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清心寡欲,我却连生三胎路蓁蓁傅知易》 第398章 贺大当家 虽然话没说完,以傅知易的心智还能猜不出来。 本来满心的不舍,此刻都气笑了。 拧了一把路蓁蓁的胖腮:“你就别做改嫁的梦了!这辈子你要是敢嫁人,我就是死了也要爬上来把狗男人带走!你信不信?” 说完,见屋子里没人,恶狠狠的低下头,轻咬了一记路蓁蓁的唇,待路蓁蓁痛得嘶了一声,张开嘴唇之际,灵活的舌尖钻进去肆虐了一番,才恋恋不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来。 摸了摸路蓁蓁的脸:“等我——”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路蓁蓁没有追出去,静静的坐在屋里,听着外头的动静。 有搬东西的声音,有下人们轻声说话的声音。 还有甲板上有人来回巡逻走动的声音。 慢慢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听到隐约的船桨划水的声音。 推开了窗,夜色下,那只小船船头挂着一只昏黄的灯笼,慢悠悠的驶离这边,灯光下,水波粼粼荡漾,隐约能看到船头站立的那个人,就是傅知易。 大约是察觉到了路蓁蓁这个方位的目光,傅知易敏锐的回过头来,怔了一下,挥了挥手。 然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船背后。 再也看不到了。 路蓁蓁的心一下子说不出的空落落起来。 看着外头的夜色发呆。 外头伺候的丫头和叶嬷嬷,都得了路蓁蓁的吩咐,不用进来伺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从来没有过的安静和寂寥。 这一夜,可以说方圆好几里的人,都没睡踏实。 天刚蒙蒙亮,十里开外的苍沟芦苇荡中,就聚集了数十条小舢板。 为首最大的那只小船上,半躺着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睛,浑身都是肌肉,身材几位高大,面目狰狞的汉子。 正是这附近水匪的大头目,贺大当家的。 此刻是大清早,他旁边的桌上却摆着一大盘还冒着热气的整块的牛肉和一坛子烧酒。 贺大当家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不时地在那牛肉上割下一块来,沾点旁边的盐巴,然后放入嘴里大嚼。 那牛肉外面煮熟了,里头却还带着粉色,匕首割开,还有红色的血渗下来。 贺大当家的确似乎十分喜欢,大口吃着,嘴角那红色的血流淌下来,滴在衣服上也懒得多看一眼。 一口牛肉就一口酒,连吃几块后,才开口:“可是打探清楚了?” 一个獐头鼠目瘦小的汉子忙道:“回禀大当家的,都打探清楚了。那船队有三十八艘船,货船三十一艘,客船七艘,其中官船一艘。” “听说是新科探花郎外放,带着家眷南下。还听说那探花郎的夫人是个什么郡主还是县主娘娘,来头不小。” 旁边的一个瘦黑高个,穿着一身直裰,书生打扮的,乃是贺大当家的军师,落草为寇之前,据说是某个外放官员的师爷,为了保命,投靠了贺大当家。 这军师人称蒋先生,为人最是奸诈歹毒不过。 好多次劫掠成功,都是靠着为蒋先生出谋划策设下的毒计才成功。 因此贺大当家十分信任他,听了下头人来回报后,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蒋先生。 蒋先生手里抱着一本书,怀里揣着一个小酒壶,不是对着壶嘴来上一口。 听了这话,手一抖,问了一句:“可有打听到那新科探花郎姓甚名谁?” 獐头鼠目的汉子挠挠头:“好像是姓傅。” 蒋先生手里的书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大当家的,只怕这次有些棘手。若真是姓傅,又是京城那边来的,那可是背景深厚,真要是动了他,只怕朝廷那边不会罢休。” 贺大当家的眼珠子一翻:“那可是近四十艘船,三十多艘的货船啊!要是被我们吃下,这一年都可以不用干了!”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了?那兄弟们吃什么?” 这话一出,得到了下头水匪的赞同:“可不是,咱们已经多久没开张了?如今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可不是,翠香楼都有一两个月没去了,再不去小桃红只怕都要忘记我了!” “家里的老人孩子也多久没吃肉了,婆娘也没新衣裳新首饰带了——” …… “再说了,咱们这些年都没出过岔子了,这次做得仔细些,想来也无事。” “就是,打不了把船砸了,人都烧了,沉到河底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朝廷上哪里知道去?” “这么长的河道,说不定就是在哪里船沉了被鱼吃了呢,对吧?” “对对对!大当家的,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抢了那什么郡主还是县主娘娘来,给大当家的你做压寨夫人。这女人嘛,多睡两次,多打两次就服了!大当家的本钱雄厚,说不定以后那郡主还是县主娘娘还舍不得大当家的你了呢。” “到死后大当家的你让那郡主县主娘娘给咱们生个小当家的,那可就是皇亲国戚了,说不得咱们都能跟着翻身呢——” “这个主意好——” …… 蒋先生听到这里,白毛汗都出来了。 忙去看贺大当家的。 贺大当家的好像也被这提议给吸引住了,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听说那京城的贵女们,养尊处优比翠香楼里的花魁还精细呢,要是这辈子能睡一个京城贵女,也值了——” 蒋先生忙道:“大当家的,万万不可!别忘了五年前——” 提到五年前,那真是给大家兴兴头上泼了一瓢凉水。 大家此刻回想起来,还被五年前的恐怖所支配。 半天才有一个人开口:“可真要放他们都过去吗?就不能留下两条来?咱们总不能真白看着吧?” 贺大当家的也看向了蒋先生:“蒋先生,兄弟们这已经多久没开张了,眼前这批肥羊要是走了,还得等多久?” “我可听说,再过些日子,京城就有一大批新科进士外放,说不得又是几个月只能干看着呢!那兄弟们这几个月喝西北风去?” “你得想个法子,让兄弟们不能空手而归啊。” 蒋先生为难的皱了皱眉头,捋了捋自己的那两缕山羊胡子,好半日才开口:“我倒是有个主意——” 第399章 稳定一下人心 天光大亮。 路蓁蓁感觉自己好像才眯了一小会,就听到有敲门声,还有海棠和叶嬷嬷小声说话的声音:“嬷嬷,四奶奶好像还没醒,要叫醒她吗?” 叶嬷嬷的声音:“四奶奶昨夜估计没睡好,让她多睡会。” “可那还有人等着——”海棠欲言又止。 “不过是商户人家的女眷,连个正头娘子都算不上,若不是咱们暂时在他家船上,就她连见咱们家四奶奶的自给都没有。” “也不看看自己是哪个牌面上的人?让她们在外头等着就是了。”叶嬷嬷没好气的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她说是奉她家老爷的命,来见一见咱们四奶奶,陪她说话的——”海棠还有几分犹豫。 路蓁蓁听到这里,坐起来,扬声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推开,叶嬷嬷和海棠走了进来。 “外头是谁?”路蓁蓁问了一句。 海棠回禀:“是林家那位爷的女眷,说是奉林家老爷的命,来陪您说说话——” 路蓁蓁皱皱眉头,傅知易送她过来之前,可是说好了的,除非大满带着林德江来见她,别的人都不用理会。 听叶嬷嬷那意思,外头那人,还只是林德江的小妾。 这是想干嘛? 她此刻也没心情搭理,直接吩咐:“让人去问一下林老爷,是不是他让人来的?如果是,告诉他我不用人陪着说话,他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够了。” 路蓁蓁倒也不是瞧不起人家的小妾,只是按照傅知易的安排,压根不会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跟外人有任何的接触,以防被人发现。 毕竟周围的船只还在,若是被人看到自己不在官船上,而是在林德江的船上,泄漏了消息,引起人猜疑坏了傅知易的安排,那才糟糕。 叶嬷嬷点点头,自己出去找大满去了。 没多大一会,就听到远远的有几声争执,还有女人不甘的尖叫声。 但是很快,一切就平息了。 又等了一会,叶嬷嬷才回来,带着几分不屑的道:“林老爷压根没说过这话,是他那女眷误会了,想来打探情况呢。” 说完忍不住啐了一口:“果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不过说完看路蓁蓁的气色不太好,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的样子,也就住嘴不说了。 没过一会,丁香又进来,拎着两个食盒,“那林家人好生不懂事,陈大厨在厨房给四奶奶做早膳呢,那林家的厨子不仅不避嫌出去,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个丫头,闻着味道,不问三七二十一的,就想将陈大厨给四奶奶做的早膳拿走呢。” 叶嬷嬷皱了皱眉头:“你就干看着?让人拿走了?” 丁香嘿嘿一笑:“嬷嬷也太小瞧我了,有我在,还能让人把咱们奶奶的东西抢走?我跟陈大厨理都没理她,拎着食盒就回来了。四奶奶快尝尝——” 说着就揭开食盒,将早膳往桌子上摆。 海棠已经伺候着路蓁蓁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坐在桌边。 一碗鱼生粥,一笼水晶虾饺,一碟子红米肠粉,再加一碟子鲍汁凤爪,和一碟子蒜蓉青菜。 色香味俱全。 饶是路蓁蓁心里有事,也被这香味引诱得吞了吞口水。 用完早膳,就感觉本来平稳停泊的船只微微晃动,这是开船了? 昨儿个因为今天要经过苍沟,所以船队寻了个平坦水域放锚歇息了一晚。 这是船队要开拔了? 推开窗户一条缝,看了出去,官船领先半个船身,缓缓行驶着。 林家的船紧随其后,其他的船也慢慢跟了上来。 这一段路是顺风路,每艘船都拉满了风帆,全速前进。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然后停在了门外,大满和惊蛰的声音传来:“四奶奶,您就呆在屋里别出来!外头有我跟大满和惊蛰在,不会让人来惊扰您休息。四爷让您放宽心,好好休息。” 路蓁蓁嗯了一声,叮嘱了一句:“你们自己也注意安全。” 大满和惊蛰答应了一声,脚步声又走远了。 叶嬷嬷和丁香她们几个,看路蓁蓁兴致不高,开始还挖空心思找话题说,可看路蓁蓁有一搭没一搭心不在焉的样子,互相递了个眼色。 还是叶嬷嬷开口:“既然无事,要不打麻将来解解闷?” 路蓁蓁本来想顺口拒绝的,不过转念一想。 到底不是在自家船上,这船上还有林家人呢。 若是自己表现得这样忧心忡忡,是不是会让人怀疑起傅知易来? 倒不如表现得淡定些,也能稳定一下人心。 这么一想,也就打起了精神,笑道:“行,那咱们打几圈。” 几个丫头得令,兴冲冲的去行李里头翻找出了装麻将的盒子。 然后支开桌子,路蓁蓁,叶嬷嬷,海棠,还有瑞香四个人上场。 丁香和茉莉做后勤工作。 屋子里传来稀里哗啦洗牌的声音,不是还传出来:“碰——” “我吃——” “我胡了,给钱给钱——” 配合着洗牌的动静。 别说附近几个房间听到了,就是守在最外头的大满和惊蛰也听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这个时候四奶奶还有心情打麻将,也不知道是该夸她能沉得住气,还是夸她没心没肺了。 不过想来自家四爷,是肯定乐于见到这一幕的。 想到这一点,两人又对看了一眼,齐刷刷的叹了一口气。 看向了外面。 此刻船队已经驶入了苍沟,船速未减,只是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所有船上空闲的船员,还有男丁们,都手持着棍棒武器,警惕的看向四周。 行驶到前头最狭窄处,也是最容易被水匪攻击的地方的时候,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满和惊蛰也提着心,走到了甲板上,朝着四周看去。 三月末四月初,芦苇荡中的芦苇新绿,才约有两尺来高,更多的是去岁的干枯的芦苇,白茫茫的,风一吹就摇晃起来。 隐隐绰绰的,芦苇荡后面,似乎有人,定睛看去,又看不清楚。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 所有的船只都恨不得此刻长了翅膀,能飞过这一片水域。 只可惜再着急,也只能谨慎的通过最狭窄处。 第400章 你们可知这是谋逆犯上,该当死罪? 官船第一个通过后,后头的船只依着顺序,也慢慢的通过了最狭窄处。 通过的船只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通过这一段,依着现在的风速,拉满风帆,最快的速度,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彻底的摆脱水匪了。 路蓁蓁乘坐的船,是跟在官船之后第一条船,出了这道狭窄的弯道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驶去。 而官船过了弯道后,速度反而慢了下来,直到停在了弯道过后的水面上。 本来还有些骚动的后头的船只,看到这一幕,立刻都安稳了下来。 大家都看明白了,这官船是要停靠在这里庇护他们,要看着他们平安离开。 一个个顿时心里有了底。 这一幕,不仅这船队里的人看明白了,就在两侧芦苇荡中的水匪们也看明白了。 有暴脾气的当场就忍不住了:“他娘的,这是连口汤都不预备给我们留啊?” “这也太欺负人了!这就是仗着咱们不敢对那艘官船动手呗——” “大当家的,咱们真要受这种鸟气不成?” …… 贺大当家的眼中戾气翻滚,嘿嘿一笑,一张脸越发狰狞:“劳资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居然敢在劳资的地头上这么玩——” 随着时间的流逝,穿过弯道后船只越来越多,眼看只剩下十来艘呢。 最前头通过的船只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太阳也已经西斜,按照这个速度,天黑之前,这些船只都能安全离开。 贺大当家的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把玩着手里的那把匕首,眼神中都是煞气的盯着河道上的船只,尤其是那艘官船。 身后的水匪们越发稳不住了:“大当家的,再不动手,就真来不及了。” “大当家的,只剩下十来条船了——” “大当家的,你发话吧——” …… 蒋先生吞了吞口水,手里一直不离的那本书,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一双眼睛来回在官船和贺大当家之间看,不敢说话。 贺大当家站了起来,盯着水面。 好一会子才道:“你们看,后头那几条船的吃水——” 大家都看过去。 有一个人先惊叫出声:“看这吃水,这几条船里头只怕装了不少东西——” “你们几个,潜水靠近去看看,看看这船里装着什么东西?”贺大当家的吩咐。 立刻有两三个汉子,脱了身上的衣服,拿着芦苇杆,一头扎入了水中。 又过了半日,眼看那剩下的只有七八条船了,贺大当家的也坐立不安起来。 好在没让他等多久,很快水面泛起了涟漪。 然后三个汉子,脸色有些发白的从水里钻了出来。 被人拖到了舢板上,还不待喘匀气息,其中一个就惊喜的声音颤抖:“大,大当家,家的,那,那船里头,装,装的是私盐,全是大包的盐——” “什么?你们看清楚了?”贺大当家被这句话给惊呆了,一个不妨,手里的匕首没拿住把自己划了一道,血顺着手指头往下滴,他都没顾上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三个汉子。 “没,没看错!确实是盐!我们还听到船上的人说,要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那船上的人一个个的五大三粗的,还很警惕,我们差点就被发现了——” 蒋先生本来缩在后头,此刻一声高呼:“大当家的,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贺大当家的一愣,“啥鸡?这个时候吃啥鸡?” “大当家的,我是说,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啊!不是发愁没机会动手吗,机会来了!这官船庇佑私盐,这可是重罪!就算那位官船上的大人是皇帝的亲儿子,只怕也要被问罪。” “可惜他不是,那一旦查明,就是个死罪了!咱们可以动手了!那官船上的人若是敢出手,用这个威胁他们,保管听话!说不得到时候还得求着咱们呢——”说完,蒋先生阴测测的笑了。 贺大当家的一听,眼睛一亮:“真的?” 蒋先生重重的一点头:“拿捏这个,就是拿捏住了他们的命门,不得不听咱们的——” “好,弟兄们,听到了没有?后头那几条船上可都是盐,那可是好东西!干了这一票大的,咱们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都不愁了!” “干他丫的——” “对,大当家的,你只管吩咐——” …… 也许真是老天保佑,不知道什么时候,河面上开始起了薄雾,渐渐的雾越来越大。 在他们这里,看着船只都只能看到轮廓了。 贺大将军一咬牙,一挥手:“兄弟们,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边,冲啊——” 说完,率先冲了出去。 后头的一干水匪也呜呜哇哇的跟在后头往前冲。 舢板虽然小,可灵活速度快。 很快就滑到了那几艘船边。 一个个业务十分熟练的,有掏出绳索往甲板上套,好往上爬的。 也有拿着刀斧,往船身上劈的。 更有潜入水里,直接想凿破船底的。 这么大的动静,前头刚过了弯道的几艘船大约是吓慌了手脚,不加速逃跑,反而慌乱之下调转了船头。 几艘船就这样齐刷刷的卡在了那里,进退不得起来。 尤其是官船,被这几艘船夹在了中间,也是动弹不得。 而后头的几艘船,还没过弯道,大约也是想掉头逃跑,却挤在了一块。 船上也探出一些头来,看到了水匪,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水匪来了,跟他们拼了——” 然后有几十个手拿长棍,还有长刀的汉子,冲了出来。 水匪们一看才几十个人,一点不慌,反而猖獗的笑起来:“劝你们最好老实投降,或者直接跳到水里去,说不得劳资们高兴,还放你们一马,不然一会子真刀真枪的动起手来,别就别怪爷爷们不客气了——” 已经有水匪点燃了桐油的火把,往船上扔。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失手,有两个火把落在了官船的甲板上。 还好甲板上有人守着,很快就将火把给灭掉了。 然后,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穿着官袍,站在船头:“尔等竟然敢攻击朝廷官船和朝廷命官,你们可知这是谋逆犯上,该当死罪?” 第401章 也能功过相抵不是? 说话的正是傅知易。 贺大当家的舢板正好停在官船附近,被傅知易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顿觉屈辱。 眼神里戾气一闪,啐了一口:“娘的,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小白脸,就是朝廷的一条狗,也敢跟你贺爷这般说话?” “你今儿个要是识相的,就跪下求饶,以后认你贺爷做爷爷,倒也能饶你一条狗命!” “要是你不识抬举,你贺爷爷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让你知道知道,你贺爷爷的厉害——” 傅知易嗤笑一声:“那就让本官见识见识你们这帮为祸一方的匪徒的厉害吧,弓箭手准备——” 手一挥,齐刷刷的,从他的身后,还有前后的船只上,窜出数百手持弓箭的壮汉。 一个个弓箭上弦,拉满了弓,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了。 贺大当家脸一黑,环绕了一圈,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船只竟然将他们的来路给挡住了,将他们包围在了其中。 顿时这才醒悟过来,他们上当了—— 此刻,那些通过了狭窄弯道的船只,听到了后头的动静,再回头一看,雾气弥漫看不太清楚。 只能隐约听到杀声震天,还有火光。 都吓得不轻,自觉侥幸才逃出升天,不敢再多停留,纷纷扬起风帆,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前头驶去。 将这一片杀声抛在了脑后…… 过了最危险的地方后,就是林家的船打头了。 一路顺水而下,就连晚上都没敢停歇。 终于在第二天凌晨,赶到了离苍沟最近的一个县城,通城的码头。 这才停了下来。 后头的船也纷纷都赶了上来,挨挨挤挤的靠在了一起,惊魂未定。 不过此刻到了通城,大家就都安全了。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人多嘴杂,没多久,这码头就传遍了水匪打劫,官船也未能幸免的消息。 林德江已经去后头几艘船上打听到了当时的情况,脸色发白的回来。 这情况不对啊! 当初傅大人跟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傅大人告诉他,为了让所有的船只顺利通过,官船会在苍沟停留,等所有的船只都平安通过后,会在最后断后护送他们到通城。 只不过自家夫人娇弱,见不得水匪,怕她受到惊吓,所以送到林家的船上暂时住上了两日。 等官船赶上来后,再将傅夫人接过去。 林德江当时一听,先是感叹了一番,这位傅大人倒是一位好官,也是位君子。 肯为了庇佑他们,而冒风险。 后来更是高兴,林家若是能通过这事,跟这位傅大人,和他的县主娇妻拉上关系,以后对林家可百利无一害。 这等好事,林德江自然不会推脱。 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还保证,绝对会保护好傅夫人,到时候平安的交到傅大人的手里。 可现在,这官船也被打劫了?那傅大人? 林德江不敢深想。 打听了消息后,就急忙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大满和惊蛰。 大满和惊蛰脸色一变,示意林德江在此等候,大满进去禀告。 路蓁蓁听了大满的禀告,半日沉默不语。 大满心里焦急,可是也不敢开口。 半日,路蓁蓁才问:“四爷最后跟你们交代了什么没有?” 大满回想了一下:“四爷交代小的跟惊蛰,守在四奶奶身边,安心等待就是。” 说完后,到底忍不住:“可最后逃出来的那几首船上的人都在说,河上起了大雾,只听到杀声阵阵,还起了大火,四爷那边会不会?”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 路蓁蓁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的。 可她此刻只能相信傅知易的安排。 此刻,大家都六神无主,她越发要冷静才是。 深吸了一口气,路蓁蓁面色从容:“既然四爷都让你我安心等待,我们就安心等着就是了。” “出去告诉林德江,让他不用惊慌,若是他愿意,就在此多等待两日。若是他着急,可以先行离开。你们去县城包下客栈,咱们去客栈里头等也是一样的。” 见路蓁蓁半点不慌,还能从容安排。 大满的心也安稳了下来,答应一声出去了。 没多大一会,就回来了。 林德江本来心里有些发慌的,可看大满镇定,又听了他转述的路蓁蓁的话,心越发安定了。 好容易跟傅大人搭上了关系,这个时候离开,之前的那些努力不是白做了? 倒不如安心留下来,好生照顾这位县主娘娘,等傅大人回来,还能少了他的好处? 就算,万一那位傅大人回不来,折在水匪手里了,他护着县主娘娘好歹也有功劳吧? 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他也能功过相抵不是? 这么一想,林德江也就下定决心,安心留在通城等待消息。 其他的船只,也有看林德江留下来等待消息,跟着一起留下来的。 也有偷偷摸摸趁着这个机会,迅速逃离的。 林德江也是个妙人。 不等路蓁蓁开口,就将留下来的和离开的那些船的主事人是谁,他们船上大概是什么货物,去哪里,做什么,给整理了一个小册子,让大满给送了过来。 路蓁蓁翻册子一看,二十九艘船,客船八艘,都趁着这个机会跑了。 剩下的二十一艘货船,也跑了一半,留下十一艘来。 这里头,有些人已经去通城县衙报官去了。 剩下的都束手无策,可也不敢走,聚在一艘船上正愁眉苦脸呢。 路蓁蓁倒是没想到有人去报官了。 按理说一靠岸,她应该先提出来的。 只是她不确定这通城县令还有本地附近的驻军是否和水匪有所勾结。 毕竟水匪为祸这么久,朝廷那边也不知道,想也知道,只怕是有人隐瞒了下来。 这通城距离最近,自然嫌疑最大。 所以她迟疑了。 也不知道傅知易那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毕竟已经过了一夜了。 未能判定通城县令是不是自己人的时候,路蓁蓁可不敢冒险让人知道自己在林德江的船上。 吩咐了大满几句,让林德江约束好手下的人,别暴露了她们一行人。 林德江不敢多想路蓁蓁为何这么交代的原因,心惊肉跳的去安排了。 一直到了傍晚,才有一个陌生的面孔,带着傅知易的那块玉佩,被大满带到了路蓁蓁的面前。 第402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来人见到路蓁蓁,就单膝跪地,呈上了那半块玉佩:“属下禁军校尉唐梁,拜见乐安县主。” 禁军校尉? 路蓁蓁再没常识也知道,这可是拱卫京城,护卫皇帝,由皇帝直接管辖的军队。 一贯是驻扎在京城十里开外的禁军大营里头的。 这跑到通城来,还拿着傅知易的玉佩,这里头的门道只怕—— 路蓁蓁一时不敢深想下去。 接过了玉佩,从自己腰间解下剩下的半块一合,两块玉佩严丝合缝成了一块玉佩。 玉佩没问题,那人应该也没问题吧? “我家四爷让唐校尉来,可带了什么话?” 路蓁蓁小心的问道。 唐梁朗声道:“傅大人和我们禁军卫副统领一起,已经将苍沟一带的水匪全部擒获。傅大人知道县主会担心,特意派属下来告知县主,一切顺利!还请县主在此地再等候两日,等傅大人了结一切后,自然会来与县主汇合。” 路蓁蓁先是一惊,然后松了一口气,一切顺利就好。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家四爷,可有受伤?” 唐梁卡顿了一下,眨了下眼睛,才面色如常的回答:“没有!傅大人一切都好。” 路蓁蓁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看着唐梁,又问了一句:“那你告知我四爷一切平安后,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或者说,四爷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唐梁吭哧吭哧的半天,才道:“傅大人让属下将县主身边的齐大夫带过去——” 路蓁蓁一下子站了起来:“谁受伤了?” “就,就属下的很多兄弟受伤了,我们没带军医,所以想借县主身边的大夫一用——”唐梁还在解释。 路蓁蓁沉吟了片刻,才道:“那还请唐校尉去喝杯茶等待一会,我交代齐大夫给我家四爷带几句话,可行?” 唐梁连忙点头:“自然无碍的!属下先告退,等县主交代完了,跟属下说一声就是了。” 说完,麻溜的就退了出去。 都不用路蓁蓁吩咐,一个眼神,丁香就去将齐柴胡给请了过来。 齐柴胡前几日为了配那个蒙汗药,还有别的稀奇古怪有毒性的药,几乎是一夜没睡。 第二日被寻了个机会送过来,一直就在大满和惊蛰的房中补眠。 此刻被叫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睡意,不过听到路蓁蓁说的话后,很快眼神就清明了。 十分果断的点头:“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些药材,跟着过去。夫人可还有什么交代?” 路蓁蓁看着齐柴胡,只说了一句:“若是齐小神医去了四爷那边,只需要给四爷带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齐柴胡来回念叨了两遍,一脸懵圈的看着路蓁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 路蓁蓁冷笑:“你只告诉他这句话就是了。还有这次去,药材多带一些,以防不够用。齐小神医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齐柴胡懵懵的点了点头,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好在他因为被送过来的匆忙,只带了随身的药箱,大部分的药材都还留在官船上。 也就没什么可带的了,背上了药箱就跟着唐梁走了。 等人都走了,叶嬷嬷和其他几个丫头才敢上前来安慰:“四奶奶,四爷都说了一切顺利,身体也无碍,你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吧?” 路蓁蓁勉强扯起了一点笑容来:“可不是,我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心里已经在磨刀了,傅知易你最好别骗我,不然,你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的! 唐梁他们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声。 从窗户看出去,就看到码头上,远远的尘土飞扬,脚步声阵阵。 暮色中,一队官兵神色肃杀的上了岸边的船,往上游驶去。 一共有四艘满载着官兵的大船去了上游,码头上来安静下来。 等船都驶远了,大家才敢开始小声的蛐蛐。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军爷?” “那架势,怎么是往苍沟去了?别是出事了吧?” “你们难道没听说吗?昨儿个苍沟那边出了大事了!那些水匪们又动手了!” “那些水匪动手是什么稀奇的事?隔些时日不就来上一回,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懂什么?这次据说对一艘官船下手了,听那些逃出来的船上的人说,杀声震天!那河道都被烧红了半边天呢,那官船估计悬了——” “什么?” “难怪,难怪惊动了军爷呢!这,这不会再现五年前的那一幕吧?” “若朝廷真再动一次真格的,那可太好了!咱们又能得几年的清闲呢——” “行了行了,都快闭嘴吧!事关朝廷,大家都说少说两句吧!” …… 这些话顺着风,吹到了路蓁蓁的耳朵里。 路蓁蓁心里越发的担忧起来。 话说齐柴胡,跟着唐梁,还有几个陌生的膀大腰圆的壮汉一起,上了一艘小船,大家都没说话,只互相点了点头,就闷不作声的往苍沟方向划。 很快天色就黑了下来,河道上也起了一层薄雾,四周慢慢的都看不清楚了。 夜晚的河道一片漆黑,周围安静的可怕,偶尔有两声鸟叫,更是让人心惊。 除了船头的几盏灯笼,能看到那灯光照耀下的方寸之地,别的地方都似乎隐入了迷雾中一样。 一阵风出来,齐柴胡打了喷嚏,搂紧了面前的药箱。 倒是那唐梁,看了齐柴胡一眼,才笑着道:“齐大夫不用紧张,我们兄弟虽然受了些伤,倒是不打紧。只是——” 神色露出一丝为难来。 齐柴胡忍不住接话:“只是什么?” 唐梁这才道:“只是最棘手的是,傅大人受了点伤——” “什么?”齐柴胡一下子站了起来,动作太大,船顿时摇晃起来。 摇得他差点栽到河里去,还好唐梁一把将他扯住,示意他又坐下。 这才苦笑道:“傅大人不小心受了伤,有点棘手,我们带的军医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才来接齐大夫过去,傅大人特意交代过,怕县主担心,所以才让我们隐瞒一二——” 说完这番话,却见齐柴胡半日没反应,还以为吓着他了。 推了推齐柴胡。 齐柴胡这才如梦中惊醒一般,叹了一声:“只怕是没瞒住——” 第403章 傅大人,您夫人托我给您带个话—— 唐梁没听清楚,忍不住问了一句:“齐大夫你说什么?” 齐柴胡却闭嘴不言,开始发愁了。 来之前,他的叔叔齐茴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傅大人和他的夫人,两人可是齐家重整门楣,恢复往日荣光的关键人物,万万不能怠慢。 而且这一路跟着傅大人和他的夫人,去南越一趟,也能多学一些关于瘴气,还有蛊毒之类的。 医毒不分家,目前家族里头,年轻一代里头就他看着最有天份,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以后齐家说不得还要多多仰仗这一对夫妻。 所以这一路上,傅知易夫妻两人的身体的重任就交给他了,让他尤其要注意傅知易的身体。 解毒前,切勿受伤,不然影响了气血和体内毒素的平衡,就算拿到了解药,只怕都要费一些周章。 可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这路程还未过半,傅知易居然就受伤了。 这要是被叔叔知道了,他肯定逃不了惩罚。 这么一想,齐柴胡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倒是把唐梁吓了一跳:“不是,齐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 只听傅大人说这位姓齐的大夫,别看年纪不算太大,可医术精湛的很,是家里给他们南下特意请来的大夫。 莫非只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傅大人的问题很大了? 要知道,傅大人是替他们的卫副统领挡了一刀,才受得伤。 那伤势说实在的,看上去真不重,可傅大人没多久就脸色发青,伤口的血也止不住,人摇摇欲坠,眼看就快不行的架势。 别说卫副统领吓了一跳,就是他们也吓着了。 要知道,跟水匪厮杀的时候,这位看似面如冠玉文弱书生一般的傅大人,那可是大杀四方。 连水匪头领贺大当家的都是傅大人亲手擒获的。 怎么就只中了一刀,就这样了呢? 大家第一反应就是中毒了。 军医治疗那什么刀剑伤,还有跌打扭伤什么的那是没话说,可论说处理中毒,那就真不擅长了。 只能大把的金创药撒上去,又拿汗巾子死死的缠住了胳膊,这才勉强将血止住了。 又在卫副统领的催促下,勉强拿出了保命的药给傅大人服下。 饶是如此,在他离开的时候,傅大人那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一路他忧心忡忡,若这位傅大人真有个什么好歹,只怕他们上下,都要吃瓜落。 他可是卫副统领的心腹,若是卫副统领因此事在陛下面前失了圣心,只怕他也落不着好。 因此在傅大人自己说出,让人将齐大夫接过来的时候,他主动请命,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亲自来办这趟差事,就怕出纰漏。 此刻见齐柴胡面色不佳,心中更担忧了。 齐柴胡心中倒是不算慌,毕竟出京城前,叔叔又亲自叫他过去,跟他密谈了一番,还给了几颗祖传的密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基本能吊住命。 而且,叔叔也设想过,万一这路上傅大人不小心受伤了的处理办法,他可都记了下来的。 只是心里还想着路蓁蓁最后的那句话,愣是没想明白,路蓁蓁是怎么猜到傅知易受伤了的? 这难道是夫妻之间的心电感应? 心里想着这事,分不了心,完全没听清楚唐梁说什么,只随便嗯了一声。 听了这话,不说唐梁了,其他几个汉子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船划得更快了。 终于在半夜,赶到了才苍沟。 远远的就看到半边天映得通红。 几道火墙远远的还在燃烧一般。 先前离开的时候,一片白茫茫的芦苇已经被烧得焦黑,空气中充满了燃烧后的气息。 离得越近,一股冲天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齐柴胡虽然是医者,这浓重的血腥味粘稠得他都有些难受了。 河道上,七八艘船还稳稳当当的就定在中央, 船上,灯火通明,隔两步,就是一个人举着火把,警惕的看着四周。 远远的看到他们的船,立刻就有人问了:“来者何人?” 就听到唐梁打了个唿哨,那边回了个唿哨。 船才敢继续往前划。 越来越近,借着这几乎将河水面照得如同白昼的灯火,齐柴胡赫然在水中发现了不少漂浮的尸体,都缺胳膊短腿的。 也不知道是灯火的原因,还是那些尸体的血浸染的原因,这么看过去,那河水通红,还带着血腥味。 齐柴胡皱着眉头,拿袖子遮了遮鼻子。 小船很快就划到了官船面前。 船刚靠近停稳,一条长长的跳板就从官船上放下来,示意人走上去。 唐梁先上了跳板,几步就窜上了甲板。 齐柴胡小心翼翼的踏了上去,眼珠子都不敢错的盯着脚下的跳板,一眼扫过去,这官船上也有焚烧和被刀剑砍过的痕迹。 再想想那河道里此刻还没收到尸体,就可以想象,这剿灭匪徒的动静有多激烈。 距离甲板还有几步,等不及的唐梁见不得齐柴胡那慢吞吞的样子,上前一步,伸手就抓住了齐柴胡的衣领,把他给拔到了甲板上。 不等齐柴胡回过神来,就被拖着往舱房走。 官船上,那真叫一个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而且一个个都配着刀剑,穿着甲胄,五大三粗的站在那里,一眼扫过来,眼神冰冷充满了杀机。 齐柴胡腿就忍不住一软。 还好舱房靠着外面,两步就到了。 舱房门开着,里头更是不知道点了多少蜡烛,几个人围着床榻转圈圈。 还有一个文弱的背着医箱的,正在给床上的人把脉,眉头深锁。 “人怎么还没到?”一个声如洪钟的男人踱步来去,脸上都是焦急和担忧之色。 “卫兄勿急,我倒是觉得还能再坚持一会——”一个微弱的熟悉的声音响起,不是傅知易是谁? 齐柴胡听到还能说话,先松了一口气。 唐梁就已经冲了进去,大声的道:“齐大夫已经带到了!” 那个声如洪钟的男人脸上一喜:“还不快将人带进来。” 然后齐柴胡就被一把扯到了床前。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坐了下来,手都放在了傅知易的手腕上了。 低头,对上傅知易带着几分歉意的微笑,齐柴胡张口就是:“傅大人,您夫人托我给您带个话——” 第404章 这次你是首功! 果然这话一出,手下本来已经微弱的脉搏,一下子就强劲了起来。 傅知易有了不祥的预感,吞了吞口水,紧张的问:“什,什么话?” 齐柴胡一边用心把着傅知易的脉搏,一边慢吞吞的道:“夫人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傅知易悬着的心彻底死了,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卫副统领还傻愣愣的问了一句:“傅兄,贵夫人这话是啥意思?” 傅知易苦笑没说话。 卫副统领又看向唐梁。 唐梁比卫副统领还懵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向了齐柴胡。 想问,看他闭目把脉,都闭上了嘴。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口,生怕惊着了齐柴胡。 好容易看齐柴胡收回手,又解开了包扎的胳膊,看伤势。 盯着那伤势看了半日,又拿手指头沾着血,放到鼻子边闻了闻。 这才打开了自己的医箱。 从最下面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了傅知易。 傅知易毫不迟疑的接过来,仰着脖子就吞了下去。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齐柴胡趁着这个机会,要了一坛子烈酒来,洗净了手,又取出了银针来,在烈酒中浸泡了片刻。 才解开了缠在伤口上方的汗巾子。 那汗巾子一解开,本来已经勉强止住的血,一下子又流淌起来,将伤口处的金创药都冲开了。 就见齐柴胡说时迟那时快,手中银针闪烁,大家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动作的。 他就停下了手,大家就看到傅知易的胳膊上扎了好几针。 那血又止住了。 然后取烈酒,将伤口又冲洗了一遍。 饶是傅知易这般能忍耐之人,也忍不住脸色发白,闷哼出声。 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身下的被褥。 齐柴胡见状,冷笑一声:“这个时候知道疼了?出京城前,是不是交代过你,千万不要受伤?否则体内的毒素失衡,一个不慎,说不得你命就要交代了——” 傅知易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卫副统领一脸的愧疚:“傅兄都是为了救我!都是我的错!我早该听傅兄的提醒,不应该大意轻慢的!结果倒是连累的傅兄!若是傅兄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有何面孔去见傅兄的家人?” 一面又问齐柴胡:“齐神医,可有法子?” 齐柴胡冷哼一声:“算你命大!血算是止住了,不然只怕一身的血都要流干了!” 在场的人听了,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齐柴胡这才又道:“我的房间没事吧?没事我去配药,先稳住你体内的毒!” 傅知易才苦笑着道:“你的房间没事,一切就有劳齐小神医了。” 齐柴胡傲娇的哼了一声,自顾自的拿着药箱走了。 唐梁十分有眼色的跟了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这真是神医,卫副统领看傅知易的气色再服下那药丸,而且止住了流血后,好像真好了一点,起码不是命悬一线,感觉随时都要嘎的样子了。 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傅知易的床边。 诚恳的道:“傅兄,这次多亏了你!救了我老卫两次!这份心,这份情,我老卫记在心里,别的客套话我老卫不多说了,以后你只管看完老卫是不是对得住你这救命之恩就完了。” 傅知易嘴里自然谦虚道:“卫兄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本是一起奉旨办差,差事办好,不辜负皇恩才是最重要的。都是替陛下办事,想来若是我有危险,卫兄你也不会见死不救!” 卫副统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可不!傅兄你还别说,你这个人虽然是个文人,可你这脾性看着就跟我相投,别的不说,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开口,我老卫要是打一个磕绊,我就不是人——” 傅知易疲倦的闭了闭眼睛,勉强笑道:“卫兄,我这边有了齐大夫,就没事了。你去忙正事去!外头那些兄弟们还等着你的安排呢,估摸着通城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弄不好当地的驻军就要赶过来了,可别让他们捡了漏——” 一句话提醒了卫副统领:“你说的很是!我现在就去吩咐他们收拾战场去!这样一份大功劳,可不能让别人占了去!” 说完,站起身:“傅兄,你安心休息!你放心,我老卫不是那贪功的人,这次你是首功!谁都拿不走!” 说完,急匆匆的出去了。 没过多久,外头就开始动了起来。 傅知易这才放下心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 大约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傅知易只觉得犯困,眼前还有些发黑。 可此刻他还不敢睡,用完好的那只手,拼命的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 低声吩咐了一句:“留下一个人,其他的人也去外头帮忙去。” 屋子角落站着的几个人,应了一声,留下了一个人,其他人都走了出去。 傅知易半阖眼皮,心里还在复盘今日的行动,可有哪里有疏漏的地方?还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 脑子里一阵阵炸裂的疼,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就听到了齐柴胡的声音:“喝药吧。” 然后一大碗黑漆漆冒着奇怪味道的药,就怼到了他的面前。 傅知易吞了吞口水,往后缩了一缩,刚要开口。 齐柴胡就冷笑道:“傅大人都不怕血流干净,想来不怕喝药吧?” 傅知易硬着头皮:“自然不怕的。” 端过来,一仰脖子,一气喝了个干净。 然后以他的忍功,都忍不住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一碗药下去,他脑子越发迷糊,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努力想张嘴说点什么,却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闭上了眼睛歪倒了一旁。 一直守在屋里的那个汉子上前两步,警惕的看着齐柴胡。 齐柴胡淡淡的解释:“傅大人失血过多,本就嗜睡,他强撑着反而不好。这药里有安神的作用,让大人好好睡上一觉,对他身体有好处。” 那汉子这才没说什么,只是仍旧站在床边守卫着。 第405章 水匪余孽 齐柴胡这一路虽然担惊受怕的,此刻好不容易安顿了下来,也不敢休息。 一来白日补了觉,此刻精神还挺好。 再者,外头此刻忙成一团,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守在傅知易的身边吧,毕竟目前看,也只有傅知易身边最安全了。 只是傅知易睡着了,旁边那个汉子就跟个哑巴一样,半天没说一句话。 齐柴胡坐了一会子,算着时间,将傅知易胳膊上的银针给拔掉了。 此刻拔掉银针,胳膊上的伤口也再没有血液流出来。 齐柴胡这才掏出一个小瓷罐子,将里头白色的药膏挖出来,涂抹在伤口之上。 虽然傅知易是昏睡中,可给他涂抹药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若是别的病人,齐柴胡大约要故意手法重一点,让病人吃点苦头,长点教训。 可是对着傅知易,叹了口气,手法放轻了一些。 那些白色的药膏,在涂抹均匀后,很快就化成了透明的一层药膜,将伤口包裹住了。 齐柴胡这才又拿出干净的白布,将傅知易的胳膊重新包扎了一遍。 这么折腾,傅知易都还在沉睡中。 等忙完一切,齐柴胡给傅知易盖好了被子。 坐到了一边,和旁边那个汉子,大眼瞪小眼。 瞪了半天,眼珠子都瞪酸了,齐柴胡甘拜下风的收回了眼神。 实在是无聊,索性把窗户推开一点小缝隙,朝外头看过去。 虽然他这动静小,不过还是惊动了傅知易房间外头守护的禁军。 齐柴胡才将眼睛凑过去,就对上了窗外,两个硕大的头颅,还有四只黑亮亮,冷冰冰的眼睛。 吓得齐柴胡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一二:“那什么,这屋里血腥味太浓了,开窗户略微透一透气,让大人也能舒服一点。” 听了这个解释,那两个硕大的头颅,才慢悠悠的闪到了一边。 其中一个冲着齐柴胡点点头,“既然如此,大夫可以将窗户再开大一点,有我们兄弟看着,不会有事的。” 说着还顺手将窗户的缝隙又拉大了一些。 齐柴胡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外头远远的又传来激烈争吵的声音,齐柴胡到底没压制住心中的好奇,又凑到了窗户边,试图挤出去半个头,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头才探出去了一半,就听到外头守护的那两个士兵交谈的声音。 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语气里还是充满了怒火和不屑:“他娘的,这些水匪为祸多年,他们这些府兵都眼瞎耳聋装没看到,放任这些水匪做大!如今咱们废了这么大功夫,好容易把水匪给剿灭了,倒是火急火燎的跑来了?咋滴,这是要抢功啊?” 另外一个冷笑:“想抢咱们禁军的功劳?只怕他们府兵是白日做梦!不参他们一个玩忽职守就不错了!” “只怕是马后炮,知道咱们动手了,想来混个脸熟,帮忙打扫一下战场什么的,好将功折罪吧?”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呸——” “行了,咱们卫统领心里有数,这世上能从他手里占去便宜的人,还真不多呢!而且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卫统领心里憋着一股火呢,这些人这个时候撞上来,正好顶雷。” 最后这话里幸灾乐祸的意味实在太浓厚了。 齐柴胡听得都忍不住跟着嘴角翘了翘。 可不是,这水匪为祸多年,他们就算能力不够,可也能跟朝廷汇报,请求援助不是? 而不该这样放任自流。 如今他们被禁军挤兑嘲讽,都是他们应得的! 虽然不知道这些禁军是怎么冒出来的,可齐柴胡深知,不知道的事情少打听。 听了最重要的这一部分,心满意足的关上了窗户。 算着时辰还早,索性找了个角落,裹紧了衣服,也眯着了。 再度醒来,已经是清晨了。 齐柴胡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傅知易把脉。 经过药力的滋润,加上一夜的好眠,傅知易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虽然还是苍白的,可好歹不像是要随时挂了架势。 齐柴胡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干涩的眼神,叮嘱了一句:“我去给傅大人熬药去,你守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来喊我。” 那大汉点了点头。 齐柴胡这才放心的拉开了房门。 房间外,还是戒备森严,两边的守卫不见少。 见到齐柴胡出来,警惕的眼神扫过一圈后,才收了回去。 齐柴胡定定神,往外走了一段路,就到了甲板上。 一眼就看呆住了。 旁边船上的甲板上,躺着的,跪着的,被绑着的人大约有数十人,气色恹恹,看起来都去了半条命的样子。 旁边是士兵守着。 两船靠得近,齐柴胡甚至能看到那些躺着的人,生死不明,有的还有微弱的呼吸,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还有的直接是胳膊和腿被打折了,以不自然的角度耷拉着。 这些人没有人管,也没有治疗过的迹象。 也许是齐柴胡脸上震惊的神色太过明显了,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这些都是水匪活着的余孽,皆被扣押在此,等候大人的发落。” 齐柴胡看过去,说话的是唐梁,看着这些水匪的眼神,充满了憎恶,还有杀意。 齐柴胡吞了吞口水,忍不住问了一句:“可,可里头还有女眷和孩子——” 唐梁嗤笑了一声:“水匪窝子里头的余孽,可不无辜!这些人可都是水匪的后代妻儿。我们兄弟里可有不少人折在他们手里了!而且,齐神医恐怕不知道,傅大人就是被这些余孽中的一个孩子所伤——” 齐柴胡一听,那一点点的恻隐之心立刻消失殆尽了。 收回了视线。 往前又走了两步,终于看到了河面。 河面上,经历了一夜的河水冲刷,血腥气消散了不少。 两旁的芦苇荡已经被火烧得一片赤黑,绵延到了远方。 水面上横七竖八的不少小舢板,应该是水匪的,每条舢板上,都堆着几具尸体。 远处还有不少禁军士兵,划着舢板,在芦苇荡中穿梭寻找。 看到水匪的尸体,就直接捞到舢板上放着。 第406章 我这外伤几日能好? 齐柴胡不敢再看,忙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升起炉子,开始熬药。 熟悉的药材的清苦之气,终于将鼻尖萦绕的那血腥味给冲散了。 默念了好几遍的药经,齐柴胡的心才算勉强镇定了下来。 说实话,长这么大,跟着叔叔和家里的人行医也有些年头了,这么惨烈的一幕确实第一次见。 对他的冲击委实有些大。 这要是在家中,他说不得都能找个地方吐一吐。 可如今这虽然是在官船上,可傅知易还昏睡着,掌控一切的都是那些禁军大老爷,他可得罪不起。 还是自己忍了吧! 再度默念几遍,忍一忍,忍一忍,将心情调整好了后。 才端上熬好的药,出了房门。 再度进入傅知易的房间,他也刚醒来。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与片刻的迷茫,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和犀利。 环视了一圈,看到了齐柴胡和他手里的药碗后,神色才略微轻松了些,冲着齐柴胡点了点头。 齐柴胡勉强笑了笑,将药碗递给了他。 傅知易也没推辞,干脆的喝了药,又任由齐柴胡把了把脉,然后才开口:“我的身体如何?” 齐柴胡叹了口气:“流血过多,伤了元气,要好生调养,不然只怕到时候解毒的时候,撑不过去。” 见傅知易没说话,到底没忍住:“傅大人,傅四爷,你到底知不知道,昨天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这条命就差点没了?” 傅知易没说话,他也没想到啊。 心中也忍不住懊恼,早知道,他会更谨慎一点的。 明明在行动前,他就让人去提醒了卫副统领,将路蓁蓁提醒他的那番话,转告给了卫副统领。 还特意说了,替皇帝办差,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卫副统领答应的好好的,也确实跟下头的禁军说了。 只可惜,还是有一些禁军没听进去。 就连卫副统领自己,都大意了,居然背对着那些被从水匪窝里找到的妇孺。 结果人家装作不小心跌倒,正好跌在了卫副统领身边。 若不是自己一直警惕防备着,一把拉过了卫副统领,他只怕当场就没命了。 若是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救他,只是肯定不会用手拉了,早早一脚将人踢飞也就没事了。 如今,身体受损,怎么面对蓁蓁? 傅知易心里一阵阵发虚。 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问:“我这外伤几日能好?齐小神医有没有别的药,能让我看上去啥事都没有?” 齐柴胡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个郎中,不是神仙!” 傅知易讪讪然的闭上了嘴。 恰好傅知易带来的家丁,此刻外头忙活完了,来回禀情况。 一个个神色疲惫,可是眼睛亮亮的,身上还是湿嗒嗒的。 一进屋子,就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汗味扑鼻而来。 齐柴胡没好气的道:“大人受伤了,正是虚弱的时候,你们这一头汗一身血的进来对大人伤势恢复好!都回去洗漱了再过来。” 那几个人一听对傅知易的伤势恢复有碍,忙退了出去,一个个拔腿就去洗漱。 而这会子,卫副统领那边让人送了早饭过来。 虽然这一夜大家都忙活着几乎没有休息,外头还有那么些事情要收尾。 可这早饭还真是用了心的。 大约是知道傅知易受伤的缘故,早饭是熬的大骨头粥,大骨头上裹着厚厚一层肉,一锅粥里,两三块大骨头支棱着。 还有烙饼,馒头,包子。 都是用盆端进来的。 傅知易喝了药,虽然还没有什么胃口,可为了养好身体,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一碗肉粥,一张肉饼,一个包子。 倒是齐柴胡,想着外头那些舢板上的尸体,还有船上那些缺胳膊短腿的人,看着那肉粥和肉包就有些反胃。 最后只能气呼呼的抓了两个馒头,到一边啃着去了。 剩下的那些,等到傅知易的身边带着的那几个人洗漱完过来,问候后,见桌上的吃食,毫不客气的就开吃了。 昨晚他们帮着抓人,然后捞了半夜的尸体,此刻也丝毫不影响胃口。 一个个吃得贼欢实。 谈笑风生的说起昨晚自己的功绩来,这个说自己捞了多少,那个说自己捞了多少。 一旁的齐柴胡实在听不下去了,揣着馒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头是一阵哄笑声。 等齐柴胡一走,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几个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打头的上前汇报:“属下几个跟着禁军一起,两个小组,一共找到十五具水匪的尸体。回来的时候,粗略估算了一下,这次剿灭水匪,死了大约一百五六十人,活着的水匪约六十来人,从水匪窝点里,找到余孽一共一百二十五人,妇孺七十三人。” 傅知易点点头,心中有了数:“卫副统领现在何处?” “还在跟昨夜跟在齐大夫后头赶来的那些府兵扯皮呢!那些府兵也是脸皮厚,不管卫副统领如何辱骂羞辱他们,都忍下来了。那船也不肯退走,只肯退了一百米,一直守着呢。” 傅知易点点头,疲倦的半合上了眼睛:“这些事情咱们都不用管,任由卫副统领做主就是了。你们只冷眼看着,将昨日听了我的提醒,谨慎小心的那些人给挑出来。” “是!”几个人领命,看傅知易累了,不敢多耽搁,忙退了出来。 且说路蓁蓁这边。 心里总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只是面上还得撑着。 每日里让大满和惊蛰去打听消息。 还有林德江也不时有消息传递过来。 一时是通城县令坐不住了,也赶到苍沟去了。 一时又听说,惊动了州府那边,还有府兵那边撤回来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一时又听说,苍沟那边现在被一把火点了,水匪被剿灭了。 也有说,水匪逃走了不少,估计不久,官兵就要挨门挨户搜查了。 说通城县里好多商户,还有百姓那叫一个人人自危,生怕查出自己头上跟水匪沾亲带故,那可就完蛋了。 这几日上头没有船只过来,下面的船只到了通城码头,也不允许继续前行。 都停靠在通城码头附近,反倒是码头上的人却不见多少。 大部分都窝在家里或者自家船上,等着消息呢。 第407章 温柔得不对劲 又足足等了三日。 才有官府那边来人通知,说是苍沟的水匪已经被剿灭了,不过因为有一部分水匪逃窜流走了,所以在苍沟附近,会有朝廷的军队驻扎一段时日,保护来往船只的安全。 让那些北上的船只,可以放心的继续前行了。 这消息一宣布,整个码头都轰动了。 祸害他们这些来往船只的匪祸终于被剿灭了,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 好些人跪在地上,甲板上,叩谢远在京城的皇帝。 毕竟官府的人可都说了,是朝廷,是皇帝派兵来剿灭的水匪啊! 一时间,码头上,船上,都是跪着叩谢皇恩浩荡,万岁无疆的声音。 等到官府的人走了,大家才爬起来,互相看着对方,有抱在一起笑的,也有抱头痛哭的。 不过很快,大家都兴奋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得庆祝啊。 一时间,纷纷派人下去采购美酒和美食,都相约要好好的庆贺一番,大醉一场才好。 林德江小心翼翼的来征询路蓁蓁的意见,他们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庆祝? 毕竟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这水匪都剿灭好几天了,傅大人怎么还没来跟他们一起汇合?别是出事了吧? 叶嬷嬷他们几个,都担心的看着路蓁蓁。 这几日她们都悬着心,回去还要念佛求菩萨保佑自己四爷平安无事。 可这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四爷还没来跟他们会合,也没有只言片语的消息传来,就连齐大夫也一去不回了。 怎么不让人悬着心? 路蓁蓁口角含笑,声音一贯的平静,“水匪被剿灭,自然是值得庆贺的喜事,咱们怎好例外?林老爷只管庆贺就是了。” 一句话提醒了林德江,小心翼翼的答复了一声,下去了。 等林德江一走,叶嬷嬷忍不住道:“四奶奶,要不要让大满和惊蛰他们去苍沟那边打听打听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满和惊蛰这几日也是担忧不已,坐立不安。 不过到底还牢记着当日傅知易的命令,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都不允许离开路蓁蓁身边。 只得道:“四爷给我们两人下了死命令,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死,都要死在四奶奶前面!” “我们还是再等一等,我明儿个去通城县衙里去打听打听——” 路蓁蓁点点头,没再说话。 大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都退到了外面。 叶嬷嬷叹了口气,打算去厨房找陈大厨商量一下,晚上给自家四奶奶做点什么吃的,让她高兴一点。 刚走到甲板上,就听到后面,爆发出极大的动静来,有人尖叫,有人惊呼…… 叶嬷嬷扭头看过去,顿时也怔住了。 那河面上,远远的驶过来的那艘船,那不是她们乘坐的官船吗? 叶嬷嬷瞬间以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速度冲进了舱房,一脸的激动:“四,四奶奶,四,四爷他们回来了——” “真的?”路蓁蓁一下子站了起来。 “老奴看到官船了,官船回来了——” 路蓁蓁深吸了一口气,把腿就往甲板上跑。 一出舱房,就听到了旁边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路蓁蓁看向来时的河道,果然,就看到那艘熟悉的官船,缓慢的驶了过来,越来越近,近得都能看到船上的人了。 站在甲板上,穿着青色直裰,长身玉立,俊逸轩朗的高大男人,不是傅知易是谁? 路蓁蓁看清楚了,旁边的人也都看到了。 叶嬷嬷先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四爷可算平安回来了。” 大满和惊蛰也满脸的惊喜。 更不用说丁香几个丫头了,茉莉和瑞香已经泪流满面了。 傅知易那边也看到了路蓁蓁,笑着冲路蓁蓁这边挥了挥手。 看起来真是公子如玉,意气风发。 他这一笑一挥手,立刻附近的船只上爆发出好几声尖叫声和欢呼声。 “那是谁家儿郎,这般俊逸?” “你是不是瞎?没看到人家乘坐的是什么船?官船?保不住就是哪位官宦之弟呢!” “你们知道什么?那是新科探花郎,外放为官的。”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 “我当然知道?我们从直隶就是依附在他的官船身后,在苍沟,也是这位傅大人,将官船停靠在苍沟,让我们这些依附在官船后的船先走的——” “唉,这船怎么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你们看,老林的船上,什么时候有那样一位女眷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女人?我看你以后要只怕要死在女人肚皮上——” …… 这些议论声,路蓁蓁一句都没听清楚,眼睛里只有傅知易一个人。 那官船慢慢靠近,船上有人说了几句什么,打着手势。 附近的船只都挪了开去。 官船本就在码头有单独的停放的位置,林德江当初就留了心眼,这船只停靠得离官船停放位置极近。 看着船只停稳,然后就从官船上,丢过来两块长长的跳板。 大满先忍不住了,跳上了跳板,几步就窜了过去。 叶嬷嬷就要扶着路蓁蓁也过去。 路蓁蓁摆摆手:“我先过去,你带着茉莉她们几个把东西一收,等晚上无人的时候一起带过去。别落下东西,也别多了东西。” 叶嬷嬷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路蓁蓁示意丁香过来,扶着丁香的手,慢慢的上了跳板。 一边走,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官船。 看得出来官船被火烧过,被刀斧砍过的痕迹,大约是简略的掩盖了一下,可还是被路蓁蓁发现了。 上了官船的甲板。 路蓁蓁并没有看到傅知易等候的身影。 倒是大满一路小跑了过来:“四奶奶,四爷让您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他交代点事了马上就过来。” 说完心虚的低头看脚。 路蓁蓁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大满。 然后笑了。 温温柔柔的道:“好,你去跟四爷说一声,不着急,慢慢来,我会等他的。” 这话说完,大满松了一口气,没敢抬头,就忙掉头去回禀了。 扶着路蓁蓁的丁香看着自家四奶奶这明显温柔得不对劲的笑容,很想说:大哥,你但凡抬头看了一眼我们四奶奶,你这口气都不敢松的。 第408章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丁香大气都不敢喘的扶着路蓁蓁回了之前在官船住的船舱。 路蓁蓁示意丁香站在门口,自己满屋子转悠起来。 虽然路蓁蓁觉得自己也就是随意转了一圈,也不过就是着重看了看床底下,桌子底下,墙壁上。 顺带翻看了一下傅知易的衣裳柜子,还凑到洗脸架子上,把那帕子拉过来看了看,闻了闻。 自觉应该不算太明显吧。 抬头,对上丁香惊恐的眼神:“小,四奶奶,您是怀疑四爷养外室了吗?” 路蓁蓁差点没被口水给呛着:“我什么时候怀疑四爷养外室了?” 丁香老老实实的开口:“您这一进屋子,就床底下,桌子底下都要看一看,衣柜也要翻一翻,脸洗脸的帕子也要检查一番,难道不是?” 路蓁蓁无语:“你不懂——” 正说着,傅知易微微笑着站在门口接话:“不懂什么?” 丁香忙给傅知易请安行礼。 路蓁蓁也转过头,打量了一下傅知易,气色乍一看上去,好像还不错。 当下温温柔柔一笑:“四爷——”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这温柔的笑容,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勉强笑道:“蓁蓁——”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傅知易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跨进了屋子里。 路蓁蓁开口:“丁香出去,门关好,守在门外,谁都不许进来!” “是。”丁香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门。 反手就关上了门。 然后往外走开了几步后,忠心耿耿的守在那里。 大有一妇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门关上的那瞬间,傅知易强忍住了夺门而出的冲动。 转头,讨好的冲着路蓁蓁一笑,两步走上前,想牵路蓁蓁的手。 路蓁蓁一个侧身,闪过了傅知易的手,露出了她身后的床。 淡淡的一挑眉毛:“说吧,是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一句话,给傅知易干红温了,一贯很稳得住,沉得住气的傅知易,结结巴巴的开口:“媳妇儿,这,这还是白天呢,不,不好吧?” 路蓁蓁冷笑一声:“不脱是吧?” 惯着他了!这个时候还跟自己装呢! 眼神飘过傅知易一直端着不懂的左胳膊,上手一把扯住了傅知易的右胳膊,一个用力。 傅知易就觉得一股不容自己抵抗的力道,将自己一把给拽了过去。 等他回过神,已经坐在了床沿上。 他条件反射的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警惕的看着路蓁蓁。 路蓁蓁嗤笑一声,走到洗脸架旁,拎起旁边小炉子上的水壶,兑了一盆子温水,将帕子投进去,打湿拧干。 然后拎着帕子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 还没等傅知易反应过来,那温热的帕子,吧嗒就搭在了他的脸上。 再然后,就是他的脸被一顿蹂躏。 等帕子拿来后,路蓁蓁将红红绿绿黑黑一团团的帕子丢在了傅知易的手上:“怎么?几天没见,傅大人学会化妆了?” 傅知易心虚的冲着路蓁蓁讨好的笑:“蓁蓁,你听我解释。” 路蓁蓁将帕子丢回盆子里,看着傅知易还惨白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和唇,压制住心头的心疼。 反身坐在了傅知易的对面。 “解释等一会再说,现在先脱!不要等我亲自动手——” 傅知易一闭眼,一咬牙,放下捂着胸口的手,开始解腰带。 路蓁蓁看着傅知易那略显僵硬的左臂,没说话。 看着傅知易脱去了外头的直裰,又脱去了中衣,露出了缠着一层薄薄的白布的左胳膊。 路蓁蓁嚯一下子起身,两步走到傅知易面前,冷声道:“坐好,别动!” 伸手轻巧的解开了缠着的那条白布,就看到了一条有两个巴掌那么长的狰狞伤口。 虽然伤口看着是有愈合的倾向,已经有结痂的样子了。 这才松了一口气。 “齐小神医怎么说?这伤口碍事不碍事,几天能好?” 傅知易觑着路蓁蓁的脸色,见她神色缓和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的道:“齐小神医说我这刀口有些深,加上体内毒素平衡被打破,恢复会慢一点。” “一般这样的伤口,十天或者半个月就能彻底好。我这个大约得二十来天吧!” 路蓁蓁见傅知易不太方便的穿衣服,到底心软了一些,帮着他穿好中衣。 示意他半躺在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傅知易坐起来,表示自己没事,还是别躺了吧? 路蓁蓁一个眼神过去,他就麻溜的顺势又躺了下去,还乖巧的给自己拉好了被子。 然后无辜的看向了路蓁蓁。 路蓁蓁冷笑一声,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吩咐:“请齐小神医过来。” 丁香答应了一声,忙去找人。 齐柴胡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出,早早的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候了。 听到人来请,深吸了一口气,背起了药箱。 到了傅知易和路蓁蓁住的房间,看到傅知易乖巧的躺在床上的样子,齐柴胡直磨牙。 现在这么乖巧?之前清醒后,好说歹说,劝他卧床休息,死活当耳旁风的是谁? 如今能制住你的人来了,倒是老实了? 既然如此,那一会子四奶奶问起,就别怪他了。 齐柴胡心里有了主意,冲着路蓁蓁拱拱手。 路蓁蓁也不废话:“还要劳烦齐小神医替四爷再诊一次脉,好让我心里也有个数。” 齐柴胡点点头,上前给傅知易把了把脉,在傅知易拼命的给使眼神,还有路蓁蓁带着杀气的眼神下,果断选择了跟路蓁蓁告状。 “四奶奶,你可算来了!您是不知道,我前几日被仓促接过来的时候,四爷的情况有多危险,巴拉巴拉……” 路蓁蓁越听脸越黑。 傅知易越听脸越白。 齐柴胡这一状,足足告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当然,告状也不耽误他把脉。 最后终于说了句人话:“这几日,多亏临离开京城前,叔叔给我几颗咱们齐家祖传的药丸,不然只怕就算我赶到了,四爷这条命能不能救回来都难说。” “如今四爷才恢复了一点元气,要多多休息,不要劳神,身体也不能再受伤了,平日里饮食要多注意……” 第409章 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告状啊 “还有,四爷这几日都没有好生休息过,而且吃食用得也不多……” 傅知易苦笑,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告状啊。 欲待为自己辩解两句,对上路蓁蓁一会有你好看的眼神后,默默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那边齐柴胡还在吧啦巴拉。 “以后,还得四奶奶多多看顾着才是!不然身体没调养好,就算找到了金丝蝉,身体承受不住解毒的痛苦和反噬,那就真的没办法救了!” “还请四奶奶劝一劝四爷,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好!” 说完,也不敢看傅知易此刻的脸色,寻了个要去熬药的由头,麻溜的走人。 留下傅知易一个人面对面色平静,眼神却带着杀气的媳妇儿。 在路蓁蓁开口的瞬间,傅知易先出手了,右手握住了路蓁蓁的手:“蓁蓁,我错了——” 可怜巴巴的看着路蓁蓁。 “错哪里了?” 路蓁蓁冷声问。 傅知易反应很快:“哪儿都错了!” “我没听蓁蓁的话,还是太过轻敌了!我还让自己受伤了,置自己与险地!我还让人瞒着蓁蓁,不告诉你我的情况!反正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了!蓁蓁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傅知易心里那个慌啊。 万一媳妇儿真生气了,不要自己了可咋办? 路蓁蓁见傅知易认错态度老实,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怒火。 罢了,到底还是个伤病号呢,且先寄下,来日方长,慢慢收拾他也不迟,不急于这一时。 看傅知易眼下的青黑,还有苍白的脸色,还是心疼的。 “行,我暂时不生气了。你也别着急,我不走,你好好休息一会,睡一觉,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拍了拍傅知易完好无损的那只胳膊,路蓁蓁安抚道。 傅知易眼睛一亮,得寸进尺:“那我要四奶奶陪着我一起睡——” 还别说,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好,只能偶尔想一下路蓁蓁。 此刻媳妇儿就在身边了,他想跟媳妇儿贴贴,抱抱,睡睡。 路蓁蓁别看她这几日稳得住,白天情绪稳定,晚上一个人在被子里,也是担心得半夜半夜睡不着。 听了傅知易这话,精神一放松,困意也袭了上来。 打了个哈欠,也脱去了外衣,示意傅知易往里头去一点,给她挪一点位置。 傅知易立刻给路蓁蓁挪出了空位来,示意她躺上来。 路蓁蓁顺势躺下,被傅知易一把揽入怀里,熟悉的气息盈满了鼻间,路蓁蓁下意识的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习惯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傅知易眉眼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唇贴在路蓁蓁的发顶,亲了亲,也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拥,没一会就沉沉睡去了。 丁香早在齐柴胡出去的时候,就很有眼色的也跟了出去。 听到里面没了动静,探头进来一看,两人都睡着了。 忍不住会心一笑,轻轻的将门关上后,守在了门口。 两人这一睡,等路蓁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晚霞映红了窗棱,屋子里都带了几分瑰丽之色。 路蓁蓁看着旁边,傅知易还在沉睡中,大约是睡着的缘故,苍白的脸色上略微多了一点血色,白日里清醒时看着沉稳又可靠的人,此刻因为病弱的缘故,带了一点脆弱。 路蓁蓁无声的叹了口气,掀开被子打算起床。 刚一动,傅知易就眉头一皱,似乎要醒来。 路蓁蓁赶快轻轻安抚了一下他的胸口,揉了揉他的额头,轻声道:“你继续睡会,我就在旁边,不会走的。” 傅知易半梦半醒间睁眼看了路蓁蓁一眼,安心的又睡过去了。 路蓁蓁又握着他的手半日,看他睡熟了,这才起身。 门外守着的丁香听到了动静,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进来伺候路蓁蓁穿衣梳洗了。 路蓁蓁这才走到门口,小声的吩咐丁香:“陈大厨回来了没?” 丁香点点头:“已经回来了,叶嬷嬷带着人还在那边看着咱们的行礼,等晚上让大满他们去接回来就是了。奶奶可是要吩咐陈大厨晚上吃点什么?只管吩咐我就是了。” 路蓁蓁想了想,傅知易失血过多,得补血啊。 还有要调养身体,日常吃食肯定要注意,明儿个问问齐柴胡,有没有药膳什么的,得给傅知易大补啊! 要了一个炒猪肝补血,一个凉拌菠菜,一个乌鸡汤,再来两样小菜,也就是了。 特意让丁香告诉陈大厨,要补血补气的乌鸡汤,以陈大厨在后宫多年,给那些娘娘们炖鸡汤,放补血补气的药材,那肯定是手拿把掐。 果不其然,丁香一说,陈大厨子就表示明白了。 夜色还没笼罩,外头大满和惊蛰就过来请安,顺便汇报,说是通城县县令,送了帖子,想来拜访。 两人不好拒绝,只能来问路蓁蓁。 路蓁蓁一摆手,让两人将帖子收下。 不过对来说,就说傅知易亲历剿匪现场,受了惊吓也受了伤,实在暂时无力接待,还请见谅。 至于真见不见的,等傅知易醒了再自做决定就是了。 说完这些,大满和惊蛰两人去给人回话。 路蓁蓁回屋,就看到傅知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靠在床头,推开了半扇窗户,欣赏外头的晚霞呢。 看到路蓁蓁进来本来要说话,只是被路蓁蓁一个眼神就制止了:“先吃饭,吃了饭,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晚饭很丰盛。 一桌子都是补气血的菜肴。 路蓁蓁先给傅知易盛了一碗乌鸡汤,自己也来了一碗。 还别说,不愧是经常给嫔妃炖汤的御膳房出来的大厨,这乌鸡汤上的油都撇干净了,汤色清亮透明。 里面放着枸杞,红枣,还有党参和黄芩。 汤味带着一点点淡淡的药味,但是可以忽略。 药味过后是清甜甘润的汤水。 一碗下去,就发了一身细密的汗。 傅知易左手受伤,右手完好无损,吃饭还是那样矜持但是快准狠。 菜足饭饱,天色就已经黑透了。 叶嬷嬷已经被大满和惊蛰他们给接回来了,行李箱笼也都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 叶嬷嬷来请了个安,露了一面,就径直去安排那些行李去了。 丫头们送上了热茶,就退了出去。 路蓁蓁这才给两人一人斟满了一杯茶,自己端起一杯,慢悠悠的开口了:“开始坦白吧——” 第410章 坦白一切 傅知易苦笑,知道逃不过这一劫了。 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才开口“这事,还得从德清大长公主说起——” 然后才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德清大长公主让人送了一批带药的牛肉,借着三老爷傅鹤吟的手,进了府。 还好是被叶嬷嬷发现了部队。 事后,路蓁蓁不是带着肉干进宫去,献给了肖贵妃和四公主吗? 皇帝偏巧看到遇上了,将那肉干分去了一半。 路蓁蓁当时出宫将这个消息故意散播得让德清大长公主的人听到了。 德清大长公主听闻后,立刻意识到这只怕是路蓁蓁将这带药的牛肉送到了皇帝这里。 本来已经出宫的她,立刻又折回去求见了皇帝。 拐弯抹角的问起了肉干和路蓁蓁。 皇帝生了疑心,嘴里含糊敷衍过去了德清大长公主。 等德清大长公主一离开皇宫,皇帝就召见了御医,查验了那批牛肉干。 结果是牛肉干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牛肉干没有问题,德清大长公主为何那么在意? 生在权力和阴谋诡计漩涡中心的皇帝,本就是多疑之人,立刻就让人去调查。 德清大长公主再有权势,可当一国之君真的想要查清楚某件事情的时候,那就一定能查得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所以,德清大长公主借着三老爷的手,将带药的牛肉干送进侯府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就出现在了皇帝的案头。 连经手人是谁,都一清二楚。 也知道了,路蓁蓁和傅知易发现了牛肉问题,将这批牛肉单独留着,糊弄德清大长公主的眼线。 然后傅知易从别的渠道买了没有问题的牛肉,做了牛肉干送进了皇宫。 大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傅知易进入了皇帝的视线中。 更别提发现了德清大长公主所谓的交出了权柄和下头的人手人脉,纯属是烟雾弹。 被德清大长公主抛出来的都是些没用的棋子,间或还有几个看似得德清大长公主看中的人,用来迷惑皇帝。 实际上德清大长公主早就和三皇子搭上了线,妄图扶三皇子上位,而德清大长公主一系再来一次从龙之功。 而且,在误会皇帝和肖贵妃还有四公主都食用了那带药的牛肉干后,不仅没有害怕,而跟皇帝坦白错误。 反而在知道路蓁蓁将牛肉干房子给了御膳房后,德清大长公主和三皇子动用了自己的人手,经内务府送入御膳房的牛肉,都是带着惊魂这一味药的。 而且那几日,御膳房给皇帝和肖贵妃还有四公主那边送去的牛肉都含有惊魂。 皇帝得知了这一切,还能忍? 只是到底德清大长公主这些年势力着实不小,一时还没彻底摸清楚德清大长公主在前朝和后宫的人脉。 怕打草惊蛇,索性压了下来。 后宫让肖贵妃慢慢梳理,借着为太后祈福的名头,放出了一大批年纪大了的太监和宫女。 至于前朝,皇帝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这些事情,他不敢轻易点人来查,来做,毕竟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盘踞朝堂多年,谁都不知道还有哪些人是她的人。 唯一确定不会是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的,那自然就是傅知易了。 所以傅知易中了探花后,被破格封为翰林院修撰,成为了天子近臣。 又被皇帝明着暗着考察了一番后,皇帝交给了傅知易一个任务,也为了这个任务,而君臣配合演了一场戏。 故意让人看到傅知易犯了错,失了圣心,被贬到外地为官。 外放为官前两日,朝廷才得知了苍沟一带水匪横行一事,据说还涉及到了附近的州府县的官员和当地的驻军。 皇帝大怒,决定剿匪。 同样也怕打草惊蛇,剿灭不彻底,以后时日长了,又会再现匪患。 所以让傅知易一行人为明,吸附一些商船过来,吸引水匪的注意力。 而他则特调了一支禁军随后乔装而来,也乘坐货船押后,在水匪被引诱出来后,一网打尽。 而这次剿灭苍沟水匪后,会有一部分禁军留下来驻守一段时日,以防水匪死灰复燃,报复来往船只和通城百姓。 剩下的一部分禁军,则会跟着他们一下南下到南越。 后面这部分,傅知易本事不打算说的,怕路蓁蓁 担心害怕。 可经历过苍沟剿灭水匪一事后,傅知易意识到了,路蓁蓁在某些时候,敏锐得可怕,而且颇有先见之明。 就比如这次剿匪,若不是路蓁蓁提前的提醒,只怕大半的禁军都要栽在那些看似无害的妇孺和老人手里了。 而那位卫副统领更是陛下心腹,若是他出了事,自己只怕也难逃其咎。 如今水匪剿灭一事顺利,他还救了卫副统领一命,有了这一桩,到南越后,他和禁军之间合作办事,想来就能顺利多了。 这一切,都是路蓁蓁带来的连锁反应。 所以,他不想再隐瞒这些,也是想看看路蓁蓁还会不会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议,他以前没有嗤之以鼻,这次更会逐笔记录,一句都不会忘记。 路蓁蓁听了傅知易这番话,心里那些猜测,串不上的点,此刻终于都连上了。 忍不住心里也要骂一句这搞权谋的,果然心都真脏。 说来傅知易也算是被她连累了。 不过这也是傅知易的机遇,若是能抓住,那以后才是真正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傅知易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苍沟剿匪一事,是傅知易显露自己本事的开始,只怕也是皇帝的一次试探。 试探傅知易的本事,能不能降伏这些禁军,为他所用。 如今看来,傅知易先前的提醒,加上救命之恩,那位卫副统领想来是已经搞定了。 这一关的考验算是过了。 至于到南越到底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路蓁蓁没问。 头大的反而是“我们要带多少人去南越?是不是还不能暴露痕迹?” 傅知易点点头“要带至少三百人去南越,绝对不能暴露踪迹。” “那些禁军现在还在苍沟,我们得想个法子,避开人的耳目将人给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