地刺入骑兵的肋下。 骑兵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但紧接着,又有数名西夏兵围了上来。杨渝长枪舞动,如若蛟龙出海,又与敌人战斗在了一起。 此时灵州南门,沈槐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城头的进攻状况。 “报——!大帅,灵州北门已破,我军一万兵已经冲入城墙,现在杨将军和潘将军正在全力冲击北门的翁城,灵州援军不断朝北门涌去,目测有三万之众,目前我军进攻受阻。”传令兵大声奏报。 “熊定中!带上你的三万展旗卫!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攻下北门翁城!”沈槐当机立断,大声下令。 熊定中咬牙,大声领命,万马奔腾,直奔北门而去。 “邹鲁!还剩多少时间?”沈槐寒声问道。 “还有一刻!” 沈槐眼眸陡然一冷,大声道:“准备抛尸!时间一到不必等我命令!” “是!” 沈槐打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大吼道:“儿郎们!随本帅攻城!” 言罢,一马当先,直奔城头而去。 且说此时负责阻敌增援的杨渝,她一人一枪在敌阵中奋勇厮杀,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忽听 “嗖” 的一声尖锐呼啸,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朝着杨渝面门而来。杨渝目光如炬,反应迅捷无比,手中长枪猛地一挑,枪杆精准地击中那飞来的箭身,“啪” 的一声将其击飞出去。 然而,她还未及喘息,一名西夏步兵瞅准这瞬间的空当,从侧面猛冲过来,手中长枪直刺杨渝腰部。杨渝身形一转,侧身闪过这凌厉一击,同时反手用枪杆猛击那步兵的头部,将其打倒在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右侧又有一名西夏骑兵飞驰而至,他借着马的冲势,高高举起弯刀,朝着杨渝狠狠劈下。杨渝脚下轻点,向后跃开数步,那弯刀砍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而就在她落地的瞬间,第三支箭悄无声息地从另一侧朝着她的左腿射来。 此时杨渝正与一名西夏敌将战得难解难分,躲避已然不及,那箭 “噗” 的一声深深刺入她的左腿外侧。一阵剧痛瞬间袭来,令杨渝的眉头直皱。 只见杨渝摇头枪三点,刺死敌将后,紧咬牙关,俯身一把拔出箭矢,割下战袍一角,在伤口打了个死结后,长枪一挺,再次冲入敌阵。 随着战斗的持续,她身上又陆续被几支流箭射中,后背、肩膀皆被箭镞刺入,鲜血逐渐染红了她那青白的战甲。可她依旧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站在众人最前,口中高呼:“今日战,身死不退!” 杨渝身旁的神符卫见此,怒吼着不断冲击敌阵,个个奋勇当先,与西夏兵展开了更为激烈的白刃战。 一名神符卫士兵与西夏骑兵对冲,他巧妙地蹲下身子,避开骑兵的弯刀,然后猛地起身,将手中的长刀狠狠刺入马腹。战马受惊,长嘶一声将骑兵甩落,那士兵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结果了敌人的性命。 另一名神符卫则被数名西夏步兵围攻,他虽身中数刀,但依然顽强抵抗,在倒下的最后一刻,还奋力将手中的武器掷向敌人,与敌人同归于尽。 潘简若这边,她终于冲到了瓮城城门之下。此时,她的气息早已紊乱,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但她早已顾不上这些,只见她大吼一声,双膝弯曲,用尽全身力气搬动瓮城城门的绞盘扳手。城墙上的西夏兵见状,纷纷抛下巨石阻挡潘简若动作,身后龙骧卫紧随其后,冲向绞盘处合力推动绞盘。 可此时,城头巨石不断砸下,根本不给潘简若连续施力的机会。 “艹!兄弟们!脱衣成绳,以绳拉动绞盘!”毛瑞见此困境,大吼出声。 言罢,率先脱下外甲,一把扯下身上大红囚牛服,三两下便拧结成绳。 身后龙骧卫见此,纷纷效仿,不多时,一根数丈长的衣绳便被系在了绞盘扳手的一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拉!”毛瑞大喊。 潘简若一边躲避巨石,一边抽空帮助调整衣绳的位置,随着一声声震天的号子声,瓮城城门缓缓下落。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龙骧卫士兵突然感觉一阵巨力袭来,紧接着,竟然看着刚刚打开的城门又关了起来。 “艹!他们还有第二个绞盘!”毛瑞惊惧大骂。 还未来得及反应,箭雨从城头如泼水一般飞射而下,直奔抽拉绞盘的龙骧卫士兵。 “隐蔽!隐蔽!”潘简若目眦欲裂,大吼出声。 此时,龙骧卫已然陷入绝境,潘简若实在没想到,这翁城城门竟然有两个绞盘,这李继铖当真可恶。 灵州南城城头,李继铖看着身下悍不畏死的大华攻城士兵,大吼出声:“怎么回事?那三万兵还没有解决北城的敌军吗?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将军,北城已破,敌军总计一万众,皆是精锐,五千人将阻击阵地设置在了瓮城以里十丈处,那里街道狭窄,被敌军牢牢堵死,我军恐怕还要再等些时间。”亲兵大声回应。 “饭桶!你去,带领五百亲兵,告诉他们,迅速向内城撤退,拉开距离,用箭犁地!”李继铖大声怒吼。 “是!”亲兵毫不迟疑,领命而去。 李继铖目光冷峻,他知道灵州这些城门皆有两道暗门,瓮城更是都藏有第二道绞盘,想要攻入城中,绝没那般简单。他现在只要拖住南城敌军,北城那一万人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 想到此他目光一冷,大声道:“兄弟们!守住灵州,战后老子的牛羊肉敞开了吃,女人随便玩,老子给你们买单!” 言罢,身先士卒,组织士兵,围杀登上城头的大华士兵。 北城绞盘处,就在潘简若苦思破门之法的时候,突然感觉大地剧烈颤动,紧接着便是遮天箭雨从北门方向直扑瓮城城头。 熊定中一马当先,大吼出声:“杀马!登城!” 展旗卫得令,骑兵在身后箭雨的掩护下从灵州北城而入,一个冲锋抵达瓮城城下后,二话不说,翻身下马,含泪挥刀斩马,马尸倒地,血洒城下。 身后数万骑兵蜂拥而至,动作整齐,毫不迟疑,纵马抵城,下马抽刀,挥刀斩马。 一匹又一匹战马在痛苦的挣扎中倒下,马尸越堆越高,层层叠叠地蔓延开来,鲜血如溪流般在瓮城蜿蜒流淌,汇聚成一片片暗红色的血洼。那堆积在城墙下的马尸,此刻已不仅仅是马尸,它们宛如一座由生命铸就的血腥堡垒,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登城!给老子杀光这些党项人!”熊定中目眦欲裂,双目赤红大吼。 展旗卫抽刀,此时他们已经红了眼,作为骑兵,亲手杀了自己的战马,此时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只见他们如同一个个疯魔的地狱恶鬼,踩着一万匹战马堆积而成的尸体,浑身浴血的冲上了瓮城城头。 一万疯狂的展旗卫加上早就怒急的五千龙骧卫,登上瓮城后,面对五千西夏守军,再不是什么你来我往的战争游戏,此时是单方面屠杀。 一名展旗卫士兵,双眼通红,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他挥舞着长刀,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冲向一名西夏兵。那西夏兵尚未反应过来,长刀已带着呼啸的风声劈下,直接将其一条手臂齐肩砍下。 西夏兵发出痛苦的惨叫,鲜血如泉涌般喷出,可展旗卫士兵丝毫不停,紧接着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西夏兵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未等他挣扎起身,展旗卫的长刀便再次落下,直直地插入他的胸膛,将他钉死在地上。 毛瑞身材魁梧壮硕,只见他双手紧握着一把巨大的战斧,冲入西夏兵群中。一斧挥出,便将一名西夏兵的脑袋像切西瓜一样削飞,那无头的尸身站立了片刻,方才缓缓倒下,脖颈处的鲜血如喷泉般冲向天空。随后他又将战斧横扫,三名西夏兵被同时击中腰部,他们的身体瞬间弯折,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口中不断呕出鲜血,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潘简若从登上瓮城城头的那一刻,长棍呼啸,没有任何花哨招式,除了扫棍就是劈棍,所挡者无一生还。 而后她横冲直撞,直奔城头绞盘而去,招呼龙骧卫士兵,一齐推动绞盘。 灵州城西,邹鲁仿若浑身散发着死气的死神一般,死死盯着城北方向的天空。 “将军!时辰已到!”身后亲兵大吼。 邹鲁眼中寒光乍现,大声道:“敢死队上!其余人等退出投尸阵地!给老子将瘟疫源投进灵州城!” “是!”亲兵大吼着传令。 邹鲁身在最前,看着灵州城南火光冲天,城北漆黑一片,喃喃自语:“都去死吧!” 话音未落,三道绿色信号弹从城北天空骤然升起,仿若那荒芜的沙漠中突然长出的三株绿植,透着昂扬澎湃的生命之力。 “将军!北城破了!北城破了!”亲兵大吼出声。 邹鲁仰天长笑,一扫之前死气沉沉之态,大声下令:“领军卫全军出击,迅速向城北靠拢,攻占灵州城,活捉李继铖!” “攻占灵州城,活捉李继铖!” “攻占灵州城,活捉李继铖!” “攻占灵州城,活捉李继铖!”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0章 灵州易帜 三发绿色信号弹于灵州北城的苍穹炸裂,恰似流星陨落,瞬间化作万千细碎的星芒。 杨渝孤身一人,手持长枪,浑身浴血。身后那绿色的光芒映照在她冷艳的面容之上,恰似绿叶偶然遮蔽了那冷冽妖冶的山茶红,于这荒芜的北地之上,暂且掩去其独特的炻琈逸韵,却又平添了一抹矜贵娇娆。 “展旗!” 杨渝清啸一声,接过身后亲兵递来的赭黄色神符旗,斜倚身后,再度挺枪冲入敌阵。 “大帅令,撤退!弓箭犁地,阻敌!” 李继铖的亲兵疾驰而至,高声传令。 令声方落,北城的西夏兵纷纷扭转马头,快速朝城内奔涌。骑兵风驰电掣,瞬间拉开距离,未等身后步兵跟上,箭阵已然列成。 亲兵眼眸寒光闪动,面无表情的挥手下令,遮天蔽日的箭雨如泼水般平射而出,不分敌我,如若那镰刀割麦一般,砰砰砰的入肉之声伴随着漫天血雾,将整个城北染成一片血海,与那修罗地狱一般无二。 杨渝见状,怒声高呼:“速撤至街道两侧民居!” 言罢,抽出身后神符旗,卷飞数道箭矢,左右挥动三下,以旗为号,再度重复此令。 事发仓猝,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神符卫,正与西夏步兵激战正酣。 二人相互拼杀,兵刃已失,此刻仅凭最原始的本能拳脚相加,誓要将对方毙于拳下。这神符卫士兵一个侧肘猛击西夏人的下巴,未等其反应,迅即补上一记撩阴脚。西夏兵疼得哇哇乱叫,身躯不由自主地躬起。就在神策卫欲以膝顶击碎其喉咙之时,忽见一道黑芒闪过,不及躲避,一箭透胸而过,他刚抬起的腿瞬间绵软无力,整个人扑倒在西夏兵的后背之上。 西夏兵尚未来得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庆幸,忍着剧痛起身,突觉后心一凉,仿若数记重锤猛击后背,浑身力气刹那间消散殆尽,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砸落在刚刚倒地的神符卫身上。 此景类同,敌我俱亡,北城街衢,尽皆空寂。 杨渝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一步踏出,后仰塌腰,飞枪如龙,径直将亮银枪朝那李继铖亲兵掷去。 这亲兵正指挥骑兵构建扩大弓箭阵地,突感危险逼近,抬头一望,心胆俱裂,只见一杆亮银枪仿若白色巨龙,呼啸着直逼前胸。亲兵不及多想,本能地侧身一闪,亮银枪擦着他的胸膛划过,破开软甲,带出一道血痕,直直将他身后的一名弓箭手钉死在地。 “放箭!放箭!” 亲兵盛怒之下,大声喝令身前的弓箭兵放箭。 话音未落,城北瓮城处,箭雨如瀑,汹汹而泻。展旗卫两万寒箭,乌云蔽空,铺天盖地,密匝匝如骤雨,冷飕飕若冰针,无情地扑向大地。 无数的箭镞在火光映照下,仿若流星坠落地,直砸西夏士兵们密密麻麻地阵地,原本正要张弓搭箭的他们,在箭雨袭来之际,瞬间土崩瓦解。人群如热锅上的蝼蚁,慌乱地涌动,呼喊声、惨叫声交织一处,面对这末日般的景象却毫无还手之力,绝望与恐惧瞬间笼罩全身。 箭镞所过之处,西夏士兵们成片倒下。 一名年轻的西夏士兵,脸上尚带着未脱的稚气,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天空飞来的利箭,嘴巴大张,欲语无声,利箭穿喉,鲜血如喷泉般自伤口涌出,染红了脖颈间的皮甲。紧接着,又有几支箭矢先后射中他的腹部与大腿,他的身躯猛地一震,缓缓向后倒去,眼中的惊恐渐渐凝固,终至涣散。 旁边一名老兵,试图以手中盾牌护住自己与身旁的战友,他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口中大声呼喊着指挥众人躲避。可在两万箭雨之下,蝼蚁尚难偷生,何况人乎? 一支利箭 “嗖” 地穿过盾牌缝隙,直直刺入他的右眼,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双手下意识地松开盾牌去捂眼睛,更多的箭矢接踵而至,万箭穿身而亡。 整个城北西夏弓箭阵地经展旗卫两万箭雨洗礼后,一片死寂。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箭矢密密麻麻地插在地上,堆积如山,高及脚踝。 熊定中纵马疾驰,大吼出声:“展旗!人拾两箭,冲击敌南城!” 亲兵领命,奋力一展黑色展期卫军旗,高高举过头顶,大声传令:“人拾两箭,冲击敌南城!” 展旗卫骑兵乃是大华最为精锐的骑兵队伍,见军旗传令,即刻马上侧身,拾起两箭,插入箭袋,马不停蹄,一路疾驰冲向南城,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你没事吧!” 潘简若奔至杨渝身旁,见她浑身浴血,身上还插着三支断箭,焦急地呼喊出声。 杨渝转头,见这小妮子也是伤痕累累,原本黑色的殿前司金花服,此刻金花早已被鲜血遮蔽了光芒,再瞧她那满是焦急担忧的模样,心中莫名一暖,嘴上却道:“你可真慢。” “我…… 对……” 潘简若一脸羞愧,张嘴欲要致歉。 杨渝摆手制止,洒脱一笑:“莫要婆妈!城中尚有守军数万,此刻展旗卫已冲向南城,前后夹击李继铖,咱们也别耽搁,去迟了可要被熊定中抢先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 潘简若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个字。 实是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杨渝率五千神符卫阻拦西夏三万敌军近一刻之久,身中数箭而不退,若非展旗卫以马为梯,恐杨渝便要因自己殒命于这内城之中了。 杨渝白她一眼,大声朝身后步兵下令:“一千人留下守住城门,接引后续入城部队!其余人等莫要停留,冲入南城,活捉李继铖!” “是!” 龙骧卫、展旗卫步兵齐声应喏,而后沿着灵州南北主街,直奔南城而去。 杨渝见潘简若一脸愧色,豪迈地揽住她肩膀,三分戏谑,七分调侃:“你可是担心我呀?” “我未料到瓮城尚有第二道绞盘,对……” “吧唧~!” 杨渝径直在潘简若脸蛋上亲了一口。 潘简若先是一愣,而后羞恼道:“你干嘛呀?” “小屁孩儿,与姐姐说什么对不起?我若不信你,还能助你阻敌么?” 杨渝搂着潘简若哈哈大笑。 “你…… 我……” 潘简若满面羞红,瞧她那得意模样,羞恼跺脚,逃也似的领兵朝南城奔去。 杨渝笑声渐歇,身后士兵不断从身旁穿过,她抬头望向城南的火光,喃喃自语:“大兄,这便是你所说的为护己所护之人而战么?感觉还不错呢!” 言罢,转身,见身后邹鲁已然率领军卫与灵州城内残军展开巷战。依计划,自己与潘简若攻破城门后,展旗卫迅速接应南城攻城熊罴卫,领军卫入城后,清扫西夏残军,如今一切皆按计划进行,这灵州城大半已入大华之手。 灵州南城城墙,李继铖率军同登上城头的熊罴卫展开激烈拼杀。 正在此时,一亲兵登城,拉着李继铖大声呼喊:“将军!大事不好,北城已破,阻敌三万人无一生还。现敌两万骑兵会同数万步兵正朝南城赶来!” 李继铖闻言一怔,继而双目通红,大吼:“三万兵,两道绞盘,守不住两道城门的北城?全是饭桶!饭桶!” “将军,我军如今腹背受敌,仅剩不到四万兵!如何是好?” 亲兵咬牙问道。 李继铖闻言,望着城下那两万猛攻城头的大华熊罴卫,此刻城头虽仍在己手,可他也能预见,只要大华兵一旦在南城会合,自己绝无生机。 一念及此,李继铖满心困惑与愤怒。大华那先头兵究竟是如何登上近六丈五的城北城头?那入城速度简直骇人听闻,不到一刻便有五千人涌上城头,他历经大小战事不下数百场,实是想不通。 他深知此刻唯有撤退一途可选,灵州可弃,自己的这些兵乃是他最后的依仗,若皆丧于灵州,他还拿什么争这天下? 想到此处,李继铖再不犹豫,沉声道:“从西门撤退,执行死城计划!” 亲兵闻言,浑身剧震,望着李继铖,久久无言。 “还不快去!” 李继铖大吼。 “是!” 亲兵咬牙,转身离去。 李继铖不再迟疑,将身上铠甲和令旗披挂于多年蓄养的替身之上,而后快步冲下城头,聚拢四万兵,朝灵州西门奔去。 一路上,李继铖纵兵放火,直扑灵州城西的粮仓,四万士兵马不停蹄,带上七日口粮后,一把大火,将粮仓付之一炬。 李继铖回首,见城东粮仓和府衙火光冲天,知晓亲兵已在执行自己的 “死城” 计划。 当下,再不犹豫,领兵出城而去。 所谓 “死城”,粮仓尽毁,囤廪皆空,陈谷化灰,饿殍之患已隐于暗处;水源投毒,溪流污浊,井水恶秽,百姓饮之则疫病将兴;府衙焚烧,堂宇倾颓,廊庑焦黑,政令不行而乱局渐生。 此乃李继铖的最后一招。 “兄弟们!莫要丧气!老子带你们打上兴庆府,做大夏最有权势的勋贵!” 李继铖刚一出城,见士兵垂头丧气,豪迈大笑,大声鼓舞。 “将军?我们能打下兴庆府吗?我们仅剩四万兄弟了!” 身后亲兵小声道。 “哈哈哈!这是什么丧气话?此刻李谅祚正被七万兵力围困,咱们只要会合皇后的两万兄弟,总计六万众,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兴庆府还不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李继铖大声解释,保证身旁亲兵军官皆可听闻。 此言一出,原本低迷的士气瞬间重振。 李继铖见状,续道:“一个小小灵州算什么?兄弟们,随老子去兴庆府,那才是咱们该去之地!” 言罢,一马当先,折西向北,豪气干云。 “嗖 ——!” 一声尖啸,天空数个黑影闪过,紧接着便是阵阵闷响夹杂些许骚乱从后方传来。 “何事?” 李继铖蹙眉问道。 “将军,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尸体,腐烂恶臭,砸伤了几个兄弟。” 亲兵拍马近前,大声禀报。 李继铖沉默,而后疑道:“尸体?” “嗯!瞧模样是死了许久,十几具尸体,有的已无人样,估摸是大华投石机已无巨石,见我们从西门冲出,只得用战场的尸体来制造混乱。” 亲兵猜测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继铖点头,径直道:“接触尸体的那几个士兵,你亲自处理掉。后军分批行进,拉开距离,一旦发现有人染疫,即刻正法。” “是!” 亲兵大声领命,打马赶赴后军,迅速平息骚乱,而后组织后军拉开距离,将接触过尸体的士兵安排在最后,令人秘密处决后,亲自坐镇后方督军。 灵州四万骑兵再无骚乱,如一阵疾风,直扑兴庆府而去。 灵州城南,沈槐望着城内火光冲天的粮仓,气得咬牙切齿。 “大帅!李继铖领着四万兵从西门逃了!” 亲兵大声禀告。 沈槐闻言,当下点兵选将,便要去追赶李继铖。 “报 ——!大帅!潘帅令!” 红翎信兵登上城头,大声奏报。 “念!” 沈槐沉声道。 “令,穷寇莫追。灵州为塞,辑民整卒。拟檄传域,宣谕天下,指期攻郁。”红翎信兵大声宣令。 沈槐得令,沉默良久,终道:“清扫城中残军,安抚灵州军民,休整军队,待潘帅一到,总攻兴庆!” “是!” 亲兵领命,快步走下城头传令。 沈槐也猜到了潘仲询此令深意。 大华此刻有两难,一为兵力,二为时间。 此次攻打灵州,自己七万兵,仅剩不到五万,再加上后方潘仲询那三万兵,此乃大华此时能调动的最后精锐,万不可再做无用消耗与分兵。 如今灵州城破,标志着西夏覆灭在即,以此撰写檄文,宣告天下,一可提振士气,二可消磨其他西夏军民的抵抗之心,三可震慑藩国,令其不敢妄动,可谓真正的总攻肇始。 待大华军队在灵州整军完毕,举众兵临兴庆府,克捷之期,翘首可待。 “哼,李继铖,且留你几日性命!” 沈槐冷哼一声,探手拔出李继铖的军旗,折断掷地,举大华军旗,挺插于巅,猎猎迎风。 夜阑一纪,灵州易帜。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1章 市场花园行动 亥初,西北风起。 杨炯立在沙盘前,进行最后一次军前会议,他扫视在场众人,沉声道:“本次作战计划,名为‘市场花园行动’。具体分为‘市场行动’和‘花园行动’两个部分。我现在逐一重复,诸位且听清楚!” 众人皆知,此刻这场军前会议,便是敲定今夜子时那决定生死的关键安排,当下纷纷收摄心神,凝神静听。 杨炯见状,也不啰嗦,指着沙盘上的兴庆府道:“先说这‘市场行动’,诸位且看,就如同咱们乘坐热气球的百人空降部队,好似那市场中大量投下的货物一般落入兴庆府,目标有三:其一,开启兴庆府城门;其二,阻断各处要道;其三,迟滞援军增援。接下来,我便分派‘市场行动’的具体作战任务。” “毛罡、姬德龙!”杨炯目光如电,高声喝道。 “在!”两人跃出,双拳一抱,身姿笔挺,等候军令。 “你二人率第一梯队,领首批七座热气球,共计三十五位兄弟。任务只有一个,从兴庆府的西北染布坊降落,落地之后,迅速隐匿身形,朝着南城门悄然靠近,一切听我信号,到时一同发力,破开兴庆府南门!” 杨炯声音铿锵,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末将领命!”毛罡、姬德龙大声领命。 “贾纯刚、卢启!”杨炯紧接着喝道。 “在!”这二人也不含糊,大步踏出,抱拳听命。 “你二人带领第二批次,领二批七座热气球,总计三十五人,这三十五人皆是龙朔卫螭营桥道兵精锐!你们的任务,是从北方的佛寺降落,而后迅速潜入北城,用轰天雷给我炸断兴庆府城北的金水桥,此桥一断,李谅祚北大营的一万精锐想要赶到南门,至少要花费一炷香的时间架设浮桥。”杨炯指着横穿兴庆府的金水河上那座大桥,神色冷峻道。 “末将领命!”贾纯刚、卢启二人轰然应诺。 杨炯微微点头,继而沉声道:“这第三处降落地点,在兴庆府东南大湖,最后一次勘探,未能确定精确坐标。故而,第三批次六座热气球由我亲自带队,总计三十人,目的是炸开这座大湖的防汛堤,引湖水漫入兴庆府,拖慢援军进军的步伐。” 言罢,见众人似有劝阻之意,杨炯大手一挥,神色郑重无比:“此事因我计划不周而起,自当由我弥补。况且,我还要与毛罡汇合,一同打开兴庆府南城门,这个任务非我不可。诸位莫要再劝,咱们一路走来,同生共死,你们都知晓我脾性,每逢大战,我必身先士卒,这是咱们麟嘉卫和龙骧卫的铁血传统,绝无更改之理!” “是!”众将领见杨炯如此说,都知道他在军事上说一不二的性子,于是也不再劝。 “好!那接下来,我再讲讲‘花园行动’。顾名思义,这兴庆府便如同那荆棘丛生的险恶花园,此行动的目的便是等‘市场行动’成功打开南门后,我军三万人两千将士,一同涌入兴庆府,在这荆棘丛中蹚出一条“花园之路”。 杨炯说完,豪气顿生,指着面前的沙盘,继续道:“沈高陵!” “在!”沈高陵身形一动,快步上前,抱拳听命。 “你率领一万龙朔卫,着黑衣,布蒙面,遮甲光,人口衔枚,借着夜色,伪做阴兵,暗藏南城附近,一旦城开,口吹尖哨,冲向城头,协助右厢的两万兵和两千契丹兵入城。 记住,你身为‘花园行动’主将,咱们的任务是在兴庆府这荆棘花园中闯出一条血路,将士们一旦进城,不许停留,不要恋战,径直朝着皇城东门冲去! 我再重申一遍,咱们最终目标是攻入皇城,生擒李谅祚,而非与兴庆府守军缠斗不休,徒增伤亡。只要咱们拿下西夏皇城,攥住李谅祚,那整个兴庆府的守军便失了主心骨。即便其间有人想要趁火打劫,我军凭借皇宫的险要地势,也可坚守不失!” 众人见杨炯说得郑重,心中凛然,纷纷点头,表示已然明白。 “作战任务已下达完毕!兄弟们,青史留名,覆灭西夏,就在今夜!” 杨炯猛地振臂高呼,声震九霄。 “覆灭西夏!” “覆灭西夏!” “覆灭西夏!” 众人呐喊声此起彼伏,仿若汹涌澎湃的海啸,要将这天地都掀翻捅穿。 “事不宜迟,即刻行动!”杨炯一声令下,身形一转,大步流星走出营帐。 李潆莲步轻移,快步跟上,待杨炯装配完毕热气球,上前为他仔细整理衣衫,而后抬眸,深深望向他,那目光中满是眷恋与担忧,轻声却郑重道:“你还没见过我的绿罗裙,平安归来,我穿给你看。” 杨炯郑重点头,而后洒脱一笑:“好,我若凯旋,咱女儿的名字便由我来取,如何?” 李潆闻言,嗔怪地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本来就该你取!” “我意思是闺名。” 杨炯笑着解释。 “呵,你想得倒美,女儿名字让你取,闺名也不留给我?” 李潆赌气般又瞪他一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轻笑,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转身大笑:“那就多生几个!” “要死呀!” 李潆又羞又恼,跺脚大骂。 杨炯也不再多言,猛地将她揽入怀中,狠狠在那红唇上印下一吻,而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一行人快如疾风,目标明确,向着兴庆府贺兰山余脉疾驰而去。 子夜前夕,众人诸事皆备,杨炯俯身揪起一株枯草,再次确认风向无误后,高声喝道:“毛罡、姬德龙!起飞!” 二人大声领命,一前一后相继起飞,第一批七座热气球升空,如七只巨大的夜枭一般,很快便隐没在夜幕之中。 “第二批!起飞!”杨炯再次下令。 贾纯刚、卢启抱拳应命,热气球依次升空,紧紧跟随第一批,向着灵州城北飞去。 杨炯紧紧盯着那第二批将要降落在佛寺的三十五人小队,见他们于高空盘旋片刻,排成倒转七星之状,而后顺着西北风,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当下也不废话,命令自己的第三批做起飞前的准备。 “姐夫~~!”一道轻柔甜腻的声音,仿若春日微风,从杨炯身后悄然响起。 杨炯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身形陡然一僵,猛地转身,待看清来人正是李澈时,面色瞬间冷若寒霜。 “姐夫~~~!” 李澈如灵动小鹿,一步上前,双手紧紧拽着杨炯胳膊,不住摇晃撒娇。 杨炯见状,恨得牙关紧咬,一把将她拽到僻静角落,怒声斥道:“你这丫头,能不能让我省省心?早说过不许跟来,此次乃是真刀真枪的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知道是打仗。”李澈委屈巴巴道。 “知道你还来!”杨炯气得直跺脚。 李澈小嘴一撅,满脸倔强:“我要保护你!” “你保护个屁!”杨炯怒骂。 “那我就保护屁!”李澈毫不退缩,直视杨炯双眸,目光灼灼。 杨炯气急败坏,怒声问道:“你跟谁学的这无赖模样?” “跟你!”李澈无比郑重,说得斩钉截铁。 “我告诉你,此次行动人数早定,没你的位置,便是我想带你,也绝无可能。” 杨炯寒声说道。 李澈撇撇小嘴,小声嘀咕:“骗人都不会,我都打听清楚了,热气球看载重,又不看人。” “你听谁说的?”杨炯眉头紧皱。 “那你别管,加我一个,绝不影响飞行高度!上次我没保护好你,这次一定要护你周全!”李澈郑重无比。 “你护个屁!你个小豆芽,能护好自己就不错了!赶紧给我回去!” 杨炯怒声吼道。 “我不!”李澈倔强地扭过头去,双臂抱胸,大有一副耍赖到底的模样。 还没等杨炯想办法骂她回去,陈三两焦急大喊:“大人,风向要变!” 杨炯闻言,心头一凛,瞥向地上枯草,只见那草被风吹得凌乱无章,显然风向即将大变之兆,当下不及多想,高声喝道:“不能等了!即刻起飞!” 言罢,转身便要登上热气球,却惊愕发现,左腿仿若被什么夹住一般,分毫不得动弹,低头一看,差点气昏过去:“李澈!你抱着我腿干什么?” “哼!” 李澈轻哼一声,双臂抱得更紧。 “你……我真是服了你了!”杨炯彻底被她磨得没了脾气。 李澈闻言,抬头望向杨炯,澄澈双眸仿若藏着万千星辰,闪闪发光,满含期待。 “赶紧走!一会风向变了!” 杨炯又急又气,骂了一句。 “姐夫最好了!”李澈如欢快的小鸟,蹭地蹦起,一路小跑奔向热气球吊篮。 杨炯苦笑摇头,登上吊篮,迅速组织第三批起飞,而后将李澈小心护在吊篮角落,轻声叮嘱:“这次可要听话。” 李澈重重点头,凑近杨炯耳边,悄声道:“姐夫,我听了你的‘市场花园’计划,知晓大伙任务。” “嗯,此次任务艰巨万分,咱们不但要在大湖降落,还得瞅准时机炸开防汛坝,早了易惊动守军,晚了又拦不住援军,还得尽快与毛罡和姬德龙的第一小队汇合,一同推开绞盘。为此,咱们这两个小队都备了人皮面具,还配有精通西夏语的兄弟,整个计划环环相扣,一处都不能出错。” 杨炯轻叹一声,神色凝重。 “你紧张?”李澈转头,疑惑问道。 杨炯摇头:“不是紧张,是担心。按照计划,三批热气球为避兴庆府守军察觉,天空每次只能出现一个倒转北斗。如今风向突变,我怕因我提前起飞,致使第二批兄弟暴露。” “你不是都将高度拉到最高了吗?照前三次经验,兴庆府的兵应瞧不见咱们吧?” 李澈轻声安慰。 “但愿吧!”杨炯依旧神色忧虑。 “大人!不好了,风向变北!”陈三两急声高呼。 杨炯长叹一声,他被命运捉弄的都已经习惯了,弯腰拿起令旗,看了眼风向,果然变成了北风。 “别慌!按备用计划行事!兴庆府东南大湖呈南北走向,我带了备用燃料罐,尽量向北移动,逆风前行。依之前两次试验结果估算,落在大湖没有问题。” 杨炯强自镇定,冷静下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三两得令,迅速指挥人手改变喷油管方向,操控热气球顶着北风飘荡,同时挥动令旗,示意身后热气球保持队形。 “姐夫!我看见红楼了!”李澈突然惊呼。 杨炯闻言,心头大惊:“怎么回事?咱们这么高你怎么能看到?” 言罢,急忙趴在吊篮边缘,向下张望,果见那艳红灯光,在黑夜中仿若狰狞巨兽的眼眸,夺目至极,正是那红楼无疑。 “艹!风向突变,吹散了高空云层,这高度竟也能瞧见红楼,想来前面两批兄弟怕是要出事。”杨炯大骂出声。 “姐夫!你快看,那是不是染布坊呀!那里怎么晚上亮灯呀!他们不是深夜不做工的吗?”李澈急切问道。 杨炯不及细想,顺着李澈手指方向望去,果见染布坊火光灼灼,红篮布在火光映照下随风狂舞,醒目异常。 “别慌!染布坊未见骚乱,说明毛罡和姬德龙也察觉异常,他俩皆是经验老到的军中将领,定有所应变。” 杨炯眯眼细瞧许久,见下面影影绰绰似有染布工人穿梭,想来情况尚在掌控。 李澈重重点头,扒着吊篮边缘,小脸满是郑重,不断地向下张望,希望能看到更多的地面信息。 “咱们刚起飞不久就变了风向,这说明,第二批去佛寺的贾纯刚和卢启也是偏了航向,咱们得尽快落地,以免夜长梦多。” 杨炯言罢,接管热气球操控权,高声喝道:“双罐动力,全力向北!见到佛寺后,撤掉一罐,减小动力,借北风,自北向南飘向大湖,不放绳梯,大湖宽广,寻偏僻处,减弱动力,入水降落!” 陈三两得令,抄起令旗,迅速向后传令,待得回令,大声回道:“大人!后军得令!” 杨炯点头,迅速增加油罐,带领众人全力向北飞去。 “梧桐,看仔细,瞧见佛寺便言语一声!” 杨炯大声吩咐。 “好!” 李澈脆声应道。 不多时,李澈高声呼喊:“我瞧见了!佛寺塔尖,他们今日又在办法会!” “有骚乱吗?”杨炯追问。 李澈左右晃动身子,避开云层遮挡,仔细看了半晌,回道:“没有,瞧着是在念经讲法,好多居民呢。” “陈三两,传令下降高度,撤罐,减小动力,跟我滑向大湖!” 杨炯听李澈如此说,心中稍定,当机立断,大声下令。 片刻,见回令已到,杨炯迅速降低高度,向着东南方大湖疾驰而去。 “梧桐!你便是我的眼睛!兄弟们性命可都交在你手上了!” 杨炯大声说道。 “好!” 李澈满脸郑重,小手死死抓住吊篮边缘稳住身形,目光一刻不停,紧盯地面状况。 “姐夫,是大湖!有人!湖中有个孤舟钓鱼的人!” 李澈焦急大吼。 “艹!管不了那么多了!传令遮蔽光源,五丈距离逐渐熄火,落水!速擒那垂钓者!” 杨炯怒骂道。 言罢,不等陈三两传令,杨炯猛地拉起遮光布,高声提醒众人抓紧,而后操控热气球,朝着大湖中心那微弱钓鱼光亮撞去。 且说这垂钓者,乃是朝中一闲散官员,近日兴庆府人心惶惶,皇帝久未上朝,他本就生性旷达,无所事事,今日忽来兴致,效仿古人来此东南湖泊野趣垂钓。 此刻已过子夜,他正昏昏欲睡,突觉眼前一黑,紧接着身子好像被什么狠狠一撞,还没反应过来,便晕了过去。 杨炯与陈三两等人落水后,迅速浮出水面,见李澈站在小船上正朝自己微笑,她见众人望向自己,还俏皮地扬扬手肘,大拇指朝上指指,满脸得意。 杨炯迅速爬上小船,见这西夏人已经被李澈打晕,笑到:“棒!回去给你加两个蛋!” “嘿嘿!一般般吧!”李澈小脸一扬,对杨炯的夸赞颇是受用。 杨炯也不和她粘牙,转身见身后热气球纷纷入水,众人破水而出,甩匕手隔断绳子,将吊篮推至阴暗处,各自寻觅隐蔽之所。 还没等他组织士兵上岸,突闻一西夏兵大声呼喊:“野利大人!可钓到什么大鱼了?” 杨炯剧烈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噤声,将李澈藏入船底,用西夏语不耐烦回道:“哪有什么大鱼,本官都快睡着了!” “是吗?那大人可听到什么异响?” 那西夏兵追问。 杨炯眉头一挑,知道这话怎么回答都不对,你说没听见,他若有心,定会怀疑,若是他隐藏暗处,那我这些兄弟不知道要猫在水里多久,若说听见,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遮掩。 想道此,杨炯低声道:“梧桐,拽我的鱼线!” 李澈不疑有他,匍匐挪动,悄悄伸手,不断扯动鱼线,溅起水花,在寂静湖面格外刺耳。 “哈哈哈!你这小兵真是本官福星,刚一来便有大鱼上钩,别走哈,一会送你一条炖汤!” 杨炯佯装惊喜大喊。 那士兵见状,不住摇头,转头朝身后老兵道:“许是咱们听错了。” “嗯,咱们兄弟也是操心,出来撒泡尿还担惊受怕。”一直未现身的老兵大声回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言罢朝这人使了个眼色。 “大概是这几日那鬼叫和倒北斗闹的。”这西夏兵会意点头,提高声音道。 老兵点头,朝湖面大声道:“野利大人早些回家吧,听说城西酒坊北斗坠落,府尊和籍辣思义将军都前去勘察了,怕是事情不小。” 杨炯闻言一愣,随即无所谓道:“什么北斗坠落,你们这些人,就是爱瞎操心!” 两西夏兵对视一眼,苦笑着转身离开。 杨炯沉默片刻,小声道:“梧桐,咱们暴露了!快!划船靠岸。” “啊?” 李澈满脸疑惑,但见杨炯神色凝重,再不迟疑,抄起船桨奋力划动。 “梧桐!藏起来,莫要露头,看我手势行事!”杨炯一把扯过李澈,将她娇小的身子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宽阔的后背之后,而后双手稳稳攥住船桨,臂膀肌肉紧绷,奋力朝着岸边划去。 船身刚一触及岸边,异变陡生,两根寒光长枪瞬间刺出。 “你是谁?为何冒充……”那西夏老兵刚喝出半句话,话音尚在空中飘荡,未及落地。 却见李澈如同一缕清风,毫无征兆地骤然从杨炯身后飙射而出。 她素手轻按杨炯肩头,借力一个利落无比的背身翻滚,娇躯在空中如陀螺般急速旋转数圈,衣袂烈烈作响,仿若飞天神女临世。 紧接着,她顺势压着那两根长枪迅猛而上,右掌裹挟劲风,一记诛邪印带着雄浑内劲,直直拍向一名西夏兵胸口。那兵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撞来,胸口气血瞬间翻涌,一口淤血涌上喉头,却难吐出分毫。 李澈攻势不停,不等另一人惊呼出声,左掌如闪电般反手祭出弑神印,快若奔雷,精准无比地印在这人喉咙要害之上。 刹那间李澈连出两印,诛邪印气劲仿若汹涌洪流,直灌心腑,将那西夏兵脏腑搅得一团糟;弑神印更是刚猛霸道,气力透喉穿骨,碎若齑粉。 一瞬间,两人已是气绝,软塌塌地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杨炯看得目瞪口呆,愣了一瞬,旋即气急败坏道:“不是叫你等我手势吗? “他们心存杀意,我能清晰感知到,哪还顾得上等手势。” 李澈俏脸寒霜密布,声冷如冰回道。 “你……” 杨炯一时语塞,满心无奈。 当下也知此刻不是理论之时,迅速转身,撮唇发出几声惟妙惟肖的鸟叫,那鸟鸣婉转,划破夜空,正是与陈三两约定的暗号,示意他们速速浮出水面,登岸会合。 而后,杨炯手脚麻利地将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倒霉蛋,与那仍昏迷不醒的西夏官员紧紧捆绑在一起,合力拖进湖水中央。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舒一口气,拉着李澈,脚下步伐不停,一边疾走,一边从怀中掏出人皮面具,仔细地给她戴上。 “你怎么知道咱们暴露了?” 李澈乖乖站着,任由杨炯在自己脸上摆弄,美眸中满是疑惑之色,。 “那城西酒坊北斗坠落之事,估摸是毛罡他们遭遇了变故。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两个家伙都能知晓,想来至少也是个军官层级。你想想,军中规矩,军官深知消息保密的重要性,他俩却如此轻易就将此事说与咱们听,这不明摆着是在刻意试探咱们吗?” 杨炯一边忙碌给她戴面具一边耐心解释,语速飞快却条理清晰。 “可他们怎会无端怀疑到咱们头上?又怎知与咱们有关联?” 李澈愈发不解,秀眉紧蹙,追问道。 杨炯手上动作不停,用力扯了扯人皮面具,确保贴合紧密,手指缓缓抚平最后一丝褶皱,继续道:“咱们选这大湖作为降落点,图的便是偏僻静谧,鲜有人烟。他俩能寻到此处,定是瞧见有黑影坠入水中,心中起疑才找来的。还扯什么出来撒尿,全是糊弄人的鬼话。你且细想,一个普通小兵,哪会跟一个官员唠唠叨叨说这么多?听那说话语气,显然彼此极为熟稔。熟人之间交谈,稍有异样便能察觉端倪。就好比换做是你,遇到相熟之人,会不打招呼就自顾自走掉吗?” 李澈听得恍然大悟,轻拍额头,继而轻叹一声,由衷赞道:“哎呀,你这心思怎地如此缜密,跟那千层滤网似的,啥都漏不过去!” “废话!我要是缺了这份心眼,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杨炯没好气地啐道,而后不再理会李澈那嗔怒中又夹杂着几分钦佩的小眼神,迅速拿出自己的人皮面具戴上,双手在脸上一阵摩挲,瞬间换了一副面容。 恰在此时,一道暴喝骤然传来:“你们俩是什么人?” 杨炯一听这西夏语,心头怒火 “噌” 地一下蹿起,口中怒骂不止:“他妈的!老子今年是撞了哪门子邪,犯太岁了不成?这麻烦事儿怎么一桩接着一桩?”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2章 险象频生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李澈目光轻瞥那人,旋即望向杨炯,眸中满是问询之意。 杨炯翻了翻眼皮,骂咧道:“还等什么?赶紧宰了了事!” “哦!” 李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脚下踏出九品莲花步,身形恰似落叶随风飘摆,一步迈出,气劲流转;两步踏出,威势顿生;三步既出,已然近前。只见她单掌聚力,拍出一记撼山印,直击那人胸口,劲力瞬间透胸而过,那人前胸塌陷,后背衣衫瞬被洞穿,当场没了生机。 杨炯快步上前,一把揪住这名西夏兵,将他扯入树丛,奇道:“怎么回事?这偏僻之地怎会接二连三冒出敌军?” “许是他们瞧见咱们降落了?” 李澈推测着说道。 杨炯摇了摇头,分析道:“应该不是,若咱们当真被发现,来的人马绝不止这点。听刚才那俩兵的言语,毛罡和姬德龙约莫是偏了航,落到了城西酒坊,还惊动了西夏守军,现在兴庆府的目光想必都在城西。” “那咱们现下如何是好?” 李澈对市场花园计划牢记于心,原本毛罡该第一个抵达南城勘察地形,如今他们被发现,岂不是意味着行动刚一开始便露了馅? 杨炯沉默不语,拉着李澈来到与陈三两会合之处。 未等陈三两开口,杨炯径直下令:“兄弟们!情况有变,毛罡他们偏航落入城西酒坊,恐是已经暴露。这么一来,勘探城门的活儿就得落到咱们头上。此刻我命令,把轰天雷全埋到防汛堤的薄弱点,留下五人,等我信号,眼见三黄便直接引爆。其余人随我伪装成西夏巡城士兵,朝南城进发。” “是!” 众人低声应诺,而后跟着杨炯悄然隐没在夜色之中。 且说贾纯刚、卢启升空之后,起初一切顺遂。可刚望见佛寺塔尖,北风陡然刮起,这突如其来的变风,打得这支三十五人的小队措手不及。若就这般飞过去,势必会迎面撞上正在举办法会的西夏僧侣与民众。 贾纯刚当机立断,放弃原定降落地点,减小油罐动力,朝着佛寺后山的山脚处降落。此处树林茂密,但却临近大街,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发觉,可他们当下已经别无选择,唯有此一法可行。 卢启见这境况,心下一横,大声嚷道:“老贾,绳梯降落怕是行不通了!原本的降落点在山顶,位置够高,不会被瞧见。可眼下在这儿还用绳梯,长时间悬停,必然会被大街上的行人或兵丁发现。” “你的意思是……?” 贾纯刚似乎猜到了卢启接下来要说的话。 卢启看他一眼,咬牙回应:“大人讲过,热气球只要有支撑或阻挡便能降落,这儿树林丛生,为了避免暴露,咱们必须速降,还放什么绳梯,直接挂树降落!” “艹!他娘的,眼下也只有这法子了!干,老子就不信咱兄弟是短命鬼!” 贾纯刚沉思片刻,高声应道。 卢启二话不说,迅速指挥身后热气球寻树降落,还再三叮嘱,人即便死了,轰天雷也得带下来。 旗令传达完毕,卢启遮光隐蔽,贾纯刚熄火寻树。 “老贾,就那两棵树中间,枝桠丛生,正合适!” 卢启指着前方喊道。 “抓紧了!” 贾纯刚大吼一声,直接熄火,操控热气球一头扎了过去。 “咔咔咔!” 树枝折断的声响不绝于耳,热气球下的吊篮剧烈摇晃,最后球体猛地一顿,吊篮被惯性一带,径直朝天空荡去。 贾纯刚等人死死攥住绳索,待吊篮稳住,五人皆是长出一口气。 “什么动静?” 一道喝问声响起,五人刚平复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话音刚落,“咔咔咔” 的树枝断裂声再度传来,显然是后续热气球正在迫降。 贾纯刚与卢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决绝之意。当下朝身后三人示意,众人纷纷抽出匕首,蓄势待发。 “圆通,你干啥去?师傅还等着咱给香客采买福品呢。” 一小和尚高声喊道。 “你急啥?那老东西就知道压榨咱们。这狗屁平安福,山下一文钱都不到,他跟香客要十文,这几日咱夜夜出去采买,他不知赚了多少,可曾给过咱一分一文?” 圆通和尚一边抱怨,一边走入山林。 小和尚快步上前,小声道:“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怕什么?那老东西干的腌臜事多了去,咱寺庙哪个师兄弟不知道?” 圆通呸了一口,满脸不屑。 “还是别说了!你既不愿送,咱找个好去处躲躲便是,进这后山干啥?” 小和尚满心疑惑。 圆通闻言止步,调笑道:“你是不是又惦记红楼的姑娘啦?” “你……” 小和尚又羞又恼。 “别怕,找女人咱寺庙又不是没干过,没啥大不了的!有空咱再去,现下跟我进林子瞧瞧,我听这动静像是野鸡山猪,咱兄弟累了一天,一会开个荤!” 圆通大笑着搂住小和尚,一同朝着声响方向走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多时,两人便行至贾纯刚的热气球下方。 “咔!” 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从两个和尚头顶传来,二人闻声齐齐仰头。 说时迟那时快,卢启猛地起身,手中匕首奋力一割,吊篮一侧两道绳索瞬间被割断,吊篮倾斜,贾纯刚和其余三人仿若灵猴天降,落地后接前滚翻,手中匕首寒光闪烁,两人杀人,两人捂嘴,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两个和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了结了性命。 卢启见此,松开抓着吊篮的手,从高处跳下,径直道:“得加快些速度,听说这俩野和尚是去采买香品,若长时间不回,怕是要出岔子。” 贾纯刚点头,吩咐身后三人去各处联络士兵,而后望向卢启道:“兄弟,你读书不?” “你啥意思?” 卢启满脸疑惑。 “你有没有那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讲究?” 贾纯刚压低声音问道。 “艹!你不是想让咱装和尚吧?” 卢启跳脚大骂。 贾纯刚并没直接回答,脱掉那圆通和尚的僧衣,迅速换上,又道:“山下有他们采买福品用的推车,正适合藏轰天雷。咱兄弟目标太大,你我二人扮成和尚,推着轰天雷直奔金水桥,速度又快,还隐蔽。其他兄弟分散奔赴金水桥,如此便能避开不少麻烦。” 言罢,直接拿起匕首剃起了头发。 “艹!你……” 卢启见他已然开始剃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别磨蹭!咱俩是将官,难不成你想让别人干这事?” 贾纯刚没好气地骂道。 “艹,老子上辈子不知造了啥孽,跟你们这群疯子当兄弟!” 卢启大骂一声,换上另一个和尚的僧衣,拿出匕首,毫不扭捏地开始剃发。 “老贾,咱他妈没戒疤呀!艹,老子被你坑惨了!” 卢启刚剃了一半头,又是大骂出声。 “你看他们有吗?这叫圆通的和尚明显是半路出家,头顶也没受戒,刚才听他们言语,这寺庙就没几个好人,都是些道貌岸然之徒,别人若是问起,就说咱刚出家。再说了,你不是世家子弟吗?不会连佛经都没读过吧?我看大人讲起佛经那可是张嘴就来,你可别到时候露了馅。” 贾纯刚调侃道。 “你可闭嘴吧!就这寺庙的野和尚,老子看的经比他们念的都多!” 卢启没好气地回怼。 贾纯刚嗤笑一声,迅速将计划同赶来的众人讲了一遍,而后将所有轰天雷聚拢一处,两个假和尚奔下后山,把轰天雷藏进推车,径直朝金水桥而去。 再说毛罡和姬德龙的第一小队。 二人一前一后,一路上顺风顺水。 毛罡在前,抵达一号降落地点后,探头一看,险些气炸。不是说染布坊夜间不做工吗?下方这灯火通明是咋回事? 刹那间,他脑海中念头纷涌,眼瞅着就要飞过染布坊,当下迅速决断,高声道:“告知后方,一号降落点不宜降落,按预定计划,向南飘飞,重新寻找合适降落点!” 身后亲兵也瞧见了下方染布坊的情形,当下毫不迟疑,令旗挥舞,传达指令。 姬德龙在后方看到旗令,也是惊诧不已,原本一号染布坊该是最易降落之地,怎会率先出了问题?心中虽满是疑惑,但他对兄弟向来信任,当下二话不说,紧跟毛罡改变方向。 路过染布坊上空时,姬德龙朝下一望,心瞬间沉入谷底。他无暇思索为何这染布坊此刻还在做工,当即让旗兵传令:“向南三里,有处酒坊,后院宽敞,酒坛众多,可作降落点!” 毛罡看到姬德龙的旗语,立刻表示赞同。他与姬德龙向来谨慎,三公主弄来的那张兴庆府地图,二人时常翻看,心中还做过诸多意外备用方案,此刻姬德龙提及酒坊,正是毛罡所想之地。 二人一拍即合,当下催动热气球朝酒坊疾驰而去。 不多时,七座热气球悬停在酒坊上空。 此酒坊背靠金水河支流,虽说不上偏僻,但周边无了望台,居民散居各处,此刻又是子夜,只要不出意外,倒也是个合适的降落点。 毛罡率先而动,迅速坠下绳梯,扒着绳子飞速从天上爬下。 “老伴,你醒醒!醒醒!我是不是眼花了,咋瞧见有人从天上下来了?难不成是神仙?” 一老汉出门撒尿,刚一抬头便见此景,当下扯着嗓子呼喊。 “你个老不死的!少喝点酒!” 屋内咒骂不停。 老汉闻言一愣,也以为自己是酒醉未醒,当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度抬头:“老婆子,快出来看,真有人从天上下来了,还不止一个!” 老妪被这老头吵得没了睡意,披上件上衣出门,见他一脸呆滞望天,也好奇地仰头:“啊 ——!仙人下凡啦!仙人下凡啦!” 老妪在这一片出了名的大嗓门,平日里骂街吵架从未输过,靠的便是这副尖利嗓音。 此时本就子夜时分,虽民居零散,可她这一嗓子喊出,瞬间家家户户亮起了昏黄灯光,叫骂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走出门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毛罡此时已接应了六座热气球的兄弟安全降落在酒坊后院,本以为行动有惊无险,眼瞅着就能把兄弟们全接下来。 可老妪那尖利叫声瞬间击碎了他的幻想,他气得恨不得立时冲去隔壁,一刀劈了这长舌妇。可理智告诉他,此刻必须想法子隐藏行踪,助剩下那座姬德龙的热气球安全落地。 当下,他不再犹豫,大声呼喊:“兄弟们!此处是酒坊!纵火,快纵火,把热气球全烧了,瞧见你们面容的人,一个不留,全杀了!” 言罢,点燃一支火把,爬上院子里那棵巨大梨树,用力挥舞,指引姬德龙降落。 空中的姬德龙眼见酒坊火光骤起,再看梨树上火把打出的旗语,立马明白已然暴露,当下也不啰嗦,缓缓熄灭油罐,迅速朝梨树飞去。 热气球没了动力,下降速度奇快,眼瞅着就要撞上梨树,姬德龙瞬间将所有喷罐开到最大,借力控制下降速度,地上士兵见状,蜂拥而上,抓住热气球绳梯,用力后拽,三力合一,姬德龙五人重重摔在地上,被震得气血翻涌,双腿发麻。 好在五人皆身负功夫,落地瞬间借着势头翻滚出吊篮,这才堪堪保住性命。 姬德龙刚一落地,便大声下令:“兄弟们!快,换上西夏人的面具和衣服,别留痕迹!” 众人领命,迅速脱下外衣,露出内衬的西夏巡街武侯卫军服,而后将人皮面具覆脸,三十五人瞬间摇身一变,成了西夏巡街武侯卫。 接着把身上衣服、热气球一股脑丢入火中,见周围居民赶来,立马装出巡街武侯卫救火的模样。 不多时,其他巡街武侯卫纷纷赶到,一时间,嘈杂声四起。 居民们言辞凿凿,坚称见到仙人下凡。 巡街武侯卫骂骂咧咧,直呼刁民。 毛罡等人混在巡街武侯卫中,起初还帮忙救火,后来见周围的巡街武侯卫全都出工不出力,心里也明白了大概,当下便不再卖力,全都隐匿在巡街武侯卫人群之中,而后逐个悄然撤离此地。 籍辣思义姗姗来迟,瞧了眼面前大火,又看向知府,冷冷道:“你最好如你所言,发现了北斗坠落的消息。” 知府闻言,冷汗直冒,颤声道:“将军,此地居民都讲,瞧见仙人从天而降,落入这酒坊之中。” “谁说的?” 籍辣思义语气冰冷。 “带上来!” 知府摆手示意。 那老妪被衙役架到籍辣思义身前,当下竹筒倒豆子般,把所见之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知府见她说完,赶忙附和:“将军,周围居民均可作证。” 籍辣思义沉默许久,继而问道:“谁先到这儿的?” “是巡街武侯卫!” 知府低声回应。 籍辣思义转身望向众多巡街武侯卫,大声喝问:“谁先到这儿的?” 巡街武侯卫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籍辣思义眉头紧皱,寒声道:“全都带回,逐个审问排查!” 语毕,深深看一眼身后大火,眉头紧皱的朝城南赶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3章 城门突袭 “哎——!你们是谁的兵?”巡街武侯卫小头目高声喝道。 杨炯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应道:“我们是阿埋将军麾下的兵,你们又是哪个部分的?” 那巡街武侯卫微微点头,却不答杨炯所问,紧接着追问:“你们不是巡逻东城吗?怎的跑到南城来了?” “哼,我说兄弟,你这管得未免太宽了些!巡街武侯卫在这兴庆府,哪处去不得?”杨炯冷哼一声,心中明白,此刻气势万不能弱。据李潆打探来的消息,巡街武侯卫内部派系繁杂,越是相让,他们越会起疑,唯有这般强硬应对,才合他们相处的常态。 那巡街武侯卫闻言,轻轻一笑:“兄弟,瞧你这脾气!咱不过依惯例问问罢了。” “哼,既依惯例,那是不是我也该照例问问你?”杨炯沉声道。 巡街武侯卫倒也爽快,直言道:“我们是妹勒都逋将军的兵,奉命前来协助籍辣思义将军守卫南城。” 杨炯点头,伸手揽住这巡街武侯卫的肩头,边走边说:“都一样,兄弟我刚赶过来,两眼一抹黑,啥情况都不清楚,你给说道说道,咋就轮到咱们巡街武侯卫帮城卫兵守城了?” “哎!别提了,听闻是城西北斗坠落,最先赶到的便是咱们巡街武侯卫,可谁都不认自己最先到的,眼下全被籍辣思义将军关起来逐一排查呢,我估摸着快有眉目了。”巡街武侯卫笑着回道。 杨炯心中猛地一紧,暗忖:毛罡和姬德龙莫不是被抓了?行动目的已然暴露?否则怎会向南城增兵? 巡街武侯卫见杨炯沉默不语,笑着宽慰:“兄弟别慌,咱们不过是帮着巡查城门附近,还轮不到上墙作战。” 杨炯扯出一丝苦笑,故作亲近:“不瞒兄弟,我刚在红楼寻了个相好,还好只是巡逻城门,真要去守城,我那相好可就没人照料喽。” “哈哈哈!老兄倒是个实在人。放心,虽说咱们平日里在巡街武侯卫内部时有龃龉,但出了门,还不得相互扶持?”巡街武侯卫放声大笑。 “就等兄弟你这句话。”杨炯更亲昵地搂紧他肩膀,又道:“咱兄弟可得惜命,过几日得闲,老哥我在红楼也给你寻个相好。” “当真?” “那还能有假?说说,喜欢啥样的?”杨炯坏笑着追问。 “嘿嘿~!”巡街武侯卫竟有些忸怩。 杨炯心中暗笑,打趣道:“哟,还是个闷骚的!说说,喜欢丰满的还是苗条的?” “该丰满的丰满,该苗条的苗条。” “艹!你小子胃口不小,还想要俩呢!”杨炯笑骂。 “不是,我说的是身材。”巡街武侯卫猥琐回应。 杨炯调侃:“你喜欢葫芦娘呀!” “嘿嘿!” “别傻笑了,你带兄弟们找个背风地儿休息,老哥我帮你盯会儿,休息好了再来换班。”杨炯笑骂着催促。 “得嘞!那就劳烦老哥了。”巡街武侯卫也不推辞,连声道谢。 “行啦,自家兄弟,相互照应是常理。”杨炯摆摆手。 巡街武侯卫点头,不再多言,带着人朝远处背风地走去。 李澈看着那人走远,满脸嫌弃地嚷道:“噫——!姐夫,还有小孩儿在呢!你啥话都往外说!” “别贫了!跟你说,要想最快与人拉近关系,就得把自己的秘密、把柄抖落给对方,让他觉着能拿捏住你,再讲些荤段子,保管手到擒来。这可是你姐夫我当探花郎时学的本事,你就学吧你!”杨炯没好气地数落。 李澈白他一眼,懒得理会这厚脸皮家伙。 陈三两等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在城门附近来回巡逻。几个回合下来,陈三两压低声音:“大人,有些棘手!巡逻队不止咱们,另有两队巡街武侯卫,加起来有四十人。城头守军不足百人明哨,绞盘还落了锁,有十人驻守,如何是好?” 杨炯微微颔首,小声吩咐:“你们继续巡逻,占据有利位置,我和公主去偷钥匙。” 言罢,拉过李澈低声叮嘱:“瞧见那十个当中穿甲的没?他就是掌管绞盘锁钥的人。” “瞧见了,钥匙挂他腰间呢。”李澈目光锐利。 “一会儿我找借口跟他喝酒,你瞅准时机偷钥匙,寻机开锁。一旦锁开,别留情,把这十人全杀了,陈三两他们会帮你争取时间。” 李澈郑重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城门绞盘处。 “哎!武侯兄弟,走错地儿了!这儿不用巡逻!”守护绞盘的城卫兵高声阻拦。 “兄弟们都辛苦!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晕头转向,摸不清东南西北,寻了点水,劳烦兄弟们指个路。”杨炯一边说着军中暗语,一边晃了晃腰间水带。 城卫兵闻言,目光齐刷刷看向身后掌锁之人。 掌锁人眉头一挑,哼道:“兄弟,别犯糊涂,这周遭眼杂着呢。” 杨炯一听,心中暗喜,这分明不是严词拒绝,而是怕人多眼杂误事。当下笑道:“老兄放心,周围都是自家兄弟,出不了岔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着,杨炯拉着掌锁人走到城门角落,掏出腰间盛酒的水袋,劝道:“天寒地冻的,老哥喝口暖暖身子。” 掌锁人扫了眼四周兄弟,心下寻思:此时已过子夜,众人正是困乏,自家藏酒早喝光了,近日将军催得紧,一直没空入城采买。眼前这兄弟是巡街武侯卫,算半个自己人,料想也无大碍。 这般想着,掌锁人接过水袋,猛灌一口。 “嘶——!兄弟,这啥酒,咋这般辛辣!”掌锁人被辣得直皱眉。 杨炯心里暗笑:能不辣吗?这可是备着放火用的高度酒精,落地时兑了湖水的“假酒”,专为应付这突发状况而备。嘴上却仍是赔着笑:“嘿嘿!老哥别嫌弃,这是酒坊买的酒头,劲儿大,暖身子顶用。” “艹!你小子也不提前吱个声!”掌锁人骂了句,又小啜几口,竟似还有几分回味。 杨炯见时机成熟,不动声色挡住他视线,将其腰间亮给身后李澈,嘴上故作愁苦:“老哥!我家中老娘体弱多病,这几日病情陡然加重。听城里人说,都因那倒北斗闹的,可皇帝非说是谣言。我这一时没了主意,不知是求医还是办场法会。您在城卫多年,可曾见过那日招阴兵的法会?到底是真是假?” 掌锁人又灌了几口酒,把水袋递给身后兄弟,叹道:“兄弟,听老哥一句,要是手头宽裕,就去办场法会。” “啊!老哥意思是……?”杨炯佯装惊诧。 掌锁人没再多言,指了指耳朵。 杨炯凝神细听,果听到自家精号兵的惨叫声。 “老哥!这可咋整啊!我刚调到这儿,不知啥时候能回去,也不知还能不能见老娘最后一面。”杨炯满脸悲戚。 掌锁人刚要劝慰,突觉酒意上涌,神思恍惚,口齿不清:“兄弟……人各……有命……这酒,劲头……真大!” 杨炯一把扶住摇晃的掌锁人,李澈眼疾手快,瞬间扯下他腰间钥匙,而后佯装无事走向绞盘,伺机开锁。 “兄弟……扶住……我……别让人瞧出……端倪!”掌锁人含混说道。 杨炯点头,扶稳他身子,不经意碰到其前胸,顿觉异样,再触碰确认,瞳孔骤缩,嘴上却问:“老哥,你胸口揣着啥?护身符?保平安的?” “傻小子……这……是老子的……命根子!”掌锁人醉眼朦胧的笑骂。 杨炯见状,顿时气血上涌,冲李澈高喊:“兄弟,过来!老哥要与你亲近亲近!” 李澈满心疑惑,眼看锁就要开了,唤自己作甚?但见杨炯神色阴冷,不敢耽搁,快步趋近。 “这老哥醉了!扶他到一旁歇歇!”杨炯声音极度冰冷,手直接捂住了这人的嘴。 李澈谨记杨炯“梧桐要听话”的嘱咐,当下气息流转,一式天官印迅猛击向掌锁人胸口。这一印看似绵软,实则暗藏气劲,掌锁人顿觉胸口如遭重锤,好像心都被搅碎了一般,刚要呼喊,口鼻已被死死捂住,须臾便没了气息。 杨炯迅速摘下他脖颈上的钥匙,丢给李澈,继续佯装与掌锁人交谈。 李澈手握钥匙,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往昔她自恃武功高强,满心傲气,以为天下何处不可去,何人能欺己。直至此刻才惊觉大错特错,娘亲与姐姐所言极是,一人再强,又怎敌得过千军万马?更气闷的是,相较身边众人,自己仿若最愚笨的那个。契丹的南仙姐姐、自家姐姐,皆是聪慧过人;还有这便宜姐夫,简直比狐狸还精明。今日碰上的西夏兵,武功虽不及自己万一,却个个暗藏机锋,机敏过人。若非有姐夫周全谋划,自己怕是早露马脚,思及此,更是郁闷不已。 眼看着靠近绞盘,李澈摇摇头,不再多想,借着身形遮挡,佯装整衣,瞅准锁孔,钥匙一插到底,用力一掰。 “咔!”一声脆响,在寂静深夜格外刺耳。 杨炯愣了,李澈懵了,众人皆惊。 “艹!是特制响锁!梧桐,杀光他们!”杨炯大骂,怒吼着冲向近前一人,气势如虹,一掌宵月崩掌拍出,直接击碎对方胸口,而后奋力推动绞盘。 陈三两等人一直在附近巡逻,见杨炯暴起,知道事情有变,立刻拔刀冲来。 李澈又气又恼,这些西夏兵怎如此多心眼!当下银牙紧咬,施展三才七星步,身形灵动如穿花蝴蝶,在八人之间翩然穿梭。 只见她身姿曼妙,仿若仙子临世,袂带飘飘,举手投足超凡脱俗。此刻出手,更是风采照人,令人咋舌。 李澈双手如龙蛇舞动,印掌变幻莫测,身形欺近,一式“灵宝印”电闪而出,直击最近之人胸口,“咔嚓”一声闷响,恰似惊雷在耳畔炸开,那人胸膛塌陷,吐血倒飞。 她身形不停,顺势空中翻身,衣袂猎猎,落地双掌齐发,“落幡印”裹挟千钧之力轰向天灵,仿若泰山压顶,势不可挡;“香神咒印”更是如凌厉剑气,直刺另一人眉心,气芒锐利,仿若能洞穿九幽,直达黄泉。那人惊恐瞪大双眼,来不及抵挡,立毙当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澈攻势如潮,抬腿重踹侧方一人腹部,那人惨叫横飞,撞倒数人。旋即转身,“斗姆印”携诡异劲道轰出,印风呼啸,直击一人心肺要害,中者心脏仿若被无形之手搅弄,痛苦倒地,哀嚎不止。 最后背身反手挥出“五岳印”,雄浑之力仿若五岳崩塌,斩向身后之人脖颈,劲力所至,那人脖颈骨瞬间扭曲变形,气管受压,双眼圆睁,身子软倒毙命。 陈三两等人转瞬即至,来不及惊叹十公主那神仙武艺,迅速解决余下几人,与杨炯一同推动绞盘。 “你们干什么?” “艹!敌袭——!” “敌袭——!” 其余巡街武侯卫听到城内打斗声,蜂拥而至,见数十人合力推绞盘,惊得目眦欲裂,狂吼报警。 一时间,惊叫与哨声交织,南城的静谧瞬间粉碎。 “梧桐!发信号!三黄,三绿!”杨炯望着缓缓开启的城门,大吼出声。 李澈闻言,身形闪动,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侧踢踹倒一人,空中一字马旋踹击飞两人,而后掏出三黄信号射向夜空。 落地后,引开追兵,又连发三枚绿色信号弹。 刹那间,三黄三绿信号在城南夜空爆开,光芒碎散。 “轰——!”东南大湖方向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城门外沈高陵瞧见头顶三绿信号,知是杨炯得手,望着徐徐开启的城门,心急如焚,只觉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从未这般缓慢。 籍辣思义自城西赶回,正苦思北斗坠落缘由,手下还没审出结果,骤闻敌袭,不及披甲,径直冲向城门。见一群巡街武侯卫混战,有的厮杀,有的推绞盘,顿时呆若木鸡。 不及多想,他抄起身旁弓箭,怒吼:“全给老子射死!” 城卫兵领命,箭雨如注,倾洒而下,一时间巡街武侯卫死伤惨重。 杨炯见状,目眦欲裂,大声嘶吼:“撤退!隐蔽!全力推绞盘!” “快!下城墙,杀光他们!”籍辣思义挥舞弯刀,坠下绳索,滑降而下。 “艹!老毛,大人先到了!”姬德龙咆哮大吼。 “他娘的!兄弟们,上轰天雷!炸断绞盘!”毛罡扛起一袋二十几枚轰天雷,径直冲向城门。 姬德龙目光冷峻,拔刀相随,誓死都要炸断已经开启到一半的城门。 沈高陵距南城不远,透过半开城门,见城内爆炸声与喊杀声震耳欲聋,知道杨炯遇到了阻碍。 他当机立断,怒吼下令:“兄弟们!不等了!通知右厢兵和契丹兵,弓箭犁地!爬城门!” 话音刚落,尖利哨声此起彼伏,而后,一红一绿信号弹冲天而起。 紧接着,马蹄声动地而来,箭雨呼啸着扑向兴庆府城头。 沈高陵一人当先,龙朔卫勾爪齐出,钩住城门,攀爬而上。 “艹!阴兵攻城!大华人真有阴兵!”城头西夏兵被鬼叫折磨多日,此刻见一群面戴獠牙面具的黑衣人攻城,惊恐大叫。 “瞎了你的狗眼!阴兵用得着钩爪?”身后军官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大喝:“射箭!拦住他们进城!” 话音未落,右厢两万支利箭呼啸而至。 兴庆府南城本就地域狭窄,这两万支箭雨倾泻而下,目标只有一个 —— 掩护沈高陵登上城门。刹那间,七丈见方的城门上方,箭镞如麻,密如雨幕,城墙上试图阻挡的守军瞬间被这阵箭雨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转瞬之间,再无箭矢阻碍沈高陵攀爬城门。 只见沈高陵身先士卒,猿臂轻舒,几个起落便爬上了半开的城门,随后顺着门板斜坡疾驰而下,仿若一下山猛虎直冲敌阵。 刚一落地,他反手抽出身后马槊,寒光一闪,槊尖精准地洞穿一名敌兵咽喉,而后猛地将尸体高高挑起,举过头顶。 沈高陵双眸赤红若火,嘶吼声响彻城头:“大华龙朔卫沈高陵在此!敢挡我者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4章 破兴庆 两个西夏兵骤见城门缝隙间陡然杀出一人,仿若暗夜杀神降世一般。此人一袭黑衣,浑身散发的骇人气势,直教周遭空气都似凝结。当下二人对视一眼,心底虽惧意暗生,却也知晓退无可退,只得硬起头皮,怪叫着挥舞弯刀,合身扑上。 沈高陵双眸一凛,手中马槊仿若蛟龙出海,裹挟着无穷劲道,直刺向当先一名西夏兵。那西夏兵慌乱间急急挥刀抵挡,却哪料到沈高陵膂力惊人,马槊去势如虹,轻轻一荡,弯刀便脱手飞出,槊尖顺势如电般直入其胸膛,血花四溅。另一西夏兵见状,吓得肝胆俱裂,可念及袍泽身死,满心悲忿,口中大骂一声,发了疯般合身扑上,竟是决意要与沈高陵拼个鱼死网破。 沈高陵眼中寒芒暴盛,冷哼一声,抽回马槊,身形一转,马槊裹挟烈烈劲风横扫而出。“砰” 的一声闷响,那西夏兵躲闪已然不及,被马槊重重砸在肩头,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横飞出去,摔倒在地,生死不知。沈高陵哪容他喘息,紧接着抢步上前,马槊呼啸刺下,瞬间结果了他性命,动作一气呵成,杀伐果断至极。 刚料理了这二人,却见更多西夏兵围涌上来,瞬间便将沈高陵困在了中心。沈高陵夷然不惧,身陷重围却仿若闲庭信步,手中马槊好似臂膀延伸,挥洒自如,左挑右刺,寒光闪烁间,所过之处血雾弥漫,惨叫连连。 一名西夏兵瞅准空当,从侧面悄无声息地劈砍而至,沈高陵耳目何等敏锐,身形微微一侧,如柳叶般随风轻摆,巧妙避开锋芒,同时马槊电射而出,恰似利箭穿云,直接将那西夏兵捅了个对穿,当场毙命。 其余西夏兵见状,心下惶然,却也知退无可退,相互吆喝着迅速聚拢,攻势愈发凌厉凶猛。沈高陵怒吼一声,直接冲入敌群。手中马槊使得出神入化,时而如毒蛇吐信般刺出,专攻要害;时而似苍鹰搏兔般挑起,打飞敌手兵器;时而若泰山压顶般砸落,力劈千钧,每一招皆蕴含雄浑气力,刚猛无匹,敌人数十,无一可挡。 在他这般狂风暴雨的猛攻之下,西夏兵阵脚渐乱,破绽频出。沈高陵窥得良机,觑准一名西夏兵防御疏漏之处,暴喝一声,马槊如蛟龙破浪,一个突刺,刹那间又取了一人性命。而后沈高陵更不迟疑,一招横扫千军,马槊呼啸着划出半圆,如若巨浪排空,逼得周遭敌人纷纷后退。 他趁势单枪匹马冲到杨炯左侧,声若洪钟,大吼道:“行章!快!” 杨炯咬牙,看着那怎么推也推不动的绞盘,大声怒吼:“我艹他姥姥!这绞盘暗藏机关卡扣,得反转才行,这他妈谁知道要转几圈!” 沈高陵闻言,大骂道:“艹他娘的李谅祚!这是要把咱们兄弟往死路上逼呀!” “毛罡!你他娘的轰天雷呢!全塞进这绞盘缝隙,给老子炸碎这机关!” 杨炯跳脚大骂。 “妈的,老姬!别跟这群畜生纠缠,轰天雷,快!” 毛罡闻言,一刀将西夏人半个身子削去后,朝身后的姬德龙大声怒吼。 姬德龙双目赤红,朝身后兄弟大叫:“快!别纠缠,我给你们开路!把轰天雷送过去!” 言罢,手中匕首翻飞,挑死两个西夏兵后,夺过一把弯刀,大开大合地左突右进,瞬间清出一道空档。 杨炯见此,心中焦急万分,夺过西夏兵的弯刀,脚下全力施展妙风步,三步并做两步,直冲向姬德龙,一刀砍死他身后想要偷袭的西夏兵后,大吼出声:“快!把轰天雷都送去给毛罡,炸绞盘!” 籍辣思义刚一落地,便瞧见了杨炯,见他竟想要炸碎绞盘,当下直接挥刀冲向杨炯,誓要砍死这不知死活的卑鄙之人。 此时城头号角冲天,显然是正在传递聚兵信号。 杨炯来不及多想,掩护送走三个携带轰天雷的士兵后,突觉背后危险袭来,本能地侧身一闪,那弯刀贴着他头顶从上捋至脖颈,突变劈砍为横扫,直扫杨炯脖颈。 杨炯瞳孔猛地一缩,后仰塌腰,顺势右脚猛踹,一脚踹在了籍辣思义胸口,在原地翻了个跟头后,死死盯着踉跄站稳的籍辣思义。 两人四目相对,都瞧出对方眼中的杀意,当下也不废话,二人一个猛冲,再次战在了一起。 “锵锵锵”,弯刀相交,金铁鸣响震耳欲聋,一道道寒光在碰撞间溅射而出。两人皆施展出浑身解数,手中弯刀化作夺命银练,你来我往,快如鬼魅。杨炯刀法凌厉,大开大阖间自有一股豪迈气势,每一刀挥出都似能开山裂石;籍辣思义亦不遑多让,弯刀舞动密不透风,攻防之间转换自如,刁钻诡谲,专寻杨炯招式破绽。 几个回合下来,杨炯心中却愈发凛然,原本以为籍辣思义只是刀法娴熟,此刻交手几招,竟隐隐感觉对方气息悠长,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内家高手!每一次弯刀碰撞,都有一股雄浑劲道透过刀身袭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暗自忖道:“这兴庆府果真藏龙卧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籍辣思义也瞧出了杨炯的神色变化,知道他心态起了波动,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冷笑,攻势愈发凌厉,刀风呼啸,竟似要将杨炯整个人卷入刀幕绞杀。 杨炯见此,决意铤而走险,兵行险招。又一次双刀猛烈对撞,他佯装不敌,弯刀拿捏不稳,竟脱手而出。籍辣思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当下毫不迟疑,合身扑上,弯刀高高举起,带着必杀之势全力劈下。 却见杨炯身形一闪,侧身避开这凌厉一击,与此同时,他右拳裹挟着烈烈劲风,赫然是六幺拳中的清商拳,此拳快可奔雷,力能撼山,一拳轰出,直直砸向籍辣思义胸口。 籍辣思义躲避不及,被这一拳击中,胸膛处仿若遭重锤猛击,全身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瞬间喷出。可他也是个狠辣角色,即便胸膛遭受重创,却兀自不肯罢休。只见他紧咬钢牙,面色因剧痛而扭曲狰狞,却凭借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强抑着那几乎要将神志淹没的剧痛,双手紧攥弯刀,疯魔般挥舞起来。 刀光霍霍,铺天盖地朝着杨炯席卷而去,每一刀皆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之意,试图以这不要命的打法,将杨炯逼退,以求寻得那一丝绝境逢生的转机。 杨炯哪容他再有喘息之机,身形灵动如泥鳅,在刀光间左闪右避,双手如灵蛇探洞,寻得间隙,施展出小擒拿青龙缠丝手,猛地擒住籍辣思义持刀手腕,用力一扭。 籍辣思义吃痛,弯刀拿捏不住,“哐当” 落地。杨炯顺势夺过身旁掉落的弯刀,毫不犹豫,利刃如电,狠狠刺进籍辣思义咽喉,血光四溅,籍辣思义瞪大双眼,满是不甘,身子缓缓软倒下去。 杨炯一刀割下籍辣思义的头颅提在手中,大声怒吼:“汝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西夏守军被这怒吼声吸引,眼见这人竟真的手提籍辣思义的头颅,惊惧之色瞬间爬满众人双眸,身体也跟着动作迟滞了些许。 话音未落,杨炯便觉脚下蓦地泛起一阵氤氲凉意,垂眸望去,只见那大湖之水迅猛地蔓延开来,转瞬已没过脚踝,且水位还在节节攀升。他心头火起,当下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大吼道:“毛罡!你磨蹭什么呢,炸弹怎么还没炸响!” 毛罡闻得这声怒吼,心急如焚,转头望向队伍末尾那个身背数十枚轰天雷的士兵,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嘶吼着便合身扑了过去,只想快些接应此人,好炸开这兴庆府城门。 那大华龙骧卫士兵此刻深陷重围,环目四顾,但见周遭密密麻麻都是敌军,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他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接着猛地伸手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刹那间,一张坚毅且带着几分不羁的面容展露人前,他纵声狂傲大笑:“老子乃龙骧卫睚眦营李元芳!今日便教你们知晓,什么叫视死如归!” 言罢,李元芳毫不犹豫地探出左手,迅速点燃了身后连着轰天雷的引线,刹那间,火花四溅,“滋滋” 声响彻耳畔。 他单手持刀,刀身因灌注了气力而发出阵阵嗡鸣。李元芳虽右臂刚被利刃齐刷刷斩断,创口处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身子,可他此时浑然不觉疼痛,脚下步伐未有丝毫迟滞,如一道赤色闪电般朝着绞盘所在之处奋勇冲去。 敌军见状,哪肯让他轻易得逞,纷纷挥舞兵器,围拢而来,刀光好似那密集的暴雨,朝着李元芳周身倾泻而下。李元芳左挡右突,手中钢刀舞得泼水不进,每一挥砍皆伴随着一声怒吼,硬是凭着一腔孤勇和精湛武技,在这铜墙铁壁般的敌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眼瞅着绞盘近在咫尺,可引线已燃烧近末端,李元芳眸中闪过一抹决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合身朝绞盘扑了上去。 “轰 ——!” 一声巨响,撼天动地。 “咔咔咔咔!” 城门铰链失去绞盘的阻隔,在巨大城门的拉力下急速摩擦抽动。 “砰 ——!” 城门落地,兴庆府南城洞开。 一万龙朔卫蜂拥而入,两万右厢兵紧随其后,两千契丹兵神箭手弓弦如琴,流窜残军被这洪流一冲,再无抵抗之力,死伤无数。 杨炯接过亲兵战马,大吼道:“‘市场行动’结束,现开始执行‘花园行动’!冲击皇城东门,活捉李谅祚!” 令兵传令,数万联军,弓箭开路,马踏水波,沿着兴庆府南北大街,直奔皇城东门而去。 兴庆府马蹄如雷,水波荡荡。 一处酒馆之内,耶律南仙却仿若置身事外的看客,静静伫立窗边,美眸紧盯着门外那如潮水般呼啸而过的军队。 俄顷,她轻启朱唇,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水入喉,一双美眸接连闪动,似是点燃了眸中那熠熠星火,轻声喃喃道:“我就知道你行。” “主子,喜讯传来。” 身旁一位安抚司女卫微微躬身,压低声音禀报道,“咱们的眼线已然摸清了西夏太子的囚禁之所,此刻大梁皇后率人从兴庆府西门长驱直入,却被李谅祚的一万禁军死死堵在了皇城西门金水河入城之处,脱身艰难。” 耶律南仙柳眉一蹙,冷哼出声:“哼,敢跟我耶律南仙耍心眼、玩手段,当真是自寻死路!” 言罢,她莲足轻抬,猛地一脚踢开身前碍事的衣摆,转头向女卫问道:“兴庆府东门局势如何?” 女卫神色恭谨,言语间满是笃定:“公主放心!我军三千精锐,皆由寇镇远将军亲自统率,一路紧随大华的队伍顺利进入兴庆府,而后在东城守将的内应助力之下,成功策反三千敌军,此刻合兵一处,总计六千人,已然牢牢把控住了东门,万无一失。” “好!” 耶律南仙神色一振,当下不再耽搁,莲步轻移至酒馆外,翻身上马,抬手一挥,领着数十名训练有素的安抚司亲卫,朝着皇城东门疾驰而去。 骏马飞驰,风声在耳畔呼啸。 耶律南仙抬眸望向那火光冲天、仿若炼狱的皇城,眼眸深处,一抹狡黠光芒转瞬即逝,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人欺负自己时的可恶模样,心中嗔怒顿生。她柳眉轻竖,面色瞬间一整,朱唇轻启,嗔骂道:“杨炯,这次我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5章 战皇城(上)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且说那贾纯刚与卢启,两名假扮和尚之人,推着满满一车轰天雷,脚下步伐不疾不徐,向着金水桥一路行去。 他二人皆是心细如发之辈,知晓此刻万不能行差踏错,故而不敢走得过快,以免惹人注目;亦不敢过于拖沓,只一心装作寻常下山采买福品的僧人模样。 刚从后山步入兴庆府大街,蓦地,城南处三道刺目黄光骤然闪现,紧接着便见三道绿光崩裂开来,仿若夜空流星划过,煞是惊人。 卢启抬头望向那渐次熄灭的烟火,不禁惊诧出声:“艹!大人动作这么快?”话语间,满是讶异与震动。 贾纯刚亦是满脸诧异,心想自己二人这才刚落地不久,连金水桥的影子都还未瞧见,大人竟已率人夺下绞盘,瞧这情势,想来用不了多久,己方联军便能涌入兴庆府了。 当下哪还顾得上许多,贾纯刚猛地发力,推着小车便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卢启见状,急得怒吼:“艹!你等等我!”说着,一步并作两步,飞也似地追上贾纯刚,双手紧紧扶住车子,一同发足狂奔。 可还没跑出多远,整个兴庆府内号角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四周巡卫的兵丁们仿若闻见血腥味的鲨鱼,纷纷朝着城南潮水般聚拢而去。 贾纯刚与卢启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翼,此刻既已惊动守军,料想那李谅祚麾下的北大营精锐很快便会过桥增援,若是再这般耽搁下去,只怕是要万事皆休。 正焦头烂额之际,卢启忽地高声大叫:“哎!老贾!看!青楼的花船!” 贾纯刚闻言一怔,脱口问道:“啥意思?” 卢启急得直跺脚,嚷道:“艹,还能啥意思!抢船划到金水桥!” 言罢,也不啰嗦,推着小车猛地转向,径直穿过狭窄小巷,朝着那停靠在岸边的花船狂奔而去。 贾纯刚刹那间恍然大悟,当下抽出腰间匕首,身形如电,几个箭步便超过卢启,大声道:“我去抢船,你快点跟上!” 说话间,贾纯刚已如一阵风般冲到岸边,飞身一跃,稳稳落在船头。刚一冲进船舱,却见三名西夏人正围着一名女歌妓肆意追逐调笑。 贾纯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二话不说,身形闪动,侧身横刀、翻身挑刺、飞扑扎胸,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快若鬼魅。那三人只瞧见一个光头和尚闯来船舱,尚未及喝骂出声,便已被贾纯刚三刀结果了性命。 “别喊!否则杀了你!”贾纯刚转头,对着缩在角落、抱着琵琶瑟瑟发抖的歌妓怒声喝道。 那歌妓吓得浑身颤抖不止,泪水簌簌滚落,竟闭眼就要脱衣服。 此时卢启将轰天雷拖至船头,刚走进船舱,便撞见这一幕,脸上神色瞬间精彩万分,大笑道:“咋的?老贾这是憋坏了?” “艹!你他娘的少贫嘴!赶紧撑船!”贾纯刚气得大骂。 贾纯刚环顾四周,不见可用之物,当下心一横,一把扯下歌妓的肚兜,狠狠塞进她嘴里,恶狠狠道:“老子不好这一口!你给老子老实点!” 说罢,转身冲向船头,与卢启一同奋力划船,向着金水桥疾驰而去。 卢启刚想调笑几句,忽然一声震天巨响传来。他瞬间收住笑容,竖起耳朵细听,片刻后道:“好像是南城门处传来的爆炸声!” 贾纯刚微微点头,手中船桨挥动得愈发迅猛,几下之后,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一座巍峨拱桥横跨水面,惊喜道:“老卢!快瞧瞧!是不是金水桥?” 卢启亦是满脸惊喜,高声道:“错不了!三公主的情报上说,此桥通体青石,侧面全红,南北长约丈十八,宽约十六,乃是兴庆府最大的桥,定是金水桥无疑!” 言罢,手中撑杆舞动得虎虎生风,恨不能一步便赶到桥下。 待得靠近,贾纯刚皱眉问道:“老卢!这桥这般巨大,在哪埋雷才好?” 卢启亦是一愣,随即咒骂出声:“咱们兄弟又不是桥道兵!哪晓得何处是薄弱点!” “我……我知道!”一道柔弱的声音陡然响起。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贾纯刚身形如电,瞬间转身入舱,目光如刀,死死盯着那不知如何吐出肚兜的歌妓。 歌妓见贾纯刚目光凶狠,吓得抱紧琵琶,怯生生道:“我是杂色人,会说大华话,我知道如何炸桥。” “你可知骗我的下场!”贾纯刚冷冷道。 “我常年在这金水河的花船上弹奏,见过好几次工匠修补金水桥,知道他们每次都会修补何处。”歌妓小声回道。 “艹!那还等什么,拉她出来!”卢启在船头不耐烦地大吼。 贾纯刚不再多言,一步上前,伸手将歌妓轻轻拉至怀中,替她整理好凌乱衣衫,拽着她便来到船头。 “哪里薄弱?指给我们看!”贾纯刚沉声道。 歌妓微微抬头,小声问道:“大华人可是攻进兴庆府了?” “你哪来这般多废话!”贾纯刚怒声呵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卢启皱眉,沉声道:“我们是大华禁军,此刻我军已然攻入兴庆府。你有何条件,速速讲来,莫要浪费时间!” “我……我不想再做歌妓!”歌妓语气悲切,却透着决然。 “没问题!帮我们炸桥,事成之后他娶你!”卢启伸手一指贾纯刚,淡淡说道。 “你他妈在说什么?”贾纯刚顿时怒极。 卢启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老贾都把人家衣服都扒了,你不得负责!我瞧她尚有几分姿色,你可不亏。” “你他妈少……”贾纯刚骂声尚未出口,却见远处火把攒动,仿若繁星点点,定睛细看,数千大军正朝着金水桥汹涌而来。 卢启见状,大声道:“他答应你了!快说!” 歌妓被卢启那狠厉目光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抬手朝着右侧岸边一处,小声道:“那里有个坑洞,是白蚁巢穴,常年缝缝补补,十几天前我还见有工匠在填补,料想那里最为薄弱。” “细细指给我们!”贾纯刚沉声道。 歌妓眼眸在岸边搜寻半晌,而后指着一处颜色明显深些的内桥面道:“就是这里!” 卢启见此,纵身一跃跳上岸边:“快!老贾,把轰天雷给我!” 贾纯刚闻言,急忙拿起地上轰天雷,源源不断朝岸边传递。歌妓见此,一咬牙,也拿起布袋,帮忙一同传递。 说时迟那时快,眼瞅着敌援军就要踏上桥面,卢启猛地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堆放在此处的轰天雷,而后声嘶力竭大吼:“跳水!” “扑通——!”三声落水声几乎同时响起。 紧接着,“轰”的一声惊天巨响,金水桥南桥头瞬间被炸得粉碎,拱桥失了支撑,轰然倒塌,巨大的桥身砸入金水河中,溅起层层巨浪。 北大营士兵们见此惨状,个个呆若木鸡,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别他妈发愣!速去西门附近的飞虹桥!”北大营将官率先回过神来,大声呵斥,而后一马当先朝着西门狂奔而去。 此刻他哪有闲暇去思索究竟是谁炸了桥,更没时间去抓捕那炸桥之人,当下城门告急,亟需他这一万北大营精锐前去阻挡敌军攻城。他身负皇帝死令,只要城门不破,往后有的是时间收拾这些捣乱之人。 于是,这一万北大营精锐如迁徙的蚁群,迅速改变行军方向,朝着西门的飞虹桥潮水般奔去。没过多久,便听城西喊杀声震天价响。那将官心中惊惧,脚下步伐愈发急促,待赶到近前,才知竟是大梁皇后已然从西门攻入,此刻正与西大营的一万精锐杀得难解难分。 “艹!兄弟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叛贼攻入皇城,跟我冲!”北大营将领挥舞弯刀,怒吼一声,率领这一万精锐从侧方直扑大梁皇后的两万人侧翼。 大梁皇后前军之中,李嵬名身披红甲,英姿飒爽,骑着战马飞驰而来,高声叫道:“娘,不好了,我军侧翼又冒出一万敌军,瞧模样是北大营的兵!” “怎会如此?北大营的兵不是该去支援南城吗?为何会在此处?”大梁皇后满脸惊诧。 “娘!这可如何是好?城卫军总共三万,分散在兴庆府各处,皇帝的两万精锐此刻全被咱们吸引过来了!”李嵬名心急如焚,话语间满是焦虑。 大梁皇后凝眉沉思片刻,而后大声下令:“全军跨过飞虹桥,与杨炯的联军会合,将敌军全都引到他那儿去,咱们横穿兴庆府,从东门攻打皇城!” “啊?”李嵬名娇声惊呼。 大梁皇后见状,柳眉倒竖,骂道:“你个死丫头还不快去!他有三万兵,加上咱们的两万,足足五万之众,对付这两万人绰绰有余!” “娘,你莫要骗我!你是想让杨炯帮咱们拖住敌军,自己好攻入皇城。”李嵬名大声反驳。 “闭嘴!休忘了自己身份,你可是大夏的公主!难不成你想让大夏亡国?”大梁皇后凤眸含威,厉声呵斥。 不等李嵬名回话,大梁皇后再度下令:“公主身体抱恙!此刻我命令,阿绰为全军指挥,速速跨过飞虹桥,与联军会合!” “是!”一老将抱拳领命,迅速指挥军队跨越飞虹桥。 再说杨炯率领三万人马,仿若汹涌铁流,弓箭开路,一路风驰电掣。路过金水河时,身后龙朔卫螭营中郎将左丘一马当先,其身后三千桥道兵精锐,马背上皆驮着早已备好的沙袋。 随着左丘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将沙袋投入金水河中。须臾之间,金水河水流便被沙袋彻底阻断。杨炯大军毫不停留,趁着河水尚未冲垮沙坝,如饿狼扑食般发起冲锋,转瞬便已杀至皇城东门。 “阿耶朗兄弟!”杨炯纵声高呼。 “杨兄弟!”阿耶朗大声回应。 “快!你家公主的内应呢?这皇城门怎还不开?”杨炯急得直搓手,大声问道。 “哈哈哈!哎~!你有这么着急吗?”耶律南仙笑语盈盈,打马近前。 “别闹了!快点!”杨炯拍马迎上,高声催促。 耶律南仙白了他一眼,而后昂首挺胸,高声吟诵:“白马扬尘出塞关,大漠飞沙劲草残。” 城头之上,一位络腮胡子的武将现身,大声回应:“青牛驮月踏霜寒,笛鸣荒冢忆幽燕。” “毕公主我,乌日格伊热。”耶律南仙用契丹语高声呼喊开门。 那络腮胡子将领亦用契丹话回道:“毕绍荣宝日乌恩胡恩,公主额日古勒别。” “南仙!你能不能快点?”杨炯见两人对起暗号没完没了,心急如焚。 耶律南仙瞪他一眼,打马如飞,径直冲向那依旧紧闭的皇城东门。 就在此时,兴庆府皇城东门缓缓开启,耶律南仙纵马一跃,如那飞燕穿帘,直接从门缝中冲入皇城。 杨炯见状,心中暗忖:你这般耍帅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大辽覆灭了西夏呢。 当下也不再拖沓,振臂高呼:“兄弟们速速进城!而后紧闭皇城九门,活捉李谅祚!” 令罢,纵马狂飙,直冲入皇城。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6章 战皇城(下) <再次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感谢兄弟一直以来的支持!特此加更!> 三万联军浩浩荡荡,按照既定计划,两万右厢兵迅速四散开来,封锁占领皇宫九门;一万龙朔卫则沿着皇宫大小廊道,以二十人为一队,穿梭其中,清扫各处抵抗势力。 杨炯则亲率两千契丹弓箭手以及自己的一千五百龙骧、麟嘉卫,直冲西夏皇宫三大殿。 刚至乾元殿,但见殿门紧闭,周遭一片死寂。杨炯心中明白,这三大殿乃是前后宫分界线,实乃皇宫的咽喉要道,一旦有失,那李谅祚便只剩逃往毫无遮挡的后宫这一条路,故而料想李谅祚定是将皇城所有精锐皆藏于三大殿,以此阻隔自己的进攻步伐。 念及此处,杨炯长刀出鞘,大吼道:“列阵!迎敌!” 身后契丹神箭手得令,迅速呈扇形散开,单膝跪地,搭箭拉弓,箭头在黑暗中闪烁寒光,齐齐瞄准殿门方向。龙骧、麟嘉卫则如鬼魅般从两侧迂回包抄,手中轰天雷仿若不要钱似的堆至乾元殿门前。不等杨炯下令,便有士兵点燃了轰天雷引线,而后众人迅速撤至两侧掩体之后。 “轰——!”一声巨响,天崩地裂。 殿门轰然洞开,乾元殿内的西夏禁军一同涌出,当先一排乃是重装步兵,他们身着厚重铠甲,手持长刀巨斧,步伐沉稳如山,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契丹弓箭手早已等候多时,随着杨炯挥手,弓弦震颤之声不绝于耳,箭雨遮天蔽日,直扑向这百人重甲步兵。 只见那箭头撞击在厚重盔甲上,溅起簇簇火花,却难以穿透那层坚甲分毫。可箭势太过汹涌,纵使西夏兵甲坚硬,此刻也被这排山倒海的攻击压得抬不起头。 箭雨停歇,龙骧卫和麟嘉卫蜂拥而上,两军短兵相接,刹那间,金属撞击声、喊杀声震耳欲聋。 杨炯目光如炬,瞬间锁定前方一名身形魁梧的西夏校尉,此人正挥舞着狼牙棒,咆哮如雷,指挥周围士兵结阵。杨炯双腿猛夹马腹,战马仿若离弦之箭,飞驰而出。眨眼间便冲至那校尉跟前,他高高举起长刀,肌肉紧绷,暴喝一声,倾尽全身之力劈下,这一击快若流星,重似泰山。 那校尉惊恐的瞪大双眼,仓促间举起狼牙棒抵挡,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狼牙棒被这巨大一力击飞脱手,刀势未减分毫,直直劈入他的肩胛,鲜血四溅,仿若爆开的血花,那校尉惨嚎着倒地,瞬间没了声息。 周围西夏禁军见状,瞬间红了眼,发疯般一齐涌上,各式兵器如密集的荆棘丛林,齐齐刺向杨炯。 杨炯毫无惧色,长刀在身前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幕,寒光闪烁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金属碰撞,都震得人手臂发麻。他或挑或刺,时而反手横斩,身形在敌阵中左旋右转,所过之处,血雾弥漫,残肢断臂横飞各处,仿若修罗地狱。 此时,两军混战愈发激烈,喊杀声震得人耳鼓生疼。 杨炯深陷敌阵核心,却仿若杀神附体,每一击皆精准狠辣,不断撕扯着西夏禁军的防线。随着他一路突进,身后留下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地上尸首堆积如山,那原本严整的防线在他疯狂冲击下,果真如纸糊般脆弱不堪,节节溃败,联军趁势汹涌而入,彻底占领乾元殿。 杨炯此刻也杀得双眼通红,怒吼着挥刀领兵,直冲西夏皇宫第二殿文德殿。 这座大殿前的廊道更为宽阔,西夏禁军布下重重拒马,弓箭手隐匿其后,形成一道严密的火力网。 杨炯见状,大吼出声:“毛罡,给老子炸了这大殿的柱梁,用楠木做攻城锤,破开这些拒马!” “是!”毛罡得令,带着数十名麟嘉卫士兵,将轰天雷埋在那根巨大的楠木柱子之下,而后迅速点燃轰天雷引线。 “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楠木根基断裂,仿若参天巨树被伐,直接朝一边砸倒而来。 其他士兵不等楠木溅起的尘土散去,一同冲过去搬起楠木攻城锤,数十人合力推动,一路撞开拒马,直冲向文德殿殿门。 文德殿拒马后的西夏兵见状,弓箭齐发,弩箭好似密集的暴雨,从宫墙、楼阁、殿宇各处攒射而来,嘶鸣声在皇城经久回荡。 麟嘉卫身上铠甲早已在先前那一场场的激战中布满了交错纵横的划痕,凹坑累累。可此刻,他们迎着那倾泻而下的箭雨,身姿挺拔坚毅,如巍峨高山,纹丝不动,悍不畏死,一往无前地不断发起冲锋。 前排的战士们率先直面那西夏军的箭矢袭击,一时间,箭镞纷飞。瞬间,便有数名麟嘉卫中箭倒地。 一名麟嘉卫,胸膛被利箭无情贯穿,他圆睁双眸,那眼中满是不甘与决绝,双手下意识地抓向深深没入躯体的箭杆,然而终究是无力回天,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另一麟嘉卫,腿部连遭数箭射中,“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可他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满脸涨得通红,凭借手中长刀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试图再度奋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身旁战友目睹此等惨状,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可眼下形势危急,哪有闲暇容他们哀伤? 麟嘉卫侧身一闪避过一波箭雨,旋即矮身疾冲数步。怎奈刚要提速,一排弩箭裹挟着凛冽劲风,迅猛而至,当即又有几人肩胛、腹部被射中,闷哼声此起彼伏,接连倒地,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可即便不断有人倒下,麟嘉卫依旧冲锋在最前,攻势未有分毫迟滞。一人刚倒下,后排立马有兄弟迅速补位,毫不犹豫地接过倒下同伴尚带余温的兵器,脚下跨过一具具渐渐冰冷、失去生机的身躯,那一双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攥紧长刀,朝着箭雨最为密集之处,无畏无惧地发起冲锋,心中唯剩一个执念:定要在这夺命箭雨中闯出一条血路! 杨炯目睹麾下儿郎如此惨烈赴死,双眼瞬间充血,他四下环顾,瞅准敌军箭雨稍显稀疏的间隙,猛然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纵马高高跃起,飞跃过一道道残破不堪、满是血迹的拒马。 刹那间,一支利箭如鬼魅般飞过,擦破他前胸,紧接着,又一支箭带着呼啸风声,直直透穿他肩膀,鲜血四溅。可这般剧痛竟也无法阻挡他纵马狂飙的势头,此时他仿若战神附身,径直一人闯入敌军弓箭手阵营。 刚一落地,他手中长刀旋舞,刀光霍霍,所到之处,敌人仿若割麦般纷纷倒下。敌军那原本整齐有序的弓箭阵营瞬间大乱,士兵们惊恐尖叫,四散奔逃,阵型溃不成军。麟嘉卫将士们见主帅如此英勇无畏,士气大振,趁势掩杀而入,一举突破敌军防线,如洪流般涌入第二座大殿文德殿。 文德殿内,双方短兵相接,众人围绕着每一根雕龙立柱、每一寸金砖地砖,拼尽全力,展开殊死争夺。 双方士卒皆杀红了眼,有人被敌人铁钳般的大手扼住咽喉,面色涨紫,好似熟透的茄子,双手疯狂掰扯对方手指,指甲断裂,鲜血淋漓,却兀自不肯松手;有人腹部被利刃无情捅穿,肠子外流,惨不忍睹,却仍凭借最后一丝执念,死死抱住敌人双腿,不让其挪动分毫。 麟嘉卫中有一员铁塔般壮硕的猛士,他身形魁梧,力大无穷。只见他面对西夏禁军挥来的弯刀,竟不闪不避,徒手猛地一把抓住刀刃,掌心瞬间皮开肉绽,鲜血如注,顺着刀刃汩汩淌下,他却仿若毫无知觉,怒吼一声,将那西夏兵猛地拽至身前,而后高高挥起铁拳,一拳又一拳,势大力沉,直把对方头颅砸得血肉模糊,脑浆迸溅。 随着战斗持续升温,殿内地面鲜血横流,起初只是浅浅一层,不多时便慢慢积成暗红色血泊,黏稠厚重。众人脚步踏在其中,仿若陷入泥沼,不断打滑,每迈出一步,便溅起朵朵血花。 尸体层层堆叠,渐成一座可怖至极的小山丘,堵塞过道,众人却无暇顾及,生者仿若麻木不仁,直接踩在同伴或敌人的尸首上,挥舞利刃,继续疯狂厮杀。 一番惨烈恶战之后,西夏军死伤枕藉,横七竖八的尸首铺满殿内各处,残兵们望着周围如修罗地狱般的惨景,心中恐惧渐生,勇气消散,开始四散奔逃。 麟嘉卫士气如虹,乘胜追击,个个杀意滔天,将剩余敌军逐一剿灭殆尽。而后,大军马不停蹄,继续向着第三座大殿承天殿推进。 承天殿殿门紧闭,四周望楼上强弩林立,西夏禁军精锐尽出。此殿乃皇宫最后一道屏障,众人皆知,只要攻下此殿,那西夏皇宫便彻底落入我方掌心。 杨炯紧盯那高耸威严的承天殿门,思谋片刻,猛然转头,下令道:“速速将所有轰天雷整备齐全!挑选军中箭术最为精湛之人,给我全力瞄准殿门合页,城楼了望孔这些要害之处,听我口令行事!” 不多时,几十名契丹神箭手手持强弓,迅速来到近前听命。杨炯目光如炬,手臂狠狠一挥,声嘶力竭地大吼:“箭绑轰天雷,发射!” 刹那间,弓弦震颤,仿若雷公击鼓,利箭裹挟着轰天雷,如夺命流星,风驰电掣般扑向既定目标。 轰天雷仿若长了眼睛,精准无误地轰向望楼弩阵,轰然巨响仿若天崩地裂,火光瞬间吞噬周边一切,望楼上砖石迸溅,木屑纷飞,弩具被炸得七零八落,西夏兵惨叫不迭,肢体横飞,原本严丝合缝的弩阵刹那间乱作一团,硝烟滚滚,遮天蔽日。 乘敌军方寸大乱之际,大华士兵如饿狼扑食般汹涌冲锋。龙骧、麟嘉卫将士们虽无长枪盾牌傍身,却气势如虹,毫无惧意。 前排将士手持长刀,刀刃拖地,疾奔时沙石飞溅,恰似一条银白怒蟒奔涌向前,所过之处,烟尘滚滚,不断扬起烟尘干扰敌军瞄准;后排将士拔刀在手,刀身寒光闪烁,口中呼喝阵阵,杀意冲天,直接冲向四周的望楼,不断追砍那些逃下来的残兵。 临近殿门,西夏残兵聚拢一处,重整旗鼓,依托大殿,再次建立起防线。 龙骧卫率先冲入被轰天雷炸开殿门的承天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毛罡身如熊罴,赤着的双臂肌肉贲张,青筋暴突似蜿蜒蟒蛇,手中长刀裹挟着一路奔冲的猛势,高高抡起,“咔嚓”一声闷响,那精铁铸就的刀刃毫无阻滞地撕开西夏禁军仓促布下的防线,势大力沉地剁入敌军肩胛,血花瞬间如爆开的赤色烟火,喷溅他满脸。毛罡却仿若未觉,嘶吼着拔刀再砍,每一击都震得空气簌簌哀鸣,敌军在这狂猛冲击下,防线如朽木节节崩碎。 麟嘉卫紧随其后,紧密衔接龙骧卫攻势。 陈三两仿若灵动猿猴,身形敏捷,手中长刀似灵动毒蛇,专寻敌军咽喉、腰腹破绽,近身缠斗时,刀光霍霍,如细密银网,刹那间便在敌阵搅起血雨腥风,每一闪动都带起刺鼻血雾,断臂残肢噼里啪啦似雹子般落地,他脚下血污积成黏稠泥潭,他却稳如磐石,一双锐目锁定猎物,刀刀夺命。 殿内,华灯璀璨,本该是庄严肃穆、尽显皇家气象之地,此刻却沦为阿鼻地狱。灯火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扭曲到可怖的面庞,西夏禁军残部双眼充血,弯刀挥舞成夺命轮盘,口中嗬嗬怪叫。大华将士面色冷峻,长刀翻飞似银练纵横,金属撞击声密如急雨敲窗,每一下都迸溅出耀目火花,似夜空炸裂的火流星。 惨叫、怒吼、咒骂绞缠融合,震得殿梁簌簌落尘,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漫过金砖地面,滑腻难行,尸首层层堆叠,转眼成了一座血肉小山,堵塞过道。 战局陷入胶着,大华士兵们杀红了眼,一人被弯刀砍中肩头,皮肉翻开,鲜血泉涌,他竟反手攥住刀刃,猛地一拽敌人近身,用额头狠撞其鼻梁,趁对方昏厥,长刀贯胸,一气呵成;又有新兵初上战场,双腿打颤,见战友濒死,却陡然爆发,合身扑向敌群,抱着一名西夏兵便死命咬住其脖颈,后背遭乱刀齐砍亦是毫不松口,以命换命,身死当场,惨烈至极。 就在此时,一声绵长号角仿若划破苍穹的利刃,穿透整个西夏皇宫,龙朔卫生力军仿若汹涌潮水,漫灌而入承天殿。 西夏军苦苦支撑,仿若紧绷到极致的弓弦,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防线轰然溃散。大华将士们踏着血路,一步一步,仿若从地狱归来的修罗,走出承天殿。西夏三大殿,彻底被大华掌控,这标志着西夏覆灭的丧钟已被轰然敲响。 杨炯身中三箭,身上创伤无数,整个人仿若从血窟中爬出的血人,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此时他心潮澎湃,当下便要下令,冲入后宫。 就在此时,刺目的火光仿若恶魔之手,撕开了夜幕的一角。 杨炯凝神望去,只见后宫方向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夜风呼呼鼓噪着大火,火势沿着宫墙、廊道、殿宇的边缘肆意奔窜,仿若贪吃蛇游戏,所到之处,一片焦黑。 不多时,那烈烈赤炎便已连成一片,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大有将这偌大的宫苑一口吞噬的燎原之势。 杨炯心下一凛,提刀骤向后宫奔去,大呼:“兄弟们!速擒李谅祚,勿使遁逃!” 言毕,身影已然没入烟火。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假死 且说那通往后宫之路,端的是艰难险阻,步步惊心。 后宫之地,本就回廊九曲,幽径蜿蜒,重重深巷,座座宫门,仿若迷阵一般。又逢大火肆虐,四下里混乱不堪,杨炯只觉一颗心直直沉入了谷底。 这西夏后宫殿宇林立,房间怕不下近千座,虽说自己的人马已掌控皇宫九门与前宫要地,可杨炯却丝毫不敢心存侥幸,只能一间一间的排查搜索,只因那李谅祚稳坐龙椅数十载,心思深沉难测,保命之法定是层出不穷,对此杨炯深信不疑。 此刻的后宫之中,宫娥太监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哭喊声此起彼伏,更添混乱。 廊道之内,宫娥们恰似春日惊逢霜雹的娇花,刹那间芳菲委顿。晨起精心妆点的发髻,本是云鬓堆鸦、金钗耀辉,此刻却蓬乱如荒草,鬓发横七竖八地耷拉着,钗环摇摇欲坠,珠翠叮叮当当滚落,全然没了往昔的雅致。 她们方寸大乱,素日温婉自持的仪态荡然无存,纤细十指如乱藤般交缠拉扯,柔弱身躯在人潮里左冲右突。精致绣鞋被挤落亦无知觉,足底被砖石磕破,血迹洇染,一步一痕,满心只剩逃离这无端灾厄的惶急。 太监更是仓皇,往昔那四平八稳、齐整规矩的步伐,瞬间凌乱如风中败叶,脚跟打颤,身子趔趄。手中托盘摇摇欲倾,御膳珍馐、文房雅器纷纷坠地,茶盏碎裂似冰裂之音,点心滚落混着尘土。他们扯着嗓子嘶喊,本是尖细的声线此刻扯破了音,干涩粗粝,仿若古寺残钟被蛮力撞鸣,透着无尽惊惶。 各宫各殿朱门大敞,冷风呼啸灌入,绫罗帷幔疯狂翻卷,同这火光一起,一副王朝末日景象正在上演。庭院里,各种花卉遭劫,娇瓣残碎,花枝折损,零落成泥碾作尘,馥郁香消,唯余残败气息。 杨炯心急如焚,一路狂奔,疾声下令身后亲兵沿着后宫主道路前行,务求分割包围后宫宫殿,莫要走脱了重要人物。 “哗啦啦!” 一太监仓皇奔逃,迎面与杨炯撞了个满怀。那太监本就瘦弱,又是残缺之身,直被撞出数尺之遥,怀中包袱脱手而出,散落一地,金银钗篦、古画珍玩洒落各处。 “艹!找死!” 姬德龙见状,怒骂一声,抬手便欲结果这莽撞太监性命。 “等等!”杨炯目光一寒,抬手制止。 言罢,一步上前,薅住太监脖颈,神色阴沉如墨,厉声问道:“说!李谅祚身在何处?” “将,将军饶命啊!奴才…… 奴才当真不知啊!” 太监满脸惊恐,声音颤抖。 杨炯夺过姬德龙匕首,狠狠扎入太监大腿,眼神疯癫似魔:“你这地上印章,其中有一枚刻着‘乾坤在握’,你分明是李谅祚身边之人,还敢嘴硬?” 太监双腿颤栗不止,嗫嚅着不敢言语。 “艹!” 杨炯大骂,猛地拔出匕首,接连在其大腿上猛刺三下。 “啊 ——!我说,我说!” 太监惨呼出声。 杨炯紧盯着他双眼,一言不发。 “我,奴才真不知皇帝去了哪里,只晓得一刻钟前,皇帝说要去御花园散散心,而后便没了踪影。” 太监被盯得寒毛直竖,急切将知晓之事和盘托出。 杨炯深深看他一眼,料想他所言不虚,当下高声下令:“老姬,将这些宫人聚拢至三大殿,看牢宫中财物,这些东西还得分出部分安抚右厢党项兵,万不可有失。” “遵命!” 姬德龙知晓轻重,扯起地上太监,迅速吩咐龙骧卫驱赶宫人前往前殿。 “毛罡!随我奔赴御花园宫殿群,定不能让李谅祚那老匹夫逃了!” 杨炯大吼一声,提刀便朝深宫杀去。 西夏禁卫军沿途设伏,从宫墙拐角、花园假山后不断杀出伏兵。杨炯带领着麟嘉卫且战且进,士兵们在狭窄的宫道上与敌军贴身肉搏,刀斧相向,每一步都踏过战友与敌人的尸首。 毛罡身形壮硕如若巨山,肌肉鼓胀,似要撑破甲胄。其天生神力,即便是巨灵神下凡也不过如此。 只见他手中长刀被舞得泼水不进,啸叫不止。一西夏悍卒瞅准间隙,合身扑来,手中短匕其速如电,猛的刺向毛罡咽喉。 毛罡不闪不避,待那短匕将近,猛然侧身,左手如铁钳般攥住对方手腕,稍一用力,咔嚓一声,腕骨碎裂,那悍卒惨叫未出,毛罡右臂长刀裹挟着呼呼风声,自下而上斜斩而出,一道血光乍现,敌卒瞬间被剖成两半,脏腑滚落,血腥之气四溢飘散。 又有西夏禁卫军数人呈合围之势欺上,妄图以多制胜。毛罡虎目圆睁,怒声咆哮,声浪竟震得众人耳内嗡鸣不止。他一个纵身跃入敌群,长刀抡圆,刀风呼啸,触之者非死即伤。所到之处,血雨纷飞,断肢残臂漫天横飞,敌军攻势竟被他一人硬生生逼退数步。 杨炯始终冲锋在前,长刀饱蘸鲜血,黏稠浆液顺着刀身蜿蜒滴落,他却仿若未觉。 只见他身形一转,侧身避开一记刁钻的斜刺,那来袭的弯刀带起衣衫破裂之声,擦着他的肋下划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未等对方收势,杨炯脚掌猛踏地面,借力飞身而起,手中长刀裹挟着呼呼风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弧线,自上而下狠狠劈落。那刀刃切入皮肉、砍断筋骨之声令人胆寒,面前的西夏禁卫军瞬间被从肩头直劈到腰腹,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洒了杨炯一头一脸。 紧接着,又有两名敌军从两侧夹击而来,左边之人挥舞着狼牙棒,势大力沉;右边的是一把短刀,闪烁寒光,专攻他下盘破绽。 杨炯见此,矮身一个翻滚,从狼牙棒的攻击范围下擦过,顺势一记横斩,长刀精准地砍中右边短刀手的脚踝,利刃毫无阻滞地斩断骨头,那人惨嚎着倒地。 与此同时,他单手持刀撑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反手用刀柄猛击身后偷袭之人,坚硬的刀柄重重砸在对方太阳穴上,一声闷响,偷袭者软软倒下。 两位主将一左一右,牢牢卡住后宫通道,一步一步艰难推进至御花园宫殿群。 “大人,这他娘的皇宫这么大,咱们上哪儿寻那李谅祚啊!” 毛罡一刀砍飞当前一西夏人首级,大声叫嚷。 杨炯瞥一眼被麟嘉卫和龙骧卫斩杀殆尽的残兵,沉声道:“咱们一入皇城,我便命右厢兵封锁皇宫九门,李谅祚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事先留有地道,要么藏匿于宫殿某处暗室。搜!往没着火的宫殿群去。” 毛罡狠狠点头,双手紧攥长刀,刀刃冲天,振臂一挥,领兵直冲御花园后的宫殿群。杨炯提刀疾步相随,二人仿若夺命双煞,见人便杀,逐一搜索宫殿每一处角落。 身后士兵们呈扇形展开,利刃不停前刺、横劈,所遇西夏兵纷纷倒下,脚下尸首堆叠,众人脚步踉跄却半步不停,在血泥中艰难前行。 一番苦战,终在梨泰宫撞上李谅祚的亲兵卫队。梨泰宫此刻被火海吞没大半,宫墙梁柱在烈火炙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摇摇欲坠,可宫门处的禁卫军依旧死守不退。 杨炯率军杀至,麾下士兵们衣衫褴褛不堪,战甲破碎,外露的肌肤满是伤口与淤青,汗水血水混着尘土糊了满脸,身形疲惫不堪,脚步虚浮,呼吸急促得好似破旧风箱。但众人杀意不减反增,双眸充血,满是择人而噬的凶狠,以及即将活捉李谅祚的亢奋。 宫门内,禁卫军箭矢如雨,嗖嗖飞来。杨炯瞬间瞪圆双眼,怒焰仿若要从目中喷出,全然不顾箭雨,合身朝宫门扑去,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光,裹挟全身劲道猛劈宫门。 “咔嚓” 一声,厚实门板崩裂出一道大口子,木屑飞溅。 士兵们见状,齐声嘶吼,声浪滚滚,发了疯般朝宫门涌去,前排拿肩扛、用身撞,一下又一下,大地随撞击震颤。 “轰”的一声,大门被硬生生撞开,热浪携浓烟扑面,众人呛咳几声,却瞬间化作恶狼冲进宫内。 殿内,李谅祚满脸惊恐与绝望,被最后的亲卫环绕。见杨炯闯入,他嘴唇颤抖:“汝等贼子,必遭天谴!” 杨炯持刀而立,冷峻道:“李谅祚,今日便是你的末路。” 双方对峙不过瞬间,便再度陷入混战。 那二十几名亲兵仿若疯癫,嘶吼着朝杨炯众人扑来,刀光霍霍,盾牌撞击声砰砰作响。 打头的亲兵身材魁梧壮硕,手中长刀势大力沉,一个箭步上前,抡刀便朝着杨炯头顶猛劈,刀风呼啸,竟带起周遭火焰晃了几晃。杨炯不慌不忙,侧身一闪,轻松避开这凌厉一击,顺势肘击对方太阳穴,只听“咔嚓”一声,那亲兵脑袋一歪,软绵绵倒下。 此时,火势越烧越旺,滚滚浓烟如黑色蟒蛇在殿内肆意翻腾,殿梁在高温灼烧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开始摇摇欲倾。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好似要将众人的皮肤烤焦,汗水刚一渗出便瞬间被蒸干。 杨炯麾下士兵与亲兵们杀得难解难分,刀来刀往,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鲜血飞溅。 毛罡被两名亲兵前后夹击,前一人挺刀直刺他腹部,后一人挥刀砍向他脖颈,生死关头,毛罡猛地矮身,一个翻滚躲开前后攻击,顺势挥刀砍断前一人的脚踝,同时半跪起身,长刀背挡身后一刀,见这人竟然还要挥刀再砍。毛罡怒极,大吼一声,一把抓住弯刀刀刃,手掌被割的皮开肉绽也仿若未觉。 只见他缓缓起身,那亲兵奋力拽了几下弯刀,见弯刀好像是被钳住了一般,当先便要弃刀。毛罡见此,大吼一声,一拳轰在了他脑袋之上,而后甩开弯刀,扯着他手臂不让他逃脱,一拳接着一拳,直直将这名亲兵打得脑浆迸裂才肯罢休。 大华众人一路冲杀,早就满身戾气,浑身上下,除了杀气便是狠厉,几个冲锋下来,李谅祚的亲兵只剩五人。 杨炯持刀而立,大吼道:“李谅祚!投降不杀!” 李谅祚见突围无望,猛地抽出腰间匕首,狂笑道:“黄口小儿,安敢欺天!” 言罢,决然挥刃自刎,脖颈间血如泉涌,身躯缓缓倒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艹!”杨炯双眼瞬间充血,怒吼一声,直冲最前方的亲兵。 那亲兵举刀抵挡,杨炯身形陡然一缩,瞬间矮身欺近,双手如铁钳猛地攥住对方持刀手腕,用力一拧,“咔嚓”一声,腕骨断裂,亲兵刀具脱手。杨炯顺势一脚踹向其膝盖侧面,伴着一声闷响,对方腿骨弯折,身形歪斜倒地,他手中长刀随即闪电般划过脖颈,血光迸现。 左侧两名亲兵几乎同时杀到,双刀裹挟呼呼风声,左右夹击而来。杨炯不躲不避,高高跃起,双腿如剪刀在空中迅猛一夹,精准锁住左边亲兵脖颈,借下落之势狠狠一扭,“嘎吱”一声,颈椎断裂,那亲兵瞬间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他右手长刀在空中抡出一道冷弧,“噗”地砍入右边亲兵肩胛,深至见骨,用力一拔,带出一腔热血,溅洒当场。 背后突袭转瞬即至,杨炯脚掌轻点地面,侧身一闪,偷袭者刀刃擦着衣衫划过。他顺势借力一个流畅转身,右臂手肘狠狠捣向偷袭者咽喉,对方当即两眼圆瞪,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双手下意识捂住脖颈,呼吸难出。杨炯却不停歇,左腿迅速屈膝上顶,重重撞在对方腹部,那人像破布袋般倒飞出去,撞翻了一旁燃火的桌椅。 紧接着,杨炯一个箭步前冲,半空稳稳接住坠落长刀,落地刹那,浑身劲道贯注刀身,长刀裹挟烈烈风声,朝着刚挣扎起身的最后一名亲兵迅猛劈下,利刃过处,势如破竹,直接将其从肩头到腰腹一劈两半,鲜血与脏器横飞四溅。 眨眼间,五名亲兵便血洒当场,杨炯却仿若杀神临世,眸中杀意汹涌澎湃,脚下步伐一刻不停,径直朝着李谅祚所在方位冲去进。 众人一同围上,看着身死的李谅祚,互相面面相觑。 “大人,这可咋办?咱们还要靠着这老小子劝降兴庆府守军,这他娘的怎么就自戕了?”毛罡急切问道。 杨炯一言不发,扯了扯李谅祚的脸颊,而后仔细查看李谅祚尸身,皱眉道:“不对,他可能不是李谅祚。” “啊?”众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一时间殿内气氛凝重如铅。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夏王 杨炯目光如炬,细细翻检着李谅祚的尸身,口中同时解释道:“大家看,这人双手修长而白皙,那食指与拇指,不管是捏笔之处,还是抵笔之所,均无茧子,左手右手皆是如此。据情报所言,李谅祚批阅奏折常常通宵达旦,手上怎会不留茧痕?” 再者,听闻李谅祚精于骑射,尤擅骑马之技。可瞧他这后背与肩颈,太过窄狭了。常年骑马的人,需凭借肩部与手臂之力控缰,引导马匹行动,久而久之,肩部理应更为发达开阔才是常理。 仅凭这些,尚不足以下定论。诸位可还记得,此人临死之际说过什么话?” 毛罡略一思忖,片刻后道:“汝等贼子,必遭天谴!” 陈三两在身后紧接着补充道:“黄口小儿,安敢欺天!” 杨炯先是点头,继而摇头,站起身来纠正道:“发音有误,他说的是汝等贼(zé)子,安(ngān)敢欺天。” 毛罡满脸惑然,挠头问道:“大人!我这心里直发懵,这能说明啥呢?” 杨炯也不多啰嗦,领着众人步出宫门,抬手一指头上牌匾,朗声道:“瞧见没!这梨泰宫,乃是李谅祚平日里听戏的地儿,那人的说话做派,分明是个唱戏的戏子。” 毛罡闻言,脸色骤变,惊叫道:“呀 !那可咋整啊大人,莫非李谅祚当真逃了?” 杨炯微微摇头,沉声道:“应该不至于,瞧李谅祚寻这替身的手段,定是慌乱间的权宜之计。他料定咱们没见过他真容,故而特意找个戏子来拖慢咱们行程。可他为何要这般做呢?” 杨炯边踱步边喃喃自语,周遭兵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大人思绪。 “皇城九门已被我大军封锁,后宫也几近排查干净,若我是李谅祚,眼下唯一逃生之法,便是预先挖好地道。这地道非得够长不可,不然依旧会被困在兴庆府内,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他时间紧迫,无奈之下才找个戏子来阻滞咱们。那戏子自刎之时,目光往身后大火处瞥了一眼,脚步也朝大火方向挪动,许是临时贪生怕死,没敢投身火海,要不然,咱们还真难辨真假。” 杨炯声音虽不算大,却被身旁亲兵听得真切,众人眼中瞬间燃起炽热光芒,满含期待的望向杨炯。 “兄弟们!后宫已然排查完毕,李谅祚插翅难逃!速速搜查这梨泰宫,地道想必就在此处!” 杨炯高声下令。 众人轰然应诺,二话不说,四散开来,手中长刀挥舞,四处打砸搜寻暗道踪迹。 杨炯也不停歇,目光四下扫动。待瞧见角落处那座水井时,瞳孔骤然一缩,猛地转身大吼:“兄弟们别找了!在这儿!” 众人闻声,迅速围聚到水井旁。 陈三两率先开口问道:“大人怎么说?李谅祚在井里?” 毛罡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怒喝道:“艹,兄弟们,给老子往井里呲尿!” 杨炯赶忙摆手制止,没好气地解释:“你们少去皇宫,有所不知,皇帝与嫔妃所用之井,和普通宫人所用大不一样。皇帝嫔妃的井口大,时常有人清扫,井沿多是汉白玉雕琢龙凤等吉祥图案。宫人的井口可要小上许多,水质亦不佳,井沿多是青砖石头垒砌而成。” 毛罡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大人!您意思是这井超规格了,不同寻常?” 杨炯点头,取过一名士兵的火把,径直投入井中,一边探身张望,一边说道:“你们看这井口,若常年使用,早该磨得平滑,偶尔有些划痕倒也寻常,可现下你们看,这井口划痕密布,杂乱无章,分明是拖拽重物留下的痕迹。再看井底,水位明显下降,说明这井并不常用,可井壁却不见丝毫青苔,这般矛盾怪异,实在可疑。” 毛罡闻言,恍然大悟:“我懂了!大人是说,李谅祚在井壁挖了地道!” 杨炯颔首,当即令人垂下绳索,率先便要进入井内查看。 陈三两抢先一步,口中衔着匕首,抓着绳索 “嗖” 地滑了下去,高声道:“大人!我去!” “小心些!瞧仔细喽!” 杨炯大声叮嘱。 陈三两大声回应,手脚并用,借着火把光亮,在井壁不住摸索。 时光缓缓流逝,众人正心急如焚之际,井底忽然传来 “咔” 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陈三两惊喜呼喊:“大人,找到了!机关暗门,通道宽敞,可供三人直立通行。” 杨炯大喜,回身下令:“兄弟们!三人一组,下井!” 言罢,与毛罡先后顺着绳索坠下。 杨炯进入暗道,与陈三两会合一处,二话不说,朝着地道深处疾奔而去。 没行多远,前方出现分叉路口,毛罡与陈三两齐齐望向杨炯。 “别磨蹭!我向左,你二人向右,分头搜寻!” 杨炯当机立断,话音未落,已然朝着左侧分叉口狂奔而去。 此刻他心急似火,自攻入兴庆府,再到闯入皇城遇见那太监,算来李谅祚一刻钟前便去了御花园。这般算着,实难知晓李谅祚究竟逃出多远。当下不敢有丝毫懈怠,哪怕全身疼痛难忍,依旧全力朝着出口飞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地道蜿蜒曲折,杨炯不知奔了多久,忽见前方现出一步阶,当下拔刀在手,小心翼翼攀爬上去。来到出口,先是屏息静听外面动静,他耳力极佳,隐约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喊杀之声。 杨炯眉头紧皱,不及多想,抬手按下机关,待门开启,身形如电窜出,而后迅速隐身在一根柱子之后,细细打量周遭情形。 这一看,心中满是疑惑。此地竟似一间酒馆,听那喊杀声,好像并未走出兴庆府。 李谅祚这是何意?此刻不是该尽快出城吗?难不成还妄图重振旗鼓,再度整军反攻? “你便是杨炯?” 一道苍老威严之声自正堂传来。 杨炯剑眉微蹙,从柱子后走出,但见眼前之人身着华贵锦袍,面容虽有皱纹,却更添几分刚毅之色。那眉宇之间,淡定从容,威严尽显。 “你是李谅祚?” 老者轻笑一声,抬手提起一坛酒,揭开酒封,将桌上两只酒碗斟满,缓缓坐下,轻抿一口道:“尝尝,这可是上好的朴卡酒。” 杨炯目光扫过他身后的老太监与老宫娥,落座后拿起酒碗,一饮而尽,赞道:“酒液醇厚芬芳,杞香幽然沁脾,入口凛冽甘甜,经喉清爽澄澈,杯空而香韵绵延。好酒!” “哈哈哈!好气魄!” 老者放声大笑,赞赏有加,继而又给杨炯与自己满上。 杨炯这回却未端碗,微笑道:“你才是好气魄!我大军已然攻入兴庆府,直捣皇城,你却还有闲情在此请我喝酒?莫不是不惧生死,抑或是尚有后手?” 李谅祚轻啜一口酒,望向窗外火光冲天的皇城,缓缓道:“朕为何要走?你们当真以为自己攻下了兴庆府?” “呵!这可奇了,我委实想不通,你还有何后手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杨炯眉头凝得更紧。 李谅祚嗤笑一声,轻轻击掌:“给你引荐个人。” 杨炯目光冷冽,看向自帷幕后现身至两人身旁之人,寒声道:“朱谦善!” “哈哈哈!杨少卿好记性!” 来人正是曾与完颜骨碌出使大华的前梁臣子,投靠金国的二臣朱谦善。 杨炯转头望向李谅祚,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你此刻才想着投靠金国,是否为时已晚?” “晚吗?此刻藏于贺兰山的三万金军正星夜赶来,再加上朕那两万禁卫军,这回,可是朕要攻打兴庆府了。” 李谅祚抿酒,看向杨炯,嗤笑不止。 “呵!有点意思,如此说来,你早与金国暗中勾结喽?” “不然呢?单靠五万兵马,便能守住这叛徒丛生、乱臣遍地的兴庆府?” 李谅祚眸光森寒如刀。 杨炯沉默片刻,继而道:“你请我喝酒,怕不只是为闲谈,莫不是还想策反我?” “有这可能吗?” “绝无可能!” 杨炯斩钉截铁。 “那便罢了!” “既知我不会与你谈条件,为何还在此处等我?” 杨炯满心疑惑。 李谅祚起身,踱步至窗边,淡淡道:“朕派人细细查过你,家世显赫,文武双全,历经此番国战,在大华军中威名赫赫。朕若擒住你,皇城中的大华军队定会投鼠忌器。待那时,朕振臂一呼,灵州那两万叛军在金军包夹下,还能有几分抵抗之心?” “你这地道有两条路,你怎知我定会找到地道,又笃定我会从这条地道追出?” 杨炯将心底疑问径直道出。 “朕并不知晓这些!你找不找得到地道,于朕而言无关紧要。若找不到,说明被假死之计骗过,朕便依原计划,联合金军攻城便是;若找到了,无非两条路。走那条,出口有三百弓箭手候着;走这一条,便会撞上朕身后这两大顶尖高手。地道承重有限,一次性超三十人通过,便会坍塌,故而朕毫无担忧。” 李谅祚神色自信满满。 杨炯摇头,讥讽一笑:“若我是你,此刻定是从另一条地道出口奔逃而去,亲自接应那三万金军,而后颁布勤王诏书,号召全大夏子民奋起抵御侵略,而不是非要守着这两万禁军,冒险滞留兴庆府。” “你小子休要挑拨离间,朕许给金国皇帝的条件,他不得不动心。” 李谅祚好笑道。 “挑拨离间?你若真这般有底气,何必死守这两万禁军与零散的城卫兵?还不是怕被金国人拿捏,沦为傀儡!” 杨炯冷笑不止。 “你果真聪慧过人!” 李谅祚由衷赞赏。 杨炯也不啰嗦,起身道:“既已答疑解惑,那你便随我回宫吧?” “呵!狂妄!” 李谅祚退后一步,身后老太监猛然暴起,身形快如闪电,手爪如钩,直抓杨炯脖颈。 杨炯不闪不避,嘴角挂着冷笑。 就在此时,“嗖” 的一声,一道寒芒乍现,紧接着一道青白光影疾射而至,直逼老太监前胸。 老太监心头大惊,疾停身形,侧身弯腰,这才看清是一剑擦胸而过,未及反应,又是一记饱含内劲的翻天印迅猛拍向他胸口。 老太监目眦欲裂,当下决断,不退反进,拼着硬挨一掌,全身气势瞬间攀升至巅峰,迅猛探出一爪,直取来人胸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人眸光冰冷,一脚蹬在老太监腰腹,空中翻身,稳稳落在杨炯身旁。 “你行不行啊?平日总吹嘘自己武功高强,怎连个老太监都对付不了?” 杨炯笑着打趣李澈。 “别闹!正经点,这二人是我下山以来遇到的最强高手,万不可掉以轻心。” 李澈跺脚嗔怪。 杨炯笑着揽住她肩头,宠溺道:“别怕,咱们有后招。” “啊?” 李澈满脸狐疑。 杨炯一本正经道:“姐夫教你个探花郎的窍门。便是在掀桌子时,后手务必备足,要打别人的脸,而非被别人反制。” “你的后手不就是我吗?” 李澈紧盯着老太监与老宫娥,满心疑惑。 “哈哈哈!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你姐夫这探花郎的手段!” 言罢,杨炯疾步冲到窗前,朝着马背上那红甲女子放声大喊:“李嵬名!我想死你啦!” 李嵬名听得喊声,一愣之下,讶然转身,但见街道旁酒馆二楼窗前,正是那冤家扯着嗓子呼喊,满脸坏笑,不是那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又能是谁? “你作死呀!” 李嵬名俏脸绯红,嗔骂瞪眼。 “你再不来我可真要死啦!快点!李谅祚在楼上!” 杨炯嘶吼。 李谅祚见状,眉头紧皱,冷哼道:“走,从暗道撤!” 言罢,转身便欲逃离。 “梧桐!拦住他们!” 杨炯大叫。 李澈早留意着那人动静,闻言身形如若疾风,直扑李谅祚。 老宫娥心有防备,一步踏出,双掌齐发,一掌刚猛霸道,一掌诡异阴森,前后相继,直取李澈前胸。 老太监更是阴狠,一把扯下左手鹿皮手套,身形鬼魅,爪如银钩,裹挟着丝丝死气袭向李澈下身。 李澈心下大骇,这老宫娥一看便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老太监更是练就毒爪功,一旦被抓实属九死一生。 当下,李澈右脚踏地,原地空翻,再度落地踏桌,高高跃起,避开阴险一爪,运力一震,身后含章木符剑激射而出。只见她空中踢摆,一脚踢在木剑剑柄,木剑受力,瞬间如闪电般,直刺李谅祚脖颈。 老宫娥大惊失色,虽说此剑乃木剑,可她分明能感受到剑身上森寒气力,这一剑若刺中皇帝,绝无生机。 想到此处,老宫娥再顾不得许多,全力催动身形,出手如电,试图截住这凌厉一剑。 “梧桐闪开!看我轰天雷!” 杨炯大吼,将下洞前携带的三个轰天雷尽数点燃,朝着李谅祚奋力扔去,而后拽着李澈,一脚勾起桌子,躲在墙角。 “轰 ——!” 三声巨响震耳欲聋。 老宫娥抱着李谅祚生死不明,老太监举着桌子挡在身前,右脚被炸得鲜血淋漓,却仿若不觉,死死盯着杨炯的藏身之处。 未等杨炯探头,老太监已如恶鬼般扑来,那毒爪转瞬即至,恰在此时,数十箭矢如暴雨般飞射而过。老太监身躯瞬间血花四溅,眨眼间便被射成刺猬。 “你没事吧!” 李嵬名噔噔噔上楼,直扑杨炯身前,焦急地上下打量,满脸关切。 杨炯微笑,猛地抱住她额头狠狠亲了一口,大声道:“小雀儿,想死我了!” “呀!你……你不要脸,我要告诉我姐!” 李澈一脚踹开桌子,怒目而视。 杨炯瞪她一眼,拉起羞愤的李嵬名,指向躺在地上的李谅祚道:“那是不是你……” 李嵬名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凝眉道:“是!” “那就妥了!梧桐,去把他绑了,咱们回宫。” 杨炯捅了捅在旁生闷气的李澈,吩咐道。 “哼!” 李澈扭头不理,心中不断咒骂这花心大猪头。 杨炯见状,刚想着哄哄这小丫头,便见大梁皇后笑意盈盈的走了上来,瞥了眼地上李谅祚,笑道:“好小子,不愧是我大夏驸马,果真有能耐。” “您可别乱说,我啥时候成大夏驸马了?” 杨炯翻个白眼。 大梁皇后凤眸一瞪,冷哼道:“马上便是了!” 言罢,挥手示意,数箭齐发,将生死不明的老宫娥射了个通透,而后一群侍卫蜂拥而上,将昏迷不醒的李谅祚拖了下去。 “走吧!还要我请你不成?” 大梁皇后冷声道。 “去哪?” “明知故问!自然是进宫!” 杨炯无语,冷声道:“您这哪有半点长辈风范?我可叫过您娘,您拿我威胁我麾下将士,太不地道了吧?” “你小子少耍贫嘴,赶紧走!” 大梁皇后冷哼一声,率先迈步。 杨炯无奈,一把扯过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朱谦善,恨声道:“老子生平最恨华奸,你不在金国皇帝跟前乖乖当狗,非要来我地盘搅弄风云,纯粹是自寻死路。” 言罢,匕首出鞘,狠狠刺入他胸膛,用力一搅,将他的心脏搅得稀烂,而后一脚踢开尸体,匕首扔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下楼而去。 大梁皇后马上回眸,见杨炯乖乖与李嵬名上马,大笑道:“叫夏王!” “夏王!” 数千将士齐声呐喊。 杨炯气急败坏,怒吼道:“狗屁的夏王!” “喊夏王,别停下!咱大夏的一字王此刻要领咱们进皇城!” 大梁皇后对杨炯叫嚷全然不顾,高声下令。 “夏王!” “夏王!” “夏王!” 数万人马高呼夏王,马蹄踏波,直朝着皇宫东门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地龙翻滚 <特别鸣谢:八成要良2号机、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骑于马上,目光看向大梁皇后,没好气地说道:“依我看呐,您这番可真是白忙活了。抓了我能顶什么用?皇城里全是野利旺荣的兵马,人家一门心思打皇城,图的是荣华富贵,想自己当皇帝呢!我不过是个大华人,他们怎会为我大开城门?” “你这小子,竟敢跟你娘耍心眼!我见过的男子形形色色,你眼珠子稍一转,我便知你肚里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觉着我军机堂的谍子都是无能之辈?我那傻女儿被你诓去了右厢,虽说知道的事有限,可你想糊弄我,哪有那般容易!” 大梁皇后狠狠瞪了杨炯一眼,嗔怪之意尽显。 杨炯耸了耸肩,应道:“实话说吧,您可真是高看我了!您和耶律南仙谈崩了,现下人家恼了,转头便来帮我打皇城。此刻皇城联军里,契丹武士还为数不少呢,您呐,总归是使唤不动他们的。” 大梁皇后闻听此言,顿时怒容满面,斥道:“我算是明白我家小雀儿怎会被你哄得团团转了!你这嘴里就没半句真话。那耶律南仙跟你什么关系,当我不知道么?她手下的契丹兵,个个都叫你驸马,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做辽国驸马便一声不吭,做我大夏的驸马却推三阻四,可是瞧不上我家小雀儿?” “娘~~!” 李嵬名忍不住嗔怪出声。 大梁皇后瞪了这傻女儿一眼,转头对杨炯道:“哼,你小子少跟我啰嗦!待会儿到了皇城东门,你便以大夏夏王的身份,去招揽那两万右厢兵,告诉他们,只要开城,过往之事一概不究,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杨炯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您可太小瞧南仙了,您猜她进宫干什么去了?您招惹了她,有得受的喽!” “你说什么?” 大梁皇后瞪眼质问。 “没什么!就是等会儿您可别气得失了态。” 大梁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再不停留,纵马朝皇城东门疾驰而去。 不多时,近万兵马已至西夏皇城东门。大梁皇后二话不说,一把拉过杨炯,寒声道:“喊!” “啊 ——!” 杨炯扯着嗓子放声大喊。 “你小子欠揍是不是!” 大梁皇后被这混小子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抬手作势便要打。 “呃,您也知晓,我这人腼腆嘴笨,不善言辞。” 杨炯扭捏说道。 大梁皇后咬着牙,怒道:“说!我是大夏夏王,尔等放我入城,荣华富贵即刻便至。” “你是大夏夏王,尔等放你入城,荣华富贵即刻便至。” 杨炯扯着嗓子大叫。 “你个混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大梁皇后见他还这般耍混,蹭地跃下马背,揪着他便要踢他屁股。 “哈哈哈!哎!你什么时候成大夏的夏王了?” 耶律南仙靠在城头娇笑不止,戏谑地望着杨炯。 杨炯挣脱大梁皇后的束缚,跑到城下摊开双手,无奈道:“哎!身不由己,一言难尽呀!” 耶律南仙白了他一眼,揶揄道:“怎地?如今是为了美人,甘愿做人家俘虏啦?” “这不是为了追李谅祚嘛。” 杨炯苦笑着回应。 “追到了?” “呐!在身后呢。” 杨炯指了指身后已然苏醒的李谅祚,大声回道。 耶律南仙微微点头,继而笑意盈盈地问道:“你都当人家大夏的驸马了,怎不知道避嫌?与我这辽国公主如此亲近,就不怕旁人说闲话?” 杨炯翻了个白眼,骂道:“别玩了!赶紧把太子推出来吧!李谅祚暗中勾结了金国,三万金兵须臾便至。” 耶律南仙听闻此言,死死盯着杨炯,眼中满是问询之意。 杨炯重重点头回应。 耶律南仙不再多言,一摆手,身后契丹武士将一少年推了上前,而后看向大梁皇后,冷声道:“我的条件!把杨炯给我,我便放了太子。” 大梁皇后眼眸骤冷,森然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他?” “你敢杀他!我立马宰了你儿子!你谋划这般久,不就盼着辅佐儿子登基么?为此收买不少看守,连后宫诸多太监都被你买通,却不想被我抢先一步吧!” 耶律南仙冷笑连连。 “你放了太子!我给你六座军司!” 大梁皇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耶律南仙摇头:“我不要军司,我只要杨炯。” “你休想!” 耶律南仙双手抱胸,朗声道:“大家皆是聪明人,您就别再拿捏作态了。眼下李谅祚的两万禁军正与你的两万灵州兵厮杀,金国那三万兵转瞬便要杀到兴庆,于你而言,当下最要紧之事,是速速扶太子登基,昭告天下,收拢残部,招安叛军,而非急着进皇城,莫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杨炯,在此与我讨价还价。” “他无关紧要?” 大梁皇后冷笑不迭。 “你想招揽右厢兵?不妨告知你,我早令人将皇宫财物分发给他们了,此刻他们只认我这辽国公主,可不认什么杨炯。” 耶律南仙一语戳破大梁皇后心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梁皇后闻听此言,大笑道:“既然他这般不重要,你为何要用太子跟我换?” “他对你确实无足轻重,可却是我辽国的南院驸马,我换自家人,值当!” 耶律南仙理所当然地回道。 大梁皇后闻言,狠狠瞪向杨炯,怒道:“你行啊你!你到底是哪国的驸马?” “呃,其实我本该是大华的驸马。” 杨炯如实作答。 耶律南仙望向城西,突然道:“你还想跟我啰嗦多久?我没向你讨要李谅祚,已是极大的让步了,你那两万兵,现下怕只剩一万了吧?你还想拖到几时?” 大梁皇后抬眸,沉默半晌,冷声道:“好!放人!” 耶律南仙颔首,将太子绑于绳上,坠至城墙正中,随后放下吊篮,骂道:“还不快上来!你个笨蛋!” 杨炯耸耸肩,朝李嵬名摆了摆手,道:“后会有期!” 李嵬名轻哼一声,转头不再瞧他,可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杨炯登上吊篮。 下方灵州兵张弓搭箭,死死瞄准杨炯和城头的耶律南仙,以防对方变卦,耶律南仙对此浑不在意,镇定自若。待两人在城墙中间碰面,耶律南仙突然大吼:“给我拉!” 阿耶朗乃军中力量最大的猛将,刚一得令,奋力一扯,杨炯只觉身子陡然飞起,还不及反应,身后箭雨纷飞,便被一股巨力径直拉上城头,重重摔落在地。 “耶律南仙!!!” 杨炯倒地大叫。 “别嚷了!小心箭!” 耶律南仙手持盾牌,替他遮挡箭雨,大声呵斥。 “你这妖女!两次了!” 杨炯夺过盾牌,将她护在身后,恨声道。 耶律南仙白了他一眼,怼道:“你简直就是个猪头!连个李谅祚都抓不住,还能干什么?” “我……”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么!” 耶律南仙瞪眼。 “耶律南仙!你就是这么跟我做交易的?” 大梁皇后怒不可遏,嘶吼出声。 “哈哈哈!你都这般岁数了,还学人搞政变!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懂,快回家抱孙子去吧?” 耶律南仙得意狂笑。 “杨炯!你难道不顾你那妹妹了?” 大梁皇后骂不过耶律南仙,转头朝杨炯大叫。 “呃!实话说,我那谪仙妹妹若要走,谁能拦得住?我上吊篮前,便已让她逃了。” 杨炯坦然说道。 “这么说,你打从一开始便与这小妖女串通一气来诓我?” 大梁皇后眼神森寒至极。 “也不能算诓,就是我俩一对上话,便知对方心思,不过临时起意罢了。” 杨炯直言不讳。 “你……!” 耶律南仙再度现身城头,见西夏太子安然无恙被拉回,嗤笑道:“我若是你,现下便赶紧抓了李谅祚,去收拾那残局,以兴庆府为根基,拒守待援,金国那三万兵可就要到咯!” 大梁皇后深深望了城头上两人一眼,怒极反笑:“南仙呐南仙!下次若落我手里,可别怪我辣手摧花。” “你能活到那时再说吧!” 耶律南仙冷笑回应。 大梁皇后不再废话,领军朝两军交战最激烈处奔去。 李嵬名望着城头上意气风发的两人,咬牙大吼:“杨炯!” “啊?” 杨炯满脸疑惑。 李嵬名大眼睛死死盯着杨炯与耶律南仙,寒声道:“你当真要做辽国驸马?” “绝无此事!” 杨炯连连摆手否认。 李嵬名闻言,从身旁箭袋抽出一箭,用力折断,冷声道:“你不愿做我的驸马,却要做她的驸马!你若敢,我便让你如同此箭!” 言罢,狠抽马臀,扬鞭而去。 “怎么个意思,夏王?算上这回,我可救了你两命,做我大辽驸马,还委屈你了?” 耶律南仙寒声问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反驳道:“早说了,做你的驸马自然不亏,做那什么南院驸马,确实不划算。” “呵!你还挑上了,我若是用第二个条件,让你娶耶律跋芹呢?” 耶律南仙恨声道。 “南仙,其实我不做驸马,也能帮你领军,真没这必要。” “不行,你不做驸马,我怎能放心?你也师出无名。” 耶律南仙一口否决。 “那我只能佯装染病了!” 杨炯无奈叹道。 “你……” 杨炯见她气急,笑着拉过她,道:“好啦!此事往后再议。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怎么就把李谅祚放走了?照大梁皇后眼下处境,李谅祚可比不上太子要紧,你大可以不救我,她也不会杀我,你将太子与李谅祚一并攥在手中,不比现下这局面强得多?” “哼,西夏灭不灭,我可不在乎!我只要你跟我回大辽!” 耶律南仙哼道。 “还生气呢?” “哼!” “要不我给你作首诗?” 杨炯讨好说道。 “作个屁!” “那给你做碗面?” “你就知道吃!” 杨炯瞪眼,一把抱起她至无人处,冷声道:“小狐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我让你再回味回味那日的滋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着便抓住她大腿,作势要脱她靴袜。 “呀!你作死啊!” 耶律南仙又羞又恼,双腿胡乱蹬踢,而后紧紧盘在杨炯腰间,死死抱住他脑袋,不让他使坏。 杨炯只觉得两朵巨大杜鹃花扑面而来,一瞬间便遮住了他的视线。 “呜呜呜 ——!你要憋死我呀!” 杨炯奋力挣开她怀抱,大声骂道。 耶律南仙面颊瞬间涨红,对上杨炯那揶揄眼神,火气蹭蹭上涌,张嘴便咬向杨炯耳朵。 杨炯刚要闪躲,忽地感觉城墙剧烈摇晃,紧接着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耶律南仙惊呼,刚要开口说话,便觉大地剧烈震颤,而后轰然巨响,震耳欲聋,紧接着身后城楼摇摇欲坠,眼瞅着便要砸落下来。 杨炯眼疾手快,瞬间将惊慌失措的耶律南仙紧紧护在怀中,拔腿便跑。此刻他只觉每一步都似踏在绵软棉花堆上,身形止不住摇晃。 杨炯紧咬牙关,额上青筋暴起,拼尽全力气贯双脚,竭力稳住身形。一边护着怀中之人,一边朝着身旁那些同样惊得六神无主的士兵们声嘶力竭大吼:“地龙翻身!快撤!朝三大殿广场跑!都跟上,莫乱了阵脚!” 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朝城下狂奔。一路上,身旁楼阁接二连三倒塌,沉重房梁裹挟漫天尘土砸落,不少躲闪不及的士兵瞬间被掩埋,只剩几只手臂无助挥舞。 此刻的兴庆府,仿若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大地狂暴地嘶吼,剧烈起伏、震颤。地面砖石瞬间崩裂,缝隙如狰狞蛛网蔓延,一道道深不见底沟壑凭空乍现,吞噬周遭一切。 街边房屋如若纸糊,在这排山倒海的巨力冲击下纷纷倾颓瓦解。厚实墙壁轰然崩塌,化作滚滚烟尘,漫天瓦砾如夺命暗器,铺天盖地砸来。砖石碎裂巨响间,百姓绝望哭嚎此起彼伏,声声揪心。 兴庆府南门,一路疾驰的李继铖望着眼前景象,陡然生出天要亡我的悲切之感。还未回神,身后亲兵大吼:“将军,西北方向出现三万骑兵,瞧模样像是金兵!” “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继铖大吼。 “西北方向发现三万骑兵,看样子好像是金兵!” 亲兵重复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亲兵见地龙翻滚渐停,又道:“将军!我军斥候已与皇后接洽,她此刻正在皇宫前空地休整,还生擒了李谅祚!” 李继铖闻言大喜,大吼道:“快!与皇后兵合一处,沿金水河筑起防线,看看这三万金国人到底要干什么。” 言罢,狠抽马臀,顶着余震与满地沙石土块,朝大梁皇后处奔去。 大华前锋军三万,于灵州休整不足一日,率先朝兴庆府疾驰而来。不想途中遭遇地龙翻滚,所幸众人身处旷野草原,除马匹受惊外,倒也无大碍。 此时潘简若、杨渝、邹鲁三人聚于一处,皆是沉默不语。 “我觉着兴庆府此番地龙翻滚,怕是凶多吉少。” 杨渝率先开口。 “我也这般认为!依我之见,当下最要紧的,是马不停蹄奔赴兴庆府,莫给李谅祚修补城墙之机。若真是老天眷顾我大华,一旦城墙出现巨大缺口,我军便能毫无伤亡的攻入兴庆府。” 邹鲁沉声道。 潘简若看向两人,咬牙道:“我没异议,据我推算,杨炯此刻想必已然在攻打兴庆府!只是不知此番地龙翻滚,究竟造成何种态势,况且李继铖的四万兵已然先行出发,咱们不能再等了。” 三人意见一致,当下原地整军,安抚好士兵后,全力朝兴庆府进发。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废墟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地龙翻滚持续不足一盏茶。 杨炯全神贯注,护着耶律南仙一路奔逃,脚下土地震颤,数次踉跄栽倒,却又次次强撑起身,终是奔至三大殿前那片开阔之地。 举目望去,西夏皇宫被这地震无情地攥碎、揉烂,再狠狠掷于尘埃之中,只剩一片死寂的废墟,在滚滚浓烟下苟延残喘。 宫墙大面积垮塌,残垣断壁参差不齐,砖石碎块散落四处。墙体上精美的浮雕壁画,历经大火炙烤与地震撕裂,已辨不清原本模样,人物花鸟皆成模糊色块,零落成泥,只剩斑驳石面在火光下或隐或现。 几处还算完好的拱门,孤零矗立,却也满是裂痕,摇摇欲坠。 各宫偏殿化作残砖破瓦堆就的坟冢,门窗框架扭曲变形,屋内陈设摔砸得粉碎,陶瓷器皿成了五彩斑斓的碎片,与灰烬一同混在一起,偶有未被完全焚毁的布幔,耷拉在废墟间,被风扯动,发出簌簌哀音。 杨炯无暇多思,疾步登上大殿台阶,高声呼喊:“沈高陵!速带龙朔卫接管皇宫城墙,细细查缺补漏,万不可有丝毫遗漏!” “是!” 沈高陵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大声领命而去。 “姬德龙!将死尸聚拢一处,一具都不要放过!即刻,全部焚烧!我说的是即刻,全部!” 杨炯郑重其事,着重强调。 “是!” 纪德龙心下明白,大灾过后疫病极易蔓延,迅速处理尸首源头方为上策。 “野利旺荣!即刻组织士兵全力救援,能救多少是多少!” 杨炯指令接连下达。 野利旺荣抱拳拱手,领命匆匆而去。 杨炯言罢,转身走向耶律南仙,压低声音道:“让兄弟们盯紧财货和粮食。” 耶律南仙瞥他一眼,轻哼道:“你这是让猴子守桃园呐?” “别瞎说!” 杨炯无奈回道。 “哼,就不怕我把你的钱财席卷一空?” 耶律南仙紧紧盯着杨炯,目光似能灼人。 杨炯好气又好笑,拉着她往城墙边快步走去,边行边道:“你这人,我心里有数。” “哦?这世上竟有人敢说了解我耶律南仙?说来听听!” 耶律南仙挑眉,神色间满是好奇。 “你聪慧似狐,狡黠多端,行事果敢狠辣,从不被感情、交情左右,向来克制冷静。不过,你这人傲气得很,真若瞧上西夏皇宫这点钱财,依你性子,定会直接向我讨要,怎会偷偷摸摸拿走。” 杨炯说得笃定。 “呵!那可没准,我如今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耶律南仙依旧嘴硬。 “别逞强了!就李谅祚那点小钱,咱俩谁能瞧得上眼?他那内库我早探过,估摸都充作了军饷,或是孝敬金国了。那粮仓,耗子进去都得抹泪而出,哪值得你这大辽公主不顾颜面去偷抢。” 耶律南仙听闻,柳眉倒竖,一拳狠狠捶在他肩头,嗔骂道:“好哇杨炯!原来你早把内库和粮仓摸了个遍,我还当你真心信我,敢情是压根看不上!你算盘打得真精,让我这公主给你白忙活,真有你的!” 杨炯嘿嘿一笑:“南仙,这么说话可就伤感情了,咱俩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兄弟,得同舟共济!” “谁跟你这猪头同舟共济!” 耶律南仙狠狠瞪向他。 杨炯也不辩驳,沿着皇宫九门城墙仔细巡视,所幸李谅祚修筑城墙用料扎实,未现大碍,杨炯高悬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南仙!你到底知晓何事?那般放心放走李谅祚给大梁皇后,以你的性子定是有所依仗,说说呗。” 杨炯重提未完话题。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耶律南仙余怒未消。 “真不说?” 杨炯坏笑。 “哼!” 杨炯见状,背着手,仰起头,高声吟诵:“新霜白,似雪透罗纨。试觅香钩轻点地,软红深衬步珊珊。低蹙黛眉山。行未稳,玉笋怯轻寒。却把杨炯轻一唤,笑凭肩处倚阑干。娇态最堪怜。” “呀!杨炯!我跟你拼了!” 耶律南仙自幼精通诗词,哪受得了这般羞人的词句,刹那间满面绯红,飞起一脚直朝杨炯踢去。 杨炯早有防备,稳稳抓住她脚踝,坏笑道:“说不说?不说我还有,上了皇宫顶接着喊!” “你……” “无赖!” 杨炯抢先替她开口。 “你……” “无耻,下流,腌臜货!我都替你骂全了!还有啥新词儿?” 杨炯笑意盈盈。 耶律南仙咬牙切齿,瞅着自己这窘态,恨声道:“放我下来!” 杨炯点头,松开她脚踝,一本正经等着下文。 耶律南仙被他这模样弄得又气又笑,啐道:“你就是这般混得那探花郎的名号?” “江湖兄弟抬爱,惭愧惭愧!” 杨炯佯装谦虚。 耶律南仙见状,轻啐一口,不愿再纠缠,道:“你们大华中路军已攻克灵州!估摸很快便能抵达兴庆府。” “当真!” 杨炯惊喜高呼。 “爱信不信!” 耶律南仙白他一眼,转身便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刚行几步,仿若想起要事,用力一跺脚,又折返回来。 耶律南仙走到杨炯跟前,蓦地妩媚一笑,勾着杨炯脖颈,莲足轻碰他小腿,娇声问道:“你喜欢?” 杨炯浑身一哆嗦,颤声道:“南仙,都是自家兄弟,别这般!” 耶律南仙一怔,瞬间装不下去,右脚狠狠朝杨炯跺去。 杨炯太懂她脾性,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这妖女撒娇,准没好事。当下右脚迅速后缩,得意道:“南仙,斗了这么久,我吃亏不少,真当我不长记性呐!” 耶律南仙恨得直咬牙,猛地抱住杨炯,脚下连连踩踏。杨炯不断后退,耶律南仙抬脚猛踩,却总也踩不着。 气得她满脸通红,大叫:“你不许动!给我踩!” “我傻呀!” “再动试试!” “试试就试试!” 耶律南仙气急败坏,一把将杨炯推至墙角,双臂抵住墙壁,眼眸森冷似刀:“杨炯!今儿非踩你一脚不可!” “呃,南仙,我爬不得雪山,眼晕。” 杨炯低头嘟囔。 耶律南仙贴得更近,语气更冷:“在我面前口花花的人,坟头草都换三茬了。” “在我面前展露这狠劲的,孩子都生仨了!” 杨炯盯着她眼睛,嬉皮笑脸。 “你找死!” 耶律南仙眸光一寒,提膝便要让杨炯断子绝孙。 杨炯苦笑,此番玩笑开大了,无奈按下她膝盖,而后拍下她手掌,最后拨开她头锤,软语哄道:“给你踩,给你踩!” “你这是让我?看不起我?” 耶律南仙咬着牙,一字一顿。 “你玩不起别玩!不让你出气你非要踩,让你出气又嫌我轻视你,你到底想怎样?” 杨炯哼道。 “我身边缺个随侍太监,你正合适!” 耶律南仙寒声说罢,不等回应,再次提膝迅猛顶来,力道速度远超往昔。 杨炯无奈,侧身一闪,避开凌厉一击,左手勾住她大腿,右手抱住右腿,用力一提,将她抱在腰间。 “啊!” 耶律南仙后仰惊呼。 杨炯俯身靠近,耶律南仙右手迅速勾住他脖颈,稳住身形。 “南仙,打不过我你心里有数,别白费力气!” 杨炯劝道。 耶律南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怒道:“是吗!” 话音未落,左手勾颈,右拳直捣杨炯眼眶。 杨炯怒极,大声道:“别闹了!再闹我可不客气!” “来呀!看你能怎样!” 耶律南仙彻底被激怒,双拳毫无章法,如雨点般砸向杨炯头顶。 杨炯心一横,迅速转身,放开她双腿,擒住双臂,猛地朝她红唇吻去。 耶律南仙美眸圆睁,双唇相接,四目对视。 杨炯见她眼底寒芒一闪,瞬间放开,拔腿就跑,边跑边喊:“衣皱霞千叠,鞋弯玉两弓。朱唇娇映日,皓齿艳生风。色酣眉黛绿,香腻口脂红。密约心犹怯,情多意未通。” 耶律南仙气得浑身颤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用诗调戏,满心怒火仿若要将自己燃爆,抬头看向远处佯装望天的女卫,寒声下令:“滚过来!” “主子!” 安抚司女卫恭敬垂首。 “交代的事办好了?” 耶律南仙冰冷问道。 女卫低声回禀:“公主放心,北上通道已打通,右厢五千匹战马皆已运出,万事俱备,随时可掳走驸马。” 耶律南仙眼神骤冷,怒声斥道:“他是谁的驸马?啊!” “呃!卑职……” 女卫跪地,噤若寒蝉。 耶律南仙狠狠瞪她一眼,怒道:“即刻准备,三日后回辽!” “是!” 耶律南仙望向杨炯消失方向,冷声道:“杨炯,等着,到了大辽,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且说杨炯,一路奔上城头,瞧见正在组织防卫的沈高陵,急声问道:“神通,啥情况?” “行章!瞧那儿!” 沈高陵手指兴庆府南城。 杨炯皱眉,问道:“咋回事?怎会着火?” “刚得到消息,大梁皇后与李继铖会合,兵力五万,又收拢李谅祚五千禁卫军,现下共五万五千。南城放火的是三万金兵,双方正沿金水河厮杀。依金国人那野蛮性子,估摸是粮草不足,想烧杀抢掠、以战养战,跟大梁皇后死磕呢。” 沈高陵分析道。 杨炯沉默,凝视金水河方向,良久才道:“咱们至少得撑七日,刚听闻我大华中路军已攻克灵州,想必很快便能赶来兴庆府。” “消息属实?” 沈高陵面露喜色。 杨炯点头,叹道:“如今兴庆府成了一片废墟,天灾已难应付,再加人祸,怕是要糟。大梁皇后把控的北城与金军占据的南城,怕是不久就要沦为炼狱,兴庆府百姓危矣。” 沈高陵未多言语,直接问道:“咱咋办?” “我已令桥道兵和宫娥太监日夜挖掘坍塌通道,从李谅祚话里推断,另一条定是通往城外。挖通此道,一来能聚拢城内兄弟,二来可出城联络援军,等大梁皇后与金军两败俱伤,兴庆府便再无易手可能。” 杨炯声音冷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言罢,杨炯不再多言,继续巡逻城墙。 且说地道另一处的毛罡和陈三两,刚出地道,便遭西夏人猛烈攻击,箭雨如瀑,压得二人根本抬不起头。 他俩心急如焚,料想此处定是李谅祚逃跑方向,可出口竟有数百弓箭手把守,无奈只得退回地道,紧紧关上机关门,静待援军。 不知等了多久,援军只来了十几人,忽然大地剧烈摇晃,二人惊恐万分,只当地道即将坍塌,生死关头,也顾不上许多,猛地开门冲了出去。 毛罡和陈三两此刻已抱定死志,与其被活埋,不如拼死一战,想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挥刀无畏向前。 待看清眼前西夏兵死尸,以及数百衣衫褴褛的大华人,瞬间懵了,仿若置身梦境,不知是生是死。 “哈哈哈!老毛这是咋了?不认识我刘文典啦?” 一声粗犷呼喊自骑兵后方传来。 毛罡瞧见此人,惊呼卧槽,合身扑上抱住,眼眶含泪道:“老刘!你咋来了?” “艹!别提了!听说你们要横穿沙漠,我放心不下,跟熊将军要了千兵,从乙点入了沙漠。还好你提前探路,留了补给点,走出沙漠伤亡不重。可刚一出来,就被数千西夏兵围追堵截,没办法只能往东北撤,甩开追兵后,不知去哪儿寻你们,想着反正都要来兴庆府,就在这儿等了。这一路兄弟们吃苦不少,靠着打草寇撑着,刚到兴庆府附近,瞅见这三百西夏兵,哪能放过!” 刘文典遇着熟人,一股脑儿倒出一路艰辛。 毛罡听得数度哽咽,刘文典说得轻巧,可瞧着只剩八百、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兄弟,路上艰难可想而知。 毛罡重重拍着刘文典,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些死尸都是西夏兵!没一个像李谅祚!” 陈三两从出地道起便逐个查验,查完后眉头紧皱。 毛罡点头,迅速跟刘文典讲明局势,不顾他震惊神色,决然道:“这般大动静定是地龙翻身,估摸李谅祚跑远了,咱得赶紧回皇城,皇城若失,兴庆府就白忙活了!” “咋办?接着挖地道?” 陈三两皱眉。 毛罡咬牙:“挖!” 言罢,二话不说,领着众人疏通地道。 金水河北岸。 李继铖与大梁皇后合兵一处,还没商量好下一步计划,三万金兵便如潮水般扑来。 无奈之下,只得沿金水河拒守。 “咳 ——!” 一灵州兵剧烈咳嗽。 “老哥,染风寒啦?” 一年轻兵小声问。 “大概是!连着行军几天,刚来兴庆,水米没进,就跟这不知哪冒出来的金狗干上了,能好才怪!” 老兵又重重咳了几下。 “咳 ——!谁说不是!咳 ——!我都咳一天了!” 远处灵州兵搭话。 “艹!金狗偷袭!” 几人话还没落,又与金兵战作一团。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1章 大疫 金水河畔,灵州军与金军鏖战正酣,围绕那防线拼死相争,一时难分高下。两边皆是死伤无数,河岸之地几番易主,直激战至拂晓时分,双方似有默契一般,暂且罢兵,各自休整。 未过多久,金兵屯驻的南城再度火光冲天,哭喊声、哀嚎声交织起伏,不绝于耳。 “呸!金狗这帮蛮子,果真是未开化的畜生!” 李继铖望着那不知第几次被火海吞噬的南城,直恨得牙关紧咬,满脸怒容。 此时,大梁皇后莲步轻移,缓缓走来,轻声低语道:“这般守下去,绝非长久之计。咱们占据的北城,多是达官显贵的府邸,金银细软倒是不少,可粮草却远不及南城充裕。这一夜下来,我军折损了一万人,金狗那边少说也死伤一万五千。眼下咱们手中尚有四万五千兵力,敌军只剩一万五,依我之见,不如径直冲出去,趁早将这群畜生一举剿灭,免得夜长梦多。” 李继铖听了,却摇了摇头,沉声道:“打仗哪有这般简单,仅凭兵力数字对比可不行。虽说如今是四万五对一万五,看似优势在我,可这些金狗分明是想来打秋风、发横财的。您瞧瞧他们那帮兵卒腰间抢来的财物,哪个身上没有近百两银子?我军一旦发动总攻,他们要么跟咱们在街巷里死磕,要么逃出兴庆府,继续四处骚扰。他们此刻之所以还赖着不走,打的就是攻入皇城、抢夺更多财宝的主意。大华的军队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可不能平白无故地增添伤亡。” “那你可有什么妙计?若是大华兵马来个瓮中捉鳖,把咱们围了,可如何是好?” 大梁皇后眉头紧皱,语气凝重地问道。 李继铖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只要咱们牢牢守住西门,我便有法子扭转乾坤。” “什么意思?这法子还不能跟我说?” 大梁皇后柳眉一挑,目光锐利。 李继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径直朝营帐走去,只抛下一句:“这死城,不妨再添几分死气。” 刚踏入营帐,一名亲兵赶忙上前,低声禀报:“将军,不好了,军中突发疫病!将士们呼吸困难,高热不退,咳个不停,还有不少人腹泻呕吐得厉害。照这情形,最多还能撑上一日。如今军中疫病的传言已经开始蔓延,人心惶惶。我已严密封锁消息,把染病的将士都集中安置在一处,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李继铖神色凝重,狠狠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继而说道:“据情报,大华的三万先锋马上就会抵达兴庆府。咱们跟金狗厮杀了这么久,想必他们也染上疫病了。你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大华兵马来此。命敢死队将尸体投入兴庆府的水源之中,只要大华兵一到,咱们便即刻撤退,留下这一座死城,让他们跟这兴庆府一同陪葬!” “将军,兴庆府若失,咱们往后能去哪儿啊?” 亲兵满脸忧色,满心愁苦。 “傻小子!皇后手中还握着不少军司,西北方那些军司远离战场,富庶得很。等咱们到了那儿整顿一番,待兴庆府这场大疫过后再回来,这大夏江山终究还是咱们的天下!” 李继铖说得豪迈,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见亲兵沉默不语,李继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去安排吧!大丈夫行事,就得狠得下心。在这乱世之中,心慈手软之人难以存活,更别想在这人心险恶的修罗场里闯出一条生路。” 亲兵一咬牙,重重点了点头。 李继铖心底暗叹,此刻他已然别无选择。金兵虽说不足为惧,可大华那数万精锐之师,刚打了灵州那场大胜仗,士气正盛,又岂是好相与的?兴庆府的南城因地龙翻身已然彻底垮塌,若是能占据皇城,局势尚有转圜余地,可如今他手中毫无底牌,万万不能跟大华人硬碰硬。 既然大华人敢用疫病这等阴招,那便别怪自己拉着他们与兴庆府一同陪葬。这些大华精锐若折损在此,大华必将元气大伤。自己只需挟持大梁皇后,夺了她手中最后的依仗,以那些军司为根基,东山再起绝非空想。 想到此处,李继铖不禁冷笑连连:“哼,终究是个妇道人家。眼下这局面,还想着拿捏约束我,真是白日做梦!” 言罢,他转身寻来自己的心腹亲兵,继续安排防控疫病、封锁消息等诸多事宜。 这边大梁皇后却皱起眉头,久久未曾舒展。旁人或许会说她不懂权谋,可她却深谙男人心思。李继铖今日这番言行举止,与往昔大相径庭,她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异样,当下断定,李继铖怕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娘,不好了!我瞧见咱们周遭多了好些生面孔。” 李嵬名急匆匆步入帐中,神色焦急地说道。 大梁皇后沉默不语,拉过李嵬名细细端详,瞧了许久许久,忽而凄然一笑:“小雀儿,再叫娘一声。” “娘!” 李嵬名轻声唤道。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大梁皇后满脸欣慰,却又难掩不舍之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嵬名本就聪慧过人,见此情形,一把抱住大梁皇后,哽咽着问道:“娘,您可是要赶我走?” “傻丫头,娘是让你去杨炯那儿避祸,现在只有他能护你周全。” 大梁皇后轻抚着李嵬名的一头乌发,满是疼爱。 “我不走!我要跟娘在一起。” 李嵬名拼命摇头,泪水簌簌而落。 大梁皇后见状,轻轻将李嵬名推开,抬手擦干她的眼泪,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唤了我十八年娘亲,娘便要对你负责到底。此刻娘说的话,你务必牢牢记住,千万别忘了自己是大夏的公主。” 李嵬名听得一愣,满心茫然,不知所措地望向大梁皇后。 “自打你那日回来,娘便知晓你这笨丫头被杨炯那小子骗了身子。从那时起,日子过去许久,娘瞧着你的月事推迟了快七天,是不是?” 大梁皇后目光炯炯,直直盯着李嵬名。 “娘~~!您说这个干什么呀!” 李嵬名顿时满脸绯红,羞得无地自容。 大梁皇后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娘估摸你这是有身孕了。不过为防万一,待见到杨炯后,无论如何你都得怀上他的孩子。” “娘,您这是何意?难不成让我用孩子去要挟他?” 李嵬名又急又窘,连忙问道。 “什么叫要挟!你可晓得他身边围着多少公主?你若不怀上他的孩子,往后他怎会真心疼你、倾力帮你?” 大梁皇后恨铁不成钢,语气中满是焦急。 李嵬名撅起嘴,一声不吭。 “你给我听好了,娘把你送到杨炯身边后,若是有了身孕,便想法子牢牢拴住杨炯的心。那小子重情重义,这一点娘绝不会看错。只要你开口求他,他定会出手相助。” 大梁皇后说得斩钉截铁,笃定非常。 “娘,可他口口声声说要覆灭大夏。” 李嵬名满脸愁苦,忧心忡忡。 “哈哈哈,傻丫头!他若灭了李谅祚的西夏,你便再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夏,你儿子的大夏!” “啊?娘,您这话啥意思?” 李嵬名满脸懵懂,一头雾水。 大梁皇后凤眸微闪,悠悠说道:“自打你带杨炯来见我,娘便动用所有力量去查探这小子的底细。娘发现他家世极为显赫,其父更是位极人臣,权倾朝野。这般权臣,从古至今,鲜少有能得善终的。就凭那小子机灵古怪的性子,怎会瞧不透这一点? 所以,即便他眼下要覆灭大夏,你也得想法子成为这‘新大夏’背后的掌权之人,成为杨炯的女王。只要你生下儿子,大夏便还是大夏;往后若再有了孙子,大夏怎会甘心臣服于大华?到那时,即便杨炯有心,怕也是无力管束了。” “娘,真到了这般田地吗?” 李嵬名悲从中来,满脸哀伤。 大梁皇后展颜一笑,柔声道:“娘看男人的眼光,向来精准无误。这李继铖已然动了对娘不利的心思,如今你可是娘最后的指望了。” 李嵬名凝视大梁皇后许久,而后重重点头,坚定道:“好,我定不负娘所望,做梁家的好女儿!” “好姑娘!” 大梁皇后眼中满是骄傲之色,随即将身上七块令牌一股脑儿交到她手中,又细细叮嘱:“这些是娘给你的依仗,亦是你与杨炯谈判的筹码。六个军司外加军机堂大部,有了这些,待战后便能助他收拢、管理大夏臣民。他若想尽快平定战后叛乱,必然得倚仗你。只要他依靠你,往后你便有的是机会揽权。切记,一定要牢牢掌控灵州和兴庆府那些老贵族,娘那本《百官行述》,你也得牢记于心。” “娘,我小弟他……” 李嵬名欲言又止。 大梁皇后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杨炯或许能放权给你,却绝不会扶持一个傀儡太子。你记着,若日后你小弟遭遇不测,切莫冲动行事,定要装傻充愣,莫要露了破绽。” “娘,您放心,我去求杨炯,我从未求过他什么事,他定会留小弟性命。” 李嵬名咬着牙,神色决然。 大梁皇后拉过李嵬名,上上下下打量许久,而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个情你永远不要用,要牢牢握在手中。娘如今便教你如何拿捏杨炯。” 李嵬名满脸懵懂,茫然望着大梁皇后。 大梁皇后直言道:“你生得花容月貌,自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对于杨炯这般人物,仅有美貌可不够,还得懂得情趣,知晓分寸。其一,切不可恃宠而骄,亦不能唯唯诺诺,失了自身光彩。娘瞧着你俩平日里相处倒还融洽,想来是真心喜欢彼此。只是你动情之时,需稍加克制,莫要一股脑儿将整颗心都掏给杨炯。记住,男人大多犯贱,绝不能让他觉着能将你拿捏,得给他营造出一种若即若离的朦胧之感,偶尔给点甜头,却又不能让他轻易得手,这分寸拿捏,便是关键所在。 你如今身心皆付与他,本就处于情感劣势,可若是拿身子去要挟男人,那便是蠢笨至极的做法,能被这般要挟的,也称不上什么人中龙凤。你要做的,是用感情去‘要挟’他、‘掌控’他,如此一来,哪怕日后容颜老去,他依旧会对你宠溺如初,舍不得放开你,尤其对重情之人,这法子最为管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前两点乃是理念认知,现下娘再跟你讲讲实操之法。打小娘便请了最有名的伶人教导你如何演戏,怎样巧用眼神、动作去驾驭男人,有这些功底在,拿捏杨炯想来不在话下。不过还有些私密窍门,你附耳过来。” 李嵬名顿时满脸通红,忸怩着不愿上前。 大梁皇后见状,伸手一把扯过这娇羞女儿,笑骂道:“都这般时候了,还害什么羞!” 言罢,便压低声音,细细传授起来。 李嵬名越听脸越红,到最后,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都记清楚了?” 大梁皇后传授完毕,目光灼灼,盯着李嵬名问道。 “嗯!” 李嵬名红着脸,重重点头。 “那重复一遍。” “娘~!您可羞死我了!” 李嵬名娇嗔一声,扑进大梁皇后怀里,撒娇不依。 “哈哈哈!娘的小雀儿真是可爱,倒是便宜那混小子了!” 大梁皇后笑得前仰后合,满心宠溺。 “好了!你与杨炯平日里可有通信之法?” 李嵬名见问,点头应道:“我养的海东青、菟荪和狼崽都认得他,能从皇宫狗洞或者天上给他送信。” “嗯,海东青莫要用了,目标太大,就用那俩小家伙吧。现下便去联系他,就说你怀了他的孩子。” 大梁皇后当机立断,毫不迟疑。 “啊!我还没怀上呢!” 李嵬名小声嘟囔。 “迟早的事儿,快去!” 大梁皇后轻轻拍了她一下,催促她赶紧动身。 深夜,李嵬名收到回信,与大梁皇后一番商议后,趁着金军再度攻城、四下混乱之际,乔装成一名小兵,悄然出了城。 李嵬名借着乱势与军机堂掩护,在城外一处地道口,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李潆。 李潆刚一瞧见李嵬名,二话不说,立马指挥内卫制住军机堂的谍子,而后拉着她快步走进地道。 “你当真有孕了?” 李潆边走边问。 “咳 ——!” 李嵬名猛地咳了几声,瞪眼嗔道:“可是杨炯让你问的?” 李潆摇了摇头,皱眉道:“你又染了风寒?” 李嵬名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予理会。 “你这风吹就倒的身子怀孕,现在还染了风寒,真是胡闹!万一有个好歹,便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李潆又气又急,忍不住责骂。 “要你管!你就是嫉妒!” 李嵬名又接连咳了数声,大眼睛狠狠瞪着李潆。 “我嫉妒个屁!你真是不知好歹!” 李潆气得直跺脚,恨声道。 李嵬名瞧她这般模样,心里明白她是真关心自己,语气便软了下来,小声说道:“我也不清楚,月事推迟许久了。” “你…… 罢了,等进了宫,找御医瞧瞧再说。宫里头药材齐全,先把风寒治好要紧。” 李潆白了她一眼,拽着她大步往前,不再言语 是夜,兴庆府咳声纷起,嘈切绵延。 俄顷,低热渐泛,人皆体倦肢酸、头昏神乏。 继而寒颤突袭,转瞬高热灼身,面赤气急。甚者剧咳喘促,痰隐血丝,胸窒如堵。 孩童哭号,耆老呻楚,坊巷惶然,疫象大起。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2章 三个公主 且说那李继铖的地道,在杨炯与毛罡率数千人马奋力挖掘之下,没用多久便即打通。杨炯行事果决,当下毫不迟疑,即刻命内卫谍子燃起聚兵烽火,传讯于李潆及散落在兴庆府各处的兵卒,令其速速借地道潜入皇城。 “哎,怎地我觉着,你好像在暗中监视我?” 耶律南仙柳眉倒竖,玉足轻抬,猛地踢向杨炯后腿,娇嗔道。 杨炯回瞪她一眼,直言无讳:“你感觉没错,我就是在监视你。看你近日行径,太过安静,全然不似往日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以往我那般招惹你,你定使尽浑身解数来对付我,可如今这般反常,倒叫我心底发慌,不将你带在身旁,我难以心安。” “哟,敢情你这般怕我?” 耶律南仙嘴角微扬,忍俊不禁。 杨炯重重点头,坦然道:“我怕得要死!自与你初次交手,我便着人全力搜罗你的情报。你出手极少落空,行事果敢狠辣,手段高明之极。我向来信那数据,更信过往历史,岂敢小瞧你?” “哼,你倒天真!真要对付你,你以为能看得住我?这周遭都是我安抚司与契丹武士,你若逼得急了,大不了和你鱼死网破!” 耶律南仙银牙紧咬,恨恨而言。 杨炯闻言,却笑了起来:“南仙呐,你可知自己的软肋所在?” “哦?我有什么软肋?” 耶律南仙挑眉问道。 “你太过冷静,太过克制!凡事皆有明确目的,但凡关乎自身利益,哪怕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正因你一心想拉我回大辽,故而不敢真与我翻脸,才处处受我拿捏。” 杨炯语气淡淡,却直击要害。 耶律南仙一时默然,无言以对。 杨炯转身,目光灼灼的凝视她,忽又开口:“南仙,我问你,倘若日后,有人能给你满心所求之物,却单单只要你这人,你待如何?” “呵,我但求大兄顺利登基!你若能在一年内助我达成,你便是我耶律南仙的驸马!” 耶律南仙翻了个白眼,撇嘴说道。 “我是想说,你这般性子,终究不妥。人呐,岂能时刻都那般冷静?有时极致克制,满心只念着利益,保不准便会铸下大错。” 杨炯一脸正色,语重心长。 “怎地,你担心我被人欺负?” 耶律南仙似笑非笑。 “我可没这般说。” 杨炯矢口否认。 “哈哈哈!哎,杨炯,你莫不是真对我动了心?” 耶律南仙娇笑不止,莲步轻移,趋近杨炯,美眸波光流转,揶揄打趣。 “理智告诉我,你绝非贤妻良母。” 杨炯笃定无比。 耶律南仙听闻,心中微恼,道:“如此说来,不理智时,便是喜欢我喽?” “我向来理智,那山踟蹰虽美,却全株带毒,山羊误食,绝无生机。” 杨炯长叹一声,语气决绝。 “哈哈哈!杨炯呀杨炯,你还说我克制,说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耶律南仙放声大笑。 杨炯不愿与她争辩,转身望向那已然推平且拓宽数丈的井口。 耶律南仙见状,也没了言语兴致。 她心底不得不承认,杨炯实乃自己生平所见最为聪慧细腻之人,方才杨炯对自己那番剖析,句句在理。她蓦然惊觉,彼此都知晓对方心思,却又皆有手段相互制衡。 这般看来,倒真有几分棋逢对手之感。正如杨炯所言,自己为谋利益,确能舍弃诸多。 二人俱是聪明绝顶之辈,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出了那一抹别样情愫。耶律南仙明白,杨炯适才那番问询,实则在探自己日后是否会为利益背叛于他。 自己未正面作答,却也已给出答案。 杨炯闻听此言,也领会其意,直言不喜山踟蹰,似是借此彻底斩断那缕暧昧不明、朦胧似雾的情思。 耶律南仙面上虽没什么波澜,心底却莫名空落落的,这种感觉直叫她柳眉紧蹙,暗自思忖这怪异感觉究竟因何而起。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缄默之中。 不多时,杨炯见李潆与李嵬名自地道口现身,忙抢步上前,细细打量二人,见并无异样,这才安心拉着她俩安排住处。 “咳 ——!” 李嵬名蓦地剧烈咳嗽起来。 杨炯顿住脚步,凝眸端详李嵬名,满脸狐疑:“你可是染了风寒?” “嗯,想来应是。只觉浑身发冷,与往日染风寒时一般症状。” 李嵬名语声柔弱,楚楚可怜。 杨炯眉头紧锁,高声喝道:“所有人都别动!”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纷纷投来疑惑目光。 杨炯死死盯着李嵬名那泛紫的双唇,抬手握住她手腕,见指甲缝隙、甲床皆呈青紫之色,复又探手摸向她额头,果真是滚烫滚烫。 “咳了多久?” 杨炯沉声追问。 李嵬名不知他为何陡然这般严肃,只当他是忧心自己,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多久,也就一日罢了。战事吃紧,起初不过轻咳两声,便没顾得上吃药。” “艹!姬德龙!” 杨炯猛然大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人!” 姬德龙闻声应道。 “站那儿别动,莫要靠近!” 杨炯神色冷峻,大声喝止。 姬德龙满脸错愕,呆立三丈开外,满心疑惑望向杨炯。 杨炯切齿下令:“城中定是闹了瘟疫!你即刻将刚从地道进入皇城的兄弟们分散安置于各闲置宫殿,但凡接触过他们的人,同样需隔离起来,他们身上衣物统统烧了,用干净布匹捂住口鼻,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旦发觉有人咳嗽、腹泻、高热、呼吸困难,耳鼻手指嘴唇发紫,即刻隔离,这些定是染了瘟疫之人!” 姬德龙闻言,如遭雷击,狠狠咒骂一声,转身飞奔而去,迅速安排人手排查瘟疫源头。 “杨炯!你可害死我了!非拽着我一道来,我若染上瘟疫,做鬼也不放过你!” 耶律南仙又急又气,跳脚大骂,忙不迭与众人拉开距离。 杨炯白她一眼,迅速指挥众人分别隔离,而后翻找出青霉素,径直给李嵬名挂上点滴。 “你快走!我这是瘟疫,会传给你的!” 李嵬名奋力推开杨炯,泪目而斥。 “闭嘴!你这是炭疽,沾染腐尸上脏物所致。虽也算瘟疫,好在我有这青霉素,你不会有事的!” 杨炯怒道。 李嵬名一怔,旋即大哭:“你莫要诓我,我从未听闻有人能治瘟疫!”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若是真的,这孩子咱们就不能要!”杨炯寒声逼问。 “你…… 你这话何意?” 李嵬名大惊。 杨炯神色凝重非常,肃然道:“怀孕初期用青霉素,胎儿致畸几率极大。” 李嵬名闻听此言,哪还顾得上许多,伸手便要拔针。 杨炯一个箭步上前,怒喝道:“你干什么?你身子本就孱弱,感染炭疽没多久便已发绀,就凭你这身子骨,若非我发现得早,又有青霉素,要不了多久,你便要命丧黄泉!” “我…… 呜呜呜!” 李嵬名气急,满心悲苦。 “你当真有孕了?” 杨炯追问。 “我……也不…… 知道。” 李嵬名泣不成声。 杨炯气得七窍生烟,强抑烦闷,轻声安抚引导:“小雀儿,莫哭,快告知我,你是骗我,还是真有孕期症状?” 李嵬名抬眸,轻咳几声,蚊蝇般小声道:“我月事迟了七日。” “还有呢?有无其他症状,可曾请大夫把脉?” 杨炯耐着性子追问。 “没……还没有。” 李嵬名声若蚊蝇。 杨炯怒火噌地蹿起,冷声道:“可是你娘教你这般说的?” 李嵬名默然不语。 “我上辈子定是欠了你!” 杨炯大骂一声,在宫殿内来回踱步,瞧着柔弱无力、咳个不停,仿若风中残花的李嵬名,心下又实在不忍苛责,只得重回她身边,温言慰藉:“月事推迟缘由众多,未必就是怀孕,眼下当务之急,是治好这炭疽。” “啥是炭疽?不是瘟疫么?” 李嵬名抽泣着,小声询问。 杨炯耐心解释:“瘟疫是笼统说法,细分有炭疽、疟疾、鼠疫、霍乱、白喉等诸多类别,症状各异,或单患一种,或数病齐发。多亏老天庇佑,我带了青霉素,你又恰好染的是炭疽,若是其他疫病,我可真是束手无策了。” 李嵬名听得一头雾水,满心焦急,只问出最关切之事:“若我真的怀孕了呢?” 杨炯沉默不语,对上她那湛蓝眼眸,决然道:“李嵬名!莫跟我耍心眼!此刻能救你性命的,唯有青霉素,我顾不得那般多,我什么都不要也得救你!” 言罢,转头看向军机堂谍子,大声吩咐:“你们几个,好生看住她!她若敢拔针,速来寻我!” 又望向委屈万分的李嵬名,轻叹一声:“我去给你做碗面,稍后便回来看你。” 出了李嵬名宫殿,杨炯即刻令人收拢皇宫布匹,赶制简易口罩,命众人佩戴妥当,自己也里里外外换洗一番,戴了口罩,这才走向李潆所在宫殿。 “承春!你感觉如何?可有咳嗽、发热之状?” 杨炯立于宫门外,高声呼喊。 “你怎地来了!快走快走!” 李潆心急如焚,大声催促。 杨炯苦笑:“此刻走也迟了!刚照料完李嵬名,此前又接了城内一批兄弟,若真被传染,早该有症状了。之所以李嵬名这么快发病,是她本来就体弱,所以症状要比别人出现的早些。” 李潆在宫门后沉默良久,轻声问道:“你可有法子救她?” 杨炯叹息一声,将炭疽详情细细讲与她听,而后温言抚慰:“这病传染几率几何,我也不知。但你没进过兴庆府,即便染疫,多半也是炭疽,咱们有法子医治。你若出现症状,即刻告知我,莫要慌乱。” 李潆重重点头,忽而玩笑道:“你可想好女儿闺名了?” “小灵蛾怎样?” 杨炯笑着回应。 “可有说法?” 李潆追问。 杨炯见她相问,笑意更浓:“我盼咱女儿灵韵天成,如你一般聪慧。你在我心中,那远山般的娥眉最是难忘,望女儿能承继此优点。再者,蛾子喜光,我名字带火,盼日后女儿能多亲近我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潆倚着宫门,静静听杨炯畅想将来,心间满是安宁。 “若小灵蛾生得笨笨的,可如何是好?” 李潆忽又担忧起来。 杨炯闻言,眉头紧皱,叹道:“应该不至于吧?你我皆非愚人,怎会生出个小笨蛾?” “那我再为你生个孩子。” 李潆沉默许久,幽幽叹道。 “嗯?” 杨炯一怔。 “一个太少,我怕小灵蛾孤单。” 李潆轻声解释。 “日后再说吧,你气血不畅,生小灵蛾我已怕你身子吃不消,何谈再生。” 杨炯摇头否定。 李潆却一脸认真:“我只是担忧,若小灵蛾不够聪慧,怕她一生自卑不乐。若有第二个孩子,两人便能安心做一对快乐的小笨蛋。” 杨炯闻言,心头暖意融融,柔声哄道:“好,都依你。” “我饿了。” 李潆忽道。 “好,你且稍候,我这便去做碗面来!” 杨炯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途中,召集内卫细细叮嘱,定要照料好李潆,诸事安排妥当,这才放心走向耶律南仙宫门。 “南仙!你怎么样?可有不适?” 杨炯在宫门外轻声呼唤。 “南仙?见无人应答,杨炯提高音量又唤一声。 “哎呀!驸马,莫喊了!” 一群戴着口罩的安抚司女卫蜂拥而出,急声说道。 杨炯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见她们欲言又止,杨炯冷哼一声:“怎地,我说话不管用了?” “哎!驸马恕罪,是…… 是公主她…… 自回来后…… 便腹泻不止…… 眼下还……” 一女卫满脸无奈,吞吞吐吐道出实情。 杨炯闻言,大骂一声,抬脚便踹开宫门,喝令安抚司:“速去找内卫,把我的医疗箱拿来!” “呀!杨炯!你出去!出去呀!” 耶律南仙在屏风后焦急叫嚷。 “你腹泻吗?” 杨炯冷声问道。 “我…… 我没有!” 耶律南仙矢口否认。 杨炯怎会不知她嘴硬,径直走到屏风后。 四目相对,耶律南仙羞恼万分,尖叫道:“你滚!滚出去!” 杨炯纹丝不动,冷声追问:“几次了?”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向来是最脆弱的。 耶律南仙哭了,满心羞愤,死死瞪着杨炯。 杨炯初见她落泪,心想这般骄傲公主,被自己瞧了窘态,怕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我疑心你染了霍乱,眼下应是初期,我要仔细查验确认。” 杨炯耐心解释。 耶律南仙瞪着杨炯,一直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噗 ——!”尴尬之声再次传来。 四目相对,耶律南仙羞愤欲绝,放声大哭。 “呜呜呜!” “哎呀,好像忘了什么物件!” 杨炯佯装恍然,转身走出屏风。 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穿衣声和抽泣声自屏风后传来。 杨炯接过安抚司递来医疗箱,吩咐道:“速去通告姬德龙,皇宫井水不可再用,恐怕设计已经染疫。所有粪便,务必统一处置、严格把控,谁也不许随地便溺,若见腹泻、呕吐之人,即刻集中一处,再将所有御医唤来!” 安抚司不敢懈怠,领命匆匆而去。 杨炯一边配制生理盐水,一边问道:“南仙,你粪便可是呈白色淘米水样?” “说话!” 见她不答,杨炯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你染疫了知不知道?再不说,我自个儿去看!” 言罢,作势又要走向屏风。 “你别……是!是白色淘米水样子。” 耶律南仙急忙喝止。 杨炯懒得与她啰嗦,手持配好的生理盐水,大步走到屏风后,低头看向恭桶,见粪便果如所言,点头道:“确是霍乱,瘟疫的一种。” 耶律南仙见他全然不给自己面子,羞愤之情直冲脑门,刚要与杨炯拼命,“哇” 地一声,剧烈呕吐起来。 “得,这下一定是霍乱了。” 杨炯长叹一声,麻利给耶律南仙挂上生理盐水,用上青霉素,瞧着她因脱水而惨白的面容,玩笑道:“往日只当你是豪迈不羁之人,不想也有这般柔弱时候。” “你定要这般羞辱我吗?” 耶律南仙恨声说道。 杨炯见她眼神冰寒如刀,知道南仙已至爆发边缘,不敢再撩拨她心绪,搀她至床边坐下,温言解释:“你这是瘟疫引发的腹泻,没什么大碍,幸好发现及时,只要及时补水,青霉素也能遏制霍乱弧菌。待会儿让御医开些止呕止泻药,双管齐下,很快便能痊愈。” 耶律南仙听得稀里糊涂,却知杨炯不会害自己,望着这新奇的治疗法子,满心疑惑:“你竟懂医?” “略通皮毛。” 杨炯随口应道。 “会治瘟疫也算皮毛?” 耶律南仙不信。 杨炯摇头,直言道:“你们染疫尚在初期,我还有法子,若发现太迟,那便无力回天了。” 耶律南仙默然片刻,轻声问道:“你不怕我传染给你?” “我虽不摘杜鹃花,却也不忍见草原最美那一株就此枯萎。” 杨炯神色认真,语气温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呵,探花郎果真好口舌!” 耶律南仙冷哼一声。 见她还有心揶揄自己,杨炯半真半假威胁道:“往后你少算计我,我既见过你这般窘迫模样,还瞧了你落泪的丑样子,你若再招惹我,我便宣扬出去。” “你敢!” 耶律南仙眸含煞气,一字一顿。 “我可没那闲工夫与你个病人计较。” 杨炯眉头微皱,别过头去不愿再多瞧耶律南仙一眼。 耶律南仙朱唇轻启,语调淡然:“杨炯,你也知晓,我耶律南仙向来极重颜面,你刚才那般欺负我,我记恨你了。” “哼,那依你之见,又该怎样?难不成还想寻我晦气?” 杨炯冷哼一声,侧目斜视。 耶律南仙美目微抬,直勾勾盯着杨炯,轻声问道:“我方才那般狼狈模样,你究竟瞧了多少去?” “我什么都没看见,莫要再问了!” 杨炯赌咒发誓般嚷道,双手不自觉攥紧,似在压抑着心头怒火。 “我不信。” 耶律南仙轻咬下唇,语气斩钉截铁。 杨炯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你既不信,还一个劲儿追问作甚?真真是无理取闹!” 耶律南仙仿若未闻杨炯的叱骂,神色平静如水,悠悠叹道:“经此一遭,我这辈子怕是再难觅得良人,许是注定要孤独终老咯。” “哼,就凭你这动辄便要人性命、灭人满门的火爆脾性,世间又有几人能消受得起?莫说嫁人,寻常人见了你,怕是都得远远绕开。” 杨炯双肩一耸,双手一摊,满脸尽是无奈之色。 耶律南仙闻言,也不辩驳,只静静地凝视着杨炯,忽尔朱唇轻动:“我饿了。” 杨炯微微颔首,随即起身,边向外走边说道:“你且稍安,我这便去御膳房,给你做碗热乎面条来。” 耶律南仙看着杨炯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宫门转角之处,这才幽幽长叹一声,轻声自语道:“杨炯呐杨炯,经此一事,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永远留在大辽。” 且说西夏皇宫那御膳房中,杨炯此刻正撸起袖子,双手深陷面团之中,奋力地和面、揉面。只见他双臂肌肉紧绷,发力揉搓之下,竟似有腾腾热气自手臂升腾而起,想来是使了十足力气。 杨炯边忙活边在心底暗自咒骂:“真真是倒霉透顶!我怎就摊上这档子事儿?累得这般要死要活,我他妈日后索性直接开个面馆得了,也省得在这皇宫里头受这些气!”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3章 宝藏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这一夜,杨炯未曾合眼,待将防疫诸事交付内卫与御医,便即刻着手筹建隔离之地。 经姬德龙一番仔细排查,所幸皇宫染疫之人不算太多,多是因饮用井水,染上那霍乱恶疾,另有几例炭疽零星散布,皆是从城中赶回的士兵所致。 杨炯却不敢有半分懈怠,当下颁下严令,施行最为严苛的管控隔离之策,精心拟定周密防控机制,一心只盼能速速遏制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 此刻,城墙之上,杨炯与沈高陵相隔三丈而立。 沈高陵猛地一声大吼:“行章!兴庆府遭此大疫,这般天灾人祸,想来城中百姓能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杨炯神色凝重,大声回道:“皇宫井水都已遭污染,水源地那边定是疫病大起,眼下还不清楚这究竟是大灾之后的恶果,还是有人蓄意为之。不过城中敌军想来已然没了多少战斗力,当务之急是要赶紧与大华先锋军取得联络,将这重要消息传递出去,绝不能让大华最后的精锐也折损在此。” 沈高陵微微点头,问道:“你可有计划?” “我已差遣十公主前去接应援军。此刻咱们首要之事,便是思索如何防范李继铖狗急跳墙,怎样收拢整顿兴庆府这乱糟糟的局面,又该如何扑灭这场肆虐的大疫。” 杨炯满脸愁苦之色。 “哎!你莫要这般劳神费心了!你那青霉素本就珍稀,如今为压制皇宫疫病,已然所剩无几,还谈何拯救兴庆府全城之人?瞧瞧城下那凄惨景象,天灾人祸,又逢兵燹,家家披麻戴孝,哀号之声不绝于耳,十户九空,咱们又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人呐。” 沈高陵高声劝慰。 杨炯默然不语,心中明白沈高陵所言不虚,照眼下这势头,兴庆府百姓若能有三分之一活下来,那便是老天开恩了,更莫提什么灾后重建。他确实未曾料到,自己费尽周折打下的兴庆府,得来的竟是一座死寂之城,心头不禁憋闷得厉害。 思及此处,杨炯低垂着头,在皇宫中漫无目的地踱步游荡,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李潆所居住的宫殿跟前。 杨炯心底泛起一丝苦笑,默默走上前去,屏退内卫后,便在那紧闭的宫门旁席地而坐,一声不吭。 “是杨炯吗?” 李潆的声音从殿内悠悠传出。 “嗯,是我。” 李潆听出他声音里满是愁苦,快步走到宫门前,也挨着坐下。 两人仅隔一道宫门,背靠着背,虽未言语,却似有千言万语在这静默之中流淌。 良久,杨炯悠悠开口:“大梁皇后送李嵬名来此的深意,我已然猜到。” “她料定你能猜到,也知晓你决然拒绝不了。” 李潆语气淡淡。 杨炯沉默好一阵子,才又道:“承春,一旦踏上那条路,可就再没回头余地了。” 李潆并未搭话,转而问道:“长安来的详尽内卫情报,你看过了?” “看了,那内容,可真是颠覆了我以往对皇帝的认知,我突然发觉,自己好似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杨炯同样淡淡回应。 李潆轻轻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小鱼儿和你那反贼花魁都有身孕了,你可晓得?” “你怎么知道柳师师是反贼?” 杨炯满脸惊诧。 “哼!你当我内卫都是吃干饭的?我若不是瞧着她与你纠缠不清,且未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早就对她下手了,怎会容她活着走出长安?当初我查封她那怡红院,便是想逼她离开,谁料这笨女人,自己被人盯上了都浑然不觉,就凭她这糊涂劲儿,还想着造反?要不是你护着,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李潆嗔骂道。 杨炯听此言语,只能沉默以对。 李潆见状,沉声道:“杨炯,我且问你三个问题,你若能答上来,我便不再逼你。 其一,相府如今权势滔天,几近巅峰,你且说说该如何自保?其二,你招惹了这么多公主,往后打算怎么安置?其三,世家宗室与皇权已然势同水火,你可有法子保证相府不被牵连?这三个问题,你若能道出解法,我便绝不再提造反之事。” 李潆语气虽平,眼眸却亮得骇人。 许久过去,见杨炯久久不语,李潆又道:“以往你或许动过别样心思,可路上有我阻拦,又念着母后对你的情分,想着相府安危,便压下了这想法。如今我不拦你了,母后已逝,皇帝便成了你相府最大的威胁,你已没得选。” “我……我着实不是做皇帝的料子,我性子本就跳脱不定,不愿被困在这皇宫一方天地,更担不起天下苍生的生死祸福。” 杨炯轻叹一声。 李潆闻言,笑了笑:“你不愿做皇帝,便让儿子来做,小鱼儿的儿子也好,我的儿子也罢,我都不介意。” “你可真行!” 杨炯起身,笑骂一句。 李潆也站起身来,郑重其事道:“我已与李嵬名商议妥当,往后你要辅佐她成为西夏故地的实际掌权之人,我自会帮你看住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赐婚诏书已到了灵州,你的内卫大权,怕是保不住了。” 杨炯神色凝重。 李潆点头,继而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全力辅佐李嵬名重掌西夏。此事你稍后修书一封给左相,让他在朝堂上推波助澜一番,皇帝定会派遣些官员北上,这并无大碍,我与李嵬名自有应对之策。眼下皇帝无暇分身,正是咱们谋发展的绝佳时机。” 杨炯久久沉默,而后转身,透过宫门缝隙望向李潆,叹道:“你早就料到我会来寻你?” “那是自然,我可是你的小棉花,这世间除了我,再没人能真懂你。” 李潆一脸得意。 见杨炯不言语,李潆伸出手道:“拿来吧。” “什么?” 李潆瞪他一眼,嗔怒道:“李谅祚的玺印!” 杨炯凝视李潆许久,才从身后取出装着玺印的盒子,搁在宫门前,而后神色凝重道:“我今日来此,便是下定了决心,我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定要做成。我最后问你一次,可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了?” “九死无悔!” 李潆答得斩钉截铁。 杨炯微微点头,收起那些纷杂心绪,直言道:“我已差梧桐出城接应三万先锋军,计划是将金军与李继铖的部队引出城外,贺兰山有处山坳,便是我为他们准备好的葬身之地。等此事完结,你与李嵬名拿着我给的青霉素配方出城防疫,收拢西夏民心与残兵败将,发展计划我放在了盒中,你牢记清楚。” “好!” 李潆重重点头。 当下,杨炯再不多言,迈着坚定步伐朝另一宫殿走去。 行至那宫殿前,见西夏太子正坐在宫门门槛上发呆,杨炯走上前去,问道:“喝酒吗?” “你这是打算毒死我?” 少年嘴上这般说,手却径直拿过酒壶,猛灌一口。 “你这孩子,脾气还不小。” 杨炯靠着一旁柱子,好笑地看着他。 “说吧,来干啥?” 杨炯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李嵬名,是未来大夏故地的女王,这点我能保证。” 太子嗤笑一声:“怎么,你也盯上我母亲的宝藏了?” 杨炯摇头,解释道:“李谅祚一直留你性命,无非是想探知大梁皇后宣称藏于贺兰山深处的宝藏所在。我问过李嵬名,她说确有此宝藏,只是知晓详情的,唯有你与大梁皇后。我对那宝藏没兴趣,我在意的是你。” “此话怎讲?” “这宝藏不光李谅祚觊觎,李继铖定也垂涎许久,那些金国人向来贪婪,更不会放过。他们在兴庆府闹腾这么久,也该去见阎王了,不是吗?” 杨炯目光灼灼,紧盯他双眼。 太子眉头一皱:“你要放了我?让我拿宝藏当诱饵,引他们去贺兰山?” “聪明!” “我凭什么答应你?” 太子冷冷道。 杨炯不慌不忙,坦然道:“你现下没别的选择。我从未限制你的自由,你常去城墙,想必知晓城中百姓死伤惨重,大夏哪还有翻盘余地?。大梁皇后将未来托付给李嵬名,定是认定我会杀你,可我却不愿与李嵬名生出嫌隙,所以才会来找你。” “你可真虚伪!放我出去,拿宝藏做饵,还不是想借刀杀人?” 太子冷笑不止。 “我不否认有这个心思。眼下我给你两条路,一是眼睁睁看着子民被瘟疫与兵祸屠戮殆尽,二是挺身而出,亲手埋葬这群金狗与李继铖,你自己选。” 杨炯双手抱胸,静候回应。 “你就这般笃定我会答应?” 太子沉声道。 “一个不在乎臣民的人,不会一日数次登上城头;你若不具仁心,不会因百姓惨状而吃不下饭,更不会在宫中立起李继铖草人泄愤。我听李嵬名讲过你,知晓你宅心仁厚,只是性子柔弱心软,确实不适合做皇帝。” 杨炯神色平静道。 太子沉默,双拳紧握,死死盯着杨炯。 杨炯仿若未见,继续道:“明日子时,给你一千兵马,以策反右厢兵的名义,从东门逃出。你逃出皇城寻觅宝藏,以谋东山再起的消息,到时候会传遍兴庆府。你这一出去,李继铖与金兵绝对受不了这诱惑,定会尾随你去争夺宝藏。贺兰山已埋伏一万大华兵,你只需将他们引至指定之处,便可报这祸国之仇。” “我要见我姐。” 太子沉默良久,冷冷开口。 杨炯摆摆手,带着他走向李嵬名宫门,而后挥退左右,让姐弟俩能好好叙话。 “姐。” 太子站在门外,轻声呼唤。 李嵬名听到这熟悉声音,心头一惊,快步跑到宫门前,又惊又喜:“小弟!” “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姐姐无妨,你呢?杨炯没为难你吧?” 李嵬名刚要开门,猛地想起自己身染疫病,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太子见姐姐问询,眉头微皱,旋即笑道:“他没为难我,还带我来见你呢。” 李嵬名一怔,随即眼眸一冷,寒声道:“你在撒谎,定有事瞒着我。” 太子不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嵬名见状,愈发笃定,这小弟自小由她带大,性子心思她再清楚不过,当下急切道:“杨炯逼你了?” 太子摇头,将杨炯所言复述一遍,又道:“算不上逼,他给了我报仇出气的机会。我身为大夏太子,见子民遭此大难,总不能袖手旁观。” “杨炯!你给我滚过来!你逼我小弟去送死,你还是不是人!” 李嵬名用力拍着宫门,怒吼出声。 “姐!咱们大夏与大华交战,既已落败,便得认输。杨炯没做什么过分之事,不过是大华人与大夏人的分别罢了。可李继铖祸国,李谅祚勾结金狗,导致如今兴庆府百姓十不存一,我必须要有所作为。” 太子不顾李嵬名叫嚷,沉声道。 “你是不是傻了!这分明是去送死!” 李嵬名双眸含泪。 太子凄然一笑:“姐,难道我不去,往后便能活着?杨炯不杀我,他手下难道也不会动手?与其窝囊而死,不如拼一把,死得轰轰烈烈一些,也配得上我这太子之名。” 言罢,见李嵬名沉默不语,继续问道:“我听说他要辅佐你做女王?可是真的?” 李嵬名点头。 “那就好,看来他也并非对大华死心塌地。” 太子笑道。 李嵬名知晓小弟性情,见他来此,便猜到他已做了决断,一时悲从中来,转身抽泣。 太子见状,劝慰道:“姐,娘亲常教导咱们要留后手,你可有保命手段?” “嗯,娘给了我军司与军机堂。” 李嵬名强抑悲声。 太子摇头,继而小声念道:“天宿垂芒指秘乡,贺兰翠麓隐奇藏。昴星照影松间落,灵蕴幽栖待焕彰。” 李嵬名闻言一怔,旋即震惊地看向太子。 太子微微一笑,低声道:“姐姐身子若好了,便去东宫寻些我的旧物,往后逢年过节若姐姐念着我,摆下祭品,我在那边也知晓该往何处寻这一缕追思,不至于魂无所依。” 语毕,太子再不迟疑,转身阔步而去,身影迅速没入殿外光影。 李嵬名眼眶骤红,泪夺眶而出,紧咬下唇强抑哭声,却拦不住簌簌滚落的泪珠。待太子身影消失,她身子一软,倚门缓缓蹲下,抱膝埋头,肩头耸动,隐忍的悲恸如决堤洪流,瞬间将她淹没。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4章 贺兰山下 子夜时分,兴庆府东城。 西夏太子策反了千人右厢兵,匆匆出城后,又陡然折返向西北贺兰山方向。据前方谍报所言,这太子隐怀大谋,欲要挖掘大梁皇后藏于贺兰山的宝藏,似是要借此重振山河。 李继铖得了消息,扫向一旁满脸惊诧之色的大梁皇后,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道:“嘿,你且说说,你那宝贝儿子这般行事,是真要去取你的宝藏呢,还是虚晃一枪,弄些幌子来糊弄人?” 大梁皇后凤眉一竖,回敬以冷笑:“哼,真也好,假也罢,你现在的处境,还有那般重要么?如今这局面,大疫肆虐,军队死伤惨重,你手头剩下的人马不过三万之数,已然是强弩之末。你觉得自己还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李继铖闻言,一步跨前,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掐住她纤细脖颈,直看着她那因憋气瞬间涨得紫红的面庞,须臾,手掌扬起,“啪” 的一声脆响,重重扇在其上,寒声喝道:“老子今儿便去夺了你最后的倚仗,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言罢,大手一挥,命人将大梁皇后如拎小鸡般带上马,领兵疾驰向东门之外。 “将军,金兵已先咱们一步出城,此刻正对太子的队伍穷追不舍!” 一亲兵快马加鞭赶来,扯着嗓子高声禀报。 李继铖微微颔首,沉声问道:“后续之事可都办妥当了?” “都妥了!敢死队三百壮士,已将所有疫病尸首塞满了水源地,城北各处隐蔽之所也都藏满死尸,有的更是剁碎了抛洒至皇城宫门周遭。只要他们胆敢出皇城,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亲兵满脸肃杀,沉声道。 李继铖眸光一凛,扭头朝身后被缚的大梁皇后道:“你儿子的小命如今可就悬在你一念之间,能否活命,全看你如何抉择。” “李继铖!我儿乃大夏太子,为社稷身死,实乃分内之事。反观你,现下除了这三万残兵,一无所有。唯有本宫手中的军司大权,以及家族祖辈积攒下来的宝藏,能让你垂涎。可你人前装了半辈子君子,怎的一到绝境,便这般原形毕露,愈发不堪了?” 大梁皇后嗤笑不断,言语间尽是鄙夷。 “你这是找死!” 李继铖怒吼。 “哈哈哈!告诉你宝藏所在,那才是真找死!” 大梁皇后放声狂笑,毫无惧色。 李继铖嘴角勾起一抹阴鸷冷笑,压低声音道:“你可曾听闻金国裴满皇后的故事?” 大梁皇后瞳孔骤缩,面露惊惶之色,不可置信地瞪着李继铖,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本宫乃大夏皇后,你竟要如此折辱于我?” “可笑至极!世上可有造反的皇后?你既已走到这步田地,还摆什么架子!” 李继铖冷笑不止,字字如刀。 大梁皇后怒目而视,不经意间抬眼,瞥见头顶一闪而逝的海东青,面色却兀自镇定,冷声道:“你若这般对我,便休想得偿所愿。我儿是你现下唯一的依仗,唯有保住他,你方能顺利接管西北那六座军司。你若胆敢屠龙弑凤,往后在这大夏之地,再难立足。” 李继铖仰天狂笑,伸手指向一旁披头散发的李谅祚,大声道:“你且说说,何为忠臣?何为奸臣?老子现下手握皇帝,只需心念一转,便可摇身一变,成为那保皇护国的大英雄。太子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行事寻个名头,与这李谅祚并无二致,你莫要将老子当成傻子。 你如今只剩一条路可走,乖乖道出贺兰山宝藏之地,老子保你母子二人安然无恙,往后还辅佐你儿,以六座军司为根基,颁布勤王诏书,重整这破碎河山,这本就是你心心念念之事,不是么?” “李继铖,别以为本宫不知你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挟持我儿做傀儡,霸占我的军司,妄图做一方诸侯,待你恢复元气,我儿焉能有活路?” 大梁皇后咬牙切齿,恨意难平。 “哈哈哈!看来你还没认清现下自身处境。应下此事,你母子二人皆能活命;不应,老子无非换个法子,挟持李谅祚号令天下,实则并无太大差别。你如今唯一的依仗,便是那贺兰山的宝藏以及六座军司。实话告诉你,这些于我虽重要,却也并非缺之不可。有了这些财货,自是能尽快重振旗鼓;没了,大不了带着这三万弟兄退回老祖宗的地盘,过过苦日子,西北广袤无垠,总有东山再起之时。 可你呢,我的美人儿?你过惯了荣华富贵的日子,当真舍得赴死?口口声声为国捐躯,你为谁的国?简直荒唐透顶!” 李继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大梁皇后,满是审视与戏谑。 大梁皇后紧咬双唇,一言不发,眼中波光闪烁,隐有泪光。片刻,她垂首望向自己华贵锦袍的内衬,双手不自觉地交叠,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青玉扳指,眸中不甘、屈辱、悲愤诸般情绪交织翻滚。良久,她猛地抬眸,决绝道:“帮本宫杀了那一万金狗,万事都可商量!” “哈哈哈!好!早该如此!” 李继铖纵声大笑,锵然抽出腰间弯刀,振臂高呼:“儿郎们!杀光金狗,随老子去发大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万灵州兵闻听此言,个个双目赤红,仿若饿狼,嗷嗷怪叫起来。此刻他们心中唯存两点念想:其一,眼前这些金国兵身上,每个都揣着数百两白银,杀了便能发一笔横财;其二,那一直听闻的贺兰山大梁皇后宝藏,已然近在咫尺。 他们一路从灵州鏖战,败退至兴庆府后更是步步惊心,先是遭遇地龙翻身,紧接着又与金狗厮杀,末了还遭逢大疫,能存活下来的,皆是心狠手辣,命硬如铁之辈。 他们追随李继铖,所求为何?勋爵功勋于他们而言太过遥远,可眼前这富贵财货,却近得触手可及,足以洗刷此前所有屈辱。 当下,三万擒生军弯弓搭箭,箭雨齐发,追着那一万金国残兵在这深夜的草原上四处奔逃,恰似群狼逐鹿,杀声震天。 于是乎,一场各方心怀鬼胎的大逃杀,便在这贺兰山脚下轰轰烈烈上演。太子领着一千精兵,在杨炯内应指示下,拼尽全力朝着预定埋伏之地狂奔。金兵在后紧追不舍,而金兵身后,又是三万箭如雨下的灵州兵,气势汹汹。 一时间,人马嘶鸣,火光交织,好不热闹。 “南仙,你疫病才刚见好,身子尚虚,何苦非跟着来这险地?” 杨炯匆匆瞥一眼山下,火把蜿蜒似龙,各方人马搅成乱斗一锅粥,旋即扭过头,冲耶律南仙骂道。 耶律南仙面色尚带着病态的苍白,往昔那英气逼人的风姿,此刻添了几分娇柔楚楚之态,仿若高山杜鹃遭逢霜露,别样凄美动人。 “哼,天天被困在那宫里,都快把人憋闷死了!我定要出来透透气。再者说,那可是大梁皇后的宝藏呐!从前听闻这消息,只当她是吹嘘大话,如今倒要瞧瞧,这宝藏里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能引得这帮人争得你死我活。” 耶律南仙眼眸亮晶晶的,光芒闪动,活脱脱一只狡黠灵动的小狐狸。 杨炯见她这般兴致盎然,也不好再多劝。 耶律南仙自幼长于草原王庭,身份尊贵无比,地位超然卓绝。这般出身境遇,早早铸就了她那骄傲刚硬的脊梁,行事说话,向来毫无顾忌,规矩礼教于她而言,不过是脚下微尘,随意践踏,想做便做,想说就说,从无半分忌惮。 她久居高位,平日里发号施令,一呼百应,那通身的华贵气派,如骄阳般耀眼逼人。别看她平日里威严赫赫,实则内里那颗心,依旧是纯粹的草原女儿性情,赤诚似火,热烈奔放,满心向往着无拘无束的自在逍遥。 单说此次远赴西夏,她孤身一人,仅带着几千人马,竟敢远离故土,奔赴这西夏之地谋国夺城,便可知这天下虽大,却无一处能锁住她自由不羁的脚步。心之所向,哪怕前路千山万水、荆棘满途,她亦会扬鞭策马,绝尘而去,任谁也阻拦不得,那份果敢无畏,便是杨炯也暗自佩服不已。 想到此处,杨炯接话道:“想来是不少。大梁皇后祖上世代为官,族中更是接连出了数位皇后,这般数十年积攒下来,再加上她自己这些年的经营,万万数想来是有的。” “你这话倒是勾起我的好奇了,她是如何做到在李谅祚眼皮子底下运送宝藏的呢?这要是搁在大辽,决然逃不过我的眼睛。” 耶律南仙满心疑惑,眉头轻蹙。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若是换作你自个儿弄个宝藏,能躲开皇帝和旁人的眼线么?” 耶律南仙一时语塞,顿了顿,嗔怪道:“她大梁皇后岂能跟我相提并论?我手中的安抚司,抵得上她十个军机堂!咱们四国之中,就属西夏和金国的情报功夫做得最差,她还敢跟本宫比!哼!” “行啦,人家好歹掌控着军机堂大部,这么些年培养些心腹死士,也并非难事。再者说了,大梁皇后家族经营那宝藏之地数十载,怎会不留些后手?” 杨炯好言劝慰,面露笑意。 耶律南仙眼珠一转,凑近杨炯身旁,小声嘀咕道:“哎!我听说,是你放走的西夏太子?你不是想借刀杀人么,怎的自己又跑来了?莫不是也看上了这宝藏?” “我那是激那小子,可没真想杀他。” 杨炯无奈解释。 耶律南仙闻言,柳眉一挑,冷哼道:“哼,你莫不是顾及李嵬名?” 杨炯顿时沉默不语,神色复杂。 “妇人之仁!愚不可及!你不动手,本宫帮你!” 耶律南仙柳眉倒竖,破口大骂。 言罢,扭头看向身后两千契丹精兵,寒声下令:“阿耶朗!你带五百人去山谷尽头高处埋伏,见到那西夏太子,直接给本宫射死,休要留情!” 杨炯见状,急忙伸手阻拦阿耶朗,而后扯过耶律南仙,低声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杨炯,你猪头吗!这太子能留么?能留么!!!” 耶律南仙双眸圆瞪,声音陡然拔高,怒喝连连。 杨炯满脸无奈,轻叹道:“那孩子是李嵬名的弟弟,此为其一;更为要紧的是,他素日里心地善良,颇具仁心,只是常年被儒生教导,性子有些天真单纯,眼下还尚不是个合格的君主,需再经些磨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话是何意?” 耶律南仙眉头紧皱,追问道。 杨炯见她相问,也不隐瞒,直言道:“大华既已占据西夏故地,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恢复此地秩序,而重中之重,便是打通河西走廊这条商路。可你也知晓,这条路上多年来盘踞着大小各异的部落、流寇,再往西去,更有回鹘和突厥人建立的小国林立。我委实难以确保这些国家不会在那边滋事捣乱,如此,便让这太子带着他的宝藏去跟那群人争抢地盘吧。” “呵,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问你,你放走他,可有拿捏他的把柄?他若没成气候倒也罢了,一旦他吞并周边小国,势力壮大,你又该如何应对?届时他横亘在商路上肆意收税,这不就成了另一个西夏么?” 耶律南仙越说越气,最后气得直挥粉拳,重重捶在杨炯那坚硬的臂膀上,满脸皆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我岂能那般愚蠢?他若想往西建国,总得有兵马吧?可他的兵从何而来?皆是我抽调的右厢兵以及我的心腹军官,这一万人马,够他折腾一阵了,却绝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杨炯耐心解释,神色镇定。 耶律南仙闻言一愣,随即嗔骂道:“你可真够坏的!拿他的宝藏替你养兵,还让他帮你拓展商路,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呵,我不杀他,他总归得付出些代价吧。” 杨炯理所当然道。 “如此说来,你是打算将西夏故地纳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喽?借此来牢牢掌控那西夏太子?” 耶律南仙目光锐利,猜测道。 杨炯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你聪慧过人!我只需稳稳把控住西夏故地,任他在西面如何兴风作浪,也决然翻不了天,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不怕他日后脱离掌控。” 耶律南仙闻言,紧紧盯着杨炯,目光久久不移,末了,缓缓道:“你可曾谋划过我大辽?” “绝无此事!” 杨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哼,本宫就知道,你定是早早对我大辽心怀不轨。” 耶律南仙咬牙切齿,满脸不信。 “我说没有!” 杨炯急得直跳脚,连连摆手。 耶律南仙仿若未闻,冷笑不止:“你行啊杨炯!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你这小狐狸不通人性吗!” 杨炯气得大骂。 耶律南仙先是一愣,继而气急败坏,合身扑向杨炯,双手死死揪住他衣衫,咬牙切齿道:“你骂我!” “你莫要胡闹!此刻正打仗呢!” 杨炯没好气地双臂一环,牢牢抱住她纤细腰肢,别过头去,闪躲着她那近在咫尺、仿若喷火的双眸。 耶律南仙见状,狠狠捶了他一拳,怒喝道:“看着本宫的眼睛!” 杨炯无奈,只得将视线越过巍峨雪山,对上那双冷冽眼眸。 “我问你!此事了结之后,你到底跟不跟本宫回辽国?” 耶律南仙眸光如刀,直直刺向杨炯双眼。 杨炯一时竟呐呐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杨炯!!你对得起我吗?你攻打西夏之时,我非但未曾从中作梗,还全力助你攻入皇城。你本就答应过本宫的事,如今却这般敷衍塞责,你当我好欺负的么?” 耶律南仙凤眸森寒,周身杀气四溢。 “南仙,你先莫要动怒。我可没说不跟你回辽啊,我自有一番计较,你且听听是否可行?” 杨炯被她压在山坡之上,动弹不得,只得软语哄劝。 “说!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现在就弄死你!” 耶律南仙怒声喝道。 “我原先是答应你攻下兴庆府三天后便随你回辽。现下我已将后事安排妥当,只等今日事了,咱们即刻启程。” 耶律南仙听闻此言,眉头稍缓,却依旧冷着脸道:“那你还回不回长安了?” “呃……回,自然是要回的。” 杨炯神色扭捏,轻声道。 “好哇,你竟敢耍我!” 耶律南仙瞬间怒极,猛地骑坐在杨炯身上,扬起拳头便要砸下。 杨炯无语至极,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神色认真道:“你能不能容我把话说完?” “哼!” 耶律南仙狠狠瞪他一眼,别过头去,胸脯剧烈起伏,显是气极。 杨炯轻轻掰过她的头,一字一句认真道:“去大辽,肯定要去;回长安,亦是势在必行。我的想法便是,带着你的契丹精兵,先回大华帮我杀个人,而后径直从登州出海,直捣金国王庭,如此一来,也不用再回什么析津府,娶那兴国公主了!你觉着如何?” “狗屁不通!我统共就不到五千人马,你全给带走了,我拿什么行事?我为你准备的一万精兵还在北地候着,你若不当那驸马,师出无名,谁肯听你的号令?” 耶律南仙怒骂不休,满脸怒容。 杨炯摇头苦笑,继而笑道:“这个我已经思量周全。我此番是去奇袭金国王庭,你这五千精兵,皆是你的心腹死士,平日里张口闭口喊我驸马,岂会不听我调遣?至于师出无名之事,你担忧手下跟着我没前途,那更好办,你回去后只管大肆封赏便是,只要银子给足,名头之类皆是虚的。再不济,待我抢了金国皇城,当场分金秤银,这般丰厚犒赏,不比跟着个驸马,慢慢熬资历提拔来得痛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耶律南仙眸光连闪,当即凤眉倒竖,破口骂道:“杨炯!你这厮今日可真是把算盘打得噼啪响呐!嘴上说着不做驸马,心里却盘算着行驸马之实,尽享那驸马的权势好处,天底下竟有你这般精明过头的主儿!且不说旁的,就凭这区区五千兵马,你便能奇袭那固若金汤的金国王庭,你扪心自问,胜算能有几何?还大言不惭地提及什么分金秤银,哼,依我看,这些全是你凭空臆想出来的美梦,不过是诓骗我点头同意你回长安的低劣借口罢了!” “你…… 你怎的如此蛮横无理,油盐不进!我掏心掏肺与你说这许多谋划,你却全然不信,只一味曲解污蔑!” 杨炯气得面皮涨红,怒急攻心,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耶律南仙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笑意,素手猛地用力一推,将杨炯推开后,站直身体,整了整衣衫,寒声道:“莫要再同我聒噪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你先将当下的事料理妥当再说吧。” 言罢,她莲足轻点,身形迅速隐没在那山坳深处。 杨炯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良久,长叹一声,那叹息中满是无奈与疲惫。他知晓此刻多说无益,只得暂且咽下满心愤懑,强行将思绪拽回这战场。 目光缓缓扫向此时已然被屠戮殆尽的金兵,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提气高呼:“全军准备!” 亲兵闻令,不敢有丝毫耽搁,身姿矫健如猎豹,迅速沿着山坡小径飞奔下山传令。 杨炯挺直脊梁,看着这深不见底的山谷,淡淡道:“贺兰灵秀,脉隐含幽,砂环呈瑞,水抱藏福,风水宝地呀!”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5章 尘埃落定 且说那西夏太子李宁名,正于荒野纵马狂奔,身后却猛地传来一声高呼:“李宁名!莫要再跑了!你母后与父皇此刻皆在我手,咱二人不妨好生谈谈!” 那叫嚷之人,正是李继铖。 李宁名耳听得后方灵州兵这般叫嚷,哪里肯停,当下马鞭一挥,马不停蹄直朝着贺兰山中奔去,奔得一程,心中怒焰腾腾而起,厉声喝道:“哼!你这乱臣贼子,与你有什么可谈?莫不是当我是那三岁孩童,恁般好欺不成!” 李继铖见状,猛地伸手扯过大梁皇后,再次喝道:“你平日里自诩仁孝无双,此刻你母亲便在我手中,你可要眼睁睁瞧着我用那军中手段来对付她?” 李宁名闻听此言,双目瞬间赤红似火,怒声吼道:“李继铖,你好大的狗胆!你若敢欺辱我母,那宝藏的秘密,你便休想知晓分毫!” “哈哈哈!” 李继铖闻听此言,放声大笑,“你且看看,此处峡谷纵横交错,群山环抱四周,你还能逃往何处去?已然是插翅难逃了!” 李宁名一边朝着峡谷深处奔逃,一边回头怒应:“狗贼,你以为便能这般轻易擒住我么?” 言罢,再不多言,领着那一千精兵,如疾风般飞奔至预定之地,而后在内卫的接应之下,径直冲入一处巨大溶洞之中。 “将军,眼下如何是好?咱…… 咱们还追吗?” 身旁亲兵紧咬着牙关,涩声问道。 李继铖眉头紧皱,手上用力扯了扯大梁皇后,怒道:“待我追上那小子,你若还是不肯开口,往后可就再没了开口的机会!” 语罢,全然不顾大梁皇后那已然赤红的眼眸,大手一挥,领着三千精锐亲兵,气势汹汹地冲入溶洞。 此时,高山之上的杨炯,将这一幕瞧得真切,当下冷冷出声:“发信号!” 号令既下,一道耀眼的红色信号弹刹那间冲天而起,须臾间,一朵绚丽夺目的红色烟花在空中轰然炸开。 刹那,一万名弓箭手从四周高处跃然而出,一时间弓弦震响如若惊雷,箭矢纷飞似蝗群,黑压压一片直朝着留在峡谷之中的数万灵州兵扑去。 “有埋伏!!!” 灵州数万兵众顿时怒吼连连,这是一瞬,嘈杂呼喊声、战马嘶鸣声交织一处,响彻整个峡谷。 那如雨的箭矢仿若天火流星,直直砸向这群拥挤在峡谷之中的两万灵州兵身上,只见一道道血蓬伴随着声声惨叫,朝着四方飞溅而出,在火把摇曳的火光映照之下,恰似雨点击打血湖,血花四溅,层层血色涟漪荡漾开来。 “分头撤!前军速速进入溶洞,后军赶紧撤出峡谷!” 一名亲兵将领见势不妙,当机立断,扯着嗓子高声嘶吼。 而后传令哨声此起彼伏,灵州擒生军最后的精锐迅速朝着两侧分散奔逃。 杨炯站在高处,冷笑不止,大声喝道:“告知杨渝,此刻便可收尾了!” 亲兵闻言,高声应诺,紧接着再度放出一枚红色信号弹。 这一抹刺目的红色,在灵州兵眼中,仿若那判官手中朱红的勾魂笔,于这贺兰山下的生死簿上狠狠一挥,丝毫不给他们任何喊冤叫屈的机会。 转瞬,剧烈的爆炸声从山谷两侧轰然响起。 峡谷在这轰天雷的猛烈撕扯之下,山石瞬间破碎。那些原本高耸巍峨、屹立百年的巨石开始摇摇欲坠,在连绵不断的爆炸冲击之下,再也难以坚守根基,纷纷轰然滚落。巨石相互撞击、粉碎,化作更为零碎的石块,裹挟着巨大的势能一路向下翻滚,一时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整个峡谷瞬间被黄沙石砾充斥弥漫,尘烟滚滚,目不能视。 而那爆炸之声却远未停歇,后续的轰天雷接二连三的爆炸,不断冲击着已然脆弱不堪的山体结构。更多的山石不堪重负,大块大块地崩塌瓦解,层层堆积在谷底,越积越高。 终于,在最后一声震彻云霄的轰响过后,峡谷两头的出入口被源源不断滑落、堆积的碎石沙土彻底掩埋。那些巨石相互交错、卡死,细小的沙土则见缝插针地填充着每一处缝隙,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峡谷两头,就连那溶洞入口也被彻底填平。 杨炯见状,伸手掏出一枚绿色信号弹,抬手飞射入空,而后对身后再度呼啸而起的箭矢视而不见,径直迈步走下山去。 耶律南仙高坐马背之上,早已等候多时,此刻瞧见杨炯的身影,赶忙催促道:“快点!莫要让李继铖逃了!” 杨炯也不废话,身形一跃翻身上马,领着两千契丹神箭手,沿着小路直奔溶洞入口而去。 再说那李宁名,在溶洞之中左冲右突,数次险些被李继铖追上,却又凭借着内卫的引领以及溶洞的崎岖蜿蜒,惊险拉开距离。一路狂奔飞驰,不多时便瞧见出口处火光隐隐,待冲将出去,抬眼却见那高坐马背的杨炯,他先是一愣,随即怒声喝道:“好你个杨炯,竟要过河拆桥!” 杨炯闻言,翻了个白眼,抬手一巴掌拍到他头上,骂道:“你这小屁孩,恁地没礼貌!就这般同你姐夫说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谁认你是姐夫!” 李宁名瞪大了眼睛,高声大吼。 “别叫了!我帮你报了此仇,你却与我这般瞪眼,真该将你剁碎了喂狗。” 杨炯也是瞪大双眸,回骂道。 “阿耶朗!没听见你杨兄弟说话么?去,将这阶下囚剁碎了!” 耶律南仙在旁冷笑一声,下令道。 “是!” 阿耶朗应了一声,当下抽出腰间长刀,那架势,竟似真要将这李宁名一刀两段。 杨炯见状,无奈地瞪了耶律南仙一眼,伸手拉过李宁名,压低声音道:“你的后路我已给你安排妥当,这是你姐给你的信,看过之后,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言罢,将李宁名护在身后,大手一挥,命令那三千兵卒齐齐举箭,严阵以待,只等李继铖露头。 李继铖在这溶洞之中,被李宁名牵着鼻子越走越深,此时周遭除却马蹄声声回荡,便是那流水冲击石块之音,当真是骑虎难下。在这逼仄的溶洞之内,弓箭根本难以施展威力,无奈只得奋力追赶。 好在前头隐隐透出亮光,李继铖当下狠狠一拍马背,奋力奔出洞来,谁料刚一现身,还未及反应,数千箭矢便如疾风暴雨般扑面而来,当先前军数百人瞬间被射死当场。 李继铖见状,惊惧之色爬满面庞,瞧着洞口前数千寒光闪闪的箭矢,当下便欲拨转马头回奔。 “轰 ——!” 恰在此时,一声巨响从溶洞内陡然传来。紧接着巨石滚落,溶洞轰然坍塌,李继铖再无回路。 “李继铖,别来无恙啊!” 杨炯打马上前,满脸冷笑。 李继铖瞧见杨炯,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然中计,当下猛地扯过大梁皇后,手中长刀一横,抵在她脖颈之上,怒声喝道:“好你个贱人,竟与他们串通一气,诓骗于我。” “哈哈哈!” 大梁皇后闻听此言,畅快大笑起来,“他们一个是我的好女婿,一个是我的好儿子!我不帮自家孩儿,难道还帮你这伪君子不成?” “放了皇后!饶你不死!” 杨炯在马上眉头紧蹙,声音冷若冰霜。 “杨炯!你当真是好手段啊!” 李继铖双目赤红,悲切大吼。 耶律南仙见状,怒声喝道:“废什么话!给本宫放箭!” 话音刚落,两千契丹神箭手弓弩齐发,那箭矢仿若生了眼睛,有的如落叶坠矢,有的似弧光弯箭,从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射向李继铖身后的亲兵。 须臾间,血花四溅,惨叫不绝于耳,李继铖吓得肝胆俱裂,身形一闪,直接躲到大梁皇后身后,大声怒骂:“杨炯!你难道不怕我杀了她?你可要亲手害死自己岳母?” “哼,杀你的人乃是我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冷冷一喝,当下便要再度下令放箭。 杨炯瞧见大梁皇后脖颈处隐现血痕,赶忙抬手制止耶律南仙,寒声说道:“我最后说一遍,放了皇后,饶你不死!” “傻小子!没想到我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大梁皇后笑意盈盈,全然不惧生死。 杨炯见状,苦笑着摇头:“您此刻竟还笑得出来,这心态,当真是好得没话说。” “哈哈哈!我为何笑不得?小雀儿寻了个有情有义的夫君,我这做娘的,欢喜还来不及呢。” “您可真行,小雀儿就因这小子,抓着我哭了整整一晚,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哭,眼睛险些哭瞎,这也是您教她的?” 杨炯满脸无奈。 大梁皇后轻轻摇头:“我原以为你会杀了宁名。” 杨炯闻言,亦是摇头不语。 大梁皇后瞧他这般模样,笑得愈发开怀,突然觉着自己竟没自家女儿高明,尤其在看男人这一点上。 “杨炯,给我一匹快马,放我走!” 李继铖见这二人竟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吼着提出条件。 “李继铖!你当真是老糊涂了?我既然在此设下这天罗地网,便意味着你的灵州兵已然尽数被我擒杀,你现下还有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 “你当真要眼睁睁瞧着你的岳母身死?” 李继铖双目血红,仿若厉鬼,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话间手中弯刀用力,大梁皇后脖颈瞬间划出一道刺目鲜血。 “你找死!” 杨炯见状,怒目圆瞪,“嗖” 地一声抽刀出鞘。 “小子!你忒也妇人之仁,这般性子,迟早要害了你!” 一直未曾言语的李谅祚陡然沙哑出声。 “哼,你这不顾人伦、囚子嗜杀的畜生,也配来教训我的好女婿?当真是不知所谓!” 大梁皇后闻言,冷声喝骂。 而后大梁皇后转头,朝着杨炯灿烂一笑:“孩子,叫声娘!娘还没听够呢。” 杨炯牙关紧咬,转头吩咐:“去,拉出一匹……” “娘——!” 谁料,一声凄厉大吼陡然响起。 杨炯闻声,猛地转头,却见大梁皇后抓着脖颈处的弯刀,自刎当场,身形已然缓缓瘫软倒地。 李继铖仿若木雕泥塑,瞬间呆立当场。 “我艹!给老子放箭!!!” 杨炯目眦欲裂,嘶吼下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刹那间,三千箭矢仿若倾盆大雨般呼啸而下,李继铖瞬间被万箭穿身,李谅祚亦是飞箭穿喉,零散亲兵全部血溅当场。 杨炯纵身跳下马背,疾步冲到奄奄一息的大梁皇后身前,轻轻将她抱起。大梁皇后嘴唇微微颤动,发出的声音却仿若破旧风箱,呼呼作响,不成言语。 李宁名扑到大梁皇后身前,双手死死攥着她的手,泪如泉涌,悲痛难抑。 “叫…… 姐夫!” 大梁皇后眼眸望向自己这儿子,沙哑着催促道。 李宁名牙关紧咬,瞧着养育自己十八年的母亲如今这般凄惨模样,拒绝的话实是说不出口,当下便朝杨炯大喊出声:“姐夫!” 大梁皇后闻言,释然一笑,眼波微微闪动,示意杨炯附耳过来。 杨炯赶忙俯身。 “儿,帮……娘……照顾……” 杨炯不等大梁皇后说完,牢牢抓住她的手,郑重说道:“娘,您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他姐弟俩。” 大梁皇后想要扯出一丝微笑,却发觉自己仿佛连这般力气也是没了。无奈,那美丽眼眸闪动几下,而后眼角微弯,盯着杨炯,声若蚊蝇:“儿,娘……对不……起……你,没让……你……吃完…… 面。” 杨炯闻言,咽喉仿若被什么堵住,哽咽难言,只是不住摇头。 大梁皇后瞧他这般,歉意一笑,而后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两人的手,却怎地也使不上劲,终是撒手人寰。 “娘 ——!” 李宁名抱着大梁皇后,悲痛欲绝,哭声震天。 杨炯默然起身,沉声道:“带着娘的尸身,一路向西,往后之路,便全凭你自己了。一万精兵已在前路等候,此刻便启程吧。” 李宁名缓缓起身,抬手摘下大梁皇后腰间黄玉凤凰佩,递向杨炯:“给我姐!” 杨炯微微点头,伸手接过。 “杨炯,你定会后悔今日这般轻易放了我!” 李宁名咬着牙,沉声道。 杨炯闻言,抬脚狠狠踹在他屁股上,骂道:“你这小兔崽子,竟敢这般同你姐夫说话,还不快滚!” 李宁名满脸悲愤,刚想开口反驳,却瞧见身旁已然故去的大梁皇后,当下咬牙抱起皇后尸身,脚步沉重地隐没在夜色之中。 “哎,你背着你们皇帝这般四处培植自家势力,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 耶律南仙看向杨炯,满脸玩味,嬉笑不止。 “明知故问。”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 耶律南仙柳眉一挑,俯身凑近,笑道:“杨炯,你难道不觉得在大华过得憋闷吗?快意事一件也做不得,听说你不过是杀了个畜生皇子,便险些被砍了脑袋?” “你究竟想说什么?” 杨炯眉头紧皱。 “没什么,我只是觉着,你若随我回大辽,往后我便是你的依仗,我耶律南仙在大辽说一不二,杀个皇子罢了,又算得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只要你想,在大辽你想杀谁便杀谁,我亲自给你递刀。” 耶律南仙满脸傲慢自信。 杨炯翻了个白眼,骂道:“我又不是那杀人狂魔,平白无故杀什么人?” “罢了,此事不急,咱们快走吧!” 耶律南仙微微点头。 “去哪?” 耶律南仙好笑地看着杨炯,挑眉道:“自然是去大辽喽!” 杨炯刚要说话,陡然觉着后颈一阵剧痛袭来,转头看向一脸茫然无措的阿耶朗,大骂道:“好你个阿耶朗,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耶律南仙见状,抚额无语,抬手一挥,身后三名安抚司女卫瞬间吹针齐出,因距离太近,杨炯根本来不及反应,回过神时,只觉天旋地转,而后两眼一黑,径直瘫倒在地。 耶律南仙眉头上挑,大声下令:“给他带上仁多嵬的面具,放火烧山!” “是!” 安抚司众人领命,迅速将尸体聚拢一处,撒上松油,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放出风声去,便说杨炯死于残兵暗箭!咱们这便打道回府!” 耶律南仙得意大笑,驮着杨炯,绝尘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6章 失踪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兴庆府城外,潘简若与邹鲁率部驻守四门,严阵以待,只等那杨渝传来佳音,而后便可会同皇城之内的三公主李潆,以雷霆之势扑灭肆虐的大疫,将这兴庆府彻底掌控于掌心。 想当初,潘简若得知此计划之际,满心期许着能亲率麾下兵马,配合那杨炯绞杀李继成的残军余孽。奈何龙骧卫此番出征,所携箭矢有限,军中又多是新式军械,用于此番大战,实难满足需求。反观杨渝的神符卫,箭矢储备尚算充裕,消耗无几,故而这领军埋伏的重任,才落到杨渝的肩头。 其间,还有个心照不宣的缘由,众人虽未挑明,却都心知肚明。此次国战下来,杨渝的神符卫战功寥寥,此番既有箭矢一事为契机,大伙也就不再争执这领军之位,大家身为将领,都深谙分寸之道。 国战已然落幕,何苦为些许功劳伤了袍泽和气?得不偿失不说,还平白招惹诸多麻烦。潘简若自是知晓这其中门道,非但未与杨渝争抢,反倒将己方新补上的轰天雷一股脑儿全给了她,盼着她能早日凯旋。 此刻,潘简若高坐马背之上,身形挺拔却难掩焦急,目光犹如苍鹰搜寻猎物般,不断向远方眺望,那身子也是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心中暗自盘算:依着行军速度与既定作战计划,此刻理应归返,莫不是途中遭遇变故,出了岔子? 正当潘简若满心胡思乱想之际,蓦地,一阵急促蹄声轰然响起,紧接着,便是那杨渝神符卫的军旗迎风烈烈招展。 潘简若见状,顿时大喜过望,手中马鞭狠狠一抽马臀,那骏马吃痛,长嘶一声,纵蹄向前迎去。 待得近前,见着杨渝,潘简若忙将那惊喜之色强自按捺,只嘴上问道:“诸事可还顺遂?” 话语出口,眼神却似不听使唤一般,止不住地往她身后瞥去,满心期许能从那黑压压的人群之中,瞧见那冤家杨炯的身影。 杨渝瞧她这般模样,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数次欲要开口,却又仿若喉咙被梗,实不知该如何言说才好。 潘简若见她迟迟不回话,又见她神色有异,不禁心头一紧,疑惑道:“可是出了岔子?”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杨渝蓦地出声道。 潘简若闻言一怔,旋即奇道:“有何事但说无妨!瞧你这神符卫人马齐整,不似有折损伤亡之态,能有何等大事?竟还要我做什么心理准备?” “呃……” 杨渝欲言又止。 “哎呀!你怎地这般婆婆妈妈?可是要急死我!” 潘简若急切嚷道。 杨渝见此情形,深知此事早晚瞒不住她,长叹一声,伸手将潘简若拉下马背,扶着她肩头,沉声道:“杨炯失踪了!” “你说什么?” 潘简若如遭雷击,身形陡然一僵,双手死死抓住杨渝胳膊,瞪大双眸惊问道。 “我率部在山头伏击,清扫完李继铖的灵州兵后,便依着约定赶赴汇合之地,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杨炯踪影,当下便知恐是出事了,赶忙前往他伏击的洞口查看。待我赶到时,只见那里火光熊熊,一片狼藉。我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当即令斥候四下仔细打探。而后听闻传言,说杨炯死在了残兵的暗箭之下。” 杨渝缓缓说道,神色凝重无比。 潘简若闻听此言,踉跄倒退数步,须臾,又再度扑上前抓住杨渝,双目瞬间血红,怒声吼道:“这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这绝非实情!” “我也不愿信,可周遭当真寻不见杨炯踪迹。” 杨渝瞧着她这般模样,只得如实相告。 “不会的!绝对不会!” 潘简若神色恍惚,口中不断喃喃重复此语,仿若陡然间想起什么,急切拉着杨渝问道:“你方才说杨炯是失踪了?” “正是,我确未寻得杨炯尸身。这消息乃是右厢兵传出,可我追问他们从何处听来,他们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据我所知,右厢兵并没有参与此次行动,故而我揣测,杨炯应是失踪,并非真个殒命。” 杨渝分析道。 “对!对!你所言有理!” 潘简若忍不住连连点头,而后拉着她径直朝地道口奔去。 两人一路狂奔,直入皇宫,却见李潆正端坐殿中,一言不发地盯着跪在下方的内卫,周身气势阴沉似水,那威压竟似有形之物,令周遭空气都仿若凝结。 “什么叫失踪了!你给本宫讲清楚!” 李潆豁然起身,语声冷冽如冰。 那内卫吓得双腿发软,身子簌簌颤抖,颤声道:“公主,卑职奉命一直守在大人身侧。大人于山顶指挥完毕,秘密差遣我等去查看归途情形,还特意叮嘱要留意周遭可有契丹人踪迹,卑职领命而去。后来过了约定时辰许久,仍不见大人踪迹,心觉蹊跷,便亲去探查,途中听闻大人被残兵暗箭所杀,卑职心急如焚,疾奔至伏击地点查看,却只见大火一片,再无其他。” 李潆抬眸,瞥了眼闯进来的潘简若与杨渝,而后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俄而,蓦地开口:“耶律南仙呢?她不是与杨炯一同去的吗?那两千契丹兵又在何处?” “呃……,不见踪影!” 内卫低声嗫嚅道。 李潆闻言,顿时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耶律南仙!你当真以为本宫软弱可欺吗?” 言罢,飞起一脚踹翻身旁桌子,眼眸之中刀芒闪烁,浑身戾气震荡:“去告知龙骧卫毛罡、麟嘉卫卢启,即刻整军出发,随本宫去追耶律南仙!” “公主!杨炯到底怎么了?” 潘简若满心焦急,上前一把拉住李潆急切问道。 李潆看向这个与杨炯在军中并称神仙眷侣的女子,强抑心头怒火,尽力平心静气道:“放心,杨炯尚无性命之忧,只是被辽国公主耶律南仙掳走了。” 潘简若闻言,愈发不解:“辽国公主掳他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自是拉他回去做驸马!” 李潆恨得直咬牙切齿。 “啊!” 潘简若惊得张大嘴巴,满脸愕然。 李潆无奈轻叹,知晓此刻时间紧迫,当下便道:“简若,你率三千精锐,一路北上,赶赴右厢朝顺军司,此乃耶律南仙原定的撤退路线,你沿途定要仔细搜寻她的踪迹。我带兵,一路向东,奔往黑山威福军司,那是她最初的打算。这耶律南仙狡黠如狐,此番咱们可是遇上对手了。” 潘简若闻言,哪还坐得住,当下身形一转,如一阵疾风般径直冲出宫门,迅速点兵,向着右厢方向疾驰而去。 “杨将军!你不必同去!” 李潆伸手拦住杨渝,继而道:“兴庆府大疫未除,尚需人手安抚民心,维持秩序,这些便劳烦你了。” 杨渝闻言,拱手抱拳,沉声道:“末将分内之事,定当竭力而为。” 李潆微微点头,恰见满脸泪痕的李嵬名匆匆奔来,未等她开口,便径直将她拉出宫殿,边走边道:“消息想来你已听闻!对你母亲的离世,本宫深表哀悼。本宫要告知你的是,杨炯现下无事,只是被耶律南仙那狐狸精掳了去!此刻兴庆府亟需你协调各方,重建秩序,本宫去寻杨炯,你且看好家。” 李嵬名闻得此言,神色一肃,沉声道:“我如今名不正言不顺,恐众人不听我号令。” “杨炯的嫡系人马,我都给你留下,内卫也拨了不少,再配上你的军机堂,以及抗疫之法,定无大碍。再者,此番的潘帅乃是杨炯未来岳父,莱国公亦是自己人,本宫自会暗示他们助你,你需抓紧这段时日,尽快揽权行事。”李潆轻声嘱咐。 李嵬名知晓此事干系重大,不但关乎杨炯的诸多谋划,更牵涉母亲那宏远计划,当下也不多言,郑重应道:“放心,我定当看好家。” 李潆重重点头,见毛罡和卢启已然整兵完毕,当下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地道之中。 且说杨炯,此刻只觉头痛欲裂,仿若脑中有万千钢针攒刺,恍惚间几欲作呕。待勉力睁开双眸,却见夕阳如血,霞光漫天铺洒。 抬手遮了遮那刺目夕阳,待稍稍适应光线,杨炯这才惊觉自己正被驮于一匹马背之上,环顾周遭,皆是契丹武士环伺。 当下心头火起,破口大骂:“妖女!你给我滚过来!” 耶律南仙却笑意盈盈,仿若无事一般,调笑道:“哎,你这人,以往都唤我南仙,如今却改口叫妖女,这般转变,可是忒伤感情了些。” “我跟你有个屁的感情!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炯瞧着自己被缚的双手,斥骂不止。 耶律南仙挑眉冷哼:“这还不明显吗?我要抓你回大辽!”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已答应跟你回去,你何必非要用这等手段!” 杨炯怒不可遏。 耶律南仙被这话气得不轻,当即回骂:“杨炯!你少跟我瞪眼,你心底压根就不想跟我回大辽,如今借口回长安,我若真个应了,往后你定还有无数借口候着,我可没那般闲工夫与你磨蹭,索性直接将你掳走,一了百了。” 杨炯闻言,冷笑出声:“你将我掳去又能怎样?老子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你,即便到了辽国,我也绝不帮你领兵,有本事你便弄死我。” 耶律南仙见他这副无赖模样,却似早有预料,轻拍马臀,行至他身旁,将他身子扶正,笑道:“你不是自诩极为了解我吗?怎地,觉得我会没辙对付你?” “愿闻其详!” 杨炯冷哼道。 耶律南仙也不藏掖,直言道:“掳你之前,我可是做了周全准备。其一,制造你假死的消息,混淆视听;其二,于两个方向设下疑兵,扰人耳目;其三,你那人皮面具,我早已钻研透彻,如今已有十个‘杨炯’从不同方位奔逃。你且说说,李潆能追得上我吗?” 杨炯眉头紧皱,道:“所以说,你是打算用假死之名,彻底让我‘社会性死亡’,而后到了辽国,再给我换个身份,逼我娶那什么兴国公主,帮你领兵?” “聪明!你这‘社会性死亡’总结得妙极。” 耶律南仙眼角含笑,得意非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天真!你便笃定到了辽国,我会乖乖听你号令?” 杨炯冷笑不止。 耶律南仙摇头轻叹,继而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此事我势在必行。我对付贰臣之法众多,对付你也早有盘算。 待抵达析津府,你便是耶律十羊山,同耶律拔芹成婚后,你身为南院驸马,领兵出征自是名正言顺。至于你想消极应对,不愿相助于我,我也有法子应对。契丹汉子都是性情豪爽之辈,你与阿耶朗又是兄弟,与我手下诸多儿郎皆相熟稔,届时他们都愿随你奔赴东北。你若忍心瞧着这些朝夕相伴的兄弟因你丢了性命,却无动于衷,那便当我耶律南仙看错了人。” “你…… 你简直不可理喻,不近人情,不恤人言,不可救药!” 杨炯气得跳脚大骂。 耶律南仙闻言,非但不恼,反倒一脸得意,揶揄道:“哟,这骂人的词儿一串一串的,文采还是那么好。” “耶律南仙!我要撒尿!” 杨炯见道理讲不通,索性直接耍赖。 “憋着!少跟我耍花样!” 耶律南仙冷哼。 杨炯一咬牙,腰部猛然用力,径直从马上翻滚摔倒在地,而后佯装惨叫:“啊 ——!我受伤了!走不动啦!” 耶律南仙端坐马上,冷冷瞧着他,怒道:“阿耶朗!你兄弟近日失眠多动,你去帮帮他!” “艹!你还来!” 杨炯噌地一下跳起,破口大骂。 耶律南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咳一声平复心绪,冷声道:“你给我老实点,咱们好说好商量,你若再撒泼打滚,我不介意让你一路昏睡到析津府。” 杨炯恨得直嘬后槽牙,知晓此刻招惹不得这妖女,无奈道:“人有三急呀南仙!当日在皇宫,我可都没嫌弃你,你……” “你给我闭嘴!” 耶律南仙凤眸倒竖,身形一闪,径直从马上跃下,抬手一把捂住杨炯的嘴。 “呜呜呜!” 杨炯奋力挣扎。 “你若是敢提那日之事,我即刻阉了你!让你后半辈子专职伺候我出恭!” 耶律南仙恨恨而言。 杨炯忙不迭点头。 “真急?” “急!急不可耐!” 杨炯焦急嚷道。 “赶快去!” 耶律南仙瞪他一眼。 杨炯无奈,抬起被缚双手,示意她给自己解开。 “你这是何意?” 耶律南仙柳眉微蹙。 “什么何意!你出恭不用手啊!” 杨炯跳脚。 耶律南仙冷笑,瞧着他那灵活自如的双手,便知他心怀鬼胎,企图借此寻机传递踪迹消息,当下玉手一挥,一群女卫蜂拥而上。耶律南仙冷冷吩咐:“你家驸马向来锦衣玉食,没人伺候连出恭都不成,你们且去帮帮他。” “是!主子!” 女卫齐声应和,而后作势便要上手扒杨炯裤子。 杨炯见状,吓得撒腿就跑,口中大骂不止:“耶律南仙!算你狠!” “哼!阿耶朗,你去盯着他!给我记好了,他说的话,一句都不要信,他若唤你兄弟,你便直接拍晕他!” 耶律南仙冷声道。 “是!” 阿耶朗领命而去。 杨炯满心无语,暗忖这耶律南仙简直就是只狐狸精,落在她手里,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本想着跟她周旋一番,挣脱双手好留下线索,助李潆找寻自己,哪晓得这小狐狸机灵过人,根本哄骗不得。 无奈之下,杨炯只得佯装出恭,借机打量四周情形。但见此处野草稀疏,尚不及脚踝,极目远眺,更是茫茫戈壁一片。再瞧此刻夕阳方位,杨炯心中陡然一惊,此地瞧模样应是靠近沙漠的南方,按常理而言,她该向北奔右厢或者向东赴黑山,由此两地进入辽国才是,怎地现下却朝南边走? 杨炯一边佯装解裤,一边暗自思忖。 “杨兄弟!” “艹!你要吓死我呀!” 杨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唤,吓得一哆嗦。 阿耶朗挠挠头,递上一叠草纸,催促道:“杨兄弟快些!公主说了,若是她等得不耐,便让女卫来伺候你。” 杨炯心中将那小狐狸骂了个狗血淋头,当下摆手呼喊:“阿耶朗兄弟!” “艹!你…… 干…… 嘛!” 杨炯痛呼一声,瘫倒在地。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7章 逃出生天 耶律南仙远远瞧见这般阵仗,当下身形如电,疾驰而来,美目圆睁,瞪着阿耶朗嗔道:“你做什么?” 阿耶朗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公主您不是说,杨兄弟若唤我阿耶朗兄弟,便将他打晕么?” 耶律南仙闻言,抬手扶额,满脸无奈。再瞧杨炯栽倒在地那副狼狈模样,一时没忍住,“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又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吩咐女卫:“去,把他扶起来,唤醒了继续赶路。” “阿耶朗!你给我滚过来!你是不是活腻了!是不是!” 杨炯醒后,气得直跳脚,扯着嗓子大骂。 “是我下的令,你有话冲我讲!” 耶律南仙柳眉一挑,冷哼出声。 “耶律南仙!你是不是成心折腾我?我不过出个恭,你都不让我消停!是不是故意的?” 杨炯悲愤交加,吼声震天。 耶律南仙以袖掩口,轻轻浅笑,可一想起杨炯那时的窘态,笑意再也遏制不住,坐在马上笑得前俯后仰,娇躯乱颤。 “耶律南仙!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杨炯怒发冲冠。 “哼,等回了大辽,有的是法子收拾你!我劝你收起那些歪心思,乖乖做你的耶律十羊山。” 耶律南仙回首,目光锐利如刀,警告之意尽显。 “我十你个头!” 杨炯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耶律南仙蛾眉紧蹙,莲步轻移至杨炯身前,声音仿若寒潭之水:“我最厌旁人骂我!尤其是你骂我!” “想让我不骂,行啊!放了我!” “杨炯!往后你若再敢骂我,定不轻饶!” “哼,耶律南仙,咱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迟早有一日,我要你给我跪下唱征服!” 杨炯狠话撂下,满脸倔强。 耶律南仙嘴角微扬,伸出玉手抬起杨炯下巴,眼神睥睨,仿若高高在上的女王:“看来上次那十大酷刑,还没让你尝够滋味,别急,回去后,咱们慢慢玩,瞧瞧到底谁给谁跪下唱征服。” 杨炯对上她那满是戏谑的眼眸,不禁打个寒颤,脱口而出:“你不会真有那怪癖好吧?” “怎么?怕了?” 耶律南仙眉梢轻挑。 “也不是怕,就是不喜欢。” 耶律南仙上下打量他一番,满脸嫌弃,啐道:“你也不嫌脏。” 言罢,不自觉地缩了缩脚,一抹羞赧之色自眼底一闪而过。 杨炯一怔,随即跳脚大叫:“你这是污蔑!你污蔑我呀!” 周围女卫见杨炯朝自己这边喊冤,皆作望天望地状,佯装不见。 “闭嘴!不嫌丢人!” 耶律南仙一把拽过杨炯,与他同乘一骑,马鞭一挥,扬尘而去,只想速速带着这丢人现眼的猪头离开此处。 “哎!你当真喜欢?真有那么好?” 耶律南仙突然发问。 “我不喜欢!” 杨炯脑袋摇得似拨浪鼓。 耶律南仙白他一眼,嗔骂:“还说自己不是变态!” “呃,我那是欣赏!懂不懂!欣赏!” 杨炯老脸泛红。 耶律南仙英气逼人的面庞瞬间染上一抹红晕,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两人胡闹的那日,刹那间,一股热流自脚底涌起,瞬间蔓延全身,心也跟着突突乱跳。 她恨死了这莫名情愫,银牙一咬,狠狠捶了杨炯胳膊一下,娇嗔道:“往后不许看!” “啊!我没看呀!” “没看你低着头作甚?” 耶律南仙边说边往后缩了缩莲足。 杨炯翻个白眼,哼道:“我脖子疼,想……”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盘算什么。你以为跟我回了大辽,便有机可乘,没门儿!往后休想再看,一眼都不成!” 耶律南仙又羞又恼,语气急促。 杨炯沉默不语。 “怎的不说话?”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个啥!” 杨炯耸肩,满脸无奈。 “哼,你理亏心虚、理短气结、理折词断、理屈势低!” 耶律南仙瞧他这副混不吝模样,气得浑身发抖。 “哟,你这文采,也是好得很呐!” 杨炯学着她方才模样,掐着嗓子揶揄。 耶律南仙气急败坏,一时语塞,咬牙切齿道:“杨炯,你就嘴硬吧!等着,你干的事儿,我都一笔笔记着,回去后咱们一桩桩清算!” 杨炯懒得理会这妖女,翻身下马,走到阿耶朗身旁,挑了匹驮马,待女卫将他推上马,便闭目养神,一语不发。 耶律南仙见状,冷哼一声,高声下令:“即刻启程,食宿在马,马不停蹄!” 言罢,一马当先,飞驰而去。 如此奔走数日,眼下杨炯已是第五次被抓回。 耶律南仙怒火攻心,凤眸怒睁,几欲喷出火来。她身形矫健,一个侧身下马,三大步跨到五花大绑的杨炯身前,揪起他便往僻静矮坡拖,到了坡上,猛地将他推倒,顺势骑在他身上,粉拳如雨,边打边骂:“叫你跑!叫你不跟我回大辽!叫你跟我耍心眼儿,今儿非把你打成猪头!” 杨炯瞧她赤红双眸,心底直发怵,赶忙施展从潘简若那儿学来的绳脱术,挣脱双手,紧接着一个翻身,捂住她嘴,掐住脖颈,目露狠光,怒道:“别叫!小心我宰了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耶律南仙见杨炯竟能挣脱自己亲手所绑绳结,先是一愣,又听杨炯这般狠话,无名火 “噌” 地蹿上脑门。也不知为何,明知杨炯是吓唬人,可就是压不住怒火,无论骂她还是扬言杀她,皆听不得一点。 当下双目通红,奋力挣扎扭动。 杨炯暗忖这女子疯得厉害,迅速扯下身上绳子,顺带悄悄扯下她肚兜,绑住她嘴,又使了个龟甲缚,这才累得瘫倒一旁,大口喘气。 “呜呜呜!” 耶律南仙双目圆瞪,羞愤欲绝,娇躯在坡后剧烈扭动。 “公主!您没事儿吧?” 阿耶朗声音远远传来。 “呜呜呜!”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探出半个脑袋,气喘吁吁道:“哎!你别过来!” “啊!兄弟你把公主咋了?” 阿耶朗心急如焚,脚步愈发加快。 “艹!你们赶紧拦住他!” 杨炯佯装羞愤,怒瞪女卫,还不忘扭动几下身子,装得煞有其事。 女卫们瞧这驸马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再看那动作,个个面红耳赤,匆忙奔至阿耶朗身前,不由分说拉着他便走。 “哎!你们拉我干啥?我要去看公主!” 阿耶朗急道。 安抚司女卫首领柳眉倒竖,大骂:“看个屁!赶紧跟老娘走!你若去了,下次可就不是左脚进门打扫茅厕那般简单,小命都得丢!” “啊!有这么严重?” 阿耶朗满心疑惑。 女卫们暗自腹诽,这都啥事儿啊!平日里威严赫赫的公主,怎这般疯癫,当真是……不拘小节。 “到底咋回事?” 阿耶朗止步,眉头拧成麻花,公主对他有活命之恩,还给了他尊严,此刻听闻公主呜咽,焦急难耐。 女卫气得直跺脚,知晓这阿耶朗脑筋不灵光,绞尽脑汁引导:“你觉着公主和驸马啥关系?” “兄弟呀!” 阿耶朗脱口而出。 “啊?” 女卫一脸懵。 “杨兄弟亲口说的。” 女卫无语,合着这驸马也是个疯人,当下直言:“他是驸马,驸马是公主夫君!懂不懂!比兄弟还亲呢!” “那又咋了?这跟我看公主有啥关系?” “你……,没瞧见驸马身上绳子解开了?” 女卫怒声斥道。 “瞧见了呀!我这就去重新绑上,不然公主又该发脾气了!” 阿耶朗对杨炯满心愧疚,可一想到公主发火的可怖模样,暗道只能委屈杨兄弟了。 女卫急忙拉住他:“你笨死了!那是公主亲手打的绳结,她不亲手解,驸马能挣脱?” 阿耶朗闻言,恍然大悟:“对哟!” “是吧!此刻公主正跟驸马…… 亲切友好地深入交谈呢,你别去打扰,公主若有事,自会唤你!” 女卫好言劝慰。 阿耶朗转头,望向满头大汗的杨炯,虽满心狐疑,但念及公主与杨兄弟关系亲厚,应无大碍,便不再多言。 女卫首领累出一身大汗,总算说通这榆木疙瘩,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生,方才若没拦住,让他撞见公主驸马那模样,大伙都得玩儿完。 “萧瑟瑟!你过来,南仙叫你!” 杨炯朝着内卫女首领放声呼喊。 “啊!我?” 萧瑟瑟满脸忸怩。 杨炯翻个白眼,骂道:“就是你!你不是叫瑟瑟么?麻溜儿的!南仙有事吩咐!” 萧瑟瑟无奈,磨磨蹭蹭挪到山坡另一边,背过身,捂住双眼,小声道:“驸马!我真啥都看不见!” 杨炯瞧着这可爱女卫,强忍笑意,低头看向气得几近昏厥的耶律南仙,开始 “表演”。 只见他压低声音,佯装疑惑:“啊?南仙你说啥?我听不清。” “呀!别打人!你到底要干嘛?” “啊?这…… 不太好吧!你手下都在呢!” “哎哎哎!别瞪眼,真要?” “好好好!我这就告知瑟瑟!” 杨炯表情夸张,变换语气,自言自语,演得有模有样。 耶律南仙被杨炯这一通操作弄得一头雾水,可她太了解这人,知道杨炯从不做无聊之事,当下也顾不上许多,放声呜咽。 “呜呜呜!” 声响不断。 杨炯暗啐一声,再次佯装大口喘气,无奈道:“南仙!等一下!等一下!瑟瑟还在呢!” “我不在!我不在!” 萧瑟瑟面红耳赤,捂耳就逃。 杨炯哪肯放她走,大喊:“回来!” “驸马,我腿抽筋了!” 萧瑟瑟哀求。 杨炯瞧她逃远,道:“那就站那儿吧!” 萧瑟瑟如蒙大赦,如释重负,如获新生。 杨炯知晓时间紧迫,不再耽搁,瞬间换上一副扭捏模样,不时喘粗气遮掩耶律南仙呜咽声,低声道:“那个…… 瑟瑟呀,那个。” 萧瑟瑟一脸茫然,瞅着满头大汗的驸马,疑惑道:“驸马,您要说啥?” 杨炯见她发问,佯装咬牙,忸怩道:“那个, 南仙想要匹马。” “啊?要马干啥?” 萧瑟瑟懵圈。 “呃……!你也晓得的,南仙性子疯,上次我俩还十大酷刑伺候呢,这……” 杨炯话说一半,给萧瑟瑟留足想象空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瑟瑟满心疑惑,可瞧着杨炯那副扭捏红脸模样,念头一闪。她执掌安抚司女卫多年,啥腌臜事儿没见过,眼下场景配上杨炯做派,瞬间明白。 当下脸涨得通红,仿若熟透秋果,无语望向杨炯,心中那威严公主形象轰然崩塌,此刻只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再不掺和他俩玩乐。 “真…… 要马?” 萧瑟瑟小声嘀咕。 杨炯演技飙升,低头继续自语。 “啥?没试过,要试试?” “可,你手下都在呢。” “嘶 ——!这就说,这就说!” 萧瑟瑟听不下去这靡靡之语,飞奔向马队,牵出一匹马,赶到山坡前,又像受惊兔子般逃回队伍,忙不迭下令众人转身。 杨炯得意一笑,为显逼真,故意扯乱衣衫,走出山坡,牵马至山后,抱起满面潮红、双眸喷火的耶律南仙,翻身上马,扬鞭疾驰。 “哎!公主这是干啥去了?” 阿耶郎满心疑惑。 萧瑟瑟羞愤交加,大骂:“问个屁!” 且说杨炯一路纵马狂奔,瞧着眼中含泪的耶律南仙,心知此番算是彻底结仇了,无奈轻叹,取下她口中肚兜塞进怀里,柔声道:“南仙,你别怪我,是你先动手的。” 耶律南仙周身杀气腾腾,此刻满心只想拉着杨炯同归于尽,她这公主尊严,被这混蛋毁得一干二净,往后还如何统领安抚司,下属该如何看她? “别这么盯着我!瘆人!” 杨炯瞧着怀中一言不发、满眼恨意的耶律南仙,忐忑不安。 “你我往后,不死不休!” 耶律南仙强压怒火,语气冰冷。 “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 “真不至于!” “至于!” 耶律南仙眼眶泛红,嘶声怒吼。 杨炯一时语塞,知晓耶律南仙极重颜面尊严,自己此番作为,确有些卑劣,长叹一声:“南仙,你聪慧过人,我逃了五次都被你擒回,实是没辙,才出此下策。” “做都做了,莫要惺惺作态!” 耶律南仙冷言冷语。 “哎~!我知你想从南线,经麟州入大辽,不得不说,此计精妙,李潆恐怕是想不到,麟州距析津府甚近,若非用这下三滥手段,真就让你得逞了。 但我既应下帮你领兵,绝不食言。只是长安有些事宜需料理,你得给我时日。我答应你,长安事毕,便北上登州出海,借道高丽,直捣金国上京。此刻金国皇帝御驾亲征,与耶律兄对峙数月,金国补给线短,兵源不断,眼下唯有此法,可解耶律兄被困之危。” “你的话,我一字都不信!” 耶律南仙咬牙切齿。 杨炯无奈苦笑:“料想你此刻定是恨我入骨,我说啥你都听不进。那我只讲一句,长安事了,我会召集五千大华志愿军,以抗金援辽之名北上,全当向你赔罪。” 言罢,勒马,解开耶律南仙身上绳索,看向她道:“后会有期!” “你这般欺负我,便想一走了之?” 耶律南仙面若冰霜,声音冷厉如刀。 杨炯疑惑望她。 “肚兜还我!” 耶律南仙切齿道。 杨炯莞尔一笑,瞧着这被气得羞愤满面的草原明珠,白皙面庞犹挂泪痕,眼眶泛红,原本威严矜贵眉眼,此刻仿若雨打娇花,惹人怜惜;那灵动眼眸,满是愤恨,这般模样,料想也就只有自己独见。 当下豪情顿起,笑道:“南仙,你这朵高山最娇艳的杜鹃,我怎么忽生了采摘之意呢。” 耶律南仙闻言一怔,哪受得了这般调戏,粉拳直击杨炯眼眶。 杨炯早有防备,拨开拳头,不想再与她纠缠,扶住她纤腰,想将她放下马。 耶律南仙被托起,美眸一寒,左脚轻点马背转身,右脚顺势横扫,直取杨炯脖颈。 这一转,衣袂飘飘,仿若杜鹃盛放,光芒夺目。 杨炯轻叹,一手拨开她支撑左脚,气贯左肩,硬扛下这一脚。 耶律南仙顿觉左脚失力,整个人滑坐马背,踢出右脚触到杨炯左肩,仿若踢中铁板,疼得直蹙眉。 刹那,耶律南仙右腿被杨炯扛在左肩,二人四目相对,气氛诡异至极。 杨炯瞧着她紧皱眉头,骂道:“明知不敌,还发脾气!真有你的!” “哼!” “疼吧?” 杨炯听她声音微颤,料想右脚脱臼,当下也不多想,转头褪下她鞋袜,看向红肿脚踝,覆手轻揉。 “呀!你干什么!” 耶律南仙又羞又恼。 “闭嘴!” 杨炯低喝,手上加力,猛然一扭,只听 “咔嚓” 一声,脱臼脚踝归位。 二人对视,皆是无言。 良久,耶律南仙啐道:“还没看够?放我下来!” 杨炯浅笑,为她重新穿上鞋袜,凝视双眸,认真道:“我喜欢。” 耶律南仙瞬间领会这猪头意思,抬手便打。 杨炯大笑,托起她轻轻放下马,高声道:“南仙,后会有期!” 言罢,纵马疾驰而去。 耶律南仙气得直跺脚,望着那远去背影,恨声道:“喜欢是吧!等落到我手里,塞你嘴里!叫你再如此口花花!” 言罢,似是真想到那场景,暗啐自己鬼迷心窍,这般岂不便宜了这变态,想到此处,狠狠踢向枯草,朝着杨炯消失方向大喊:“终有一日,我要你跪下叫女王!”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8章 慌不择路 “杨炯!你逃啊!使劲逃!哈哈哈!” 耶律南仙纵声狂笑,手中三箭齐发,势如流星赶月,那箭矢裹挟劲风,在杨炯身畔呼啸穿梭,逼得他只能控缰催马,狼狈闪躲。 “南仙!你来真的!” 杨炯回头,怒声大吼。 耶律南仙满脸疯癫张狂,指挥身后一众神箭手,将杨炯朝着麟州方向驱赶,见他还敢叫嚷,当下柳眉倒竖,娇声怒喝:“杨炯!你若不怕死,便尽管逃!我麾下皆是顶尖神箭手,后头郎中也早给你备好了,你且逃着试试,姑奶奶我有的是闲暇陪你玩闹!” 杨炯恨得牙关紧咬,心底暗忖这南仙发起火来当真可怖。瞧她那架势,故意让弓箭手箭矢擦着自己飞过,分明是要逼自己顺着她心意往麟州去。 一念及此,杨炯满心无奈:都怪那萧瑟瑟,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给自己挑的这匹马竟是短途烈马,冲刺起来迅猛无比,后劲却全然不足。那时只顾着同耶律南仙斗气,哪曾料到这般。难不成这萧瑟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司机? 杨炯才刚摆脱耶律南仙没一会儿,她们便如影随形追了上来。杨炯哪敢停歇,拼命驱马狂奔,这才察觉马匹弊病。想来耶律南仙也是知晓此马状况,这般如撵野兔般在草原上穷追不舍,定是余怒未消,存心拿自己撒气。 琢磨明白后,杨炯心一横,瞧这周遭山坡起伏,若没记错,应是快到横山余脉附近。那银州、永乐皆在大华掌控,同样是麟州方向,倒不如将计就计。瞥一眼胯下已然慢下步伐的坐骑,心中默默祈祷这马兄能再多撑一程。 耶律南仙兴致高昂,满心畅快,满草原撵他逃命,这般将其掌控在股掌的滋味,妙不可言。一扫先前被杨炯欺辱的闷气,此刻就想好好捉弄折磨他一番。 本就定好从麟州入辽,他倒好,先是耍赖逃跑,又使出那般下作手段,害得自己丢尽颜面。这次非得给他些厉害瞧瞧!她心中主意已定,杨炯胯下战马是冲锋短途马,长途奔袭必然力竭。只需用弓箭锁死他逃窜路径,自己想玩多久玩多久。 思及此处,耶律南仙再度搭箭上弦,弓弦震颤,利箭直朝杨炯左肩射去。 杨炯见一箭奔来,慌忙猛扯缰绳,扭转方向,俯身惊险避开,回头大骂:“妖女,你疯啦!” “我便是疯了!也都是你逼的!” 耶律南仙说着,再次张弓,目光中警告之意甚浓。 杨炯瞧着她那疯癫模样,心底直发怵。毫不怀疑她真敢拿箭射自己,这小狐狸一旦狠下心,那可是全然不顾后果。若赌她不敢放箭,另寻别路奔逃,保不准就得被射落马下。眼下她没将自己拦下,全仗着那份近乎自负的自信。 契丹神箭手的厉害,杨炯心知肚明,要射死自己胯下战马却不伤自己,于他们而言易如反掌。如此这般追撵,想来是真存了戏耍自己的心思。 杨炯思定对策,东线地势他熟稔于心,周遭地貌了如指掌。当下狠抽马臀,微微变向,看似仍朝着麟州,实则慢慢朝南靠拢。 耶律南仙目光锐利,见杨炯不吭声只顾纵马,再看行进方向,便猜出他盘算。冷笑一声,啐道:“杨炯!你以为躲进横山余脉就能逃出我手心?你的马已然快撑不住,若此刻滚回来给我乖乖认错,哄得本宫开心,便饶你性命。要是还冥顽不灵,等逮着你,定不轻饶!” “南仙,你可知杜鹃花的花语?” 杨炯听她语气,料想是已没了玩闹心思,赶忙开口,意图引开她注意。 “你想说什么?” 耶律南仙蛾眉轻蹙。 “克制!你便是那高山上最明艳的杜鹃!我既点明你的软肋,便意味着能拿捏住你!” 杨炯放声大笑。 耶律南仙银牙紧咬,美目含嗔,再度取箭,怒声大骂:“那就看看咱俩谁拿捏谁!” 言罢,一箭射出,正中马臀。 杨炯胯下战马早是强弩之末,这一箭下去,战马惨嘶,后蹄奋力乱蹬几下,便再没了力气,前冲倒地。 杨炯早有防备,战马尥蹶子时,借着那股冲劲翻身跃下,落地连翻几个跟头稳住身形,几个闪掠便冲向横山余脉。 耶律南仙凤眸一寒,冷声道:“刀伤药可备好了?” “全备齐了!驸马给公主用的青霉素也都妥当!” 萧瑟瑟低声回应。 耶律南仙冲身旁三名神箭手点头吩咐:“待会儿不必留情,只要别射中要害便成。” 令下,便携众人直冲入树林。 萧瑟瑟与众人面面相觑,暗叹公主与驸马这相爱相杀的古怪路数,也就驸马能招架得住,换旁人,十条命怕也不够公主折腾。 当下不敢多言,依言追入山中。 刚进山,杨炯借着树木遮蔽,施展出那神鬼莫测的妙风步,左躲右闪,避开身后箭矢。他也不傻,瞧那箭矢专朝脚踝、肩膀射来,便知耶律南仙根本无心杀他。 既如此,走位愈发大胆,在树林遮掩下迅速朝西侧山腰奔去。杨炯知晓山下便是无定河,只要到了西侧矮坡,跳入河中,她便休想再寻到自己踪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耶律南仙紧追不舍,追着追着,心中渐感蹊跷。她自认对杨炯颇为了解,这横山余脉不算高耸,他能躲去哪儿?看他一路朝西侧山腰奔逃,又不似慌不择路,定是早有谋划。 念及此,耶律南仙也顾不上许多,秉持敌人想做之事自己定要阻拦的念头,当即下令:“别留手,逼他上山,别让他去西侧!” 言罢,率先张弓搭箭,直瞄杨炯腰身射去。 杨炯时刻留意后方,见她竟朝要害放箭,气得破口大骂:“你真要杀我!” “别嚷嚷!我知道你功夫深浅!早给你备着刀伤药,死不了!” 耶律南仙白他一眼,继续搭箭。 “卧槽!” 杨炯怒骂一声,见身后箭矢纷纷朝后背袭来,虽速度不快,可挨上一下,还逃个什么劲儿。 当下一咬牙,猛地调转方向,径直朝山顶攀爬。 “杨炯,别逃了!乖乖随我回大辽!” 耶律南仙高声呼喊。 “回个屁!你这疯婆子,有本事射死我!” 杨炯跳脚大骂。 “你当我不敢!” “咱俩一张嘴就能猜到对方想什么,你舍得杀我?” 杨炯大声调侃。 “好好好!便让你瞧瞧我舍不舍得!” 耶律南仙瞧他那副拿捏自己的得意模样,心头火起,抽出一箭,驻足立定,屏气凝神,随着杨炯身影移动,算准距离,弓弦 “砰”的一声巨响,利箭如电,直取杨炯大腿。 “艹!” 杨炯见这一箭迅猛,惊呼一声,狼狈就地侧滚,避开此箭后抬头,却见头顶数箭呼啸而过,显是要压制自己起身,当下也慌了神,顺着山坡连滚带爬,耳听得水声滔滔,知晓无定河就在近旁,心一横,闭眼径直滚了下去。 也不知翻滚多久,杨炯只觉天旋地转,起身一看,竟身处一处突出平台,身旁巨石挡住滚落之势,下方便是奔腾汹涌的无定河。 耶律南仙随后赶到,站在远处高地,望着满身伤痕、立于悬崖边的杨炯,愤怒、委屈、不甘诸般情绪在心头翻涌,眼眶瞬间泛红,可那骄傲性子作祟,又强行憋回泪水,挥手遣退左右。 几步走到距杨炯最近的平台处,双目含泪,却紧咬双唇,一语不发。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气道:“怎么,你倒委屈上了?是你要杀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你这混蛋!明知我不会杀你,偏要这般气我!你就是死,也不愿跟我回大辽么?” 耶律南仙怒吼出声,吼罢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那委屈劲儿不知从何而起,混着怒火,瞬间将她淹没。 “哎哎哎!别哭啊!咱有话好好说!” 杨炯实在见不得她落泪,这般矜娇的公主,一日被自己气哭两遭,想来长这么大她也是头一遭。 耶律南仙闻言,抬手抹泪,哼道:“你肯跟我谈?” “当然,只要你愿谈,我随时奉陪。” “好!那你摸着良心回我,我耶律南仙待你如何?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耶律南仙目光灼灼,直勾勾盯着杨炯。 杨炯起身,靠住巨石,叹道:“从前不熟时便不提了。自你雪地救我性命,我承认,多是我欺负你居多。你帮我不少,救命之恩、借我精兵、助我攻城,桩桩件件我都记着。虽说你行事也有算计,却当真没什么亏欠我的。” 耶律南仙微微颔首,又道:“那咱俩便掰扯清楚!我可曾拿救命之恩要挟过你?可时常将此事挂嘴边?” “呃,倒也不算要挟,不过应下你三个条件罢了。你的确没常念叨救命之事,这三个条件虽是被迫答应,我却认账,绝不反悔。” 杨炯认真回道。 “此事暂且不提!我帮你攻城,减了你兄弟死伤,能不能抵你救我之恩。” 耶律南仙继续追问。 “南仙,我救你是发自本心,没想那么多!” 耶律南仙摆手,沉声道:“今日便把话捋顺,咱俩到底谁对谁错!你且说,能不能相抵?若不能,后头两个条件我也不要了,加一块儿能不能抵?” “南仙,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炯极不喜欢这般斤斤计较的氛围,仿若两人成了陌生人一般。 耶律南仙不理他,自顾自喃喃道:“你不答,我便当作你允我用攻城之情抵救命之恩。若有异议,此刻便讲,往后再提,我可不认。” “南仙,我不喜你这般说话!一路走来,你我皆是心思细腻之人,即便不言,心里也都明白。你这般说话,我心里别扭!就如同我骂你、对你狠话,你心里不舒坦一样。” 杨炯语调低沉,语气决然。 耶律南仙闻言一怔,旋即啐道:“你便是这般哄那些公主的?” 杨炯瞧她那故作打趣、实则转移话题的模样,沉默不语。 耶律南仙见状,良久无言,而后道:“你答应我的事,并未做到。” “我没说不去!那是我姨母,对我有哺育之恩。她贵为皇后,竟被个不知哪冒出来的鼠辈杀了!我那些亲朋故旧,现今如履薄冰,我不想往后只能在梦中见他们!” 杨炯怒声咆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耶律南仙冷笑连连,斥道:“你当自己是谁?我当初为何瞒你长安之事?就怕你冲动回去送死!先前杀那修道皇子时,你差点丢了脑袋,如今还想回去杀皇帝苦心保下的皇子,你脑子呢? 退一万步讲,即便得手,又能怎样?你能改变什么?你们皇帝铁了心不让宗室继位。你只剩两条路,要么造反,要么随我回大辽,做那最尊贵驸马,别无他选。” “不,有得选!那鼠辈我有的是法子收拾,更能让皇帝敢怒不敢言。我是大华人,永不当二臣!再者,南仙,你真能保我荣华富贵?据我所知,此番对金,辽皇与梁王已牢牢掌控军队。 你与耶律兄多年谋划,如今全在东北抗金。所以你才这般心急,一旦耶律兄兵败,你们便失了依仗。眼下唯有全力助他取胜,借大胜之势重返朝堂,才算真正站稳脚跟。 可辽皇一直在栽培提拔其他皇子,这一点同我大华一样,我们是皇室和宗室世家的矛盾。你们是太子和辽皇的矛盾。相比来说,你们的矛盾更加尖锐,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你许我荣华,可有底气?” 杨炯沉声反问。 耶律南仙展颜一笑,难得俏皮道:“你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杨炯翻了个白眼,骂道:“别打哈哈!既说到信任,咱们便说透。给我七日,我料理完长安之事,便去登州赴约,你信还是不信!” “我不信!” 耶律南仙不假思索,直接摇头。 杨炯气苦,怒道:“我可曾骗过你?” “没有么?起初答应攻入兴庆府三日后随我回辽,如今几日了?” 耶律南仙反唇相讥。 “南仙,你怎这般倔强!起初你说半月回辽,咱俩齐心攻城,时间大幅提前。我回长安七日,再去登州,比你原计划还快,当下这法子最稳妥,见效最快。” 杨炯言辞恳切,满心无奈,只觉这些公主怎都这般拗,难不成是公主通病? 耶律南仙闻言,沉默许久,终道:“你这计划,我没意见,可回长安这事,我不答应。” “为何?” “七日便能善后妥当?大华不是金国,也不是大辽,杀的可是皇帝力保的皇子,稍有差池你便性命不保,即便成事,也难料有无变故。这纯粹是意气用事,毫无可行之处。我懂你报仇心切,却不信你七日能做成这形同政变的杀皇子大计。” 耶律南仙冷静分析。 杨炯听罢,笑道:“南仙,你是怕我死,还是怕我不跟你回辽国?” “这俩问题有区别吗?” “有!” “什么区别?” 耶律南仙睁大眼睛,佯装不懂。 “你这人,真是无趣。” 杨炯苦笑。 耶律南仙轻哼一声,骂道:“我没功夫跟你闲扯,赶紧滚上来,跟我回家,往后大辽便是你的家。” 杨炯见此,知道谈不下去了,冷声道:“耶律南仙!我最后讲一遍,你嫁给我,我便全依你,不然大辽永不是我家。” 耶律南仙气极,跺脚瞪眼道:“你一定要这般气我?” “是你不信我罢了!” 杨炯耸肩纠正。 耶律南仙气急败坏,紧盯他双眼良久,终是叹道:“罢了,我答应你!上来吧。” “真的?” “还要我说第二遍?” 耶律南仙挑眉怒目。 杨炯却纹丝不动,笑道:“南仙,你可知你说假话时,脚会不自觉内八。” 耶律南仙一怔,下意识分开双脚,又见杨炯那戏谑模样,恍然大骂:“你诈我!” “不然呢?到底还是那只小狐狸,嘴里没一句真话!” 杨炯回骂道。 “给我抓住他!” 耶律南仙狠狠瞪他一眼,身形一闪,赫然下令。 话音未落,身后两根绳箭如电射出,牢牢钉在巨石两侧,迅速夹住杨炯。紧接着,一个套马索直飞杨炯脖颈。 杨炯瞳孔骤缩,气贯全身,双臂用力一扯绳索两端,扯出一丝间隙,千钧一发之际侧头躲过套马索,而后纵身跳下悬崖,直坠入滚滚河水之中。 “杨炯 ——!” 耶律南仙双目尽赤,仿若五雷轰顶,身子止不住颤抖。 “公主!公主!” 萧瑟瑟急忙抱住耶律南仙,焦急呼喊。 “快!所有人,速去下游救人!别管我!” 耶律南仙回过神,嘶声下令。 众人领命,狂奔下山,沿无定河下游,焦急呼喊搜寻。 耶律南仙眼眸空洞无神,她脚下虚浮,踉跄着朝后连跄几步,险些栽倒。正巧旁侧一棵苍松,用它那粗粝的枝干抵住了她倾倒的身躯。耶律南仙仿若被抽去了浑身筋骨,顺着树干缓缓滑落,瘫软在地。 刹那间,积攒已久的泪水决堤而出,恰似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滚落脸颊。她悲声哽咽,哀叹道:“杨炯啊杨炯,难道即便身死,你也决然不肯随我回辽么?难不成在你心中,当真那般厌我?” 言罢,泪雨更甚,哀恸之声在林间久久回荡,令这周遭草木,似也同悲。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9章 和铃央央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无定河下游,一支偌大的商队,因日夜兼程赶路,错过了城镇,无奈只得在此地扎营歇脚。 “小蛮!快去告知镖师与领队,定要将营地守护周全。咱们才刚出永乐不久,距麟州尚有一段路程,咱们这一趟押运的,皆是珍稀药材以及兰蔻坊的香水,万万不能有失。” 一声清脆宛若古铃般的声音,悠悠自远处飘来。 小蛮神色沉稳,赶忙应道:“小姐,我心里有数,早叮嘱过他们好些回了,断然出不了差错。” 女子微微颔首,目光望向那正忙碌扎营的商队与镖师,随后提起水桶,径直朝着上游走去。 “小姐,我来!” 小蛮一个箭步上前,意欲接过水桶。 女子轻笑着摇了摇头,将水桶一边提手让给她,自己则握住另一边,二人合力,共提一桶,缓缓朝无定河上游而去。 “小姐,北边可是有什么物事?自打咱们出了永乐,您就老是朝那边张望。” 小蛮顺着女子目光瞧去,却只见旷野茫茫,唯有明月高悬于天际,再无其他异样。 女子听了,幽幽轻叹一声,说道:“听闻他此刻正在攻打兴庆府,想来定是凶险异常。” “小姐,您且宽心!您瞧这一路走来,那米脂与永乐,城墙那般高耸,地势那般险要,还不都被杨少卿一日便攻克下来了。听闻北面还有银州、夏州,那可皆是杨少卿的赫赫战功,他这般厉害,从未曾败过,想来那兴庆府也不在话下。” 小蛮一脸娇憨地回应着。 女子嘴角浮起一抹轻笑:“你与他才见过几面,怎地对他这般有信心?” “他是好人呐!好人定有好报,这不是小姐您常说的么?他曾救过小姐的性命,还暗中吩咐乘风速运,将北上辽国商队的运输生意都交予小姐打理。若非少卿出手相助,咱们主仆二人,怕不是要同范阳老家那些混吃等死之辈一般,被皇帝削了依仗,往后便没了生计。” 小蛮说得极为郑重。 女子再次点头,寻得一处水源澄澈之地,借着月光俯身就欲取水,却被小蛮一把夺过水桶,撸起袖子,自顾自地打起水来。 女子也不推脱,接着道:“他那人呐,想要帮我,却又顾忌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一件事儿非得绕上十八道弯子,平白浪费了许多银钱,还瞒着我将那生意送到我跟前,哎~!他还是那般心软。” 小蛮闻言,笑道:“少卿自是知晓小姐的性子。上次在皇城想帮您,被您拒绝了,哪还敢再直白地说要帮您。” “哼,他其实就是故意的,知道我不忍心他这般浪费钱财,故意演戏给我看呢!哪有人会无缘无故找咱们两个刚落户太原府的人谈生意?还是这般暴利的香水与军械运输生意。他以为派几个官家小姐佯装与我亲近,便能瞒过我?真是恼人得紧。” 女子想到此处,鹅蛋脸瞬间冷了下来,满心气闷。 小蛮连着漂了几次水,总觉不够干净,又往上游走了几步,边汲水边道:“那小姐为何还尽心竭力地帮他操持乘风速运?此番还亲自送货去辽国?” 女子闻言,沉默良久,终是幽幽一叹:“他呀,是心存愧疚,怕我想不开寻了短见,便给我寻了这份营生。我见不得他这般挥霍钱财来帮我,料想他也是拿捏准了我这点心思,才故意让那些官员夫人频频登门。” 言罢,见小蛮汲水完毕,女子几步上前,与她一同提了水桶,边走边道:“此番去辽国,是要查查那儿兰蔻坊的账目,近期报上来的盈利愈发少了,眼瞅着便要亏损,我得去瞧瞧究竟出了何事。” 小蛮点头,用力提着水桶一端,刚要开口,却猛地浑身一震,一把揪住女子手臂,颤声道:“小姐…… 您…… 您瞧…… 那是什么?” 女子闻言一怔,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但见河面上顺着水流漂过一团黑影,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瞧模样像是一具尸体。 当下女子轻拍小蛮手背,温言安慰:“别怕,应当是具尸体罢了。我听闻杨炯他们打仗之时,战况可比这惨烈多了,据说这无定河都曾被血水染红三日,没什么可怖的。” 小蛮听了这话,愈发紧张,道:“小姐,那这水,还能用么?” 女子亦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咱们再去瞅瞅,若是仅这一具尸体,倒还好说,若还有许多,那这水便用不得了。” “啊!小姐,能不能不去,我害怕!” 小蛮听闻小姐竟要去上游查看尸体,满脸尽是抗拒之色。 “行,那你先回去,叫几个镖师来帮我,我先去瞧瞧!” 女子拍拍小蛮的手,莲步轻移,沿着河流朝上走去。 路过那尸体时,见尸体被水流冲到岸边回流处,女子借着月光,想要瞧瞧这尸体腐烂程度,心想着若是浮肿变形,定是死了许久,若上游还有这般死尸,那这水是决然不能用了。 “小姐,我瞧这人好似死了没多久呀!” 小蛮快步追上女子,紧紧抱住她胳膊,满脸皆是抗拒,双眼眯成一条缝,匆匆瞥了那尸体几眼,便再不敢多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微微点头,只是距离尚远,天色又暗,实在难以确认,当下便径直朝着那死尸走去。 “小姐!” 小蛮惊呼一声,四下打量,见身旁有一枯树枝,赶忙捡起,握在手中,快步相随而去。 女子走到近前,见这死尸身体并未肿胀,衣衫也算齐整,瞧这身穿着,应是契丹人,当下也不迟疑,拿过小蛮手中树枝,挑开死尸头发,借着月光细细端详,待看清这人面貌,女子娇躯陡然一僵。 而后迅速丢开树枝,双手用力,一把将死尸拖拽上岸,翻转过身子,看得真真切切,忍不住脱口惊呼:“杨炯!!!” “谁?” 小蛮闻声,迅速睁眼,待看清死尸面容,亦是大惊失色,尖叫道:“当真是杨少卿!” 女子不及多想,强自镇定心神,伸手探了探鼻息,发觉尚有气息,当下急忙扯开他衣衫,仔细查看,见并无外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想来只是溺水所致。 想到此处,女子心头忽生宿命之感,上次是他在皇宫救了溺水的自己,此次却轮到自己来救他,当真是造化弄人。 望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女子长叹一声,忆起那日从掖庭秀女口中听闻的法子,也不知对错,当下心一横,俯身便吻了上去。 自打那日从掖庭宫被救出后,没过多久,她便被逐出了宫去。为此,族中的族老多次进宫找皇太后理论,却被申斥数次,而后也打听明白了其中缘由。 从此,她卢和铃便成了人人喊打的荡妇,被指不守贞德,受尽旁人白眼。对此,她未曾做过任何辩解,知晓反驳亦是无用,便带着小蛮回到了太原府老家,重新清扫母亲留下的老宅,靠着些许家当,艰难过活。 而后发生之事,便是杨炯暗中差人给自己送来生意,可她又怎会糊涂?那些官家小姐、夫人,对自己一个初来乍到,落户此地的 “外地人” 这般恭敬讨好,稍稍一想,便知是有人在背后助力。 此事倒也不难揣测,大华谁不知香水生意与乘风速运是何人产业。卢和铃对此,心中滋味万千,实则她内心最不愿接受的,便是杨炯的援手。 小时候,她总将杨炯视作弟弟,年少时二人相互比斗,言语互伤。再之后,她便回了范阳家族。 时光飞逝,再度相逢,却已物是人非,她沦为家族的政治筹码,他却成了主宰自己命运之人。 卢和铃原以为会如小时候那般,遭他恶语相向,却不想杨炯当真长大了,再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讨要糖果的小娃娃。他非但未曾轻视自己,反倒一心想要帮扶。 可杨炯越是这般,卢和铃便愈发觉得自卑,满心尴尬。往日二人两小无猜,心思单纯,哪曾想如今人生迥异,绝难像从前那般相处,这让她本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更是碎落一地。 她拒绝了杨炯的好意,只想在他面前留存最后一丝尊严,那份曾作为姐姐的尊严。 却不料老天这般荒诞,杨炯救活了落入井中的自己,自己却成了千夫所指的荡妇,他则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卢和铃想见杨炯,却又更惧怕见他。 杨炯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帮扶卢和铃时,总要拐弯抹角。可又好似故意利用这点,知晓她不愿欠自己人情,更不愿看自己为她肆意挥霍钱财,无奈之下,卢和铃只得应下他安排的营生。 如此一晃,便是数月时光。 卢和铃时而叹息,时而悒悒,时而思念。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卢和铃做着那不知对错的人工呼吸,双眸死死盯着杨炯状态,心中信念无比坚定,今日她定要救活杨炯。 念及此处,再度俯身亲吻,手上动作不停,一遍又一遍重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卢和铃几近绝望之际,一声轻咳瞬间将她从绝望深渊拉起。 卢和铃满是惊喜地望着缓缓睁眼的杨炯,急切的抱住他,颤声道:“行章,你没事吧!” 杨炯只觉头痛欲裂,昏昏沉沉间,耳畔忽闻一声清越悠扬之声,那嗓音恰似古刹檐下铜铃轻撞,余音袅袅,直入心扉。 “和铃姐?” 卢和铃重重点头:“是我!是我!” “此处是何地?你怎会在此?” 杨炯挣扎着起身,满脸疑惑。 卢和铃见他无甚大碍,心下大安,急忙说道:“这儿是无定河下游,刚出永乐不久,我正要去麟州,没料到在此处碰上了你。” 杨炯此刻只觉脑袋仿若被什么箍住一般,头晕目眩,头痛难耐,唯有那悠扬之声,好像才能让他脑袋清醒些许。 “和铃姐!此刻可是深夜?为何我觉着四周漆黑一片,怎会这般黑?” 杨炯强抑住欲呕之感,满心奇怪。 卢和铃闻言一怔,焦急道:“行章,你莫要吓我,你瞧不见天上那轮明月么?” 杨炯仰头望天,却依旧只见黑压压一片,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叹道:“我应该是失明了。” 卢和铃听闻此言,整个人僵在原地,虽是心急如焚,但只是一瞬,她那做姐姐的责任感瞬间涌了上来,强自镇定心绪,平声道:“行章别怕!姐姐在这儿,咱们这就回家,哪怕跑遍大华,我也要寻来良医治好你的眼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着拉起杨炯身子,搀扶着他朝营帐走去。 杨炯任由二人搀扶,沉默半晌,终道:“和玲姐,遇上我的事儿万不可声张,后头还有人在追我,大华想要取我性命之人可不少。你莫要慌张。我估摸是落水时,水面冲击脑袋,致成短暂失明,若无大碍,快则三日,定能复明。” 卢和铃一听有人要杀杨炯,也知晓事情轻重,赶忙吩咐:“小蛮,快去营地,将众人支开,务必镇定,莫要让人瞧出端倪。” 小蛮重重点头,如飞般跑向营帐。 “和玲姐!我时间紧迫,得尽快想法子与内卫联络上,此刻三公主与诸多将士定在四处寻我,可我又不能现身人前。此处尚有西夏诸多州府未曾归降,我担心没准儿便有亡命之徒要来取我性命。” 杨炯强忍呕吐之感,继续说道。 卢和铃闻听此言,建议道:“那咱们回太原府?那儿是你的势力范围,理应安全。” 杨炯点头:“事不宜迟,和玲姐,你寻个借口,咱们这便动身。” “好!你且等着,我便说家中乘风速运接了大订单,需我亲自去谈,我给你寻一辆马车,沿途让小蛮带你藏在前路,咱们回家。” “好!你去吧,莫要担忧我!” 杨炯洒脱说道。 卢和铃颔首,将杨炯藏至一处矮坡后,快步走向营帐。 杨炯此刻心中思绪万千,从自身症状推断,应是入水时造成的脑震荡,究竟伤势多重,他也不能判定,唯一能确定的是,此次脑震荡致使视神经受损,从而才导致的失明。 若自己命大,三日便能自愈,若天不佑己,后续恐会出现严重的脑损伤,直至丢了性命。杨炯手头没有 CT,更无核磁共振,即便有,也不过是提前知晓死期罢了。 对此,杨炯却比想象中坦然许多,大抵是重活一世的缘故,并未有丝毫慌乱失措,只做好当下最要紧的事,而后便听天由命吧。 不多时,小蛮快步奔至近前,扶起杨炯,小声道:“少卿,小姐已备好马车,我扶您去前路等候。” 杨炯点头,听出她语气焦急,笑道:“我记得你,名字叫小蛮是吧?” “嗯!” “莫要这般紧张!我并无大碍!也别叫我少卿了,我早卸了鸿胪寺的职,唤我公子便好。” 杨炯出言宽慰。 “好的公子,您定会没事的!我家小姐常说好人有好报,您是好人,肯定不会有事!” 小蛮说得极为郑重。 杨炯闻言一愣,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小蛮呀!你可是头一个给我发好人卡的女子。” “啊?啥是好人卡?” 小蛮满脸疑惑。 杨炯也不多做解释,肯定道:“你说得对,好人理应得有好报。” “嗯!” 小蛮重重点头,扶着杨炯隐没在夜色之中。 且说此时,李潆领着三千嫡系精锐,直扑东方的黑山威福军司,可她奔袭三日,除却抓到几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假杨炯,竟是一无所获。 她越走越觉不对,当下径直下令全军止步,分散至四处搜寻踪迹。她心底通透,耶律南仙纵使狡黠如狐,却绝非杨炯对手,杨炯对付女子,尤其对付公主,若称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只要让杨炯寻得契机,定会给自己留下记号,对此她深信不疑。除非耶律南仙当真从北方右厢撤兵。 想到此处,李潆气得直咬牙,此刻恨不得立时擒住耶律南仙,将其大卸八块,瞧瞧她究竟是何心肠,怎这般能惹事生非。 “公主!找到了!找到了!是芨芨草打的绳结!定是大人留下的!” 菊三十娘手握一根芨芨草,高声禀报。 李潆闻言,满脸喜色,忙追问道:“可是那日你与杨炯瞧见李嵬名所打那种绳结?” “是!绝对错不了!知道此事的人极少!而且这些芨芨草皆指向南方!” 菊三十娘笃定非常。 李潆一听,瞬间猜到耶律南仙谋划,当下大声下令:“毛罡!速速整军,全力奔赴麟州!那妖女想从麟州遁入辽国!” 毛罡也不多言,当即同卢启领着先锋骑兵,如箭般朝南冲去。 再说那耶律南仙,带着五千兵马沿着无定河下游寻了一日一夜,却毫无杨炯踪迹可寻。 此刻的她满面憔悴,眼神无光,她从未有这般懊悔过,头一回真切体会到何为后悔,何为心痛。 诸多安抚司与皮室军精锐见公主如此模样,哪敢有半分懈怠,愈发废寝忘食,卖力搜寻。 就这样,耶律南仙这五千人马沿着无定河,从上游一路寻至下游,眼瞅着便要靠近永乐城,此时的她已是心如死灰。 她仰头望天,想起与杨炯的点点滴滴,喃喃自语:“杨炯,是我耶律南仙害了你!这罪孽我认下,今生今世,我绝不另嫁他人,若有来生,我定伴你身旁,侍奉终身,以偿此债。” “主子!主子!您快看!” 萧瑟瑟高举双手,满脸惊喜。 耶律南仙循声望去,一眼便瞧见萧瑟瑟手中那大梁皇后的黄玉凤凰佩,当下疾步飞奔过去,一把夺在手中,惊喜问道:“从何处得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萧瑟瑟并未作答,而是将另一只手中布条一道递予耶律南仙,这才激动道:“都是在无定河下游寻到的,这玉佩与布条皆是驸马身上之物!这是在距河水数丈远的矮坡寻见,这说明大人定还活着,且多半是被人救了!那人连这价值连城的黄玉凤凰佩都未取走,想来应无歹意。” 耶律南仙微微点头,继而分析道:“眼下还不能确定,也有可能对方未曾发觉杨炯身上这贵重物件,又或是杨炯故意留下当作求救线索。还有别的发现么?” “有!前方发现一支前往析津府运送香水与药材的乘风速运商队。” 萧瑟瑟接着说道。 耶律南仙闻言一怔,随即惊喜道:“乘风速运是杨炯的产业,他定在那商队之中!” 说着便要纵马赶往商队,亲自去见那冤家。 萧瑟瑟一把拉住耶律南仙,急切道:“主子!您先别急!” “怎了?你还有话说?” 耶律南仙眉头微蹙。 萧瑟瑟身形一凛,忙道:“主子,属下办事不敢有差池。截住那商队伊始,便将所有人彻查了个通透,面皮都瞧了许久,货物车马亦是逐一细检,反复查验十遍有余,却硬是没寻出驸马踪影。 可属下忧心他们有意隐瞒,便叫安抚司使了些手段。一番周折,才知晓这商队原本的女掌柜,昨夜忽称有事,匆忙间连夜赶回太原府了。” 萧瑟瑟把打探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报与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神色一凛,冷声道:“那女掌柜叫什么?” “卢和铃!” 耶律南仙略一沉吟,缓缓道:“这名字,我好像听过,像是与杨炯有几分渊源,想必是他的红颜知己。” 萧瑟瑟面露难色,皱眉道:“主子,眼下咱们有五千兵马,可要大张旗鼓进太原府,绝非易事,该如何是好?” 耶律南仙目光一凝,当机立断:“先把那大华商队拿下,咱们混进去,直奔太原府!其余人等,速去真定府附近守着,等我消息再做打算!” 令下,耶律南仙眼眸骤亮,恰似破晓云开,光芒乍泄。刹那间,往日那草原上意气飞扬、纵横驰骋的公主气魄再度回归,风姿飒爽依旧。 只见她马鞭高扬,“啪”的一声脆响,马蹄声起,她放声高呼:“杨炯,这天地再辽阔,也休想拦住我,咱们定能再见!”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0章 上上 这些日子,杨炯只觉周身昏沉,仿若沉醉于烈酒之中,难以清醒,间或更有那剧痛如电殛般猛然袭来,直搅得脏腑翻涌,呕意难遏,频频干呕,模样好不凄惨。 卢和铃守在一旁,瞧着他这般受苦,心疼得犹如万蚁噬心,眼眶也泛起微红。此刻,她满心只盼着能快些赶到太原府,寻来那杏林妙手,将杨炯的病痛连根拔除。 这一路上,她无数次在心底暗暗思忖,恨不得以身相替,好似只要杨炯能免受这苦楚,自己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怨尤。 “和铃姐?” 杨炯气若游丝,轻声唤道。 “在呢!姐姐在这儿!” 卢和铃忙不迭地应着,双手紧紧攥住杨炯的手,似是要将自己浑身的气力都渡给他,盼着能借此给予他些许慰藉,撑过这难熬的时刻。 “我头疼得厉害,和铃姐,你陪我说说话,听着你的声音,我便能舒坦些。” 杨炯眉头紧蹙,苦苦哀求。 卢和铃重重点头,稍作思量后,柔声道:“好,姐姐陪你说。” “和铃姐,咱们有多久没见啦?” 杨炯知晓卢和铃此刻心境不佳,故而有意挑起话头,想引开她的愁绪。 说起往昔,杨炯心底满是愧疚。 打小便因原主的缘故,二人有了嫌隙,言语间的伤人话语致使彼此渐行渐远。待他穿越而来,再度相逢时,已然是皇宫选秀之际。 那时杨炯未曾多想,只当故人重逢,能帮衬一把自是义不容辞。却不料卢和铃那倔强性子,让他碰了一鼻子灰。可既已把话说开,杨炯也唯有尊重她的意愿,给了个上上之评,盼着能顺遂她的心思,助她一臂之力。 谁曾想,世事无常,卢和铃竟因他被推入井中。那危急关头,杨炯不及思索,满心只想着救她性命,情急之下施了人工呼气之法。 那日的情形,杨炯至今记忆犹新,他被郑秋打醒后,满心悲戚,只道卢和铃已香消玉殒,悲愤交加之下,恨不得立刻手刃李沛。 后来听闻卢和铃苏醒,又被逐出宫去,杨炯这才猛地惊觉,自己当众那番举动,于卢和铃而言,该是多大的冲击。虽说这世道封禁礼教并非严苛至极,可这般事传扬出去,对一个姑娘家而言,亦是难堪重负,非凡人所能承受。 杨炯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了糊涂事,又深知卢和铃向来以姐姐自居,暗地里同自己较着劲呢,若明目张胆地帮扶,她定是不肯接受。 思及此,杨炯灵机一动,知晓她不愿欠人情,尤其不愿欠自己的,那便索性这般半遮半掩地行事,磨她一磨。料想以她那温婉性子,总归会耐不住,最终接纳自己的援手。 果不其然,卢和铃声名尽毁,远走太原府,到底还是接受了他的帮助。 此刻,卢和铃听得杨炯发问,不假思索,轻声道:“月盈二度,更历一十七昼夕。” 杨炯闻言,沉默良久,终是幽幽一叹:“和铃姐,是我当时思虑不周,对不……” 话未及说完,蓦地,一丝冰凉抵住他的口唇,紧接着,卢和铃那柔和之声传入耳中:“莫要再提了,你救了姐姐的命,姐姐怎会怪你?” 杨炯心下明白,卢和铃性子温柔善良,纵有千般苦处,也只会默默藏于心底,绝不肯轻易吐露半分,更莫说在自己面前示弱了。瞧她此刻,那姐姐的端方做派尽显,一丝一毫也不愿失了那份深藏于心的矜严。 念及此处,杨炯摸索着握住她的手,轻轻拿下,嬉皮笑脸道:“许久未见,和铃姐,不知现下可是出落得愈发标致啦?” 卢和铃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嗔怪道:“不许同姐姐这般油嘴滑舌。” “呃…… 真心话。” 杨炯先是一怔,旋即一本正经道。 “这么说,你一直惦记着见我喽?” 卢和铃语气平淡,似是随口一问。 杨炯重重颔首:“你遭人欺侮之时,我便心急如焚,想着赶来护你,可又知晓你的性子,怕惹你恼了,故而踌躇再三,徘徊至今。许是老天垂怜,方能让你我重逢,我心里欢喜得紧呢。” 卢和铃俏脸一沉,抽回手,直勾勾盯着杨炯的眼睛,严声道:“杨炯!” “啊?” “叫姐姐!” “我不一直叫着嘛?” 杨炯佯装懵懂。 卢和铃银牙紧咬,冷哼道:“我让你此刻好生叫姐姐!” “和铃姐!” “和铃去掉!” “卢姐姐!” “杨炯!你成心气我是不是?当我是那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吗?” 卢和铃杏目圆睁,娇声怒斥。 杨炯耸肩,满脸无奈:“我如今可是个病人,你是我姐姐,可得让着我!” “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没门儿,我绝不应允,我不用你可怜!也无需你负责!” 卢和铃又羞又愤,满面通红。 杨炯闻言一呆,随后苦笑着摇头:“和铃姐,你就不能偶尔装傻充愣一回?” “不能!” “你…… 你不过只大我三岁,咱俩又无血亲,更不是什么姐弟!” 杨炯急得直跳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卢和铃眸光一黯,低声呢喃:“在你心里,我便如同那任人呼来喝去、毫无尊严的青楼女子一般么?” “你这是胡搅蛮缠!我待你如何,你当真不清楚?” 杨炯强忍头痛,咬牙切齿道。 “好,那我问你,你究竟是何心思?愧疚?报恩?还是轻薄戏弄?” 卢和铃字字如刀,直戳杨炯心窝,问得他哑口无言。 见他不语,卢和铃冷笑一声:“哼,没话说了吧,往后便乖乖叫我姐姐!莫要再胡思乱想。” “和铃姐,我承认愧疚居多,但绝无轻薄之意,若不敬重你,又怎会费尽心思来帮衬?” 杨炯连连叹息。 “哦!我懂了,你是可怜我?见不得我沦为青楼女子,便起了玩弄之心,想着三言两语就将我圈养起来?” 卢和铃言辞犀利,句句伤人。 杨炯听得这话,气得头痛欲裂:“卢和铃!你非得这般羞辱我不可?” “是你先冒犯我的!我卢和铃可不是你的玩物,更不是你随意招之即来的私妓,我是你姐姐!你怎可存这般念想!” 卢和铃针锋相对,怒焰滔天。 杨炯听得此言,呆愣半晌,无力地靠向马车壁,幽幽叹道:“罢了,原是我自作多情。” “哼,知道就好!拿着别人的肚兜,还四处招惹是非,探花郎这名号,你担着倒也不冤。” 卢和铃嗔骂连连。 杨炯老脸一红,伸手入怀摸索,不见肚兜踪影,神色扭捏:“那个,和铃姐,是你帮我换的衣裳?” “小蛮趁你昏睡时换的!” “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有话快说!” 卢和铃挑眉揶揄。 杨炯心一横,咬咬牙道:“那肚兜是我一位挚友之物,可丢不得,不然她定饶不了我!” 卢和铃杏眸含煞,用力一甩,怒道:“你混蛋!” 话音刚落,只见一物扑面而来,杨炯不及闪躲,被糊了满脸。待拿在手中,摩挲几下,认出是南仙的飞绣鹃花肚兜,忙不迭地塞入怀中。 “你可真行!在长安便听闻你招惹了不少女子,如今都定了亲,还去这北地的招惹姑娘,这女子也是被你哄得晕头转向?” 卢和铃冷笑不止,声若法铃,直震人心。 杨炯深谙保命之道,知道此刻绝不能在一个女子面前提及另一个女子,哪怕这发问之人看似温婉大度,也万万不可松口,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当下,杨炯双手抱头,佯装痛苦呻吟,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声声凄厉。 卢和铃冷眼旁观,嗤笑道:“不想说便罢,这般装模作样,当我如此好糊弄吗?” 杨炯此刻骑虎难下,咬死不松口:“和铃姐,我头疼得厉害,仿若千针攒刺呀。” 卢和铃见他身躯簌簌颤抖,眉头拧成死结,心下狐疑:“你所言是真是假?” “啊~~!” 卢和铃见状,再顾不得许多,飞身扑到他身旁,将他轻轻揽入怀中,柔声抚慰:“别怕,姐姐在呢,眼瞅着便到太原府了,姐姐认识诸多名医,定能治好你。” 言罢,高声朝马车外呼喊:“小蛮!再快些!” “好嘞!小姐您安心照料公子!” 小蛮高声应和,马鞭甩得呼呼作响。 杨炯此刻却满心纠结,只觉自己这般行径颇为邪恶,尤其此刻被卢和铃紧紧相拥,那份柔软,让她更是心虚不已。可事已至此,若让她知晓自己在装病,往后怕是再不理会自己了。 罢了罢了,一不做二不休,且先错到底吧。思及人皆有瑕,自己不过偶尔撒个小谎,便也心安了些许,杨炯心中不断给自己找理由做心理建设,手上不自觉将卢和铃抱得更紧。 卢和铃察觉到他的动作,只道他疼得厉害,虽第一次被男子这般拥抱,心慌意乱如小鹿惊逃,却也强自镇定,柔声道:“可好受些了?” “嗯~~!” 这一声回应,杨炯本想夹杂几分痛苦,哪知刚出口,竟似透着几分舒爽之意,当下暗呼糟糕。慌不迭地又痛苦呻吟一声,暗自祈祷卢和铃莫要太过细心,千万别察觉出异样。 卢和铃满心都在杨炯身上,他这一声出口,卢和铃便觉不对,正疑惑间,又听得一声饱含痛苦的呻吟,杏眸陡然圆睁,刹那间,周身散发出森冷之气。 她又怎会没照料过病人?自遇见杨炯,便时刻守在身旁,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早已深深刻在心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此刻听这声音,卢和铃气得浑身发抖,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推开杨炯。 “撕 ——!” 一声绸缎撕裂之声骤起,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 杨炯原本抱得紧实,突遭大力,慌乱间也不知抓到何物,整个人径直被推撞到马车侧壁,脑袋重重磕了一下,那闷响格外震耳。 卢和铃此刻也懵了,只因马车里生着暖炉,她便换了长褙子套裙,加了丹红抹胸,这本是寻常女子装扮,哪曾想今日竟被这坏人扯去大半。 她瞬间回神,惊呼一声,急忙背过身去,双臂紧紧环胸遮挡,鹅蛋脸瞬间涨得通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小姐!出啥事啦?” 小蛮专心驾车,猛地听闻一声闷响加惊呼,焦急询问。 “没…… 没事!我磕到脚了,已然无妨,你专心赶车,莫要分心!” 卢和铃强抑羞愤,竭力平静回应。 “好嘞!小姐您千万当心!” 小蛮不疑有他,又狠狠抽了几下马鞭,一心只想快些赶回府,好为杨公子这好人寻来良医诊治。 卢和铃见小蛮未起疑心,稍稍安心,旋即转身,寒声向杨炯道:“还我!” “啊?” 卢和铃见他还在装傻,一把扯过他手中自己的抹胸,低声怒喝:“杨炯,你这般欺我,是盼着我早死么?” “和铃姐,这实乃意外!我对天发誓!” 杨炯疼得直嘬牙花子,满心无奈。 “你的话,我现下半句都不信!” 卢和铃声音再没了往昔的温婉,仿若洪钟鸣响,震得杨炯心尖发颤。 “和铃姐!咱讲道理,我如今眼不能视,怎会轻薄于你?方才真是慌乱所致,我也不知抓到何处!” “闭嘴!” 卢和铃怒声喝止,制止他再开口。 而后,忆起方才那难堪一幕,鹅蛋脸红得似火烧云,直冲脑门,羞愤欲绝。蓦地,往昔那些刺耳话语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瞧见没!她便是那被撵出宫的荡妇。” “这便是卢和铃!模样倒是标致,怎地这般不知廉耻?” “你懂啥?越美的女子越守不住妇道,这种事儿听得还少么?” “谁说不是,咱离她远点,莫沾了晦气。” …… 这些话此刻仿若万千利刃,直直刺透她一直小心守护的柔软心房,将那点温情期盼搅得粉碎,肆意践踏,袒露于众人眼前。 卢和铃再也抑不住满心凄苦,泪水夺眶而出,呜咽不止。可她那与生俱来的倔强,又让她只能双手抱膝,埋头其间,拼命压抑悲声。 她不惧旁人谩骂羞辱,独独在意杨炯这般待她,仿若在杨炯眼中,自己从未被视作姐姐,更未曾得他半分敬重。直至此刻,她才恍然明白,自己一直守护的究竟是何物,那是一份尊严,一份独独在杨炯面前的尊严,一份盼着能与他平等相待的期许。 如今,她满心屈辱、委屈、悲愤,只觉活下去都没了滋味。 杨炯被卢和铃猛推一把,脑袋磕到车壁,剧痛瞬间席卷而来,几近昏厥。他强忍剧痛,回了卢和铃几句问话,紧接着便听得她那呜咽哭声。 杨炯本就头疼欲裂,再闻卢和铃这般悲泣,心疼如绞,强撑着摸索靠近,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珍而重之道:“龙旗阳阳,和铃央央,贞娴静穆,端惠庄良,上上!” 卢和铃闻言一怔,随后哭得愈发悲切,泪如雨下,打湿大片衣衫。 “和铃姐,你在我心中,一直便是这般模样!从未更改!” 杨炯将她抱得更紧。 “你…… 你这般说话,是要逼死我么?” 卢和铃使劲推了几下,见毫无作用,便也放弃,泪眼朦胧地质问。 杨炯摇头,忽又问道:“和铃姐!你讨厌我么?” “我恨你!恨之入骨!” 卢和铃呜咽着回道。 杨炯微微点头:“那便是不讨厌!好,卢和铃,我杨炯不愿你再做我姐姐,你也莫要将我当小孩看待。此刻,我便告诉你,我要追求你!你尽管拒绝,但不许逃,我需要你,并非因我失明才需你照料,而是我的灵魂渴望有你。 我不否认,我内心愧疚居多,可也有几分非分之想。你温柔善良,声音更是世间最动听之音,我愿穷尽一生,慢慢向你倾诉心意。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求你原地等候,容我一步步走向你,可好?” “你…… 你…… 你不知……大逆…… 你气死我了!” 卢和铃又气又急,恨声嗔骂。 杨炯瞧出她语气渐软,知晓她没了方才那般伤心,心下稍安。 杨炯对卢和铃究竟有无情意? 他心底透亮,六分愧疚,三分感激,一分欣赏,似是尚无那般炽热爱意。可许是失明之故,他耳朵愈发灵敏,心思也更为细腻。听得卢和铃哭声,竟听出她心底那抹死意。 事急从权,杨炯别无他法。 卢和铃看似坚强,实则内心柔弱,这份柔弱源自自卑而生的怯懦,在杨炯面前,她最渴盼的便是尊严与平等。眼下,她那柔软之处被意外撕裂,杨炯唯有许她爱意,予她活下去的盼头。至于卢和铃对杨炯是何感情?杨炯暗自揣测,应是六分照料之意,三分感激之情,一分自卑作祟。 故而,杨炯当先打破她这莫名的姐姐名分,再徐徐同她谈一场甜甜的爱恋,即便最终难成眷属,好歹能护她周全,不让外人欺侮,免她再生死志。 卢和铃性子执拗,杨炯只能打着追求的旗号照料她,如此她才没理由推拒。 有时便是这般,你不能让女子自寻借口说服自己,大多时候,若无那通天本领让百花倾心,便得备好理由。哪怕荒谬绝伦,只要她心中有你,自会将这理由合理化,此便是所谓 “我知你图谋,你懂我矜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然,此法有个前提,她心里得有你,若没了这根基,那理由便成了供词。 思绪飘飞许久,见卢和铃哭声渐止,料想是被自己这一番话搅得晕头转向。刚欲开口趁热打铁,蓦地,脑袋仿若炸裂,剧痛如巨钟倒扣,越箍越紧,疼得他几欲癫狂,不得不松开卢和铃,靠向马车壁,大口喘气。 卢和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怔,可想起方才受骗之事,又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理会这可恶家伙。 半晌过去,那喘息声愈发沉重急促,卢和铃凝神细听,竟还捕捉到杨炯几声强行压抑的嘶吼,听得直叫人揪心。 卢和铃心底,怒火兀自未熄,方才杨炯那突如其来的一番告白,搅得她心绪大乱。可此刻见他这般模样,又哪能真个狠心不顾? 终是咬了咬唇,冷冷开口:“你若再诓我,往后我便与你形同陌路,再不多瞧你一眼!” 杨炯嘴角艰难牵动,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却没回应半个字,只是气息紊乱,身子微微颤抖。 卢和铃瞧他面色惨白如纸,扭曲变形,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从额头滚落,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这般惨状,惊得她花容失色,心急如焚之下,不假思索飞身扑到杨炯身前,声音也不自觉染上了哭腔,带着几分惶急喊道:“你别吓唬我!千万别吓我呀!” 杨炯心下明白,自己这症状怕是脑袋受了重创,弄不好凶多吉少,可生死关头,他却异常平静,释然一笑,轻声道:“和铃,给我唱支曲子吧,只要听得你声音,我便能安下心来。” 卢和铃闻言,泪水簌簌而落,哽咽着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 “我真想听,怕往后再没这福分了。” 杨炯声音微弱,却透着股执拗。 卢和铃满心悲戚,双臂如藤萝般死死缠住杨炯,脑袋摇得似拨浪鼓,决然不肯。 “莫非要我唤你姐姐,你才肯应我这一回?” 杨炯耍起赖来,言语间竟有几分孩子气。 卢和铃被他这般模样弄得心头酸涩,几近崩溃,银牙紧咬,带着哭腔轻哼出声: “一自多才间阔,几时盼得成合? 今日个猛见他,门前过。待唤着怕人瞧可。 我这里高唱当时水调歌,要识得声音是我。 风风雨雨梨花,窄索帘栊,巧小窗纱。 甚情绪灯前,客怀枕畔,心事天涯。 蓦见人家,杨柳分烟,扶上铃檐。 今日愿,但教康健,心头过得,莫论无钱。 从今只望,君宁绪暖,鸡犬山田 。” 那歌声仿若碎玉滚珠,铃音般清扬婉转,飘飘悠悠直钻进杨炯脑海深处,似一双温柔手,轻轻抚平他周身伤痛,又潺潺流淌至心底,刹那间,令他满心浮躁消散,安宁之感缓缓蔓延。 杨炯在这如梦似幻的歌声里,意识渐渐模糊,身子一软,昏昏沉沉往旁倒去,口中却兀自呢喃:“鸡犬山田好,鸡犬山田好呀……” 声音渐低,终至无声。 卢和铃见状,泪水决堤,只能紧紧抱住他,仿若这般便能留住他最后一丝温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1章 好姐姐 <特别鸣谢:求求你多写一章、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悠悠醒转,一时间竟也辨不清已然过去了多久。只觉脑袋似要炸裂开来,疼得厉害,尚未及细想,刹那间,周遭刺眼亮光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待缓缓适应,忽地惊喜交加,自己竟又能视物,重见天日了! 杨炯满心欢喜,暗自思忖,定是入水冲击引发脑震荡,才致使那一阵短暂失明,如今既已复明,想来伤得不算太重。这般想着,又细细感受那疼痛,晕醉之感已然消散,虽说此刻依旧隐隐作痛,料想用不了多久便能全然痊愈。 正满心欢喜之际,潘简若的身影蓦地闯入心间,若不是她悉心教自己练拳,时刻督促练武,自己哪能有这般强壮体魄,更莫说恢复得如此迅速。一想起简若那灿若星辰的眼眸,还有那独独在自己面前才会显露的小女儿娇蛮情态,思念便如汹涌潮水,滔滔不绝。 杨炯暗暗想着,以简若那刚强性子,得知自己被掳走,定是焦急万分,念及她忙碌起来常常顾不上吃饭,杨炯不由轻叹连连。 “呀,你醒啦?” 卢和铃端着药碗进来,瞧见杨炯起身,惊喜之色瞬间溢满脸庞,赶忙将药碗置于桌上,快步上前,紧紧抓着他的手,上上下下不住打量。 杨炯再见卢和铃那端庄俊雅又透着大气富贵的容颜,心中亦是欣喜非常,当下微笑道:“和玲姐,莫要担忧,我已然大好了。” 卢和铃见他这般模样,泪水却夺眶而出:“莫要哄我!我方才见你连连叹息,便知你是故意说些宽心话。你且放心,这太原府的郎中没甚高明医术,咱们过几日便回长安,再寻名医诊治。” 杨炯瞧着卢和铃这梨花带雨模样,心疼不已,忙道:“和铃姐,我真的好了,我能看……” 话未说完,卢和铃已伸手捂住他口唇,复又一抹眼泪,强自镇定道:“莫要再骗姐姐,那些郎中的话姐姐听得明白,皆言你这是脑疾,复明无望。不过你放心,姐姐便是带你走遍天涯海角,也定要将你治好。” 言罢,端起药碗,用汤匙舀起药汤,轻轻吹了几吹,不容分说便要喂给杨炯。 杨炯还想再言,卢和铃只当他又要哄骗自己,当下脸色一沉,声若古铃震荡:“且不说我是你姐姐,你先前不还扬言要追求我吗?既如此,便不许骗我,更莫把我当外人。你上回骗过我一次,我气了许久,还想再来一回么?我自是有权知晓你的病情,你若总拿假话宽慰我,便是存心推开我,难道你说的靠近我,便是这般作态吗?” “我……” 杨炯一时语塞。 “喝药!” 卢和铃不由分说,只管给杨炯喂药。 杨炯无奈,寻思着定是马车里骗她那事儿,气得她不轻,到如今还耿耿于怀,害得自己此刻即便是说真话她也不信分毫。 想到此处,杨炯猛地夺过卢和铃手中药碗,一饮而尽,直截了当地道:“你瞧,我能看见!” 卢和铃见状,叹息一声:“是姐姐不好,不该在你面前哭闹,扰了你心绪。你莫要这般,我知你聪慧且又习了武,你骗不了我。” 言罢,接过杨炯手中药碗,放回桌上,又回到他身边,道:“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郎中说你不宜舟车劳顿。我已差遣乘风速运的人速回长安寻访名医,咱们便先在这太原府安心等候便是。” 杨炯听闻此言,也记起正事,神色一凛,沉声道:“和铃姐,你带着我的口令,去太原府的兰蔻坊寻内卫,令他们速速北上,告知三公主我就在此处!” “此事你无需操心,我已然知会了兰蔻坊的掌柜,他此刻发动了乘风速运所有镖师,一同北上去寻三公主了!那掌柜杨莲亭,乃是相府心腹,自会告知信得过的内卫,想来不多时便能有消息。” 卢和铃轻声宽慰。 杨炯点头:“杨莲亭我知晓,相府老人,办事向来稳妥。” “正是!他为不暴露你行踪,事事安排妥当,这院子周遭一切照旧。担忧内卫有奸细,连暗哨都未安置。北上更是打着开拓西夏商路的名头前去寻找三公主,知晓你在此地消息的,不过区区五人,皆是相府老人。” 卢和铃附和点头。 “嗯,如此我便安心了!看来皇帝已然着手收拢内卫权柄,这般行事,确是上策。” 卢和铃见正事说完,起身欲扶他安寝。 杨炯见状,无奈一笑,拉着卢和铃重又坐在床边,而后郑重其事道:“和铃姐,你怎就不信我呢?我真能看见了!你此刻是不是身着一件杏黄色长褙,内搭褐色抹胸长裙?” 卢和铃闻言一怔,旋即如哄孩童般柔声道:“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呀!你怎就不信我的话呢?” 杨炯急得直跺脚。 “你呀!明知我喜好的颜色与穿着,猜出来又有何难?” 卢和铃笃定他看不见,丝毫不信。 杨炯懵了,万没料到有朝一日竟会陷入这般窘境,证明自己没瞎竟如此艰难?难不成自己人设当真这般牢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偏不信这个邪,当下不顾阻拦,起身径直走向桌子,想要拿起那药碗,以此证明自己确能视物。 哪曾想,许是躺得太久,又或是起身过猛,刚下床没几步,脚下忽地一麻,眼前瞬间一黑,身形摇晃几下,险些栽倒。 卢和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杨炯,杏眼圆睁,泪水簌簌滚落,哽咽着悲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这般糟践自己,可是要气死我?” 杨炯见她哭得这般伤心,心疼万分,只得暂且放弃寻碗,紧紧抱住她,无比郑重道:“和玲姐!咱们都冷静冷静,你且听我说!” 卢和铃闻言,死死盯着杨炯双眼,呜咽道:“你要说什么?想好了再说,若是再敢骗我,我便再不理你。” 杨炯气急,深吸几口气,强自平静道:“和玲姐,你今日是淡妆,未戴任何发钗,对也不对?” “我在马车里便是如此模样,你那日那般欺负我,凭你的心思,猜到又何稀奇。行章,你莫要如此,郎中虽说复明无望,可姐姐定会为你寻得良医,你切莫这般说话吓我,我禁不住你如此吓唬。” 卢和铃只当杨炯受不得失明打击与郎中断言,轻声劝慰。 “啊——!你平日那般聪慧,怎地此刻这般……这般……!” 杨炯气得原地打转,神色躁狂,但又舍不得骂她,只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 卢和铃见此情形被吓了一跳,愈发认定杨炯承受不住失明的打击,哪敢再激怒他,当下牢牢抱住杨炯,将他拉回床上,安抚道:“姐姐信你!信你!莫要激动。” “我没激动!” “好好好!没激动没激动!” 卢和铃不厌其烦,柔声安抚,嘴角虽噙着笑意,眉眼间却满是愁苦。 “和玲姐!咱们再冷静冷静!方才冷静得还不够!” 杨炯沉默良久,仍不死心,试图再度证明自己没瞎。 “好!咱们都冷静!” 卢和铃继续哄着,如同哄那不懂事的孩童一把耐心。 杨炯见状,当下提议:“和玲姐!家中可有字画?你拿来,我念与你听,可好?” “不急不急,天色已晚!待我瞧着你睡了,明日再看也不迟。” 卢和铃轻笑着哄劝。 “我没要寻短见!” 杨炯心思何等细腻,卢和铃一开口,瞧那眉眼动作,便猜出她心中忧虑。 卢和铃听闻此言,眼眶瞬间泛红,却强抑悲苦,郑重道:“行章!莫要如此,不过是失明罢了,又能怎样?你那些红颜知己若嫌弃你,不是还有姐姐吗!你若不嫌弃,姐姐就照料你一辈子。” 杨炯听她言语,心头一酸,感动莫名,当下紧紧抓着她的手,急切道:“和玲姐,要不这样,你伸出手指考我?我真能看见!” 卢和铃被他这一闹,心中悲苦再难抑制,泪水如决堤泉涌。想起杨炯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那可是大华最为耀眼的俊杰,如今却这般疯癫,她瞧在眼里,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杨炯见卢和铃哭得这般悲切,满腔愤懑直冲脑门,险些就要破口大骂,可又见眼前这娇俏佳人楚楚可怜,那千言万语好似被堵在胸口,憋闷得难受。 当下,只得紧紧拥住卢和铃娇躯,一言不发。 卢和铃不知哭了多久,情绪终是渐渐平复,抬起那哭得红通通的眼眸,软语央求:“好弟弟,莫要与姐姐闹了,好吗?姐姐唱支曲儿给你听。” 杨炯愣愣望着她,心间那柔软处仿若瞬间被击中,酸涩难抑,当下只得认命,暗暗咒骂那庸医,寻思此刻卢和铃情绪不稳,还是明日再想法子证明吧。 拿定主意,便也不再争辩,乖乖由着卢和铃摆弄。 卢和铃见安抚住杨炯情绪,心中稍安,轻轻将他推开些许,扶着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开口唱曲。 杨炯听她声音沙哑,再无往昔澄澈灵动、悠扬婉转之韵,心疼不已,翻身仰脸道:“和玲姐,莫要唱了!” “怎么了,你不爱听吗?那我换一首。” 杨炯摇头,郑重道:“我想与你好好说说话!” 卢和铃点头应道:“好,你想说什么?” “呃,这一问倒把我问住了!不如聊聊你往后打算?” 杨炯提议。 “我没什么打算,只一心想着尽快治好你的眼睛!” 卢和铃语气坚定。 “那若是治好了呢?” 杨炯追问道。 卢和铃闻言一怔,而后道:“我本就没什么大志向,不过一日挨着一日过活,哪天觉着活够了,便寻个梨花盛放之地,长睡不醒便好。” 杨炯听闻此言,对卢和铃愈发愧疚,她本是骄傲的世家嫡女,虽说父亲失势,自己被迫参选秀女,但若没遇上自己,许就不会落水,更不会声名尽毁。 当下疼惜万分,作势便要起身劝慰。 谁料,许是杨炯枕得久了腿麻,这一瞬,杨炯刚起身,卢和铃俯身想要调整姿势,杨炯眼前陡然一黑,紧接着便梨花脸埋,重归“失明”。 卢和铃身形一僵,而后伸手一把掐住杨炯脖颈,将这家伙重新按回自己腿上,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不安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老脸一红,忽地眼前一亮,迅速爬起身,激动不已道:“叠雪堆云枝满,裁冰织玉香绵。娇容半掩怯风怜,恰似琼英初绽。嫩瓣盈盈欲滴,芳魂袅袅轻缠。软绡新叠卧春烟,漫惹情思千遍。” 卢和铃闻言一愣,继而脸刷地一下红如秋奈,羞恼道:“你…… 你要气死我呀!” 杨炯瞧着她那羞愤欲绝模样,当下一把抱住她,在她红透的耳边低语:“好姐姐,我真能看见!那是一簇雪白梨花!” 卢和铃听闻此言,一把推开他,背过身去低头查看,而后顾不得娇羞,惊喜问道:“你真能看见了?” “真能看见!那梨花飞絮走针,一看便是苏州大师傅的手艺。花萼饱满,花型齐整,香气……” “住口!” 卢和铃忙不迭捂住他后面话语,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呜呜呜!” 杨炯被捂得严实,憋闷得只能呜呜乱叫。 卢和铃杏眼桃腮,仿若梨蕊含烟。那粉嫩双颊泛起的一抹绯云,恰似春日梨枝悄悄晕染的嫣红,双眸恰似受惊小鹿,慌乱间轻垂闪躲,长睫簌簌颤动,犹如蝶翼轻扇,把满心羞愤都掩在了低垂眼睫之后。 听完杨炯那羞人话语,更是羞怯难安,贝齿轻咬下唇,欲语还休,那娇态仿若清风拂动梨花,簌簌然,惶惶然,令观者心生爱怜,直叹这一抹娇羞恰似春日最旖旎柔波,直漾入人心深处。 “不许再说!” 卢和铃瞪眼警告。 杨炯重重点头。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戏谑调笑,一个含羞带娇。 “好姐姐!其实打一开始我便能看见了,说与你听,你却总以为我在哄骗你,差点没把我急死。” 杨炯拉着她手,轻声安抚。 “哼,你倒有理了,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卢和铃娇羞嗔骂。 “好好好!我向我的好姐姐赔罪!” 杨炯嬉笑,满脸情意,哪有半分歉意。 卢和铃哪受得了他这般调笑,当下伸手揪住他腰间软肉,用力一拧,威胁道:“瞎叫什么?叫姐姐!” “啊~!” 杨炯大声呼痛。 “少跟我装!再心疼你我便是傻子,叫不叫!” 卢和铃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 杨炯吃痛,心里明白卢和铃这是羞愤撒气,可这姐姐身份定要改改,姐姐和好姐姐,那意思可大不一样。 当下一个翻身将卢和铃压在身下,轻声唤道:“好姐姐!” “你…… 你还要怎样?” 卢和铃杏眸满是慌乱。 杨炯坏坏一笑,深情表白:“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在梨丘。相思只在:梨涡轻逗,暖靥盈眸。” 卢和铃听闻此言,羞得无地自容,奋力推开身上杨炯,狼狈起身,狠狠跺了跺脚,大骂:“你就欺负我吧你!” “卢和铃,你绝不是我姐!你是我好姐姐!” 杨炯起身,大声告白。 “要死啦你!” 卢和铃几步上前,狠狠踢他一脚,而后飞奔出房。 杨炯抱着胫骨,自我安慰:“应当的应当的!摘花哪有不扎手的时候。” 言罢,想起卢和铃那深情话语,心中暗自发誓:“好姐姐,你休想逃出我这探花郎手掌心!你这梨花我摘定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2章 鸡犬山田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这日清晨,杨炯刚一睁眼,便觉那恼人的头痛已然消散,心下登时安稳无比。 此刻他心中所思,便是尽早与李潆取得联络,而后速速赶回长安。念及此处,杨炯却又知晓急不得,诸多谋划细节,非得和李潆细细梳理一番,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方可付诸行动。 既如此,他也不在这上头劳心费神,径直朝着门外大步走去,只想快快去呼吸一口这晨间的清新空气。 刚一跨出门槛,便瞧见卢和铃在院子里忙碌不休,正专心致志地给自己煎药呢。许是太过忙碌的缘故,她那光洁的额头上,竟沾染了一抹黑炭印,瞧着醒目至极。 杨炯抬眸,将这院子周遭情形打量了一番。但见这院子当中,一棵参天梨树拔地而起,甚是壮观,四周矮墙环绕,地方虽说不算大,却别有一番宁静景致。一只黑色老犬,懒懒地抬眼瞅了杨炯几下,便又重新耷拉下眼皮昏睡过去。另一边,则摆放着数个鸡笼,里头几只花鸡毛色鲜亮,瞧着肥肥胖胖,想来定是被卢和铃照料得极好。 “你这才刚能瞧见东西,怎地就下了床?赶快回去,万一要是再…… 再……” 卢和铃不经意间抬眸,一眼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杨炯,当下急得直跺脚,三两步奔上前,手中蒲扇轻轻拍打着他身子,便要将他重新撵回屋中去,满心满眼都是生怕自己照料不周,致使杨炯再有个闪失,丢了性命。 杨炯见卢和铃这般焦急模样,心头蓦地一暖,伸手轻轻抱住她,笑道:“和铃姐,我在屋里憋闷得太久啦,就想着出来透透气。我自个儿的身子,心里有数,你莫要这般忧心。” 卢和铃满脸皆是狐疑之色,紧追着问道:“当真没事?” “嗯,我能感觉一切都在好转,今儿一早起来,头也没先前那般晕乎乎的了!” 杨炯轻声细语地安抚着。 卢和铃瞧着这般情形,仍是放心不下,拉着他便将他安置在一个小板凳上,细细叮嘱道:“你就乖乖坐在这儿,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言罢,她便又转身继续拿着蒲扇,小心翼翼地煽火煎药。 “和铃姐,你莫要这般!你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这让我心里怪别扭的,往后我还怎么追求你哟?” 杨炯苦笑着连连摇头。 “哼,你少在我跟前油嘴滑舌,我本就是你姐姐,在我眼里,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 卢和铃嗔怪地瞪他一眼。 杨炯也不愿同她在这事儿上多做争辩,瞧着她在自己身前忙忙碌碌地煎药,莫名地,心里就觉着安宁踏实。 往昔都是他照料女子,为旁人煎药,不想如今,竟得这般一位好姐姐悉心关怀照拂。杨炯嘴上虽不说,可心底里,实则感动得紧,这般被人照料的滋味,还真是第一次体会。 不过,一想到自己身后那些红颜知己,还有一众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及家中亲朋,杨炯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将这心思深深压在心底。站起身来,将卢和铃轻轻按坐在自己方才坐的板凳上,顺手接过蒲扇,蹲下身去,自顾自地照看起药罐来。 “你……” 卢和铃满脸疑惑,不明所以。 “以往都是我照料别人,瞧不得你这般辛劳。” 杨炯神色淡淡,轻声说道。 卢和铃听闻此言,又细细打量着他那相较在长安之时更为硬朗坚毅的面容,轻轻叹道:“你可比那时健壮了许多,只是也沧桑了不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事事都需我照料的小弟弟咯。”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 杨炯神色郑重,语气笃定。 卢和铃并未反驳,继而说道:“你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吃了诸多苦头。” “哪有。” 杨炯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应道。 卢和铃凝视着他良久,疼惜之意溢于言表,柔声道:“往后若是觉着累了倦了,便来姐姐这儿。” 杨炯闻言,身形微微一僵,喉咙微微滚动几下,哑着嗓子笑道:“可不想让姐姐你忧心。” “我不是你的好姐姐么?” 卢和铃声音温柔似水,仿若清风吹铃,悠悠扬扬,那音色空灵澄澈,随着晨间第一缕凉风,轻轻拂过杨炯周身,好似将他满心的浮躁与焦虑都轻柔地拂拭而去,令他安心得紧。 杨炯手中蒲扇轻摇,眼眸紧盯着炭火,轻声缓缓:“这一路走来,我遇见了的人形形色色,历经的事儿数不胜数。 刚投身行伍那阵子,满心满眼皆是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的热望。 葫芦谷那一战。我身旁一位兄弟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他是那般年轻呐,瞧着也就十几岁的青涩模样,面庞尚还带着稚气,可生命却转瞬之间在我眼前戛然而止。他连半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唇角却在临终之际,朝我绽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浅笑。 打从那以后,那抹笑就好似一道深深刻进灵魂的疤,怎么都抹除不掉,时不时地,便在夜深人静之时浮现在我眼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向来不觉得自己聪慧过人,可心底也一直暗暗觉着自个儿脑子还算灵光,原以为经此一役,便能扛得住战场的残酷。却不想,是我想得太过天真。往后一场场激战,一次次将我那自以为是的坚强击得粉碎,重塑着我对战争那浅薄又愚蠢的认知。 米脂城下,尸积如山,箭矢如雨般纷坠,数千条性命须臾间便消逝殆尽。血雾弥漫空中,腥味浓稠得化不开。直至那时,我方才真正触碰到战争那冰冷、狰狞的本质。 这一战,身边弟兄们成片成片地倒下,他们大多连名字都没留下,只偶尔有几个零碎的念想钻进我耳里,一个满心盼着家中尚未出世的儿子,未来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另一个心心念念着斩将夺旗,好去为远在长安的心上人赎身,换她自由,可这一切念想,都永远地留在了米脂。 身为一军将领,我只能把所有情绪死死锁在心底,戴上一张冰冷坚硬、毫无破绽的面具,绝不能让人瞧出半分波澜。于是,我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继续在这血路中往前趟。 永乐之战,记忆都似被血水浸得模糊不清了,只记得无定河水被染得赤红,数日都不曾消散,那浓烈的红,刺目得好似要将天空一并灼伤。身边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我伸手去抓,却只剩满手血污,那一刻,灵魂都仿若被人生生掏了去。 军情急迫,我能去想也不敢去想,新丁源源不断地填补上来,队伍仿若一把永不停止的杀戮兵刃,辗转银州、夏州,横穿茫茫沙漠,奔逐于无垠草原,一路浴血奋战,最后到了兴庆府。 本以为能凭手中长刀,一举拿下一个完整的兴庆府。却不料,地龙暴怒,大地撕裂;瘟疫肆虐,疠瘴蔽空。整座兴庆府转眼便成了一座鬼城,百姓十不存一,往昔繁华如烟云消散,只剩死寂一片。 这般情形,算得大功么?在旁人眼里,想必是吧。国破功成,荣耀加身,该是风光无限。可我这心里,却空荡荡的,半分预想中的畅快都没有。 这一路杀伐,刀下亡魂无数,有无名小卒,有名震一方的悍将,甚至还有李谅祚这般的帝王。走着走着,心境也全然变了,最初那股建功立业的狂热劲儿淡了,满心满眼只剩一个念头:定要把兄弟们活着带回去。 在这修罗战场,挣一份功名并非难事,可要从一场场厮杀里全身而退,活到最后,却似攀爬绝壁,难如登天。 我常扪心自问,自己算不算个合格的将军?却始终寻不到答案。只想着趁还活着,多做些事,往后若哪天撞上死去兄弟的家人,不至于心虚愧疚到抬不起头,能直视他们悲恸又期许的目光,说上一句:‘我尽力了。’” 杨炯说得久了,声音愈发低沉,几近无声。 卢和铃瞧着这般消沉的杨炯,心疼得厉害,她陡然发觉,眼前这个在众人眼中傲视同侪、最为耀眼之人,原来竟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呐。 她也不知为何,见原本自信张扬、狡黠机灵的杨炯,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心疼得仿若难以呼吸,当下不假思索,张开双臂,将杨炯紧紧揽入怀中,轻声道:“这是姐姐给你的拥抱。” 杨炯被卢和铃这般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便也缓缓张开双臂,与她紧紧相拥。 “和铃姐,我……” 卢和铃声若清泉涤铃,悠悠说道:“以后心里头想说啥,便悄悄跟姐姐讲!这是咱们俩的秘密。” 杨炯只觉这话仿若一股暖流,瞬间盈满心房,凝视着卢和铃那娇艳面庞良久,而后抬手,轻轻拭去她额头那一抹炭痕,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卢和铃见他这般动作,温柔浅笑,起初她尚浑不在意,可渐渐地,两人之间仿若被一层无形之物隔绝开来,静谧得好似能清晰听见对方的心跳之声。 她能真切感觉到杨炯望向自己的眼神愈发炙热。眼瞧着两人越靠越近,卢和铃却突然被一阵草药滚沸之声惊醒。她瞬间拉开两人间距,而后轻咳几声,佯装镇定道:“那个,药好了,你自个儿弄,我去喂鸡咯。” 说着,脚步匆匆,径直朝着狗窝走去,走了一半这才发觉走错了方向,却仍强撑着镇定,将手中鸡食一股脑儿全倒进了狗盆之中。 而后又慌慌张张跑回屋去,屋里头立时叮当乱响,想是她手忙脚乱弄起鸡食来了。 杨炯瞧着这般情形,想笑却又不敢笑,瞥了眼一脸茫然的老狗,当下走过去,将鸡食送去该去的地方,朝着屋里大声喊道:“和铃姐,这老狗牙口不好了,吃不了许多,我送去喂鸡啦。” “好!” 卢和铃轻声回应。 杨炯瞧着这小院子里的祥和之态,心头蓦地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之感。这是自他穿越以来,头一回这般闲暇,虽说时光短暂,却已让他心满意足。 深深吸了一口气,滤出草药,望着梨树怔怔出神,待等着药渐渐凉透,他仰头一口饮尽,便准备回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刚一转身,迎面正撞见卢和铃端着刚做好的狗食走了出来,杨炯也不多言,自然而然地将药碗递向她,顺手接过狗食,便要替她去喂。 “嘿!这是谁家的小娘皮呀?怎生得这般标致漂亮?” 一锦衣华服的男子,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带着三个小厮闯进院子中来。 杨炯眉头一蹙,眼神瞬间转冷,寒声斥道:“不想死就赶紧滚!” “嘿!小子,可知大爷我是谁?我叔叔可是新上任的太原知府段炳坤,你敢这般跟老子说话,当真是不知死活!” 这男子冷笑连连,嚣张至极。 一小厮见主子发话,率先跳将出来叫嚣:“小子,眉毛下那俩窟窿是出气用的么?竟不知怎么守我家少爷的规矩!” 杨炯一言不发,周身杀气腾腾,仿若实质化一般弥漫开来。 另一个小厮见这人眼神如此可怖,当下便哆哆嗦嗦掏出一锭十两白银,小声劝道:“小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家少爷不过是想让你娘子陪喝一杯酒而已,几个时辰便给你安全送回,这十两银子可不少,你不亏。” “和铃姐,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做碗面吧!” 杨炯仿若未闻,转身轻声对卢和铃说道。 卢和铃扫了一眼这几人,神色平静,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匕首递给杨炯,柔声道:“去外面,家里不能有晦气的东西。” “好!” 杨炯点头应下,帮卢和铃关上门后,反手拔出匕首,冷声道:“我娘子不愿脏了家门,有话出去说。” 言罢,率先大步走出院子外。 “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本少爷狠狠打,今儿个定要让他亲眼瞧瞧自己的娘们儿是怎么被玩死的。” 那姓段的少爷厉声尖啸,面目狰狞。 杨炯走到门口巷子处停下,见四人跟了出来,不等对方出手,身形陡然暴起,脚下施展妙风步,如鬼魅般欺身靠近后,手中匕首迅猛扎向一人胸膛,而后反手横割脖颈,紧接着换到右手,翻身直刺另一人后脑。 三刀出手,三人立毙当下,干脆利落,毫无拖沓。 那姓段的公子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哪曾见过这般狠厉之人,当下吓得亡魂皆冒,转身便要逃窜。一边跑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救命,哪还有半分先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 杨炯冷笑不止,几步追上后,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而后缓缓走到他身前,沉声道:“祸害过几个女子?” “你,你不能杀我,我叔叔是太原知府!” 段公子望着眼前这杀神,恐惧得声音都变了调,大声叫嚷。 “看来是听不懂人话。” 杨炯当下也没了询问的心思,手中匕首迅猛一挥,直接洞穿了他喉咙。 而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眼惊恐,脖颈处汩汩冒血的凄惨模样,嗤笑道:“头晕吧,头晕是正常的!” 杨炯静静瞧着他断气,一言不发地将几人尸体抬到一辆板车之上,朝着院子里大声喊道:“和铃姐,我去送货了!” “早点回家,等你回来吃饭!” 卢和铃站在门口,柔声道。 “好!” 杨炯微笑着回应,推着小车朝城外走去。 对于毁尸灭迹这档子事儿,虽说杨炯比不上内卫那群人专业,可瞧得多了,倒也学了个大概。 此时天色尚早,卢和铃这小院子又不在太原府繁华地段,杨炯将几具尸体剁碎,寻了个木桶,倒上粪便,伪装成倒夜香的寻常百姓,一路顺顺当当出了城。 杨炯推着车一路避开人群,径直推到乱葬岗,找了个僻静土坑,将木桶放入其中,三两下便埋了个严实。 做好这一切,推着车大摇大摆返回了太原城。 杨炯一路思绪翻飞,这太原府原本的知府明明是李泌的人,他记得清清楚楚,该是一个叫刘若飞的老儒生,如今怎地就换成了姓段的知府?此事让他满心疑惑。 李泌看人的眼光向来精准无误,更何况是太原知府这般要紧的位置,怎会这般轻易就换了人?对此,杨炯只能等李潆赶来,彻底摸清状况后再做定夺。 至于杀这几个人,还费这般周折埋尸,杨炯心底其实嫌烦得紧,要不是顾及卢和铃的感受,他恨不得直接将尸体剁碎了喂那老狗。埋在此处,迟早会被人发觉,不过杨炯倒也不惧,以他对李潆的了解,不出五日,定有消息传来,况且他在太原府也暗中培植了不少人手,关键时刻保命自是不成问题。 当下首要之事,便是摸清楚太原府如今状况,而后接收长安传来的情报,精心谋划长安那边的事儿,这才是重中之重。 就这般一路思一路行,不多时便已回到家中。 刚一迈进院门,瞧见那坐在梨树下之人,杨炯险些气炸了肺,当下脱口大骂:“你真是阴魂不散呀你!”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章 贼心贼胆 耶律南仙听得这声响,瞧见杨炯的容貌,心中那委屈刹那间便又翻涌而上,她原以为自己见了他定会揪着他狠狠教训一番泄愤,此刻再听这混蛋的声音,竟陡然生出一种失而复得之感。 耶律南仙起身,袅袅婷婷走到杨炯身前,大眼睛里满是哀怨、愁苦与喜悦,她紧抿着唇,就这般静静凝视着杨炯,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吐出一句:“你可好?” 杨炯本以为她又来擒自己回去,可见她眼眶红肿,发丝凌乱,满面风尘之色,显是昼夜未歇地在寻觅自己,再瞧她那眼眸含水,倔强抿唇的模样,长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无妨,这不是好好的么。” “呜呜呜!” 耶律南仙被这一抱,压抑多日的心绪彻底似决堤的洪水,再难抑制,呜咽着不住颤抖。 杨炯见状,叹道:“你还哭,我险些被你害死都未这般委屈。” “我…… 我从没想过要杀你!” 耶律南仙哽咽抽泣。 杨炯松开她娇躯,看着耶律南仙这鹃花浥露的模样,心中不忍,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缓缓擦拭她眼角泪痕,调笑道:“也就是我命大,若换了旁人,哪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耶律南仙闻言,轻拍他一下,而后嗔道:“你就是诚心与我作对,你若乖乖随我回大辽,怎会有这些事?” “你莫要耍赖!我心疼你是因为你是耶律南仙,并非因你是大辽公主!” 杨炯捋了捋她鬓角发丝,目带警告。 耶律南仙一怔,沉默半晌,道:“我听说你失明了?” “落水时撞到脑袋,头疼了几日,失明数天,昨日才又复明。” 杨炯平静道。 耶律南仙听闻此言,大眼睛定定瞧着他良久,思绪飘飞。 耶律南仙能察觉与杨炯之间那微妙情愫,令她奇异的是,他俩只要一交谈,仿若便能洞悉对方心思与谋划,这让她既觉惊喜又感困惑。她暗自思忖,不知是因两人皆太过聪慧,还是真有那所谓的心有灵犀。 在夜深人静之时,耶律南仙也曾细细梳理与杨炯的感情脉络。 她发觉,自己每逢与杨炯打交道,总会在他那儿吃亏,往昔的聪慧理智好似一遇杨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对这难以掌控的感觉颇为不喜。于是,她不断回溯,试图回到两人最初的起点,期望能剖析出为何会形成如今这般相处模式。 最初,自雪地中将杨炯救出后,耶律南仙便萌生了掳杨炯为己用,助兄长领兵作战之念。 缘由主要有三点:其一,杨炯战功赫赫且聪慧过人,定能担当重任;其二,杨炯身为大华之人,在大辽毫无势力根基,若能将其拉拢,对她与兄长而言,无疑是绝佳助力,其价值甚至远超十万大军;其三,若杨炯迎娶耶律拔芹,以其南院驸马身份,理论上可执掌近卫三军(属珊军、斡鲁朵军、花赤军)共六万精锐。借着北上抗金之名,再加上她的协助,定能给皇帝和梁王以沉重打击。 在两人雪地再见时,耶律南仙可谓用心良苦。对于招揽人才,她向来颇有心得,面对杨炯这般心高气傲之人,需恩威并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再以强硬手段相逼,如此一来,杨炯这 “二臣” 便做定了。 然而,她着实未料到杨炯竟如此 “可恶”,先是借助自己兵力冲破仁多嵬追兵,而后竟还那般欺负自己。 她察觉到,自那一夜两人纠葛过后,彼此关系渐生变化。 起初只想着将他擒回做臣子,可随着经历渐多,在杨炯为其治疗瘟疫时,耶律南仙惊觉自己对杨炯竟产生极为强烈的占有欲。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令她吓了一跳,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暗自琢磨,这绝非是那所谓爱情。听闻爱情是愿为对方舍弃性命,是心碎神伤之感,可她从未有过这般体验。 她读过诸多话本,看过不少戏曲,一直以为爱情不过是无聊之人的无聊事。耶律南仙扪心自问,那时自己并无为杨炯赴死的决心,也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如此思索一番,她心中稍安,只当是爱才心切。 但这一切在杨炯跳河失踪之时全然改变。 耶律南仙内心仿若被掏空一般,整个人失魂落魄,心如死灰。得知杨炯可能被救起的消息,她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飞到杨炯身边,一路上茶饭不思,疾行不止,这才真切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如今再见杨炯,听他如此轻易道出这脑疾与失明之事,便知晓他在宽慰自己,不想令自己有负罪愧疚之感。 耶律南仙慌了,她原以为杨炯见到自己会恨之入骨,会破口大骂,会歇斯底里,未想到杨炯竟这般与自己讲话,自己明明是害他失明的罪魁祸首,他却还这般安慰自己。 耶律南仙发觉自己的心似要被融化了一般,那内心深处仿若生出无数藤蔓,驱使着她,逼迫着她,靠近杨炯,亲近杨炯。 这种感觉,耶律南仙此刻太清楚了,她不能再任由这情形发展下去,当下后撤一步,拉开与杨炯距离,强自冷脸道:“我害你受伤,这一点我耶律南仙认下,你想要何物,有何条件尽管开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弄得一愣,而后骂道:“耶律南仙,你真是莫名其妙!” 言罢,推开她径直走入屋内,但见卢和铃被数名安抚司女卫环绕,当下面色一寒,冷声道:“滚出去!” 萧瑟瑟吓了一跳,无助地望向进门的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摆摆手令女卫出门,而后坐在餐桌前,冷声道:“你莫要冲我手下撒气,我又没欺负你这红颜知己,你瞪什么眼?” 卢和铃仿若未闻,柔声道:“饿了吧,来吃面!” 杨炯点头,坐下后,抱着一大碗面,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慢点吃!又没人与你争抢。” 卢和铃笑骂一句,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后,单手托腮,满脸宠溺看着杨炯吃面,心中说不出的安心。 杨炯抬头一笑,一口喝下卢和铃倒的水后,继续埋头吃面。 耶律南仙瞧着这一切,莫名心烦意乱,抬眸看向卢和铃,鹅蛋脸,杏眼桃腮,富贵大气,倒是个极美的女子。 当下不自觉地重新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褶皱衣袍,暗恨自己怎未带裙子来,这念头一出,耶律南仙狠狠骂了自己一句鬼迷心窍,咬牙推了杨炯一把,道:“吃完了跟我回家。” “此处便是我的家!” 杨炯含混不清道。 “你…… 你莫要逼我!” 耶律南仙凤眸倒竖。 卢和铃轻哼一声,冷言冷语:“你便是那个害人精?” 耶律南仙闻听此言,冷笑道:“为他打抱不平?我与他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哼,此处是我家,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卢和铃杏眸圆瞪,怒声呵斥。 耶律南仙冷笑,看向吃面的杨炯,道:“你看上她什么了?怎地这般愚笨,若不是看她是你女人,我定要让安抚司好好招呼她,她凭什么这般与我说话?” 杨炯放下碗筷,抬眸看向耶律南仙,声音无比平淡,眼神冷意森然:“你若敢如此,我便取你性命!” 耶律南仙听闻此言,瞬间怒火中烧,一股怒气直冲天灵,只见她噌地一下跳起,整个人如同暴怒雌狮,眼中仿若喷火,一脚踹翻木质餐桌后,怒声大吼:“杨炯!你敢这般与我说话!” “我家拮据,这桌子十两银子!” 杨炯淡淡道。 耶律南仙见杨炯如此说话态度,肺都要气炸了,她长这么大从未如此动怒,杨炯竟扬言要杀自己,他竟为了别的女人要杀自己?杨炯这如陌生人般的说话态度,让她心底无名火瞬间熊熊燃烧。 “好!我耶律南仙怕你便不是大辽公主!我看你今日杀不杀我!” 耶律南仙怒吼一声,一把抽出大腿内侧的贞洁卫,径直朝卢和铃砍去。 杨炯眸光一冷,一把搂住她腰身,夺过她手中贞洁卫,骂道:“你发什么疯?” “你放开我!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呀!我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耶律南仙凤眸含煞,眼中满是倔强与怒火。 卢和铃见两人这般相处模样,摇摇头捡起地上的碗筷,淡淡道:“家中物件少,要打出去打。” 言罢,朝厨房走去。 杨炯长叹一声,抱着不断挣扎的耶律南仙,直接将她拉到梨树下,寒声道:“你究竟想怎样?” “杨炯,你要杀我!你要杀我!” 耶律南仙怒而含泪,大声嘶吼。 “我那是吓唬你,你没事欺负她作甚?” 杨炯无奈道。 “你不是!你那语气分明便是想杀我!” 杨炯挑眉,骂道:“你不欺辱她,我会想杀你吗?” “你混蛋!你为了别的女人竟然要杀我!” 耶律南仙彻底癫狂,拳头如雨点般朝杨炯胸膛砸去。 杨炯无奈,知晓耶律南仙是被这话气疯了,当下只得不躲不闪,任由她撒气。 耶律南仙捶了几下,见杨炯这般作态,跺脚大骂:“你还手呀!你为何不还手?” “我打你都舍不得,何况杀你?” 耶律南仙闻言,泪水决堤而出,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你还手呀!你还手呀!” 杨炯长叹一声,抱起她一言不发。 杨炯深知南仙那天不怕地不怕性子,若不如此说话,她没准真敢欺负卢和铃,唯有这般言语,她才知晓轻重,虽是伤人些,但对南仙而言,唯有这样才能压制她那狠戾性子,话不说重些,她绝不会放在心上。 杨炯也曾思索与耶律南仙之间究竟算什么。 若说无感情,那绝对是自欺欺人,且不说南仙那不时流露的情谊,以及对自己的态度,杨炯又不是初入花丛的愣头青,怎会不明。可若说有感情,南仙这性子却着实令他头疼,杨炯遇过的 “疯” 姑娘不少,无论是小鱼儿还是李潆,一个比一个特别。 此三人的 “疯” 态,各有不同。 小鱼儿的疯,是纯粹炽热的爱恨交织。其恨也,若凛冬寒夜之暴风雪,铺天盖地,将所憎之人全然冰封于无尽冷冽之中;其爱也,似春日暖阳之光辉,倾洒无遗,恨不能将自身灵魂与血肉皆化作滋养爱情的养分,毫无保留地奉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一种爱憎分明到极致的疯魔,宛如在情感旷野上,孤身一人追逐爱与恨之风暴,任其席卷身心,绝不退缩,只为心中那份最原始、最浓烈情感而活。 李潆的爱,恰似一座静谧深邃之古钟,平日里只按内心韵律缓缓摆动。更是幽暗中悄然生长之藤蔓,无声且坚韧地缠绕于所钟情之人周身,细密而周全。 然而,一旦感知背叛裂痕,那洪钟之声便会彻底撕碎所有宁静与克制。她宁可将自身与破裂世界一同拽入深渊,也要以决绝姿态扞卫心中不容亵渎的爱情,其疯癫之中尽显对情感纯粹性的极致执着。 耶律南仙的疯,则是一场精心编排却又看似失控的幻梦。她犹如黑暗中编织梦境的精灵,每一个看似癫狂之举皆是梦境中闪烁的奇异光影。她的疯狂是在理智与欲望边缘游走的艺术,每一步皆似踩在无形琴弦之上,看似险象环生,却能弹奏出只属于她的独特旋律。 对此,杨炯相处方式也大不相同。 他与小鱼儿在一起,可尽情陪她发疯,可一旦事不可控,便要及时制止,这份克制是杨炯需在两人关系间牢牢把控的最后防线。与李潆在一起,却可肆无忌惮让她感受爱意,克制之事李潆心中有数,只要她能持续感受爱意,便不会为爱殉道。 与南仙相处最难,难在判断她是真疯还是另有后手,稍有不慎便会被她算计。 对此,杨炯思索良久,终得一法,便是以情破万招,只要是有感情的人,再如何克制冷静,皆难不被爱情吞没,于是杨炯便不知不觉与南仙玩起了走钢丝的爱情游戏。 那可真是相爱相杀,步步惊心,这动辄危及性命的爱情,着实令人既刺激又胆寒。 耶律南仙不知哭了多久,声音渐渐停歇,最后竟发出轻微鼾声。 杨炯苦笑一声,将这公主打横抱起,轻轻置于床上,瞧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容,知晓她早已疲惫不堪,忍不住骂道:“你个妖女,怎就这般执拗,我又没说不随你回辽,你非要弄成这般模样,我险些被你折腾死,看你这样子,许是许久未好好用饭了。遇上你这般公主,我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愤。” 苦笑摇头,为她褪去鞋袜,又看了她许久,转身欲走。 “回来!” 耶律南仙的声音陡然响起。 杨炯闻声一愣,而后转身歉意道:“将你吵醒了?” 耶律南仙美眸红肿,瞪他一眼,轻声道:“过来哄我。” 杨炯苦笑不已,未想到耶律南仙这般骄傲之人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当下坐到她床沿,揶揄道:“你这般聪慧,我要哄你可要费些心思喽。” “哼。” 耶律南仙脸色微红,看着杨炯眼睛不言语。 杨炯见状,笑问道:“可要我讲故事?” 耶律南仙摇头,忽道:“你讨厌我吗?” “喜欢还来不及。” 杨炯坦然道。 耶律南仙飞他一个媚眼,嗔道:“那为何不跟我回大辽?” “此中缘由诸多,你如此聪慧,想来心中也明白。你既再次问起,便是想听我讲些你想听的话。那我此刻郑重说给你听,我与耶律拔芹不熟,我不会招惹无感情的女子,更对做南院驸马毫无兴致。” 杨炯知晓耶律南仙再次问起,又让自己哄她,便是想听关乎她的缘由,于是坦然而言。 耶律南仙听得这话,心头一甜,而后叹道:“我手握禁军卫四军,如今大部皆在东北助我大兄作战,你知晓,我要做加法而非减法。你若做了北院大王,皇帝与梁王不会容你一个大华人统领八万禁卫军,我也无由头再掌军队。故而你必须做南院大王,做耶律拔芹的驸马,收拢南院三军才是正途。” 杨炯摇头,分析道:“你们大辽之所以分南北两院,乃是为更好解决契丹人与华人矛盾。北院为尊,从你能统领禁卫军四军便可看出。 我觉得这驸马名头并非那般紧要。你与耶律兄为何会走到今日这步,连皇帝皆忌惮的境地?是因你母族乃是后族萧氏,我听耶律兄说过,他五岁被送往草原求生,归来后才助你母亲重夺后位。 如此多年下来,显然耶律氏与萧氏矛盾已激化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驸马领军的传统本是皇帝提拔亲信的手段,那萧挞里反复无常,被耶律兄除去后,皇帝定会重新物色新驸马来娶耶律拔芹,从而继续掌控军队。 现在的局面便是,你的势力全在东北,你觉得皇帝会容我娶耶律拔芹吗?更别提什么领兵之事了。” 耶律南仙起身,哼道:“此点你放心,耶律十羊山的身份已为你备好,我自有法子让耶律拔芹就范,萧氏后族掌控后位多年,我母后也会助力,你这般问便是小瞧我耶律南仙!” 杨炯翻了个白眼,骂道:“你可真行,亲手将我送与耶律拔芹,你就这么大度?” 耶律南仙沉默半晌,忽勾住杨炯脖子,轻声道:“我不在乎这些!” “南仙,美人计你着实不擅长,你眼不含春,眸不带水,哄骗傻小子呢!” 杨炯无语吐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 你!哼!” 耶律南仙气急,一时语塞。 杨炯苦笑摇头,将她凌乱发丝重新抚平,而后整了整她的衣襟,软语道:“南仙,我得回长安,你要帮我。” “哎!你平日便是这般求人?” 耶律南仙瞪眼轻哼。 “你不是外人,我无需与你客气,我知道你定会帮我。” 杨炯看着她眼睛笃定道。 “谁会帮你这猪头!” 耶律南仙双臂环抱于胸,嘴硬说道。 杨炯强抑笑意,调侃道:“你若不想帮我,定会直接拿卢和铃来要挟我了,怎会那般冲我发脾气。” 这话不说倒好,一提及卢和铃,耶律南仙瞬间怒火重燃,一个翻身将杨炯压于身下,怒声说道:“你既然什么都知晓,为何还要说那话!你分明晓得我听不得半句,却故意如此气我,你是不想活了么?还是觉得我耶律南仙就会甘心受你欺辱!” 言罢,挥拳便朝杨炯眼眶打去。 杨炯瞳孔骤缩,心中暗忖这南仙当真是个人来疯。当下双手疾出,抓住她两只手腕,向外一分,两个人直接贴在了一起。 耶律南仙盛怒之下,见他竟敢还手,怒吼着便与他厮打起来。杨炯心中明白,耶律南仙只是想冲他发发脾气,并未使真力,且多是掐咬之举,料想她不过是想闹上一闹,好让自己说些软话哄她。 想通此节,杨炯猛地一个翻身,将她反压身下,正欲开口,却陡然瞥见一抹如杜鹃花般的艳红,在风中微微颤动。 “呀!你不许看!” 耶律南仙见杨炯瞧得发愣,俏脸刹那间涨得通红,慌乱地整理因打闹而凌乱的衣襟,双臂紧紧护住胸口,嗔目怒视。 杨炯见状,俯身贴近她耳边,低声斥道:“你这是怎么了?怎地连肚兜都未穿好!若是被旁人瞧见,我岂不是亏大了!” 耶律南仙闻言,耳垂瞬间泛起红晕,又羞又恼地骂道:“你还说!还不是你这混蛋惹的祸!” “你难道没有备用的么?” 杨炯有些气急败坏。 耶律南仙见他这般凶自己,气道:“还不是为了寻你!我哪还顾得上许多!” 杨炯无奈抚额,迅速起身,自怀中取出那飞绣鹃花肚兜,置于她耳边,再次俯身,凝视着她那满含羞愤与水汽的双眸,道:“我这下可亏大了!” 耶律南仙见他这般模样,想起他之前调侃自己不会使美人计的话,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微笑,左手轻轻勾住他的脖颈,四目相对,紧紧相贴,娇声说道:“傻样儿~!我又不是无知少女,怎会不知如何保护自己。” “你懂个屁,我都后悔死了!” 杨炯懊恼不已。 耶律南仙见他这懊悔模样,轻啐一口,轻声道:“你起来。” 杨炯依言起身,耶律南仙背过身去,玉手探入后背,摸索片刻后,脸色红若残阳,轻声唤道:“呆子,过来!” 杨炯一脸茫然地靠了过去。 耶律南仙再次勾住杨炯的脖颈,目光直视他的眼睛,问道:“这回呢?我这美人计使得如何?” “眸若春风拂波,春意无限。” 杨炯如实回应。 耶律南仙轻哼一声,凑近他耳畔,声若蚊蝇般说道:“我刚刚是骗你的,我穿着呢,只是方才与你打闹时滑落了。” 杨炯闻言一怔,随后疑惑地看着她。 只见耶律南仙从胸口扯出红色肚兜一角,然后用樱唇轻轻叼住,朝杨炯抛了个媚眼,来到他面前,轻轻一吐,那一角便打在杨炯鼻头,嗔骂道:“猪头!” “你就玩吧你!我迟早被你气死!” 杨炯被她这举动搅得心跳加速,却仍强装镇定地骂道。 “哼,你气什么?说得好像我是你的人似的!” 耶律南仙瞪大眼睛骂道。 “早晚的事!” 杨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你休想!” 杨炯瞪了她一眼,重新拿起她的杜鹃肚兜,收入怀中,说道:“你这美人计,动作太过生硬,情感流于表面,毫无层次与感染力。还得多练!” “你作死呀!还我!” 耶律南仙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大声索要自己的肚兜。 杨炯捂着屁股,落荒而逃,口中高声吟道:“泪雨初收,泪渍犹凝粉靥些。向君微露丁香颗。一声娇咤,暂启樱桃破。罗袂拂香情韵洽,盏浅未沾琼液可。绣床斜倚娇婀娜,轻嚼红绸,笑向情郎唾。” 耶律南仙满脸娇羞,看着杨炯那狼狈逃窜的模样,忽然噗嗤一笑,骂道:“跟我耶律南仙斗,你敢摘我这朵杜鹃吗?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猪头!”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4章 王不见王 自那夜嬉闹过后,耶律南仙终是彻底收了性子,乖乖随着杨炯在这小院住下,只等李潆前来,三人一道商议谋取长安的大事。 这日清晨,杨炯如往常那般打完一套拳,便开始煎药,喂狗喂鸡。 “哎,你当真喜欢这般生活?” 耶律南仙跟在杨炯身后,亦步亦趋,随着他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偶尔过过这田园日子,心里踏实,你不觉得安心么?” 杨炯搁下狗食,轻轻揉了揉老狗的脑袋,嘴角含笑。 “我不觉着!这般生活,我可受不住。” 耶律南仙背着双手,直言不讳。 杨炯听了,微微叹气,说道:“南仙,我知晓你是心中有愧,这才答应同我去长安,我也明白你心系东北战事,所以一直难以心安。” “既知道,那便赶紧把事儿了结!可有什么谋划?” 耶律南仙直截了当地问。 杨炯将鸡食一股脑倒入食槽,拉着她在药罐前的小板凳上坐下,自己则蹲在旁边,边煎药边道:“情报不足,我对长安如今的状况两眼一抹黑,实在难以做出精准判断。” “有那么麻烦?你不就想杀个皇子么?我让安抚司的人出马,再配上你们内卫,他便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耶律南仙没好气地说。 杨炯白她一眼,嗔道:“你好好说话!那皇子是说杀就能杀的?杀了他,善后咋办?如何保证皇帝不疑心到我头上,即便疑心了,又如何能保我周全?这里面问题多着呢!再说了,如今长安局势究竟如何,周边有无其他势力暗中蛰伏,皇帝留了什么后手?别到最后,人没杀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耶律南仙眼眸闪烁,冷哼一声:“依我看,就该直接帮你宰了那皇子,再把事儿全推到你身上,让你走投无路,如此你便只有跟我回大辽一路可走。” “南仙,你能不能正经些,别老拿对付我的那些俏皮劲儿来斗气,有这功夫,多想想正事儿。” 杨炯有些恼了。 “你求我呀,叫声姐姐来听听,我便告诉你个要紧情报。” 耶律南仙俯身凑近,眼中满是戏谑。 杨炯仰头,瞧她眉眼弯弯,眸中尽是黠慧之光,没好气道:“你爱说不说,你不愿讲,等李潆来了,我照样能知晓。” 耶律南仙一听,凤眉倒竖,右脚轻轻踢了下他的屁股,骂道:“你叫那女人好姐姐时,怎就那般顺口,我让你叫我一声,你却推三阻四,什么意思?” 杨炯用力拍开她作怪的脚,瞪眼道:“你老跟她较什么劲?她可是救过我的命。” “我难道没救过你?” “她是头一个给我做面的人!” 杨炯沉声道。 耶律南仙一怔,继而咬牙道:“好啊,你喜欢吃面,我这就把城里的面馆全买下来,撑死你!” 说着,作势便要起身。 杨炯瞧她这风风火火的模样,真是又气又笑,一把将她扯回来,笑骂:“你和她不一样,别比。” “怎么不一样?我很差么?” 耶律南仙瞪大双眼。 “你就会跟我闹!” 杨炯无奈,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问:“真想听?” 耶律南仙娇嗔地白他一眼,轻轻捶了他一下,而后奋力挣开,赌气道:“我改主意了!你既叫她好姐姐,再这般叫我,岂不是显得我低人一头。我如今要你唤我女王!” 杨炯上下打量这古灵精怪的女子,良久,忍不住道:“南仙,你实话实说,我不笑话你,你是不是有啥古怪癖好?” “你作死啊!” 耶律南仙冰雪聪明,瞧杨炯那揶揄模样,飞起一脚,直踹向他屁股。 杨炯稳稳抓住她脚踝,对上她满含羞愤的眼眸,调笑道:“南仙,你咋想的,还真当自己是女王啦。难不成还要赐我大辽最高的荣耀?” “你想要啥荣耀,尽管开口,只要你死心塌地跟我回大辽,万事好说。” 耶律南仙一脸豪迈许诺。 杨炯凝视她双眸许久,见她神色郑重,嬉笑道:“当真啥都能给?” “你说!” 耶律南仙急切催促。 杨炯却不言语,只是低头,笑意更浓。 耶律南仙先是一愣,顺着他目光瞧向自己莲足,俏脸瞬间红透,啐骂不休:“你这登徒子!” “彼此彼此,是你先让我叫你女王大人的!” 杨炯耸耸肩,满脸调侃。 “你胡说,我让你叫我女王,可不是叫女王大人!” 耶律南仙跺脚怒骂。 “都一样!” 杨炯也不理会她羞愤欲绝的模样,将草药滤出,搁在一旁晾凉,重新坐下,望着梨树怔怔出神。 耶律南仙胸脯剧烈起伏,瞪着杨炯,双手扶额,又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平息怒火后,重新落座,道:“没功夫跟你瞎闹了,我方才得了情报,长安被野利遇乞围困,眼瞅着便要打入皇城,你可有良策?” “野利遇乞围困长安的事,我早已知晓,你怎么断定他能攻入长安?长安粮草充足,猛将如云,兵力也不弱,怎会如此轻易被破?” 杨炯满脸疑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情报多着呢,你想听全的,还是只听关键的?” “自然是全听!” 杨炯急不可耐。 “好!我安抚司的情报,按重要程度,价钱各异!我已令人整理成册,你若想要,只需一万两黄金,立马给你。” 耶律南仙笑意盈盈。 “你掉钱眼里啦?把我剁了卖,看够不够一万两!不愿说拉倒,少拿我寻开心。”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仰头饮尽草药,转身进屋。 耶律南仙快步跟上,娇笑道:“我知道你盼着从李潆那儿得内卫的情报,可长安局势瞬息万变,你能保证她即刻便到?我安抚司藏在长安的眼线,情报又准又详尽,眼下你只能靠我。” “既知道我的窘境,还这般漫天要价,我上哪儿给你弄一万两黄金?” 杨炯怒声大骂。 耶律南仙轻轻一笑,上前一步,将他逼至床头,笑道:“我觉着吧,女王大人这称呼,可比好姐姐顺耳多了。叫一声来听听,就当抵那一万两黄金。” 杨炯无语,一把推开她,骂道:“别闹了行不行?帮我也是帮你自己,赶紧了结长安之事,我好速速整军奇袭金上京。” “我偏不!杨炯,今日你叫也得叫,不叫也得叫!凭什么你叫那女人就那么顺口,我让你叫,你却百般推脱,今日我非得争这口气!” 耶律南仙凤眸圆睁,怒不可遏。 杨炯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心里明白,南仙这是还在气自己那日为了卢和铃要杀她的事儿,故意跟自己闹别扭呢。 转念一想,眼下确实不知李潆何时能到,听耶律南仙所言,长安危在旦夕,想来并非空穴来风,这要是真的,长安数百万百姓怕是要重蹈兴庆府覆辙,这种惨事,绝不能再发生。 这般想着,杨炯牙关一咬,猛地扯过耶律南仙,将她抵在墙上,沉声道:“说话算数?” 耶律南仙咯咯娇笑:“我耶律南仙向来说一不二,只要应了你,绝不食言。” 杨炯对上她戏谑玩味的眼神,咬牙低声道:“女…… 女王大人……” “什么?我没听清!” 耶律南仙歪头侧耳,笑声不断。 杨炯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她双眼,大吼道:“女王大人!!!” “你叫她什么!!!” 一声暴喝传来,李潆风尘仆仆,径直冲进屋来。 耶律南仙见状,搂着杨炯挑眉笑道:“没听见么?他叫我女王大人,如今啊,他已是本宫的裙下之臣啦!” 李潆双目通红,银牙紧咬,厉声喝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绝无此事!她拿情报逼我,我不知你什么时候能到,无奈之下这才依从,绝非心甘情愿。” 杨炯抢步上前,紧紧抓着李潆的手,急声辩解。 耶律南仙却丝毫不慌,调笑道:“杨炯,你好不仗义!叫都叫了,若不情愿,我便是逼你,你也不应才是,难道不是你自己心里本就想叫?” “你放………你血口喷人,我是叫了,可什么时候成你的裙下之臣了?你别胡说八道!” 杨炯气得直跳脚。 李潆狠狠瞪了杨炯一眼,恨声道:“你等着,稍后再跟你算账!” 说罢,转头大喝:“梧桐,去好好教训教训这妖女!” “好嘞!” 李澈从李潆身后闪出,狠狠瞪了杨炯一眼,飞身便要动手。 耶律南仙柳眉一蹙,冷声道:“小丫头!姐姐我可救过你性命,你当真要与我动手?” 李澈闻言一怔,小声嘟囔:“那你还扣着我,不让我见我姐呢。” “一码归一码!我知晓你武功高强,可救你之时,我哪晓得你会武功。你可想好了,我听闻你是正统道门首徒,若对救命恩人动手,往后还有何颜面自称名门正派?” 耶律南仙眸光闪烁,聪慧狡黠尽露。 李澈被这话戳中要害,可怜巴巴望向李潆。 李潆见状,气得直咬牙,一步上前,拔出匕首,朝着耶律南仙便砍。 耶律南仙大笑,抽出贞洁卫,毫不退缩的迎了上去。 双刀相交,火星四溅,四目对视,仿若有火花迸射。 “你敢逼他叫你女王!我才是他的女王!” 李潆一拳轰出,匕首如电,愤恨难平。 耶律南仙身形一闪,飞起一脚踢开她迅猛一刀,得意洋洋:“那他可曾叫过你女王?他不叫你,你自娱自乐个什么劲儿!” 李潆哪受得了这气,她一路马不停蹄赶来,好不容易寻到这冤家,他竟叫别人女王大人,何况这人还是自己早就想教训的耶律南仙,自己都没这待遇,她一个蛮族公主凭什么? 她越想越气,李潆索性将匕首一扔,直接合身扑向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见此,也收起贞洁卫,娇喝一声,挥拳相迎。 杨炯瞧着这混乱场景,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当下不及多想,飞身冲到两人中间,一手抓住李潆手腕,腋下夹住耶律南仙飞起的一脚,大声吼道:“你们不要再打了!” “你给我闪开!我早看她不顺眼,今日非教训她不可。” 李潆用力挣了挣手腕,见挣脱不开,怒目瞪向杨炯。 “略略略!你就是嫉妒他叫我女王大人。杨炯,你再叫一声,我便告诉你些更隐秘的情报!” 耶律南仙单脚点地,冲李潆做着鬼脸,吐着舌头,嘲讽不停。 “都给我闭嘴!” 杨炯气得浑身发抖,怒声大吼。 两人一愣。 继而看向杨炯,齐声叱道:“你吼我!” “吼的就是你!” 又是异口同声的呼骂。 而后两人再度看向杨炯,齐声道:“你吼谁?” 杨炯彻底无语,怒吼道:“今日我便给你们俩上上杨家家法,让你们清楚咱家到底是谁当家做主!” 言罢,将两人夹在身侧,大步朝内院走去。 “哎!你要带我姐去哪儿?” 李澈见状,急忙叫嚷。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瞎掺和!” 杨炯怒吼。 李澈一听,柳眉倒竖,抬脚便要冲进内院。梁洛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嗔道:“你要干嘛?” “我要去保护我姐!” “你保护啥呀!人家什么关系,你还不清楚?” 梁洛瑶跺脚大骂。 “他是我姐夫又怎样?我不能让他欺负我姐!” 李澈信誓旦旦。 梁洛瑶扶额无语,扯过她悄声道:“你还想听猫叫呀!” 李澈浑身一僵,小脸 “噌” 地涨得通红,啐骂道:“我…… 我,下次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5章 谁是女王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耶律南仙瞧着这阵仗,心里头直发虚,当下腰肢乱扭,扯着嗓子嚷道:“杨炯!我又不是你们杨家的人,你凭什么拿家法来治我!” “你给我闭嘴!这会儿知道怕了,晚啦!” 杨炯怒声回道。 李潆被杨炯夹在身旁,本就一肚子火,这下更是又羞又恼,尖声道:“杨炯,你要欺负我是不是?” “你也给我把嘴闭上!”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再不愿多言。 进了屋子,杨炯先把李潆轻轻搁在床上,不敢瞧她那双冷幽幽的眼睛,拿床单把她手脚捆了个结实,扭头看向已经跑到门外的耶律南仙,寒声道:“你要去哪儿?” 耶律南仙满脸堆笑,边往后退边道:“我还有事儿,后会有期咯!” 杨炯冷哼一声,提气凝神,脚下妙风步施展到极致,眨眼间就在院子里揪住这只 “小狐狸”,一把扛到肩上,闷不吭声地又回了屋子。 也不管耶律南仙在肩上扭来扭去,三两下就把她也绑得严严实实,扔在床上,一边一个,冷冷道:“我倒要看看,现在你们俩还怎么闹。” 李潆眸光冷得像寒潭,声音好似冷冽的泉水:“看着我的眼睛。” “看就看!” 杨炯抬眼,与李潆四目相对。 “你叫她女王?我给不了你情报吗?我多久能到,你心里没数?你是不是背地里叫得开心得很?” 李潆怒目圆睁,一连串地质问。 耶律南仙冷笑一声,嘲讽道:“那可不,开心着呢!你以为就叫个女王这么简单?杨炯,告诉她,咱俩还干过什么,气死她。” “咱俩能干什么呀?” 杨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煽风点火的主儿。 “杨炯!你行啊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跟我说,不会碰山踟蹰吗?怎么着?现在不怕被毒死啦?” 李潆寒眸含煞,怪声怪气地说道。 “哈哈哈!哎,你还真跟她这么保证过?啧啧啧,说谎可不好,明明经不住诱惑,还瞎承诺,怪不得人家气成这样。” 耶律南仙嬉笑嗔骂,咯咯直笑。 杨炯见这妖女还在这儿拱火,转头狠狠瞪她一眼,而后眼神顺势往下,落在她的莲足之上。 耶律南仙多机灵啊,瞬间就明白杨炯想故技重施,赶忙往床里缩,膝盖一弯,把脚死死藏在身后,头都不敢抬。 杨炯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李潆,叹气道:“承春,咱别闹了,我听说长安眼瞅着就要被野利遇乞攻破,咱得先顾着正事。” “你甭跟我说这些,长安情报我比你清楚!我就问你,为什么叫她女王!她是谁的女王,她凭什么做你的女王?” 李潆声音冷得刺骨。 “就凭……” 耶律南仙刚要开口,就被杨炯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杨炯转而向李潆解释:“我不是说了嘛,得知长安马上要破,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我不想兴庆府那事儿再上演,只能先应了她。” 李潆冷笑一声,讥讽道:“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到?你是觉着我知道你失踪了不会来找,还是当我发现不了你的记号,又或是小瞧了我内卫的传信速度?你当我李潆是傻子吗?” 杨炯被这话搅得心烦意乱,直接道:“行行行!你气我叫她女王,那我现在叫你,成不?你想听几声,我叫几声,总行了吧!” “你敢!杨炯,你要是敢叫别人女王大人,我就拼了命把你掳回大辽,你这辈子都别想回长安!” 耶律南仙挺直身子,对杨炯怒目而视。 “哼,好好好!杨炯!你现在就说,谁是女王?” 李潆冷笑不止,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杨炯不放。 “杨炯,你告诉她,你的女王大人只有一个,就是我耶律南仙!说,现在就说!” 耶律南仙凤眸倒竖,威风凛凛。 杨炯抱着脑袋在屋里来回踱步,叫嚷道:“你们俩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咱这儿有女王吗?有吗?你们一个是大辽最尊贵的公主,一个是大华最有权势的公主,跟女王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争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王大人名号,有意思吗?你们都是女王,都是我杨炯的女王,行了吧!” “不行!!!” 床上两人齐声呵斥。 接着互相瞪一眼,又异口同声道:“你的女王只有一个!” “啊 ——!” 杨炯彻底被逼急了,这俩女人,简直是疯子,疯子! 耶律南仙见杨炯被气得在地上转圈,冷哼一声:“杨炯,有那么难选吗?” “姑奶奶!你快闭嘴吧!” 杨炯凄厉大吼。 耶律南仙 “噌” 地一下绷直上身,大吼道:“叫我女王大人!” “叫个屁!” “杨炯!你这么跟我说话是吧!好,有本事你就永远别放我,只要你放了我,我立马掳你回大辽!” 耶律南仙凤眸圆瞪,呵骂不停。 耶律南仙气得不轻,她是真生气了。这女王大人的名号,本就该她耶律南仙独占,这是对杨炯独一份的占有欲,如今李潆竟想跟她抢,她岂能答应,绝对不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见她耍赖,心里一恼,一步上前,抓着她鞋袜,就想好好教训教训这傲娇公主。 耶律南仙冷笑不止,索性把双脚伸到他跟前,直接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嗔骂道:“来呀!我耶律南仙要是再像上次那样,我就不是大辽公主!有胆你就来,只要你敢动手,我立刻抓你走,说到做到。” 杨炯被她这副模样弄得一怔,而后骂道:“你这无赖样儿跟谁学的?” “哼。” 耶律南仙别过头,咬着被子不吭声,摆明了准备要硬挨一顿收拾。 杨炯瞧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当下一把抱起这大辽公主,不顾她叫嚷,抱到屏风后,把她背过身放在自己膝盖上,寒声道:“南仙,你不是向来说话算数吗?怎地还打算掳我回辽?” 耶律南仙被杨炯猛地按在膝盖上,顿觉颜面扫地,羞愤之感如潮水般涌来,涨红着脸,怒目圆睁,嘶吼道:“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今日你要是敢欺负我,往后我定让你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啪 ——!” 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仿若惊雷,在这寂静的堂屋里炸开。 耶律南仙瞬间懵了,紧接着,一股异样的酥麻感从臀尖直蹿脑门,那是从未有过的羞辱,气得她周身血液都似要沸腾起来,羞愤到了极点。 她拼命扭动娇躯,头发凌乱地披散,仰头嘶声大骂:“杨炯,你这无耻恶徒!” “啪!” 又是重重一巴掌落下。 “啊 ——!杨炯,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耶律南仙眼眶欲裂,眼中的恨意仿佛能化作实质,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之人吞了。 “啪啪啪!” 一连串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下,每一下都像重锤,砸在耶律南仙心上,羞得她几欲昏厥。 “杨炯!不得好死!我耶律南仙与你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耶律南仙的声音已然沙哑,带着泣血的悲愤,可那股子倔强仍支撑着她继续叫骂。 “啪啪啪啪!” 巴掌声愈发急促,好似暴雨倾盆,要将她最后那点尊严也冲刷得一干二净。 “呜呜呜…… 你这混账东西,竟敢如此折辱我,你良心何在?想当初…… 呜呜呜,你这般忘恩负义、薄情寡义,我恨你!恨你!” 耶律南仙终于崩溃,泪水决堤而出,和着满心的恨意与屈辱,洒落一地。 杨炯见此,强忍心疼,把她翻转过来,冷声道:“还闹不闹了!” “呜呜呜!你…… 你臭猪头,烂猪头,死猪头!” 耶律南仙悲愤难抑,大哭不止。 杨炯深知耶律南仙的性子,自己欺负她行,可绝不能让她颜面尽失,得给她台阶下,不然她真能恨自己一辈子。 当下,杨炯把她搂进怀里,凑到她耳边,轻声唤道:“女王大人。” 耶律南仙闻言一怔,死死盯着他,半天不言语。 杨炯轻轻擦掉她泪痕,继续哄道:“女王大人。” “哼!” “女王大人。” “哼,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耶律南仙怒目而视。 杨炯好笑地看着她,柔声道:“敢问女王大人,怎么才能原谅我呢?” 耶律南仙眼珠一转,哼道:“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我说了好多话,你指哪句?” 杨炯疑惑道。 “你把我放下来!” 耶律南仙面颊红若晚霞,娇艳欲滴。 杨炯依言,把她放到椅子上,满眼疑惑地瞧着她。 耶律南仙嘴唇动了几下,而后柔声道:“你把我脚上的床单解开,我就不闹了!” 杨炯跟耶律南仙熟得很,瞧她这言语模样,知道没说假话,当下便蹲下把她双脚的床单解开。 耶律南仙活动了下脚踝,看着杨炯,眼眸波光潋滟,只见她缓缓伸出右脚,轻声道:“你要的荣耀,我给你,你跟我回家!” 杨炯瞅着近在咫尺的莲足,又羞又恼,起身大骂道:“耶律南仙!你…… 你莫名其妙!” 言罢转身走出屏风,再不去理会这个疯癫公主。 “杨炯!我给你机会你不要。好,你这么欺负我,我耶律南仙一定要报今日之仇!一定!” 耶律南仙在屏风后凄厉大吼。 李潆冷冷瞧着站在床下的杨炯,嗤笑道:“怎么? 你想用对付她的法子对付我?你大可试试。别怪我没提醒你,杨炯,你要是敢那般欺负我,我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我自己都不清楚,咱大可以试试看。” 杨炯无奈,叹气道:“承春,你我本该是最懂彼此的人,你明知道她故意气你,为什么还上当?” “给我解开!” 李潆不接他话茬,冷声道。 杨炯盯着她眼眸好一会儿,确认她没攻击性后,解开了她双手。 李潆活动了下手腕,幽幽道:“你干的荒唐事儿不少,好多我都能当看不见,可有一点我决忍不了,你是我李潆的夫君,你只能 “臣服”于我,不能 “臣服” 于别的女人。” “你这‘臣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感情的事儿,哪有什么臣服不臣服。我不会臣服任何女人,同她们皆是平等相处,不存在谁“臣服”谁。” 杨炯没好气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这女王大人什么意思?” 李潆眼眸冷得像冰刀,看得杨炯浑身不自在。 “就一个称呼罢了,跟好姐姐、小冤家什么的,没什么两样,没特殊含义。” 杨炯解释道。 “哼,没特殊含义是吧!好呀,那你也给我弄个这种没什么特殊含义的称呼。” 李潆冷笑连连,把 ‘没什么特殊含义’ 几个字咬得极重。 杨炯见此,自信一笑:“你早说嘛,这有什么难,我立马能想出一堆。” 李潆靠着床榻,眼眸满是审视。 杨炯也不啰嗦,直接道:“女王宝贝?” “轻佻!” “甜心女王?” “恶俗!” “女王殿下?” “不伦不类!” 杨炯无语,冷声道:“李潆,你故意的吧!” “呵,你是对我不耐烦了?” 李潆双眸一闪一闪,阴阳怪气,伤言扎语。 杨炯咬牙切齿,一步跨上床,凑到她耳边咬牙道:“小棉花,你别以为总能拿捏我,今儿个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呵,好呀!我拭目以……呀!你要死呀!” 李潆一把推开杨炯,捂住右耳垂,怒目而视。 “哼,这才刚开始!今儿个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言罢,怪叫一声,直扑花丛而去。 “呀 ——!你作死呀!” 李潆瞳孔剧震,娇声喝骂。 “你别!嘤~~~!” 良久,杨炯起身,望着满面潮红、眼波迷离的李潆,笑道:“朝饮将离之坠露兮,夕餐婪尾之落英。我的小棉花,还要再问谁是女王吗?” 李潆浑身发软,娇媚地白了这冤家一眼,嗔骂道:“过来!” 杨炯依言凑过去。 “叫我女皇陛下!” 李潆不容质疑道。 “啊!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呀!非要争个高下不可吗?” 杨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对,我就要争!我在你心里必须是最要紧的!你到底叫不叫?” 李潆嘟着嘴,嗔怪地质问出声。 杨炯无奈,自己费了半天劲,使出浑身解数,没想到最后还得叫,当下也没了兴致,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于是大声道:“女皇陛下!” “大声点,让屏风后的那个女王也听清楚!” 李潆得意大笑。 “杨炯!你敢叫她女皇!我也要做女皇!” 耶律南仙听到这话,直接从屏风后冲出来,对着杨炯怒目而视。 杨炯彻底无语,默默起身,脸上挂着生无可恋的假笑:“打!你们打吧!我要是再拦着,我就是狗!” 言罢,走出房间,重重摔门离去。 没多久,房间里突然响起叫骂和打斗声。 “哐啷”,茶盏被扫落,杯碟滚落碰撞,脆响不断。 “女皇?真不要脸,全天下哪有女皇?你还真敢想!” “哼,我是女皇,你一个女王,你嚣张什么?” 紧接着一阵扭打,绫罗 “簌簌” 摩擦,金簪 “叮当” 掉落。桌椅撞得 “嘎吱嘎吱” 乱响,锦凳倒地 “砰” 的一声闷响。 诸般声响此起彼伏,喧闹不止,足足闹腾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安静下来。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章 乱局 几个时辰过去,杨炯瞧着已然换好衣衫,却仍遮不住那乌青眼眶的二人,心中暗觉好笑,却又使劲忍住。见她俩挨着自己坐下,杨炯无奈轻叹一声,问道:“都不气啦?” “哼!” 二人同时出声,脑袋一扭,各自瞧向别处,谁也不看谁一眼。 “我可真是服了你们俩,在兴庆府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嘛,怎么到这儿就闹得要死要活,有多大仇怨啊?” 杨炯边摇头,边剥着刚煮好的鸡蛋。 李潆一听,转过头来,怒目圆睁:“杨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她,我精心谋划的兴庆府计划,如今只剩李嵬名一人在苦苦支撑。就因为她,简若差点没被吓死;就因为她,在兴庆府最紧要的关头,我还得亲自跑来找你。这一切,可都拜这妖女所赐!” “哼,自己没本事,少在这儿找借口。” 耶律南仙嘴角一勾,冷笑一声反驳道。 杨炯一手拿一个鸡蛋,径直按在二人额头,边滚边说:“两位公主,闹也闹了,打也打了,能说正事儿了吧?” “叫女皇!” 二人异口同声,瞪大双眼朝杨炯喊道。 杨炯冷笑一声,手上加了些劲道,骂道:“想当女皇是吧?行啊,你,咱们领着这五千兵,立马扯旗造反,杀回析津府,宰了耶律光,我让你做真正的女皇。还有你,咱们现在就走,啥都不管,直接领兵回长安,谁要是敢反对,杀无赦,一路杀到没人敢吱声,我亲自扶你登基。” “嘶 ——!你轻点!” 二人被鸡蛋滚得呲牙咧嘴。 “哼,还有脸叫。瞧瞧你们俩现在这模样,好歹是公主身份,一点仪态都不顾了,你手底下的人,还有你妹妹,可都在旁边瞧着呢,成何体统。” 杨炯紧绷着脸,手上力道稍减,语气依旧冷冰。 这二人都是聪明人,闹够了,被杨炯这么一骂,虽说心里还有气,却也明白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儿得办。她们太了解杨炯了,平日里不管怎么折腾,杨炯都会让着、哄着,可也得知道个分寸,不能没完没了地闹,尤其在大事面前。偶尔闹闹、耍耍性子,那是表明态度,要是一直闹下去,那可就是蠢女人的行径了,除了伤感情、惹人厌,啥好处都捞不着。 这不,原本最能折腾的两位公主,这会儿纷纷扭过头,一声不吭,任由杨炯拿鸡蛋在脸上滚着。 “你别拿我说事儿,我支持我姐!” 李澈一直站在大梨树下,见杨炯拿自己训姐姐,一下子跳了出来反驳。 杨炯脸色一沉,看向李澈,低声喝道:“你给我过来!” “过来就过来,凶什么凶。” 李澈被杨炯冷峻的模样吓了一跳,低着头小声嘟囔。 “谁让你跟来的?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姐要做什么?要是出了意外,你可是咱家最后的独苗,你跟着来能干啥?啊!” 杨炯冷声呵斥。 “我能帮你们,我功夫好着呢。” 李澈不服气地顶嘴。 “你能帮个啥!上头那么多姐姐哥哥,还有我这个姐夫,哪轮得到你帮忙?赶紧回兴庆府去,我已经安排了人收拢西夏的道统,门派给你迁到兴庆府,往后你就是西夏上清派掌教。” 杨炯寒声说道。 “我不!你凭什么安排我!” “你闭嘴,姨娘不在,你姐心疼你不舍得说,那这事儿就得我来管!” 杨炯怒吼。 李澈被这一吼,眼泪哗地一下涌了出来:“你欺负我!你凭什么不让我给娘报仇?你凭什么!” 李潆见此,心疼得厉害,狠狠瞪了杨炯一眼,起身抱住这个不远千里寻来的妹妹,轻声哄着:“你姐夫也是为你好,他怕那人最后使出什么阴招,把你也…… 。你回了兴庆府,那儿离得远,有李嵬名护着你,我们才能放心,是不是?” 李澈泪眼模糊,抬眼望向三姐,哽咽着说:“我想娘亲了,我也想长姐了,还有二哥,四哥,我都还没见过九姐姐呢。” 李潆闻言,心头一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丫头,他俩没本事!就会欺负你这个小孩子,来,到姐姐这儿来!姐姐保你周全,想见你九姐姐还不容易,跟我回大辽,我带你去。” 耶律南仙一把拉过李澈,亲昵地说道。 “你别捣乱。” 杨炯没好气地说。 耶律南仙白他一眼,嗔骂:“你也太小家子气了,西夏那地方都打得稀巴烂了,还能有啥道统?小丫头,跟姐姐回大辽,姐姐送你一处洞天福地,让你开宗立派。” 李澈一听,愣在那儿,抹了抹眼泪,有些不知所措。 “千山怎么样?风光旖旎,几千座像莲花似的山峰,看着就让人舒坦。怎么不说话?不喜欢?那医巫闾山呢,山势雄伟,峰峦叠嶂,那可是我大辽皇室的皇陵所在地,封你做护国国师,威风得很。不想做国师?还有赤山,五峰环绕,四季分明,环境清幽,最适合修行啦。” 耶律南仙说得眉飞色舞,看样子是非要把这小姑娘招揽到手不可,见李澈一直不吭声,心里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便半开玩笑地说:“小丫头,你可别太贪心,这些都不喜欢,难不成是看上长白山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 李澈无助地望向李潆。 李潆瞪着耶律南仙,像只护崽的老母鸡,把李澈挡在身后,骂道:“你抢我妹妹!” “哎,是你自己没本事,小丫头这么厉害,你们却非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要把人家赶回兴庆府,你这当姐姐的,可真不称职。” 耶律南仙双手抱胸,嘲讽地说。 “好了,都别吵了!” 杨炯大吼一声,止住了这乱糟糟的局面。 而后看向李澈,说道:“不许任性,乖乖跟在我身边。” “好!” 李澈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大声应道。 杨炯也不多废话,直接说:“事不宜迟,赶紧讲讲长安的情况,咱们得赶紧商量出个计划。” 李潆重新坐下,开口道:“我拣要紧的说。野利遇乞围攻长安,在渭河遭到二弟的千牛卫阻击,剩下不到十万兵力。二弟遭人暗害落水,下落不明,长姐让内卫诛杀了宋国公章凡,剩下的千牛卫退回京城。种种迹象表明,这都是皇帝的手笔。” 杨炯点头,附和道:“应该是,太原府知府换成了一个姓段的官员,看样子皇帝这是一边想法子除掉李泌,一边动手清理李泌在北方太原、真定两府的势力。” “什么应该,就是你们皇帝干的!安抚司查过给野利遇乞报信的那个人,一点线索都没有,周边压根儿没这号渔民。真定府的官员早就换成从别的府调来的流官了,还都是连跳三级提拔上来的,不是你们皇帝还能是谁?” 耶律南仙在一旁没好气地插言。 “好你个妖女,你对我真定府是惦记好久了吧,我看这真定府都快被你渗透成筛子了!你打算啥时候动手啊?啊!” 李潆跳起来,怒视耶律南仙。 “杨炯,你管不管这疯婆子?” 耶律南仙冷眼看向杨炯。 杨炯轻叹一声,把李潆拉着重新坐下,劝道:“南仙能做到这份儿上,那是她有能耐,她是大辽公主,各为其主,别这么说她,当务之急是解长安之围,别的事儿以后再说。” 耶律南仙得意地一笑,仰着头看向李潆,嘲笑道:“瞧见没,这才叫格局,就你这小肚鸡肠的样儿,还想当女皇?我劝你还是买个好枕头,做梦去吧。” “你少说两句!” 杨炯没好气地瞥向耶律南仙,转头问李潆:“长安真要被攻破了?” “嗯,三天前就有这苗头了。” 李潆也懒得再吵,轻声应道。 杨炯皱起眉头,沉思许久,怎么都想不明白,十万大军围困,长安城内有八万精锐,猛将如云,粮草充足,城墙又高又坚,咋就快被攻破了呢,难不成野利遇乞是兵仙下凡? 李潆瞧杨炯这模样,就猜到他是想不通长安为啥这么容易就要被攻破,当下便直言:“野利遇乞围困长安将近十四天,第七天的时候,长安西北门金水门在西夏奸细的内应下被打开,野利遇乞领着五千兵趁夜入城,不到一炷香工夫,他剩下的那五万军队依次入城,结果被城中禁卫军围困在乌龟潭。 据说二狗料事如神,领着五千人,在乌龟潭埋伏了许久,野利遇乞刚一到,两边就打起来了。野利遇乞察觉中了埋伏,拼死突围,丢下五千具尸体,还劫掠了北城的百姓,逃出了长安。 如今的局势是,野利遇乞四万五千人把长安九门堵得死死,长安的精兵加起来不到四万,眼下野利遇乞截断了长安所有水道,还在各个方向大张旗鼓地挖地道。今天是第十四天,我估摸着野利遇乞已经知道兴庆府被攻下的消息,我就怕他故意在长安散播瘟疫,祸乱全城。” 杨炯一听,气得猛地站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随后双目通红,嘶吼起来:“荒唐!荒唐透顶!西夏奸细打开长安金水门?当我是傻子啊!西夏都被我灭了,军机堂是李嵬名当家,他野利遇乞能指挥得动什么内应?长安内卫、皇城司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长安守备是在干什么?内应开门,我打了这么多仗,就碰上过一回,那还是南仙谋划了十数年的结果,他倒好,说有内应就有内应,真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八万精锐守不住一个金水门,主将是谁?是谁!我现在真想一刀砍了他!还有,说什么五千精锐事先埋伏在乌龟潭,他要是这么神,皇帝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儿给他造势?有这料事如神的本事,直接去清微派当祖师爷得了!操!演戏都演不像,那蠢货带五千人都藏不住,还让野利遇乞跑了,还劫掠了北城百姓!留着这种蠢笨如猪的家伙有什么用?啊!功劳送到嘴边都接不住,真该千刀万剐!真该千刀万剐!” 杨炯在院子里疾走如飞,一连串咒骂从牙缝里迸出,字字如利刃。紧接着,他双手握拳,指节泛白,手臂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蚯蚓攀爬周身。突然,他冲向院墙,挥拳砸去,“砰” 的一声闷响,砖石簌簌掉落,手背瞬间破皮渗血,可他却浑然不觉。 杨炯双眼布满血丝,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死死瞪着前方,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愤怒得近乎失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众人见此,都吓了一跳,她们还是头一回见杨炯发这么大火,一时间都愣在原地,谁也不敢上前劝慰。 恰在这时,卢和铃从屋里袅袅婷婷地走出来,瞧着杨炯,眉眼含笑:“姐姐这院子是惹你生气啦?那墙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补好的,墙根下还种着蔷薇呢,你可别给踩折喽。”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身旁,拿出一方洁白的锦帕,轻轻替他擦拭手上的血迹,语气轻柔,仿若唠着家常: “我心里一直琢磨,来年在咱家那边墙根下种一溜儿白色的荼蘼。你是不知道,隔壁那老太婆,横竖看我不顺眼,老是不许我种。我心里明白,她八成是瞧着咱家没个男人撑腰,就想拿捏我。这几日倒稀奇,她消停了不少,往常啊,每次碰面,她那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我心里怄气,可又嘴笨,骂不过她。 你要是早点回来,可得给我壮壮胆、撑撑腰。我盼着季春的时候,咱俩一块儿把荼蘼种下去,为了这事儿,我夜里翻来覆去地想,连做梦都梦到荼蘼开得一片雪白。不过,要是耽搁些时日,晚几个月种也不打紧,我这院里的梨花,仲夏的时候开得极好,雪白雪白的一片,风一吹,花瓣簌簌地落,就跟下花雨似的。这几日,我还跟着旁人学着酿梨花春呢,你之前错过了好时机,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 杨炯静静地望着她娇艳的面容,看着她用贴身的锦帕把手上的伤口包好,还俏皮地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听着她如古铃般澄澈悠扬的声音,杨炯的心渐渐平复,望着她深情地说:“好姐姐,我……” “你是做大事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姐姐永远支持你。我给你包了角子(饺子),在家好好吃顿饭,然后再启程。” 卢和铃轻轻笑着,拍拍他肩膀,转身走进厨房。 杨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绪渐平。 深吸几口气后,重新走到石桌前,说:“南仙,你的五千兵,乔装成乘风速运的镖师和漕工,沿着真定府水道一路往下,在渭河上游等我。承春,咱们三千人,走驿递通道,消息务必封锁严实,即刻出发。” “哎!我那五千精兵,可是留着给你打金上京的,我可不白给你干活。” 耶律南仙撇撇嘴,没好气地说。 杨炯似乎早有预料,轻声道:“你弟弟不想家吗?” 耶律南仙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又惊又喜地看着杨炯。 杨炯点点头,继而寒声说:“他既然敢拿长安百姓当棋子,我就敢引兵宰了那狗东西。” “哈哈哈!好,杨炯,我答应你!” 耶律南仙放声大笑。 李潆见状,看向耶律南仙,冷声道:“看好你的兵,要是干出什么龌龊事儿,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杨炯是我大辽驸马,我还能害他不成?” 耶律南仙冷哼一声。 “狗屁的驸马!你这妖女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耶律南仙听她骂自己,压制许久的怒火噌的一下窜上脑门,跳脚回骂:“你个疯婆子!我忍你好久了,我看你是欠揍!” “呵,来呀!谁怕谁是狗!” 李潆冷笑不止。 耶律南仙也不含糊,挥拳就打。李潆不甘示弱,抬脚相迎。 李澈见此,急得直跺脚,大声呼喊:“两位姐姐,你们别打了!” “你叫谁姐姐!” 李潆瞪向李澈。 耶律南仙飞起一脚,咯咯直笑:“当然是叫我喽!好妹妹乖,等长安的事儿了结,跟姐姐回辽,长白山送给你。” “她是我妹妹!” 李潆怒喝,又挥一拳。 李澈懵了,心里暗自腹诽:“你们俩这花拳绣腿的,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除了把对方脸弄花,还能咋的?” “梧桐!洛瑶!别管她们,跟我吃饭去,吃完咱们还得赶路!” 杨炯懒得理会二人,直接拉着两个丫头走向厨房。 身后石桌砰砰作响,喝骂声不绝于耳。 “你怎么什么都要跟我抢!” “什么叫抢啊,你自己守不住,还怪我?” “啊~!我今天非打爆你的头!” “来呀!怕你我就不是女王!” “我一会就让你跪下叫女皇!” 拳风呼呼,惊得鸡飞狗跳,刹那间,小院里尘土飞扬,喧闹不止。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7章 两事一书 长安皇城之巅,有一台名曰“天开”,耸于开皇三年。其势巍峨,凌绝诸宇,为皇城至高所在。当是时,新皇李乾元肇基新朝,欲彰恢弘之象,遂敕建此台,以 “天开” 名之,寄意乾坤初辟,万象更新。 皇帝此时身立天开台,微微佝偻着身子,面上带着几分笑意,轻声问道:“兰陵呐,陪父皇手谈一局,可好?” 李淑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待鱼朝恩将棋盘安置妥当,她小心地扶着皇帝缓缓坐下,而后自己也安静端庄地坐在对面。 皇帝的目光静静地落在这个与宸妃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儿身上,手中捏着棋子,一边落下,一边悠悠开口:“今日,怎地觉着你脾气比往日大了些?” 李淑沉默不语,只是手中的棋子不停,眼眸深处,那一抹哀伤转瞬即逝。 皇帝轻轻咳了几下,见李淑抬眼望向自己,便挺了挺身子,嘴角挂着微笑,继续落子:“让爹猜猜,是为何?” 见李淑不搭话,皇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你这孩子,心地善良,总是不愿伤着旁人,时刻在意别人的目光,心里头即便有事儿,宁可藏着掖着,也不愿与人言说。自从你回来后,爹着实吃了一惊,你这突然的性子转变,可让爹琢磨了好久。后来一想,这般脾性,倒是也和你娘有几分像。 你娘啊,同你一样善良。平日里,也就喜欢养些凤仙花,旁的喜好,真真是不多。打从跟爹相识后,她那柔弱的性子,才慢慢改了些许。你是不知道,当年,你娘为了能嫁给爹这么个穷小子,受了多少的苦。 我们是少年夫妻,你娘嫁给爹的时候,没一个人祝福,没有像样的婚礼,更不见贺喜的人。她就那么一身嫁衣,孤孤单单地,成了爹的妻子。那一晚,是农历七月初七,你娘挑的日子,说是找算命先生瞧过,吉利得很。” 皇帝的眼神,此刻比平日里明亮许多,沉浸在往事里,悠悠而言。可刚说到这儿,却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生怕眼前的女儿忧心,那佝偻了数月的脊背,竟在这一瞬挺得笔直。 “爹,您别说了。” 李淑急忙起身,双手扶住皇帝的后背,轻轻托着他的上身,眼眶泛红,哽咽着劝阻。 皇帝强忍着,努力平复气血,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扯出一丝笑容,落下一子,催促道:“兰陵,爹可要围你的大龙啦!这回,爹可不会再输给你。” 李淑抿着唇,满是担忧地瞧着皇帝。 皇帝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她安心,见她重新落了座,才又接着说:“她呀,心里有话,从不跟爹讲。这点,你和她真是一个样。什么算命先生,大婚那日,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离我那破草屋远远的,哪是她说得那般。 许是老天爷都觉着,我这穷小子,配不上你娘那般扬州最美的姑娘。大婚夜里,天降大雨,你娘和我,一整晚都在修补那漏雨的屋子。 那一晚,你娘说了好多话,一会儿说要在门外种些凤仙花,添添喜庆;一会儿又讲,日后养些鸡狗,热闹热闹;还说要把那小小的院子拾掇一番,种上几株她最爱的月季花,往后每日清晨醒来,便能闻着那清甜的花香;又说要在屋檐下挂几个鸟笼,听着鸟儿清脆的啼鸣,日子就鲜活起来了。可她唯独没提,要是换个大房子,该多好。咳咳咳……” “爹~!您别说了!” 李淑的眼泪唰地涌了出来,心急如焚,就要唤御医。 皇帝脸色涨得通红,背过身去,吞了一颗丹药,又猛灌一口水,招手把李淑唤回来,让她坐下,神色郑重:“要说的,今儿个要是不说,往后……” “爹,您非得惹女儿伤心不可吗?” 李淑那对翦水双瞳,仿若被朝露浸了个透彻,氤氲起层层雾霭,幽深得瞧不见底,唯有无尽哀伤在其间翻涌。细密如银毫的睫毛不堪重负,每一次颤动,都抖落串串晶莹泪珠,恰似碎玉纷纷坠地,洇湿了脚下一方古朴青砖。 皇帝苦笑一声,脸色渐渐好转,落下一子,换了话题:“罢了,那就说些开心的事儿。你娘这人心思单纯,当年,整个扬州城的人,都不明白她为何心甘情愿嫁给我。你可知为何?” 李淑抹了一把眼泪,轻轻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爹命好。你娘艳冠扬州,多少人对她心存觊觎,保不准就碰上什么亡命之徒。你娘生性自由、奔放,是个不受拘束的性子,时常偷跑出去疯玩。 有一回,遇上从他府流窜到扬州的亡命徒,见你娘貌美,便起了歹念。你娘偷偷跑出去,哪带什么护卫,眼瞅着就要吃亏。正巧爹路过,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那一顿打,可把爹伤得不轻,若不是你娘机灵,赶忙寻了官府,爹怕是要命丧那日了。打那之后,你娘和爹渐渐熟络起来。面对你娘这么个心思单纯又漂亮的姑娘,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那会儿,爹一个清苦怯懦的少年,哪敢表露半分心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娘啊,别看表面单纯,实则鬼精得很。她瞧出爹的心思,就时常拿话取笑、揶揄爹。年少气盛,哪禁得住激将,一来二去,爹便暗自下了决心,定要娶你娘回家。 可纸包不住火,兰陵萧氏知晓后,严令禁足你娘,不许我俩再见,爹还差点被打死。如今回想,这倒成了你娘铁了心要跟爹的由头。你娘那性子,本就自由叛逆,越不让她做的事,她越要做。就这么着,我俩还偷偷见了几回。 日子久了,爹越发喜欢你娘,便想着出去闯荡一番,等功成名就,再回来娶她。那一晚,爹向你娘告别,身无长物,只能漫山遍野去采那野生的凤仙花,满满装了一车送给她。 你娘那晚没说什么话,就只是哭个不停。 第二日,她便身着嫁衣,跑到我家。只说了一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错过了便再没了。’ 后来的事儿,你大抵也清楚。你祖父气得暴跳如雷,爹被打得只剩半口气。随后,爹远走他乡,你娘回了萧氏。再后来才晓得,你娘回去后,没了往日的笑容,做事愈发雷厉风行,没几年,就掌控了兰陵萧氏。你在这点上,倒是和你娘像极了。” 李淑静静听着,望着日渐苍老的父亲,语气笃定道:“我娘没选错人。” “没错吗?” 皇帝苦笑不止。 李淑重重地点头。 皇帝盯着这个与妻子有七分相像的女儿,良久,终是叹了口气:“这话,爹从没问过你娘,等再见到她,便再讨个答案。” “爹,您别乱说,女儿已经派内卫去全国搜寻名医,定要把您的身子治好。” 李淑哽咽着,话语里满是坚定。 皇帝摆了摆手,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走到天开台开阔处,俯瞰着整个长安,目光锐利,冷不丁问道:“庞审元那边,什么情况?” 李淑站在皇帝身后,听他问起,眼眸陡然一寒,语气也冷了几分,回道:“有五个怀了身孕,根据脉相,是三男两女。这数月,他吃了不少猛药,才短期内有了这五个孩子。庞御医说了,照他这身子,撑死还有三年寿命,可他不知节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眼见着就要垮了。” “罢了,随他去吧,这孩子,终究是废了。” 皇帝轻声叹息。 “爹,留着这蠢货作甚?一次又一次坏事,您谋划这么久,功劳都喂到他嘴里了。乌龟潭那般大,藏一万兵都富余,这他都能搞砸,还能指望他干什么?” 李淑越说越气,到最后,那双秋水眸中,杀气抑制不住地往外冒,整个人仿若冰坨,冷得刺骨。 皇帝摇了摇头,继续道:“他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就容他放纵些时日吧。爹让他领兵,本是最后给他个机会,他没抓住,也没干好,确实不是那块料。 不过,也无妨。起初,是想给他造势,想着让他立个再造社稷的大功,一步到位封个秦王,往后也省得折腾。如今,既然没拿下野利遇乞,也可用破敌阴谋之名言说一二,你不必操心。” 李淑咬着牙,最终长叹一声:“爹,若娘还在,断不会让您这般纵容他。” 皇帝闻言,愣了愣神,随即笑道:“你娘若在,他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此言一出,两人都陷入沉默。 良久,皇帝再度开口:“这些,爹都有预料,不算大事,无关紧要。眼下,当务之急是借着这次机会,把宗室的依仗连根铲除,这才是关键。” 李淑点了点头,问道:“父皇,您想女儿做什么?” 皇帝没言语,转身看向李淑,神色淡淡:“爹当年,一直想问你娘一个问题,却总也开不了口,如今,爹来问你,你过得可开心?” 李淑一怔,旋即展颜一笑,带着几分娇憨:“当然开心啦!女儿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有个疼我的父亲,自己又不被人欺负,还为母报了仇,如今,就盼着能早日治好您的身子,便再无所求了。” “你这孩子,真真和你娘一个样,样貌七分像,性子更是十足像。” 皇帝无奈叹道。 “我是娘唯一的女儿,自然像喽。” 李淑俏皮一笑。 皇帝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下去吧,爹想一个人待会儿。” “爹,您还没跟女儿说接下来的计划呢。” 李淑提醒道。 “孩子,有些事儿,爹能做,你却做不得,也不该知道,去吧,爹心里有数。” 李淑见皇帝这般说,虽满心狐疑,也只得恭敬行礼,走下了天开台。 皇帝目光远眺,望着脚下的长安城,眼神晦涩难明,许久,一言不发地朝内宫走去。 是夜,宸仙殿中。 皇帝瞧着屋檐下那空荡荡的鸟笼,轻声唤道:“梅零!” “奴才在!” 一道阴柔的声音自暗处飘来。 “去,把刘氏和陈氏分别送往韶州和梧州,往后,听兰陵的吩咐。” 皇帝沉声道。 “主子,老奴……” “去吧,你跟着我奔波了半辈子,就去梧州养老吧,那儿有我给兰陵留的后路,你帮着照料好。” 皇帝语气温和,满是恳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奴定不辜负您的嘱托!” 那声音哽咽沙哑,混着原本的阴柔,愈发诡异。 皇帝点了点头,见这跟了自己半辈子的老人离去,又道:“竹零!” “主子!” 一道女声从暗处传来。 “江南的事儿,安排妥当了?” “主子放心,今晚子时,那两人必死无疑。” 那女声难辨年龄,时而如少女娇柔,时而如老妪沧桑。 “河里的鱼,可有下落?” 皇帝又问。 “没,毫无线索!” 皇帝颔首,吩咐道:“今晚过后,贴身保护兰陵,别让她出事。” “是!” 皇帝见这人走远,继续道:“回来了?” “嗯。” 一道少女的声音传来,坚毅又低沉。 “可想家了?” 那少女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也是,你常年在外,母亲又早早离宫别居,对皇宫没眷恋,也正常。” 皇帝喃喃说道。 少女皱了皱眉,似不愿在这话题上多纠缠,直言:“我去了皇陵。” “嗯。” 少女见状,突然道:“我可解长安之困。” 皇帝摇头:“你这孩子,聪慧过人,勇武非凡,于兵一道,少有敌手,爹岂会不知?” “爹,一定要这么做吗?” 少女悲切道。 “不破不立,唯有此途。” 皇帝声音清冷,却无比坚定。 少女沉默,摘下兜帽,露出一头银白长发,几步上前,将一块玉佩递到皇帝手中:“这是娘让我给您的。” 皇帝接过玉佩,在掌心反复摩挲,苦笑道:“你娘,还是这般倔强。” 少女没再言语。 “去吧,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极为辛苦,要好好歇着。” 皇帝神色疲惫,轻轻挥了挥手,似是不愿再多看一眼,又仿佛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无奈。 “是!” 少女拱手施礼,戴上兜帽,隐没在夜色之中。 这一夜,皇帝在宸妃殿内见了诸多臣子。 有寒门领袖颜夫子,有翰林学士院知制诰,有新上任的三司使,有大理寺卿,有京兆府尹,还有钦天监司天监正。 往日清冷的宸仙殿,今夜人流穿梭,直至拂晓,才停歇下来。 这一夜子时。 王浅予死于丫鬟投毒,一尸两命;崔穆清遭遇刺杀,腹部连中三刀,生死未卜。 拂晓,一道诏令自皇城大内传出: 朕以眇躬,绍膺大宝。幸赖宗庙之灵、股肱之佐,方保社稷安稳。 宸公主柔嘉聪慧,忠孝兼备,素为朕所重。 值西夏野利遇乞阴施诡谋,遣奸细入境,妄图坏大华根基。公主闻之,亲率能臣,悉心探查,智勇兼施,旬月间竟擒西夏奸细三十一人,挽狂澜于既倒,其功厥伟。 朕心甚悦,特加封 “应天贤孝宸公主” 并赐金珠玉玩、绫罗绸缎若干,用昭殊宠。另,着有司于西南诸路择膏腴之地七州,其岁赋所入之三,充为公主汤沐之资,以酬勋劳。 念及中枢事繁,亟需干才,恩准公主入主,权兼尚书令,总揽六部,整饬庶务。 诸臣当敬事协同,共辅大华。 钦此。 两事一书,长安震动,风云骤起。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8章 莳菊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且说那兰蔻坊的至高处,原是李渔的闺阁所在。近些时日,李渔常被谢南扣在家中,逼着她吃各类补品,竟是半分外出的闲暇也无。如此,倒成了郑秋的安身之所。 郑秋在太学里头本就事务寥寥,如今又身为太学里有头有脸的三号人物,连以往常上的诗词课,也难得再去几遭。每日除却忙着打理那中央银行的诸事,余下的心思便全放在照料这新种下不久的洋甘菊上了。 这便是她时常来此的根由。李渔平日偏爱绣球,为能在冬日赏到绽放的绣球花,屋子里硬生生安置了四个大暖炉。这屋内的温度,莫说是与春日相较,便是比起春日,也不遑多让。 这日,郑秋刚起,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慵懒惺忪之意,草草地洗漱完毕,随意描了几笔淡妆,便坐在床沿,对着那洋甘菊空荡荡的花盆发起呆来。 良久,郑秋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自语道:“你这人啊,算计倒是一等一的精明,手段比起那些个登徒子,不知高明了多少。搅得我这心里,整日都不得安宁。” 话一出口,郑秋自己都觉着莫名,怎就说出这般好似深闺怨妇的言语来?一念及此,郑秋不禁冷哼一声,柳眉一挑,啐道:“哼,不过两块玉、一袋花种,就想拿捏我?做梦去吧!且等着,莫要以为隔着千里,就能肆意算计我,等你回来,瞧我不好好收拾你!” 骂了一阵,似是气消了些,郑秋起身,行至花台边,顺手拿起花洒,朝着那本就湿润的花盆又浇起水来。 “哎呀!你快住手!快停下!” 恰在此时,杨鲖一步跨进门来,见郑秋又在折腾那刚种下没多久的洋甘菊种子,急得大喊一声,飞扑过去,一把夺过花洒,圆睁双目怒视着郑秋。 “你也小心着些!挺大肚子了,还这般风风火火的。”郑秋瞧着她这副模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郑夫子!郑姐姐!郑姑奶奶!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多读读书。你老何苦总和这洋甘菊过不去?那洋甘菊种子本就没多少,让花匠摆弄你又不乐意,非得自己上手,可你会吗?你自个儿说说,这几日,被你祸害死多少种子了!”杨鲖气呼呼地放下花洒,低头瞅着那已然涝水的花盆,无奈地抬手扶额。 郑秋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红,嘴硬道:“你这屋子这般热,种子没水,还不得干死了。” “你就可劲儿作吧!杨炯费了多大周折,才给你寻来这稀罕花儿,你倒好,才多久啊,种子就被你祸害死一大半。这盆,瞧你浇了不止一日的水,估摸也没活路了。我的郑夫子,你不是博古通今、饱读诗书吗?怎的不找些养花的书来看看?《草木状》《四时要》,你就没翻过?”杨鲖双手叉腰,满脸揶揄,还带着几分教训的口吻。 “哼,要不你种,都给你!”郑秋瞪她一眼,气鼓鼓地坐到床边。 杨鲖见状,彻底没了言语,心下暗忖,这性子,也就杨炯受得了。又傲气,又自负,又泼辣,还倔强得很。 当下也不愿再与她斗气,直言道:“有消息了,近日那癞蛤蟆好似被禁足了,整日在后宫与他那些嫔妃厮混,一日里头,也就早中晚三次会在城头露面,说些虚情假意的勉励话,身边围着好些个内卫高手,压根寻不着刺杀的良机。” 郑秋听闻谈及正事,抬手理了理鬓角发丝,叹道:“上次乌龟潭一役,实在可惜。我万没料到,他身边那五千人竟皆是高手,否则,他定难逃过一劫。如今他有了防备,怕是不易再下手了。” 杨鲖一听她提起此事,心里就一阵发怵。如今她是打心眼里认定,无论如何,定要把郑秋弄进相府。这女子聪慧过人,心思缜密得如同发丝,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一出手便是杀招,招惹了她,非得被整得死去活来不可,那二狗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怎的不说话?”郑秋见杨鲖发呆,不禁疑惑问道。 “我……我在琢磨怎么把你哄进相府呢。”杨鲖下意识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杨鲖就暗叫不好,抬手狠狠拍了下自己脑门,暗骂自己真是一孕傻三年,怎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郑秋冷冷瞧着她,哼道:“你倒实诚。” “呃……,其实也不能说是哄,感情的事儿,哪能用哄呢。”杨鲖上前一步,挨着郑秋坐下,抱着她胳膊,娇嗔道:“郑姐姐可是生气了?” “哼,被你算计了,我还得对你和颜悦色?” “呀!你这话可就伤我心了,我何时算计过你?”杨鲖一脸茫然,瞪大了眼睛。 “你还装!诓我去酬军,在我后头立起相府大旗,你敢说不是有意为之?别当我不知道,酬军这事儿,向来是一府女主人才有资格去做,你这般行事,是何居心?”郑秋言辞冷冽。 杨鲖嘿嘿一笑,反驳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酬军总得告知人家是谁给的好处吧?哪有不竖旗的道理?长安百姓就爱嚼舌根,你可别往心里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敢说没在背后推波助澜?啊!那压樊楼的说书先生,不是你找来的?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半山书院的事儿,你还敢往外传,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头一个不放过你!”郑秋恨得咬牙切齿。 “你不是都把人家揍一顿了吗,如今谁还敢去压樊楼说书!”杨鲖小声嘀咕。 “你还敢说!”郑秋柳眉倒竖,怒声呵斥。 杨鲖见郑秋动了真怒,忙换上笑脸,讨好道:“郑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郑秋拿这娇憨的丫头实在没辙,瞧她现今怀着孕,除了吓唬几句,也不能真拿她怎样,便是平日里打闹,如今都少了,生怕伤着她身子。 杨鲖与郑秋相处久了,早摸透她脾性,晓得她气消了便没事了,当下直言道:“你也别怪我!谁让你这般聪明,又与杨炯有旧怨,我若不把你弄进相府,日后你算计我可咋办?我可不想步二狗后尘,眼瞅着送到嘴边的泼天功劳,就这么被你搅黄了,我这相府,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哼,就那蠢货,连杨炯十分之一都及不上。若不是有皇帝护着,他能蹦跶到今儿?”郑秋仍是冷言冷语。 “说起这,我可真佩服你,单凭他轮椅上沾的泥土,你就能断出他去过乌龟潭,还猜出他定有大动作,结果还真被你料中了。你倒是说说,我在相府都快憋闷死了,当初你直接来不行吗?非得让人送信,信上还写得不明不白,光管人要人手,可把我心挠得痒痒了好久呢。”杨鲖摇晃着郑秋胳膊,一个劲儿催促。 郑秋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只得道:“这有何难。那日我去五公主蛋糕坊,给父亲预定生辰蛋糕,那二狗大摇大摆地闯进来滋事。五公主心善,脾气却也刚烈,抄起棍子就打。我在一旁,瞅见他这回带的内卫,与咱们先前见的大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快说来听听!”杨鲖眼睛瞪得溜圆,心急火燎地追问。 郑秋没好气地拍她一下,示意她沉稳些,接着道:“以往护着他的内卫,多是杀手模样,有的太阳穴鼓鼓的,有的身形魁梧,还有的又矮又小,可眼神扫过之处,尽是人的要害。这回跟着他的,却是些行伍之人,眼神坚毅,步伐沉稳,大多没什么花俏功夫,眼神落处却是街头巷尾,这是军中精锐的习惯,每到一处,必先寻好退路与最佳防守之地。” “哦!我懂了!按理说,内卫轻易不能换,他又不领兵,平白冒出这许多军人,肯定有猫腻。”杨鲖恍然大悟。 “嗯,还算你没笨到家!”郑秋笑着打趣一句,又道:“再瞧那轮椅沾的泥土,乌龟潭之所以叫这名字,一来形状似龟,二来靠近寺庙,香客常去放生乌龟,时日一久,乌龟成片。值此冬日,赶上暖阳,常有乌龟上岸晒太阳,顺带上来不少水藻。他轮椅上就沾了些黑藻,这寒冬时节,在长安,除了乌龟潭,哪还有成群乌龟弄出那么多筑巢用的黑藻。” 杨鲖盯着郑秋瞧了好一会儿,由衷赞道:“所以你就管人要人手,去乌龟潭探查埋伏?” 郑秋点头笑道:“我其实也没十足把握他定会在乌龟潭搞事,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就派人去探了探。果不其然,发现些蛛丝马迹,那些个隐蔽的树丛,分明被做了记号。说起来,还是你的人得力,回回都能查出些门道,就连军中记号都认得,论功劳,你可不小。” “唉!我是真没料到,野利遇乞会从金水门攻入城中。我来的时候,长公主正与相爷议事,我听了一耳朵。相爷认定是皇帝为给二狗造势,故意放野利遇乞入城,却没料到咱们安排的人原是要刺杀二狗,谁晓得他身边竟有五千僧兵,武功还高强得很,更没想到野利遇乞会被困在乌龟潭,这下可好,三方混战一处。咱们人手本就不多,只能撤退。那野利遇乞也是个能人,马上就知道自己中了埋伏,拼死突围,还掳走不少北城百姓,真是阴差阳错呀。”杨鲖连连叹息。 郑秋沉默片刻,起身重新整了整衣衫,问道:“你今儿偷跑出来,就是找我说话解闷儿?” “哼,想你了不成啊!”杨鲖嘟着嘴哼道。 郑秋白她一眼,嗔骂道:“少作怪,有事儿快说,我还得去中央银行查账呢。” 杨鲖吐吐舌头,神色一正,道:“我来的路上听说,皇帝封了李淑做尚书令,朝中大半官员竟都没啥反应。听相爷讲,这是在给二狗的孩子铺路呢。还有那个太子妃王浅予,你知道吧?死了,一尸两命,说是那丫鬟打小跟着王浅予长大,不知怎的就突然下毒。 还有齐王妃,本是我相府照应着,我都不知她在哪儿,可就在昨日子时,猛地杀进来十个顶尖高手,玩命似的刺杀她,要不是相府有些根基,齐王妃可就真没命了。好在人保住了,孩子却没了。唉,真够狠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吗?”郑秋满心疑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让你小心着点儿!要杀二狗,一定得知会我,千万别露了马脚。这明摆着是皇帝动的手,上次咱们是有心算无心,没被抓住把柄,可要是你被皇帝察觉了,我真怕你出事儿!”杨鲖一脸愁容。 “你怎就知道我还想杀二狗?”郑秋愈发不解。 杨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那性子,也就杨炯招惹了你,还能落个囫囵。被其他人欺负了,你能咽下这口气?” 郑秋听了这话,重新挨着她坐下,挑眉道:“你倒真了解我。这几日我苦思冥想,又琢磨出个绝妙法子弄死他。” “这几日风头正紧,要不缓缓?”杨鲖心惊肉跳。 “哼,你不帮我是吧!行啊,那我就打着相府旗号行事,反正如今全长安都知晓我和杨炯那档子事儿,皇帝正愁没由头整治你们相府呢,我反正不怕死。”郑秋双手一摊,耍起无赖。 “你……你怎么这样啊!”杨鲖气得直跺脚。 郑秋扑哧一笑,伸手捏了捏杨鲖脸蛋,嬉笑道:“这就是你算计姐姐的代价!” 杨鲖咬着牙,拨开她手,气鼓鼓地说:“我纠正你一下!不是你们相府,是我们相府!” 言罢,狠狠瞪她一眼,把北斗紫金卡塞到她手里,又道:“这是杨炯给我的,你要是缺人手,直接派人去冰雪城找阿四,他会给你安排。你可轻点折腾,咱家家底薄,禁不起你瞎闹。” 说罢,也不管愣神的郑秋,径直朝门外走去。 “哎!等等!” 杨鲖回身,疑惑地瞧着她。 “我家里没莳花弄草的书,你回去给我寻几本。”郑秋握着北斗紫金卡,轻声说道。 杨鲖闻言,噗嗤一笑,嗔道:“知道啦!郑夫子!” 郑秋望着缓缓关上的房门,喃喃自语:“种个花咋就这么难?我还就不信了。” 言罢,将那盆已然滴水的洋甘菊种子空盆取下,搁在地上,挽起袖子,伸手就去抠泥土里的种子。 室外寒风凛冽,屋内暖意袭人,时不时传出几声娇嗔。 “这玩意儿咋这般娇贵?” “碰一下就死了?杨炯该不会是拿死种子糊弄我吧。” “你不是菊花吗?菊花不都耐寒喜水的吗?怎么这般不经折腾,说不行就不行了?” “啊——!” “杨炯!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9章 运斤成风 西园街相府。 李漟静静立于书房一侧,身姿笔挺,仪态恭敬有加,恰似那庭前修竹,虽受风摧,犹自端然。观其面容,悲愤之色满溢,往昔那股英气勃发之态,此刻因着一腔怒火,竟化作了凛凛威严,仿若寒夜霜华,叫人不敢逼视。 再瞧她那双丹凤眼,恰似裹着星芒的寒潭,眸底深处,一抹倔强隐现,恰似那茴香花茎,偏死不折;又有丝丝委屈,如被风卷的轻絮,悠悠然飘零其间,却被他狠狠压藏,不露分毫。真真是像极了那受了委屈的孩童,平白遭了偌大委屈,眼眶虽已泛红,噙着泪意,却因要强撑着一份自尊,咬着下唇,硬是不肯让泪珠儿滚落。 杨文和见此情形,不由开口教训道:“何苦这般模样?你既做了你宗室之主,早该料到会有今日这般局面才是。如此小孩子气,往后还能成什么大事。” 这不说还好,此话一出,仿若戳中了李漟心底的委屈闸口,她猛地蹲下身子,双手抱膝,嘤嘤哭了起来,那哭声哀婉凄切,好不悲伤,边哭边诉:“我不是个好姐姐,没照料好弟弟们的家眷,呜呜呜……” “起来 ——!” 杨文和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抬手将手中的《昭公阴符》重重摔在书桌上,声音仿若呼啸而过的疾风,威严四溢。 李漟被这一吼吓得浑身一颤,本如泉涌的泪水瞬间戛然而止,满心惶恐地起身,委屈之色愈发浓重。 “一受了委屈就回家哭鼻子,何时才能长大?你娘像你这般年纪时,独自一人杀官剿匪,身中数箭都不吭一声,遭人欺负了,头一件事便是想着如何报仇,你倒好,只会回家哭,成何体统!” 杨文和没好气地数落。 “我娘那是不愿让您看轻,我是晚辈,受了委屈自然找您,我娘临终前可是这般叮嘱的。” 李漟小声嘀咕。 “你……” 杨文和一时竟无言以对。 李漟委屈巴巴,垂首不语。 “罢了,说正事吧。齐王妃已无大碍,只是那腹中孩儿却没能保住。说起来,皆是我的疏忽,我本料到皇帝会对第三代皇孙下手,却万万没料到他这般心急,快得让我都有些措手不及。” 杨文和皱眉叹道。 “我原已在王浅予周遭安插了数十名顶尖高手,还弄了个替身迷惑众人,又有宗室和王家全力护持,谁能想到,最后竟被一个与她自幼相伴的丫鬟下了毒手。” 李漟满面懊悔。 杨文和轻抿一口茶,继而悠悠问道:“这说明了什么?” 李漟知晓这是在考校自己,当下敛神正色道:“说明了两点,其一,皇帝的势力无孔不入,我当思虑得更为周全,加倍重视才是。其二,皇帝已然急不可耐要铲除宗室,我须得尽快想法子还击。” 杨文和微微点头,却又随即摇头,语重心长道:“只说对了一半。 首先,咱们对皇帝的势力的确认识不足,江南之地,本是世家与我相府多年苦心经营之处,没曾想皇帝竟也能在这夹缝中培植出可用之力,此事万不可小觑,你手段需得凌厉些,尽早将其铲除干净。 其二,皇帝既对宗室第二代接连下手,又残害第三代,足见他已然等不及,也表明他已做好了与宗室兵戎相见的准备。 为何会如此? 我虽不敢说对皇帝了若指掌,却也少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上次与他一同用饭,我发觉他进食极少,身子明显大不如前,再结合诸多情报以及他近期上朝的频次来看,我料定他身体怕是出了大变故。从他不惜暴露诸多暗藏势力,连朝中中立之人都拉拢来推李淑掌权,便愈发印证了我的推断。 近来我方才察觉,原来朝中诸多看似中立之人,竟是皇帝的人。依我看,这些后手以及地方上的新贵,本是留着最后对付我的,如今却为了推李淑掌权尽数暴露,他并非冲动之人,既如此行事,想来是筹备着与宗室和世家决一死战了。” 李漟听闻这般分析,并未露出多少惊讶之色,在她心中,大华最聪慧的那一拨人里,顶尖者非杨文和与陈群莫属。 陈群,以奇谋惊艳世人,目光锐利如炬,擅于谋篇布局,智计频出。即便身处困境之中,尤能以小博大,总能精准捕捉对手破绽,凭借精妙构思,将细微优势化为扭转乾坤之力。哪怕资源匮乏、兵力悬殊,亦能在乱局寻得生机,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克敌制胜。 杨文和却全然是另一番气度。 他的谋划布局向以高瞻远瞩、深远绵长闻名于世,军中人称 “铁算盘”,此绰号绝非虚妄。每一步筹谋,皆着眼于十步、百步之后。对待敌人,他的算计精细入微,仿若能洞察对手每一丝心绪波动,将敌人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皆纳入算计之中,从战略布局到战术施行,层层推演,环环相扣,真正做到算无遗策,令对手一旦踏入彀中,便再难脱身。 总归而言,陈群燃犀照怪,杨文和运斤成风。 见杨文和分析完毕,李漟继而说道:“如此说来,我兄弟姐妹的性命,他怕是打算这几日便要取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文和沉默不语。 李漟眸光一冷,决然道:“既如此,那就休怪我心狠,他杀我侄儿,我便杀他皇孙,大不了我宗室与他鱼死网破。” 杨文和沉默良久,抬首望向远处,凝视着窗台上那两盆素冠荷鼎奇兰花,悠悠长叹:“小茴香,你记住‘不假思索便释放怒火,乃是最危险的任性之举’,这话你需得牢记心间,万不可忘。” 李漟垂首沉默,少顷问道:“伯父,您的意思是不要我反击?” 杨文和反问:“我且问你,你打算如何反击?” 李漟沉思片刻,继而郑重道:“皇帝新提拔的这批官员,根基尚浅,不足为惧。我在后宫安插了诸多眼线,若要取二狗子嗣性命,并非难事。 再者,我宗室之人遍布江南和京城,在朝堂之上颇具影响力。此刻,我便下令让他们弹劾、罢免这些新贵,哪怕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定要将皇帝的势力连根拔起。 我宗室之所以强盛,威望与底蕴二者兼备。 当务之急,我要上书奏请立太子一事,表面上按部就班,暗中则分别扶持李泽与李溢,令他们相互角逐,逼着皇帝立第二代皇子。 皇帝一心想让李淑掌权,辅佐所谓的第三代,那我便反其道而行之。联合六部之力,逐步架空身为尚书令的李淑,让皇帝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看他如何应对这一盘乱局。” 杨文和微微点头,总结道:“嗯,谋划与手段倒也齐全。杀了二狗子嗣,便是断了皇帝后路;逼他立第二代,便是拉拢可拉拢的一切势力,消磨皇帝最后的时光,阻滞他为第三代铺路的速度;弹劾罢免皇帝提拔的新贵,便是攫取皇帝的势力根基;架空李淑,便是让皇帝费尽心机、不惜暴露暗藏实力也要达成的目的付诸东流。想法固然不错,若是太平盛世,若是皇帝身体康健,若是没有敌军围城,你这些主意不可谓不佳。” 李漟听闻此言,恭敬回道:“伯父,自从我接手宗室,便一直在谋划,皇帝提拔的这些新贵,我已然有了详细名单与把柄,宗室在地方经营多年,与当地族老士绅早已融为一体,我有信心能一举铲除这些新上任的官员。 皇帝一旦失去对地方的掌控,那他便只是个长安城里的皇帝,如此我便可专心对付他要扶植第三代的问题。这两手,一是想用立第二代太子之争消磨他最后的时间,二是要架空李淑,断他后手。我实在想不通还有何处有疏漏,还望伯父教诲。” 杨文和长叹一声,道:“你与你娘都有个毛病,便是总想着在规则内与皇帝争斗,你们对局势看得不清,对皇帝也看得不透。你这些手段若放在平日,确实能起大作用,可如今是平日么? 从皇帝引兵入城,派杀手刺杀宗室第三代,甚至不惜暴露对付我的后手来推李淑上位,你便该敏锐察觉,皇帝已然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一个濒死的帝王,他不会再跟你讲规则,更不会跟你讲道理,你这些手段在我看来,起不了多大效用。 先说杀二狗子嗣,我明确告诉你,莫要再想,后宫孕妇用度减少,我料定皇帝已然将第三代送出了皇城。 再说你想弹劾皇帝提拔的新贵,如今朝堂的中立派,许多都倒向了皇帝那边,连颜夫子这些骑墙派都对李淑的尚书令没了异议,这说明皇帝许给了他们足够重的利益,你没有我的支持,如何罢免?皇帝若是直接用个拖字诀与你周旋,你又当如何? 再说架空李淑。我不否认你有这实力,更不否认六部反抗尚书令的决心,毕竟从开国就没立过的尚书令,如今想要收揽六部权柄,六部主官断不会应允。 可你却只瞧见了表象,你想过没有,原本给二狗增势的功劳,为何安在了李淑头上?这说明皇帝已然放弃了二狗,那一个人最后的价值是什么?以我对皇帝的了解,二狗怕是活不久了,皇帝应该是想让二狗以死来为第三代铺路,至于后续的谋划,我只能想到应当是再次利用野利遇乞。 如此,李淑的尚书令之位才能坐稳,二狗的第三代才能尊贵,才有机会做皇子乃至太子。 至于你说的利用第二代之事,想法虽妙,操作却难,李泽毫无根基,李溢如今不过是皇帝的屠刀,世家被他杀得元气大伤,我料想不久之后,李溢也会被皇帝清算。 最后,我问你。 皇帝如今手握四万精兵,算上内卫皇城司、京城衙署等,拢共能有七万之众,他若最后殊死一搏,将你京城宗室官员一网打尽,你又当如何?你那两万千牛卫岂是对手? 你以为皇帝新提拔上来的官员那般简单?瞧瞧他们都去了哪些州府?不是北方要地便是西南边境,中原腹地亦被占了许多。我经营多年,如今只剩下朝堂和江南九道可用,若不是皇帝时日无多,做出这般举动,这手段用在我身上,还真能让我伤筋动骨。” 李漟静静听着杨文和剖析,一颗心已然沉到谷底,被杨文和这般一说,她除了豁然开朗,更多的是暗恨自己愚笨。她总领户部多年,养成的习惯便是在规则内行事,这规则涵盖诸多,明面上的朝章、律法,还有那暗地里的潜规则等等,她自诩早已熟稔于心。可如今她才恍然,原来规则这东西,对于皇帝、杨文和这般人物而言,只要他们不愿遵守,便能跳出规则与你争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漟心下有些惆怅,她以往也并非没用过规则外的手段,本以为已然够离经叛道,如今看来,一旦争斗进入白热化,规则固然不可弃,但决定胜负的关键,却是规则之外的手段。 想通了这些,李漟沉声道:“伯父,那漟儿该如何是好?照这般局势,用不了多久,宗室和我兄弟姐妹便会被屠戮殆尽,难不成我就只能束手待毙?” 杨文和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这宗室经过上次皇帝的清洗,已然所剩无几,你若再做无谓反击,只会陷得更深,你怎知皇帝杀害宗室第三代,不是为了激怒你出手?你又怎知他不是张好了网等你自投罗网。所以,你如今唯一要做的,便是冷静,无比的冷静。 但也不是让你什么都不做。我此刻告诉你几件事,你即刻去办。” 李漟神色凝重,极为恭敬:“伯父请讲。” “其一,暗中掌控刑部大牢,一旦有变,即刻令魏国公李若宰率千牛卫接管大牢三万刑徒。李若宰最擅整军,当年他那赦令卫皆是亡命刑徒,交予他办此事,断不会出错。 其二,令地方宗室联合士绅生事,不管是田产纠纷,还是租赁契约,又或是张家长李家短,统统闹到官府,缠住皇帝新提拔上来的官员,事不必大,却一定要繁杂多样,定要搅扰得他们脱不开身,必要之时动作可大些,但千万别闹出大乱子。 其三,莫要再想着刺杀二狗和第三代之事。这种行径可不是你一个贵女该做的。你先前不是想逼旁人求娶李淑么?怎的不做了?” “有皇帝和天波府撑腰,没人敢求娶她。” 李漟满面愁容。 杨文和轻笑一声:“那现在的天波府呢?” “啊?” “傻丫头,如今皇帝将李淑抬至尚书令高位,你觉得他有心让李淑嫁入天波府么?天波府在将门威望极高,我料想此前必是李淑或者皇帝暗示会嫁入天波府,这才说动了老太君领兵。 可从如今皇帝的举动来看,他断不会让一个大权在握的尚书令与将门联姻,不然他驾崩之后,便是另一个庞然大物崛起。这一点与你不能嫁入我相府是一个道理。 你觉得老太君瞧不出这一点?此事我点到为止,毕竟李淑与那臭小子也有些渊源,你自己斟酌,我不多言。” 杨文和沉声道。 李漟眼眸一亮,这三招当真是釜底抽薪,妙不可言。 三万刑徒军弥补了自己没有后手的致命短板。用繁杂政事拖住皇帝提拔的新贵,让皇帝纵有政令亦难以施行。 用李淑离间皇帝和天波府,堪称绝杀,老太君若强硬,李淑再难掌权,皇帝若强硬,必然失去神策卫依仗。 李漟不由感叹,杨文和不愧是文官领袖、大权独揽的左相,这份对人心和局势的把控,当真是运斤成风,妙到毫巅,无论是规则内还是规则外,手段无一不绝。 当下她便迫不及待,转身便离书房去部署计划。刚迈出书房,又匆匆折返,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而后转身飞奔而去,边跑边嚷:“我娘说了:只要你伯父不帮你,你就哭,他最见不得娘哭了!” “死丫头!你……” 杨文和气得直跺脚。 “哼,你倒是多情呀,我说你怎的那般宠漟儿,原来是这般缘由!” 谢南从屏风后转出,冷笑连连。 “你莫听那丫头胡言,没这回事!” 杨文和疾步上前,将谢南扶至椅子上,满脸无奈。 “哼,那你为何还帮她?不是说咱家不掺和这些烦心事么?” 谢南冷言冷语。 杨文和闻言,长叹一声,道:“皇帝既已将对付我的后手尽数亮出,显然还有更要命的手段等着我。我不得不防,此番我料他是想用野利遇乞围城铲除宗室,用提拔上来的勋贵清扫已然被李溢杀得七零八落的世家。他不可能不对我下手,可我尚有几处不明,那便让漟儿去投石问路,瞧瞧皇帝还有何后手,所以如今并非我要帮宗室,而是我不得不如此。 一个濒死帝王的疯狂,我不敢想,必须想尽一切法子,弄清楚他为何要将李淑推上高位,这绝非仅仅是为第三代铺路那般简单。依我之见,皇帝根本撑不到第三代降生,他如今这般疯狂,我有太多不解之处,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试探出他的目的,备下后手。” 谢南沉默许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与杨文和道:“儿子密信。” 杨文和一怔,随即迅速拆阅,眼眸落在信上,瞳孔骤然收缩,目光晦暗难明。 谢南起身步出书房,悠悠道:“你们父子俩,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已将摘星卫老人召回,我那些儿媳妇可不能出事。” 杨文和一言不发,默默将信纸凑近烛火,直至那纸张化为灰烬,碎屑纷扬而落。他缓缓坐回桌前,双目紧闭,久久未曾动弹,唯有眉心那道深深的褶痕,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良久,他才终于有了动作,抬手缓缓伸向书架,手指在一排排古籍间摸索,最终停留在一处隐蔽的暗格前。轻轻拨开机关,从中取出一本积满厚尘的名册。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封面,带起一片尘土,继而缓缓翻开册子,目光逐行扫过。 杨文和的嘴唇微微颤动,终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你这孩子,可真是给爹抛来一个棘手至极的难题啊。”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0章 鼍愤龙鸣 东宫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花窗棂上跳动晃荡。 李溢搁下手中狼毫,将那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一一归整完毕,抬手轻轻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又端端正正地整了整身上略显褶皱的衣衫,这才起身,稳步向着殿门走去。 恰在此时,只见一老太监匆匆趋步上前,双手将手中信笺高高捧起,恭恭敬敬地道:“晋王殿下,韩国公遣人送了信来,说是世家那边已然清扫干净,东风已起,殿下尽可施展。” 李溢伸手接过,展开信笺,细细阅看了一番,微微颔首,旋即将那信笺置于烛火之上,须臾间化为灰烬,而后神色平静地吩咐道:“去告知老泰山,我已然知晓,一切按原计划行事便是。” 老太监忙不迭地重重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这边脚声方歇,那边一群内侍又匆匆赶来,为首的抱着数沓奏折,赶至近前,打躬作揖,恭谨禀道:“晋王殿下,这是官家遴选出来,传殿下揽阅的奏折。” 李溢摆了摆手,轻声道:“放下吧,我许久未曾陪王妃一道用膳了,今日便到此为止。” 内侍们自是不敢多言,如今这晋王殿下,所享待遇、手中职权,除却未有太子之名号,其余种种,与太子相较,简直一般无二,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轻易招惹,纵使中枢那边催得急切,他们也唯有诺诺应下,不敢多嘴半句,当下便依言将奏折小心翼翼放下,又躬身退了出去。 李溢款步而行,不多时便至仁明殿,抬眼望去,袁静宜已然等候多时,他忙加快了步子,疾步上前,面上满是歉意,笑道:“王妃,可是久等了。” 袁静宜见他前来,轻轻施了个万福礼,柔声说道:“夫君言重了。” 李溢微笑点头,随后与袁静宜一道落了座。 “时辰已然不早,夫君快些用膳吧。” 袁静宜轻声催促,眉眼之间尽是温婉之色,往昔那跳脱欢快之态,却是再难寻见。 “好,今日这晚宴,原是我特意为你备下的,还有你素日里最爱吃的……” 李溢笑意盈盈,正欲开口,目光偶然扫至桌上,刹那间,眸光陡然转寒。 “膳食令!” 李溢的笑容缓缓隐去,声音冷得似能凝霜。 “奴才在!” 候在一旁的膳食令忙高声应答,声音里透着几分颤抖。 李溢霍然起身,怒喝道:“本王在这东宫,竟使唤不动一个膳食令了?” 膳食令见状,吓得双腿发软,“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口中只不断重复着 “奴才该死”。 李溢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怒骂道:“你当真该死!本王吩咐你给王妃备下的石首鱼羹和蟹酿橙呢?拖下去,给本王打死!” “殿下饶命啊!如今皇城被围,水道已然封锁了十数日,石首鱼和虾蟹今日都被皇宫御膳房统筹了去,奴才实在冤枉啊!” 膳食令一路被拖拽着,声音渐远,却依旧凄厉惨嚎不止。 袁静宜见状,忙快步上前,轻声劝道:“何苦发这般大火?眼下正值冬日,石首鱼和虾蟹本就是稀罕物,水道又被野利遇乞封锁,他一个内侍,能上哪儿寻去?莫要因这事儿动火,万一让朝官知晓,定要弹劾你了。” “哼,这群狗奴才,明知你喜爱这两样菜肴,却还任由御膳房将食材统了去,当真是作死。” 李溢怒气难平。 “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如今大军围城,自然该先紧着皇宫,少吃几回那东西,又有何妨?饶他一命吧,莫要搅了咱们用膳的兴致。” 袁静宜拉着李溢,重新坐回桌前,还微笑着给他夹了一块鸡肉,示意他用饭。 李溢面色稍霁,冷冷开口:“都滚出去!” “是!” 周围伺候的内侍们忙躬身应喏,纷纷快步退出殿门。 李溢见殿内只剩二人,长叹一声,道:“静宜,本想着今日能与你好生吃上一顿饭,却不想被那恶奴给搅扰了,实在是对不住你。” “夫君怎的这般说?这儿这么多菜肴,还不够我吃的?我可不在意这些。” 袁静宜出言宽慰,言罢,又恐他不信,兀自扒了两口米饭,尚未咽下,便朝着李溢露出一个微笑,示意他快些吃饭。 李溢见此,便也不再多言,端起碗,与她一同用起晚饭。 二人于桌前,再无言语,仿若往昔寻常时候,各自默默用饭。 “静宜,你可曾后悔?” 李溢搁下碗筷,冷不丁问道。 袁静宜闻言一怔,往日二人用饭,桌上向不多话,今日怎的突然问起这话?虽心下不解,却还是应道:“夫君所言后悔,是指何事?” “嫁给我做这王妃,你可曾后悔?” 李溢又补了一句。 袁静宜放下碗筷,理了理衣衫,神色郑重,缓缓说道:“民间都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嫁了皇子、王爷,又有何后悔的?” 李溢摇了摇头,继而道:“你并非不后悔,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袁静宜憨憨一笑,道:“那我方才想了想,我不后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溢默然不语,静静凝视着这个瞧着有些憨傻的姑娘,良久,终是叹道:“自咱们大婚至今,我从未碰过你分毫,你可知为何?” “夫君若想告知我,自然会说,若不想说,那便是我不该知晓之事。” 李溢闻听此言,先是一讶,继而苦笑:“我原以为你是个傻姑娘,没成想,你竟是这般聪慧。” 袁静宜浅笑不语。 李溢望着眼前这妻子,叹道:“我自幼便与旁人不同,他们个个都比我聪慧,比我有才学,比我受宠爱。从前我时常怨怼老天不公,想着若是将我生得早些,说不定我便是太子了,哪怕生得晚些,给我个聪明些的脑子也好啊,可这些,我竟一样都没有。 小时候,娘亲分糖果与我们兄弟,总会悄悄多给我一些。那时我很是生气,恼娘亲为何如此行事,我又不比他们差,为何要这般待我,倒好似我是个最差的那个一般。娘亲却总说,她最疼我,喜爱我,这才会偷偷多给我糖果。 起初我自是不信,对我好,不该是让我与大家一般无二吗?如此行事,反倒让旁人将我视作了敌人,这能算好?可这话听得多了,我也就信了。 慢慢地,我发觉,只要嘴甜些,哪怕身为弟弟,生得不够机灵,依旧能讨得旁人欢心。就这般长大,我也就成了如今这模样。 在旁人眼里,我惯会伪装,口蜜腹剑,心思歹毒,善于逢迎,这些我都不放在心上,只因我年幼时便知晓,纵使旁人不喜欢我,欺负我,可我却是那个得糖果最多的,他们之所以那般气恨,是因得不到母后宠爱,更捞不着糖果。 如此,我便养就了在父皇母后跟前逢迎的习性,论及这点,他们可没人比我更了解父皇母后。” 袁静宜静静听着,见李溢停顿,乖巧地为他斟了一杯酒,而后在一旁静静落座,等他后续言语。 李溢回以一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续道:“他们还当自己了解皇帝,真是可笑至极,若真了解,又怎会一个个被除掉?他们不够狠,至少没皇帝那般狠心。 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琢磨一个事儿。为何皇帝只着力培养咱们宗室的皇子,对其他皇子却仿若视若无睹?甚至于,哪怕将大权交予宗室公主,也不愿分些给李泽、李沛?难不成真因我母后的宗室势力庞大? 起初,我与旁人一般这样认为,可后来我发觉自己错了。这十几年来,我日夜钻研父皇母后,他们的喜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皆牢记于心,每至深夜,连他们的眼神、笑意,我都逐一回想、剖析。 偏生凑巧,皇帝非要将九妹嫁去辽国之时,我便敏锐察觉出不对劲儿。若是和亲,家中公主众多,为何非得嫡女不可?最后竟还真成了,不同人有不同见解,我却只瞧出一个问题,那便是皇帝并不喜欢宗室。 这念头一旦生出,便如野草疯长,再难压制。 于是,我在脑中反复回想皇帝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惊觉他对我们三个嫡亲皇子,好似从未真正分过权柄。” 袁静宜又为李溢斟了一杯酒,面露疑惑,问道:“为何这般说?太子监国,齐王是头一个封王的皇子,夫君之前总领工部,这不算权力吗?” 李溢朝着袁静宜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我这人自幼便爱与人相较。这些权力,乍看极大,在皇子里头更是高出旁人不止一筹。可若与公主相较呢?她们一个掌着天下财权,一个握着天下情报,咱们这些皇子与她们一比,除却太子,好似都不值一提。 到这时,我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都被皇帝骗了,咱们宗室嫡亲皇子的权力,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罢了。后来我越琢磨越觉着有理,嫡亲公主与皇子的权力,皇帝若想收回,好似也非难事,杀了母后,将公主嫁人,这大权可不就又都回到他手中了? 可我又纳闷,他为何要这般行事?既然不愿让我们这些嫡亲皇子继位,那便只剩李沛与李泽了,难道不给他们庶出皇子权柄便是宠爱他们吗?难道这便是与小时候分糖果一般吗? 我想不明白,但我确定一点,皇帝早晚会对我们宗室动手。于是,在九妹嫁人的那一日,我便暗中开始谋划后手。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好歹也有自保之力。 可事实却是,李沛被杀,皇帝竟毫无实质性反应,李泽那蠢货,好似根本不足以与我们宗室抗衡。直至那条泥鳅出现,我方才如梦初醒。” 袁静宜沉默片刻,随后替他理了理衣衫,浅笑道:“今日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李溢轻笑一声,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苦笑道:“如今宗室嫡子,便只剩我了,也不知皇帝哪日便会对我动手。” 或许是不胜酒力,又或许是压抑太久,李溢忽而癫狂笑起来。 许久,李溢转头望向满脸忧色的袁静宜,道:“小时候,母后说她最疼我,也偷偷给我最多的糖。那日,母后将江南的宗室权柄送我保命,我方才知晓,母后并非最疼我,她是可怜我,知我不够聪慧,怕我被其他兄弟欺负,这才偷偷给我许多,原来从小到大,竟是一点儿都没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静宜闻言,轻轻摇头,柔声道:“母后是疼你的,不然不会将我嫁给你,也不会将宗室的半壁、江南权柄送你,单从这些作为来看,她确是最疼你的。” 李溢默然良久,方道:“母后将你这国公嫡女嫁给我,我便知晓。” “既知晓,又为何要这般行事呢?” 袁静宜语气平和,并非质问,只是单纯疑惑。 李溢闻听此言,眸光瞬间转冷,低吼道:“我兄弟之间如何争斗,那都是自家事,我的糖果被他们抢了去,我无怨无尤,可他一个泥鳅,杀我兄弟,谋害我母后,我若真逃去江南,可不就真成了母后眼中的可怜虫!” 袁静宜瞳孔骤缩,而后眼神迅速四下游移,耳朵竖起,低声道:“夫君,你醉了,我扶你回去歇息。” 李溢摆了摆手,道:“我为何不碰你,这便是缘由。自娶你那日起,我便已经谋划多年,成败与否,这几日便能见分晓。你自从嫁了我,便没怎么笑过,性子也变了许多。母亲常说我把你带坏了,我虽嘴上未应,心里却认了。你是个好姑娘,不能跟着我一道送命。今日本想着与你吃一顿送行饭,却不想被个奴才给搅黄了,实在是对不住你。” 袁静宜闻言,气得用力跺脚,嗔骂道:“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我是你妻子,你做何事,我能撇得开?普天之下,谁不知我韩国公府是你的倚仗,你如今这话是何意?” 李溢还是头一回见这傻姑娘动气,不过转瞬,眼眸又冷了下来,将她按坐在身旁,神色凝重,道:“今晚,韩国公府的人会来接你回家,回去后切莫声张,韩国公自会安排你的去处,我若成事,便接你回来,咱们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我若不成,你便隐姓埋名,安安分分度过后半生,后路我都已替你备好,莫要赌气犯傻。” “我不,我要留下来护着你,我若走了,岂不成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负心人,我韩国公府可没这般家教。” 袁静宜愤然而起。 “你给我坐下!” “哼!”袁静宜撇着嘴坐下,眼中满是委屈。 “你瞧瞧咱们周遭这些奴才,你以为皇帝真能放心我?我若稍有异动,他们必然拿你要挟我,我太了解皇帝了,瞧瞧王浅予和崔穆清的下场,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尚未出世,便惨死他手,更不愿我的妻子遭受那般丧子之痛。从咱们大婚那日起,我便谋划了最激烈的后手,这一点我从小就知道,你要想糖不被人抢,那就只能比他们更狠,一次性打服他们,不然这种事会一再发生,永不停止。” 李溢低声吼道。 “哼,你有兵吗,你凭啥干那事?” 袁静宜梗着脖子,瞪眼回应。 “正因如此,你才得回家,一切我与韩国公都已谋划妥当,你若真想帮我,便得回家,不管是防着你被皇帝抓捕,还是替我领兵,总归你不能再在东宫里待下去。” 李溢郑重其事。 袁静宜沉默许久,咬着牙道:“你想做什么我都要跟着你,我绝不做那不仁不义的女子。” “哎,母后待我果真不薄,替我寻了你这么个好妻子。” 李溢感慨万千。 “我这便回家,替你领兵,咱们夫妻要死,也死在一块儿。” 袁静宜言罢,再不停留,转身大步朝宫外走去。 李溢静静望着袁静宜远去的背影,眼神陡然阴鸷狠厉:“泥鳅束龙,也不知你杀不杀得死那吞食泥鳅的鼍龙!” 言罢起身,朝着内宫行去,途经那膳食令杖责之地,冷然道:“着实打!” 其声仿若鼍吼,愤似龙鸣。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1章 回春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美陂湖畔,南山寺中。 赵国公陈群独立塔顶,凭栏遥瞻。 俯瞰之下,长安第一大湖美陂湖,湖面波光闪耀,湖水仿若被清风撩动的绮罗,潋滟生辉。南望而去,西夏敌军营帐星罗棋布,人影憧憧,隐隐透着股森然肃杀之气;北眺,则见北城工匠修葺屋舍,忙碌不休,锤声叮当之间,房屋渐复往昔旧貌。 回首再瞰长安城内,陈群不禁长声叹息。 往昔那繁华昌盛、万国来朝的长安,曾是多少人心驰神往、梦寐求之的大都城。街头巷尾,人潮涌动如织,店铺鳞次栉比,商旅往来不绝,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回荡,处处弥漫着盛世烟火气息。 怎奈如今,兵祸横生,街巷冷冷清清,人烟稀落,诸多店铺关门闭户,门板上积满尘埃。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亦是神色慌张,脚步虚浮,眼中难掩惊惶与忐忑。城垣之上,军旗烈烈迎风,守军严阵以待,可这满目疮痍之景,瞧得陈群揪心难安。 “唉!忆昔长安春日暖,繁花耀眼,游人似蚁,处处皆闻笑语喧。如今却成这般模样。春长安,长安春,究竟何时回春哟!” 陈群嗟叹连连。 “老爷,近日简报!” 一素衣老者登上塔顶,低声禀告。 陈群微微颔首,目光凝望着塔下的美陂湖,神色深沉难辨。 老者也不多言,如往常那般展开信笺,语调平稳地读将起来: “野利遇乞围城已至二十日。其军中粮草仅余三日之量,据估算,地道应是已然打通,依工部侍郎石信推断,方位当在东城与西城方向。 长安城中粮草充足,至少尚可支撑一月余。周边勤王厢兵已在赶来途中,最快的是五千秦州兵,明日便能抵达。陆续还有金州、凤翔、兴元厢兵,虽说多是老幼之众,却也有两万之数,三日内均可赶到。 北方消息,潘帅听闻长安被围,留下数万精兵守卫兴庆府,稳固西夏故地之后,亲率杨渝神符卫、熊定中展旗卫,共计两万骑兵,昼夜不停地朝长安赶来,预计最快也要七日方能到达。” 陈群轻点下头,转身步入塔内,关上四周长门,一面燃起檀香,一面问道:“城内可有什么消息?” “倒是有几件蹊跷事儿。” 老者应声道。 “哦?能被你这号称百事通的老家伙称作蹊跷事,我倒要听听。” 陈群转过身,面带笑意。 老者微微而笑,合上简报,说道:“共有三件。其一,大公主李淑前往大相国寺为守城将士祈福,天降异象,佛光落于头顶,寺钟不敲自鸣,坊间传言其为度母转世,长安城三十六所僧寺、十所尼寺主持纷纷表态,于昨日在大相国寺举办度母法会,尊其号‘救八难度母’。” 陈群闻言一怔,旋即笑骂道:“这倒热闹了。一个九天玄女,一个救八难度母,怎么着?天波府坐不住了?” “哈哈哈!还是老爷目光犀利,听闻老太君气得如今还卧床不起呢,长安守备已然换成了龙骧卫大将军金杲,神策卫被拆分拨给了殿前司和金吾卫。” 老者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老太君也是老糊涂了,自大公主出任尚书令那一刻起,便意味着她天波府与那高位再无缘分,这又是何苦来哉。” 陈群无奈叹息。 老者亦随声附和:“老太君也是骑虎难下,谁能料到皇帝会翻脸不认人,如今这神策卫算是彻底脱离了天波府,不知其他将门又会作何反应。” “还有何事?” 陈群似是不愿再多谈此事,接着问道。 老者正容,继续说道:“皇宫东华门突然坍塌,晋王殿下自请招揽民夫修缮。” “东华门不是前几年工部才修葺过吗?怎会无故坍塌?” 陈群皱起眉头。 “说是白蚁咬断了主梁,工部之人第一时间赶到,确实找出不少白蚁窝。有趣的是,这东华门前些年便是晋王主持修缮的,因这事他还自请削减俸禄,再次统领工部,正夜以继日地招募劳役呢。” 老者笑道。 陈群眉头紧锁,一语不发。 老者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继续说道:“最后一件事,便是关乎那隐皇子。” “何事?” 陈群挑眉追问。 “春江楼新出了个花魁,模样生得那叫一个绝美,长安风流子弟趋之若鹜,都盼着能一亲芳泽。隐皇子晚间勉励完将士,回宫路上瞧见那花魁模样,便令内卫封锁了春江楼,与那花魁荒唐了一夜。晨间突发马上风,险些丢了性命,幸亏内卫中有医道高手,赶忙急救,虽说保住了性命,却落下个流涎的病症,后经庞审元诊治,虽说不至于一直流口水,可情绪稍有激动便会发病流涎。” 老者平静叙述。 “龙长于野,养在阉人之手,龙气渐消,土气渐生,再难回天。” 陈群叹道。 老者神情肃穆,继而道:“老爷,真龙在外等候多时了。” 陈群叹息一声,瞧着手中的金杆狼毫,道:“让他进来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者点头,不再言语,转身朝塔下走去。 不多时,一阵咳嗽声由远及近传来,陈群望向楼梯口,但见一少女搀扶着一个全身裹在黑衣兜帽里的人走上楼来。 陈群听着这咳嗽声,皱眉凝神,待那男子摘下兜帽,陈群瞧着他惨白的面容,心底陡然一惊,随后疾步上前,一把攥住他手腕,凝神诊脉许久,沉声道:“寒邪入里,侵及心肺,气血瘀滞,经阻脉绝,怎会这般严重?你落水前可是被人伤了?” 李泌恭敬地行一礼,剧烈咳嗽几下,嗓音沙哑:“被副将林三暗算,身中数刀,也不知在水中漂了多久,幸得盛姑娘搭救,一路由镖局暗中护送,才得以活到今日。” “呀!你少说几句吧!” 盛春韶满脸焦急,瞧着不断咳嗽的李泌,赶忙用手帕帮他捂住口鼻。手帕刚一拿开,只见纯白帕子上血迹斑斑,甚是刺眼。 陈群眉头皱得更紧,问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至于这般严重,你是不是见过你妻子了?” “咳 ——!” 李泌闻言,瞳孔骤缩,随即双目瞬间通红,一声剧咳,哇地一口鲜血直喷在地上。 陈群眼疾手快,迅速扶住李泌,而后从案几上摊开针囊,从中拣出几支精细银针,一一在指尖捻过,确保针芒锐利、针身挺直。 紧接着,他一手扯开李泌胸前衣物,另一只手稳稳拈起银针,找准穴位,针尖破皮而入,针身垂直贯入,手法娴熟老练。 陈群目光专注,随着银针的捻动、提插,或轻或重,或疾或徐,他时刻留意李泌面色变化,手中动作如飞,欲以精妙针法,助李泌调和气血,稳住心神。 “师父~!我恨!我恨呀!” 李泌缓过一口气,双目赤红,抓着陈群的胳膊死死不放,那一声声恨意传入陈群耳中,令他心中亦涌起悲切之感。 想当初齐王李泌是何等意气风发,十几岁的年纪便主持修订梳理上古大儒经典,聪慧之名传遍天下,无数大儒都想将他收入门下,为自家门庭增光添彩,更是着成《散经矫正》《古经新编》等惊世之作,凭此功绩,第一个封一字齐王,可谓风头无两。 如今竟沦落到这般凄惨境地,陈群瞧着眼前故人之子、自己这得意门生,心中当真五味杂陈,满是凄苦。 原本陈群见那日皇城落凤、兵丁殒命,便已萌生隐世之念,可如今又遇敌军围城,皇帝拿城中百姓当作棋子,只想着给那二狗助威造势,这让陈群更生凄凉。 本想着尽快解了野利遇乞的围城之厄,也算不枉自己白吃了这么多年国公俸禄,可又见此情形,他这归隐之行怕是又要往后拖上一拖了。 陈群缓缓将他扶起,正色道:“你这孩子,若是有办法便不会来找我,既然来找我,怕是走投无路了。我与你母亲乃同窗好友,自幼便是交好。她更是将你托孤给我,你叫了我一声师父,我便应下了。” “师父!我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来搅扰您的清静。” 李泌满脸愧色。 陈群摆摆手,直接道:“你我都不必多言!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自己做皇帝;其二,泄愤报仇。你现在告诉我,你想选哪个。” 李泌轻咳数下,苦笑道:“我这身子,还当什么皇帝。” “用虎狼之药,我可保你一年半寿命!留个子嗣也并非不能。关键是你到底想要什么。若想当皇帝,那就不能弑君,我助你剿灭敌军,联合世家宗室将门,便是杨文和,我也能说动,你只需开口,七日后你便是皇帝。 若你只想报仇,也不难办。 我以激励士气之名,逼皇帝御驾亲征,你与杨炯私交甚笃,从那御前武备司弄出些新式轰天雷并非难事,我与皇帝一同去南城酬军,你夜间掘开地砖,埋下三十枚便足矣,看我信号,便可大仇得报。善后之事杨文和自会料理,你也不会太过凄惨。” 陈群淡淡而言,仿若这灭国弑君之事于他而言不过是稀松平常罢了。 “师父!我来求您已是羞愧难当,又怎能再看着您去送死!” 李泌泪水夺眶,咳嗽不止。 “也不算送死!为民除掉一个濒死癫狂的帝王,也算大功一件。你要想好,想做皇帝就要等七日大军赶到,想要报仇,三日便可。别想那么多,就依着你真实的心思来。” 陈群催促道。 李泌闻言,咬牙道:“做皇帝能不能杀了那二狗!” “可以,但不能弑君。我要联合各方帮你逼宫,这样你才能名正言顺,皇位方能坐得稳。” 陈群解释道。 “做了皇帝,师父是不是不用死!” 李泌追问道。 陈群沉默片刻,道:“这谁说得清呢。” “我等得了七日!” 李泌咬牙,眸光满是狠戾,再无从前那般平和。 陈群起身,高声喊道:“老伙计,我那行医的行头呢?这长安病得太久了,咱俩该出诊喽。” 话音刚落,那老者微笑着提来一件老旧灰袍,亲手替陈群换好,又扛着个药箱笑道:“这次老爷可能让长安回春?” 陈群爽朗大笑:“这长安生病的人家不少,咱们一家家地看。” “好嘞!那就先去天波府?” 老者背着药箱紧随其后。 “正有此意!” 李泌目光紧紧追随着陈群离去的方向,直至那身影彻底隐没于楼梯转角,他胸膛剧烈起伏,心间恰似有惊涛骇浪在翻涌,诸多情绪相互碰撞、纠葛,令其双唇微张,欲言又止,喉咙里仿若梗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四下静谧,唯有陈群的歌声在塔内悠悠回响: “柳色渐浓城郭,愁云却绕楼台。长安巷陌久沉霾,病骨哪堪春在。 药石难医世乱,金针怎抚时哀。唯期青帝遣良才,唤取东风除碍。”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2章 龙女 长安大街之上,行人寥寥,两旁店铺多是紧闭门户,一片萧条荒芜之景。 “师傅,你往日不是讲,长安乃天底下最为繁华热闹之地么?怎的如今这般模样,瞧着还不及咱们江陵府有生气呢。” 一名身着黑衣的少女,压低声音暗自嘀咕。 却见那被唤作师傅之人,竟是个碧玉年华的绝美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袭素白绫罗,衣袂飘飘,仿若凌波仙子踏波而行。她周身似被霜雪淬炼过一般,通身洁白,唯有那一头如墨乌发,肆意垂落双肩。其面容秀美得超凡脱俗,直如姑射仙子翩然降世,叫人望之而心折。 再观其神色,淡漠清冷,宛如幽涧中孤绽的水仙花,冰洁高冷之气扑面而来。旁人瞧她,全然瞧不出她心底究竟藏着怎样的喜怒哀愁,仿若尘世诸多情愫,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丝毫不能在她心间泛起涟漪,只是悠悠然遗世独立,自成一方天地。 那女子蛾眉微微一蹙,眸之中透着几分清冷,轻声斥责道:“你今日的晨功可曾练了,怎的这般多话?” 那嗓音仿若寒泉击石,清冽非常。 少女却似早已司空见惯,小手轻轻拍了拍胸脯,脆生生地应道:“师傅,徒儿练了三遍啦!那晨功又算不得什么难事,不过是走走桩、踢踢腿罢了,徒儿都练了快一年了,师傅您啥时候传我剑法呀?” 黑衣少女满是无奈,犹记七岁那年,她于江陵府街头,忽见这宛如仙子的师傅仗义锄奸,那一刻,她才真正知晓夫子所言 “惊为天人” 是何模样。她本是官家小姐,平日里哪曾见过这般超凡脱俗的人物,当下便心旌摇曳,不管不顾地缠着这仙子,定要拜师学武。 结果自是不言而喻,她头一回尝到了苦头,也头一回见识到了夫子所说的 “仙子怫然作色” 是何情景,她竟被打了,长这么大,她哪受过这般委屈。可这一打,却似火折子点亮了干柴,偏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虽说爹爹平日总骂她不学无术,笑她读书仿若 “牵鬼上剑”,浑浑噩噩,难有进益,可她也曾听书院里那些坏小子念叨 “好女怕缠郎”,她便赌上一口气,心想:这仙子难不成还真能打死我? 于是乎,她铁了心,仙子走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每日里师傅、师傅地喊个不停,还殷勤伺候着起居饮食。虽说这师傅独居江陵府城外石首山,生活极简,压根儿无需她照料,可她却做得有滋有味,乐此不疲。 这般一晃,三年已逝,如今她已然十岁。虽说这仙子师傅仍未正式认她这个徒弟,却总归传了她几手功夫。就凭这点,她回书院时,可神气了一阵子,瞧着昔日同窗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点子小小的虚荣心,恰似春日里的野草,“噌” 地一下便冒了出来,直让她暗爽不已。 只是时日一久,新鲜感渐消,她又觉着有些兴味索然。许是与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傅相处太久,如今她每日不是练功,便是随着师傅去会武林中的各路豪杰。可在她眼中,这些所谓的大侠,多半是滥竽充数之徒,要么是见色起意的登徒子,要么是追名逐利的庸俗客。 直至一日,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当年在大街上随意寻来的师傅,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泠仙子,这名号,她在偷偷翻看的话本里不知瞧见过多少回,每一回,都被泠仙子那侠女风范和英姿所折服向往,当下,一股不真实之感涌上心头,仿若置身梦中,飘飘然不知所以。 “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你那落英掌练了三年,却还是个打狗撵鸡的丑样子。” 女子眉毛一挑,嗔骂出声。 少女闻言,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不服气道:“哪有那般差,江湖的朋友都说我是武学奇才呢,我那‘鬼上剑’的名号可是我一掌一掌打出来的。” “哼,你当我不知道吗?十岁的年纪就学人家喝酒,人家喝不过你,你就让别人叫你鬼上剑大侠,我看你叫水灌田大侠才对。” 女子娥眉倒竖,瞪眼道。 “这不好听吧,没有鬼上剑听着有气势。” 少女羞赧道。 “你还知道难听?我却觉得甚是贴切,读书如牵鬼上剑,饮酒似车水灌田,说的就是你!” 女子毫不留情地骂道。 “师傅,你别总是骂我,书上说: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你得学着点,好好做个贴心的师傅。” 少女俏脸一昂,将自己当时一直揶揄夫子的话,拿出来语塞这仙子师傅。 女子闻言一愣,而后冷道:“你是教我怎么做师傅?书上说: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我看你却都不是,你是个笨蛋,不打不足以成才。” “啊 ——!师傅,你欺负我!” 少女嘟嘴瞪眼。 “少跟我贫嘴,今晚加练一个时辰,我看着你练习,错一次我打你一次!” 女子冷笑不止,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女彻底放弃挣扎,这三年来她也摸清了仙子师傅的脾气,你跟她斗嘴可以,你若是敢跟她讨价还价,那绝对是少不得一顿打,她可不敢再争辩个一二三,加练就加练吧,无非是又被打一顿,咬咬牙便过去了,少女如是想到。 两人一个本就清冷,一个又挨了训斥,如此这般也是无话,只是沿着长安街道一路向北。 就这样走了许久,少女实在是耐不住性子,张嘴就要问这是要去哪,这可眼瞅着就要到皇宫了,本来她们进入长安就是从地道而入,本以为是来办什么大事,见什么武林名望,可却只是一路闲逛,这着实让她疑惑,当下便要出言询问。 可刚一抬头,却见一寺庙正前,两个打扫石阶的和尚正一脸淫邪地看着自家这仙女师傅,细细听去那言语简直污秽不堪,当下少女这本就憋着的怒火噌的一下直窜脑门,脚步连闪,三步便是数丈,待到近前,眼眸圆瞪,怒喝道:“贼秃驴,你们看什么?” 两个和尚见此一愣,而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怎地这般说话?此乃大华青龙寺,佛门清净地,莫要在此生事。” “哈!你还知道这是佛门清净地?你们两个秃驴,竟敢色眯眯的偷看我师傅,语言恶俗不堪,你当我听不见吗?” 少女气急,她本就耳聪目明,自从跟了师傅学武,那耳力更是见长,想她在江陵府,遇到这般货色,她早就二话不说开打了,要不是念在这里是长安,怕给师傅惹事,她岂会如此废话。 “女施主此言可是污蔑,我二人说过什么话?你可说来听听?” 右侧和尚上前一步,语是恭敬,眼神却满是戏谑。 “你!你找死!” 少女见这和尚言语,哪还不知他心思,这就是欺负她是个女子,说不出那些污秽言语,当下也不废话,周身气息陡然攀升,而后脚下如若乘风而行,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不等这和尚反应,落英掌穿花手直接打在这人胸口之上。和尚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尖锥贯穿了一般,一阵钻心之痛袭来,而后便倒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只觉全身气息紊乱,大口喘着粗气,仿佛马上就要憋死一般。 “你!你胆敢在我青龙寺行凶,你知不知道,我青龙寺乃是受相府香资,梁王妃更是我们最大的功德主,你这般行凶当真不知死活!” 另一和尚双手紧紧握住扫把竹杆,虽脸上满是恐惧,语气却兀自强硬,色厉内荏地大骂出声。 少女闻言一愣,而后看向身后的仙子师傅。 女子面色无变,檀口轻启:“别打死!” “好嘞!” 少女喜上眉梢,大叫一声,一掌再次递出,直奔和尚胸口而去。那和尚早有防备,转身就逃,可刚奔进寺门,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跄倒在地。 少女见此,哪能饶他,疾步上前,飞起一脚便踢在了这和尚面门之上,而后一掌落英飞云手,裹挟着全身气力,直接朝着和尚后心打去。 “哎~~!小娃娃,你这一掌下去,他这辈子可就成了肺痨鬼喽!” 一道醉醺醺的声音自寺门后传来。 少女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邋遢和尚歪斜着身子伫立当场,破衣烂衫宛如一面破败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一身的酒气似是实质化的云雾,冲天而起,肆意弥漫开来,让人几欲作呕。 再瞧他那一双眼睛,醉眼朦胧,满是玩世不恭与洒脱不羁。他一手紧握着个酒葫芦,那葫芦色泽暗沉,想来历经了无数岁月,另一手则拎着条狗腿肉,油渍麻花,却被他视若珍宝。 和尚察觉到少女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说话间,脖子一仰,又灌下一大口酒,酒水顺着嘴角、胡须潺潺而落,打湿了他身前那一片衣襟。 “你这和尚,难道要替这两个腌臜货出头?” 少女柳眉倒竖,叉腰喝问。 “非也非也!这两个小子罪有应得,一个被你打伤了心腑,一个被你踢断了鼻梁,难道你这小娃娃还不解气?” 这酒和尚咬了一口狗腿,跌倒在门框上,笑问道。 “哼,你还说不是出头?他二人对我师傅出言不逊,什么污秽词语都敢说,你们青龙寺就是这般藏污纳垢之地吗?” 少女言辞犀利,毫不退让。 酒和尚一脸好笑,转头看了一眼拾阶而上的清冷女子,醉眼闪过一抹精光之后,再次转头,笑道:“院子大了,总会出几个坏东西不是。空迦、空叶,还不自己去戒律堂领罚!” 两和尚艰难爬起,垂首低眉,恭敬道:“是,师叔祖!” 女子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轻声道:“和尚也能喝酒吃肉?” 酒和尚抬眼看向着气质出尘的女子,悠悠道:“龙女也能走江湖?” “哼!” 女子冷喝一声,不再言语,领着少女离去。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既舍尘嚣远,何苦踏俗流?” 酒和尚饮一口酒,晃晃悠悠的朝寺内走去。 女子身形一滞,而后长叹一声,再不停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少女不明所以,紧跟其后,道:“师傅,咱们这一次不远千里来长安,到底是干什么?” “回家。” 女子轻声而言。 “哦,师祖母不是很早就仙逝了吗?” 少女再问。 女子沉默不言,继续朝城北走去。 少女见此,更是疑惑,但知道师傅性子,不敢多问,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一路行行复行行,终于行到皇宫门前。 少女看着这巍峨的宫门,惊叹道:“哇!早就听说皇宫壮丽非凡,气势惊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师傅,咱们绕着皇宫城墙走走呗,我看够了咱再回家,回去后跟我那些江湖朋友说上一二,也算是没白来。” “想看进去看。” 女子轻声道。 “啊?!” 少女一脸问号,这师傅莫不是也喝酒了,这皇宫是能随便进的吗?别以为你生得貌美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可不是江陵府呀师傅!少女心中腹诽不已。 还没等她说话,女子已然率先朝宣德门走去。 少女大惊,疾步上前,拉着她手臂,一脸无奈:“师傅,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更不能闯皇宫,会被杀头的!” 女子瞪她一眼,而后拍了她脑袋一下,道:“松手!” “师傅,我不看了,咱回家吧!” 少女一脸急切。 女子看着她这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轻声道:“师傅今天告诉你,生得好看真能当饭吃,还能闯皇宫,也能为所欲为。” 少女以手扶额,她确信师傅是疯了。 女子再不多言,拖着这笨蛋徒弟直接走入了宣德门。 鱼朝恩等候多时,远远见到这女子,疾步上前,恭敬道:“公主安!” 少女点头,清冷道:“走吧!” 鱼朝恩也不废话,转身头前带路,直入皇宫大内。 少女懵了,她觉得自己耳朵好像是坏了,她怎么听说这人叫师傅是公主,抬头看着周围高耸城墙,巨大的宫殿,她觉得自己在做梦,绝对是。想到此,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当那痛觉传来之时,她彻底惊了。 女子看着她这娇憨模样,笑问道:“灵曜,你不是要看看皇宫好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吹牛吗?怎地现在不敢看了?” “师……傅……师傅,你真是公主?” 楚灵曜抬眸,满脸的不可置信。 李泠微笑,莞尔道:“不是,他们是见我长得还行,便要请师傅吃饭,一会儿你可要多吃点,咱们莫要亏了本。” 楚灵曜闻言,嘟嘴跺脚,没好气道:“师傅你怎么骗人呀!你是公主为什么不早说?” “你问过吗?” 李泠抬眸问道。 “呃……,你这是耍赖,谁知道泠仙子是公主呀!” 楚灵曜气道。 “公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身份,没必要挂在嘴边。” 李泠无所谓道。 楚灵曜无语,公主都不算大不了吗?我要是公主,肯定要宣扬到全江陵都知道,不,是全天下,我看谁还敢小瞧我鬼上剑大侠。 李泠不理会她这小心思,跟着鱼朝恩一路穿宫过殿,在一座西泠殿前停下脚步,转身恭敬道:“公主,官家等候多时了。” 李泠点头,拉着满是扭捏惶恐的楚灵曜直接走进了殿门。 刚一入殿,但见周围陈设依旧,同自己小时候和母亲住在这里的时候一般无二,目光复又落在餐桌前的那人身上,眼眸陡然一缩,而后款步上前,刚要开口却被皇帝摆手打断。 “路上辛苦了,坐下吃饭吧。” 李泠闻言,轻叹一声,坐于对面。 皇帝抬眸,见李泠身后的少女,笑道:“灵曜是吧,还站着干嘛?不饿吗?坐你师傅旁边。” “官…… 皇…… 师祖父,我不饿!” 楚灵曜扭捏道。 李泠摇头,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旁,没好气道:“吃,吃不饱晚上加练。” “哦!” 楚灵曜迅速抱起一碗饭,埋着头不断往嘴里送饭。 皇帝微微一笑,往李泠碗里夹了一筷子橙蟹,又给楚灵曜碗里放了块石首鱼,这才问道:“可成了武林盟主了?” “还没。” 李泠清冷回道。 皇帝点头,而后道:“过几日给你介绍你大姐认识,你二人好好亲近亲近,你不要爹帮你,你姐姐帮你总是好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 李泠声音平淡,却笃定非常。 皇帝摇头,叹道:“你跟你娘一样,性子嫉恶如仇,看事情非黑即白,你娘生前便总想着做什么武林盟主,好好的皇妃不做,非要出宫去争什么武林盟主,这一走便是十年。” 李泠闻言,语气平淡道:“我娘临终前什么都告诉我了。想要当武林盟主是一方面,更多的是逃离皇宫,逃离你。” “咳 ——!” 皇帝瞳孔一缩,而后剧烈咳嗽。 只见他迅速拿出手帕,捂住口鼻,咳了数下后,背身服下一枚丹药,喘息数下后,方才平静。 “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回来?” 皇帝语气平淡道。 李泠看着那渗出手帕的刺眼红色,叹道:“看您最后一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皇帝苦笑,似是回忆,又似解释:“爹没得选,你姨娘本就体弱,突闻自己孩子被换,忧思难抑,庞太医断定其只有三天命活。” 李泠摆手:“您不用解释,我娘已经仙逝,这个真相全天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答应了我娘不会说出去,您且安心。” 皇帝闻言,长叹一声,看着这个出尘的八女,再不知说什么话。 李泠拿起筷子,给楚灵曜夹了一块橙蟹,而后问道:“您叫我回来,是想让我保护您?” 皇帝沉默。 李泠瞧着这般情景,当下便直言道:“好,我护您周全,全当是报答您的生养之恩,待此事了结,我便回江陵去,往后再也不是什么灵珠公主。” 皇帝深深地凝视她片刻,继而缓缓起身,伛偻着腰背,一步步走出殿门,口中悠悠长叹:“巨浪翻云锁宸宫,灵珠化育越女容。生来身系龙家姓,长在难辞鳞族踪。沧海梦,世间风,几回魂绕觅凡庸。怎奈宿缘缠作茧,一生囚心困此中。” 李泠仿若未闻,默默端起碗筷,小口小口地吃起饭来。 “师傅,你回家不开心么?” 楚灵曜放轻了声音,悄悄问道。 “重回这牢笼,有何开心可言。” 李泠语调清冷,仿若寒夜霜风。 “哦。” 楚灵曜轻轻应了一声,也不敢再多言语。 西泠殿内再度陷入沉寂,无半点声响。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3章 风起 长安,大庆殿。 此刻,殿门紧紧闭合,夕阳倾尽残余的一抹余晖,穿过窗棂那狭长的缝隙,丝丝缕缕倾洒而进,仿宛如金纱般轻柔地落在大殿的金砖之上,溅起一道道粼粼波光,给这庄严之地又添了几分闳肃。 李淑莲步轻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帝,款步踏上高台,直至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威的龙椅之前。待皇帝安然坐下,她便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一侧,敛息屏气,心中暗自思量:父皇今日特地将自己召至这空寂无人的大庆殿,究竟所为何事? 这姑娘自小就聪慧过人,又历经诸多变故,性子愈发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当下,她只是默默抬手,轻柔地为不时干咳的皇帝抚着后背,全程闭口不语,生怕惊扰了父皇的思绪。 皇帝的干咳声在空旷寂寥的大殿内悠悠回荡,接连咳了几下之后,紊乱的气息才渐渐平稳。只见他双手缓缓搭在龙椅那雕龙刻凤的扶手上,手指下意识地来回摩挲,似是要从这冰凉的触感中寻得力量,又仿若在抚摸岁月的沧桑。 他目光悠长深远,凝视着那紧闭的殿门,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恍惚,那落日余晖映照下的金砖光芒璀璨夺目,耀眼的金光潋滟生辉,反射在皇帝的面容之上,映出他眼角的细纹与眼底的决绝,可他的眼眸却仿若对这刺目的光芒浑然不觉,依旧死死地盯着殿门,那目光似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门板,望向他苦心经营、统治了数十载的庞大帝国。 良久,皇帝仿若从深沉的思索中惊醒,缓缓挺直了背脊,身姿再度挺拔如松。他眼神骤然回转,刹那间,锐利威严之气四溢,仿若利剑出鞘,那个令朝堂震颤、万民敬仰的威严帝王,仿若浴火重生一般,再度降临人间,重掌这天下乾坤。 “兰陵!” 皇帝的声音威严而出。 李淑身子一凛,恭敬应道:“父皇。” “你来说,如今大华最要紧的是何事?” 皇帝沉思着发问。 自李淑归返长安以来,便常伴皇帝身侧,侍奉君前。近些时日,皇帝更是令她悉心翻阅、通览大华这些年所积的奏折存档,潜心研习批阅奏章之道。李淑聪慧勤勉,日夜沉浸其中,如今面对皇帝问询,自是从容不迫、胸有成竹。 只见她微微欠身,仪态端庄,不紧不慢地开口回道:“父皇,依儿臣这些时日研习所悟,如今大华积弊深重,沉疴缠身,其症结所在,主要有二。其一,宗室势力日益膨胀,仿若参天巨树,根系繁杂,尾大不掉;其二,世家大族把控乡里,仿若密织的罗网,牢牢禁锢一方,致使中央政令不通。 由这二者滋生出的诸多弊病,更是纷至沓来、乱象丛生。他们垄断了官员晋升的途径,使得朝堂之上难觅贤能清正之士,有才者报国无门;肆意侵吞地方田产,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民生凋敝;隐瞒人口,隐匿赋税,令国库空虚,国家根基动摇;最为甚者,皇权难以企及乡村末梢,政令不畅,才有了‘没有百年皇家,却有百年世家’这等悖逆常理的怪象。 长此以往,一旦风云变幻,宗室便可伺机而动,再次开启城门,重归往昔的尊荣;世家亦能审时度势,转而支持反叛势力,延续其世代荣华。如此循环往复,我大华国运堪忧。” 皇帝点了点头,不做任何评价,继续问道:“你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李淑沉默片刻,凤眸渐渐转冷,沉声道:“收拢全国兵权,扶植叛乱,掀起全国动乱,驱蚁噬蛇,用最凌厉的手段,杀光所有世家。而后将科举取士推行全国,选官不再看门第,逐步扩大寒门的录取比例。制定详细的土地流转制度,清查全国田产,慢慢摧毁世家的根基。如此十年,世家再无大田产,科举人数一多,便可进行地方改制,从中央派流官直达地方上任,世家再难控制天下。” 皇帝闻言点头,而后叹道:“很有想法,但实行起来却是极难。第一个大问题便是你如何收拢全国兵权,在全国掀起叛乱确是手笔颇大,气魄也壮,可若脱离你的掌控该如何收场?大华开国便将科举制定为了国策,但为何现在录取的进士还是世家子弟居多?本质是他们垄断了知识的传播途径,平民想要读书难如登天,即便有几个寒门越上龙门,也多半是投入了世家门下,所以这个问题不解决,科举想要扩大取士,很难。以上问题不解决,就更不要提改革了,实是镜花水月,无根之萍。” 李淑闻言,羞愧地低下头,仿若霜打的茄子,再无言语。 皇帝见此,微微一笑,宠溺道:“一代人有一代人做的事,爹帮你做好,你慢慢来。” “爹,孩儿怕辜负您的期望。” 李淑低声言语,声音中满是自责。 “傻丫头,谁一生下来就是那块料?你爹我当初便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苦少年,还不是击败了众多对手,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说起来这些问题由来已久,若老天再给我二十年,我定能还天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大华,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爹能做的便是倾尽全力,让你以后少受一些委屈。” 皇帝恳切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爹 ——!” 李淑闻言,心绪激荡,扑倒在龙椅之下,痛哭不止。 皇帝不断摩挲着李淑的头,悠悠道:“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猜到爹的意思,那爹问你,这条路是爹给你选的。你不用再因为担心嫁人而当那人人称赞的宸公主,也不用为了给母亲报仇而四处求人,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这条路你可喜欢?” “爹~~!呜呜呜!” 李淑只是痛哭,呜咽不止。 皇帝轻笑,拉起她静静看着她这面容,叹息道:“好孩子,爹当初对不起你娘,也没能好好疼你,如今又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你可怪爹?” 李淑不住地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 皇帝轻声呢喃,声轻语颤。 而后,皇帝眼神渐渐肃穆,沉声道:“儿呀,爹做这帝王,见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总结下来的君道有四卷书《主道》《备内》《术弈》《阴弈》,这几日都传于你研习了。但这些终归是术的层面,若君主无‘势’那便全都是空中楼阁,一摧就垮。” “爹,那何为势?” 李淑疑惑道。 “所谓势是一个帝王的根本,是权力的根源,是术的依仗。从古至今,为何造反的人都要打个旗号,无论是替天行道,还是为民请命,无论是天降异像还是神话降生,这些都是在造势,一个君主一旦造就了自己的势,那便可衍生出一切想要的东西,诸如权力,政令,法治等等,皆归于此。” 皇帝耐心解释。 李淑恍然:“原来父皇给我加的度母金身便是在为我造势!” 皇帝微笑,并没有多言,而是继续道:“野利遇乞已经掘通了隧道,明日便会攻城,这些日子你便在后宫好好研习爹让你看的东西,其他的事都不要管。” “爹,您不需要我帮忙吗?” 李淑疑惑道。 皇帝摇头,道:“你要做的事有很多,今后会更多,今日可能便是你最后一个闲暇时光了。” 李淑不明所以,满是疑惑。 皇帝也不多言,缓缓起身,指着龙椅道:“来,坐下?” “啊!爹,兰陵不敢。” 李淑惶恐,连连摆手,美眸中满是拒绝。 皇帝哈哈大笑,强自将李淑按在龙椅之上,道:“有何不敢?一个椅子而已,你小时候又不是没坐过。” “爹,我那时候不懂事,如今再坐便是僭越。” 李淑半个屁股坐在龙椅的边缘,说着便要起身。 皇帝见此,按住她肩膀,沉声道:“安心坐,这是爹让你坐的,别人不能言语。” 李淑见皇帝如此严肃,无奈只得强自坐下,可却依旧身体僵硬,屁股还是只坐了半边。 “往里坐,坐实一些。” 皇帝鼓励道。 李淑一脸惶恐,哀求这呼喊:“爹!” “你不听爹的话吗?” 皇帝冷着脸道。 李淑轻叹一声,双手扒着龙椅的边缘,用力往后推了推身子,这才整个身体坐实。 皇帝满意点头,而后一脸的郑重,小声道:“爹只跟你说,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李淑闻言一愣,而后腰背拔得笔直,重重点头。 皇帝见此会心一笑,仿佛是要说什么惊天大的秘密一般,只见他佝偻着腰,仿若一个老小孩一般,笑道:“爹第一次坐上这龙椅的时候,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觉,就这么坐在上面整整一夜呢。那一晚只有我自己,那感觉至今都难以忘怀,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李淑摇头。 “哈哈哈!好,那今晚你就在这上面坐一晚,有什么感觉记得告诉爹,看看咱们父女到底是不是一样的心思。” 皇帝大笑着走下龙台,朝着大庆殿那紧闭的殿门走去。 “爹!您放心,我会尽心辅佐侄儿,绝不让您失望!” 李淑站起身,大声喊道。 皇帝负手于夕阳余晖之中,未发一言,他身姿笔挺,仿若渊渟岳峙。 李淑抬眸望去,只见那抹明黄的身影尽沐金光,衣袂翩跹,恰似一条暮年金龙挣脱岁月的桎梏,在这漫天霞光之中浴火重生。光芒闪烁,鳞甲隐现,皇帝的身形于粼粼金芒中时隐时现,如梦似幻。 良久,李淑方见皇帝微微颔首,那动作虽轻,却似携着千钧之力,令周遭的空气都仿若为之一凝。 俄而,皇帝猛地转过身,大步迈向那扇紧闭的、厚重无比的大庆殿门。他双手覆在其上,双臂青筋暴起,似是倾尽全身之力,猛然一推。随着一声闷响,殿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 “嘎吱” 声,仿若沉睡的巨龙被唤醒时的低吟,震慑人心。 皇帝昂首,面向殿外那空旷寂寥的广场,声如洪钟,威严四溢,高声喝道:“风起!” 刹那间,平地卷起一阵狂风。狂风撕扯着皇帝身上的龙袍,那绣金的袍角猎猎作响,宛如苍龙低吟,皇帝纵声长笑,仿若能冲破这天地桎梏,向天地宣告他那帝王威严。 旋即,皇帝大步迈出大庆殿,步伐沉稳有力,仿若一条乘风而起、直入云霄的金龙,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渐次隐没于天际。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4章 囚应龙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6千字,不分章!特此加更!> 野利遇乞站在前军大营之中,面色凝重,此时的他已然陷入绝境,毫无退路可言。 数日前那则噩耗传来,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头——兴庆府已然被攻克,皇帝惨遭杀害,存续数十年的大夏王朝就此彻底覆灭。 他手中如今仅剩下四万五千精锐,这是他最后的资本。 此番,他孤注一掷,已指挥士兵挖掘开数条地道,计划必须在今日子时攻入长安。他心里清楚,倘若错失此次机会,便会被大华各地赶来的勤王之师就地斩杀,虽说下场惨烈,可好歹也算战死沙场,不至于辱没自己征战多年的威名。但他最怕的,是手底下的兵丁因久攻不下、劫掠无望而哗变,真若如此,那他可就沦为千古笑柄了。 野利遇乞领兵作战多年,对战场局势有着精准的判断力,并且向来以能在瞬息之间做出当下最恰当决策而自傲。 如今大夏已灭的消息人尽皆知,局势万分危急,若不能趁此时攻入长安,让手下的兵丁大肆劫掠一番,一来难以安抚军心,二来他自身也必定凶多吉少。 在他心中,此刻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赶在大华援军抵达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攻入长安,放纵士兵劫掠,以抢夺来的物资补充军需。之后,他打算率军深入大华腹地,一路向南,凭借沿途劫掠与攻占城池来维持军队供给,以战养战。待力量积蓄足够,再转路奔赴蜀地,经由青塘迂回到河西之地,收拢大夏散落各地的残军,在那片残垣断壁之上重建一个属于他野利遇乞的大夏王朝。 这是他精心谋划的长远之计,而一切的根基与首要任务,便是要拿下攻入大华都城长安这份不世之功。只有手握这份功劳,他往后才能打着为先皇报仇的旗号,名正言顺地招揽各方豪杰,壮大自身势力。有此功绩铺垫,他后续的所有谋划才有可能水到渠成。 想通这些关节,野利遇乞高声下令:“传令!” “是!” 传令兵大声应和。 “其一,聚拢一千掳来的大华北城百姓,驱赶到城下,一个一个杀,逼出个能谈判的人来;其二,五千先锋敢死队,从地道迅速攻入长安,一进去,就四处纵火、杀人,能把场面搅得多乱就搅多乱;其三,通知上游截断河水的死士,待我军劫掠返回,即刻开闸,把呕烂了十数日的尸体顺着水流全送进长安,也让这大华人尝尝被瘟疫肆虐的滋味。” 野利遇乞大声吩咐道。 “是!” 亲兵眼眸一亮,压抑多日的心情,在听到这三条命令后,仿若在草原游荡数日、突然瞅见猎物的饿狼,得令后迅速奔出营帐传令。 野利遇乞见亲兵走远,从怀中掏出一张密信,亲手置于灯火之上,瞧着信笺缓缓燃起,喃喃自语道:“这世道,究竟是坐上了帝王之位才变得这般心狠手辣,还是唯有这般狠心决绝之人,方能在这乱世闯出一条帝王之路?但愿往后的岁月能给我一个答案。” 静静凝视密信燃尽,野利遇乞整了整盔甲,大步迈出营帐,翻身上马后,振臂高呼:“儿郎们,随本将杀入长安,抢钱!抢粮!抢娘们儿!” “吼 ——!抢钱!抢粮!抢娘们儿!” 西夏兵吼声如雷。 野利遇乞也不多言,直接领兵,亲自将一千大华百姓,用绳索串连,全都驱赶到南城朱雀门下。 “我乃大夏天都王野利遇乞,现在给你们大华人半个时辰,送出黄金五万两,粮草五万斤,少女五千来赎人。即刻给本将答复,若不答应,本将军便从现在开始杀人,直到杀光这一千人为止!” 野利遇乞嘶吼出声。 龙骧卫大将军金杲早就发觉野利遇乞驱赶长安百姓赶来南城,听他这般言语,双目瞬间赤红,怒骂道:“野利遇乞!我操你祖宗!你个狗东西还算不算汉子,拿妇孺百姓作要挟,你也配称王!” 野利遇乞眼眸一寒,轻轻摆手。 身边亲兵会意,翻身下马,从人群中扯出一老妪,二话不说,挥刀便砍。 刀落,老妪身首异处。 “我操!” 金杲见此一幕,全身气血 “噌” 地直冲脑门,目眦欲裂,双手死死抓着城墙,指节泛白,咯吱作响。 “野利遇乞!我他妈上哪一下子弄五万黄金!你难道不知,黄金需调配吗?我需要三个时辰!” 枢密使高耿拉住还要叫嚷的金杲,嘶吼出声。 “你是谁?” 野利遇乞高声问道。 “大华枢密使!高耿!” 野利遇乞放声大笑:“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找个能做主的来说话!” “你什么意思?从一品的枢密使还不配跟你谈?” 高耿寒声说道。 “据我所知,大华的金库全在皇宫,你能替你们皇帝做主?” 野利遇乞冷笑不止。 “那我呢?本皇子跟你谈如何?” 一道含混不清的声音自城下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狗被内卫推将上来,城卫兵丁见此纷纷面露惊色,往常这皇子向来是一日三次雷打不动说些勉励空话,今日竟有这胆量,着实令人惊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野利遇乞闻言,看向城头那坐在轮椅上的人,朗声道:“你是何人?” “吾乃大华皇子李栊,勿要伤害我的子民百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二狗大声道。 “哈哈哈!你们大华是不是当我野利遇乞是傻子?一个断腿之人也能做皇子?他说的话能有几分效力?” 二狗闻言,怒声喝道:“贼子休要逞那口舌之快!本皇子说能做主便能做主,不过你这五万两黄金我需时间筹备,你容我两个时辰。” 野利遇乞眼眸陡然一冷,再次挥手示意。 亲兵得令,扯出一孩童,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操!野利遇乞你是疯子吗!皇子已经在跟你商谈,为何无端杀人!” 金杲大骂不止。 野利遇乞冷笑连连,大声道:“我野利遇乞没听说过什么断腿的皇子!据我所知,你们大华如今只剩两名皇子,其中二皇子李泌素来受宠,是第一个被封为齐王之人,有古之君子美誉,为何不叫我这老对手来跟我谈?” “野利遇乞!你既然无心谈判又何必找诸多借口?齐王并不在京,你让本皇子上哪去给你寻他?” 二狗怒声咒骂。 “你们大华人太过狡诈!齐王明明就在南山寺的塔顶之上,为何要说不在长安?我那老对手的行踪我不比你清楚?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我只跟齐王谈,若是见不到他,我便杀光这群百姓,让全天下人都看看你们李家是如何对待百姓的。” 野利遇乞高声呼喊。 金杲和高耿面面相觑,这齐王落水失踪众人皆知,可齐王什么时候回的长安,为何他们不知,而这野利遇乞却能了如指掌。 两人都非蠢笨之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眸中瞧出惊诧。 未等两人开口,二狗率先说道:“本皇子这就去寻齐王!” 高耿咬牙,迅速给金杲使个眼色,金杲会意,大声道:“皇子且慢,还是卑职去吧,您留在这同这野利遇乞周旋,卑职速去速回!” 言罢,不等二狗反应,率先点齐亲兵,朝渼陂湖旁的南山寺奔去,还未行出多远,只见近千百姓身披白孝,举着幡,有的还扛着棺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全都哭嚎着朝渼陂湖方向而去。 金杲刚下城墙便见这般光景,整个人愣在原地,他赶忙拉住一个抛洒纸钱的人,问道:“你们这是去哪?” “南山寺!” 那人悲切哭喊。 金杲满心疑惑,直接问道:“大晚上你们数千人这般装扮,去南山寺干什么?” 那人抹着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儿子被野利遇乞掳了去,听说野利遇乞只想跟齐王谈判,我们要去求齐王殿下为我等做主。” 言罢,不再理会愣神的金杲,继续洒着纸钱,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跟着数千的哭丧队伍,朝南山寺赶去。 “将军,这咋回事?还有比咱们更早得到消息的人?” 龙骧卫亲兵诧异道。 金杲咬牙,将亲兵拉到一旁,低声道:“这事处处透着诡异,你快去,将这里的消息速速通知梁王和长公主,快去!” 亲兵见金杲说得郑重,当下不敢耽搁,朝西园街相府奔去。 金杲心中总预感要出大事,他三十出头便能统领皇帝亲军龙骧卫,除作战勇猛外,更要紧的是脑子转得快。 这野利遇乞为何知晓齐王的消息?为何非要齐王去谈判,难道真是老对手那么简单?这群奔丧的居民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他们比自己这个前线将军得到的消息还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敢往深处细想,早年征战,是皇后力排众议领兵将他从敌阵救出,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可他是皇帝亲军龙骧卫大将军,上有老下有小。他承认自己不够有种,上次称病不出,这次所能做的,便是迅速将消息传递出去,相信梁王和长公主定能瞧出其中门道。 当下,也不再迟疑,径直飞奔向南山寺。 刚一到南山寺,只见这本就不大的寺庙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当他带兵冲入那塔下之时,塔底的上百口棺材惊得金杲瞳孔骤缩。 “你们干什么?在这闹什么!” 金杲怒声呵斥。 “我们没有闹!我们是来求齐王殿下来解救我们被掳走的亲人!” 一老者大声回应。 “对!对!对!” 周围之人纷纷附和。 金杲见此情形,沉声道:“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话,不要在这瞎闹!你们这不是求,是逼!有什么事好好说,为何非要这样?” 话音刚落,数十名老妪抱着牌位,“扑通” 一声跪倒在棺材前,哭声顿时连成一片,撕心裂肺。 一位满脸沧桑、眼睛红肿的老妪,双手紧攥着牌位,那牌位上刻着孙子的名字,她朝着棺材连连磕头,额头瞬间红肿,哭诉道:“齐王殿下救命啊!我那苦命的小孙子,今年刚满十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前几日,西夏兵如狼似虎地冲进长安,见人就抓,见物就抢,我那孙子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可还是被他们硬生生地拽了出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孩子一路哭喊着‘奶奶’,那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啊。如今,孩子被掳走好多天了,是死是活全然不知,我每夜合眼,眼前都是孩子惊恐的模样,殿下,您要是不出手相救,我这老太婆活着还有啥盼头啊,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儿算了!” 另一位老妪身形颤抖,怀中牌位被她的泪水浸湿,她哭得几近昏厥,抽噎着说:“殿下!我可怜的孙女多福,才三岁,本想着能沾沾福气,可如今福气没了,只剩灾祸。那天,西夏兵二话不说就把多福抢走了,儿媳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掳,当场就昏死过去,醒来后整个人就魔怔了,不吃不喝,如今已是奄奄一息。我儿子远在西夏为朝廷效力,生死未卜,家中却遭此大难,殿下,求您看在我儿忠心的份上,救救我们祖孙三代,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还有位老妪,她把牌位紧紧贴在胸口,像是这样就能护住孩子,她泣不成声:“殿下,我家闺女,正值豆蔻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前几天,西夏兵的头目瞧见了她,起了歹心,直接给抢了去,我们拼死反抗,老头子被打得吐血,我这腿也被打断了一条。殿下,您仁义之风堪称古之君子,求您救救我闺女,别让她毁在那些畜生手里,否则我真的没法活下去了!” 如此十数人,一个接着一个,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恳请齐王殿下与西夏贼子斡旋,救吾等小民于水火!” “恳请齐王殿下与西夏贼子斡旋,救吾等小民于水火!” “恳请齐王殿下与西夏贼子斡旋,救吾等小民于水火!” 数千人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咳 ——!” 塔顶的李泌听着这一声声的齐王殿下,全身气息翻涌,刚被陈群压制住的寒湿再次冲击肺腑,一口气没压住,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胜春韶见此,急得直跺脚,迅速用手帕将他口鼻擦干净,急声道:“咱们不听,不听他们言语!” 言罢,直接起身,冲出顶层塔门,扶着栏杆厉声怒吼:“全给老娘滚!这里没什么齐王,你们要想去救人,应该去宣德门去求皇帝,不敢去宫门就去前殿拜菩萨,跑我这里闹什么!都滚!滚呀!” “春韶!莫要如此说话!” 李泌气息微弱道。 胜春韶闻言,转身急速跑到他身前,泪眼朦胧地骂道:“你师父临走前怎么说的?你哪里都不能去,必须等七天,如今才第二天,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出去!” 李泌凄然一笑,叹道:“到底是皇帝呀,我终是没他心狠。” 言罢,挣扎着起身,作势便要走向塔栏。 恰在此时,一声马嘶自后方响起,李漟浑身散发着威严之态,只见她打马上前,扫视了一圈这跪坐在最前的众人,寒声道:“本宫乃大华长公主李漟,有什么话跟本宫说!” 见众人发愣,李漟声音陡然一冷:“谁告诉你们齐王在此?” “好!刚才不都是哭得很凶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既然你们不想在这说,那就跟本宫去内卫说!” 李漟暴喝一声,身后百名内卫蜂拥而至,拉着这几个带头的人,捂住她们的口鼻便往后扯。 “报!野利乞遇等不到齐王,已经杀了三名少女,两名孩童!扬言若再见不到齐王,便一个一个地杀!” 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骤然而起。 “报!陛下有旨,黄金已备好,一切皆可商谈,务必要以救民为先!” 一内卫风尘仆仆,高举圣旨,大声呼喊。 “齐王殿下!你若不出,那老朽就只能死在你面前啦!” 一老汉怒吼一声,直接冲出人群,不等众人反应,一头撞向棺材一角,血洒当场,再无气息。 周围人见此,一瞬间群情激奋,嘶吼着就要冲向塔顶。 “干什么!都干什么!” 一声暴喝传来,紧接着一金盔金甲的金吾卫参将纵马冲来,而后数千兵丁一拥而上,瞬间封锁高塔,控制住全部哭丧人群。 紧接着,文竹快马加鞭赶到李漟近前,压低声音说道:“公主,相爷有令,待会咱们依计烧塔,趁着场面混乱,您务必迅速护送齐王撤离。相爷推断,赵国公怕是被老太君蒙骗了,这极有可能是老太君与皇帝联手设下的圈套,意在置齐王于死地。此外,相爷还特意叮嘱,公主必须随我一同离开。如今形势诡谲,相爷忧心那野利遇乞临时变卦,胁迫您前往敌营谈判,故而命我等提前做好周全准备。” 李漟凤眸一冷,牙齿差点咬碎,当下只得重重点头。 就在此时,塔底突然升起大火,文竹大声高呼:“走水了!快疏散百姓!” 金吾卫早有准备,驱散着人群,迅速朝寺外走去。 “轰 ——!” 一声惊天巨响。 文竹下意识飞扑向李漟,抱着她在地上滚了数圈后,迅速起身,将李漟死死护在身后。 李漟挣扎起身,看向那爆炸之处,只见数十名金吾卫和平民被炸死炸伤,刚围起来的包围圈,直接被冲出了一个口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看见齐王殿下啦!”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而后本就多是老弱的百姓,丝毫不顾死活,直接朝燃起大火的高塔冲去。 文竹瞳孔猛地一缩,大声道:“快!拦住他们!” 而后护着李漟迅速撤退。 几千老弱不要命地冲向高塔,只为了能求齐王殿下去同那野利遇乞周旋一二,救回自己那可怜的亲人。 “咳 ——!” 一声剧烈咳嗽自火中传来。 紧接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李泌出现在众人面前。 “齐王殿下救命呀!” 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紧接着,数千人齐齐下跪,哭号不止。 李漟见李泌竟然真的出来了,疾步到他身前,大骂道:“谁让你出来的!” “姐,我不出来,他便会逼你去谈判,我是家里男丁,可不能让姐姐受辱。” 李泌淡淡微笑。 李漟闻言,强忍眼中泪水,咬牙道:“我绝不会让你去送死!你若前去,野利狗贼一定会逼你进入敌营,你绝无活命可能!” “姐,现在我还有得选吗?我要是退,他便会逼你这个户部尚书前去,我绝不能看你入了敌营,不然我怎么跟娘交代。他既然让我去,那我便去,这些百姓我不论真假,能救回几个便救回几个,我这齐王是祖父封号,可不能在我身上辱没了!祖父当年能为了母亲身死,我又何尝不能呢?” 李泌朗声道。 见李漟背身哭泣,李泌叹道:“姐,你不必自责,穆清的事我不怨你,你帮我看住这盛姑娘,莫要让她做傻事。” 言罢,朝着跪地的百姓道:“诸位,本王这就去同那野利遇乞谈判,能救回多少百姓,本王不敢保证,本王能保证的便是尽力而为。” “齐王殿下!仁义无双!”数千人哭嚎叩头。 “金杲,那耶律遇乞什么条件?” 李泌大声问道。 “黄金五万两,粮草五万斤,少女五千” 金杲高声回应。 李泌转头,朗声道:“你们都听见了?黄金五万两!全长安的黄金都在皇宫,你们还不去宣德门求皇帝凑齐?” “齐王殿下!陛下已经准备好一万两黄金,现在正送往南城途中,望殿下周旋一二,其余物资,陛下正在加紧筹集!” 一内卫大声禀告。 李泌冷笑,看向李漟道:“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皇帝,为了杀自己的儿子,不惜通敌,我现在甚至怀疑,那北城的百姓也是他早就备好送给野利遇乞的大礼。” 李漟一抹眼泪,重整情绪,沉声道:“小弟,你放心,姐姐一定护你周全。我跟你一起去城头。” 李泌微笑,看向文竹道:“左相叫你来干什么的?” 文竹闻言,银牙一咬,一手刀砍在李漟后脖颈,而后示意身后随从,将奋力挣扎的胜春韶控制住,当下便准备带两人离开。 李泌走到昏迷的李漟身前,看着这个跟娘亲长得极像的长姐良久,而后悠悠道:“娘,您说儿子比那古之君子还好呢,孩儿又岂能让您失望。” 言罢,倏然起身,摆手令文竹带人离开,自己则跟着金杲朝南城走去。 此时的天波府内,气氛凝重如铅云压顶。 陈群面色如霜,双眸透着彻骨寒意,死死盯视着那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老太君,良久,方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哼,本公当真是小觑你了!瞧你这以身入局的手段,端的是老谋深算,厉害至极。真不知当今圣上许了你何种好处,竟教你全然不顾这张老脸,做出这等事来!” 老太君闻得此言,默然片刻,继而喟然长叹:“唉,应龙一日不死,幼龙终难安寝呐。” “哼!” 陈群怒极反笑,“那今日,我便非要扶龙而上不可!” 言罢,他长袖一拂,冷笑着起身,大步朝天波府外行去。 “赵国公,且留步,再待一个时辰!” 老太君见状,急声高呼。 “哼!” 陈群脚步不停,头也不回,话语却如冰刀般甩来,“你这天波府,莫不是以为能困住本公?” 一语方落,刹那间,天波府四周喊杀声骤起,火光汹汹,直映得夜空如血。 陈群神色冷峻如冰雕,对周遭惨烈厮杀仿若未闻,身侧一位灰袍老者,身形如鬼魅,紧紧护在他周身。 主仆二人闲庭信步,径直奔南城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5章 朱雀领兵 东郊皇陵,夜色沉沉。 守备军营帐之中,烛火摇曳,光影在一男一女的面庞上晃来晃去,映出两张神色各异的脸。男子眼眸仿若寒夜幽潭,深不见底,其间隐隐透着阴鸷之气;女子一头银发如雪,在这昏黄烛光下,竟泛出丝丝冷光。 “三哥,你我兄妹今年头一回碰面,怎么,连跟妹妹吃顿饭的心思都没有?” 大华七公主李溟率先开口,言语虽柔,可眼神之中却满是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李泽仿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地斟酒,仰头一饮而尽,那辛辣的酒水入喉,恰似他此刻心中的酸涩,良久,他都未吐一字。 “怎么?皇帝许给你的条件,入不了你的眼?” 李溟嘴角轻扬,扯出一抹微笑,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泽,等待着李泽说话。 李泽抬眼,瞧了瞧这面容冷艳的妹妹,即便微笑,那眼神里透出的坚毅也仿若实质。他嗤笑一声,开口问道:“让你这兵仙妹妹跑到皇陵来整军,我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李溟轻轻摇头,抬手拿起酒坛,给自己满上一杯,仰头饮尽,眉头微微一蹙,像是被这烈酒呛了一下。转瞬,她俯身将脚下酒坛抱起,抬手拍开封泥,鲸吞一大口,面不改色,只是幽幽叹道:“三哥,当个摄政王有什么不好?第三代皇子还没影呢,有我的扶持,再加上皇帝遗诏,这辈子位极人臣,享不尽的荣华,多舒坦。为何非要争那位置呢?” “哼,你这会儿是以七妹身份跟我说话,还是拿大华七公主、朱雀卫大将军的名头来压我?” 李泽目光一凛,一字一顿,冷声喝问。 李溟见状,也不多言,再次豪饮一口,而后亲手拆了一坛新酒,置于李泽身前,轻声道:“三哥,我母亲是西南白灵族人,当年皇帝平定西南,我母亲机缘巧合救过他性命,这才有了咱们兄妹缘分。我们白灵族人天生银发,打小,我就因为这一头白发没少受欺负,还落了个‘白毛怪物’的难听绰号,要不是三哥你时时护着我,帮我出气,我怕是早就被那帮家伙给折腾没了。” 她顿了顿,似是陷入回忆,眼神有些迷离:“许是你打小爱读兵书的缘故,我受了熏陶,也跟着钻研,后来德妃姨娘求了英国公许久,我才有幸拜入他门下,有了今日这般成就与地位。在我心里,三哥,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兄长,从未变过。” “啪!” 李泽猛地一拍桌沿,桌上碗碟受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他咬着牙,寒声道:“你还记得这些!你母亲灵妃出身平民,无权无势,见你受了欺负,只能整日愁眉不展,是我母亲多次恳求皇帝,这才让她得以出宫安养。你如今跑来,是要收了哥哥的倚仗,拿个摄政王的虚名把我困死么?” “哎,三哥,你怎么还不明白?” 李溟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无奈,“我能出现在这儿,就说明你那三万所谓叛军,压根就是皇帝暂放在你手的人马,什么叛乱四起,不过是藏兵的幌子罢了。你掌管兵部这些年,虽说没实权,可军中门道,你心里有数,那三万兵,近半看着就是老兵模样,你当初既然甘愿做这藏兵的由头,就该料到今日局面。” 李泽冷哼一声,满脸嘲讽:“我用得着你个丫头片子说教?皇帝利用我又怎样?我不也借着他揽权?这三万皇陵守备军在手,我才真正挺直了腰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窝在兵部,整日对着军册、军饷打转,毫无作为的无牙侍郎!这才是权力的滋味,这才是皇子该有的威风!哈哈哈哈!” 李泽癫狂大笑,双手抱酒坛,大口灌酒,酒水顺着嘴角淌下,浸湿脖颈衣衫,他仿若浑然不觉,沉浸在这肆意张狂之中不能自拔。 李溟看着他,默默摇头,轻声劝道:“三哥,放手吧,这三万皇陵守备军,你指挥不动的。皇帝既然敢用叛乱这招给你塞兵,怎会不留后手?” 李泽听闻,双眸瞬间燃起疯狂火焰,双手重重拍在桌案,“砰” 一声闷响,身形暴起,前倾身子,目光仿若火炬,紧紧锁住李溟,那语气满是按捺不住的急切:“七妹,你瞧瞧如今这局势!长安城里乱成一锅粥,皇帝打得好算盘,想拿长安当诱饵,不惜一切为二狗的子嗣扫平前路。哼,可他千算万算,没料到他的依仗,此刻正攥在你我兄妹手心。 眼下,各方斗得两败俱伤,这可是天赐良机!七妹,你来助哥哥统兵,咱们兄妹携手,登上大华权力巅峰。到那时,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再没人敢欺辱咱们,这般畅快人生,不比你当个劳什子大将军,我做那有名无实的摄政王,强上千百倍?” 李溟神色平静,抬手捋了捋鬓角发丝,小指勾起嘴角一缕银发,轻声问道:“三哥,你为什么不愿做摄政王?皇帝当真那么好?整日算计,提心吊胆,坐在那位置上,哪还有个人样? 小妹觉着,摄政王最适合你。李淑需要你的皇子身份给她侄儿撑腰,皇帝驾崩后,你起码能十年安稳,有我在西南给你兜底,后十年李淑也不敢动你,如此二三十年后,你功成身退,安安稳稳过日子,当个辅国贤臣,不好么?往后青史留名,成圣成神也说不定,不比那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皇帝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哈!辅国贤臣?” 李泽仿若听到世间最可笑之事,放声大笑,“七妹,我是大华皇子,和那帮嫡亲宗室斗了十几年,最后让我心甘情愿辅佐一条泥鳅的儿子上位?凭什么?凭什么!如今成年皇子只剩我和李溢,那李溢怕也没几天活头,我为什么要做这有名无实的摄政王?”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不停拍桌,声声震耳:“李淑是善茬么?瞧她那温婉模样,当初和皇帝一起杀太子、皇后的时候,眼都不眨。我若做了这摄政王,等那小泥鳅长大,还有我活路?你是我依仗?你能怎么样?你能一辈子不嫁人?你朱雀卫总共不到四万人,李淑站稳脚跟,能放过你?皇帝什么样,你到现在还看不清?他为了给二狗铺路,杀妻屠子,连百姓都能当筹码,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居然信他的话,糊涂!” 李溟静静看着陷入癫狂的三哥,满心无奈,长叹一声:“三哥,你听听外面动静。” 李泽一怔,不及多想,身形一闪,仿若一道黑色疾风,掠出营帐。刚一出去,凛冽寒风裹挟刺鼻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抬手一挡,顺势仰头看向皇陵方向。 只见远处,大火熊熊,半边夜空被映得通红,火光跳跃,似要将这天地黑暗吞噬干净。与此同时,喊杀声仿若汹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滚滚而来,震得人耳膜生疼,仿若要把苍穹震塌一般。 每一声嘶吼、每一次兵器碰撞,都似重锤砸在李泽心上,他面色愈发凝重,牙关不自觉咬紧。 “瞧见了吧!这就是皇帝的后手,防着你我兄妹的后手。” 李溟跟了出来,站在李泽身旁,同样望着皇陵方向火光,幽幽叹气。 “到底怎么回事?” 李泽转身,怒目圆睁。 “你平定的是谁的叛乱?” 李溟反问。 “弥勒教!” 李泽脱口而出。 李溟又是一声叹息:“一个半死不活的邪教,短时间内聚起数万暴民叛乱,这合理么?没有内卫暗中帮忙,没有沿途官员睁只眼闭只眼,能成事儿?” 李泽如遭雷击,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他…… 他想干什么?五万民夫暴动,冲向长安,那长安岂不是要完!他怎么收场!” “这就是我被召回的缘由。” 李溟神色淡淡。 李泽瞳孔骤缩,大声惊道:“他要对左相动手!” 李溟沉默不语。 “疯子!简直是疯子!” 李泽双目赤红,破口大骂,“左相门生遍布天下,他以为借弥勒教暴徒冲进长安,杀了左相,李淑就能坐稳?蠢到家了!杨炯如今身在北地,皇帝敢这么干,杨炯那疯子绝对要扯旗造反。杨炯手上可都是大华精锐,莱国公的熊罴卫、李潆内卫、麟嘉卫、龙骧卫,他真要反,你这三万皇陵守备军,怎么跟他打?” 李溟抬手,拂开被风吹乱的银发,悠悠道:“弥勒教为什么总剿灭不了?我敢断言,这弥勒教从上到下,管事的、成事的,都是皇帝的人,怕是如今那教主还做着领兵攻入长安称帝的美梦呢。邪教徒就这德行,进了长安,被人一鼓动,眼珠子都得掉出来。冲击左相府,还有那些左相门生府邸,数万暴民,冲击力可想而知。” 她顿了顿,接着说:“结局皇帝早已写好,我带三万军,杀一批,招安一批,潜藏在叛军里的内应杀贼倒戈。左相死于暴民冲击,名垂千古,杨炯想造反,没正当理由,手下兵丁凭什么跟他干?你以为皇帝就这点手段?我那朱雀卫被抽走五千精兵,一直藏在城外,白虎卫会不来?杨炯就算觉着不对劲,也只能咽下这哑巴亏,这就是皇帝的手段。 最后的结果,三万军收拢至少三万暴民,凑足六万人重建长安,一切尘埃落定。左相一死,杨炯要是造反,顶多拉起三万兵,名不正言不顺,兵力悬殊,能成?他要是忍了,等大华缓过劲,就再没机会。” “哈哈哈!” 李泽仿若被抽走脊梁,瘫倒在地,凄厉大笑,笑声中满是癫狂与嘲弄。 “三哥何故发笑?”李溟皱眉问道。 “闹吧!乱吧!我倒要看看,最后谁才是赢家,这天下能乱成个什么样!哈哈哈!” 李泽仿若失了心智,只是一味大笑。 李溟深深看了李泽许久,能真切感受到他梦想破灭的痛苦,只得轻声安抚道:“三哥,睡一觉吧,醒了,你就是摄政王。” “哈哈哈!我的好妹妹!” 李泽收敛笑容,看向翻身上马的李溟,冷笑质问,“你这再造之功,最后是赏给那泥鳅,还是李淑?” “送你一半,剩下他爱给谁给谁。” 李溟展颜一笑,接过亲兵递来的朱红盔甲,戴上朱雀红翎,聚拢三万皇陵守备军,驱赶着暴民,直奔长安而去。 李泽望着远去的李溟,放声大笑:“南望朱雀,北望宣德,皆旧御路也。州桥南北是天街,长安日日等天兵。如今若相见,询天子,谁是贼来谁是兵?” 言罢,李泽大笑着踏入营帐,笑声在帐内回荡,满是荒诞与悲凉。他径直走向酒坛,抄起一坛,扬起手臂,将辛辣酒水狠狠泼向自己面庞,酒水混着汗水,肆意流淌。 紧接着,仿若浑身力气被抽干,他四仰八叉往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此刻,他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满是对天子嘲讽与不屑的弧度,那笑容里,藏着多年隐忍、不甘与愤怒,仿若在无声质问:“谁才是窃国贼子,谁又是保家卫国的雄兵?”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6章 江南动乱 江南之地,华亭县内。 有一女子,手中紧握着信笺,神色匆匆入得内室,扬声禀道:“少夫人,眼下可不得了啦!两浙路、江南东路、淮南西路,统共十九个州府,皆兴起暴动,这江南瞬时乱作一团。那弥勒教四处纠集暴民,叛乱刚起,便直冲着当地最富庶的人家而去,一众绅士豪商,死伤之数难以计算,且如今这乱象,眼见着愈发严重,大有不可收拾之势。” 陆萱与柳师师对坐于室,一时间,二人皆沉默无言,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良久,柳师师蛾眉紧蹙,沉沉开口道:“此事透着古怪,这弥勒教是个什么底细,你我皆知,就凭他们那点能耐,若真有这般实力,早前便割据一方了,何苦等到如今才兴兵造反?” 陆萱微微颔首,继而问道:“锦堂春,吕师兄那头可有什么说法?两浙路可是咱们家的根基所在,万不能有失。” 锦堂春忙不迭地点头,一脸郑重道:“吕大人已然着手镇压平乱之事,还特意托我提醒少夫人,他察觉此事处处都藏着蹊跷。按理讲,邪教徒叛乱,头一个冲击的该是府衙与兵营才是,可这些暴民,分明是有组织、有谋划地行事,打砸抢烧,目标明确得很,瞧着竟像是冲着世家在江南的后路来的。” 柳师师闻听此言,转身至书架前,纤手一伸,抽出一幅江南地图,又顺手拿起一支炭笔,一面口中念念有词,一面在图上圈圈画画:“淮南西路,庐州那地界,宣纸、砚台的生意,向来是王家的产业;黄、和、舒三州,诸多官员皆是崔家的人;江南东路,江宁府是咱们自家的势力范围,宣、池两州,那可是郑家谋的后路;饶、信两州,谢家向来倚仗于此,再看两浙路,咱们家经营多年,好像是此次叛乱中最乱的一路。哎呀,这般看来,可不就是冲着咱们和世家的后路来的嘛!” “正是如此,你瞧瞧李淑的淮南东路,不过零星起了些民变,远不及这几州闹得厉害。” 陆萱在旁附和一声。 柳师师气得直跺脚,柳眉倒竖,恨恨骂道:“我早说了,咱家早该反了才是。你且等着,我这就去召集旧部,给我十日工夫,赶紧把杨炯那冤家给叫回来,咱们即刻动手。” “你给我消停些,稳重着点儿!这般冲动做什么?咱们全家老小都在长安,若是贸然反了,可不正给了皇帝拿捏咱们的把柄?你也别乱打主意,不许去。” 陆萱神色冷峻,出口打断。 柳师师见她这般说辞,气得一蹦老高:“我为何不能去?你放心,我绝不打着相府的旗号便是。” 陆萱狠狠剜她一眼,伸手将她重新拉至身旁,语重心长劝道:“我之前同你讲的话,你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怎会不记得,可眼下这不正是我该出手的时候?他们这是要断咱家后路、毁咱家根基呀!倘若咱们两浙路被他们搅得稀烂,往后拿什么造船,又何来后路可言?” 柳师师满心焦急,眼眶都微微泛红。 陆萱沉默良久,方缓缓开口:“你先平心静气些,我觉着此事大有文章。” “我已然够冷静了!这分明就是皇帝要将世家最后的倚仗连根铲除,瞧瞧王家,已然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如今只能龟缩在庐州一隅,靠着那点子营生勉强过活,其余世家,也被地方上新贵官员整治得苦不堪言。如今这皇帝,是铁了心要将世家彻底打垮,更要命的是,咱家的生意、产业,大半都在两浙路和江宁府,若是被那些暴民毁了,往后咱家真得吃糠咽菜啦。” 柳师师瞧着陆萱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急得险些落下泪来。 也不知是因怀着身孕,脾气愈发急躁,还是她本性如此,此刻的柳师师,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持,毕竟这可是相府积攒数十年的家底,其间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才有了如今这番局面。为着造船一事,江南相府的人,皆心甘情愿节衣缩食,从无怨言,若是就这般被皇帝毁了,府里上上下下该如何度日? 柳师师越想越是心焦,恨不能立时就去召集自己那些潜藏的旧部,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相府在江南的这份家业。 陆萱瞧着她这般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攥住她的胳膊,打趣道:“你这是瞎着急个什么劲儿,眼下这乱子还没成气候呢。瞧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儿子的家当全被人抢光了。” “你要死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柳师师嗔怪地瞪她一眼,娇声骂道。 陆萱见她情绪稍缓,拉着她走到地图前,玉指轻点着她方才圈画出的那些州府,轻声问道:“你可瞧出些什么门道?” “哎呀!你有话快说,我怀着孕呢,脑子不大好使!” 柳师师回瞪她一眼,恼她这当口还卖关子。 陆萱轻轻一笑,旋即敛了笑容,正色道:“你且看看这些暴民行动的路径,他们打砸抢的,除却世家后路的那些生意、产业、家产,似乎正向咱们两浙路这边逼近。我料想,皇帝此番动作,其一,自是想将那已然摇摇欲坠的世家后路彻底铲平;其二,便是要毁了咱们两浙路的根基大业。你可还记得,皇帝上次提拔的那些地方新贵,全是去了其他几路,两浙路与江南西路,竟是一个都没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倒是打得好算盘,这两浙路官员,多是老爷子的门生故吏,若非绝顶聪慧、能臣干将,贸然前来,哪能有好果子吃,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师师嘴角一撇,满是不屑。 “正是此理,所以我琢磨着,皇帝这是想用暴民冲击两浙路的官场,借此手段清洗咱们家在官场的势力。你想想,其他州府皆有皇帝新贵,暴民夺了世家产业财货,那些新贵官员便没了顾忌,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将世家后路彻底斩断。可咱们家不同,与那些世家相较,咱们不光有个权倾朝野的老爷子,还有个战功赫赫的夫君,皇帝无奈,只能这般曲线行事,给咱家在江南的势力换血。” 陆萱条分缕析,说得头头是道。 柳师师闻言,面露惊色,奇道:“皇帝为何突然对咱家下手?他就不怕咱们与世家联手?” “对啦!你总算瞧出问题关键所在!咱家老爷子尚在,皇帝他怎敢轻易造次?可皇帝绝非愚人,他既敢如此行事,那必然只有一个缘由。” 陆萱眼眸之中精芒一闪,面色冷峻如霜。 柳师师瞪大双眸,急切道:“既如此,你还拦我作甚?咱们快走,速去长安。” 言罢,柳师师伸手便要拉着陆萱往外走。 陆萱脚下生根,纹丝不动,抬眸望向柳师师,缓声道:“咱们此刻赶回长安,最快也要七日工夫,你收拢旧部还需时日,且不说回去能有何作为,就算带兵回了长安,可还来得及?以老爷子的眼力,岂能看不出皇帝的心思。咱们是家中仅有的后路,务必沉住气。我已经差遣关河令与阳关曲北上联络杨炯,一旦老爷子有个好歹,即刻将杨炯接到江南来,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今当务之急,是保住江南这半壁江山,万不能让皇帝得逞。” 柳师师抿紧双唇,望着陆萱,半晌无言。 “你莫要同我使性子!你腹中怀着相府第三代,毫不夸张地讲,你身上扛着咱家最后的希望,往后不许再像从前那般任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师师,你能为了自己的大业奔波十数年,如今自然也能为了咱家尽心尽力,对不?” 陆萱先是语气略带训斥,继而又拉起柳师师的手,柔声哄劝。 柳师师眼眶通红,哽咽着骂道:“你们没一个好人!我提心吊胆十数年还不够,眼瞅着要当娘亲了,你们又想让我过回那担惊受怕的日子,你们怎地如此狠心!” 陆萱见她这般模样,轻叹一声,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轻声抚慰:“娘一直念叨着要来江南看你,还要亲手将那十二时辰团花雪柳佩送给你,你可莫要赌气回长安,不然娘又该不喜欢你了。” “哼,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往后不给她抱孙子!” 柳师师小嘴一嘟,赌气说道。 “休得胡言!” 陆萱轻轻拍她一下,继而拉着她道:“当下咱们首要之务,是如何稳住江南局势,而非跑去长安搅那趟浑水,这也是老爷子将咱俩留在江南的深意所在。” 柳师师长叹一声,强自稳住情绪,问道:“你可有什么主意?” 陆萱微微浅笑,款步走向书架,从底部取出一个盒子,置于桌上打开,轻声道:“瞧瞧这是何物?” “黄玉凤凰佩,瞧这雕工,倒是颇为精细。” 柳师师瞥一眼,随口评道。 “翻过来看。” 柳师师依言,将玉佩拿起,翻转过来一瞧,只见那玉佩背面,赫然雕琢着一个 “令” 字,不禁面露疑惑:“这是何意?” “这可是皇后在江南的全部势力,是李渔从长公主那儿要来的。” 陆萱解释道。 柳师师闻言一怔,讶然道:“她竟能把这般重要之物交予咱家?” “哼,咱家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银子,逼得李渔大着肚子,整日往工匠那儿跑,问她讨这一块玉佩,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换做我,怎么也得让她多批些地皮下来,哪能这般轻易就被一块玉佩打发了。” 陆萱微微撅嘴,满是怨言。 柳师师白她一眼,笑骂道:“你可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人家姐妹情深,能将这江南的势力拱手相送?” 陆萱也不与她斗嘴,直截了当地看着地图道:“我心中所想是这般应对。暴民若想冲击两浙路,需得过淮水、渡长江。咱们陆家别的不敢夸口,船多、漕工多却是实情。我已传令下去,所有船运漕工,东盐西运,百万漕工,皆以此为生,这些暴民若想越过漕工,渡过长江、淮水,那就是砸百万漕工的饭碗,你觉得他们能让这些暴民得逞。” 柳师师眼眸一亮,忙拉着陆萱问道:“那我呢?我又该做些什么?” “你自是闲不住的,这凤令便是给你准备,你需以长公主亲信的身份,前往其他州府,联络、收拢世家。这些世家,在乡间地头扎根多年,最紧要的是那些士绅族老,你带着我给你备好的粮食,让这些族老就地招募厢兵,将领我都替你选好了。” 陆萱眼中精光闪烁,满是自信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谁?江南之地,好似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将领吧。” 柳师师面露疑惑。 “丁凛丁大人!此人在江南,清廉之名无人能及,中下层军官由咱们家摘星卫的老人担当,镇压暴民,须剿扶并用才能尽快平息动乱。咱们负责对付皇帝安排的那些顽固派,丁大人则去招安那些起哄的暴民。如此双管齐下,想来江南定能太平无事。” 陆萱娓娓道来,信心满满。 柳师师重重点头,转身便要迈步出门。 “且慢!去联络世家的人我已派出去了,你晚些动身无妨。待我给你调配好人手,确保你万无一失,再启程不迟。” 陆萱赶忙拉住风风火火的柳师师,又好气又好笑地嗔怪道。 “哎呀!你烦死了!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谁能伤得了我?” 柳师师小嘴一嘟,满是不情愿。 “你莫要犯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将我给你准备的补品拿去卖钱,这回你也算能为家里出份力了,可若是再不听我的,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陆萱柳眉倒竖,佯怒瞪她。 “别别别!我在这儿都快憋闷死了,我听你的便是。” 柳师师耷拉着脑袋,低声应道。 陆萱冷哼一声,教训道:“你整日就晓得气我!那些补品,可是宝宝费了多少心思才弄来的,你倒好,说卖就卖!若不是我发现得早,还不知要被你败掉多少。” “我真吃不下那么多!那燕窝,我都快吃吐了,阿胶更是难吃得要命,人参汤,我如今闻着就头疼,你往后可别让宝宝准备了。” 柳师师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你给我闭嘴!咱家再穷,也断不会少了你这孕妇一口吃食,往后若是再让我发现你耍心眼,我定不轻饶。还有,此番宝宝与你一同前去,摘星处六位高手随行,两人扮作你的丫鬟,一人充作你的管家,其余三人隐匿暗处,护你周全,再加上你自己的人手,保管你平安无事。三条撤退路线我都已筹划妥当,一旦有变故,摘星处的人自会依计行事,将你安然送回,为防你任性胡来,那管家可是当年给老爷子牵马的摘星卫老人,便是我见了,也得尊称一声于老,你若是敢耍赖,瞧瞧他老人家凶不凶你!” 陆萱连哄带吓,絮絮叨叨地叮嘱个不停。 柳师师此番却乖巧得很,静静听着陆萱的话,她心里明白,陆萱就是个爱操心的姑娘,便也不再顶嘴,只等她说完。 陆萱见她这般乖巧,也不再多言,只轻轻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这人,没事就爱瞎想,咱家如此家业,还能供不起你吃饭?往后可莫要这般见外了,若是让娘瞧见,还以为你与家里生分了呢。” “嗯!” 柳师师轻点螓首。 “好了,早些歇着吧,明日便启程!” 陆萱拍拍她的手,催促道。 柳师师点头,继而笑道:“你也早些歇息!我去跟那些世家好生敲上一笔,总不能让他们白吃咱家粮食。等赚了钱,往后你也不用这般省俭了。” “嗯!心里有数便成,可别把他们逼急了!” 陆萱含笑叮嘱。 “放心吧!回来给你做件最好的衣裳!你这身,我都瞧了许久,实在不怎么好看!” 柳师师潇洒地一摆手,翩然而去。 陆萱摇头苦笑,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裙摆,又抬手扶了扶头上杨炯所赠的青鸾玉篦,重新落坐,仿若往常一般,翻看起了账册。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7章 龙象对弈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西园街,相府书房内。 杨文和瞧着眼前这透着几分阴鸷狠辣劲儿的姑娘,嘴角噙着一抹笑,开口道:“这么晚叫你来,没扰了你休息吧?” “伯父说笑了,您深夜寻我前来,定是有要事商谈,我怎能不来。” 郑秋立在一旁,神色恭敬。 “你这孩子,说话怎这般见外,快坐。听闻你喜欢品茗,这是陈了些年的普洱,尝尝。” 杨文和边说着,边亲手给郑秋斟了杯茶。见她惶恐起身,双手欲扶茶杯,杨文和只轻轻摆了摆手,没再多言语。 郑秋见状,便大大方方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而品评道:“汤似琥珀,入口柔滑,毫无粗涩之感,陈香飘散,花果香层层叠叠。接着,甘醇滋味瞬间迸发,仿若清泉润喉。回甘悠长,舌底生津,尽显自然本味,当是普洱中的极品。” “哈哈哈!你这孩子,妥妥一个行家呀!不像我家那臭小子,什么好茶到他嘴里,都跟牛饮似的,纯粹拿茶解渴,可真是糟蹋东西,白瞎了那些好茶!” 杨文和笑着打趣。 郑秋闻言,又抿了口茶,没再接话。 她心里透亮,深夜被杨鲖叫来,没承想是左相要见。她明白,左相不会平白无故邀见,定是有要事相托,想来事情小不了。自己身为晚辈,少言语总归不会出错。 杨文和阅人无数,耳聪目明,对郑秋做的事儿门儿清。虽说两人初次见面,可几番交谈下来,杨文和已大致摸透这姑娘的脾性。 说起来,杨文和还真有些佩服自家儿子挑姑娘的眼光。且看这郑秋,样貌自是出众,这性格、举止、气质、心思,也都属上乘。有手段,敢想敢干,只是行事略有些冲动,不够细致周全。那两次出手,要不是摘星处的人帮忙善后,怕是早被皇帝察觉。看来,这姑娘还得好生打磨打磨,自家那臭小子身边,确实缺个果敢、狠辣又有手段的贤内助。 想到这儿,杨文和也不啰嗦,径直从身后书架取出一块十二时辰团花黄菊佩 —— 申,置于桌上,道:“听臭小子说你喜爱菊花,这块佩饰权当见面礼。” 郑秋见状一愣,忙起身推辞:“伯父,这礼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不贵重,就是个见面礼。赶紧收着,时间紧迫,咱们还有正事要谈!” 杨文和催促道。 郑秋面露难色,她又不傻,怎会不懂这其中意思。这要是收下,可不就真成杨炯的小妾了?当下便要摆手拒绝。 “你这人,送个礼物都不会,这般说话,岂不是吓到孩子。” 谢南恰在此时从门外走进书房。 见郑秋要行礼,谢南一步上前扶住她,拿起黄菊佩便要给她系在腰间。目光一扫,瞧见了自己儿子的螭虎衔芝纹玉佩,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于是打好绳结,一边亲手给郑秋挂在脖子上,一边说道:“过些时日,那臭小子回来,你同他一道回弘农祭祖。那孩子心软,有些事儿还得你多帮衬着,这样姨娘才放心。” “姨娘,我……” 郑秋瞬间呆立当场,满心委屈。 她暗自咬牙,腹诽不已:这都什么事儿啊!你们怎能如此行事?分明仗着长辈身份,肆意拿捏我。如今倒好,把祭祖这档子事儿硬塞给我。哼,莫不是瞧着杨炯心软好说话,就认定我心狠,活该冲锋在前做那些得罪人的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谢南瞧着这姑娘神色,心中暗觉好笑,当下安抚道:“等那臭小子回来,你尽管跟他撒气,姨娘帮你。这会儿你伯父有要紧事同你说,这事儿往后再议。” 言罢,谢南亲昵地拍拍她肩膀,又不动声色地跟杨文和使个眼色,而后走出书房。 杨文和轻咳一声,唤醒还在生闷气的郑秋,直截了当地道:“自家事儿,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那耶律倍你可知道?” 郑秋也知晓此刻有正事要谈,忙认真回道:“知道,辽国的质子,在太学甲字班,之前听过我几次诗词课,性子挺活泼,像个小孩子。” 杨文和点点头,神色凝重:“你想法子控制住他,别让人察觉端倪,送到兰蔻坊就行。” 郑秋应了一声,心中觉着这并非难事。她连皇子都敢下手,谋划抓个质子,实在算不得什么。因而也不多问缘由,直接点头答应。 “接下来这件事,才是我今日找你来的原因。” 杨文和郑重其事。 郑秋神色不变,静候下文。 杨文和暗自赞许,直言道:“近日颜夫子闭门不出,我发现他暗中联络了不少朝中寒门官员,还多次飞书各地,你觉着他想干什么?” “呃,颜夫子的厉害之处,在于史笔和在野的舆论声望。若只为史笔,无需四下串联,想来是要发动舆论。” 郑秋皱着眉头推测。 杨文和目光一亮,愈发中意这个未来儿媳,果真是眼光独到,当下便道:“嗯,你猜得不错。再想想,他想给谁造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倒不难猜,顺着思路推断。皇帝翦除了世家,朝中失势的世家官员空位,自会由颜夫子的寒门填补。他既这般行事,想必是见过皇帝,要给二狗壮势,为第三代皇子铺路。” 郑秋语气笃定。 杨文和先是点头,继而摇头:“这不怪你,你所知有限,方向没错,人却不对。颜夫子应是受了皇帝许诺,为李淑掌权造势。二狗那事儿,怕是要以死博名。” 郑秋也不多问,直接道:“伯父找我来,可是要我鼓动太学生,阻挠颜夫子的造势行动?” “你果真聪慧。难怪那臭小子在千里之外,还惦记着你。” 杨文和赞不绝口。 郑秋闻言,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天边晚霞烧至双颊,殷红一片。她又羞又恼,暗自咒骂杨鲖口无遮拦,什么事儿都往外说。简直像把自己心底隐秘心思当众晾晒,叫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无地自容,着实令人羞赧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杨文和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你呀,只猜对一半。让你去鼓动太学生不假,却并非要他们阻挠颜夫子。你瞧,颜夫子一门心思给李淑造势、铺路,咱们呢,顺势推出李漟,与他来一场别样对擂。这太学里头,多是世家子弟,而颜夫子的声望主要聚于民间,恰似集市上两个卖瓜的,一方只会诋毁对手的瓜,旁人瞧了,定会觉着他心怀不轨;可若拿出个看似相同的瓜叫卖,不但能分庭抗礼,还能不动声色引人瞩目,让大家在比较中,慢慢偏向咱们。既扰乱对方计划,又能收获奇效。” 郑秋眼眸一亮,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还能这般行事,她这才觉出,自己从前手段太过稚嫩,总想着用最快最直接的法子达成目的,一旦成功万事大吉,稍有差池便破绽百出。今日杨文和这番话,仿若为她拨开云雾,令她由衷钦佩。 当下也不多问,雷厉风行、直击要害:“伯父想要这舆论达到何种程度?或者说,要将长公主推至多高位置?我需知晓个预期。” “你的底线是什么?” 杨文和蹙眉反问。 “呃,我没有底线!” 郑秋如实作答。 “哈哈哈!好,好个没有底线,那就这样,能推多高推多高。” 杨文和对这姑娘的坦诚颇为赏识。 “好!” 郑秋重重点头。 杨文和凝视郑秋双眼,片刻后,突然发问:“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清楚得很!” “那为何还做?” 杨文和沉声追问。 郑秋毫不避讳,直言道:“我做过的那些事儿,想来伯父都清楚。能不被皇帝察觉,定是伯父暗中善后。若我还推三阻四,可就不知深浅了。再者,我荥阳郑氏也是世家,虽说知晓的不多,却也看得出,皇帝铁了心要铲除世家。若李淑掌权,我郑家绝讨不了好。这两个理由,足够了。” “好!好!好!” 杨文和连道三声好,对郑秋赞赏不已。 当下一挥手,一名老妪从门外进来。杨文和取出一枚金蝉令,置于书桌前,道:“你是我见过最机灵的几个孩子之一,只是缺双看得长远的眼睛。这是相府粘杆处的分令,往后若需情报,直接跟你身后婆婆言语。唯有看得远、见得多,才能做出精准判断。” 郑秋行事果敢,既做决定,从不后悔。当下,她大大方方拿起金蝉令,施了个万福礼,柔声道:“谢伯父!” “好,回去准备吧!” 杨文和摆手示意她离开。 郑秋再度行礼,而后转身离去。 “杕韵!” 一声呼喊自身后传来。 郑秋回身,见谢南小跑近前。 刚一靠近,谢南便道:“这几日皇城不太平,我安排了几个高手护你周全,你万事小心。这是你伯父让我给你带的普洱,喝完就来家里拿,别客气。” “谢姨娘!” 郑秋接过三包普洱,脆生生地道谢。 “傻丫头,自家人,不要说外道话!往后若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家里给你撑腰,受了欺负就找你伯父,他给你做主。” 谢南拉着她的手,叮嘱道。 郑秋听闻此言,身子微微一颤,喉咙动了几下,终是没说出话,最后重重点头。 “好啦!时辰不早了,往后常回家。” 谢南拍拍她手,抚慰几句。 郑秋重重点头,转身没入黑夜。 谢南望着郑秋,直至背影消失,转身回到杨文和的书房。 “送走了?” 杨文和问。 谢南点头:“确是个好孩子,难怪郑骋臣那般宠她。” 杨文和颔首,没再言语。 “漟儿醒了,一言不发。” 谢南突然道。 杨文和仿若未闻,径直问:“儿子还有多久到家?” “拂晓便至。” “退路可通畅?” 杨文和又问。 谢南神色凝重:“青黛和一寸金反复查验多次,我也亲自走过,绝对安全。” “好,你即刻出城,务必保护好幼龙。” 杨文和沉声道。 “文和,你不一起走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文和双眸微眯,缓缓摇头,冷哼一声,道:“那厮既已对我起了杀心,怎会有半分松懈,必然如苍龙盯象,时刻紧盯我一举一动。我如今身处局中,稍有动作便如巨象踏步,惊天动地,引得各方瞩目。我若轻举妄动,他岂会毫无察觉?眼下,唯有以静制动,让那条翻云覆雨的老龙,继续按他预设轨迹前行!” “可…… 可若儿子不能……” “放心,咱儿子可比谁都精明,气魄也大。如今陈群以身入局,舍身扶龙,那我杨文和便引龙归冥,再造大华。这大华折腾得太久,也该消停消停了。” 杨文和语气决绝,眼中光芒闪烁。 谢南见状,疾步上前,紧紧抱住杨文和,良久才缓缓松开。她仰头,目光盈盈,轻声道:“万事小心,我和小鱼儿备好饭菜,等你和儿子,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好!” 杨文和重重点头,亲自送谢南离开。 皇宫一处暗室,皇帝形容枯槁,佝偻着腰背,不停捻搓一枚黑色棋子,许久未曾落下。 “主子,朱雀西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皇帝黯淡的眼眸陡然一亮,平静问道:“江南如何?” “兰零已搅起风浪,世家后路近乎断绝,新贵官员忙着善后,眼下正向两浙路进发,人数已扩至五万。善后厢兵五万,已在淮南东路集结完毕,事成后可迅速扑灭乱局。” 皇帝点头,落下一子,又拈起一子,续问道:“北方可有动静?” “潘仲询两万兵马还需五日抵达,兴庆府情况不明,似是三公主封锁了消息。” 那声音推测道。 “嗯,承春这孩子脾气倔,怕是打算自立为王,跟我这当爹的对着干呢。” 皇帝轻笑一声,又问:“巨象可有动作?” “尚无动静,春旗传来的最后消息,显示巨象未动分毫,象窝一切如常,卑职不敢再贸然联系。春旗是唯一幸存的死士,卑职怕暴露他行踪。” 皇帝皱眉,搓着棋子许久许久,喃喃自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良久,才又冷声道:“再次联系春旗,务必弄清巨象动向,他不可能毫无作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坐以待毙。另外,通知李淑和老太君,去东城领功。” “是!” 暗室重归寂静,皇帝重重落下一子,穿透象眼,困龙局豁然得解。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8章 犀掩龙煌 南城,朱雀门城墙之上。 李泌身形佝偻,面色惨白,一步一步缓缓登上城头。他侧目瞧了瞧坐在轮椅中的二狗,眼中平静如水,在金杲的搀扶下,慢慢将手搭上城垛。 城头上,守军们远远望见齐王身影,不禁忧色满面。只见齐王面容憔悴,脸色如纸般苍白,身形伉偻不堪,全靠侍从扶持方能勉强站住,阵阵剧烈咳嗽声传将出来,声声揪人心扉,明眼人一望便知,齐王这是身染重病啦。 “参见齐王殿下!” 也不知是哪个士兵率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数万士兵齐声高呼,那声音震得天地都晃了几晃。 在这长安城中,齐王李泌向有贤名,他那君子风度广为传颂。和那些装模作样、表面亲民实则傲慢无礼的权贵全然不同,齐王平日里出行,从不会摆王爷的架子。 不管碰上街头巷尾讨生活的贩夫走卒,还是工坊市井里忙碌的工匠商贾,只要有人壮着胆子上前搭话,齐王都会停下脚步,神色和蔼地跟人唠上几句。而且齐王还有着惊人的过目不忘之能,哪怕只和百姓有过一面之缘、寥寥数语的交谈,下次再见,他总能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这般亲民之举,让百姓们打心眼里觉得温暖。 时日一长,长安百姓心里都有了本账,常念叨着:“七品知县官不大,脾气不小架子高,百姓无意冲撞了,动辄性命就难保。齐王生为天潢胄,却是和善没烦恼,就算言语失了当,不过几句轻责了。” 这些守军们,又有哪个没听过齐王在渭水涌洋口大战中的英勇事迹?齐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力挽狂澜守护家国,那一场传奇之战,早已深深印刻在他们心间,让他们由衷地钦佩不已。此刻见齐王病重至此,心疼与敬重交织在一块儿,自是愈发恭敬,纷纷挺直腰杆、注目行礼,以表尊崇之意。 二狗见了这阵仗,手指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双眸好似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李泌不放。 他心里早把这些 “喂不熟” 的刁民恶兵骂了个千百遍:“哼,这帮泥腿子、蝼蚁蠢货,当真不识好歹!本皇子纡尊降贵,平日里同你们说话,你们竟都摆出一副敷衍塞责的模样,如今见了李泌,却这般毕恭毕敬,简直是有眼无珠!我屈尊俯就,想要博得你们几分好感,到头来全是白费心机,你们根本就不配我如此委身亲近!” 一想到这儿,二狗的胸膛便因愤怒而剧烈起伏,口水顺着嘴角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这让他羞愤难当,当下呜呜呜地含糊不清地吼着。 内卫瞧见,赶忙上前,拿着锦帕不停地擦拭二狗嘴角的口水,似是气愤,又似是因在众人面前出丑而着忙,那口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竟有越擦越多的势头,二狗急得不停地拍打轮椅扶手,内卫额头冷汗直冒。 李泌仿若未闻,他扶着城垛,望向城下那数万西夏敌军,以及被野利遇乞驱赶到阵前的百姓,用力挺直身子,却换来更为剧烈的咳喘。 一名守城小兵瞧在眼里,心下一横,快步上前,用手抵住李泌腰背,使劲一挺,将李泌的腰身扶得笔直。 李泌身躯微微一震,带着几分诧异转过头,目光落在身后那名小兵身上,眼中满是疑惑,轻声问道:“二娃?” “嘿嘿!” 被唤作二娃的小兵挠了挠头,露出一口白牙,脸上洋溢着憨厚的笑容,“殿下还记得我呐?” 李泌的眉头却缓缓皱起,眼神里有责备之意,语气也变得严肃:“你才十一岁,来参的什么军?你祖母年事已高,每日里栉风沐雨,推着小车走街串巷卖糖,辛苦挣来的钱供你读书,盼的就是你有个出息,你怎的却跑到这儿来了?” 二娃一听,胸膛陡然一挺,大声回应道:“殿下,我读过您编的《古经新编》,那里面写得明明白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这长安,是咱大家伙儿的家呀!我祖母也支持我,说国家有难,咱不能躲。您瞧,现在城里人心惶惶的,大家都没心思买糖了,那些个当官的、有钱的,又有几个能像殿下您这样,时常照顾我祖母的生意。我琢磨着,我不就是那匹夫嘛,这不就来了。等打完这仗,把敌人赶跑了,我再去您府门前卖糖,到时候,您可得多买点!” 李泌瞧着这稚气未脱的少年良久,喃喃叹道:“是该结束了。” “啊?” 二娃一脸疑惑。 “没事,等咱们赢了,你可得给我挑个最甜的那个。” 李泌轻笑道。 “放心吧殿下,我家的糖,每次卖您的都是最好最甜的。” 二娃拍着胸脯,一脸郑重。 李泌轻笑点头,而后再次用力挺直那本就已经笔直的腰背,朝城下吼道:“野利遇乞,你不是要见本王吗?有什么话,说罢!” 野利遇乞早就听见城头声音,可他并未率先开口,他此次谈判,主要是想给进入地道的兵丁拖延时间,待城中动乱后,他才有机会里应外合,彻底攻入长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见李泌问起,野利遇乞朗声道:“李泌,本将军已经说得很清楚,黄金五万两,粮草五万斤,少女五千,送来我军,本将军即刻放人。” 李泌冷笑不止:“野利遇乞,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别说些绕圈子的话了,少女五千?你傻了还是蠢了?让本王用五千人的命换一千人?黄金五万,你真敢想,你活这么大,见过这么多黄金吗?” “哼!” 野利遇乞冷喝一声,挥手示意。 “住手!野利遇乞,本王告诉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若现在敢杀一人,本王便亲自下令射杀所有人,你试试看!” 李泌寒声道。 “哈哈哈!李泌,你不是仁义君子吗?怎么?要杀自己的子民?” 野利遇乞大笑不止。 “举箭!” 李泌大吼。 身后城卫兵得令,毫不迟疑,张弓搭箭,死死瞄准城下居民。 “李泌,你什么意思?” 野利遇乞凝眉质问。 李泌双手死死扒着城垛,怒道:“野利遇乞,想要跟我谈就拿出诚意来,不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野利遇乞沉默,小声道:“进入地道的人多久了?怎么还没动静?” “将军,前军报道,很多地道都被堵死,现在我军正在奋力疏通,有两条地道通畅,按理说应该已经入城了,不知为何还没有动静。” 身旁亲兵低声回应。 “你去,亲自督战,誓死都要给老子冲进城!” 野利遇乞低声吼道。 “是!” 亲兵得令而去。 野利遇乞抬眸看向城头,大声道:“好,作为老对手,别说本将军不给你面子,黄金三万,粮草五万,少女一千!” “野利遇乞,本王没时间跟你掰扯!黄金三万,粮草三万!即刻放人!” “哈哈哈!李泌,你当真以为本将不敢杀人!” 野利遇乞挥手,亲兵扯出十名百姓,举刀听令。 李泌眸光一冷,大声道:“放箭!” “艹!李泌你疯了!” 野利遇乞大吼。 “野利遇乞,本王既然来了,就不怕担那千古骂名,你有本事就动手,你若动手,我便亲手送这些百姓上路,本王说一不二!” 李泌面色不变,手指却死死抓着城垛,周遭亲兵,能清楚地听到他指节因用力而咯吱作响。 野利遇乞咬牙切齿,他见这李泌如此难缠,还真摸不清他是否会真的放箭,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若真将李泌逼急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当下冷哼道:“好,你送钱送粮,本将放人。” “野利遇乞,你当本王傻子吗?若我给了你钱粮,你却不信守承诺,该当如何?” 李泌冷声质问。 野利遇乞皱眉,喝问道:“你想如何?” “好说,五百两黄金,本王的诚意!你的诚意呢?” 野利遇乞大笑:“哈哈哈!你倒是打得好主意,想一点点救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本王没必要遮掩,救人是真,想要看到你的诚意也是真,你如何作答?” 李泌知道极限施压的道理,现在两个人都绷着一根弦,他知道最终野利遇乞绝对会逼自己进入敌营,所以他才敢如此施压,但在进入敌营前,他能做的便是能救多少救多少。 野利遇乞咬牙,暗骂这李泌不好惹,当真是胆气十足,当下恨声道:“一万两黄金,三百老弱!” “哈哈哈!野利遇乞,你消息是真灵通呀!” 李泌凄厉大笑。 “少废话!这是我的底线!” 野利遇乞大吼。 “城前交换!” “好!” 金杲自告奋勇,点齐二十名亲兵,亲自押送一万两黄金出城交换。 李泌静静看着正在清点人质的西夏军阵,眼神晦暗,神色不明。 此时,陈群带着仆从正行走在长安大街上,往日繁华熙攘的长街如今却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 街边有一张简陋的木桌,两人相对而坐,桌上静静摆放着三坛尚未开封的老酒,细细观瞧,那坛底还沾染着些许泥土,显然是刚被挖出来不久。二人察觉到陈群投来的目光,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抬手,微笑着邀请陈群入座。 “老爷,我去拖住他们,家仆掩护你离开!” 灰袍老者一步踏出,身上袍衫无风自扬,死死凝视着桌旁的两人。 陈群冷笑摆手,抬眸看了看街道两旁涌现的数百弓箭手,走到桌子前,一把揭开酒坛封泥,豪饮一口,看向两人:“康麻子,万缕疤,将军做腻了?想做权臣?” 杞国公万和宜轻笑一声,掀开酒坛封泥,鲸吞数口,骂道:“陈犀魁,怎么一见面便如此说话,枉我给你准备了三十年的好酒。” 英国公康白附和一句:“也就是你陈犀魁,若换做旁人如此说话,老子早就给那人捅个对穿了。” “想喝酒?等老子办完事,跟你们两个糊涂虫喝个三天三夜,现在老子没时间。” 陈群冷言冷语。 杞国公万和宜闻言,长叹一声:“老兄弟,我二人既然出现在这,你还不知因何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哼,怎么?要杀我陈群?” “老陈,大华才安定几年?咱们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还有几年活头,你何必再折腾?我听说你早就有了退隐之心,怎地又管起这些破事来了?” 英国公康白无奈叹息。 陈群转头看向这个满脸麻子的朱雀卫大将军,怒道:“你们两个糊涂!国赖长君的道理你们不懂?若推一个还未出世的婴儿上位,你们知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问题?一个不能预见未来的大华,不是我陈群想要缔造的大华。” “老陈!他是天子!这是皇家家事,你这么做是谋反你知不知道!” 万和宜用力拍向桌子,对陈群怒目而视,脸上那道长疤,也随着他的表情而变得扭曲。 “狗屁!皇家无家事,皆国事!你们来找我,想来是皇帝已许诺你们重权,怎么?托孤给你二人了?顾命大臣?哈哈哈,你俩也想做杨文和那样的权臣?” 陈群怒骂,嘲讽不止。 康白脸色难看,冷声道:“老陈,你一定要扶那应龙上位?” “应龙乃真龙也!我陈群只辅真龙,一条泥鳅也配?” 陈群冷笑连连。 万和宜起身,提起酒坛,仰头喝光酒坛中老酒,自身旁拿起长枪,眼神森冷如刀,看着陈群一言不发。 “哈哈哈!你们这些武将,就该好好守卫边疆,非要回来掺和这龙驭新更之事,当真是不知所谓。” 陈群大笑。 康白眼眸一寒,喝问道:“老陈,你想干嘛?” 陈群眼眸一冷,抬手指了指西城,道:“听听!野利遇乞的兵从地道入城了。” “哼!几千兵丁,不成气候!” 万和宜不屑道。 “哈哈哈!所以说你们武将就不适合在朝堂,皇帝让你二人来杀我,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能保住命?” 陈群话音刚落,轰的一声震天巨响,紧接着皇城西门西华门尘烟四起,声震长安。 “陈犀魁!你简直是个疯子!你敢引兵入皇城?” 万和宜双目赤红,嘶吼大骂。 “老万呀!你们都叫我疯子,我若不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出来,岂不是对不起这名号?他不是喜欢通敌吗?好呀,我就看看他顶不顶得住数万疯狂的西夏兵进入皇城。 我陈群虽然不揽权,但却也不是谁都拿捏之人。与其让敌人祸害百姓,倒不如让他们去屠龙,你们说呢?” 陈群冷笑不止。 “你找死!” 万和宜大骂一声,一枪迅猛递出,直刺陈群胸膛。 灰袍老者急速而至,一拳打在枪杆之上,打偏这一枪后,牢牢护在陈群身前。 陈群狂笑,推开老者,骂道:“万缕疤,怎么还这般冲动?真是毫无长进。” “老陈,你这是弑君!” 康白低吼。 “真是个愚忠的蠢蛋!” 陈群毫不留情地怒骂。 “老陈,我本想劝你归隐,可你非要如此行事,那就别怪兄弟不讲情面!” 康白咬牙,用力挥手,周围弓箭手齐齐举弓。 陈群仿若未见,拿起酒坛猛灌一口,轻笑道:“别急!事情还没完呢,再看看那边!” 两人闻言,瞳孔一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皇城东华门,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东城,此时火光冲天,城头上火把闪动,他们能清楚地听见那里的喊杀声。 “看到了?这天下要屠龙的可不止我一人!” 陈群满脸的讥讽。 康白转头,喝问道:“你真不怕死?” “赴义为民,快慰平生!” 陈群狂笑。 “可笑,既然我二人能站在你面前,便说明皇帝早有谋划,你以为你们能成功!” 万和宜双眸急冷,一字一顿道。 陈群摇头,将坛中酒饮尽,起身整了整衣冠,悠悠道:“还是跟杨文和那老狐狸说话有意思!” 言罢,转身朝南城走去。 康白双眸喷火,满是麻子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他牙关紧咬,怒吼下令:“放箭!” 数箭齐发,陈群矗立原地,望向南城,声不可闻:“应龙画江,龙辇易方,犀掩龙煌,新朝启芒。” 陈群,万箭穿心,泣血而亡。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9章 龙陨 长安城中,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野利遇乞见此情形,强压着心底的澎湃,一声大吼:“李泌,三百人质已然入城,后续的钱粮,什么时候给咱送来?” 说话间,他眼角余光扫向身旁士卒,暗暗使了个眼色,众士兵心领神会,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刃,蓄势待发。 “报 ——” 一名传令兵飞也似的奔上城楼,嘶声喊道,“城西、城东出现大批西夏兵,皇城的东华门、西华门,全被攻破啦!” 那传令兵满脸惊惶,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李泌闻言,不禁一怔,随即怒喝道:“城内的守军呢?金吾卫和殿前司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殿下,一万守军已赶到皇城,正跟西夏军拼死厮杀,只是……” 传令兵话到嘴边,却又犹豫着咽了回去。 “只是什么?快说!” 李泌沉下脸,目光如炬。 传令兵咬了咬牙,大声回道:“东华门那儿突然冒出五百来号不明身份的叛军,占了城头不说,现下都冲进大内了。老太君和大公主正领着人赶去平叛呢。” 李泌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抬起头,下令道:“高枢密,你带一万人,去疏散、保护东西两城的百姓。” “李泌,你疯啦!” 二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吼道,“眼下这当口,你该分兵去守皇城才是!” 李泌仿若未闻,拱手一揖:“高枢密,百姓经不得再折腾了,这事儿就拜托你啦!” 高耿面露难色,沉声道:“殿下,我若领走这一万人,城头守军可就不足三万了。野利遇乞要是趁这时候攻城,可就大事不妙了。” 李泌微微摇头,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放心,他入城才几千人马,还得跟我周旋一阵呢。你赶紧去,别让西夏兵再祸害百姓。” 见李泌这般笃定,高耿咬牙,沉声道:“殿下千万小心,我定护住百姓安全!” 言罢,再不耽搁,领兵匆匆而去。 二狗瞧着这一幕,眼中凶光毕露,阴鸷的眸子里寒芒一闪,扯开嗓子大吼:“神策卫的,随本皇子同老太君会合,击退叛军,保卫皇城!” 这一嗓子下去,原本被打散的神策卫,竟在军官呼喊下,迅速重整队列,也不等长安守备金杲下令,簇拥着二狗,如潮水般朝皇城奔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龙骧卫大将军金杲,望着只剩两万的守军,气得破口大骂。 李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这皇帝是真怕我死不透啊,就给留两万兵守南城,好狠的手段。 当下也不啰嗦,冲着城下喊道:“野利遇乞,你的人已经进入皇城,别再拖拖拉拉,有什么条件,痛痛快快说!” 野利遇乞仰头大笑:“李泌,我敬你是条汉子,可你这号人,压根就不适合当帝王,生在皇家,倒成了一种悲哀。” 李泌闻言,神色一黯,沉默不语。 野利遇乞见状,也没了继续兜圈子的心思,高声道:“李泌,咱明人不说暗话,用你一个齐王,换所有人的性命,到城门这儿来换!” “殿下,万万不可!” 金杲急得跳脚,“这野利遇乞摆明了想趁着交换人质,城门大开的当口入城,咱可不能上他的当!” 李泌又怎会不知其中凶险,当下应道:“野利遇乞,我答应你这条件,不过,你得再放三百幼儿,不然,休想我点头!” “李泌,我凭什么答应你?我都没要你的黄金,这已经……” 野利遇乞话还没说完,李泌截口道:“少废话,先放三百幼儿,随后我出城换人!答应,咱立马交易;不答应,就等着城内你那些兵丁被剿灭干净吧!” 野利遇乞恨得牙痒痒,他万没料到,自己如今也陷入这般两难境地。可时不我待,他此刻必须攻入长安,否则,之前的种种谋划,都得付诸东流。当下一咬牙,恨声道:“两百!这是我的底线!” “成交!” 李泌干净利落地应下。 眼瞅着两百幼儿被缓缓驱赶入城,李泌压低声音,对金杲吩咐:“金杲,我去换剩下那五百人质,野利遇乞肯定会趁机攻城。我命令你,在城门后安排足够的人手,一旦他攻城,别管外头还有多少人质,也别管我,立刻关闭城门!” 金杲虎目含泪,颤声道:“殿下,这值得吗?” “我这条命,本就所剩无几,能换一个是一个,何况剩下那五百人,我信你至少能救下两百,值了。” 李泌神色平静,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 “殿下……” 金杲堂堂七尺壮汉,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李泌抬眼,望向远方,像是陷入了往昔回忆。良久,他缓缓开口,似是在宽慰众人,又似在喃喃自语:“记得从前,我与杨炯一道北上送亲,路过真定府桃花村。那会儿,瞧见权贵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我俩气不过,想都没想,拔刀就上了。其实心里都明白,没经公堂审讯,就这么凭着一股热血惩恶,于国法而言,可是犯了大忌,往后仕途指定得毁了,名声也得臭了,少不了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当时,值不值的,我俩压根没琢磨。人生在世,人命哪能凭身份地位分贵贱?我如今大限将至,能用这残躯换百姓安宁,也算没辱没这齐王封号。只是,临了临了,没机会再见杨炯一面,终究有些遗憾。要是他在这儿,凭他的智谋,定能想出周全法子,护住城下百姓。” 言罢,李泌似是不愿再瞧城头众人悲戚面容,见两百幼儿平安入城,目光轻轻一扫,再不迟疑,稳步迈下城头。 李泌在紧闭的朱雀城门前站了许久,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想了千头万绪,又似一片空白。回头望向火光冲天的皇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开城门,我去接他们回家!” 周围士兵强忍着悲痛,低着头,使出全身力气,缓缓推开城门。 李泌身姿挺拔,昂首阔步走出城门,声若洪钟:“野利遇乞,大华齐王李泌在此,想要我性命,尽管来!” 话音刚落,身后士兵呼喊着冲出门城:“快,快进城!” 他们全然不顾生死,飞奔至人质当中,一边呼喊,一边拉扯,只想趁着这片刻工夫,多救几个人出来。 “全军冲锋!” 野利遇乞挥舞弯刀,怒吼出声。 刹那间,数万骑兵如汹涌潮水般扑来,箭矢遮天蔽日,马蹄声震得大地都跟着一起发颤,齐齐朝着朱雀城门奔涌而去。 “快,关城门!” 金杲声嘶力竭地嘶吼。 他心里清楚,李泌已存了死志,眼下城上守军不足两万,绝不能让这近三万敌军入城,否则,城中百姓再没活路。 野利遇乞见城门就要关闭,愈发疯狂:“放箭!一个不留!攻城锤,给老子破门!” 一切骤起,快如白驹过隙,可身处其中,每一刻都被无限放大,又似度日如年。 李泌转过身,朝着城头微微一笑,大吼道:“兄弟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要眼睁睁瞧着你们的齐王死在敌人手里?” 金杲见状,仿若癫狂,双眼通红,嘶声怒吼:“放箭!” “艹!都给老子住手!住手!!!” 杨炯领着兵马,一路昼夜兼程,狂奔而至,刚到朱雀门,就瞧见这一幕,眼眶欲裂,扯着嗓子怒吼。 可一切都迟了,双方箭雨交织,密如飞蝗,数百长安百姓无一幸免,李泌更是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之中。 “我艹你妈!给老子杀!!!” 杨炯浑身颤抖,怒火直冲脑门,一马当先,朝着敌阵直冲了过去。 贾纯刚彻底红了眼,奋力嘶吼:“我艹你姥姥!一千游弩手向东,一千向西,给老子死死围住!这三万畜生,要是跑出去一个,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麟嘉卫!轰天雷开路!从中间给老子劈出一条道来!” 卢启瞧着长安百姓惨死箭下,热血上头,手握轰天雷,点燃引线,一头扎进敌群。 姬德龙气得牙齿咯咯响,太阳穴青筋暴起,亲率三百先登兵、三百燕塞兵,如同一把利刃,斜插进卢启分割后的右侧敌阵。 两千契丹神箭手,在阿里奇的指挥下,迅速从南北两面封死三万西夏人的退路。 契丹皮室军,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皮室军中的神箭手,更是精英里的翘楚。他们眼神冷峻,弓弦响处,三箭齐发,所过之处,敌军如割麦般倒下一片。 阿耶朗身披厚重犀牛皮甲,身形魁梧壮硕,活像一头猛犸巨象。他亲率三千契丹武士,紧紧跟在杨炯身后,仿若一柄千钧重锤,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砸向卢启分割后的左侧军阵核心。 这三千精锐,皆是从契丹各部百里挑一遴选而出。打小儿在马背上长大,在草原劲风与烈日下练就一身非凡本领。个个袒露着结实胸膛,肌肉紧绷,青筋暴突,比草原上最凶猛的狼王还要凶狠三分。 冲锋之时,阿耶朗大吼一声,声震四野,率先冲入敌群,手中长刀一横,一记迅猛无比的横扫千军,血花四溅,敌兵惨叫连连,瞬间辟出一片空地。身后的契丹武士见状,热血沸腾,齐声呼喊着古老战吼 “虓” 字,如汹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朝敌军压去。 他们配合默契,有人用长刀奋力劈砍,斩断敌人兵器、肢体;有人用刀柄猛击,将妄图近身的敌人砸得头骨破裂;更有矫健者,在马背上侧身一闪,躲过攻击后,反手一刀割破敌人咽喉。这马上的娴熟功夫,看得西夏兵胆战心惊,绝望之感瞬间爬满全身。 这五千人作为耶律南仙最为珍视的精锐家底,此刻毫无保留地展露着勇猛与凶悍,如同烧红的利刃,深深刺入敌军心脏,左侧敌阵瞬间大乱。 金杲瞧着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七千人马围困三万敌军,三千游弩手加两千长弓手,结成四方阵,利箭如飞,牢牢锁住敌人行动轨迹。 中间麟嘉卫用轰天雷开路,直接炸出一条通道,方阵顺势分割成两个小方阵。而后数千人从两个小方阵对角斜插入敌阵,再度分割成四个三角方阵。 如此切割,三万敌军首尾难顾。想逃,外侧有神臂弩和长弓伺候;想抵抗,内部有轰天雷和长刀手来回穿梭,根本组织不起大规模反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七千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战法大胆新奇,个个身怀绝技,经验老到。这攻势本就来得突然,这般分割包围之下,西夏这三万兵更是乱成一锅粥,毫无招架之力。 金杲抬眼,望着黑夜中那刺眼的赤红麒麟旗和大红的龙骧卫军旗,热血上涌,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大吼:“龙骧卫听令!跟老子杀光这群西夏畜生!” 言罢,抽刀出鞘,大开朱雀城门,两万悲愤填膺的龙骧卫如疾风般驰出。一万由金杲亲自率领,从对角冲入右侧敌方军阵,与姬德龙的六百人会合,挥刀大肆砍杀。另一万,手持神臂弩,与贾纯刚的游弩手会合,弩箭齐发,死死封住西夏兵退路。 杨炯手中长刀舞动,大开大合,毫无花哨。每一刀都倾尽全身之力,怒目圆睁,眼眶似要迸裂,额头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游动的小蛇。手中长刀因用力过猛,似乎也跟着微微颤抖。 此刻,一名敌兵挥舞着弯刀,嚎叫着纵马冲来,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直逼杨炯面门。杨炯不躲不闪,右手高高扬起长刀,借着战马飞奔的冲力,自上而下,狠狠劈出。只听 “咔嚓” 一声,仿若惊雷炸响,敌兵手中弯刀竟被劈断,半截弯刀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敌兵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杨炯长刀去势不减,势如破竹砍进敌兵胸膛,锋利刀刃瞬间劈开胸骨,鲜血如潮水般喷涌而出,敌兵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紧接着,又有几个敌兵吆喝着,呈扇形从侧翼包抄过来。杨炯仰天怒吼,怒吼中满是愤怒与狠厉。他猛地一拉缰绳,战马机灵地原地打了个转,面向这群敌兵。手中长刀在空中急速挥舞,一时间,光芒闪耀,“当当当” 几声清脆金属撞击声响起,敌兵弯刀攻势瞬间被荡开。 随后,他瞅准一个敌兵,长刀直刺而出,快如奔雷穿云。敌兵躲避不及,长刀精准刺入咽喉,杨炯手腕轻轻一搅,敌兵咽喉组织粉碎,只能发出 “咯咯” 痛苦的挣扎声,双手无助在喉咙处乱抓,不一会儿就两眼一闭,气绝身亡。 杨炯抽回长刀,顺势横扫,强大力量将旁边一个敌兵连人带马扫倒在地,敌兵胳膊被压在马下,疼得大声嚎叫。杨炯全然不顾,催马挥刀,朝着剩下敌兵杀去。 马蹄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经久不绝。 待杨炯带兵冲杀两个来回,见敌人已被彻底分割包围,渐渐露出颓势,当下策马冲出敌阵,奔至李泌身前,抱起浑身是血、身中数箭的他,怒声大骂:“你是傻子吗?明知道他要杀你,咋还这么蠢,就不能等我回来?” 李泌视线模糊,嘴角不断咳出血沫,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回…… 回家……了。” 杨炯望着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李泌,如今这般凄惨模样,哽咽着重重点头,沙哑道:“我,我回来晚了。” “哈,瞧你…… 这样子,真…… 像个…… 娘们儿。” 李泌强撑着打趣。 杨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憋得生疼。 李泌见他如此,叹息一声,剧烈咳喘,喷出数口黑血。 “兄弟,不……能给……你儿子……当先生了,真是……遗憾……呢。” 李泌声音越来越微弱,瞳孔渐渐涣散。 杨炯见状,咬牙俯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放心,今后我做你儿子先生,护他母子周全。” 李泌瞳孔剧烈震颤,死死攥住杨炯的手,见杨炯重重点头,释然一笑,再无声息。 杨炯轻轻合上他眼眸,起身翻身上马,身后两名亲兵,一人背着麒麟旗,一人扛着龙骧旗。杨炯深吸一口气,望着聚拢在一起、不足五千的西夏兵,面无表情,打马上前。 “谁是野利遇乞?” 杨炯声音冷得像冰。 一名浑身浴血的老将打马而出,大声道:“本将天都王野利遇乞!” “你敢杀我大华百姓!你敢杀我兄弟!” 杨炯双目赤红,声冷如霜。 野利遇乞狂傲大笑:“杨炯是吧!你没杀我大夏百姓?我大夏皇帝不是被你杀的?真的是我杀了齐王吗?谁杀的他你心里有数。” “那你他妈还跟老子废什么话!” 杨炯怒吼一声,直接挥手下令放箭。 “慢!我有你想要的东西,放我一马,密信给你!” 野利遇乞怒声喝道。 杨炯嗤笑一声:“我不造反,你的密信对我屁用没有!再说,你怎么证明这密信就是他的?他也不会认。” 野利遇乞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青木龙纹佩,冷笑道:“这个呢?” 杨炯眸光一冷,继而大笑:“我杀泥鳅,不需要理由!” 言罢,打马转身,挥手下令。 贾纯刚、阿里奇得令,齐声大吼:“放箭!” 刹那间,万箭齐发,弓弦震颤,声如闷雷,箭像暴雨,血似浪花,人如枯草。 五千西夏残兵,无一幸免。 杨炯接过亲兵递来的两杆军旗,插入后背旗袢带,怒吼道:“伐无道,铲邪佞,清君侧,卫家国!” “伐无道,铲邪佞,清君侧,卫家国!” 数万人齐声怒吼,声震长安。 杨炯再不多言,身背两旗,一马当先,直入朱雀门。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0章 春旗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长安青龙寺后山,山势起伏,林影摇曳。 李潆在酒和尚引领下,脚步如飞,疾奔向前,身后数百名内卫个个身姿矫健,紧紧相随,径直奔向西园街而去。 “待会儿,自有人引你去往兰蔻坊,你弟弟便在那儿,接了他后,速速出城。” 李潆语声清冷,仿若寒冰。 耶律南仙柳眉倒竖,冷哼连声,娇叱道:“你这是何意?白虎卫异动的消息可是我告诉你的,你却总撵我走,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你这妖女,心思诡谲难测,入了长安,谁知你会搅起怎样的风云,把你赶走,我能安心。” 李潆贝齿紧咬,恨恨而言。 耶律南仙气得直跺脚,高声叫道:“好你个烂棉花,莫不是脑子糊涂了,一日不与我作对,便浑身不自在?我那五千精锐可都在杨炯麾下,我还能如何?你可莫要逼我,真惹急了,我定叫这长安不得安宁!” “妖女!再敢叫我烂棉花,我定不饶你!” 李潆玉手一伸,猛地揪住耶律南仙衣领,双眸怒火灼灼,作势便要挥拳相向。 “哼,就叫你烂棉花,怎样!有胆便打,来呀!我可不怕你,反正我也不急着去相府。” 耶律南仙毫无惧色,樱唇轻吐,鬼脸频做,分毫不让。 李澈在旁急得连连顿足,双手一伸,将二人拉开,苦笑道:“二位姐姐,莫要再闹。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此斗气。望春门已然大开,五万暴民转瞬即至,咱们快走罢。” “等我忙过这阵,定要好好收拾你这妖女!” 李潆松开手,狠狠瞪了耶律南仙一眼,转身朝相府奔去。 “公主,竹二十七传来讯报,上游瘟疫源头已然寻得,敌军也被清扫干净,此刻兄弟们正在净水,只是要再度通水,怕还需些时日。” 一名女子上前,低声禀报。 李潆微微点头,脚下不停,边走边问:“我那七妹现下到了何处?” “已然进了望春门,高枢密领一万兵卒,将东西城的居民尽数迁至渼陂湖附近,那儿佛寺林立,安置众人自无问题。暴民见无所劫掠,又经有心人挑拨,预计半炷香便要杀到相府了。” 内卫神色凝重,沉声回应。 耶律南仙闻听此言,嘴角上扬,哂笑道:“哟,你这七妹可真有手段,三万兵马竟敢驱赶五万暴民进入都城,换做是我,可没这胆量,她真不怕局面失控?” “想必暴民之中有内应,待时机一到,反戈一击,她再收拢残军,以安局势。” 李潆黛眉轻蹙,分析道。 “啧啧,还是你们大华行事大胆,我大辽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耶律南仙摇头慨叹。 李潆银牙紧咬,寒声说道:“我大华纵然疆域辽阔、家底深厚,又怎经得起这般祸国之举!当真是胡闹,我看她简直是疯了!” “听闻那二狗贪花好色、阴狠乖戾,就这般人物,能生出什么真龙天子?要不你与杨炯索性反了,你不是一直想做女皇吗?让他助你上位,莫怕什么白虎卫、朱雀卫,你我相识一场,我安抚司帮你除掉那两个老东西,如何?” 耶律南仙美目连闪,轻捅李潆胳膊,蛊惑道。 李潆凤目圆睁,怒视于她,骂道:“我若反了,直接大开城门,引你大辽兵马进来便是,也省得你在这弄舌!” “你看你,急什么,这不是同你商量嘛。你且想想,白虎卫万和宜从北地回长安的消息是我告知于你,朱雀卫康白返京是你从蛛丝马迹中猜出,他俩回朝,怎会不带兵马?你若不反,与杨炯日后怎生收场?他们可是铁了心要对付左相,那可是你公公,你能咽下这口气?反正我是忍不了。” 耶律南仙言辞恳切,眼神真挚,不知情者,还当真以为二人是知心姐妹。 “你给我住口!我家事与你何干?入了我家门,再管闲事不迟!” 李潆冷言相对。 耶律南仙蛾眉一蹙,跳起脚来,叫道:“你莫要胡言乱语,我是说若我处在你的境地,定不能忍,并非我要管你家事,你怎就听不明白!” 李潆白了她一眼,不再言语,眼见相府在望,李潆高声喊道:“我是李潆,开门!” “公主,摘星处定风波问安。老爷有令,一切按计划行事,他随后便到。” 一名黑衣人开启相府大门,将众人引入,低声回应。 李潆颔首示意,继而问道:“御前武备司,749 号工坊的物件可运到了?” “回公主,已然全部运至!749 的大工匠来了十一人,已安置于相府要处,摘星卫的老兵共计三百人,从青龙寺绕道去往兰蔻坊,只等暴民踏入西园街,三百人即刻封锁后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定风波大声答道。 李潆再次点头,下令道:“你们速去工匠处,务必护得他们周全,那可是咱家的宝贝,万万不能有失。” “是!” 内卫齐声应诺,飞奔而去。 李潆也不多言,见相府门前诸事安排妥当,款步迈向西园街,面朝北方,静候暴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耶律南仙紧紧相随,美目盯着眼前用红布遮盖之物,玉手轻掀一角,瞥了一眼后,狐疑道:“就这,能挡得住五万暴民?” “你怎不去兰蔻坊寻你弟弟?” 李潆没好气地说道。 “我就爱瞧热闹。” 耶律南仙嬉皮笑脸地应道。 “小心把小命瞧没了!” 李潆冷冷出言。 耶律南仙小嘴一撇,故意说道:“我心里有数,杨炯可舍不得我死,谁若敢动我,他定会为我报仇。” 李潆闻言,气得银牙咯咯作响,一字一顿道:“你为何总缠着他?契丹没男人了么?” 耶律南仙见她动怒,越发得意,笑道:“这哪是我缠着他,分明是两情相悦,你懂不懂?” “呸!等我忙完此间事,定将你这妖女擒住,囚于相府,日日逼你生孩子,让你们俩相悦个够!” 李潆寒声说道。 “你莫不是疯了!” 耶律南仙咒骂一句,懒得理会这疯婆子,再不言语。 李潆也不愿再跟这妖女斗嘴,凝视西园街尽头,默默无言。 相府马厩,杨文和手提两坛新酒,行至独自喂马的马三宝身前,微笑道:“三宝,我来送你一程。” 马三宝身形陡然一僵,继而将草料细细打散,放入马槽,轻轻拍了拍马脸,涩声问道:“老爷如何察觉的?” 杨文和将一坛酒递至他手,自揭酒封,饮了一口,缓缓说道:“知晓齐王妃居所之人寥寥无几。杨虎品性刚直,与我自幼相识,一同闯荡多年,他所知之事比你多些,若他是皇帝的人,我这相府怕是早已不保。一寸金,我曾对她有救命之恩,谢南还救过她孙子,此女虽说阴狠,却极重情义,想来也不是她。花范与瑶华是谢南从死人堆里救出的姑娘,对相府忠心耿耿,恨不得把命都给了相府,应该也不是。这般算来,好像唯有你三宝嫌疑最大。” 马三宝凄然一笑,叹道:“看来老爷自始至终未曾信我,哪怕我为你牵马执鞭多年,数次出生入死,一有变故,您最先怀疑的还是我。” 杨文和摇头,倚靠马槽,悠悠言道:“是你自己未曾将心真正交于相府。你我自军旅结缘,相伴数十载。 十年前,江南摘星处遭内卫血洗,死伤无数,那时我便知晓家中出了奸细。而后府内大肆清查,此事由你主持。我发觉有几人并无反叛迹象,却仍被你除掉。即便如此,我也从未疑你。 直至行章来信,言及在北方筹建乘风速运,需遣相府人手北上,此事由你经办。后来,行章安排师师于北方构建水运网络,师师却惊觉,各个水道的关键要卡与州府,不是皇帝的亲信,便是政令不通。 虽说我一直劝慰自己那人绝非是你,可理智却不容我如此。” “就这些?” 马三宝苦涩一笑。 杨文和轻叹一声:“自二狗断腿之后,我便明白皇帝只有扶植第三代一路可走,可怪就怪在,他明知道我和皇后关系匪浅,为何还要将齐王妃置于我处?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思来想去,我只能揣测,他或是想表明不会赶尽杀绝,又或是暗藏必杀后手。 我不敢冒险,便暗中寻人替换了齐王妃。此事唯有谢南与我知晓,为给那奸细传递错误消息,我挑了你们几个曾有嫌疑之人,结果不言而喻,齐王妃身中三刀,你也暴露了谍子身份。” “哈哈哈!” 马三宝仰头大笑,大口灌酒,酒水溢出嘴角,打湿衣衫也浑然不觉,“老爷依旧这般睿智,看来皇帝此番要败于您手了。” 杨文和眉头紧锁,眼神深邃如海,沉声道:“为什么?我相府何处亏待于你?” “没有!老爷待我如至亲好友,夫人对我亦是关怀有加。” 马三宝凄然一笑。 “我要知晓缘由。”杨文和冷声道。 “唉,能有何缘由?中了皇帝的美人计,结识一位乡下淳朴姑娘,有了孩子。” 马三宝连连叹息。 杨文和皱眉道:“你从未娶妻,怎会突然钟情于一姑娘?既钟情,娶回便是,我岂会阻拦?” “那姑娘年仅十八,我…… 我拉不下脸,想着再拖一拖,这一拖便有了孩子,再拖下去,便彻底陷入皇帝圈套。自传递出第一份消息那日起,我便知再无回头之路。” 马三宝悲切而言。 杨文和凝视他许久,斥责道:“为何不早说?你若早些告知于我,我怎会怪你?何苦非要走到这一步,才知悔恨!” “老爷,世人大多如此,不到绝境,总以为能瞒天过海,总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个人,更会相信那个奇迹会出现,直至撞得头破血流,才如梦初醒。” 马三宝又饮一口酒,满是感慨。 杨文和再无言语,陪着他将酒坛饮尽,继而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春旗!” 马三宝微笑答道。 杨文和点头,叹道:“若有机会找到,我会为你留下血脉。” 马三宝面露愧疚,双眸含泪,跪地叩首,连磕三个响头后,嘴角淌出一缕黑血,瘫倒在地。 杨文和仰天轻叹,久久伫立,终是转身,缓缓离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1章 诛暴 长安城中,西园街堪称首屈一指的繁华通衢。 国公杨文和,战功赫赫,勋业昭彰,圣上特恩准其独占此街,为当世唯一殊荣。 这西园本是前梁皇家的禁苑私园,幽美静谧,景致非凡。自赏赐予杨文和后,他却无半分恃功傲物、独占奢美之意,索性将园子彻底开放,与百姓同享。时日一久,此处竟成了长安城中最为热闹之地,每日里人潮涌动,商旅纷至沓来,文人雅士们亦常雅聚于此,或赏花品茗,或吟诗作对,尽得风流之趣,成就了一番独有的盛世光景。 长安的百姓们蒙此恩泽,于西园寻得诸多营生,日子愈发安稳富足。为表感念之情,众人皆以“西园”指代相府,言辞间满是亲近之意,仿若相府并非高门深宅,而是邻家府邸一般,透着浓浓的人情味。 如此这般,足见杨文和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真真是“勋业着于朝堂,仁德布于市井”。 现如今,也不知是第几个跑来报信的居民,阿福不厌其烦,依旧是差人将其好生劝慰一番,随后径直送往西园去了。 耶律南仙,静静伫立一旁,俄而启朱唇、发清音:“瞧瞧如今这局面,好似你们已然无路可退。依我看,左相他要称帝,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如此良机,却为何不登大宝呢?” 李潆闻得此言,先是一阵沉默,继而幽幽长叹一声,缓声道:“左相一门,家风素朴醇厚,杨炯那人性子更是重情重义。他们阖家上下,本就无觊觎皇位之心。左相揽权,实则迫不得已。大华开国,诸事纷纭繁杂,欲成就一番事业,手中无权,恰似无楫之舟,寸步难行。时日迁延,身旁自然会聚拢一众门生故吏、亲信党羽。 “有人情味儿,于相府而言,既是幸事,亦是隐患。打一开始,他们便无称王称帝的念想,可岁月悠悠,左相那般睿智之人,怎会瞧不透这局势?许是有意无意间,势力竟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当初杨炯对我所言,不过是为求自保,我嘴上虽不肯认,心底却也存了几分相信。” 耶律南仙柳眉微蹙,愈发不解,追问道:“既已知晓这般情由,皇帝理应手握诸多权柄制衡相府才是,何苦非要对左相痛下杀手呢?左相这般定国安邦的贤能之士,若能拉拢杨炯,耐心等到第三代,徐徐图之,不也可行?何苦定要推倒这擎天之柱?” 李潆轻点螓首,轻声附和:“你猜得在理,起初原是挑中我嫁入相府,担此制衡大任。奈何世事无常,后来一切皆脱了轨。想是皇帝时日无多,没了心力再去布局谋划,这是要拉着左相一同赴那黄泉路。” 耶律南仙不禁嗟叹,直言评道:“哎,说实话,你们这皇帝,终究是缺了几分开国雄主的气魄。” 李潆面容平静,古井无波,淡然续道:“历来开国之君与功臣宿将,打江山时亲如兄弟,待到江山初定,却互为心病。谋反一事,有时何须证据,但凡有经天纬地之能,便会被视作谋反。诛杀功臣,无关私人仇怨,只为江山永固、社稷安稳。在皇帝眼中,此三点千古未变。遍览史书,有谋略者常缺气魄,有气魄者又欠谋略,能君臣相安、善始善终者,实是寥寥。” 耶律南仙再不多言,抬眼望向街道尽头,悠悠道:“我倒是要瞧瞧你那兵仙妹妹有几分能耐。” 李潆眸子一冷,朗声道:“准备,诛暴卫家!” 话音刚落,八名 749 工坊的大工匠,一把扯开红布,露出那潜藏已久的火炮,二话不说,八人分成两个批次,前后交错站定。 大工匠令人仔细调整好铜炮口的角度,自己则在其后不断微调,而后大声喊道:“清理炮膛!” 内卫领命,拿起长杆海绵,探入炮膛,仔细清理。 “装填弹药!” 一声令下,内卫掀开大木箱,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抱着看似铁球的炮弹,动作麻利地放进炮膛之内。 大工匠观测风向,测算距离,调整方位。待八人纷纷喊出完毕之后。李潆紧紧盯着已然映入眼帘的暴民,声音冷硬如铁:“发射!” 工匠得令,用锋利的金属从炮尾刺穿绒袋,让火药暴露,插上铜管,接上绞合线,顺出引线,用力一拉。 “轰 ——!” 四声震天巨响,仿若要将大地撕裂一般。 炮口吞吐的火光一闪而逝,紧接着,刚冲到近前的暴民还没从这仿若天塌地陷的巨大声响中回过神来,那跨时代的巨炮便仿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开始无情地收割生命。 为首的几个暴民,满脸横肉,眼中闪烁着凶悍与张狂,平日里在街巷里为非作歹、寻衅滋事,手上沾染着不知多少无辜者的鲜血,此刻却被这大炮的巨响震得呆若木鸡。 那炽热的金属碎片如夺命暗器般 “嗖嗖” 飞来,瞬间洞穿了他们粗糙的皮肤。其中一人,胸膛被一块尖锐碎片狠狠扎入,那平日里靠着蛮力逞凶的身躯猛地一僵,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汩汩冒出的鲜血,嘴里 “啊啊” 几声,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句完整的咒骂,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扑通” 一声砸在地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后面的暴民们,成分混杂,有悍不畏死的地痞流氓,有被蛊惑煽动的愚昧苦力,还有趁乱打劫的市井无赖。此刻,在炮弹的强大冲击力下,有的被掀翻在地,摔得七荤八素,有的被瞬间撕裂,四肢翻飞。哭喊声、求救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一片。 那些地痞流氓们,纵使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被吓得肝胆俱裂,有人双手抱头,在地上瑟瑟发抖;被蛊惑的苦力们,眼神中满是懊悔与恐惧,他们本就瘦弱的身躯此刻更是伤痕累累,有的腿被踩断,骨头茬子刺破皮肤,鲜血淋漓,只能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救命”,却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而那些市井无赖,刚还趁乱抢夺了他人财物,此刻财物散落一地,他们却无暇顾及,只顾着在混乱中四处乱窜,妄图寻得一条生路。 “什么声音?” 最后方的李溟皱眉喝问。 身后亲兵满脸惊诧,吞吞吐吐道:“好…… 好像是轰天雷?” 李溟转头,冷声道:“你没用过轰天雷吗?这声音是轰天雷?” 言罢,但见那最先涌入西园街的万名暴徒,却又似受惊的兽群,嘶吼着疯狂向后奔逃。他们神色惊恐,仿若被恶鬼追赶,脚步踉跄,慌不择路。后面的人尚沉浸在前行的懵懂之中,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全然不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裹挟进这混乱的漩涡。 刹那间,踩踏事件频频发生,人们相互冲撞,呼喊声、哭叫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整条西园街瞬间沦为人间炼狱,混乱不堪到了极点。 李溟当机立断,喝道:“举箭,继续驱赶!今日之势,已如箭在弦上,绝无退缩之理。不管前方出现何种状况,哪怕是幽冥恶鬼现身,又能如何?我等三万兵丁,五万暴民,莫说恶鬼,便是那九天神魔,面对我等军威,也唯有退避三舍!此刻,若敢有违军令,军法处置!” “是!” 三万兵丁齐声高呼,迅速封锁街道要口,左右聚拢包围,手中神臂弩齐射,一时间,向后撤退的暴民,仿若风吹麦浪,在这箭雨之下,倾倒一片。 “公主!雷公之怒呀!雷公之怒!” 一名内卫,胆颤心寒,满面恐惧,爬到李溟马前,眼珠子都快瞪出,大声嘶吼。 “本宫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李溟冷声而言。 内卫早被吓得神情恍惚,他本是作为先锋,鼓动带领暴民冲击相府,刚入西园街没多久,他就被四声巨响震得瘫倒在地,不等反应,前排的暴民,有的身首分离,有的四肢纷飞,有的更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击穿,身体碎成数块。 他怕了,他虽是内卫,杀人无数,可也没见过这阵仗,一声巨响便是近百人惨死,这哪是什么凡人之力,分明是雷公震怒呀。 李溟见这内卫瘫倒在地,神色恐惧,口中不断重复雷公震怒,当下眸光一冷,身后亲兵一步上前,手起刀落,结果了这内卫性命。 “按照备用计划行事!” 李溟看着已经被射杀殆尽的后撤源头,冷漠下令。 令毕,身后三万兵,高呼:“诛暴民,卫家国!” 弓弦齐发,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射杀暴民。而后五千兵顺着西园街外侧辅街一路向南,驱赶最后的两万暴民从西园街另一端发起冲击。 “轰 ——!” 巨响此起彼伏,被弓箭驱赶的暴民,只能看见相府正门的飞檐,可这距离仿佛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只要他们敢迈出那一步,等待便是灭顶之灾。 巨大的声音本就足够震慑人心,更何况这种最最血性、最最震撼的死法,即便是他们做过的最最恐怖的噩梦,也未曾见过这般光景。 一时间,暴民再不敢面对这雷公之怒,不顾死活地疯狂向后奔逃,即便后方箭矢如蝗,可此刻对于他们来说,箭矢乃人力,人力总有穷尽之时,箭矢总有用尽之日,可前方这雷公震怒,绝非他们这种小民能够抵挡。人都不是傻子,权衡之下,再顾不上生死,全力向后奔逃。 李溟见此,银发无风自扬,抽出背后长枪,大声道:“随本宫冲锋!” 言罢,一马当先,弓箭开路,清出一条通路后,两万精兵呼啸着直冲相府而去。 她细细观察,发现这巨响并非接连不断,中间会有数息停顿,现如今,暴民死伤两万有余,那所谓的雷神之怒杀伤倒是没有多少,更多是相互踩踏所伤。当下,她只有冲入那雷神之怒的阵地,即便那是真的雷神,她李溟也要弑神,只要将这恐惧源头解决掉,没了这震撼人心的巨响,身后那群暴民,在剩余一万兵的驱赶之下,依旧可为。 想明白了这些,李溟高挺长枪,几个冲锋便看见了那所谓的雷神。 李潆远远见到这一头银发的李溟,眼神冰冷到了极点,身后内卫亲信对这个眼神太熟悉了,公主暴怒,杀心已起,这个眼神一出,从来都是尸横遍野。 “菊三十娘,发信号!” 李潆声若冷冰,毫无情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 菊三十娘迅速从身后掏出三枚红色信号弹射向天空。 三朵艳红,冲天而起,夜空炸现。 紧接着,惊雷炸裂苍穹,炮声从四面八方轰然响起,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那冲入西园街的两万兵卒,如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根本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 紧接着便是数道黑影呼啸而至,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眨眼,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只一瞬,前排的马匹便遭了殃,那壮硕的身躯被狂暴的力量击中,瞬间身首稀烂,鲜血与内脏喷洒一地,惨不忍睹。马上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高速飞射而来的钢珠击穿了胸膛、腹部,身体猛地一僵,瞪大了双眼,脸上残留着惊恐与难以置信,随后便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后续的炮弹接二连三地落下,在人群中炸开道道涟漪。有人被炮弹直接命中头部,整个脑袋瞬间化为齑粉,无头的身躯摇晃几下后,轰然倒地;有的人四肢被炸飞,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嚎叫,鲜血汩汩流出,将地面染成一片血海;还有的人腹部被炸开,肠子流了出来,双手徒劳地想要把肠子塞回去,却只能在绝望中看着生命一点点流逝。残肢断臂散落各处,与破碎的兵器、凌乱的旗帜混在一起,这两万兵卒在这铺天盖地的炮火轰击下,宛如蝼蚁般脆弱,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李溟常年军旅,对此场景亦是肝胆剧颤,她不是没用过轰天雷,可那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黑影,比那轰天雷简直强得太多。这种巨大声音和杀伤力,别说那些暴民,即便是她也心生惧意。 可李溟少年领兵,大小战役经历无数,这让她很快冷静下来,她敏锐发现,这所谓的雷神之怒是从那铜管之中喷射而出,想来应该是用什么方法将轰天雷塞入其中,才有了这般威力。 再次观瞧,自己之所以死伤这般惨重,一是他们有这军械之利,二是这西园街虽大,但数万人拥入却显得拥挤不堪,被相府占据了高处和要地,这才让他们处处受制。 远远看去,果然看见了那装填更换之人,当下她便大声下令:“举箭俯射高处阵地,其余人随本宫冲击敌雷神阵地!” 李潆见此,眼神已冰冷到了极点,吼道:“换金汁炮!全给本宫打死!一个不留!” “喏!” 内卫大声下令,从身后拉出数个漆黑木箱,而后按照先前的步骤迅速装填完毕。 “轰 ——!” 李溟冲锋的速度极快,当她看到李潆那清晰的面庞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看到炮口一闪。 近乎是本能反应,她迅速翻身下马,在地上狼狈翻滚数圈后惊恐回望。眼前景象,让她深邃的眸子剧烈颤抖,身子也跟着不受控制地震颤。 只见,金汁炮在兵堆中炸裂,随后火光四射,同那打铁花一般,迅速将士兵淹没。 前排的马匹首当其冲,被那滚烫的金属熔液溅射,刹那间,马皮 “滋滋” 作响,瞬间被灼穿、碳化,肌肉组织在高温下迅速萎缩、干裂,紧接着便是骨骼外露,整匹马疼得嘶鸣不止,疯狂地挣扎、跳跃,却无法摆脱这致命的灼烧,不过片刻,便身首稀烂,内脏与鲜血混合着被高温烤焦的碎肉散落一地,那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马上的兵卒,还没从马匹的惨状中回过神来,就被迸溅的熔液击中,有人脸部被直接命中,脸皮瞬间被烫焦、剥落,露出里面鲜红的肌肉和森森白骨,双眼在极度的痛苦中圆睁着,凄厉地惨叫,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脸,却无法减轻分毫痛苦;还有人胸膛被熔液贯穿,滚烫的金属液在体内迅速扩散,脏器瞬间被灼伤、坏死,身体猛地一僵,瞪大了眼睛,随后便直挺挺地栽倒下去,倒地时,胸口还汩汩冒出被高温烫熟的血水。 后续的金汁炮持续发威,每一发炮弹落下,都在人群中制造出一个惨绝人寰的死亡炼狱。 有个年轻的小卒,他被一枚金汁炮击中腿部,瞬间,小腿处的皮肉被高温熔液烧穿、融化,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他疼得满地打滚,哭喊声撕心裂肺,试图用手去抓住什么来减轻痛苦,可双手刚碰到伤腿,掌心便被灼伤,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腿在高温下一点点变得残缺不全,最后在极度的绝望中昏厥过去。 再看那边,一个老兵,身经百战,本以为能躲过这一劫,却没料到被金汁炮炸飞了一只胳膊,断臂处血肉模糊,还不断有被高温灼熟的碎肉掉落,他眼神空洞,机械地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断臂,试图重新接上,可那显然是徒劳的,他的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咒骂还是在祈祷,最终也倒在了血泊中。 耶律南仙看着这番场景,目瞪口呆,跳脚大骂:“杨炯!你有这么好的东西不卖我,给我的轰天雷全是哑弹,我跟你没完!” 李潆对此炼狱景象仿若未见,转头道:“梧桐,去把那个白毛给我抓来,她若敢反抗,你给我狠狠地打,她敢耍横,你直接给我宰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澈点头,抽出身后铁剑,一个掠身便抵李溟身前,李溟反应迅速,盘坐挺枪,背身翻转,鲤鱼打挺,一气呵成,荡开李澈迅猛一剑后,银发披散,死死注视着李澈:“你便是十妹?” “我警告你,我姐很生气,你别惹她!” 李澈声音森寒若冰。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三姐,如今马上便要跟姐姐哥哥们团圆,谁若想破坏这一切,她李澈绝对要宰了他。那姐夫虽然喜欢到处招惹女人,可是对自己却是极好的,不但带自己飞天,还编故事安慰自己,给自己做长寿面,这是唯一个愿意给自己做面的人了。她不远千里,才找到这一切,她再不想被人夺走。 “哼,你们嫡女说话还是这般高傲!” 李溟冷笑一声,脚下迅猛一动,长枪直接朝李澈前胸而来。 李澈眸子一寒,脚下七品莲花步,身若清风,三步近前,长剑直接抵住那枪尖,随后娇喝一声,手腕一抖,气贯剑身,上清看家本领巽风剑法荡枪式使出,直接将枪头荡偏。 一瞬,李澈一步踏出,眼中神光乍现,周身气势攀至巅峰,道袍被震得猎猎而响。景震剑寒光一闪,宛若一道闪电,极速劈向枪头连接处。 “咔 ——!” 一剑而下,枪头落地。 李澈挺身立剑,抵住李溟脖子,寒声道:“跟我走!” “呵!确实是个谪仙,不过你是不是太小瞧我李溟了?” 李溟凄然一笑,继而寒声道:“难怪皇帝不喜欢你们这些嫡女,一个个表面上手足情深,实则心里高傲得很,你们还当我是小时候任你们欺负的白毛怪物吗?杀我!来呀!” 李溟,一字一顿,一步踏出,迎着李澈的剑便扑了上去。 李澈眸光寒若冰霜,气息瞬间暴虐,剑身震颤,当下便要听姐姐的话宰了她。 恰在此时,李澈只感觉身后被谁拉了一下,而后,李潆拨开她长剑,疾步上前,来到李溟身前,二话不说,一个耳光便朝李溟扇去。 “啪 ——!” 李溟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盯着李潆那森冷的眸子,讥讽道:“回来报仇?” “啪 ——!” “干什么?不敢杀我?以此泄愤?” “啪 ——!” 李溟连续挨了三巴掌,再不发一言,死死盯着眼前的李潆。 “不在南方好好待着,回来干什么?咱家还有多少人了?你是不是没脑子!!” 李潆怒声喝骂。 “我有的选吗?你们不把他当爹,我不能。” 李溟咬牙道。 李潆银牙紧咬,一字一顿道:“好!那我就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言罢,示意李澈将她带走。 不多时,一群红衣皇城司自四面八方奔来,迅速控制两万暴民后,呼啸着堵在相府门前。 李潆冷笑不止,刚要上前说话,却被一只手拦住,转身抬眸,见是杨文和后,恭敬的施了一礼,而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杨文和赞赏点头,看向西园街那尸横遍野的场景,眸光对上那皇城司武德使:“张大吉,深夜来本王府邸,所谓何事?” 张大吉躬身一礼,笑道:“王爷,皇城突显惊雷之音,下官作为皇城司武德使,不得不查。另查暴民冲击相府,已经率领三万长安衙署控制住了暴乱,王爷安心。” 杨文和冷笑不止:“你一个阉人也敢弄权?” 张大吉咬牙,一字一顿道:“梁王,这惊雷之物,下官要带回审查。” 言罢,不等杨文和回答,挥手便令皇城司拖拽大炮。 “你便是皇帝的后手?拖走我这依仗,想要再次释放暴民?” 杨文和面色平静,又道:“知道陈群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什么意思?” 张大吉眸子一寒。 杨文和懒得跟这蠢蛋说话,大声道:“潭花,还要等到何时?” 话音未落,一把长剑飞掠,张大吉身首分离,到死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周围皇城司见此,惊诧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城司四号斩杀一号,这是疯了吗? 杨文和接过杨虎递过来的湛卢剑,大声道:“张大吉谋反,现已伏诛,本王代行天命,令潭花任皇城司武德使,谁反对!” 话音未落,十三名皇城司指挥高声回应:“遵旨!” 提举皇城司、提点皇城司,两位皇城司二号三号面面相觑,这他妈的他们两个这是被架空了呀,手下全都同意,那他们能干什么?还冲击个屁的相府,当下只得一言不发,装起了死人。 杨文和见此,看向潭花道:“我和陈群打赌,各行其事,赢家通吃。既然你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的计划已经失败,那便是要按照我的计划来,你可明白?” 潭花躬身一礼,而后道:“赵国公说动了皇城衙署,拉拢了半数军将,但却没想到会被万和宜和康白杀害,但也并非全无后手,他让我提醒您,鼍龙尚有余力,苍龙还可脱鳞!” 杨文和闻言一愣,沉思半晌后道:“那便去瞧瞧这苍龙的逆鳞。” 言罢,一马当先,领兵朝皇城奔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2章 鼍龙弑君 李溢静静伫立在皇宫大庆殿前,抬眼望去,空阔的前殿不见一人踪影,他双眸深邃,阴沉仿若寒潭之水,脸上喜怒不形于色。 这时,一名亲兵匆匆奔至近前,脚步急切却又沉稳,躬身行礼后,低声说道:“殿下,咱们的人手已然占领东华门,韩国公那一万世家兵,片刻便能赶到。眼下这皇宫前殿空荡无人,瞧这情形,定是皇帝早有筹谋。咱们是在此静候韩国公兵马会合,还是径直朝着后宫搜寻?” 李溢垂首沉吟良久,须臾,眼中精芒一闪,决然道:“此刻野利遇乞的一万精兵正从西华门攻入皇城,李淑和老太君领着一万兵马在那边拼死抵挡。时机转瞬即逝,刻不容缓,咱们务必尽快寻到皇帝,一举成事。” 那亲兵紧咬牙关,满脸坚毅之色,朗声道:“殿下放心,咱们这五百兄弟,誓死追随您左右!” 李溢微微点头,举步前行,口中说道:“不必担忧,赵国公已然暗中与将门及世家联络妥当。只要咱们寻得皇帝,下手后,善后诸事,他自会料理得滴水不漏。” “可是殿下,” 亲兵面露忧色,紧跟几步,“后宫如此广袤,咱们该往何处找寻皇帝?依我看,野利遇乞的兵力支撑不了太久,万一他们分兵杀向后宫,咱们这五百人,恐怕撑不了多久。” 李溢脚步一顿,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后宫虽大,可适宜藏人的地方却没几处,能被皇帝选中藏身的,更是少之又少。倘若我是他,要么挑那地势高耸之所,凭险固守,以待援兵;要么寻一隐秘暗室,悄然隐匿。若是暗室,咱们找寻起来确实棘手。不过,我早前收买了内侍,他刚刚传出消息,皇帝去了德寿宫。这有些蹊跷,德寿宫地势平坦,周遭毫无屏障,绝非坚守拒敌的良地,他跑去那儿做甚?是那内侍传了假讯,还是皇帝另有后招,这才是最令我揪心之处。” “殿下,此事您莫要烦心,我带兄弟们先冲进去探个究竟,您在外面相机而动。” 亲兵沉声道。 李溢刚要颔首应允,便见皇宫西侧火光冲天,喊杀声隐隐传将过来,当下心意已决,高声喝道:“怕是来不及了!西华门那边定是分兵了!莫不是城头守军来了?罢了,顾不了这许多,径直冲进去!德寿宫乃是皇太后居所,地势开阔,殿宇众多,虽说不利于据守,却便于奔逃,一旦有变,咱们也能迅速撤离。” “好!” 亲兵应了一声,咬着牙,领着五百死士朝着德寿宫飞奔而去。 李溢原本的谋划,是趁着野利遇乞攻入皇城之机,从东华门闯入,打着护卫皇帝的幌子,挟持皇帝从东华门而出,再以一万世家兵相胁,逼皇帝写下退位诏书。 谁料,他突然接到陈群的密信,信中警示,自己的计划怕是已然被皇帝洞悉,当下唯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领兵入城,弑君篡位,伪造诏书。只要此番大功告成,善后之事陈群自会担起。 起初,李溢对陈群之言并非深信不疑,毕竟他与赵国公素无深交,这般惊天大事,与如此狡黠如狐之人共谋,无异于自蹈险地。可陈群随信附上一支金杆狼毫,李溢瞬间心领神会。他那二哥尚在人世,却恐怕是被皇帝盯上了,陈群这是让自己做后手,做两手准备。虽说他对陈群了解不深,却也对两件事确信不已,一是赵国公从不谋害妇孺,二是赵国公绝不会对母后的子女下手。 于是,两人暗中约定,西华门一破,便是行动信号,意味着二哥生机已绝,野利遇乞大军入城,自己必须即刻趁乱而动。 念头在脑海中飞速转过,李溢抬眼,已然望见德寿宫大门,他也不多言,当即喝令身后死士撞开宫门,领着五百人直接冲了进去。 这五百死士,皆是身负绝技之人,一路穿宫过殿,但凡遇到宫人,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刹那间,德寿宫内血光四溅,惨嚎连连。 众人一路奔至永寿殿,李溢猛地推开殿门,只见皇帝高高在上,端坐殿中。 李溢面色冷峻,一言不发,稳步踏入殿内。 皇帝身形佝偻,面容苍老憔悴,仿若厉鬼,死死盯着台下的李溢,陡然间,爆发出一阵疯癫狂笑:“儿啊,不好好去修补东华门,跑到父皇这儿来作甚?” 李溢对此早有预料,皇帝能猜到自己会来,他丝毫不觉意外,嘴角泛起一抹阴冷笑意,寒声道:“弑君!” “哈哈哈!” 皇帝眼中满是凄厉之色,声音冷若寒冰,“你不是蠢笨之人,想必早就瞧出其中蹊跷,为何还要执意如此?” “为何?” 李溢眼中怒火熊熊,嘶吼出声,“你难道不知?我若不做,便能活命吗?与其窝囊地被你害死,倒不如拉你一同去见母后!” 皇帝闻听此言,剧烈咳喘起来,双手用力拍打着扶手,怒吼连连:“逆子!逆子!你们全都是孽畜!看来朕杀了你们,并无过错,你们一个个,都存了弑君杀父的心思!” 李溢冷笑不止,满脸嘲讽之色,“我真为母后和兄长不值,他们心不够狠,也没认清你的真面目!他们当初若直接对你动手,何至于落得那般凄惨下场?你一个泥腿子,能登上皇位,是宗室、是我母亲,一步一步将你扶持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想当年,天下大乱,十八路反王并起,你凭什么能从中脱颖而出?靠你自己那点能耐?可笑至极!那李斌、汤瀍,哪个不是当世枭雄?到最后,你们三人争夺天下,是我祖父打开前梁城门,你才得以用正统之名,铲除他二人势力。” “住口!” 皇帝声嘶力竭地咆哮。 李溢见皇帝气得咳血不止,笑得愈发张狂:“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那我倒要问问,你整日里打着铲除世家宗室、为天下百姓请命的旗号,你心中,到底有几分是真心为了百姓?依我看,没多少吧!更多的,是为了你那早死的贱人,为了你心中那点可悲的自尊心!” “咳 ——!” 皇帝双目赤红,咳嗽不停。 “够了!” 一声冰冷呵斥传来。 李溢侧目望去,只见李泠从侧殿缓缓走出,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弧度,“哟,这不是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吗?如今怎么下山了?莫不是知道仙子不能餐风饮露地活着,想回来重拾公主的荣华富贵?” 李泠仿若未闻,只是死死盯着李溢。 李溢视而不见,凄厉大吼:“李乾元,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就凭这么一个沽名钓誉、装腔作势的女侠,也想扭转乾坤?” “你找死!” 皇帝扶着椅背,艰难起身,嘶声怒吼。 话音未落,五百内侍在鱼朝恩率领下,手持神臂弩,齐刷刷对准李溢一行。 “哈哈哈!” 李溢见状,笑得更加癫狂,猛地一把扯下身上蟒袍。 “嘶 ——!” 众人见李溢满身绑着轰天雷,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迅速围拢到皇帝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溢的一举一动。 李溢右手紧握着火折子,用力吹了吹,神情仿若狰狞恶鬼,嘶吼道:“兄弟们,让这些阉人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爷们儿!” “撕拉 ——!” 五百死士动作整齐划一,纷纷撕扯上衣,每人身上竟携着三十枚轰天雷,总共一万五千枚,声势骇人。 “你比朕预想的还要狠!” 皇帝声音平静,可眼中阴鸷之色仿若实质。 “我若不狠,怎配做你的对手?” 李溢冷笑连连,“这一万五千轰天雷,足以将这大殿夷为平地,不知你怕死否!” 皇帝嗤笑一声:“你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今日之事,确实出乎朕的意料。不过,你当真毫无顾忌?” “我母兄皆已离世,我还有何惧?” 李溢猖狂大笑。 皇帝见状,冷笑一声,摆了摆手:“那她呢?” 话音刚落,一群太监押着披头散发的袁静宜走了出来。 李溢瞳孔骤缩,望着双腿悬空、虚弱无力的妻子,怒火 “噌” 地一下直冲脑门,嘶吼道:“李乾元,你简直是个畜生!拿我妻子威胁我,你也配称帝!” “一个乱臣贼子的女儿,打断她腿,已是格外开恩!” 皇帝冷笑不止,“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借着剿灭太原王家的名义,与王家暗中勾结,让韩国公袁克定那狗贼偷偷收拢了一万世家兵?” “夫君!莫要管我,做你想做的事!” 袁静宜悲切嘶吼,声音凄厉嘶哑,显然遭受了不少折磨,“我袁家没有孬种!庄家更无所畏惧!” 李溢眼中含泪,死死盯着皇帝,陡然间,悲切大笑:“李乾元!你夺我生母,杀我兄长,如今又想害我妻子!你以为我庄家是那蝇营狗苟的萧家吗?你以为我是二哥吗?会受你这般威胁?” 皇帝静静看着李溢,淡淡道:“你小时候,最爱吃十色花花糖,每次得了糖果虽多,却总是把十色花花糖留到最后才吃,好几次糖果变质了,你都舍不得扔。你的性子,朕清楚得很。” “李乾元!你简直不当人父!!!” 李溢凄厉嘶吼。 “李溢!你动手啊!别让我瞧不起你!” 袁静宜上身拼命挣扎,嘶吼不止,“你不是说要给娘报仇吗?你忘了吗?我袁静宜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咱们下辈子,还是夫妻!你动手啊!莫要输给那泥鳅!” “李溢,你敢弑君!!!” 二狗阴鸷大吼,身后一千神策卫匆匆赶到,齐齐举箭,瞬间将众人团团围住,箭尖寒光闪烁,直逼李溢等人。 李溢双目含泪,大吼道:“静宜!黄泉路上,你慢些走!等等为夫!” 言罢,他手中火折子径直朝轰天雷引信点去。 恰在此时,李泠身形如电,疾飞而至,玉手一抖,飞花穿云手顺着李溢右手,眨眼间缠上他的手腕,左手接连两掌,重重拍在他心肺之处。 李溢尚未觉出疼痛,便听 “咔嚓” 一声脆响,手腕已然骨折,紧接着,右手绵软无力,燃了一半的轰天雷径直掉落。 李泠左脚迅猛踢出,将那枚轰天雷踢飞殿外,而后用力一扯,拖着已然瘫软、口喷鲜血的李溢躲到门后。 “嗖嗖嗖!”一千五百支利箭齐发,五百死士躲避不及,瞬间万箭穿心。 李泠目光如炬,几个起落,奔至两名还未断气、妄图点燃轰天雷的死士身旁,一脚踩脖,一掌碎心,二人顿时没了气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从李溢点燃轰天雷,到李泠出手阻拦,不过短短三个呼吸的工夫。李泠早在现身之际,便借着皇帝与李溢交谈的时机,悄然拉近与李溢的距离,待时机成熟,有了十足把握,才向皇帝发出动手的信号。 她有心算无心,又是顶尖高手,对付李溢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自是不在话下。 李溢身后那些死士,本见李溢发出点燃信号,间隔不过三个呼吸,火折子眼看就要触碰到引线,可就在这瞬息之间,利箭已至,再无点燃之机。 一切尘埃落定,二狗怒不可遏,被内卫推着轮椅,来到不断呕血的李溢身前,阴鸷怒吼:“乱臣贼子,胆敢弑君,找死!” 言罢,他竟然在轮椅上探身,狠狠给了李溢两个耳光。 “狗东西!你敢打我夫君!我杀了你!” 袁静宜披头散发,拼命挣扎,眼中恨意仿若实质,死死盯着二狗。 “给本皇子掌嘴这贱人!” 二狗最恨别人在他面前提 “狗” 字,自从患上口涎之症,更是听不得分毫。 “啪啪啪!” 内卫得令,抓住袁静宜,左右开弓,不断掌嘴。 “啊 ——!我杀了你!杀了你!” 李溢不断呕血,疯狂嘶吼。 二狗咧着嘴,肆意哂笑,那笑声在殿内回荡,透着一股子狠厉与畅快。他望着眼前这群平日里高傲无比、鼻孔朝天的家伙,眼中闪烁着报复的快感,满心都是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的得意。 此刻,他再次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铁钳似的紧紧掐住李溢的脖颈,手上劲道越来越大,似是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憋屈统统宣泄出来。另一只手攥成拳头,一下又一下,朝着李溢的脸狠狠砸去,每一下都带着呼呼风声,伴随着他那阴鸷的怒吼:“你个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的废物,还搁这儿发什么无能狂怒呢!哼,我不但要弄死你,还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怎么弄死这贱人,现如今这局面,还有谁能阻拦老子撒气!” “口气可真不小!我不在家,你个泥鳅也敢欺天?” 一道爆喝自宫外传来,紧接着,万箭齐发,轰天雷紧随其后,爆炸声震耳欲聋。 箭矢呼啸,夹杂着剧烈轰鸣。 一千神策卫,须臾间便死伤殆尽,无一生还。 杨炯翻身下马,脚步沉重,踏入殿门,伸手拔出身后两面旗帜,一面赤红麒麟,一面血红龙骧,他深吸一口气,气灌全身,奋力将旗杆朝下一驻,旗杆底部仿若利剑,“咔嚓” 一声,金砖碎裂,两面旗帜牢牢插入大殿正中。 一阵冷风吹过,浓重血腥味扑面而来,吹得两面旗帜猎猎作响。 大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3章 为谁 <特别鸣谢:求求你多写一章、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面色如霜,目光扫向场中诸人,朗声道:“阿耶朗!阿里奇!” “驸马!” 二人抱拳,高声应喝。 “给我看好场中之人!谁敢妄动,立毙当下!” 杨炯语声冷峻,不带半分情感。 “是!” 身后两千契丹神箭手,齐齐挽弓搭箭,三千契丹武士长刀出鞘,转瞬将殿门各处把控得严严实实。 “老贾,我这眼睛迷了!今儿这风怎地这般怪异?” 卢启背过身去,揉着双目,言语间满是疑惑。 贾纯刚白他一眼,高声道:“去!带人封死宫门!皇帝要单独召见大人。” “是!” 一千游弩手,如疾风般奔向宫门,抢占各处要害,手中神臂弩寒芒闪烁。 “老卢,你这可有些丢人现眼咯!” 姬德龙笑骂一声,继而大声吩咐:“去,调三百人封死左侧殿门,再派三百人封死右侧殿门,都给我把眼睛瞪大些,便是只苍蝇,也得辨出公母来。” “艹!就显你们俩能耐是吧!我卢启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兄弟们,别让人瞧扁了,去,在殿门的柱子旁都埋上轰天雷。这俩粗人就晓得蛮干,倒让咱们麟嘉卫留着后手擦屁股!” 卢启破口大骂。 众人闻令,毫不耽搁,各依其职,迅速四散开来。 永寿殿内,皇帝重新落坐,瞧着缓缓走向袁静宜的杨炯,含笑道:“何时归来的?” “刚回不久!” 杨炯边走边淡然回应。 “兴庆府之事可处理妥当了?” 皇帝再度发问。 “还需要很久,疫病肆虐,又逢地龙翻身,兵祸接连不断,百姓十不存一!” 杨炯边答,边抽出腰间匕首。 他轻轻拨开袁静宜那散乱的发丝,见她原本清丽的面容此刻满是伤痕,往昔那灵动纯真的眉眼间,再无半分欢愉之意,心中不禁愤恨难平,深吸一口气,叹道:“袁家妹妹!这些时日,过得可好?” 袁静宜望着这自幼一同长大的兄长,眼中满是委屈凄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数次,终究还是倔强抿唇,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杨家哥哥,如今该称我晋王妃啦!可莫要再叫错咯!” 杨炯闻言一怔,而后也是微笑,躬身行礼,郑重道:“麟嘉卫将军杨炯,见过晋王妃!” “杨将军不必多礼!” 袁静宜满心欢喜,声音虽沙哑,却透着几分庄重。 杨炯起身,眼神骤然转冷,迈向适才掌掴袁静宜的那名内卫,面沉似水:“掌掴王妃,不知死活的东西!” 言罢,手中匕首疾刺而出,直贯那人咽喉,狠狠一搅,寒声道:“往后长点记性,分清谁才是真龙!” 匕首用力一划,将那人首级割下,面无表情地抛于地上。 而后,目光一寒,死死盯向挟持袁静宜的内侍,周身杀气弥漫。 内侍惊恐万分,身躯止不住颤抖,纷纷转头望向皇帝,见皇帝沉默不语,双手一松,袁静宜失了支撑,跌倒在地。 杨炯下意识便要搀扶,却硬生生顿住脚步,吩咐道:“瑟瑟,去扶起晋王妃!” “是!驸马!” 萧瑟瑟应了一声,轻轻搀起袁静宜,见她望向倒地的李溢,便将她二人送到一处,自己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何时成了契丹驸马?” 皇帝忽而出声相问。 杨炯边走向二狗,边回应:“也算不得驸马,不过与南仙交好,向她借了些兵马。” “嗯,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皇帝微微点头。 杨炯行至二狗身前,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冷声道:“我不在家,你倒蹦跶得欢!屠龙弑凤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你也敢做,还真当自己是真龙不成?” “你…… 你要作甚?莫要乱来!” 二狗眼中满是恐惧,嘴角不受控地淌下涎水。 杨炯见状,失望至极,望向皇帝:“为了这么条泥鳅,值得吗?” 皇帝苦笑:“朕可有别的选择?” 杨炯摇头,大声问道:“田令孜还没来吗?” “喏!” 一声阴狠且满含怒意的回应响起。 杨炯颔首,淡淡道:“动手吧!” 田令孜一语不发,疾行至二狗身前,惨白的双手按住他双肩,运力掰碎,继而大喝一声,将他衣衫剥个精光,牢牢缚于门口柱子上,又取出一柄小刀,作势便要开始凌迟。 “父皇!救命啊父皇!” 二狗圆睁双眼,内里满是惊惶恐惧,眼眶因用力过度,绽出条条血丝,仿若要将眼珠撑裂一般。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似细密雨珠滚滚而落,打湿了凌乱的发丝。他张大嘴巴,脖颈青筋毕露,凄厉嘶吼,那声音因极度惊恐而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刑场之上不断回荡。 “掌嘴!打到他闭嘴为止!” 杨炯寒声下令。 一安抚司上前,狠狠抽向二狗面颊。 田令孜手法如电,飞速片下二狗腹部一块肥肉,随手抓起一把盐便按了上去。 “啊 ——!” “啪啪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惨叫与耳光声交织,不绝于耳。 “一定要如此?” 皇帝冷然出声。 杨炯目光望向皇帝,平静道:“我幼年于皇宫读书,时常惹先生动怒,饿肚子乃是常事,多亏姨娘亲手为我烹制膳食。不论多忙,不论何时,从未间断。待我长大,每年生辰,姨娘都会精心备下生辰礼物相赠,虽说长大后不似幼时常见,可每次相见,仍将我当作孩童般疼爱。他算什么东西?竟敢杀害我姨娘!我便要让他慢慢体会死是什么滋味!” 皇帝默然,死死盯着杨炯许久,恨声道:“朕对你无恩?朕给你的恩宠不够?” 杨炯长叹一声,落寞道:“若早些问我,我定会毫不犹豫答你,恩宠深厚。可如今再问,我却不知如何作答。你要杀我父亲,屠戮我的兄弟亲朋,为此不惜令整个长安陷入危境,甚至罔顾百姓生死,这般行径,让我觉着,你往昔的恩宠,更似安抚,实是谋略。” “行章呀!皇后便真心对你?她就没向相府示好的心思?” 皇帝冷笑不止。 “可她却从未动过杀害我父亲的念头。” 杨炯冷言回应。 皇帝沉默,眼神晦暗不明。 杨炯转头,见李泠缓缓靠向自己,目光陡然一寒,全身气息暴涨,寒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李泠身形一滞,迎着杨炯那满是杀气的目光,冷声道:“你当我怕你不成?” “放箭!” 杨炯怒喝。 “住手!” 皇帝摆手大喝,继而望向李泠:“回来!” 李泠冷冷瞪视杨炯,冷哼一声,转身行至皇帝身旁,神色不善。 皇帝瞧着杨炯,难得起了交谈之意,好整以暇道:“那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也是来弑君的?” “两件事!” 杨炯冷然道。 “让朕猜猜!其一可是想问个究竟?其二可是要逼朕退位?” 皇帝放声大笑,质问道。 杨炯缄默不语,缓缓褪下那身鲜红的麒麟服,袒露上身,肌肉虬结,其上却伤疤累累,继而嘶吼:“李乾元!你瞧仔细了,我这身伤,多是为你打江山所留!你如今这般对待我杨家,即便这江山还在你手,还能维持几年?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皇帝蹙眉,望着这健壮无比、箭疮刀口密布的身躯,剧烈咳嗽数声,继而奋然起身,怒吼回应:“杨炯!你们相府当真是为了朕?你为谁拼命?杨文和又为谁效力? 好哇!你们父子,只差没坐上这皇位,哪有半分做臣子的觉悟?你父亲,在江南大肆培植亲信,打着为百姓的旗号,声名何其响亮,贤相之名传遍天下。他为百姓,朕又为谁忙碌?你们都为百姓,不惜与朕反目。 你杨炯更是乖张暴戾!为了所谓正义,竟敢公然入宫诛杀皇子!在你们眼中,可曾有朕这个皇帝?在你们父子心里,何时真心效忠于朕?一个效忠百姓,一个效忠正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呀! 如今这便是铁证!带兵入宫,凌迟皇子!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你眼中可还有皇权?你相府眼中可还有皇权?可有一丝一毫!” 皇帝越说越气,越讲越怒,到最后,喷出一口鲜血,仿若未觉,只用龙袍随意一抹,继续嘶吼:“你们这些世家和宗室子弟,打从出生起,便自觉高人一等,即便朕身为皇帝,你们也从未真正敬重过。在你们眼中,皇权仿若儿戏,随时可弃,随时能换。朕做了数十年皇帝,每日担惊受怕,如履薄冰,若非这身子骨撑着,恐怕早死在你们手中了。这不是朕要的大华,也不是朕要给后代留下的大华。朕要缔造一个,皇帝金口玉言、无人敢违的大华,一个君权唯一的大华!” 杨炯望着这癫狂陌生的帝王,默默穿上麒麟服,冷漠道:“你所言极是,我相府确实只忠于百姓。” “哼,既如此,你还有何颜面质问朕!” 李乾元嘶吼出声。 杨炯拔出两杆军旗,转身抛给身后亲兵,郑重道:“还有第二件事!” “逼朕退位?你想做皇帝?” 皇帝冷笑。 杨炯摇头,直视皇帝双眼,淡漠道:“有何后手,尽可施展!我亲手送你上路!” 皇帝闻言,目光一寒,怒道:“你要弑君?” “一个疯子,也配称君!” 杨炯轻声回应。 “哈哈哈!好,那便瞧瞧,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 皇帝仰天狂笑。 刹那间,喊杀声自德寿宫后汹涌而来,紧接着,一万身着黑白相间盔甲的白虎卫与一万身披朱红战甲的朱雀卫,呼啸而至,瞬间将杨炯的七千兵马团团围住。 而后,一万五千身着土黄色军服的神策卫,浑身浴血,狂奔至宫门,三军会合一处,总计三万五千兵卒,将德寿宫内部填得满满当当,围得水泄不通。 杨炯见状,冷笑连连:“此处有数万轰天雷,你的性命在我掌心!你这三万兵马,又有何用?他们敢轻举妄动?” 皇帝摇头,悠悠道:“困住你,那人才会前来。” “哈哈哈!可是在等老夫?” 杨文和仰头大笑,声震九霄,其身后,一万身着甲胄,威风凛凛的韩国公世家精锐,三万来自皇城司衙署的卫士,个个神情冷峻,手中利刃寒芒闪烁。这四万之众,仿若一片森然的兵甲之林,将恢宏巍峨的德寿宫外围得密不透风。 杨文和身着一袭华贵蟒袍,袍上金绣蟒纹仿若活物,在猎猎风声中肆意舞动。他阔步前行,在李潆等人的簇拥之下,长笑而至。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4章 苍龙悲鸣 <特别鸣谢:啊啊怎么这么多重名的、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李潆俏脸含霜,莲步轻移,随杨文和直趋殿门之前。李潆行至二狗身前,朱唇轻启,冷冷问道:“这便是那杀害我母,谋害我弟的泥鳅?” “回公主话,正是此人!” 田令孜忙躬身行礼,恭敬应道。 李潆美目之中寒意更甚,寒声又问:“你能剐他多少刀?” 田令孜咬牙切齿,恨声道:“依这畜生的身板,奴才担保,三千六百刀下去,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潆微微摇头,神色淡淡:“不急,本宫识得几位杏林圣手,有他们相助,剐上四千刀绝非难事。” 言罢,回首向后,轻声吩咐:“阿娅,你与田令孜好生商议,将你那些手段,尽情施展出来。” “遵命,公主!” 阿娅眼中放光,瞧着那半昏半醒的二狗,抬手一扬,一把百花奇痒粉便飘飘洒洒落了下去。见二狗瞬间惊醒,张嘴欲呼,阿娅顺手抄起一条蛇,便要往他口中塞去。 “莫要将人弄死了!” 李潆轻斥一声,再不多看,款步迈入殿门。 抬眼望去,只见高台之上,皇帝安然稳坐,而殿下李溢却瘫倒在地,生死不知。李潆那双本就深邃冷艳的眼眸,刹那间仿若霜寒彻骨。 “梧桐,来见过你四哥四嫂。” 李潆边说边疾行数步,上前扶起进气少,出气多的李溢。 李潆喉间轻动,终是只说出一句:“小弟,姐姐回来了。” 李溢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目中泪光闪烁,哽咽着:“三姐,我……” “莫要再言,姐姐知道,知道!” 李潆轻轻拭去他嘴角血迹,柔声慰藉。 李溢像儿时一般,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笑容,继而长叹:“我终究还是娘眼中最可怜、最不聪慧之人,连这等事都办不妥当。” 言毕,剧咳数声,心血如注,顺着嘴角汩汩涌出。 李澈在旁泪如雨下,紧紧抓着李溢的手,急道:“四哥,你瞧,这是嫂子给我绣的鞋,我平日里都舍不得穿,今日归家,特意穿上见你。” 李溢无力地攥紧李澈的手,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好,好!你嫂子这可是头一回绣鞋,静宜,快看,梧桐欢喜着呢!” 袁静宜用力抹干泪痕,将李澈揽入怀中,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笑道:“好妹妹,你四哥说你喜爱,我原还不信,可心里也着实高兴了许久。如今见你穿上,嫂子这心里,欢喜得紧。” 李澈瞧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嫂子,悲愤填膺,抱住袁静宜放声痛哭。 李潆紧紧握住李溢的手,仿若往昔般嗔骂:“小鼍子,你就不能等姐姐归家么?小时候皆是姐姐替你出头,怎地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成?” 李溢听着这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往昔总觉三姐性情冷厉,轻易不敢招惹,此刻再闻,却满心都是温暖,只觉怎么也听不够。 “姐!咱庄家人,没有孬种,我怎可叫他们小瞧了!” 李溢奋力挺起胸膛,似是要表明自己已然长大成人。 “你呀,自幼心思便重,叫姐姐说你什么好。” 李潆轻叹一声,强抑悲意,从身后取过一个布袋。 打开布袋,微笑着说:“小鼍,姐姐给你带了好些糖来。瞧,这是蜜糖,这是麦芽糖,这是果脯糖,还有兰蔻坊的奶糖,这个,这个可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花花糖,来,姐姐喂你。” 说罢,拆开一枚花花糖的糖衣,便要送入他口中。 李溢见状,泪水夺眶而出,一口心血喷涌而出,气息愈发微弱,生机肉眼可见地渐渐消散。 袁静宜抱起李溢,轻声道:“姐姐,夫君曾与我说,小时候不喜母后格外照拂他。如今我夫妻二人,想来是丢了庄家的颜面,连这等简单之事都办砸了,还有何颜面再吃姐姐的糖。” “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 李潆哽咽着嗔怪。 袁静宜浅笑嫣然,自怀中掏出一块珍藏许久的花花糖,抱着李溢,满是歉意:“夫君,这是我给你留的花花糖,原带了许多,却不想都被他们夺去,只偷偷藏下这一块。虽说脏了些,也碎了,可这是咱们自家的糖,是你妻子袁静宜给你留的,可莫要嫌弃。” 李溢死死握住袁静宜的手,喉间滚动数下,却再也无力发声,仿若喉咙被什么紧紧锁住了一般。 “好,我就知道夫君不会嫌弃。” 袁静宜细心整理鬓发,让眉眼愈发分明,而后轻轻将花花糖放入李溢口中,欣喜问道:“夫君,可甜?” 李溢含着糖,目中满是欢愉,仿若重回儿时母亲偷偷塞糖的那日,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近乎嘶吼,发出的声音却比蚊蝇振翅还轻:“妻糖,甚甜。” 言罢,气绝身亡。 李潆将带来的糖轻轻置于李溢掌心,拉起李澈起身,玉手指向高台之上的李泠,寒声道:“为你四哥报仇!” 李澈一抹泪痕,反手抽出身后铁剑,声若冰寒:“滚下来!” 皇帝冷冷睨视众人,目光落于李潆身上,问道:“你不在西夏好生待着,跑回来作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送你最后一程!” 李潆语气冰冷,仿若三九寒天的霜刀。 皇帝闻言,怒目圆睁,嘶吼道:“你这混账东西!朕本要留你与杨炯在西夏活命,你为何回来?还有没有半分良心?” 李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冷笑:“你留我与杨炯性命,不过是怕诛杀左相后,其门生反扑,你信不过李淑能镇得住他们,又怎会是真心为我好?” 皇帝一时语塞,沉默不语。 李潆见状,冷笑不止,继而又问:“李淑呢?怎不见她踪影?莫不是怕了?我不在之时,她不是闹得挺欢?” “漟儿不也未曾现身?” 皇帝看向杨文和,冷笑着反问。 杨文和抬手制止还要开口的李潆,沉声道:“你杀了我,如何安抚朝堂?大公主一介女流,以姑姑身份,怎能服众?” 皇帝望向这位多年老友,笑道:“三个公主与一个皇子,外加天波府、颜夫子、钦天监、中枢召令,两位国公,三个半残世家,半个朝堂,能否与你的门生抗衡?若北伐军归来,近十万精锐,又能否镇住场子?” 杨文和微微点头:“莫说我不在朝堂,即便我在,面对这阵仗,怕也处处受阻。不过你这诸多谋划,皆有个前提,便是你能顺利发出召令。若我所料不错,为李淑造势、钦天监祥瑞、托孤旨意,你想必已于今夜传诏天下了吧?” 皇帝并未作答,反倒问道:“朕的后手你已知晓,你为漟儿筹备的后路呢?不妨说来听听,朕倒要瞧瞧,有何疏漏之处。” 杨文和也不遮掩,直言道:“一万世家兵,皇城司三万衙署,半个江南,半个西夏,再加上半个朝堂!” 皇帝闻听,纵声大笑:“哈哈哈!文和啊,你可不够老实,怎会只有这些?千牛卫为何未现身?李若宰又在何处?莫不是去了刑部大牢?好你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怕还有半个殿前司吧。如此算来,朕能调动的北地精锐,便只剩熊定中与邹鲁了。 这般看来,眼下你方兵力,确是占优。既然你想推漟儿上位,那齐王妃之子或王浅予,至少有一人的孩子仍在人世?看来朕又着了你与陈群的道儿。陈群让朕以为诸事顺遂,你却依样画葫芦,将朕的谋划照搬一遍,当真好计谋!” 杨文和眉头紧锁,冷声道:“既如此,你我已成关键。我死,李淑上位;你死,李漟掌权。你选在此处见我,莫不是暗藏玄机?” 皇帝冷笑起身,轻轻一拍扶手,只听机关咔嚓作响,一道引线随之暴露。皇帝吹亮火折子,神色癫狂:“文和,黄泉路上孤寂,你便陪着朕吧!” 杨炯见状,眸光骤缩,一把扯回李潆与李澈,沉声道:“快走!” 李潆银牙紧咬,目中恨意滔天,可理智却告诉她,此刻留下只是累赘,只得低声道:“你小心。” 言罢,挥手示意众人,迅速退至殿外。 皇帝静静注视这一切,抬手拍了拍李泠,示意她离去,继而看向杨炯:“你不走?” “若是从前,或许你会放我走,可如今见我能借来契丹精锐,你还会放我?” 杨炯冷笑着反问。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你若不是文和之子,该有多好。” 杨文和静静凝视皇帝许久,忽道:“你我少年相识,你向来不会这般轻易亮出底牌。皇帝最厉害的手段,乃是天子之名。你深知此节,想必今夜已将圣旨发往各地。若我所料不差,你定备了两份圣旨,一份是你我共死后的善后旨意,一份是自己失败后的诏书。 你我同归于尽的圣旨,倒也不难揣测,无非是给我安个谋反弑君之名,再以天子诏令召回北上精锐,如此一来,即便我方手握重兵,也成了叛军,名不正则言不顺,难以招揽门生、统御大军,何况兵力本就不占绝对上风。 可若你兵败,又当如何善后?你应知,我儿既然敢弑君,我便早为他想好了周全之策,你又该如何应对?” 皇帝怒极反笑,继而看向杨炯,怒喝道:“朕当初就该在天牢结果了你!” 杨炯满心疑惑,只当皇帝失了心智。 皇帝又看向皱眉的杨文和,色厉内荏:“你不怕死?” 杨文和长叹一声:“李乾元,你明知我杨家对这皇位无意,我为左相,不过是想让百姓过得好些,不愿再见那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惨状。 大华初立之际,你我促膝长谈,你要铲除世家,即便我出身世家,也全力助你,只因你那句‘王朝需稳定,百姓禁折腾’。 怎奈如今你竟变成这般模样,怎可如此罔顾百姓死活、不顾苍生命途?难道我一死,这天下便成了你想要的天下?我杨文和身死,若能换得天下十年太平,又何惜一死?可即便我死,你能保证日后不再出个李文和、张文和? 我能无野心,他人能禁得住诱惑?你糊涂啊!” 皇帝闻言,目中寒意渐浓,终至癫狂,浑身颤抖,嘶声怒吼:“杨文和!少在那儿大义凛然,说些漂亮话!你不反,杨炯不反?你孙子不反?造反何须理由?有能耐造反,那便是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朕绝不容许你们世家再随意插手废立皇帝之事,从今往后,更不会再有弑君之举!” 言罢,皇帝癫狂大笑,抬手点燃引线。 “艹!” 杨炯怒吼一声,抱住杨文和便要朝门外冲去,却被杨文和一把拽回。 “老爹,儿子还不想死啊!” 杨炯大吼。 “莫要胡言,你娘还在家等着咱吃饭呢。” 杨文和斥道。 杨炯眼睛一亮,激动道:“老爹,您……” 不等杨炯把话说完,皇帝怔怔望着已然燃尽的引线,等了许久,却不见动静,他哪还不知自己准备的轰天雷出了变故,顿时怒不可遏,转身死死盯着杨文和,仿若恶鬼凝人。 杨文和冷笑:“很惊讶?当年陈群为表无意争权,只领了工部,后来你仍不放心,让晋王接管工部收他权力。他那般聪慧之人,岂会看不出你的心思?不过是不愿与你计较罢了。 陈群最厉害之处,便是那张嘴,无论何处,总能结交挚友,潭花的师傅是,工部侍郎石信亦是。老太后寿诞,石信偶然察觉此处地砖空鼓,细瞧之下还有轻微沉降之痕。你说陈群会想不到你要做什么? 既知地点,想要部署,自然不难。皇后殡天,她宫中内侍谍子尽被漟儿接手,只要目标明确,总能查出些端倪。老实说,你这最后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在我看来,倒似那亡命之徒最后的疯狂。” “哈哈哈哈!” 皇帝疯癫大笑,咳声剧烈。 “你笑什么?” 杨文和沉声喝问。 “你以为你赢了?殿外,文武百官手捧圣旨、史书,只等你弑君,你若踏出此门,便要背负千古骂名。文和,朕放了杨炯,随朕走吧!” 皇帝凄厉大笑。 “你敢逼我爹赴死,我便杀光那泥鳅的子嗣,说到做到!” 杨炯目眦欲裂,嘶声怒吼。 “怎地还是这般冲动!真是不长进,爹既来陪你弑君,自是早有周全准备,放心。” “你还有后手?” 皇帝瞳孔骤缩,形如厉鬼,不可置信的嘶吼。 还不待杨文和回应,一直蜷缩于角落的袁静宜,抱着李溢尸身,厉声高呼:“杨将军!走!” 杨炯闻言一怔,转头望去,顿觉五内俱焚,只见袁静宜手持火折子,已然点燃李溢身上的轰天雷。 “我艹!” 杨炯怒吼一声,只得抱紧杨文和,朝殿外狂奔。 “轰 ——” 永寿殿轰然崩塌。 烟尘蔽日,地基塌陷,苍龙悲鸣,声震长安。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5章 赐婚 且说那杨炯,见势头不妙,猛地抱住杨文和,合身扑将在地,以己身将杨文和周身要害护得严实。奈何那冲击力委实巨大,二人尚未奔出多远,便被一股大力裹挟,径直给吹飞了出去。 幸而卢启与姬德龙早有绸缪,手中绳索翻飞,结成数道屏障,稳稳将二人接住。众兵丁在贾纯刚的指挥下,迅速列成方阵,将他二人护于中心,个个剑拔弩张,怒目而视那聚拢而来的敌兵。 “杨炯!你怎样了?啊!可有大碍?” 李潆心急如焚,高声呼喊着冲进人群,双手急切地拉起杨炯,面上满是焦灼之色。 杨炯只觉后背似遭重锤猛击,耳中嗡嗡作响,脑袋亦是晕眩不止,肺部仿若被一只无形之手紧紧攥住,止不住地向外呼气,仿若下一口气若喘不上来,便要命丧当场一般。 他勉力抬头,望向李潆,见她眼眸之中尽是担忧焦虑之色,樱唇开合,急切呼唤,偏生他耳中嗡鸣太甚,竟听不见丝毫声响。杨炯强自镇定心神,深吸一口气,缓缓闭目,极力平复心绪与身体的不适。 “你没事吧,杨炯!莫要吓我!” 李潆的声音这才传入耳中。 杨炯扯出一抹微笑,轻声道:“我没事,莫要担忧。” 言罢,他忙扶起身下的杨文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并无外伤,心下稍安,便轻轻摇晃起被震得昏迷的杨文和,口中唤道:“爹,爹,您醒醒!” 杨文和悠悠醒转,瞧了眼前儿子一眼,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眼中精芒闪烁,沉声道:“你没事吧?” “爹,我好着呢!” 杨炯见老爹无恙,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还用力拍了拍胸膛,好让父亲安心。 “既如此,扶爹起来。” 杨文和彻底放下心来。 杨炯不敢有丝毫耽搁,忙扶起杨文和半边身子,稳稳将他托起。父子二人静静凝视着那轰然倒塌、尘烟蔽日的永寿殿,一时无言。 “爹 ——!” 一声凄厉喊叫陡然响起。 却见李淑身着宽大宫裙,未等坍塌之势停歇,便要不顾一切地冲进那废墟之中。 杨炯见状,眉头紧皱,忙将杨文和交予李潆照料,疾行三步,一把攥住李淑臂膀,低声喝道:“你疯了?这般行径,莫不是想去送死?” 李淑抬眸,丹凤眼中泪光盈盈,望着这朝思暮想之人,眼眸却瞬间转冷,冷声道:“放开我!” “你冷静些!” 杨炯怒声回应。 “你凭何身份,这般对我言语?” 李淑凄厉呼道。 杨炯闻言一怔,旋即骂道:“你真想寻死?这世间想取你性命之人甚多,何苦这般窝囊赴死?” “哈哈哈!” 李淑凄厉一笑,而后那绝美容颜一肃,眼中满是审视之意,问道:“这些人中包括你吗?” 杨炯目光凛冽,直勾勾盯着李淑双眸,突兀道:“你似是变了许多,尤其是这双眼眸。” 李淑闻听此言,娇躯剧震,继而寒声道:“你又何尝未变?以前的你,可敢弑君?” “你这双眼,瞧着令我心惊,没了往昔的美丽,也失了那时的璀璨。” 杨炯淡淡而言。 李淑再度抬眸,死死盯着杨炯,一字一顿道:“我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你当真不知?此刻说这些,又是何意?” 杨炯轻叹一声,望着尘烟渐散、已然开始救援的禁军,松开李淑的手,道:“到底是记忆中的人最好。” “谁说不是呢” 李淑眼眸低垂,轻声呢喃一句,再不停留,径直冲向废墟。 奔至近前,全然不顾往日温婉仪态,双膝 “扑通” 一声重重跪地,双手随即如疯了一般,拼命扒着眼前断壁残垣。不过片刻,她那原本嫩如春柳、白皙纤细的手指已然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涌出,殷红之色在残砖碎瓦间晕染开来。 可李淑仿若浑然不觉,全副心神皆倾注于这片废墟之下,口中不停高声呼喊:“爹 ——”,声音已然嘶哑,透着无尽焦急与绝望。 泪水失控涌出,瞬间模糊双眼,她却顾不上擦拭,下意识抬手,用沾满泥土与鲜血之手在脸上胡乱一抹,那原本如天仙般清丽脱俗的面容,此刻沾满尘土污渍,发丝凌乱披散于脸颊两侧,瞧着狼狈万分。然而,李淑仿若陷入某种癫狂执念,双手依旧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刨着废墟,似是定要用这血肉双手,从废墟之下刨出她所有的希望。 “大人,瞧这轰天雷的数量,还有坍塌情形,里头的人绝无生还可能。” 卢启悄然走到杨炯身后,低声禀道。 杨炯微微点头,轻声问道:“可是你安排的?” “正是,我担心咱们被围,便在主梁周遭与承重柱埋了不少轰天雷。” 卢启如实回道。 杨炯又点了点头,继而道:“此事算在我头上,你去告知兄弟们,都牢牢记住了。” 卢启一怔,继而道:“大人,咱兄弟走到这一步,也没啥好遮掩的了。” 杨炯狠狠瞪他一眼,骂道:“你懂个什么!你们往后都要入朝为官,万不能担上弑君这等污名,那燕国公残杀前梁公主之事,你们难不成忘了?往后你们皆是国之栋梁,绝不能留污点,就这般定了,速去与兄弟们通个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言罢,不等卢启开口,抬脚踹在他屁股上。 随后,杨炯几步走到李淑面前,瞧着她抱着已然稀烂的皇帝残骸痛哭,良久,终是伸手拉起她,沉声道:“稍后,我差人送你出宫,往岭南去。” 李淑闻言一怔,继而讥讽道:“怎么?听闻你与李潆不日便要大婚了?我可是她杀母仇人,你这是何意?要流放我,还是圈禁我?” “大公主见帝身死,忧思成疾,三日而薨,去岭南安度余生。” 杨炯神色冷漠道。 李淑死死盯着杨炯,那眸光仿若冰刀,犀利非常:“如此说来,你是要帮李漟了?” “是,今日过后,你我再无瓜葛。” 杨炯迎着她目光,一字一顿道。 “哈哈哈!” 李淑癫狂大笑,讥讽道:“杨炯,莫要自作多情,莫要妄自尊大。” 言罢,轻轻一摆手,身后数万禁军齐声高呼:“唯尚书令命是从!” 杨炯眸子一冷,寒声道:“你要干什么?” 李淑望着杨炯,抬手轻拂耳边发丝,低声道:“你怎就知晓我父皇没给我留后手?你又怎敢以为我会任你摆布?你当我还是白马寺里任你欺负的李淑么?” 语毕,三枚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德寿宫侧门大开,皇太后身着盛装,身后内侍高举圣旨,百官鱼贯相随,浩浩荡荡而来,行至德寿宫大殿之前。 “梁王!可敢接旨?” 皇太后高声喊道。 杨文和一抖蟒袍,淡淡道:“皇太后,圣旨可不是佛经,可不能随意宣读。” 话音刚落,三朵紫色烟火在夜空炸裂。紧接着,马蹄声声,呼喊震天。 继而,德寿宫正门处,李漟一袭红裙夺目,仿若烈烈燃烧的火凤,惊艳八方,其后两排,左侧文官皆着紫袍,衣袂飘飘,儒雅风流;右侧武将俱披赤帻金甲,红芒闪耀,威风赫赫。 一行人直入德寿宫广场,气势惊人,无人敢挡。 “你有半个朝堂助力,我亦有半个朝堂相随;你有月娘,我有齐王妃;你有大公主,我有长公主;你有三万精锐,我有五万劲卒;你有三个半残世家,我有全部世家。这圣旨,皇太后可要瞧仔细了,莫要念错。” 杨文和神色淡淡,声震金瓯。 “梁王,老夫可否说两句?” 颜夫子一步上前,微笑抚须。 杨文和冷笑一声:“老呵笔,手上留神。陈群已然说服地方士绅做好禁书准备,莫要亲手砸了鲤鱼的龙门。” 颜夫子瞳孔一缩,继而笑道:“梁王莫恼,还未到那般田地。” 杨文和不再言语,静静等他下文。 颜夫子悠悠开口:“梁王素以贤相之名闻于市井,为了大华奔波数十载,兢兢业业,夙兴夜寐,难不成你真想亲手砸碎这风雨飘摇的大华,让百姓重陷战火?” “有话直说,本王若不是为了百姓,何必与你在此废话?” 杨文和蹙眉呵斥。 颜夫子也不恼怒,继续说道:“如今咱们两方实力相当,唯一差别便是兵力。可皇帝的勤王圣旨已出,北上精锐、地方厢兵不日便至,梁王又非弑杀之人,想来不愿令天下重归战乱。” “哼!漟儿御极后,自会重发圣旨,你所言这些,本王自有法子平息,不过多费些时日罢了。再者,本王尚不知圣旨所言何事,若是给我父子定下莫须有的大罪,我相府可承受不起。” 杨文和冷声道。 颜夫子摇头,直言道:“皇帝发出了两道圣旨。其一,紫微星域,宸星乍现,其芒璀璨,熠熠生辉。大公主领尚书令、大柱国,抚育幼主,赓续传承。其二,北伐精锐之兵,入京勤王,护卫朝官。这两旨已然传遍天下。” 杨文和皱眉不语。 不多时,杨虎疾步走来,凑到杨文和耳边,低声道:“老爷,勤王之兵不日便到,潘帅来信,圣旨乃护朝官之意,并无其他。南方来信,大公主的任命已由各地佛寺传遍全国。” “梁王,老夫的话难道不值得信任?” 颜夫子轻轻一笑。 杨文和冷笑:“他倒是好算计,如此就以为我动不得大公主与朝官了?他也太小看我杨文和了,不妨告诉你,全国各地现祥瑞,预示长公主乃天命护国之女,抚育幼龙,乃上天之意,此时太学、世家阡陌皆已知晓,想来这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倒是契合这护国之女的身份。” “哈哈哈!不愧是梁王,老夫佩服。” 颜夫子眼眸精芒闪现。 杨文和懒得听他啰嗦,直言道:“说吧,托孤之人都有谁?本王倒要看看,他给我留的对手是何方神圣?” “不急不急,尚有一份圣旨,是留给麟嘉卫将军杨炯。” 颜夫子笑着,示意杨炯上前接旨。 杨炯瞧了眼杨文和,见他点头,这才两步上前,低声道:“老狐狸,你可别坑我,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读不成书!” “嘿!臭小子,去了趟北地,脾气倒见长了,这般与老夫说话!” 颜夫子吹胡子瞪眼。 杨炯也不理他,躬身施礼,高声道:“臣麟嘉卫将军杨炯,接旨!” 颜夫子瞪他一眼,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朕承天序,司牧黎元,思奖勋劳,用彰贤能。 麟嘉卫将军杨炯,器宇轩昂,操行高洁,幼承庭训,学富五车,文采斐然,名动士林。 值西夏犯境、边陲扰攘之际,炯乃奋不顾身,提虎旅以亲征,冒矢石而先战。每战必克,连战连捷,智勇双全,威震敌胆。其最卓异者,竟能直捣黄龙,捣毁西夏国祚根基,致蛮夷丧胆,邦国咸宁,厥功至伟,真乃不世之勋,当为社稷干城、万民楷模。 朕以其功,特封尔为镇南侯,食邑千户,赐黄金万两,就临安府开府建衙,以彰殊宠,望尔勤勉理政,抚境安民,不负朕望。 杨炯年少英发,佼佼同辈,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幸与宸公主李淑邂逅相知,良缘天赐,二人情投意合,互倾爱慕之心,渐结同心之好。朕以天下为念,体上天好生之德,亦愿见佳偶天成,为皇家增辉。 特令杨炯卸除一应文武职事,领驸马都尉之贵勋,择于来年七月初七良辰吉日完婚。自此夫妻携手,敬上爱下,佐朕躬以安社稷,垂恩范于黎庶。 钦此。” 宣读完毕。 杨炯目瞪口呆,久不能言。 李淑惊愕交加,不知所措。 李潆暴跳如雷,几近晕厥。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6章 双凤 杨炯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寒意四溢,冲着那老者怒喝道:“老东西!你是老眼昏花了吧!瞧仔细些,是三公主!” 颜夫子冷哼一声,神色冷峻:“你这毛头小子,老夫读了一辈子书,‘大’和‘三’还能分不清?” 杨炯恨得牙关紧咬,上前一步,怒道:“你假传圣旨!这天下谁人不知,皇帝赐婚的是三公主李潆,莫要以为伪造了一道圣旨,我便会乖乖就范!” 颜夫子嘴角泛起一丝轻笑,抬手拍了拍杨炯的肩头,教训起来:“小子,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皇帝可曾明发过圣旨?可经过门下传阅天下?圣旨内容究竟为何?你又凭什么一口咬定圣旨是赐婚给三公主的?” “皇帝答应过我……” 杨炯话到嘴边,眼眸陡然一寒,“你们当真是无耻至极,金口玉言竟如同儿戏。我还纳闷,怎么一直收不到圣旨,起初只当是战乱耽搁,敢情从一开始,皇帝送来的就是一道空圣旨。” 颜夫子摇了摇头,悠悠说道:“圣旨是真,赐婚也是真,不过是来得慢了些罢了。” “慢?慢你个……” 杨炯气得七窍生烟,“狗屁!我要是没猜错,我父亲若惨遭杀害,那圣旨一定传得极快!原来这才是皇帝真正的后招,他若赢了,便用李潆来安抚我相府旧臣;他若输了,就把李淑嫁给我相府,逼我相府为李淑效力!好深的算计啊!” 颜夫子神色淡淡:“小子,你不该跟老夫这般瞪眼,老夫不过是奉命行事。” “承春!颜夫子老眼昏花,看错了字!这圣旨乃是北上圣旨的底稿,明日把咱们真正的赐婚圣旨拿出来,宣读于天下!” 杨炯一把夺过圣旨,扔给李潆后,便不再多言。 颜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炯,骂道:“你这小子,还得多历练历练!瞧瞧你父亲,遇事沉稳,古井无波,显然比你更懂得什么叫做天子的‘势’。这道圣旨走的是中枢路线,门下省诸位大臣都已知晓,这数万将士也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若是再伪造圣旨,那可就愚蠢至极了!再者,另有一道圣旨,与这道一模一样,想来应该很快就到兴庆府了。番邦使臣驿馆那边,还有天下百姓,此刻想必也都已经知晓此事。” “老东西!你……” 杨炯只觉肺都要气炸了,万万没想到,皇帝临死都不忘算计自己一道。 以如今相府的实力,想要造反并非难事,可造反需要时间来积蓄力量啊。一旦被扣上谋反的帽子,还能有多少朝臣愿意追随,又有多少将领肯效命? 父亲生平最不愿见到的,便是百姓再度遭受兵祸之苦。杨炯心里明白,倘若自己领兵杀出长安倒是不难,可那样大华必然陷入南北朝那般的分裂局面。 更为棘手的是,在场的皆是大华朝官,自己根本无法确保他们的安危,这些人可是大华最后的根基所在。自己若是像那没脑子的莽夫一般,将他们全都杀了了事,那可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他若是真这么做了,金辽两国必然握手言和,联军南下。南方、西方边境的番邦到时候也会闻风而动。 大华本就风雨飘摇,皇帝正是瞧准了这一点,算准了自己和父亲见不得一个完整的大华被分裂,所以才拿李淑当作后手,还将赐婚的消息传于各国、传遍天下。 皇帝的计谋或许比不上杨文和,可这看人的眼光,当真是毒辣无比。 想来这七月初七的日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定下的。 相府若是答应了这门赐婚,待大华经过半年的修整,李淑便能稳稳坐实大柱国的名号,到那时再想反,可就更没有理由了。 这一计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死死拿捏住了父亲不愿天下大乱的心思,当真是阴毒啊! 想通了这些关节,杨炯长叹一声,无奈的望向杨文和。 杨文和抬眼,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君,冷冷问道:“现在怎么不在乎脸面了?” 老太君眼眸幽深晦暗,神色淡淡:“老身不明白梁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文和冷笑连连:“本王倒好奇得很,皇帝到底许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不惜跟着他一起设局谋害陈群?如今更是将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尊容拱手让人?” 老太君长叹一声,幽幽说道:“老身还能有几年活头?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儿孙罢了。我那儿子,不像你家这孩子有出息,老身临死之前,总得让他有个依靠,天波府可不能在我手里衰败了,不是吗?” “龙朔卫大将军?” 杨文和试探着问道。 “还有忠勇县侯,世领神符卫。” 老太君直言不讳。 杨文和微微点头,不愿再多说一字,转而看向颜夫子:“你这老家伙呢?入中枢?” 颜夫子笑着轻抚胡须:“安国公,右相,顾命四大臣之首。” “万和宜、康白、老太君、你?大半个将门,半个朝堂,天下寒门。倒也不差。” 杨文和轻声一笑。 颜夫子淡淡一笑,望向杨文和,叹道:“巨象踏行,山河震荡,百兽惊扰,却不俯身相害。梁王能为苍生撑起庇护之伞,这般气魄胸襟,老夫自愧不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文和摆了摆手,懒得跟这人啰嗦,直言道:“大华此番历经国战,已然伤筋动骨,本王若是在此时蓄意兴风作浪、挑起纷争,与那等罔顾生灵涂炭的乱臣贼子又有何分别?那人可以漠视百姓疾苦,将江山社稷当作私物,肆意践踏,本王却决然做不出这等事! 我杨文和半生在朝堂周旋,纵横捭阖,执政之路漫漫,见过的奇景、伟绩数不胜数。巍峨壮丽的宫阙楼宇拔地而起,珍奇异宝琳琅满目,节庆之时火树银花彻夜不熄,这些在旁人眼中皆是世间奇观。可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唯有去到那市井街巷之中,瞧着百姓安居乐业,孩童嬉笑玩闹,那才是我认可的人间至景。那才是本王一心想要缔造的盛世,更是本王半生奔波劳碌所求。” “梁王大义!” 颜夫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杨文和沉思良久,看着德寿宫密密麻麻的兵丁、朝官,淡淡说道:“你们四个都交代完了,说说皇帝打算如何处置本王吧,我倒真想听听。” 颜夫子苦笑一声,低声道:“梁王戡平国乱,居功至伟,加封太师,上九锡,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同皇太后共同监国摄政,抚育太子,直至太子亲政。” “谁是太子?” 杨文和又是一阵冷笑。 “自然是张月娘腹中之子!” 杨文和摇了摇头:“孩子还未出生,你怎知她生的便是儿子?” “庞太医亲自诊断,从未出过差错。” 颜夫子皱了皱眉。 “是吗?庞审元来了吗?本王要亲口问问他。” 杨文和淡漠而言。 颜夫子苦笑:“那就依梁王的意思,不过老夫有个请求,齐王妃和张月娘,必须都在宫中抚育幼子。” “你没资格跟本王谈条件。” 杨文和毫不留情。 不理会颜夫子那难看的脸色,杨文和冷声道:“本王有三个条件。其一,李漟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国兵马。其二,万和宜、康白,卸去兵权,老老实实给本王回来做他们的顾命大臣,至于他们选谁接班,本王并不在乎。其三,恢复皇后、太子的名誉。” 颜夫子咬了咬牙,冷声道:“前两个条件,老夫都能答应,只是这第三个条件,若梁王让二狗入皇家玉牒,老夫便没异议。” “好!” 杨文和想也没想,直接应下。 颜夫子长舒一口气,拿出圣旨准备宣读。 杨文和一摆手:“走中枢发行全国吧!王妃还等着本王带孩子们回家吃饭呢。” 言罢,用力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孩子们,回家喽!” 数万精兵、朝官将领,如潮水般涌出皇城,嘈杂之声没持续多久,德寿宫便再度陷入死寂。 “颜夫子,你便是这般替皇帝善后的?” 皇太后的声音冷若冰霜。 颜夫子闻言,语气虽是恭敬,言辞却透着几分清冷:“太后,梁王能为了百姓如此行事,我颜家也不是那等弄权之家,若是罔顾天下百姓,无端挑起战火,这大华怕是不一定再姓李了。” “好个寒门!好个寒门啊!皇帝耗费一生精力铲除世家,没想到打残了猛虎,却又招来一群饿狼,当真是防不胜防呀。” 皇太后冷冷说道。 颜夫子轻笑一声,沉声道:“太后,先帝已逝,还请您节哀。老臣已经吩咐工部重新修缮德寿宫,还拨了专款扩建佛堂,太后您安心礼佛便是。” 言罢,颜夫子一言不发地走出德寿宫,与老太君等人一同商议善后事宜。 皇太后望着废墟上已然不成人形的皇帝,悲从中来,几步走到李淑身前,叹息道:“孩子,一定要忍,咱们慢慢来。” 李淑沉默不语,只是望着杨文和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 就在圣旨宣读的那一瞬间,她彻底明白了父皇的谋划。 回想起父皇与自己交谈的种种过往,她如梦初醒,这才明白父皇为何早早将新贵官员的名单、内卫都交到自己手中,又为何一定要调回这么多军队,这是在保自己的性命啊,是给自己留一条鱼死网破的后路。父皇留给自己的这些,才是最后的底牌,这场争斗,远没有结束,仅仅只是开始。 想通了这些,李淑不再多言,重新跪倒在地,一块一块仔细地找寻皇帝的骸骨。她已然没了眼泪,也不能再流泪,从今日起,她李淑没了依仗,往后的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李淑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眼眸深邃平静,淡淡说道:“苍龙殒落,双凤新生。乾坤未定,社稷难宁。”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7章 归家 <特别鸣谢:云销雨霁s·s、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引着一众家眷,随着杨文和一道,迎着那初升的朝阳,款步行于长安大街之上。 杨文和步履沉稳,仪态从容,瞥见一家酒馆正开了店门,便含笑道:“掌柜的,你可真是勤快,这般早便做起生意来了。” 那掌柜的亦是个有眼色的,抬眼一瞧,慌忙躬身行礼,口中连称:“小人见过梁王。” 杨文和微微摆手,轻声笑道:“不必多礼,给本王打上一坛‘天下春’,算是你今日头一遭买卖。” “好嘞!” 掌柜的哪敢有半分耽搁,三脚并作两步,小跑着冲进店内。不多时,便手提一坛酒,满脸堆笑,恭恭敬敬送至杨文和手中。 杨文和接过酒,瞥见一旁杨炯苦着脸,不禁笑骂道:“瞧你这模样,还愣着作甚,给为父付钱!” 杨炯哭丧着脸,嗫嚅道:“老爹,我平日里可从不带钱。” 言罢,又转向掌柜,笑道:“掌柜的,我今儿身上没带银子,你去兰蔻坊销账便是。” 掌柜的一听,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道:“可不敢,可不敢!王爷能赏脸光顾小店,那是小人的福气,哪还敢要钱,权当是讨个开门的彩头罢了。” 正说着,李潆莲步轻移,上前自内卫手中接过银钱,递与掌柜,含笑道:“这酒可不能白喝你的,今日咱长安便可迎春喽。” 掌柜的手攥着那多出许多的银钱,面露惶恐,满眼疑惑地望向杨文和。杨文和和煦一笑,温言安抚道:“今日只管安心做生意,长安呐,还是原先那繁华长安!” 言罢,杨文和仰头畅饮一口美酒,复又封好酒坛,递与杨炯,叮嘱道:“余下的酒,明日给你陈伯伯送去,告诉他,长安回春了。” 杨炯手捧那坛 “天下春”,默立良久,终是将心底藏了许久的疑惑问出:“老爹,您不是还有后手吗?怎的不见施展,莫不是在诓那皇帝?” 杨文和瞥他一眼,耐心解释道:“你这孩子,那可是咱家保命的最后倚仗,专为防皇帝昏聩、祸乱天下所备。既现有更周全法子善后,又何须行那激烈之举。” 说话间,杨文和还不时向街边拱手,回应长安居民的问安。 杨炯却仍苦着脸,嘟囔道:“爹,我实在不愿娶李淑!那皇帝明摆着算计咱家,拿这天下赌您不敢造反,即便如此,他还不放心,硬要咱家一路保李淑掌权。这等事,您怎就应下了?” 杨文和长叹一声,环顾身边几个孩子,语重心长道:“你们这些孩子啊!往后在朝堂历练,看事儿别只瞧表面,光想一头,怎不想想,那眼前所见,就一定是最终结局? 第三代皇子最快也得来年八月才降生,皇子真正掌权,少说也得十年,这十年间,大华断不会再有大的动荡。再者,如今为父这权势,可比往昔更盛,凭这十年之功,为父有信心缔造一个盛世大华。 这十年,为父带着你们成长,往后便是由你们年轻人掌舵大华。且放心,那二狗的子嗣,绝无可能成为新皇。往后咱家只需周旋于寒门与世家之间,前五年安定大华,后五年发展国力,做好这三件事,诸多难题便能迎刃而解。” 杨炯又是一声叹息,满面忧色,低声道:“我总觉着,这并非皇帝无奈之举,我怕他还藏着后手,咱们不知。他定能料到咱们不会辅佐二狗的子嗣上位,万一到时候,李淑再生变故,您多年心血,岂不白费?倘若她再使出什么阴招,咱们怕是防不胜防。” 杨文和皱了皱眉,没好气回道:“你呀,还是没领会为父之意!眼下这局面,看似咱们妥协,实则却造就了更加庞大势力,一股足矣繁荣大华的势力。咱们手握朝堂十年,到那时,还怕结果不好? 为父帮你铺垫十年之路,往后你作何抉择,为父绝不干涉。至于你说李淑的那些手段,根本不足为惧。拿出你的本事来,从古至今,没听说姑姑舍弃儿子辅佐侄子的。” 杨炯急得直跺脚,嚷道:“您真是我亲爹哟!” 李潆在旁瞧得真切,狠狠剜了杨炯一眼,嗔道:“梧桐,走!姐姐带你去见姨娘,你姐夫怎么欺负你的,都跟姨娘好生讲讲。” 说罢,拉着李撤,款步迈入相府。 杨文和见状,瞪向杨炯,数落道:“你平日不还自诩什么探花郎吗,怎连个丫头都摆不平?” 杨炯眼珠子一转,小声嘀咕:“您不也没搞定我娘,书房那床,不会是您的文玩吧” 杨文和一听,气得跳脚,作势一脚踢向杨炯屁股,笑骂道:“你这混小子!” 杨炯哪敢躲闪,苦着脸道:“爹,我是真不愿娶李淑,您儿媳妇已然够多。她若进府,还不得闹翻天?萱儿本就一肚子气没处撒,我亏欠她甚多,她若知晓此事,非得伤心欲绝。还有承春,她做梦都想弄死李淑,真要娶进门,保不准她一气之下,跑去西夏,拉起兵马反攻大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文和听他这般言语,更是火冒三丈,大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招惹李淑,哪来这档子麻烦事?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瞧瞧你招惹的这些姑娘,哪个是省油的灯?我跟你娘都头疼死了,谁都不想做妾,少夫人那些事都快分得差不多了,萱儿回来你爹我都不好意思见她。” 杨炯耷拉着脑袋,任由杨文和责骂。杨文和瞧他这般模样,也没了继续教训的心思,沉声道:“你当真以为李淑会嫁入相府?也不动动脑子,打仗把脑子打没了?” 杨炯一脸茫然,疑惑道:“啊?圣旨不是说来年七月七成婚么?” 杨文和微微摇头,提点道:“那是为保李淑性命,怕你娶了李潆便没了顾忌,更是给她争取半年时光,好在朝堂站稳脚跟。皇帝若真想让你娶她,就不会给她塑金身,更不会封你做镇南侯。” 杨炯闻听此言,沉思片刻,眼前一亮,恍然道:“我懂了!镇南侯治所在临安,我若赴南方任职,李淑便没理由滞留长安!她定会寻借口推脱大婚之期。” 杨文和微微点头,补充道:“不止如此,你且想想,朝中其他大臣能容你娶李淑?颜夫子那些新掌权的老家伙,心心念念要让寒门入主朝堂,他们可不敢冒险,更不会把李淑拱手让与咱家。你若真与她成婚生子,他们支持二狗的孩子上位,岂不成了笑话?姑姑不帮亲儿,反倒辅佐侄子,天底下哪有这等事?所以说,往后你想娶谁便娶谁,只要面上过得去,不在长安便好。” 杨炯茅塞顿开,心中暗叹:原来皇帝这一招,深意竟在此处。一来,赐婚可让相府投鼠忌器,没了对李淑下手的由头;二来,给李淑半年光阴,使其能在朝堂立足;三来,挑起寒门与世家纷争,借二者争斗,为皇子成长争得时机。 “哎!这皇帝看人的眼力、玩弄权术的手段,当真了得。” 杨炯不禁脱口而出。 杨文和闻听,神色凝重,谆谆教诲道:“孩子,你需牢记,这世上,天生的善恶之人极少,多是受成长环境与教育熏陶,成了不好不坏的人。就如那李乾元,少年时受尽冷眼、屡遭欺凌,久而久之,养成了揣摩人心、自卑敏感的性子。即便他贵为九五之尊,这性情也难免影响决断。唯一化解之法,便是敞开心扉,接纳他人。说来容易,做来却难。你日后教养子女,定要将他们置于不同环境磨砺,切不可养于单一温室。” 杨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嬉皮笑脸道:“我可不会教孩子,往后有您二老操心去吧。” “你这臭小子!” 杨文和笑骂一句,引着他走向祠堂。 杨炯熟门熟路,取了长香,一边点燃,一边絮絮叨叨:“老祖宗们呐!我这一路,可真是历经波折,今儿可得跟你们念叨念叨。 每次来拜祭,我哪回不是诚心诚意,恭恭敬敬,可也没见多些好运眷顾。回回都是险象环生,意外不断。 先前那些遭际不提也罢,就说穿越沙漠那次,好好的,突然遇上大沙暴,我那数百兄弟,眼瞅着草原就在前方,却都永远留在了那黄沙之中,我那小棉花,也险些丧命。千辛万苦出了沙漠,本想着能大干一场,谁料又被人像撵兔子似的,在草原上四处奔逃,寒冬腊月,差点冻死在雪地。好容易到了兴庆府,本想给那些西夏人来个神兵天降,开头倒也顺利,偏生最后一回,月亮一出,差点没被乱箭射死。 这都罢了,你说我都最后一战了,您老几位就不能发发力?上下打点打点呀,本是西北风助力,刚升空,风向突变,成了北风,我当时差点没吓死。 好在,我总算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念在我一回府就来给你们上香的份上,下次好歹也让我尝尝鸿运当头的滋味。我如今是真怕了,往后定个计划,至少得备三个后手,老祖宗们要是再折腾我,我怕是要散架咯,到时候,你们可就要睡茅房啦!” 杨炯边说边虔诚上香,直至给最后一位祖宗上完,屈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见杨文和静静站在身后,杨炯小心翼翼问道:“爹,我刚那些话,没说错吧?” 杨文和先是轻轻咳了一声,又重重咳了两下,嗓音略带沙哑,缓声道:“无妨,自家祖宗,随心所言,他们欢喜听着呢。” 杨炯点头,默默跟在杨文和身后,低声道:“爹,我是不是太贪心了?能活着回来,想来祖宗们已是庇佑有加。” 杨文和背过身,脚步加快些许,闷声道:“不贪心!咱家供奉他们多年,你不在时,小鱼儿日日帮着上香,清扫祠堂,费了不少心力。让你往后顺遂些,算不得什么。” “爹,您这是去哪儿?不是要吃团圆饭么?” 杨炯满心疑惑。 杨文和摆了摆手,独自折回书房。 杨炯喉结滚动,扯出一抹笑意,大声道:“回家,真好。” 话音刚落,便听长安城中喧闹震天,鞭炮齐鸣,一片欢腾。 杨炯快步走出府门,向门郎问道:“外头何事这般热闹?” 门郎满脸喜色,高声回道:“回少爷!中枢颁旨,西夏覆灭,长安之围已解,百姓们正欢庆呢!” “长安春,天下春呐!好,去,告知阿福,今儿个大伙都去账房领赏,一同庆贺这春回大地!” 杨炯开怀大笑,脚步轻快,转身步入府中。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8章 鸡飞狗跳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7千字,算是加更2章!> 杨炯入得府来,穿庭过院,径往李渔居所而去。行至门前,刚要抬手叩门,却又忽地缩了回去,整了整身上那身麒麟服,才轻轻将门推开。 但见屋内,小鱼儿手肘支着香腮,歪着头,对着桌上茶盏怔怔出神。正恍惚间,门扉开合之声骤起,小鱼儿猛地抬眸,待那朝思暮想之人映入眼帘,先是一怔,随即抬手使劲揉了揉双眸,待见果真是杨炯,“蹭” 地从座上跳起,娇声高呼,直朝杨炯怀中扑将过去。 杨炯嘴角噙笑,双臂大展,微微屈膝,稳稳将小鱼儿抱住,抱着她在屋中滴溜溜转起圈来。 “呀!可是你么?可是你么?” 小鱼儿双手勾着杨炯脖颈,美目之中满是喜色,口中语无伦次,反复呢喃。 “是我,是我!我的小鱼儿,我想死你啦!” 杨炯亦是激动难抑,紧紧拥着她,欢喜无限。 “啵 ——!” 小鱼儿情思难禁,猛地在杨炯颊上亲了一口,似觉尚不足以抒怀,又揽着杨炯脑袋,重重亲了一记。 杨炯瞧着她这娇俏模样,心头仿若被暖泉浇灌,满溢温情。轻轻将小鱼儿放下,四目相对,情意绵绵,唇瓣相接,一时间,天地仿若唯余他二人而已,彼此用力感受着对方爱意,无声传递着长久思念。 良久,良久。 杨炯凝视着愈发娇艳动人的小鱼儿,强抑心内波澜,轻声探问:“果真有了?” 小鱼儿扑哧一笑,伸出玉手,作势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啐道:“这还能有假?” 杨炯欢喜得直跺脚,匆忙扶她坐下,自个儿蹲在她身前,柔声道:“我听听。” 小鱼儿横他一眼,眼波含娇,轻轻扶着他脑袋贴向自己小腹,让他侧耳细听。 “听得见什么声响么?” 小鱼儿嘴角笑意不绝。 “嗯,真有心跳之声!” 杨炯重重点头,继而起身,又在小鱼儿唇上亲了一记:“宝贝儿,你真厉害!” “要死啦!” 小鱼儿娇嗔瞪他,随即拉着他手,引至身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仿若要把这数月思念都凝于眸中,许久,才道:“壮实了许多,可也黑了不少,你在外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杨炯闻得此言,嬉笑打趣:“哪有的事儿!你家夫君本事大着呢,领着几千人马就敢横穿沙漠,攻打兴庆府,还大获全胜!厉害不?” 小鱼儿重重点头,继而浅笑:“你去把门关上!” 杨炯虽满心疑惑,却也依言而行。 “栓上门!” 小鱼儿又吩咐道。 杨炯一一照做,回至她身边,笑问:“啥事这般神秘兮兮?” 小鱼儿浅勾唇角,挑眉道:“去床上趴着。” 杨炯闻言,一蹦老高,连连摆手:“我的姑奶奶诶,你怀着身孕呢,咱别闹成不。” 小鱼儿俏脸飞红,嗔骂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要看我的鲤鱼!” “呃,小鱼儿,咱晚上再看好不?娘等着咱们去用饭呢。” 杨炯轻声哄着。 小鱼儿一听,脸色一冷,高声唤道:“杨炯!” “哎!” “杨炯!” “在呢!” “夫君~!” 小鱼儿又娇声软语,不容置疑道:“你怕我哭?不给我看?” “没啥好看的!谁打仗不受点伤。” 杨炯微笑宽慰。 “我要看!” 小鱼儿嘟嘴瞪眼,活脱脱一只娇俏小金鱼。 杨炯长叹一声:“可说好了,你不许哭。怀着身孕,万不可情绪过激。” 小鱼儿重重点头。 杨炯拗不过她,只得褪去上衣,乖乖趴在床上,任她瞧看身后伤疤。 小鱼儿见杨炯后背那密密麻麻箭创疤痕,心头猛地一揪,泪水夺眶而出,吧嗒吧嗒直落杨炯背上。 杨炯突感温热,赶忙翻身坐起,一边替她拭泪,一边哄道:“你瞧你,本就孕期情绪不稳,非要看。” “我就看!” “好好好!看了吧!你的小鲤鱼好着呢!” 杨炯强颜欢笑。 这不说还好,一说,小鱼儿那泪珠儿更是如决堤洪水,汹涌不止。 杨炯又是一叹,轻轻拥她入怀,温言哄道:“小鱼儿,咱得知足,我虽说受了些伤,可到底囫囵个儿回来了,还能见着我朝思暮想的你,已然是天大的福分。” “你莫说这话气我!” 小鱼儿泪眼朦胧,满是心疼。 杨炯见她情绪渐平,笑道:“走吧,娘等着咱们吃饭呢。” 小鱼儿坐在床头,纹丝不动,抹了把泪,拉着杨炯,俏脸泛红,欲言又止。瞧着杨炯一脸懵懂模样,又扑哧一笑,继而轻轻抱住他,声音柔媚得仿若能沁出水来:“夫君,可想我了?” “做梦都想。” 杨炯如实以答。 小鱼儿羞涩一笑,凑至他耳畔,声若轻漪,语似花息:“夫君,想看鱼泳沤波么?” 杨炯眼眸一亮,又忙摇头:“不好吧?” “你不想?” 小鱼儿伸出玉指,在他愈发壮硕的胸膛画着圈圈,媚眼如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就要吃饭了?” 杨炯小声嗫嚅。 小鱼儿白他一眼,嗔怪道:“珍馐当前,舍近求远!呆子!” “我怕你情绪激动。” 杨炯无奈应道。 “哼,我看你比我还激动。你不是练了武么?” 小鱼儿媚言嗔语,美目含波。 “来?” “来!” 一时间,鱼跃龙腾,鱼贯龙骧,鱼吞沸海。 杨炯神思恍惚,神摇魂荡,神怠心疲。 “小鱼儿,你……” 杨炯目瞪口呆。 “咳!咳咳!” 小鱼儿剧烈咳嗽几声,继而吐了吐舌头,白他一眼,骂道:“你个冤家,就会欺负人。” 杨炯见状,满心感动,深情唤道:“你个傻姑娘。” 小鱼儿挑眉,嬉笑:“我可不傻!现在换你了。” 杨炯闻言一怔。 小鱼儿瞪他一眼,娇声怪叫着将他扑倒,音如苔语,声似苹风:“我精心呵护了数月的绣球花,无人赏玩可不成,来嘛~!” 杨炯见状,豪情顿生,大声嚷道:“好你个妖精!” 言罢,一招飞龙穿花手,直朝小鱼儿下身攻去。 “砰砰砰!” 一阵急促敲门声骤响。 “谁呀!” 杨炯抬头怒喝。 “少爷!不好了!三公主和那耶律姑娘打起来了,您快去瞅瞅,您那书房都快被她们拆了!” 一丫鬟急切喊道。 小鱼儿闻得此言,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一招夺命剪刀脚将杨炯牢牢锁住,朝着门外丫鬟高声道:“让她们打!别来烦我!” 而后又狠狠瞪着杨炯,骂道:“不许去,给我赏花!” 杨炯无奈,细细瞧着这绣球花,不禁赞道:“香月玲珑,柔风镂刻,嫩绿枝头圆腻。绯桃院宇,絮柳池塘,独立万红尘外。戏舞千团,讶粉羽、留连春媚。看滚雪抛琼,镜鸾相倚。” 小鱼儿俏脸飞红,娇声问:“喜欢么?” 杨炯不答,只顾赏玩。 良久,杨炯整好衣衫,不再看那已然弯折垂头的绣球花,朝着自家书房疾奔而去。 尚未近前,便闻得杯砸桌翻之声。 杨炯顿觉头疼欲裂,刚冲入书房,一茶杯裹挟劲风,直朝面门飞来,杨炯反应机敏,侧身一闪而过。 “啪 ——!” 茶杯落地,碎瓷四溅。 杨炯入内,只见耶律南仙与李潆立在自家书桌上,你一拳我一脚,互不相让,拳风掌影专朝对方眼眶面门招呼。 杨炯见状,无语至极,躲过飞来茶壶,行至靠在一旁瞧热闹的李澈身侧,问:“此番又是为何?” 李澈递来一个柿子饼,见他摆手,便自顾自吃了起来,边吃边道:“她说她是妖女,她说她是烂棉花;她让她滚,她不依;她说这是她家,她说她夫君都成别人的了。就这般,打起来了。” “明白!” 杨炯重重点头。 李澈咬了口柿子饼,无奈叹道:“你说她俩这打来打去图个啥?谁都不敢下狠手,谁又制不住谁,每次打完都是俩乌眼青,有啥意思?” “我也不懂,大概是每个人的相处方式不同吧!” 杨炯同样无奈。 “这可是你的书房?往后还咋用?” 李澈挥掌拍飞一本飞过的书册,连连摇头。 “无妨,我这书房没啥值钱物件,让这俩祖宗折腾去吧!” 杨炯苦笑。 “杨炯!你过来!她让我滚,你说,我能不能在你家住?” 耶律南仙一拳击飞一个笔架,怒声问道。 “自然能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杨炯认真回应。 耶律南仙眉梢一挑,得意道:“听见没,烂棉花?他舍不得我走,要我永远在这儿住。” 杨炯无语,心中暗自腹诽:我是这般说的么? “杨炯,这个家我做不得主?” 李潆寒声质问。 “自然做得主!这就是你家,你如何做不得主!” 杨炯一脸真诚。 “听见没,妖女!这是我家,我家!他说听我的,让你滚!” 李潆高声叫嚷。 杨炯长叹一声,看向李澈:“我是这么说的么?” “呃,我耳朵好似不太灵光了。” 李澈对上两位姐姐投来的目光,心虚地转过身,拿柿子饼遮住耳朵,装起了鸵鸟。 杨炯苦笑,行至二人跟前,没好气地说:“赶紧下来,娘等着咱们吃团圆饭呢,回家了还闹,也不嫌丢人。” “哼!她这妖女就是故意气我,我要她道歉。” “做你的春秋大梦!我耶律南仙从不给人道歉!尤其是你这烂棉花!” 言罢,耶律南仙从身后书架抽出一本书,朝着李潆用力掷去,李潆怒极,双手死死抓住飞来书籍,奋力就要甩将出去,恰在此时,余光扫见书中图画,本就气得通红的脸,“蹭” 地更红了。 李潆气急,一把扯过杨炯,咬牙切齿:“你作死呀!这种书你也看!” 杨炯瞥了眼书名,老脸一热,尴尬道:“艺术鉴赏,鉴赏!纯学术交流。” 耶律南仙一脸疑惑,问:“啥书?” 李潆一把扔过去,待耶律南仙接住,入目便是《春宵秘戏图》几个大字,耶律南仙随手翻了几页,俏脸瞬间红若晚霞,啐骂道:“你不要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哎!你们这是侵犯我个人隐私!我需要空间,自由的空间!” 杨炯跳脚怒骂。 “姐!啥书?” 李澈满心好奇,凑过来问。 “你别过来!对着窗户,把眼睛堵上!” 李潆寒声吩咐。 李澈小嘴一撇,狠狠咬了口柿子饼,转身对着窗户,耳朵却竖得老高。 李潆深吸几口气,看向耶律南仙:“找!把这脏东西全找出来!一把火烧了!” 杨炯闻言,大义凛然,气得直跺脚:“啊 ——!李潆,你这是暴政,是对文化的摧残,是对艺术的亵渎,你焚的是书么?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千秋万代传承的精神火种,是开启蒙昧、驱散黑暗的璀璨曙光。每一页纸张都承载着先人的哲思,每一行墨痕都凝聚着贤达的心血,它们历经数载,本应润泽后世,如今却在你的无知下,化为滚滚浓烟中的灰烬。你妄图以熊熊烈火掐灭思想的源流,可曾想过,历史会将这野蛮的行径永远铭刻,文明的韧性绝不会因你的暴行而折损,后世之人,必将在废墟之上重建知识的丰碑,让被你践踏的智慧重焕光芒,而你,只会作为文化刽子手,被唾弃千古!被唾弃千古!” 李潆被他这一番话唬得一愣一愣,回过神来,大声怒骂:“好你个杨炯!你拿春宫图开启蒙昧是吧!你整日沉迷其中,拿这等低俗腌臜之物与圣贤典籍相提并论,还敢大放厥词指责于我,我这就将你那些乌七八糟的画儿连同你这不守规矩的脑袋瓜一起好好整治整治,看你还敢不敢为这伤风败俗的东西招魂,我倒要瞧瞧,是你的歪理硬,还是我的棍棒硬!” 言罢,大声呼喊:“梧桐!你不是一直想揍他么?现在就揍,狠狠的揍!” “好嘞!” 李澈欢呼一声,直朝杨炯扑去,嬉笑道:“姐夫,对不住了!你知道的,我也是被逼的!” “啊~!” 杨炯惊呼一声,转身就跑。 李澈紧追不舍,飞起一拳朝着杨炯腹部捣去,杨炯眼疾手快,一把打偏这拳,而后攥着她手腕,骂道:“梧桐,你来真的?” “姐夫,我也不想的。” 李澈佯装可怜,飞起一脚踢向杨炯屁股。 杨炯气急,另一只手挡开她腿,没好气地说:“别闹了!装一下得了,一会儿带你吃大餐。” “啥大餐?” 李澈满心疑惑。 “我娘做的,丰盛着呢!有梅花汤饼、山海兜、黄雀鲊、牛蒡脯,好多呢,过几日我便要走了,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杨炯边留意书房内翻找 “罪证” 的两人,边出言收买这李潆的小打手。 李澈闻言一怔,眼眸瞬间黯淡,小声道:“我不喜欢吃团圆饭。” “啊?你不喜欢什么?哦,想来是你在山上口味清淡,没事,一会儿我给你做几个拿手的清淡菜,像碧涧羹、酥黄独,保准你吃得舌头都吞下去。” 杨炯耐心哄着。 李澈小声嘀咕:“我吃面就行。” “啊?你这丫头,哪有宴会直接吃主食的?” 杨炯这下听清了,满心疑惑。 “我爱吃面。” 李澈抬眼,眼眸似有水波。 杨炯一头雾水,心下纳闷这吃个饭咋还委屈上了,当下只得继续哄:“好好好!吃面,吃面!我给你做,这次回家,我给你整新花样!三脆面咋样?将嫩笋、小蘑菇、枸杞芽放入盐开水煮熟,捞出后加少量香熟油、胡椒盐拌匀,再滴几滴醋。啧啧啧,香不死你!” “我要吃长寿面!” 李澈撇着小嘴。 杨炯一愣,骂道:“你这丫头,真没福气!就是再爱吃也不能一个劲儿吃呀!要懂得尝试新东西,嘴大吃四方,有福!” “我不!我就要你给我做长寿面。” 李澈嘟嘴,大眼睛满是委屈。 “好好好!长寿面,就长寿面!” 杨炯实在拗不过,心下寻思这孩子咋回事,莲花山清苦至此?看把孩子弄得,就没吃过啥好东西。 “杨炯!你真是要气死我啦!” 李潆抱着一大摞杨炯的 “艺术品”,站在门口,气得浑身发抖。 杨炯瞧着李潆那幽冷眼神,打个寒颤,拉着李澈就跑,边跑边喊:“啊 ——!梧桐!打呀!” “啊 ——!你轻点!” 杨炯捂着屁股跳脚大骂。 李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大喊:“啊!我要打死你!” “哎呀!你在哪逗小孩呢!说话狠一点!” 杨炯边跑边教。 “啊 ——!恶贼!拿命来!我李澈与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李澈跳脚叫嚷。 杨炯扶额无语,拉着她直奔厨房而去。 “姐夫,咋不跑了?” 李澈满心疑惑。 杨炯边走边骂:“李澈!你这样可不行,往后要是被坏小子欺负了咋办?演戏都不会演,骂人都不会,真是个笨蛋!” “我…… 我会打人!” 李澈不服气道。 杨炯翻个白眼,谆谆教导:“你听好了!我教你怎么演戏,只有你会演了,才能分辨别人是不是演戏,才能看清别人是不是骗你,懂了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学行不行?” 李澈耷拉着脑袋,挨了训斥,小声嗫嚅着。 “不行!” 杨炯扯着嗓子,斩钉截铁地否决。 瞧这李澈丫头,生得极为水灵,模样儿娇俏,偏生得心地单纯。往后的日子,保不齐就被哪些个心怀不轨的坏小子给盯上了,杨炯思及此处,便觉这预防针非得狠狠给她打上几剂不可,要不然啊,日后还不得被人揉搓拿捏,吃尽苦头。 念头转到这儿,杨炯手上忙着和面,嘴里也不闲着,说道:“这演戏的门道,细分下来,有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古典派,你都得好生学着。” “我上清派!” 李澈端了一碗水,递到杨炯跟前,脆生生喊了一嗓子。 “闭嘴!乖乖给我听着!” 杨炯圆睁双目,瞪了她一眼。 “哦!” 李澈缩了缩脖子,应了一声。 “先说这体验派,祖师爷名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李澈一听,顿时脑袋发懵,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撇着嘴嘟囔:“姐夫,咋还有人姓死的呢?死弹…… 泥什么?兔斯基?这名字听着忒不吉利,难不成是练啥阴邪功夫的门派?” “李澈!你成心的吧!” 杨炯气得双手一扬,将面团狠狠摔在案板上,跺着脚吼道。 “姐夫!你别气啦,要不你换个讲?我保证不插话了。” 李澈瞧杨炯动了真怒,忙陪着小心,轻声细语地说道。 杨炯强压怒火,深吸一口气,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模样,咬着牙道:“行!不爱听这个,咱就讲讲那表现派,掌门的名儿叫布莱希特。” “你笑啥呢?” 杨炯瞅见李澈双肩直抖,憋着股子劲儿强忍着笑,满心疑惑地问道。 “姐夫!这布掌门是不是肠胃不大好哇!” 李澈压低声音,悄咪咪地嘀咕。 杨炯一听这话,顿时怒发冲冠,三两下挽起袖子,抬脚就追着李澈打,边追边喊:“那是布莱希特!不是什么不拉稀特!你这丫头,是不是成心找茬儿!今儿个我非得让你这小豆芽见识见识啥叫体验派!啥叫真听真看真感觉!我打死你个作死的丫头!” 李澈哪肯乖乖就范,撒腿就跑,一路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回头大喊:“姐夫!给我加俩蛋!” “我看你像个蛋!” 杨炯追到厨房门口,手里攥着根擀面仗,望着李澈跑没影的方向,扯着嗓子大骂。 此时,杨炯的书房那边愈发闹腾得厉害。 原本还斗得你死我活、拳脚相加的俩人,此刻倒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寻着个共同 “仇家”,正是杨炯。这俩人,当下齐心协力,就奔着一个目标去了 —— 定要将杨炯那些个 “私密玩意儿” 烧个精光。 耶律南仙跟发了疯似的,把杨炯的书架翻了个底儿掉,冷不丁寻着个暗格,瞬时柳眉倒竖,破口大骂:“我说杨炯怎么会那么多花样,原来都是这些脏东西害的!” 李潆正坐在一旁,一本本往火盆里扔着那些个画册书卷,闻得耶律南仙这话,抬眸瞥她一眼,疑道:“你说啥?他跟你……” “呸!你少在那儿胡思乱想!” 耶律南仙没好气地啐了一口,“我这是瞧不上杨炯那腌臜人品,控诉他干的那些个无耻事儿!” 耶律南仙随手抄起一本书,哗啦哗啦翻了两页,顿时臊得满脸通红,跳脚大骂:“你瞅瞅,你瞅瞅!《燕寝怡情》,光听这名儿就知道不是啥正经书,果不其然!你瞧瞧这里头画的、写的,伤风败俗!简直不堪入目!” “你要看多久?要不我让杨炯给你寻几本去?” 李潆瞧着耶律南仙边骂边翻,眼珠子却跟黏在书页上似的,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呸!你少在这儿污蔑人!我这是固定证据!固定证据懂不懂!” 耶律南仙又羞又恼,涨红了脸,骂咧咧地将书径直扔进火盆。 李潆见状,抬手扶额,满心无奈,嗔怪道:“要不我出去,让你看个够?” “你少污蔑人!” 耶律南仙一听这话,愈发火冒三丈,直跳脚。 “那就麻溜儿的!赶紧找!眼瞅着要吃团圆饭了!” 李潆不耐烦地催促。 “哦!《春宵秘史图》,一听这名儿就不是啥好东西!烧了!” 耶律南仙又翻出一本,展开画卷,才瞧了几眼,那脸涨得通红,跟天边晚霞似的,“我勒个老天!这画咋恁长!” 李潆瞧她这副模样,彻底无语,上前一把夺过那画满侍女的图卷,二话不说就扔进火堆。 “哎!你别说,那画儿其实还真有点艺术价值!” 耶律南仙瞧着画被烧,撇了撇嘴,颇为惋惜地念叨。 “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李潆一听这话,瞪大双眸,怒声呵斥。 “我跟杨炯不共戴天!” 耶律南仙一仰头,攥紧拳头,高声宣誓。 李潆满心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扯着耶律南仙就往外走,边走边喊:“阿福!阿福!” “公主!” 阿福一路小跑,忙不迭到了跟前。 “把屋子里这些玩意儿全烧干净!往后要是再让我瞧见,我连这书房一块儿给点了!” 李潆咬着牙,恨声吩咐。 “是,公主!” 阿福哪敢有半分懈怠,心里却暗自为少爷叫苦,这可是少爷压箱底儿的 “宝贝”,少夫人来烧过一回,如今公主又来折腾一回。往后还指不定咋样呢,少爷这书房,莫不是八字缺水,犯了啥忌讳?阿福心里犯嘀咕,暗戳戳寻思着,往后得寻个有名望的道士来给好好瞅瞅。 “哎!咱这么干,是不是忒狠了点儿?” 耶律南仙瞧着阿福忙活,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是心疼杨炯,还是心疼那些个画儿?” 李潆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数落。 “我…… 我心疼纸!造纸多不容易呀!” 耶律南仙眼珠子滴溜一转,随口胡诌。 李潆懒得跟她掰扯,抬手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走啦!别让娘等急了!” “哦!” 耶律南仙应了一声,俩人并肩联袂,朝着正堂方向去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9章 庆团圆 相府正堂。 谢南嘴角的笑就没停下过,从早上一直忙活到中午,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拿手菜。家人平平安安,儿子不但有出息,还带了儿媳妇回来,她这个做娘的别提多开心了。 抬头看向走进来的李潆、耶律南仙、李澈三人,谢南连连招手:“孩子们,快来,咱们开饭了!” “娘,我来帮你!”李潆轻唤一声,帮着谢南打理餐桌。 谢南也不推辞,看向耶律南仙,笑道:“孩子,你第一次来家里吃饭,姨娘怕你不习惯大华的饮食,便给你做了不少牛羊菜肴,你一会儿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耶律南仙一点也不扭捏,拉着谢南的手亲昵道:“谢谢姨娘,我这一路可饿坏了,一会儿我一定要吃得肚皮鼓鼓才罢休。” “好好好!”谢南拍着她的手开怀大笑。 李潆将一盘山海兜放在桌子上后,委屈道:“娘,我也是第一次回家。” “乱讲,你小时候常常住在家里,后来执掌了内卫才很少来,怎么说是第一次呢?”谢南笑骂道。 李潆嘟嘴,立在那一言不发。 谢南无奈,右手挎着她胳膊,笑道:“傻孩子,娘还能忘了你不成?橘香鱼块、松仁鱼米、杏仁蒸鱼,娘忙活了好久呢,一会都不许剩下。” 李潆闻言,眼中委屈一扫而空,抱着谢南腻声道:“谢谢娘!” “来,都坐!小鱼……,鲖儿怎么没来?”谢南话说了一半,迅速改口。 “娘,我去叫爹了,这不一起来了嘛。”杨鲖脆生生唤了一句,同杨文和一起来到正厅。 杨文和也不废话,直接道:“在家就都不要拘束,快落座,咱们开饭。” 谢南点头,将李潆和杨鮦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而后疑惑道:“儿子呢?” “来喽!”杨炯回应一声,身后跟着数名端着菜肴的丫鬟,匆匆赶到,杨炯见众人看向自己,解释道:“这不回家吗,之前学了不少手艺,给你们展示一下。” “你这孩子,瞎忙活什么?娘做的还不够你吃吗?”谢南没好气道。 杨炯只是微笑,从身后拿起一道菜,放到杨文和面前:“爹,这是您最爱吃的炙白鹅,尝尝儿子的手艺。” “娘,这是三辛盘,驱寒避邪,健康长寿。” “小,鲖儿,你的芙蓉豆腐羹。” “承春,你的开屏鱼。” “南仙,你的橙皮渍牛肉。” “梧桐,长寿面来喽。” 杨炯依次将菜放到众人面前,坐到耶律南仙和李澈的中间,疑惑的看向众人:“怎的?看着我干嘛?开饭呀,我都饿了一天了!” “你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换身衣服再来。”杨文和笑骂道。 杨炯闻言一愣,而后看到满是面粉的麒麟服,笑道:“这不是回家了嘛。” “好啦,大家都开饭吧!”杨文和大手一挥,团圆饭正式开宴。 谢南作为相府女主人,又是长辈,自然是对每个人都照顾有加,不时给杨鲖填个羹,一会给李潆夹块鱼,还不忘招呼耶律南仙别扭捏,给李澈不断的往面碗里面堆菜。 这几个女子也全都是玲珑之人,宴席间娇笑不断,好话频出,哄得谢南开怀大笑,眉眼弯弯,人仿佛都年轻了不少。 杨炯看着这场景,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大华好像落了根一般,再没了刚来时的惶恐和不安,心也不像之前那般一直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这大概便是家的感觉吧,杨炯如是想着。 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埋头吃面的李澈,没好气道:“你个丫头,怎的我娘给你夹啥你吃啥?你自己家还扭捏个什么劲?碧涧羹、持螯供,我特意给你做的,你不喜欢吗?” “我……” 杨炯见李澈这扭捏小心的模样,心中无奈,教训道:“我什么我?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吃苦吃惯了!是不是你那师父教你的?什么苦行才能修心,什么淡然无味天人粮的屁道理?我告诉你,不许听他的话,你看看你瘦的,跟个小豆芽似的,你长身体呢不知道?吃,给我多吃,你看看你南仙姐姐,专挑肉吃!要不她能这么壮呢。” 耶律南仙:“?” 杨炯不等李澈说话,见她吃完了面,直接撤下她的面碗,换了一副新碗筷,道:“吃,以后我看着你吃饭!” 话还没说完,杨炯只觉得身旁杀气四溢,刚一转身便对上了耶律南仙那森冷的眸子。 “我壮吗?”耶律南仙咬牙切齿。 杨炯大呼糟糕,迅速将一块渍牛肉夹到她碗里,小声哄道:“怎么会呢,你这叫丰腴,我喜欢的紧呢。” 耶律南仙狠狠剜他一眼,桌底下玉手一探,在他大腿上用力拧了一下:“我用你喜欢!” “嘶——!轻点。”杨炯皱眉求饶。 耶律南仙狠狠咬了一口牛肉,刚嚼了几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声嘀咕:“真的壮吗?” 杨炯耳聪目明,听到这话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耳光,暗骂自己嘴怎么这么欠,这话明显是伤了南仙的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时不我待,哄女人要及时,当下直接偷偷握住她那洁白如玉的纤手,小声道:“我喜欢丰腴的姑娘,抱起来温暖。” “哼!”耶律南仙轻哼一声,放下了筷子。 杨炯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飞速转动,而后亲手给她将牛肉夹在碗里,哄道:“南仙,这是我费了好半天才给你做的橙皮渍牛肉,雪地里你将军中牛肉给我补身体,我一直记在心里,与那日的恩情相比,这确实不算的什么,要不往后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再帮你做?” 耶律南仙见他这般软语,撇嘴道:“叫声女王大人,我就原谅你。” “不好吧,这都是人呢。”杨炯小声拒绝。 “哼,今日不叫,我记你一辈子。”耶律南仙瞪眼,那大眼睛中满是羞愤和委屈。 杨炯哪受的了这眼神,南仙本来就是个骄傲的性子,在草原上,女子要的就是这种健康之美,对于那种大华的瘦弱之风向来是嗤之以鼻。其实杨炯当时说话也没过脑子,他是为了哄李澈多吃饭,对一个小丫头,说话总要斟酌一些,总不能说些什么丰腴,丰满之类的话,于是便用了壮这个词。 杨炯确实也不喜欢竹竿,哪曾想这话彻底伤了南仙的心。想来她这从小美到大的公主,这丰腴身材更是别人艳羡都求不来,被自己说壮确实很伤人。按照南仙的性子,若是不相干的人敢如此说,估计她早就动手了。也就是两人这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她才这般生气。 想到此,杨炯余光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有说有笑,没有注意这边,便抓着南仙的手,小声唤道:“女王大人。” 耶律南仙嘴角噙着笑,见杨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玩心大起,挑眉道:“啊?我没听清。” “南仙,你别玩了!” “我真没听清。”耶律南仙说得无比郑重。 杨炯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女王大人!” “乖啦!”耶律南仙拍拍他肩膀,满是得意的笑。 “姐夫!你小点声,有小孩呢!”李澈在旁边没好气的嘟嘴。 “闭上你耳朵,吃你的饭!那个螃蟹,给我全吃了!”杨炯老脸一红,色厉内荏道。 李澈瞪他一眼,攥着一只螃蟹腿,虎牙用力一咬,不去看这个没脸没皮的花心大猪头。 杨炯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而后看向耶律南仙,道:“南仙,长安刚定,我要再等几天,待北上援军一到,我便速速去登州。” “好,这次快的出乎我的意料,我等的起。”耶律南仙点头。 “怎么回事?你刚回来就要走?”谢南突然道。 此言一出,耶律南仙和杨炯的脸噌的一下变得通红,心中暗道糟糕,怎么把娘亲是青萍女侠的事给忘了,她那听力可绝非常人能及,那岂不是刚刚自己跟南仙说的话,娘亲都听见了? 耶律南仙那俏脸更是红得堪比桌上的螃蟹,整个人低着头,恨不得立刻将脑袋埋进自己的伟岸之中,若是地上有个地缝,她现在就要钻进去,一时一刻都不愿停留。 杨炯见耶律南仙桌子底下不断掐自己,显然是想要自己顶缸,无奈只得轻咳数下,解释道:“娘,南仙借兵,不远千里相助,我答应了她要帮她解耶律光被围之困。” “你也知道?”谢南眸子一冷,看向杨文和问道。 杨文和点头,摆摆手令人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十洲春’送了上来。杨炯起身,接过十洲春,亲自给杨文和斟满酒,而后自己也倒了一碗,坐在他身边,陪着老爹饮酒。 杨文和轻轻抿了一口,看向杨炯道:“有几成把握?” “七成!” “怎么才七成?”杨文和疑惑道。 杨炯将酒饮尽,叹道:“我此次行动的目的是奇袭金国上京。逼迫前线金国皇帝的数十万大军回援,这样才能解除耶律光被围之厄。计划上便是从登州出海,登陆地点暂时定在了高丽的西京(平壤),然后一路北上,直捣金上京。 整体战略如此。但有三个比较棘手的问题。一、我只有七千兵,虽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目前只知道金国举全国之力进攻辽国,具体后方还有多少兵,要等去了之后联系上那边的谍子,才可做路线规划。二、如今马上腊尽,天寒地冻,大雪飘飞,东北尤甚。我军是做奇袭进攻,后勤补给可能会出现问题。三、撤退的后路我目前暂定在高丽境内,但高丽国内政治势力纷杂,金辽大华都有支持者,我担心后路会出问题。” 杨文和点头,默默饮酒,良久才道:“你是去奇袭,讲究个来去如风,兵力不宜过多。这样,等潘帅回到长安,我从金吾卫,龙骧卫,殿前司再给你抽个三千兵,凑够一万人。这样你进可以有所作为,退也不至于惧怕高丽那群鼠辈。 天降大雪确实是一个大问题,这个你要自己克服。粮草问题,我会密信给高丽的崔忠献,你到了后记得联系他,你们商议好具体的补给路线和撤退细节。另外,我立刻让遣华使返回倭国,藤原道长的亲信一直在华商谈遣华使人数和军械之事,我会开一个口子做条件,令藤原道长派遣船队和补给去金国恤品路(海参崴)外海贸易,这是为父给你准备的另一条退路,若高丽的走不通,就从这里撤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三个问题应该能解决大半。此次行动切记要快,动静要大,金国这些年确实野心颇大,是该敲打敲打。” “爹!您这也太牛了?怎么哪里都有您的人呀!”杨炯惊叹道。 杨文和白了他一眼,骂到:“你当你老子这些年左相是白当的吗?你皮卞师兄掌管鸿胪寺这么多年,区区倭国高丽而已,有咱们的人并不奇怪。” “老爹威武!”杨炯大呼佩服。 众人看到此番场景,心思各异。 小鱼儿和谢南自然是不愿意让杨炯再次涉险,更何况如今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这一出去又不知道多久才归,她们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既然杨文和都发话了,她们也就不能再反对。 杨文和是一家之主,他做的决定一定是综合了多方考虑才会如此。既然同意杨炯去奇袭金上京,应该是有了谋划和计较。那也就只能认同杨文和的决定。 李潆早就知道杨炯要去辽国。此番她只担心一点,那就是怕耶律南仙这个妖女会想方设法的扣着杨炯,逼他做什么辽国驸马。 另外一点,通过杨文和寥寥数语,和他做的事。李潆对未来颇具信心,她不是蠢人,非常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杨文和愿意给杨炯铺路,那她的谋划便成功了大半,想到此,她便下定决心重回西夏,用心壮大自己的实力,为十年之后做打算。 最心潮澎湃的莫过于耶律南仙。 她在情报上不止一次看到过杨文和的事迹和评价。在她心中已经将杨文和看得足够重,足够高。可经过自己亲身经历这长安一事,以及亲眼看到杨文和这强大气场,举重若轻、运斤成风的仪态,她这才明白大华皇帝为什么一定要弄死杨文和。 这相府的底蕴到底有多强呀。 她能看见的除了那惊天动地的火器,还有那佛门内应,道门相帮,质子说救出就救出,弑君更是毫无波澜,说干就干,竟然还能保证大华不乱,这着实令她佩服。更让她惊讶的是,这周边番邦杨文和竟然都有盟友,而且全都是数一数二,说得上话的权臣。 她执掌安抚司多年,对邦国多少也有些了解。没想到在高丽掀起腥风血雨的崔忠献竟然是相府支持的人,那倭国的藤原道长,更是数一数二的权臣,她很难想象,杨文和这数十年左相生涯,到底做了多少事。 杨文和见众人不语,便令人将十州春分倒给众人,笑道:“今日难得吃上团圆饭,希望除夕之夜,大家能再聚一起,共迎新年!” 众人闻言,纷纷举杯,高呼:“同愿!” 谢南没好气的夺过小鱼儿手中的酒杯,给她倒了一杯水后,看向杨炯道:“儿子,如此佳日,岂能没有诗词相贺?” “好!” 杨炯大声回应,而后沉思半晌,朗声道:“ 熊虺嘉梦,风云享会,椿萱并茂正年。白芍萃英,红鹃酿馥,安排预赏芳筵。环佩拥神仙。向粉额两字,金缕红鲜。最好花裀展处,双凤舞翩翩。 人人竞擘杯盏茶。珠玑颂语喧,祝颂无边。神龟一分,庄椿十倍,千秋未足多言。日驭且停鞭。把燕闲欢乐,分付壶天。笑享亲伦岁岁,春酒庆团圆。” “好!庆团圆!”杨文和开怀大笑,带头一饮而尽。 众人相携,酒阑宴未休,喧笑重起,欢悦无央。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0章 祭死慰生 晨起,天色尚早,杨炯已翻身离榻,瞧了瞧床上小鱼儿那慵懒浅笑模样,不禁摇头苦笑。 数月未曾相见,小鱼儿那情如烈火的性子哪还捺得住,扯着杨炯定要同她一道嬉闹。杨炯怎敢由着她肆意胡闹,只得舌灿莲花,使出浑身解数,才总算把小鱼儿哄得眉眼弯弯,满心畅意。 “还笑,都快做娘的人了,行事还这般没个轻重。” 杨炯睨她一眼,俯身轻吻其额头,话里虽是嗔怪,语调却满是宠溺。 小鱼儿回吻一记,柔声道:“早些归家。” 杨炯颔首,带着阿福,径往南山寺而去。 “等等!” 李潆轻声唤道。 杨炯驻步,待李潆近前,抬手为她紧了紧围脖,开口道:“怎起这般早?寒冬晨冷,你身子向来欠佳,有阿福随我去便罢了。” 李潆任他整理围脖,神色凝重:“少夫人的活计都分派得差不多了,我总得揽些事儿做。” “你何时在意过这些?” 杨炯面露诧异。 李潆默了片刻,轻叹一声:“你走之后,我便要回西夏了。” 杨炯闻言一怔,牵起她手,认真道:“好,我陪你好好说说话,迟些,咱再往乌龟潭逛逛。” 李潆重重点头。 杨炯遂不多言,与李潆十指交缠,缓缓朝南山寺行去。 “时光过得真快呐。” 李潆望着长安大街上往来行人,怔怔出神。 “可不是,仿若咱们离开长安就在昨日,不想竟已历经这么多事端。” 杨炯随口应和。 “明日与意外,谁都料不准哪个先来,你得多陪我说说话,莫要再似那日,于我榻前惹我不快。” 李潆一本正经。 “这可有些难为我了,你简直是我的克星,瞧我一眼,便知我心中所想,要哄你可不易。” 杨炯无奈叹气。 李潆闻听,俏皮一笑:“我可以佯装不知。” “你那演技,可差得远嘞!” 杨炯没好气地打趣。 “你莫要得寸进尺!” 李潆圆睁双眸,娇嗔道。 杨炯浅笑,继而切入正题:“回返之后,定要稳住西夏局势。剿抚兼施,以安抚为主,待西夏安稳,再谋改革、收拢权柄。” “嗯,你那《西夏故地发展纲要》,我细瞧了许久,里头几个要点,你且给我讲讲,我也好知晓近些年的方向与侧重。” 李潆肃容道。 杨炯略作思忖,组织言辞,开口道:“西夏之战略,有三。 其一,发展至上。发展可解九成难题。西夏党项一族,说白了,穷得很,举国上下,与其称作一国,倒不如说是武装走私团伙更为贴切。其立国根基,便在横亘东西方的商路之上,靠收取往来商旅税赋过活,如此一来,本就靠游牧为生的经济收入愈发不稳。 往昔富庶的,皆是大贵族、大商贾,寻常百姓与牧民极为穷困,一旦遭遇天灾,牧民收成锐减,经贵族一煽动、征兵,便屡屡南下劫掠。 此问题关键,在于让西夏故地的党项百姓富起来。要点便是耕牧结合、纺织并举。” “耕牧结合,我倒明白,让牧民安定,在适宜耕种处开荒种地。只是这纺织并举,是何意?” 李潆追问道。 杨炯见状,认真回道:“相府工匠一直在钻研纺纱机,如今初代成品已出,正处于验证阶段,想必不日便可见成效。这纺纱机操作简易,能将棉、羊毛等纺成纱线,且配有多个锭子,可同时纺出多根。 有此物件,便能在不适耕种之地组织牧民牧羊,一旦天灾降临,或闲散无业者众多,就将他们招入纺织工坊务工。西夏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可连通东西,售卖纺织品富庶一方想来不是问题。 时日一长,党项人富足,人人感念你的恩泽,自然没了往昔为求活路四处劫掠的心思。” 李潆先是点头,继而又生疑惑:“你说这纺纱机还能纺棉花?可西夏适宜种棉之地极少啊。” “哈哈哈!西夏虽少,天山南北、伊犁河谷却可种植!你当我为何放李宁名离去,还拨给他兵马?那地方回鹘、突厥部落散落各处,咱们哪有闲暇精力去征伐?正好令他助咱们占据这两处膏腴之地。到时候你与李嵬名商议,她若不应,便断了她弟弟的钱粮支持。” 杨炯狡黠一笑。 “哎!你也忒坏了,这要是让李嵬名知晓你这般算计她,她还不得找你拼命。” 李潆亦掩口而笑。 “说的什么话!西夏故地日后是咱儿子与李嵬名儿子的基业,不为长远筹谋哪能行?李嵬名若做出败家行径,你可得好生管教。” 杨炯佯装严厉。 李潆白他一眼,嗔骂道:“你舍得让我欺负李嵬名?” “呃……,李嵬名又岂是柔弱女子,能任你拿捏?” 杨炯反驳。 李潆一怔,继而跳脚骂道:“好哇!敢情坏事都让我做,你倒落得好人!” “哎!话不能这般讲,这不全是为咱儿子铺路嘛。” 杨炯苦笑。 李潆狠狠瞪他,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就爱李潆这傲娇又通透的性子,不管如何与自己闹,总归是私下作为,在外人跟前,总能顾全他颜面,大是大非面前,亦能明辨是非、分清内外。 当下又攥紧她手,续道:“其二要点是稳定。而稳定的关键,在于民族矛盾。辽国的法子是南北院分治,我所谋的,是各民族平等、交融,统称华夏民族。要将民族平等之理念,宣扬至西夏故地各个角落。 推行此策,需有强硬手段。咱们刚平西夏,正可挟此威势,强力施行民族平等之策。此点与发展相辅相成,务必要坚定不移、彻彻底底地落实。 鼓励两族联姻、往来。快则五年,慢则十年,西夏故地便能彻底融入大华版图,不论地理还是精神层面。” 李潆重重点头,极为认可:“这点的详细规划,我在你那《西夏发故地展刚要》中瞧了许多,我自会着重留意。那其三是何?” 杨炯不语,只静静凝视李潆双眸。 李潆浅笑,轻声道:“放心,有我在,西夏永远是咱家的。” 杨炯见她明了其中要害,便不再多言。二人一路行来,不多时便至南山寺。 阿福在前引路,边走边道:“少爷,赵国公一生未娶,生活甚是简朴。依他遗愿,老爷吩咐我等为其料理身后事,未曾举办葬礼,就葬在南山寺后山了。 老爷说,赵国公早年本欲归隐或是行医,皇后携皇帝七次登门,才勉强应下从龙之事。 征战天下之际,见多了世间疾苦,便生缔造盛世、安定九州之心。大华开国后,赵国公与老爷政见不合。老爷觉得,欲为民请命、办事,非得有个强力中央不可。赵国公却认为,开国便存此念,日后必生权臣党争,乃祸乱根源。 皇帝认可老爷主张。渐渐的,赵国公见老爷这些年作为,也不再提及此事,朝堂诸事,若非大事,从不参与。” 李潆闻听,叹息一声:“赵国公一代人杰,原以为辅佐的是真命天子,能开创盛世大华,没料到皇帝竟会如此罔顾百姓,那日之事过后,想必是令他信念彻底崩塌了。” 杨炯沉默,想那理想破灭一瞬,赵国公内心定是煎熬万分。从隐士到谋士,再至开国重臣,从置身事外到为民开天,终至信念粉碎,此间心路,怕唯有他自己清楚。 抬眼望向那翠影遮掩之处,杨炯长声叹息,取过那半坛天下春,待阿福摆上祭品,亲手燃上三炷香,酹酒于地,高声道:“陈伯伯,长安回春!” 寒风拂过,苍松轻摇,几声鸟鸣零星传来,一如往昔。冬日暖阳透过枝叶,洒在那寻常不过的坟茔之上,恰似日照金山。闪烁的光斑,仿若逝者记忆碎片,于时光长河跳跃不止。坟前未燃尽的香烛,袅袅青烟升腾,于静谧空气中缱绻萦绕。风携松针清香、泥土气息,弥漫此间,静谧平常。 “赵国公本要做归隐之士,这埋骨之地倒也安宁,想来他也早有预料。” 李潆感慨一声。 阿福立于一旁,瞧着一直沉默的杨炯,沉声道:“少爷,赵国公曾与老爷打赌,赢家通吃。其中一条,若老爷赢了,赵国公家中藏书尽归于你,条件是得为他写副挽联。” 杨炯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朗声道:“犀隐青峦,怜尘世哀鸿,奋袂入霄,赤胆驱霾迎晓色,祈九域回春。 魁沉碧海,恸苍生困厄,舍身蔽龙,丹心照夜启新程,许长安春驻。” 言罢,行弟子礼,深深一躬,转身离去。 一路无话,行至南山寺东南,前临渼陂湖,后靠藏青山,正是应龙埋骨之地。 李潆抢前一步,亲手摆放祭品,说道:“小弟素来不喜皇家争斗,一心只想做圣贤,却总也挣脱不得。此处是我为他择的安息之所,远离皇陵,无有纷扰,与赵国公相邻,他想必中意。” 杨炯瞧着周遭摆满的祭品,叹息一声:“他也算得偿所愿,留下诸多圣贤典籍,长安百姓至少还记得他。” 边说边燃起三炷香,插在李泌的墓碑之前。 “小弟呀,莫嫌烦扰。长安百姓记着你的救命之恩,来看看你,这是好事,再过十数年,怕就没人记得你喽,到那时你便能清静了。” 李潆话里虽似调笑,语调却满是哀伤。 杨炯摇头:“承春,谁对百姓好,百姓永远不会忘,这点我深信不疑,你瞧这前方水湾,原本无名,如今却被百姓叫做‘应龙湾’,应龙画江,庇佑苍生,谁又会忘呢。” “但愿吧!不过忘了也无妨,想来小弟也不在乎这些。” 李潆淡淡道。 杨炯不再多言,从阿福手中接过两坛酒,启开一坛置于墓碑前,自己则拿起另一坛,饮了一口,道:“兄弟来看你了。” 李潆接过杨炯手中酒,仰头猛灌一口,洒酒于地,眼中含泪:“你这臭小子,小时候就嚷着要做圣贤,如今可遂了愿!” 杨炯见状,知她哀伤难抑,长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柔声抚慰:“莫要这般,别让你弟弟忧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呜呜呜……” 李潆泪如雨下,双手紧抱杨炯,身子止不住颤抖,满心悲戚哭诉:“我不是个好姐姐,一心守着这个家,到头来人散家破,啥都没保住,连个弟弟都护不住,我真没用啊!” “承春呀!祭死慰生,凭吊抚心,怎能如此说?” 杨炯轻抚她后背,温言劝慰。 “杨炯,我没了娘,如今弟弟也没了!家也没了,眼下只剩你了!” 李潆抬眸,泪眼汪汪,无助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童。 杨炯轻轻摩挲她发髻,笑容和煦,郑重道:“有我之处,便是你家。往后,等有了小灵娥,家就更大些。还有,你尚有姐姐、妹妹,怎可说没了家? 逝者已矣,生者当勉,更要幸福度日才是。你那三个弟弟,可都瞧着你这姐姐呢,你照料他们许久,莫要让他们挂怀。” 说着,杨炯轻轻拭去她泪花,提醒道:“天色不早了,娘还等着咱归家吃饭呢。” 李潆瞧着杨炯温暖笑容,情绪渐平,点头应承,转身,肃容道:“小弟,姐姐来年再看你。” “可要写副挽联?” 杨炯忽道。 李潆摇头:“百姓自有评说,后世自会公断。” 杨炯颔首,与李潆缓缓离去。 这边二人从南山寺南坡而下,北山那边,却见一手提香烛、神色憔悴的少女攀山而来。 “那可是盛姑娘?” 杨炯疑道。 李潆长叹一声,拉着杨炯快走几步,直至瞧不见那姑娘,才道:“是个痴情的好姑娘,暗中帮扶些便罢,莫误了她下半辈子。” 杨炯点头,不再多言。他亦觉得这般 “冷” 处理为宜,若过分亲近帮扶,反倒让盛姑娘心生负担,往后若想开启新生活,亦会有所顾忌。 于是也不再提这茬,续道:“皇后与太子已然正名,二人须入皇陵,来年咱再一道祭拜。李溢与晋王妃的衣冠冢,韩国公立在蔡州老家,来年若有机会,咱再一同前往。” 李潆点头,继而轻声道:“去乌龟潭逛逛吧。” “好。” 杨炯牵起她手,悠悠漫步长安西城。 沿着街巷,迎着日光,瞧着街头巷尾的热闹景致,贩夫走卒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挑担货郎脚步匆匆,与行人擦肩;街边店铺琳琅满目,幌子随风轻摆,招揽生意。孩童们在巷子里嬉笑追逐,老人们三两成群,或坐于门槛,或聚在古树下,晒着太阳,唠着家常。 杨炯侧目,看向身旁眼眶犹红的李潆,轻声道:“你瞧,这长安城处处生机,日子总归会慢慢变好,咱们也定能守住想守的。” 李潆抬眸,迎着暖煦日光,眼中似有微光闪烁,重重点头。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1章 和好 <特别鸣谢:我嘞个豆服了、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6千字!特此加更!> 杨炯陪着李潆在乌龟潭消磨了好些时辰,方才回至相府。用过午膳,他便匆匆换了一身学子服,径直奔太学而去。这一路上,杨炯在心中不停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论起他相识的那些女子,他最怵的便是耶律南仙和郑秋。耶律南仙仗着公主的身份,手握着诸多势力,行事向来毫无顾忌,但凡她心中起了念头,便没什么不敢做的,真要是较起真来,那绝对是天崩地裂。 郑秋的心思之狠,更是堪称一绝。耶律南仙行事或还有利益权衡,知晓收敛,可郑秋全然不同,一旦被人招惹,她那脑海里头第一个蹦出的念头,便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手段更是花样百出,明里暗里的招式纷至沓来,让人防不胜防。幸而她尚无耶律南仙那般雄厚的势力,否则,杨炯简直不敢想象,她能折腾出怎样的惊天动静。 总体说来,耶律南仙是有毒却未必致命的高山杜鹃;郑秋却是一朵剧毒且一定致死的秋菊。 要说杨炯对郑秋有无情愫,大抵是不多。 两人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小鱼儿的来信让他知晓,郑秋帮了相府诸多忙,也令他对郑秋的心计手段有了深切体会。有一点,他与小鱼儿倒是不谋而合,那便是,这郑秋非得牢牢拢在相府不可,要是放任在外,且不说二人本就有仇怨,单瞧郑秋那性子,保不齐会想出什么法子,给相府添无尽的麻烦。 于杨炯而言,郑秋聪慧果敢,姿容出众,虽说性子狠辣了些,可只要不对自己这般,倒也无妨。感情嘛,慢慢培养便是,他又不是没追过姑娘。不管是从利益权衡着眼,还是单看郑秋自身性格,杨炯都铁了心要将她拿下,这可是小鱼儿下的死命令,必须把郑秋娶回家,也算是奉旨泡妞了。 思及此处,杨炯咬咬牙,心底暗自盘算,对付郑秋这姑娘,还得用上半山书院那档子事儿,非得缠住她不可。当下,他回首望了望阿福,压低声儿问道:“东西可都安排好了?” “少爷放心!” 阿福递来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杨炯嘿嘿一笑,抖擞抖擞精神,将那探花郎的意气风发展露无遗,一头扎进了太学之中。 一路行来,走走停停,眼睛四下里搜寻,终在一间书堂瞧见了正在讲学的郑秋。 “少爷,现下可要动手?” 阿福挤眉弄眼地凑过来。 杨炯摆了摆手,轻声道:“莫急,瞧我眼色行事。” 言罢,他蹑手蹑脚地靠近拥挤的课舍,隐没在一众学子间,目光直直地投向人群中的郑秋。 但见她身着一袭纯白的学子服,料子虽素淡,却难掩周身的不凡气度。身形高挑修长,宛如霜秋里的雏菊,亭亭而立,行走间,衣袂飘飘,更似是灵鹤翩跹,潇洒飘逸。一头乌发如墨瀑垂下,仅用一支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恰似水墨晕染的写意画儿,俊逸非凡。 眉若远岫浮翠,双眸恰似幽潭之下的寒晶,澄澈冷冽,目光流转间,满是高傲与自信,仿若这世间万物皆入其眸,却又难入其心。琼鼻秀挺,玉峰傲立,唇色恰似春日绯樱,未语先含三分笑意,却又透着七分不羁与张扬。 只听她声如清泉潺潺:“今日的题目乃是《水调歌头》,需情景交融,诸位这便开始吧。” 话音刚落,底下的学子们便交头接耳,不一会儿,一个个相继起身,诵读自己所作的《水调歌头》。 郑秋却频频摇头,语气愈发冰冷。 “不可读也!” “尚故实而多疵病!” “句读不葺之诗尔!” 一众学子被这一针见血的点评驳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书堂内鸦雀无声,再无人敢贸然开口。 杨炯见时机已到,赶忙从阿福手中接过自己费了好些时日才吹制成的一大捧糖花洋甘菊,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小生这儿有一《水调歌头》,还望夫子品鉴品鉴!” 阿福早有准备,三两下冲开一条路,迎着杨炯大步迈入书堂。 郑秋瞧见来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色,旋即不动声色地隐下一抹喜悦,冷言道:“你是哪门子小生?莫要搅扰我课堂!” “嘿嘿!小生长安探花郎是也,特来向夫子求爱!” 杨炯满脸嬉笑,扯着嗓子叫嚷。 “咻 ——!” “杨将军威武!” “哈哈哈!行不行啊,探花郎?” “啊!我跟你拼了!你敢和我抢夫子!” 学子们闻言,吵闹声、起哄声顿时此起彼伏。 郑秋面色一沉,斥道:“杨门才郎,木易怎比不易!” “郑宅玉女,观耳不如双耳!” 杨炯挑眉回应。 “吼 ——!” “哈哈!还得是探花郎呀!” “谁说不是呢!听说郑夫子早就是相府的人啦?” “啊 ——!我的郑夫子呀!” 学堂里愈发喧闹,学子们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纷纷叫嚷着助威。实则是郑秋平日里才学太过惊艳,次次都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如今好不容易来个能镇住她的,也算让他们出了口闷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郑秋美眸仿若要喷出火来,上前一步,喝问道:“你来作甚?” “求爱呀!” 杨炯嘴角噙着笑。 “狂浪子,肩头落雀,妄称春龙落凡尘!” 郑秋圆睁双眸。 杨炯轻笑:“俏佳人,鬓角插花,自诩秋菊添韵致!” “登徒子,摇头晃脑,每自诩经纶满腹!” 郑秋又逼近一步,一字一顿。 杨炯挑眉坏笑,神色淡然:“女夫子,玉簪晃脑,言必称诗礼之家!” “好!” “不愧是长安探花郎!” “对死他!对死他呀,郑夫子!” 学子们大笑着鼓掌,没料到郑夫子也有吃瘪的时候,当真大快人心。 杨炯微微点头示意,瞧着郑秋那副即将暴跳如雷的模样,赶忙道:“诸位,今日不是要作《水调歌头》吗?我这儿正有一词,乃是向郑夫子示爱所作,诸位帮忙品鉴品鉴!” “你给我闭嘴!” 郑秋一把揪住杨炯的衣领,双目喷火。 杨炯见状,悄声道:“杕韵,如今不是洋甘菊开花的时节,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弄来这糖花,咱俩能和好不?” “你就这般求和?” “呃,求爱不就是最好的求和吗?” 杨炯一本正经。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郑秋怒不可遏,当下便要动手。 “探花郎!你倒是念呀!到底什么告白词呀?” “对呀!你快说呀!也让我等评鉴评鉴!” “就是就是!看看郑夫子如何评价你的《水调歌头》!” 学子们见两人小声嘀咕,连声催促。 “不许说!” 郑秋出言威胁。 杨炯无奈:“你们都听到了,家妻害羞!” “吼 ——!” “还我郑夫子!” 学子们彻底沸腾了!原来传言竟都是真的! 郑秋闻言,险些背过气去,大吼一声:“下堂!” 说罢,转身便走。 杨炯见此,高声吟道:“ 婀娜针神女,春昼福禄家。闻见渼陂湖上,蹴水踏菱花。为忆半山情事,蓦地秋娘来至,羞脸晕朝霞。忙向屏山畔,背过鬓边鸦。 一春愁,三月雨,满栏花。雏菊未嫁当初,情事记些些。靠着书堂又想,轻拈斑管又放,幽思渺无涯。一幅彩信笺,错认红鸾帕。” 郑秋听闻这首《水调歌头》,满面飞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竟飞身折返回来,拽着杨炯的脖领子就往后院走,全然不顾疯狂呐喊起哄的学子们。 郑秋一言不发,扯着杨炯穿屋过堂,待走到自己在太学的居所,用力将杨炯推进门去,反锁了房门,目光森冷地盯着他。 “呃,杕韵,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学武了!你可打不过我。” 杨炯好笑地看着郑秋。 郑秋哪管这些,飞起一脚就朝杨炯下身踢去,口中怒骂不休:“我让你胡说八道!错认红鸾帕!我眼瞎吗?背过鬓边鸦!你怎的这么能编?” “哎!你别!这是我费了好些功夫弄的糖花!” 杨炯侧身闪过,轻轻将花放在桌上,无奈大喊。 “我让你一回来就气我!” 郑秋脚步不停,连着飞身两踢,直踹杨炯胸口。 杨炯拍飞一脚,躲开另一脚,大呼冤枉:“我哪有气你!我是来与你求和的,你不是说寓情于景吗?我跟你告白都不行?” “我让你告白!今日我就踢死你这登徒子!” 郑秋此刻已然气炸了肺,她没料到杨炯一回来就这般寻上门来,本来两人在半山书院的事儿就闹得沸沸扬扬,这下可好,整个太学都知道这 “猪头” 来跟自己求爱了。 最让她恼火的是,这人的《水调歌头》跟之前污蔑自己的那些词如出一辙,全是胡编乱造,借着自己的由头表达爱意,偏偏这人还才高八斗,作出的诗词把那小女儿的心思展现得入木三分,这才是最气人的,明摆着又来败坏自己名声。 郑秋身形不断闪动,拳脚如雨,可就是打不中杨炯,气得直跺脚,停下脚步,大声喝骂:“你跑什么?” “废话!我不跑,站着让你打?” 杨炯一脸无语。 郑秋咬牙切齿,冷声道:“你站那儿,让我打一顿,咱们就和好!” “你骗鬼呢!郑秋,我太了解你了,你受了气,不打回来怎会罢休!” 杨炯无奈摇头。 “啊 ——!今日我非要打死你这猪头!” 郑秋大叫一声,也顾不得什么招式,合身扑向杨炯怀中。 杨炯眼疾手快,侧身一闪。 “砰 ——!” 郑秋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杨炯见状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抱起郑秋,急切问道:“杕韵,你怎样?没事吧!” “砰!” 郑秋一拳直击杨炯眼眶,瞧着他那惊愕的模样,一脸得意:“兵不厌诈!看来你打仗也没多少长进!” “郑秋 ——!” 杨炯怒从心头起,直接将她翻过身来,放在膝盖上,照着她那丰腴处便扇起了巴掌。 “啪啪啪!” 响声不绝。 郑秋先是一愣,待那酥麻之感袭来,整个人都懵了,随后一股羞愤直冲脑门,使出全身力气,奋力起身,大叫着扑向杨炯,拳头不要命地朝他头上招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登徒子!我杀了你!” 杨炯见此,双手抓住她手腕,用力一分,郑秋没了支撑,再度扑入他怀中。 “你别跟我发疯!你打不过我,小心我使些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炯出言恐吓。 郑秋此刻已然失了理智,哪还管许多,见杨炯竟敢威胁自己,张嘴便咬,杨炯气急,也不躲了,直接迎上她的唇,用力吻了下去。 双唇相触,郑秋瞳孔骤缩,满眼的不可置信。待瞧见杨炯眼底那一丝得意与戏谑,眼眸陡然转冷,牙齿用力咬下。 杨炯早料到这般,凭他这些年识花的经验,心里明白,对付郑秋这等骄傲贵女,尤其她那矜骄性子,她若耍狠,自己就得比她更狠,来之前便做好了应对棘手局面的准备,此刻种种,尽在意料之中。 杨炯在赌,赌郑秋对自己存有那么一丝情意,就如自己对她一般。 当下,杨炯一个翻身,将郑秋压在身下,不顾唇上疼痛与鲜血,继续亲吻,目光直直地锁住郑秋的眼眸。 郑秋见状一愣,随即恍然,明白杨炯这是要与自己较劲儿比狠。当下怒不可遏,眼眸森寒如刀,嘴上愈发用力撕咬。 杨炯全然不惧,眼中得意、戏谑、较量等诸般神色杂陈。 郑秋从小到大,最是不服输,遇上杨炯,更是不愿再败,此刻较量之心大起,死死盯着杨炯,再次发力。 于是乎,诡异一幕出现在这屋子之中。 两人相拥在地,唇齿交缠,四目对视,眼中全无半分爱意,尽是争斗与比拼的锋芒。 “咳 ——!” 郑秋只觉一口鲜血涌入喉咙,一个不留神,呛了一口,剧烈咳嗽一声,因撕咬杨炯积攒在口中的血,一半咽下,一半直喷在杨炯脸上。 “停!” 郑秋见杨炯满脸鲜血,还要来招惹自己,惊慌摆手叫停。 杨炯冷哼一声,质问道:“还闹不闹了?” “哼!” 郑秋别过头,一语不发。 杨炯冷笑,伸手扳正她的头,再度用力吻下。 这次,郑秋不言不语,只是死死盯着杨炯,泪水悄然滑落眼角,洇湿了一片地砖。 杨炯见状一愣,起身骂道:“你哭什么?我被你打了一拳,咬成这样都没哭!” 郑秋依旧不语,起身坐在地上,望着杨炯,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羞愤,泪水无声淌落。 杨炯无奈,心下知晓,像郑秋这般矜娇的姑娘,一旦被惹得这般气恼,那是真伤心了。 当下,他抬手拭去嘴上血迹,凑到她身前,直言道:“杕韵,你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姑娘之一,我承认,来缠着你,利益考量居多,我向你道歉。但我要娶你回相府的决心,从未更改,即便眼下没多少情意,往后慢慢培养便是,我愿用一生时光,让你瞧见我的真心。” “这便是你欺负我的缘由?” 郑秋嗓音沙哑。 杨炯轻叹一声,道:“咱俩至多算互相折腾罢了,我在你手上,也没少吃亏。” “如此说来,你送我玉佩,赠我花种,皆是利益权衡?” 郑秋悲切问道。 杨炯摇头,凝视着她的双眸,认真说道:“菊叶佩是我劫掠相州时,偶然所得。初见它,我便莫名想起你,自己也说不清为何。那是我踏入沙漠前最后一次通信,想着你得了这玉佩定会欢喜,便差人送予你。 后来在沙漠,历经诸多,有时莫名就会念起你,一念起,除了头疼,便是惦记你在长安过得可好,可有收到我的礼物,你那性子,可有被人欺负。这念头一起,便牵出许多思绪,想着想着,便觉着该给你写信。 可提起笔,又不知写些什么。就如信中所言,我一路走,一路想,后来到了右厢,清查府库时,见着许多花种,当下就寻思,定要弄些菊花种子,让你四季皆有菊花可赏。 这念头一起,便再难遏制,我寻了许久,问了诸多大食商人,才得了这洋甘菊的种子。听那大食人讲,洋甘菊寓意求和,有修好之意,我这才恍然,原来我心心念念,皆是想与你重归于好,再续兰因。 于是,我这不就来了。” “哼,说了这许多,还不是怕我在背后算计你们相府?” 郑秋止住泪水,没好气地说。 “呃,有这缘故,但也存了要娶你之心。” 杨炯如实回应。 郑秋闻言,瞪他一眼,起身拿起桌上糖花,斥道:“你就拿这个与我求和?” “杕韵,洋甘菊要等到五月才开花,我过两日又要北上,怕来不及,这才赶忙来见你。” 杨炯一脸诚恳。 郑秋一愣,疑惑道:“你不是刚回来吗?眼下这局势,怎的还要去西夏?” 杨炯长叹一声,捡着金国之事的重点,说与她听。 郑秋静静听完,神色淡淡:“你若仅凭这些,就想让我与你和好,可太小瞧我郑秋了。” 杨炯轻笑,眼眸闪过一丝促狭,不容分说,拉着她出了屋子。 二人脚步匆匆,趁着夜色一路狂奔,风在耳畔呼啸而过,衣袂烈烈作响,郑秋被杨炯拉着手,瞧着他那坏笑模样,心底忽生夜奔之感,暗自啐了一口,强压下心底的悸动与慌乱,任由他带着自己奔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多时,二人便奔至太学的后山之上。 杨炯立定身形,饶有兴致地瞧着气喘吁吁、满脸疑惑的郑秋,嘴角微微上扬,手中蓦地多出一枚红色信号弹,潇洒地朝着夜空奋力一掷。 刹那间,一枚红色烟火仿若一朵娇艳怒放的红莲,在墨黑的苍穹中骤然绽放,光芒四射,将四周的黑暗驱散开来,那夺目的红,仿若要将天空点燃一般。 紧接着,山下数道烟火接连冲天而起。有的如金色的流星划过天际,拖曳着长长的尾巴,璀璨夺目;有的似银色的喷泉,汩汩涌出,在空中不断变幻形态,洒下一片晶莹的碎屑;还有的宛如五彩的孔雀开屏,绚丽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层层铺开,把整个夜空装点得如梦如幻。 烟火升腾之处,光影摇曳在郑秋的面庞上,映出她眼中的惊叹与兴奋,一时间,这后山仿若梦幻之境,被烟火的光辉笼罩其中,壮丽非凡。 杨炯望着一脸惊讶、仿若与这漫天烟花融为一体的郑秋,大声告白:“爱卿笔底有烟霞,自栽火树为前愆。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消散似烟花。” 郑秋白他一眼,嗔骂道:“郎筹花,妾看花,郎指天空绮焰花,道侬强过它。红烟花、绿烟花,一树开来两样花,劝郎莫做它。” “郑秋!你能不能有点情趣?” 杨炯跳脚。 “哼,不是说做那转瞬即逝的烟花也要同我修那才子妇吗?现在嫌弃我没情趣了?那好呀,我这就走!” 郑秋冷笑着就要下山。 杨炯无语,心下暗忖这女子真是反复无常,明明方才激动开心得不行,在这般浪漫情境下,就不能说些你侬我侬的情话?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自己好不容易才将她哄好,哪能容她轻易离去,见她真要走,几步上前,扯住她胳膊,用力一拉,在漫天烟火之下,重重一吻,在郑秋惊诧的目光中,嬉笑说道:“杕韵,你跑不掉的,这辈子我拿不下你,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你这朵秋菊,我摘定了。” 郑秋轻哼一声,一把推开他,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想要娶我呀,什么时候你付出全部真心的时候,我便嫁给你。” “好,咱们一言为定!” 杨炯郑重说道。 郑秋挑眉,突然扑哧一笑,骂道:“我说话从来不算数,你休想用这约定框住我!” “哎,你逗傻小子玩呢?” 杨炯没好气地说。 “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郑秋目光炯炯地看着杨炯。 “呃,这个问题我要用一生……” “停停停!收起你对付别的女人的手段,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郑秋直接制止杨炯那张嘴就来的花言巧语。 杨炯见糊弄不过去,心思电转,思索半晌,认真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大概是想要守住我那时想你的一份思念。” 郑秋愣愣地看着他,继而促狭一笑:“你适合更好的女子,而不是我这最好的!” “郑秋!你耍我!” 杨炯看着跑下山的郑秋背影,跳脚大叫。 “哈哈哈!耍的就是你个猪头,想追到我,等你回来再努力吧!” 郑秋的笑声悠悠扬扬,于山间往复回荡,那笑声里,满是捉弄杨炯得手后的畅快淋漓,又透着几分难以名状的欣喜。 唯留下那风中,满心愤懑的杨炯,独自凌乱。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2章 肯 时日渐促,这长安旧相识,杨炯自是要逐一拜望。 晨起,便携了礼物,往诸位在京师兄、朝中长辈与故交处登门而去。人情世故,大抵如是,若不走动,哪怕血脉至亲,日子久了,情谊也难免疏淡。 因而,杨炯一上午皆奔走于长安各处显贵、官员宅邸,直至晌午,方将诸处拜谒完毕。 此时的长安城中,白绫纷扬,素幡飘动,瞧来,中枢已传了皇帝殡天的讯儿。街头巷尾,百姓虽面带哀伤,却也秩序井然,皆因皇帝临终遗诏,令丧葬诸事从简,力求护境安民,莫惊扰百姓分毫。 杨炯行于街巷,心下暗自忖度,这遗诏真假且不论,单表面而言,总归为先帝留存了最后体面;于实质处,也确让百姓在这动荡之际得以休养生息,安稳度日。想来,往后日子悠悠而过,长安亦会褪去哀伤,重拾往昔热闹繁华景象。 杨炯漫步街头,腹中饥馁之感阵阵袭来,当下便思量着寻个饭馆,好生慰藉一番。沿途馆子瞧了不少,却未遇一家合心意的。信步闲游间,不知不觉竟晃悠至蛋糕坊前。 这蛋糕坊门面不大,里头香气四溢,新出炉的点心热气腾腾,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杨炯嗅着甜香,脚步也慢了下来,心下忽念,不知那笨蛋公主近况如何。 “姐姐,这儿!我要吃杏仁蛋糕!” 一个破衣小乞丐高声呼喊。 “我要橘子蛋糕!” “我要奶油!” 一群乞丐,男女老少皆有,拥堵在蛋糕坊门口,叫嚷不休,眼中满是激动与兴奋。 俄而,自蛋糕坊步出一位杏黄长裙少女。 但见她飞仙髻挽得轻巧,几缕碎发垂落,仿若流烟轻绕,更添灵动俏皮之态。柳叶眉淡淡描就,恰似春山含黛,温婉中隐着一抹倔强。朱唇一点如蕊,润若三春杏花,娇艳欲滴,馥郁芳华尽聚于此。眼眸一汪含波,洁如九秋月明,顾盼间光彩流溢,纯真尽显。 那肌肤光洁,宛如朝露润花,清透却满是生机,即便在这淡淡微光下,亦能映出耀目白皙,肌肤下隐现的淡粉血色,仿若春日枝头初绽杏花,娇柔又不失坚韧,与周身灵动温婉之姿相融,更衬得容颜绝美,叫人见之忘俗。 “好好好!只是今日奶油所剩无多,蛋糕坯子却余下不少,都排好队,我拿给你们。” 李淽浅笑嫣然,转身接过伙计递来 “废弃” 的蛋糕胚子。 “啊~!怎的天天都是这胚子呀!我都吃腻了。” 一个老乞丐嘟囔,声音不大不小。 “姐姐,没有杏仁蛋糕吗?我听闻你常往慈幼院送蛋糕,咋就不给我们呀。” 那小乞丐也跟着嘟哝。 “好姑娘,你这般好心,我瞧你每日进出的奶和鸡蛋甚多,那奶油定是用不完的,发发善心,给我这老婆子一些吧。” 一老妪言辞恳求,气息却丝毫不弱。 李淽闻言,轻叹一声,解释道:“今日奶油俱已用尽,杏仁蛋糕卖得甚好,鲜少有剩余。这些胚子是学徒练手余下的,也很甜呢。” “谁不知甜呀,我们都吃了许久了。” 一个小女乞丐叫嚷起来,言罢,径直坐到地上哭嚎,蹬脚撒泼,眼神还不时偷瞄李淽,她心底透亮,这天仙似的姐姐心软好骗,每次一闹,总能或多或少讨得顾客预定的蛋糕,屡试不爽。 “好姑娘,你看你每日都送我们这些乞丐吃胚子,我们心里感激,可咱们这些老家伙,还能有几年活头,也盼着尝尝这闻名长安的杏花蛋糕啥滋味,便是死也无憾了。” 一个老乞丐目光狡黠,恳切而言。 “姐姐,慈幼院有官府帮衬,你何必操心?我知晓你还有橘子蛋糕,我都瞧见了!就在那柜台里!今日是我的生辰,姐姐你最好了,让我过个开心生辰吧。” 另一个小女孩直勾勾盯着那原本顾客预定的橘子蛋糕,眼中满是渴望。 李淽见状,直言道:“各位,实在对不住!我知晓大家日子艰难,可这蛋糕,真不能再给了。上次我一时心软,将顾客预定的蛋糕送出。就因这事,店里伙计和学徒连赶三日三夜,才重新做出那些蛋糕。他们的辛苦,我都瞧在眼里,此次若再把蛋糕予人,我实在无颜面对店里累得直不起腰的伙计,他们的辛劳不能白费;也没法向预订的客人交代,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众乞丐闻此,嘈杂声顿起。 “哼,我就说,有钱人没一个好的,给咱们吃食,图的就是好名声。” 小乞丐撇嘴嗤道。 “就是,就是。这蛋糕坊能有今日,还不是靠咱们四处宣扬,如今要几块蛋糕,却这般推脱。” 一老头子附和出声。 “呜呜呜!我要橘子蛋糕!我要橘子蛋糕。” 那个小女孩依旧坐在地上撒泼,此番竟还打起滚来。 “哼,果然长得美的女人没一个真心好的,皆是忘恩负义之辈。” 人群中那要奶油的老妪冷笑嘲讽。 “你们莫要这般说仙女姐姐,若不是她给咱们吃食,许多人都要饿死了。蛋糕胚子好吃,我喜欢吃。” 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孩怯生生开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嘿,你个死丫头,你帮谁说话?” 那老妪瞪眼怒喝。 小女孩圆嘟嘟的脸被这一吓,抖了一抖,而后咬着嘴唇道:“我觉着仙女姐姐对我们极好,你们这般说不对,我娘曾言,给是情分,要记着,不给是本分,莫怨恨。” 老乞丐骂道:“臭丫头,你娘都死多少年了?你能活到这般大,是我们拉扯的,你竟帮外人说话,还有没有良心。” “你胡说!” 小女孩仿若暴怒的小兽,双脚钉地,双拳紧握,身子因愤怒微微颤抖,瞪大双眼怒视面前之人,高声反驳,“你们才是坏人!你们逼我去偷钱,我不肯,就对我拳打脚踢。这么多年,你们几时给过我一口饭吃?我饿极了,只能与野狗争食,啃那苦涩野草、硬邦邦的树皮,就这般饿着肚子长大。这世上,若真有人对我好,给过我吃食,唯有这位仙女姐姐!她给的香甜蛋糕,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好的东西!” “你个死丫头,找打!” “哼,给我狠狠教训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想你娘,我早想送你去见那贱人了!” 众乞丐怒不可遏,死死盯着这 “叛徒”,聚拢上前便要动手。 杨炯在旁瞧得真切,冷笑一声,朝身后阿福递个眼色。 阿福会意,他本就瞧这群乞丐不顺眼,在相府,最容不得、最遭人唾弃的便是忘恩负义之举。当下,直接领着身后十几名亲随,冲过去将这十几个乞丐团团围住。 杨炯缓缓行至李淽身旁,打趣道:“你这蛋糕坊,莫不是自开业就一直折本?” 李淽见了杨炯,星眸瞬间璀璨,那熠熠目光盯着杨炯,满是激动与惊喜,瞧得杨炯心底直发慌。 杨炯轻咳一声,不敢直视李淽双眸,转头看向这群所谓乞丐,指着那老妪道:“把她拖过来!” “是!” 亲随高声应诺,两人架着老妪来到杨炯跟前。 杨炯眼眸森冷,嗤笑道:“说说,将奶油都卖与哪些甜品铺子了?从中赚了多少银钱?” “你,你是何人?为何要污蔑我!” 老妪瞧着眼前人衣着华贵、气宇不凡,颤声问道。 “你给了她多少奶油?瞧瞧这鞋,可是千里坊的绣鞋,少说也得三两银子,这是乞丐模样?” 杨炯回首,看向李淽,没好气数落。 李淽白皙面庞一红,眼眸低垂,小声道:“也没多少,以往学徒打坏的奶油,都让她拿去了,我只当她爱吃。” 杨炯扶额,无语至极,看着这恶毒老妪,寒声道:“你敢骂她?你有几条命可活?给我掌嘴!让这老虔婆长点记性!” “是!” 阿福一步上前,揪住老妪脖领,抡圆了膀子打将起来。 “那个小子和那个丫头!” 杨炯指着一直叫嚷要吃杏仁蛋糕的小乞丐和撒泼打滚的小女孩,令亲卫带过来。 “还有那个老头子!一并带过来!” 杨炯又指向不知何时躲入人群后、一直索要新式蛋糕的老头子。 待三人被带到近前,杨炯看向李淽,叹道:“他们都不知你是公主?你的护卫呢?” “在长安,无人敢欺我。我不过是帮你看着这蛋糕坊,没必要说什么公主之名。” 李淽认真说道。 “我真是服了你!你当初打我时,那可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怎的他们这般说你,你都能忍?换作你那些姐姐,他们早不知投胎几回了。” 杨炯瞪眼道。 李淽被他说得脸愈发红了,小声道:“对不住嘛,我那时气极,以为你要送我去和亲,才那般动手。” 杨炯心下暗道,合着这烈性子只冲着自己一人来的。无奈只得看向这三人,冷漠道:“你们是自己道出何人指使,还是等我来问?” “贵人,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儿是长安城,我们纵然是乞丐,也可去京兆府告状。” 那老人色厉内荏。 杨炯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直接吩咐:“去把废弃蛋糕胚子都拿来,不是想吃最新款蛋糕吗?让他们吃个够,全给我塞进他们嘴里,吃不完不许走!” “是!” 亲随接过蛋糕胚子,揪住三人,径将蛋糕胚子怼进嘴里,哪管他们能否咽下,只管不断往里塞。 那小女孩和小乞丐被噎得面色涨红,眼见要憋死,亲随便一巴掌扇过去,抠出蛋糕,接着再塞。 “是不是太过了些,他们也是苦命人,往后我不理会便是了。” 李淽扯着杨炯衣袖,小声劝道。 “你可真行!对这些不知感恩的东西,还管作甚?下次再来,直接让伙计打出去,反了天了!他们瞧你心软,才敢这般与你说话,真真是不知死活!还有这三个!分明是别的甜品店派来搅扰、探听你生意的,还想吃最新款蛋糕,不知死活的东西!” 杨炯语气森冷。 李淽见他训自己,非但不气,还浅笑盈盈拉着他走进蛋糕坊:“好啦,我知道了,你快进来瞧瞧,我帮你看得怎样,可还满意?” “阿福!全都扔去京兆府,告诉梁师都,辱骂皇家公主,他若佯装不见,下次我便砸了他京兆府!长安城乞丐欺负公主,闻所未闻,他是干什么吃的?别人不知这蛋糕坊归谁,他也不知?” 杨炯高声怒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淽无奈,再次回身,看向脸蛋圆圆的小女孩,柔声道:“来,到姐姐这儿来!” 小女孩看向杨炯,面露怯意,不敢上前。 李淽好笑地拉着她,另一只手拉着杨炯,一同走入蛋糕坊。 入内,李淽安置小女孩在旁落座,取出一个杏仁小蛋糕,递给她道:“给,你帮姐姐说话,姐姐赏你的!” “仙女姐姐,我…… 我吃蛋糕胚子就行,不不不,不吃也行,我不饿。” 小女孩怯生生回应。 李淽给她一个安心浅笑,轻轻抚着她凌乱污秽的发髻,道:“喜欢吃蛋糕胚子呀,往后你若做坏了蛋糕,可有的你吃喽。” “啊?” 小女孩一脸懵懂。 李淽也不多言,拍拍她脑袋,示意安心吃蛋糕,而后走到杨炯身前,大眼睛满含幽怨,启唇道:“你不躲我了?” “你瞎说什么?我躲你作甚?” 杨炯心虚回应。 “哼,你躲没躲,心里清楚!我是豺狼虎豹?你那般怕我?” 李淽步步紧逼,紧盯杨炯双眸,满是嗔怪。 杨炯轻咳一声,侧身步入蛋糕坊内,四下打量,岔开话题道:“你这儿弄得不错,我老远就闻着蛋糕香了,这法子确能招揽顾客,我正未进食,闻这味儿就来了。” 李淽见他如此,眼眸瞬间黯淡,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丝微笑,走向操作台,系上围裙,道:“你这掌柜的前来视察,我可不能让你饿着,杏花小蛋糕吃吗?我给你做!” 杨炯点头,调笑道:“好呀,我可要好好品鉴品鉴你的手艺,莫要日后把这蛋糕坊赔个精光。” 李淽飞他一记媚眼,含嗔带怒,丹唇轻启:“我就这般笨?” “呃,你还不知足?你这般容貌,天下无双,若再添个聪慧脑袋,叫其他女子如何自处?” 杨炯揶揄道。 李淽闻言,低头摆弄着,轻声道:“杏花终见弃,徒劳随春风。” “呃,杏花蛋糕呀,妙!将花香融入蛋糕,想来那些闺中小姐定会喜爱,必是畅销款式。” 杨炯不敢接这茬,佯装懵懂,顾左右而言他。 李淽眸中带泪,低头刮着奶油,小声道:“我很差么?” 杨炯头疼不已,这都哪跟哪,你这大美人,幽怨说来这话,叫人如何招架。杨炯满心无奈,原是当初两人被擒,杨炯恐她受欺,怕她想不开,便说了些山盟海誓的假话哄她。谁料是场误会,她并未受欺,怎的就将这话牢牢记下,可如何是好。 正心烦意乱时,见李淽低头,不时有晶莹泪滴落在奶油上,她仿若未觉,泪落处将蛋糕砸出数个小坑,她又机械地重涂奶油,如此几下,本就不大的蛋糕胚子,堆满了奶油,哪是做杏花蛋糕,分明是造奶油炸弹。 杨炯长叹一声,走上前,轻轻环抱住她柔弱身躯,调笑道:“你给旁人的蛋糕是甜的,怎到我这儿就咸了?想齁死我吗?” “哼,苦死你这负心人。” 李淽抱着杨炯,哽咽嗔骂。 “我怎就成负心人了?我可没欺负你。” 杨炯大声叫屈。 李淽抽泣几声,抬眸,幽怨道:“你招惹我,又躲着我,走了这般久,一封信都不写,是嫌弃我吗?” “我嫌弃你作甚?” 杨炯满是疑惑。 李淽见此,一抹泪痕,认真道:“我说与那和尚无干,你信么?” “你既言,我便信。” 杨炯点头。 李淽眼眸流转,郑重道:“我告诉你,我清清白白,从里到外,身躯也好,灵魂也罢,皆洁净无垢!是他们污蔑我,我与那和尚毫无瓜葛,是太子让我与他商谈为九妹祈福之事,此前是那和尚缠着我,说救了些孤儿,让我帮着筹钱,我所言俱是实情。” “呃,那我当初杀他,你那般模样,还说什么要与我不死不休?” 杨炯不解。 李淽白他一眼,叹道:“我以为你滥杀无辜,以为那和尚是救助孤儿的好人,未曾多想。” “你可真行,自己被坑,也不知解释?” 杨炯没好气数落。 “我解释了,谁人肯听?如此也好,名声坏了,便也不配做那随意被嫁出去的工具,不正好?” 李淽浅笑而言,眼眸满是凄苦。 “笨蛋,在大华你名声臭了,国外呢!还不是要送你去和亲,你自身没依仗,总有人惦记,你这般貌美,谁能不动心?” 杨炯看着这傻姑娘,无奈道。 李淽一双眸子望向杨炯,似喜非喜含情带羞,似怨非怨含嗔带娇,轻声道:“那你动心么?” “呃,灵宓,我那时所言,是误会,怕你轻生,才那般说。” 杨炯认真解释。 李淽松开环抱他的手,眇视一眼,道:“叫我卿卿,这是我的闺名!” “卿卿,咱俩不过见了几面,虽说你是人间绝色,心思纯善,可我真无那般情愫。” 杨炯心一狠,打算快刀斩乱麻。 李淽闻言,眼眸星河仿若乌云蔽日,黯淡神伤,继而,抿唇道:“我问你个事儿。” “好,你问。” 杨炯见她未哭,心下稍安,直接应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淽目光灼灼,轻声道:“若是那日我真被欺负,你当如何?” “报仇!” 杨炯斩钉截铁。 “还有呢?” 李淽追问。 杨炯沉默。 李淽轻笑,眼眸重现星光,花蔓柔躯轻抖,玉手轻搭杨炯肩头:“你不说话,便是我想的那般,对吗?” “我……” “你不能对我说假话,我没你聪明,你欺负我,我还不了手,你惹了我之前我还能打你,现在却只能自己躲起来生气。你认真回答我,若我那日被欺负了,你说要娶我,你会吗?” 李淽温声软语,眼眸满是笑意。 “卿卿,我跟你三姐有……” 李淽玉手两指轻轻覆住杨炯的唇,笑得更是开心:“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都不想听,你要说我想听的。” 杨炯长叹一声,道:“会。” “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那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只要那日的话是真,便好。我李淽也不是很差,你以后不许躲着我,你总会喜欢我的,你说呢?” 李淽目光盈盈,说不出的开心。 “卿卿,我过几日便要北上,还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归来,我身边女人有很多,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好,我不想耽误你,你明白吗?” 杨炯恳切道。 李淽静静望着他,突然道:“一会我给你做个杏花蛋糕,你要记住,是李淽亲手给你做的。北上要给我写信,这样,每个夜晚我也不用那么难捱,我的心很干净,全都给了你,你要心疼我,不能再欺负我。知道吗?” “卿卿,我说我有很多女人!” 杨炯再次重复。 李淽顾盼流波,笑道:“可你却只有一个李淽,只有一个卿卿。” “卿卿,这对你不公平,你心思单纯,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误你半生。” 杨炯看着她的眼睛,叹息道。 李淽闻言,踮起脚,抱住杨炯脖颈,凑到他耳边,深情道:“轻拈斑管书心事,细折银笺写恨词。可怜不惯害相思。则被你个肯字儿,迤逗我许多时。我二九芳华,你要怜惜眼前人。” 杨炯被李淽这一句句情真意切的话弄的心潮澎湃,人间绝色,一次次向你表白心意,这是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若自己还这般推诿搪塞她,不知要伤她多久。 想到此,杨炯心下一横,一个公主也是养,两个公主也是放,不差这一个,当下便认真道:“卿卿,晚些我陪你去一趟慈幼院,可好?” 李淽听闻此言,紧紧抱住杨炯,泪水夺眶而出,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不断嗔骂:“你个负心人,若再如此待我,我可再也不能这么任你欺负了。” “好,咱们余生还长,我慢慢补给你,好好珍惜你,可行?” 杨炯轻声哄道。 “说我要听的。” 李淽娇哼道。 “肯!” 杨炯郑重而言。 李淽大哭不止,那泪珠儿断线也似的滚落,恰似春日残花上凝着的露,簌簌而坠,惹人怜惜。杨炯瞧着,心下亦是酸涩,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时无言,只盼这般轻抚能稍稍慰藉她一二。 此时,那一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捧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却时不时地偷瞄向这边,眼中满是懵懂与好奇,仿若瞧着一场她难以理解的大人之间的戏码。 李淽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收了泪,抬眸望向杨炯,抽抽噎噎地道:“你可不许食言,定要陪我去慈幼院。” 杨炯点头应诺,柔声道:“必不骗你,咱们这就去准备准备,你也莫要再哭了,哭得我这心里好似被猫抓了一般。” 说着,从袖中掏出手帕,轻轻替她拭去眼角残余的泪花。 李淽接过手帕,嗔怪地瞥他一眼,道:“你既知晓我会伤心,往后便多顾着我些。” 言罢,转身走向操作台前,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围裙,又专心摆弄起做蛋糕的物事来,瞧那样子,似是要将满心的委屈与欢喜皆融入这一方小小的蛋糕之中。 杨炯站在一旁,瞧着她的背影,心下暗叹,这公主看似娇憨,实则一片赤诚,自己此前种种推脱,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又想到即将北上,前路茫茫,诸多变数,这一时的承诺,不知日后能否顺遂达成,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俄而,李淽将做好的杏花蛋糕捧至杨炯面前,面上泪痕虽未全干,眼中却满是期待,娇声道:“尝尝,瞧瞧可还合口味?” 杨炯接过,见那蛋糕做得精巧,花瓣形状的奶油点缀其上,仿若春日枝头初绽的杏花,娇艳欲滴,还未入口,便闻得一阵馥郁甜香,赞道:“瞧着便叫人欢喜,必是美味。” 说罢,咬上一口,甜润滋味瞬间在舌尖散开,点头笑道:“果真好吃,卿卿手艺,堪称一绝。” 李淽听闻夸赞,脸上绽出笑容,仿若雨过天晴,驱散了所有阴霾,眉眼弯弯地道:“你喜欢便好,往后我常做与你吃。” 杨炯笑着应承,心下却想着,此番北上,归期难定,莫要辜负了这姑娘一片心意才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这般,杨炯同李淽说了很多话,讲了很多北上的趣事,不知不觉间便已是天色渐晚。 三人出了蛋糕坊,阿福已将诸事安排妥当,马车候在一旁。杨炯扶着李淽上了车,又招手让小女孩一同上来,小女孩怯生生地揪着衣角,犹豫了一下,还是迈着小步跟了上去。马车缓缓启动,向着慈幼院行去。 一路上,李淽兴致颇高,指着窗外景致,叽叽喳喳地与杨炯说着,时而提及蛋糕坊的趣事,时而畅想日后种种,杨炯微笑听着,偶尔插言打趣,车厢内气氛融洽,仿若一对寻常爱侣出游。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慈幼院门口。李淽率先跳下车,熟稔地与门口值守之人打过招呼,便拉着杨炯往里走。慈幼院内,孩童们嬉笑玩耍,瞧见李淽,纷纷围拢过来,口中唤着 “仙女姐姐”,李淽一一笑着回应,从袖中掏出些糖果分给他们。 杨炯瞧着这一幕,心下感慨,李淽还是那般心思单纯澄澈,对这些孩童是真心实意的好。正想着,一个稍大些的女童跑到李淽面前,脆生生地道:“仙女姐姐,你可算来了,我们都好想你。” 李淽摸摸她的头,笑道:“姐姐也想你们,今日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说罢,示意身后随从将准备好的点心、衣物等物搬进来。 众人忙碌之际,杨炯踱步至一旁庭院,见几个孩童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画,画的皆是些简单的房屋、花草,虽笔触稚嫩,却满是童趣。 杨炯心中一动,俯身问道:“你们画的是什么呀?” 孩童们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一个小男孩抢着答道:“我们画的是长大以后的家,有大大的房子,好多好多的花。” 杨炯闻言,微笑点头,心中暗忖,这些孩子虽身世可怜,心中却满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倒是难得。 待分发完物品,李淽走到杨炯身边,轻声道:“你瞧,这些孩子多可爱,他们需要的不多,一点关怀就能让他们开心许久。” 杨炯深以为然,道:“卿卿,你做的这些,功德无量。” 李淽浅笑摇头,道:“我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算不得什么。” 二人又在慈幼院逗留了些许时辰,看着天色已暗,便一同返程。 杨炯将李淽送回蛋糕坊,临上车前,李淽再次叮嘱杨炯,北上之后一定要写信,杨炯一一应下。 马车缓缓驶离,李淽望着远去的方向,眼中满是不舍,直至马车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回了蛋糕坊。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3章 看日出 晨色熹微之际,恰有故人相期。 杨炯起了个大早,款步于长安长街之上,彼时,街道两旁铺子尚未开启。途经数家酒肆,杨炯终是幽幽一叹,觅得一家前店后寝的酒馆,抬手将紧闭的店门叩响。 “哪个?大清早扰人酣梦,恁是酒瘾这般大?”门内传出惺忪且恼意的话音。 待店门开启,杨炯也不啰嗦,径掷十两纹银过去,道:“取两坛松醪酒来。” 掌柜的如何能不识得这闻名长安的相府公子、覆灭西夏的大将军?刹那间,那原本惺忪的睡态全然消散,忙不迭连声告罪,直说有眼不识泰山。 “罢了,快些沽酒,我还有事耽搁不得。”杨炯连连摆手示意。 “好好好,这便去!”掌柜匆匆折回店内,须臾,抱着两坛松醪酒疾步而来。 杨炯接过酒,转身朝马车行去,见那掌柜似还要言语,当即摆手道:“余下银钱,权当扰你清梦的赔礼,莫再多言。” “谢公子赏!”掌柜眉开眼笑,高声呼喊致谢。 杨炯苦笑摇头,待至皇宫宣德门,下了马车,手提两坛酒,一路畅行无阻,直入皇宫宗学,来至昭潭之畔。 遥目望去,晨曦初透,雾霭轻笼。 李漟那道身影亭亭而立,独着一袭红衣,色泽暗沉仿若凝血,偏又透着烈烈焰光,恰似将那破晓微光尽皆收纳,肆意翻涌。 再瞧其面容,眉眼间英气四溢,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星芒闪烁,宛如寒夜流星,直击人心。然,那眉心不时轻蹙,仿若微风吹皱的春水,丝丝涟漪泄露心底波澜,瞧着无端叫人揪心。 杨炯念及李漟,论容貌,生得女生男相,雌雄难辨,端的是风姿俊逸。眼角一点泪痣,恰似墨玉上一点朱砂,醒目非常,只一眼,便摄人心魂,仿若这痣凝萃了周身神韵,其余诸般,皆成陪衬。 谈及品性,她洒脱不羁,来去自如,行事大气豪爽,心有七窍玲珑,不管是举手投足间细微作态,还是言语谈笑里妙语连珠,皆透着从容气度,周身贵气缭绕,未染俗世纤尘。 在杨炯记忆深处,李漟独钟情于红色。每逢碰面,或红裙摇曳,或红装披身,正应了那灼灼其华四字,立于人丛之中,轻易便能将旁人目光牢牢吸附,定是最为耀眼那一个。 杨炯回首,看了眼二人自幼一同读书的宗学,缓步行至,悄然将携来的酒藏于假山之后,抬头望向坐于假山之巅、独酌的李漟,叹道:“大清早便饮酒?” 李漟垂眸看向杨炯,伸出手,静静不语,只目光灼灼望着他。 杨炯无奈,取出藏于身后的松醪酒,向上一抛,李漟稳稳接住,回他一抹浅笑:“到底还是你知晓我心意。” 言罢,将手中空酒坛用力掷入眼前昭潭,启了酒封,复又饮起。 杨炯无言,亦启开另一坛酒,倚靠假山之下,陪着她一道饮酒,静待日出。 “你不来哄哄我?”李漟忽而开口,言语间满是戏谑调笑之意。 杨炯摇首,悠悠而言:“原想着给你现调桑榆晚,后又思忖,既你唤我来陪,想来还是松醪酒更合心意。” 李漟闻言一怔,饮一口酒,将修长美腿踢出衣袍,悬于假山高处,幽幽道:“我怨你,怎的归来这般迟。” 杨炯一时语塞,心中明白,李漟这番心里话,眼下约莫也只能倾诉与他一人听。如今的李漟,身为宗室之主,兼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名义上大华举国军队皆归她统辖,称她为大华最尊贵女子,亦不为过。 回首往昔,她一路历经风雨、磨难重重。以她那洒脱不羁性子,惯有长姐风范,同辈之中,实难寻能到倾心相交之人。此刻言“怨”,实则欲抒心中积压委屈。他二人情谊非比寻常,相视一笑便能心领神会,乃是知心挚友。正因太过熟稔、太过默契,有些话反倒哽于喉头,难以出口。 这份独特默契,自冰雪城共饮桑榆晚那一刻,便悄然扎根。而后于户部一同理事时,愈发枝繁叶茂。二人皆知,对方乃知心之人,偏又皆在对方面前逞强,不愿袒露内心脆弱。 杨炯深知李漟聪慧过人,拿捏他不费吹灰之力。旁人欲左右杨炯,或撒娇使性、或哭闹纠缠,或佯装痴迷、或幽怨嗔怪,手段各异。独李漟,仅凭三言两语,便能叫他乖乖依从。李漟想必早早就察觉此点,兴许冰雪城对饮时便已了然于心。她大抵格外钟情于这种无需多言、开口便能洞悉自己情绪的奇妙之感,故而时常对杨炯吐露身为公主、身为户部尚书时,断不会轻易谈及的心里话。 此感觉与李潆、耶律南仙又有不同。 这三位女子,俱是兰心蕙质、聪颖非凡,却又在与杨炯相处上各有千秋。 李潆天赐一双灵慧眼眸,能轻易洞穿人心。于杨炯而言,仅凭细微神情、不经意举止,便可精准洞悉心底思绪,跨越言语藩篱,直抵灵魂深处,达“心照不宣”的妙境。 耶律南仙凭借自身睿智机敏与对杨炯日积月累的熟悉,每逢交谈,朱唇方启,便能在言语初次碰撞中,迅速识破心中暗藏机锋,精准预判即将付诸行动,一来一往言语过招里,尽显“心领神会”的默契,举手投足皆是聪慧碰撞火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漟却不借超凡眼力,亦不靠长久相伴沉淀的默契,单单倚仗言语魅力,将内心繁复情思、汹涌情绪,娓娓道来。奇妙的是,杨炯听她话语时,总能从只言片语中敏锐捕捉那些潜藏或奔涌的情绪暗流,与之同频共振,真可谓“心心相印”。 “到底还是你懂我。” “你不来哄哄我?” “我怨你,怎的归来这般迟。” 李漟仅说了这三句话,于杨炯听来,却似有千言万语。 “我念着你。” “莫要说那些安慰话儿。” “我不能嫁你了。” 这便是杨炯听出的意思。 杨炯默默伸出手,轻声道:“走吧,我为你做顿饭,用过便好生睡一觉,等你睡了,我再离去。” 李漟凝视杨炯眼眸,苦涩一笑:“你怎的这般聪慧,又怎的偏偏这般好。” “我也并非那般聪慧,算命的说我命里缺水少木,不过遇水而清罢了,且也不是对谁都如此,不过见木心喜罢了。”杨炯打趣笑道。 李漟闻言一怔,继而笑骂:“怪道你只会祸害我们姐妹。” “哎!素心,你好好说话,啥叫祸害呀!那是两情相悦,相悦!”杨炯急得跳脚。 “是两情?我瞧至少得三情四情吧!”李漟没好气地嘲讽。 杨炯翻个白眼,轻声道:“下来!我饿了!” 李漟莞尔,坐于假山上瞪他一眼,悠悠道:“陪我看看日出。” 杨炯叹息一声,道:“你莫要这般,我归来后自会帮衬你,难不成还能瞧着你受人欺侮?往后若想看日出,我带你去那高山之巅,去那辽阔沧海,总归比在这牢笼看日出强上许多。” “我还有这机会么?”李漟饮一口酒,幽幽问道。 “只要你想,便随时可为!莫要总给自己压担子,你身后有我,还有诸多妹妹,又不是只你孤身一人。这般与我说话,我不喜欢,全然不似我记忆中洒脱的你。”杨炯没好气说道。 “我也并非那般洒脱,不过遇木则伤罢了,遇火则悲罢了。”李漟嬉笑而言。 “好好好!你就与我斗嘴吧,我就不该来。”杨炯猛饮一口酒,松香满身,愤懑而言。 “你不来,谁来呢?素无章不白,心不行便黑。”李漟悠悠而语。 杨炯闻言一怔,继而骂道:“李漟,你就撩拨我吧!等把我撩出火来,我看你如何收场!” “哈哈哈!你这是恼羞成怒还是色厉内荏?”李漟好笑地瞧着杨炯,为他能听懂自己意思满心欣喜,却又总忍不住逗弄,仿若这般,自己心境便能好受许多。 “哼,水遇火则沸,同于堂则宁。你敢么?”杨炯挑衅道。 李漟垂首,凝视杨炯良久,终是一叹:“你归迟矣!雏鸟今已化凤,既怀庇人蔽雨之能,便不复栖于落木。” “那你说个……,你往后少撩拨我,我这人你知晓,花心的很,保不准哪日忍不住,便敢做那欺凤之事。”杨炯咬牙切齿。 李漟瞪他一眼,而后醉眼朦胧道:“你这人真没情趣,北地归来,一点都不可爱了。” 杨炯无语,此刻只觉自己仿若被一经验老到的大姐姐反复拿捏,心下暗忖:我成那可怜的汤姆了? 想来,李漟明知二人不能在一起,还偏忍不住撩拨自己,于她而言,肩负辅佐第三代、复兴宗室的重任,一旦与自己情难自抑,后果不堪设想,有了自己儿子,怕早就将侄子、第三代都抛诸脑后了。 二人皆是聪明人,能预见的后果自会规避,可感情一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李漟这人,杨炯信她决然不会迈出那一步,她自己想必也清楚,故而才敢这般肆无忌惮撩拨。 可杨炯若踏出那一步,他料定李漟也不会拒绝,只是之后李漟会如何行事,杨炯实不敢想。 李漟极重承诺与责任,大抵与她身为长姐、执掌户部有关,若让她推翻侄子,辅佐儿子,她决然做不出此等事。故而杨炯对李漟亦极克制,至多嘴上撂几句狠话。 “日出了!”李漟幽幽道。 杨炯闻声望向天边,一缕晨光自天际漫来,轻轻拂过皇宫飞檐翘角。朱红宫墙在这幽微光亮下,渐渐褪去夜的深沉,晕染出一抹暖意。琉璃瓦上,凝着的露珠闪烁不定,似细碎星子,与东方天际欲出未出的日头遥相呼应。 随着日光一寸寸漫进,宫殿金顶仿若被点燃,熠熠生辉,却并不刺目。宗学中的花木,被镀上一层淡金,叶片上的脉络仿若金丝,勾勒出细细纹路。此时,远处传来晨钟袅袅余音,悠悠回荡宫墙之内,宣告新的一天降临。 二人默默无言,一同望着那朝阳升起,一同看着那晨光唤醒皇城。 “走吧,姑奶奶,带你去用饭!”杨炯见李漟望着朝阳出神,冷风不断拂动她那本就单薄的红衣,没好气的催促道。 李漟回神,瞧着杨炯,凤眉一挑,威严道:“小炯子,抱本宫下来。” “炯你个头!”杨炯咒骂一句,转身便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噗——!”一阵呼啸自身后传来。 杨炯回身,险些吓死,李漟这疯子,竟直接从三米高的假山上跃下。杨炯大骂一声,脚下妙风步催至极致,冲到近前,揽住她腰身,顺势将她搂入怀中,接连转了几圈卸力,停住后没好气骂道:“疯了你!” “检验一下你的功夫,看来确实长本事了!”李漟嬉笑而言。 杨炯无语,作势便要松开她离去。 “不许走!”李漟哼道。 杨炯彻底没了脾气,柔声道:“心情可好些了?” 李漟闻言,凝视他眼睛良久良久,而后起身,将自己酒坛塞进杨炯手中,道:“你这松醪酒欠佳,我喝完有些悸恸缠颅。” “不能吧?我喝着没觉出异样呀。”杨炯疑惑饮了一口李漟的酒。 而后细细品了半晌,依旧疑惑:“并无不同呀,这不是松醪酒么?与我喝的一般无二呀。” “不一样,你再品品!”李漟摇头。 杨炯不疑有他,又饮一口,这次未曾急着咽下,仔细回味良久,却还是品不出差异,当下满眼疑惑望向李漟。 李漟眉眼弯弯,嘴角噙笑,柔声问道:“什么味儿?” “松香呀。”杨炯如实回道。 “没有花香么?茴香花香。”李漟眸中带水,吹气若风,眼神满是调笑戏谑。 杨炯见状,恍然大悟,跳脚大骂:“你就玩火吧你!” “哈哈哈!”李漟见杨炯被自己撩拨得抓耳挠腮、气急败坏,大笑着扬长而去。 “哎!还未用饭呢!”杨炯高声叫喊。 “不急,等你金国归来,为我做一顿饺子。那时再赏你真正的茴香花!”李漟潇洒摆手,大笑而去。 杨炯望着这女妖精的背影,狠狠灌一口酒,狠声道:“这下我他妈真成可怜的汤姆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4章 等日落 杨炯心中烦闷不已,晨起甚早,一番周旋,倒将那李漟哄得展了欢颜,自己却被撩拨得浑身躁热难安。 无奈之下,只得离了皇宫,径往兰蔻坊与冰雪城而去。先将各处产业情形细细探问一番,又与管事之人相见,商议日后发展的路径,诸事安排妥当,便无意久留。 相府如今有三大主业,兰蔻坊所制香水,香气馥郁,声名远扬;冰雪城所酿啤酒,清冽爽口,备受赞誉;再有私密空间,别具一格,渐成风尚;乘风速运的船运航运,亦是往来繁忙,井然有序,皆已步入正轨。 杨炯见此勃勃生机之状,不禁暗自感叹相府底蕴深厚,更感念自家贤妻的助力。虽说他是这些产业开创之人,可其间管理操持、谋划发展,皆是相府众人、小鱼儿与陆萱不辞辛劳、殚精竭虑之功,方才有今日的成就。 真真是应了那句 “妻贤夫祸少,妻颖业途辽”,此乃至理名言。 当下,杨炯不敢耽搁,又直奔御前武备司与相府工厂。欲查看火炮生产的速度究竟如何,火枪研发又至何等阶段,还有那关乎将士温饱的罐头等后勤物资,其供应保障的状况又怎样。 此外,对于诸多尚在研发困境中的新发明,所遇疑难阻碍,他也要逐一探清,以便及时寻得破解之策。 如此忙碌,竟忘却了时光流逝,待诸事完毕,已然日落西山。 杨炯一路策马疾驰,自长安西门而入,直向东城相府奔去。 行不多时,路过紧挨皇城的澜湖,抬眼望去,不禁心下暗忖:这等狗血之事,怎的屡屡叫自己撞上。 遥见李淑一人独坐湖岸,身旁酒坛散落,那身形本就娇弱,许是酒入愁肠,饮得过多,受不住冷风侵袭,身形止不住地左右摇晃。再看她身旁,几个地痞流氓言语粗俗,满脸不怀好意,竟欲对她动手动脚。 杨炯本是极不愿再与李淑有所瓜葛,可眼见于此,亦是无语至极,当下勒马冷喝:“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快滚!” 那几个地痞闻言,先是一愣,待瞧清马上之人,吓得浑身一颤。这麟嘉卫将军、相府公子杨炯,曾覆灭西夏,手刃党项人无数,他们如何敢招惹,忙缩了脖子,满脸赔笑,便欲溜走。 “全宰了!” 李淑醉意醺醺,言语间透着彻骨寒意。 话音刚落,周遭瞬间窜出数十名内卫,如狼似虎般拖拽着那几个鬼哭狼嚎的地痞,须臾间,便隐没于树林深处。 杨炯见此,也不多言,打马继续前行。 “站住!过来陪我喝酒。” 李淑轻声说道,语气淡淡。 杨炯只作未闻,扬鞭欲走。 李淑眸光一冷,轻轻摆手,杨炯但觉一道黑影疾飞而来,不及反应,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侧身翻倒。杨炯瞳孔骤缩,反应倒也机敏,踩着马镫侧身一翻,稳稳落地,抬眼看向李淑,怒喝道:“李淑,你疯了不成?” “你陪李漟喝酒,独不与我喝?我没一刀宰了你,已是捺着性子!” 李淑醉眼朦胧,斜睨着杨炯,眼中恨意汹涌。 “有病!” 杨炯啐了一口,转身便走。 李淑见状,原本含情的眸子陡然一冷,高声喊道:“你敢走,明日我便调走金吾卫、殿前司去守卫皇陵,我倒要瞧瞧,左相如何给你调兵。” 杨炯闻言,脚步一顿,嗤笑道:“李淑,你觉得能拦我调兵?” “南方暴动,南诏又蠢蠢欲动,想来朝堂诸位,皆盼着你这百战百胜的镇南侯去平定叛乱。” 李淑悠悠说道,皓腕轻抬,朱唇微勾,笑意盈盈。 杨炯心下无奈,调动大华军队自有规制,李淑知晓亦不足奇。他虽信得过老爷子手段,即便朝堂有阻,调来三千兵马或也不难。可李淑身为尚书令、大柱国,若铁了心朝堂添乱,非要逼他南下,少不得费些周折。 如今他又怎可再次失信于南仙,南仙屡屡退让,非是怯懦好欺,实是顾念二人情意。若他此时还拎不清,再生枝节,怕真要寒了南仙的心。 思及此处,杨炯心一横,大步走到李淑身后,见她七分醉、三分醒的模样,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李淑白他一眼,拎起一坛酒抛给他,遥望那渐沉的落日,柔唇轻抿,梅红隐现:“你要兵作甚?” “打金国。” 杨炯如实相告。 李淑闻言,身形一晃,挣扎着想起身,却几番无果,微微叹息,柔荑轻抬,看向杨炯。杨炯摇头,并未搀扶,只在她身旁坐下,默默饮酒。 李淑见状,漠然转身,与他并肩而坐,道:“你便这般告知于我,不怕我坏你好事?” “你不会。” 杨炯轻声说道,语气笃定。 “我会!” 李淑轻声回应。 “你不会。” “我会!!!” 李淑怒声吼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骂道:“你若真将我逼入绝境,你侄子也别想活命!我走了,不正合你意?往后,我不在长安碍你眼,不与旁人纠葛,不做那惹你厌烦之事,你也不必对着我这莫名成了驸马的人满心不悦。这般,于你于我,岂不相安无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淑死死盯着杨炯,泪水潸然而下,珍珠凝两眉,铅华洗尽,唯余愤恨:“为何不来见我?” “你让我如何见你?你谋划杀了皇后,书信诓我,利用我相府回京,如今我更是弑君之人,你弟弟尚在受那凌迟之刑,你我能这般坐下说话,已是奇迹。” 杨炯平静说道。 李淑气急,痛哭大骂:“我只问你,为何不来见我!究竟为何!” 杨炯长叹一声,他深知自己于李淑而言,是唯一的依靠。此刻她孤苦无依,本能地盼着他帮扶。李淑并非愚笨之人,亦非不明事理,不过是心中委屈愤懑,欲寻他发泄。 这话里,实则是怨杨炯不哄自己,反倒去哄李漟。在李淑心中,二人纵有龃龉,到底是两人私事,他若亲近旁人,尤其李漟,便如同背叛。杨炯即便不援手,也不该将那一丝关怀予了李漟,故而她才恨意难消。 杨炯自见她言行,便已洞悉其心思,见她如此怨愤,转头看向她那流萤般的桃花眼,叹道:“轻纱素罗裙,白马寺,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世无双。今日乱山昏,来时衣染云。” 李淑抬手拭泪,背过身去,默默饮酒,一时无言。 良久,杨炯见日头西斜,余晖洒金,波光粼粼,看向李淑已是醉得人事不省,无奈夺过她手中酒:“喝了这许多白堕酒,待午夜一到,有你苦头吃。那头疼欲裂、翻江倒海的欲呕之感,可不好受,那时,看你如何招架。” “你还我!” 李淑扑来,无力地抢夺酒坛。 杨炯也不迁就,扬手将酒坛狠狠掷入澜湖,高声喊道:“来人!送这酒鬼回宫。” “你凭什么管我?管你的李漟去!” 李淑一身酒气,满心愤懑。 杨炯环抱住她纤细腰身,对上她眼眸,怔怔出神。他素爱留意女子眼眸,初见李淑,虽为其绝世容颜所动,然记忆最深者,便是这双桃花眼。真真是双瞳白梅从心发,一眸春水照人寒。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只一眼,便能摄人心魄。 可自回长安,再见李淑,他惊觉那双梦中常见的眼眸,竟如此陌生。起初在德寿宫,只当自己看错。如今细看,这眸子里的那抹森寒阴冷直叫他心惊,竟给他一种睇目阴寒如鬼蜮,寒光一闪魄难存的心悸之感。 就这般盯着良久,杨炯蹙眉,正色问道:“你究竟是谁?” “啊?” 李淑醉意沉沉,还沉浸在方才愤怒中,压根没听清他言语。 杨炯满心狐疑,他与李淑春风一度,两世为人,也算是阅人无数,自认看女人眼光不差。在他瞧来,眼睛仿若心窗,能将一人情绪、性情展露无遗,故而平日总留意女子眼眸。而此刻,他心心念念李淑的那双桃花眸,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他颇为不解。 人经大变,性情或有改变,却不至全然颠覆,纵有不同,眼眸之中,往昔情绪、性情总会有所表露,可如今李淑,眼眸如故,神采却迥异往昔,一丝痕迹也寻不得见。 杨炯甚至怀疑,李淑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被人穿越了。 当下看着她如软烂美女蛇般的模样,杨炯眸色一冷,将她揽入怀中,扶着她头,紧盯眼眸,再度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李淑被他模样唬了一跳,随即眼眸带笑,俏皮地朝他面颊吹气,娇笑道:“我不就是被你欺负的李淑?” 杨炯眼眸一寒,愈发起疑。往昔李淑端庄娴静,温婉知礼,偶露公主威严,贵气逼人,怎会有这般轻佻之举。 念及此处,杨炯一个翻身,将她压于身下,而后抬头朝着四周树丛喝道:“都滚远点!” 暗处内卫早不愿看这夫妻闹剧,闻言迅速撤离。 “你要干什么?” 李淑酒意醒了几分,眼眸瞬间冰冷,语气寒若利刃。 杨炯紧盯着那双桃花眼,心沉谷底。白马寺那晚,李淑的愤怒、羞愤、不甘、绝望等诸般神情,他铭记于心,如今这眼眸中的愤怒,绝不是记忆中的李淑。 当下他也不啰嗦,伸手掀开她内衬,待瞧见那雪肌上的一点红梅痣,心中稍安,暗忖:看来并非被人冒名顶替,亦非肉身穿越,难不成是魂穿? 李淑冷峻双眸死死盯着杨炯,见他这般放肆,冷笑中裹挟怒火:“怎么?驸马心急了?等不到七月七?” 杨炯替她理好衣衫,冷声道:“那晚你哼过一首曲儿,现在唱。” “杨炯,你作死!” 李淑咬牙切齿,眼中怒火熊熊。 杨炯抽出匕首,抵住她脖颈,杀气四溢:“我如今怀疑你不是李淑,若哼不出,我即刻取你性命。” “哈哈哈!吓唬我?你敢杀我吗?” 李淑冷笑不止。 杨炯恨恨咬牙:“我虽不能杀你,折磨你的法子却多的是!” “哼,有胆便来!” 李淑满脸挑衅。 杨炯收了匕首,二话不说,扛起她就往城外走。 “哎!你干什么!要带我去哪?” 李淑又羞又愤,双足乱摆,娇躯乱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去白马寺!你敢跟我耍狠,咱便瞧瞧谁更狠!我若让你有了身孕,我倒要看看,你是辅佐你儿子还是侄子!” 杨炯切齿说道。 李淑浑身一僵,继而拼尽全力在他身上捶打,羞愤难抑:“杨炯,你敢!” “我有何不敢?我是你驸马,莫忘了!你敢与我较劲儿,我还怕了你不成。” 杨炯声音冷硬如冰。 李淑当真被他唬住,她深知杨炯绝非善茬,他若真用强,自己委实无计可施。 思及此处,李淑眼眸含愤,一字一顿道:“放我下来!” 杨炯听她语气转软,停下脚步,哼道:“唱是不唱?” 李淑沉默不语。 杨炯抬脚便走。 “呜呜呜~!” 李淑放声大哭。 杨炯冷笑,浑不在意,脚步愈发急促。 李淑见状,心下大急,高呼:“我唱!我唱!” 杨炯嘴角微勾,抱着她走到澜湖岸边一处僻静矮坡,将她放下,在旁坐下,神色冷漠:“想好了再唱,我记性甚好,错一个字,便取你性命。” 李淑撇嘴,嗔骂:“你可是存心刁难我?我明明就是李淑,找借口也寻个靠谱的。” “你绝非李淑,李淑的眼眸,我刻骨铭心,绝不是你这般模样!” 杨炯语气笃定。 “呵,真荒唐!你我统共才见三面,说这话,哄鬼呢?” 李淑嘲讽不断。 杨炯懒与她多费唇舌,直道:“快唱!” 李淑沉默许久,而后叹道:“陪我等日落,日落后唱与你听。” “休要耍花样!” 李淑闻言,眸子瞬间森冷,怒声吼道:“那你就动手!杀了我!来呀!你陪她看日出,我不过让你陪我等日落,你竟如此说话!不是要杀我吗?现在就动手!” 李淑怒不可遏,合身扑入杨炯怀中,死死盯着他,手还在他腰间摸索匕首。许是醉酒之故,又或是怒极,玉手握住“青龙匕首”,用力一攥,瞬间酒醒大半。 杨炯无语看着她,李淑羞愤欲绝,受不住他戏谑目光,推开他,坐到一旁,绝世容颜映着残阳,一片彤红,遥望天边夕阳,沉默不语。 杨炯被这一闹,亦觉尴尬,只得陪她等日落。 此时,一轮残阳慵懒悬于天际,湖面仿若古旧铜镜,幽沉映照着余晖,微风拂过,泛起细碎鳞波,那光洒在李淑绝美面庞,添了几分朦胧韵致。 寒鸦驮着金光归巢,鸣声划破长空,为静谧添了几分苍凉。湖冰初结,边缘薄冰如蝉翼,微光下闪烁,似欲挽留将逝白日。岸边枯草披拂,风中瑟瑟,宛如落寞舞者,与落日余晖共舞冬日凄清。 李淑轻叹一声,冷风撩起发丝,眼眸幽冷尽散,澄澈明净,一抹哀伤隐于其中,与金辉相融,愈显孤寂。 她红唇轻启,声音凄婉,一如白马寺那日悲切:“ 云冉冉,草纤纤,谁家隐居广陵崦。 水烟寒,溪路险。半幅青帘,五里梅花艳。 仙槎村里旧生涯,瘦竹疏梅处士家。深耕浅种收成罢。 酒新篘,鸟声喧,有鸡豚竹笋藤花。 忙是炊粗饭,闲煎谷雨茶,好时节自种凤仙花。” 杨炯紧盯她那双桃花眸,心中惊诧莫名,这眼底情绪、语气,竟与那日欺负她时一般无二,分毫不差。 杨炯懵了,难不成当真是自己多心?这肉身穿越不对,魂穿也不像,便是自己这真魂穿之人,也难如此精准还原前身做派和情绪。 李淑抬眸,瞥一眼满脸惊愕的杨炯,淡淡道:“可是你记忆中的模样?” 杨炯死死锁住这勾魂桃花眸,上下打量她倾国容颜,彻底懵了。此刻的李淑,周身气质大变,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毫无差别。 天下无双,玉磬悠音,眸含百花,气质端华。 “怎的?不认得我了?” 李淑轻拂耳边碎发,温婉一笑。 杨炯思绪纷乱,可望着此刻李淑,竟有故人重逢之感,脱口而出道:“别来无恙。” 李淑笑意盈盈:“我很好,你呢?” “我……” 杨炯一时语塞。 “瞧你模样,变了许多,想来历经诸多故事。如今功成名就,恭喜你了,镇南侯!” 李淑眼眸含笑,言辞恳切。 “兰陵,对……” “不必说了,你不欠我什么,左相送我回京那日,便已两清。” 李淑望向漆黑天色,语气平淡。 杨炯沉默不语。 “咚咚咚!” 暮鼓之声,响彻长安。 李淑轻轻抚平衣裙褶皱,一边起身,一边道:“多谢你陪我等日落,回家吧。” 话音刚落,许是久坐,又或酒意上头,李淑身形一晃,径朝一旁倒去。 杨炯眼疾手快,赶忙扶住,摇头叹道:“何苦喝这许多酒?” 李淑微笑不语,站稳后,摆手示意杨炯离去。 杨炯凝视她桃花眸子许久,终是蹲下身子,背过身道:“我送你回宫。” “不必,你我日后当少见。” 李淑语气清冷。 杨炯不由分说,将她胳膊搭于肩头,抄起她腿弯,背起她往皇宫走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淑趴在杨炯背上,良久,悠悠叹息:“你这是何苦?也不想想你我如今是何关系?背后多少双眼睛盯着?怎还如此行事?” 杨炯收紧双臂,低声道:“那日后,我原是想去寻你,听闻你去了南方,便知你在躲我。我思量许久,终是作罢。你这性子,我若寻你,怕你恼我不知进退,不懂你心思。本想着等中秋再去接你回家。谁料后来诸事繁杂,到底未能成行。 望你莫怪我,那日我虽中了春毒,却也伤了你,自此以后,那日你的一颦一蹙、一言一语,时常会浮现在我脑海。在北地期间,我想了诸多事宜,设想咱俩再次见面的场景,想着见面要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诸般念头,萦绕心间。可到最后,却全然不是我所预想的那般。” “呼呼~~!” 回应杨炯的,只有身后李淑轻微的鼾声。 杨炯苦笑摇头,小声道:“对不起,兰陵。” 而后,一路无言,杨炯背着李淑走入宸仙殿,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之上,看着她那天下无双的容颜,轻叹一声,走出殿门。 刚一出殿门,但见周围冷清非常,甚至让他感到一丝阴寒。 杨炯唤来宸仙殿掌事嬷嬷,吩咐道:“通知司农寺,多准备些凤仙花和梅树,来年种在四周。檐角挂一串风铃,我明日去找寻法铃,你到时候挂上。前面那披霞殿遮光,我让工部的人拆了,你们要记得,这里以后必须要有阳光。对了,我家里的敖犬生了幼崽,明日给送来一只,你们好生养着。” 掌事嬷嬷恭敬立在一旁,牢牢记在心里,回应道:“是,驸马。” 杨炯也不多言,回身看了一眼宸仙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宸仙殿内,李淑鼾声全无,泪湿衾枕:“没关系,杨炯。”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5章 邂逅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七千字,特此加更!> 杨炯已经得消息,潘帅不日便到长安。 此刻时间紧迫,自从回长安,诸多事务纷至沓来,繁杂不堪,其中还包括登门拜访郑秋的父亲郑骋臣,以及潘简若的继母。 起初,杨炯心想,郑骋臣身为御史大夫,近日又蒙杨文和举荐得以进入中枢,想必是个极难相处之人;而潘简若的继母,传闻与简若关系极为亲厚,理应比较容易讨好。 然而现实却大出所料。 郑骋臣对杨炯颇为赏识,二人无论是探讨诗词歌赋,还是论及军国要事,都相谈甚欢,郑骋臣甚至还拉着杨炯一同去河边钓鱼。这几日相处下来,杨炯真切地感受到,这位未来的老岳父是真心喜爱自己,这把郑秋气得直咬牙,没少找杨炯的麻烦,时常与他作闹出气。 另一边,潘简若的继母那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一见到杨炯,那眼神仿佛见了仇人一般,丝毫没给什么好脸色。杨炯心中无奈,他深知简若是由这位继母抚养长大,她又掌管潘家多年,是长安城中出了名的厉害角色,杨炯哪敢轻易招惹,只能搜肠刮肚,把好话都说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卖乖。 这位未来岳母倒也未曾口出恶言伤人,只是每日杨炯一来,便使唤他打扫潘府的祠堂、宅院。杨炯在前头忙碌干活,她就跟在后头,念叨些简若小时候的趣事,时不时还要数落杨炯几句,那架势,大有责怪杨炯拐走了她的宝贝女儿之感。 杨炯对此颇为理解,毕竟如简若这般深情的好姑娘,被自己这个名动长安的探花郎 “拐跑”,换做哪家父母,心里都不会好受。所以他也没有丝毫怨怼,只管安心听她絮叨,卖力地帮潘家打扫庭院。 如此,杨炯每日上午前往潘家受训,下午奔赴郑家陪老岳父钓鱼,日子过得倒也十分充实。 今日上午,杨炯刚在潘府忙完手头的活儿,婉拒了未来岳母的留饭好意,便径直朝着压樊楼赶去。前些时日,他得知郑秋在帮着李漟打理中央银行事务,虽说这几日他与郑秋时而打闹,但涉及正事,二人也交流颇多。 杨炯将各类金融知识,事无巨细地向郑秋阐释讲解,从银行的运作机理谈到期货的风险把控,从基金的投资策略说到股票的涨跌奥秘,怎样以经济手段调控全国大局,全都毫无保留地一一说来。 郑秋不愧有 “天下第一女夫子” 的名号,领悟力超凡脱俗,诸多事宜往往一点就通,不仅如此,她还能敏锐洞察关键,提出一连串切中要害的问题,给出不少别具一格的见解,这让杨炯不禁暗自钦佩。 眼下,中央银行正值用人之际,急需大量专业人才储备。李漟从户部调来一众亲信,交由杨炯亲自培训教导。这便是杨炯不在潘府用餐的缘由,实在是他一人难以兼顾两边,且时间紧迫,片刻都耽误不得。 这一路,杨炯脚步匆匆,路过一个路边面摊时,他也不讲究,心想干脆在这儿随便吃点,垫垫肚子,而后速速赶往压樊楼授课。毕竟下午还得去陪老岳父钓鱼,日程满满当当,时间当真紧迫万分。 杨炯刚要开口点面,抬眸间,瞥见角落处坐着一女子,不禁轻咦一声,心下暗忖:这长安城,说大时,茫茫人海,寻人仿若海底捞针;说小时,却又似个巴掌地儿,走哪儿都能撞见熟人。 当下也不多言,径直朝着那女子桌前走去,撩起衣摆,相对安然落座,嘴角噙着一抹笑,开口道:“怎的,这是跑出宫来了?” 田甜本是手托着香腮,两眼望着街面出神,被这突如其来之声惊得回过神来,待瞧清眼前人,眸子瞬间亮若繁星,又惊又喜道:“杨少卿,你怎的来这儿吃面啦?” 杨炯瞧着这从蜀中而来的小歌女,眉眼含笑,温声道:“近日公务繁忙,没个闲暇回府,便寻思着在外头随便对付一口,没成想,在这儿遇着了你。” 田甜见杨炯这般意气风发,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角,恰似那怀揣小鹿一般,心乱如麻。俄而,想起他方才所言,眼眸陡然一亮,扯着嗓子冲那摊主喊道:“婆婆,再加一碗阳春面!” 继而转头,颇为豪迈地对杨炯道:“杨少卿,今日这面,我请啦!” 杨炯瞅着这小姑娘,虽说如今成了太子侧妃,眉宇间多了几分庄重,可性子倒还是那般活泼俏皮,倒也难得。当下便戏谑道:“我如今可不是什么少卿了,你得唤我镇南侯爷。” “好的,杨少卿!” 田甜眉眼弯弯,声音清脆悦耳,恰似玉珠滚落玉盘,煞是好听。 杨炯闻言一怔,旋即莞尔笑道:“少卿便少卿吧,只盼你这回带了钱才好。” 田甜脸色绯红,娇羞万分,手指搓弄着裙角,嗔怪道:“你怎还记得那事儿呀。” “我记性好着呢!那日见你,叉着腰,瞪着眼,可比现下厉害多了,那副不服气的模样,我可忘不了。” 杨炯继续逗弄着这小歌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田甜哪能不知杨炯在打趣自己,飞了他一记白眼,娇俏无比,伸手接过自己那碗面,推至杨炯面前,轻声道:“我不饿,你先吃。” 此言一出,两人四目相对,须臾,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当初,田甜便是这般言语,而后肚子咕咕叫,窘态百出,如今忆起,倒成了一番趣事。 杨炯抬眼,打量着这面摊掌柜,乃是一位年过古稀、身形佝偻的老妪。此刻正值饭点,周遭桌椅坐得满满当当,瞧这光景,田甜显是等了些时候。她给自己叫的那碗面,还不知何时才能端上来。 于是,杨炯也不啰嗦,顺手拿起一旁空碗,边往里头拨面,边开口问道:“你还没说呢,怎的跑出宫来吃面?” 田甜见杨炯给自己分面,也不推辞,嘴角噙着浅笑,柔声道:“宫里的吃食腻味了,便想着出来换换口味。” 杨炯将分好的面递与她,目光落在她那张细腻小巧的脸蛋上,含笑道:“你我也算旧相识,你该晓得,我既能帮你洗脱嫌疑,便能瞧出你所言真假。虽说你我仅见过一面,可对你,我多少也有些了解。 那日你来相府见我时,虽说看着窘迫,可那眉眼,分明是精心描画了许久,是那时长安城里正流行的眉样。这便说明,你极为在意自己的仪态。今日见你,眉眼却并非现下长安流行的兰叶眉,要么是你有心事,要么是许久不曾关注这些,不然怎还画着旧时眉样。 刚来时,你眼底含愁,叹息不止,恰好印证了这一点。可知你哪儿最让我印象深刻?便是你那玉珠落盘、婉转如簧的嗓音,如今听你说话,虽说面上欣喜,可内里却藏着一丝愁苦,我又怎会听不出来。” 田甜小嘴微张,杏目圆睁,满是惊讶地瞧着神色淡然的杨炯。她知晓杨少卿聪慧过人,却没料到竟这般厉害。 此刻,她心中欣喜与愁怨相互交织,还无端生出几分莫名的自卑之意。 欣喜的是,原来那日自己费心描画的妆容,他竟全都记在心里,还夸赞自己嗓音好听。虽说她走街串巷多年,不乏人夸赞嗓音,可怎的杨少卿一夸,她便这般欢喜。更让她欣喜的是,杨少卿竟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她的心思,这怎能不让她开心。 想当初,田甜走街串巷卖唱,因容貌出众、嗓音清甜,没少被登徒子惦记,也遭遇过诸多恶人欺压,压根没人在意她是喜是悲。即便后来成了太子侧妃,与那太子也甚少往来,太子瞧不上她这歌女出身,她也不强求,能不愁吃穿,便已心满意足。 可偏偏就这仅有一面之缘的杨少卿,却这般了解自己,这让她欣喜之余,又多了几分羞怯,羞怯之中,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自卑。诸多情绪在心头翻涌,搅得她心潮澎湃,思绪难宁。 杨炯瞧她这副娇俏可爱的模样,好笑地伸手敲了敲她碗沿,示意她吃面,而后自己也挑起一筷子面,送入嘴中,边嚼边道:“可是受人欺负了?你如今是太子侧妃,母族又是洛阳田家,虽说太子已逝,想来能欺负你的人也不多。听闻你与太后一直在礼佛,料想也不是颜夫子那边的人。这我可就猜不透了。 田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田甜嘴角上扬,挤出一丝笑意,而后摇了摇头,默默低头吃面。 杨炯见此,便也不再追问。本想着若不是什么大事,故人有难,帮衬一二也是寻常,可见她不愿言说,想必自有缘由,若再追问,反倒显得不知分寸。 田甜安静地吃了几口面,而后将碗里的面尽数拨回杨炯碗中,嘟着小嘴道:“不好吃,都给你。” 杨炯摇头,调笑道:“你这理由,可不如上次可爱。” 言罢,也不推脱,继续吃面。 田甜俏脸微红,见杨炯只顾埋头吃面,便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重新整理了下仪态,手托香腮,静静凝视着他吃面。这场景,可是她心心念念、只敢在梦里偷偷念想的场面。 那日,她精心梳妆打扮去见杨炯,未曾想,竟生出那般多的波折,幸得杨炯帮忙洗脱了她杀人嫌疑。本想着请他吃碗面以表谢意,却闹出诸多尴尬事儿。 这之后,每每想起,她便脸红心跳。她又不傻,更非懵懂无知。尤其是入了东宫后,虽说太子对她不理不睬,她也没甚波澜,可那些个不知名的深夜,她总会莫名梦到那日与杨炯相处的场景。 她虽是歌女出身,可也知晓自己如今是太子侧妃,这般念想,总归不妥。于是,便强自按捺心绪。可常言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平日里唱过不知多少遍这词儿,直至身处这深宫高墙之中,才真真对这话有了深切体悟。 她田甜可不是那不知廉耻之人,便暗自决定,待杨少卿回了长安,定要补请他一碗面,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后便安安心心做这太子侧妃,即便老死宫中,蹉跎了青春年华,她也无怨无悔。 怎奈世事难料,她莫名其妙成了寡妇,又无端遭那断腿之人骚扰。还没等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皇帝竟也龙御归天。这一连串变故,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渐渐地,她也想明白了,便打算以这尴尬身份在宫中继续生活。可谁曾想,前几日,一切又都变了,变得让她整个人的信念都轰然崩塌。她这才知晓,皇宫原是这般肮脏、满是算计,令人作呕。 田甜从蜀中辗转来到京城,在她心中,有三个人对她恩重如山。其一,便是伯父田伯光,是改变她命运的关键人物;再者,便是皇太后,在宫中没少施恩于她;还有眼前这位名动长安的杨少卿,对她有救命之恩。 然而,前些日子,伯父田伯光与皇太后仿若私下串通好了一般,竟都或明或暗地暗示她,要她嫁给三皇子李泽。这消息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田甜听闻,内心大为震动,满心皆是不解。 这儿可是大华,礼仪之邦,怎可做出这般败坏人伦之事? 田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蜀中歌女,历经诸多世事,也有了自己的见识与城府。听到这般无理要求后,她不动声色,暗中开始四处打探消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总算摸清了其中缘由。 原来,三皇子李泽是先帝遗诏中钦封的魏王,是先帝特意给李淑留下的助力与依仗。依着当下朝廷局势来看,李泽无疑会是未来朝堂之上的新贵。伯父田伯光许是看中了这点,毕竟李泽是现在剩下的唯一的皇子,朝局变幻莫测,第三代皇位继承人还遥不可及,投资李泽,无疑是为日后寻得一份保障。 再者,听闻中央银行新收拢了四大钱庄,这架构设计极为精巧,一旦中央银行在大华站稳脚跟,那四大钱庄的掌柜,就不再是自主当家的角色,转而要受中央银行辖制,成了那有权无钱的行长。伯父大概是走投无路,这中央银行是李漟力推的新政,他若想反抗,似乎唯有投靠李淑一途,而自己,竟成了这场权力博弈中的交易筹码。 至于皇太后,想来是与伯父互通了声气。 皇太后坚定地支持二狗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李泽作为先帝留给李淑的帮手,她自然乐意促成这桩婚事,以此来为李泽增势加力,帮助他在朝堂站稳脚跟。一旦田甜嫁给李泽,不但能削弱对李淑不利的中央银行新政,还能得到伯父那丰厚的财力支持,如此一举两得,她又怎会不做? 想通了这些关节,田甜满心悲戚。 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里,到头来,唯有杨少卿还如往昔那般磊落坦荡、风光霁月。田甜一直自诩是个懂得感恩之人,伯父和皇太后往日的照顾,她都铭记于心,可如今,他们竟让她做这般违背人伦之事,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 但不答应又能如何?田甜心里清楚,伯父和皇太后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定会软硬兼施,使出各种手段逼迫她就范。她本怀着报恩之心侍奉,却没料到,他们想要的报恩方式竟是如此不堪,田甜只觉万念俱灰,现已萌生出轻生的念头。 今日出来,只想再吃一碗阳春面,了却那埋藏在心底的念头,大约是老天眷顾,让自己还能再见杨少卿一面,这她也就了无遗憾了。 “田姑娘,多谢你的面。这面我可不能白吃,往后若是受了欺负,就去相府寻我,我还有事要忙,就此别过。” 杨炯起身,微笑着与田甜道别。 田甜也忙起身,眼神努力弯成月牙,嘴角带着笑意,手指不停搓着裙角,身体前倾,欲抬脚相送,却又止住,嘴唇轻抿,重复道:“再见,再见!” 杨炯微笑点头,转身走出几步,却又突然停住,眉头紧锁,又往前走了几步,而后猛地转身,回到田甜面前,目光灼灼,盯着她良久,冷不丁开口道:“你吃饱了吗?” “啊?” 田甜一脸疑惑地瞧着杨炯。 杨炯也不理会她的惊讶,上前在桌上放下面钱,而后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往那喧闹的长安大街走去,对田甜轻微的挣扎仿若未闻,将她拉至身旁,并肩朝着压樊楼行去。 “杨少卿,咱们这是去哪儿?” 田甜小声嘀咕。 “你今日为何穿着米黄色素衣?” 杨炯边走边问。 田甜不明所以,随口答道:“随便穿的。” “你不会说谎,便莫要乱讲。你初见我时,穿的是粉色长裙,颜色比寻常所见要深上许多,你走街串巷唱歌,需引人注目,故而你们歌女都爱穿些深色衣裳招揽听众。时日一久,这穿衣习惯便就养成。 许是性子使然,亦或是职业缘故,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极重妆容的姑娘,可今日却大不相同,你眼底含愁,声音没了我记忆中那般清靓,眉样也失了时,衣裳更是选了素色。 对你而言,深色衣裳代表着对生活的向往,是热烈,是期盼,是希望,素色却是你对生活没了指望的表现。你盼着通过这低调穿着,避开他人目光,内心满是痛苦与纠结,不愿让人窥探到你的情绪,才选了素色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与外界隔绝开来。你可是想轻生?” 田甜瞳孔骤缩,被杨炯握住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张嘴便欲反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最好同我说实话!皇帝遗诏,丧葬从简,可没穿素的要求。你可不是随便选的衣裳,你内衬平整如新,白得晃眼,吃面时还用手遮着那白色内衬,显然是怕弄脏了。还有你这裙结,竟打了个盘长结,这结繁杂得很,要费些功夫才能打好,盘长结寓意长长久久,平安顺遂,这说明你内心纠结,想轻生却又还有留恋。” 杨炯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田甜的眼睛,抢先说道。 田甜望着杨炯,苦涩一笑:“之前有遗憾,今日便没了呢。” “所以说,我猜对了?你真想轻生?” 杨炯皱眉。 “你怎这般聪明?” 田甜无奈苦笑,眼神里满是幽怨愁苦。 杨炯挑眉,没好气地回道:“你当我这长安探花郎的名号是吹出来的?你们女子的妆容、衣貌,我能不了解?我家干的是香水、绸缎买卖,要是连这都瞧不出,那铺子趁早关门大吉了。” 田甜嘟嘴,瞪大眼睛道:“杨少卿是在调戏我吗?” “调戏你个头!” 杨炯笑骂一句,拉着她慢悠悠地走在长安街头,淡淡道:“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田甜低头,任由杨炯拉着自己的手,仿若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声不吭。 “你不说,还当我查不出?你别以为我是想帮你,我这人最不爱欠人情,你请我吃面,我帮你,就这么简单。” 杨炯认真道。 “不说是吧!那正好,我这探花郎还没品鉴过蜀中的珙桐花,走吧,跟我回相府!” 杨炯故意装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拉着她就往东城走。 田甜白了杨炯一记白眼,轻声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杨炯见她还这般扭捏,也不啰嗦,伸手揽住她的腰,大步向前,边走边道:“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不给你来点手段,你是打死也不张嘴是吧。” “呀!杨少卿,你快放我下来,这到处都是人呢!” 田甜羞愤难当,捂着脸,左右挣扎个不停。 “说不说?不说我还有更多花样。” 杨炯威胁道。 “我说!我说!你别欺负我了!” 田甜带着哭腔,连连求饶。 杨炯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将她放下来,拉着她走到一处河边柳树下,迎着午后暖阳,身子倚靠在柳树旁,双臂抱在胸前,等着她开口。 田甜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眼眶泛红,满含幽怨地望着一脸坏笑的杨炯。见他作势还要欺负自己,当下连连摆手,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皇太后和伯父田伯光的事儿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杨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待田甜说完,杨炯冷哼一声:“这不是瞎胡闹嘛!真真是脸都不要了。” “他们对我有恩,我不能拒绝,可我也不愿嫁给三皇子,这成什么了,跟草原蛮族有何两样。我没辙,便想着今日过后,就去投湖。” 田甜悲悲切切地说道。 “你可真行!是不是读佛经读傻了?你去找李漟呀,你是她弟媳,她能不管你?我瞅着田伯光就欠收拾,一开始想着把你送进东宫,搞什么奇货可居的事儿,如今倒好,买卖做大了,敢跟中央政府叫板了是吧。还有你,这叫报恩吗?报恩之行,当合于礼,不陷邪僻,不失其道。你命都没了,还报哪门子恩!” 杨炯没好气地数落道。 “我不能依从他们,便只得以命相偿。” 田甜目光坚定,郑重其事地说道。 杨炯无语至极,心下暗道:这姑娘怎就这么倔呢。 当下也不跟她掰扯,直截了当地道:“最近李漟正忙着开发长安街巷,我让她安排你出宫,就去城北的鱼龙巷住,远离那个老太婆,你这么年轻少看佛经。往后那房产开发的事,你来管,有了事做,便不会觉得无聊。 田伯光你别理他,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一开始搞什么奇货可居的事我就懒得理他,现在生意大了,胆子也肥了,都敢反抗中央了,我看再不处理他,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那是我伯父,求你别太狠了。太后对我关照有加,别叫她老太婆好不好。” 田甜小声道。 “知道了!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直接就令人找个由头抄了田伯光的钱庄。这事不许你管,都进宫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他们把你当一个货物摆弄,你还看不明白?你等我敲打好田伯光,他自会上门去求你,到时候你有的是机会报恩。 就这样,你不许反驳!不然我现在就拉你回相府!” 杨炯吓唬道。 田甜愣愣地看着杨炯,突然感觉有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却又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而后恭敬地施了个万福礼,脆生生道:“谢杨少卿相助,田甜铭记于心。” “行啦!都说了不白吃你的面!再说了,这事也和我有关,你日后便好好帮李漟经营房产生意,自己有了实力,别人便再不会摆弄你了。” 杨炯谆谆教导。 “嗯!” 田甜重重点头。 杨炯看了眼天色,而后道:“我还有事要忙,这便送你回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便好!” 田甜连连摆手。 杨炯不由分说,拉着她便走,没好气道:“我担心好不容易救活的珙桐花再死了。” 田甜羞红了脸,低着头小声道:“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下次请我吃面吧!” 杨炯认真道。 田甜摇了摇头,突然瞥见路旁货郎担子中的拨浪鼓,当下拉着杨炯到这货郎面前,道:“我给你唱歌吧!这个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杨炯无奈点头。 “那个,那个,我没带钱。” 田甜低着头,昧着良心撒谎道。 杨炯无语,买了一个拨浪鼓塞到她手里,没好气的骂道:“你行呀田甜,请我吃面我花钱,给我唱曲我买鼓,你可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 田甜对杨炯的揶揄置若罔闻,开心地蹦蹦跳跳跑在杨炯身前,薄唇轻启,声若玉珠滚盘:“ 长安花,西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 花倚栏干烂熳开,月曾把酒问团圆。 月盈亏,花开谢,想人生最苦是离别。 长安冬,西园夜。愁凭风遣,憾共山叠。 冬逐青阳悄敛迹,夜依晓色渐融和。 故人来,春歌谢,道明朝最甜是欢合。” 杨炯双手负于身后,嘴角噙着浅笑,目光落于前方。田甜姿态翩跹,手中拨浪鼓 “咚咚” 脆响,蹦跳着哼唱小曲,裙摆轻晃,神采飞扬。 二人身影渐远,唯余歌唱。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6章 事是人非 杨炯这一日诸事纷忙,先送田甜回宫,又赶着去压樊楼培训,还陪着老岳父钓了半晌的鱼。待诸事皆毕,已然夜幕深沉。他强拉着郑秋,一同用了晚膳,这才悠悠然回转相府。 刚踏入府门,但见一人袅袅婷婷迎面而来,瞧那模样,像是要入府寻人。杨炯定目细瞧,看清来人,不由微微一怔,一时默然。 那女子见杨炯如此,眸光瞬间黯淡,旋即又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嗔怪道:“怎么?如今成了侯爷,便不认我这表姐了?” 杨炯瞥了一眼谢令君,神色平淡,开口道:“走吧,我娘在后院。” 谢令君轻轻摇头,朱唇微启:“我今日,可是专为寻你而来。” 杨炯闻言又是一愣,眉梢轻挑,带着几分疑惑:“寻我?所为何事?” 谢令君素手轻抬,缓缓挽起几缕发丝,又整了整她精心挑选、耗费数日才缝制的七彩间裙,身姿轻摆,不露痕迹的在杨炯眼前摆弄几下,绽出一抹明艳笑容:“嗯,有事。” 杨炯微微点头,侧身引着她步入相府:“既如此,快入府吧。” 谢令君亦步亦趋,跟随着杨炯,仿若回到往昔幼时,二人同行的光景。 “少爷,表小姐。” 门郎见了,忙堆起笑容,恭敬行礼。 杨炯颔首示意,算是回应。 谢令君却身形一顿,并未作答,只轻轻提起裙摆,脚下莲步匆匆,似带了几分急切。 杨炯见状,眉心微蹙,暗自腹诽:这谢令君,终究还是这般目中无人。门郎、管家,乃是家中颜面,迎来送往皆由他们操持打点,虽说不必刻意亲近,可最基本的尊重总该要有。不论是为收拢人心,还是真心相待,但凡有些心智,都不会如此行事? 念及此处,杨炯心头便添了几分不耐,他对这谢令君,本就没甚情谊。且不提她昔日如何坑害原主,便是那几回碰面,哪次不是不欢而散?如今还能与她言语几句,全然是看在母亲谢南的情面之上。 “这边!有事去书房说。” 杨炯瞧着她径直奔揽月湖而去,没好气地出言提醒。 谢令君回首,莲步轻移,上前一把拉住杨炯的手,不容分说,便朝着相府的揽月湖拽去。 杨炯满心莫名,欲要甩开她的手,奈何谢令君攥得甚紧,当下不禁皱眉,语气也带了几分恼意:“你究竟要干什么?” 谢令君闷头不语,只管拽着杨炯,直至来到揽月湖旁的秋千处,方松开手,略带娇嗔道:“你该唤我表姐!莫要这般没大没小。” “你有事快些说,我妻子还等着我回去帮她洗妆。” 杨炯愈发不耐烦起来。 谢令君听闻此言,不禁一愣,眼中满是疑惑:“陆萱回来了?” “李潆。” 杨炯神色淡淡,只简短回应。 “你到底有几个妻子?怎的这般拎不清?” 谢令君摆出表姐的款儿,轻声数落。 杨炯凝视着她那双仿若水杏般的眼眸,声音清冷:“在我心中,皆是我妻子,并无分别。” 谢令君闻言,沉默片刻,继而幽幽一叹:“你不愿同我说话?” “你到底有事没事?” 杨炯越发烦躁,语气也急促起来。 谢令君上前一步,美目含情,泪光盈盈,声若蚊蝇:“我是你表姐,受了委屈,只想让你陪我说说话,你怎的如此不耐烦?我究竟何处惹你厌烦至此?” “上元节当众羞辱,坏我相府名声,你自己做的事,莫非忘了?” 杨炯语气愈发冰冷,仿若霜雪。 “我早已向姑母和姑父赔过罪了!在你家祠堂,实打实跪了一整日,这般惩戒,难道还不够?回想当初,你一味纠缠,我慌了神,头脑一热,便干出那等糊涂事。直至后来,我方才醒悟,原是遭了小人算计。那时我只当是你我斗气,哪晓得竟累及相府。你当真要我跪下求你原谅,才肯罢休?我是你表姐,你我自幼一处长大,怎能这般对我?” 谢令君言至此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悲切难抑。 杨炯被她这一番话搅得心烦意乱,抬手摆了摆:“好啦!你这般模样,倒似我欺负了你一般。你不是有事吗?赶紧说正事。” “你肯原谅我吗?” 谢令君泪眼朦胧,巴巴地望着他。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事过境迁,我亦有了心爱之人,过往是非,难以分清对错,过去便过去了。” 杨炯神色淡淡,云淡风轻。 于杨炯而言,实无心思与谢令君掰扯旧事。 初初穿越而来,他便不喜谢令君,瞧不上她对原主的作为。二人好歹是表亲,有何事不能私下相商?再不济,唤家中长辈出面,何苦闹得满城风雨?若单单如此,杨炯也还能忍着,毕竟男女情事,很难分清楚对错,可此事连累老爷子在朝堂遭人诟病,这便令他难以释怀。 在这古时,此乃兰室生隙,齐家不力。老爷子身为左相,若较真起来,便是家声不振,家范不严。名声一物,平日瞧着无用,紧要关头,却常成惹事之端、成事关键。幸而老爷子手段了得,乃朝堂巨擘,否则,真保不准被人借此生事,推下高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便是杨炯最恼谢令君之处。 有了此前龃龉,往后二人碰面交谈,彼此皆没好气。 自杨炯北上,一路历经风雨,心境反倒豁达开阔许多。生死攸关之际,往昔那些纠葛,实在不足挂齿。他对谢令君的怨怼,也随之烟消云散,心下明白,总揪着过去不放,终究无趣又无益,往后少些往来便是。 杨炯归来之后,谢南特意叮嘱,千万别欺负谢令君。杨炯听闻,只觉一头雾水,满心纳闷。他如今连见都不愿见她,何来欺负一说?再者,他自认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怎会无故刁难一个姑娘家? 谢令君闻听此言,泪水瞬间决堤,簌簌滚落,恰似断了线的珍珠,满心委屈,抽噎着哭诉:“你如今可真是出息了!小时候,你整日像个小尾巴,跟在我身后,四处嬉闹,哪曾想,如今竟这般欺负我。我知晓,我有时脑筋愚钝,犯了错,我也认了,可你为何连个让我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呜呜呜……” “你到底要怎样?我都说了,都过去了,你怎的还这般作态?” 杨炯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满心焦躁。 “你没过去!若你原谅了我,便会直说原谅,会同我好好说话,你没过去!!!” 谢令君放声大哭,蹲在地上,双手环膝,呜呜抽泣,模样好不凄惨。 “你起来!这般让我娘瞧见,又该训我欺负你了!” 杨炯没好气道。 “呜呜呜~~!” 杨炯怒火中烧,上前用力将她扶起,安置在秋千之上,怒喝道:“不许哭!再哭,我可真要动手了!” 谢令君被这一吼吓得一颤,待看清杨炯那故作凶恶的模样,却又忍不住扑哧一笑,而后抽泣几声,抬手抹了抹眼泪,悠悠道:“你弄脏了我的间裙,我缝了许久,费了好大心思呢。” “知道了,明日给你重新买一身。” 杨炯满心无奈,随口应道。 “买不来的,这是我亲手所缝,耗费多日功夫。” 谢令君小声嘀咕,仿若受了天大委屈。 杨炯无语至极,不禁责骂:“你大晚上故意寻我,到底所为何事?” 谢令君抬眸,望向他,目光盈盈:“陪我说说话,可好?” 杨炯被她这般折腾,彻底没了脾气,恨声道:“说!今日若说不清楚,不许走!” 谢令君莞尔一笑,抬手轻拍他肩头,嗔怪道:“好好同表姐说话,再这般,可要打你哟。” 杨炯瞪她一眼,伸手抓住秋千绳子,轻轻晃动起来。 谢令君瞧见,双眸陡然一亮,芊芊玉手握住两侧绳索,双腿交叠,身姿轻盈,仿若春日里含苞待放的铃兰。冷风拂动她的发丝,裙角轻摇,而她心间,早已盈满欢喜,只因眼前这人,分明知晓她心意,知晓她执意拉他来此的缘由。 遥想当年,揽月湖旁这架秋千,承载了多少儿时欢娱。那时,总是谢令君稳稳坐在其上,杨炯在身后奋力一推,秋千便伴着串串笑声,悠悠飞起。那些日子,日光暖融,白云悠悠,他们的笑声在湖畔回荡,无忧无虑,两小无猜。 今日,她执意拉着杨炯重回故地,所求的,不过是时光回溯,重拾往昔纯真情谊,再度回到那美好的幼时。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你过得可好?” 谢令君悠悠开口,声音仿若从遥远之处传来。 “很好,一切顺遂。” 杨炯重重点头,神色安然。 谢令君沉默片刻,继而又道:“听闻你要娶李淑?” “不会。” 杨炯望着揽月湖,手中晃着秋千绳,笃定回应。 “那你要娶何人?” 谢令君抬眸,眼中满是疑惑。 杨炯闻言,沉默半晌,方缓缓回道:“自然是娶我心仪之人。” “哼,我可听闻,你喜欢的人不在少数呢。” 谢令君嘟起小嘴,轻哼一声。 “别说我了,听闻那日你好生威风,十几个内卫追你,竟都被你逃脱?” 杨炯不愿与她谈论此事,寻了个话茬,岔开话题。 “嗯,那泥鳅要欺负我,我如何忍得?你是知晓我的脾性的,受不得一点欺负。” 谢令君嘴角含笑,仿若在说一件趣事。 “如此说来,他定是没讨得便宜。你会武功一事,知晓的人可不多。” 杨炯随口附和。 谢令君望向被月光照得澄澈的湖面,听着湖水被风吹打,拍在岸边的声响,幽幽一叹:“我本要结果了那泥鳅性命,又怕给家中惹祸,便只捅了他几刀。躲在河水中时,我又冷又怕,只觉那时光漫长,难捱至极。那时候,我还想起了你呢。” “想我作甚?” 杨炯一脸疑惑。 谢令君轻轻踏地,伸手拍了拍杨炯的手,示意他坐在身旁。杨炯停下晃动秋千绳,却直接背对着谢令君,面向揽月湖,坐了下来。 谢令君见状,眸光一黯,抬脚轻轻踢了踢杨炯后背,委屈道:“小时候,你可是哭着喊着要与我同坐,怎的如今这般?” “那时年幼,不懂事罢了。” 杨炯神色平静回道。 谢令君见此,轻叹一声,抿唇道:“我那时心想,若我遭遇不测,你回来,可会为我报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泥鳅,我本就要杀。” “你莫要装傻充愣!” 谢令君声音带了几分娇嗔,愤愤而言。 “我说的皆是实话。” 谢令君眸子一黯,起身下了秋千,挨着杨炯坐下,靠在他肩头,轻声央求:“说些我想听的话,哄哄我,可好?” “表姐,往事不可追,莫要误了自身。” 杨炯微微侧身,避开几分,神色郑重。 谢令君见此,眼眸含泪,满心委屈,转头望向杨炯,一把挽住他胳膊,重新贴近,赌气道:“这些,本该都属于我。” “哪有这许多本该?你当初既已做出抉择,便莫要后悔。” 杨炯见她耍赖,没好气道。 “我后悔了!” 谢令君哼道,语气带着几分倔强。 “这世上,可没治后悔的药。” “有!你说有,那便有。” 谢令君望着他侧脸,目光灼灼,似在等他回应。 杨炯转头,抽回手,神色凝重:“那我且问你!你究竟所求何物?权势,还是真心?” “往昔,我求权势,如今,我唯愿得一真心。” 谢令君目光坚定,认真作答。 杨炯摇头,略带揶揄:“你怎的如此贪心,还这般自信?你想要,便能得?别人便会予你?” 谢令君听闻此言,眼眶中积蓄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声音哽咽,满是委屈:“咱们青梅竹马,我又是你表姐,偶尔任性一回,难道也不成?就不能多宠我些许?” “我这一生,统共便两个青梅竹马,一个是李潆,另一个是李漟,除此之外,旁人至多算是儿时玩伴。也正因你是我表姐,念着这层关系,我才未一直揪着过往不放,强压性子,与你心平气和在此处言语。” 杨炯神色淡淡,仿若事不关己。 “你嫌弃我?我清清白白!” 谢令君痛哭出声,仿若受了极大冤屈。 杨炯翻了个白眼,责骂道:“你莫要耍赖,明知我并非此意。” 谢令君闻言,赌气推开他,将头埋在膝盖,呜呜哭泣。 “时辰不早了!去歇息吧!” 杨炯起身,作势欲走。 谢令君止住哭声,倏然起身,伸手扯住杨炯,眸子中满是疯狂,银牙紧咬,冷声道:“听闻你学武了?不知你打得过我吗?” “啊?” 杨炯满心困惑,一头雾水。 谢令君脸上一红,凑近他耳畔,冷声道:“我要拿回我失去的!你若不从,我便硬抢!你知晓我的性子,头脑一热,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 杨炯推开她,声音冰冷:“谢令君!你给我冷静些!” “叫表姐!” 谢令君瞪眼,仿若发怒的母狮。 “有病!” 杨炯转身便走,不愿再与她纠缠。 谢令君见状,飞身扑向杨炯,对上他愤怒的眼神,喊道:“你休想走!” 杨炯怒极,寒声道:“你莫要逼我说出难听的话!” 谢令君眼眶泛红,目光灼灼,透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决绝,那股子狠劲儿,仿若能将周遭一切点燃,声音也因激动而颤抖:“我谢令君错过一回,绝不会重蹈覆辙。今日我便把话撂下,往后哪怕你落魄至沿街乞讨,我也绝不离你半步;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独活,必定生死相随。” 言罢,竟直接朝杨炯吻去。 “咳!夫君,等着你洗妆呢,怎跑到这边来了?” 恰在此时,李潆轻咳一声,款步走来,打破这僵局。 谢令君闻声,仿若受惊的兔子,蹭地一下跳起老高,而后迅速背身,佯装无事,手忙脚乱地整理裙摆。 杨炯见是李潆,无奈一笑:“陪表姐说说话。” 李潆狠狠瞪他一眼,上前挽住他胳膊,看向谢令君背影,语带双关:“天色不早了,我与夫君要歇息了!你也早些安歇吧,表姐!” 李潆将 “表姐” 二字咬得极重,而后拉着杨炯,边走边道:“我昨日打碎了一面镜子,心疼许久,你能让它复原吗?” “重新买一面便是。” 杨炯随口应道。 “可我甚是喜欢。” “新买的,只会更好。” 杨炯神色淡淡,仿若未听出她言外之意。 “不对!你这话不对,这镜子花纹乃我亲手所绘,镜面亦是我亲手打磨,我心疼,是因我费了心思,买来的,自然不会如此。” 李潆意有所指,目光望向谢令君方向。 “快回吧,我帮你洗妆。” 杨炯点到为止,不愿再多言。 李潆瞪他一眼,哼道:“让我等这般久,单洗妆可不成。” “那娘子还要如何?” 杨炯嘴角含笑,打趣道。 “帮我洗脚!” “行。” 李潆抬眸,望向他:“你当真愿意?” 杨炯并未作答,只拉着她,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之中。 谢令君听得真切,心中悲苦难抑,泪水如决堤洪水,簌簌滑落,泪珠砸在揽月湖岸细沙上,洇湿一片。 她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良久良久,仿若石化。而后,缓缓移步至秋千,轻轻坐下,一边哭,一边小声呢喃 :“ 夜亭皋闲信步,乍过佳期,渐觉伤心处。数点浪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儿时依依情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瑟瑟风声,滔滔浪声,入耳声声依旧。 悠悠昨日,匆匆今日,经心事是人非。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7章 慰问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八千字,算是两章,特此加更!> 晨起,杨炯由小鱼儿侍奉着,换了一身赤麒麟服,细细整了衣衫,开口道:“你不与我同去?” 小鱼儿将杨炯上下打量一番,良久,方满意颔首:“我见不得那等凄苦事儿,你若要人陪着,叫郑秋随你去便是。” 杨炯摇了摇头,道:“我走之后,郑秋要往弘农祭祖,慰问麾下家属,总得有个当家主母跟着才是。” “我还管着咱家祠堂呢,去了心里头不好受。让三姐陪你吧。” 小鱼儿神色淡淡,轻言说道。 “承春正忙着整顿收拢内卫旧部,抽不开身。” 杨炯苦笑着回应。 “那就让耶律南仙陪你!我瞧她整日清闲得很。” 小鱼儿言罢,径直推着杨炯,将他送出了闺房。 杨炯苦笑不迭,未曾想自己这么多妻子,竟寻不出一个能陪着去慰问之人,实在令人感慨。当下摇了摇头,也不再强求,径直往府外走去。 “哎,这是要往哪儿去?” 耶律南仙莲步匆匆,赶将上来,面上笑意盈盈。 杨炯见她衣着单薄,不禁皱了皱眉,拉着她步入相府衣库,一番挑选,寻出一件紫绒大氅,轻轻为她披上,口中嗔怪道:“你怎的这般不晓得照顾自己?府里的东西,你尽可随意取用,非得等我来操心不成?” 耶律南仙嘴角噙着浅笑,任他将大氅披上,轻声道:“屋子里暖和,我在里头呆得腻烦了,想跟着你出去逛逛。” 杨炯抬脚先行,与她一道出了相府,身后带着诸多礼品,朝着长乐巷行去。 “南仙,一万兵已整顿完毕,后日我便要启程了。” 杨炯神色郑重,出言说道。 耶律南仙快走两步,赶上他道:“此次你带上我弟弟,他正需这份功劳。你今日应了我,往后若有所求,我必不推辞。” “咱俩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杨炯没好气地回道。 耶律南仙也不纠缠,直言道:“我弟弟性子跳脱,你可得好生管教,莫要心软下不得手。” “嗯,那我可真管了,到时若是手重了,你可别心疼埋怨。” 杨炯半开玩笑地说道。 耶律南仙瞪他一眼,嗔骂道:“我何时埋怨过你?你三番五次违约,我可曾说过一句重话?你如今说这话,可是存心气我?” “你瞧你,说急就急,我不过开个玩笑。” 杨炯无奈叹息。 “哼,往后莫要说这些话气我。” 耶律南仙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他这恼人模样。 杨炯苦笑,心下明白,耶律南仙聪慧狡黠,明知他话语之意,却偏要与他争辩生气,说到底,是听不得自己对她说狠话,更容不得半分冤枉。哪怕知晓杨炯并非真心那般想,却也受不得一星半点。 这般心思,杨炯倒也能体谅。耶律南仙性子淡漠,与她不相干之人,她从不理会,一旦发起火,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却唯独在意自己对她的态度。 杨炯无奈,暗忖这些个公主,没一个性子温婉柔弱的,个个强势矜贵,说一不二,当下只得耐着性子哄劝:“好,往后我多留意便是。” “哼!” 耶律南仙轻哼一声,瞧都不瞧杨炯一眼,脚下步子却缓了几分,身子也悄然向他靠了靠。 杨炯瞧着她这模样,心中暗笑:这些公主一个赛一个机灵,一个比一个会拿捏人。女子发脾气、使小性子,本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可在聪慧女子与愚笨女子之间,那结果全然不同。 有些女子行事糊涂,全不顾场合时机,肆意宣泄情绪,一味地耍脾气、无理取闹。心里头从未顾及丈夫颜面,更不会考量对人际关系的冲击。长此以往,不单自己的诉求屡屡落空,还会让丈夫与自己渐行渐远,最终沦为满心怨怼的怨妇,周身戾气弥漫,严重的,能搅得全家不得安宁,祖孙三代跟着蒙羞。 与之相较,那些聪慧过人的女子便大不一样。她们目标明晰,深知自己所求为何。在她们眼中,偶尔的小作小闹并非胡搅蛮缠,而是经营夫妻情分的巧妙手腕,更能为平淡日子添几分意趣。在家中,自在随性,可一旦置身外场,立马谨言慎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她们晓得维护丈夫威望,给予十足尊重,让其在外挺直腰杆;与此同时,又能凭自身智慧,在适度的嬉闹打趣间,不动声色地达成心愿,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可见,这两类女子差的不单是情商,更是对夫妻关系本质的深刻体悟。聪慧女子深知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故而凡事能从大局着眼;而那些懵懂无知的,却始终被困在自我的狭小天地,只图一时意气,终落得个黯然收场。 这其中,李潆与耶律南仙便是深谙此道之人。 她二人私下与杨炯闹起来,那动静仿若天崩地裂,可一旦到了人前,哪怕被杨炯惹得怒急,也晓得拉着他寻个无人处再理论。 杨炯身为领兵将领、相府公子、朝廷重臣,身后跟着无数人,关联着万千家庭。权威的树立,不单凭自身实力,亲眷尤其是妻子的维护亦至关重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耶律南仙如今这般作态,分明是要杨炯哄,杨炯岂能不知她心意,当下便低声唤道:“女王大人,可还生气?” “作死呀,还有旁人呢。” 耶律南仙俏脸一红,低声嗔骂。 杨炯哈哈大笑,轻声安抚:“放心,他们皆是相府老人,知晓分寸,刻意与咱们拉开距离呢。” 耶律南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而望向长安大街,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 “我去登州之后,你有何打算?” 杨炯忽而问道。 耶律南仙沉默片刻,幽幽道:“我离开析津府时日已久,明日便要回去了。” 杨炯脚步一顿,责怪道:“怎的不早些言语?我还未曾为你践行!” 耶律南仙洒脱一笑:“今日你不是在冰雪城安排了晚宴?我没那般娇柔造作。” 杨炯望着她娇俏容颜,对上她璀璨眼眸,喉结动了几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终是叹道:“好。” “哎!你这是何意?舍不得我?那便现在回去,做南院驸马。” 耶律南仙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杨炯,眼中满是戏谑。 “你闭嘴吧!好好的气氛都被你搅了。” 杨炯笑骂道。 “哼,这算什么好气氛,一点都不爽利!你若有心,往后来寻我便是,我拿出最好的富谷泉招待你,何必这般小女儿作态。” 耶律南仙轻声数落。 杨炯翻了翻白眼,哼道:“对对对!你们一个个都洒脱,就我小女儿做派,行了吧!” 耶律南仙眉眼含着笑意,揶揄道:“说说,还有哪个女子这般说过你?” 杨炯懒得理会这小狐狸,唤来阿福,吩咐道:“去准备些上好的苏锦、毛皮大氅,还有香水、生药,对了,青霉素也莫忘了,一应俱全之后,送去公主的返辽车队。” “好!” 阿福点头,转身朝兰蔻坊而去。 耶律南仙见状,没好气道:“你若真舍不得我,便给我些好的轰天雷和火炮。拿这些物件糊弄我,真有你的。” “你想得倒美!这些是我的私物,给你是心疼你,那火炮乃国之重器,给了你,万一你掉过头来攻打我大华,我找谁说理去?” 杨炯瞪眼骂道。 耶律南仙听闻此言,眉眼弯弯,又靠近杨炯些许,眼眸中满是狡黠,小声道:“谈谈?” “火炮免谈,恋爱倒是能谈。” 杨炯瞧她那模样,便知她要说什么。 “哼,你还不知我条件呢,就这般急着拒绝?” 耶律南仙轻轻怼了杨炯肚子一下,嗔怪道。 “那你有何条件?说来听听?” 杨炯见这小狐狸满脸促狭,也忍不住好奇相问。 耶律南仙俏脸一红,拉着他快走几步,见相府的人果然识趣避开,便语带清风,眼含春水,小声道:“你不是想要大辽最高的荣耀吗?给我火炮,今晚便给你,如何?” 杨炯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她的蛮靴,见她非但不躲,还调皮地轻轻磕了杨炯腿弯一下,眼眸更是春意荡漾,看得杨炯血气蹭蹭上涌。 “咳!你这演技从何处学来的,竟进步这般快!” 杨炯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哼,有贼心没贼胆的猪头!” 耶律南仙娇声骂了一句,似是还不解气,用力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转过头不再理他。 杨炯疼得龇牙咧嘴,知晓不能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忙岔开话头道:“我瞧了辽国的情报,你与耶律兄处境不妙,回去之后务必多加小心。” “放心,只要你攻入金上京,局势便会翻天覆地。我手中尚有一万精兵,还有安抚司与母族支持,皇帝若想动我,那便是灭国之灾。” 耶律南仙眼眸寒光闪烁,自信满满。 杨炯点头,直言道:“我此次行动,若一切顺遂,十日便可攻下金上京,即便有变故,半月之内也足够了,只要不是绝境,我定当竭尽全力。 这并非只为你,亦是为了大华。金国人狼子野心,数次潜入我大华境内滋事,若被他们占了大辽东京道的咸州,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可就彻底打通了入侵大华的通道,往后我北方边境将永无宁日。 我爹所言,未曾瞒你,你应当清楚,如今西夏覆灭,我大华元气大伤,你大辽亦深陷战火。大华与大辽多年交战,互有胜负,倒也未曾发生太过恶劣之事。从两国利益考量,若眼睁睁看着金国灭了大辽,那便是野蛮民族的崛起。 大华与大辽经营数十载,家大业大,经不得折腾。金国建国时日最短,全然是未开化的蛮族,若任其壮大,咱们两国都得遭殃。” 耶律南仙点头,叹道:“我大辽建国数十载,从大华学了诸多本事,朝堂亦招揽不少大华人。多年来,虽有南北院分治,矛盾却也不少。那些顽固的契丹老臣,还守着种族之见,我与大兄作为新势力代表,一直主张不论哪族人,只要有能耐,便可为我所用。 这便是我们与皇帝的矛盾之一。 诚如你所言,大辽发展数十载,虽不及大华富庶,却也相差无几。可这亦是咱们的致命弱点,咱们太富庶了,去攻打金国那般城池稀少的国家,大军出动,耗费惊人。他们女真人来去如风,补给极易,国内又没什么值得我大辽兴兵抢夺之物。这便是文明国家对阵野蛮国家的困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哈哈哈!如今知道我大华当年与你们作战的难处了吧。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们过上富足日子,东北便冒出个更野蛮的民族,用你们昔日打我大华的法子来打你们大辽。你该庆幸大辽还有众多弓马娴熟的契丹武士,不然,没准真被这金国蛮子灭了国。” 杨炯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耶律南仙狠狠瞪他一眼,刚要开口喝骂,却见前方立着数名身着麒麟服的军官,便住了口,随着杨炯迎上前去。 杨炯亦瞧见来人,几步上前,笑骂道:“不是让你们带着家眷去冰雪城吗?今日晚宴我都安排妥当了,冰雪城今日只招待咱们兄弟,怎的跑这儿来了?” 贾纯刚笑道:“别提了大人!那群小兔崽子,我们刚一去,就拉着灌酒,一轮下来,差点没把命丢了,这才刚逃出来。” “大人,您可得晚点再去,让他们闹去吧!娘的,老子这千杯不醉的酒量,差点被他们灌到桌子底下去,我算是瞧出来了,这是拿我们这些将官撒气呢。” 卢启捂着额头,没好气地说。 姬德龙也好不到哪儿去,不断揉着太阳穴,道:“大人,让他们闹吧,到晚上便消停了。” 杨炯见此,笑骂道:“你们也是,那三千多兄弟加上家眷,这般喝下去,还能有命?我说一大早怎么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合着都先喝了一轮了。” “大人,这盛情难却呀,我那三百燕塞兵,加上家属,一个比一个能说,这个感谢我照顾,那个感激我带他儿子回家,这杯酒喝了那杯不喝实在说不过去。要不是老毛把我从桌子底下拖出来,我这会儿还在那儿吐呢。” 陈三两满是无奈,眉头皱得紧紧的,显是被头疼折腾得不轻。 杨炯苦笑摇头,笑骂道:“那就赶紧回去歇着吧!晚宴带着家属来,咱们兄弟好好吃顿饭,后天可就要出发了。” “大人,放心吧!我们来之前都洗了澡,喝了不少醒酒汤,除了头疼,倒也没别的大碍,来看看兄弟家属,也是应当的。” 毛罡笑着摆手。 杨炯点头,继而问道:“北地兄弟的抚恤金,得等统计完人数,户部才会发放。这事儿我已跟长公主提过了。咱们这三千兄弟的津贴,都发下去了吗?” 毛罡重重点头,认真道:“大人放心,我们兄弟这几日一直在忙这事儿,每人六个月的津贴,都已如数发放,兄弟们都感念大人的恩德呢。” 杨炯摆手,淡淡道:“该是我感念你们才对,跟着我干了这等大事,些许身外物罢了,不值一提。回了家,总得给家中妻儿带点东西,朝廷国库吃紧,春税还没上来,军饷不知何时才能足额发放。不能让兄弟们饿肚子。” “大人您这说的什么话?咱兄弟出生入死,即便没有这些,也绝无怨言。再者说,大人您这哪是六个月的津贴呀,一个禁军一年才 12 两白银,您直接每人发 50 两,这要是还有人敢有怨言,老子活劈了他。” 贾纯刚瞪大了眼睛,狠声道。 姬德龙跟着附和:“大人!咱们兄弟又不是第一天当兵,以往皇帝可没多给过咱们半个铜板,也就大人您才这般体恤兄弟。” “这话说得没错。大人,您那可是 15 万两白银呀!说给就给,眼睛都不眨一下,咱卢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发津贴那日,可算是开了大眼。咱卢启这辈子没佩服过谁,对大人您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卢启由衷感慨。 杨炯摆手,笑骂道:“行啦!兄弟们的情我记在心里,可津贴也得给。咱们兄弟之间就别啰嗦,办完事,赶紧各自回家接家眷去冰雪城,咱们好好团圆团圆。” “是!” 众人齐声高呼。 杨炯微笑,拉着耶律南仙率先走入长乐巷沈大家门,刚到门口,便听闻里头吵闹之声。 “你这不孝女!爹找你要钱,是为了开办私塾学堂,这是大功德,你怎的这般小气?相府每月都有接济,你那九等诰命每月也有朝廷俸禄,如今爹有急用,你怎的这般推诿?” 一个苍老声音怒喝不止。 “爹!您都来了多少回了?哪次女儿没给您银子?我受相府接济,是因如今怀有身孕,没了生活来源,这才收下,可并非理所当然!若是相府不再接济我了,您让女儿如何过活? 您那私塾开在城外,本就没几个学生。每日的日常开销,书籍印刷,塾师薪俸,开支巨大,您还要办各种宴会,结交文人雅士,花光了家中积蓄,便来我这儿讨要。 您怎能如此!女儿往后还要养孩子,如今积蓄全被您借了去,往后可怎么活?” 一个女子放声哭诉。 “好女儿!你听爹说,爹要去参加景和楼的诗会,届时太学和国子监的官员都会去,爹这是去走关系呀,这钱得花。” 那老人声音恳切无比。 “呜呜呜!爹,您上次就是这般说的,结果呢?您那私塾非但没起色,还因得罪学事司被关停了数日。女儿真的没钱了,您这是要逼死我吗?” 那女子悲切不已,哽咽得话都说不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你简直气煞我也,我真是养了白眼狼!” 老人不断拍着桌子,怒喝不停。 “呜呜呜!” 女子哭得愈发伤心。 “娘的!岂有此理!” 贾纯刚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怒吼一声,作势就要往里冲。 卢启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同时压低声音劝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贸然出面,怕是不妥。还是让大人定夺吧。” 贾纯刚恨恨作罢,随着杨炯一同走近屋内。 杨炯刚一进门,便见一清秀女子正趴在桌上哭泣,身旁一老秀才口中骂个不停,看模样是不拿到钱不肯罢休。 众人进屋,老秀才止了骂声,疑惑地看向众人:“你们是麟嘉卫?” 杨炯冷冷瞥他一眼,转头看向女子,问道:“可是沈大之妻,沈罗氏?” “我是,你是我丈夫的同袍?” 罗韵起身,匆忙抹干眼泪,眼中满是疑惑。 杨炯点头,继而看向身后。 “陈三两,麟嘉卫中郎将,燕塞营统领。” “卢启,麟嘉卫将军,录事参军事。” “贾纯刚,麟嘉卫将军,骑兵统制。” “姬德龙,麟嘉卫将军,先登营统制。” “毛罡,麟嘉卫大将军。” “镇南侯,杨炯。” “呀!罗韵,见过诸位将军!” 罗韵慌忙行礼。 耶律南仙抢前一步,扶起她道:“不必如此!今日是特地来看你的。” 杨炯微微点头,继而寒声说道:“你不必这般多礼,沈大是我兄弟,你儿子的名字还是他求着我给取的。此次回长安,特来看望,生活可有难处?可有被人欺负?尽可说来,这里最小的都是六品军职,加上我这侯爷,能欺负你的人可不多。” “多谢侯爷照拂!我已蒙受相府恩泽太多,感激不尽,实在没什么请求。” 罗韵恭敬回道。 “哎呀,叫错了!莫叫侯爷,要叫大人,你丈夫是相府的亲兵,你就是相府的人,往后别再外道了。” 耶律南仙提点道。 罗韵闻言,愈发恭敬,再次行礼:“谢大人照拂!” 杨炯心下长叹,也不啰嗦,直言道:“你是他爹是吧!想开私塾,得凭真本事,你一个落魄秀才,能教出什么好学生?长安学堂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你能招来何人? 我警告你!往后少来打秋风,我是谁你心里清楚!若再让我知晓你前来滋扰,可别怪我不客气。赶紧滚!” 老秀才闻言,浑身抖如筛糠,他哪见过这般阵仗,这简直是麟嘉卫倾巢而出,更遑论还有名震长安的镇南侯,他怎敢招惹,当下连声告罪,飞也似的逃出房门。 杨炯无语,看向罗韵,道:“相府亲兵家眷自有待遇,往后莫失了身份。我本答应让齐王给你家孩子开蒙,却不想出了变故。不过你放心,等孩子出生,我自会再给他寻个大儒。” “大人大恩,罗韵没齿难忘!” 罗韵说着便要下跪行礼。 耶律南仙摇头,拉起她道:“相府不兴这个!” “给你带了些补品,放在屋子里了,往后亲兵家眷的津贴每月都会有,安心收下。这是一百两银票,算是我的红礼,莫要推辞!这是补给孩子的,往后养孩子花销大,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杨炯说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带人离开了小院。 “不用谢了,你丈夫已经谢过了!往后好好生活便是最大的感谢。” 耶律南仙嘱咐一句,也离开了小院。 罗韵看着满屋子的礼物和桌上的银票,轻抚小腹,强忍泪水,悠悠道:“秉文呀,咱娘俩要好好活着,得替你爹报恩呢。” 且说杨炯领着众人,一路无话,待走到桂花巷的一处小院后,本就不佳的心情,见此情景,更是怒火中烧。 只见,一个摇着折扇的公子,目光淫邪,口中污言秽语,不断逼近已然被逼至墙角的女子。 在他身后还有两名同样衣着不凡的公子正在起哄。 “哎!我说王公子,怎的这般磨蹭!可是肾虚了?” “哈哈哈!郑公子此言差矣!我看是怕了,毕竟人家可是朝廷的九品诰命呢。” “狗屁!我王关怕过谁来!她一个妓女罢了,狗屁的诰命,本公子今日玩的就是诰命。” 说着竟淫笑着扑向那女子。 女子惊惧万分,见他扑来,用力将狗碗砸碎,握着碎陶片指着王关大喊:“你别过来!” “哎呦!还是个烈性子!本公子就好这一口。” 王关看着女子这般模样,更来了兴致,大手一探,便要轻薄。 就在此时,他惊觉自己的手被牢牢制住,待转身看向来人,惊道:“卢启!” 杨炯步入院子,走到这人面前,冷声道:“你不知这女子的诰命是怎么来的?” 王关看向杨炯,心底直发怵,嘴上不自觉的颤抖:“知,知道!” “知道还如此放肆,看来是嫌命长!” 杨炯冷喝一声,眼眸森冷。 卢启也不废话,一脚踹在他下体,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到一旁,怒骂道:“你个狗东西!老子当纨绔的时候你他妈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敢来欺负我兄弟的家属了?我看你是真活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卢大哥留手呀!小弟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王关大声求饶。 “你他妈不是知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老子麟嘉卫在外拼死拼活,那名声可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你他妈竟然敢欺负军属,王家都快死绝了,你还敢如此放肆!” 卢启一手死死掐着王关的脖子,一手挥拳砸脸,一拳比一拳重。 王关完全发不出声音,脸涨得紫红,头被打得血肉模糊,身体不断摆动,不多时便没了气息。 “去哪?老子让你们走了吗?” 杨炯看着不断朝门口靠近的两人,喝问道。 毛罡几人早就守住了门口,见杨炯发话,姬德龙上去就是一脚,将那郑公子直接踹出数尺之远,落地后哀嚎不止。 另一人吓得肝胆俱裂,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蕊娘是吧!我是杨炯,谢若林是我麾下亲兵。” 杨炯看着愣神的女子,轻声道。 女子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听到杨炯的话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慌忙行礼道:“蕊娘见过侯爷!” 杨炯点头:“他们来过几次了?” “三次!前两次是他们两个对我污言秽语,见我说要报官,他们便找了这个王关前来。” 蕊娘恭敬回应。 杨炯眸光一冷,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姬德龙见杨炯发话,掏出匕首,快如闪电,直接捅进这不断求饶之人的喉咙,用力一搅,将喉管气道绞碎后,一脚踹开此人,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死亡。 另一边,贾纯刚走近那倒地哀嚎之人,一脚踢向他下巴,待这人仰头之际,贾纯刚如钳般的大手,死死掐住他脖子,冷声道:“下辈子学聪明点,别什么人都惹。” 言罢,用力一掰,咔嚓一声脆响,郑公子气绝倒地。 杨炯看着目瞪口呆的蕊娘,笑道:“我带兄弟们来看看你,不必害怕,杀几个臭虫而已,没人会找你麻烦。” “谢侯爷救命之恩!” 蕊娘恭敬非常,再次一礼。 杨炯点头,道:“我看你屋子里放着纺车,可是织布营生?” “是的侯爷!我就一个人生活,相府每月接济,我拿着实在有愧,便接了相府绸缎庄的单子,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有些事干总是好的。” 蕊娘轻声回应。 杨炯苦笑摇头,道:“给你带了些礼物,放在屋子了!以后莫要干这些活计了,绸缎庄缺个掌柜,你跟着张六娘学上些时日,慢慢接手吧。” “多谢侯爷好意!蕊娘已经受了这么大的恩,万不敢再劳烦侯爷了。” 蕊娘连连摆手。 耶律南仙见此,笑骂道:“你个笨丫头,相府绸缎庄那么大,从来都是用自己的织工,哪会出去派单呀!既然想要报恩,那就听话,好好在绸缎庄做掌柜,莫要再让相府拐着弯帮你了!” “啊!” 蕊娘恍然大悟,惊得久不能言。 杨炯看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当下也不啰嗦,直接道:“夫人的话便是我的意思,明日就去绸缎庄吧!” 言罢也不啰嗦,拉着耶律南仙走出了小院。 耶律南仙跟他走了没多远,轻哼道:“谁是你夫人!” “嘿嘿!周围还有别人吗?” 杨炯无赖笑道。 “你休想!” 耶律南仙咬牙瞪眼。 “好好好!我不想!不想!” “你什么意思?我耶律南仙不配?” 杨炯无语,骂道:“你要吵架是吧!” “哼,你怎的不给这蕊娘钱?” 耶律南仙见杨炯要恼,轻哼一声,岔开话题。 “明知故问!” 杨炯没好气道。 “你想多了!我看那女子是个性子刚强的人,恐怕很难再嫁人。你怕施恩太重,她心里有负担,以后遇到心仪的男子,不敢再嫁。我却看这女子要守一辈子活寡。” 耶律南仙悠悠道。 “未来的事谁能说准了!给她留个选择总是好的。你不是也没让她叫我大人嘛。” 耶律南仙轻哼,撇嘴道:“我忘了。” 杨炯看向耶律南仙这傲娇模样,逗弄之心顿起,小声道:“夫人,咱们该去赴宴了!” “你乱叫什么?” “那叫女王大人?” “你要死呀!周围都是人!” “哈哈哈!什么都不让叫,那我叫什么?” “你有病呀!故意逗我!” 耶律南仙跳脚。 “兄弟们!快点走!夫人肚子饿了!” 杨炯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啊 ——!你给我站住!” 耶律南仙大叫一声,奋力追赶。 两人嗔骂调笑不断,一同朝冰雪城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8章 荣耀 杨炯刚踏入冰雪城,但闻那欢嚷劝酒、嬉闹喧嚣之声,直如潮水般灌入耳内,端的是沸反盈天。 “哈哈哈,二驴,你这小兔崽子莫跑,你可是老子带出的兵,才灌了两坛黄汤就不济事了?往后还能成何大事,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一员满脸疤痕的兵卒,醉意醺醺,扯着嗓子大吼。 二驴一面奔逃,一面讨饶:“疤哥,您饶了我吧,您拉着我都喝了两个时辰了,我还得去瞧瞧我老娘呢。” “艹!老娘来了怎不言语?快快,带我去拜见,你小子救过哥哥性命,这老娘我须得认下。” 疤子酒意顿时醒了大半,大步流星往前,便要揪住二驴。 “砰 ——!” 一声闷响,疤子顿觉眼前一黑,脑袋仿若撞上铁板。 疤子仰头,待瞧清来人,刹那间清醒过来,身子挺得笔直,高声道:“大人!” 其声如洪钟,震得屋梁簌簌作响,周遭嘈杂之声渐次消弭,俄而有几个醉得七荤八素的,尚在懵懂言语。未几,全场寂然,继而齐声高呼:“大人!” 杨炯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拘谨,旋即接过一坛酒,与疤子怀中那无安放处的酒坛轻轻一碰,饮了一口,方道:“你小子这般贪杯?右腿那箭伤可大好了?” 疤子见状,先是一怔,继而憨笑着用力拍了拍右腿,豪放道:“大人放心,咱疤子没那般娇贵,早没事儿了。” “你家丫头可带来了?” 杨炯颔首,又接着问询。 “带来了,在雪楼那边,正同兄弟们的家眷一处嬉闹呢。” 疤子嘿嘿笑着,一脸慈爱,那原本满是疤痕、瞧着可怖的面庞,因这笑容,竟也不似平日那般狰狞。 杨炯复又与他碰了碰酒坛,饮罢一口,转身迈向正中高台,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兄弟们!我杨炯感怀诸位不辞千里,奔回长安,随我共襄大事,此等情谊,杨炯永生难忘。往后只要我富贵荣华一日,兄弟们断不会有窘迫困厄之时!” “忠诚赤胆!” “骁勇无畏!” “视死如生!” 麟嘉卫齐声呐喊军号,呼声震天。 杨炯高擎酒坛,情绪激昂,与麟嘉卫一同高呼三遍军号,而后大笑道:“今夜定要通宵达旦,不醉不休!” “吼 ——!” 众人欢呼雀跃,冰雪城再度喧闹起来,劝酒声、笑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大人,老储敬您一杯,犹记永乐一役,您带着咱十几个兄弟去攻城门,是您替我挡了一箭,若非如此,咱老储焉也活不到今日。” 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汉子,手提酒坛,恭恭敬敬举过头顶。 杨炯见此,接过酒坛,揭开酒封,猛灌一大口,掷还给他,没好气嗔道:“说这些作甚,难不成我能眼睁睁瞅着?” 老褚仰头饮了一大口酒,眼中泪花闪烁,哽咽着道:“自那日后,咱老褚这条命便是大人的了,至死无悔。” “行啦!莫这般婆婆妈妈,老子可不要你的命,听闻你家娘子厉害得紧,我可不敢招惹。” 杨炯半开玩笑说道。 “哼,反了天了还,她若敢对大人无礼,老子定不轻饶!” 一个面色黑如锅底的少年,提着酒坛,抢上几步,笑骂道:“行啦老褚,别嘴硬了,我可瞧见嫂子了,那厉害劲儿,你在她跟前跟个鹌鹑似的,就别吹嘘了。” “嘿!白黑子,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你小子都多大了,还没寻着个婆娘,倒有心思编排我。” 老褚没好气回道。 这黑炭少年也不着恼,走到杨炯面前,扯出一抹笑意,挑眉道:“大人,白朗敬您!若无大人,我那瘸腿老爹,恐早被白家那帮人欺负死了,此番我回来,兴许都见不着他老人家一面。若非大人令相府多加照拂,我这白家旁支,怕是要绝了户。” 杨炯接过酒坛,痛饮一大口,笑骂:“你小子,收到家书便哭丧着脸,本就黝黑的脸,这下更黑了,难看至极!老子还怕你坏了我军营的风水。” “嘿嘿!” 白朗赧然一笑,猛灌几口酒,欲掩尴尬。 “滚吧!好生做事,往后白家还指望着你撑门户呢。” 杨炯抬腿,轻踹这少年臀部,笑骂着赶人。 白朗闻言,面露惊色,他出身小家族旁支,又非懵懂之人,自是深知这承诺的分量。 尚未及道谢,便被一人扯到一旁,那人笑骂:“白黑子,别仗着年纪小耍赖,赶紧滚蛋,兄弟们还没跟大人喝够呢。” 杨炯瞧着此人,含笑道:“高琼,你这小子!我都不知该如何说你。你叔父高枢密调你去枢密院,你怎的不去?气得他没少向我抱怨,你又不是军功不够,一个九品的枢密院守阙书令史,多好的差事,为何不去?” 高琼将酒坛递给杨炯,叹道:“大人,您是知晓的,咱老高哪是能坐得住的人?我身后还有一群小兄弟跟着呢,我若走了,他们可如何是好。那守阙书令史,整日不是抄抄写写,便是守着档案库,这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这小子!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官职,你倒好,打死都不稀罕,你叔父可没少跟我念叨。” 杨炯与他碰了碰酒坛,各自饮了一口。 “嘿嘿!我那叔父也晓得我脾性,这不,也觉着跟着大人有奔头嘛,不然岂能放我来此。我高家的军功,历来都是马背上挣来的,咱可不当那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高琼一本正经应道。 杨炯苦笑摇头,陪着他又饮了几轮,抬眼见后面一个接一个等着敬酒,心中暗忖:今日怕是自己也要醉倒桌底了。 当下心一横,不愿扫了兄弟们的兴,来者不拒,也不知灌了多少黄汤,只觉头昏脑涨,思绪也飘飘然起来。 “好啦!你们大人还得去家眷那边叙话,剩下的兄弟,我代他喝了!” 耶律南仙抄起一坛新酒,揭开酒封,高高举起,凤眉一挑,示意众人同饮。 言罢,她一仰雪白脖颈,“吨吨吨”,一坛酒须臾间饮了个干净,瞧着呆愣的众人,豪放大笑:“怎的?本公主不配与你们喝酒?” “夫人威武!” 众人回过神来,高呼一声,纷纷仰头,酒坛尽数见底。 “哈哈哈!好,兄弟们且先畅饮作乐!我与你们大人去见见家眷。” 耶律南仙大笑着摆了摆手,拉起杨炯,向着冰雪城雪楼行去。 两人边走,耶律南仙边数落:“是不是傻?那么多人,你这般喝法,莫非要喝死?” “盛情难却,皆是兄弟,怎好拒绝。” 杨炯无奈一笑。 耶律南仙白了他一眼,待行至雪楼,仔细替杨炯整理了下麒麟服,又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点头,叮嘱道:“可清醒了?莫要让士兵家眷忧心。” 杨炯闻言,用力揉了揉面庞,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任由冷风吹拂片刻,方道:“嗯,你再瞧瞧,我可还有醉态?仪态可有不妥之处。莫要让这些家眷心生杂念,须得让他们放心将自家男人、儿子交予我。” 耶律南仙亦知其中利害,不然也不会在门外驻足提醒。家眷们此番是初次见杨炯,这第一印象至关重要,以往大抵都是从军报、家信中听闻杨炯诸事。往后杨炯要领兵出征,要让家眷们安心,莫要生出无端猜忌。 当下便又细细检视一番,还调皮地用力揉了揉杨炯的脸,笑道:“不错,英武贵气,活脱脱一个让人放心的少年将军模样。” 杨炯白她一眼,而后与她一同步入雪楼。 才刚入门,便见此间虽说亦是喧闹,却比冰楼那边消停许多。众多女眷、孩童、老妪相互交谈,不时有几个年轻妇人相互劝酒,孩童们或嬉笑玩闹,或安静用饭,倒也乱中有序。 端坐正中的一位老妪,抬眸瞧见正门处步入一位身着麟嘉卫麒麟服的少年,通身贵气四溢,仿若流辉闪耀,那身服饰愈发衬得他英姿勃发。凝神细观,麒臂鹤腰骏足健,隼目狮鬃虎威凝,端的是逸群神俊少年郎,威风赫赫大将军。 再瞧立于其旁的少女,气势亦是夺人。周身绮丽奢华,贵气盈满华堂,身披紫绒大氅,愈发显得英气逼人。细细瞧去,凤臂蝶腰鸾步轻,龙睛狐靥鹊灵秀,真真是倾国殊色娇俏女,气凌九霄真公主。 场中众人皆被这对神仙眷侣吸引了目光,纷纷起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杨炯含笑摆了摆手:“大家莫要拘谨,皆是自家人,今日设下此宴,大家好好团聚一番。” “大人且莫这般说,咱们实在不敢当。” 一老妪上前,作势便要行礼。 杨炯赶忙扶住她,道:“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使得!我家那二驴,全仰仗大人照拂,如今愈发有出息了,老婆子这心里欢喜得紧呢。便是此刻闭眼,也没了牵挂,只要他跟着大人,指定错不了。” 老妪说着,又要行礼。 “老人家,您可是二驴的娘呀!那您可不能说这话,那孩子出息着呢,还跟我说要给您挣个诰命,您老可得好生保重,福气在后头呢。” 杨炯扶住老妪,轻声温言。 “二驴她娘,今日好容易团圆,莫说这些,大人来此,定是有话要说。” 一旁一老妪略带嗔怪道。 杨炯微微仰头,朗声一笑,继而潇洒地摆了摆手,一步上前,稳稳接过南仙递来的酒坛。他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台下一众女眷,那眼神仿若能穿透人心,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少顷,他双手将酒坛高高擎起,声若洪钟,响彻四周: “诸位娘亲、嫂嫂、弟妹,还有姐妹们!此刻在冰雪城的每一位兄弟,皆是我杨炯生死相依的手足!他们在外,是浴血奋战的豪杰,可回到家中,便是你们的主心骨,是孩子的慈父、你们的良人、家中的脊梁!而我杨炯,既为将领,便与兄弟们同生死、共进退。 跟着我,前路纵有千难万险,我不敢夸下海口说事事顺遂,但唯有一点,我杨炯今日当着大伙的面,以这腔热血起誓,定会倾尽所有、拼尽每一分力气,带领兄弟们平安归来。今日,我敬大家一杯,感恩大家深明大义,给予兄弟们最坚实的后盾,待得胜归来,咱们定当开怀畅饮,共享团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闻言,内心感怀万千。 她们早已知晓家中男人不日便要再度出征。虽说心中不舍,却也未曾埋怨。她们之中,许多并非长安本地人,只因家中男人成了杨炯的亲兵,便都被接到长安春归巷居住,相府不但安排了住处,还帮衬着谋了不少营生。 非但如此,家中男人当兵也非一日,却从未见过一次拿回这般多的银钱。且经西夏一役,都立了武勋,这便意味着往后再不必服徭役,这等日子,以往连想都不敢想。 她们虽不懂什么士为知己者死的大道理,却也明白,这般大的恩情,于她们而言,几辈子都偿还不尽,如今杨炯要领兵出征,她们又岂能拖男人后腿。 于是,众人纷纷举杯,高呼:“凯旋!团圆!” 一饮而尽。 随后,杨炯步入人群,同年岁大的老人叙话,应酬年轻女眷的敬酒,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耶律南仙立在一旁,微笑着瞧着这一切,不时替他挡酒,同那些活泼跳脱的女眷打趣几句,端的是一副女主人派头。 时日稍久,耶律南仙亦有些醉意,见杨炯似有七分醉了,便笑道:“诸位,我们还得去招呼冰楼的兄弟,诸位好生欢宴!” 言罢,再次举杯,同众人饮了一杯酒,拉着杨炯,潇洒离去。 “还行吗?” 耶律南仙瞧着强自稳住步伐的杨炯,忧心问道。 杨炯只觉头痛欲裂,才刚出门,被冷风一吹,呕意上涌,再也忍耐不住,扶着树丛,剧烈干呕起来。 耶律南仙无奈,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嗔骂道:“就你这酒量,还得练练,往后跟我喝酒,可过不了几轮。” 杨炯不答,只是呕吐。好容易觉着舒坦些,这才起身,醉意朦胧,调笑道:“夫人,咱还得去见将官呢。” 耶律南仙翻了个白眼,骂道:“都这般模样了,还口花花!真有你的。” 杨炯不答,拉着她,迎着冷风,慢慢朝冰雪城另一侧隐蔽的霜楼走去。 “南仙,今晚的月可真圆呀!” 杨炯带着几分醉意,悠悠说道。 耶律南仙仰头,见云叠星稀,没好气回道:“你是真醉了,哪来的月。” 杨炯苦笑摇头,继续道:“风好暖。” “现在是冬天!” “花好艳!” 杨炯接着道。 耶律南仙环顾四周,见除了松树,花木皆是光秃秃,这才疑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炯转头,深情凝视她那双狐狸眼眸,叹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杜鹃何之。证候来时,正是:月下酒,风中花!” 耶律南仙闻言一怔,沉默半晌,幽幽道:“我还没走。” “我怕来不及说再见。” 杨炯脚步虚浮,强自挤出一丝微笑。 “哼,这次诗词倒中听多了。” 耶律南仙故意岔开话题,嗔道。 杨炯苦笑,自言自语道:“一会儿多喝些醒酒汤,得洗个冷水澡,可不能睡着。” “不要命就洗!” 耶律南仙瞪眼骂道。 杨炯不答,继续自言自语:“可不能睡了,听闻催吐也能醒酒,一会儿试试。” “杨炯!你少跟我演戏!” 耶律南仙吼道,眼眸流转,满是怒意。 “那你让我送你,不许偷偷走!” 杨炯耍起无赖。 “哼,你怎知道我会偷偷走?” 杨炯长叹一声:“你在家常穿鹿皮软靴,如今换了蛮靴,内衬还加了绒,你若不急着走,定不会如此。我瞧见阿耶朗兄弟了,他本是爱酒之人,今日却滴酒不沾,想来是要护你周全,不敢饮酒。” “你这人,就不能装看不见?” 耶律南仙骂道,眼神复杂难明。 杨炯淡淡一笑,揶揄道:“我的公主,你也没那般洒脱嘛。” “懒得理你。” 耶律南仙轻轻怼了他胳膊一下,莲步轻移,欲入楼内。 杨炯一把拉住她,望着她的面容,良久良久,仿若要将她的模样深深镌入心间。 耶律南仙实在受不得他这炽热深情目光,用力踩了他一脚,骂道:“干嘛呀!莫要惹我!” 杨炯疼得龇牙咧嘴,踉跄几步,靠在柱旁,无奈道:“南仙,你骗不过我!你这人一旦认定某事,便极难改变,你没应承我,便是还想着偷偷离开。 我也不与你置气,徒惹你不快。要不你送我一首词罢,平日里都是我逗弄你,你才学那般高,我还没见识过呢。” 耶律南仙被杨炯这一番情话搅得心烦意乱,见他那模样,心下一狠,几步上前,勾着他下巴,冷声道:“你招惹我,可做好了死的准备?” “怎么死?害相思吗?” 杨炯一脸坏笑。 耶律南仙见他这般无赖,怒气上涌,可瞧他醉态,又忽起逗弄心思,狐狸眼眸一转,勾着他脖子,笑语嫣然:“向晚忽闻醉带语,卷尽寒芒。罢理罗裳,悄临菱镜淡淡妆。素锦纹繁温梦香,玉足生光。笑语檀郎:今夕鸳衾绣褥长。” 杨炯闻言一怔,瞳孔剧震,而后苦笑道:“南仙,别玩了!” “是你要玩的!怎的?不敢了?” 耶律南仙眉眼含春,朝杨炯眼眸轻轻吹气,挑逗意味十足。 “你别玩火,小心自焚。” 杨炯狠声道。 “哈哈哈!猪头!荣耀给你了,你不敢来拿,怪个谁来?” 耶律南仙大笑着揶揄,转身便走。 杨炯咬牙切齿,看着她那得意的背影,狠声喊道:“夜深深静悄,明朗朗月高,小阁楼无人到。佳人今夜且休睡着,有句话低低道:半扇儿窗棂,不须轻敲,我来时将花树儿摇。你可便记着,便休要忘了,影儿动咱来到。” “哈哈哈!有胆便来取你的荣耀,我等着!” 耶律南仙挑眉大笑,扬长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9章 后会有期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七千字,算是两更!祝大家元旦快乐!> 耶律南仙,莲步轻移,率先登上阁楼,至门外,背手而立,面上笑意盈盈,瞧着那一脸苦相的杨炯,眸中尽是捉弄人后得逞的快意。 杨炯见状,无奈轻叹,趋步向前,也不再与她嬉闹,整了整衣衫,方与她一同款步迈入那雅致阁楼。 才入得门来,众人纷纷起身,齐声道:“大人!” 杨炯摆手,示意众人无需多礼,又瞧了瞧几位将官及其身旁家眷,便携耶律南仙含笑入座,开口问道:“怎的还不开宴?” “大人,都候着您呢。” 毛罡忙应道。 杨炯苦笑摇头,带着几分责备之意:“皆是自家兄弟,何须如此见外!” 言罢,顺手提起一坛酒,不由分说地为毛罡斟满一碗,继而看向他身侧贵妇,轻声问道:“这可是你夫人?” 贵夫人忙起身,恭敬行礼,柔声道:“毛张氏,张妍,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杨炯将张妍打量一番,见其衣着虽不比长安贵妇人那般华贵,然却也得体非常,容貌虽称不上多美,却也端庄秀丽,仪态大方,毫无艳俗、张扬之态,瞧着确是个当家主母的模样,当下微笑回应:“莫要这般多礼,我既应了老毛结亲家之事,往后便是亲眷了。” 说着,与毛罡碰了碰碗,神色郑重:“老毛,你多次救我性命,又是最早追随于我的兄弟,那些个矫情的话我便不多言了,今日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毛罡闻听,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抬手拍着胸脯,发出 “砰砰” 声响,大声道:“大人,老毛还是那句话:但有一口气在,定护大人周全。” 杨炯微笑不语,提着酒坛行至贾纯刚身前,为其斟上酒,又瞧向一旁略显羞涩的女子,含笑道:“可是凌云女侠?” “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皆哄堂大笑。 “笑甚!都给我闭嘴!” 贾纯刚瞪大双眸,高声呵道。 杨炯见贾纯刚眼眶乌青,不禁好笑:“咱事先说好,那西夏的小妾可不是我让你娶的,女侠若要怪罪,可别冲着我来。” “大人,您怎这般不讲义气。” 贾纯刚一脸愁苦之色。 杨炯与他同饮一碗,而后亲自为贾纯刚的妻子斟酒,神色稍显严肃:“老贾与我一路北上,历经生死,如今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那西夏姑娘我也曾见过,亦是个苦命之人。 我此番言语,并非为老贾说情,更非以权势压人。说到底,当初是我计划欠妥,才让老贾迫不得已为之。我能保证的是,你儿子日后入相府,无论习武、读书,皆凭你做主,你意下如何?” “大人,您如此说话,可是小瞧妾身了。家中诸事,本就是老贾当家,既已如此,妾身自无二话。大人也不必为此忧心,不过一个西夏女子,妾身还拿捏得住。” 女子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杨炯微微点头,朝贾纯刚递去一个彼此心照的眼色,见他无奈苦笑,便也不再多言。 而后,杨炯行至姬德龙身前,与他痛饮数杯,方道:“你升任大将军一事,我已派人告知芃芃她爹,此次时间紧迫,咱们须得即刻北上金国,待归来之时,你代我向芃芃问好。” 姬德龙重重点头,并未言语。 杨炯又至陈三两身前,同他饮了几杯,温言嘱咐:“如今你已不同往昔,桃花村也只剩你一人,往后便安心跟着我,待建功立业,再衣锦还乡,与娇娘好好叙话。” “嗯!” 陈三两强忍着哽咽,猛地灌下一口酒,声音几不可闻。 “你小子,莫要眼巴巴望着了,起酒吧!” 杨炯看向卢启,笑骂道。 “好嘞!” 卢启大笑一声,拿起酒坛欲为杨炯斟酒。 杨炯摇头,重新启封一坛女儿红,递与卢启,夺过他手中白堕酒,碰了一碰,二人你来我往拼起酒来,待醉意上头,杨炯揽着他脖颈道:“往后莫要再去那青楼厮混,待咱们归来,我让夫人为你留意几个好姑娘,早日成家才是正理。” “大人!咱老卢可没想这么早成家,我还得跟着您南征北战呢,有了家室,怕到时贪生怕死,给咱麟嘉卫丢脸。” 卢启嬉笑着回应。 “呸!就这么定了,夫人已在为你留心,回来便去见姑娘。” 杨炯笑骂一句,也不理会他那副苦相,转身回到与女眷交谈的耶律南仙身旁,低声道:“你明日还要赶路,喝一杯便早些回房歇着吧。” 言罢,不容她反驳,又高声道:“兄弟们,今日难得相聚,我陪你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高声应和。 饮罢一杯,杨炯面露歉意:“诸位兄弟,公主明日便要启程返辽,还望体谅!” 众人连称不敢,继而再次举杯,恭送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亦不推辞,与众人同饮一杯,洒脱笑道:“兄弟们尽情玩乐,愿各位前程似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谢夫人,一路顺风!” 耶律南仙微微点头致意,而后凑近杨炯耳畔,悄声道:“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言罢,莲足轻抬,不着痕迹地踢了踢他小腿三下,而后翩然离去。 杨炯心潮涌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与众人拼酒。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醉倒一片,桌上杯盘狼藉,杨炯只觉脚下虚浮,仿若踩在云端,全然辨不清方向。无奈之下,只得在家仆搀扶下,步入一间僻静厢房。 杨炯也不耽搁,寻到出恭桶,手指探入嗓子眼。本就酒意上涌、欲呕不止,经这一弄,更是撑持不住,肚内一阵翻江倒海,剧烈呕吐起来。 待吐了许久,杨炯方觉脑袋清醒些许,当下也不啰嗦,褪去衣衫,纵身跃入早已备好的冷水之中。才一入水,刺骨寒意瞬间传遍全身,酒意也醒了大半。他也不停歇,拿起醒酒汤,边灌边用冷水揉搓周身,直至压下醉意,方才起身更衣。 杨炯暗自庆幸,亏得自己练过武,又习了那充盈肾水的六幺拳,换做常人,经此番折腾,怕只剩半条性命。他这般行事,并非存着什么龌龊心思。 杨炯心中透亮,耶律南仙那丫头古灵精怪,断不会容他轻易欺负,此番撩拨,一来是存了逗弄之意,二来是盼着杨炯能多陪陪自己。他与南仙相处时日已久,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 身处这乱世,杨炯愈发珍视与众人共处的时光。这不像前世,想念一人,有手机可通讯,有各类交通工具,即便相隔万里,也不再是阻碍。可在这大华,往往一别,或许便是一生,或是天人永隔,或是物是人非。杨炯未曾想过定要与南仙如何,只是当下,他迫切地想与她好好说说话,仅此而已。 这般想着,杨炯一路行至冰雪城一处僻静闺房前。待至门前,整了整衣衫,刚欲抬手敲门,忽而想起曾与南仙调笑要摇花约会之事,当下玩心大起。 转身奔至冰雪城堂厅,四处搜寻,寻了半晌,终在一处暖厅寻得几束杜鹃插花。杨炯眼眸一亮,一把将花拔出,手持艳红杜鹃花,快步回到耶律南仙门前。 他用力摇晃手中花朵,让花影映入门内,示意自己前来。摇晃许久,险些将花摇散,房中却毫无动静。 杨炯暗忖:莫不是南仙不胜酒力,已然睡熟?心中纠结良久,终是轻声唤道:“南仙?” “南仙?” 连唤两声,无人应答,杨炯长叹一声,只当她已然安寝,又念及她明日还要赶路,便不忍再扰。在门外伫立半晌,方欲转身离去。 “猪头,门没关!” 门内传来一声娇俏嗔骂。 杨炯闻听,心花怒放,轻轻推门而入。 才一进门,眼前景象令他刚压下的燥热瞬间直冲脑门。 但见耶律南仙下身那袭黑色百褶裙随意铺展,裙底银线织就的祥云纹,于烛火微光下闪烁不定,撩人心弦。上身仅着的月白内衬,领口微微敞开。一枝如火的红艳杜鹃,自内衬肩头蜿蜒而下,花枝弯折,恰好停驻在胸前,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仿若清风拂花,愈发衬出她身姿婀娜,那曼妙曲线,叫人根本移不开眼。 再瞧她那娇艳狐面,略施淡妆,一画却月眉,不仅未减平日英气,反添几分俏皮灵动。一头乌发如墨,肆意散落在锦榻四周,丝丝缕缕,尽显慵懒洒脱,意韵十足。 耶律南仙凤眸轻抬,瞧见杨炯那呆愣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笑意,朱唇轻启,发出一声如银铃般的娇笑,打破这片刻静谧。 随即,她玉臂轻抬,霜葭般的手指沿着裙边缓缓滑动,仿若与裙上祥云嬉戏。突然,左腿轻轻一抬,足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震得裙边翩然翻飞,露出那欺霜赛雪的白皙琼钩,于光影交错间,恰似拂水菖蒲叶,又如点头白莲花,仪态蹁跹,神韵迫人。 她足尖轻点,玉趾勾了勾,面上泛起一层薄如蝉翼的潮红,双眸含水,嗔怪道:“猪头,都过了三更了!” 声线婉转,三分娇嗔、三分戏谑,更有那藏不住的丝丝情意,直直钻人心扉,荡人魂魄。 杨炯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杜鹃花插入桌上花瓶,轻叹道:“南仙,你还闹!我定力本就不佳,你这般撩拨,若是惹出火来,我看你如何收场。” 说着,背对着床榻,坐在下方脚踏之上。 耶律南仙白他一眼,而后向前挪了几分,轻声道:“转头看我。” 杨炯依言靠在床沿,转头对上她比往日更加妩媚的眼眸,神色淡然。 “怎的在外面站那般久?” 耶律南仙轻声问道。 “以为你歇息了,便不想再扰你。” 杨炯如实回应。 耶律南仙闻言,心头一甜,她又怎会不知杨炯心思,只是此刻,她偏要听杨炯亲口说给她听。 “那你是不想见我喽?” 耶律南仙又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将她额头前的发丝捋至鬓角,没好气道:“明知我心思,还要故意这般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耶律南仙眸子一冷,哼道:“我要听,说与我听。” 杨炯对上她双眸,无奈道:“怎会不想见,我转身那瞬,心都仿若缺了一块。” 耶律南仙望着他眼眸,琼鼻轻动,而后玉手抚上他额头,眸光瞬间一冷,继而倏地起身,满含怒意:“你不要命了?竟用冷水洗澡,你喝了多少醒酒汤?” “没事!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杨炯扯出一丝微笑,轻声安慰。 “你想气死我吗?你都发热了,知不知道?瑟瑟!去叫郎……” 杨炯赶忙轻轻捂住她嘴,止住她欲唤郎中的话语,柔声道:“南仙,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如今已过了三更,我想同你好好说说话。莫要让琐事占了你我的时光。” 耶律南仙愣愣地望着他,拨开他手,轻声骂道:“猪头!” 杨炯轻笑一声,重新坐回脚踏之上,悠悠道:“上次我去大辽,还没与你去草原跑过马。” “你若来了,我带你跑个够!若不尽兴,便将你绑在纸鸢上,我于下方跑马,让你在天上飞!” 耶律南仙冷声道。 杨炯转头,瞧着双手环胸、气鼓鼓的她,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有点情趣?” “想要情趣是吧!把你拴在马后,我拖着你跑,够不够情趣?” 耶律南仙咬牙切齿道。 杨炯瞪她一眼,见她竟还不服气地瞪回来,当下也动了脾气,一把抄起她藏在百褶裙下的腿弯,握住那双勾人心魄的皎白新月,怒道:“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耶律南仙见状,非但不躲,直接后仰躺倒在床上,抿唇不言。 杨炯彻底无语,心下暗忖,自己算是被这小妖女拿捏住了,明知离别在即,自己又怎舍得欺负她,偏她还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当真是个磨人的小狐狸。 无奈之下,杨炯走到梳妆台前,寻得一盒蔻丹,回到床前,抓住她手,一把将她拉坐起来,自己依旧坐在脚踏上,将她右脚置于自己膝盖之上,细致地为她玉趾涂抹蔻丹。 “你作死呀!” 耶律南仙见此,脸色瞬间通红,蜷曲着脚趾,不让他胡闹。 “你老实些,逼急了我,还有更羞人的法子对付你。” 杨炯掰直她闪躲的脚趾,吓唬道。 “哼!” 耶律南仙轻哼摆头,满脸不信。刚欲出言责骂,却瞧见杨炯那认真涂抹蔻丹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原本紧绷的脚趾,竟也慢慢舒展开来,任由杨炯摆弄。 起初被杨炯捉住脚趾,她还羞愤难当,此刻却全然没了那般感觉。仿若这一切都那般自然,再没了初次胡闹时的酥麻之感,此时只觉一颗心被一股暖流盈满,滚烫滚烫。 耶律南仙静静望着他,忽而开口:“你不是来求荣耀的吗?怎的这般君子了?” “你莫要说风凉话!明知我不愿让你为难,不然你以为我是柳下惠吗?哪里经得住你这般撩拨?” 杨炯边涂蔻丹边回应。 耶律南仙闻言沉默,良久,目光灼灼道:“跟我回大辽,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杨炯抬头,深深望向她坚定的眼眸,叹道:“我不能应你,我身在大华,家人皆在此处,我若跟你回去,他们怎么办?” “那你还来招惹我!” 耶律南仙怒急,右脚不断挣扎,不许杨炯再涂抹蔻丹。 杨炯见状,无奈松开她脚,悠悠道:“那你能留在大华吗?” “绝无可能!” 杨炯无言,坐在床沿,寻到她左脚,继续为她涂着蔻丹。 两人一时无话,一个眼神复杂,一个眼神无邪,毫无旖旎,尽是惆怅。 “杨炯,阿尔山的六月,高山杜鹃肆意绽放,漫山遍野皆是绮丽花海,那景致,我心心念念许久了。你可要早些来寻我,带我去看。” 耶律南仙朱唇轻启,突然说道。 “好。” 杨炯目光坚定,重重点头应下。 “若你来迟了,也无妨。咱们便转道去临潢府,再一路向北。那儿的夏天啊,草场仿若绿色绒毯,密密麻麻铺展开来,那最高的牧草,竟比我还高出些许,清风拂过,碧浪翻涌,波澜壮阔得难以言表,你许是从未领略过这般壮美风光。” 耶律南仙美目盼兮,眸光流转间,憧憬之色溢于言表。 “好,我确实向往已久。” 杨炯微笑着点头。 耶律南仙见此,摇了摇头,叹道:“你这人总是失约,要是七月才来,那便只能赶上秋捺钵了,那种万军围猎的场景,带你见识见识也好。” “我失约几次,往后再不会失信于你。” 杨炯郑重承诺。 说罢,将蔻丹涂抹完毕,杨炯抬起她脚,轻轻吹了吹,以使蔻丹快些干透。 耶律南仙正说得兴起,沉浸在对草原美景的描绘之中,浑然未觉一阵冷风袭来,等那那口气拂过脚背。肌肤骤感凉意,她娇躯一颤,下意识地轻抬玉足,那姿态仿若受惊的小鹿,轻盈而迅速。 恰在此时,一股温热突至,令她整个人为之一愣。耶律南仙美目流转,视线轻移,正撞上杨炯那愣愣出神的模样。刹那间,仿若有一团火 “噌” 地在她脸颊上燃起,粉嫩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愣了一瞬,耶律南仙瞬间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抽回那如羊脂玉般的脚丫,羞愤欲绝。可心底的羞恼却如潮水般翻涌,她贝齿轻咬下唇,似是不甘就这么轻易放过作怪的杨炯。犹豫片刻,再次伸出玉足,脚趾俏皮地用力一点杨炯的脑门,嘴里羞恼地娇嗔道:“作死呀!” 杨炯尴尬一笑:“那个,凑巧。” “闭嘴!” 耶律南仙瞪他一眼,羞怒不止。 一时间,本是离愁别绪,被这一闹,瞬间冲散大半,转而一股旖旎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两人沉默半晌,耶律南仙终是受不住这气氛。指着桌上一个盒子道:“我有些倦了,你去燃些安神香。” 杨炯依言打开盒子,取出焚香,点燃后重新回到耶律南仙身边,道:“你睡吧,我见你睡着了便走。” 耶律南仙点头,重新侧躺,而后向里靠了靠,轻轻拍了拍身前的空位,命令道:“过来,我要同你说话。” “南仙,你别玩了!我饮酒了。” 杨炯苦笑提醒。 耶律南仙凤眸一瞪,嗔道:“你的女王大人要你来,你来不来?” 杨炯无奈,脱下鞋袜,侧躺着和耶律南仙四目相对。 耶律南仙就这般看着他,而后狡黠眼眸一闪,笑问道:“你就那么喜欢?” “呃,我醉酒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炯装傻道。 “哼,你再跟我装。” “哎呀!头晕!” 杨炯以手扶额,不去看耶律南仙那含春带水的眼眸。 耶律南仙嘴角噙笑,挪了挪身体,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拨开他手,凑到他耳边,颤声道:“什么味道?” “呃,你这安神香,沉香中混合着檀木,还有点药香,很显然是上等的焚香。” 杨炯大声掩饰尴尬。 耶律南仙闻言一愣,见他这故作镇静的模样,扑哧一笑,偷偷用脚趾轻轻磕碰他腿弯,再次问道:“你来前我洗了好久,现在告诉我,我要听。” “啊 ——!妖女,你再惹我,我就家法伺候了!” 杨炯双目赤红,大吼出声。 “哈哈哈!” 耶律南仙见他这模样,咯咯直笑。 杨炯怒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而后重重在她的唇上一吻,气愤的看着身下这勾死人不偿命的小妖女。 耶律南仙不躲不闪,见杨炯双目赤红的看着自己,没好气儿翻了他一个白眼,轻声道:“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杨炯真是服了耶律南仙这女人,她怎么这么多手段。把你撩拨的血脉喷张,等你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却话里话外的暗示你要尊重她,提醒你这是两人分别之时,不能欺负她。这是真真猜透了杨炯的心呀。杨炯愤恨的瞪了她一眼,而后再次深深一吻,直到将她欺负得气息微喘才放过她。 而后起身,扯下腰间玉佩,塞到她手里道:“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送给我水云青木福寿佩,知道你要返辽特意令人回家取来的,听说是青龙寺老方丈的宝贝,保平安的。” 耶律南仙娇俏的瞪他一眼,而后丝毫不客气,接过来放在手中把玩几下,悠悠道:“三个吻换你的玉佩,我不跟你客气。” “哎!你不跟我客气是理所应当,但是这个理由我不认可,明明是两个吻。” 杨炯反驳道。 “刚做的坏事就不认账是吧!” 耶律南仙羞愤的白他一眼,而后将右脚踢出裙摆,指着他鼻子,一脸的揶揄。 杨炯羞愤,作势就咬,耶律南仙吓了一跳,而后娇笑咒骂:“还说自己不喜欢,你就是个变态。” “哈!我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变态!” 杨炯怪叫一声,重新将她扑倒。 “不许闹了!咱们好好呆一会。” 耶律南仙轻拍他肩膀一下,眼眸突现不舍之情。 杨炯被她这眼眸盯得心烦不已,无奈只得重新躺下,和她四目相对。 “你后悔吗?” 耶律南仙突然问道。 “后悔什么?” “没取走你的荣耀。” 耶律南仙盯着杨炯的眼睛,目光炯炯。 杨炯听闻此言,认真道:“当你真心愿意的时候,我取得才安心,我不想用这个要挟你,下作的事,我不会干。” 耶律南仙沉默良久,悠悠叹道:“你尊重我,我会记得。” “我没那么高尚,你再撩拨几下,我真忍不住了!” 杨炯调笑道。 耶律南仙嗔怪的白他一眼,再不说话。 两人就是这般,四目相对,虽然未说一句话,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慢慢的,杨炯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昏睡了过去。 耶律南仙玉手轻抬,不断摩挲着杨炯的面颊,仿佛要将他的样子牢牢记在脑中一般,良久终是一叹:“你若是生在大辽该多好。” 言罢又看了杨炯许久许久,直到天光微曦,这才起身,在杨炯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换上厚重衣衫,回望一眼,再不停留,消失在了房间。 杨炯虽然昏睡,但他内心一直绷着一根弦,他知道南仙肯定会偷偷溜走,可不知是饮酒太多的缘故,还是那安神香的问题,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恍惚间,额头忽感一凉,杨炯心下骤惊,已知是南仙要走。他奋力撑开眼皮,双手撑床,使劲直起身子,环顾四周,果见南仙芳踪全无。 一时间,空虚之感如潮涌来,杨炯长叹一声,默默起身,拖着步子走出房间。 刚出冰雪城,但听一阵骏马长嘶,远处,耶律南仙勒马回眸,看向落寞的杨炯,大声笑道:“想要大辽最高的荣耀,就来析津府找我吧!” 杨炯看着潇洒离去的耶律南仙,嘴角勾起微笑,大吼道:“小妖女,咱们后会有期!”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0章 带小孩 “姐夫 ——!” 李澈站在街尾处,扬声高呼,似是生怕杨炯听不真切,一面奔跑,一面挥手不迭,面上满是欢喜之色。 杨炯闻得呼声,转身瞧去,见李澈与梁洛瑶奔将而来,遂含笑迎上前去。待三人相近,杨炯抬手替李澈正了正因跑动而略显凌乱的大红氅,口中嗔怪道:“怎的不在家中睡个懒觉,天色这般早,也不怕冷。” “哎呀!我又不是懒猪,这都辰正了,你瞧这长安城,已然热闹起来了呢。” 李澈眼眸滴溜乱转,四下张望着,眼中尽是孩童的活泼劲儿。 杨炯摇头苦笑,转身走向梁洛瑶,将她的围脖轻轻解开,又仔仔细细绕于她修长脖颈之上,末了,还精心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 梁洛瑶顿时双颊绯红,心如鹿撞,垂首只盯着自己的鹿皮靴,羞怯难掩。 杨炯只当这姑娘生性腼腆,也不多言,便随着二人漫步于街市之上,笑问道:“可是来接我归家?承春差遣你来的?” “我姐说要你早些回去,晚间有事与你相商。” 李澈随口应着,眼角余光却瞥见街边的糖葫芦,忙转头望向杨炯,眼中笑意盈盈。 杨炯哪会不晓得这丫头的心思,几步上前,买了两串,分与二人,笑道:“那便赶紧回去吧,莫让你姐久等。” “哎呀!姐夫,咱们明日便要启程了,我还未曾好生逛过长安城呢,你得带着我走走,我姐说了,晚间回去即可,不着急。” 李澈咬下一颗糖葫芦,撅嘴嘟囔道。 杨炯闻言,微微一怔,继而皱眉道:“谁说要带你去的?” “哼,我姐不放心你,让我看着你!” 李澈瞪大双眸道。 “啊?我是去打仗,你看着我作甚?” 杨炯一脸狐疑。 李澈吃了几颗糖葫芦,将余下的塞给杨炯,含混不清道:“我姐说你爱招惹公主,让我好生看着。若是遇着什么高丽公主、倭国公主,径直踹开,休要多问。” “胡说八道!” 杨炯不禁脱口骂道。 李澈见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悄声道:“西夏公主、辽国公主、我姐,这可就三个公主了!你是不是真有这癖好?我听我姐说,你在荒郊野外都能撞见公主,是不是真的?” “小丫头片子,哪来这般多话!” 杨炯脸上一热,佯装嗔怒,狠狠咬了一口糖葫芦以掩尴尬。 “杨大哥,我也要同你去金国。” 梁洛瑶抬眸,双手紧紧攥着糖葫芦,神色郑重。 杨炯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肃然道:“你又是为何?她武艺高强,我尚勉强应允。你却不会武功,此番我们要渡海前往高丽,那处天寒地冻,比之长安寒冷数倍,滴水成冰,艰苦异常,你跟着能做什么?” “三姐姐与南仙姐姐说,我这玉佩乃金国贵族的私物,上头的标记许是某个古老部落的族徽,我想着去上京瞧瞧,能否寻到我爹爹。” 梁洛瑶言辞恳切,褐色眼眸中满是哀求。 “洛瑶,你听我说。你寻父之心,我自是明白,可你终究是个孩子,又无她那般的能耐,实是诸多不便。要不我替你留意,你安心在长安静候消息,可好?” 杨炯轻声抚慰,言辞间却满是拒绝之意。 梁洛瑶本就聪慧伶俐,又常年在市井厮混,最是会察言观色,闻得杨炯这般言语,身形一晃,小脚跺了几下,趋近杨炯,急切道:“我有用的,我记性甚好,能帮你记路,辨明方向。还会探听消息,伺候人,陪你说话解闷儿,还会……” 杨炯瞧着声音渐低的梁洛瑶,和声道:“行军探路有斥候,打探消息有内卫,我也不惯有人伺候,更何况你这小姑娘。” “我……” 梁洛瑶急得眼眶泛红,仿若受伤的小鹿,望着杨炯,哽咽难言。 “不许耍赖。” 杨炯绷起脸,假意吓唬。 “呜呜呜 ——!” 梁洛瑶受此一吓,满心委屈倾泻而出,抱住杨炯放声大哭。 “姐夫,你怎的老是欺负人呀。” 李澈撇了撇嘴,满脸不悦。 杨炯瞪她一眼,俯身轻轻拭去梁洛瑶的泪花,轻抚她褐色的发丝,笑道:“既如此,莫说我欺负你,你若能道出个由头来,我便带你去,如何?” 梁洛瑶闻言,心中委屈、欣喜、羞怯交织,凝视着杨炯明亮的眼眸,鼓起勇气再次抱住他,低声呢喃:“我想有个家,想与家人一道吃顿团圆饭。我寻不着旁人帮我,只得求你了,杨大哥,你会帮我的,对不?” 杨炯闻听此言,不由一愣,心中约莫猜到这姑娘的心思。 她一路与李澈相伴,平日虽总是笑语嫣然,与李澈亲如一人,可心底里,却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自卑怯懦。 虽说梁洛瑶也是个美人胚子,可与李澈那仙风道骨、飘逸出尘的气度相较,仿若明珠蒙尘,黯淡可不止一分。美人之间,即便情谊深厚,有时也难免相互比照,李澈虽说双亲已逝,可周遭的姐姐长辈疼她至深,恨不得将世间好物皆予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些梁洛瑶俱看在眼里,说不艳羡,那是假的。她自出生便未见过爹爹,母亲又早亡,流落街头,靠乞讨打劫为生,好容易结识李澈这群人,心中欢喜是真,可她亦盼着能有个疼爱自己的父亲,这大抵是漂泊至今唯一的心愿了。 杨炯听了她这番话,蓦地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想当初自己初至大华,亦是这般心境,直至遇见心爱之人,诸多生死兄弟,恩重如山的长辈,这颗心才算有了归处,那种无处依托的失落,杨炯感同身受。 念及此处,杨炯含笑道:“给你们俩多挑些厚衣裳,北地寒冷得紧。” 言毕,擦干她的眼泪,牵起二人径往绸缎庄而去。 梁洛瑶闻得这话,先是一怔,继而破涕为笑,高声道:“杨大哥最好了!” 杨炯忍俊不禁,心下暗忖:到底是小孩子,好哄得很。 “少爷!” 张六娘见着杨炯,疾步上前,恭敬行礼。 杨炯微微点头示意,吩咐道:“你俩多挑几件厚衣裳,我去去就来。” 言罢,又嘱伙计照应两个姑娘,自己则随着张六娘往后头布库走去。 这绸缎庄的布库宽敞得很,在长安城中亦是数得着的,里头收纳了大华各地的高档布匹,乃是世家小姐订制成衣的首选之地。正因有着这般丰厚的储备,方能提供多样选择,确保制作的快捷,这两点,恰是陆萱经管绸缎庄时着重强调和营建的关键。 杨炯望着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昂贵绸缎,脑海中便浮现出自家那林下风致的贤妻,她素日极重仪态,往昔皆是一日三妆,可后来为了省钱,不单衣裳改了又改,连饮食都削减不少,听得这些,杨炯恨不得立时奔赴江南见她,心疼不已。 “少爷,您给的设计图,织工们已然赶制出衣样,您瞧瞧还有何处可改进。” 张六娘边说边引着杨炯至衣库正中那挂满新衣的木架前。 杨炯颔首,逐一审视着为陆萱量身定制的十二套衣裳,口中念念有词: “这飞花纹理改成叠绣,看着简约,却不失身份。萱儿不喜张扬的纹饰。” “是。” “这衣领略窄,里头要加内衬,窄了显得不大气,开肩再宽些,萱儿骨架大。” “是。” “这三件不错,让织工加紧赶制,这是冬衣,莫误了时辰。” “好的,定保三日内完工。” “其余的皆无大碍,尽快赶制便是。我给你的花样纹饰手册,你仔细研读,多留意萱儿的喜好,莫等她来问,每月务必赶制十套成衣,送往江南。她若吩咐你们莫要送,不要听她的,只说是我的意思。” 杨炯郑重叮嘱。 张六娘连连点头,恭声道:“少爷放心,夫人的尺寸、喜好,我心中有数,做出来的成衣,大多会满意。” 杨炯点头,又问:“发带呢?怎的没见着?” “在这边!这十二条发带皆是用上好的蚕丝织就,每一条皆耗费一个织工十余日之功,不敢混在一处。” 张六娘边说边引着杨炯至侧边一案几前。 杨炯细细端详这十二条为柳师师所制的发带,分别以十二个节气命名,且绣着每个节气的标志性物候,就如立春这一条,上头挑绣清风纹,飞绣蛰虫振,暗绣鱼负冰,对应一节三物。 十二节气十二条,两人不相见,借候共春秋,想来那柳妖精定能领会自己的心意。一念及此,她那娇憨模样、深情之态,与自己嬉闹的情景便浮现眼前。 杨炯心中满是愧疚,暗暗起誓,此番归来,定要前往江南,好生补偿这两位妻子。 “少爷!少爷!不好了,前厅打起来了!” 正当杨炯沉思之际,一伙计气喘吁吁奔至布库,大声呼喊。 杨炯眉头一蹙,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咱家绸缎庄闹事?” “是十公主!还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 伙计一脸焦急。 杨炯闻听,微微一怔,疾步随伙计往前厅走去。 人还未至,便听得打斗声、布匹撕裂声、门板破碎声交织一处,不绝于耳。 杨炯加快脚步,待看清厅中情形,眉头皱得更紧,此刻正厅一片狼藉,碎布翻飞,柜台门板多处破损,杨炯甚至能瞧清那印在门板上的掌印,待看清与李澈打斗的女子,杨炯眸光一冷,喝道:“住手!” 李澈看清来人,挥出一掌翻天印,借着冲力,飞身落至杨炯身旁,气鼓鼓道:“姐夫!你让我揍她,我非得给我四哥报仇不可!” 杨炯握住李澈的手,轻轻安抚,继而望向一脸高冷的李泠,寒声道:“不在你的镇武司收拢江湖势力,反倒来我家欺负我小妹?莫不是以为我杨家无人?” 李泠瞧着杨炯,神色清冷:“镇南侯,你这般与本宫说话?” 杨炯冷笑连连,俯身拾起地上的碎布,口中道:“上好的苏锦,一尺二两银子,这前厅统共百匹苏锦,如今尽皆碎裂,合计两千两。这是苏绣纹样,供顾客选衣所用,一块便是十两银子,繁复些的三十两,总共五百块,我算你二十两一块,便是一万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者,你打坏我店门,影响生意,重新开业少说要十天,本店本小利薄,一日收益近千两,那便是一万两。你惊吓了我的伙计,令他们心灵受创,怕是要延医诊治,如此一来,我既要招募新伙计,又得培训,这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加起来,算你一万两也不为过。 莫说我不讲理,我小妹的损失与你各担一半。现下赔钱吧,一万六千两。” “你这是敲诈!我们哪有这么多钱!我跟你拼了!” 楚灵曜气急败坏,冲上前来便要再动手。 杨炯扯住欲动手的李澈,上前一步,不躲不闪,冷笑道:“要动手?我告诉你,我身子骨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挨一下便伤,碰一下就死,擦破点皮都得躺上半年,往后若落下创伤应激综合症,没了赚钱的本事,我前半辈子挣的钱除以我的年纪,年均十万两,就算我还能活五十年,你得赔我五百万两银子! 你以为这便完了?还有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过桥费、过路费、冷饮费、吃饭别浪费,好心当成驴肝肺,这费那费加起来,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来呀!动手啊!” "你…… 你……!" 楚灵曜被杨炯这般架势唬得一愣一愣,刚拍出的一掌僵在半空,被杨炯逼得连连后退至墙角,无助地望向李泠。 李泠亦被这话惊得一愣,那向来古井无波、不食人间烟火的眸子骤然一缩,继而寒声道:“你说多少就多少?” “对,我说多少便多少!你那镇武司不是刚得了中枢拨款吗?当然,你大可不给!那咱们便打官司,一层一层往上告,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泠仙子?呵呵!仗势欺人、欠钱不还的老赖罢了!” 杨炯嘲讽不休。 “你……!” 李泠气急攻心,白衣随风鼓动,死死盯着杨炯,眼中满是怒火。 “你什么你?镇武司两万两拨款,赶紧送来,不然,明日全天下都会知晓你这泠仙子的真面目!对了,听闻你母亲极重名声,一心想做那武林盟主!你也晓得,人言可畏,传着传着,还不知成什么样呢!” 杨炯倚着柜台,满脸不屑。 李泠只觉自己多年来苦心维持的心境,被眼前这人一朝击得粉碎,刹那间,怒火如汹涌潮水般在胸腔翻涌,从小到大,从未这般气恼过。她双唇紧抿,胸脯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杨炯,眸中仿佛有实质般的杀气腾腾而出,周遭的空气似也被这股凛冽的杀意冻住,寒意四溢。 杨炯仿若未见,高声道:“张六娘!去,京兆府、大理寺、刑部,各送一份状子!安排人去敲登闻鼓,还有,今日便告知咱家商队,四处宣扬宣扬,叫天下人评评理。” “是!” 张六娘高声应了,便要出门。 “站住!我给!” “师傅!他这是敲诈!” 楚灵曜双眼红肿,急得泪如雨下。 “还不谢过公主!” 杨炯冷笑一声,招呼道。 “谢公主赏赐!” 绸缎庄伙计齐声呼喊。 李泠那本就清冷的面容愈发冰冷,缓缓上前,紧盯杨炯双眸,一字一顿,声声含威:“这钱拿着,就不扎手么?” “这仙子扮着,就不累么?” 杨炯针锋相对。 “有点意思!你这是要与我结仇?” 李泠忽地一笑,眼中寒芒一闪。 “不是我小瞧你!你以为这是你那江湖?我仇人多了去了,还真没把你放在眼里。” 杨炯冷笑不止。 “哈哈哈!好好好!我本没打算管什么镇武司,既你这般说话,那我倒要与你过过招,瞧瞧我李泠配不配做你的仇人。” 李泠敛了怒气,笑声不绝。 杨炯懒得与这装腔作势的公主纠缠,径直道:“张六娘,赶紧随公主取钱去,还要公主请你不成?” “少爷教训的是!公主,请!” 张六娘上前一步,引着李泠便走。 李泠凌波踏风,刚出厅门,忽地回身,轻声笑道:“终有一日,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叩头认错!” 杨炯瞧都不瞧她一眼,转身揽着李澈与梁洛瑶步出店门。 “姐夫…… 我…… 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李澈跟在杨炯身后,背着手,垂着头,小声嘀咕。 “你个小豆芽能惹什么祸?” 杨炯好笑地瞧着她。 李澈白他一眼,继而挽住他胳膊,悄声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与她打架?” 杨炯摇头,直接道:“我给你出气,何须理由。” 李澈闻言,微微一怔,头垂得更低,小声道:“是我故意找茬的,那楚灵曜看中一件大氅,我故意与她争抢,其实我并不喜欢,就是想借机揍那李泠。” “你不必与我说这些!那是咱家的绸缎庄,你想卖与谁就卖,不想卖就不卖,你能做主。” 杨炯淡然道。 李澈听了这话,心中欢喜之余,又添几分愧疚,声音愈发小了:“姐夫,我是不是很坏?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你什么性子我知晓,偶尔任性一回,我不护着你,谁护着。再说了,我本就瞧不上她那副天下我最美、不食人间烟火的做派。” 杨炯没好气地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澈眼眸一亮,抱紧杨炯的胳膊,望着他侧脸,认真道:“姐夫,你可不能讨厌我,我往后再不任性了。” “好了!哪有这许多话?饿了吧,我带你们去吃些好物,这长安的小吃可不少呢。” 杨炯笑着轻拍她脑袋一下,一手牵一个,朝着城东行去。 李澈瞧着杨炯,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这般一来,她原本安静的性子也变得活泼跳脱,狡黠灵动。她也不知从何时起,在这姐夫跟前,总是满心欢喜,爱与他打闹,爱和他斗嘴,爱跟他一起做坏事。在他面前,自己无需做什么上清真人,亦不用当什么公主,好似自己做什么,他都会由着自己。 李澈眸光懵懂,暗自思忖:难怪娘亲会讲,若受了欺负便去找姐夫,这般被宠溺的感觉,与娘亲的疼爱确有相似,却好像又有些不同。此刻自己显然更为开怀,更无拘无束,想必这便是家人的情分吧。 三人就这般一路走着,李澈见杨炯不时为自己买来小吃,嘴角不自觉上扬,轻声唤道:“姐夫~!” “啊?” “姐夫~~!” “又怎么了?” “我要那个酥酥糖!” “你都吃多少糖了?小孩子吃太多,小心牙齿蛀坏!” “我就要~!就吃一点好不好?剩下的给你吃!” “我真是服了你,当我是泔水桶啊?” 杨炯虽这般言语,却还是走到摊前,为她买了糖。 “姐夫最好了!” 李澈欢呼雀跃,大声叫嚷。 杨炯翻了翻白眼,心下暗叹,带着小孩可真不容易,哄完这个哄那个,竟不比哄女人轻松多少。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将酥酥糖递给两人,而后一同踏上廊桥,朝着城东的酒楼群信步而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1章 复 行至廊桥,一道声音骤然响起:“哎呀呀!杨少卿,贫道观你……” 杨炯不由好笑,摆了摆手,戏谑道:“我说老林,你这卦摊竟还未倒灶哩。” 林庚白闻得此言,先是一愣,旋即捻须畅怀大笑:“有杨少卿这般恩主,贫道哪能饿死。” “姐夫,你莫信这臭道士的话,我瞧过你气运,大富大贵,紫气盈天,近些时日更是浓郁非常,你莫被他诓了。” 李澈扯着杨炯衣袖,悄声提点,望向林庚白的目光满是嫌恶。 “你还会看气运?” 杨炯面露疑色。 “会瞧些许,我师父原是清微门下最厉害的望气道士,我跟着学了一星半点。” 李澈如实应道。 杨炯微微颔首,掏出一张百两银票置于卦摊之上,道:“起一卦!” 林庚白瞧着杨炯摆弄花钱,含笑道:“额广平阔,仿若承载星河浩渺;眉飞入鬓,恰似翔龙携风揽月;目含锐意,能洞悉乾坤万象;鼻挺通泰,可纳天地祥瑞之气。所行之处,身绕将星之芒,气势如虹;所停之间,背映华盖星影,贵气天成,豹变以成呀杨少卿。” “老林呀!你这人忒不地道,每次言语都云山雾罩,上回那卦辞,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回回皆是事发之后我方才恍然大悟,此番你若再同我打哑谜,我可带了帮手来,她要砸你摊子,我可不拦着。” 杨炯摇出几枚花钱,凑成一卦,没好气地唬道。 李澈平日与杨炯一道干过不少 “坏事”,瞬间心领神会,一步跨前,绷着脸道:“老道,你且瞧仔细再开口!若说得不好,我定砸了你这摊子!可不像上次那般留情。” 林庚白一脸苦相,无奈望向杨炯:“杨少卿,贫道又非神仙,哪能说得那般精准,你这不是为难我清微么?” “嘿!你这老道休要喊难!论辈分,你得管我叫师叔哩,我告知你,我若真砸了你摊子,你还真没处说理去!” 李澈叉腰瞪眼,厉声叱喝,时不时偷瞄杨炯,见他暗中给自己竖大拇指,嘴角便不自觉上扬,可念及此刻要唬人,又轻咳一声,重绷小脸。 林庚白无奈,蹲在地上,认真端详卦象,手中不住掐算。 杨炯在旁候了半晌,疑惑道:“有这般麻烦?这不就是个复卦么?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你这回怎的算了这许久?” 林庚白仿若未闻,又演算半晌,方问道:“杨少卿又要出远门?往东北去?” “嗯!” 杨炯对他这算数早有预料,仅点头应道。 “哎!这复卦总体自是吉顺。本是历经一段衰落或困境后,现转机与复苏之象,动则顺,顺其自然,利于前行,乃新开端,或是事物之复苏重生,困境中的曙光。 可贫道演算许久,怎的算出六四爻显?” 林庚白皱眉沉思。 杨炯闻得此言,接话道:“中行独复?吉凶未定,为所当为。” “嗯!这便是我不解之处,明明从你面相与卦势瞧来,虽有波折,却皆有惊无险之兆,怎的我手算却是个中势?这表明你会遇一场大变故,要中途更正,坚守本心,方可化吉。” 林庚白说着又重新演算了一遍,良久,终是摇头轻叹,拿起签筒示意杨炯抽签。 杨炯瞧着林庚白这愁苦模样,随意抽了一签递与他,调笑道:“你少摆着副死人脸,不知情的,还当我大限将至了。” 林庚白摇头轻笑,接过卦签,念将出来:“浩海扬波千丈险,云天阔远途穷。花开野径乱芳丛。林森凝翠意,世事幻如风。 见叶生花春又至,归程迷雾重重。那堪青禽扑离火。长歌汤谷里,仙凤驾北州。上签!” 杨炯闻言一愣,继而骂道:“林庚白!你还没说你没换卦签?你那卦签能写下一首临江仙?” 言罢,一把夺过卦签,待看清签文,苦笑咒骂:“你们清微都是这么算命的?这他妈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吧!” 林庚白嘿嘿一笑,起身正色道:“杨少卿,正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莫要这般言语,我清微乃玄门正统,贫道给杨少卿算过的卦,几时错过?” 杨炯起身,凝视他良久,也不纠缠,将身后的梁洛瑶推出,道:“你给这孩子算一卦,她要寻她父亲。” 林庚白瞅了梁洛瑶一眼,瞳孔微微一动,而后低头收起卦摊,撒腿便跑:“贫道一日三卦,今日的都算完了!” “嘿!你个牛鼻子!老子又不是不给你钱!” 杨炯大骂一声,抬脚就要去追。 梁洛瑶一把拽住杨炯,轻轻摇头:“杨大哥!我不信这个的。若是抽了下下签,徒添伤心,若是上上签,最终却不成,那失落之感更是难受,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知晓的好。” 杨炯闻言一愣,继而苦笑:“你这般说,倒显得我不够洒脱了。” “杨大哥!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洛瑶慌忙解释,急得眼眶泛红,生怕自己说不清,让杨炯误会。 “好啦!我开玩笑的,看把你急的!你有这般心境,确是难得,我该佩服你才是。” 杨炯笑着打趣,不去看梁洛瑶那幽怨眼神,拉着两人,一道走入天之美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一路无言,寻了个二楼僻静处,点了满桌菜肴,便招呼众人用餐。 李澈拿起筷子,眼眸瞥向杨炯身后,澄澈的眸子微微一动,咬牙切齿。 杨炯见状一愣,顺着她目光回身望去,待看清那一头银发,眼神亦是一冷,继而转头,轻声道:“吃饭。” “哼!” 李澈轻哼一声,再不言语。 在那独自饮酒的李溟显然也留意到这三人,她盯着杨炯背影良久,继而起身,提着酒坛晃晃悠悠走到杨炯身旁坐下,一手扶着酒坛边缘,半趴在桌上,醉眼朦胧地瞧着杨炯。 那眼神里,疑惑、不甘、好奇、怏怏,还有那一丝打量、一丝惆怅。 “啪 ——!” 李澈用力将筷子拍在桌上,怒道:“这不欢迎你!别扰我们家人吃饭。” “家人?小丫头,我是你七姐,不是你家人?” 李溟转头,轻笑出声。 “你还知晓你是我七姐?你要杀我伯父,驱赶暴民冲击相府,要毁了我家。若不是三姐不与你计较,我当时便宰了你!” 李澈怒目圆睁,愤而起身,作势就要动手。 “小丫头!气性倒是不小!” 李溟白她一眼,再次转头看向杨炯。 杨炯摆手示意李澈坐下,而后对上李溟那复杂眼神,冷漠道:“小妹说得不错,我们不是一路人,请你离开。” 李溟闻言,又饮一口酒,而后给杨炯碗里倒满,笑道:“问几个问题,你答了我便走。” “你不赶紧回去统领你的朱雀卫守卫南疆,还有心思在这喝酒?你没看情报么?南诏蠢蠢欲动,在边境频繁滋事,孔雀国亦是在西南小动作不断,你倒是清闲的很呢。” 杨炯冷声道。 李溟闻言,摆摆手道:“一群臭鱼烂虾,不足为惧!我如今心魔未除,回去了也没心思带兵。” 杨炯瞧着她这东倒西歪的仪态,皱眉道:“想问什么赶紧问。” 李溟也不恼,捋了捋略显凌乱的银发,眼眸转动,似在斟酌言语,而后出言问道:“你那火器能否大规模生产?” “无可奉告。” 李溟点头,自言自语道:“那便是还不能。若是能,你便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凭借那震天动地的威力,要是数百个置于阵地上,骑兵便彻底没了用场,攻城也就再非难事,至少不像如今这般费力。” 杨炯:“?” “那你对未来的军队作战有何预期?” 李溟再度问道。 “没什么预期。” 杨炯直接道。 李溟再次点头,叹道:“看来你寻到量产那种火器的法子了。那确实也没什么预期,往后战争再没什么计谋可言,直接火器对轰便是,无趣得很。” 杨炯无语,瞧着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神,想着南疆还需这小白毛去镇守,便只得开口道:“首先,火器量产还需时日。短时间在局部战场确实会现碾压之势,可遇大会战,或复杂地形却未必能施展威力。 其次,火器出现,并不意味着原有的战术战法就作废。相反,会让原战法重焕生机。道理也简单,往日没轰天雷时如何打仗?如今有了,战争方式变了许多,可战法、谋略等等并未有太大变动。 最后,火器大规模生产与推广耗时费力。此事繁杂,对时间把控与更新换代要求极高。若是还未用于军中,或还未在敌国中显威,便被他国窃取,那大华优势将荡然无存,加上新一代火器未迭代,更是棘手难题。 所以,短期内,大华必须稳固国内,威慑四方,那些个张狂的番邦,该收拾便收拾,充分发挥第一代火器优势,待第二代量产,永远让大华在军械与战法上领先别国一代甚至多代,往后便无需担忧他国研制出火器。” 李溟闻言,沉默良久,忽然又问道:“依我的经验,这最快也要五年,多则十年。” 杨炯沉默。 “好,你不言语,看来是我猜对了。” 李溟见此,笃定而言。 杨炯看向她那渐渐明亮的眸子,淡淡道:“该答的我都答了,我劝你赶快回南疆稳住局势。莫让那些臭虫钻了空子。” “我明日便启程!但启程之前,我想问你,朱雀卫能否用上这火器。” 李溟目光炯炯。 “一切守土安民、保卫国家的军队,未来都会用上。” “未来是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 李溟哂笑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骂道:“你有脸跟我要火器?你守了南疆多少年了?一个小小的南诏如今都敢蹦跶?你这兵仙的名号是吹出来的吧?若是老子守南疆,早他妈把南诏灭了!” “你少讲风凉话!我不想灭么?往昔朝堂根本瞧不上南诏那破地方,我打下来如何治理?那里地势险要,山川纵横,丛林密布,交通极为不便,种族更是繁杂。我大军攻入国都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住那块地!” 李溟郁闷地饮了一口酒,没好气道。 若是旁人这般说她,她早动手了。奈何眼前这人是大华最年轻的侯爷,覆灭西夏的首功之人,杨炯这般言语,她却也只能独自郁闷,毕竟战功没杨炯显赫,通过方才交谈,她也知晓杨炯战略眼光长远,这让她这所谓的兵仙,确实没话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无语,夺过她酒坛,教训道:“你真是死脑筋!谁让你占领那地方了?你不会劫掠么?这么多年,他们屡屡袭扰大华边境,你不烦么? 直接带上你朱雀卫,轻装简行,奇袭大理呀!他们段家搜刮了这么多年的钱财,不去劫掠还等什么呢?多来几次,劫掠完就跑。皇室能杀便杀,他们经得起几次折腾?还有石城郡,汇川府,就这几个大城,你折腾呀!这些年你跟他们在那过家家呢?” 李溟见此,瞪眼骂道:“你说得轻巧!朝堂政策是羁縻安抚,刚经历国战,原本就不同意我打南诏,如今还能应允?他们不应允,谁给我军饷,谁给我后勤?蜀中和广南都不支持我,我如何打?” 杨炯真是被这小白毛气着了,倏地起身,猛灌一口酒,大声道:“你真是榆木脑袋!假扮山匪不会么?抢来钱财扶持傀儡政权不会么?打个屁大点的地方要什么军饷?那南诏不是遍地军饷,你去抢呀! 周边大商人你去谈呀!占领的地方让他们种茶,倒买倒卖不会么?以战养战不会么?你只要不打着大华旗号!怕个屁的朝廷,朝廷不管那么多,你打下来就同意,你打不下来那就是不同意!” 李溟被他这架势唬了一愣,见他竟喝自己的酒,没来由脸色一红,抬手夺过酒坛,抱着一言不发。 “懂了没?懂了就赶紧回去,过几日我会让相府的人带着大食商人,搜寻一种叫咖啡的东西,到时候种在你占领的山区。招募当地居民,种植售卖,恩威并施,还怕拿捏不住一个小小南诏?” 杨炯豪迈道。 李溟瞧着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神色恍惚,默默无言。 她看过北边战报,对杨炯的战斗经过熟悉至极,起初只当是凭借火器之利与士兵悍勇。可一封封捷报看下来,她作为内行,也不得不佩服杨炯的奇思妙想与领兵之才。 今日更是被他的话一语点醒。她往昔受朝堂和英国公掣肘太多,也不是没想过奇袭,可最终还是放弃。如今自己掌控朱雀卫,确实不该再有顾忌,这南诏她打定了。 想到此,李溟抬眸,疑惑道:“你为何帮我?你不知我是谁的人?” “我非帮你!我是帮大华,如今你领着朱雀卫,你不回去,谁去稳固边境?此次国战,大华元气大伤,若是南诏得了好处,四处宣扬,周边番国必蠢蠢欲动,大华边境将永无宁日。所以,你必须给南诏打疼了,让那些番国都掂量掂量惹大华的后果。这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杨炯认真道。 李溟起身,凝视他半晌,忽而扑哧一笑:“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戳破你,但是你要给我些钱粮支持。” “我打什么主意?” 杨炯佯装懵懂。 “哼,你当我傻么?我帮你打南诏,你相府去控制南诏的经济,种你那什么茶叶和咖啡,到最后,还不是你成了最大得利者。我苦哈哈给你打了长工,还要看护你产业不被毁坏,你怎这么多心眼?” 李溟没好气道。 杨炯没料到这小白毛这般难缠,沉默半晌,直接道:“我要永昌府(包括:临沧市、保山市、德宏州)和思摩甸(普洱市)。你保证我生意上的安全,我给你钱粮。” “这几个地方除了山就是水,你要这干嘛?” 李溟疑惑道。 “这你别管!给你三个月,能否保证这几个地方的安全?” 李溟闻言,嗤笑一声:“一个月!我给你想要的。” “好!咱们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 “啪 ——!” 李溟瞧着杨炯,半晌轻笑一声,一甩银发,留下一缕馥郁,走到楼梯口,李溟回眸,郑重道:“我受父皇之命,拒绝不得!此次算是你我之间的君子约定。放心,我李溟说话算数,应允之事绝不反悔!” 言罢,一撩银发,翩然而去。 “姐夫!你怎能信她的话?她是李泽的盟友,是李淑的人!” 李澈悄声嘀咕。 “谁说我信她的话?你当你姐夫傻么?我辛苦经营的产业,那未来必是棵摇钱树,我不担心她见财起意?放心吧,蜀中是我岳父的地盘,你二哥的侧妃梅和宁知晓不,她爹如今升了广南按察使。若李溟敢违约,她那朱雀卫就饿死在南疆吧。” 杨炯眸子一冷,淡淡而言。 “杨大哥,你也忒坏了些!绕来绕去,她除了挣个军功,富庶之地似都被你占了。” 梁洛瑶抿嘴轻笑。 杨炯莞尔,招呼两人继续用餐,解释道:“这几个地方对她而言,变不成摇钱树,只有我有这本事。但南疆没她又不行,所以还得跟她合作。只要牢牢把控住咱们的利益便可。” 言罢,杨炯也不再谈论此话题,三人填饱肚子,又闲逛许久,直至天黑才归家。 刚一入门,杨炯便被阿福拦住,神秘兮兮道:“少爷,三公主说在乌龟潭等你,让你归家后直接去那边。” 杨炯闻言一愣,瞧了一眼天色,也不停留,再次出府,朝城西北乌龟潭奔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2章 裙袍 <特别鸣谢:赤兔、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五千五百字,特此加更!> 杨炯一路发足狂奔,自城东相府起,横穿大半座长安城,径直奔那城北乌龟潭而去。 才至此处,便见周遭封锁得紧实非常,外围各处要紧口子,俱被内卫牢牢把住,暗处更是暗哨层层,戒备森严。 杨炯蹙了蹙眉,抢上几步,步入湖边,瞧见菊三十娘,压低声儿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公主呢?” “侯爷,公主在湖中心那画舫之上哩。周遭已然封锁,瞧这模样,想来是有大事要商议。” 菊三十娘抬手遥指湖中心的画舫,神色凝重地说道。 杨炯也不多想,径直登上小船,由两名卫士撑船,缓缓靠近画舫,他心急难耐,不等船停稳,一步跨将上去,疾步朝船闺赶去。 刚一迈入闺门,杨炯抬眼见着李潆模样,刹那间便怔在了当场。 但见李潆身着一袭绿罗裙,挽着双花飞云髻,三千如瀑青丝垂落,四点梅妆映雪生光。那五指纤细柔嫩宛如美玉,周身透着六分娇俏韵味,端的是身姿婀娜,九曲柔肠,风骨卓然,仪态万千。 再瞧她那一双眉眼,远黛含情,潋滟生波,粉腮恰似春芍初绽,朱唇仿若樱桃新破,娇艳欲滴。肌肤赛雪,在绿罗裙映衬下,愈发显得剔透晶莹;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风姿,走动之时,裙袂飘飘扬扬,仿若绿荷凌波踏水,带起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清香,实是个楚楚动人俏佳人。 “怎的啦?认不得你的小棉花了?” 李潆背着手儿,娇俏地开口,那股子平日里暗藏的乖巧劲儿全露了出来。 杨炯哪能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当下再捺不住性子,抢前一步,大笑着将她抱起来,在这画舫里兜起圈儿来,心里头激动得难以自持。 李潆被他搂在怀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双手搂紧他脖颈,满脸尽是开怀之意。 好一会儿,杨炯才轻轻将她放下,对上她那双较往日更添娇柔的眸子,情思如潮,难以抑制,将佳人揽入怀中,深深一吻,抱着就往床榻奔去。 “哈哈哈!你这般急切?” 李潆被杨炯压在身下,娇笑不绝,还轻声撩拨着。 “急!急煞人了!” 杨炯目若喷火,低声吼道。 李潆俏脸泛红,飞给他一记媚眼,笑嗔道:“长夜漫漫,你是要给我留个好印象呢,还是……” 杨炯一脸苦笑,低声道:“你想怎样?” 李潆双腿盘上他腰身,双手轻轻一勾,整个人都挂在杨炯身上,继而对上他满是疑惑的眼眸,轻声道:“你该唤我什么?” “承春?” “不对!” 李潆摇了摇头。 “小棉花?” “你只剩最后一回机会咯。” 李潆狡黠一笑,媚眼含羞,丹唇逐笑。 杨炯满心困惑,接着道:“女皇大人?” “啵 ——!” 李潆顿时笑逐颜开,重重赏了他一吻。 继而又道:“今晚,你可得全听女皇大人的!” 杨炯有些无奈,小声嘟囔:“要不要玩这么大?” “你不敢玩?” 李潆挑起秀眉。 “来就来!” 李潆白他一眼,暗自啐他口是心非。当下也不多废话,抱紧他轻声道:“抱我去梳妆台。” 杨炯摸不着头脑,只得依着她意思,抱着她转身坐在梳妆台的椅子上。 李潆不露声色地瞅了铜镜中的自己一眼,俏脸愈发羞红,见杨炯依旧一脸懵懂,扑哧一笑后,深情说道:“杨炯,我来问你,若你的小棉花让你给她画眉,你可愿意?” “我当是啥事儿呢,搞这般大阵仗,这就画。” 杨炯说着,顺手拿起了眉笔。 李潆静静凝视着他认真帮自己画眉的模样,冷不丁道:“我明日便要回兴庆府了。” “我猜到了。” 杨炯长叹一声,描眉的手愈发细致。 “你还记得咱们的赌约吗?” 李潆不愿让离别的愁绪充斥这短暂的相处时光,岔开话题问道。 “自然记得,不过如今世事变了,那荒唐赌约,不提也罢。” 李潆闻言,嘟起小嘴道:“不行,今日我偏要问你,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 杨炯无奈,哄着她道:“你赢了你赢了!” 李潆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继续追问:“那你说,输了的人咋办?” “哇,你不是吧!输了的人要死的。” 杨炯一脸疑惑。 “不是这个!你不是说,谁输了,谁永远都在下面吗?” 李潆猛地抱住杨炯,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娇躯微颤。 杨炯咽了口唾沫,无奈道:“你都跟谁学的这些手段?真真是要人命呀。” 李潆起身抬眸,对上他眼睛,主动送上一吻,两人相拥,许久都不愿分开。 片刻,李潆扭了扭身子,俏脸红得如同春芍带露,柔声道:“来服侍你的女皇大人吧。” 杨炯双目赤红,最是受不得小棉花这般撩拨。他俩实在太熟悉了,言语在此时都显得多余,只要眼神交汇,便是灵魂的交融,这般契合,可遇而不可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再没了扭捏,托起他的小棉花,细细打量她的美态。 “哼 ——!” 李潆眉头轻皱。 李潆望着杨炯,眼眸彻底水汪汪一片,满是春情,颤声道:“继续为我画眉。” “小棉花!你玩这么大?” 杨炯苦笑着说。 “那你喜不喜欢?” 李潆抱着他的头,轻轻一吻,声若蚊蝇。 杨炯不言语,一手揽住她腰,一手为她画眉。 李潆娇笑不止,气喘吁吁,嘟嘴道:“可别画歪了,我要入时的眉样。” 而后,便不再多言,任由他给自己画眉,眼睛时不时瞥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时而因看不清嗔怪,时而兀自扭着身子,佯装细细品评杨炯画的眉毛。 有词云: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 走来镜前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眉偎人久,描花试手初。 等闲探花真功夫,笑问冤家两字怎生书。 良久,杨炯瞧着李潆,笑骂道:“你就这点能耐,还敢这般撩我?” “哼,我不服!” 李潆嘟嘴瞪眼。 杨炯看着兀自嘴硬的她,没好气地说:“你浑身上下就剩嘴硬了?” 李潆白了他一眼,而后低头瞧了眼自己的绿罗裙,侧身欲提起裙摆,可刚一弯腰,眉头便又皱起,继而娇声嗔骂:“要死呀!” 杨炯坏笑一下,继而扶正她身子,认真道:“我瞧见了!不用拿给我看。” “呆子!你必须要看!快,自己提起来看。” 李潆娇声催促。 杨炯无奈,侧身提起那绿罗裙,两人一同盯着那点点艳红,一时无言。 半晌,李潆轻轻捶了杨炯肩膀一下,骂道:“你不是不看吗?哼,口是心非的坏东西。” 言罢,不给杨炯分辩的机会,再次抱紧他脖子,娇声道:“我不服!你送我回屏风后,我定要你瞧瞧我的厉害。” 杨炯闻言一愣,但也知拗不过她,便轻轻抱起她,目送她跑去屏风之后。 “承春!你搞什么?” 杨炯满心狐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之前是我大意了,你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 李潆在屏风后咬牙切齿。 杨炯一头雾水,只能静静等候。 不多时,李潆从屏风后走出。杨炯瞧她这模样,惊得目瞪口呆。 画舫之中,李潆仿若踏日而来。一袭红绸龙袍加身,刹那间,仿若旭日破云,金芒万道,将这小小画舫映照得一片通红。杨炯抬眸望去,目光便被这抹灼目的艳丽牢牢黏住,竟是再也移不开分毫。 那龙袍红似破晓天火点燃苍穹,浓烈炽热,尽显凌厉庄重。领口金线盘绕,绣出赤龙蜿蜒,龙首怒昂,双目如铜铃欲喷烈焰吞忤逆;龙角峥嵘带寒芒,似可刺苍穹;龙须分明,随风舞,王者之气四溢。衣身九条赤龙,或腾跃冲霄,或盘旋守乾坤,形态逼真,金鳞闪烁,稍动便闻龙威呼啸。 李潆一头青丝高高挽起,头戴一顶凤冕,冕上垂下的珠帘,颗颗晶莹剔透,宛如冰珠玉露。随着她莲步轻移,珠帘轻轻晃动,将她的面容掩映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偶尔露出的一双凤目,狭长而深邃,仿若寒夜之中的璀璨繁星,眼眸之中满是冷冽与睿智之光,仿佛能一眼看穿这世间的一切虚妄。那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之间,尽是掌控一切的自信与从容,仿若这天地万物,皆在她的股掌之间。 她款步走到杨炯身前,龙袍随风轻拂摆动,广袖舒展,仿若那掌控天地乾坤的神只降临人间。这般威严气魄,这般绝美风姿,刹那间烙印在杨炯心间,让他竟是讷讷不能言,仿若失了言语之能,只能怔在原地,满心震撼。 “爱卿,这般你还能胜过朕吗?” 李潆威严四溢,冷声质问。只是那言语之中,满是挑逗意味,勾得杨炯怒火中烧。 杨炯倏的起身,一把抄起她腿弯,凤冕滑落在地,李潆脚步踢踏,惊呼出声:“欺天了!” “哈!女皇大人,今天就让你看看本侯爷的厉害!” 杨炯大叫一声,合身扑上。 “哈哈哈!你个奸臣贼子!看朕如何整肃朝纲。” 言罢,李潆一踢龙袍,翻身而上,威严道:“你可是输的一方,莫要耍赖!” 杨炯闻言,怪叫一声,四仰八叉,等待着女皇的审判。 “哈哈哈!爱卿,朕今日定让你心服口服!” 李潆豪迈大笑。 又有词云: 卷画舫,春风暖,芍花乱飘晴昼。 兰袂褪香,罗帐褰红,绣枕旋移相就。 芍药花谢春融暖,偎人恁、娇波频溜。 象床稳,鸳衾谩展,浪翻红绉。 一夜情浓似酒。香汗渍鲛绡,几番微透。 鸾困凤慵,娅姹双眉,画也画应难就。 问伊可煞于人厚,梅萼露、胭脂檀口。 从此后,女皇直呼救。 月过中天,两人相拥,四目相对。 杨炯看着春潮未去的李潆,调笑道:“女皇大人,可服气了?” 李潆慵懒地白他一眼,嗔道:“你可真是我上辈子的冤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被这情话弄的心里一暖,将她再次拥入怀中,轻声道:“从此我心中颜色,一抹绿,一抹红,再难忘却。”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李潆娇声嗔骂。 杨炯轻笑,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房之上,柔声道:“我怎会不知道你心思。我的小棉花呀,我的女皇大人呀,是我生命中最耀眼的一抹彩色。” “算你有良心!不枉我如此费心。” 李潆轻声而言。 两人就这般相顾无言,良久,李潆率先打破沉默:“我拂晓便走。” “嗯,我午后出发。” 杨炯附和。 李潆沉默半晌,郑重道:“老爷子给你铺路十年,咱们要用好这十年,十年后争取一举功成。” 杨炯微微点头,神色凝重,沉声道:“如今这大华,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暗流汹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明面上,最为突出的便是世家宗室与寒门之间的权势角逐,这朱紫之分,必定会争得不可开交。 往深里看,不出五年,围绕第三代皇子的正统归属问题,必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各方势力将陷入不死不休的争斗。还有那李泽,绝非善茬,向来不安分,保不齐又会在这乱局之中借机兴风作浪,给局势添上一把猛火。” 李潆微微皱眉,忧心忡忡地接话道:“确实如此。现今第三代皇子已有确切消息的就有三位,其一,是张月娘腹中胎儿;其二,乃崔穆清所怀之子;再者,便是李清的孩子。 除此之外,我听闻皇帝此前将两人都送往了南方,可眼下我多方探查,依旧毫无头绪,除了知晓去向,其他一概不知。这未知的变数,实在令人忧心。” 杨炯轻轻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轻抚着,低声安慰道:“莫言担忧,当下咱们首要之事,需聚焦两点。其一,在外拓展势力,像西夏故地,便是咱们的自留地,要好好经营;辽国同样不可忽视,若能与之结好,于我们益处颇多。 于内,要逐步掌控各州府的的重要官员任免,南方尤为关键,一旦咱家的海运生意蓬勃兴起,南方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愈发举足轻重。所以在官员争夺布局上,大可暂且放下关中与北方的部分官职,将重心倾向南方。 其二,军事是根基,经济为根本,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必须贯穿我们发展的全程,持刀执钱,两手都要硬。 再者,李清那孩子,极有可能生来带有缺陷,即便身体无恙,可他名分上本就欠缺正统,想要成就大业,难如登天。 如此一来,落实到具体行动,咱们眼下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扶持崔穆清腹中胎儿,让他做名义上的皇帝,我们做实质上的天下共主;其二,暂不表明支持任何一方,待时机成熟,咱们直取江山,取而代之。你对此有何谋划?” 李潆久久沉默不语,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轻叹一声道:“且先看看二弟的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吧。毕竟长姐一心扑在这一脉上,全力支持,我要是行事太过决绝,往后可真没脸再见她了。于我而言,心里有个底线,倘若实在狠不下心,那咱们就效仿老爷子,花上十年工夫,为自家孩子铺就一条平坦之路,往后他们如何抉择,是要登顶逐鹿还是另寻他途,咱们便一概不再过问了。 这是我能退让的最后一步,是我的底线所在。可要是二弟的孩子实在不成气候、难担大任,那也就休怪我这个做姑姑的不讲情面了,这至尊之位,必须落在咱们自家子嗣手中。” 杨炯并未作答,只是轻叹一声。 “怎么?你觉得我狠?不近人情?” 李潆轻声而言。 杨炯摇头,幽幽道:“若真到了那一步,一切罪责我来承担便是。只是我在想,咱家往后子嗣定是少不了,他们的娘亲没一个蠢笨的,这天下怕是不够分呀。” “哈哈哈!咱俩像那坐在地头,幻想着天降横财,该如何花的愚夫愚妇一般。都还没影子的事,你怎的想这么多?” 李潆调侃大笑。 杨炯皱眉,叹息道:“萱儿的孩子大概率继承相府,师师的孩子定是闲不住,没个国家给她折腾,她能甘心?那西夏,李嵬名怎会让给你?你的孩子便只有大华一路。还有小鱼儿,别看她看着不挣,真要孩子出生,这还真没个去处安放。哎!我这做爹的还得努力呀,这家业可真不够分的呀。” “现在知道头疼了?四处沾花惹草的时候怎么不知想这些?” 李潆没好气骂道。 杨炯沉默,不知如何作答,有一点李潆说的不错,自己这女人确实够多了,这家业是真不够分呀。 李潆看着他这愁苦模样,狠狠掐了他一下,恨声道:“你要有本事就把那妖女给降服了,她那大辽足够大,够折腾了。还有,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以后潘简若的孩子管家里的兵吧,卢和铃你是不是也打算要啊?哎,她你怎么安排?总不能让人家一直没名没分的帮你管乘风速运吧,好歹她救过你的命。对了还有那郑秋,哎呀!我头都要大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哎!要不我想办法给高丽和倭国灭了?地方大了也就够分了。” 杨炯试探性的问道。 “你快歇会吧,我们眼下这一摊子还忙不过来呢,你打下了我们怎么管?谁去管呀?别舍本逐末。” 李潆瞪眼道。 “哎!这可真是个问题。” 杨炯叹息道。 李潆也是长叹,两人便这般相对无言,相拥而眠。 晨光熹微,杨炯率先起身,亲自动手,仔仔细细给李潆绘了个长安城里时下最入时的妆容,又悉心为她整理衣衫,一处褶皱、一缕发丝都不放过。 而后,他牵着李潆款步走下画舫,一路护送,直送至封丘门外。 “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潆端坐于马上,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轻声问道。 杨炯微微仰头,目光凝望着她,朗声吟道:“罗裙风舞处,浅笑映卿眸。此后天涯路,见裙忆旧游。” 李潆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离愁别绪,可转瞬,那盈盈笑意又再度填满双眸:“罗衣香未歇,犹似昨夜时。见此心中忆,愿君长自持。” 言罢,她扬起马鞭,马蹄踏起尘土,那飞扬的烟尘,渐渐将她的身影淹没于朝阳的光晕之中,徒留杨炯一人,久久伫立原地,目送佳人远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3章 送别 青黛脚步匆匆赶来,轻声唤道:“天色不早,该回家祭祖啦。” 杨炯正出神,被这声响拉回现实,与她一道折返,边行边问:“怎的是你来了?” “我就不能来?” 青黛小嘴一嘟,那娃娃脸写满委屈,偏生配上御姐嗓音,反差鲜明。 杨炯苦笑,牵起她手,不顾她些许挣扎,低声道:“犯得着这般气鼓鼓?” “我没生气!” 青黛嘴硬回应。 杨炯无奈瞧着这未来小媳妇,从怀中掏出块奶糖,自咬下半块,余下的送至青黛唇边,逗她:“啊 ——!” 青黛脸颊绯红,嗔怪瞥他一眼,双唇不自觉轻启,杨炯眼疾手快,顺势将半块糖送进她口中,接着佯装没瞅见她红透的小脸,牵起手,迎着朝阳往东城去。 “我是不是太没主仆分寸。” 青黛轻嚼奶糖,小声咕哝。 杨炯没好气瞪她,数落道:“哪来这些伤神话?咱家啥时把你当过仆?我可曾拿你当过仆?你和文竹,打小就是咱家大小姐,谁敢招惹,莫说这话。” “我能跟你闹不?” 青黛目光灼灼。 “此时不闹,待咱俩大婚可没机会,往后有了孩子,更不好意思闹咯。” 杨炯逗着青黛。 青黛回以浅笑,拉着杨炯手,故意缓下步子,漫步长安街头,满心畅快,柔声道:“我所求不多,这回家的路,陪我走走,成不?” 杨炯微微颔首,未再多言,只轻轻攥着她手,悠悠晃荡在街上。 文竹与青黛自幼由谢南悉心照料,视同亲生。诚如杨炯所言,二人在相府地位,与大小姐相较也不遑多让,有些时候,比杨炯还得宠。 不过,年岁渐长,她俩愈发干练,听到的闲言碎语也渐多,“童养媳” 之类传闻不绝。实则谢南从未有此念头,真若有,起初就不会把她们安置别处,更不会等杨炯穿越而来,才差文竹前来护卫。 这俩姑娘冰雪聪慧、重情重义。长久相伴杨炯为相府奔波办事,一来二去,成了众人眼中杨炯未来的 “内人”。杨炯并不抵触,毕竟二人与他出生入死,怎可佯装不见。况且,自她俩没跟着杨炯前往西夏,便有意寻杨文和谋些更隐秘差使,这般行径,无疑是向众人袒露决心 —— 此生绝不离相府。 “我要陪你去金国,这次不许拒我。” 青黛神色郑重。 杨炯苦笑,对上她娇俏面庞,迎着那满是幽怨的眼眸,叹道:“行李可收拾妥了?” 青黛展颜,挽住杨炯胳膊,娇声道:“我没啥行李,倒能做你的‘行李’。” 杨炯闻言一怔,心头一荡,继而调笑:“没料到,起初见我还忸怩怕人的小青黛,如今这般会撩人心弦。” “讨厌啦!” 青黛脸颊飞红,没好气轻拍他一下。 没走多远,途经青龙寺,杨炯瞧着身旁娇娃,拉她迈入寺门,冲着门口酒和尚嚷道:“大和尚,我来打秋风咯。” “啊?” 酒和尚醉眼惺忪,疑惑望向杨炯。 杨炯瞪他一眼,冷声道:“别磨蹭!那句芒桃木簪和简狄降龙篦,我要定了。” “哎呀呀!你打劫呀!那可是青龙寺十二珍宝,你出生时都送你水云青木福寿佩了,咋还来?” 酒和尚酒意醒了大半,瞪眼道。 杨炯见状,浅笑:“不白要,往后你的酒我包了,原先香礼翻倍,按月给!” 酒和尚一怔,蹭地起身,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阿弥陀佛!施主怎如此言语,佛门讲缘,莫提那些俗物。” 杨炯无语,哼道:“老广智,怎么个缘法?说来听听。” 酒和尚广智,眉梢一挑,庄重道:“施主须知,青龙寺要在临安重建一寺,施主佛缘……” “那不要了!往后香礼减半!每日减!” 杨炯拉着青黛便走。 酒和尚跳脚大叫:“施主稍候!” 言罢,飞奔入寺,不多时抱俩盒子,贼兮兮跑出,一把塞进杨炯怀里,连推带搡:“快走,让方丈师兄知晓就糟了!” 杨炯哈哈大笑,拉着青黛快跑,不忘回头喊叫:“老广智,回头给你带一坛三十年的天下春陈酿!” “哎呀呀!你小点声,真是要命咯!” 酒和尚瞪眼大叫。 “广智!你送那孩子啥了?” 一道威严声自他身后起,震人心魄。 酒和尚头也不回,撒腿狂奔,可刚一抬脚,后衣领就被揪住,被沿着青龙寺台阶一步步拖了上去。 广智彻底放弃挣扎,像死狗般任由拖拽,小声嘟囔:“师兄,轻点成不?” “哼,贫僧心眼小你不知道?” 青龙寺老方丈冷笑不止。 “啊 ——!小子误我呀!” 酒和尚悲切大吼,消失在了寺院正门。 且说杨炯拉着青黛没跑多远便停下,打开一个盒子,取出句芒桃木簪,径直斜插在青黛发髻,不理会她惊诧,拉着她步入西园街。 “呀!这太贵重!不是给夫人的吗?” 青黛后知后觉,大叫一声就要拔簪。 “不许拔,送你的!辟邪祈福,好物件!往后都戴着。” 杨炯瞪眼,眼神满是不容拒绝之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 我……” 青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杨炯也不理她,攥紧她手,拉着就走。 “这得多贵?青龙寺一年香礼五千两,翻倍可就一万!一个破桃木,哪值这许多。” 青黛被杨炯拉着,小嘴不停,满是心疼。 杨炯顿住脚步,瞧着她娃娃脸,趁她愣神,用力亲一口,郑重道:“破桃木是不值,可你值。” “哼!” 文竹抱剑胸前,立在相府门前,一脸寒霜,看向青黛的眼神更是幽怨。 青黛不及害羞,心虚得很,低着头,逃也似的奔入相府。 杨炯苦笑摇头,走到文竹跟前,拿出简狄降龙篦,打散她高竖的马尾,精心盘个同心髻,将简狄降龙篦半遮半掩藏入其中,于清冷中添几分温婉,相得益彰。 “青龙寺的降龙木梳篦,往后带在身边,保平安。” 杨炯回到她身前,满意点头。 文竹静静凝视他,良久,眼眸轻颤:“我同你去金国。” “啊?青黛跟着就行!” 杨炯一脸疑惑。 文竹瞪着他,哼道:“她休想抢先!” 言罢,转身入府,待走到转角,嘴角不自觉上扬,轻轻抚了抚脑后的简狄降龙篦,快步回房收拾行囊。 杨炯无奈,这文竹性子倔得很,打小就这样,不让她跟着,她铁定偷偷跑去前路候着,看来此番,自己这俩小媳妇都对他不陪着有怨言咯。 就这般想着,缓步朝祠堂走去。 到得祠堂,杨炯见着场中人,不由一愣。 李澈瞅见杨炯,抹把眼泪,几步上前,一拳捣在杨炯肚子上,恨恨道:“你骗我!九姐姐就在我身边,为啥现在才告诉我?” 杨炯瞧着卸下人皮面具的李渔,苦笑连连。 小鱼儿见此,拉过李澈到身旁,笑道:“打一下出出气就成,姐给你做了好几件衣裳,都放包袱里了,东北苦寒,多穿些。” “呜呜呜!九姐姐,你好狠心。” 李澈抱着李渔,大哭起来。 小鱼儿轻声安抚,不时瞪向杨炯,示意他赶紧来哄。 杨炯无奈,拉起赌气不看自己的李澈,小声道:“你九姐姐本是要去辽国的,如今在这儿,还不知道为啥?那时你南仙姐姐在家,不能让她知晓,她聪慧过人,你若知道,定会露出马脚。” “哼,你…… 你还说不喜欢公主!你都把我九姐姐肚子搞大了,咋还招惹我三姐?你…… 你不要脸!” 李澈嘟着小嘴,跳脚怒骂。 “小屁孩!咋跟你姐夫说话!” 杨炯老脸一红,没好气瞪眼骂道。 “哼,你给我等着!这次我非看住你不可,哪个女人敢近你三尺,我非打得她满地找牙不可!” 李澈咬牙切齿。 小鱼儿被逗得咯咯直笑,揽过李澈,眉眼弯弯,笑道:“好!姐姐支持你,尤其留意高丽女和倭女,见着就替姐姐揍一顿,别手软。” 李澈和杨炯大眼瞪小眼,重重点头。 杨炯没好气白她一眼,见小鱼儿提起点香灯,便拿过长香,准备点香。 “列祖列宗在上,今小子北行,志盈于怀,锐意功成。祈愿垂佑,佑吾途畅无虞,速抵鹄的,大业克就。” 杨炯恭敬三拜,起身点香。 长香伸进点香灯,半晌没燃,小鱼儿疑惑瞧着杨炯,重挑灯芯,让火更旺些。 这回两香尽燃,可火苗随风乱晃,怎么也点不着最后一支。 小鱼儿脸色一沉,怒气上涌,她每日费心打扫祠堂,长香选的是大华最好的柏香,绝不可能受潮,先前听娘亲讲,上次杨炯出征就出过这茬,如今又这般,气得她用力将点香灯摔在供桌上,大声道:“阿福!阿福!把这些老东西都扔去茅房!气死我了!” 杨炯闻言苦笑,摆摆手挥退一脸震惊的阿福,轻声道:“许是受潮了,咱换新香便可。” 小鱼儿抿唇,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怒。 李澈瞧在眼里,开口道:“姐姐莫急,等我!” 言毕,李澈身形一闪,疾如奔雷,飞速出了祠堂。 杨炯与小鱼儿还没回过神,就见李澈去而复返,手中紧攥一只精致檀木盒。她大步流星走到供桌前,神色凝重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取出三支降真香。接着,从旁取过火折子,“嚓” 一声点燃香头,火星闪烁,袅袅青烟升腾。 李澈微微仰头,目光透过青烟望向杨家祖宗牌位,悠悠开口:“这可是我平日敬献给三清祖师的降真香,诸位,今日之事,你们可得掂量掂量,看着办吧。” 言犹未了,李澈手中降真香,其上袅袅青烟陡然剧烈晃动,仿若被无形之手肆意拨弄,左右摇摆不定,没了先前悠然。恰在此时,一阵冷风呼啸破门而入,直灌祠堂,刹那间,那缕青烟似受惊灵物,跳动得愈发猛烈。 李澈轻哼一声,转头道:“姐夫,你继续吧,他们怕了!” 杨炯和小鱼儿面面相觑,被李澈这番操作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杨炯苦笑着重拿三只长香,伸进点香灯,这回毫无阻滞,仿若一瞬便燃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可真行!吃硬不吃软是吧,往后就让我家这小神仙来,看你们还敢跟我作妖!” 杨炯一边骂一边依次给祖宗上香。 李澈看着杨炯祭祀完毕,转身走出祠堂,恭敬朝天三拜,将三支降真香插在正东方,才重入祠堂。 杨炯诸事了结,回到正厅,朝杨文和与谢南恭敬磕三个头,在小鱼儿服侍下,换上麟嘉卫军服。 谢南上下打量一番,扯出丝微笑:“儿呀,早些归家,娘等你回来吃团圆饭。” “嗯!” 杨炯重重点头。 小鱼儿见状,眼眸含泪,背身哽咽。 杨文和轻叹一声:“好啦!我跟儿子还有话说,你们回房歇着吧!” 言罢,率先走出相府,杨炯也知老爷子意思,深深瞧了谢南和小鱼儿一眼,整了整衣衫道:“娘,我爱吃饺子,回来可得给我包哈。” 随后,不等谢南回应,拉着李澈跑出相府。 杨文和等候在门口,引着他沿西园街向北,边走边道:“这次杨渝要跟你去金国?” “啊?”杨炯惊讶不已。 杨文和缓声解释:“此番国战,天波府没挣得显着功勋。老太君的儿子杨朗,虽说顶着龙朔卫大将军头衔,到底年轻,在军中资历浅薄得很。你也清楚,龙朔卫里尽是骄兵悍将,哪能轻易服他管束? 再看那神符卫,向来唯杨渝之命是从,杨渝在神符卫威望极高。眼下杨渝回来,老太君心里有了盘算。一方面,把杨渝调回来,是想给杨朗腾出足够时间,让他有机会重树权威,把这支部队牢牢掌控。 另一方面,让杨渝跟你北上,纯粹是找的借口。先帝遗诏,许天波府世领神策卫。如今杨渝一回来,按规矩、凭本事,这神策卫大概率要交到她手里。老太君精明着呢,自然不愿日后杨渝嫁人,把神符卫和神策卫一股脑儿全带走。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先把杨渝支开,她自己好替她那儿子守着神策卫。” “我跟杨家姐姐接触不多,但从传闻看,不该是争弟弟家业的人,再说了,她都年过花信,是大华少有的女将军,想娶她的人不少,能入她眼的却没几个。老太君这般做,是不是太小气了些。” 杨炯吐槽道。 杨文和轻轻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感慨,继而开口:“如今这局势,天波府已然投靠李淑。不过,老太君也是有远见、会审时度势之人,她心里明白,不愿与咱们关系闹僵,此番作为,实则是向我示好呢。 你想想,经这趟北上之行,你与杨渝一同历经风雨,并肩作战,自然而然便有了同袍之谊。往后哪怕双方在某些事儿上闹得不可开交,看在这份共患难的情谊上,至少还能留着三分香火情,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在大家族眼中,向来如此,为求家族长久绵延,繁荣昌盛,往往会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四处押注,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杨炯沉默半晌,叹息道:“还是老爹您厉害,把咱家经营得够大,不然咱们也得像他们一样,没啥亲情可言咯。” 杨文和不置可否,送到西园街尽头,看着杨炯上马,摆摆手,朗声道:“早去早回!” “爹,您保重!” 杨炯大声回应,再不停留,扬尘而去。 一路在长安大街上狂奔,直朝封丘门而去。 “哎!去哪呀?” 李漟巧笑嫣然,背手而立。 杨炯勒马,瞧着她一袭红衣模样,微微而笑:“算你有点良心!” 李漟白他一眼,用力将身后酒囊扔给马上的杨炯,洒脱道:“我亲手酿的女儿红,给你践行。” 杨炯接过酒囊,瞪她一眼,骂道:“你故意的是吧!践行用女儿红?” 李漟不言,拿出另一个酒囊,遥敬杨炯,示意同饮。 杨炯暗忖这妖精撩人,瞅了眼绣有火凤朝阳的酒囊,会心一笑,猛灌一口。 这女儿红刚入口,一股酸涩直冲脑门,杨炯瞬间皱起眉头,疑惑瞧向李漟。 李漟仰头,爆发出一阵爽朗大笑,笑声在空气中不断回荡。她满饮一口,酒水入喉,畅快之感溢于言表。 随后,潇洒转身,留给杨炯一个洒脱背影,朝着皇宫方向款步而去,边走边高声问道:“我亲手酿的这果醋滋味如何?相较那乌龟潭的女儿红,可也不遑多让吧!” 言罢,笑声再度响起,人已渐行渐远。 “姐夫!我姐啥意思?” 李澈一脸懵。 杨炯老脸一红,瞪她一眼,收起这明显是李漟亲手绣的酒囊,拍马而去。 皇城宣德门上,李淑静静看着这一切,攥了攥手中未开的暗香梅酒,拧开酒口,洒落城头,面无表情走下城头。 刚入宸仙殿,李淑默默走向盥洗盆,用肥皂一遍又一遍搓洗着点点梅红的手,纵使把手洗得破皮、发白,依旧机械地搓着。 “你既然摘了那么久的梅花,熬了三夜才酿好的暗香梅酒,为什么不送给他呢。” 脑中声音淡淡响起。 “你闭嘴!” 李淑不断洗着手,一心想将手上梅花香洗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哎!你太执着了。” “你有脸说我?一个只会躲着哭的可怜女人。” 李淑怒骂不止。 “嗷呜~!” 一声犬吠,一只小黑敖犬飞奔到李淑脚下,来回穿梭,不断磨蹭,开心雀跃,仿佛邀她同玩。 “滚!” 李淑怒吼。 “嗷呜~!” 敖犬被吓一跳,怯生生叫了一声,灰溜溜转头跑出殿外。 “你干什么?欺负它干嘛?” 脑中声音陡然拔高,怒声呵斥。 “我就欺负了,怎么了?” 李淑停住动作,水盆荡起道道涟漪,模糊了她的视线。 “那是我的狗!” 脑中声音怒吼出声。 李淑闻言一愣,檐下法铃震荡,冷风吹近殿中,震得她裙摆荡荡。 “念初!来,不怕哈!” 李淑朝那趴在门口呜咽的敖犬柔声呼唤,一脸笑意。 敖犬一愣,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李淑。 “哈哈哈!小笨蛋,不认识我啦?” 李淑看着它那可爱模样,捂嘴轻笑,待那一缕梅香入鼻,笑声便蓦地一止。 敖犬蹦蹦跳跳,吐着舌头冲到李淑脚边,嗷嗷地叫个不停,小脑袋不断磨蹭,邀请她陪自己玩耍。 李淑蹲下身,揉了揉敖犬的脑袋,叹息道:“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言罢,引着敖犬,在这冷清的宸仙殿嬉闹跑动了起来,声音轻快,伴随着法铃之声,传向天边。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4章 臭弟弟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六千字,算是两更!> 杨炯纵马疾驰,那马蹄翻飞得似要踏碎一路风尘,不多会儿,便离了皇城根下。 李澈在旁,小脸蛋上满是疑色,到底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夫,我瞧着姐姐们待你都不同寻常,你……?” 杨炯回首,睨她一眼,笑骂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咱行事磊落,莫要胡言。” “你最好如此!要是让我知晓你又……,可休怪我不讲情面!” 李澈咬着银牙,举着拳头,狠狠威胁。 杨炯苦笑摇头,也不多解释,扬鞭抽了几下马臀,不多时,便至封丘门下。 抬眸望去,杨渝一袭大红麒麟服加身,端坐在高头骏马之上,身姿挺拔,仿若苍松傲立,尽显英姿飒爽之态。那一头墨发如瀑,随风肆意飘散在身后,冷风拂动,发丝狂舞,更衬得她豪迈洒脱。 再看她身形,那两条夸张的大长腿最是引人注目,笔直修长,恰似雪后琼枝,又似新藕出水,兼具了霜雪的清冷高洁与莲藕的白皙细嫩,弯折处线条优美,仿若弯月,亭亭玉立间,豪迈之气与撩人的妩媚完美相融。侧目而视,柳眉轻蹙似燕,臀部线条微微上翘,于英气勃发中透出丝丝妩媚韵致,魅力难掩,直叫人移不开眼。 见杨炯前来,杨渝神色淡淡,开口道:“一万兵已整顿齐整,咱们这便出发?” 杨炯点头,拱手道:“杨姐姐久候了,此番北上,还望姐姐不计前嫌,鼎力相助。” 杨渝闻言一怔,随即摆手:“你无需与我客气,此次我身为麟嘉卫参军,一切但听你吩咐。这些日子事儿忒多,我还没理清爽,不过有一点你放心,我杨渝不是那等公私不分之人,决不会做出残害同袍的事。” “姐姐大义!” 杨炯拱手,再不多言。 转身看向身前这一万兄弟,高声喝道:“出发!” 全军得令,刹那间,马蹄声起,尘土飞扬,一万人马浩浩荡荡向着登州奔去。 这一路前行,风餐露宿自是常态,好在众人皆是精兵强将,什么大小战役、跋山涉水没经历过,倒也没甚怨言。 一日,行至一处山林,天色渐暗,四周雾气弥漫,杨炯见状,下令就地扎营。士兵们迅速忙活起来,搭帐篷的、生火的,各司其职。杨炯带着李澈在营地周遭巡视一番,确保无虞后,回到营地中央,篝火已然熊熊燃起,众将领围坐一处,显是在等他。 杨炯也不啰嗦,启开三个罐头,切了放入行军锅,这才在篝火正中坐下。 毛罡见此,率先开口禀告:“大人,卑职的计划是只在大名府和青州稍作停留,出青州便直奔登州。如此算来,要十日才能抵达登州。” 杨炯沉思片刻,补充道:“路线倒无大碍,只是耗时太久。我早前便命登州筹备船只,想来咱们一到便能登船。若是顺风,一日半便可登陆高丽本土,即便逆风,航向不差,三日也足够。从高丽的西京快马奔袭至金上京,急行军需七日。 这般算下来,赶路就得花十七日,我原计划是十日攻下金上京,这路上耗时太长。能否再缩短些时日?” 毛罡闻言,沉思片刻,咬着牙道:“七日!若在大名府和青州只停留四个时辰休整,全力赶路,待登州上船再歇息,卑职保证七日内登船。” “要这般急?咱们都是内陆兵,如此急行军,上了船怕也是晕船的居多。别说歇息了,下了船还能不能骑马都难说。” 杨渝皱着眉头提醒。 杨炯瞧着煮开的面,示意众人捞面,接过毛罡递来的一碗,转手递给杨渝,叹道:“就得急!登州不比别处,金国、高丽、倭国、辽国的谍子遍布。登州大规模集结船只,他们不可能不知,如今他们唯一拿不准的,便是不知咱们到底要干什么。 即便知晓咱们要出兵,也猜不透是打谁。这便是我选在高丽登陆的缘由。一旦计划有变,他们也只会以为咱们要攻高丽的西京,断不会猜到咱们的真实目的。 说来说去,咱们这次行动,就一个‘快’字!能多快就多快,快到让他们来不及反应,更没空揣测咱们的意图。” 杨渝盯着杨炯看了半晌,再没吭声。 “大人,杨将军所言确有道理,咱们兄弟许多人都没坐过海船,您可有法子解决晕船这难题?” 贾纯刚猛吸一口面,忧心忡忡道。 “沿途我已吩咐内卫知会各州府官员,补给务必充足,咱们兄弟只管急行军。在大华境内饮食随意,过了青州就得严控食量。登州已备下大量藿香和生姜,多少能缓解些。其他的,先登陆高丽再说。” 杨炯神色凝重。 卢启沉默良久,咬着牙道:“大人,要不这样,只在青州停留如何?其余时间就在马背上进食,等坐上海船,从高丽登陆以后,咱们兄弟再好好歇息一日?” “大人!我赞同老卢的提议。如此行军,咱们五日半便能抵达登州,反正横竖都得晕船,倒不如到了高丽的西京好生歇息一日。” 姬德龙附和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炯没言语,而是看向一旁的阿里齐。 阿里齐见状,拍着胸脯保证:“驸…… 大人,没问题!这般急行军,对咱们而言是家常便饭。” 杨炯点头,下令道:“那就这般定了,全军疾驰,一路马背上饮食,只在青州停留四个时辰,力争五日半抵达登州!” “是!” 众人高声应和。 首次军会结束,众人用过晚饭,纷纷前去巡查营帐,告知往后的行军计划,安抚新入麟嘉卫的那两千将士。 深夜,杨炯望着篝火,难以入眠,心中反复思量往后的行动路线、作战方案,还有可能出现的变故及应对之策。 忽然,身后一道黑影闪过,杨渝裹着大氅,施施然坐在杨炯身旁,抬手往篝火里添了根木柴,轻声问道:“这般晚了,怎还不睡,可是有心事?” 杨炯看向她那双明亮眼眸,轻笑道:“姐姐不也没睡?” 杨渝沉默片刻,继而悠悠道:“你有事瞒着我,不对!该说,你们有事瞒着我。我只晓得是要震慑金国和周边番邦,才经高丽攻打金上京,可听你所言,显然不是这么回事。你这般急着行军,且目的明确,丝毫没有敲打高丽的意思,与我所知全然对不上。” “这便是你深夜不眠的缘由?” 杨炯递她一杯热水,似笑非笑看着她。 杨渝眉毛一挑,瞪眼道:“明知故问。” 杨炯长叹一声,幽幽道:“你的家事,我不便多言。” “家事?我家如今不正与你家作对么?” 杨渝调侃道。 “你不与我作对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杨炯认真道。 杨渝闻言一怔,继而揶揄道:“哟!你这小子什么意思?我与简若可是好姐妹。” “先前还当杨家姐姐是个不苟言笑、威风凛凛的女汉子,今日再见,没想竟是这般有趣的妙人。” 杨炯嬉笑回应。 “你这臭小子!先前就觉着你是个风流公子,今日一看,更是如此!你再敢与姐姐油嘴滑舌,我一枪捅死你!” 杨渝柳眉倒竖,作势要踹他。 杨炯微微耸肩,顺手端起一杯热水,轻抿一口,解释道:“我便直说了,天波府能有今日局面,自杨昭将军战死沙场后,至少一半功劳得归姐姐。想那神符卫,皇帝为何迟迟未将其拆分收回?很大程度是因姐姐反应机敏,第一时间接管军权,又在神符卫深耕多年,根基稳固,令皇帝有所忌惮,这才拖到如今尚未动手。 如此一来,问题便明了。 现今你家已然坐实大华第一将门的名号,手握大权,可你娘却执意要将这一切交予你弟弟,你又该如何应对?” “你让我如何应对?罔顾家族利益,拉着神符卫与神策卫火并?或是投靠李漟?又或是找人宰了我弟弟?” 杨渝没好气的回应,眉间满是愁绪。 杨炯静静听她满是怨怼的话,微微转头,凝视她的眉眼。 在这大华,杨渝在别人眼中已是大龄剩女,可在杨炯心里,评判却不同。花信年华,本就是女子最美最风姿绰约之时,而杨渝恰恰是此间最为明艳动人的一个。 她性情多变,时而冷若冰霜,时而风趣诙谐,更有时,不经意间展露的英武霸气,直叫人折服。最是那双眉眼,平日里不怒自威,叫人心生敬畏,可若细细观瞧,其间竟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妩媚,为她清冷面容添了另一种别样韵味。 再看她身形,本就生得容貌姣好,却又得天独厚,拥有一双修长且极具力量感的大长腿,行走间风姿绰约,当真是人间罕有的尤物。 这般风姿,让杨炯脑海中瞬间浮现高山上盛放的山茶花。 那山茶花,花团锦簇,色泽艳丽至极,却独独散发清冷高雅之气。它红得夺目,却无半分艳俗;花朵簇拥成团,却不给人繁杂之感。过往行人每每遇见,先被震撼的便是那硕大夸张的花团,可一旦驻足细赏,便会越品越有味,甚至能从中体悟出磅礴壮丽之感,杨渝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 “我有何不妥?为何这般瞧我?” 杨渝见杨炯转头,原以为他要与自己说话,可瞧他眼眸飘忽不定,神色奇怪,便疑惑问道。 “我只想说,事情没那般复杂,是你想得太多!我问你两个问题,你便能想明白。” 杨炯回过神来,认真道。 杨渝喝口水,静静等他发问。 杨炯也不兜圈子,直接道:“第一个问题:你觉着你弟弟怎样,能否做杨家的家主,能否守住家业。” “你莫要套我话,让外人,尤其像你,知晓我家族矛盾,我若答你,便是蠢笨至极。” 杨渝冷声道。 “呵!杨家姐姐,长安权贵圈子就那么大,咱们相互虽说不上熟悉,可多多少少也知晓对方家里的事儿。你不说我就不知?我是让你直面内心,你又不是蠢笨之人,之所以心烦意乱,不过是不愿深想,不愿面对那个结果罢了。” 杨炯耸肩,似笑非笑。 继而又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大家心里有数。老太君当家都不是我爹对手,更何况你弟弟。他是个好人,是个猛将,却做不得好家主,更守不住家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现在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你会嫁人么?” 杨渝眼眸一冷,一字一顿道:“潘简若都未必是我对手,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也敢调戏我?” 杨炯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谁调戏你呀!我是告诉你,你嫁不嫁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娘默认你会嫁人,默认你会带走神符卫。” 杨渝死死盯着杨炯,寒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炯目光紧锁杨渝,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缓声道:“还不明白?你娘执意要将一个不合适的人推上家主之位,她会不清楚杨朗难当大任?她心里门儿清。那为何还要这般行事?缘由再浅显不过,她笃定你迟早嫁人,到时必然带走神符卫。既然如此,她宁可肥水不流外人田,让肉烂在锅里。 需不需要我帮你推演一下,你娘后续的盘算?” 杨炯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出声调侃。 眼见杨渝眉间愁苦愈发浓重,他轻轻一笑,接着说道:“依照你娘与我爹过招的路数推测,下一步,你娘定会和李淑联手,拆分、打散龙朔卫,把原本的皇帝亲军变成自己手中的势力。可要怎样才能速战速决,一箭双雕呢? 自然是从神符卫里挑出那些对你不够忠诚的将领,与打散的龙朔卫合并,重新整编一卫归杨朗统领。等剩下的神符卫换防回京,你娘再顺势安插进半数神策卫,到那时,你回家还指挥得动神符卫吗? 你以为这就完了?远不止如此。 紧接着,她就会给你挑选夫婿。她不会任由你自选一个她掌控不了的人,必然要选一个她能拿捏得住的女婿。咱们就把长安城里的适龄男子捋一遍,这人选上限是李泽,不过他身份太过特殊,可能性不大,李淑倒像是有这个动机。 下限嘛,便是大理寺卿的儿子张盛懋。太差的入不了你的眼,家族势力强盛的又过不了你娘那一关,所以,大概率会是些闲散武勋或是清贵文官家的子弟。 哎哟!我险些忘了,以你娘为了家族利益不择手段的脾性,在年龄方面或许会放宽要求,这一来,可选之人可就海了去了。” “你住口!” 杨渝气得牙关紧咬,怒目而视,从牙缝里狠狠挤出这几个字。 杨炯见此,好笑道:“这就生气了?你若不想放弃神符卫,不想受你娘摆弄,就不该答应她跟我来北地。你既然来了,那便是先输一招,往后必然处处被动。” 杨渝盯着杨炯许久,半晌,仿若泄了气的皮球,眼神重归清冷,望着篝火愣愣出神。 “你在挑拨离间。” 杨渝将一根柴扔进火中,笃定说道。 “确实!这我没什么好遮掩的,但你也知道我说的是事实,浮言皆作钝镐,真话才是快刀。” 杨炯盯着这被自己说破防的大华女将军,直言不讳。 “我原以为自己足够优秀,便能逃脱被人摆弄的命运。” 杨渝眼眸黯淡,声音几不可闻。 “你足够优秀,但不够绝情。” 杨炯一针见血。 杨渝抬眸,质问道:“就因为我是女人?” “呃,有这方面原因,本质还是你不够狠!” “我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她为什么就不信我呢?” 杨渝逼近杨炯,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哎!要不你早点休息吧!” 杨炯没想到杨渝反应这般大,她明明知道原因,还这般激动,问出这话,明显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杨渝见他不答,叹息道:“你这般刺激我,可想过如何收场?” “啊?我说杨姐姐,你这就有些耍赖了,是你非要聊天的,我说了你又不开心,现在倒赖我头上,不合适吧。” 杨炯无奈苦笑。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杨渝目光炯炯。 “呃,一点点。” “一点点?” 杨渝挑眉质问。 “两点。” 杨炯笃定非常。 杨渝懒得跟他废话,冷哼道:“我看你至少七点八点!挑拨离间,伤人恶语,我不爱听什么你偏说什么。故意在我心里种下一根刺,你打算什么时候鼓动我反叛天波府呀?” “你无理取闹!你爱反不反,不反你就等着嫁给八十岁老头子去吧!” 杨炯跳脚,瞪眼怒骂。 杨渝看他这模样,先是一愣,继而扑哧一笑,冷声道:“给我坐下!好歹是个侯爷,这般没个仪态。” “哼!” 杨炯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杨渝白他一眼,悠悠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也不欺负你。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 杨炯冷笑:“你问我干嘛?我只会挑拨离间。” “你这臭小子脑子比我转得快,挑拨离间与否,要看我是否行动,我不行动,你永远不是挑拨离间。” 杨渝眼眸一抹促狭,淡淡而言。 “真要听?” “你都挑拨这么久了,不就是还差最后总结陈辞了吗?不说完你心里好受?” 杨渝微笑调侃。 杨炯懒得跟她争辩,直接道:“两个法子。第一,立刻回兴庆府,守着神符卫,永远不回大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现实!一纸调令,我不得不回,况且我现在麟嘉卫参军的职是走的中枢明令,理论上我已不是神符卫的人了,若私自回去,依旧会被撤职。” 杨渝叹息摇头。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爹可以重新将你调回去,并且让你永远镇守西夏故地。” 杨炯目光炯炯。 杨渝闻言扑哧一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果然没安好心,我要是受了你的安排,不就事实上背叛了天波府,且投靠了你相府了嘛,你当姐姐是那些任你欺骗的小姑娘吗?” “那没辙了,别人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你还跟她讲感情,你主观上不反抗,什么法子都没用。” 杨炯双手一摊,一脸无语。 杨渝沉默,而后轻叹一声,靠近了与杨炯的距离,伸出那夸张的大长腿,双腿交叠,有意无意摇晃几下,轻声道:“不是还有第二个法子吗?” “你第一个都不愿,第二个更不会乐意。” 杨炯淡淡回应。 “你还没说,怎知我不愿意?”杨渝目光犀利,催促他快说。 “其实也简单,嫁一个能帮你争权的人,你不愿跟你娘闹僵,就让你夫君出面呗。反正最后你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眼不见心不烦不就成了。” 杨炯认真道。 杨渝听闻此言,眼眸闪烁,继而轻轻揪住杨炯的耳朵,面带微笑,语气却是冷寒:“不知道这扮红脸的人包不包括你呀?臭弟弟!” 杨炯没好气地拨开她手,骂道:“你别跟我发疯,我有简若,殿前司不比你天波府差。” “看着我!” 杨渝语气冰冷,威严道。 “看就看!我说的不对吗?” 杨炯转身,针锋相对。 “臭弟弟,你偷看我腿以为我不知道?” 杨渝咬牙切齿,恨恨而言。 杨炯闻言一愣,色厉内荏,大声反驳:“污蔑!你这是污蔑!” “浮言皆作钝镐,真话才是快刀!你叫什么?你心虚!” 杨渝冷笑不止。 “我…… 我就看了!怎么了?这叫光明正大的看,不叫偷看!欣赏不行吗?” 杨炯大义凛然,迎上她那戏谑目光,毫不退让。 杨渝被这话弄的一愣,眼眸冷到了极点,一字一顿道:“能将好色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全大华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杨炯挑眉,荤话张嘴就来:“倒也不是好色,只是花开的正艳,若我不看一眼,反而显得不解风情了。” 杨渝听闻此言,怒极反笑,缓缓起身,盯着杨炯,慢慢解着自己的大氅。 “杨姐姐,你……你要干嘛?” 杨炯心虚地后退几步。 “你不是喜欢看吗?不知道我那梨花枪你解不解它的风情。” 说着,便要去拿身后那寒光闪闪的梨花枪。 “不至于不至于!那个,杨家姐姐,我还要巡视营帐,你早点休息哈!” 杨炯见杨渝真动了怒,撒腿就跑,再不停留。 杨渝看着杨炯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哼一声,重新坐在篝火旁,望着篝火愣愣发呆,突然没来由扑哧一笑,嗔骂道:“臭弟弟!” 许久,她又轻轻一叹,似把满心无奈都吐了出去,随后缓缓起身,裹紧大氅,没入夜色。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5章 登州变 且说这一万人马不停蹄,饮食诸事尽皆在鞍鞯之间匆匆而就。幸得先前已传讯各州府,沿途补给诸事安排妥当,一路畅行无阻,终是顺利抵达青州。 依着既定之计,在此处停歇休整四个时辰,而后便要一路疾驰,再不作逗留,直往登州而去。 虽时日紧迫,杨炯却仍随着卢启四下奔走,安置一众士兵歇息。那欲补眠者,自有独立营帐以供暖休憩;难以成寐之人,亦可少量取用些高热量的吃食,茶点皆可随意自取,用以舒缓周身乏累。 诸事安排妥帖,杨炯方欲返回稍作小憩,却见青黛匆匆奔来。那生得如娃娃般的面容皱作一团,眉心间尽是急切之意。 杨炯见状,不禁微微一怔。 这青黛独自执行过诸多任务,手刃之人不计其数,后来护卫在杨文和身侧,历经之事比之寻常人等一生所历还要繁杂,眼下能令她这般慌了心神的,想必是出了天大的变故。 青黛疾行几步,将杨炯拽至僻静之所,低声言道:“登州那边出了事。原本预备的渡海大船,前几日忽地燃起大火,幸而察觉尚算及时,可船只终究损毁大半。后经详查,烧毁者为数不多,多是被人凿穿了船舱,更有甚者,船舵、桅杆亦遭破坏。 现今京东东路转运使孙幼勖、登州府尹梁非凡,正竭力抢修、筹措船只。只是据内卫传来的消息,最快也要十日方能勉强凑齐。” “可是里应外合,敌国蓄意作乱?” 杨炯看似问询,然语气之中却满是笃定。 青黛重重颔首:“正是。内卫的兄弟发现了高丽人的踪迹,那船舵驾驶舱与船底皆遭损毁,数十船工罹难,显然是有内鬼联合了外邦作祟。” 杨炯垂首沉思良久,复又问道:“可曾见倭人的踪影?” “眼下尚未察觉,不过内卫发现倭国藏人府的谍子在登州异常活跃,恐也难脱干系。” 青黛揣测道。 杨炯再不多言,催促青黛速去歇息后,自己也没了困意,顶着一对黑眼圈,寻了处阳光尚算充足之地,倚靠在墙根下,凝眉思索起来。 “可是出了事?” 杨渝款步自远处而来,将一杯茶递与杨炯,而后交叠双腿,也倚靠在墙根之下,与他一同饮茶、晒暖。 杨炯饮了一口茶,神色淡淡:“登州失火,船只损毁大半,修复完好至少需十日。” 杨渝闻听此言,不禁一愣,惊问道:“可是高丽人?倭人?” “二者皆有可能,更或许是里应外合。登州局势繁杂,向为多国情报汇聚之地,金国近侍司、辽国安抚司、高丽义禁府、倭国藏人府,多年来屡禁不绝,除却通商这一主因外,想来是有人暗通外国。 此次我等出兵,最忧心者莫过于高丽与倭国,以他们那谨小慎微的脾性,必然会先下手为强。幸而知晓我等作战意图者皆是大华高层,众人虽说利益有别,但亦明白此刻大华正值关键之际,边境务必要安稳。 正因如此,此次作战的后勤保障方能全力支持。为的便是一战震慑此三国,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我等进攻金上京的意图,想来不会泄露,也正因这般,他们才会狗急跳墙,不惜暴露内应,也要毁了我等的船只。” 杨炯神色凝重,条分缕析娓娓道来。 杨渝轻移双腿,换了交叠之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双腿交替间,衣袂轻拂,偶尔露出那圆润饱满、透着力量之感的大腿一瞬,半遮半掩间,潇洒肆意,端的是一半英姿藏春意,半点柔韵敛锋芒。 “啊 ——!你踢我作甚?” 杨炯捂着屁股大呼。 杨渝瞪他一眼,震了震下身衣袂,将那修长双腿敛藏其后,不愿与这臭弟弟过多纠缠,径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杨炯悄无声息地回瞪一眼,饮了口茶以掩尴尬,轻咳一声道:“青州至登州,骑兵全力驰骋,两日便可抵达。我打算先行启程,前往登州联络当地船行,筹措船只,顺便会一会那登州官场众人。” “此刻便走?” 杨渝轻声问道。 “嗯!早一刻是一刻,登州外海他国船只不少,我设法弄来几艘,也省得大军在登州长久滞留。这一万兵士,便有劳杨姐姐费心了。” 杨炯言辞恳切,郑重其事。 杨渝微微点头,目光凝重地望向对方,语重心长地叮嘱:“即便你如龙游沧海,也万不可小瞧了那些潜藏暗处的蛇虫鼠蚁。我知你聪慧过人,脑筋转得比旁人都快,这一点我自是放心。 但你需牢记,高丽与倭国那帮子人,最为阴险狡诈,他们行事素来只重战术,毫无战略眼光可言,做起事来全然不计后果,时常妄图以小博大,同那发了狂的恶犬一般无二。你我性命可比他们金贵得多,千万莫要冲动行事,更不可意气用事,赌气逞强。一路上,务必要时刻提防这些鼠辈的临死反扑。” “嗯,我自会小心。” 杨炯重重点头,起身便要离去。 “等等!” “啊?” 杨炯满心疑惑,回首张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有一事我险些忘却!你那贪花好色的性子也收敛收敛,莫要见了女子便挪不动步!” 杨渝没好气地瞪眼嗔道。 杨炯闻听此言,先是一愣,继而骂道:“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我从未见过女子一般!” 杨渝睨着他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嘴角骤然勾起一抹冷笑,眼眸轻转,满是戏谑之意。 紧接着,她轻轻扬起下颌,动作舒缓而优雅,修长白皙的脖颈仿若高贵的白天鹅般舒展,尽情展露着与生俱来的高傲。恰在这矜贵之气四溢之时,她那引人瞩目的长腿猛地一抬,带着凌厉之势将裙摆狠狠踢出,震得裙摆烈烈作响。 继而脚尖触地瞬间却化为绕指柔,蜻蜓点水般轻点地面几下,轻盈得仿若能随风飘起,可那落地的轻微声响,又分明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随后,她微微屈膝,上身前倾,身姿灵动仿若随风摇曳的劲柳,潇洒肆意之中暗藏三分妩媚,力量与风情完美交融,英姿与妩媚交相辉映。 她的双眸,本是狭长冷冽,此刻却仿若被点燃了一把火,瞳仁里光芒跳跃,满是炽热的戏谑之意。她眨了眨眼,长睫如蝶翼轻扇,方才还冷若冰霜的气场瞬间切换,恰似一只狡黠的小猫,伸出柔软的爪子,肆意逗弄着眼前无路可逃的猎物,那故意营造出的反差,直勾得人心神荡漾。 “哼!臭弟弟!这便受不住了?你这探花郎也不过如此嘛。” 杨渝轻哼一声,倩影徐踱,妙足轻划数下,看着愣神的杨炯,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你……!我有话说!” 杨炯满心不服。 “哦?我且看你如何狡辩!” 杨渝双臂环胸,好整以暇。 “赏花有地有时,不得其时而漫然命客,皆为唐突。寒花宜初雪,宜雪霁,宜新月,宜暖房。温花宜晴日,宜轻寒,宜华堂。暑花宜雨后,宜快风,宜佳木浓阴,宜竹下,宜水阁。凉花宜爽月,宜夕阳,宜空阶,宜苔径,宜古藤巉石边。 而对姐姐这山茶花,浑然不囿诸般规制,春夏秋冬,皆是芳华;东西南北,咸可为景。真率性天然之尤物也,直入吾心。” 杨炯见杨渝被自己这番言语气得柳眉倒竖,气急败坏,眼看着便要冲将过来教训自己。杨炯哪敢与她动手,撒腿便跑,心中畅快无比:哼,敢撩我这探花郎,当真以为我这名号是白得的?调戏你这大姐姐还不是易如反掌。 杨渝追了几步,银牙紧咬,心中气闷难平。本想着逗弄逗弄这臭弟弟,没成想反被他给调戏了,真真令人恼恨。 实则,杨渝确是只将杨炯当作优秀的弟弟看待。诚如杨炯所言,长安权贵就那么些,彼此之间多少有些交集,虽说不上熟稔,但只要不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见了面总归要有三分情面与三分家情。 这是大家族数百年来沿袭而成的规矩。家族一旦壮大,相互之间多少沾些姻亲,冲突亦在所难免,为免伤情分,即便并非世交亲厚,见了面也会比寻常百姓家亲近三分。 这便是两家即便明面上有些龃龉,二人却仍能安坐倾谈的缘由。杨渝绝非如她所言那般头脑愚笨,实际上她聪明的很呢。 初与杨炯碰面之时,一句 “你无需与我客气,此次我身为麟嘉卫参军,一切但听你吩咐”。前半句讲的是家情,示意不必见外;后半句表明态度,愿听其指挥。 又一句 “这些日子事儿忒多,我还没理清爽”。这话分明是点明,天波府与相府之间发生诸多事宜,自己未曾参与,究竟站在哪边,尚未理清。 再一句 “不过有一点你放心,我杨渝不是那等公私不分之人,决不会做出残害同袍的事”。直接亮明态度,虽说两家存有嫌隙,但自己绝不会公报私仇。 这三句话,层层递进,既明态度,又拉关系,更表立场,足见真心。 杨炯又非愚人,怎会不知她话中深意。不然,那晚也不会与杨渝长谈许久。 那篝火熊熊的一晚,二人看似是杨炯占了上风,实则彼此都在相互试探。杨炯想要激怒她探出其底线与心思,判断她有无揽权之意,有无挑拨之可能;杨渝则要从杨炯言语之中探听相府对天波府、对自己的态度。正因如此,二人才会相对而坐,畅聊许久。 结果不言而喻。 杨炯得出两个结论:其一,杨渝不愿放权;其二,杨渝尚未狠下心来,还处犹豫之境。 杨渝亦有两个结论:其一,相府与天波府还未至不死不休的境地;其二,相府对自己态度总体尚佳,甚至有拉拢之意。 双方归结起来,有一共识,便是杨炯与杨渝有商谈的余地,且可能成为两家关系的转折契机或是恶化关键。 杨渝望着消失在远处的杨炯,暗自啐了一口,骂道:“臭弟弟,敢调戏姐姐,往后有你好受的!” 言罢,整肃面色,莲步轻移,没入营帐之中。 且说杨炯牵过快马,唤上文竹,便要朝着登州先行奔去。 李澈一言不发,周身寒气四溢,翻身上马,死死盯着杨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炯被这丫头弄得一愣,疑惑道:“怎么了?” “哼,你这般懂赏花吗?那你倒是说说,我这瑞香花该如何赏!” 李澈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杨炯老脸一红,反口嗔骂。 李澈驱马靠近,毫无征兆地一拳捣在杨炯腹部,瞪眼道:“这才走出多远,你便开始招惹女子?你对得起我姐姐吗?” “啊 ——!你这没良心的,下手这般重!” 杨炯捂住肚子,佯装疼痛。 “你少跟我演戏!我根本未曾用力!” 李澈狠声说道。 杨炯被她拆穿,愈发面红耳赤,起身哄道:“梧桐,你不懂。这并非招惹,我是在试探她底线何处。这叫周旋,皆是手段罢了。手段不过表象,不代表什么。” “你这演技太差!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是如何教你的?真听真看真感觉,你此刻与我言语,我全然感觉不到真心。你瞧那人的腿倒是真语真言真动心。” 李澈嗤笑不止。 “嘿!你这小丫头!你……” “你什么你?你教我的,人在愤怒之际,且被戳中痛处与真相之时,向来是哑口无言,只会以愤怒掩盖真实情绪。眼神游离,瞳孔变化!那那那,此刻你这难看的假笑,再摸一下鼻子,那便是铁定要说谎!” 李澈眯着眼,揶揄而言。 “李澈!!!” “一个人愤怒得大喊大叫,说明你猜对了一半;一个人在愤怒中沉默不语,则说明你所言全对!你教我的嘛,姐夫!” 李澈对上杨炯那恼羞成怒的眼眸,丝毫不惧,昂着下巴,满是嘲讽之意。 杨炯狠狠瞪她一眼,打马疾驰而去。 李澈嘟嘴冷哼,紧随其后:“抑制自己免于愤怒最好的办法是:当别人愤怒时,你便冷静观察那是怎样的一副德行!” “你有完没完!我教你是让你对付别人,你全用在我头上了,你可真是个‘好’妹妹!” 杨炯回首怒骂,将好字咬的极重。 “哼!我之前小瞧你了!此刻我要与你寸步不离,我看你还如何赏花!” 李澈嘟嘴瞪眼,大喊着回应。 文竹在一旁瞧得兴起,见杨炯吃瘪,嘴角止不住上扬。被杨炯瞪了一眼后,非但不躲,反倒回瞪过去,眼眸之中满是戏谑。 杨炯彻底无语,顿生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荒谬之感,当下看着李澈那得意模样,骂道:“少说话对于女子而言乃是一种装饰,装饰简朴,方为绝美。” “好!我有不说话就抽搐的怪病!姐夫可要见识见识?” 李澈嬉笑着挥舞着拳头。 “啊 ——!” 杨炯心中凄苦万分:往昔是技不如人,如今连口舌之争都落了下风,这世事变幻,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想到此,他便紧紧闭上双唇,不再言语。只剩李澈还在一旁自顾自地聒噪个不停,不多时,三人身影便渐渐被飞扬的尘烟所吞没,消失在了茫茫天地之间。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6章 佳公子 杨炯携着李澈、文竹二人,胯下良驹飞驰,凭这千里马脚力,兼三人俱身负武学,本需两日行程,一日半便已赶至登州城下。 “姐夫,你干啥呀!我不愿戴这丑面具,难看死了!” 李澈被杨炯强行给扣上一张人皮面具,气得直顿足。 “非戴不可!你俩,一个赛一个的标致,气质更是出众,咱此来是打探消息,为免无端生事,这丑模样须得扮上。” 杨炯圆睁双目道。 “你成心欺负我!扮丑便扮丑,干什么还给我弄个大黑痣,我又不是媒婆!” 李澈借着文竹长剑反光瞧了瞧自己这丑态,眼眶泛红,险些落泪。 杨炯强抑笑意,哄骗着:“你一身道家超凡气质,不扮丑些,怎躲得过有心人的眼?乖啦!又不是叫你一直扮,待查清状况,凑齐船只,就给你揭了。” “那你咋不戴人皮面具?” 李澈不服气地质问。 “我本就生得丑,又从未到过登州,没人认得我。” 李澈瞧他睁眼说瞎话,没好气回道:“你若算丑,我姐怕真是眼瞎了。” “哪来这般多话!” 杨炯笑骂一声,仔细给她抚平面具褶皱,拽着二人进了登州城。 入了登州,文竹低声问:“咱先往哪儿去?” “去蓬莱楼。那处能望见大海,是登州各船行揽生意、雇船工、互通情报的汇聚地,先去那儿探个虚实。” 杨炯说着,随手拉住一路人,问明蓬莱楼方位,便朝城东行去。 文竹微微点头,轻声应和:“咱家的乘风速运,早有意打通登州船运脉络,只可惜此地势力交错纠缠,繁杂得很,故而一直不敢贸然行事。 登州有四大船行,春帆船行、展波船行、余大娘船行以及恒通船行。这几家船行背后东家关系盘根错节,表面瞧着皆是大华人当家,暗地里,却似都有敌国势力影子。” “嗯!” 杨炯微微蹙额,应了一声,继而沉声道,“大华最为紧要的三处口岸,登州、泉州、广州,这三地每年上缴赋税,几乎能与内地一路数州赋税总和抗衡。登州身为北方头号大港,各国商船往来不绝,贸易兴旺。 朝廷又怎会没动过清剿敌国势力念头?不过反复掂量后,终究还是以保障赋税为重。如今也不过多派些内卫前来,让各方势力相互掣肘、暗中较量罢了。那余大娘船行,实则就是登州府支持经营的官行。 咱此番前来,有两个要紧目的。 其一,查清楚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敢烧军队船只,揪出暗藏内鬼,肃清后方隐患;其二,要在最短时日筹措齐出海用船。咱所剩时间不多,务必赶在大军抵达前,将这些难题解决妥当。” 文竹神色凝重,重重点头,继而剖析道:“就眼下情形而言,可供咱们筹备调用的船只实在不多。情报上说:余大娘船行的船,大多已被征调出去,所剩寥寥。恒通船行作为登州本地商业联盟,虽说也提供了些船只,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再看那春帆和展波两家船行,平日主营跨国海运贸易,一听咱要筹备船只出海,便纷纷拿各式理由,将自家大船派往海外,只肯给些小船充数。这般行径,观望下来,这两家船行及其背后东家,嫌疑着实最大。” 杨炯不置可否,用内卫给弄的小船行掌柜的身份凭证,带着文竹和李澈踏入蓬莱楼三楼,点了满满一桌酒菜,一边若有所思夹着菜,一边不动声色打量酒楼内喧闹场景。 文竹所言,固然不错,却还不够通透。 其一,登州说到底是大华属地,朝廷之所以暂且放任此地肆意发展,打的是 “养肥再宰” 主意。 之所以至今未动手,一来因大华当下正值政局动荡,实在无暇顾及;二来敌国势力虽有渗透,却还未到逼得大华即刻出手的危急时刻;三来大华亦需登州这么个对外窗口,以便搜集各国情报。 其二,这四大船行,不论背后真正掌柜是何人,亦或受哪方敌国势力操控,至少明面上,都得用个大华掌柜坐镇。这便引出关键: 自朝廷下达筹船命令后,这四家船行反应各异。余大娘船行与恒通船行究竟实实在在支持了多少船只?此次大火又损毁多少?反观春帆和展波两家,他们当真就这般肆无忌惮,敢明目张胆阳奉阴违?难道不怕朝廷联合其他船行予以打击制裁? 此事看似纷繁复杂,令人摸不着头脑,实则要理出脉络,也并非难事。 其一,只需站在此处,便能遥望登州外海,当下筹措到的船只有多少,一目了然,通过观察外海船只数量、规模,便能初步判断大火后还剩下多少船只。 其二,务必要摸清各个船行实际拥有船只数量,而非仅依据他们呈报数目,萱儿家就是经营船行的,这里面的门道他听萱儿讲过不少,只要船行有意隐瞒船只和船工,有无数种办法,这也是为什么杨炯要亲自来查看的原因所在。唯有如此,方能洞悉这四大船行背后真实意图,揪出暗中捣鬼的黑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登上蓬莱楼三楼瞬间,目光便投向停在外海的船队。放眼望去,真正能用于运兵的艨艟巨舰多是大华军方船只,民用商船少之又少,这便是问题症结所在。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到底是有人妄图掩盖什么,还是敌国势力精心策划的阴谋?又或是二者兼有?这一切,都有待深入探查。 就在杨炯思索之时,一声厉喝打断他思绪。 只见一位身着绯红官袍官员,指着两人高声叱骂:“王修!本官问你,你春帆船行到底能不能调回外海的船只? 还有你万宝路,恒通船行想干什么?反了天不成?朝廷明令筹措船只,你却这般推诿,送来的全是载运不足百人的小船,你那些大船呢?都哪儿去了? 你们两家先前言说困难,本官不与你们计较,毕竟有余大娘船行凑够船只,可如今出了变故。本官再不容情,你们必须给出承诺,到底还能筹措多少船只? 若还像上次那般推诿,休怪本官翻脸!” 话音刚落,便见一公子起身,望向这名官员,不卑不亢道:“梁府尹,您这话可有些偏颇!我春帆船行起初支援了两一艘巨船,那可是我船行近一半家底。如今出了意外,大船被毁,怎就偏偏毁了我家的,眼下大人又要我船行凑船,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我剩下的船只,现下都去了高丽和倭国贩运瓷器,要回来怕至少得二十日。” 杨炯循声望去,目光落在那说话之人身上。 但见这位公子生得极为俊美,一袭淡青色儒生长袍裹身,那衣料轻柔似春日最细腻微风,徐徐而动,随风轻摆间,尽显儒雅风姿。领口与袖口处,精心镶着素净蓝边,恰似湛蓝天空与洁白云朵交错,单这一抹清新淡雅,便如神来之笔,给他整个人都添了几分雅致之感。 而最让人过目难忘、印象深刻的,当属公子那轻轻握着折扇的双手。真真是“指剥春葱腕似雪”,手指纤细修长,仿若春日刚破土、鲜嫩无比的葱管,白皙近乎透明,日光映照下,甚至能瞧见淡淡青色脉络,如同最精巧工笔画细细勾勒而成。 手腕则似冬日初雪,洁白无瑕,寻不见一丝瑕疵,盈盈一握间,尽是柔美。手指与手腕过渡自然流畅,肌肤光滑如刚打磨好的上等美玉,又似被一层薄薄素沙轻轻包裹,泛着柔和光泽,任谁瞧了,不赞一声翩翩佳公子。 杨炯亦是看得称奇,暗自寻思这般一双芊芊玉手,莫不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想到此,杨炯不着痕迹扫了眼他胸前,见平坦无物,暗啐一句娘炮,险些看走了眼。 那唤作王修的佳公子言毕,一位老者也缓缓扶着桌子起身,声若洪钟附和道:“梁府尹,您也知晓,我这恒通船行是登州本地众多小家族齐心拼凑而成。咱们船行本就没多少大船,况且此前大多派往高丽收购毛皮去了。即便如此,我等也已竭尽全力,支援了近乎一半数量、将近三百艘中型船只,如今实在凑不出更多船了。” “哼,一派胡言!” 登州府尹梁非凡面色一冷,厉声呵斥,“本官告知你们,如今朝廷催办此事甚急,你们若是还这般推诿塞责,休怪本官强行征调你们船只!” 王修闻言,不禁微微皱眉,轻声道:“梁大人,草民有几个疑惑之处,望大人能予解惑。” “有话快说!” 梁非凡瞧了瞧这模样俊俏、举手投足透着文雅劲儿,看着倒像女子的王修,没好气应道。 “大人,草民想请教,为何总盯着我春帆船行与恒通船行要船?据草民所知,展波船行从一开始似乎就没出过几艘船吧。再者,余大娘船行究竟筹措了多少船只,我等三家船行全然不知,大人为何不将详情告知呢?” 王修不紧不慢说道。 万宝路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沉声道:“梁大人,我两家船行历经上次凑船一事,早已元气大伤。老头子别的没留意,单单瞧见近来展波船行和余大娘船行的人频繁在外联络茶商与瓷器商,也不知他们打的啥主意。” 这二人话一出口,梁非凡神色一怔,随即问道:“果真有此事?” “余大娘和李明辉都在这儿,大人亲自问问便知。” 万宝路眼中寒芒闪烁。 梁非凡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两人,径直问道:“余大娘船行筹措了多少船只,本官心里有数。李明辉,本官且问你,你身为展波船行掌柜,初次筹船时为何毫无响应?如今万掌柜怀疑你企图趁其他船行无船可用之机,侵占航运份额,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李明辉连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而后高声道:“大人明鉴!初次未筹备船只,实因我船行接了高丽一单瓷器生意,所有船只皆已前往高丽。待抵达高丽后,听闻大人正在筹措船只,我便即刻命人卸下瓷器,只装载保本的生药与毛皮,匆匆赶回。 可等船回来,大人又说船只已然足够。无奈之下,我便安排船只再度载着茶叶和瓷器驶向倭国。我做生意向来讲求满载往返,这一点众人皆知,如此联络些商人,本也是寻常商业往来,哪晓得竟成了万掌柜怨念的根源。不过大人放心,我已派人传信,倘若一切顺利,十几日之内船队便能返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梁非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望向王修和万宝路,神色冷峻:“他所言之事,你们都听清了?事实究竟如何,你们若想查证,自可去查。本官不管你们私下如何争斗,此刻本官只要船只! 春帆和恒通!你们停在港口的船只,速速清退船员,整顿妥当,准备征用。本官并非不讲理之人,自会代你们向朝廷申请补偿。本官此刻是通知你们,并非与你们商议!即刻回去准备!明日,本官便会带着厢兵前去验收!二位好自为之!” 言罢,梁非凡再不停留,拂袖而去。 余大娘全程一言未发,待梁非凡走后,径直朝楼下走去。 李明辉轻笑一声:“二位掌柜,响应朝廷号召,好处在后头呢,怎的这般愁眉苦脸。” “李掌柜,既然好处这么大,让给你如何?” 王修皱眉冷笑。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又不是我让你们筹的船,再者说,人余大娘什么背景大家都清楚,你们不去跟她斗,老是抓着我不放干嘛?我就算现在想要捞这份好处,也没船了不是?” 李明辉夹枪带棒,嬉笑而言。 “哼!” 万宝路用力拄了一下拐杖,冷笑着缓步下楼。 王修默默无言,看了一眼这小人得志的李明辉,领着丫鬟匆匆而去。 杨炯将这一切瞧在眼里,拉着用完饭的二人,直追那王修而去。 “姐夫!咱去哪儿?” 李澈疑惑问道。 “瞧见那娘…… 呃,公子没!他应该知晓内情,跟他谈谈!” 杨炯边走边答。 李澈皱眉,望向那坐上马车的王修,轻声道:“我看过他气运,没啥特别,命线曲折,中断又续,本是早夭之相,后来该是被高人救了性命,紫气稀薄,有贵不显,不像啥大人物呀。” “你没事少给人望气!伤寿数知不知道?” 杨炯没好气骂道。 “谁让你总盯着他手看?” 李澈没好气回道。 “你也觉得他是女人?” 杨炯疑惑。 李澈白了他一眼,道:“姐夫?你这般想女人吗?他明明是个男人,你看他除了长得像女人,声音和体态分明是个男人无疑。” “我也觉得!哪有前后不分的女人。” 杨炯重重点头。 “啊?” 李澈一头雾水。 文竹闻言,赶忙捂住李澈耳朵,没好气瞪了杨炯一眼,恼他没个正经。 李澈早不是刚下山的小白兔,见文竹反应这般大,又回想起杨炯说的话,小脸瞬间一红。 而后鬼使神差的偷偷低下头,反应过来后羞愤欲绝,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心烦意乱下也没了心思跟杨炯斗嘴,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杨炯讪讪一笑,再不多言,领着二人消失在登州街角。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7章 大误会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三人行随着王修行至一处宅院,杨炯见内卫菊十八寻来,便正色叮嘱:“派人悄悄将王修的府邸封锁住,听我暗号再行事。” 菊十八领命,拍着胸脯应道:“大人放心,一旦有变故,兄弟们定能护大人周全,保您平安撤出。” “别这般紧张,我是去谈事儿,又不是去杀人。” 杨炯没好气地打趣一声。 菊十八憨憨一笑,见杨炯摆手,也不多留,赶忙下去筹备人手。 杨炯拉过文竹,低声说道:“文竹,我觉着那梁非凡和余大娘有鬼。这样,你亲自跑一趟,去军船那儿,寻那李宝。他是咱们此次行动的水兵指挥。弄清楚两件事儿,外海除了军船,究竟有多少海船;还有,他为何不同梁非凡一道去蓬莱楼筹措船只。” “你怀疑李宝出事儿了?” 文竹双眸一寒,沉声道。 杨炯摇了摇头,将自己的令牌递与她,嘱咐着:“有这可能,也没准儿是他叛变了!又或是被人抓了起来,不然他身为水兵指挥,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会连封信都不晓得递?那筹措民船的事儿,他最是清楚,为何不露面。所以,你千万小心,查明白了再理会李宝,切不可贸然行动。” 文竹接过令牌,深深瞧了杨炯一眼,郑重说道:“我不在,你诸事当心,我去去就回。” 不容杨炯开口,转身便快步离去,风风火火,心急如焚。 杨炯苦笑,这文竹还是老样子,总想着时刻守在自己身旁,却不知,自己也学了武功,虽说比不上她,好歹也能自保。 当下也不啰嗦,拉着李澈有意无意地在王修的院子周遭转悠。 “姐夫!你要干啥?” 李澈瞧着杨炯只是绕着院子踱步,满心疑惑地问道。 “这王修的春帆船行,可是仅次于余大娘船行的第二大船行。从方才他们的交谈来看,有一点我能断定。王修拿出自家船行一半的大船,这对一个船行而言,可谓伤筋动骨。可王修又讲,此番大火,毁的多是他的大船,这就十分蹊跷,你寻思寻思,难道大火长了眼睛?内卫的情报所报,大船是有人蓄意损毁,那为何专毁他的船,不毁余大娘船行的船呢? 王修所言,梁非凡并未驳斥,还顺着他的话往下聊,这便表明王修说的俱是实情。再者,王修又提及,他们都不知余大娘究竟出了多少船只,这更是怪异。可以确定,这梁非凡分明是故意隐瞒余大娘的船只数目,又或者,余大娘压根儿就没提供船只。 你可还记得?那万宝路讲,他原先的茶叶和瓷器供应商,全被余大娘和李明辉联络了。他们又不是傻子,定然也猜到梁非凡故意隐瞒余大娘提供的船只数量。” 杨炯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李澈静静听完,疑惑道:“那梁非凡为何要这般做?他的任务不就是尽快筹措到足量的船只吗?隐瞒对他有啥好处?” “你这可问到关键处了。余大娘的船行是登州扶持的,梁非凡帮着打压其他船行,倒也说得过去,可他的所作所为,显然超出打压的范畴。 万宝路的恒通船行已然竭尽所能,一个由本地宗族士绅凑拢起来的船行,本就是四大行里最弱的。一次拿出近半数的船只,梁非凡岂会不知?既知晓还这般逼迫,显然是要将他们往绝路上逼。 那李明辉的展波商行,怎就那般凑巧?两次筹船都被他错过,明摆着是他得了消息,掐着时机出海。 最后就是这王修。他显然也没说实话,这点梁非凡想必也清楚,我料想他另有一半大船就在不远处的外海游荡,不然梁非凡明知他没船,怎还如此逼迫。” 杨炯耐心地解释。 李澈闻言,沉思良久,继而提议道:“那咱们该去擒住梁非凡和余大娘呀!拷打一番,不信他们不吐露实情。” 杨炯好笑地拍了她一下,笑骂道:“傻丫头!咱们主要的事儿是凑船,如今四家船行,哪家还有船?” “呃,李明辉肯定没船。余大娘或许还有,万宝路的恒通船行就剩码头停靠的那半数小船,最有可能有大船的,便是这第二大船行,王修的春帆船行。” 李澈眼眸一亮,激动说道。 “对喽!所以说,梁非凡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打压春帆和恒通,至少帮咱们确定一点,那就是王修有船。 而咱们现下便是要寻机潜入他府中,晓以利害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总归是要他的船。” 杨炯眼眸一冷,寒声说道。 李澈闻言,眼眸锃亮,坏笑着用手肘捅了捅杨炯。杨炯心领神会,同样回她一个坏笑。 两人相视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干坏事的二人组,再度出发。 李澈瞅见一家丁外出,眼疾手快,几步上前,悄无声息地一个手刀下去,将那厮砍晕。杨炯紧跟其后,扶住这家丁,不时调侃几句,将他拖至无人处。 不多时,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引着一个丰神俊逸的小道姑,大摇大摆地进了王修府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哎!你是干啥的?怎的看着面生?” 门郎伸手拦住杨炯。 杨炯上前就是一巴掌,咬牙切齿道:“狗东西!公子的要事你也敢拦?小心自个儿的屁股!” 言罢,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地步入府邸。 李澈面色一冷,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那不服气的门郎听见:“你们便是这般请贫道看气运的?这般没礼数,连个下人都如此不懂规矩,难怪诸事不顺!” 说着,浑身气势陡增,一掌拍在门廊面前的大门上,留下个浅浅的手掌印后,转身便要离开。 杨炯满脸堆笑,拉住李澈恳求道:“道长息怒,狗东西不懂事,小的给您赔罪了。我家公子等候多时了,还望道长海量,莫要跟个下人计较。” 说着,又给了这门郎一巴掌,冷声道:“还不快道歉,这是公子从长安请来的玄门道长,坏了公子的大事,要你的命。” 门廊恍然,暗叫糟糕,这道长一看便是个武功高强、仙风道骨之人,自己险些闯下大祸。想到此,哪还有疑虑,连忙作揖告饶。 李澈冷哼一声,转头率先走入府邸。 杨炯狠狠瞪这门郎一眼,骂道:“管好自个儿的嘴!” 言罢,快步追上李澈,待两人走入内院,李澈按捺不住激动,小声道:“姐夫姐夫,我演得咋样?” 杨炯瞧着她一脸求夸奖的眼神,笑着夸赞道:“不错不错!比刚下山那会儿强多了,晓得用自身长处搅乱对方心绪,还能借动作引导对方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思索,不多言语却恰到好处,有长进。” “嘿嘿!姐夫教得好!” 李澈嬉笑着回应。 杨炯回以微笑,带着她穿屋过堂,不时留意周遭布局与景致,本想着寻条退路,可瞧着院中青松,地上白沙,不时传来的惊鹿之声,杨炯满心诧异。 “怎么了姐夫?” 李澈瞧着皱眉的杨炯,边走边悄声询问。 “你可有觉着周遭怪异?” 李澈闻言,朝周围瞅了几眼,见檐下风铃,地下白沙,听远处惊鹿,小声道:“是有点怪异,大概是王修信佛吧。” 杨炯点头,也不多言,依着大华的庭院格局,不多时便寻到王修的卧房。 还没来得及敲门,房中便传出王修的声音:“小悠来了?快给我松松筋骨,这一天累死我了!” 杨炯和李澈对视一眼,杨炯推门掷匕,李澈飞身而入,半空接住匕首,掣出刀刃,径直抵住王修脖颈。 两人配合默契,一气呵成,动作不过数息。 杨炯进屋,掩上房门,瞧着目瞪口呆、欲解衣衫的王修,轻笑道:“王公子小心,我小妹有一听喊叫,手就抽搐的毛病,莫要惹她哟。” 王修瞧着进门的杨炯,低头瞅了眼脖前的匕首,很快从震惊中镇定下来,放下双手,淡淡道:“你是何人?” 杨炯朝李澈使个眼色,李澈会意,浑身气势暴增,拿起桌上酒杯,握在手中,轻轻一用力,咔的一声,杯子碎成均等的四块。 待瞧见王修面露惊骇,李澈收回匕首,回到杨炯身旁。 “谈谈?” 杨炯微笑而言。 王修回神,莞尔一笑:“公子仪表堂堂,贵气逼人,如此行径可不像是谈事儿的模样,倒像是逼迫,更说得通些。” “王公子!你好似没搞清自己的处境,你的命在我手里,谈与逼没什么区别。” 杨炯冷声道。 王修轻笑一声,拿起桌上酒壶,给杨炯面前的杯子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修长的手指把玩酒杯几下,饮尽杯中酒,而后从容不迫道:“不管是逼还是谈,总该让我知晓你是谁吧。” “杨炯。” “镇南侯!!!” 王修瞳孔一缩,惊呼道。 杨炯点头,淡淡道:“现在能谈了?” 王修上下打量杨炯半晌,眼眸一挑,问道:“要船?” “聪明!” 杨炯赞赏一句。 王修不置可否,瞧了一眼杨炯面前的酒杯,笑道:“看这酒入不了侯爷的眼,那咱们就去内室谈,可敢?” 言罢,不等杨炯作答,直接转身,咔的一声扳动书架旁的机关,书架挪移,内里别有洞天。 杨炯和李澈对视一眼,跟着他走入内室,穿过一扇又一扇障子门,才在一处开阔的内室停下。 李澈在半途就跟杨炯交换了眼神,迅速隐去,暗自搜查起内室各处。 “请坐!” 王修伸出他那纤细白皙的手,轻声而言。 杨炯同他席地而坐,听着耳边的惊鹿之声,皱眉道:“你是倭人?” “不算,我七岁来到大华,如今二十二岁,该算是大华人才对。” 王修给杨炯斟满酒,笑着回应。 “你这庭院与陈设,可不是什么大华人。” 王修提起酒杯,遥敬杨炯,仰头饮尽后,笑道:“我七岁来到大华,便再没回过故乡一次,陈设如旧,聊解思乡之情罢了。” 杨炯沉默良久,不愿与他多作纠缠,直接道:“你有船?” “外海三百艘大船,一日便可抵达登州。” 王修望着杨炯的眼睛,淡淡而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要船。” “侯爷是谈还是逼?” 王修好笑地看着杨炯。 杨炯眸子一冷,淡淡道:“你如今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王修闻言,不住把玩手中的酒杯,嬉笑道:“侯爷,你需船,我需支持,咱俩各取所需,本该一拍即合,你为何这般动怒呢?” “你说的支持,可不是一般的支持。” 杨炯冷笑不止。 “哈哈哈!你果然同情报上说的一样,聪慧过人。不错,你帮我成为登州最大的船行,我全力帮你募集船只,如何?” 王修目光炯炯,一腿盘起,一腿直立,自在而坐,一脸的悠闲。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杨炯杀气四溢,声音冷若冰霜。 王修见此一愣,继而笑道:“侯爷,别怪我没提醒你,余大娘纵使有船,她也会藏起来,其他船行根本凑不出供给你大军用的船只数量,唯有我春帆船行有此能耐,且速度够快。对侯爷而言,丝毫没有损失,不是吗?” 杨炯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他脖子,冷漠道:“我最厌别人威胁我,尤其是倭人!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你以为梁非凡同余大娘勾结我不知?” “那你还来找我干嘛?直接等你大军一到,宰了他们便是,何须找我要船?” 王修眼眸恨意翻涌,声音也变得沙哑,脸更是涨得紫红。 杨炯冷笑:“你不怕死?” “怕!” “怕还跟我如此说话?” “哼!谁死还不一定呢。” 王修眼眸中满是戏谑。 杨炯瞳孔一缩,高声道:“我从进屋,没吃过任何你的东西,你这周遭空旷无物,更无机关可言,你如何杀我?” 王修此时已发不出任何声音,面色更是涨得紫黑,他听闻杨炯言语,眸光一冷,用力一咬舌尖,一口鲜血直喷在杨炯手上。 杨炯见此一愣,而后本能反应,迅速松手,直接用王修的衣袍擦拭血液。王修见此,双手抓住杨炯沾满鲜血的手,直接就咬了上去。 杨炯不禁大惊失色,他曾听阿娅讲过诸多离奇古怪的下毒手段,其中,倭国的 “毒女” 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如今见王修这般行径,他心中顿觉不妙,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 王修莫不是传闻中的 “毒男”? 在倭国,有着一种泯灭人性的培育死士之法,他们专挑年幼的男童女童,从小便用毒药喂养。这些孩子在毒药的侵蚀下,模样却出落得皮肤白皙、容颜娇美,可体内早已积聚剧毒,血液更是毒中之最。待他们长大成人,便被训练成冷酷无情的死士,专门执行暗杀政敌的任务。只是,这过程太过残忍,能存活下来的孩子少之又少。 再回想起李澈此前望气所言,王修命线曲折、紫气稀薄,本是早夭之相,却能奇迹般存活至今。这一切线索串联起来,答案似乎呼之欲出——王修极有可能就是从小被选中的 “毒男童”,本该夭折在那残酷的毒药试炼中,却不知因何机缘,被人搭救,最后辗转流落到了大华。 想到此,杨炯眼眸一冷,气贯全身,气势陡增,右手使出宵月崩掌,直击他前胸。 “噗 ——!” 王修只觉胸口如遭重锤猛击,紧接着一阵剧痛袭来,一口鲜血喷出,喷了杨炯满身。 王修气若游丝,满眼恨意。 杨炯愣神,下意识地抓了抓,皱眉疑惑,见王修瞳孔一缩,又要扑上来撕咬。杨炯直接将他扑倒,左手按住他头,右手使出飞云穿花手,贴肤而行,用力叩问王修的良心。 “你是女……!” 杨炯瞳孔剧震。 王修气急,一口鲜血喷出,彻底晕死过去。 恰在此时,刚探查回来的李澈,望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呆立当场,见杨炯回身看向自己,李澈踉跄几步,满脸的不可置信,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你……你喜欢……男……!!!”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8章 女公子 杨炯恼将起来,对着那啼哭的李澈没好气地骂道:“你哭什么?” 李澈一脸委屈,眼眸中满是震惊与失望,泪珠子簌簌滚落,失魂落魄地呢喃着:“你…… 你怎对得起我…… 姐姐!呜呜呜!” 杨炯瞧她这可怜模样,心间没来由地一疼,起身苦笑着哄道:“她是女人。” “你骗人!” 李澈圆睁双目,怒目而视。 杨炯见状,大步上前,伸手便要抓了李澈的手,拉扯着她过来瞧个分明。 李澈下意识地往后闪躲,抽抽搭搭止住了哭泣,只余下几声抽泣,瞧着杨炯那无奈的神情半晌,见他似不像说谎,才轻抬莲步,朝着昏迷的王修奔去,细细打量起来。 李澈越看,心底越凉,悲切之感止不住地往上涌,泪水又不自觉地滑落,哽咽着骂道:“你骗我,你脏了!” 杨炯抬手扶额,一脸无语,攥住她手腕,不由分说,径直将她手抵在王修前胸。而后,朝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眼色。 李澈起初还挣了挣,待那一丝柔软触感传来,瞬间呆愣在当场,继而下意识地抓了抓。那原本满是悲伤的眼眸,刹那间,仿若阳光穿透乌云,一下子亮堂起来。 “笨丫头!” 杨炯被这娇憨模样气得不轻,瞪她一眼,没好气地骂道。 李澈听闻,抬手抹了抹眼泪,满心委屈道:“你还骂我?她一个前后不分的女人,你也要招惹?” 杨炯被这话弄得头疼不已,老脸一红,瞪眼喝道:“闭嘴!都跟谁学的这些荤话。” 李澈不言语,只委屈巴巴地盯着杨炯,大眼睛扑闪扑闪,长睫毛上还挂着几串晶莹泪珠,眼神里的意思明明白白。 “好啦!别作怪了,咱们要小心些。她是倭国的毒女,血里带着剧毒,别弄出伤口来。” 杨炯皱着眉头嘱咐道。 “啊!” 李澈惊得一蹦老高,瞅着满身鲜血的杨炯,急切地在身上摸索,末了掏出一瓷瓶,倒出一粒雪白丹药,径直塞进杨炯嘴里。 “啥呀?” 杨炯边嚼边问。 “雪参玉蟾丸!解毒的。” 李澈边说,边帮杨炯扒下那沾满鲜血的衣裳。 杨炯点头,走向还昏迷着的王修,蹲下身子,冷声道:“我留了手,你没那么容易死,别装了。” 王修一动不动。 杨炯冷笑一声,再度叩问王修的良心,威胁道:“荷尖初露小,扁舟隐渡平,再装我就乘舟采荷了!” “啊?” 李澈一脸懵懂。 王修浑身一颤,眼眸陡然圆睁,神色里满是怒火。 杨炯起身,淡淡说道:“你让我一个大华侯爷,帮你一个外人在我的国家建立你的势力?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没想到你不但如传闻中那般好色,还是一个见识浅薄,囿于种族成见的蠢蛋!” 王修挣扎着起身,一脸死志。 杨炯冷笑,瞧着她玉手轻抬,倔强地抹着嘴角血迹,这模样,还真有几分樱花半含蕊,迎风泣白露的韵味。 当下也不啰嗦,直言道:“你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倭人。从你跟我的谈话里,多次提及情报、传闻。你一个远在登州的船行掌柜,时刻关注长安消息,是不是太可疑了些? 这说明,你有自己的情报网,你可不单单是个船行掌柜这么简单。 还有两点更能佐证。 你一个二十二岁的姑娘,身处异国他乡,竟能建起如此庞大的船行,除了你自身能力,该是有势力扶持,瞧这周遭布置陈设,那势力定是倭国内部无疑。 再者,你知晓我是镇南侯后,镇定得出乎意料,甚至还想跟我谈条件,这就让我极为好奇,你到底有何本事,能这般有恃无恐。” 王修静静听他言语,几步上前,重新盘膝坐定,冷声道:“所以你就故意装作要我的命?想要试探出我的底细?”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会表露些东西出来。” 杨炯耸耸肩应道。 “那我表露什么了?” 王修眼眸恢复平常,针锋相对地问。 杨炯总结陈词:“二十二岁倭国毒女,有情报搜集能耐,关注政治,背后有倭国势力扶持,地位想来不低。想得到大华高层支持,以发展登州第一船行为由,实则要暗中积蓄势力,这心思是冲着倭国还是大华,还有待观察。” “哦?既然你都知道我是倭女,那对大华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王修挑眉,手托酒杯,白皙的小拇指时不时轻敲几下杯壁,眼神带着几分狡黠相问。 “你一个倭人,在不知我大军动向之时,就给出自己一半大船支持,且这次大火毁的全是你的船,想来这其中定有隐情。而这,才是你如此有恃无恐,想要跟我合作的缘由,我说得可对?” 杨炯目光灼灼,盯着她眼睛满是探寻意味。 王修好似对杨炯这话毫不意外,沉默半晌,反问道:“你要打倭国?” 杨炯劈手夺过她欲饮酒的酒杯,冷声道:“你刚受了伤,内脏恐有看不见的伤口,饮酒加重血液循环,造成内脏出血,你一个毒女,会有什么后果自己不清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哈哈哈!你打伤了我,现在又说这话?何意呀侯爷?” 王修戏谑大笑,眼眸里满是调笑之意。 那刚刚被杨炯触碰的手指,不知有意无意,玉手点唇,三分娇媚,三分调笑,竟还暗藏几分撩拨。 杨炯顿觉一阵恶寒,骂道:“你们毒女不是从小就培养体态才艺,声音样貌吗?你别用这男人声音跟我说话,却摆出一副女人姿态!” 王修闻言一愣,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仇恨,瞪了杨炯一眼后,声若乳莺呖呖,语气变换,慵懒非常:“你不打倭国,令我很失望呢。” 杨炯被这反差极大的声音弄得一怔,听她言语神态,眼眸一缩,问道:“你跟藤原道长有仇?还是跟一条天皇1有仇?” < 注解 1: 这里其实叫一条国王更符合史实和主角的立场,但是考虑到读者的的阅读顺畅便用现代常用的一条天皇来称呼。> 王修听闻,眼眸中满是赞赏,悠悠言道:“一个三岁的女孩,从小被喂吃各种毒药,只许吃花饮露,好容易记事了,却差点没了性命,你说我跟谁有仇?” “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是谁残害的你?” 杨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人不是号称探花郎吗?此时该说些好听的哄我才对。” 王修沉默半晌,忽地趴到桌子上,双臂环胸,上身前探,微笑着看向杨炯。 杨炯神色不变,淡淡道:“我不爱吃笋尖儿。” “呸!果然是个登徒子!” 王修气鼓鼓地坐回原处,一言不发。 “你那些毒女的手段就别对我使了!你让我帮你打倭国,这个也不是不能谈,看你能出多大的条件。” 杨炯冷漠道。 “你要多大?” 王修冷声相询。 “船你出!我帮你发展势力,我的人要进你的船行。” 王修冷笑不止:“你倒是打得好主意!我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势力,你想白拿?” “聪明人之间就别说些罗圈话了!这就要看你的报仇的决心了。你最初贡献一半儿船只,不也是猜不准我是否要打倭国吗?无非就是想赌一把,那时你敢用一半的家业去赌,现在怎么怕了?觉得我打不过倭国?” 杨炯回以微笑。 王修盯着杨炯良久,咬牙道:“我要你的诚意。” “你若有别的依靠成事,就不会用自己的一半家业去赌,更不会忍气吞声地跟我说话,别废话了!我的承诺便是诚意。” 杨炯气势骇人,自信而言。 “你为什么帮我?” “短期内我需尽快凑齐船只!长远看,倭国的藤原道长很不老实,做了关白后大权独揽,对大华阳奉阴违,长安机要部门,光你们倭国的谍子就抓了不少。听说你们举全国之力在大轮田泊和安浓津建造战船,野心不小呀。” 杨炯直言不讳道。 王修震惊地看着杨炯,当下对大华的情报实力有了更深认知,随即剑眉微蹙,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仇人是藤原道长?” 杨炯嗤笑:“藤原道长也好,一条天皇也罢,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大华兵峰所指,皆是土鸡瓦狗。” 王修沉默不语,目光落于眼前这位少年将军身上。此人在大华声名远扬,历经数次大战未曾一败,难怪会如此神采飞扬,丰神俊逸。再看他那原本便极为俊朗的面容,周身所散发的气势高贵非常,举手投足间,皆是卓然风采,直叫人移不开眼。 “侯爷稍候!容我换件衣服,咱们再谈船运细节。” 王修微笑着起身,朝着杨炯正前方的障子门袅袅婷婷走去。 杨炯瞧了眼她一身血迹的衣衫,又轻轻捅了捅李澈。 李澈会意,起身紧紧跟着王修进了障子门。 王修瞧着身后这仙风道骨的李澈,俯身揶揄道:“小丫头,之前欺负了姐姐还不够,现在还想看姐姐换衣服吗?” 李澈撇嘴:“笋尖儿有啥好看的!” 王修闻言一愣,啐了一口,骂道:“没一个好东西!” 言罢,瞪她一眼,转身换起衣衫。 杨炯坐在外面,正对着紧闭的障子门,光影在障子门上肆意跳跃。朦胧间,一道婀娜影子映现其上,宛如一幅流动的墨画,徐徐展开在他眼前展开。 只见那她抬起玉手,修长手指的光影率先映入眼帘。轻轻捏住裹胸布一角,手臂微微上扬,带动影子微微晃动,好似是在试探布的韧性。紧接着,她缓缓转动身形,影子也随之翩翩起舞,灵动如蝶,轻盈似风。 随着转动,她开始轻轻拉扯裹胸布,手指灵活穿梭其间,那布在手中渐渐松开,一圈又一圈,动作优雅又不失妩媚。她时而停顿,似在调整布的位置,纤细手指沿着布的边缘轻轻抚过,确保贴合身形;时而加快速度,双手快速舞动,那光影仿若被赋予生命,不断诉说着她潜藏已久的秘密。 不多时,裹胸布已被她换下,她又一抬手,取过一旁新衣,手指在衣料间轻抚、拿捏,准备着下一步穿戴,无意间一瞥,见到满面潮红的李澈,王修逗弄之心顿起,修长玉手摇摆两下,唤道:“小丫头,过来帮姐姐系上鸾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 你自己弄!” 李澈转身,不去看这个一举一动仿佛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女公子,这般动作,她瞧得最是真切,直叫她大开眼界,满面羞红。 王修仿若未闻,赤脚轻点,几步靠近,背过身去,催促道:“快点,侯爷该等急了。” “哦!” 李澈应了一声,低着头,双手上前,帮她给鸾绦打结。 就在此时,王修惊呼一声:“呀!你手好冰呀!” 话还没落,迅速转身,折开鸾兜一角,嗔怒地白了李澈一眼。 李澈本就心不在焉,这一下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便是一股樱花香飘来,再就是王修那嗔言嗔语:“怎的这般笨手笨脚?” 李澈哪还不知道王修在捉弄自己,推开她怒目而视。 王修嘴角噙笑,俯身靠向李澈,檀口轻启,笑问道:“小丫头,你脸红什么?怎的?现在又喜欢笋尖儿了?” 李澈实在受不了这大姐姐的逗弄,一把推开障子门,落荒而逃。 刚一出门,便瞧见杨炯疑惑地看着自己,当下小脸更是羞愤,几步跑到杨炯身前,咬牙道:“你离这个女公子远点!你不是她对手。” “啊?” 杨炯一头雾水。 “你不许看她!” 李澈见杨炯疑惑地看向障子门王修换衣服的光影,小手径直捂住杨炯的眼睛,不许他看。 杨炯苦笑摇头,拨开她手,好笑地看着这一脸羞愤的小丫头:“你们都是女子,有这般害羞嘛?” “她会妖术!” 李澈狠狠而言。 杨炯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揶揄道:“你个笨蛋,她逗你,你不会逗她吗?” “我不会她那些腌臜手段!” 李澈狠狠而言。 杨炯无奈,暗道这小梧桐还是太纯洁了,将来可咋办呀。 李澈见杨炯眉头紧锁地转头,以为他又要看那光影,当下气急,直接飞扑到杨炯身前,用手牢牢捂住杨炯的眼睛。 杨炯被她弄一愣,脱口而出道:“手是有点冰。” “啊 ——!” 李澈羞愤欲绝,小拳头不断锤打杨炯肚子。 “哈哈哈!” 杨炯大笑不止。 李澈手脚并用,誓要狠狠揍一下这坏蛋。 就在此时,只听得 “咔” 的一声脆响,那障子门缓缓开启,瞬间打断了二人的嬉闹。 杨炯与李澈齐齐转头,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目光直直地投向推门而出的王修。这一望,二人皆是一怔,眼前陡然一亮,刹那间周遭的空气都似凝住了一般。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9章 毒女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6千字,算是两章!> 但见那王修,身着一袭素白内衬,前襟大敞,香肩半露,雪肌玉骨,隐现其间的黑色肚兜煞是惹眼。这肚兜样式新奇,在大华境内殊为少见,此刻半遮半掩,仅露一角幽黑,与外头纯白内衬相映成趣,黑得幽沉,白得皎洁,愈发衬得她肌肤赛霜雪,欺冰玉。 一头乌发松松挽就,既非精心梳理的发髻,亦无华贵发饰装点,只是随性弯折盘绕,不见丝带束缚,自行挽成个洒脱发结,每缕发丝都透着慵懒劲儿,肆意张扬着随性风姿。 下身配着条宽松胫裤,瞧那样式,绝非大华女子寻常穿戴,倒像是倭国宫女惯常的裤装,行走之时,裤脚轻拂,飘飘然别有韵致。再观她那一对莲足,洁白如初雪,脚趾仿若粉嫩豆蔻,步步生莲,意态蹁跹,举手投足间尽是自在随性,不见半分拘谨。 这般模样落入杨炯与李澈眼中,直把二人惊得目瞪口呆。 杨炯心间满是惊叹,为她周身散发的慵懒气质所折,只觉此人往那一站,便如一幅别具韵味的丹青,惹人注目,移不开眼;李澈则暗自咋舌,心下思忖这倭国女子怎如此大胆,着装这般随性不羁,全然不似寻常女子忸怩作态。 可说来也怪,二人瞧着王修这副模样,心底竟丝毫不生旖旎风尘之感。反倒觉着,她合该这般随性装扮,方能将骨子里的慵懒韵味彰显得淋漓尽致,仿若天成,叫人不禁心生赞赏。 王修见这两人模样,扑哧一笑,继而调笑道:“侯爷,我这倭国毒女,可还能入你眼?” 李澈闻言,蹭地起身,坐到王修身旁,将她那白色上衣往上用力一提,遮住那惹眼香肩。 王修被李澈这动作逗得咯咯直笑,戏弄之心又起,不着痕迹地将李澈提上的上衣滑落一边,露出半个香肩,眼眸中满是玩味。 李澈瞪眼,继续提拉遮挡。 王修微笑,反复扯下漏肩。 如此这般,三个回合后,杨炯实在看不下去,径直道:“好啦,都别闹了,谈正事吧。” 王修慵懒地白了李澈一眼,转头轻声道:“我方才已通知家仆,明日午夜,大船便到,不知你能否守住我这些大船?” “这个你无须担心,我自有安排。此刻我要知晓的是,梁非凡与余大娘究竟是何关系?那李明辉身后的势力又是谁?” 杨炯郑重相询。 王修十分慵懒的声音轻轻响起:“我乃倭人,又是大华船行的对头,你真要听我言语?” “其一,我有辨别真话假话的能耐。其二,当下你我既已结为盟友,有些话便需挑明来讲。 你瞧瞧你,不管扮作男装还是女装,这穿着打扮都与时令不合。眼下正值寒冬腊月,冰天雪地,旁人裹得严实还嫌冷,你却似不觉寒意,才走几步路,锁骨之处便隐现汗珠。 我不知这是你天性使然,还是仇人刻意调教的结果,不过单看你这病弱之态与慵懒嗓音相得益彰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声大美人。想来你定是他们精心培养的毒女。 但我也瞧得出来,你好似并不在意旁人眼中的你是如何模样。在你心里,这副身躯大概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凭借罢了。想来是那迫使你成为毒女的人没少折磨你,才让你满心仇恨,不择手段。 如今你我结盟,我有十足把握助你达成心愿。我不信以你的聪慧,看不出这其中利害,还会去做那些愚蠢行径。” 杨炯盯着她那不知何时又半露的香肩,笃定而言。 李澈见此,狠狠瞪了杨炯一眼,警告意味十足,随后又将王修的上衣紧了紧,还用力在她脖颈处打了个结,让她再不能作怪。 王修对李澈的动作仿若未闻,盯着杨炯的双眸良久,眼中慵懒之意散去,声音轻柔却饱含深意:“你觉着我怎样?” “气质出众,慵娇媚态人间少有,有能耐,有脑子,是个好盟友。” 杨炯如实而言。 王修摇头,拨开挡在身前的李澈,目光炯炯道:“我会的多着呢。” “我知晓,不然我不会寻你做盟友。” 杨炯不知她为何这般言语,只是淡淡回应。 王修朱唇轻启,逸出一声轻笑,莲步轻移至桌前,素手纤纤拿起酒壶,为杨炯斟满一杯酒。 随后,她悠悠探出那修长白皙的玉手,指尖轻点,悄然没入酒液,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荡,酒液泛起圈圈涟漪。紧接着,那根小指仿若带着无尽魅惑,轻轻一勾,划过薄唇,几滴晶莹酒液顺势留在唇瓣之上。 王修眸光流转,雀舌灵动,轻轻探出,缓缓舔舐干那几滴酒液,动作一气呵成,慵懒之意尽显,却又在不经意间暗藏三分清冷如霜的矜贵,五分似有若无、撩人心弦的挑逗,更有一分仿若能冲破一切束缚、不顾一切的狠厉。 她朱唇轻启,吐气如兰:“我身为毒女,会的可多着呢。” 杨炯静静看着这一切,眼神毫无淫邪,直接道:“我对你没什么兴趣,打倭国我需个内应,你最好用自身实力证明你是个合格的盟友,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见王修面露疑惑与诧异,杨炯毫不废话,直接道:“我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玩闹,我此刻要知晓余大娘是否还有船?将你所知的速速讲来。” 王修见杨炯说得郑重,再瞧他眼神,确无淫邪之态,心中对这个盟友又看重了几分,当下便坐下,郑重道:“应当有船,还不少。” “何谓应当?你没查清楚?” 杨炯皱眉道。 王修轻叹一声,道:“余大娘船行十日前据说去高丽贩买生药瓷器,半路遇上海盗,哦!大华唤作倭寇,而后仅有一半的船只回港。首次梁非凡募船,他只言余大娘船行已全力支持,却从未公布她提供的船只。 登州港口就这般大,军船与我提供的大船加上恒通的那些小船,早已将港口塞得满满当当。我打听许久,听闻余大娘的船是在登州外海的北长山岛驻扎。 我觉得蹊跷,她此前不是已然遭遇过倭寇吗?怎的如今又不怕了?于是便令人查了那日所谓的倭寇劫持余大娘之事,结果便是确有高丽人伪装成倭寇,船只不足一百,怎可能劫持余大娘一半的商队?依据我最新消息,这伙人劫持了余大娘的船后,一直隐匿在砣矶岛,距北长山岛极近。” 杨炯眸光一冷,寒声道:“你的意思是余大娘与梁非凡勾结高丽人,里通外国,隐匿船只?”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将我所知讲给你听。” 王修解开脖颈的衣结,淡淡而言。 杨炯脑筋飞速转着,依王修所言,那便是说,这伙高丽人与梁非凡合伙演了一出戏给自己看。 先是被这伙伪装成倭寇的海盗拖走半数船只,如今吴大娘又将船只安排在距高丽海盗极近的北长山岛,那下一步不用想也知晓是海盗夺去这剩下的一半余大娘船只。 以此来拖住自己的进军步伐,若自己知难而退,倒也罢了,若自己一条路走到黑,被高丽人察觉自己要攻打高丽,相信这群官商勾结的海盗,怕是要在海上给自己找麻烦。 想明白了这些,杨炯看着王修,问道:“李明辉也是高丽的狗?” “虽然我很想说是,但实则不然。据我了解,他确与高丽不少贵族交好,不过也只是个喜好四处逢迎敛财的蠢笨商人罢了,被梁非凡当了替死鬼都还不知。” 王修冷笑不止。 杨炯听她所言,沉默半晌,冷声道:“梧桐,通知内卫迅速控制府邸。就说王公子生病了,不宜见客。” 李澈见杨炯说得郑重,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迅速消失在内室。 杨炯见李澈离去,起身走到王修身前坐下,猛地一把搂住她的腰身,挑起她的下巴,冷声道:“我小瞧你了,你不但实力雄厚,还敢骗我,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王修闻言一愣,玉手轻抬,伸出修长的食指,反挑杨炯下巴,一脸无辜:“侯爷何意?不是对我没兴趣吗?” 杨炯眸子一冷,抓住她玉手,欺身而上,将她压在木质地板之上,冷漠道:“李明辉竟是你的人!不,展波船行竟是你的产业,我着实未想到。” 王修闻言,扑哧一笑:“没喝酒怎就说起胡话来了?” 杨炯眸中寒芒闪烁,直直地盯着王修那似乎时刻都睡眼惺忪的眉眼,语气森冷,一字一句狠狠说道: “依你之前所言,梁非凡与吴大娘暗通高丽,这点想必你不敢诓我。我依你所言一查便知真假,再从他们平日的行径来看,确有通敌的嫌疑。 然而,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七分真话之后,暗藏三分假话。 要知道,在这登州,无人知晓我此番出兵的目标。从种种迹象推断,余大娘与梁非凡勾结高丽人,藏匿船只,甚至极有可能对本侯图谋不轨,这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但李明辉的举动却更加蹊跷。 他先是前往高丽躲避征船,接着又奔赴倭国躲避,这前后行径实在矛盾。你口口声声说,是梁非凡向他透露征船消息,还妄图让他充当替罪羊,以便日后事发好平息我的怒火。 既如此,李明辉的船队最该被梁非凡牢牢控制在高丽附近,如此才能随时嫁祸、随意拿捏,可为何梁非凡会任由他跑去倭国? 起初,李明辉应该并未说谎,他确实是想补齐船只,却发现余大娘的船不在港中,于是你便知晓了这一切皆是梁非凡设的局。为保全李明辉这枚暗棋和后手,你竟不惜拿出自己半数的船只填补总数,只为给李明辉寻个借口再次出海,让他有机会遁往倭国保存势力。 我起初还纳闷,大火过后,受损的为何皆是你的船。按理说,梁非凡与余大娘既已做好隐匿船只的准备,断不会平白无故毁坏本就为数不多的船只,给自己徒增麻烦,节外生枝,如此看来,有这般动机这么干的,唯有你一人。 你心里清楚,大军不日便至,虽说你放了把大火,还暗中凿了船只,但都只是小打小敲,最快十日便能修复如初。 你这分明是早有两手准备:一方面,若梁非凡以官员身份施压,逼迫你交出春帆船行另一半的船只,你至少能保住李明辉的底牌,也不至于满盘皆输;另一方面,倘若我来了,你便想要尝试利用我铲除梁非凡这个眼中钉。无论怎么做,你都可以全身而退,甚至大获全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哼,你不愧是倭国精心栽培的毒女,这般手段、这般心思,当真是令人咂舌!” 王修静静听他说完,眼眸中满是戏谑:“侯爷,想占便宜就直说,不必拿些没证据的推测当借口。” 杨炯冷笑不止,划过她香肩,握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很会演戏,尤其对男人。但是,你解释一下,我说自己是镇南侯,你便毫不犹豫地信任我是镇南侯,请问这是为何?我混进你府邸,路上除了遇到个门郎,却也没甚阻拦,这又是为何?一个初见之人,你便敢邀请我进入内室,甚至不惜暴露你倭人的身份,这又作何解释? 你若是个蠢蛋那也罢了,可你偏偏生得机敏聪慧,你以为用美色诱惑就能让我停止思考吗? 看来你的情报能力确是很好,至少能得到我的画像,知道我何时到了登州,何时来了你府,我现在愈发好奇你的身份了。” 王修瞳孔不着痕迹地闪动数下,微笑而言:“没有证据的事,侯爷可莫要污蔑奴家。” 杨炯见她还在跟自己演戏,当下眸光一冷,喝道:“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王修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看了眼他那叩问自己良心的手,下身动了动,娇声道:“口是心非的坏弟弟,姐姐我可是全身带毒哟。” 杨炯老脸一红,放平了身子,对上她那双慵懒中满是促狭的眼眸,冷声道:“你以为你能拿捏我?” “哼,你的身体不是已经告诉姐姐答案了吗?” 王修飞他一记白眼,玉手轻点他头,满是嗔怪宠溺。 杨炯心底暗自思忖,今日可算是碰上高手了。这王修,不愧是倭国悉心调教出来的毒女,单论那周身散发的气质,便能轻而易举地勾起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她的一颦一笑,同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樱花般暗藏娇柔,一举一动,犹如翩翩起舞的彩蝶般轻盈勾人;就连吐出的每一句话语,还有身体的每一处细微之处,都仿佛是经过了精心雕琢、周密设计一般,举手投足间尽是魅惑,直叫人血脉偾张,欲念顿生。 当下,杨炯冷笑不止,从来都是我探花郎赏花,今日还能被你个倭女给拿捏了。想到此,杨炯突然一笑,轻声道:“喜欢玩是吗?今日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惹了我的下场。” 言罢,抄起她腿弯,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几步便冲进了她刚才换衣服的障子门后。 王修丝毫不慌,娇笑不止:“坏弟弟,你不怕毒死呀?” 杨炯不答,直接将她放倒在地,冷笑道:“喜欢玩?有你求饶的时候。” 言罢,侧躺她身旁,死死盯着她眼睛,戏谑道:“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毒血同敌人的血相接触才能毒死人。那不知道你怎么毒死这个呢?” 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她修长白皙的玉手,用力在她眼前晃了晃后。 “你要干什么?” 王修瞳孔一缩,声音寒气四溢。 “你不是会得很多吗?这个都不懂?” 杨炯嬉笑而言。 王修见此,身躯止不住地颤抖,怒声道:“你要杀我吗?” “啊?” “啊什么啊?毒女情开,最是毒也,寿不过一,你不知道吗?” 王修怒急。 “什么狗屁理由?你糊弄鬼呢!” 杨炯大骂一声。 王修见此,凄厉一笑,闭上眼睛,泪水簌簌而下。 “你哭个屁!有没有职业道德?” 杨炯冷声喝骂。 王修不言,泪湿一片。 杨炯见此,重新对上她眼眸,命令道:“睁眼看着我!” 王修摆头。 杨炯冷笑:“这又是你的手段?” “我的良心不是一直在你手中吗?” 王修羞愤而言。 杨炯闻言一愣,起身骂道:“玩不起就别玩!” 王修并未起身,瘫在地上,幽幽道:“我还没有报仇,不能死。帮我报了仇,教君恣意怜。” “有病!我不喜欢没有灵魂的女人。” 杨炯没好气地骂道。 王修的身体本就被毒药侵蚀个透,经过这一番胡闹,头发凌乱,香汗涔涔,仿佛是刚生过一场大病一般。 “我的灵魂早在三岁的时候就被撕碎了,至于它五岁时如何被人辱骂,七岁时如何受人殴打,我都已经不在意。我那小小的灵魂,不会老去,不会肮脏,不会带有人的丑恶,它永远年轻漂亮,穿着好看的宫裙,站在记忆中,朝二十二岁的我招手。” 王修任由泪水在脸颊肆意奔流,语气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倔强。 杨炯无言,捡起地上的裹胸布想要给她拭泪,握在手上却又长叹一声,扶起她亲手擦去那止不住的泪水,淡淡道:“我没有侮辱和看不起你的意思。” 王修静静的看着他给自己拭泪,幽幽道:“为什么欺负我?” “你讲不讲道理?你想对我用你那毒女的手段,咱们是盟友,你还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你觉得我不该欺负你吗?” 杨炯没好气道。 “我承认我确实很早就关注了你,也确实想和你结盟去帮我报仇,但我却没害过你吧!从咱俩一见面,你欺负了我这么多次,你作为一个侯爷,这合适吗?” 王修嘟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少给我耍手段!美人计不用,改道德绑架了是吧!” 杨炯冷哼道。 王修见此,抽泣了几下,而后骑在杨炯身上,低声道:“我从小便是毒女,别的手段不会,你敢招惹毒女,就该有心理准备。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现在我回答你,你猜对了。” “既如此,还等什么?叫上你的船,我统领军船,去北长山岛夺了余大娘的船呀!” 杨炯说着便要推开王修。 王修纹丝不动,淡淡道:“我们的同盟你一直占优势,我心不安。” “你想怎样?” 杨炯疑惑地看向她。 “我说了,我从小到大便是毒女,不会别的手段。” 王修说着,手臂向后,修长手指摆弄几下,而后用力一扯,拽下黑色肚兜的鸾绦,在杨炯右手手腕缠了三圈,而后用力打了个死结。 “你干嘛?” “不用玉杵千金契,已许鸾绦绕两肢。” 王修嬉笑而言。 杨炯神色一冷,寒声道:“你要跟我玩游戏?你输得起吗?” “毒女第一课,俘获男人的心,进而征服天下。” 王修郑重而言。 “你有那个本事吗?” 杨炯冷笑不止。 “试试喽!” 王修眼眉一挑,满是挑衅之意。 杨炯无语,一脸不耐烦地就要推开她。 王修见此,将手轻轻搭在杨炯脖颈处,目光真挚,语气温柔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我自幼身中剧毒,这副身躯早已千疮百孔,受不得你半分欺负。你若真心怜惜我,便莫要伤我分毫。旁人予我的伤痛,不过是皮肉之苦;可要是你伤了我,那便是直戳心窝,让我再难痊愈。” “我不喜欢跟没有任何感情的女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起来,别妨碍我去夺船。” 杨炯语气愈发冰冷。 王修仿若未闻,轻轻扭动几下腰身,牵引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之上,面色潮红,满是揶揄:“口嫌体直的坏弟弟!” 杨炯彻底被她弄出了火气,双手抄起她腿弯,面对面用力起身,将她整个人抱起,刚要甩开这个心思多端的毒女。 “咔 ——!” 的一声,障子门应声而开。 杨炯:“(⊙_⊙)” 王修:“(*ˉ︶ˉ*)” 文竹:“(?_?;)” 李澈:“!?(?_?;?” 四人静目互视,场面针落可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0章 夺船 杨炯率先回过神儿来,一把将那一脸戏谑、得意扬扬的王修撂下,神色凛然,开口道:“人常言,眼见为实,可有时这眼睛瞧见的,也未必能信,正所谓: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 “你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手,你这手啊,时刻叩在我心。你所恃的,究竟是啥?哈哈哈!” 王修一只手搭在杨炯肩头,嘴里调笑着,旁若无人地蹬上自己的绫罗绣袜。 “你给我闭嘴!” 杨炯顿时恼羞成怒。 文竹剜他一眼,扯过他,寒声道:“听闻她是个毒女,你莫不是疯了?” “姐夫!你可真是心急火燎啊,把我支开,却和她在这儿鬼混!” 李澈也跟着附和,那 “姐夫” 二字咬得极重,眼眸里满是被蒙骗后的愤懑。 杨炯心下明白,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索性不再纠缠,直言道:“我和她没半点儿瓜葛,对她也没那份心思。当下先讲讲李宝的事儿,咱们边走边说,即刻出海,去抢余大娘的船。” 说着,拽起两人就往外走。 “且慢!你们就这般走了?也不怕梁非凡知晓?我这儿周遭,可全是他的眼线。” 王修提上绣鞋,换了件略厚实的衣衫,抬脚引着众人步出内室。 杨炯见状,不动声色地抄起一件大氅,轻轻披在她身上,问道:“如此说来,我若要调动军船,梁非凡定然也会晓得?” 王修见杨炯这般贴心,小嘴一嘟,娇嗔道:“我热着呢~~!” “你这应是毒药所致的内热心亢,实则体表并非真热,长此以往,你性命不会长久。” 杨炯神色淡淡。 王修沉默不语,边走边束起长发,转瞬又变回那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样,冷不丁道:“你这般作为,是心疼我,还是怕我死了,你接管不了船行?” “有何分别?” “你自是知晓有分别!” “我认为没区别。你多活些时日,我便能接手船行,也好组织军队征伐倭国,保障盟友寿命,这本就是合作根基。” 杨炯不咸不淡地回应。 王修轻轻一笑,神色复杂难辨,悠悠道:“你和毒女周旋,还这般心软,当真是个笨蛋。” 杨炯闷声不响。 王修也不多言,刚一出门,便迅速召集家仆,吆喝众人登上马车,三辆马车前后相继,朝着登州城各个方向疾驰而去。 “咱们得先甩开梁非凡的眼线,再赶赴登州港。” 王修瞧着面露疑惑的众人,出声解释。 杨炯点头,望向文竹,开口问道:“李宝可寻着了?” “嗯,让人囚在一艘军船上了。据我探查,他被自己两个副手架空,如今的指挥权,都是假借他的名义施行。听闻今夜便有一小队要前往砣矶岛剿灭海盗。” 文竹神色冷漠,显然还在为杨炯的事儿生闷气。 杨炯苦笑一声,攥住她的手,低声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命苦!” 文竹瞪他一眼,挣扎几下,便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杨炯怎会猜不透她的心思,在文竹看来,自己全心全意、风风火火地帮着查探大事,就怕回来晚了他有个闪失,可一回来看见的,却是他和别的女人厮混,她就算脾气再好,心里也难免有怨。 当下,杨炯也不多啰嗦,哄这外冷内热的小文竹,对他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于是一边同她搭话,一边悄悄用手指轻搔她手心,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看来梁非凡已知晓咱们大军不日便至登州。此番他们有所行动,恐是以剿匪之名,藏匿余大娘的船只,再寻机杀了李宝,拖延咱们大军的行程。” 文竹哪经得起这般撩拨,当下俏脸泛红,一颗小心脏怦怦直跳,可瞧杨炯说得郑重,周遭又有这许多人,不好发作,只能任由杨炯逗弄,眼眸里满是幽怨与羞愤。 杨炯轻声一笑,晓得这小文竹面皮薄,不能逼得太紧,便不再胡闹,只紧紧握住她的手,望向王修道:“出了海,你能联络上船队不?我需留个后手。” 王修眼神透着戏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杨炯和文竹紧握的双手,淡淡道:“自然能,不过我这般帮你,你拿什么犒赏我?” “我纠正你一下,这可不单是帮我,亦是帮你自己!你这倭女,格局忒小。” 杨炯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王修仿若未闻,慵懒地靠在马车壁上,悠然道:“倘若你掌控不了那支剿匪的军船小队,我那些没军械的船队,能顶什么用?做后手又有何益?我结识些海盗,用来做你的后手,岂不更为妥当?” 杨炯闻言一怔,没料到王修如此机敏,仅凭方才交谈,便能猜出自己的盘算,怪不得她能在短短十几年间,拉扯起这般大的家业。 他原本的计划是,混进那剿匪的船队,待海上制住那两个副官,再放出李宝来重新执掌船队,顺势劫了余大娘的船队。为防不测,才让王修的船队做后手,毕竟民船数目众多,围堵冲撞之下,只要舍得下本钱,也能杀出重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今王修既称认识海盗,那自是再合适不过,这后手可比先前谋划强上太多。 想到此处,杨炯问道:“你认识海盗?是何交情?” “如臂使指。” 王修神色淡淡。 杨炯凝视她许久,笑道:“你想要何犒赏?” “何时征伐倭国,我等不得了,要快。” 王修慵懒的眼眸中,寒芒一闪。 “你想何时动手?” “即刻,马上。” 王修直言无讳。 杨炯摇了摇头:“给不了你确切时日,只能应承尽快。” “你这可没半分诚意。” 王修气哼哼道。 杨炯闭口不言。 王修见状,忽而道:“要不这般,我退一步,不求你帮我打倭国,只帮我攻打京都,如何?” “事儿我能应下,时日却定不了,快则三月之后,慢则一年。” 杨炯也让了一步。 “好!一年我等得起。” 王修眼眸一亮,郑重地竖起手掌。 “啪 ——!” 杨炯抬手击掌,与她盟誓。 “眼瞅着便到登州港了,海面灯火通明,军号急促,显是正在聚兵,咱们得抓紧时辰。” 王修掀开马车厚厚的窗帘,瞧了一眼,神色凝重。 杨炯也不啰嗦,瞅了眼文竹,文竹心领神会,掏出三个男性人皮面具,递给杨炯一个,自个儿帮李澈装扮起来。 杨炯撑开面具,径直扣在王修脸上,郑重其事道:“咱们此番,要扮作水兵,混入军船,在海上制住那两个副官,紧接着让李宝重掌船队,劫持余大娘的船队,再返港。” “嗯!” 众人皆知此事干系重大,纷纷点头应下。 一切准备妥当,抵达登州港后,三人寻着四个水兵,一番威逼恐吓,问出口令,将人打晕拖至暗处,换上他们的衣裳,径直朝将船奔去。 “口令!” 卫兵瞅见急匆匆登船的四人,没好气地喝问。 “锚沉响!回令!” 杨炯高声回应。 “新兵蛋子!回哪门子令,赶紧的,你们险些误了事!” 卫兵笑骂一声,挥手催人快走。 杨炯佯装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带着四人一同登上将船。 另一个卫兵瞧着登船的四人,小声嘀咕:“杰哥,那第二个人脚步虚浮,身子柔弱,这般娇弱也能当将船水兵?” “阿星,你刚从老家来,慢慢留心学着,这四人明摆着是老兵油子,估摸是刚从城内妓馆出来,要不怎会把水兵服穿得乱七八糟。在水军里,这是常有的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 骂一句新兵蛋子,是提醒他们上了船,别再吊儿郎当出岔子。这是情分,聪明人都会记着,往后多少会照应咱们一二,这便是众人抢着当卫兵的缘由。 职责之内,尽量装作没瞧见,懂了不?职责之外,能帮就帮,帮不了别硬撑,水兵也不会怪罪。” 杰哥语重心长,谆谆教诲。 “啊,这般复杂呀!杰哥,我怕做不好,给你丢脸。” 阿星小声道。 杰哥轻轻摆了摆手,神色间满是感慨,悠悠开口:“阿星啊,想当年,冰天雪地的,要不是你娘给了我一碗热饭,我这条命怕是早交代在那寒冬腊月里了。如今,你娘她走了……” 杰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坚定起来,“哥哥我既应承了你娘,就定要带着你,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嗯!” 阿星重重点头,眼眸亮得仿若藏着星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杰哥,仔细聆听、默记着杰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暗自模仿起来。 他早听旁人讲,杰哥在兵船上摸爬滚打十几年,本攒下娶媳妇的积蓄,可为给他谋个卫兵的差事,一股脑儿全拿了出来走关系。阿星攥紧拳头,在心底暗暗发誓,绝不能让杰哥失望,定要活出个人样。 且说,杨炯四人刚一登上将船,就被一郎将喊住:“哎!回来得这般慢!莫不是死在娘们儿肚皮上了!你,赶紧过来,帮着扯桅杆!” “我?” 李澈指着自个儿,愣愣地问。 “艹!老子指使不动你是吧?麻溜的!别耽搁起航!” 郎将骂了一句,自个儿也加入起桅的兵丁当中。 李澈望向杨炯,大眼睛里满是求助。 “别打草惊蛇!寻个时机溜走,去驾驶舱寻我。” 说着推了她一把,杨炯带着两人继续朝船舱走去。 走到拐角,杨炯低声吩咐:“文竹!去找李宝,这两个副官干出这等大事,还假传命令,那李宝定然被他们时常带在身边,寻到后,即刻带到船舱。” “好,你小心!” 文竹嘱咐一句,转身走入船底,打算从下往上,仔细搜寻。 杨炯带着王修,一路找寻,寻到驾驶舱后,悄然瞄了一眼,见里头有两人正指挥兵丁起航,听那些兵丁回令,知晓一个络腮胡子的是丁巡检,一个秃顶的是江巡检,想来便是这俩混账东西,囚禁了李宝,发动的兵变。 当下船才刚起航,杨炯只得拉着王修,佯装巡逻水兵,在驾驶舱周遭不停观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得快些,此处距砣矶岛一个半时辰便能赶到,我结识的海盗在黑山岛,也就是说,你得给我留半个时辰,如此我才有工夫通知那些海盗,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王修低声道。 杨炯点头,瞧着她脖颈上已沁出层层汗珠,皱眉道:“你这般病弱?” “无需担忧,能活多久,我心里有数,在你帮我报仇之前,我死不了。” 王修微笑着应道。 “哼,我是担心我的船!” 杨炯没好气地回应,手却将她拉到隐蔽处,轻轻拭去她脖颈的细汗。 王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柔声道:“我有洁癖,你可得瞧仔细咯,莫让这脏衣裳碰到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闹。” 杨炯没好气地骂道。 “毒女第二课,时刻保持自身洁净,无论是里还是外。” 王修戏谑而言。 杨炯彻底没了言语,懒得跟她打情骂俏,擦干她汗水后,转移话题道:“一个时辰足够,等文竹寻到李宝,咱们便动手。” 王修点头,跟在杨炯身后,佯装认真巡逻,冷不丁小声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打倭国?单凭我毒女的身份,就能说动你?以你那缜密心思,可不像是轻易能糊弄的人。” “我说了,这些都不重要!你打不打倭国,我迟早都要打,你是否真心要打,时日一长,我总能瞧出来,也没那般要紧。我当下只求船只出海,这才是最急迫的事儿。” 杨炯神色淡淡。 王修闻言沉默,眼眸寒光闪烁,咬牙切齿道:“我妹妹十岁,做了七年的毒女。” “你七岁离开倭国,如今二十二岁,也就是说,你和这妹妹并无交集,你同我说这些作甚?证明姐妹情深?还是表明打倭国的决心?” 杨炯不住地摇头。 “我能逃脱,全赖母亲和舅舅拼死相护,去年母亲被杀,舅舅被囚,妹妹更是被弄成毒女,你说我该不该报仇?这理由够不够让你信我?” 王修紧紧抓着杨炯的手,她那手本就柔弱无骨、绵软无力,此刻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可落在杨炯身上,却似羽毛拂过,愣是没让他觉出半分痛感,倒叫杨炯心中生起一丝怜惜。 杨炯将她引到船尾,用几个火油桶作遮挡,拉着她寒声道:“你说这些难辨真假的话,不如直接告我你的身份。要么直接点明,你想杀一条天皇还是藤原道长,倒更能让我信服。” 王修闻言一怔,继而贴近杨炯,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配上那慵懒嗓音,更添几分妩媚:“什么意思?你喜欢有身份的女子?” “你别岔开话题!据我所知,培养毒女绝非易事,需极高超技艺与经验,毒药更是难寻,正因如此,唯有倭国几个大人物才有能耐培养。 你的话,我信一半。 且我看到的事实是,你靠着倭国扶持,建起庞大船队,有这等实力的人,在倭国也是屈指可数。起初我试探你,问你的敌人是一条天皇还是藤原道长,你既不答,也不否认。 如此,我笃定一点,培养你的,必是他俩其中之一。一条天皇欲摆脱藤原家掌控,藤原家借皇后之势渐成气候,他们都有培养毒女的动机与实力。不过,我心底更偏向一条天皇,据情报,藤原家似对天皇之位没什么兴趣,对扶持傀儡倒是驾轻就熟。” 杨炯目光炯炯,言辞恳切。 “就不能俩人都是我的仇人?” 王修对杨炯的话丝毫不觉意外,嬉笑着反问。 杨炯见她这副随意模样,抬手在她翘臀上重重拍了一下,骂道:“你还想当天皇不成!你有那血统吗?你们倭国皇室,对血统看得极重,甚至罔顾人伦也要保住所谓的纯正血统。还俩都是你敌人,你当自己是谁呀!” 王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得一懵,而后脸色泛红,心跳如鼓,刚要开口,却急促喘息起来,仿若要憋过气去。 杨炯见状一怔,瞧着她脖颈瞬间布满冷汗,大口喘气仿若被人掐住脖子一般,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哈呼 ——!” 王修扶住杨炯,剧烈喘息几下,呼吸渐趋平稳,直起身子后,眼神复杂地望着杨炯。 “你到底咋了?可是有喘促(哮喘)?” 杨炯眉头皱得更紧。 “往后不许这般突然欺负我!” 王修虽脸色泛红,语气却无比郑重。 杨炯愈发疑惑,沉声道:“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王修望着杨炯那不容置疑的眼睛,轻叹一声:“可知毒女为何厉害?因她们是人造的杀人利器,专为一人打造。只要你足够了解敌手,便能用毒药养出个独具气质和性格的毒女,引他上钩,控制于他,最终取其性命。 你们都以为,毒女只为毒死敌人,那可太不晓得倭人的龌龊了。与其直接毒死,用个女人控制他,夺其权柄,岂不更好?” “你们就没想过反抗?” 杨炯皱眉。 “我能逃脱,只因尚未被毒药完全控制!毒女一旦长成,生不如死,敢违抗的,只需断了解药,万蚁噬心之苦,人不可受。我亲眼见过,一毒女因爱上政敌,生生把自己皮肤抓破,血流如注,惨嚎三日而死。” 王修神色淡淡,眸中满是灰暗。 杨炯沉默良久,叹道:“你怕惊吓?” 王修摇头,凄然一笑:“我怕心动。” “你能不能正经些?” “不正经么?” 杨炯白她一眼,认真道:“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便是实话!给我用的毒药,比旁人重许多,种类也更是繁杂,要不怎会只喂了四年,我就这般病弱,随着长大,便落下了心速一旦过快,便会气喘的毛病。” 王修目光灼灼,认真回应。 杨炯微微点头,心中大致明白,那人定是为将王修养出病弱的气质模样,自幼便给她用了大量毒药,累得她身体不堪重负,估摸王修还有严重心脏疾患,要不怎会被这一吓就成这般模样。 想到此处,杨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又轻轻拭去她脖颈处的香汗,打算重新折回驾驶舱。 “哎呦!今个没想到还能碰到个同道中人!老弟,你的兔子,给哥哥养几天呗?” 一阴鸷的声音乍然响起,惊得两人皆是一愣。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1章 拨乱反正 杨炯抬眸瞥去,见是个生得獐头鼠目之辈,那三角眼里透着股子狡黠阴光,正不怀好意地睨着他俩。 “你在胡吣些什么?” 杨炯寒声诘问,面色沉静如水。 那厮仿若未闻,咧着嘴,露出一口黑黄交错的牙齿,笑嘻嘻地又往前蹭了几步,“老弟,莫要装糊涂啦,你手头这只兔子,瞅着便是个稀罕物,哥哥我眼馋得厉害,就借去养几日,过过手瘾便还你,如何?” 说着,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作势要来擒王修。 杨炯哪能容他这般张狂,侧身一挡,把王修护得严实,冷笑道:“你怕是认错人了,我这儿可没什么兔子,莫要在此胡搅蛮缠。” 那人见状,脸上笑容一凝,三角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哟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在这船上,还没人敢这般驳我巴蔓子的面子!” 言罢,竟从腰间扯出一把短刀,冷笑着逼近两人。 王修在后面瞧着,悄声对杨炯道:“莫要冲动,此人怕是个泼皮无赖,闹大了恐惹人注目,坏了大事。” 杨炯微微颔首,眼神却依旧紧紧锁着那持刀之人,压低嗓音道:“你退后,我自有法子应付。” 说罢,缓了缓神色,朝着那人拱拱手:“巴兄弟,想必是一场误会,我二人是新上船的勤杂兵,不懂规矩,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这船上事儿多,咱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你说是不?” 杨炯言辞恳切,暗地里侧了侧身,挡住了远处兵丁的视线。 巴蔓子冷哼一声,短刀在空中虚晃一记:“少给我来这套!今儿个你要不把兔子交出来,就别想从这儿离开!” 杨炯面上堆着笑:“巴兄弟,有什么话咱兄弟私下说,莫要闹得人尽皆知,往后大家还要在这船上讨生活呢不是。” 巴蔓子闻言,笑道:“这就对了,一个兔子而已,这般小气作甚,放心!哥哥不白要,往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说着便不怀好意地走到火油桶后,眼里满是急不可耐。 杨炯冷笑不迭,一步上前,勾住他后脖颈,展龙脊,开两肩,右手擒腕,挽着刀刃,咔的一声弯折手腕,噗的一声刀刃入喉。 紧接着死死捂住巴蔓子的嘴,接连两下捅入他喉咙,冷漠道:“狗东西,招惹老子的人,你找死!” 王修见此一愣,而后迅速接替杨炯遮挡远处巡逻兵视线,轻轻捅了杨炯一下,示意他赶快料理掉尸体。 杨炯也不啰嗦,用力拖起巴蔓子,走到船尾,四下扫了一眼,见无人留意,便径直推入海中,而后同王修佯装无事发生,继续朝驾驶舱走去。 “哎!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王修语带调笑,在杨炯身旁,不断用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逗弄杨炯的小拇指。 “我的盟友不是我的人吗?” 杨炯淡淡应道。 王修嘴角挂着浅笑,轻声问道:“你武功这般好呀?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会的越多,你报仇成功的几率就越大,这不好吗?” 杨炯注视着驾驶舱,随口回应。 “看来我确实选对了盟友,我对一年后越来越期待了呢。” 王修嬉笑而言。 “哎!你们两个,瞎晃悠什么?过来给老子倒酒!” 那络腮胡子丁巡检瞅看见杨炯两人,扯着嗓子呼喊。 王修见此,攥住杨炯的手,紧张得满手是汗。 杨炯察觉她的异样,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别怕,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言罢,拉着她满脸堆笑地走入驾驶舱。 王修被这一笑弄得一怔,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心,听到他的话后竟奇迹般地安定下来,待回过神,已然被拉入驾驶舱。她不露痕迹地将舱门关上,笑着回应:“丁巡检,海上风大,莫要受寒。” “少他娘的废话!赶紧来伺候我兄弟喝酒!” 丁巡检络腮胡一抖,不耐烦道。 杨炯悄然打量四周,驾驶舱不大,正中的长方桌,原本是堆放海图,供作战和文书所用,如今却成了两人的餐桌,远处更是有一张大床和巨大衣柜,周遭酒坛散落,衣物丢得到处都是,杨炯甚至瞅见女人的肚兜。 驾驶舱里除了杨炯、王修外 ,还有两个巡检以及一个水兵正在全神贯注地掌舵。 杨炯心中大致有数,抢先一步,拿起酒坛,分别给两人斟酒。 那秃头江巡检瞧了杨炯和王修一眼,一边夹菜吃一边道:“瞅着面生呀?叫什么名字?” “小的杨克水,这是我哥哥杨旺火。是打杂的三等水兵,刚瞅见有人在火油桶后鬼祟,便过去瞧了瞧,没想到……” 杨炯欲言又止。 他心里透亮,在两人的言语交锋里,绝不能让对方占了上风,他本就对船上人事不熟,若总是被这光头巡检追问,用不了几个回合准得露馅。 妥当的法子就是不动声色地夺回话语权,在自己知晓和熟悉的事儿上开口。 所以,这光头巡检说两人面生,显然是起了疑心,杨炯回应以三等勤杂兵的身份搪塞,对于巡检这般官位的人,根本记不住那么多勤杂兵,而后再引出个话题,人皆有好奇之心,如此这般便能不着痕迹地抢夺话语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艹!有什么事快说,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 丁巡检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致,饮了一碗酒后,厉声骂道。 杨炯一脸忸怩,小声道:“那个,火油桶后是巴蔓子和……” “哈哈哈!我当是啥事,原来又是那兔儿爷在玩兔子呀!” 丁巡检放声大笑。 “这个巴蔓子得管束下,大战在即,还如此不知轻重。” 光头巡检皱眉饮酒。 “哎!在船上憋久了,总会生几个兔子,这小子心狠手辣,约兵有道,是个人才,咱们做水军的,出了海,有些事咱们不便出面,脏事全推给他便是。” 丁巡检摆摆手,示意王修过来倒酒。 光头巡检不置可否,默默饮酒,无意间瞥见王修那修长白皙的玉手,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们是三等勤杂兵?” 杨炯时刻留意这两人的动静,本想着周旋一阵,拖延到文竹带李宝前来,如今瞧这光头巡检问话,显然是瞧出了破绽。 三等勤杂兵堪称船上最底层,平日里搬卸重物,清扫甲板,什么脏活累活都归他们干。如此辛劳下,若还能生出王修这一双勾人心魄、白皙修长的玉手,那可就真有鬼了。 杨炯当下也不废话,借着船晃,用力一甩酒坛,径直砸向对面的丁巡检,而后出手如电,左手宵月崩掌,用力打在光头巡检的后心,接着右手拔出匕首,目光森寒地抵住他脖颈。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兀,丁巡检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酒坛砸中脑门,一个趔趄直接后仰倒地。他只觉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挣扎着刚要起身,却见王修鼓足全身力气,将手中酒坛用力砸下。 “砰 ——!” 丁巡检被砸得鲜血直流,彻底晕了过去。 再说那光头江巡检,被杨炯这一掌打中,心扉仿若遭重锤击打,喉头一甜,一口心血直喷而出,未及反应,整个人也朝着桌子砸去。 光头本能地双手护住面庞,砰的一声接触桌面后,迅速起身就要反击,等待他的却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和杨炯那杀气四溢的眼神。 那掌舵的亲兵见此,刚要呼喊,却被杨炯一个阴冷的眼神死死钉住:“好好开你的船!不然要了你的命!” 就在此时,许是动静闹得太大,驾驶舱外,一亲兵大声呼喊:“老大,怎么了?” 杨炯一言不发,匕首用力,光头巡检脖颈一凉,血珠隐现。 “无事!丁巡检喝醉了!” 光头巡检大声回应。 “需不需要帮忙?” 亲兵的声音再次响起。 光头巡检看着杨炯那冷漠的眼神,骂道:“滚蛋,老子什么时候需要你们帮忙?滚去看看哨兵有没有偷懒!” 杨炯暗道糟糕,匕首用力一捅,直接结果了这光头巡检的性命,而后飞速冲出驾驶舱,一把捂住一脸沉重表情的亲兵的嘴,匕首如电,飞速捅了他前胸几下,拖死狗般将他拖入驾驶舱,重新关上舱门。 此时,见王修正在言语威慑那开船的亲兵,暗道这倭女虽然身子病恹恹,心思却极为机敏,心中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当下也不啰嗦,走到那巨大的衣柜前,打开柜门,果见一面色刚毅、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 杨炯也不拖沓,将他拖出来后,拿起酒坛,扯下人皮面具,直接将酒泼洒在这人脸上。 见他悠悠转醒,杨炯冷冷地看着他,喝道:“你是李宝?” 这人刚一醒还有些慌乱,待听到杨炯的声音后,冷漠道:“你是谁?那两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呢?” 杨炯面色冷峻,掏出镇南侯金令,扔给他骂道:“你个水兵指挥当得真是称职,被自己手下给架空绑架,当真是蠢到家了!” 李宝拿着金令,看着上面金晃晃的镇南侯三个大字,再环顾四周,看见远处倒在血泊之中的光头巡检和生死不知的丁巡检,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当下恭敬地举起令牌,大声道:“卑职登州水兵指挥李宝,见过镇南侯!” “哼!” 杨炯冷哼一声,拿回令牌,一言不发。 “卑职罪该万死!” 李宝见此,满脸羞愧,再次行礼。 “你确实该死!一个堂堂五品指挥,能被两个巡检给兵变囚禁,你干什么吃的!” 杨炯冷声喝骂。 李宝垂首,一言不发。 “说话!” “卑职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全凭侯爷做主,卑职绝无怨言!” 李宝大声回应,一脸的羞愧和自责。 “哼,你闯下的祸,想让老子给你善后!没门!赶紧给老子整顿水兵,现在马上指挥水军去北长山岛劫了余大娘的船!” 杨炯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骂道。 李宝闻言,眼眸重新焕发斗志,大声道:“侯爷放心,卑职实在没想到跟我出生入死十几年的兄弟会出卖我,如今贼已伏诛,卑职这就去夺回指挥权。” 言罢,转身就朝舱外走去。 杨炯也不多言,拖着昏迷不醒的丁巡检,王修紧随其后,一同走出了驾驶舱。 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从桅杆附近传来喊杀声,杨炯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来到桅杆处,但见李澈和文竹两人在众多水兵中来回穿梭,打得近百水兵连连后退,不断叫嚷。 杨炯心中苦笑不已,当下直接朝李宝命令道:“让他们住手,那是我的人!” 李宝点头,大吼道:“全都给老子住手!” 众人闻言一愣,纷纷看向李宝,有人疑惑、有人惊讶、有人面不改色,神色各异,不一而足。 李宝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缓步走到高处,大声道:“丁江二人,囚禁了老子,假传命令,妄图夺权,如今二人皆已被抓,本指挥既往不咎!现在听我命令,即刻变换航线前往北长山岛,强拖船只!” 众水兵闻言一愣,心中震撼不已,这巡检要抢夺指挥的权,还囚禁了指挥,这是疯了吗?如今还被指挥给抓住了,那他们这几日到底是执行的谁的命令?这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震撼,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遵命!” 一人迅速回神,大声呼喊。 李宝见此,大笑道:“好,你小子过来,叫啥名字!” “卑职段杰,十一年卫兵!” 这人挺起胸膛,大声回应。 “可会看海图?” 李宝又问。 “回大人,卑职做三等勤杂兵的时候,一直负责整理清扫海图仓,看得明白。” 段杰不卑不亢地回应。 李宝点头,大声道:“我现在升任你为副官!即刻整顿水兵,出发!” “是!” 段杰高声应喏。 杨炯见李宝稳住了局势,便走到李澈和文竹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文竹率先回应:“底仓发现了三十几个高丽人,我听他们言语,是要跟着那两个巡检谋害李宝。我听了半天,确定李宝不在底仓,就打算出来寻找。刚出来就看见梧桐跟别人打起来了,我看他们还想用弓箭,来不及多想,就直接打伤了他们的弓箭兵,冲散了他们的弓箭阵地。” 杨炯点头,看向李澈,笑道:“你这气鼓鼓的模样,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姐夫!呜呜呜!” 李澈唤了一声姐夫,抱着杨炯就哭了起来。 杨炯见此一愣,面色一冷,拉着她到无人处,揭下她的人皮面具,轻声安慰:“梧桐别哭,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李澈闻言,更是委屈,哽咽道:“那个人…… 让我…… 让我做他兔子!我不知是什么意思,怕坏了姐夫的事,就答应他了。弄完桅杆后,那人却缠着我不放,还要对我动手动脚,我气不过就打了他!被别人看见,就打了起来!” 杨炯皱眉,拉着她走到刚才李澈指的那人面前,轻声道:“为什么没打死?” “我怕坏了你的事!不想给你添麻烦!” 李澈委屈巴巴,小声回应。 “傻丫头,你能给我添什么麻烦?” 杨炯摇头苦笑,看着被打成重伤的郎将,眼眸森冷如刀。 当下直接托着他走到船侧,用绳子将他双脚绑起,而后一脚踹入海中,绳子末端系在船舷,随着船动,拖拽而行。 做完这一切,摆手示意李宝干自己的事去,转身朝李澈郑重道:“你的武功是依仗,不是束缚!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别想那么多,以后别人再欺负你,直接打死了事。” “我……我总是闯祸!呜呜呜!” 李澈心里悲伤极了,每次都是自己把姐夫的事弄糟,若是他骂自己两句她还好受些,可他却总是宠自己,还给自己出气,这让她更觉得自己没用。 杨炯抱着她,轻声安慰:“傻丫头,哭什么?你没事我开心得紧了,你若真被这腌臜货占了便宜,那我可得后悔死了。我答应了姨娘要好好照顾你,若是你出了事,叫我如何跟她交代? 你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能闯出什么祸来?你看,咱们这不是都达到目的了吗?不过你有一件事确实让我很生气!” “什么事?” 李澈泪眼朦胧,小声问道。 “你下山的时候,别人惹了你可都没有好果子吃,怎么现在要考虑这么多呢?你性子本就纯真好骗,这样叫我以后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去闯荡?” 杨炯皱眉训道。 “我…… 我那时小,不懂事。” “你现在就大了吗?还没到五月呢,你过生辰还早呢!你给我记住,我不是你的绊脚石,是你的依靠,以后不许想很多,受了委屈就给我打死对方!不过方法要优化一下,你怎么不知道在暗处动手嘞?” 杨炯先是训斥,见她泪眼朦胧的小模样,心中又舍不得,转而柔声问道。 “呀!我真是笨蛋,当时气急,怎么就这般冲动了呢!” 李澈恍然,懊恼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杨炯见她被自己转移了心情,已经没了悲伤之情,当下也不多言,拉着她找到王修,问道:“你如何联络海盗?” “你这不是成功了吗?还需要后手吗?” 王修小声道。 “嗯,我们去北长山岛,你要让海盗去砣矶岛,那边还有余大娘一半的船。还有一点,多个后手不算坏处,在海上总要有自己人。” 杨炯轻声回应。 王修点头,郑重道:“我需要一艘快船。” 杨炯点头,找到李宝,要了一艘船后,目送王修离开,眼神晦暗难明。 “姐夫,你不相信她?” 李澈小声问道。 “这女人太会伪装,说的话半真半假,手段高明非常。她养着这么多船队,却不见她养过什么兵,她情报很厉害却不见给她提供情报的人,那她怎么报仇?这仇恨有来已久,若没有我,她就不报仇了吗?所以我猜她还有事瞒着我。” 杨炯淡淡回应。 “对哦!我说她怎么拒绝文竹姐姐跟她一起去,莫不是那砣矶岛就是她的养兵之地?” 李澈附和道。 杨炯没有回应,看着没入黑夜的王修,笑道:“我对你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2章 里通外国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杨炯见李宝指挥诸事井井有条,心下稍安,便也不多言语。当下令人将那丁巡检捆缚于船头,拿绳索牵住,待其悠悠醒转,方寒声道:“是你自行招认,还是要咱费些周折?” “你莫要乱来!” 丁巡检醒过神来,瞧清自身处境,扯着嗓子叫嚷。 “为何勾结高丽人?” 杨炯面沉似水,冷冷问道。 “你莫要血口喷人,我…… 啊!!!” 话犹未了,杨炯手中利刃一闪,直刺入他肩头,一言不发,缓缓转动匕首。 “啊 ——!我说!我说!” 丁巡检吓得唇色惨白,眸中满是惊惶,扯着嗓子讨饶。 杨炯这才停了手上动作,静待他言语。 “是梁非凡!他许下诺言,只要咱帮他藏匿船只,做一场戏,杀了李宝,便向镇南侯举荐我二人做指挥。” 丁巡检瞧着眼前这一言不合便动刀的少年,心底直发怵。 杨炯却摇了摇头,拔出匕首,又狠狠刺入他另一边肩头。 “啊 ——!我说的俱是实情!” 丁巡检疼得惨嚎不止。 “你当我是傻子?仅凭那虚头巴脑的承诺,就能教你抛却十数年的兄弟情分?那舱底藏着的高丽人,当我眼瞎瞧不见?我耐性有限,再给你一回说话的机会!” 杨炯说着,径直松开了绳索。 丁巡检眼见就要落水,吓得魂飞魄散,那一瞬,半生往事飞速在眼前晃过,等那带着咸腥味的海水沫子扑上脸颊,他方真切觉出死亡的迫近,求生的本能让他声嘶力竭的叫喊讨饶:“饶命,饶命!我说我说!” 杨炯命人将他拽回甲板,森然道:“讲!” “你究竟是何人?” 丁巡检瞪大双眼,凄厉高呼。 “镇南侯!” 丁巡检瞳仁骤缩,慌忙翻身跪地,哭喊道:“侯爷饶命呀!饶命呀!” “想要活命,也简单,说出些能抵你性命的事儿!” 杨炯淡然开口。 “侯爷!我知晓!我知晓梁非凡与余大娘暗通外国、勾结高丽的凭证,还晓得高丽谍子在登州的巢穴!还有黄金,一千两黄金买李宝的命,一千两隐匿余大娘船只。 咱就收了一千两定金,分文未敢动,都在我登州宅子里!” 丁巡检不住磕头,涕泪横飞。 “有何凭证?” 杨炯神色平静,徐徐问道。 丁巡检见杨炯似有了兴致,晓得这是自己唯一的生机,当下竹筒倒豆子,将所知一股脑儿道出:“最先来联络我二人的是高丽一个唤作王治的人。他初来时,我二人只觉荒诞不经,还动过杀他的心思,怎料这人径直带来一千两黄金,惊得我兄弟二人目瞪口呆。 可咱到底觉着这掉脑袋的事儿干不得,便婉言推辞了。 谁承想,三日后王治竟领着梁非凡前来,我方才知晓,原来梁非凡早投了高丽。他二人此番前来,不单原先那两千黄金的条件不变,还许诺事成之后举荐我兄弟做水兵指挥。 我二人猪油蒙了心,虽说当时心动,却仍拿不准他二人所言真假。于是再度婉拒,而后暗中派人查探梁非凡与高丽人的关联,还搜罗到这些年他与余大娘虚报船行收益、侵吞钱款的证据,有了这把柄,我兄弟二人才放心与他们合伙。 侯爷,小人罪该万死,句句属实,望侯爷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杨炯漠然起身,摆了摆手,丁巡检便被径直扔入海里。 随后步入驾驶舱,下令道:“李宝,半个时辰内了结此战,梁非凡想必已知此处动静,咱得速回登州港!” 李宝闻言一怔,却也不多问,高声应道:“是!” 杨炯转身踏上甲板,见水兵令旗挥舞,军号此起彼落,身后船队分批迅速散开,将北长山岛围了个严实。 李宝亦不啰嗦,即刻传令军船牢牢控住北长山岛南北出口,逐步缩紧包围圈,一时间箭如雨下,直朝着停于此处港口的余大娘船队射去。 “艹!怎么回事?不是说做做样子吗?那俩蠢货干啥呢?” 余大娘船队领航船上,一男子望着遮天蔽日的箭雨,目眦欲裂,冲着身后高丽人大声嘶吼。 那高丽人亦是满头大汗,哆哆嗦嗦道:“我接到的指令便是做做样子,寻个由头,只说是海盗弄死了李宝,而后撤至砣矶岛藏匿。这…… 这究竟怎么了?” “我艹!你他妈问谁呢?” 男子一脚踹在这高丽人身上,将他踹得老远,捂着肚子哀嚎不止。 “掌柜,咋办?这是要将咱往死里整啊!” 一瘦削男子上前,急切说道。 “艹!顾不了那许多了,全力突围,能跑几个是几个!撤至砣矶岛,会同其余船只,再弄清啥情况!” 这掌柜咬着牙恨恨道。 瘦削男子也知已无退路,瞧这军船架势,分明是要赶尽杀绝,当下也唯有此法,便不再多言,迅速回身,组织船队冲锋突围。 李宝瞧着商船动静,冷笑连连,喝道:“分三路,两侧封锁,用钩拒抢船,中军撞船,给老子狠狠撞碎那旗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传令兵领命,手中令旗猛地一挥,刹那间,号声如雷,响彻云霄,紧接着,军船携着巨浪,对着商船展开围堵。 两侧战船配合无间,船桨飞转,水花四溅,快如闪电,瞬间截断商船突围之路。 军船追上商船,水兵们便迅速将带尖钩的拒杆伸出,精准搭住商船船舷,而后敏捷攀爬而上。但凡有敢反抗的,寒光闪处,毫不留情的当即格杀,一时间,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商船突围势头被狠狠遏住。 中路,艨艟巨舰仿若海上巨兽,威风凛凛。那粗壮坚硬的撞角刚触及商船旗舰,只听 “砰” 一声震天巨响,商船旗舰右侧船舷瞬间木屑纷飞,破碎船板四散飞溅。 船上众人还未及回神,遮天箭雨呼啸而下,箭头寒光闪烁,噗噗几声闷响,商船甲板上船工纷纷惨叫倒地,鲜血四溅,生者寥寥。侥幸活命的,吓得面无人色,丢了魂般,抛下手中活计,连滚带爬朝船舱深处躲去。 然而,噩梦尚未终结。第二艘艨艟巨舰鬼魅般疾速赶到,直冲着摇摇欲坠的商船左船舷,又是一声惊天巨响,商船船舷彻底崩碎,残骸碎片四处迸射。巨大冲击力使得船底隔舱也被硬生生撞出个大窟窿,海水汹涌灌入,商船彻底没了抵抗之力,缓缓下沉。 杨炯见时机已到,高声传令:“李宝,命旗兵明语,降者不杀,速速接管船只,咱要尽早返航!” “是!” 李宝亦知轻重缓急,当下果断执行杨炯之令。 杨炯见商船纷纷白旗高举,船帆降下,便走到李宝身前,勉励道:“本事不赖,海战是把好手,怎地识人这般糊涂?” 李宝嘱咐亲兵去收拢船队,这才回话:“他二人皆是我一手提拔的亲兵悍将,生死相随十数年,实未料到会将我灌醉囚禁,确是我太轻信他们。” “如此说来,他们里通外国之事,你也知晓?” 杨炯微微皱眉。 李宝长叹一声:“我被抓后,其间醒过几回,他们欲劝我与他们同流合污,我知晓他们投了高丽,破口大骂,之后便一直被迷晕,直至侯爷相救。” 杨炯点头,又勉励道:“好生做事,登州太小,不够你施展拳脚。” “侯爷!我……!” 李宝哽咽,欲言又止。 他深知这话分量,杨炯不单救他性命,还不计前嫌,许他前程,这话可不是随口一说。全大华谁不想走相府门路,皆知只要被相府看重,必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更莫说眼前这少年侯爷。西夏国战,立下灭国之功,名震天下。跟着他打仗的兄弟,个个皆有封赏,麟嘉卫更是经他手脱胎换骨,一举成为大华最耀眼的一卫,哪个军汉不心向往之。 杨炯见状,打趣道:“我那水袋还满着呢,少跟我来这套。赶紧回登州,闹出这般大动静,我料梁非凡那老东西定还有后招。” “是!” 李宝振作精神,大声应诺。 杨炯点头,回头见军舰已簇拥着商船返航,便不再多言打扰李宝指挥行船,复又走上甲板,望着已然破晓的朝阳,怔怔出神。 “海上日出,我倒是头一回见。” 文竹走到杨炯身旁,轻声说道。 “我也是。” 李澈立于另一边,激动应和。 杨炯点头,微笑道:“好,那咱仨便一同看一场海上日出。” “能算我一个不?” 一道慵懒声突兀响起。 三人回首,不是王修又是哪个。 “真讨厌!” 李澈撇了撇嘴。 文竹亦不喜这没脸没皮的倭女,拉着李澈便往船尾去,眼不见心不烦。 “她们好似不待见我呢。” 王修嬉笑着打趣。 杨炯瞧她一眼,淡然道:“看多久了?这才回来!” “不知你说什么!” 王修撇嘴。 “你藏了多少兵?” 杨炯突然问道。 王修闻言一怔,旋即微笑不语。 “你这倭女忒不老实。” 王修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悠悠道:“我若老实,怕早活不到今日。” “如此说来,登州外海的海盗皆是你的私兵?有三千?” 杨炯目光灼灼。 “陆上比不得麟嘉卫,海战又难敌水军,算得什么私兵?能用的不过一千罢了。” 王修叹道,一脸愁苦。 杨炯未置可否,又问:“事儿办得怎样?” “扮作海盗的高丽人俱已诛杀,余大娘的船与我的船,拢共八百艘大船汇于一处,今夜子时便能抵达。” 王修正色回应。 “嗯,梁非凡恐要狗急跳墙,登州港口若有变故,至少我还有你这后手与现下手中船只,运送万兵,勉强够用。” 杨炯点头应道。 “梁非凡当真投靠了高丽?” 王修面露震惊。 杨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眼中满是戏谑,上下打量眼前女子,嗤笑一声后骂道:“你也就哄骗男人的手段高明些,除此之外,这演戏的功夫差到家了。丁巡检都能查明白的事儿,你敢说不知?别在这儿装糊涂。” “哼,你这人怎这般精明!如此可交不到朋友!” 王修恨声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别告诉我你是倭国公主,更莫提什么藏人府是你的情报网。” 杨炯玩笑道,说完自己也觉好笑,怎会走到哪儿都遇着公主,当下也只当戏言玩笑。 王修闻言一怔,继而笑道:“你喜欢公主?” “呃,这我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杨炯如实而言。 若在往昔,他大可挺直腰杆说不喜欢,可如今,自己结识招惹的公主委实不少,要说不喜爱,确有些心虚,可要说是喜爱,又觉不对,他喜爱的是人,是灵魂,不过凑巧那人是公主罢了。 对,就是如此,杨炯重重点头。 王修静静瞧着杨炯又是点头,又是皱眉的模样,扑哧一笑,骂道:“你见过哪个倭国公主被养成毒女?” “确是少见。” 杨炯重重点头。 而后仿若想起什么,问道:“我听闻倭国似有两个皇后,那公主想必不少。” 王修点头,应道:“两个皇后,藤原定子与藤原彰子,听闻有三个公主,一个是媄子内亲王,一个叫尾女水,另一个我也不知道。” “啊?你们倭人消息这般闭塞吗?公主是谁都不知道?” 杨炯讶然道。 “皇室与平民信息本就不怎么畅通,公主不封亲王便不会昭告天下,尾女水因出生时皇宫锦鲤翻腾、天降异象,又是藤原道长外孙女,荣宠加身,方为人知晓。” 王修没好气地解释道。 见杨炯不语,又玩味道:“你问这作甚?真那么喜爱公主?” “随便问问。” 杨炯随口应道。 “这算不得什么事儿!你攻下京都,公主还不手到擒来,反正都是藤原家的人,若嫌少,藤原家有个专门的皇后候选名单,我都能找来,只要你帮我报仇,随你心意。” 王修淡然道。 “你快歇歇吧!哪来这么多怪话。” 杨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骂道。 王修沉默,继而附和道:“确实也没啥好的,忒脏。” “你这话,若不知你是倭人,还当你是土生土长的大华人呢。” 杨炯调笑道。 王修似是不愿意在这话题纠缠,抬眼望向远处登州港,瞳孔骤缩,惊呼出声:“登州港起火了!”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3章 起航 杨炯听闻此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望向远处登州港那冲天而起的滚滚黑烟,双眸之中寒意顿生,冰冷彻骨 。 王修瞧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满心疑惑,问道:“你竟不觉得惊讶?” “并无什么可惊讶之处。既然船上发现了高丽人,便表明船队已被敌方渗透得千疮百孔。咱们的一举一动,提前传入梁非凡耳中,也并非意外之事。 于他而言,眼下也唯有一条路可走。烧毁港口船只,阻碍大军前行的步伐,掌控港口,引我入局,拿我的性命当作投名状,转投高丽。” 杨炯神色平淡,缓缓说道。 “那你还要回港?他可是说了会率领厢兵前来,肯定不会认你这侯爷身份。到那时,他咬定你是高丽人,是此次纵火的主谋,这军船上不知有多少被高丽策反的兵呢。 你之前既往不咎,也只能安抚一时,他们心里必定不安。等梁非凡一煽动,里应外合之下,咱们哪还有活路?” 王修心急如焚,白皙的手拉住杨炯,作势便要换乘船只折返。 杨炯见状,不禁觉得好笑,伸手扯住她,笑着说道:“你当梁非凡是糊涂人吗?你瞧,人家正控制火势呢,这分明是在向我表明,三千军船,耗费七百万两白银,历经数十年才建成的水军,你好要还是不要?我若不回去,他依旧会烧船逃往高丽,我若回去周旋,兴许还有一丝转机。” 王修听了他这番话,气得呼吸急促,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眸之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就这般带着几分幽怨、几分病态地望着他,一言也不发。 杨炯见她情绪又要激动起来,当下赶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身,轻声说道:“你急什么,我自有应对之法,我又不是傻子,怎会白白去送死 ?” “呼 ——!” 王修深吸一口气,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半晌,长叹一声道:“军船之中有我的内应,倘若事情实在无法挽回,我带你离开!” 杨炯听了这话,先是一怔,紧接着怒声骂道:“李宝是如何做事的?这水军到底还算不算我大华的水军 ?” 王修翻了个白眼,微微喘了几口气,待气息平稳后才说道:“这登州是什么样的地方你难道不清楚?本就与倭国和高丽相邻,各方情报机构数不胜数。在七千水军里收买一两个人,并非难事。你可别犯糊涂,李宝此人,指挥水军堪称猛将,日后我还指望他帮我攻打倭国呢。” “李宝该不会是你那边的人吧?” 杨炯伸手扣住她的粉樱峤,微微用力,半开玩笑地质问。 王修俏脸瞬间泛起红晕,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娇声说道:“你是我的人便足够了,我何须收买他 ?” 说着,还轻轻扭动了几下身子,那模样欲拒还迎,尽显娇俏之态。 杨炯用力捏了一下,骂道:“你最好是如此!” 王修轻哼一声,嘟着嘴靠近杨炯,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别这样,我可受不住你这般欺负。樱花只宜你一人赏玩,莫要展露在旁人面前,我实在不喜欢 。” 杨炯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强自平复内心的躁动,缓缓松开了她,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熟练得很 。” “哈哈哈!” 王修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 ?” 王修又白了他一眼,伸出修长如玉的手,轻轻牵起他的手,神色淡然地说道:“毒女第三课,一生只钟情一人。真心倾慕,竭尽所能的给予。待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之时,便已成功一半 。” “那你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 杨炯带着玩味的神情问道。 王修轻轻搔弄了几下杨炯的掌心,挑眉反问道:“如此说来,我现在算是成功大半了 ?” “莫名其妙!” 杨炯甩开她的手,径直朝着李宝走去。 王修微笑着,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可不是谁都能成为毒女的目标,你呀,可逃不出我的掌心 。” 且说那杨炯寻到李宝,当即下令道:“送我靠岸!其余船只停在海面,封锁登州港 。” “侯爷,我同你一道去会会梁非凡那恶贼。” 李宝神色凝重,沉声道。 杨炯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你这船队里不知藏了多少高丽内应,你需坐镇后方,防止他们哗变夺船,切不可出任何乱子 。” 李宝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旋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重重地点了点头。眼见杨炯换乘船只登陆,李宝转头看向副官段杰,咬牙切齿地说道:“让亲兵担任督查队长,给我逐个船严查死守。若有异动或起哄之人,格杀勿论 。” “是!” 段杰大声领命,组织亲兵组成督战队,分派到各船。 杨炯带着文竹和李澈,径直登陆上岸。远远瞧见那一百厢兵围拢过来,不禁冷笑连连:“梁非凡,还不出来见本侯 ?” “贼子休要胡言!你不过是个海盗,也敢自称侯爷 ?” 梁非凡从兵群之中走出,怒声呵斥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炯摇了摇头,神色平淡地说道:“当初在真定府,要杀我的人可比这多得多,你就这般有恃无恐 ?” “哈哈哈!威震天下的镇南侯,没想到最终竟会死在我手里,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一个眼神阴冷的中年人,放声大笑。 杨炯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道:“你便是那高丽人王治?如此说来,这所谓的一百厢兵也都是高丽人喽 ?” “不错!瞧见这火箭了吗?镇南侯为救大火,葬身火海,这般死法,你可满意 ?” 王治一脸张狂得意之色。 杨炯懒得与这等蠢笨小人多费口舌,看向梁非凡,问道:“说说,杀了我之后你打算如何善后?你要明白,你逃去高丽,最终结果也不过是在大华大军的逼迫下被交出来顶罪。你不像是个糊涂人,我倒是好奇你打算如何脱身 。” “与你一同葬身大火。” 梁非凡神色平静,缓缓说道。 杨炯点了点头,评价道:“假死脱身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登州主官,往后再无荣华富贵,你能忍受吗?以高丽人目光短浅、欺软怕硬的性子,你一个无用之人,在高丽能有什么好待遇 ?” “死到临头还在挑拨离间。不怕告诉你,梁大人乃是我高丽义禁府自幼安插在大华的细作,你觉得我高丽会亏待他吗 ?” 王治冷笑不止。 “跟这么个蠢货合作,也真是难为你了!” 杨炯面带笑意,看着梁非凡说道。 梁非凡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满心疑惑道:“我听闻你从未有过败绩,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气质不凡。如今从各方面来看,你都毫无反败为胜的可能,大军更是要午时才会抵达登州。港口水兵都被我支去东面救火,你身后的船队,有不少被义禁府收买,只要此处火起,那边便会哗变。 你如今还能与我谈笑风生,着实让我难以理解 。” 杨炯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有一事,我始终想不明白。此次大军出征,你明明不知我的意图,高丽为何要四处兴风作浪呢?甚至不惜暴露你这样一个潜藏多年的义禁府谍子。要知道,做上登州府尹并非易事,难道你们就如此笃定我要攻打高丽 ?” “哼,你怕了?是在暗示你不会攻打我高丽 ,以求活命吗?” 王治冷笑道。 杨炯摇了摇头:“不过是好奇罢了 。” 梁非凡沉默良久,直言道:“崔忠献数日前大规模调兵,在西京沿海的白翎岛、翁州设置诸多补给站,你若不是要攻打西京,还能是为何?崔忠献掌权数十年,如今看来是等不及了,妄图借助大华的兵力造反登基,我岂能让他得逞 ?” 杨炯沉默了好一会儿,笑着说道:“看来你是高丽国王王韺的人啊 !” “别跟他废话!动手!” 王治实在不愿再看到这两人无视自己交谈的模样,被人当作傻子的感觉,让他怒不可遏。 杨炯面色一冷,喝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 话音刚落,一声大吼骤然传来:“贼子敢尔!伤我姐夫者,死!” 众人还未及反应,只见引桥之下,三十几名契丹人如鬼魅般窜出,个个手持长刀,浑身带水,径直挥刀冲向那一百伪装成厢兵的高丽人。 李澈与文竹早有准备,待信号出,李澈便如离弦之箭般,瞬间冲向王治;文竹则似一缕轻烟飘起,直朝梁非凡而去。 只见李澈身形快如闪电,三步便已来到王治身前,陡然间,一掌拍出,掌风呼啸,恰似狂风席卷,诛鬼印直取王治前胸。 王治见状,瞳孔猛地一缩,出于本能,急忙侧身闪躲,同时回手便是一拳,拳风凌厉,直砸李澈后心。李澈见状,冷笑一声,身法灵动得如同清风拂水,右脚轻点地面,整个人原地飞速旋转,恰似飞鸿掠水,轻盈而又灵动,巧妙地避开了这凌厉一拳。 其去势并未减弱,右手撑地,瞬间倒立而起,紧接着便是一记正蹬,犹如兔子蹬鹰,迅猛无比,直接踹在王治下巴之上。只听得 “咔” 的一声,犹如惊雷在王治脑中炸响,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恍惚间,他只觉喉头一甜,似有几口鲜血咽下,甚至还咽下了什么硬物。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牙齿竟被踹落。 此时,他整个人已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王治本能地护住后脑,腰身暗自发力,欲在落地之时施展鲤鱼打挺,以继续抵挡李澈的攻击。然而,李澈岂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见李澈脚下步伐快若幻影,刹那间便追上倒飞出去的王治。 随即,李澈猛地拍出一掌,正是威力绝伦的撼山印,这一掌恰似泰山压顶,重重地打在王治前胸。“砰” 的一声巨响,王治只觉胸膛仿佛要炸裂开来,一口气未能喘上,眼球瞪得滚圆,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这女子手中连两招都接不住,就此气绝身亡。 再看文竹这边,她身形刚动,梁非凡仿若早有防备,身旁两名亲卫立刻如恶犬扑食般迎面而上,而梁非凡则转身撒腿便逃。文竹见此情形,冷艳的面庞上神色未动分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最擅长的便是精妙的身法,平日里杀人无数,在那摘星处,若单论刺杀之术,她足可跻身前十之列。 眨眼间,只见文竹左脚踏地,身形恰似穿花蝴蝶般轻盈,斜斜地插入两名亲卫的空隙之间。她右手平伸如刀,化为割掌之势,拇指暗中扣住一枚飞镖。就在右手砍向其中一人脖颈之前,拇指一松,飞镖如流星赶月般激射而出,直取梁非凡后心。 紧接着,她右手去势丝毫不减,重重地砸在那人脖颈之上,只听得 “咔嚓” 一声清脆的脖颈断裂之声,那人便如烂泥般瘫软倒地。与此同时,文竹前身向右一偏,左脚迅猛探出,这一脚裹挟着千钧之力,脚跟如重锤般反蹬在另一人下体之上。 待那人因剧痛而躬身之时,文竹左膝迅速提起,右手精准地扣住他后脖颈,而后用力将其磕在自己膝盖之上。伴随着几声骨头碎裂之声与痛呼声,这人便再无声息。 文竹做完这一切,缓缓抬眸看向被飞镖扎入后心、已然倒地的梁非凡。她一言不发,稳步走上前去,又朝着梁非凡的后脖颈飞射出一枚飞镖。确认梁非凡已死透之后,这才转身,重新回到杨炯身边。 杨炯见这三十几名契丹武士在那少年的带领下,如狼入羊群般,大肆砍杀,只是一瞬之间,便冲得那一百高丽人四散奔逃。 此时,只听得远处喊声震天,杨炯知晓京东东路转运使孙幼勖已经带着厢兵赶到。当下几步上前,拉住还要追击残敌的少年,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出了事儿,我怎么向你姐交代 ?” 耶律倍听了这话,身子打着哆嗦道:“姐夫,你说你跟他们费什么口舌?我差点在水里冻死 。” 杨炯苦笑,看着这浑身湿透、稚气未脱的南仙小弟,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骂道:“你说你逞什么能?让安抚司去做便是,他们哪个不比你武功高强 ?” 耶律倍听了,面色一正,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怎么行?我姐说了,你可不能出事,我可得时刻护着你 。” 杨炯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道:“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 “义禁府在登州的据点我都告知内卫了,估摸现在应该已经清剿完毕。那京东东路转运使孙幼勖我也查过了,七八十岁的人了,老糊涂一个,半年前就患了风疾,大多时候卧床不起,确实不知梁非凡勾结高丽之事。 这大火是梁非凡买通的几个水兵军官所放,他们本欲谋害你,还用火油助燃,妄图一把大火毁了登州港。不过早就被咱们的人盯上了,也就烧了那边的十几艘大船,不算什么大事 。” 耶律倍认真地说道。 杨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干得不错,难怪南仙早早把你送来登州等我 。” “嘿嘿!姐夫,刚才我出场的样子帅不帅?那话我想了好久呢,有没有气势 ?” 耶律倍被杨炯这么一夸,更是来了兴致,嬉笑着问道。 杨炯暗自觉得好笑,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当下便哄骗道:“还不错!不过这才哪儿到哪儿?等过几日咱们打入金上京,姐夫带你玩个大的 !” “啊?啥大的 ?” “傻小子!你想想,火烧金国都城,在他们城墙上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实在不过瘾,就在他们国都前筑个京观。你好好琢磨琢磨,想一些更有气势的话,写在上京城墙上。以后史书可就要记载,大辽皇子耶律倍奇袭金上京,火烧都城,留下一言,飘然远去,这多带劲 !” 杨炯不停地给这小子画着大饼。 耶律倍越听越激动,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兴奋的,整个人浑身颤抖,脸上满是激动与期待之色:“姐夫,我都听说了!你当初在夏州写了:李谅祚,干你娘!太帅了,我也要,我也要干完颜撒离赫他娘!” 杨炯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笑骂道:“你个小屁孩,能不能学点好的!干个屁你干!赶紧滚去换衣服,别受了风寒 !” “哦!” 耶律倍捂着屁股,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我才不是小屁孩,我就要干!哼,我非要写个更有气势的!” 杨炯苦笑着摇头,心想难怪南仙要自己管着他些,这人来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确实该管一管。他这身份可不同于常人,乃是大辽仅有的两位嫡皇子之一,性子若是太过跳脱,往后难免被人利用,还是得慢慢引导才是 。 正思索间,京东东路转运使孙幼勖被人搀扶着赶来,恭恭敬敬地说道:“京东东路转运使孙幼勖,见过侯爷 !” 杨炯点了点头,神色平淡地说道:“辛苦了!此事过后,回长安养老吧 !” 孙幼勖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旋即躬身行礼,满脸愧疚道:“下官识人不明,罪该万死 !” “好了!登州能有如今的发展,你早年的辟路之功不可磨灭。你那风疾也别再拖着了,去了长安,我让庞审元给你好好诊治诊治。” 杨炯摆了摆手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谢侯爷!” 孙幼勖再次行礼,在家仆的搀扶下,身影落寞地离开了港口。 杨炯也不再多说废话,命人通知李宝靠岸,接回非要做后路的王修,而后组织人手灭火,安排内卫稳住港口局势,安抚登州官员。这一番忙碌下来,便已到了晌午时分。 “大人,大军已抵达登州!” 菊十八快步走进堂内,大声禀报道。 “好!安排登船,让军队在登州港休整 !” 杨炯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大人放心,一切物资均已准备齐全,待午夜其余船只赶到,便能即刻出发。” 菊十八自信满满地说道。 杨炯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待赶到登州港,只见杨渝已在内卫和登州方面官员的协同下,正有条不紊地安排军队依次登船 。 杨炯见状,面带微笑走到她身旁,说道:“姐姐一路领兵,辛苦了。” 杨渝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神色沉稳道:“莫说这些讨人嫌的话,咱们何时起航?” “今晚午夜。” “好!” 杨炯看着她满面风尘、略显疲惫的模样,不由分说,拉着她便走进一船舱,问道:“你几日未合眼了?” 杨渝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他在桌上摆弄饭菜。 “吃了饭,好好歇息一番,午夜我再来唤你 。” 杨炯言语之中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杨渝见他这般,眉头微微一蹙,几步上前,修长的大长腿轻抬,踩在椅子上,俯身逼视着杨炯道:“我有那般娇弱?” “快吃饭,哪来这许多话 。你若累垮了,我可就少了个得力臂膀。” 杨炯轻轻拨开她的腿,没好气地说道 。 杨渝冷笑一声,坐了下来,淡淡说道:“臭弟弟,姐姐自小在军营中长大,见过的男子数不胜数,你少在我面前耍那些心思。” “是是是!” 杨炯也回她一个白眼,将一只海参夹到她碗里,又叮嘱了几句,随后便走出了船舱。 杨渝抬眼,望着杨炯为自己掩上舱门,不禁轻笑一声,拿起筷子夹起那海参,正要入口之际,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原本冷艳的面庞瞬间泛起红晕,紧接着用力将筷子拍在桌上,怒声骂道:“杨炯!你混账 !”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4章 整家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八千字,特此加更!> 北上官道,一支车队蜿蜒前行。 车队两旁,一众亲兵身姿笔挺,神色冷峻如霜,目光似鹰如隼,警惕地扫视着周遭动静。他们腰间皆佩着军中制式长刀,刀身寒光闪烁,透着肃杀之气,又斜跨神臂弩,弩箭在日光下泛着骇人的冷芒,一看便是军中悍卒。 车队正中央,一辆华丽马车尤为显眼。马车左侧,高挑着梁王旗帜,玄色旗底上,绣着的金色螭龙栩栩如生,在风中烈烈作响,尽显尊贵威严。右侧则插着杨家家主旗,鲜艳赤色为底,绣着的金色 “杨” 字醒目耀眼,与梁王旗金红交错、相互映衬,彰显着车内之人非凡的身份地位。 驾车的杨虎随意晃着马鞭,朝马车内高声喊道:“少夫人!再有三个时辰便到华阴老家了!” “虎叔!都说了多少回了,我不是少夫人!” 郑秋端坐在马车之中,手里翻着厚厚一沓弘农杨家档案,没好气地回应道。 “好嘞,少夫人!” 杨虎嘴上郑重应着,可那称呼却半分未改。 郑秋无奈扶额,满心觉得一切发生得稀里糊涂。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怎就稀里糊涂答应帮杨家来祭祖,还莫名其妙被冠上 “少夫人” 这名号。 最让她郁闷的,是自家父亲,对杨炯满意至极,对于她帮杨炯祭祖这事,不仅毫无怨言,还大力支持。相府里其他人更是让她头疼,无论她怎么解释,众人就是不肯改口,这 “少夫人” 的称呼,就像生了根似的,牢牢黏在她身上甩不掉。 按她往常的性子,只需脸色一冷,说些狠话,摆脱这名号并非难事。可自从接手粘杆处并北上华阴祭祖后,她发现相府众人对自己打从心底里恭敬有加。那眼神里的敬重,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一眼瞧出。 这次出行,自己的随行人员和仪仗,与梁王回家祭祖时的规格别无二致。她算是彻底明白了,相府这是铁了心要 “赖” 上自己。哪怕她是女子,哪怕还没过门,哪怕不合礼数,相府也执意要把少夫人的名号和地位给她。 郑秋越想越觉得无力,起初她以为只需应付杨炯一人,可如今看来,分明是整个相府,再加上自己这个 “叛徒” 老爹,联合起来一同 “对付” 自己。 “哎~~!” 郑秋又是一阵长叹。 “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为难?老爷说了,回到老家,少夫人不必有顾虑,你便是代老爷整家,谁要是敢造次,尽管掌家法。” 一旁老妪见郑秋叹气,郑重说道。 “正是!少夫人代少爷祭祖,代老爷整家,要是有不服的,下能杖责,上能斩头,我们唯少夫人命令是从。” 另一旁的少妇眼眸中满是狠厉,附和道。 郑秋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派给自己的两名粘杆处管事。 那位老妪名叫谢池春,是杨文和亲自介绍给自己的亲信,掌管着整个粘杆处的情报收集工作。而少妇则叫澡兰香,听闻其武功高强且手段狠辣,专门负责粘杆处的暗杀事务。 粘杆处,源自摘星处的精锐亲信。 摘星处历经多年发展,身兼情报收集、暗杀、谍战以及护卫等诸多职能,权力愈发庞大。正因如此,才分出一大部分精锐力量,另行组建了粘杆处,主要承担情报收集的任务。 据郑秋所知,左相已经在逐步拆分摘星处的职能,除了自己这粘杆处,还有专门负责谍战的黑冰处以及负责护卫的绣衣处。如此一来,此后的摘星处便主要专注于暗杀事宜。 这般职能拆分,并非意味着这四个部门只单纯从事某一方面工作。实际上,无论是情报搜集、暗杀,还是谍战,各职能之间难免会有所交集。之所以进行拆分,是为了避免摘星处权力过度集中,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并非是要自损臂膀。 这般思索着,见两人都看着自己,郑秋重整精神,说道:“弘农老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家中势力驳杂,就这些手中资料和情报,我梳理了三天才搞清楚其中的人事和关键。此次祭祖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整家务,正家风。 我这几日看下来,世家的毛病杨家也有,非但如此,因为老爷子和杨炯的权势,我看这情报上,他们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了,若不是老爷子一直压着,我看早晚要出大事。” 谢池春闻言点头,叹道:“少夫人目光如炬,如今太原王家已经沦为三流,咱们家可以说是世家之最也不为过,如今老爷又是这般地位,我看这情报上的所作所为,触目惊心,简直让人吃惊。” “老爷是家中嫡子正脉,早年家中族老给老爷寻了荥阳郑家的姻亲,老爷不愿,便出去闯荡天下。自从老爷担任左相以后,家中人便上赶着来攀关系。一开始老爷根本不想搭理,那时老太爷还在世,被族老求着来说服老爷当家主。 老爷没法,只得应下。虽说如此,多年来也很少管族中之事,最近朝中局势动荡,老爷再回头看族中之事,气得三天没吃下饭,这才让少夫人来帮着整家。” 澡兰香附和出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旁儿谢池春闻言,骂道:“别胡说八道,没个把门的。” “少夫人自己家人,有啥不能说的。” 澡兰香小声嘀咕。 郑秋摆摆手,笑着说:“我是荥阳郑家的旁支,我爹也不是嫡子,多年来他们也看不上我家。我也是看了情报才知道,原来那郑家主母一直未婚的原因在这儿呀!” “你看吧,我就说少夫人聪明着呢,啥猜不到。” 澡兰香反瞪谢池春一眼,嘴上却依旧小声。 郑秋见谢池春又要训斥,笑着制止她,直接道:“咱们说正事吧。此次祭祖,我打算从两个方面整家。一是将该养老的族老接到长安养老,另一个是清扫一批第二代蛀虫,带走一批第三代有出息的孩子。” 二人见郑秋说起正事,迅速坐直身子,恭敬道:“但凭少夫人驱使!” 郑秋微微点头,语气干脆利落地说道:“有几件事要具体落实到相关的人身上。 谢嬷嬷,你把第三代中有出息的孩子列个名单出来。咱们要么带出长安,要么送去江南。对于第二代,要重点处置杨不与杨群。杨不竟然有吃人这般恶劣行径,简直骇人听闻。杨群打着相府名号圈占田产,这两人必须要处置,杨家不允许出现这种动摇家族根基之人。 杨鼎、杨嗣、杨猷这三位叔祖父,都已是年过七十的老人,就别整日里操心了,我会以老爷子想见他们为由,把他们全都带到长安,以后就在长安养老吧。 二叔杨搜和,是老爷子钦点的代理家主,这次咱们得助力他重新掌管家族事务。至于三叔杨丁和,他纵容儿子吃人,自己还大肆收受贿赂,卖官鬻爵,这次就拿他当作典型来处置。另外,还有几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郑秋压低声音,细细交代。 谢池春和澡兰香二人听着,心里愈发震惊,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待郑秋说完,她们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此刻,她们算是彻底明白了,如今家中三位管事的少夫人,就数郑秋手段最为狠辣,心思也最为深沉。怪不得老爷执意要让她来主持祭祖之事,照这般手段下去,别说是整顿家族,恐怕整个弘农杨氏,都没几个敢肆意妄为的人了。 当下也不敢多言,躬身一礼后,迅速下车,打马而去。 郑秋见两人离去,手中不断摩挲着腰间的十二时辰菊花申字佩,轻叹一声:“这次我算是要罪整个家族喽。” “少夫人!到家了,二族长和二老爷在候着呢。” 杨虎低声提醒。 郑秋应了一声,待马车停下,扯出一丝微笑,下了马车,几步走到那老人身前,恭敬道:“秋儿怎敢劳烦叔祖亲迎,真是折煞小辈呀。” 杨鼎见这女子容色艳丽,言辞聪慧,婉丽清绝,便知道这就是那闻名长安的郑夫子,自己那大孙媳,当下甚是欢喜,朗声大笑:“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来来来!我带你认认人,这便是你二叔父杨搜和。” “二叔父!” 郑秋恭敬一礼。 “哎呀!可别这么见外,快快进府,这天寒地冻的,就别弄这些虚礼了。” 杨搜和摆摆手,引着郑秋便要进府。 “呀,爹!我呢,还有我呢!你还没介绍我给嫂子呢。” 一豆蔻少女跺脚嗔怪。 郑秋知道这便是杨搜和唯一的女儿杨然,当下搂着她脖子笑道:“我知道你,叫杨然对不?我给你带了不少长安的物件,一会儿你可别忘记拿进府呀。” 杨然本就是活泼性子,更是弘农主脉唯一的女子,见郑秋如此亲近,也不怯懦,嬉笑道:“谢谢嫂子!” “好啦!这下嫂子总能入府吧?” 郑秋调笑道。 杨然闻言一愣,继而羞得俏脸一红,嗔道:“嫂子这是要羞死人呀!” 郑秋轻笑,半搂着杨炯这唯一的堂妹,步入华阴祖宅。 “叔祖,怎么不见其他人呢?” 郑秋轻笑着问道。 杨鼎闻言,叹息一声,幽幽道:“前几日搜和眼见着杨不在大街上搜罗乞丐,便将他擒回府来,同你三叔丁和大吵了一架。” “二叔,何事如此大动肝火?” 郑秋佯装不知,轻声问道。 “嫂子!你不知道,那混蛋简直就是个畜牲!常常以吃人为乐,我爹掌管着家里的族谱,好几次都想将这人逐出家门。自从伯父封梁王之后,这人更是肆无忌惮,以前都是偷偷摸摸地吃人,现在竟然敢当街抓人了。还被我爹抓了个正着,回来就要将他逐出家门,三叔便拿各种理由搪塞,最后我爹气不过,亲自执行的家法,打的杨不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他们这是和我爹斗气,故意不来的。” 一旁的杨搜和沉默半晌,恨声道:“真是家门不幸呀,就这畜牲也配生在我杨家?爹,若我杨家任由他们这样祸害,早晚步了太原王家的后尘!” “哎!再忍忍吧,等那两个老不死的离世,便没人管你了。” 杨鼎叹息一声,再不言语。 郑秋见此只是轻笑,继续问道:“行珝(杨然的字)呀,那这四叔一脉也不来见我是啥意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然闻言,小声道:“嫂子,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这就不了解嫂子了!嫂子只跟你哥生气。” 郑秋调笑道。 杨然莞尔,而后认真道:“四叔一脉喜欢卖官和圈地,今年五月的时候,被我哥知道了!他亲自来信,批了条子给华阴知县,着重看着四叔他们。后来那华阴知县被排挤得辞了官,给我哥气的不轻,他亲自保荐了赵阅道担任新知县,这赵阅道确实厉害,刚正不阿,说一不二,给杨群整得差点进了大狱。 四叔走得早,就剩下四叔祖和杨群相依为命了,所以才纵容得他无法无天,这不,前几天那赵阅道知县拿着证据登门,说什么都要办了杨群,赵知县有我哥撑腰,他们又不敢怎样,只得将多年侵占的田产退了回去了事。” “明白了!合着不是冲我,是冲杨炯是吧。” 郑秋依旧笑意盈盈,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杨然闻言一愣,小声嘀咕:“嫂子,这就是冲你。四叔一脉本来想趁着这次祭祖,和我哥说情,没想到你来,所以……” 郑秋也不多言,她岂会不知他们这就是看不起自己,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办法来给自己示威呢。若是老爷子来或者杨炯来,他们岂会如此。就是陆萱或者哪个公主来,恐怕他们也不会如此跟摆脸色。现在跟自己摆脸色是表象,实则是跟杨炯和老爷子表达不满呢。 对此,郑秋心里冷笑不已,看来这群人里还真没个聪明人,自己能来,还是这般仪仗,已是不言而喻,那就是老爷子这次要动真格的了。若是陆萱或者杨炯来,碍于情分难下狠手,三公主哪有什么时间来管这事,她若来了,估计是直接让内卫全都清扫干净了。 这想来想去,也就是自己来最合适。 郑秋想到此也是哭笑不得,当下只是装听不见杨然的话,同他们一起吃过晚饭,叮嘱二叔明日祭祖带上族谱后,便不再多言。 第二日一早,郑秋起床后,由十八位丫鬟服侍,焚香沐浴,穿上祭服,庄重祭祀祠堂,而后走出华阴祖宅,见门前已经挤满了弘农杨氏的子孙,便也不再多言,一人当先,领着众人朝东郊祖陵行去。 “二哥,屁股这是好了?” 杨群嬉笑着调侃道。 杨不冷哼一声,骂道:“你那多年积攒下来的田产,不是也被那赵大人给查去了吗?你还有心思说笑?” “查去就查去呗,饿不死就行。” 杨群淡淡道。 “哼,你要真这么豁达,怎么不去接嫂子?你不给人家好脸色,回去她跟大哥一说,大哥若回老家,可有你受的喽。” 杨不毫不留情地嘲讽。 “哼,她既不是陆嫂子,又不是大公主,我凭啥认她?你们不也是没去接吗?” 杨群没好气道。 “我是跟二伯斗气,是做给大伯看的。谁都知道大伯无心做家主,估摸着家主不是二伯就是我爹。我总不能去给一个没事就想着逐我出家门的人站台吧。” 杨不冷声道。 杨群听他所言,嗤笑道:“二哥,你别嫌我说话直,三伯唯一的优势便是有你这么个儿子,二伯就杨然一个女儿,我父亲早亡,你这吃人的毛病不改,大伯还真不一定让你父亲做家主。” 杨不狠狠瞪他一眼,一言不发。 杨群见此也不纠缠,反正谁做家主,他也是受欺负的命,当下也就不再纠缠,岔开话题道:“我听说这嫂子是闻名长安的郑夫子,出身荥阳郑氏,更是官居太学国子司业,昨日咱们那么不给她面子,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毕竟是个女人,大哥是未来的驸马,她充其量就是个小妾,估摸是大公主没时间前来,让她代劳。咱们再怎么说也是大伯的家人,她敢无端招惹咱们吗?拉拢咱们还来不及,怎会平白树敌。” 杨不淡淡而言。 杨群点头,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便来到了东郊祖陵。 按照流程,杨文和父亲杨涉已经去世,便由杨鼎来念誓词。念读完毕,三老上香,子孙献祭十八种祭品。 弘农杨家旁支众多,这十八种祭品足足献祭了半个时辰,堆放在祭殿前,如同小山一般。 杨鼎见献祭完毕,当下便要宣布煮祭,即在这子孙献祭的祭品中挑出雁、獐、兔、薯藇、荞、彘、芝麻、麋、鹿角、稻、梁、韭黄、芸台、芡、鸡、凫、野雉、羔羊,总计十八样,投入巨鼎,煮过后捞出,分给子孙。 “且慢!” 郑秋摆手制止杨鼎。 众人闻言一愣,不知道这代表杨文和来祭祖的杨炯妻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郑秋走到正中平台,朗声道:“国家大事,在祀与戎,咱们家不同于寻常百姓,家中子弟有不少在朝中为官,这祭祀一事更是要严肃庄重。 崇事宗庙社稷,则子孙顺孝,尽其道,端其义,而教生焉。君子之教也,必由其本,顺之至也,祭其是与,故曰:祭者教之本也。不过我今日看见这些所献祭的十八祭,却丝毫看不出你们的崇敬,更何谈孝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郑秋越说语气越冷,越说越是气愤,而后直接走到那堆如山的祭品前,大声道:“杨虎!展家主旗!” “是!” 杨虎大吼一声,从背上取下家主旗帜,用力一甩,而后高举头顶,向下一驻,咔的一声,青石板碎裂,家主旗牢牢立在郑秋身后。 “杨搜和,开家谱!除名!” 郑秋声音冰冷如霜,气场全开,眼眸森冷如刀,压得近处之人丝毫不敢言语。 杨搜和先是一愣,继而眼眸一亮,张开家谱,拿起朱笔,大声道:“遵家主令,除名!” 郑秋从那堆积如山的祭品中依次挑拣,拿起一种,声音冷冷而出:“杨畅卿,雁瘦无毛,慢祖辱祭,除名!” 杨搜和找到杨畅卿名字,朱笔一划,大声道:“杨畅卿!除名!” 郑秋一边在心中过着早已拟定的除名名单,一边对照眼前祭品,每拣起一样,便宣判一人: “杨华安,獐头如鼠,祀典不恭,除名!” “杨艺甫,兔脏色黯,毫无敬畏,除名!” “杨飞笑,羊病容衰,尽显怠慢,除名!” “杨延庆,鹿老眼浊,亵渎宗庙,除名!” “杨执一,鸡残羽乱,祭不上心,除名!” …… 随着郑秋一个个第二代弘农杨家旁支名字的念出,杨搜和手中朱笔不停,族谱上被狠狠划去名字的人越来越多。不多时,已有三十人被除名。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些被除名的人,平日里或多或少都仗着杨家身份干过欺人之事。只是如今,大家都摸不清,郑秋此举到底是她自己有意立威,还是杨文和这个家主的意思。 杨家主脉的人,一时都不敢吭声。毕竟郑秋是带着家主令而来,且打着祭祀祖宗的旗号,他们实在不好说什么。 一来,这些被除名的大多是旁支,跟主脉关系不大;二来,要是为这事出头,万一真是杨文和的意思,得罪了家主,那可是大华权势最重之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此刻闭嘴才是上策。 待郑秋念完,杨搜和大声汇总:“弘农杨氏,不敬祖宗者,总计三十五人,除名!” “我不服!往年都是这么祭祀的,以前都没事,你一来就这么多事?你凭什么?” 一中年人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指着郑秋破口大骂。 郑秋冷冷扫了他一眼,一挥手。身后亲兵得令,如狼似虎般上前,拖拽着这三十五人及其家眷,对他们的叫嚷置若罔闻,直接将他们扔出门外。而后,亲兵们手持长刀,守在两旁,那架势,谁敢再踏入,必定是格杀勿论的下场。 郑秋见场中重新安静下来,看向站在下方的杨不,冷声道:“长孙不在,你来煮祭!” 杨不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往年这煮祭的活儿都是杨搜和来干,今年却指名道姓让自己来,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要知道,煮祭可有极强的象征意义,一般都是一家的家主或者未来家主来操持,将祭品投入鼎中,再捞出来分给家中后辈,这意义再明显不过了。 杨不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就连前不久刚被打的屁股,此刻仿佛也瞬间痊愈。他几步上前,先是假模假样地对郑秋恭敬一礼,而后仔细挑了十八种祭品,依次堆放在鼎下。接着,他提起一只鹿,登上梯子,准备投入煮沸的鼎中。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老妪,速度快如闪电。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一把将杨不推入滚沸的大鼎之中。紧接着,她几步攀上梯子,纵身跳入鼎中,双手死死抓住还在挣扎的杨不,将他牢牢困在鼎内。 “啊 ——!爹!救我呀!我好疼呀!好疼呀!” 杨不的嘶吼和惨叫从鼎中不断传出,凄厉又恐怖。 杨嗣见此情景,眼前一黑,直接急晕了过去。杨丁和更是目眦欲裂,大吼出声:“救人!快给老子救人!” 说着,自己便要冲过去。 “且慢!杨丁和,本官现在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侵吞田产,逼良为娼,买凶杀人。并且本官已经查明,三年前的翠娘分尸案、刘大郎失踪等数十起命案都与你有关,现在你被捕了!” 华阴知县赵阅道大步流星,带着捕快直入祭殿,拦住杨丁和的去路,声色俱厉地说道。 “赵阅道,你找死!” 杨丁和双目通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不断嘶吼。 赵阅道冷笑连连,大声道:“给本官带走!” “是!” 捕快们一拥而上,将杨丁和牢牢抓住。 “我是弘农杨家的人!你敢这么对我,小心你的脑袋!” 杨丁和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呼喊。 赵阅道冷笑不止,看向郑秋,拱手道:“少夫人,不知梁王可有示下?” “我家门风清正,向来以端正守矩为要,大人秉公办理即可!” 郑秋神色平静,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 “那本官就不打扰少夫人整家了!” 赵阅道恭敬一礼,带着杨丁和扬长而去。 “蛇蝎毒妇!蛇蝎毒妇呀!” 杨丁和即便再蠢,此刻也明白自己中了郑秋的计,当下凄厉嘶吼,怒骂不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郑秋仿若未闻,看向杨鼎、杨猷和刚刚被救醒的杨嗣,语气平淡地说道:“三位叔祖,老爷子许久未见你们,甚是想念,今日之后,便跟我回长安吧。” “你……你个毒妇,那可是你的叔父和堂弟,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杨嗣看着自己孙子被活活烫死,儿子又被抓走,料想也是必死无疑,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 郑秋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厉声喝道:“我杨家不养畜牲,更不留那些祸国殃民、毁族败家之徒!” “你…… 你……!” 杨嗣手指着郑秋,颤抖不已,一口气没上来,又晕死了过去。 郑秋仿若无事发生,冷眼扫向战战兢兢的杨群,怒声喝骂道:“杨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喜欢钱财就自己去挣,喜欢田产就自己去拼,竟去抢老百姓的家业,真丢我杨家人的脸!” 杨群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乖乖挨着训。 “哼,明日跟我回长安!去麟嘉卫当兵,想要什么自己去挣,要是再敢给我杨家丢人现眼,我定活劈了你!” 郑秋柳眉倒竖,眼眸中满是杀气。 看着场下噤若寒蝉的杨家宗族,郑秋大声道:“今日之事,你们都给我牢牢记住,若再有谁敢作奸犯科,仗势欺人,败坏我杨家门风者,休怪我郑秋对你们不客气!” “徽音丕显,矩矱绳趋!” 众人高呼训诫,以此表明决心。 郑秋满意地点点头,拿出家主令,宣布道:“家主令,由杨搜和为代家主,主持弘农一切事宜。第三代子孙,择优送入长安学习。” “谨遵家主令!” 众人齐声高呼,声音响彻祖陵。 郑秋也不再多言,示意杨鼎继续主持祭祀。待一切完毕后,返回华阴城,准备返京。 “嫂子!你好厉害呀!能不能带我去京城呀!” 杨然拉着郑秋的手,一脸崇拜地说道。 “你可是弘农杨家的大小姐,想去京城,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郑秋疑惑地问道。 “我爹呀!他不想让我去麻烦大伯父。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华阴城呢。” 杨然一脸委屈,嘟着嘴说道。 郑秋点点头,这事儿她也听说过。杨文和早年跟家里不和,成了左相后也很少提拔家里的子弟,除非是特别出彩的,他才会出手帮一把。 可即便如此,只要顶着弘农子弟的名头,各路官员还是会给左相面子。所以这十几年下来,弘农杨氏子弟在官场的升迁速度和数量,也渐渐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杨文和又怎会看不到这一点。只是碍于家中情面,那时老太爷还在世,他也不好做得太绝。也就是有杨文和压着,主脉的子弟才没有什么官身,只能在这华阴作威作福。 如今杨文和腾出手来,便让郑秋来整顿家族。 杨嗣一脉所有田产,全都补偿给杨不伤害过的家庭,杨群抢来的田产除了要全数归还,还要额外补齐这些年的差额,能补偿的尽量补偿,这是郑秋唯一能做的事。 “嫂子,是不是为难你了?那我…… 我不去了!” 杨然见郑秋沉默不语,眼眸一黯,小声说道。 “那倒没有,你读过书吗?” 郑秋笑着问道。 “读过呀!我整日在华阴没啥事做,除了读书就是写字。” 杨然认真地回答道。 “嗯,那回去后先去太学读书,然后看看自己喜欢什么?等想好了,嫂子再给你安排!” 郑秋语气平和地说道。 “真的?嫂子你答应我了?” 杨然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是惊喜。 “假的!” 郑秋笑骂道。 “谢谢嫂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我这就去收拾行囊!” 杨然大叫一声,兴奋得在原地直转圈,然后像一阵风似的跑出门去。 “砰 ——!” 杨然一个不留神,脚被门槛绊住,整个人正面摔倒在地。 郑秋吓了一大跳,慌忙起身:“你没事吧!” 杨然蹭的一下蹦了起来,捂着流血的鼻子连连后退,强笑着摆手:“我没事,没事!” 说着迅速跑开了,仿佛生怕郑秋觉得她事儿多,不带她去长安。 郑秋疾步走出门外,看着躲在拐角,捂着脸无声喊叫的杨然,差点笑出声来,暗道杨炯这堂妹还真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和杨炯真是大不一样。 “明日就启程喽!” 郑秋靠在门上,笑着调侃道。 “好好好!我保证绝不拖后腿!” 杨然一蹦老高,刚才还疼得龇牙咧嘴做鬼脸的表情,瞬间换成了灿烂的微笑,捂着鼻子撒腿就跑。 郑秋见此哈哈大笑,暗道这落荒而逃的样子,倒是和杨炯有那么几分相像。 随后,她摇摇头,重返屋内,看着桌上那菊花申字佩,长叹一声重新系在腰间,悠悠叹道:“我算是逃不脱喽!”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5章 送粮 大辽东北草原,朔风怒号,枯草漫天乱舞,天地间一片肃杀,寒意砭人肌骨。 叶枝隐匿于押送粮草的队伍之中,身着一袭宽大袍子,面上戴着男子模样的人皮面具,扮作民夫,悄无声息地跟在车后。 此时已近新年,寒风恰似锋利刀刃,肆意切割着世间万物。她因服用数月鼓动气血的密宗丹药,身子本就虚弱至极,气血更是紊乱不堪,内里寒凉如冰,外表却似有虚火灼烧。这寒风一吹,她整个人便如茫茫沧海中被巨浪肆意裹挟的一叶孤舟,随时都可能被那凛冽寒风与汹涌巨浪掀翻,致血崩之祸,命丧当场。 这般苦楚,她无人可以倾诉,唯有凭借自身坚韧意志,强撑着苍白面色,全力压制体内翻涌气血。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此刻,也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盼自己莫要崩血,务必坚持到午夜。 她出现在这,一切都因耶律光所率大军,粮草已然断绝三日之久。 辽国十万大军因冒进,折损三万之众,成功突围后,于达鲁古城与金国十五万大军对峙,好歹暂时保住了黄龙府。这场对峙能延续至今,关键在于后方粮道始终畅通无阻,这亦是耶律光得以与完颜撒离赫长久周旋的根本所在。 然而,前几日叶枝突闻噩耗,东北粮道竟惊现草寇,致使大军粮草断绝三日。 叶枝虽出身陋巷,却果敢聪慧,行事极为练达。一路走来,她装成公主、成为辽国太子妃,每日与大辽顶尖人物虚与委蛇,宛如一块吸水的海绵,不断汲取知识,模仿他人言行,反复思考、推演局势,成长速度着实惊人。 在得知粮道被断的刹那,叶枝脑海中迅速分析出关键所在。粮道中断,缘由无非两点:其一,耶律光战败;其二,梁王耶律斜轸(需与大华的梁王杨文和区分开来)暗中袭扰粮道。 叶枝更倾向于后者,原因有三:其一,耶律南仙十一岁便亲自领兵一万,在大辽境内奔波两年剿匪,草寇几乎被她屠戮殆尽,如今怎会突兀冒出草寇,且还敢劫持粮草,此事简直匪夷所思。 其二,从军报来看,耶律光绝非庸才,他作战勇猛,带兵有方,且达鲁古城城墙高耸坚固,在粮草充足的情形下,以七万兵力对抗十五万敌军,理应不会轻易战败。 其三,从动机剖析,梁王耶律斜轸一直妄图对大华用兵,以报当年战败之仇。情报显示,他此前曾与金国人接触,试图与金国结盟,共同进攻大华。如今大华虽覆灭了西夏,可内忧外患并存,正是国力疲弊之时,梁王怎会错失这绝佳时机。 综上种种,叶枝笃定是梁王耶律斜轸在背后搞鬼,其目的便是逼迫耶律光退兵,甚至置其于死地。 至于梁王是否与金国勾结,暗中达成了何种见不得人的交易,出卖了多少大辽利益,叶枝也能猜出个大概轮廓。而这背后是否有辽皇的影子,他们如此在危险边缘肆意试探,一旦出事,又能否稳妥善后,这些都不是叶枝此刻能想明白的事。 当下,她佯装用力推了一把粮车,心中满是叹息。 耶律南仙来信告知,很快便会返京,但叶枝已然等不及了。大军已断粮三日,她实在不敢想象再这般下去会生出何种变故。当下,她毅然决定亲自带领安抚司的人混进运粮队,去疏通粮道。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并非是在帮耶律光,实则是在帮自己。一旦耶律光战败,其太子的威势与权力必将遭受重创;若耶律光身死,她这个太子妃自然也当到头了。 且不说众多皇子早就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嫡皇子耶律倍仍还在世,若耶律光身死,南仙会不会转而支持耶律倍?她不敢赌,此刻唯有保住耶律光,自己太子妃的身份才能稳固,日后才有成为大辽皇后的一线可能。 正思忖间,运粮队行至一处洼地。此处矮坡连绵,严重阻碍视线。运粮指挥为尽快将粮草运送至达鲁古城,当机立断,下令横穿这片洼地。 叶枝见状,秀眉紧蹙,心中陡然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此前她一直疑惑,金国大军围困达鲁古城,城中却有两条地道可通后方,耶律光理应派人疏通粮道,可走了这么久,她都未见任何一个耶律光的援兵。 如今身处此地,她瞬间恍然大悟。 按常理,粮道的规划应以安全为首要考量,其次才是速度。此处视线受阻,一旦有伏兵埋伏,运粮队必定遭劫。而运粮指挥却执意要走此路,显然心怀不轨。既然有叛徒从中作梗,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运粮队每次都被引向错误路线,而耶律光派出疏通粮道的士兵,却仍在按原既定路线行进。如此一来,即便原本的粮道畅通无阻,耶律光也无法得到粮草补给。 想到此处,叶枝不着痕迹地朝周围安抚司使了个眼色,见众人领会其意,便不再多言。 运粮队蜿蜒曲折,缓缓在矮坡的洼地处行进,不多时便全部没入其中。 恰在此时,一声尖锐鸣镝之声冲天而起,紧接着,近百草寇如鬼魅般自四周矮坡涌现,齐声大吼:“全都别动,老子的箭可不长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运粮队有兵丁三百,虽皆佩弓箭,可此时身处洼地,全部聚拢在一起,高处要地全被草寇占据,数百寒光闪闪的弓箭正对着众人。若要硬拼,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恐怕必将死伤惨重。 “都别动!” 运粮指挥翻身下马,大声吩咐身后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 只见他走到那草寇首领面前,高声道:“兄弟,咱们这是太子的运粮队,你这是何意?” “嘿嘿!老子抢的就是太子的粮草,不知道咱爷们是受了金国人的好处吗?” 那草寇阴鸷大笑,笑声中透着贪婪与张狂。 运粮指挥沉默不语,面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兄弟们!大家都是讨口饭吃,犯不着拼命不是?放下手中的兵器,跟兄弟们回去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那耶律光被十五万大军包围,还能有几天活命?我们这些人既然能给金国人卖命,就说明人家已经早做了准备,别犯傻呀!” 草寇大声劝慰,言语中满是蛊惑之意。 说着,数十名草寇从两侧矮坡冲下,作势要收缴运粮队的武器。 “动手!” 叶枝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毫不犹豫,大声下令。 话音刚落,一百名伪装成民夫的安抚司高手分成两队,趁着混乱,如猛虎扑食般直接冲向两旁山坡。他们皆是安抚司中的精锐,冲入两侧弓箭阵地后,挥刀大砍大杀,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叶枝见此,一步登上面前的运粮车,拿出怀中狼头令牌,高举头顶,大吼道:“太子令,尔等速速擒杀恶贼!” 这三百运粮兵见此,哪还敢有丝毫怠慢,当即拔出长刀,义无反顾地加入战斗。他们最初不动,是因为草寇确实占据了有利地形,加上运粮指挥下令不许轻举妄动,一时间也就没了主意。 可如今太子令在前,他们听谁的一目了然。再加上已经有兄弟冲入了敌阵,草寇不过百人,他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当下便奋不顾身地冲杀起来。 叶枝见此,心下大定,缓缓蹲下身子,便要下车。 恰在此时,嗖的一声破空之响,一杆流矢如闪电般飞来,径直插入叶枝左肩。叶枝因视线受阻,反应不及,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在地。 周围安抚司众人见状,大惊失色。别人或许不知她是谁,可他们却清楚明白,这要是出了事,他们哪还有活路。当下,数人迅速冲来,将叶枝紧紧围在中间,焦急呼喊:“太…… 您没事吧?” 叶枝倒地瞬间便知道自己中箭了,那左肩传来的剧痛,让她本就翻腾的气血险些失控。可当下局势危急,容不得她有丝毫矫情,她只得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而后挣扎起身,大声道:“我没事,速速解决战斗!不要拖延!” 安抚司领队闻言,一咬牙,嘱咐三人保护好叶枝,自己则转身重新加入战斗,组织士兵清扫残敌。 叶枝也不废话,拿出止血药粉和手帕,深吸一口气,奋力将箭拔出,而后整瓶药粉都撒在伤口上。那箭头拔出的一瞬,疼得她险些晕厥过去,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迅速用手帕包扎伤口后,扶着运粮车,大口大口地喘气。 其实这点疼痛,与她每月服用丹药平息气血时所遭受的血崩之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可她这一路被寒风侵袭,本就因数月丹药折磨而虚弱不堪的身子,再好的体魄也经不住这般折腾。这一箭之痛,险些令她当即血崩。 叶枝心里清楚,她每月只有一次平息气血的机会,若提前动用,那她这条命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对此,她只得咬牙坚持,深呼气,不断压制着体内翻涌的气血。 良久,叶枝渐渐平稳了心神,抬头望去,只见草寇已经被清扫殆尽,安抚司众人全都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叶枝扯出一丝微笑,示意自己无事,而后走到那草寇和运粮指挥面前,目光冷漠如霜,寒声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是何人?凭什么抓本指挥?本指挥可有……” “咔 ——!” 叶枝拔出身旁安抚司的长刀,用力一挥,一声脆响,长刀深深嵌入那指挥脖颈半寸。 “啊!呵!” 运粮指挥先是发出一声惨叫,而后因为气道被砍,只能发出咕咕咕的恐惧怪叫,倒在地上,双目圆睁,身体不断抽搐,鲜血顺着脖颈汩汩流出。 叶枝冷漠地看向那草寇首领,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却透着无尽寒意:“你只有一次说话的机会!” “我…… 大人饶命呀!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他自称金国人,给了我五十两黄金,许诺只要滋扰粮道七天便可再得五十两黄金。” 草寇双腿战栗,吓得瘫倒在地,大声求饶。 叶枝皱眉,冷声道:“之前劫持的粮草在哪?” “烧…… 烧了!” “你们总共多少人?” “三百,分三批行动,有专门的人通知何时行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叶枝听完这一切,摆摆手,转身一言不发。 安抚司会意,一刀结果了这草寇。 “太子妃,现在咱们怎么办?” 安抚司头领见叶枝沉默不语,沉声相询。 “敌在暗我在明,没时间跟他们周旋,先送这批粮草去达鲁古城,能解一时之困也好。你马上派人将这里的事告诉南仙,让她即刻清扫那剩下的二百草寇,务必要抓出内奸。” 叶枝当机立断,即刻下令。 “是!” 首领大声应诺,吩咐三人快马回京,而后重新整队,运送粮食朝达鲁古城进发。 就这样,在寒风中艰难行进一昼夜,经过达鲁古城的地道,叶枝终于将粮草运送到耶律光手中。 此时,两人相对而坐于中军大帐,一时默默无言。 良久,耶律光率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小妹去西夏筹马,殿下粮道被断,周围无人可用,只有我能来。” 叶枝语气平淡,神色平静如水。 “到底怎么回事?” 耶律光皱眉,神色间满是疑惑。 叶枝也不废话,将耶律南仙如何让自己陪她演戏,掩护她去西夏抢马,自己这运粮路上的所见所闻,一一详细地说给耶律光。 耶律光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待叶枝说完,耶律光声音冰冷,咬牙切齿地骂道:“好个梁王,好个耶律斜轸!” “我已经令人回去通知小妹这里的情况,小妹很快便会抵达京城,有她在朝堂压制耶律斜轸,想来这粮道应该不会再出问题。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不是说达鲁古城有两条地道吗?为什么刚才只用一条地道运粮?” 叶枝疑惑道。 “那条被金军发现了,你走的那条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发现。应该是耶律斜轸放出的消息,金军这几日一直在搜寻地道,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耶律光语气平淡,神色间毫无波澜。 叶枝也不多言,叹息一声道:“有何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放心,我还有后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过你现在是不能回去了。梁王很快便会知道你出了京,若是还回去,路上恐怕会出事。你一路辛苦,达鲁古城的城主府空着,你就在那里好好休息吧。注意身体,这可是孤的第一个孩子。” 耶律光语气平淡,摆了摆手,神色间却看不出多少关切之意。 叶枝闻言,面不改色,施了一礼后,在亲兵的护卫下,进入了达鲁古城城主府。 她对耶律光的态度早有预料。自己和他见过的次数寥寥无几,叶枝在析津府期间,收集了不少情报,知道耶律光本来最初想要娶的是后族萧氏,他的表妹萧崇女。因为要和大华联盟对金,这才去大华和亲。 叶枝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她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耶律光和耶律南仙并没有真心认可自己这个太子妃,不但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即便她是真怀孕,即便她生出个男孩,到最后,他们也会用各种办法扶萧崇女上位,原因无他。相比于远在大华的助力,显然萧氏后族更具吸引力。 叶枝进入城主府后,挥退左右。寻到厨房,忍着肩膀的疼痛,独自和起面来。 她往盆里倒入面粉,粉末如霜霭般腾起。注入水后,搅成絮状,而后上手揉面,面团在掌间翻滚。原该清晰瞧见指腹嵌入面团的纹理,可此刻,那纹理却像洇在水中的墨画,渐渐模糊。 叶枝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又继续机械地揉着面。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低声喃喃:“叶子呀,新年啦……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6章 盼情郎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五千六百字,特此加更!> 江南之地,华亭县绿柳庄园。 这日,陆萱于房中静坐着,手里捧着账册,眉眼专注,正悉心审核那华亭港近来的各项开支呢。周遭静谧,唯听得纸张翻动之声,就在这时,“砰砰砰”,几声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安静。 陆萱仿若未闻,头也不曾抬起,手上依旧不停歇,只不紧不慢地说道:“进来罢。” 门被轻轻推开,锦堂春款步而入,抬眼便瞧见陆萱伏在案前,眉头微蹙,全神贯注于那账目之上,心里头不由得一阵怜惜涌起。 在这江南相府之中,上上下下的人,哪个不打心底里对这位少夫人敬佩有加。想这陆萱,本就是老爷金口定下的正室,这自是缘由之一,可更为要紧的,是她待众人那一片真心,真真把府里的人都视作自家亲人一般,毫无半分架子。 陆萱的能耐,那可是有目共睹。先是那船行,原是杂乱无章,经她一番整顿,如今是秩序井然;再看那商路,本是狭窄难行,她苦心经营,硬是开辟出条条坦途,为家族生意添了不少生机;还有那家族事宜,诸多分散的势力,经她巧妙收拢,硬生生拧成了一股绳;更别提那海运之事了,在她精心操持下,稳稳当当,毫无差池。 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办得极为出色,江南的家业在她手中愈发兴旺,那吴中陆氏,也被她妥帖地打散并入了相府。这般胸襟与气魄,莫说是世家女子,便是那世间男子,又有几个能及得上的呀? 陆萱不光本事过人,对府里众人更是关怀备至,情谊深厚。逢年过节之时,她总会早早地筹备节礼和赏钱,从不假手于人。哪怕众人皆知那港口耗费钱财颇多,可她依旧惦记着众人,早早地就备好了今年的新年礼物,按时发放下去。若是谁家有家眷的,不等旁人开口,上午便打发他们回去团圆,这份体贴,着实让人暖心。 在她手下当差做事,只要你尽心尽力,她那双眼可都瞧着呢,心里也都记着明白。要是不小心犯了些小错,她至多也就是轻言细语地数落几句,权当是提点;可要是犯了大错,只要过往对相府有功劳在身,且那过错并非不可饶恕,待执行了家法之后,她也绝不会因此就另眼相待,依旧一视同仁。这般好的主子,众人平日里莫说是遇上,便是听闻,那也是少有的事儿。 陆萱,有能耐,重情义,待人宽厚亲和,赏罚分明,行事又从不凭着意气,掌家之时,那是半点情绪都不掺杂,真真儿是难得的主母风范。 这般品质,莫说是女子,便是那七尺男儿,又有几个能做到不被情绪和喜好左右的呢?可在这江南相府众人眼里,陆萱向来都是这般公正持重,从未有过偏私之举。 锦堂春时常在那欢场之中周旋,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个嘴上说着就事论事、不带个人情绪做事的人,可真到了事儿上,能如实做到的人那真是少之又少。在她见过的人里头,也就老爷和陆萱能真正能做到这一点。 也正因如此,这江南相府上下,对陆萱那是心服口服。众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若是被少夫人责骂了,那必定是自个儿事情没办好,少夫人向来是公正严明,断不会冤枉了谁,这已然成了府里众人皆知的事儿。 “这是怎么了?” 陆萱抬眸,看着进门后就默不作声的锦堂春,眼中满是疑惑地问道。 锦堂春轻吸一口气,赶忙劝说道:“少夫人呀,您这都忙了一整年了,眼瞅着过了午夜便是新年,您就歇上一歇,好好养养身子,可好呀?” 陆萱先是一怔,随即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懊恼地嗔怪道:“哎呀,瞧我这糊涂脑子。你呀,跟着我也有好些时日了,这都快新年了,还在外头忙个不停。我等了你一天,不见你来,你这一开口,我方才想起。知晓你平日里爱品茗,这是我特地让人寻来的顾渚紫笋,你带回去尝尝。” 说着,陆萱转身走到书架旁,从上面取下一包大内贡茶,置于桌上,面上满是温和的笑意。 锦堂春见状,先是一愣,而后连连摆手,惶恐地说道:“少夫人,这可使不得呀,这可是贡茶呢,我这般身份的下人,哪配享用这般好茶呀。” 陆萱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沉,也不多言,径直抽出一张茶纸,将那包顾渚紫笋打开,把茶叶倒入新的茶纸之中,而后把那印着醒目红色 “贡” 字的原茶纸用力一揉,丢进了废纸篓里,边包着茶边道:“如今它可不是什么贡茶了。往后呀,我可不想再听你说什么下人、配不配的话,在我这儿,可没这些个讲究。” “是,少夫人。” 锦堂春眼眶泛红,低声应道。 “好了,你也忙一整年了,眼瞅着新年将至,若是有事儿,便赶紧说与我听,说完了也好早些回去陪陪你那小儿子,孩子尚小,离不得娘呢。” 陆萱包好茶叶,抬眼看向锦堂春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锦堂春点头称是,随即拿出情报,毕恭毕敬地念了起来:“少夫人,现有三份情报。 其一,柳夫人那边诸事顺遂,她联络的世家宗族的厢兵,在丁凛大人的指挥下,势如破竹,那些个暴民,已经被清扫得差不多了。为首的恶徒被当众斩杀,以儆效尤,其余的暴民,都被柳夫人送去了蜀中深山,说是要让他们进行什么劳动改造。 此次柳夫人从那些世家处得了四百万两白银,还有价值两百万两的田产商铺。那田契、商契连同银票,明日便能送到府里,只是柳夫人还需三日方能回府。” “事儿都办完了,她还在外头磨蹭着不回,究竟怎么回事?” 陆萱皱着眉头,语气里透着几分嗔怪。 “呃,少夫人,是这样的。柳夫人听闻那四大皇商之中,荆楚祝家的绫罗闻名天下。她便想着买下来,好送给您呢。” 锦堂春小声地回着话,声音里透着一丝怯意。 陆萱听闻此言,差点没被气背过去,忍不住骂道:“赶紧让她给我回府来!净给我添乱,也不知省心些。亏她想得出来,人祝家又不是傻子,怎会把那下金蛋的鸡卖给她?等等,你说买?她该不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吧?” “呃,倒也算不上抢啦,少夫人。柳夫人在派人调查暴民之事时,意外查到了几个弥勒教的长老,顺着这线索一查,便查到了荆州祝家。 原来那祝家的主母竟是弥勒教的信众,这些年偷偷给弥勒教送了不少钱财。丁凛大人知晓后,暴跳如雷,当下就要上报朝廷,抄了祝家。柳夫人赶忙把调查所得的证据给了丁大人,劝说他切莫伤及无辜,毕竟知晓给弥勒教送钱之事的,也就那主母一人,其余人等并不知情。 丁大人思来想去,觉得当下江南的安稳最为要紧,若是上报朝廷,抄了祝家,怕会弄得人心惶惶,便只下令逮捕了那主母。祝家得知是柳夫人出面求情,又知晓柳夫人是长公主的人,便起了投靠之心,据说双方商谈得颇为顺利,想必很快就能将祝家买下了。” 锦堂春赶忙详细地解释其中缘由。 陆萱起初还以为柳师师在肆意胡闹,听了这一番解释,倒也觉得确需些时日去安抚祝家,当下便微微点头,接着问道:“那第二份情报又是何事?” 锦堂春展开第二份情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少夫人,这长安城里如今可不太平,朝堂之上正围绕着三件事儿争得不可开交。 其一,颜夫子执意要在长安设立一所大学,专门招收从全国各地选送上来的寒门学子,瞧这架势,大有要与宗室、世家所支持的太学分庭抗礼之意。 其二,颜夫子铁了心要进行科举和官制改革,可老爷却坚决反对,认为此举乃是祸国之端。石介大人和长公主觉得当务之急是进行经济改革,恢复民生才是首要之事,几方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其三,便是围绕着官员的任免提拔一事,也闹得沸反盈天。大公主联合老太君和颜夫子,把先帝留下的那些新贵官员进行了大范围地调动,长公主则借着此次国战的由头,将北上作战的将领轮换了一番,还大肆封赏。两边都指责对方是祸国殃民之举,都不认可对方的任免决定。据说那中枢的任免折子,大半都被留中不发,宫里都快被折子堆满了,连个下脚的地儿都快没了。” 陆萱听罢,默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沉默良久,才幽幽地叹道:“看来这朝堂之上,又要掀起新一轮的争斗了。” 锦堂春听了这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便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那第三份情报呢?” 陆萱抬眸,微笑着看向锦堂春问道。 锦堂春见陆萱问起,欲言又止,眼神里透着几分犹豫与复杂之色。 “想必是府里的事儿吧,你但说无妨,我若连这点度量都没有,早被你们少爷给气坏了。” 陆萱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打趣道。 锦堂春暗自叹了口气,并未拆开那第三封信,而是直接说道:“少夫人,郑夫人受了老爷之命,前往华阴老家祭祖,顺带整顿家务去了。” “郑秋?” 陆萱微微挑眉问道。 “正是,老爷还把粘杆处交给郑夫人统管了。” 锦堂春接着回道。 陆萱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北方乘风速运的事宜,少爷交给了卢和铃全权处理。” 锦堂春又说道。 陆萱一听,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皱,问道:“可是那个因杨炯被驱逐出宫的秀女、范阳卢氏的大小姐?” “是的,就是她。” “此事柳夫人可知晓?” 陆萱神色一凛,沉声问道。 锦堂春面露无奈之色,心想这北方乘风速运原本可是柳夫人在管着的,如今却交给了这么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卢和铃,这话任谁听了怕是都不好受,况且大家都知道少夫人和柳夫人向来交好,这事儿怕是真要惹少夫人生气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儿,锦堂春赶忙回道:“柳夫人目前还不知晓呢。” “嗯,那等她回府,我与她说吧。你们柳夫人那性子,有时候难免急躁些,若是你们去说,怕是会平白受了委屈。” 陆萱微微皱眉,淡淡地说道。 锦堂春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陆萱见正事已然说完,便拿起桌上那包贡茶,塞到锦堂春手里,催促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家吧,你那儿子见不着你,该着急哭闹了。” 锦堂春接过茶叶,郑重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陆萱道:“少夫人,这是少爷北上前给您留下的信,连同送来的还有十二件成衣,都放在正堂那儿了。” 陆萱接过信,轻轻拍了拍锦堂春的肩膀说:“你回吧,让人把衣服送进来便是。” “少夫人,愿您新年胜旧年,百事皆如意!” 锦堂春恭敬地行了一礼,抱着茶叶转身出了书房。 陆萱面带微笑,一直目送着锦堂春离去,待看到有人将那十二件成衣送进来,这才摆了摆手,示意旁人把门关上。 她手捧着那封信,看着信封上 “妻萱亲启” 几个字,目光停留在那 “妻” 字上许久,而后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笺,细细读了起来: 雉儿妆次: 握管濡墨之时,心中思绪如麻,千般滋味涌上心头。本欲填一阕好词,以展心中才思,可转念一想,这般行径未免流于俗套,惹你笑话。欲直白倾诉那思念之情,却又觉愧疚之意填满心间,难以释怀;欲问询你近日境况,又恐言辞失当,反倒让你我生分了去。 于是独坐于这书斋之中,久久难以决断,那笔端之墨,干了又润,润了又干,竟不知该从何处落笔才好。思来想去,斟酌再三,终是决意与你畅叙衷肠,敞开心扉,一吐为快。 此次返京,行程仓促非常,不过寥寥数日,便又要北上而去。如此一来,竟是无缘南下,与你相聚。自到了这北地之后,我这心里,担忧的便唯有你一人而已。 你身为这相府少夫人,为了不负父亲的期许与信任,可谓是殚精竭虑,操持家中诸事,皆亲力亲为,日夜操劳,未曾有过半分懈怠。 听闻你每日查账直至夜深,为了那造船的资费,连自身的吃穿用度都一省再省,我得知这些,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恨不能肋生双翼,即刻飞往你身边,为你备下那珍馐佳肴,也好让你解解乏累,亦盼着能早日尝到你曾许诺与我的桂花糕。 说起来,我长这么大尝过诸多糕点,可吃在嘴里,皆是味同嚼蜡,只因我这心里,念着你亲手所做的桂花糕罢了。 你本就聪慧过人,自掌家之后,更是知道了诸多隐秘之事。我今日所言,绝非是为了哄骗于你,亦不是为自己寻借口开脱,只是真心盼着你能明白我如此行事的缘由。 我常暗自思忖,若你未曾嫁与我,或许便能免受这诸多奔波劳碌之苦,也不会受这许多委屈。家中本应由你承担之事,却分与了旁人,换做是谁,怕都会心生怨怼。你在这江南之地,不辞辛劳,甚至将自家宗族融入咱家,这般深情厚谊,着实让我愧疚难安,无以为报。 在长安这几日,我时常会踱步至你的闺阁之中,看着屋内你的那些物件,睹物思人,以此来稍解那相思之苦。偶然寻得你随手写下的手记,上头所记,或是在长安的所见所闻,或是书中摘抄的妙句,或是写了小词以抒情怀,更多的则是记录些只言片语。 虽只是寥寥数语,细细读来,都让我感慨万千。就如那: “某日元吉,求得一上上签,心甚喜。” “一日途中,见路边一不知名野花,娇俏可爱,心欢喜。” “夜查账,诸事顺遂,并无差错。” “某日,见屋有秽物,心中恼怒,付之一炬。” “某夕,桂香馥郁,他言我甚好,我忧他甚深。” “今日进宫,抱定九死无悔之心。” “某朝为他送行,心中忧思难平。” “今下江南,祈愿阖家团圆。” 忆往昔岁月,我常以世妹相称,只因你父乃是我父的得意门生。实则确是你长我三岁,自你我订婚之后,我便鲜少这般称呼你了。 读完你的手记,我心中满是怜惜,恨不能即刻将你拥入怀中,再唤你一声世妹。这才知晓,你虽聪慧过人,却也有着柔弱之处,并非如外表那般坚强。 直至如今,我方才明白,这世间诸事,哪有那般多的假设可言呢?我亏欠你的已然太多太多,尚未能补偿一二,又怎敢再有其他杂念。 话至此处,恐你厌烦,便不多说了。 我精心为你设计了十二件衣物,盼你往后莫要再这般节俭。若是被外人瞧见,误以为我苛待于你,那我便是有百口也难辩了。 吾妻陆萱,风信有期,花期有信,婚期已定,待吾南下,不负汝之深情! 夫 杨炯 陆萱读完信笺,凝望着信尾 “吾妻陆萱” 这四个字,久久伫立,泪水悄然模糊了双眼。 恰在此时,庄园外隐隐传来烟花爆竹的声响,那声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热闹。 她缓缓移步至那十二件成衣前,似是怕惊扰了什么,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她一件一件细细打量,目光满是眷恋,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华美的衣料,口中不自觉哼起吴中小曲《盼情郎》,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细不可闻: 吴地春波漾,柳枝拂绿塘。新妻倚门望,不见情郎郎。朝朝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妆成无人赏,泪湿罗衣裳。 昨日桃花放,今已逐水亡。花期尚有信,郎归却无章。闻说郎行远,漂泊在异乡。寒雨敲孤枕,可有人添裳? 常梦与君逢,携手步横塘。醒来空寂寞,唯有月如霜。心似双丝网,千结复万芒。愿化北飞雁,速速到君旁 。 陆萱的歌声,就像藏在深闺里的呢喃,外人难以听闻。门外是新年的欢笑与热闹,可屋内的她,满心满眼都只有对远方情郎的思念与期盼。 她沉浸在这悠悠的曲调里,那模糊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与杨炯重逢的那日,他身着锦袍,笑意盈盈地向她走来,二人携手漫步在江南的烟雨中 ,就如同寻常的夫妻一般,共度岁岁年年。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7章 朱紫之争 长安大街前些日子落下的积雪尚未全然化净,天气虽说不上酷寒彻骨,可那树枝儿依旧光秃秃的,尚未冒出新芽儿来,显然不是个适合外出活动的好时节。 然而,此刻的垂拱殿内却是热闹非凡。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们尽皆到齐,只见他们个个面红耳赤,相互间破口大骂,全然没了平日里百姓印象中那些威风凛凛的官老爷模样。 御座之下,张月娘立于左侧,崔穆清身处右边,李淑、李漟分别在她们身后两侧站定,这般站位,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文官之首杨文和,身着一袭深紫蟒袍,仿若一尊雕像,沉默不语。武官行列里,杞国公万和宜与英国公康白,作为顾命大臣,分立在右相颜夫子身后,那架势,大有分庭抗礼的意味。 “石大人呐,老夫近日闲来无事,重新读了你高中进士之后所作的那篇《与师书》 。文中提到,你自幼家境贫寒,为了求学,每日都得跋涉近五里山路前往书馆。碰上那冰天雪地的日子,没办法,只能借书来抄录,其间饱受冻伤之苦,直至如今,每逢严寒时节,旧伤还会发作。这般求学的艰难困苦,想必你是刻骨铭心呐。 可如今呢,你身着紫袍,官至吏部尚书,却为啥要阻断后生晚辈的进取之路呢?这可真让老夫想不明白。” 颜夫子瞧着场中正侃侃而谈、舌战群儒的石介,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石介见正主出来搭话了,当下一甩袍袖,迈着大步向前,声音洪亮地说道:“颜夫子,可别给我乱扣帽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阻断后生们的进取之路了?照你这么说,不同意您进行官制改革,就成了阻止他人鱼跃龙门啦? 我心里清楚求学有多难,比谁都盼着能让更多人有书可读、有学可上。可这事儿绝不是拍拍脑袋、大笔一挥,靠精简官吏、裁撤衙门就能解决的。 大华这冗官问题由来已久,由此产生的冗费,每年都占去户部支出的大头。然而,要解决这冗官问题,哪有那么简单,更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得了的事儿。 眼下,大华当务之急是开源节流、发展经济,先把因国战而凋敝的民生给恢复过来。这才是燃眉之急,重中之重呐!” “哼,石尚书,听说你年少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没少遭同窗的嘲笑。那时候你沉默寡言的,可不像现在这般能言善辩。你这些话,突然让我想起了我家里的一个家仆。他当初因为饥荒逃到了长安,我瞧他可怜,就把他收留在府里。后来关中闹大灾,好多难民都涌进了长安,我就让他安排些难民进府里,给口饭吃。你猜怎么着? 过了好些日子,竟然没一个灾民进府。再三追问之下,他才说实话:那些人要是来了,就会顶了我的位置,我可就没饭吃了 。怎么着?石尚书,你也是这个意思?” 新任工部尚书颜之水满脸冷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石介听了这话,眼眸瞬间一冷,寒声说道:“本官一生有三愿,一愿苍生皆饱暖,饿殍永绝;二愿讼狱皆公正,冤屈尽雪;三愿山河皆锦绣,盛世恒昌 。 你喜欢讲故事,那本官也给你这个没在地方主政过的人讲个故事。 本官刚主政的时候,是在江南西路吉州庐陵县做知县。那庐陵县本就是个穷困县,百姓们没什么营生,吃了上顿没下顿,治安也不好,民风还特别粗野彪悍。 我刚一到任就发现,这么个穷县,县府衙门里竟然养着近一百号衙吏。庐陵县既不是大县,也不是富裕县,人员如此臃肿,肯定是导致庐陵县贫困的根源。 那时候我书生意气,一心想着做出点成绩来,当下就裁撤了不少衙门的衙吏,只留下三十人,好让县府能正常运转。 可结果呢,庐陵县差点在我任上闹出大乱子。 你以为这几百个衙吏都是吃朝廷空饷的蛀虫?大错特错!他们有的是族老的子弟,有的是收编的地痞流氓,还有的是庐陵县最大望族的子侄。办事的人里,有熟悉各地情况的主簿,有跟各种势力都交好的县尉,那师爷、账房就有十几个,全都是上几任知县的幕僚。 我这一裁撤,原本庐陵县那仅有的一点秩序瞬间就乱了套,盗匪横行,恶案频发,甚至还有冲击县衙的势头。 我难道不知道他们可恶吗?我难道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对抗朝廷吗?可人家在当地经营了几十年,庐陵县的百姓,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他隔壁二大爷的? 一个贫困县尚且如此,那本官请问颜夫子,你这次的官制改革,一次性要裁撤中央二十个衙门,撤销官制序列里近四十个官职称谓,直接或间接受到影响的官员多达七百余人,这还没算上这些官员背后的关系网和家族势力。要是这么一刀切下去,大华必将陷入永无休止的动乱之中。” 这话一出口,大殿里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谁都清楚,这场朱紫之争的关键在于,颜夫子身为寒门领袖,一心想让更多寒门官员进入朝堂,可梁王及其门生却坚决反对在此时进行官制改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颜夫子想要让寒门子弟鱼跃龙门,眼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改革科举,助力他们鱼跃龙门,可这办法阻力太大,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第二个最直接、最快的办法,就是通过官制改革,裁撤原有的官员官职,提拔寒门官员入主朝堂,打造一道更宽更大的龙门,为之后提拔更多寒门子弟入朝做准备。 梁王对官制改革的态度不明朗,不过从他得意门生石介的话来看,应该是能谈,但绝不是现在。可这句 “现在还不是时机” 太模棱两可了,谁也不知道梁王到底是在拖延时间,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颜夫子等不及,或者说他身后的寒门子弟等不了。三年一次科举,今年的春闱马上就要到了,要是不能改革官制,就意味着不能扩大科举取士的名额。要是没有空缺官职就大肆扩大进士名额,将会进一步加重大华的冗官问题。 这,便是两方争斗的关键所在。 杨文和看着朝堂上吵吵闹闹个不停,冷冷地瞥了一眼田令孜。田令孜心领神会,立刻大声喊道:“肃静!!!” 百官听到喊声,顿时一滞,纷纷把目光投向杨文和。 杨文和摆了摆手,语气淡淡地说道:“都回去吧!有什么想法,写折子送到中枢去,在这儿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是!” 百官们面色各异,大声回应后,便退出了垂拱殿。 田令孜熟门熟路地让内侍抬来一张长桌,摆在垂拱殿正中央,随后关上殿门,静静地守候在一旁。他心里清楚,这在场的十几个人,才是真正能决定大华命运的关键人物。 这次已经是第三次闭门会议。 “都坐吧!” 杨文和摆了摆手,率先坐了下来。 在场众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这闭门会议乃是几位顾命大臣商议之后做出的决定。 在大华中枢,官位最高的莫过于尚书令李淑和天下兵马大元帅李漟。 再往下,便是真正手握实权的左右相。 二者的区别在于: 左相分管吏、户、礼三部,参与官员的选拔、考核、任命等事务,同时也负责民政和礼仪相关政令的执行与监督工作。 右相分管兵、房、工部,侧重于军事、司法、工程建设等方面的事务,负责监督和执行与兵刑工相关的政令。 其次就是参知政事,王参知是出了名的老好人,除了和稀泥,平日里不太管事。杨文和自从知晓先帝的心思后,就开始安排自己的弟子叶九龄和皮卞进入中枢,这一下子就架空了王参知本就不多的权力。他们一个负责起草诏令,一个负责复核诏令,彻底把控住了大华诏书的出入口,尤其是在皇帝驾崩之后,更是如此。 如此一来,说中枢是杨文和的一言堂也不为过。为了应对这种局面,颜夫子等顾命大臣便想出了在垂拱殿举行闭门会议的法子,通过拉拢更多三品官员进入殿内参与决策,以此来制衡杨文和的权势。 “梁王,朝堂都吵了这么久了,眼看着春闱就要到了,你看……” 颜夫子率先开口说道。 杨文和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语气淡淡地说道:“眼下国家的发展是第一要务,安定是唯一的基石,这两点在本王这儿永远都不可能动摇。 你要改革官制,可拿出的方案如此激进,要是引发官变,你打算怎么收场?派兵镇压吗?难道要让整个大华官场都人心惶惶,无心治理百姓?” “梁王,本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的长远考虑。如今国家已然凋敝不堪,想要恢复民生至少得三年时间,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倒不如一鼓作气,彻底解决冗官问题,打破旧有格局,重新开始!” 颜夫子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语气里满是冰冷之意。 “梁王不必担忧,有我和康白在,只需一万兵马!绝对不会让大华乱起来!” 万和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杨文和听了,冷笑连连,心中暗自感叹,这些没有基层主政经验的人,骤然握有大权,要么就是太过激进,脱离实际,要么就是太过保守,畏缩不前。 想到这儿,杨文和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说道:“官制改革,本王绝对不会同意。 此次春闱,取士规模扩大至一千五百人。右相担任主考官,九龄和皮卞担任副考官。要录取谁本王不过问,但有一点,此次这一千五百人,只留一百人在大华,其余的全部都要去西夏故地,从知县做起,三年之后进行考评,根据政绩来决定是否留用。 其次,成立发展和改革司,长公主和石介担任主官,负责主持江南九道的经济改革事宜。” 杨文和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静静地看着颜夫子。 颜夫子陷入沉默,他心里明白,杨文和这是摊牌了。自己原本想着通过改革官制,清除一批世家官员,提拔一批寒门官员,这样便有机会在长安的官场中争夺话语权,逐步增加寒门官员的比例,最后再改革科举,为寒门子弟铸起龙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从这几次与杨文和的交锋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触动大华的官制,不管是为公还是为民。这次杨文和提出的条件,确实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以往大华科举取仕的人数从未超过八百,如今却一下子扩大近一倍。 自己还能成为主考官,这样一来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虽说最后大部分进士都要被送到西夏故地,但至少还有一百个进士能留在大华,可供自己谋划。况且,那些被送去西夏故地的进士,日后也会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将来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想到这儿,颜夫子也能猜出杨文和的心思。他是见不得大华有一丝一毫的动乱,更重要的是,他这是想扶持自己的得意门生石介进行所谓的经济改革。 这一点,颜夫子倒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毕竟改革都在江南进行,况且改革向来都是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弄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既然他们愿意去做,那就让他们去做吧。 颜夫子思来想去,再三权衡,确信自己并没有太大损失之后,便点头同意。 杨文和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扶袍袖站起身来,率先走出了垂拱殿。 石介紧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好久没回家吃饭了吧?走吧,你师娘做了你最爱吃的羊肉馅饺子,看你整天在吏部忙得不可开交,估计都没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 杨文和语气淡淡地说道。 石介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喉咙动了好几下,小声说道:“恩师,咱们为啥要向他让步?我就是从寒门一路走上来的,对他们太了解了。科举出身的人,主政一方往往全凭书生意气,必须要经过数年的历练,才能看出他们的真才实学。 我在庐陵县的那几年,要不是恩师您时常教导我,我恐怕早就惹出大祸了,更别提把庐陵变成富裕县了。 这次一下子开了这么大的口子,那颜夫子肯定会在暗中操作,录取很多寒门子弟。 我看过师弟写的那《西夏发展纲要》,那可真是真知灼见,很多政策我以前就是听也没听说过。但是仔细想想,按照这个纲要来做,西夏用不了十年就会变成塞上江南。这一下子放这么多寒门子弟去做知县,他们哪会认真执行师弟的《发展纲要》?” 杨文和轻轻笑了笑,疑惑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吵着嚷着要革新吏治,富民强国,造就一个盛世大华吗?以前我一直把你留在两浙路,磨炼你的性子,就是担心你主政之后会过于急于求成。 如今大华凋敝,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怎么还变得瞻前顾后了呢?” “哎!不怕恩师您笑话,师弟在北上之前,特地到我府上,和我讨论西夏故地的发展之事。我俩相谈甚欢,很多见解都不谋而合。可谈着谈着就变成了辩论。 师弟认为大华还是太穷,首要任务是发展,发展能解决将近九成的问题。我却觉得大华的发展已经到了头,农业税、商业税、海关税等等,每年也就那些定额,能做的就是在这些定额里想办法节流,合理规划运转,让每一笔钱都用得更合理。 师弟也没多说什么,就带我去看了那新式的纺车,又给我看了西夏的发展纲要,还跟我讲了海上贸易的前景。我这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原来开源不单单是加重税收,还可以通过更新工具,发展新的贸易和商业来推动经济发展。 师弟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首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我这几天反复品味,越品越觉得有味道。原来我那时候自认为的克制,还是太过激进了,最好的改革就应该像春风化雨一样,这才是主政官员应该追求的境界。” 石介不住地感慨着。 杨文和听了,放声大笑,拍了拍石介的肩膀,勉励道:“好孩子,为师果然没看错你!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那股子狠劲和倔强,确实吓了我一跳。不过后来发现,你虽然胸怀抱负,却也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这就是我一直看好你,任由你折腾的原因。 如今你的性子比以前更加沉稳了,为师也放心让你主政大华的经济改革了。” “恩师…… 那颜夫子!” 石介欲言又止。 “放心,现在西夏故地划分为九道,是三公主和西夏公主联合主政,那里的党项贵族和贫民众多,一千个官吏派下去,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西夏故地的驻军多达五万,本质上那不是一个文官政府,而是一个军政府。这些新来的官吏,有能力的,就永远留在北地效力吧,那些祸国殃民的,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至于留在大华的那一百个进士,考评的权力在你吏部手里。颜夫子录取他们为进士容易,可想要让他们进入朝堂,那就难喽。你多留意一些艰苦的地方,春闱之后,把他们外放任职。 让这些书生都去见识见识什么是人间疾苦,好好历练历练。有能力的,要提拔重用;平庸无能、祸国殃民的,该免职就免职,该处置就处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就拿这一百人先练练手,为以后大华安定,解决冗官问题积累经验。” 杨文和语重心长地说道。 石介听了,久久没有说话。等和杨文和一同迈入相府之后,才有些落寞地说道:“恩师,这些事您明明看得最清楚,要是您主持经济改革,想来比我更容易成功,阻力也会更小。我……” “傻小子,说什么傻话呢?我还能活几年啊?哪有那么多精力什么事儿都管?以后的大华,就是你们年轻人主政的天下了。趁着我现在还有余力,就把你们都带出来。 大华的百姓太不容易了,还能经得起几次折腾?有你们这些孩子在,就算我百年之后,也能含笑九泉了。” 杨文和搂着已然哽咽的石介,走进大堂,嘴角满是微笑。 “你个臭小子,都多久没回家了?快去洗手,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羊肉饺子,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谢南看着走进来的石介,满是宠溺地骂道。 石介轻声唤了句 “师娘”,便乖巧地走到一旁洗手。听着耳畔谢南的唠叨,往昔那一幕又清晰地浮现眼前。 当年,年仅十八岁的他,还是个穷困潦倒的少年,为赴京赶考,一路奔波,盘缠用尽,饿了整整四天,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路旁。那时,谢南尚还很年轻,心地善良的她,将自己带回了家中,还亲手做了羊肉饺子。 此刻的场景,竟与那日毫无二致。自己在一旁洗手,谢南在旁边念叨着刚下朝的杨文和。这样温暖的画面,自从父母离世后,便只能在梦里得见。 “快过来!饺子都要凉啦!” 谢南摆了摆手,高声呼喊着,随即将一双筷子塞进石介手中。 石介朝谢南腼腆一笑,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十八。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8章 百变毒女 登州港内,舟楫相偎,海风携着咸湿之气,肆意地穿梭在船桅之间。 杨炯与王修将一应船只交接停当,将余下那些兵丁也都妥妥当当安置上船,正要转身去料理那起锚诸事,却被一道倩影拦住了去路。 王修莲步轻移,素手探出,扯住杨炯衣袖,那话语却似卡在喉间,欲吐还休。 杨炯回首,面上凝起一团疑惑,目光如炬,直直落在王修身上。 王修也不多言,只紧紧握住他手腕,玉指轻挑,缓缓掀开杨炯衣袖。待见那自己亲手所系的肚兜鸾绦依旧端端系在原处,恰似寻着了什么稀珍一般,顿时眉眼含笑,那眸中欢喜之色,似要能溢出来一般。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好了没?我这儿还赶着起航。” “你怎生这般说话!难不成对着旁的女子,你也是这等不耐烦模样?起航自有那懂行的水兵们操持,你在这儿瞎搅和个什么劲儿呀!” 王修柳眉一蹙,娇嗔着抬手在杨炯胸膛轻拍一下,那话语里,满是幽怨之意。 “你究竟有何事?” 杨炯眉头皱得更深了,话语里透着几分不耐。 “哼,你为何对我时冷时热,故意要拿捏我吗?” 王修微仰起头,蛾眉轻挑,话语里满是质问之意。 “有这般事?” “怎的没有!” 杨炯瞧着她那娇嗔中透着几分哀怨的模样,心下一动,拉着她行至船尾,神色凝重,开口道:“王修,今日我便与你把话挑明了说。便是不曾遇着你,我也要攻打倭国。如今与你结识,不过是多了个盟友,倒也省了我诸多谋划。你莫要再拿你那毒女的手段来对付我,我对你着实没那等别样心思。” 王修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旋即抬眸问道:“我生得不够俊俏么?” “你这模样,世间少有的标致,堪称人间尤物。” “那我便不可爱了?” “活脱脱一个稀世娇娃。” 王修嘴角轻扬,伸出那葱白似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杨炯面庞,神色认真,又问道:“如此说来,竟是我不值得你怜爱了?”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这世上俊俏可爱的女子如那春花一般繁多,难不成我见一个便要倾心一个不成?你且扪心自问,咱二人之间,可有那真情实意?明摆着是没有的呀。 你这般纠缠,无非是心里头不踏实,怕我占了你的船行,又不肯帮你报仇雪恨。这事儿我早与你说得明白,既应下了,自会信守诺言。况且我都已差人来登州打点经营,若不是真心要打倭国,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杨炯抬手拨开她作怪的手指,话语里带着几分恼意。 “哦!我算是明白了,你定是觉得我是那等轻浮女子,今儿个与你这般,明儿个便能同旁人也是如此了,可是这个意思吗?” 王修一双妙目紧紧盯着杨炯,誓要将他心底那点心思看穿。 杨炯只觉一阵头疼,暗忖这毒女的心思怎的如此弯弯绕绕,凡事都往那男女情事上牵扯。 当下便冷冷说道:“你莫要在此胡搅蛮缠!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咱索性敞开了说。你这般缠着我,到底所图何事?” “喜欢你呗,这还不够明白么。” 王修嘴角一勾,眼中满是戏谑之色,那模样,好似杨炯的心思尽在她掌控之中一般。 杨炯这才发觉,每回与这女子谈及此事,她便故意摆出这副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模样。那爱呀、喜欢呀之类的情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那不值钱的玩意儿似的,随口就来,时不时还弄些个小情小调撩拨人心,这手段当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见她这般做派,杨炯伸手一把抓住她胳膊,目光如电,紧紧锁住她双眼,冷冷道:“你莫要逼我对你动粗,到时可莫要后悔。” “哟,你尽管来便是,只要能救活我就成。” 王修毫无惧色,右手轻轻搭在杨炯肩头,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眸中升起了一层水雾,竟还透着几分期待之意,那风情万种的模样,任谁见了,怕都要心头一颤。 “你…… 你不知……” 杨炯心中闪过几个词儿,可目光触及她那透着细汗的脖颈和锁骨,终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莫不是不知廉耻?游心寓目?你有话便直说呀,怕什么呢。我可没那般娇弱,比这更难听的话,我也听过不少呢。不是我自吹,真要是与人拌起嘴来,能赢我的,可没几个呢。” 王修嘴角笑意更甚,眼中满是调笑之意,话语里透着一股别样的泼辣劲儿。 杨炯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道:“赶紧下船去,我要启程了。” 王修瞪了他一眼,右手顺着他胳膊缓缓滑落,最后与他十指相扣,神色却依旧淡然,开口问道:“你说,情人之间,又或是夫妻之间,到底什么才是最要紧的?又是何物能牢牢维系二人的情分呢?” 杨炯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随口应道:“自然是同理心最为要紧,爱是维系两人情分亘古不变的根本所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王修摇了摇头,娓娓说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自小就知晓,男人的情意,那是最不长久的,越是有能耐的男人,越是如此。男人会钟情于女人二八年华、青春正好的模样,再过些年,或许又会倾心于女人那二十几岁、韵味初显之时。可待女人容颜渐老,到了三十几、四十几岁,还能一如既往地说爱么? 要想夫妻情长,爱虽说不可或缺,可绝非那关键所在。真正能起决定作用的,乃是二人之间那紧密相连的共同利益。当双方有着诸多共同利益时,一旦谁起了异心,那可得好好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起那利益受损的后果。 依我看呀,单靠着爱来维系关系,那必定长久不了。人都是会变的,夫妻二人也概莫能外。可要是添了这利益的纽带,那便大不一样了。哪怕到最后情分没了,一方若想背叛,也得先思量思量背叛之后要付出的代价。 同理,那最为牢不可破的同盟,往往就是有着共同利益牵扯的情人或是夫妻。这,才是我心心念念向你所求的东西。” 杨炯听了,沉默半晌,而后轻声笑道:“你这话嘛,倒也有些道理,可这也得是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形才行呀。若是一方远强于另一方,那利益本就不对等,强者背叛的代价,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如咱二人如今这般情形,看来你这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喽。” 王修莞尔一笑,抬手轻轻拍了拍杨炯的头,那姿态,尽显大姐姐的温婉与风情,语气慵懒,眼中却透着几分狡黠,说道:“这便是聪明女子与那愚笨女子的差别所在了。 这利益呀,可不止是说那钱财之物,涵盖的东西可多着呢。说到底,就是得摸清对方最在乎的是什么,毕竟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尽相同,只有抓住了那个关键,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势均力敌。” “哟,如此说来,你竟是寻着我的软肋了?那你倒是说说看呀。” 杨炯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王修。 王修得意地一笑,莲步轻移,靠近杨炯,呵气如兰,娇声说道:“你帮我擦擦汗呗。” 杨炯不疑有他,接过她递来的巾帕,轻轻擦拭着她锁骨与脖颈处的香汗,一边擦,一边疑惑道:“快说说呀,我还等着听呢。” “哈哈哈,我这不已经说了嘛。” “你说了啥呀?” 王修也不言语,只是一脸戏谑地看着杨炯手中的巾帕。 杨炯顿时回过神来,气得将巾帕用力甩到她身上,骂道:“你这人,真真莫名其妙!” 王修却也不恼,手提那巾帕,咯咯直笑,见杨炯转身要走,忙不迭地小跑几步,一下子跳到杨炯背上,双手勾住他脖子,娇笑道:“你生啥气呀,嗯?” “你快下来!” “我不嘛!你倒是说说,你为啥生气呀?是不是被我猜对了呀?” 王修凑近他耳边,声音软糯妩媚,那呼出的热气,直往杨炯耳朵里钻,直撩得人心痒痒。 杨炯无奈,只得用力掰开她盘在自己腰间的双腿,将她放到地上,大声呵斥道:“你少在这儿自作多情了,也不嫌丢人!” 王修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再逗他,只是轻笑着将自己的贴身巾帕塞到杨炯怀里,神色认真起来,说道:“你呀,其实心里头是对我有几分好感的,却偏偏故意往外推我。你就是害怕,怕招惹了我之后,就得担起责任来,舍不得我又不敢承认。 而且你这人呐,就是心软,知晓我是毒女之后,连欺负我都不忍心,伤人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哼,这呀,便是你的软肋呢。你瞧,我连船行都给了你,我所求的,不过是你的真心,要你对我负责,如此一来,咱俩可不就势均力敌了嘛。” “呵!我看你这毒女的手段都白学了!你不是说男人的情意都不长久么?实话告诉你,我身边的红颜知己数不胜数,可不缺你这一个。况且,你凭啥就认定我会对你负责?你哪来的这般自信?” 杨炯冷笑连连,话语里满是不屑。 王修轻笑一声,眼眸中透着几分戏谑,轻声问道:“你就不好奇么?当初你手臂沾染了我的血,为何如今却安然无恙呢?” “你不是说过,毒女的毒药,通过血液才能起效么?” 杨炯一脸疑惑地问道。 “哟,我当真说过这话?就算说过,你觉得我会是那等寻常毒女么?” 王修眨着大眼睛,眼中满是调笑与得意之色,那模样,好似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一般。 杨炯先是一愣,随即往前一步,目光灼灼,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还不够明白么?你呀,已经中毒了哟。” “荒唐!我如今能吃能睡,身强体健的能撞死一头牛,哪有中毒的样子,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杨炯满脸不信,大声驳斥道。 王修却只是摇了摇头,缓缓从背后伸出那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掀开杨炯腹部的衣服。随着衣服一点点上提,她手指轻轻滑动,只见一抹黑线赫然出现在杨炯腹部,犹如一条蜿蜒的毒蛇,朝着前胸蔓延而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瞧见了吧,这可是慢性毒药,你只剩下三年的活头喽。” 王修嘟着嘴,脸上满是得意之色,那模样,好似一只偷了腥的猫般兴奋。 杨炯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一把扯住王修,径直往船舱里走去。进了船舱,他将王修狠狠推到床上,自己便动手脱起衣服来。 “你…… 你要干什么?” 王修嘴角依旧挂着一丝笑意,却也多了几分诧异,开口问道。 “我最恨旁人威胁我,你既给我下了毒,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好了,你也别想着报仇了!” 杨炯怒目圆睁,吼声如雷。 “哼,你舍得你那荣华富贵,还有那些个红颜知己么?” 王修却依旧一脸不屑,笃定杨炯不敢拿她怎样。 杨炯二话不说,猛地朝着王修扑了过去,双臂如铁钳一般,紧紧将她锁住,紧接着,便将嘴凑了上去,狠狠吻下。 王修哪料到会有这般变故,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脑袋往后一仰,“咚” 的一声,重重磕在了床榻之上。 这一下,撞得她舌头一疼,下意识地一舔,刹那间,鲜血便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杨炯已然再次强吻上来,那力道,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一般。 王修吓得瞳孔一缩,整个人慌乱起来,双手拼命地朝着杨炯身上又抓又打,嘴里 “呜呜” 直叫,可却被杨炯箍得死死的,根本挣脱不得分毫。 杨炯见她这般挣扎,心中一横,暗自思忖:“反正我已然中了这毒,也不在乎再多这一遭。若不狠狠治治这毒女,让她心生畏惧,她怎会乖乖交出解药来?” 这般想着,他手上愈发用力,哪怕唇齿间已满是鲜血,也全然不顾了,那凶狠的模样,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吞入腹中一般。 就在这时,杨炯恍惚间觉着那血里似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可他只当是王修平日里毒药服得多了,落下的这般怪异味道罢了。当下,他双手更是死死扣住王修的双手,双眼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而后愈发凶狠地深吻下去,似要将满腔的愤怒与不甘都宣泄在这一吻之中。 王修起初还拼命挣扎,可没过多久,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眼眸中再没了往日的慵懒随性,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泪水似那决堤的江水,簌簌滚落,那眼眸之中,满是凄楚与悲凉,任谁见了,都要心生不忍。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冷笑一声,喝道:“解药!” 王修死死盯着他,而后像疯了似的,双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声音凄厉,哭嚎着:“你是傻子吗?傻子呀!” “解药!你莫要逼我对你用更狠的手段!” 杨炯抓着她胡乱挥舞的双手,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霜。 王修眼泪止不住地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后整个人瘫倒在床上,面色先是涨得通红,继而变得青紫,瞧那模样,竟是快要憋过气去了。 杨炯见状,心中一惊,赶忙抱起她,一边轻轻拍着她后背,一边柔声安抚,给她顺气。 王修似是对这般情况颇为熟悉,伸出那白皙的手,死死抓住杨炯的胳膊,用力地大口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闭上眼睛,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良久,王修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杨炯,眼中满是哀伤,叹息道:“你…… 你中毒了。” “我知道,不必你再啰嗦,赶紧把解药给我!” 杨炯语气依旧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王修凄苦一笑,再次掀开杨炯的肚子,伸出玉手在自己脖颈处抹了一把香汗,而后将那带着香汗的手在那黑线上用力一抹,那黑线竟瞬间消失不见。 杨炯见此,眉头紧紧皱起,看向她问道:“这…… 这是何意?” “先前……是骗你的,可如今,你是真的中毒了,你看看你的手臂吧!” 王修凄苦一笑,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儿一般,呆呆地看着杨炯,整个人好似没了生气。 杨炯闻言,果然见到那被她刚来扭打抓划的手臂上,除了些红印子,一条黑线异常醒目。见到此,杨炯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 你这傻子!你吃我血做什么?你本就知晓我血里有毒的呀!” 王修也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又是委屈又是愤恨。 “我哪知道你是怎么下的毒!你之前骗我中毒,我哪能想那么多!” 杨炯满心无奈,又气又急,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竟这般稀里糊涂地中了毒。 发完脾气,见王修失魂落魄地只是哭泣,杨炯不禁疑惑道:“你……你可别告诉我,你没解药啊!” “有……有解药。” 杨炯一听,顿时面露喜色,赶忙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说道:“那还等什么?快拿出来呀!” 王修盯着杨炯看了许久,长叹一声,抬手抹了抹眼泪,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决然,说道:“你可要记住你的承诺,定要替我报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言罢,便缓缓躺倒在床上,默默开始脱起衣服来。 杨炯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抓住她的手,冷冷问道:“你这是何意?” “你不是要解药吗?我就是解药!” 王修神色平静,语气里却似带着几分自嘲。 “我这会儿可没心思跟你胡扯,赶紧把解药拿出来!” 杨炯已然被她折腾得失去耐心,厉声喝道。 王修眼眸黯淡,用力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继续脱衣,动作间满是决绝。 杨炯冷冷瞧着这个满嘴谎言的毒女,见她毫无停手之意,直至那一抹粉色樱花映入眼帘,他才不得不信了她的话。 他狠狠瞪王修一眼,转身问道:“我当真只剩三年性命?” “是。” “你就是解药?” “不错。” “你会因此送命?” “寿不过一年。” 杨炯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安排你去长安,那里名医汇聚,说不定能解你身上的毒。一年之内,我定会帮你报仇。” 王修眼神空洞,淡淡道:“不必如此麻烦,现在就能为你解毒。之后我还有一年时间,能看到你为我报仇,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女人的人情。” 杨炯语气冰冷。 “你可曾想过,若是现在不解,这期间会生出多少变故?我可能因害怕而逃走,也可能被他人所害,又或者那些名医胡乱用药,打破我体内毒药的平衡,最终无法救你。 再者,是我给你下的毒,你杀了我都不为过。可你如今这般作态,究竟是何意?你不是说对我并无兴趣吗?” 王修站起身,紧紧盯着杨炯的背影,带着哭腔质问道。 “大华大地上,美景无数,善良之人数不胜数,你的灵魂不该只有三岁。” 杨炯转过身,神色凝重地说道。 “你真是个傻子!给你下毒的人是我啊!” 王修泪如雨下,声音几不可闻。 “方才我看得真切,你是不小心磕破了舌头。至于之前你骗我,是我自己愚笨,没能分辨真假。后来我那般欺负你,遭此一劫也怨不得别人。” 杨炯神色平静,语气却透着释然。 王修听了,泪水愈发汹涌,她擦去眼泪,赤着脚走到杨炯面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看着我!” “非礼勿视!” “你都那样对我了,现在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王修伸手掰正他的头,迫使他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王修止住泪水,神色郑重地说:“你方才所言,我就当没听见。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必了,我杨炯言出必行,做出的决定绝不后悔。” 杨炯目光坚定,语气斩钉截铁。 “我问你,若三年后,那些名医打乱了我体内毒药的平衡,我不再是解药,你当如何?” 王修目光灼灼,紧盯着杨炯。 “未来之事难以预料。我打下倭国后,定会搜罗到所有懂毒女的人,总有办法解决。” 杨炯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这是可怜我?” “有那么一点。” 杨炯坦诚说道。 “可不只是一点,你不仅可怜我,还喜欢我。不然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何会如此。” 杨炯挑眉,淡淡道:“随你怎么想。” 王修静静地凝视他半晌,忽然扑哧一笑,脸色微红道:“帮我穿衣!” “你自己没长手吗?” “哎呀,求你啦,帮帮我嘛!” 王修娇嗔地抱着杨炯的胳膊,撒娇道。 杨炯无奈,只得拿起她的衣服,目不斜视地为她穿戴。 “笨蛋!你怎么这么容易上当啊?” 王修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小声嗔怪道。 “啊?” 杨炯一边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一边疑惑地看向她。 “我说你中毒,你就信啦?” 王修挑眉,眼中满是戏谑。 杨炯彻底被她弄糊涂了,给她简单扎了个马尾后,无奈道:“你能不能靠谱点?我到底有没有中毒?” “傻弟弟,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呀,要是我的血这般厉害,我自己喝了岂不是早就毒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王修轻轻拍了拍杨炯的脑袋,满脸逗弄之意。 “你不是从小就接触毒药吗?没被毒死也很正常啊。” 杨炯愈发困惑。 王修翻了个白眼,拉起他的手臂,推上袖子,用力一擦,只见刚才出现的黑线瞬间消失不见。 “王修!!!” 杨炯见状,怒不可遏。 “哈哈哈,傻弟弟,姐姐我可不是那种用血害人的低等毒女,姐姐的毒,可藏得深着呢。” 王修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调笑道:“那姐姐的毒藏在何处呢?” 王修慵懒地白他一眼,玉指轻点他的额头,娇嗔道:“想知道啊?自己来寻吧!” 言罢,娇笑着推开他,转身推门离去。 杨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香帕,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我玩炭笔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吃毒药呢 。”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9章 好妹妹 杨炯自打立下雄心,欲成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便早早将目光逡巡于周边诸国之上。长远计划是借大航海去拉动大华内部的经济,以此催生出新的技术,开创出更多的商业模式,依靠这些让大华富足强盛,这个是杨炯始终坚持的战略方针。 倭国在他所谋算的战略布局里尤其重要。从民族情感与那实打实的利益两方面考量,攻打倭国都势在必行。 那倭国西南沿海之处,银矿藏量丰富,若不是怕那海量的白银一股脑儿涌入,搅乱了大华原本的经济体制,依着他那性子,怕是早就按捺不住,撸起袖直接开干了。 还有那倭国周遭的诸多港口,可不单单是拿捏倭国的关键所在,更是扼守东亚,连通美洲之地的重要通道。但凡要在这海上贸易里占得先机,必须要占据东亚、南亚,而控制倭国和吕宋便是其中的关键。 虽说平日里,杨炯嘴上说起攻打倭国这事儿,好似轻松自在,可心里头哪敢有半分小瞧之意。自他穿越而来,打交道的人,就没几个蠢笨的。况且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运气,实在算不得好。所以谋划这攻打倭国的大事,必须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这才敢往下推进。 依着他起初的盘算,要把攻打倭国的准备事儿做完,快的话也得三年,慢些怕是要五年之久。好在如今,王修那船队给杨炯帮了大忙。有了这船队,造船的功夫、筹备物资的时日,都能大幅削减,直接就可在这基础上拉扯起一支海军来,如此一来,攻打倭国所需准备的日子,可不就大大缩短了。 可这攻打倭国的法子,还有战后的那些个善后事宜,眼下来看,杨炯知晓的情报还远远不够周全。他要把倭国那盘根错节的政治势力、复杂多变的政治生态摸个透彻,方能制定出个详尽周全的作战计划和稳妥的善后的章程。 而说起杨炯对王修的感情,却是有些复杂。 若说他对王修没半点儿好感,那纯粹是自欺欺人。杨炯本就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瞧见王修那身姿婀娜、娇弱柔美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勾人心魄的人间尤物,任谁见了,怕都得心里头泛起涟漪。 只是如今的杨炯,身边围着的红颜知己已然不少,且不说往后这家产该怎么分,光那 “责任” 二字,就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些个女子,哪个不是怀揣着自个儿的理想、有着自个儿的营生,背后还都有着各自的家门依靠。杨炯既与她们有了牵扯,这责任自然是推脱不得,这便是他有意疏远王修的缘由之一。 杨炯心里明白,自己对王修的那份好感,多半是带着怜惜之意。王修过往身为毒女的经历,加上那病弱娇柔的体态,他瞧在眼里,确实做不到视而不见。 反观王修,偏生要和他玩那爱情的把戏,杨炯又怎会瞧不出她的心思。王修在这异国他乡,费了多少心力,才创下这般偌大的家业,其中的艰难困苦,旁人或许不知晓,可杨炯却深知其中不易。如今王修要把这一切都交到他手上,换做是谁,心里能不犯嘀咕,能不忐忑不安。 王修临走前这一番折腾,无非是想探探杨炯对她到底有没有情意,是不是真的心软,或许还存了试探他定力的心思。这王修可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细细回想起来,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她这般闹腾,无非是想掂量掂量自己在杨炯心里到底有多重,看看杨炯这人值不值得托付,能不能携手合作。至于这里头,几分是真情实意,几分是利益权衡,怕也就她自个儿心里清楚。 若不是杨炯曾在鸿胪寺当过少卿,翻阅过各国的那些情报档案,怕是真要被这王修给蒙在鼓里。 打从一开始,杨炯便悄悄留意着王修的一举一动。在他心里,那些个 “低级” 的毒女,不过是靠着以血杀人的手段行事,说到底,也就是杀手惯用的路数罢了。稍微 “高明” 些的毒女则是趁着与男子欢好的当口儿下手,这类毒女,不仅容貌生得俊俏,还个个身怀绝技,专挑男人最没防备、最虚弱的时候动手,倒也算是厉害角色。而那最厉害的 “毒女” ,便是以情杀人,杨炯笃定,王修就是这种高级毒女。 这所谓的情杀,可不是把原先的毒杀等手段都丢开不用,而是让人摸不透她最后使出的杀招到底是什么。她先是凑到你身边,与你谈情说爱,把你迷得晕头转向,待到将你拿捏住了,便开始掌控你,把你的权力、地位一股脑儿全揽到自个儿手里,榨干你的一切,到最后呀,说不定还会拉着你同归于尽。 杨炯在王修府邸见了那沾血的情形,当下便排除了她是 “低级” 毒女的可能。而后又经过几番言语上的试探,与王修你来我往地交锋了几回,心里越发笃定,像王修这般的人间尤物,必定就是那最 “高级” 的毒女了。 有了防备之心,这回与她嬉笑打闹,杨炯心里便有了底气。王修拿着炭笔在他肚子上画线,杨炯一眼就瞧出了破绽,本想着与她周旋一番,没成想,后来竟真的喝了她的血,当时确也把他吓了一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刻,杨炯心里不免有些打鼓,生怕自己判断错,稀里糊涂就中了毒。好在他瞥见自己手臂上留着的炭笔痕迹,差点没笑出声来,便耐着性子陪这毒女继续演了下去。 最后,王修算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这便能安心把船队的势力交到杨炯手上。而杨炯也彻底确定了王修那高级毒女的身份。 杨炯心里明白,王修定是倭国三大势力中某一方的人,要么是一条天皇,要么就是藤原家的人,再不然,便是僧侣势力手里的棋子。这事儿要弄清楚,倒也不算太难,杨炯早就暗中吩咐了内卫去细细探查,想着等自己回来,总能查出些个眉目来。 恰在这时,一声悠扬的牛角号声响起,打破了杨炯的思绪。 杨炯知晓这是船队起航的信号,赶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迈着大步,径直走出船舱巡查。 他心里清楚,自己对海战这事儿不算精通,遇到这等专业的事儿,他只在一旁仔细看着,从不贸然开口,说些个外行话,更不会胡乱下些自以为是的命令,去妨碍船队正常行驶。 杨炯看着身前身后那遮天蔽日的船队,见船队已然稳稳当当驶出了港口,杨炯这才安心往船底走去,打算从下往上,好生熟悉熟悉船上的水兵,再查看那防水隔离仓,还有食品储藏室等要紧的地方。 就这般一路查看、与人攀谈着,不知不觉间,船已然行到了深海。待把这些事儿都办妥,杨炯便安心的走向船舱。 恰在此时,正撞见李澈急匆匆地跑过,杨炯伸手拉住她,皱着眉头说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小心往后长不高!” “哎呀!姐夫,瑶瑶出事了!” 李澈白了杨炯一眼,急得直跺脚。 杨炯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跟着她,朝着梁洛瑶的床舱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咋回事呀?” “她晕船晕得厉害,一上船就开始吐,我看她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李澈无奈地说道。 杨炯听了这话,心里稍安,原以为这小丫头得了啥大病,敢情只是晕船,当下脚步加快了几分,伸手推开了梁洛瑶的船舱门。 刚一进门,目光看向床榻上的梁洛瑶。 只见她虚弱地靠在船舱墙壁上,那小小的脊背倔强地挺得笔直,怀里抱着个大水盆,随着她干呕的动作微微晃动,每一回呕吐,好似都要把她浑身的力气给抽走一般,面色白得像纸一样,却又透着那么一抹病态的嫣红,樱桃小嘴微微张着,急促地喘着气,几缕被汗水浸湿的褐色发丝,凌乱地贴在白皙的脸颊上,这般模样,反倒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让人瞧了,心底不由得泛起层层怜惜之意。 她抬眸看向杨炯,那双眼眸宛如清澈见底的寒潭一般,虽说蒙着一层因身体不适而起的薄雾,可却丝毫不损眼眸里的灵动与倔强。这模样,恰似那凌霜傲雪的冰凌花,在冰天雪地之中独自绽放,勇敢地冲破层层冰雪,傲然挺立。 “杨大哥,我…… 我没事儿的!” 梁洛瑶见杨炯进来,慌乱地把水盆藏到身后,大眼睛里满是自责,生怕杨炯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给人添了麻烦。 杨炯无奈地摇头苦笑,看着她努力压制着呕意的模样,伸手拿出她藏在身后的水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嗔怪道:“你这丫头,都吐了这般久了,也不吱个声儿呀。” “没……呕……” 梁洛瑶话还没说完,便再也忍不住,又接着干呕了起来。 “梧桐,快去军医那儿取些二陈汤来,早前就备着了,多少能缓解下这晕船的难受劲儿。” 杨炯转头吩咐道。 “好,瑶瑶你可得撑住呀,我马上就回来。” 李澈嘱咐了一句,便如一阵风似的奔出了船舱。 梁洛瑶干呕了好一阵子,实在吐不出啥东西了,这才缓缓起身,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无助地望着杨炯,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瞧着就让人心疼不已。 杨炯把水盆放到一边,伸手抱住她,轻声安抚道:“哭啥呀?咱们最快一天半就能登陆了,上岸后直奔金上京,要不了多久就能打听到你父亲的消息了,你这咋还哭起来了呢?” “呜呜呜,我好……没用呀……总是给……你添……乱。” 梁洛瑶紧紧抱着杨炯,抽抽搭搭,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瞎说什么傻话!你个小丫头片子,能给我添啥乱呀。” “你那么忙,还特地来看我,我……” 梁洛瑶嘤嘤哭泣着,满心都是委屈。 杨炯苦笑了一下,心里明白,人在生病的时候,本就脆弱得很,更何况这小丫头呢,当下便轻轻拉开她,柔声说道:“你唤我一声杨大哥,我照顾你那不是应当的嘛。你这话里话外的,难道心里头就没把我当亲人?” “我……我没有!” 梁洛瑶赶忙用力摇头。 杨炯轻轻一笑,心里暗自琢磨:这晕船的难受劲儿,除了用中药缓解,也只能靠说说话,转移转移她的注意力。这小姑娘自卑又敏感,稍微逗弄她一下,想必就能好受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儿,杨炯便轻轻帮她整理了下那有些凌乱的褐色碎发,岔开话题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故事呢,你可从没跟我讲过。” “我吗?我也没啥故事可讲的。” 梁洛瑶抱着杨炯的胳膊,任由他给自己整理头发,小脸微微泛红,轻声回着话。 杨炯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咱们就随便说说话?” “嗯!” 梁洛瑶重重地点了点头,大眼睛里闪过一抹藏不住的雀跃与欣喜。 杨炯见她老是低着头,便伸手扶起她的头,一脸郑重地说道:“以后可不许老低着头了,说话的时候得看着别人的眼睛,知道不?” 梁洛瑶被杨炯捧着脸蛋,俏脸一下子红得像晚霞一般,眼眸慌乱地闪躲着,小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仿佛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一般。 杨炯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明白,这丫头打小在底层讨生活,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还是李澈这般厉害的人物。 李澈丰神俊逸、仙风道骨,武功高强,罕有敌手,身份更是大华最小的公主,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这么一对比,梁洛瑶在她面前,就好似明珠蒙了尘,黯淡无光,即便她不说,杨炯也能察觉到她心底藏着的那份自卑。 说起来,梁洛瑶这丫头,那容貌可绝不是寻常之色,实实在在是个美人胚子。 她不笑的时候,透着一股子冷冽劲儿,可一旦笑起来呀,就好似那繁星绽放光芒一般,满是灵动与狡黠。那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就像扇子似的轻轻颤动着,每一次开合,都仿佛在诉说着眼底藏着的活泼俏皮。她眸子里澄澈见底,却又有娇柔的光亮在里头跳跃,纯真之中还带着少女独有的大胆与不羁,长大后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许是因为她混血的身份,那褐色的头发和眼眸,没少遭人白眼、受人屈辱,久而久之,她便觉得自己生得不好看,这自卑的心思,也就深深埋在了心底。 想到这儿,杨炯心里满是怜惜,轻轻抚摸着她那如绸缎般顺滑的深褐色头发,轻声说道:“你这头发可真好看,只是这发髻看着不太合适,没显出你的美来。” 说着,杨炯便伸手打散了她原来梳着的双花髻,仔细捋顺了头发,然后用心地将那褐色长发堆叠、藏缠起来,最后从两侧顺出两条长发,插上一根玉簪,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瞧瞧,这才好看嘛。又可爱,又俏皮,还透着大方美丽的劲儿,大美人喽!” 梁洛瑶一开始脸涨得通红,可瞧见杨炯没太留意自己,便偷偷瞧着他的眼眸和那俊朗的面庞,心里头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待听到杨炯这般夸赞自己,梁洛瑶眼眸一黯,小声说道:“杨大哥,你不用哄我,我知道自己不好看的。” “怎么会不好看呢?你这褐色头发,我可稀罕得紧,还有你这大眼睛,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眼眸之一。” 杨炯一脸认真地说道。 梁洛瑶抬眸看向杨炯,睫毛扑闪扑闪,声音里带着几分怯弱,问道:“杨大哥,你真这么觉得?” “那当然了,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南仙姐姐和李姐姐,你觉得我的眼光差吗?” 杨炯笑着打趣道。 梁洛瑶听了这话,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可一对上杨炯那俊逸不凡的面庞,心里那股自卑又冒了出来,好似比之前更浓烈了些,她又再次低下头,默默不吭声。 杨炯见状,暗自摇头,心想:看来还得使点儿厉害的招儿了,小孩子家的,最不该有的就是这自卑的心思,要是这念头一直搁在心里头,等长大了,保不准会被这心思给拖垮了,说不定还容易被人骗了去,随意欺负呢。 当下也不多啰嗦,直接说道:“我带你去找你父亲,你到现在还没好好谢过我呢。” 梁洛瑶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抬起眼眸望着杨炯,白皙的小手不安地揉搓着床单,大眼睛里满是羞怯与紧张。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故意板起脸,认真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呀?” “我…… 我……愿……” 梁洛瑶小脸瞬间红如秋奈,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想着杨大哥对自己这般好,自己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当下只得心一横,伸手去扯被子,作势就要宽衣解带。 杨炯惊得瞪大了双眼,赶忙伸手把被子重新给她裹好,又气又急地骂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梁洛瑶一脸懵懂,怯生生地看着杨炯,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杨大哥,我……我也会……学……猫叫!” “你…… 你……” 杨炯被她这话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她那娇羞又无辜的模样,暗怪自己没把话说清楚。 当下,他定了定神,一脸严肃地说道:“瑶瑶,你仔细听好!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生得极为俊俏,莫要轻信旁人的闲言碎语。 你可知道冰凌花?这花长在东北那高山的冰雪之中,不惧严寒,顶着冰绽放,漂亮得很呐。有些人瞧着喜欢,就想移栽回家,可冰凌花一旦被拔出来,没过多久就会死。时间长了,这些人就开始说冰凌花娇弱、俗气,不好养活。实际上,不过是他们自己得不到,故意诋毁罢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可明白?你本就生得貌美,一直都是如此。” 梁洛瑶怔怔地看着杨炯,听着他这一番话,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猛地抱住杨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杨炯见状,轻叹一声,从脖子上取下平安符,说道:“我说了,你还没谢我呢。喏,我喜欢你这深褐色的头发,觉得它能保我平安,你给我几根成不?” “啊?” 梁洛瑶泪眼朦胧,满是疑惑地看着他。 杨炯微微一笑,轻轻勾起她三根褐色头发,用力从中间扯断,而后郑重其事地塞进平安符里,重新挂回脖子上,还不忘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庄重。 梁洛瑶瞧着他这般动作,哪还不明白杨炯是在哄自己。他这般珍视自己,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紧紧抱住杨炯,抽泣着说道:“杨大哥,你怎么这么好。” “好啦!这会儿还晕不晕船了?” 杨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知道只要帮她重拾自信,往后这自卑的情绪自然会慢慢消散,于是便岔开话题问道。 梁洛瑶微微摇了摇头,抱着杨炯的手却愈发用力,突然又小声说道:“我,我真会学猫叫的。” 杨炯闻言一愣,刚要开口数落,却被一声大喊打断。 “我来了!” 李澈端着二陈汤,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梁洛瑶听到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推开杨炯,手忙脚乱地裹紧被子,和杨炯拉开了距离。 杨炯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伸手去接二陈汤,准备喂梁洛瑶吃药,却被李澈拦住:“姐夫,杨姐姐也晕船晕得厉害,我来照顾瑶瑶就行,你快去看看杨姐姐吧。” “对对对!杨大哥,你快去看杨姐姐吧!” 梁洛瑶赶忙夺过杨炯手里的药碗,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把头埋进药碗里,根本不敢看杨炯和李澈。 杨炯无奈苦笑,嘱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刚走出舱门,就见李澈一脸寒霜地跟在身后。杨炯疑惑地问道:“这是咋啦?” 李澈咬着牙,突然一拳捣在杨炯肚子上,这一拳打得杨炯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你发什么疯!” 杨炯又气又恼地吼道。 “我发疯?我看是你发疯!我也会学猫叫,你要不要听?我的好姐夫!!!” 李澈把 “好姐夫” 三个字咬得极重,说完,又飞起一拳,直朝杨炯的眼眶砸去。 杨炯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李澈拖到角落,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她从小没了爹娘,心里自卑得很,我只是想开导开导她,才那样哄她的。” “我也自卑!你咋不那样哄我!!!” 李澈满脸不信,在杨炯怀里拼命挣扎,大声反驳道。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你自卑个屁!你都快上天了!” “你放开我,我今天非要打得你学猫叫!!!” 李澈怒不可遏,身子扭来扭去,奋力想要挣脱杨炯的束缚。 杨炯看着她这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虽说嘴上强硬,可心里到底还是有分寸,不敢运功挣脱,要是真使出全力,就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制得住她呀。 想到这儿,杨炯只好耐着性子哄道:“你真误会了!那小丫头不懂事儿,不知道咋感谢我,才胡言乱语的,你瞎寻思啥呢!” “你……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我长大了!你骗不了我,她刚才明明都要……” 李澈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愤怒。 其实她早就在舱门外了,里头两人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头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难受得不行。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哄道:“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哼!” 李澈赌气地别过头去。 杨炯轻叹一声,伸手扳过她的脸,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盯着她的眼睛,一脸郑重地说:“我对她可没那心思,只把她当妹妹,你懂不?” “情妹妹?” 李澈冷哼一声。 “你……!你再也不是我那个飘逸出尘、心思纯净的好梧桐了!” 杨炯气得跳脚大骂。 “你还好意思说!我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 李澈怒目而视。 杨炯被她这话噎得一愣,继而老脸一红,小声嘟囔道:“你以后少听那些不该听的!” “哼,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学猫叫能不能听?” 李澈冷笑着反问。 “你哪来这么多怪话?” 杨炯彻底没了辙。 “嫌我了这是?也对,你有了那个好妹妹,哪还会稀罕我呢。” 李澈不依不饶地揶揄道。 杨炯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大声怒道:“我只有一个好妹妹,就是你!没有别人!” “哼!” 李澈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信。 杨炯无奈,拉着她走到栏杆边,望着远处漆黑的海面,幽幽地说:“瑶瑶的身份可不一般,听你三姐说,她最低也是金国上层贵族出身。咱们这次带她寻亲,还要攻打金国,说不定就能找到她父亲,到时候她自然要留在金国。 她从小在底层长大,自卑得很,就她这性子,往后怕是要被人欺负。我想着让她重拾自信,也好放心把她留在金国。” “她可不笨,她聪明着呢,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李澈没好气地说道。 “嗯,这样最好!你别生她的气,她还小,分不清啥是关心,啥是亲情,啥是爱情,所以才会说那些糊涂话。这说不定就是你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相处了,好好珍惜吧。” 杨炯语重心长地劝道。 李澈沉默了好一会儿,咬牙说道:“你以后离她远点!” 说完,不等杨炯回应,狠狠踩了他一脚,转身扬长而去。 杨炯疼得龇牙咧嘴,看着李澈那气鼓鼓的背影,无奈苦笑,一瘸一拐地朝着杨渝的船舱走去 。 喜欢风流俏佳人请大家收藏:()风流俏佳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