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变成好女人(女尊)》
1. 负心人
“就是这样,我们分手吧。”
布置高端的西式餐厅中,女人微微低头,修长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酒杯,抿了一口红酒,淡嫣色的唇因为红酒而带上了些许的湿润。
嗓音平淡地掷下了这样的话。
女人的眉眼精致又清冷,皮肤冷白如玉,那双漂亮的眸子,宛若氤氲着朦胧的月华,纤长的睫毛微微忽闪着,像是颤乱的蝴蝶,能勾起人心尖最细腻的那抹心动。
只是她的眸子太冷了,明明是月色朦胧般模糊,可是细细看去,只能看到冷寂的平淡。
哪怕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她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地变动,依旧清冷,举手投足也尽是优雅的清闲,反而拿起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角。
对面俊美的男人似乎有些愣神,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口,唇嗫嚅一会儿才发出干哑的声音,“可是,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明天还是你的生日,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惊喜。”
“一个月已经够长了,分手费。”
她似乎懒得废话,将一张卡放到桌子上,起身便要离开。
“云双!”男人猛然起身,拉住她的手,那双素来冷峻的眸中满是慌乱的脆弱,“是我做错了什么要分手吗?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无论什么我都会改的……”
他近乎有些语无伦次,尾音都带上了哽咽的哭腔。
……就是这种时候最麻烦。
洛云双叹了一口气。
女人微微凑上前,那双眸子似乎是男人熟悉的神情与柔软。
她伸出手,苍冷的指尖抹去了男人眼角的泪水,嗓音轻柔,似乎饱含着腻人的宠溺与温柔,说出的话语却冰冷至极。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玩腻了,仅此而已。”
况且就像是刚刚他所说的,明天是她25岁的生日,她为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就是公司新来的小后辈——
所以面前这位,需要为她明天的生日礼物退贤让位了。
“别走,别走,云双……求你,别分手……呜——”
男人的嗓音近乎失态,呼吸急促近乎喘不过气,“我,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的……求你别分开 。”
他的嗓音带着呢喃的急促,猛然想到了什么,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解释。
“你是因为那天我和公司的前辈说话生气了吗?我保证以后不和任何女人说话了,我只是你的可以吗?或者你是因为前天我在床上没有让你尽兴吗?那天我有点累了,我保证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求求你了云双,我不想分手。”
“你嫌弃我年龄大了吗?我会好好保养的,不会丢你的脸的。”
他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与希冀,似乎这样保证了,洛云双就能收回分手的话语。
女人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种不耐的烦躁与不悦。
还以为老男人的话分手会果断一点……所以她才会答应了这个男人的表白,没想到比年轻男人还要难缠。
“我那么喜欢你……你说过的云双,你说你也很喜欢我,你说我是你交往过的男人里面最爱的一个——你说过喜欢我的,为什么这么简单就不爱我了?!”男人的嗓音带上了哽咽的破碎,略微加大的音量引来了西餐厅里其他人的侧目。
无论哪一任,她都会对那人说——你是我交往过的男人里面最爱的一个。
因为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在分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是陌生人了,所以下一任男友总是她在那个阶段最爱的一个。
她享受各式各样不用的男人所带来的情绪价值,高冷,阳光,强硬,温柔——
比如面前这个男人,他是个强硬又冷峻的男强人。
哪怕外表冷峻,他也会自己去学曾经不屑一顾的厨艺,为洛云双洗手作羹汤,他会将二人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严谨又体贴,他会言语上不曾说爱,细节却是满满的柔情与喜欢。
在洛云双的情史里,他已经算久的了。
男人沙哑带着哭腔的嗓音终是引来了她人的注意力。
这样的视线让洛云双有些蹙起眉尖,她讨厌这样的视线。
男人低着头呢喃着,嗓音里充满绝望。
“我明明……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她有些不理解了,微微疑惑地眯起眸子,伸出手挑逗着他的喉结与下巴,看着男人那双脆弱的眸子轻声开口。
“难道,是我要求你喜欢我的吗?”
如果恋人之中,一方因为没有感情提出分手,而另一方纠缠不休,用喜欢这样的理由捆绑住对方的话——这也太耍赖了。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分开就是要分开,玩腻了就是玩腻了。
她讨厌耍赖的男人。
她微微垂眸,嗓音带着残忍的轻柔,“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喜欢你了。”
“卡里有五百万,这样的分手费对你来说已经够——”
猛然,洛云双瞳孔紧缩,尖利的疼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那脉络一般的痛苦让她的身体都动弹不得,失去了力气。
直到片刻之后,她才颤抖着微微垂眸,喉头因为刺痛已然发不出嗓音。
胸口上插着一把银制的餐刀,男人紧紧捏着餐刀 那双素来被她喜欢称赞的修长手上,爆着情绪激动的青筋。
指尖都带上了污浊的血迹。
血点正滴滴答答顺着餐刀流到地下。
洛云双的唇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只是在视线模糊直到消失的时候,洛云双才看见男人饱含着绝望与悲哀的双眸。
随后是人群中迸发出来的,刺耳又尖利的尖叫,“啊啊啊啊啊——杀人了!”
……看来以后找男朋友还要找不会杀人的那种。
洛云双在失去意识之前,唇角微微抽动,似乎想嗤笑一声。
————————
洛云双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目之所及是一片虚无的灰暗,只是在灰暗之中,有一处地方不断变幻散发着细腻的光晕。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
她起身,缓慢走到那一出光团旁边,好奇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团不断变幻的光亮,一瞬间——
“杀——!!!”
战鼓喧天的苍凉战场之中,男子一身破碎的盔甲,踉跄又颤抖地用□□杀着一个个冲上前的敌人,只是在残阳通红,他力竭之时,一柄刀刃刺穿胸口,随后是无数柄锋利的刀刃刺穿男人的身体。
鲜血四溅,残阳如火。
他的眼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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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一口浓郁的鲜血,却强撑着用枪支起身体,眸子缓慢又微微瞥向远方的城里,似乎那处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东西,随后低下头,眸子死寂,再无声息。
洛云双还未从这震撼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男人刺耳的声音便让她猛然抬眸,她转头看见一身白衣玉冠的男人眸中赤红,嗓音沙哑,声声泣血,“毁我无情道仅仅只是为魔道之仇——”
面容清冷的男人此时情绪随着滔天的威压,身后的山海也随着而晃动,天崩地裂。
“我原以为你爱我,我原以为你是爱我的……”
“我竟因此剔去仙骨,堕落成魔……”
他低声呢喃着,随后吐出一口鲜血,伸手紧紧抱住面前的女子,二人的身影逐渐被耀眼的光芒覆盖,在最后一刻,浓郁的魔力与仙气在此刻压缩,最终自爆,山摇地动,山海尽碎。
随后是纷涌而来的一幕幕里,清俊男子的面容绝望,抚摸着小腹,呢喃着,“为什么是这样呢……”随后垂眸,锋利的刀割破苍白的手腕;
一身劲装的黑衣男人满身煞气的晦暗冷意,一剑接一剑杀死挡在面前的人,可是再如何强悍还是倒在众人的围攻之中,那双充满血污的手再如何挣扎也无法再拿起剑,此时淋漓的雨开始下着,萧瑟的雨朦胧了男人的面容,最终在刀刃与雨下闭上双眼;
刚刚生下孩子的俊美男人饱含柔情地看孩子一眼,便挣扎着踉跄起身,躲避着那人冰冷的枪口,他嗤笑着又悲凉苍冷,嗓音干哑至极,“我的命你拿去便好,留下这个孩子。”可惜随着一声“孽种”的骂声,最终只踉跄逃到幽暗的巷口,捂着腹部的流血枪口,眷恋又悲哀地摩挲了一下婴儿的脸;
一身红衣的俊朗少年笑中含泪,对月饮酒,潇洒恣意,他轻笑说着曾经的趣事,唇角流出血迹却恍若未闻,轻声问道,“若是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又何必招惹我?”他一口一口饮着清酒,直到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酒中晕染血污,最终坠下高楼,迎月而死;
被猛然一剑穿心的黑衣少年,瞳孔紧缩似乎不可置信,随后坦然接受将死的命运,他挣扎着喘息,呢喃着,“生死随我一起。”随后抬头吻住女人的唇,黑色的血随着二人相融的唇流下,双双殒命。
……
这样的一幕幕对洛云双来说太过震撼,如果没看错的话,每一幕画面到最后,都闪回出一张女人清冷如仙般绝美的脸。
——那是洛云双。
“这些都是你所负之人。”
一阵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在空荡虚无的空间之中。
“你将情爱当作游戏,编织情网玩弄了无数男人的感情,也因此而遭遇因果,每一世都不满25岁横死。”
“这一世也是如此,你今后的每一世也都会因男人而死。”
面前开始不断闪回女人被逼迫或是被杀死的画面。
洛云双眸色阴暗,抿住唇看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和刚刚闪回的男子一般经历着不同的死法。
系统的嗓音在此刻听起来更加残酷与冷漠。
“若是想改变横死的命运,就做出改变,改变自己玩弄感情的态度,改变玩弄他人感情的不在意,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
“因此,你需要……做一个好女人。”
2. 好女人从不做舔狗
……好女人?
怎么可能?
洛云双嗤笑一声。
相反此时,室外由金玉琉璃雕刻的温泉热气腾腾正袅袅上升着烟雾,温泉旁边的海棠树枝繁叶茂,泛着浓郁的香气,月色醉人,朦胧的月光照在海棠池上,又隐约勾勒出池中女子的身影。
在这般宛若袅袅仙境般的泉水之中,身姿高挑曼妙的女子正悠闲地抬起手臂,感受着水流的柔软,眉眼颇有些怡然自得的倦懒与享受。
身后侍候的小宫男红着脸跪在白玉海棠池边,恭敬又低垂着头。
他纤细白嫩的手上举着一盘择好的葡萄,与一杯清酒,葡萄晶莹圆润,那是从冰窖里冰出来的西域葡萄,还泛着晶莹剔透的水滴。
女子在池中泡得倦懒了便凑过来,水随动作而发出清冽的声音,她低头含住小宫男递来的葡萄,湿润的发丝顺着滑下,水珠顺着她冷白的肌肤滑下,肤若凝脂,宛若袅袅烟雾中的仙。
顺着女子脸庞滑下的水珠正好滴在他的指尖。
小宫男猛然一颤。
明明指尖还带着葡萄的凉意,却从那滴水珠开始慢慢灼热,以至于心头都灼热起来。
面色本就通红的小宫男此时呼吸有些急促,看着面前的女子更是有些颤抖地不知所措起来。
清凉的汁水在口中迸溅,女子似乎是看出来他的窘迫,轻笑一声,舔了舔唇角,不曾言语。
小宫男却低声颤抖着请罪,通红的耳尖昭示着他的窘态,他嗫嚅着嗓音,轻轻说,“陛下,陛下恕罪。”
她的指尖挑逗一般挑起少年清俊又白皙的脸庞,满意地看着少年抿住唇,喉结颤抖着滑动,双眸含羞又不敢看她。
约莫十三四岁的清俊少年。
……倒是清俊,可惜年龄太小,她也不是什么禽兽。
洛云双刚刚松开手,此时系统冰冷的嗓音却猛然响起——
[您是不是忘记了您的任务,您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弥补本次世界所负心的人并且做一个好女人,而不是现在在这里沾花惹草,四处留情。]
[您难道还想重蹈覆辙吗?]
“啧。”
洛云双啧了一声,微微瞥了瞥眸子,面色有些无所谓地冷下来。
小宫男以为自己冒犯了洛云双,刚刚还含羞露怯的面容瞬间惨白,颤抖着开口请罪,“奴婢惹恼了陛下,望,望陛下恕罪。”
此时系统的声音又响起,平板又毫无波澜地再次陈述着此次的任务。
[本次世界的被你负心之人——墨夷初,朝云国百年前战乱不断,墨家先祖随朝云始皇帝平定战乱,与始皇帝结拜为姐妹,授万世扬威候爵位,墨家人代代护国一片赤胆忠心,可惜到墨夷初这代只有一个儿子,时局动荡,为了保家卫国,墨夷初不得已披上女儿衣装继承爵位,至此男扮女装已有二十又二年。]
[朝云帝——洛云双,十岁登基,荒淫不堪,只知美人美酒,不思进取,挥霍国库为天下人民所不耻。]
[朝云帝与墨夷初为青梅竹马,金兰之交,昨夜二人共赴海棠池饮酒,却误饮下带着春药的酒,朝云帝意外撞破墨夷初为男儿身,二人缠绵一夜,第二日墨夷初落荒而逃,自此朝云帝便开始展现渣女本性,最终导致墨夷初战死沙场,国破家亡。]
“停停停,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说了好多遍了。”
她略微不耐地打断了系统接下来的话语。
无非是她怎么渣了墨夷初,怎么用男扮女装的秘密威胁他,怎么让他怀上孩子,甚至怀上孩子也要上战场最终战死沙场的故事……
[您昨夜与墨夷初一夜缠绵,如今应该与他表明心意,承诺一生一世待他好,绝对不会有二心,如此便能圆满完成任务。]
洛云双顿了顿,随后嗤笑一声,道。
“然后我全心全意爱他,轰轰烈烈表达自己的爱意,经历过无数的磨难与悔不当初之后,最终与他携手he,让他给我生八个女宝,在孩子的吵吵闹闹中度过幸福的一生?”
她慵懒地靠在白玉海棠池的池子旁,湿润的发丝贴在脸颊。
指尖把玩着从小宫男那边拿来的酒杯,随后将冰凉的清酒倒在海棠池中,鼻尖都带着一股轻轻的醉意,她眸中带着一种嘲弄的高高在上。
“什么圆满完成任务?无非是当个古早文里的霸道皇帝,舔他一辈子让他高兴一辈子罢了,这种圆满的人生我不要也罢。”
“你知道的,我不做男人的舔狗。”
她的嗓音有些冷淡,尾音都没有刚刚的倦懒。
“当男人的舔狗还不如让我25岁就死了。”
“既然他的人生都是因为我而痛苦,因为我而早早死去,那我远离他不就好了?”
系统的声音有些卡壳。
[可是,您的任务是——]
它又开口。
[您可以试着爱上她,您所负心之人皆为人中龙凤。]
“我的爱最多只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渣了他让他痛苦早死吗?”
系统不言语了。
它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什么。
远离他这个逻辑是对的,既然她上辈子负心了墨夷初,那么这辈子远离他便可以保证他一生顺遂,不会再让他因为洛云双而英年早逝还郁结于心。
听到系统的沉默,洛云双便知道这个方法可行。
系统宕机片刻还是找到了她的漏洞,开口道。
[可是您昨夜穿过来的时间,正是意乱情迷即将与他缠绵的时候,您要是想远离他明明可以放弃与他缠绵,但是您当时并没有放弃和他上床。]
洛云双顿了顿,眼神略微瞥向别处。
首先,她控制不住的原因是,那春药实在是太过于猛烈。
……当然那男人也是。
男人身上苍冷的黑甲皮衣因为春药的作用而被他燥热地扯开,他双眸泛着水光与惊异,呼吸急促却又压抑,明明耳尖和脸都通红,却固执地躲避着她的视线。
他抿着唇,鼻腔却发出隐忍的闷哼,努力调整着呼吸才哑声开口,“陛下,唔……这酒里——”
可是帝王早便醉了。
她面容带着潮红的醉色,指尖勾勒着男人抿着的唇,随后轻轻向下揉捏他凸起又颤抖的喉结,她微微眯起眸子,月光之下她的眸子都晦暗不清。
“呼……”
然后是男人看了她许久,最终还是松开了微微颤抖捂住胸口衣物的手,闭上眸子,漆黑纤长的睫毛颤抖,放任地随波逐流。
可是她本来就是个渣女,提了裤子不认人这种事情又不会让她心里有多少波澜。
[您昨夜与他缠绵一夜,夺走了他的初次,又该如何摆脱他呢?所以您应该好好待他,爱他一辈子,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最终圆满完成任务。]
洛云双垂眸,她不言语,睫毛遮住视线与情绪,她指尖捏着伸手递出空酒杯,示意池边的小宫男斟酒。
“呜——”
可是片刻后还是没有反应。
洛云双微微蹙眉,转头才看到少年捂着脸,低低的抽泣。
系统与洛云双的对话外人并不能听得到或是察觉到,在他的视角里只是洛云双的表情猛然冷淡下来,唇角都带着一抹冷意的嗤笑。
大抵是刚刚女子的温柔以及眸中的温情让他有了害怕和哭泣的资本,本来只是略微委屈的他,此时却低着头抿着唇,低低抽泣起来。
“怎得哭了?”
洛云双伸出指尖,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这般清俊的脸,哭了便不好看了。”
少年抿着唇,大抵是这番不好看的话语让他忌惮几分,他压抑着抽泣,不肯再滴出眼泪,只是眼眶依旧红着。
——墨夷初刚刚踏出白玉海棠池,看到的便是女子凑在小宫男的身前,微微低头,指尖摸着少年的脸,低声哄他的模样。
他的脚步停顿一刻。
随后猛然垂眸,遮下眸底的所有汹涌着的情绪,哑声开口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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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参见陛下。”
他行礼的动作还带着不易察觉的踉跄,显然是腰腹酸痛,大抵是洛云双昨夜折腾的久了。
来人一席黑衣墨甲,肩宽腰窄,高大俊美,腰间别着一柄玄色长剑,带着铮铮的寒意,玉冠束着墨色的发丝,剑眉星目,眉目深邃幽暗又带着几分苍冷凶戾的杀伐之气,薄唇轻轻抿着,不肯泻出一丝情绪。
他清冷的目光宛若目无一物,只是平静地看着地面。
墨夷初少女英豪,曾惊四座拍案,当师百万。
‘她’年纪轻轻便在军中有着无人能敌的威望,朝云国地阔广袤,总是有大大小小的国家来骚扰边境,而墨夷初次次都能平定,未尝一次败绩。
哪怕如今朝云帝昏庸无能,边境战火四起,也有人言,“朝云一日有墨夷初,一日便仍为天下之主。”
墨夷初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俊气,是朝云国大多数少年的梦中情人,每次凯旋而归,少年们丢下的鲜花与果子便能掷满一整个战车。
“你我姐妹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洛云双轻笑一声示意他起身,还未等她继续开口,男人带着沙哑的嗓音便打断了她的话语。
“陛下此次唤末将……所为何事?”
他的嗓音干涩,拳头微微蜷缩,哪怕面容不改也难掩眸中的复杂之色。
他在试探洛云双。
女子的嗓音带着一种兴味地兴致与回味,神色自若轻松,似乎和平日里一样。
“昨夜朕不胜酒力,无意中宠幸了一位宫男,可惜海棠易落,那人来去匆匆,不曾留下只言片语,朕今日还未寻得他,不知爱卿昨晚有没有看到那宫男的脸?”
她的视线带着一种轻松的期待,似乎期待着他能道出那宫男的身份线索,全了这份海棠美人月下缠绵的梦。
“……末将不知。”
男人的嗓音沙哑,头依旧低着,恭敬又隐忍。
“倒是服了你这木头,定是不知这美人与海棠的滋味。”她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从池中起身,露出曼妙高挑的身姿,思索着开口,像是呢喃。
“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可是有哪家欢喜的郎君?朕也该早早为你指了婚去……”
旁边的小宫男为女子披上一层洁白的外衣。
她身上还带着朦胧的水汽,眉眼也蕴着模糊的水珠顺着脸颊落下,滴滴答答落在池边的玉上,随意拢起那洁白的里衣,锁骨蕴着一潭幽幽的水,又动作顺着滴滴答答流下。
哪怕让他起身,男人也依旧半跪着古板恭敬听着女子作为高位者的言语,他低着头,神色晦暗无人能看得清。
只能看到他后脖颈露出的皮肤,与那双布满茧子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微微蜷缩着收紧。
然后女子身上的水滴在他的面前。
他的视线恍惚一瞬又抿着唇归于平静。
她只是说着,而旁边的那位英雌少女将军低头静静地听着未曾言语一句,直到她最后挥手放‘她’离去,‘她’才起身离开这里。
直到墨夷初的背影消失,洛云双才收回眺望的视线,满意地开口对着系统道。
“你看,这不就不用负责了吗?”
[……为什么?]
她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轻声道了句,“蠢笨。”
发丝已然被宫男擦拭地微干,身上也没了水汽,泡了温泉宛若舒爽到骨子里。
又继续开口解释
“他为墨家独子,为了家族男扮女装,朕都表明了昨夜的人不是他,他也不会拿整个家族代代传下的使命和项上人头向我表明男扮女装的身份。”
“上一世之所以能那么折辱他,也是因为用这个把柄威胁他……这一世我都表明了我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办呢?”
洛云双唇角微微勾起,尾音带着拉长的笑意,那漂亮的桃花眸又让小宫男恍惚着脸红一瞬。
“那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咯——”
[人渣。]
3. 在等谁
说起来古代皇帝的生活实在惬意,这辈子还是个只知享乐的昏君,宫中美人无数,个顶个的俊美,一眼望去着实令人恍惚
只是可惜,尽数是姓谢的。
洛云双“啧”了一声。
这后宫中尽数是“谢”姓之子,谢氏似乎把整个宗族的男子送到了后宫之中,心思自然昭然若揭——诞下皇女,往后这天下的主人便是有谢家血脉。
此后再偷梁换柱,这天下便易主了。
那日在白玉海棠池中伺候的小宫男已然升了位分成了贴身侍候的宫男,少年是农户之子,名曰林淮,身世清白,性子乖巧软弱,此时正乖巧地跪坐在榻上,柔软墨色的发丝垂下,半遮住那张清俊的面容。
他一只手轻轻揉捏着洛云双的额角,另一只手将葡萄抵在她唇边。
——洛云双自然是会享受的。
“摄政王到——”
只是可惜摄政王到来的通报打破了这种宁静的氛围。
“参见陛下——”
被称为摄政王的中年女人大步流星,一双浓眉微微蹙起,玄色金丝锦袍尽显雍容与奢华,她走入内室随后自顾自地行礼。
还未等洛云双开口便起身道,“听闻陛下前些时日在白玉海棠池幸了位宫男?”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只是微蹙的眉头暴露了情绪。
洛云双不置可否,依旧翻阅着手上的书籍,懒散躺在少年的腿上。
洛氏一连出了三代昏君,各个昏庸无能,只知享乐,早早就失去了民心和权利。
当今太后为谢姓,却并非洛云双生父,洛云双十岁之时先帝暴毙,作为先帝独女的洛云双继承大位,至此登基为帝。
幼帝年少,太后与其胞姐代替幼帝共理朝政。
其胞姐谢城授摄政王一职,辅佐幼帝,至此已经十年。
摄政王微微眯了眯眸子,扫视了室内一眼,又轻笑一声,开口道。
“陛下,幼子男儿心思,两日不见陛下便如隔三秋,结果让陛下惹笑,闹到了微臣这里,今夜便去看看小儿全了他这份情思如何?”
摄政王之子谢徐舟,年方十八,风姿绰约,俊美无双,早早便被送入宫中,伴在帝侧。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无非是急切于儿子的肚子没有反应,想赶快诞下谢家子嗣,两日没去她儿子那里,这才亲自来赶人。
不过她嘴上说着一套,道是谢徐舟男儿情思多么想她,可谢徐舟做着也是一套。
洛云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瞧了那位谢家之子一眼——着实俊美无双,光风霁月。
只可惜是个冷美人,言行一眼一板,说话之时只低着头,躲避着洛云双的视线。
洛云双喜欢垂眸看他人,她挑起谢徐舟的下巴想仔细看看这位天下一绝美人的脸——
他双眸清澈冷清,墨发如瀑,薄唇轻抿,脊背挺直,不卑不亢,似是挽玉兰的仙君。
然后猛然躲过洛云双挑起他下巴的手指。
任谁都能看出他对洛云双的厌恶。
不过说来也是,世人眼里洛云双不过是酒囊饭桶,而谢徐舟早早便被称为京城第一公子,貌美卓绝,便是要嫁这世间最勇猛的女儿——比如,墨夷初。
洛云双眸中的笑意深了些许。
只可惜造化弄人,摄政王在他来初潮能生育之后便早早把他送入了宫殿。
想到谢徐舟那双冰冷又躲闪的眸子,再听着这老匹妇道着谢徐舟的思念,也着实有些可笑。
她放下了手里的古籍,看着谢城皮笑肉不笑的眸子,微微耸了耸肩,悠悠道,似是遗憾也似是感慨,“并非是朕不想去,只是徐舟心高气傲,次次倒是想赶朕早些走一般。”
谢城的笑容一瞬间僵住。
她随后又道,“古往今来,后君便是不得魅惑君主,小儿心系陛下,也是怕陛下醉卧美人怀,误了国事而担上恶名,小儿自小痴恋陛下,这份真心世人皆知。”
她便是话说得漂亮,实则装都不想装。
洛云双作为一个傀儡昏君,奏折上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如何误那所谓的国事?
谢徐舟自小痴恋帝王吗?
她轻笑了一声微微勾起唇角,大抵是觉得谢城此人不管真话假话,总归是把话说得漂亮,还未等她开口,摄政王便猛然冷声说。
“小儿心系陛下,而这——爬床的宫男。”她的视线猛然转向跪坐着乖巧伺候的林淮,嗓音一冷,“魅惑君上,无视宫规,如此祸国的妖男……”
“来人!”谢城的嗓音中气十足,“将这魅惑君上的拖出去杖毙!”
少年的脸猛然一瞬间惨白,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奴……”
摄政王身后走出来两位侍卫,不由分说就要拖着林淮往外走。
全然眼里没有这个皇帝一般。
洛云双眸子微微冷了冷,却依旧面不改色,笑盈盈看着摄政王。
摄政王面上恭敬,视线却冷到极致。
……这是敲打。
林淮开始哭泣起来,他视线慌张,全然不知道怎么办,就连嗓音也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就在林淮即将被拖出门口的那一瞬间,女子清脆又好听的嗓音响起。
“慢着。”
侍卫的手闻言而停,视线却转向摄政王,似乎在征求着她的意见。
而摄政王的视线却看向高位上慵懒的帝王,等待着她的话语。
“想来徐舟确实是想朕了,竟让摄政王都拉下脸来寻朕,那朕便去看看他好了。”
女子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动听,带着几分微醺的慵懒,尾音上扬,视线却冷下来。
摄政王这才轻笑一声,挥手示意两位侍卫放下拖拽的林淮。
在起驾去往谢贵君宫中的路上,洛云双坐在轿辇里微微揉着疼痛的额角,女人墨色的长发略微遮住了她的侧脸,一时只能看到高挺白皙的鼻尖。
系统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问道。
[宿主您何必去招惹挑衅摄政王,若是她恼怒而杀了您,任务便直接失败结束了。]
“……她还能杀了我?”
洛云双顿了顿,反问一声,眸中却沉思片刻,随后扯开话题又抱怨一般伸了个懒腰。
“还不是你个半吊子系统把我传送到这里,记忆都没全,只有零零散散的片段,我总归是要试探试探这昏君是有多昏,这里的人都是什么性子。”
“现在看来,摄政王的权利比我预想地还要大……”
她微微垂眸呢喃一句。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传送,下一次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系统又道。
[不过昏君是您的前世,您和她是一体,她的人生轨迹也是您的人生轨迹,您应该能大概知道她的一生。]
“……当真是废话。”洛云双微微瞥了瞥眸子,看向轿子窗外高高的宫墙,淡声道。
等轿子晃晃悠悠到了贵君宫中,许久不见谢徐舟出来迎接。
宫男们却有着恐慌,大抵看洛云双不言语垂眸的气势骇人,还是轻声开口道,“贵,贵君如今不在宫中,他去了演武场。”
随侍的宫男也是有几分气势,大抵觉得帝王多么昏庸也不能被后君如此怠慢,此时皱着眉头道,“贵君去演武场干什么?陛下要来的消息应是早早宣下来了。”
去演武场干嘛?
洛云双扫视着这一圈瑟瑟发抖的小宫男们,微微兴味挑起眉头。
当然是去看墨夷初舞剑了。
墨夷初每次上完早朝之后都会在宫中的演武场习武片刻。
‘她’少女英雌,腰上散发着铮铮寒意的宝剑是始皇御赐之物,墨家代代相传,便是能够随意带着进出皇宫,宝剑衬英雌,美人舞剑如何不引得人去看呢?
“简直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洛云双抬手制止随侍宫男对着宫人们的问责,她微微眯起眸子,带着一种好奇,随后道,“那朕也去瞧瞧。”
瞧瞧这美人舞剑,竟是把她后君的魂都勾走了。
她挥手止了轿辇,大抵是好奇男扮女装的将军与身在后宫却心怀她人的贵君如何相处,所以步行走到了演武场中,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演武场中的墨夷初气势苍劲,身姿如松,剑尖轻挑,随后银光一闪,剑光划破孤冷的长空,剑影重重,飞舞的衣袂勾勒出他肩宽腰窄的身形,玉冠而竖起的发丝被甩出弧度,尤其飒爽。
而旁边身长玉立,宛若玉竹一般的白衣男子,只静静站在一边,眼神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惆怅。
等他一舞结束,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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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看良久的谢徐舟才缓慢向他走去。
墨夷初刚刚舞完剑,呼吸略微颤乱,胸口也压抑着凌乱的呼吸,他抬眸看向谢徐舟走来的身影,微微一顿。
虽然似乎不知道后君如何能进演武场,但朝臣与后君无论如何也是要避嫌。
他退后一步。
谢徐舟却又向前一步。
“将军……”
男子哑声轻叹。
墨夷初抿着唇,风眸扫视着周围。
周围寂静,谢徐舟身边随侍的宫男也早就退下,此地只有他们二人。
大抵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墨夷初眉尖微跳,随后低声行礼道,“参见贵君,贵君万安。”
他的行礼急促,倒是要急忙离开一般。
墨夷初转身就要离去,谢徐舟却垂眸,嗓音低哑,叫住他的脚步,“将军且慢。”
“……”
墨夷初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抿着唇,不言语,素来波澜不惊、宛若幽谭苍冷的眼眸难得带了些许慌乱。
他男扮女装二十年,功绩惊人,家世显赫,最不缺的……便是男子的爱慕。
“墨将军。”谢徐舟的眉眼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复杂和惆怅,“徐舟年少时曾爱慕将军,将军少女英雌,是无数男子的梦中情人。”
墨夷初抬眸看向通往演武场外边的门口。
思索着直接夺门而出的可能性。
可惜他性格素来古板压抑,藐视后君,直接离去这种失礼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脚宛若灌铅了一般僵持在原地。
“徐舟出嫁前一天曾给将军送去一方手帕和书信,信中写满了爱慕之情——”
墨夷初猛然一顿,他的视线有些冷漠,突然开口,嗓音低哑,带着漠然的冷意,打断了他的话语。
“所以你如今成了陛下的宫君,也依旧在想着我吗?”
他的嗓音冷到极致。
谢徐舟有些被他冷漠的嗓音吓到了,嗓音都有些惊慌失措。
“我……不……”
“男子出嫁便要三从四德,为妻守贞。”他转头漠然看着谢徐舟,难得泻出一丝情绪,“你已嫁给天下最尊贵之人,又何必朝三暮四?”
“你今日弃之如敝屐的人,却是有些人不可求不可想的。”
他微微垂眸,嗓音有些沙哑,轻声呢喃着。
“我不是……将军,我……”
大抵是被墨夷初冷漠的态度和指责吓到了,谢徐舟眸中带着被误解的委屈与恼怒,猛然提高了音量,“我此次前来是想告诉将军,我已嫁为人夫,便是要与将军断了联系。”
?
墨夷初顿了顿,随后有些茫然,哑声问道,“……我与你何曾有过联系?”
谢徐舟的视线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与颤抖。
“徐舟曾在婚前给予将军一方手帕,从古至今,手帕未曾退回来,便是接受了男子的情意……”
“我收到的所有东西都会尽数退回去,我也没有收到过你的东西。”墨夷初微微思索片刻,随后淡声道。
“你不妨去问问摄政王,她是不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而藏下了你送出去的东西。”
谢徐舟脸色有些苍白。
“那,那将军,自徐舟嫁人,将军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在早朝之后去演武场舞剑……”他的嗓音颤抖,却依旧倔强道,“如果不是在演武场等着徐舟,那是在等谁?”
“我……”墨夷初微微蹙眉,墨眉紧紧索起。
他苍冷的眸子带着几分复杂。
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
谢徐舟至今还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的情意只是一厢情愿,他眼眶红着直视着墨夷初,继续质问着。
“那你告诉我,是在等谁?”
墨夷初不言语。
“朕也好奇——”
然后猛然,传来女子饶有兴趣又好奇的嗓音。
墨夷初听到嗓音转头,看见女子宛若踏月款款而来,烟纱朦胧的艳色宫装勾勒出女子婀娜高挑的身材,她墨色的长发随着风而微微吹动,飘渺如仙。
她唇角擒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拉长尾音,恍惚间墨夷初对上她的视线,只觉她的眉眼漂亮到惊心动魄。
“——爱卿在演武场,如果不是等朕的贵君……那是在等谁呢?”
4. 别害怕,我会娶你
墨夷初答不出来。
他微微垂眸躲避了女人好奇的视线,又迅速撩起下袍下跪行礼,动作潇洒迅速,行云流水。
墨夷初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
“参见陛下。”
谢徐舟的表情僵硬住。
哪怕这位帝王再过昏庸,哪怕谢徐舟是来告诉墨夷初,“莫要等他而耽误了一生”——
他作为她的男人,坏了宫里规矩,又在演武场和外女共处一室,还说了些暧昧宛若有旧情的话。
只要是有些血性的女子,都是无法忍受的。
谢徐舟也跪下来请罪,垂着头,薄唇抿着,一言不发。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刚刚你们二人谈得畅快,怎得朕来了却一言不发?”
女人微微眯起眸子,似乎觉得好笑,唇角微微勾起,她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唇边,眉尖轻挑好整以暇般看着两位跪在地上的男人。
可她却伸出手,将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送到谢徐舟身前。
“爱君起身罢。”
如此就不追究了吗……?
谢徐舟看着女人冷白如玉的手微微怔然,眸中都带着无措的恍惚,他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还是伸手搭在了洛云双的手上。
清冷的嗓音难得带着些许的颤抖,嗫嚅道。
“……谢陛下。”
谢徐舟起身了,墨夷初却没起身,洛云双似乎刻意忽略了他一般,少女将军依旧跪在地上。
可他却也依旧沉默地跪着,脊背挺直,鸦羽一般的睫毛遮住眸中的情绪。
“陛下,不是您想的……”
谢徐舟看气氛冷凝似乎还想说什么,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便猛然被打断。
“嘘——”
女人将指尖抵在他的唇边,那指尖炽热,温度从唇边开始蔓延,尤为炽热。
她的眸子深邃又幽暗带着些许的冰冷,在恍惚一瞬之后又平常如初,嗓音不容拒绝道。
“爱君回去罢。”
谢徐舟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墨夷初,又在帝王似笑非笑又令人胆寒的视线下,最终还是不甘行礼退下。
一时间,偌大的演武场只剩下帝王,与那位素来美名赞扬的少女将军。
他依旧跪在地上,恭敬又平静,在洛云双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眸子,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尖和高高束起的发丝。
大抵是看墨夷初作为任务目标一直跪着,系统忍不住开口了。
[您就让任务目标一直跪着吗?]
“勾引我的男人,我让他跪一会儿怎么了?”
洛云双有些不在意地撇了撇唇。
[可是您分明知道他是男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谢徐舟有私情的。]
系统对所谓任务目标的袒护很明显。
任务一开始就在怂恿着她去接触他、补偿他、爱上他,如今只是让他跪一会儿便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系统的机械音平平淡淡,可惜情绪却并不平淡。
真令人好奇。
洛云双微微暗了暗眸子。
试探了系统对所谓“任务目标”的态度,她掩下深思,唇角微抿,也知道再让墨夷初跪着没有意义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大抵是没了兴致,她打了个哈切,让墨夷初起身后便要转身离开。
那小狗一样的林淮想必如今泡好了茶在等她……不对,还要顺路去看谢徐舟。
这时一直沉默的男人开口了。
“陛下。”
“……末将与谢贵君并无私情,是谢贵君突然前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这般解释着,嗓音带着些许干哑的发涩。
“朕还当你是个哑巴呢。”帝王转头瞧他,又嗤笑一声调笑道,“怎得刚刚不解释?若是朕生气让你掉了脑袋如何?”
她一声声反问着,观察着男人面上的表情。
男人又垂眸抿住唇了。
他的气质苍冷,话语也并不多,是个内敛又淡漠的性子。
“那你每日来这里是在等谁?”
她故意敲打着这位“少女将军”,嗓音暧昧又嗤笑,只是单纯因为好玩而故意诬陷他。
“当真不是在等朕的贵君?”
悠悠说着风凉话,刺激着素来沉默的男人。
“可将军日日来演武场舞剑也并非假事,你当谢贵君没有眼睛,朕也没有眼睛吗?”
“朕可瞧起来,你对朕的贵君的心思昭然若揭。”
“墨将军。”
“听说你至今未娶啊。”
洛云双故意一字一顿,尾音拉长。
“您知道的——”
她话音刚落,墨夷初沙哑的嗓音便响起。
“知道末将不可能和谢贵君有私情的。”
墨夷初似乎隐忍了许久,如此猛然抬头看向洛云双带着无所谓的眸子,嗓音都有些颤抖。
“哦?朕如何知道?”
哪怕她知道真相,却还是演着戏,好整以暇又无辜地看着墨夷初如何解释。
男人的下唇微微被他咬得发红,甚至隐隐带上了血丝,轻声道。
“……您知道我是男子。”
他的话语宛如一道惊雷,打在本来笑盈盈看好戏的洛云双脑海中。
“朕,朕如何知道……爱卿在说什么?”
洛云双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他似乎隐忍地久了,蜷缩的拳头上都带着压抑情绪而爆出的青筋,眼眶微微发红,直视着洛云双。
“您知道的。”
看着他眼底压抑的宛若波涛般汹涌的情绪与复杂,洛云双猛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墨夷初走上前一步,依旧直视着洛云双那双漂亮的眸子,不再像此前一般闪躲。
他的声音带着波澜不惊的冷意与压抑。
“那天夜里,你说——爱卿,别哭了,再把腿抬起来一点。”
“你知道是我。”
“不是……海棠池里的别人。”
洛云双唇角的笑容猛然僵硬住。
其实那天中了春药,她的神智确实不怎么清楚,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听了墨夷初的话,又猛然闪回了那零星的片段——
大抵是因为疼痛或是复杂的情绪,男人那时候咬着下唇,浑身僵硬,眼眶却红了。
她能感受到男人压抑的喘息与颤抖。
洛云双不肯放过吃到嘴里的美食,况且这男人肩宽腰窄,身材好到没边。
她只好放轻动作,又低头吻着唇角哄他,嗓音宛若甜腻的蜜,黏腻又温柔,轻声道。
“爱卿……别哭了。”
随后伸手摸上男人劲瘦的腰肢,又哄着他把腿抬起来一点。
……
卵虫上脑的女人不可靠。
……原来卵虫上脑的自己也不可靠。
洛云双有些懊悔只是当时的那一句恍惚的爱卿,却让自己暴露了知晓他身份这件事。
系统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机械音,洛云双却能听出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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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下宿主您摆脱他的计划落空了,他本来也想装不知道,可惜您刚刚咄咄逼人,诬陷他和谢徐舟有私情刺激到任务目标了。]
洛云双的唇角有几分抽搐,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也装不下去了。
抱怨一般呢喃着。
“我本来瞧着他是个老实人,想要调戏一下,看他如何手忙脚乱地辩解没有给朕戴绿帽子的。”
她就是个恶趣味的人。
……没想到却让他捅破了窗户纸。
这般说来,那天在白玉海棠池唤他来,他心知肚明洛云双知晓他的身份,但却还忍着初夜之后的疲倦与疼痛,顺应着洛云双的话语。
她沉思片刻。
可是他的眼眶还是红着,男人的墨色发丝随着风而吹动,玄色软甲的衣袂也翻飞,秋风萧瑟,他只是抿着唇,那双苍冷的凤眸微红,就这般看着洛云双。
“陛下不是好奇,末将日日在这里舞剑,是在等谁吗?”
他又向前一步。
“——是在等您。”
别说了。
洛云双懊恼的情绪还没有下去,此时难得有些想躲闪。
男人的嗓音还在继续。
“光庆十一年,墨府之中,你翻墙来寻‘墨夷初’,我以男子装束在桃树下舞剑。”
“你说‘桃夭树下见卿卿,剑锋明,黛眉轻’。”
“我掩面闪避,你说既然冒犯误入了你的闺阁,那便不要闪躲,我会负责。”
“你说你要娶我。”
墨夷初的嗓音平静,洛云双却恍惚一瞬,似乎想到了当年——
少女逃出宫殿,衣装不整,眼眶发红,似是匆匆而来,她在夜里的街上奔跑着,翻着墨府的墙寻找着唯一能倾诉的好友的身影。
她在翻墙而下的一瞬间,腰背因为坠落而疼痛,她抿唇压抑住痛呼。
抬眸又看见飘忽的艳色桃花在浓重夜色的夜里似乎闪着漂亮的光点,巨大的桃树似乎遮天蔽日般屹立在院中。
树下的少年一席白衣飘逸正在舞剑。
柔美又不断飘落纷飞的桃瓣落下又被剑锋无情斩碎,可是还有源源不断的花瓣落在少年身上。
那少年的动作飘逸流畅,剑气凛凛,墨发带着桃瓣,随着动作而飘逸。
她见少年转头的一瞬间,惊鸿一瞥。
那时候她眼里的泪珠还没掉下来,只是恍惚看着桃树下的少年。
“你——”
他似乎惊讶,动作停滞,随后一瞬间收起剑锋,躲闪一般戴上面纱掩盖住面容,只露出那双漂亮的眸子。
他小心翼翼退后一步,似乎警惕又害怕。
少女能看出他的惊慌失措,也知道自己夜里翻墙进入男子闺阁行为的不妥,又强忍住疼痛和眼里即将落下的泪水,哽咽说着。
“桃夭树下,见卿卿,剑锋明,黛眉轻。”
“我并非登徒子,我入了你的闺阁冒犯了你,便会负责。”
她看向少年的眸子许诺道。
“别害怕,我会娶你。”
她说完又吭哧吭哧爬上墙,转头看向墙下怔然的少年,少女稚嫩的眸中带着坚韧,再次肯定道。
“你是墨夷初的弟弟吧,我会娶你的。”
“……你要等着我。”
可那天夜里她翻了好几面墙也没有寻到墨夷初。
只带着满身的伤和压抑的哽咽又回到皇宫里。
但是那声音似乎震耳欲聋,还在墨夷初耳边回荡——
“别害怕,我会娶你。”
5. 不感兴趣
“那夜是意乱情迷,我只与你有姐妹之情。”
女子的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墨发随着风而微微飘起,嗓音近乎冰冷。
墨夷初抿了抿唇,脸色近乎惨白。
“朕此前也问过你弟弟的婚事。”她刻意加重了‘弟弟’二字,刻意拉长尾音,疑惑道,“爱卿从前是如何说的来着——”
“你眼神躲闪,道,他身体娇弱,未到及笄之年便病故了。”
“我只当那少年病故。”洛云双微微抬眸,眉尖微蹙似乎不解,“既然当时你说了他已然病故,现在又跟朕说当年之人是你,又有何意义?”
男人刚想开口,她却猛然向前一步,指尖捏住男人的下巴制止了他的话语,无视了他惨白的脸色,挑眉嗤笑继续道,“你是想说……你背负的很多吗?”
“男扮女装,如履薄冰,一人撑起整个墨府,以娇弱的男子身躯上战场杀敌,破蛮夷,镇边城——在害怕身份暴露的惶惶不安之中渡过二十年。”
“所以才无法告知朕真相,是吗?”
“墨将军当真是厉害啊。”她的嗓音悠悠,似笑非笑听不出情绪。
只是指尖捏着他下巴的力度猛然增加,微微垂眸敛下冷意,遗憾道。
“可惜了,朕的迎娶之约在你当年说少年病故之时就已经作废,这是墨将军亲口拒绝的,可怪不得朕。”
“若是如今朕遵守了当年之约又如何?难不成将军要向世人告知你男子的身份,再嫁给朕当个可怜的小侍吗?”洛云双的视线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你二十年来的如履薄冰没有丝毫意义,墨家的荣耀终究是断送在了你手里。”
“若是你还聪明,那只当我们没有那一夜,好好守着自己的秘密。”
她微微瞥眸,似乎呢喃着轻声道,“况且朕喜欢柔美的男子,像爱卿这般只通武艺,身材高大,满身冷意煞气的男子朕实在喜欢不起来,想必将军就算入了后宫也见不到朕几面吧。”
墨夷初脸色苍白了许久,薄唇抿着再也没说出话来。
许久他才敛下眸子,低头下跪,嗓音沙哑道。
“末将知晓。”
片刻,墨夷初压抑着呼吸,又颤声道,“陛下已经十余日未曾去早朝,连续两年大旱,饿殍遍地,灾民四起,望陛下上朝主持大局、安抚民心。”
随后又垂下头,看不清面上的情绪。
“……末将告退。”
洛云双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与系统呢喃道,“我真的讨厌不识相的男人,只靠着一腔的情动完全不考虑实际。”
“如今佞臣当道,天下不宁,他作为墨家扬威侯,掌握兵权,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他的情思若是世人知晓,摄政王第一个要了我和他的命。”
她撇撇嘴。
[所以您是为了保护他才拒绝他的吗?我明白了,因着年少的那段情分,您其实是喜欢着他的。]
“噗呲——”
“哈哈哈哈哈哈。”
洛云双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她难得笑得快活,甚至牙尖露出来,眼角都带上泪水,她的指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嗤笑断定道。
“发明你出来的一定是个男人,才让你的机械脑子里满是情情爱爱。”
她的唇微微勾起来。
“女人的世界里可不只有情爱二字,喜欢他?你在说什么笑话?”
若是喜欢他,为何又看他失魂落魄拒绝他?
若是喜欢他,为何又说着伤人的话?
若是喜欢他……为何上一世女人看着棋盘沉思,眸中情绪翻涌,最终还是指尖将棋子置下,让他的血做了那场动荡的开始。
洛云双没再与系统搭话,依着摄政王的话到了谢徐舟的宫中。
谢徐舟早便等候多时,等洛云双到达他宫殿之时,他已然跪在地上,叩首等待着洛云双的到来。
“参见陛下。”
他的嗓音带着略微的颤意,又深吸一口气,“臣侍绝无二心,望陛下不要迁怒墨将军。”
洛云双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他,反而自顾自地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糕点软糯,甜而不腻,洛云双的眸子略微动了动。
大抵是看她没有开口说话,谢徐舟抿了抿唇继续开口,“臣侍年少之时确实曾恋慕过墨将军,但如今已然为陛下的贵君,认识到当时自己的愚蠢,此番前去也只是告知墨将军不必再等臣侍。”
他的嗓音有些颤抖。
“臣侍对陛下,绝无二心。”
他的话着实没什么可信度,洛云双不在意地吃下最后一口糕点,手撑着头,倚着桌案懒散垂眸看他。
女人长发如瀑,眉目带着慵懒的平静,她长相清冷,唇角不勾着的时候,宛若朦胧的画中仙,可神情气质却带着一种令人宛若溺进去的恍惚,似仙又似妖。
谢徐舟有些怔然。
可这位帝王空有一副皮相,却胸无点墨,只知玩乐享乐。
谢徐舟抿住唇。
她伸出手,指尖勾了勾男人微微颤抖的喉结,在男人惊异的视线中好奇问,“你既然为朕的贵君,又如此抵触朕,朕在你心中,到底是多么昏庸之辈呢?”
“可惜你如此不喜朕,你母亲却让朕早日让你孕上孩子。”
谢徐舟微微垂眸,睫毛颤抖着遮住晦暗的情绪,微微撇过头没有直视她那双近乎将人吸进去的眸子,许久才沙哑开口。
“已然两年大旱,陛下却恍若不知,甚至还大肆兴建明月三千楼,哪怕臣侍是深宫男子,也知京城歌舞纵乐之外,是饿殍难民。”
女人微微半阖着眸子,似乎没听出来他的指责,反而伸出手,道一句,“既然明月三千楼还有一些日子便要竣工,到时候爱君与朕共登高楼同赏如何?”
“不!”
谢徐舟的情绪难得有了些许的波澜,哑声拒绝,“那里的每一层高楼,都压在灾民身上,臣侍并非无心之人,不忍……登楼。”
他的眸子带着倔强,本来躲闪的视线,此时猛然直视洛云双。
“你倒是大胆。”
女人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只是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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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又平淡,“今夜朕要宿在这里,爱君也到了沐浴的时候,去吧。”
谢徐舟的脸色苍白一瞬,随后抿着唇点了点头。
宫男扶着他去沐浴,一时屋中只剩下洛云双一人。
她倒了一杯茶水,低头抿了一口,一时气氛凝滞,大抵是系统为了安慰她,此时开口。
[宿主不必为此神伤,若是如今开始改变也不迟。]
“什么神伤?”洛云双的下唇被茶水润得微红,又微微挑眉轻叹一声,“我只是在想刚刚对墨夷初说的话。”
她惋惜地耸耸肩,“对比这个贵君,我其实还挺喜欢墨夷初这种类型的男子的,那夜滋味也不错,只可惜——”
洛云双微微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尖,微微蹙眉。
她素来风流成性,但是能上床的男人都是她精挑细选,饱含爱意,对她虔诚看作神明——谢徐舟这种,她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洛云双微微叹道。
“我终于知道上辈子自己为何对墨夷初食髓知味、百般凌辱了,后宫里不是谢徐舟就是谢姓子,美则美矣,毫无兴趣,宠幸个宫男就要被杖杀,这般憋屈的昏君生活难怪如此对待百依百顺的墨夷初了。”
她的指尖摩挲着杯沿,眸中的情绪没有波澜。
夜色浓重,谢徐舟一席洁白里衣,墨发散着,宛若陶瓷般冷白的肌肤因为紧张而泛上红晕,胸口微微露出锁骨与沟壑,抿着唇忐忑地躺在了床上。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眸子躲闪,在女人靠过来之时浑身僵硬。
洛云双没有理会他,反而闭上眸子没了动作。
浑身僵硬的谢徐舟抿了抿唇微微靠近洛云双,看着洛云双闭着眸子精致的五官,恍惚一瞬又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男人的胸膛炽热,冷白如玉的手也因为紧张微微颤抖。
素来清冷的嗓音沙哑,“臣侍如今绝无二心——”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心脏嘭嘭直跳,近乎震耳欲聋。
洛云双没有睁开眸子,她依旧闭着眼睛,许久才开口,“你是在邀请朕吗?”
“我,臣侍……”
谢徐舟的耳尖通红,下唇却被自己咬得有些苍白,呼吸急促,“臣侍只是想告诉陛下,没有二心,所以……”
“所以今夜可以对你为所欲为是吗?”
洛云双有些困倦,没有迎合他的弯弯绕绕,反而直截了当地开口戳穿了他的心思。
“朕对你没兴趣。”
她的嗓音近乎有些冰冷。
“弯弯绕绕的……白日见了你与她人暧昧的场景,晚上这便是……要用身体补偿朕?”洛云双依旧闭着眸子,嗓音轻轻,“倒像是哄那小狗儿一般。”
“可惜朕对你不上心,也没有任何兴趣,你不必脑海里想些什么把自己献给朕,若非你母亲开口让朕来你宫中,朕也绝对不会踏入你宫殿半步。”
“正如你不想见到朕,朕也不想见到你。”
“放心吧,朕不喜欢你。”
谢徐舟的脸色猛然惨白。
6. 仗势欺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严的紫宸殿中,身着绯红官袍的众官屹立在两边,哪怕这宣告着帝王上朝的敬语声势浩大又充满恭敬,底下的人似乎也没有把王座之上的帝王放在眼里。
大抵是知她昏庸无能,领导整个朝堂风向的、众官为之汇报的——尽数是高台之上,站在帝王之侧的摄政王。
摄政王一身金丝玄色蟒袍,沉声听着早朝之上各官的汇报。
她苍老又精明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大抵是好奇于这位一个月不上一次朝的帝王为何这般勤奋,又看她懒散倚在龙椅之上打着哈欠,显然一副无聊的模样,这才垂下眸子。
摄政王将视线移到了墨夷初身上。
半月之前这位将军便在蛮夷骚扰边境之时,大获全胜,前几日才赶回京城,只与帝王见了一面便在宅邸之中闭门不出,任谁都请不动她。
摄政王冷笑一声。
如此狂妄不过是因为掌握着兵权——
墨家随始皇平定天下,特赦万世承爵,手握兵权,帝国内部的争斗无关墨家之事,墨家之人的祖训也只是守卫这整个国家。
听闻少时与帝王为金兰之交,也望这位将军能守好自己的职责,此番回朝,莫要搅和这趟浑水。
她掩下深思,随后扬起笑意,向墨夷初道。
“墨将军,将军今年已然到了二十弱冠之年,墨家人丁稀少,墨将军这般年纪也没有长辈为其定下一门婚事——本王的小儿如今正是及笄之年,仰慕将军已久,不知可否喜结连理,全了他那份少男情思?”
又是谢家子,竟不知这摄政王如此能生,后宫里的谢家子都能踢足球了,竟然还能有个及笄的小儿预备留给墨夷初。
洛云双心里吐槽道。
正是上朝的时候,摄政王却直接当起了那皮条客,全然没有礼数。
可朝中摄政王与世家一家独大,科举自三代昏君以来,便尽数是世家之女,再无寒门,这整个朝堂便是找不出一个不顺着摄政王之人。
墨夷初顿了顿,视线移到百无聊赖打着哈切的洛云双面上,又迅速收回视线,向前一步,冷声道,“蛮夷依旧虎视眈眈,需要时刻警惕,末将一心为国,暂无成婚的打算。”
可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文臣便不赞成开口。
“天下为家,家国一体,将军若是没有小家,没有夫郎作为贤内助,又如何顾忌大家,保家卫国?依老妇看,女子还是早日成家为好。”
“陈大人说得对,将军已然到了成婚的年纪,府中竟无一位通房,老臣家中还有一子尚未婚配,不知将军是否有意?”
“墨将军定是军中生活太久,女子于世,如何不先成家再立业?”
……
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近乎定下了墨夷初后宅正夫、侧夫、小侍的人选了,近乎没给墨夷初反驳的空间。
当然,那正夫定是要谢家之子。
墨夷初这位少女将军简直是香饽饽,年少无女,手握兵权,墨家人丁稀疏,哪怕墨家有始皇祖训,不可参与任何朝中夺权之事,众人还是觊觎着。
三代昏君,两代墨家女都遵循了祖训。
但——帝国已然式微,皇权不再,世家独大,皇位之上的人也只是个摆设,那祖训又有什么意义?
想必这位三代墨家女,定能识时务,知晓现在如何做。
若是拉拢了墨夷初,这面上与帝王维持的体面撕碎了也未尝不可。
朝中暗流涌动,视线齐刷刷望向墨夷初。
墨夷初听完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不容拒绝的催婚塞人,眸中只晦暗了一瞬,又恢复平静,随后视线望向众人,平静低沉着嗓音道。
“……末将已然在与蛮夷作战中伤了身体,无法繁育子嗣,”
‘她’这番话让本来嘈杂的朝中瞬间鸦雀无声。
女子尊严价高,‘她’竟,‘她’竟如此坦然告诉了满朝文武自己不行,面上还没有一丝波澜。
难怪青壮之年,宅中却没有一个同房小侍,原是……不行。
竟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朝臣讪讪一笑,不再提出墨夷初后宅之事,反而话锋一转与摄政王商讨着,国寿将至,八方觐见前来上供。
只是还有隐晦同情的目光扫过墨夷初身上。
洛云双倒是想笑,还不知他要怎么解决朝臣逼婚一事,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坦然,直接说了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不行,面上都没有丝毫波澜。
倒是那天试过了,他作为一个女人不行,作为男人倒是行得可以。
她大抵是压抑不住笑意,唇角微微勾起,伸出手捂住了唇压下笑意。
男人似乎知道在笑他,抬眸,一瞬间四目相对。
朝臣与摄政王依旧在讨论着明月三千楼即将竣工,恰逢那时附属国与郡王前来觐见,她们又道着什么国库空虚,不知是否大办……嘈杂极了。
但是墨夷初好似是听不到她们所说的话。
他只能看到女子微微弯着眼,独坐高台,倚在龙椅之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倨傲垂眸俯瞰整个朝堂。
她眉眼含着愉悦的温度,大抵是被他刚刚的话逗笑了,本来面无表情,神色平淡的淡漠帝王,此时唇角都勾着,压不下笑意。
浓墨一般的发丝衬着冷白如玉的面容
宛若高高在上,盛开的一瞬昙花。
——一瞬间,动人心魄。
墨夷初有些恍惚。
他垂下眸子,下唇被自己咬得发红也恍若未知。
————————
摄政王府之中。
“王女……这是这个月的财政账本。”
户部尚书递上一叠文书,眉目带着担忧,“这个月加上朝贡之宴的开支,已然入不敷出了。”
“怎么会如此?”
谢城眉头微蹙。
户部尚书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埋怨哀叹,“那小皇帝,竟偷溜出宫,去花楼买了个扬州瘦马——道是倾国倾城貌,便一掷千金,将人领回了宫。”
“又命人购入了不少奇珍异宝,挥霍国库,随意赏赐下人,本月的财政她挥霍了大半,又正值大旱,税收已然征收不起——您看这……”
她的嗓音拉长,试探着摄政王的态度。
“她?”谢城冷哼一声,她摩挲着手里的文书嗤笑道。
“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酒囊饭桶,不过废些钱财养着——待徐舟孕上龙子,她也便没什么用了。”
“她越荒淫,天下人便越恨她,待那时,本王登上皇位才是真正的天下归心。”
摄政王眸中染上一丝阴狠。
随后她敛下眸子,指尖敲击着桌面,微微沉思,命令道,“命人去把她带回来的扬州瘦马断了生子的可能。”
“洛家的龙子……必须带着我谢家之人的血。”
……
直到国宴之时,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洛云双的生活也不过是吃吃喝喝,抱着林淮的细腰等着他投喂伺候,早朝也只循着墨夷初的话上了那一次,此后再没去过。
自那日,她再也没与墨夷初再没见过面,雷打不动日日去演武场舞剑的将军也没再去过演武场。
冬日的寒风吹彻着枯枝,树下没了将军的身影,颇显得冷寂。
“陛下,谢,谢贵君来了……”
大抵是因着差点被谢城杖杀之事,本来乖顺揉着帝王额头的少年林淮微微惊慌失措,随后轻声提醒道。
“谢贵君还带了他亲自煲的汤,正在殿外候着。”
“他来做什么?”
洛云双翻阅着史书微微蹙眉,随后指尖饱含暧昧地揉了揉少年的喉结,示意他不必惊慌失措,惹得少年白皙的脸一阵脸红。
许是洛云双久久不命他进来,寒风刺骨,谢徐舟命人端着汤便直接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便直接下跪请罪,男人眼眸平淡冷寂,脊背却倔强到挺直,嗓音如清泉般清澈。
“参见陛下,徐舟不待陛下同意而入,望陛下恕罪。”
男人披着白狐裘绒的大衣,毛绒衬着他冷白如玉的脸宛若清冷的白狐公子,尽显清冷。
“……废话。”
既然知道她没同意自己又进来了,还假惺惺跪下请罪。
洛云双懒得理他,只轻骂了一声废话,眸子都没抬起来看他一眼,继续懒散看着手上的书。
又转头含住林淮递过来的葡萄,虎牙尖将那饱满的葡萄咬碎,一时间口齿之间尽数是清甜的香气。
林淮看了一眼面色冷凝的谢徐舟,吓得浑身发抖,却抿着唇小心翼翼伺候着。
“……陛下。”
男人终是沉不住气,他抬眸看向洛云双,嗓音如玉清脆,质问道。
“是徐舟与后宫的兄弟侍候的不好吗?陛下何必在这个时候一掷千金,闹得京城人尽皆知,买了那扬州瘦马,将伎子……”
谢徐舟的嗓音有些抵触,终是闭上眸子。
“迎入后宫。”
他厌恶那隔江犹唱后庭花的伎子。
帝王荒淫,那伎子也是不知羞,入宫几日便唱着靡靡之音,尽显骄纵。
后位空置,谢徐舟是管理六宫、掌握凤印的贵君,听闻大旱,他此前就已经变卖了自己的多数首饰,又号召宫中后君捐赠首饰在城外为灾民施粥。
此番大旱,朝中入不敷出,谁曾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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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在如此时候还挥霍国库,为个伎子一掷千金。
想到这里,谢徐舟不免面色冷凝,而他只是抬着头,盯着洛云双,抿着唇,似乎等着她一个答案。
洛云双轻笑一声,她终是放下手里的书,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勾了勾指尖,示意谢徐舟过来。
谢徐舟垂下头,走上前。
刚刚还温和的女人的手猛然捏住他的下巴,捏得他痛得眼眶微红,女人嗓音饱含恶意与嗤笑 ,居高临下,“那是自然。”
她所回的,是谢徐舟刚刚所言——‘是徐舟与后宫的兄弟侍候的不好吗?’那句话。
“他乖顺娇美,对朕百依百顺,身姿俏丽,妖娆勾人。”
洛云双的视线略微冷凝,垂眸看着男人颤抖的睫毛与倔强抿着的唇,嘲讽道,“不像朕的贵君,最是清高的仙人公子,既不会侍候帝王也不会娇柔求怜。”
“朕就是要宠他,也就是要对他豪掷千金,贵君这是嫉妒了?”
她嗤笑一声,眸中带着寒意,恶劣地勾起唇角。
“若是嫉妒了,不如去寻他借套青楼纱衣等着朕去幸你,便学着那勾栏伎子样式好好讨好朕!”
嗓音冰冷至极。
女人说完了便松开了手,不耐地甩开男人的下巴。
谢徐舟的下唇被自己咬到发白,面色苍白,近乎呼吸都颤抖,他浓墨般的墨发垂下,遮住眉眼,许久才哑然开口,干涩至极。
“你非要如此折辱……我吗?”
“折辱?”女人挑眉,纤细修长的白皙指尖又翻了一页文书,似笑非笑道,“朕是帝王,赏也罢罚也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贵君请罢。”
她垂下眸子,似是不想与他多言语,直接赶着人走。
谢徐舟颤抖着起身,指尖紧紧蜷缩,一言不发,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洛云双看到了他俊美的脸颊顺着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随后又消失不见。
只余下男人颤抖喉结。
也只能看到他依然挺直着脊背,肩膀却微微颤抖着离去的背影。
“呼……”
洛云双呼了一口气收敛了面上的冷色,又继续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真是难缠。”
[宿主刚刚那么说是想摆脱他吗?]
“自然,管东管西的,像我爹一样。”
“不过——”
洛云双话锋一转,“倒是他真像自己表现出来的,还算有点傲骨,哪怕自己母亲是摄政王也未曾想着仗势欺人,除了那日,对我这个帝王还算礼数周全。”
谢徐舟是摄政王嫡子,他母亲如今独揽大权,身份尊贵显赫,若是他真想发卖自己这个‘庶皇帝’,与她大吵大闹不听命令也是可以的。
也便不用像这般被洛云双恶意嘲讽折辱一番之后,惨白着脸委屈离去了。
她悠悠叹了一声,似乎压抑着笑意。
“不像朕,懂得仗势欺人。”
洛云双似乎心情好极了。
在少年喂了她一块苹果之时,牙尖还趁机咬住少年的指尖研磨片刻。
满意地看着他满脸通红,眉目含羞,结结巴巴道着,“陛下……”
————————
宴会设在琼池宫之中,这座宫池规模壮丽,气势恢宏,琉璃金瓦,红墙金顶,无不透露着骄奢淫逸。
这是每年的朝贡之宴,尤其隆重奢华。
已然准备了许久的朝贡自然奢华,宴会的舞乐膳食近乎顶尖,娇美的宫男们扭着纤细的腰肢,款款交错而行,偌大的店内众人闲谈饮酒,声乐丝竹悦耳,八方来朝,灯火通明。
纸醉金迷,骄奢淫逸,醉生梦死。
此处艳丽耀眼的灯光,照耀着每一个嬉笑享受的人,众人脸上因为醉意和恍惚的表情也因为刺眼的灯光而朦胧恍惚,却依旧抱着怀中的娇郎,饮酒高谈,好不快活。
众人的笑声与酒樽碰撞之声宛若沉闷的钟声,猛然缓慢定格——
全然看不出此时城外衣衫褴褛的难民敲打着城门,哭嚎与饥饿寒冷弥漫着痛苦的呻吟。
娇生惯养的昏庸倨傲帝王,此时高高在上扫视着一切,抿了一口清酒,纤长宛若鸦羽的睫毛掩下眸中的情绪。
她眸尾带着潋滟的金粉,宛若流波般晕着光晕。
这位无人在意的帝王只高高在上,唇角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像是置身事外的观察者,超脱世俗又意味深长,任谁也看不懂她眸中的晦暗与复杂,扫视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随后一身金红龙袍的她举起酒樽,微微眯起眸子遥遥向座下的众人举杯——
指尖又微微倾斜,潺潺的酒水被洒落在地上,宛若祭天般洒脱。
7. 宴会
宴会之上觥筹交错,女子们推杯换盏,琼池宫内笙歌曼舞,美酒美食交错,令人眼花缭乱。
到了朝贡的环节,各方献上大礼。
虽说朝云国历经三代昏君,又连续经历了边界纷扰的战乱和大旱,但地域广袤,稳稳牢坐中原霸主的身份,百年前始皇的战绩犹在,依旧震撼着后世。
——所以附属国目前瞧着也是安分。
“陛下,臣有大礼要献——”
女子的嗓音猛然响起,她向前一步,嗓音略微沙哑,尾音却透着虚弱。
“唔——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她便猛然低头咳嗽着,近乎撕心裂肺,面色都惨白到毫无血色,捂着嘴咳嗽的手心也出现了血丝。
她登台许久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让朝臣看足了笑话。
这北郡王可是个活脱脱的病秧子。
也亏得先北郡王舍得用稀世药材吊着这位小郡王的命。
洛氏宗族在这三代之内近乎被屠戮殆尽。
洛氏皇室从前人丁兴旺,散布各国,可惜镇守各地作为封王的洛氏之女,在这昏君三代,不是被以意图谋反、通敌叛国的罪名斩杀,就是以不敬帝王的罪名被幽禁终生。
针对洛氏宗族的封杀在如今的朝云帝——洛云双这代才落下帷幕。
先北郡王已死,这位小郡王本身就是个上不了台面、被断言活不了多长时间的病秧子,封地处在苦寒又人丁稀少的极寒之地,人根本活不下去。
如此摄政王也懒得在这病秧子身上浪费心思与财力诬陷安什么罪名——只待她两三年之后病死便可。
她咳嗽了许久才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臣献给陛下的,咳咳,是北雾山上千年极寒孕育的极寒之珠。”
“虽说极寒,却没有寒意,此物汇集天地灵气,夜中发光,长期佩戴,可辟邪辟毒,长命百岁。”
侍从恭敬地端上宝盒,宝盒颜色黯淡泛着细腻的银光,却雕刻着龙纹凤图,古朴又精巧至极,侍从将宝盒打开——露出那颗闪着蓝色幽光,尤为璀璨亮丽的宝石。
宝石一露面,那绮丽又漂亮的光亮,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蓝色的宝石似乎透着寒光,夜色之下都散发着璀璨的蓝绿交织的光芒。
这是纯洁的极寒之地孕育的宝石,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是顶好的宝物。
侍从虽说是在洛云双这位帝王面前举着,但宝物正对着的可是摄政王,她极力讨好着这位大权在握的女人。
北郡王洛予又咳嗽几声,命人送上一本书,讲解道。
“此为游世仙人遗留的孤本《九界奇闻》,书中曾言她正是炼化了极寒之珠才得以踏入仙道,世人皆传,游世仙人百年前仙道已成,舍弃肉身飞升成仙。”
“极寒之珠蕴集天地灵气,生于极寒之地的地脉之中,无时无刻都在逸散灵气,若是时时佩戴,便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若是仙人入梦点化,未尝不可得道成仙。”
北郡王洛予越是介绍,众人看向那宝珠的眼神便愈发贪婪。
谁人不知那游世仙人?相传她早已得道成仙,她留下的炼丹秘术药方被各代追求长生不老的帝王研究地透彻。
游世仙人本为一位云游道士,行走过天下的各个角落,见识了无数奇闻异事、奇珍异宝,她偶然得道机遇,得道成仙,舍弃肉身飞入仙界。
而不灭的肉身葬于北郡王管辖的北雾山之中。
墓室在地下矿脉之处,尤为险峻隐蔽。
曾有人不信游世仙人得道成仙,只以为她是个故作玄虚的江湖骗子,竟招呼了多人挖了游世仙人的墓室。
待众人开棺,皆震惊,那三百年前的游世仙人竟然尸身如传说中那般,不腐不化,还隐隐散发幽幽蓝绿色荧光,令人惊异。
众人俯身叩拜,诚惶诚恐冒犯了仙人,如此才信了游世仙人早已成仙。
待众人归去之后,神罚降临,不出几月那日冒犯墓室之人皆血肉腐烂,宛若行尸走肉,痛苦死去,世人皆知是她们开棺验尸,不敬神仙,触怒了早已成仙的游世仙人,才惹得如此后果。
百姓害怕仙人降下神罚,便在北雾为游世仙人创立了神社庙宇,为游世仙人供奉香火。
自此,埋着游世仙人的北雾山便无人敢靠近,世人也尽数知道了游世仙人的名号,引起了历代求仙问道企图长生不老的帝王的追捧。
摄政王已然人到中年,自然也开始追求长生不老,她眸底闪过一丝贪欲,随后又转眸看向洛云双。
至少在附属国面前,这位不堪大任的帝王依旧代表着朝云国的体面,摄政王若是想要,便直接在宴会结束之后纳入自己囊中。
但如此多的人看着,总归要有个名正言顺理由。
她的眼神凝视着洛云双。
这眼神熟悉,洛云双也明白得紧,她嗤笑一声掩下眸底笑意,随后顺了摄政王的心愿。
“……这宝石是难得的稀世珍宝,朕原想给朕的爱君打一套头面,但摄政王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辅佐朕,朕深感感激,正好八方来贺,天下人都瞧着,朕便把这稀世珍宝赏予摄政王,以彰显圣宠。”
她顿了顿,随后意味深长道。
“摄政王可要日日带着。”
“臣——叩谢圣恩。”
摄政王显然高兴极了。
洛云双倒是有些压不住笑意了,她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北郡王洛予,轻轻挑眉。
二人的眼波流动无人知晓。
洛予轻咳一声,拱手恭贺,随后继续道,“那便恭贺摄政王得了这奇珍异宝,书中曾言,宝珠灵力逸散得厉害,若是不佩戴时,必须时时放入这龙纹凤图铅宝盒中小心保护,宝珠认主,务必不能让她人触碰,佩戴之时也需得谨慎。”
古朴的《九界奇闻》以及精致的宝盒被送上摄政王面前。
众人围着那宝石恭贺摄政王获得宝物,墨夷初却没凑上去,他只坐在宴会的角落,有些怔然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随后垂眸,继续掩下,翻涌在喉头的恶心呕吐感。
墨夷初捂着唇略微颤抖,鼻尖香味浓郁的饭事此时一阵阵催促着喉头的恶心。
他喘息一声,努力压制住身体的异样,随后想到了什么,身体略微僵硬。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小腹。
系统此时的话语猛然响起来,它似乎格外观察着墨夷初。
[任务目标好像很痛苦。]
“嗯?”
洛云双的视线移到角落里墨夷初微微的身影上,大抵是不爽于系统对于墨夷初的过分关注,“关我什么事?”
[可能是您刚刚说得,将宝石打成头面送给新入宫的扬州瘦马而让他吃醋感到痛苦了——如果任务目标出现厌世、难过而放弃生命的行为也视为任务失败。]
“放心。”洛云双低头抿了一口酒,“他还没那么脆弱——而且,难不成让我把宝石打成头面送给他吗?”
“那才是真要任务失败了。”
她呢喃一声,随后话锋一转,不满道,“你也对所谓的任务目标太好了,怎么不见你关心我呢?”
[我所说的只是帮助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放心,在做了,在做了。”
洛云双面上没有多少表情,眼尾微垂带着平淡的敷衍。
明月三千楼高高而立,可摘明月,可使天怜。
始皇曾言,仙人入其梦,授之天命,一归天下并九重天。
可明月三千楼劳民伤财,始皇不忍百姓困苦,便将建楼一事搁置,自这昏君三代才开始慢慢兴建,到洛云双这一代,更是大兴建设,直到朝贡之时竣工。
明月三千楼高高而立,一眼见不到顶,布丝木材皆为顶尖,雕栏画栋,尤为奢华。
宴会结束之后,朝臣们便随着摄政王来登这明月三千楼,今日大宴,众人围着恭贺着摄政王,不仅贺她得了稀世珍宝也贺她功绩卓越,造成了开国以来都未曾建好的明月三千楼。
此番功绩,必定青史留名。
也只堪堪登了几层,这些吃饱喝足的贪腐朝臣便登不动了,停顿下继续吃着酒。
相比摄政王周围的人群环绕,洛云双这位帝王周围甚是寡淡,她垂眸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登不动的摄政王与贪官污吏,随后起身一人继续向上登去。
越是登高,喧嚣便离得越远。
垂眸自窗而下,已然只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模糊宫室,以及彻寒的夜空。
上尽重城更上楼,不一会儿,洛云双便登上楼顶。
如此俯瞰而下,竟是能将整个皇宫与京城收入眼中。
——
耀眼的灯光焰火自皇宫为中心,开始向四周蔓延,最后灯火通明消失,归于暗色。
笙歌曼舞的娇笑与觥筹交错的酒气恶臭似乎在高楼之上也能闻到,天地广大,一时却只能看到皇宫的纸醉金迷。
洛云双倚靠在高楼栏杆之上,抬眸看月色又垂眸,抬手抿了一口清酒,听到身后猛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也登高而来。
她不用思考便知道是谁。
洛云双又抿了一口酒,没有转头看,反而懒散抬了抬眸,轻声道,“将军倒是好体力。”
男人的脚步略微停顿,随后走上前,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哑然一声。
“陛下,危险。”
是道她倚躺着栏杆危险吗?
洛云双略微不耐垂眸,又转头看向他,轻笑一声,“世人皆知将军血性,孤身一人深入狼蛮捉拿狼蛮王,现在又说着危险……?”
“未免太不可信了。”
她悠悠道,随意将指尖的清酒洒入楼下。
说实话,这样的男人她见多了。
痴缠又执着,最终获得的也只是厌恶。
洛云双厌烦闭上眸子,还未等她开口,墨夷初便向前一步,眸中的情绪令人看不清。
“天下苦寒,税务繁重,国库亏空,而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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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哪里有大量银钱在暗处招兵买马——墨家素来独立掌握兵权,摄政王此举是瞒着陛下与墨家而行。”
“摄政王虽辅佐陛下数年,但狼子野心。”
“……望陛下明察,小心摄政王。”
洛云双的视线动了动。
不是什么你负我、占我身子还不负责的怨夫空话,反倒是提醒她摄政王并非可信之人。
他年幼便随母亲镇守边关,在京城的时日并不多,如此大胜蛮夷才班师回朝,不过两月不仅知晓了摄政王的真面目,还倒是追查了她的动向——
世人皆恨帝王,也皆知摄政王劳苦功高,在荒淫暴虐的昏君之下主持大局为百姓谋福祉。
听闻正是摄政王顶住压力,劝诫帝王,才免了大旱困苦之下又一轮新的征收赋税。
而真相不过是百姓已经承受不了如此高额的税收,大旱之下天灾之下,为了避免天下大乱与百姓起义这才减免了税收。
坏事都安到了洛云双这位毫无实权的朝云帝身上。
好事,自然都安到了摄政王身上。
洛云双有些意外于墨夷初的提醒。
墨家素来不可参与任何朝中争斗,哪怕帝王式微也不可参与分毫——这是始皇立下的规矩。
似乎见洛云双疑虑,墨夷初垂眸跪下,轻声道,“摄政王已然越过墨家招兵买马……所以才来禀告陛下。”
他此时表明,自己不过是因为摄政王已然触碰到墨家权利所以特来提醒帝王。
并非参与朝中权利争斗。
私心嘛?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抵是墨夷初说了有用的话,洛云双难得给了他好脸色,她抬眸看向男人。
墨夷初此时面色苍白,抿着唇,手无意识蜷缩在小腹,随后又垂眸,墨发遮住晦暗的眉眼。
顶楼寒风吹彻,墨夷初也毕竟是个男人。
她这般想。
洛云双扯下自己的披风,猛然丢掉了墨夷初身上。
“穿上。”
手上的裘袄披风还带着女人温热的体温与香气,在吹彻的寒风之中尤为温暖,炽热从指尖猛然蔓延至胸口。
墨夷初抿住唇。
女人依旧懒懒倚靠在栏杆旁,眉目清淡,没了裘袄,倒显得她高挑的身姿有些单薄。
他一言不发披上裘袄,微微缩起下巴,埋在温热的绒毛之中,鼻腔里都是香气。
墨夷初沉默许久,还是上前一步,手猛然拉住女人的手掌,紧紧握着。
“此处危险——”
大抵是刚刚女子倚靠栏杆,静坐明月三千楼,月光挥洒在楼顶,又照在她脸上,女子的衣裙被吹得衣袂翻飞,宛若要乘风而起一般,飘渺如仙。
似不属于这世间。
所以他才控制不住,捉住了她。
女人挣脱开他的手,略微不愉眯起眸子,指尖反手捏住他的下巴,看着男人被挑起下巴,露出略微的喉结,嗤笑道。
“朕前些日子跟你说的话都忘了吗?”
“朕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
“我知道。”他猛然开口,又垂眸掩下情绪,重复了一遍,“……末将知晓。”
却还是略微低下头,在女人因为怔然而松开的手心处,用侧脸蹭了一瞬,又扼住动作不再开口。
洛云双转头再看楼下,略了男人的动作,将话引回正题,轻声道,“世人皆道是朕荒淫?怎么,爱卿不信摄政王吗?”
“……眼见为实。”他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摄政王狼子野心。”
“这明月三千楼,可摘明月,可使天怜——这可是朕下令修建,尤其劳民伤财,这还不够将军眼见为实吗?”
男人抿了抿唇。
“建立此楼是摄政王为歌功颂德,明月三千楼也是摄政王所题字。”他隐忍片刻终是开口,“陛下手中毫无实权,若非摄政王授意,也不会有人动工建设。”
“陛下并非世人口中,荒淫无度之人。”
寒风又吹彻,身上的披风裘袄挡住了寒风,他又低头,将鼻尖埋进绒毛之中。
“你倒也不是蠢笨之人。”
许是他的动作好笑,女人微微凑近他,看着他俊美的五官,指尖顺着喉结,自下而上,摩挲了下巴,又触摸他的嘴唇,暧昧地揉捏着。
女人的呼吸带着略微的酒气,夹杂着她身上的清香,微醺的脸庞,配上那双眸子尤为漂亮。
说实话,洛云双很满意他的皮相。
女人微微侧着头,呼吸都与他的交缠,似是要吻上去。
猛然,她的动作一窒,随后哑声开口道,“……以后离摄政王远点。”
又眯起眸子补充。
“起码十丈。”
男人的表情有些怔然,大抵也是不明白刚刚的气氛暧昧,如今又变幻了模样,他抿唇点了点头,又敛下眸子,僵硬等待着她的动作。
如他所愿。
倨傲如仙的帝王垂眸,吻上去——
8. 镭
门可罗雀的男医馆里,男医正百无聊赖翻看着医书,他无聊地叹着气。
毕竟世人眼中,男医毕竟为男子,并不可靠,一些普通的病症世人并不会首选男医,反而是对女医求贤若渴。
倒是是一些男人身上,羞于启齿的夫科病症,才会特地来这男医馆。
所以世人眼中,男医馆素来不祥不洁。
毕竟男子若是洁身自好,怎么能得那些羞于启齿的夫科病症?必定是背地里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些洁身自好的男子若是瞅见有男人进出男医馆,必定鄙夷一番。
随着门口“吱呀——”一声。
人迹罕至的男医馆此时来了客人,男医顿了顿,抬眸向上看。
那客人一身黑衣,束腰紧紧裹着劲瘦的腰肢,带着黑色面纱的斗笠,是身姿出奇高挑健硕的男子,肩宽腰窄,比一般寻常女子还要高挑。
哪怕衣着朴素寡淡,但面料着实精致,也能看出来身份并不低微。
戴着斗笠的男人慢步走上前,倒是有几分冷寂苍冷的威风,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佩剑,大抵察觉到男医惊异又有些恐惧的视线,他顿了顿将佩剑放在桌下。
佩剑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掀开袖口,露出冷白带着青色血管交织的皓腕,示意男医把脉。
男医被男子身上苍冷的气质惊了一瞬,又猛然回过神来伸出手把脉,随后他微微拧了拧眉头,缓声诊断道。
“这位公子,你应是怀了身孕,按脉象来看,是两个月以前。”
“嘶——”男医又蹙了蹙眉,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公子身体强健,想来是习武之人,脉象比一般人要稳健许多,但……”
他犹豫几分,终究是开口。
“但终究是男子之身,胎儿脉象还未彻底平稳,怀胎三月之内,莫要进行房事。”
“昨夜公子应是……纵欲严重,此时应抓上几副坐胎药,好好调理半旬,以后莫要如此放纵,三月之后才方可——”
这话说得见惯了男子夫科症状的男医都有些羞耻。
但才有孕两月,便如此不负责任放纵情.欲,若非这位神秘的公子素来习武,身子强健,胎儿经过一夜怕是要小产了。
大抵是听到他怀孕了的诊断,这位公子的心跳脉象猛然剧烈跳动,身子都僵硬许久。
黑色的斗笠面纱之下看不清神情,许久之后才哑声开口,“……替我抓几副坐胎药,务必保住胎儿。”
大抵是觉得语气僵硬,此时胎儿状态不稳,有求于人,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多谢医师。”
小男医抓完了药将药丢给男子,便倚在桌案上瞧着神秘男子离去的背影,抓药的小童也好奇地张望,低声道,“小医师哥哥,这男子好生神秘。”
“是啊……”小男医把玩着男人放下的那锭银子,又凑到小童身旁,神神秘秘地道,“依我来看,这男子必定是官宦府中千金公子的侍卫。”
“为何?”
小童不解挠着头。
男医馆素来上不得台面,为怀孕一事特地来男医馆,这位男子如此神秘想必也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男医此时嘿嘿一笑,眉眼中带着几分得意,解释道。
“那官府娘娘们后宅里的千金公子,各个娇生惯养,唯恐有人伤了公子,但总归女侍卫需要避嫌不方便,怕是会坏了公子清誉,便素来有男侍卫一说,专门用来保护公子们。”
“一些随着公子出嫁的男侍卫,便会祸乱后宅,刻意勾引公子妻主爬床,若是怀上身孕,便可被抬为小侍,摆脱奴籍。”
“你瞧——”男医拉长尾音,眉眼带几分鄙夷,“这男子身形高挑高大,瞧着不似娇生惯养的男子,又刻意隐藏容貌身形,便是说话时嗓音也压低刻意不让人发现他的身份,而且出手阔绰,竟然直接放下那么大一锭银子说不用找了,随后拿了药转身就走。”
“怀孕两月也依旧放纵情.欲,想必是背地偷.情,勾引了公子妻主,为了惹得妻主欢喜,才孕期放纵求欢,如此不知羞不负责任。”
“出手如此阔绰,是公子的妻主暗地里接济的吧。”
男医不屑“啧啧”几声,又把玩了几下手上的银子,丢入钱柜之中。
小童恍然大悟,赞叹着医师聪慧。
其实他猜测了如此之多,总共也只有一件事猜对了——
墨夷初并非陪嫁的浪荡男侍卫,而是男扮女装的将军。
但他确实在偷.情,也确实下贱。
在昨夜宴里,看着桌上的佳肴而呕吐恶心之时,墨夷初便隐约意识到自己怀了身孕。
但明月三千楼高悬而上,琼楼玉宇,女子宛若乘风而起,飘渺慵懒,她的眸子带着晦暗的情欲,垂眸而看他,倨傲又漠然,可她的吻炽热。
对,炽热。
身上的披风依稀带着她的体温,让墨夷初整个人都恍惚,又颤抖着沸腾至极。
哪怕知晓自己怀了身孕,他还是在那样的视线下,闭上眸子,情难自抑。
勾引了她。
至于那同样与他厮混、纠缠、偷.情的女子是谁?
便是这整个天下最最尊贵之人。
——当今帝王,朝云帝。
——
洛云双叹了一口气,她指尖揉着额角,有些许的懊悔。
……但只有一些。
素来风流的浪荡.女子本就是流连花丛又高高在上,垂眸倨傲,谁都得不到她的爱意。
可是昨夜酒气微醺,刺骨的寒风与那双苍冷眸子都眼神之下她忍不住动了情欲。
罢了,睡就睡了。
反正这次也是一样的提起裤子不认人。
男人倒也识相,晨时撑着僵硬的身体,自己一人踉跄离开,没有纠缠分毫。
她还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也让洛云双对自身女人的能力有些许的怀疑。
她自认昨夜缠绵深入骨髓,男人昨夜哭泣挣扎多次,应是不会能自己强撑起身体离开的。
好在他踉跄颤抖的脚步安慰了洛云双些许。
[你又睡了任务目标,你也又提起裤子不认人,当了第二次人渣。]
“谢谢,在你眼里只是第二次,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无数次的人渣了。”
洛云双抿了一口茶水,听着系统话,面无表情回道。
她似乎倦了,大抵是屋中没有她人,唇角素来勾起的笑意都没了踪影,显得女子的面容清冷漠然,带着一丝飘渺的倨傲。
可是洛云双对此前的情人尽数不差,她从来没有出轨或是在一段感情里不忠,反而热恋之中对情人宠溺非常,哪怕分手,她也会给一大笔分手费——
就是会无缝衔接,新鲜感快,分手也快而已。
这也算人渣吗?
相比一些要钱没钱、要颜没颜的抠搜女子,她作为洛氏总裁,钱权尽数不缺,身材颜值也是顶尖,对待情人也够大方够宠溺了吧?
怎么也能称上一声好女人吧?
她凭什么需要好女人改造?凭什么英年早逝?
……男人真是一些贪心又贪婪的东西。
洛云双轻叹一口气,系统似乎噎住了,片刻后又道。
[这样玩弄他的感情下去,又会重蹈覆辙。]
“放心,我没有玩他的感情,我只是玩.弄了他的身体。”
洛云双果断纠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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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无法反抗摄政王,宿主您依旧会在迫不得已下让他战死沙场,任务失败。]
“迫不得已?”她呢喃着嗤笑了一声,神色有些高高在上的嘲弄,“朕可没有迫不得已过。”
她似乎被逗笑了,眉眼都带着清浅嘲笑的笑意,美人一笑,尤其摄人心魄。
前世那位昏庸帝王的影子似乎与她重叠,一时间令人恍惚。
“不必啰嗦了,任务我会完美完成,保证让任务目标,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她一字一顿。
她高高举杯,又饮下茶水。
“至于摄政王——还亏你是个高科技的系统。”女子悠悠叹道,“你难道不知昨日北郡王洛予上贡的什么极寒之珠是什么吗?”
系统顿了顿。
[是——]
随后被打断。
“是镭。”
女子声音淡淡。
“严谨来说,是里面含有镭。”
“这又不是什么修仙世界,哪有什么灵力,什么仙人?”她嗤笑道,大抵是想到摄政王得到宝物欣喜若狂的表情而感到好笑,“至于那什么游世仙人,不过是百年前一个求仙问道,鼓捣邪门东西的方士。”
“她之所以尸身不腐是吃自己炼制的丹药,食入了过多的水银朱砂,更是在矿脉里阴差阳错提取食入了镭而尸身散发荧光。”
“那些打开游世仙人棺椁几月后神罚腐烂而死的人,也不过是被游世仙人尸身上散发的辐射照耀,痛苦而死。”
[可如何能让摄政王如此相信?]
“自然是那本北郡王进献的游世仙人古籍孤本《九界奇闻》。”她微微顿了顿,眯起眸子,“不过是伪造仿古了一本‘灵珠’使用手册而已。”
“摄政王此人阴险狡诈,谨慎非常,她定然会请人鉴定宝珠是否有害,但定无人鉴定得出来反而会恭贺她获得至宝,有了这本伪造的古籍孤本,还挂着传说中成仙的游世仙人的名头,疑心也尽可消了。”
[阴险。]
“多谢夸奖。”她愉悦地轻笑,面容颇有些澄澈的无辜,“现代资本家都能伪造论文证明镭对人体有益残害了那么多人,我伪造一本古籍只残害一个无恶不作的摄政王又如何?”
“你是忘了我在现代的身份吗?我可是位总裁,严格来说是个资本家——啊,不对,人民企业家。”
“我可是有良心的。”
她缓声道,又慵懒伸了个懒腰。
当初翻阅古书,了解到了游世仙人这个传说,她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
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
“你虽然是系统,但是我也瞧着没什么能力——”
“虽说我告知了北郡王提取镭的方法和剂量的多少,也让她将‘宝珠’放置在铅盒之中,应是只对佩戴的摄政王一人有效,但古代技术总归是落后,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你能用你系统的能力消除无辜之人身上的辐射,把辐射范围只定在摄政王与其同党身上吗?”
[可以,但是需要透支四分之一任务奖励。]
“任务奖励?”女人轻声呢喃道,掩下深思。
说起来这般久了,系统不过是透露过让她完成任务改变命运。
[宿主生生世世玩弄他人感情造成了功德的缺失,以至于命格特殊而世世早死,每一次任务完成都会奖励功德而填补空缺,待空缺填补完成,便是真正改变命格之时。]
“……那便换吧。”洛云双因为长时间的絮絮叨叨而显得有些困倦,似乎有些遗憾道。
“早知道你能将辐射屏蔽只作用在摄政王极其同党身上,我便让北郡王多加些剂量了。”
她打着哈欠,倦懒躺在榻上。
眸中却晦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