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姐症》 1、恶心病 谢欺花的航班遭遇雷暴。 舷窗外惨光乍现,云雾狂涌。 宛如世界末日。 飞机在汉城上空盘旋近一小时,久久颠簸无法降落。 这是地狱般的一小时。乘客们都急疯了,机长不停做安抚工作。有两个说呼吸不上来了,还有一个年轻人突发心脏病。大多数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汗湿的。 谢欺花旁边坐的是个男青年,颤抖着手编辑短信,落地有信号就能发出的那种,必然是遗嘱。她侧过身看了一会儿,不是写给父母的,是写给爱人的。 眼泪滴到屏幕上,青年着急忙慌抹去。突然一阵动荡,湿漉漉的手机脱手到谢欺花脚边。 谢欺花俯身帮他捡起,汗和泪水有温度,她的指尖感知到屏幕上的湿热。 她不太能共情青年的眼泪。 青年无暇顾他,只道谢谢。 他继续编辑短信,谢欺花闲着也是闲着,就凑过去看,大抵是我多么爱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居然还有一句:死后你要找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 “喔唷。”她惊叹,“小伙子还蛮痴情啊。” 青年没理会她,编辑完短信就泄力在椅背上,喘息连连。 飞机第四次降落失败,重新回到乌云层上,颠簸稍缓。青年略微镇静下来,转头看向谢欺花,她在闭目养神。 “……你心态可真好。”他干巴巴地道。 “不是心态好。”谢欺花说,“等死又不是求活。” 求活,哭爹喊娘,求神拜佛,就像机舱里大多数人一样。 等死就很简单,两眼一闭往后一躺,剩下只是时间问题。 “你……”青年打量谢欺花,“你不怕啊?” “怕啊,飞机一坠,全身都炸粉碎了好吗?那么疼,这他妈最惨的死法了。” 谢欺花自己倒讲得十分轻松,前后座的乘客都被吓到了,怒骂她别乌鸦嘴。 谢欺花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青年又问:“你不写点什么?” “有什么好写?我活了三十岁还没对象呢。” “写给亲人啊,又不是非要写给对象。”青年顿了顿,“你亲人肯定也会有一些念想……” “……亲人?”谢欺花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她捏了把眉心,“算了吧,那还不如死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亲人,才能让年已三十的女人说出“遗书写给他们不如死了算了”。 最终,飞机平稳降落。 机身冲破浑浊云层的那一刻。 机翼擦着雪白的云线,像哈达。 突然间,世界就宁静了。 劫后余生的人们在欢泣。 身边有亲人朋友的,相互抚摸手背鼓励对方,以眼神传递平安的喜悦。其余的就拿起手机给亲人朋友报平安,如谢欺花身边的青年。而她只撑着下巴,平静地看向舷窗外阴绿的停机坪。 一想到待会要面对的两人。 谢欺花想让机长再调个头。 飞机平安落地,谢欺花跟着人流走。 大厅里到处都是喜极而泣的生还者。 很吵,谢欺花烦躁地揉着耳朵。 紧接着,陷进一个宽阔的拥抱。 “姐姐!姐姐!”男人用力地环住她的肩膀,“还好你没事!真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我想着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谢欺花埋在他的风衣里,只觉得气都喘不过来。李平玺一边哭一边说,胸腔在震颤,心脏咚咚咚跳的厉害。谢欺花耳朵都要被震麻了,也深觉矫情,忍着不耐让他抱着哭了一会儿。 “行了啊,男人有个男人的样儿,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净流一些猫尿!” 谢欺花推开他,没看见他身后有人,又问:“就你一个人?李尽蓝呢?” 李平玺红着眼眶:“在那儿。” 谢欺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李尽蓝就站在不远处,西装革履,发丝漆顺。他长得高大,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像漆黑的岩柱插进低矮的石林里,只显得格格不入。 她这个当姐姐的险些落了难,有人哭天抢地,有人只知道冷眼旁观。李尽蓝漆黑的丹凤眼眯起,睨着谢欺花的脸,应付似的扯了扯嘴角。 谢欺花想起那些陈年事,同样没有好脸色。 “刚从公司出来?”他这套正装板正极了。 “应酬完。”李尽蓝言简意赅,“你行李呢?” “我邮寄回来的,办行李托运狗日的很贵啊。” 说脏话,谢欺花随口的事。他爸他妈的,他爹他娘的,他的姐姐就是这么一个粗俗的人。 李尽蓝蹙眉,他很久没听到这样刺耳的粗口了:“这是在公共场合,你不能有点素质?” “我没素质?你不看看刚才飞机上,那么多人指天骂地的,我已经很有素质了好不好?”谢欺花环臂,“当两天董事就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我告诉你李尽蓝,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李尽蓝冷敛着锋利眉眼:“……谢欺花!” “谢欺花是你叫的?”没大没小的东西。 “诶,别吵别吵。”李平玺一看这两人又快掐起来了,连忙隔着中间劝架。这么多年来,他在家里就是这个功能,“哥,咱姐刚下飞机,又遭遇了那么大的事故,心情不好很正常。” “不是!”谢欺花冷笑,“我在飞机上心情可好得很,想着死了也算了,也不用年年被你们兄弟俩气个半死,要说心情差,也是下了飞机见到你们才心情差!” “诶———姐,你怎么连我也骂啊?”李平玺还得顺她的毛,“这大冷天的,咱先上车吧。哥特意订了你爱吃的酒楼,你不是说要吃泉水武昌鱼吗?他让主厨专门留了一条新鲜的。” 谢欺花神色稍缓,还是弟弟懂事。她目不斜视地略过李尽蓝,抬脚往航站楼外走去。 . 上了车,车里暖气还没散,谢欺花坐的副驾。她有坐副驾的习惯,以前当过司机,也做过驾校教练,坐后座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以为是李平玺开车,没想到是李尽蓝,当即要下车。 “为什么?”李尽蓝正操着方向盘倒车。 “我要坐后座,跟你坐得近我倒胃口。” 李尽蓝:“随便你,倒胃口就干脆别去吃了。” “谁求着你吃了?”谢欺花喊,“停车!” 李平玺简直愁都要愁死了,就看个手机的功夫这两人又能掐起来。明年叙利亚换他们去打算了,想想也不行,这两个火药桶放在一起,指不定第三次世界大战就开启了,非常要不得。 “哥你少说两句吧。姐难得回来一趟。”又对谢欺花,“哥就是这个性子,他刚才还……” 李尽蓝冷冷剜他一眼。 李平玺只好闭上了嘴。 确实,难得回来一趟,谢欺花也不想把气氛搞这么僵。她索性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中途车停了,谢欺花悠悠转醒,以为到吃饭的地方了。结果是李尽蓝说他要买包烟。 “我买你锐刻啊买!”谢欺花气都气死了,“你什么时候瘾这么大了?” 李尽蓝不以为意,瞥她一眼:“工作要抽,应酬要抽,人家递我不抽吗?” “你以前怎么骂我的?”谢欺花学他语气,“迟早抽死你,到时候肺里插管子。” “怎么,那你不也是照抽不误?”李尽蓝和她翻旧账也不含糊,“在旧屋的时候,客厅那么点大,天天让我和李平玺吸二手烟,还是说你现在把烟戒掉了?你不是每年戒个几次吗?” “我日你……”谢欺花两眼一睁就是骂。 到头来又是李平玺:“诶诶,好了啊好了啊,烟是生意人的刚需嘛。别吵了,我下去买。” “你就惯他!”李平玺打开车门,还听见谢欺花叫骂,“他这狗屎脾气还不都是你……” 车门被关上。谢欺花瞬间没了声音。 和李尽蓝独处,说实话她也有点怵。 这怵不是因为胆子小,而是因为别的。 李尽蓝得了一种很荒谬、很恶心的病。 她面色不霁,李尽蓝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天色渐晚渐沉,白天有雨,看来夜间也要下。 谢欺花下意识问:“你晒着的衣服收了没?” 李尽蓝:“家里有烘干房,也有阿姨帮着。” “你日子是越过越悠闲了。”谢欺花揶揄,“本来在家里就是少爷,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当回真少爷更是了不得,洗晾衣服都要专门请人,现在是不是撒泡尿都得有人扶着?” “……那我放着几百万的生意不做,回家收衣服?公司上上下下的人等着我收衣服挣钱。” 李尽蓝这些年嘴皮子功夫渐长。 谢欺花竟然隐隐有些不敌之势。 她转而换了别的方面抨击他:“哼,事业上长进又有什么用?都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又不是李平玺那年轻小伙。家里还没添双筷子,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男人上了三十你以为对象好找啊?人家只觉得你身上有缺陷。我去年不是让你去相亲了?那个合作对象巫小姐……” 李尽蓝不耐地打断她。 “人家结婚了已经。” 谢欺花更乐了,一拍双手:“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啊?你不多约人家出来自然有人抢着约。巫小姐长那么漂亮,学历高,说话好听,也难怪人家看不上你。” 她根本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李尽蓝的眼里淬满怨毒的焰。 “是的。”他轻嗤,“总比有的人好,以为处理得干净感情事,结果现在还留着烂摊子。” 谢欺花没想到他提这个,气得连牙齿都在颤,“你自己就很正派?有本事你就别躲着我不见!” “到底是我躲着你,还是你要赶我走?” “我为什么赶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谢欺花急促地呼着浊气,车里闷热得像熔炉。 李尽蓝的眼神是点燃她脑海里那根弦的火柴。 她咬着牙关:“你别告诉我,你那个什么鬼病现在还没治好。” “病?”李尽蓝同样直视着她,“是啊,我这个病还是没好。” “我……日!”谢欺花崩溃地捶着车窗,“我看你就是在国外念书把脑子给读坏了!你知不知道这种思想是不正常的?很恶心!很荒谬!你让李平玺怎么看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李尽蓝眼眶红得彻底:“……我恶心?” “你难道不恶心吗?你高三的时候,你自己要不要我说?啊?”谢欺花难以启齿,“拿着我的内衣弄,我他妈也是天真,以为你是青春期比别人晚,没想到你是精神病比别人早!” 李尽蓝却在她的谩骂下趋于平静。 “谢欺花,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只知道你脑子有病!”谢欺花顿了顿,“我当初就该让你……” “死?”李尽蓝轻而易举地接上。 这些年,她总顺手拿这个中伤他。 “你知不知道?”他以凉薄的语气说出最刻骨的话,“听说航班发生事故,有那么几秒钟,我还真心希望你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也就解脱了……你怎么不能直接死在那架飞机上?” 谢欺花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尽蓝。 沉默着,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 道道鲜红的掐痕遍布脉搏处。 是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的暗语。 “……李尽蓝。”她收回视线,语调依旧冷,却多了几丝平和,“想我死,那你哭什么?” 2、第十年 李平玺买完烟回来,车里已经降下零度。暖气被关了。 谢欺花靠着窗沉默不语,李尽蓝接过烟盒就拆开抿一支。 晚来天欲雨,汉城晚高峰的车况极其差劲。到了二环以内就开始堵车。谢欺花是个急性子,只恨不得自己把方向盘,李尽蓝又是个慢性子,走了两百米被别人插了三回。他像一点儿也不着急,抿着烟,半开车窗通风。谢欺花烦躁得要命,也要了一根烟抽,窗户变成全开。 冷风啊往车里直灌。 李平玺被冻得发抖。 二十四岁的李平玺是唯一不抽烟的。 多年前的旧屋客厅曾张贴停烟协议。 那时候李尽蓝和谢欺花吵,就是为了戒烟这事儿。李平玺小时候身体不好,落下了病根子,一换季就容易感冒。谢欺花在客厅里抽烟,不愿意出去抽,把李平玺熏得两眼泪汪汪的。 戒烟,戒烟是不可能戒烟的。 谢欺花不干,但最后却妥协。 停烟协议是李尽蓝拟的,是谢欺花贴起来的。 烟是魔,烟是鬼,少抽一支烟,健康每一天。 如今看来只有李平玺没违约。 “你会不会开?”眼见李尽蓝又被加塞,谢欺花急得要跳脚,“滚到副驾,让我来。” 熄火,两人在车前交错。 李尽蓝顺手把她烟掐了。 “你找死……”谢欺花把文明留给大马路。 自己掌方向盘,心里舒坦多了,她打开音响。 李平玺的沃尔沃,车里都是时下流行的说唱热曲。“吵吵嚷嚷的。”谢欺花把手机扔去,“换我的歌单。” 李平玺乖乖接过,连接车载。 第一首就是《老大》dj版。 真的话,假的话 都比不了那句话 那句每天都想对你说的话 爱你吗,想你吗 像个爱情的傻瓜 这是我绝不犹豫地回答 李平玺没听几秒,立刻捂住脸:“姐,你这是什么老年人歌品啊?这歌单我爷都不听。” “你爷也听不着了。”谢欺花把音量调大,“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有劲得很。” 谢欺花听着土嗨歌曲就来劲,跟着节奏频频点头,suv在她的手里就像mini一样开得顺手。 只见左一插、右一插,高分贝的歌声屏蔽了其余司机的怒骂,只剩下她激情万分的歌喉。 玫瑰花,茉莉花 问我喜欢什么花 原来是你这朵我心中的花 谢欺花驾龄十余年,技术精湛,是那种你能放心睡过去,当然醒着也很有意思的类型。比如现在,马上要下高架桥了,江湖规矩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几分钟前被超了车的司机追上来。 “你个表,老子信了你滴邪!”司机摇下车窗,武汉话脱口而出,“嫌命不够短是撒?” 谢欺花也摇下车窗,却不是为了吵架,而是放歌。她声情并茂地比手势。 “亲是打,爱是骂,有娇尽管朝我撒。” 司机被逗笑:“个女司机技术还蛮好。” 武汉这地界儿就是这样,车不让车人不让人,马路上素质喂狗,各凭本事谋车道。 当然,民风淳朴也是真的,往往有事一根烟,没事喝两杯,矛盾来的快去得也快。 谢欺花是土生土长的湖北佬。 李尽蓝和李平玺却是北京人。 大概因为不是同一个妈。 其实,也不是同一个爸。 直到李尽蓝手机来电话,谢欺花赶紧把音量往低了调。说归说骂归骂,挣钱的事儿他最大。 把车泊到餐厅楼下,李尽蓝也挂断了电话,谈的什么,谢欺花这个社会闲散人员也听不懂。 谢欺花是无业女青年,奉行“有钱我干嘛忙活”的宗旨。李家两弟一姐,最早出息的竟然是学业无成的李平玺,当然走的也不是正道。 李平玺十六岁就因为网游打得好被本地的战队发现,开始打联赛。如今已是功成名就的职业选手。谢欺花当年是最反对他小小年纪不读书打游戏的,现在却逢人就说她弟是电竞冠军。 李尽蓝呢,更牛逼了,北京上市公司的老板。商场上的那些事她也不清楚,只是发现一年年过去,自己挣的钱比兄弟俩越来越少,即使躺着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的时候,她就躺平了。 所以谢欺花是刚从藏区回来的。 她没晒黑多少,倒是瘦了不少。 “姐,你多吃点。”李平玺给她夹菜。 “够吃够吃。”谢欺花都快塞不下了。 单说谢欺花和李平玺,当然是姐友弟恭。但许多年前,能和她维持表面和气的不是李平玺,而是李尽蓝。李尽蓝那时候乖的啊,不抽烟也不顶嘴,相当一部分时间,谢欺花更喜欢他。 李尽蓝什么时候变成这屌样了? 谢欺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啊。 李尽蓝没怎么动筷,冷眼围观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没过一会儿就出包厢打电话,顺便结账。 结完账回来,谢欺花和李平玺仍然在叙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多数是谢欺花问,李平玺答。 颇有些大家长问话的意思。 “有些话我不说,你别不当回事。”这么讲一般说明她要说了,“趁早把对象找了,别学你那哥,一把年纪了打光棍,知不知道?他得亏是生在现代,生在古代人家以为他是太监。” 以往每次说起这个,李平玺会笑着说你们都没谈,我着什么急呀。可是这一次,他出乎意料地沉默了,温和明朗的眉眼染上几分迟疑。 但又不是迟疑那么简单。 谢欺花养了他多少年啊,只一下就看出小弟的不对劲了:“你有喜欢的人了?” 应该算是吧。李平玺听凭内心地点了点头:“……有的。” “什么样的姑娘?在哪儿工作?本地人?” 这可是今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李平玺笑了笑,“姐,你就别问这么多了。” “好好好。”谢欺花喜上眉梢,“你们年轻人该怎么谈就怎么谈,我不瞎掺合。”说不瞎掺合,下一秒又迫不及待提议,“这也要过年了,要是感情不错,赶紧带回来让我看看!” “……再说吧。” 李平玺话里有事,谢欺花听不出来,李尽蓝未必听不出来。 他垂眼思忖,突然抿唇一哂,像困局中拨得云开见了月明。 吃完晚饭,三人驱车回了临江的新房。 谢欺花的行李在驿站,弟弟们帮着提。 这时候养娃的好处就彰显出来了,出门在外,凡事不用自己动手。谢欺花在前面脚步轻快的遛弯,今天高兴,她也多喝了几杯。李尽蓝和李平玺落在后头,不约而同看向姐姐的背影。 “哥,这次姐回来了,你就不要再把她气走了。”李平玺真心实意地劝道,“姐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只有过年才和我们待在一块儿,再怎么看不顺眼,也就是少呛几句口水的事。” 李尽蓝应得不算诚恳,李平玺想了想,也就不勉强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能怎么的。 兄弟姐妹之间不就是这样? 再怎么都得坐一张桌上吃饭。 新房是七八年前买的。谢欺花付的首付,却是李平玺还的房贷。房产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但她除了过年很少住这儿。李平玺倒是常在这里落脚,训练基地住得烦了,或放假的时候。 谢欺花带了藏茶回来,康砖茶,说要泡着喝。 李尽蓝转身去铺卧室的床,李平玺忙说不用。 “我都已经铺好了,就等着你们过年回来睡呢。”李平玺又拉了拉谢欺花的手臂,“姐,这次回来就别着急走,多待上几天好不好?我刚才都和哥说好了,咱们谁也不和你拌嘴。” 谢欺花抽回手,淡淡应了一声,心想你跟人家说好个屁。你愿意说,人家可不一定愿意听。 煮碗茶,大家分着一起喝。李平玺把投影仪打开放了会儿电视剧,谢欺花看困了就去睡觉。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睡梦里似乎有人在吻她。 是真真切切的吻,落在手上、胳膊上、肩膀上。像烛滴下的蜡,像洞穴涎下的露,冷的。 在这之前,谢欺花其实只感觉到热,房间里开着暖气。可此时此刻,她身上泛起星点的痒。 谢欺花睁开朦胧的睡眼。 眼前的人动作停顿几秒。 谢欺花一瞬间清醒:“李尽蓝?” 李尽蓝无声无息地伫在她床边。 谢欺花生出怒火:“你有神经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做法呢?” 她瞪着他,李尽蓝埋没在她那责备的视线里,诡异地没有同她呛声。 谢欺花意识到不对劲:“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啊!李平玺就在隔壁!” 李尽蓝却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他逼近,一掌抬高她的下颌。 谢欺花胸腔乍起一片惊雷,愤怒到无以言表,却惟恐惊动了无知的小弟,只能以极低的声量朝他威胁:“李尽蓝你是疯了吗?我是你姐!你是没睡醒还是睡昏了头?你要是敢———” 李尽蓝慢条斯理地抚开她的唇瓣。 越到这种时候,谢欺花越不能退缩。她是天平上和李尽蓝对立的角色。她的筹码是公理、是伦理、是道德,代表不可侵犯的家主权威:“李尽蓝你想明白了,要是做了这种事……” 李尽蓝没有犹豫地吻下。 谢欺花感觉天都要塌了。 唇被撬开,陌生的气息摄魂夺魄,他绝不屈于世俗,急促地剥夺她,在唇齿之间攻城掠地。 谢欺花濒临暴怒:“李!尽!蓝!” 李尽蓝喘着粗气,眼神黯淡浑浊。 缠绵的银丝断裂开。 他揩去嘴角的鲜血。 并且放在舌尖品尝。 “你恶心死了!你真的恶心死了!” 谢欺花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恶心?”李尽蓝轻笑了一声,“谢欺花,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李平玺也喜欢你。” 谢欺花双目通红:“狗屁!你乱讲!” “不信吗?”李尽蓝说,“那就走着看吧。” 谢欺花指着房门,牙关里挤出:“……滚!” 李尽蓝起身,却是伸手拿走她床头柜的内衣。 “你……!”谢欺花伸手去抢,反被他握住。 他眯着漆黑的眼,问:“那你今晚代替它?” 神经病!谢欺花猛地缩回手。 李尽蓝离开,她迅速关门落锁。 谢欺花的心仍在震颤。 她顺着门缓缓滑下去。 是夜,冷雨淅淅沥沥地下。 静夜里的情愫在生根发芽。 这是谢欺花抚养两个孩子的第十年。 前者恨她不能死,后者爱她不能活。 3、谢欺花 二零一二年的夏天。 谢欺花住进了李家。 那时她年满十六,刚过完亲妈的头七,就被李父接到北京来了。 李家很有钱,可谢欺花一家过得捉襟见肘。她妈是李父的前妻。 有点绕,这么理解吧,李父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但实际上,她是亲妈和李家的佣人生下的孩子。 谢欺花小时候不懂事,觉得自己命苦是因为没投好胎,后来发现她其实投对肚子了,只是认错了爹。如果她爹是李父,那就屁事没有,可她爹不是,这事儿就大了,妈妈被赶出家门。 谢欺花懂事了之后,就开始质问当妈的:“你干嘛非得和别人乱搞!” 谢欺花的妈妈,谢雪,正在准备试镜,嘴里抿着烟笑:“长得帅嘛。” 长得帅,长得帅有啥用,不能当饭吃啊。谢雪这么漂亮,没了李父的银行卡,也从富太太变回十八线小演员。 不过谢欺花并没有多怨恨李父,老婆跟别人生孩子,他不仅帮着遮丑,还每个月打来赡养费,已经够意思了。 其实李父原本是一年打一次过来的,但那样谢欺花就交不起学费了,原因是谢雪会拿这些钱买名牌包和衣服。有一年谢雪在空窗期,挣不到钱,谢欺花甚至没学上了,后来李父就按月打来学费,让谢欺花自己管。 谢欺花和李父关系不错,大概因为他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李父一年会来汉城几次,出差或单纯来看她,只看她,不和谢雪见面。不过他也有问谢雪的一些事,妈妈又接烂戏了,妈妈又交新男朋友了,妈妈又刷爆信用卡了,妈妈最近晚上会咳嗽,谢欺花实话实说,李父就摸她的额头。 就像谢欺花和李父关系不错,谢欺花和谢雪关系也很好。她们不像母女,反而像同一屋檐下搭伙过日子的租客。谢欺花没上小学就学会上灶台,学了加减乘除就学了算账,很快家里的事都让她管了。谢雪也从来不像李父,过问谢欺花学习或生活上的事。 你妈比较凉薄,这是李父的说法。谢欺花觉得还好,谢雪也照顾过她,她两三岁还尿床,谢雪帮她换纸尿裤。她的家长会谢雪也来,她在学校挨了欺负,谢雪也拎着高跟鞋去学校闹。 那时谢欺花没意识到,她觉得谢雪是个好母亲,是因为她自己也很凉薄。 这个词,显得人没良心。 不像李父谈及谢雪时难掩的眷恋,谢雪对这个男人早就忘个一干二净了。一个漂亮又有点向往自由的女人,她就是端坐在吧台边点一杯最便宜的酒水,也能让身边的男人不饮而自醉。 谢雪离婚后从不缺男朋友。 尽管她不把男朋友带回家。 谢雪也是突然出事的,车祸。 她没白死,她那个小白脸男朋友到死都在保护她。谢欺花已经十六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当然不好意思给李父说,但他还是从警方了解到。 也是因为谢欺花长大了许多,李父才有更多掏心窝子话可以对她讲。 “你妈就是这样。”他说,“到哪里都有人爱她,她的命很好。” 好命的女人,但死的很早。谢欺花不敢苟同,同时她也从很小就开始察言观色。李父能说出这种话,大概因为他如今家庭并不美满。后来到了李家,谢欺花发觉自己猜想得很对,李父和李母系商业联姻,和谢雪离婚不到一个月就再婚了。速度如此之快,双方又不是有感情的伴侣,谢欺花至今认为李父有报复谢雪的嫌疑。无论如何,后来人都死了,也无从考证。 不管怎样,李父对她还是不错的。 谢欺花因此愿意从武汉搬到北京。 京城李家有两个儿子。 大的十二,小的八岁。 谢欺花当年也才十六。都说三年是一个代沟,她和李尽蓝差了一个,和李平玺差了两个。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俩兄弟,在琴房里。他们穿白衬衣和西裤,都是小大人模样,老师在指导他们弹钢琴。谢欺花跟在李父身后,李父敲门,进来介绍,先说明了谢欺花的身份。 弟弟李平玺抬着眼好奇观望她,而哥哥李尽蓝神情冷蔑地偏着头。 谢欺花非常有眼力见,只一眼她就看出,兄弟俩过得也不算幸福。 世上真正不缺爱的孩子很少。 而缺爱的孩子各有各的病因。 在李家,谢欺花最常打交道的还是李母。她是全职太太,操持着偌大家宅的事务。说实话,谢欺花觉得很残忍,李母也很漂亮,在生了两个儿子的基础上她还算年轻,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方厅堂之中?如果谢雪是因为这个才选择离经叛道,谢欺花能够理解,并深感支持。 谢欺花上学放学,和两兄弟见面的次数不多。随着她的眼界丰富,她的晚归时间不断延迟。有时候甚至和加完班的李父同一时间到家。那段日子谢欺花爱夜游,上完晚自习也不回家,而是满大街乱晃。李父没苛责她,说她和她妈妈很像。他们就坐在只开一盏灯的客厅聊天。 李父在家里不算健谈,却有些话能对谢欺花讲。 至此,谢欺花觉得李父其实不喜欢这个家庭。 无论他谈及以前的往事、评判前妻的态度、还是对谢欺花的关怀。 谢欺花不是他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但从李父那儿感受到父爱。 李母呢,连同簇拥在她身边的孩子,都对谢欺花很客气。谢欺花觉得这兄弟俩是讨厌她的,但具体有多讨厌,也不好说。只记得有一年李平玺过生日去欢乐谷玩,李母把她也带上了。 两个小子在玩碰碰车,李母在护栏外巴巴看着。谢欺花也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不想玩这个,就呆在李母身侧。 “我以前是赛车手。”李母说,“在结婚之前。” 谢欺花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女性有这一面。原来李母眼巴巴看的不是孩子,而是那一辆辆形似赛车的碰碰车。 每个人都有的,理想。说得远大一些,愿意为之奉献一生,说的浅显点,就是一直想做下去的事请。谢欺花没有那种东西,学校里的语文老师说她胸无大志,谢欺花觉得这是穷人病。物质匮乏怎么可能精神丰富?只有上流人才有时间、金钱和精力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才华。 “……那后来怎么没有继续下去了?”谢欺花问。其实她知道为什么,但在李母看来,她只是个孩子,孩子就应该问出这种话。李母果然敞开心扉,说了很多她嫁入李家之后的经历。 最后,李母以“爱情就是枷锁”来总结。看吧,明明是婚姻,她却说到爱情。谢欺花意识到婚和爱好像没那么容易分开,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和谢雪那么凉薄。李母对李父并非没有爱。 血缘连结的某些东西太厚重。 有了这些,怎么可能没有爱? 但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没有爱吗? 谢欺花觉得不好说,李父对她挺好。 李父和李母一起出差的日子不多,但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次。他们去美国拜访那些亲戚,谢欺花不知道是不是洋人,从李尽蓝和李平玺的骨相看,他们都很英隽,也是中国人长相。 爸妈离家,小鬼当家。谢欺花当晚发现自己的床单被褥上出现了泥巴。 孩子们的房间都在二楼,她没去过俩兄弟的,不代表他们不来拜访她。 “谁干的?!”谢欺花拽着被子去一楼。 家教正带着李尽蓝和李平玺在晚读。 李平玺抖了一抖,李尽蓝伸手护住了他。 保姆连忙来劝和,说换一床干净的就好,让谢欺花不要生气。人生气了让人不要生气,这是哪里来的道理,人饿肚子了难道也让它不要饿吗?谢欺花不会和上流人打交道,但不代表她是任人欺侮的软柿子。她转身去李平玺的房间拿被子,李平玺上楼去拦。 李尽蓝突然开口。 “……是我做的。” 十岁的李平玺很喜欢自己的被子,是蜡笔小新涂鸦款。李尽蓝知道,所以才这么说。谢欺花哪里管他什么兄弟情深,把李平玺被子一臂卷走,转身又去李尽蓝的房间。两人目瞪口呆。 “你!你耍赖!”李平玺喊,“我弄了你一个人的被子,你把我们两个人的被子都……” “你。”谢欺花指着他的鼻子,“你的被子是因为你做的事。”她又指了指李尽蓝的鼻子,“你的被子是因为你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做事不是成双入对?” 李尽蓝沉默了,谢欺花说的没错。 谢欺花把三人的被子都扔进后院池塘。 “既然这样,那大家都别睡了。” 李平玺哭了:“你凭什么呀?!” “就凭我大了你八岁。”谢欺花冷冷环臂,“我做坏事的时候,你们还在地上玩泥巴呢。” “你……你大有什么了不起!”李平玺直掉眼泪,“阿姨都说了,你根本不是我家的人!” 家中保姆们一时间噤若寒蝉。 李尽蓝下意识挡在弟弟身前。 谢欺花一把推开李尽蓝,揪住李平玺的领子。 她本来没想对他动粗,李平玺却哽咽着说: “你……你敢打我……我让我爸把你赶出去……” 谢欺花一巴掌就把他打翻在地。 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你以为我在这里呆着很安逸啊?!”谢欺花恶狠狠地啐他,“你赶紧让你爸把我赶出去!求之不得!要打电话打电话,要告御状告御状,等他们出差回来,你想怎么告怎么告!” “不过在这之前么……”她瞪了李尽蓝一眼,“把你弟弟给我管好了!” 谢欺花拎起外套,大步出了家门。 偌大一屋子的人是谁也不敢拦她。 谢欺花有钱,李父给的,这两年来她也挣过一些钱。高二暑假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学驾照,刚毕业就提了一辆十万出头的油混轿车。她自己有车,爱去哪儿去哪儿,谁也管不着她。 谢欺花为何给自己做如此多的打算? 因为她本来就没把这些人当成家人。 她去朋友家借宿,盘算着李父李母出差回来的日子。要是被赶出李家,她干脆就回汉城去,谢雪还有栋老房子是留给她的,大学期间的学费也能自己挣……反正人是不可能被饿死的。 可谢欺花没等到李父李母归家。 只等到他们的死讯。 4、天很凉 李家有钱,这是谢欺花一贯清楚的。 即便如此,她也没享受几年富贵日子。 李父李母的航班失事了。 夫妻俩双双坠机身亡。 这太荒谬了,不知道怎么说。李家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此人能手眼通天到让跨国航班失事?仔细想想也不大可能,生活不是小说,不是天一凉,哪个霸道总裁就要让李氏集团破产了。 但李氏集团确实是破产了。 李家上上下下都兵荒马乱。 谢欺花人进了李家才被告知。今天是李父回来的日子,她正好跟对方提出离开李家的想法。只是她的想法撂在那儿,要商议的人却走了。管家透露了目前的情形,李氏现在危在旦夕。 李氏完蛋了,怎么突然就完蛋了?这在谢欺花的知识储备之外,有钱人家不都有那种遗嘱?信托基金?保险呢?再不济也有亲戚们照拂,破产集团再怎么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很复杂,并不是谢欺花能理解的。 李氏的内部斗争简直是腥风血雨。 听说换了新的掌权人,远在美国的李氏亲戚们要打官司,以至于这栋宅子里所有资产都要被抵押。佣人们都被遣散了,只剩下几个老人。谢欺花第一时间想到——李家兄弟怎么办? 爹妈死了。 房子没了。 钱也没了。 也许是报应,也许算不上,谢欺花和俩兄弟相处两年并没有多讨厌他们。李尽蓝、李平玺虽然和她暂住一个户口本上,但从前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也不在一个阶层……以前是这样,现在可难说。如今大的十四岁,正是读初二的年纪,小的才十岁,最重要的任务不过小升初。 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呢?谢欺花一边搜寻家里剩余的财物,一边这么想。李爸李妈房间里空空如也,负责抵押的还没来,什么东西都没了,想也知道是佣人们抢完之后一哄而散。 谢欺花在床缝里翻到几件耳饰,也许是李母粗心落在这儿的,上面的宝石很大颗,应该能典一些钱。她又搜寻了几个房间,李家家大业大,多少留下一些值钱的东西。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谢欺花瞧见了客厅里的李家兄弟,他们就那么目光呆滞地站在那儿,任凭人来人往。 孩子现在是李家最不值钱的东西。 谢欺花没有多看一眼,转身离开。 她没有留恋,就像当初来到京城,走的时候也一身轻松。至此谢欺花再一次感慨自己的凉薄。她也许真的继承了她的母亲,除了容貌,这是母亲唯一给她的东西,也是保护她的武器。 谢欺花在京城多留了几天,把财物典当完,户头上多了七八万块。李家的葬礼是本地的朋友凑够钱才办的,谢欺花没有去,去了要交份子钱,而且她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 也许真的对李家有些愧疚,她在墓园外站了一会儿,就当为他们饯别,报答李家两年来的养育之恩。 剩下的,李家如何,李家兄弟如何。 不,那并不是谢欺花应该关注的事。 谢欺花回汉城,驾照时满一年可以上高速,她独自开车离开的。离开那天风轻云轻,也没有过分刺眼的太阳,似乎一切都在为她送行。有几个老乡也要一道回去,就临时组了车队。 大家一路打打电话聊聊天,问开到哪儿了,在哪个服务区吃饭。都是年轻人,嘻嘻哈哈的,他们的车比谢欺花的好很多,但愿意带着她。等到了武汉,谢欺花和所有人交换联系方式。 谢欺花回到友谊路的老小区老屋子。 邻居看她风尘仆仆,问她怎么回来了。 “唉,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谢欺花避重就轻,“张姐,闻到你家在做炸物哦。” “你狗鼻子啊,油才刚热呢。”邻居笑了,“待会儿做好了,你拿两袋回家吃。” 谢欺花拿钥匙开门,灰尘扑来,该打扫了。 她就着午后的阳光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 这两年来的生活恍若隔世。 谢欺花的账户里,有谢雪出事的赔偿款、这两年在李家攒下的、加上典当得来的,去掉买车钱也有二十万了。这笔钱完全足够支撑她读完大学,以及节假日和朋友们出门看看世界。 谢欺花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等待高考志愿结果。她实在不是一块学习的料,最终录到本地的铁路二本,好在她的朋友也没好到哪儿去。 在友谊路上学的孩子,从同一所幼儿园到同一所高中,不出意外将来也会在这座城市扎根。 谢欺花高中转学两年,回来仍然被大家欢迎。志愿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家一起组织聚餐,从看电影到吃火锅,晚上又去ktv包了包厢唱歌,中专生和本科生一同举杯欢庆。 凌晨,谢欺花醉醺醺往家里走。 刚上二楼,就注意到楼梯处的黑影。 “嘿!”她喊亮了楼道的声控灯。 李尽蓝抱着虚弱的弟弟和她对视。 . 却说李家两兄弟如何千里迢迢来到武汉,这一路又经历了什么苦难,还得从那一日讲起。 一大清早,李尽蓝在偌大琴房里练琴,弟弟李平玺一边晨读,一边替他翻一页琴谱。突然,管家神色严峻地走进来,把不明所以的琴师遣了出去,又同李尽蓝说了什么。 琴声停了,李平玺疑惑地看过来。 只见李尽蓝脸上一点血色也无了。 李平玺看到素来稳重端庄的哥哥红了眼眶:“你的意思是爸妈都……” 很快,弟弟也知道了如此噩耗,简直是天塌了,他一瞬间大哭起来。 管家知道了,佣人知道了,李宅上上下下五十多口人全都知道了。一时间走的走,骂的骂,这都干到月底了,工钱还没结呢!愤怒的劳动者们叫嚣着要赔偿,很快演变成无序的哄抢。 李平玺哭着上前阻拦,他的房间里,那些珍爱的书籍和手办,还有那么大一个天文望眼镜,全部都被佣人抢的抢拿的拿。他被推到地上,眼睁睁看这些人扬长而去,李尽蓝过来扶他。 “哥……哥……”他泣不成声。 李尽蓝分不出心力去安抚弟弟。 他打电话,无论是打给叔叔或伯伯,还是打给妈妈交好的阿姨们,无一不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李尽蓝心乱如麻,二楼人太多了,他只好把哭到瘫倒的李平玺带到一楼。 谢欺花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她听闻消息,面色一沉,李尽蓝以为她同样痛心,却没想到她带着这样的神情上楼去抢掠,随后扬长而去。 至此李尽蓝终于才意识到,同样作为父亲的子女,谢欺花和他们的区别。 谢欺花有她自己的退路。 而李家兄弟什么也没有。 到了傍晚,李家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两兄弟孤零零地站在房前。昔日亲和的老管家也被家人接走了,走之前给他们塞了一把红钞,抹着泪叹息一声。李尽蓝颤抖着手接过了钞票。 李平玺已经从伊始的悲伤演变为彻头彻尾的愤怒,在目睹所有人的众叛亲离后,他一把抓过李尽蓝手里的钱,奋力砸向阴沉的天空:“你们都滚!都滚!谁要你们这些人的臭钱!!” 一阵大风刮过,钱被卷得漫天飞舞。 阴影落在李尽蓝深邃阴郁的脸孔上。 “……平玺。” 他对弟弟说。 “把钱捡起来。” 李平玺嘴唇颤抖得厉害,上前攥住他:“哥,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些人说的话吧?爸妈有没有可能……” 李尽蓝以面对现实的勇气同他摇头。 这一刻,李平玺就知道,没可能了。 十岁少年脑海中轰然巨响,他赖以生存这么多年的空中楼阁,溃入现实。 李平玺僵硬地俯身,把皱巴巴的钞票捡起来,李尽蓝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钱,牵着弟弟的手,走上了大街。 这时候,李尽蓝突然想到谢欺花,准确的说,是她那双通透而漆亮的眼,和那颗锋利而市侩的心。 那个容易在社会上生存下去的。 两年来,永远这般凉薄的姐姐。 . 对谢欺花,李尽蓝仅限于想了一下。 在这个阶段,他还不觉得谢欺花一个是可以依靠的人。 他带李平玺到派出所报案,民警帮他们解决问题,当然依照法律程序走。 李家往上,祖父母已经去世多年,而其余的亲戚都联系不上。 李家往下,只剩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十八岁的谢欺花。 “你们姐姐现在人在哪儿?”民警问,“如果她有负担能力……” “没有。”李尽蓝早就看清谢欺花的嘴脸,“……她也不会负担我们。” “这种情况……”民警斟酌措辞,“我先去给你们搞点东西吃,然后问问街道办事处吧。” 过几日,结果下来了,李尽蓝和李平玺被带到孤儿收容中心,再转到附近的孤儿院。他们成了大家庭的一员。 李平玺这几日总是以泪洗面,有时是哭诉,有时是咒骂。他如此幼小,一时接受不了从高高在上的少爷变成孤儿的落差,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 李尽蓝和院长反馈,院长没有把李平玺带到市医院,而是附近的药房。 “换季都是这样,小孩子抵抗力弱。肯定就是小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李平玺吃了药,却始终不见好转,整日咳咳喘喘,吃不下饭,脸蛋红扑扑的。李尽蓝心里也着急,想带李平玺去医院,可被和善的院长拦了下来。 李尽蓝从破旧口袋里掏出一把红钞:“我们有钱……” 院长见了红钞喜笑颜开,接过钱,说开车送他们去医院,车却停在郊外。 荒凉的田野里,只剩大风刮过。面包车司机们接头,车上还有其余孩子。 李尽蓝看着他们。 他们也回望着他。 三秒钟后,李尽蓝反应过来。 背起发烧的李平玺撒腿就跑。 5、黑麦镇 李尽蓝没跑两步就被摁倒在麦田里。 李平玺从他身上直栽栽滚落下去。 “妈的想跑?”院长再也不复慈蔼,一把薅住李尽蓝后领,把人拽回去。 被摔疼的李平玺在草垛里伸手,嘶喊了声哥,同样被赶来的司机抓起来。 李尽蓝被几个陌生男人押着后颈,眼眶红红,死死瞪着院长。 院长冷蔑地甩他一巴掌:“看屁看!你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我们是李封光的儿子。”李尽蓝说,“你卖我们,不如让人来赎。” “李封光?”院长哈哈大笑,“你骗鬼呢!李氏集团都他妈破产了!” “再说就算你是真少爷,现在不也连给你弟治病的钱都没有?”院长在他浑身上下翻找,搜刮完最后的钱财,一把将他和李平玺扔回车上,又大力关上破旧的面包车门,转身离去。 车上还有六七个孩子和一个负责看管的男人。 李尽蓝抱着弟弟躺到角落,李平玺哭声低微。 “哥……我的背好痛……” 李尽蓝看向李平玺的后背。 青一块紫一块,全部都是刚才摔在田埂上的淤伤。李尽蓝蹙着眉拂去他后背的草屑,李平玺又哽咽地问:“哥,我们现在是不是一点钱也没有了呀?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李尽蓝低声耳语:“别着急,我在你身上也放了些钱,他们没有查你。” 李平玺感受到脚底板有几张纸钞,他松了一口气,“哥,你可真聪明。” 李尽蓝不想再多说话了,李平玺也需要休息,两人回复着力气。 天色愈发阴沉了,很快就下起大雨,噼里啪啦落在内贴报纸的车窗上。 李平玺从朦胧的睡梦里惊醒,高烧褪不下,迷迷糊糊地攥紧李尽蓝的衣襟,“他们要把我们带去哪儿?” 李尽蓝也不知道,困顿而疲惫,却不敢睡去。 面包车行驶在麦色田野和公路上。 时间没有单位,世界都驶向尽头。 终于,车辆缓缓停在某个镇前。男人开始挨家挨户询问是否需要孩子,有人点头,男人就拉开后备箱任他挑选,有满意地就地商量价钱,没有满意地就关上,再把车驶向下一家。 女孩儿总是卖得最快,其次是年幼的男孩,再其次才是年长一些的。李平玺本来被人挑中,牵了出来,可看他病怏怏的,那户人家又说不要了,转而把目光放在一旁的李尽蓝身上。 男人解释说这是一对兄弟,看要不要一起买回去。 “才不要!又不是女娃子!多两个人吃饭养不起!” 车队又接连走过几个镇子,有人买孩子自然有人卖。 新旧的面孔交替,而李家两位兄弟却始终留在车上。 直到夜深了,司机把车停在黑麦镇,去给孩子们买些吃食。 李尽蓝明白机会来了,让弟弟说要解手,不然尿在车上了。 男人大骂了一声病秧子,拎着李平玺下去解决。关车门的时候,李尽蓝把先前准备好的半截木头卡在缝隙里。门没关严实,他等人走远,顺着缝儿就下了车。 身后有孩子要跟上他,李尽蓝把人推回去,“别坏我事。”他严实地关上了车门,往灯火通明的镇上走去。 李尽蓝原本只是悄步走,可渐渐的,越走越快,再跑起来。本来都要走到派出所了,一大伙人突然把他拦住,问他是做什么的。李尽蓝说有人要拐孩子,他们又问是谁要拐孩子。他怯怯地望着他们,暗道一声不好。 这时候,车里那男人也追了上来。 “你这狗日的!要不是有人给我通风,我都不知道你跑了!”男人揪住他的耳朵,“你也是没良心啊,把你弟一个人扔在车上跑路!看老子回去打不打断你的腿!啊!你咬老子!” 李尽蓝咬出满嘴的血,拼了命地往夜摊上跑。男人在后面追。奈何李尽蓝身型消瘦灵活,在人群里穿梭,男人又块头太大,眼睁睁看他越逃越远。 这个镇上,有问题,李尽蓝一边跑一边想。他信任不了别人,每个擦肩而过的人在他眼中都愈发面目可憎。 李尽蓝跑到一片天桥下沿。 几个醉酒的男人注意到他。 男人们放下酒杯,眯起的狭眼凶光莫测:“哪儿来的小屁孩?” 李尽蓝被围住,高大阴影笼罩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斑驳的怪。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 “你们是人贩子吗?” 6、鞋底纸 双方沉默了良久。 只剩下桥底的水在流淌。 其中一个光头男人突然笑了:“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做的是这种生意?” “你的手。”李尽蓝说,“干我们这一行的,手上都有孩子咬的痕。” “呵,有意思。你这么小就出来做这个?听口音不是本地人,你能干什么?车都开不了。” “我拐,他们卖。”李尽蓝咧嘴,“卖孩子很简单,怎么拐孩子,当然还是孩子更清楚。” 有人说:“隔壁村秃子就是,弄了个黑娃帮着哄孩子,你是那个黑娃?” “去你的。他白的跟鬼一样,和黑有半毛钱关系?小子,你到底是谁?” 李尽蓝急中生智:“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黑?黑心眼的黑,你们要不要看看我的本领?” 光头男半信半疑:“我们说的秃子是隔壁村卖孩子的,他家有个八九岁的黑娃,拐来的孩子很信他,遭他三两句哄一哄,立刻就不想着逃跑了,还有的会帮着他去拐卖别的孩子。” “……你们等着。”李尽蓝迫于自救,匆促地转身离开,没过十几分钟,却牵回来三个奶呼呼的女孩。 有人脸色一变:“狗日的,这不是我家的勺妮子吗?你们来这里干嘛?谁让你们来的!” “哥哥让我们来的。” 小女孩指一旁的李尽蓝。 李尽蓝又招了招手,更多孩子从远处跑了过来。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不够?”李尽蓝转身欲走。 “诶诶诶,不是,小兄弟。”光头拦住他,“别走啊。” “你们不是说不够么?”李尽蓝没有回头,“我还有。” “好了好了撒,我们知道你有本事!但这些都是镇上的娃娃,镇上的娃娃拐不得哦,拐了邻居家婆娘要和我们拼命的,我们都是只拐外地的!” 李尽蓝停下脚步:“我有一批货,就是外地的。就在镇外面的林子里。”他面露郁色,“我和那谁闹掰了。” “这是什么意思?”光头蹙眉,“和谁闹掰了?开车的伙计?” “他说要七三,之前一直是五五。”李尽蓝疾言厉色,“我不挣钱吗?啊?这么多年狗日的只知道开车,什么都不会,遇到条子不也是我周转?现在他说变就变了,他以为没了我能拐到那么多孩子?他以为我没了他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想和我做生意的人多的是!” “诶,小兄弟,别动气别动气。”光头说,“你带我们去看看。” 李尽蓝没有立刻应下,而是伸手比了个五:“我就要这么分!” 李尽蓝带着一群人往镇外走,大街上就遇到车上的男人和司机,两人也正在寻他。 李尽蓝咬牙切齿:“就是他!和他的朋友!两个彪子养的!做生意一点诚信也不讲!” 光头原本没想着动粗,那两人却提着钢棍就冲上来,这下不打也不行了。 街头斗殴,血光四溅,李尽蓝也抡着拳头上去打了两下,又抢过光头手里的酒瓶狠狠砸下,其余人瞠目结舌。 “这就是骗老子的下场!” 李尽蓝狰狞地喘着粗气。 “那这两人怎么办啊?”有人问。 “该卖到哪儿卖到哪儿。”光头冷笑,“不是矿山那一片正好缺人?” 光头打了电话,来了一辆黑车,几人把气若游丝的男人拖上车,扬长而去。 李尽蓝看着,但没有看太久,心脏一直被磨砺也会变得坚硬。他需要拯救这些已经落难的孩子,或许要经历更多坎坷。至此,他再次想到她,那个惯用冷血去伪装自己的人。 “走。”他头也不回地带路。 一行人到郊外的面包车前,打开车门,七八个小孩。光头进去看了看,都挺健全,除了一个少年病怏怏的。 “会不会开车?”李尽蓝问,“搭个伙,先把货送完。” “太黑山路不好走。”光头打商量,“你在这儿歇脚,明天早上再走。” 李尽蓝不同意:“刚从京市出来,你不走远一点还想着歇?早知道不弄那个司机了!” “你放心,你放心,到了我们这里,就不在辖区范围内了。”光头很欣赏他的作风,“我们的人你放心。你这趟就一辆车啊?太少了吧,走一趟都回不了本,明天我再多跟两辆车。” 光头又问:“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病怏怏的,看起来也没人买,要不找个地方扔了他?” 李平玺霎时脸色惨白。 “他得了病。”李尽蓝说,“是我的道具,可以骗孩子们带他去医院,到时候引到巷子里,我们一个一个麻袋套走。他也有用的,你们少拿烟头烫他,下高速口盘查也能用得上。” 李尽蓝一边拐一边卖,蜿蜒南下。 车上孩子来孩子去,只有李平玺安然无恙。 就这样,一路拐卖到湖北境内。 离武汉越来越近了,收费站外。 “盘查。”设卡的警察拦下车辆。 李尽蓝指着光头说他是卖孩子的。 . 李尽蓝被带到公安局做笔录,李平玺要和他分开,感到焦躁不安。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哥,我和他们实话实说吗?” 警察感到好笑:“你不和我们实话实说,你还想和谁实话实说?” 李尽蓝和李平玺一五一十地说。从北京一路南下,到河北,过境山东进河南,拐过安徽入湖北。“本来要走陕西进四川,他们说不好走,而且最后要到广东去,我们就走了湖北。” 李尽蓝讲得很有条理,从行车路线到拐卖手法。 做笔录的年轻人在听到他反拐人贩子到矿山做黑工的时候,已经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知道做这个事违法,但是我也没有选择。要么拐,要么死。” “为了将功抵过,我愿意提供这些孩子的具体信息。” 李尽蓝接过一张纸就开始写,从刚上车时遇到的,到最后被捕时车上还没卖完的。耗时一个多小时,在警方第三次确认有无遗漏时,李尽蓝终于不耐烦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李平玺比李尽蓝早结束笔录,眼巴巴等到他出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尽蓝揉了揉眉心,“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民警待会儿把我们送回家。” “……家?”李平玺说,“北京吗?是那个孤儿院吧?我不想去,哥。” “我也不想去。”李尽蓝搭着他的肩私语,“所以,我没有和他们说。” “没有和他们说什么?” “说我们是没人要的。” “哥,我没听懂。”李平玺困惑道,“那你怎么说?我们就是没人要啊。” “我们在户口本上还有个姐姐。”李尽蓝说,“谢欺花,不就住在汉城吗?” “啊!所以你才决定在湖北……可是,谢欺花会好心收留我们吗?” 李尽蓝正要开口,谈话被打断。 民警从审讯室出来,对李尽蓝说了个地址:“我们查到你姐姐的住所。” 李尽蓝颔首,民警又提出开车送他们回去,李尽蓝却一口回绝。见两孩子始终不放下警惕,他只好说:“口供已经录完了,拘留是不用的,但后续还要联系你们的监护人。” 出了警局大院,李平玺才问:“为什么不让警察叔叔送我们啊?” 李尽蓝答非所问:“我刚才撒谎了,说谢欺花是我们的监护人。” 李平玺不懂这些,当然不懂,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懂什么。李尽蓝尽可能简单地解释:“但她其实不是我们的监护人。只有满十八岁,并且有负担能力的亲属,才必须承担这个义务。” “你的意思是,谢欺花肯定会说她没有负担能力,管不了我们?”李平玺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不依靠她,我可以出去打工,可以弹琴……” 太天真了。李尽蓝只有在这种危难关头,才发现弟弟有不同于他的愚蠢。 “你见过哪个机构收童工?我们一年龄不够,二学历不够,能去哪儿讨生活?难道再被遣回北京当孤儿吗?” “还是你觉得人家会花钱让一个十岁的小孩弹琴?你只能去打黑工,你能确保自己不被骗吗?一路走过来,我们不都是靠骗别人才活下来的?再说那些无良老板会怎么对你?你知不知道每年多少童工被剥削、被虐待?” 李平玺被吓得泪眼汪汪。 李尽蓝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正色道:“平玺,我们需要一个监护人,需要有一个人能抚养我们。” “对不起,哥哥,是我太笨了,我太没用,想不出办法,只会拖后腿。” “你只是生病了,一直没好。”这段时间,李平玺确实反反复复地低烧。 “先休息会儿吧。” 李尽蓝把他扶到一旁的自助便利店里。两人买了一袋面包和一瓶水,吃完就开始问路。 临近傍晚,他们终于找到了谢欺花的住址,老小区老房子,一切都是灰尘弥漫的气味。 “哥哥,你说,谢欺花会答应当我们的监护人吗?” 很难,李尽蓝想,但他必须得这么做:“她会的。” 李平玺靠着哥哥睡了过去。 . 时间回到现在,李尽蓝解释完前因后果,谢欺花就爆发出一声冷笑。 “凭什么?”她扶着额头,“我凭什么养你们?真是长得丑想的美。” 平心而论,李平玺和李尽蓝都不丑,放在孩子里也是出挑的。李平玺像李母,遗传了她的一双宽鹿眼,纯良清秀。李尽蓝更像李父,眼窝深邃,眼尾上斜,标准的丹凤眼,眼球漆黑如一颗磁石。但他们的漂亮与否,和谢欺花养不养他们有半毛钱的关系。 “你只用养我们到十八岁。”李尽蓝改口,“养我到十八岁就可以,我成年了就可以出去挣钱。” “十八岁?我养你到一百零八岁好不好?真是痴心妄想,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谢欺花懒得和他废话,掏钥匙开家门,“赶紧滚啊,明早要是发现你们还在,我就直接报警了。” 李尽蓝又说:“到时就有亲戚来找我们了,肯定会给你抚养费的。” 听到和钱有关的字眼,谢欺花才愿意驻足:“抚养费?给多少?” “……你需要多少?这些都可以等我们进门了,再慢慢谈。” “我让你进个屁。”谢欺花逗他呢,“我信你的抚养费啊?” 李尽蓝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你觉得我信你有那么个神通广大的亲戚,还是信我是秦始皇?”谢欺花边开门边说,“别他妈傻了,要是有亲戚来早来了,你们都找到我这儿,就说明根本没人接这个烂摊子。” 这些都在李尽蓝的意料之中,谢欺花当然不是好人,或者说即使天大的好人,告诉他要无端负担起两个孩子,也会有片刻迟疑。李尽蓝没对她抱有期望,除了孤注一掷,已别无他法。 “……谢欺花!”少年的脸重新陷入灰暗,“你不想养我们,起码要把我们家的钱还回来。” 谢欺花将要关门的动作一顿。 “你什么意思?来找我讨债?” “出事那天,你拿走了我们家的财物,这个算盗窃。你典了多少钱?必须如数还给我们,不然……就去法院告你。你说你又有钱买车,又有典当得来的钱,说没有抚养能力谁信?” “诶,你有点儿法律常识哦。”谢欺花表以赏识,当然,也仅限如此了。 “李尽蓝你听着,我不管你在外面骗了几个傻货,但是你大姐永远是你大姐。你要去法院告我,不如先去告那些非亲非故的佣人,他们才偷了更多东西。你怎么有底气拿这个要挟我?太天真了李尽蓝,我不会给你钱。” 她戳他的胸口:“我一分钱、一毛钱也不会给你和你弟!赶紧滚吧!” 李尽蓝愣在原地。 至此,脸上血色全无。 唯一的筹码,也被狠狠践踏在地。 李尽蓝要过了很久很久才能意识到,即使他在外面如何落魄或风光,只要到了谢欺花面前,他永远是,也只能是那个站在声控灯下无助的少年。 门被狠狠地关上。 唯一的光被剥夺。 只留李尽蓝沉重的喘息。 和没有任何希望的明天。 . 李尽蓝背着弟弟回到大街上。 李平玺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哥……”他轻声呢喃,“我有点困……抱歉…是没有谈好吗……谢欺花她还是不愿意收养我们吗……” “没关系。”李尽蓝依旧表现出镇定,即便已经到穷途末路,“总有别的办法,我们肯定不会回到那里。” “哥……我是不是有点没用啊?”他说,“实在不行,你把我丢下吧,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身体不好,也总是给你添麻烦,在家里就是这样的,在外面也帮不上你的忙。你那么聪明,又有办法,总有地方可以去。” “在胡说什么?”李尽蓝把他放在公园长椅上。“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摸李平玺的额头,好烫。 “我去警局吧。”李平玺说,“警察肯定会送我去医院的,治好后我就回去,回北京去。” “再回去当孤儿?”李尽蓝蹙了眉,“平玺,不会的,肯定有办法,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休息多少个一会儿也不行啦……”李平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以前在家里,就是用药吊着的,他们在背后都这么说我……哥,我不想拖累你,求你把我扔在警局门口吧。” 李尽蓝不愿意那样做。 他带弟弟去诊所输液。 李平玺输液之后会好受一些,开药吃没什么用,而且那种小诊所,其实也就是应付些小病。李平玺身体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京城找无数名家都看不出来,没道理现在能治好。 直到李尽蓝不得不承认,身上最后的钱也花光了。 他们在台阶上吃最后一块面包,喝光最后一口水。 李尽蓝要去打黑工,李平玺这才想起:“我鞋里不还有你藏的钱吗?” 李平玺说着就俯身去脱鞋,李尽蓝以复杂的神色望着他。直到李平玺脱下鞋,对鞋底的白纸露出错愕的神色。 “……早就没有了。”李尽蓝闭眼,“那是骗你的。” 希望。未来。不过鞋底的白纸。 给人无端的期盼,给人坚持的理由。 最后却只给人现实的空白。 李尽蓝终于掩面哭了起来。 7、医药费 谢欺花再次见到李家兄弟时。 前前后后也发生了一些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段时间谢欺花的志愿不是下来了么,一个民办的铁路二本,临到开学了,学生群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没让交学费,也没说什么时候报道。 这很稀奇啊,结合这个学校垃圾得不行,分数线一年比一年降,招生状况低迷,有学长学姐猜测学校要倒闭了。 首先,谢欺花不是很清楚。 其次,大学倒闭这是好事。 民办大学倒闭,当地的教育局会给你分去更好的公办大学,只好不差,谢欺花说不定能二本变一本。这又是值得庆祝的事情,而且公办大学的学费低啊,这四年来花销就节省了许多。 谢欺花又和高中同学们去喝酒。 大家怒骂谢欺花是走了狗屎运。 “好事是好事。”谢欺花谦虚,“但是今年九月份肯定入不了学了,再分流也是明年的事,我不就晚一年上学吗?到时候你们军训,我只能在空调房……” 谢欺花就是这样的人,三句话能让同学骂她一辈子。说她贱吧,又很好笑,说她很好笑吧,又太贱了。 两种斑斓的色彩相辅相成。 撮合出独属于谢欺花的魅力。 “诶,说真的。”她也不开玩笑了,“我家那个情况你们也知道,闲一年也不知道干什么,也是在家里多吃一年白饭……我就想着找个兼职,你们说,什么兼职高中学历就可以去?” 有人笑话她:“你忘了,咱们高考完了就都忘光了,你现在怕是连高中学历都没有了哟!”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谢欺花扶着眉思考。 “诶,你们说我去奶茶店打工怎么样?一个月也有两三千呢?” “人家现在都不收大学生了!只上三个月的班,谁叼你啊!” 谢欺花又想了个点子:“那我去送外卖,送外卖总没什么门槛了吧?” “大热天的给自己找罪受。”有男生抱怨,“你是不知道送外卖多累!” 有同学的爸爸是司机:“谢欺花不是刚提了一辆电车吗?可以去搞网约车啊。最近网约车的平台扶助政策满多的。” 谢欺花问哪个平台,“滴滴是目前最大的平台,我爹说如果开新能源电车,其实还蛮节约成本的,一个月多接点单,挣个五六千不是问题。最近暑假求职季,加盟条件好像放宽了,你可以试试。” “可以啊。”谢欺花眼睛一亮,“你帮我注册一个。” 只短短几分钟,谢欺花就成为了一个滴滴专车司机。 这就是谢欺花的第一份工作。 谢欺花觉得这个工作和自己适配度很高,她本来对开车就有热情,又有天赋,驾照一个月速通,一次都没挂。驾校的教练们也说谢欺花是个人物,谢欺花那一批的学生,科二科三都是一次过,因为谢欺花教的比教练还要好。高教练让她来上班,她说不成,要回去上她的破二本。 这个二本呢,是暂时上不成了。 谢欺花开始朝九晚十的接单。 谢欺花接的第一单,她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她很紧张,但也按时到了上车点。乘客是个中年白领男人。谢欺花初入职场,有着满腔的热情、一颗积极进取的心、和一张闲不下来的嘴。她满场找话题,对方却让她看路,好好开车,又说她是女司机,下次不会坐女司机的车了。 谢欺花一路上都很尴尬。 好在最后获得了五星好评。 在这之前,那个爸爸是司机的男同学给她打好了预防针,说很多乘客都不好说话,难相处,做司机这一行内耗特别严重,他爸平时不工作的时候会喝好多酒,烟也是一盒一盒的抽。 谢欺花觉得还好,确实,人和人之间都有摩擦,小摩擦大摩擦,社会就是在这样的摩擦里运转下去的。谢欺花其实理解别人,当然也希望别人理解她。到目前为止,她没在工作上受多少气,反而很喜欢在道上跑的感觉。工作两个月,也见识了不少人和事……人生百态,冷暖自知。 谢欺花常跑的是江口武昌周边,就是两江对岸,是老司机扎堆的地方。 她加了一个司机群,没有门槛,网约车出租车都能进。群里大部分也是本地人,操着一口陈年老酒的武汉话。 大家都发语音,讲自己车上发生的奇葩事儿,一般是乘客下车了才会骂。 谢欺花爱听这个。 群里的人年纪都比她大。谢欺花第一次在车上捡到手机,想搞个拾金不昧的奖章,也是群里的叔叔阿姨打视频电话教她的。谢欺花年纪很小,又是女司机,他们问她怎么想的做这个。 “学校倒闭了。”谢欺花实话实说。 有人说:“我闺女的学校也倒闭了。武汉滴二本近年来越来越怀货了。” “本来教育资源就稀烂,李个表。” 只有武汉人有资格唱衰武汉,别看这些本地司机天天说武汉坏,要是外地游客抱怨两句,也会跟人家急眼。 说到外地游客,来的时候有几个高峰期,除去周末就是开学季和节假日。 国庆那几天,谢欺花接到最多的单就是机场火车客车站,江两边往返跑。虽然高架桥堵得烦,但是也挣得多。 谢欺花勤勤恳恳地搬砖。 时间就这样来到十一月。 这天谢欺花接了个东西湖区的单,这边是新型工业区集群,道路宽,大卡车多,周遭的工地也很多。今天下了雨,谢欺花开得挺小心,毕竟肉体凡胎和全险半挂的大卡车是比不了的。 好在夜间的路况挺好,送完最后一单她就回家了。快要驶上国道,雨势突然就变大。视野被模糊的水流遮挡,这什么鬼天气?谢欺花当时着急过弯道,晚了几秒钟打开雨刷和远光。 就是这几秒钟的失误。 车前突然闪出了黑影。 “卧槽!”谢欺花惊呼。 她赶紧猛打方向盘避让。 都说让速不让道,但再刹车也来不及了。谢欺花心跳得飞起,十根手指都嵌死在方向盘上。避开了,车尾甩起水花,堪堪停在路边。停稳了,谢欺花才开始发抖,她气急败坏地下车。 “你个瘟种找死啊?赶去投胎啊?” 雨幕濛濛,远远看不清,谢欺花还是担心撞到了什么。 她回到刚才事发的地方,定睛一看:“……李尽蓝?“ 李尽蓝抱着一动不动的李平玺坐在路边,细密的雨打在他苍白的脸色,远光灯映出削瘦面容和干涩的唇。他不住地颤抖着,非常恐惧,同时抬头看她。两人在天光一线的惨雨里对视。 “求求你救救我弟!”李尽蓝来拉她裤脚,“求求你,求求你谢欺花,我弟真的不行了。” 谢欺花踢开他,转身往车边走。 李尽蓝杵在原地,谢欺花回头。 “跟上啊,难不成要我请你?” . “这些天在干什么呢?”谢欺花懒散靠在医院走廊边,瞥了李尽蓝一眼,“把自己搞成这个活人微死的挫样,你弟也是,都烧到只会流口水了,还不送去医院,光挂水有个屁用啊!” 李尽蓝抹着额头上的雨渍,眼睫上密集的水像是眼泪。他眼眶红,眼底也布满了血丝,组织着语言,不知该怎么说。谢欺花却注意到他这身行头:“中江建设?你在工地上打黑工?” “……是的。”李尽蓝沙哑着嗓音。 谢欺花再打量他,确实黑了不少,倒是没瘦多少,本来就是根竹竿子。 李尽蓝身上脏,也不坐在铁椅上,而是干巴巴蹲在墙角。破旧的工裤裤腿堆积着泥巴,头发湿透,往下淌着污水。 谢欺花瞅着瞅着,突然嘿嘿一笑:“李尽蓝啊,你还记不记得你和你弟大夏天往我被窝里塞泥巴?我斗胆采访一下啊,你那时候咋想的?有想过有朝一日要成天和泥巴打交道吗?” 尽管李尽蓝有防备,但心里还是被刺痛。 他抠弄着掌心的茧子,闷着头,不说话。 谢欺花见他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苦苦维持那点微乎其微的尊严,不禁也觉得好笑。 “怎么?觉得我说话伤人呐?可人就是这样,风光的时候哪儿都是朋友,哪儿都是好人,可一旦有天跌到谷底,看看李家怎么对你和你弟的?看看你们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生活?” 谢欺花还没挖苦完,医生过来问谁是病人的家属。李尽蓝闻言连忙走过去,接过那份血检清单。 沟通了一会儿,大抵是说李平玺本来身体就弱,之前风寒入体,这段日子又没静养,营养也跟不上,一降温,流行性感冒自然找上门了。又问病人平时住在哪,李尽蓝说工地宿舍。 “有条件的话,尽量给病人改善住宿伙食。”医生说,“工地空气质量很差,噪音也大。”住院,当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李尽蓝手里只有上上个月的工钱,上个月还没有发下来。 李尽蓝只说再考虑一下吧。 谢欺花很直白:“你没钱?” 李尽蓝说有,有一千块在宿舍里,手上只有八十多块。谢欺花没说什么,转身离开,走了几米远又折返回来。 李尽蓝的眼底亮了一些。 “我那个……载突发状况的病人去医院,可以在平台上申请见义勇为勋章。你弟这些病例单可别丢啊,周末跟我去警局核实一下材料。”谢欺花腆着脸笑,“一报还一报,是吧?” 一阵沉默后,李尽蓝眼底的光熄灭。 他轻声说好。谢欺花哼着歌离开了。 明知道,明知道是这样。李尽蓝捏了一把眼窝,往病房里去。李平玺躺在雪白的床上,手上扎着细细的管子。 弟弟的眉眼放松下来,现在可能就是他这些天休息得最好的时候了。李平玺比较娇贵,不像李尽蓝,换个地方也能过活,也能吃好睡好。其实李尽蓝也不好,每天都很累,工钱还要不到,只是生活不是不好就不过了。 他走到病床尾,拿起缴费单,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大厅。到了缴费口,他问对方能不能宽限几天,手上没现钱。 “床号20080,是吧?”工作人员说,“病人的费用已经缴过了。” 李尽蓝感到不可思议:“什么?” “其中还包括未来四天的治疗费和住院费,一共一千五百二十五元,有什么问题吗?” “……是谁来结的?” 李尽蓝此时此刻只想听到那个名字。 “很年轻的女士,她好像淋雨了。” 李尽蓝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往大厅外跑。 夜雨街边,谢欺花的车还停在那儿,正要发动,有人敲着另一侧的车窗。 谢欺花缓缓降下车窗。李尽蓝的脸出现在雨幕中,紧绷的面颊上有红晕。 “钱,钱。”他喘息着。 “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谢欺花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眼神无外乎揶揄、审视。以及这个陌生的长姐一贯有之的,漫不经心的凉薄。 李尽蓝被她看得心脏怦怦直跳。 谢欺花收回视线,并不当回事。 “……知道了,玩去吧。” 8、小孩们 这傻孩子,都快养不活自己了,还钱钱钱呢,他还的清个毛线。 谢欺花不会把小屁孩的承诺当回事。 而且那种雇佣工人连身份证都不查的工地能有多正规?谢欺花不敢苟同。 谢欺花料想得不错。周日她休了一天假,特意去工地找李家兄弟,就看到工头在结算工资,正好排到李尽蓝,只见两人之间发生了某些争执。 李尽蓝还算平和,可后来越说越急,竟然红着眼给了工头一拳。双方愈发激烈地动起手来,骨碌碌滚到一处。 李尽蓝毕竟才十四岁,虽然已经比谢欺花高,一米七出头,但是太瘦了,没过两招就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谢欺花赶紧把车停好,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战局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李平玺从宿舍里冲了出来,头上还贴着退烧贴,却执意用身体护住挨踢的哥哥。谢欺花只能说他愚蠢,你自己都死人微活了,靠你哥那四十的日薪苟延残喘,你他丫的出来添啥乱啊! 李平玺弱不禁风,很快就被揍得鼻青脸肿,谢欺花本来不想掺合这一脚,可想到自己半夜那几脚油门和一千多的医药费,总不能钱花了就买张李平玺限时卡,人这么快就被打死了吧? 谢欺花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怼上去:“干啥呢!这是虐待童工呢?” 谢欺花声音尖锐,嗓门又极大。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工头脸色一红,停手辩解道:“姑娘你可别误会啊!这俩小杂种成天混在我们工地上,都说了不招童工,他们还不走!” “不招童工?那他身上工作服哪儿来的?他弟为什么从你们宿舍里出来?我看你们就是招了童工又不想给钱,所以才死活不认!你以为让孩子在你这儿干活,不用负法律责任?啊?” “不是……”工头也反应过来了,“你又是谁啊你?闲杂人等进我们工地干嘛?难道你是他们的监护人?” 李尽蓝和李平玺下意识望向谢欺花,却见她反问:“你是他们监护人?” “我,我不是啊。”工头摇头。 “那你问我?我长得像生过俩孩子的人?你说话之前动动脑子好不好!” 这话把四十多岁的男人都问住了。 “现在已经不是童工的问题了你知道吗?”谢欺花冷笑,“你不知道他们监护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他们监护人是谁,他们根本没有监护人!彻头彻尾的孤儿!你还敢绑架孤儿干活?” 这太危言耸听了!包工头赶忙举手说我没有啊,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时也有其余工人解释,说他们两个月前就被雇进来了,自愿来的,又说工资是给了的,没有亏待李尽蓝。 “到底给你了没有?”谢欺花问李尽蓝,“小子,你实话实说啊,给了就是给了,没给就是没给。” “第一个月的给了,一千两百块。但第二个月、第三个月的都没给。” 工头赶紧叫人去拿钱,又给谢欺花递了根烟,期期艾艾,“你看这……” “递烟也没用。”话是这么说,谢欺花还是接过烟,“你以为我想管这件事?要不是和你们厉总认识……” “你……您还认识厉总啊?”工头更大惊失色了,“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招待周全,您快里面坐。” “不坐了,你这儿这么忙我还坐。”谢欺花把烟抿在嘴边,“这次就算了啊,这两孩子我带去警局了。” 谢欺花就这么光明正大把李家兄弟接上了车。李平玺脑袋还嗡嗡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尽蓝却攥着钱问: “你真认识那个厉总?” “我认识个屁,我认识。”谢欺花把烟扔出窗外,她压根不会抽烟。 “就上次差点撞到你们那单,有个姓厉的穿西装的,目的地就在这附近。想也知道是个什么总,随口诌的。” 李尽蓝怔然,他会的,谢欺花也会,并且做得更好。他的心中生出一些莫名的心思。谢欺花是足以保护他们的人,她完全有这个能力……只是,她也完全不想和他们产生任何交集。 谢欺花还在出馊主意:“蠢死了你,你刚才就不应该说只欠了两个月的,你多说一点噻,反正他哑巴吃黄莲亏,多少钱也是给,难道还能不给你?真是的,你小子不懂变通!” 李平玺说还能这样啊。谢欺花立刻白了他一眼:“蠢,你更是个蠢的。” 李平玺本来就被揍了就难受呀,现在又被骂得憋屈,正要还嘴,李尽蓝扯他的手臂,又示意他手里的工钱。李平玺偃了怒气,默默擦着嘴角的血。 谢欺花看李平玺还有精力生气,又问:“你弟这段时间好了一些吧?” “嗯,谢谢你那天付的医药费。” 李尽蓝从血汗钱里点出一千六。 “这钱都是你们哥俩挨揍挨来的,我拿着心里也不舒坦。”谢欺花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大咧咧接过他的钱。 “你们那个……”谢欺花敲方向盘,“去完警局之后把你们放在哪儿?” 李尽蓝抿了抿唇,却一言不发。 李平玺诉苦:“我们没地方去。” “别,别。”谢欺花连忙抬手,唯恐他们道德绑架她,“别给我卖惨,没用,我可不是什么言情剧女主。” “那就把我们放在药店吧,谢谢。”李尽蓝说,“平玺和我需要上药。” “行,可以。”谢欺花如释重负。 登记完材料,出了警局,谢欺花把他们放在附近的大药房。这就算完了,她打算离开,李尽蓝又来敲她车窗。 谢欺花蹙着眉问:“什么事?” “以后……我们可以去找你吗?” “不行!想屁吃!别来烦我!”谢欺花倏然沉了脸,一脚油门踩走了。 李平玺在后面急得跺脚:“哥,怎么办啊,我看谢欺花不会管我们的。” “这件事不着急,慢慢来。”李尽蓝提着碘酒药膏,目光掠过李平玺脸颊上的伤痕,“既然她愿意载我们去医院,愿意帮我们垫付医药费,愿意帮我讨工钱,就说明她心没那么硬。” “哥,你的意思是……” “谢欺花喜欢钱,除此之外,在不损毁自身利益的基础上对我们施以援手。只要我们能表现出无助,她都会动容。毕竟她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就算知道是沉没成本也会舍不得。” “那我们要怎么做?” 李尽蓝在亲弟弟的耳边低语。 李平玺指着自己:“啊?我?” “对,就是你。” . 谢欺花安逸日子没过几天,李尽蓝很快又找上门来,她脸色铁青:“怎么又来了?这回我说什么也不会……” “平玺,平玺他不见了!” 李尽蓝惊慌失措攥住她。 “……什么?”谢欺花神色一凝,“你这说的是中文吗?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弟弟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大早就去做兼职了,回来的时候就……”李尽蓝抹了一把眼泪,“平玺他……他这几天情绪一直很不稳定,说什么不想拖累我了,昨天晚上更是说……” “说什么?”谢欺花问。 “……说他不想活了。” “那你赶紧去报警啊。在这里等我有什么用?我就能让他不寻短见?” “我,我这个当哥的也劝不动他啊。我又不是你,脑子那么聪明……” 莫名的,谢欺花就这么被夸了一下。她觉得李尽蓝有给她戴高帽的嫌疑。 但孩子失踪是大事,她领着当哥的到附近的派出所报案,民警开展调查,又问谢欺花是不是失踪人的监护人。 “是,她是。”李尽蓝抢先回答。 谢欺花瞪了他一眼,但没有辩驳。 人命关天的时候谁还想多生事端。 警察们赶紧派出警车满城搜寻,谢欺花和李尽蓝也在附近的街道找人。 只是,两人在街头巷尾碰面了数次,却是谁都没有发现李平玺的踪影。 谢欺花也逐渐不耐烦了:“你那个弟弟真是不给人省事!” “对不起,怪我。”李尽蓝哽咽着声,自责道,“都怪我没看好他。” “说实话,你这哥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到头了好吗?”谢欺花声量渐大,“当初在北京李家,你不也天天给他擦屁股吗?就应该趁着那段时间好好教育他,今天的蠢事就不会发生!” “平玺……平玺如今也很后悔……”李尽蓝说,“他选择离开,就是因为他觉得你讨厌他,因此不愿意收养我们。他很愧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他还跟我说……希望你原谅他……” “大哥啊!”谢欺花气笑了,“人都失踪了还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啊?有本事让他到我跟前跪着认错啊!” 突然来电话,警察说李平玺找到了,在滨江大桥上端。他正打算轻生。 谢欺花和李尽蓝开车赶了过去。 只见空无一人的滨江大桥上,李平玺被一众警察和警车围了起来。 “孩子,你先下来,有话慢慢说!” “桥上那么危险,赶紧下来吧!” “不……我不要你们……”李平玺像小狗一样呜呜地哭起来,“我要找我姐姐……我只要我姐姐……” 警察赶紧把谢欺花拽过来:“这就是你姐姐,她来接你了,她来了。” 情况紧急,谢欺花也只好应和:“李平玺你赶紧给我下来,大晚上的发什么疯,有什么话你和我慢慢说!” “姐姐!姐姐!”李平玺是越喊越利索,泪眼朦胧地朝她伸出双手。 “我……对不起你……” 谢欺花赶紧上前接住他。 刚才还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孩子,就这么落到谢欺花怀里。警察纷纷感慨:“你和他的关系可真不一般呢。” 谢欺花心里也纳罕。 一低头看向李平玺。 李平玺委屈巴巴地啜泣,一声声喊着姐姐,又趴在她肩上求她别讨厌他。 “闹了这么一阵,终于是解决了。”警察道,“先把你弟弟带回家吧。” 于是,这一晚,至少这晚。谢欺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小孩们带回了家。 9、八百块 谢欺花是有些懵,但不是蠢的。 “你们只能在我家呆一夜。”她指着外面,“明天天一亮,你们就给我离开。你们切记,我这里不是孤儿院也不是慈善机构,不收留心碎小孩。” 李尽蓝和李平玺第一次踏进旧屋。 尽管那时候三个人都不这么称呼。 旧的墙壁,旧的家具,旧的地板。 一切都是旧的,包括唯一的卧室。 谢欺花作为最年长的人物,很快就安排好了今晚:“别看,我肯定是要睡床的,你们两个,爱睡沙发睡沙发,爱打地铺打地铺,当然,要睡厕所我也同意,马桶上位置很宽敞。” 她本来是已经困顿至极,开了一天的车,还要陪两个孩子过家家酒。正要转身往卧室去,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回头一看,李平玺咬着嘴唇,羞涩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啧。”谢欺花问,“你们都没吃晚饭啊?” 李平玺摇头,李尽蓝也是。两个人眼巴巴看她。 谢欺花不要脸,显而易见的,即使对待孩子也是如此。朋友,亲情不是冰红茶,再来一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有。她大言不惭道:“你哥不是发工资了?让他请夜宵呗。” 小时候,大时候,家里肯定都有逗弄亲戚的孩子,看到人家发压岁钱,就说要人家请吃饭。一般孩子们是万般不愿意的,气呼呼地护住自己的钱说不请,家长们就笑着指责他小气。 李尽蓝毫不犹豫:“……可以。” 谢欺花多看他一眼:“你真请啊?” “本来也要请的。”他还挺懂人情世故呢,“谢谢你帮忙找平玺,也谢谢你今晚愿意收留我们。” 他这么说,谢欺花反而笑了:“逗你玩儿呢!你那点八百一千的工资谁会惦记啊?留着给你和你弟用吧。” 他们去楼下的夜摊。谢欺花,和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们坐在一起吃烧烤,这也是正儿八经第一顿饭,以往在李家饭桌上都是各吃各的。 李家破产了,而这些覆巢之下的卵才开始贴近,命运般交集。他们都很年轻,最大不过成年,最小刚满十岁。 谢欺花要了两瓶纯生,孩子们不能喝酒,但她可以自斟。 烧烤没上来,李尽蓝和李平玺先买了隔壁摊的鸡蛋炒河粉来吃。 李平玺太饿了,把头埋进碗里吃。他大病初愈,也需要积攒力气。李尽蓝却没有着急动筷,而是观察了谢欺花的神色,又拿起空碗,拨了一些河粉和一大片鸡蛋,推到谢欺花的面前。 “……你吃。”李尽蓝的碗里,只剩薄薄一层碗底粉,油多,粉很少。 谢欺花又笑了:“这么殷勤?” 谢欺花没吃,让他自个儿吃。她不缺吃穿,起码比起这两个孩子。她不帮助他们,也不会做出为难他们的事。至此,谢欺花心想自己真是一个好人啊,上天知道了也会让她发大财的。 谢欺花喝了两杯,才想起黑麦村拐卖那事儿:“警方怎么说,判不判你?光头那群人呢?” “都进去了。”李尽蓝说,“配合警方调查,死刑改成无期了。被拐的孩子也都找到了,我有提供线索。” “那你呢?”谢欺花问,“你满十四岁了吧,不是得判一点?” 李尽蓝摇头:“我身份证上的日期,和在家里过的生日不一样,阴历和阳历的分别。平玺也是。” 谢欺花反应了一会儿:“你搁这儿卡bug呢?那时候你未满十四?” 李尽蓝短促地笑了一下,却是无奈的,“我不知道,没想那么多。” “你当时……肯定怕死了吧?” “我害怕!我哥可不怕!”李平玺嘴巴油亮亮的,“我哥特别勇猛!” “恶心死了,把嘴擦干净再说话。” 谢欺花嫌弃地瞪他。李平玺嘴一瘪,放下碗筷,委委屈屈拿纸擦嘴。 “怕倒是还好。”李尽蓝说,“人到了那种时候,能思考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不会铤而走险。当时毕竟情况紧急,不是被别人拐就是拐别人,我没有选择。” 谢欺花淡淡地道:“那种小村子,山高水远的,别说你了,有的成年人一辈子也走不出来。别迟疑,你做的是对的,甭管违法还是不违法的事,首先要活着走出来,才可能给你判。” “你说的也对。”李尽蓝轻声道。 谢欺花感慨:“你弟跟着你也是好命。” “我哥可好了!”李平玺摇尾巴,“我哥就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谢欺花逗她:“那要是你爸、你妈和你哥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以为李平玺会纠结,没想到也应得很快:“当然是我哥!” 她打量了一会儿风餐露宿的俩小子,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你们啊,知道我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什么感受吗?你们肯定不知道,我觉得恍若隔世,过去在你们家的两年都像一场梦。” 南柯一梦。 黄粱一梦。 李尽蓝垂下眼,目光扫过弟弟的脸:“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了。” “是啊。”谢欺花递过烤串,“吃吧,吃吧。” 填饱五脏庙,回去的路上话也多了。李尽蓝问她为什么没上大学,谢欺花说学校倒闭了。李平玺瞪大眼说学校又不是公司,怎么说倒闭就倒闭,他小时候也希望他的学校快快倒闭。 “那正好。”谢欺花没心没肺,“你现在连学都上不了了,哈哈哈哈。” 李平玺撅着嘴说正好,反正他也不想上学。李尽蓝却坚定地说不会的: “我会让李平玺上学。” “多上点学,没坏处。”谢欺花说,“如果你们想跨越阶层,好好读书,这就是最切实最有效的方法了。” 很多观点上,谢欺花说的和李尽蓝想的是一样的,话糙理不糙。谢欺花比他们见识更广阔,也更有主见,李尽蓝找她拿主意:“有没有那种可以挣钱,未成年人还可以干的工作?” “未成年人还想找工作!”谢欺花白了他一眼,“我看你们还是抓紧时间找一户好人家吧,攀一个富贵的再生家庭,也比别人少努力几十年……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放不下尊严。” “不,我现在怕的,就是放下了尊严也会被人骗了。”李尽蓝说,“我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除了你。” 真是小孩子之间的信任啊。谢欺花把玩着手机,思索片刻开口:“你可以考虑找份家教。” “我之前的学校,有很多学生都勤工俭学,加本地的家教群。”谢欺花顿了顿,“如果你能自学一些高中甚至大学的东西,就可以教别人,也不用太精湛,教小学生用不上那么多。” 李尽蓝整理思绪:“我需要一部手机,一张借阅卡,还有足够的钱,支撑学习知识这段时间的吃穿用度。” “手机嘛……”谢欺花说,“我妈死之前用的那一部,功能什么的都齐全,如果你不嫌弃,就拿去用吧。借阅卡这个好说,租一个月比买的更划算。最后,钱这个事儿嘛……” 李尽蓝以迷惘报以谢欺花。 李平玺开口:“姐姐……” 谢欺花叹息一声,从钱包里抽出两千:“记得还。” 得了,这顿饭吃的,医药费没回本,反而出了血。 顺着灯火阑珊的夜市往老小区走,路过服装摊,谢欺花瞥了一眼兄弟俩的穿着。李平玺还算体面,穿着某文旅长衫,李尽蓝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油渍破烂的工装服像讨口子的。 “诶。”她索性叫停他们。 李尽蓝和李平玺回到摊前。 “这穿的是什么?”谢欺花睨过去,“都快冬天了,给你弟买点保暖的,不然又感冒了。” 李平玺还怯怯的,连连摇头,不想乱花哥哥这得之不易的血汗钱。李尽蓝让他快去挑,谢欺花说当哥的也是。 “要找份体面的工作,首先需要体面的服装。”谢欺花教他,“你没发现我当时到你们工地上气势那么足呢?我自己开车都穿着正装的,大夏天大冬天都是,这样给别人印象也好。” 地摊上十五块一件的衬衫,二十块一件的长裤,还有六十的皮夹克外套。这一身行头就把李尽蓝打扮得简练又干净。谢欺花带他们去五块钱理发,和大姐嬉皮笑脸,最后也没给钱。 “和人打交道,也是一门学问。”谢欺花伸手揩去李尽蓝鼻尖的碎发。 “行了,帅多了。” 唉,怎么说呢,李父李母的基因还是太能打了。世界报以李家破产,李家报以两小孩的明眸皓齿、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只需稍稍收拾一下,李尽蓝和李平玺依旧流露出不凡的贵气。 但还是那句老话,长得帅有啥用,不能当饭吃啊。 再回到家,时间已经很晚了。李尽蓝把沙发留给李平玺,自己则打地铺。 谢欺花家务做得不勤,地上不干净,她也过意不去,就找被子铺在卧室,让李平玺进来睡,李尽蓝睡沙发。 谢欺花解释:“不是对你有意见,是你弟身体弱一些,卧室开了暖气。” “谢谢你让我弟弟吹暖气。”李尽蓝明白的,“我在哪里睡都可以的。” 俩小孩去卫生间洗澡,谢欺花再去。等她洗完出来,他们已经睡着了。 李尽蓝躺在沙发上,手不攥着什么,平摊在鼻尖。桌上是三个月的工钱。 谢欺花在沙发边看了一会儿,伸手向他那些钱,点了点,也不过两千六。 谢欺花转身回房又拿了五百出来,凑了个整。她能帮到的就是这些了。 次日,谢欺花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她发现李平玺还乖乖地蜷睡在床角。 还没醒,这孩子,估计他哥也是。谢欺花打着哈欠到客厅,却愣住。 沙发上,叠着方块的被子。茶几上,留着她昨晚给的那两千多块钱。 而李尽蓝却悄然离开。 带走了他八百块的工钱。 “我去……”谢欺花扶着额头。 “你怎么把你弟忘了啊!!” 10、李平玺 李尽蓝是走了。 就这么水灵灵地把弟弟留在谢家。 简直让人不知作何反应。谢欺花把掌心一下下摁在额头上,人恼得很,想笑,又想爆粗口。 这家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李!尽!蓝!这狡猾的东西!他该不会昨晚就计划着这些事了?该死的,她竟然就这么着了他的道,被他那纯良的外表骗了去! 想了想,估计还更早,谢欺花终于明白自己被耍。她已经承认是俩小孩的监护人了?派出所会不会留下档案?坏了,她不会真被这俩瘟神赖上了? 可李尽蓝确实脚底抹油就溜走了。 而李平玺,确实被哥哥留了下来。 方才那天使般的睡颜也可憎起来。 “操!”谢欺花气的胸腔快要爆炸,狠狠给了他一脚,当然,是表情狠,脚上还是拿捏了分寸,不至于踹死他。 “起来啊,李平玺,你给我起来!” 李平玺一下子被吵醒,坐了起来。 谢欺花面无表情,用鼻孔瞧着他:“你哥呢?你哥上哪儿去了?” “我哥……”李平玺揉着沙沙的眼,也傻了,“嗯?我哥呢?” “还狗日的给我装!”谢欺花咬牙切齿,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说!你哥到底躲哪儿去了!” 她把李平玺摇得眼冒金星。 李平玺委屈巴巴道:“我不知道呀,哥哥昨晚不是在客厅里睡觉吗?” “你给我去客厅看看,去!去!”谢欺花把他推搡到客厅,“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你哥长翅膀飞走了!” 李平玺一看,整张略有血色的脸又惨白一瞬,他连呼吸都缓慢下去,一步,一步,僵直地走到沙发边。 他眼中噙满泪水,“我哥呢?” “还敢哭!被你骗一次我还被你骗第二次啊!”谢欺花不会再相信李平玺的任何一滴泪水,早知道会被这俩兄弟像大蟒蛇一样死死地缠住,她当初就不该……不该对他们施以援手! 李平玺哭了,确实是哭了。从谢欺花的视角来看,这眼泪就算是假的,也太逼真了。这么小的孩子演这么好? 而在李平玺的视角来看,他还真不是演的:哥哥走这事儿也没和他说呀?怎么突然就走了?那他又该去哪儿? “我真不知道我哥去哪了……”李平玺啜泣连连,豆大的泪珠不停从眼眶滚落,落在哭红的腮边,“我哥只告诉我昨晚该怎么做,没告诉我要走啊……他是不是把我忘这儿了……” 谢欺花气呼呼地瞪着他。 直到发觉他真的毫不知情。 确实,李尽蓝没和李平玺提及半句。 以确保弟弟能流露出最真实的反应。 “行了!行了!别他妈哭了!”谢欺花把桌上的两千多一股脑地塞给他,“把你的钱拿上,自己去找你哥!我说了天一亮就让你们滚,就绝不可能再收留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我……我不要钱……”李平玺急促地喘着,哭得更可怜了,“我只想要我的哥哥……我要我哥哥……” “你要个锤子!你要个勺子!你要三带一六带二大小王炸!”谢欺花发了狠,“我不管你要谁,我要你滚!” “我要去报警……”李平玺往外跑。 谢欺花起身:“你给我回来!!” 李平玺像小羔羊一样被她拎回来。 “你听着,我不管你怎么找你哥哥,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报警!”谢欺花声色俱厉地道,“警方要是问起你们的监护人怎么办?我现在可还和你们绑在一起!你别瞎给我惹麻烦!” “可是……我哥哥……” “你哥他不要你了!!” 李平玺呜呜呜地掩面哭起来。 “好了!没完了!不许哭!” 李平玺哼哼唧唧地憋着哭。 “你再给我耗子一样叫?” 李平玺在谢欺花抬掌时没声儿了。 “非得找抽。”谢欺花放下了手。 谢欺花就这么在客厅里站了几分钟。 “这么的,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呢,我要去上班了。” 李平玺瞬间慌了神,下意识地抱住她的手臂:“不要啊!姐姐!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你,你别走啊!” “怎么的,以为全世界都会像你哥那样抛弃你?”谢欺花被某个字眼打动了,缓下不耐烦,抬脚踹了他两下,“起开起开,你先去把脸洗了,嘴巴上全部都是鼻涕眼泪,恶心死了!” 李平玺飞快跑去洗了脸,谢欺花也洗漱一番,换了身出门的衣服。她回到客厅一看,李尽蓝竟然还把昨晚给弟弟买的衣服留在那儿,只拎走了自己的,这明显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把干净衣服换上。剩下的衣服拎着。”谢欺花坐在沙发上看他一眼。 “然后跟我出门。” “出门找哥哥吗?”他眼睛亮亮。 谢欺花摇头,“不。找领养。” 李平玺眼眶又红了:“我不要!” “别!哭!”谢欺花捏他的脸。 “很丑!” 李平玺柔软像奶豆腐的脸被她揪得变了形,嘴也撅得高高的,小鸭子一样说着话:“我不要……新家庭……我不要新爸爸妈妈……我就要我哥……就要我哥……” 谢欺花贪恋着这手感:“那我呢?” “要姐姐……”李平玺只知道撒娇。 个李尽蓝,谢欺花在心里怒骂,把你绵羊一样的弟弟放在我这个雄鹰一样的女人家里,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到底要去干嘛?没拿多少钱,还留了个弟弟,也不怕她把李平玺卖了。 说实话,这时候的谢欺花还是抱着等一等的天真想法,她想着李尽蓝不过是个小孩子,就算是去昨天提及的图书馆,还是去做什么兼职,又能出去多久?说不定没到晚上就回来了。 她带李平玺去吃了早饭,热干面。李平玺大口大口吃,又喝了好大一杯豆浆。吃饱喝足,谢欺花把他送回家。 她叮嘱他:“你就在家里老实呆着,说不定你哥马上就回来了。” 李平玺不喜欢家里没人,即便这也不是他的家:“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晚上。”谢欺花掰开他的小手,“你随便干点什么,只要给我乖乖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跑。” “不行不行。”李平玺又拿另一只手拽上来,软绵绵、黏糊糊的,“你给我个具体的时间,我要知道你几点回来。我要一直等,等等等等等……” 等你个蛋啊! 这孩子是有分离焦虑症吧! “诶呀!烦死了!撒手!” 水货大衣都被扯皱了,谢欺花作势要打他,李平玺讷讷地松开。 “我接完最后一单就回来。”她说。 “接完最后一单是什么时候嘛?” “就是晚上!谁知道跑完几点啊!”谢欺花拎起车钥匙,大步离去。 今天上班上得晚,谢欺花十点才开始接第一单。中午没有吃饭,直接接到了傍晚。中途还有一单到省图书馆,她没有立刻接下一单,而是把车停在街边,进去晃悠了一圈。 结果也没找到李尽蓝这小子。 谢欺花心想自己真是没事找事。 旁边有卖奶茶的,谢欺花买了一杯热的牛乳茶喝。上一单是个大单,八十多公里,从孝感到省图书馆,两百出头,除去油费和过路费也净挣一百二块。跑完一单结算一单,秒速到账。 谢欺花点开卡里的余额。 二十二万零三百一十六。 她又放下了手机,捏了把眉心。 如果李尽蓝真的不要弟弟了呢?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确信人性。 要养吗?要不要养? 养了会比不养麻烦吗? 干脆就送人好了,谢欺花想,让能够负担的人养。但她真的负担不起吗?好像也未必,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 停!你魔怔了吧谢欺花!和你有什么关系?别整天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谢欺花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 三天。她只给李尽蓝三天的时间。 如果他三天后还不来接他弟弟。 她就去福利院给李平玺找领养。 . 晚十点半,谢欺花跑完最后一单。 她身心疲惫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其实上楼的时候她也想了一会儿,李平玺还在家吗?会不会已经被他哥接走了?还是李尽蓝也在家里,兄弟俩一直等着她回来,然后说要赖在她家里不走?谢欺花一边猜测一边推门。 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 李平玺出现在家门口。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想死你了!” 谢欺花踩下鞋子走进去:“你哥来找你了吗?” “……没有。”李平玺神色黯淡下去。这是最符合谢欺花预设的情况。 人性,哼,谁能保证呢?李尽蓝,上一秒还在她跟前上演手足情深的戏码,下一秒就将手无寸铁的弟弟无情抛弃。 她用舌尖顶住腮帮子,兀自思考着,又问,“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吃饭?” “还没呢。“李平玺顿了顿,小脸泛红地捂住肚子,“我肚子叫了?” 谢欺花指着茶几:“上面有钱,你怎么也不知道自己去买好吃的?” “你不是让我别出去嘛?”李平玺一板一眼地答,“哦,我睡了午觉。” 睡午觉,这也要说,果然是小孩。 她把冒着热气的虾肉馄饨递过去。 “吃吧。” “这是买给我吃的吗?!” “不是,用来洗马桶的。” 李平玺听得懂这句玩笑话,赶紧坐下来埋头苦吃。谢欺花给他拿了瓶矿泉水,坐在餐桌边看他大口大口吞咽。 小孩子,吃的真邋遢,他在李家的时候可不这样的,往往一堆佣人追着他喂饭。瞧瞧他如今,面黄肌瘦的,也不知道李母在天上看到了得多心疼。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她说。 李平玺放下碗筷,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肚子好暖和。”小家伙脸色不错的,谢欺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也不烧。她收回手又问: “你睡午觉的时候盖毯子没?” “盖着了,有点冷就盖着了。” 废话,这都快立冬了。 “嗯,做得好。”她说,“要是冷了就去我房间开暖气。” “开暖气浪费电!”李平玺摇头,“没事,我睡觉多穿一点就行了。” “我让你开!废话那么多呢?” 谢欺花不容忤逆,一拍桌子吼。 李平玺缩了缩脑袋,片刻后又问:“你……你吃晚饭了没有?” “什么?”谢欺花不明所以。 纸碗被推过来。李平玺笑得可爱: “我特意留了半碗给你吃哦。” 谢欺花愣了愣,随即面子上挂不住了,“不吃。”她转身往卧室去。 “把餐桌收拾了,然后回房睡觉。” 李平玺静静坐在那儿,呆滞一会儿,才闷头闷脑地吃完了剩下的。 卧室里的暖灯和暖气往外溢出,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像人工营造的家园。他小心翼翼推门,走了进去。 还有两天时间。 11 游乐园 谢欺花半夜被惊醒了。 是李平玺在拍她被子。 “你真是!”谢欺花摸了把脸,“吓我一大跳,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 “起夜上厕所。”李平玺憋红了脸,“能不能帮我开一下厕所的灯?” “你居然不知道厕所的灯在哪儿?”谢欺花很诧异,又好气又好笑,“那你白天是怎么上厕所的?摸黑上?” “我……我不知道……我白天找了半天没找到。”李平玺还特委屈呢,“我就……没关门……我怕黑……” 唉,烦都要被他烦死了。 谢欺花拧着眉心说,灯的开关就在卫生间门后面,挂拖把的那个地方。 “我怕黑……”李平玺拉她的手,“一起好不好?我一个人不敢去。” 谢欺花用了三秒钟劝自己起床,大冬天离开温暖的被窝,真是找罪受。 “把外套穿着,不然又要感冒了。”谢欺花吩咐他,自己却没套衣服。 李平玺穿着外套问:“你不穿吗?” “你不烦吗?”谢欺花反问他。 走过昏暗的客厅,谢欺花帮他开了卫生间的灯,干脆站在外面等他解完。 “姐姐……”李平玺弱弱地喊了她一声,“我能不能不关门呀……” “废话!不关门让我闻你的尿?” 李平玺涨红了脸,咬着唇看着她。 “诶呀你爱关不关吧!”谢欺花再铁石心肠,也受不了被如此萌物盯着。她扶了把额头,“我懒得管你了!” “你昨天也起夜了?”谢欺花问。 “嗯……起了两次,水喝多了。” “知道水喝多了还不少喝一点!” 谢欺花找到骂头,在外面吼他。 “我晚上睡觉前容易口渴嘛。” 小孩就是小孩,事真多。 “那昨晚是谁给你……把尿的?” “是哥哥,我半夜去客厅找他。” “哼。”谢欺花一手插着腰,冷言冷语,“那他就没和你说什么?” 李平玺在洗手,回答什么也听不清。 开门后他又重复一遍:“哥哥说……让我有什么吃的都分姐姐一口。” 谢欺花无话可说,逮着他的肩膀回卧室睡下了。后半夜李平玺没再起床,谢欺花终于睡熟了去,一觉到天明。 “我去上班了。”谢欺花在镜前穿外套,整理仪容,“中饭和晚饭你自己在外面解决,钱给你放在桌子上。” 李平玺还赖在被窝里不出来,他昨晚没睡好,后半夜一直憋着尿,又不敢麻烦谢欺花,天蒙蒙亮才放了一次。谢欺花才懒得管他,她又不是李母,天天督促这孩子晨读晚读练钢琴。 李平玺含糊应了一声。 谢欺花又问:“会不会买吃的?你都十岁了,难道连这个都不会?” “会。”李平玺说,“但是妈妈不让我在外面吃,说都是工业食品。” “行,行,工业食品……”谢欺花嗤了一声,“钥匙给你放桌上了,出门记得带上,不然可没人给你开门。” 谢欺花出了门,照常在楼下过早。五块钱的三鲜豆皮,她拎到车上,一边接单一边吃。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天有一单跑得太远,放空了半个小时。高教练打来了电话,问她人是不是在武汉,说想来武汉开家驾校。 谢欺花问他怎么突然想来武汉了,北京行情不好吗?高教练说北京那边的市场都稳定了,武汉这边有待开拓。 “那怎么选到武汉呢?这么巧?”谢欺花说,“你要来就和我说一声哈,请你吃饭。” “要的要的,就是明年的事,先过来考察一下,看开在哪里合适,你有心多留意一下。” “包的包的。” 忙碌到深夜,跑完了最后一个回市里的单,谢欺花回家,李平玺开门迎接,她照样问你哥呢,我哥没回来。 没回来,没回来。 谢欺花说,根本就是不回来了。 李平玺也没把握,只是低声说: “……不会的。” 他也就骗骗自己吧。 “这是什么?”谢欺花注意到桌面上的一张传单。李平玺说是欢乐谷的优惠券,去吃饭的时候别人递的。 “看你是小孩呗。”谢欺花笑笑,“记不记得我们去年去欢乐谷……” “记得的。”李平玺颔首,“一直是我和哥哥在玩,你都没玩什么。” “在和你妈聊天呢,说你以前的事。说到你身体差,你爸专门去山里给你求了药方子,买了很多药材给你炖中药,结果你喝也不喝。”谢欺花顿了顿,“你身体差是先天还是……” “妈妈说我是生了一场很重的感冒,然后就这样了。因为这个,爸爸妈妈还大吵了一架,后来妈妈就辞职了,专心在家里照顾我和哥哥。”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谢欺花颔首。 困意上涌,她说:“去睡吧,时候也不早了。” 夜深了,李平玺要起夜。 谢欺花疲倦地打着哈欠起床。 “我刚做了个梦。”他说,“梦见我们又去欢乐谷了。” “有谁?”她平静地靠着墙问。 “你,我,哥哥……我们仨。” 我们仨。 谢欺花轻笑。 “是么?发生了什么?” “玩了好多,还有最怕的爬架子。” “你不敢爬?你恐高啊。”谢欺花歪着头,“我记得你没玩空中项目。” “……我很怕那个。”李平玺解完手走了出来,“在空中,很不安全。” 有人会恐惧这个,但谢欺花想到的却是那则李父李母航班失事的消息。 “那明天去欢乐谷吧。”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 李平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谢欺花已经地自顾自往卧室走了,李平玺赶忙跟在身后她身后。 “真的吗真的吗?明天一早?” “是的,所以你好好睡觉。” 李平玺嘴角弯弯地睡着了。 . 次日,李平玺起得比谢欺花还早。 谢欺花带十岁的小家伙去欢乐谷。 早餐是红糖发糕,就在路上解决。谢欺花开车,李平玺掰着喂她吃。 “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手。”谢欺花感到很幼稚,却还是无奈地张了嘴。 “你是开车的人,开车要专心。”李平玺言辞恳切,煞有其事地要求,“双手不可以从方向盘上离开。” “谁这么和你说的?”谢欺花问,“那换挡、解安全带,该怎么办?” 李平玺支吾:“反正家里的司机没有开到半路吃东西的。” “呵,那是你家雇来的,一个月挣三万呢。”谢欺花一手操方向盘,“你一个月给我三五万,别说在车上吃饭,我上车之前抠个鼻子都写检讨,可惜你不是少爷,我也不是你的司机。” 李平玺又问谢欺花一个月挣多少。 “那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么?” 李平玺说:“如果你没钱养我,我可以去工作,哥哥可以,我也可以。” “你可以个屁你可以!”谢欺花戳他脸,“你目前的任务就是小升初。” “我可以去工作的!信我的!” 算了,谢欺花才不和他计较。 毕竟是最后一天了。 因为不是周末,所以欢乐谷人不多。谢欺花问李平玺喜欢哪几个项目,李平玺说没有空中的都可以。他们玩了旋转木马、冰雪世界、3D电影,还有石林迷宫和一些有的没的。 李平玺想吃冰淇凌,谢欺花给他买。 “你真好,我哥哥都不让我吃的。” “为什么?”谢欺花问。 “因为我吃多了会咳嗽。” 话音刚落,谢欺花倏然把他手里的冰淇淋抢过来:“拿来吧你!不早说,不然我买都不会给你买。” 李平玺撅了撅嘴,却没说什么。 他踢着路边的石子,低敛眉眼。 “想你哥了?”谢欺花冷笑,“三天了都,要找你早就来找你了。三天还没来,就说明他真的把你抛弃了。” 李平玺咬着嘴唇,“可是当初在面包车上那么苦,他都没有扔下我……” 人们从不质疑真心。 但真心总是瞬息万变。 抿了抿唇,她本来还有许多称得上事实的话对他说,可此时却难讲出口。 给儿童编制一场美梦?谢欺花心想,凭什么,谢雪从来不对她这样温柔。 但看着泪眼汪汪的李平玺,谢欺花却复杂地捏了把眉心,最终偏过头去。 “那他也许还会回来找你。” 说吧,使孩子高兴的话。 做吧,使孩子高兴的事。 谎言的意义就在于此。 为他造一场浅短的梦。 “去玩爬梯吧。”谢欺花朝他伸手,“我陪你一起,不就不怕了?” 李平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牵住她的手,他们绑好绳索,爬上梯架。 李平玺和谢欺花走的不是一条线,到了跳跃的地方,谢欺花更早站稳在对面的平台上,朝他道: “跳过来,我接着你。” 李平玺怕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寒风中又裹得很厚,像一只小熊猫。他在原地焦躁不安,不停地跺脚摇头,说不行不行,一会儿要谢欺花跳过来,一会儿又让谢欺花在原地接他。 “快呀!李平玺!”谢欺花乐得泪花都出来了,拿出手机给他拍照。 “胆小鬼!胆小鬼!” 谢欺花一欺负他,他更紧张了,撅着嘴哼唧了好几声。谢欺花见他一直磨蹭,只好认真地张开双臂,对他说: “李平玺,如果你不尝试一件新事物,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多勇敢。” “如果你一直对自己说,不行,不可以。那么谁都没办法帮你。” “跳过来,跳……” 谢欺花被扑个满怀。 她没意料到李平玺真壮着胆子跳了过来,他那鼓足勇气的样儿,嘴巴抿得紧紧的,步子跨得大大的。他冲过来、扑过来、抱过来,带倒了她。两人落在弹力网上,谢欺花护住了他。 李平玺从她身上爬起来。 “对不起……我……” 谢欺花把他搂回怀里。 “不害怕了对不对?”她说,“李平玺,未来的路还有很多这种时候呢。但如果你一直掉眼泪,一直逃避它,它就会长成越来越可怕的东西,最后击垮你。可当你直面它,鼓起勇气去战胜它,又发现它也不过如此。” 谢欺花把他放在地上。 两人牵着手往出口走。 “姐姐……”在夕阳的余晖中,李平玺小声问,“你会突然不要我吗?” 编织美梦,自己也会产生迟疑。 谢欺花停下脚步,定定瞧着他。 . 一个月后,李尽蓝出现在友谊路口。 他穿厚羽绒服,身后背着一个书包。 书包里装着的,是四千块家教费。 老小区,老房子,一切都是老的。 他再一次站在谢欺花的家门口。 从书包里拿出沉甸信封,放在门前。 他正打算离开,后颈却突然被扼住。 谢欺花牵着李平玺,咬牙而切齿: “李尽蓝,你他妈还有脸回来?” 12 汉正街 三堂会审。 击鼓升堂。 李尽蓝被押到客厅里。 李平玺递上了铁衣架。 “说!”谢欺花拿过衣架,往茶几上一敲,“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李尽蓝错愕于李平玺对她的言听计从:“我去……我去打工了。” “你倒是去打工了,把你弟弟扔在我这儿,又算什么事?”茶几上还放着那沓厚信封,谢欺花拿起,点了点数额,惊讶地道,“什么工作一个月能挣四千?你该不会……” 意识到什么,谢欺花脸色沉了下去:“李尽蓝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琢磨那些歪门邪道……” 李平玺也吓得不轻,一把拽住哥哥的衣袖:“哥,违法乱纪的事儿我们可千万不能碰啊!” “不是。”李尽蓝无奈道,“我去做家教,就在襄阳市,教小学奥数。” 谢欺花又冷笑,“你自己什么学历?初中没毕业还出去丢人现眼,人家家长相信你吗?” 李尽蓝见谢欺花放下衣架,才在一旁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获奖证书:“这些是我从小到大打数学比赛的证明,虽然原件已经丢了,但是官网上还有复印件,我打印出来了。” 谢欺花盯着一张张平铺在桌的奖状,什么数学奥林匹克,什么华罗庚杯,这才回想起在李家的那个李尽蓝。沉默寡言,阴郁机敏,和李平玺一样被李母严格管教,却比弟弟更加出色。 谢欺花想自己也是开车开昏了头了。 竟然忘记李尽蓝是个实打实的学霸。 要不怎么说知识就是力量呢,一个人有真本事,到哪儿都会焕发光彩。 谢欺花面子有些挂不住。她开车才月挣七千,李尽蓝这小子就这么上了几节课,四千到手。她藏不住心底的妒忌,又阴阳怪气道:“你走就走了,拿着这些钱回来又是几个意思?” 李尽蓝伏低:“这些是孝敬你的。” 够上道,谢欺花问:“孝敬我?” “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弟弟。”李尽蓝说,“我一个人去外地打工,带着他也不合适,他身体不好也要静养。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我每个月汇钱回来,弟弟就寄养在你这儿。” “我难道不工作,我难道不挣钱吗?说的像我就照顾得好他一样。” “这一个月你也看到了,平玺很乖,他能照顾好自己,也很听你的话,你平时忙工作,也不需要多费心他。” “他是很乖。”谢欺花环着臂冷笑,“想必到了寄养家庭,他的养父母也会很喜欢他的。” 李平玺立刻就坐不住了:“姐姐,不要啊,你不是说不会送我走嘛?” 这没用的家伙,反话都听不出来! 谢欺花瞬间黑了脸。 李尽蓝适时道:“你看,如今平玺也对你有感情,不愿意离开这个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钱也给了,谢欺花实在不好摆架子。“行了,每个月记得按时汇钱,敢晚一天,或者再给我搞什么失联,就把你弟扔出去。” 这事就算成了,李尽蓝如释重负。十二月份的冰窖天,他出了一身的汗。 李平玺挪过来,可怜兮兮道:“哥哥,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 李尽蓝当然也思念李平玺,明白自己离开后弟弟会多么彷徨无措,可有些事就是这样,犹豫就办不成了。说实话李尽蓝心里也没底,不确信谢欺花会不会留下他,好在李平玺够争气。 “不会。”李尽蓝摸他的额头,“以后你就在家乖乖呆着,不要给姐姐添麻烦,知道吗?” “哥哥,你不会又要走了吧!” 李尽蓝颔首,说下个月再来看你。 李平玺闻言泪眼汪汪,李尽蓝用眼神制止了弟弟。“听话。”他看向谢欺花,“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打他。” “我也没少打他,我又不是他妈,下不去那个手。我这儿奉行棍棒教育……你现在走?外面天都黑了。” 李尽蓝看了眼天色,“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我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你一个未成年,身份证都没有,哪个地方会让你落脚?”谢欺花又问,“话说你在襄阳是怎么落脚的?” “车站附近有黑网吧,十五块钱可以住一晚上,不需要身份证的那种。” “你这……”谢欺花蹙眉,“我发现你了啊李尽蓝,一天到晚鬼点子多,你就不能做点法律允许的事吗?” 李尽蓝说自己也没办法,一没有身份证,二是未成年,就连去襄阳也是搭的顺风车。又问他手机插的电话卡怎么来的,他说找黑网吧里的人买的。 “黑网吧,里面是什么人你知道吗,鱼龙混杂的。”谢欺花拍了拍桌子,“以后不许住在那儿了!” 李尽蓝垂着眼解释:“我是想着住在那里不贵,能多省点钱,而且离平时上家教的地方也近,出行不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到时候你又被谁拐走了,掏你一颗肾挖你一片眼角膜就不麻烦了!”谢欺花瞪他,说教的姿态摆的很足,“我一个大人都不敢住在那种地方,你还敢去送死!” “知道了,我不住那里了。”李尽蓝迟疑片刻,“那我应该住哪儿?” “你这几天先不着急走。” 李平玺闻言眼睛一亮。 “要从临时监护人变成指定监护人,肯定要带你们去街道办登记。”谢欺花主要是惦记那笔孤儿基本生活费,未满十八岁的孩子一个月有一千八的抚恤金,两个人加一起就是三千六。 李尽蓝说好,脸上洋溢着不深不浅的笑容。谢欺花瞥他一眼:“一天到晚抖机灵……如你的愿就这么高兴?” 李尽蓝立即收敛了笑意,低声道歉。 谁料谢欺花却忍不住笑了,拍他肩膀:“严肃什么,我是在夸你呢。” “走吧。”她提了车钥匙,“去超市给你和你弟买点日常用品。” 李尽蓝合了单薄的衣服起身,李平玺去房间穿新买的白色羽绒服。 李尽蓝注意到了:“这羽绒服是你给他买的?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到时候从你们的抚恤金里面扣就行了。”谢欺花淡淡地道。 李尽蓝果然上道:“我们没有银行账户,抚恤金什么的你管就行。” “行。待会儿去汉正街,给你也买几件厚的,穿的和纸片儿一样。” 要出门,李平玺兴奋极了,蹦蹦跳跳的,嘴皮子不停。谢欺花给他戴围巾手套,又给他戴毛茸茸的小熊耳罩。 李尽蓝严肃道:“李平玺,安静。” 李平玺才略微消停一会儿。 谢欺花自己倒是穿得不厚,她耐冷,又拿出一条麦格围巾递给李尽蓝: “你戴着吧,别着凉。” 李尽蓝接过,按照自己以前学过的手法戴,谢欺花啧了一声,“这么围着不漏风才怪了。”她伸手,三下五除二,把他包成和李平玺一样的粽子。 “你那种戴法,中看不中用,管香不管饱。” 话糙理不糙。 谢欺花载他们去了中百商储,把要用的拖鞋啊,床单被褥啊,全买个遍。 到汉正街口,谢欺花说:“今年武汉冷,你要买羽绒服,秋衣秋裤和棉裤。对了,你内裤是不是也要买?” 李尽蓝脸上火辣辣的,说自己有买。谢欺花让他多买几条换着穿,领着他进一家男装店:“缺什么就拿,这边批发价,都挺便宜的,质量也好。” 导购员问李尽蓝需要什么,李尽蓝很害羞,站在货架前不敢动弹。谢欺花不明白他在害羞什么,就他那小豆芽菜,都不知道发育了没。要不是他长得太高,谢欺花就带他去童装店了。 李尽蓝选好了衣服,谢欺花结账,让俩小孩自己提着。买完御寒的棉靴,李平玺蹲在街边卖宠物的小摊前。 “姐姐,你看!”李平玺举起一只小奶狗,“好可爱喔。” 被举高的那只萨摩耶,鼻头粉粉,眼睛黑闪闪,还有米白色的蓬松毛发。 小贩也劝道:“多可爱啊,孩子也喜欢,这大过年的,买一只回去吧。” 谢欺花哪能不知道这种套路,扯了扯嘴角:“是的,买个病狗回去。” “诶,莫瞎说啊,我们店可都是有体检报告的,这狗绝对没病!” “那要是喂出病了,你们这儿负不负责啊?”谢欺花冷笑连连。 小贩不说话了。谢欺花喊李平玺:“走了,一只狗有啥好看的。” 李平玺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还是被李尽蓝拽着手臂拉走了。 “我告诉过你,少给人家添麻烦。”李尽蓝低声斥责,“别浪费钱。” “就是看看嘛,又不买……” “不是浪费钱,也不是我不买。”谢欺花没回头,“我不是没买过,也是这种路边摊的小猫小狗,活蹦乱跳的,就买回家了。结果没过两天就焉了,到宠物医院一查,得的犬细小。” “……后来呢?”李平玺屏住呼吸。 “死了。花了四千多,也没治好。” 李平玺不说话了。 “我拿着病狗找商家讨说法,他们说是我自己没照顾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管卖不管赔。”谢欺花面无表情指着来路,“就是那个小贩,同一个人,他不认得我,可我还记得他。” 谢欺花叙述时,双手自然地垂落。 李平玺小跑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谢欺花没有抗拒,任他牵着,继续往前走。李尽蓝在落后半步的位置,他感到有些窒息,像心被棉布蒙住了。 对于谢欺花,对于这个名义上是姐姐,实际上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有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她有自己的情感过往。他们不了解她。 那道距离感始终挥之不去。 天空中落下细碎的白雪。 有人惊呼,有人抬头,有人伸手,都面带笑容。这就是武汉的第一场雪。 武汉并不是年年的十二月都下雪,这也意味着,这个冬天会非常冷。 谢欺花牵着李平玺,李平玺穿着白羽绒服,也是雪白的、胖乎乎的一团。 细雪落在李尽蓝被冻得通红的鼻尖,酥酥簌簌的,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就是他在武汉过的第一个冬天。 13 铁衣架 下雪了。 谢欺花说要吃羊肉祛寒。 “对李平玺的身体好。” 三个人去吃了铜锅涮羊肉,一大碗扎实的羊汤下肚,吃得人直冒热汗。 谢欺花要开车,喝不了酒,就没点,但老板还是送了一瓶毛铺苦荞。 老板是谢雪的朋友,知道谢欺花前年去了首都,却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问起这两个小孩儿怎么来的,谢欺花表情很有味,不说话,只指了指天。 老板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唉,也是遭业,年纪轻轻的。”老板怜悯地道,“有困难就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目前是没什么困难。”谢欺花边结账边说,“困难都是因为穷。咱们这边的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穷。” “穷病。”老板跟着笑了。 “别付,哥请你的。” “今年生意谁都不好做。” 谢欺花还是付了钱。 回了家,谢欺花让李尽蓝把新买的被褥和枕头抱上楼,又让李平玺把卧室的地板拖了一遍。 她自己倒是悠哉悠哉,翘着脚刷小视频,滋着牙乐呵。直到李尽蓝走过来说,地板拖好了。 “把你的褥子铺在地上。”谢欺花示意他,“就是之前李平玺睡的床尾,那里宽敞点。” “不了吧,那李平玺睡哪儿?” “睡床啊。”谢欺花理所应当。 “他睡床?那你睡哪儿?” “废话!我也睡床啊!” “……李平玺和你一起睡?” 不说还好,一说谢欺花火气就上来了:“你弟有毛病!一晚上放两三次尿!还老爱踢被子!你以为我很想和你弟弟睡是不是?还不是那个老中医说不能睡地板,说什么湿气重,容易脾胃虚。我让他去睡沙发,他嫌冷不去,我说我去睡沙发,他也不要,你说,他怎么就那么难伺候呢?” “……你还带他去看中医了?”李尽蓝很懂得避重就轻,“有效果吗?老中医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 “那不然呢,等你回来,你弟都凉成一颗黄花菜了。”谢欺花翻他白眼,“中医能说什么?不就是把脉问诊开中药吗?冰箱里的也快喝完了。哦对了,药钱从你们的抚恤金里面扣。” “……好。”李尽蓝没有怨言,“谢谢你带平玺去看病,平玺之前都是不愿意吃中药的。” 谢欺花怎么可能不知道,尚在李家生活的时候,一到饭点,一大堆佣人追着给李平玺喂药。但是她不一样: “你看茶几上这个铁衣架,来来来,你数一数,上面几块地方掉了漆?” 李尽蓝拿起衣架,发现有被掰直的痕迹。谢欺花:“我一拿起这个……” 刚从卧室出来的李平玺看到这一幕,以为谢欺花要打李尽蓝,吓得腿都软了。 “别打我哥!别打我哥!不推荐打我哥!”尽管害怕,他也义无反顾地护住李尽蓝,“要打就打我!打我!” “你看!”谢欺花拊掌大笑。 她把衣架扔回给李尽蓝。李尽蓝神情复杂地接过,沉默许久,轻放一旁。 李平玺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我就说呢,哥你这么乖,怎么会被打呢?” “少来,你哥我也是照打不误。”谢欺花环着臂,“怎么?这么宝贝你哥?那你跟他走?” “我不走,我不走。”李平玺嘿嘿一笑,过来给谢欺花垂肩捏背。 李尽蓝看一大一小如此诙谐,一时间竟有了自己是外人的错觉。 平心而论,谢欺花是容易讨孩子喜欢的角色,尽管她自己不这么认为。谢欺花嘴上不饶人,但,心尤其软。 于李平玺这种小少爷来说,从前对他恭谦的人太多了,谢欺花这样态度恶劣的还是独一份———一个好人突然变坏了,会让人怀恨在心;但坏人突然对你好一点,你反而容易亲近她。 谢欺花就是后者。 更别提谢欺花虽嘴毒,说的话基本是真理。 在李平玺很长一段时间的认知里,姐姐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 这想法持续到青春期开端,对周遭的事物有了独立的看法,才逐渐消褪。 时候不早了,谢欺花让李平玺去睡觉。李平玺说哥哥不也没睡,谢欺花立刻伸手去拿衣架。 李平玺不情不愿地回卧室了。 谢欺花朝他哥:“瞧你弟那德行。” 李尽蓝也陪笑,漆黑的眼睫轻颤。 谢欺花因此感慨:“你像你爸啊,特别是笑的时候。” 李尽蓝说所有人都这么说,而李平玺更像妈妈一些。 “你爸……”谢欺花想了想,还是改口了,“咱爸对你们哥俩,应该是那种望子成龙的态度吧。” 李尽蓝颔首:“他对我们一直要求很严格,会定期给我们订目标,但我们没做到时,他也不会过分苛责。” “那是,他一般都苛责你妈去了。” 李尽蓝对此并不知情,问,真的吗。 “你肯定不知道,爸妈吵架能让你知道啊?”这时谢欺花作为外人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她头头是道地分析。 “从你爸的角度来说,你们要继承家业的,在同龄人里还需努力,特别是你弟;从你妈的角度来说,她是牺牲了事业来操持家庭,肯定不容易。” 那些前尘往事。 李尽蓝已经很少想起了。 “那时候……”李尽蓝说,“你不要怪我们,那时候我和平玺都讨厌你。如果父亲和母亲对你冷淡些,我们心里也好受些。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把你当作亲女儿一样看。” “他们对我好,正因为和我不亲。” 谢欺花看向李尽蓝,发觉他没法理解这句话。正常,十四岁的孩子。 她做出假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家没破产,现在会是怎么样?” 李尽蓝愣了愣。 那么他还是李家的长子,冉冉升起的朝阳,家族都将众望寄托在他身上。而李平玺呢,同样负担起重任。 只有谢欺花,从始至终和他们脱轨,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不在这份规划里。 “看吧,之所以对我好,是因为我不重要。”谢欺花自己拎得清,“我不重要,所以很多话反而可以对我说。你看看你爸你妈,单说我知道的事,拎到他们面前,谁不觉得尴尬呢?” “你是不知道,家里佣人闲谈的什么,掌权啊,继承啊,内斗啊……”谢欺花笑得很肆意,“在你们面前,他们不敢说,在我面前,他们可以随意议论,因为我连听都听不懂。” 说到这里,谢欺花自己也觉得可笑。 “算了,我和你个小孩废什么话。” 李尽蓝抿了抿唇,低声说,对不起。 李尽蓝道了歉,这时候突然这样,谢欺花很意外,随即道:“不用这样。错的是大人,道歉的永远是孩子。” “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她开始说正事,“我问了一个在襄阳读大学的朋友,她在外面租了公寓,有多的房间能让你住。”又顿了顿,“人家是女生,你注意点,那些有的没的。” 什么有的没的。李尽蓝抬眼瞧她。 “就是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不要乱问人家的私事,同一屋檐下要有分寸。”谢欺花蹙眉,“这种事还需要我教?还有啊,晚归时间不能超过晚上十点,最迟十点半,听到没?” 李尽蓝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以后就不用交那四千块钱给我了,自己留着,我有你们的抚恤金就够了……你不是还打算让你弟弟上学吗?攒点学费吧,转学籍也需要钱。对了,你学校什么的看好了没?” 还没有。谢欺花让他赶紧打听一下。 “好,我明天就去。”李尽蓝应下。 “还有……”谢欺花敲着记了太多事的脑袋,“手机里的电话卡也给我拔了,明天带你去营业厅弄个自己的号。你知不知道黑号都是什么人用的?搞电诈的人!真是不学点好!” “身份证也趁这段时间给你办了,坐高铁、坐大巴什么的都方便……再不要随便搭陌生人的顺风车了啊!” 李尽蓝持续着挨训的过程。 谢欺花回想着,行,总算交代完了。 她起身去卧室睡觉,李尽蓝跟上她。 “诶,脏兮兮的。”谢欺花捏鼻子,“一股机油味,你坐什么回来的?” “重卡车。”李尽蓝难得手足无措,换做以前,他可从没被人嫌弃过脏。 “去洗澡,去洗澡。”谢欺花在他身后,又开始吩咐事儿,“对了,你既然回来了,陪你弟起夜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啊。晚上也别睡太死,起来看看你弟踢没踢被子,着没着凉。” 好的。李尽蓝一并应下。他转身去拿换洗的衣物,蹑手蹑脚去卫生间。 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得干净,想到谢欺花嫌恶的表情,他又多洗了一遍。 狭小的浴室里雾气氤氲。 李尽蓝审视自己的身体。 很单薄,很骨感。 还只是小孩而已。 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他盯住自己漆黑的眼。 李尽蓝没敢用吹风机,怕把熟睡的谢欺花吵醒。他在冰冷的客厅里擦干了头发,才回到开了暖气的卧室。谢欺花睡在床的左边,李平玺睡在床的右边,被厚被褥包裹得像一只毛毛虫。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他不是有意打量此时的谢欺花。可从接近她到依赖她,确实经历了许多。 李尽蓝头一次如此细致地观察着她,发现谢欺花有一张美而素淡的面孔。 她平时蹙眉多,冷笑多,白净的脸上挂着轻佻的市侩。以至于在沉眠时她和平时太不一样,摇摇欲坠的温柔。 李尽蓝从心底认同她长姐的身份。 如此,他才轻声喊了句“姐姐”。 14 上学记 李尽蓝在家里住了七八天。 直到谢欺花把抚养手续办完。 这天,在外奔波的李尽蓝接到谢欺花的电话,让他临时去江汉路一趟。 “你去叶医馆把平玺的药拿回来,我刚接了个大单,一时半会回不来。” “好。”李尽蓝挂断电话,去江汉路拿完药,拎着学校的招生简章回家。 李平玺开门,先看到药,脸色一苦,又看到招生简章,脸色更苦不堪言。 “哥……”他嘟囔道,“其实吧,我现在觉得……不上学也挺好的。” 李尽蓝闻言,简洁直白地盯着他,以缄默、严肃、不可反驳的眼神。 “好好好。”李平玺赶紧举双手双脚投降,“我要去上学!我爱上学!” 李尽蓝这才收回视线,指尖点着面前的资料,“看一下有没有心仪的。” 李平玺咬着指甲,看来看去。 谢欺花下班时他已做好决定。 “汉城外小?”谢欺花挑眉。 “可以啊,你是会挑学校的。” “那就是可以?”李平玺是觉得这学校硬件设施好,伙食也不错…… 好吧,后者是主要原因。 “问我干嘛,问你哥。”谢欺花流露出莫测的笑容,“是你哥付学费,又不是我。” 李平玺又看向李尽蓝。 李尽蓝看向学费一栏。 一学期一万五千元。 其余学杂费用另算。 “哈哈哈哈。”谢欺花再也憋不住,“你真是一挑就挑了个最贵的!” 李平玺一看最下方的费用明细,也是满脸尴尬:“我还是换一个吧……” 李尽蓝很干脆,“就这个。” “哥,可一个学期要……” 李平玺不敢说那个数额。 “没事,学费我来搞定。” 李尽蓝说了第二遍没事。 李平玺还是惴惴不安,李尽蓝让他别操心那些,只管读书就行。 这是他们哥俩的事。谢欺花在一旁看戏,自始至终,不置可否。 学校的事定下来,剩下的就是联系招生办。转学籍、转学校,这些都需要费用去打点,学费对于现在的李家兄弟来说也是天文数字。谢欺花其实不明白为什么李尽蓝要打肿脸充胖子。 李平玺去睡觉后,谢欺花才问当哥的:“怎么想的,上这么贵的学校。干嘛不去上公办?” “十二万六千八百。”李尽蓝报了这个数额,“这是平玺之前上的那所私立学校的学费。” 谢欺花冷冷望着他,片刻后轻蔑一笑:“我看你真是魔怔了,自己连饭都吃不饱了,还想着扶你弟当少爷。就因为这个,你要多花两倍公立学校的钱?你觉得这样对他有用吗?” “不是用处。”李尽蓝心平气和,“能让他上好的学校,为什么不?” “要我说李平玺就不是读书的料。”谢欺花顿了顿,“你难道没想过你自己吗?难道你就打算一直当家教?你读书不比他出色?你挣个一年半载的,把自己的学费攒够就行了撒。” 李尽蓝不说话了。 良久,他才轻声说:“平玺和我不一样,我到哪儿都能生活,他到现在还是受不了以前李家和咱们家的落差。要是让他去上普通学校,他也会受不了……我想让他的童年美满一些。” 可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谢欺花感觉胸膛里闪火。 “……算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谢欺花干脆转过身去,“你交得上学费就交,交不上,也别指望我会交。那些抚恤金我也要用,我养你们不是白养的,不可能一点好处也没有。” 李尽蓝垂落短促的黑睫。 “嗯,我明白的。” “行了,去睡觉吧。”谢欺花烦躁地摆摆手,“明天我送你去火车站。” 次日,谢欺花把李尽蓝送到汉口站。 快到地方了,谢欺花突然想起:“你是不是还没加我微信?加上,以后好联络一些。” “好的。”李尽蓝接过谢欺花的手机,没有锁屏,打开就是微信界面。 谢欺花有两部手机,一部专门用来接单,一部用于私人生活。李尽蓝加上了她,她的微信名是“老子明天不上班”,头像是熊猫头表情包,很有年轻人的态度。李尽蓝用的就是姓名。 到了进站口附近,堵的实在太吓人,谢欺花只好提前把他放下,又叮嘱道:“你顺着人走,走进去就行了。上下车要记得拿手机拿行李,还有,身份证千万捏在手上,别搞丢。” 林林总总说了一堆,十四岁的小孩坐动车,谢欺花还是放心不下:“这样,你到了车上给我拍张照片。” 李尽蓝说知道了,又问她昨天是不是生气了,解释自己不止挣了四千块。 “行了行了!你能挣多少是你自己的事!”谢欺花不耐地摆手。 “……我又没想着管你们。” 这样唠下去简直没完了。 谢欺花让他赶紧进站。 李尽蓝的身影消失在人流里。 . 年前年后,寒假期间,都是家教的旺季。李尽蓝忙着备课,在学生的家之间奔波。临近过年,他终于确定好年后的课程安排,这才想起要订车票。 可惜,票早就被抢光了。 “春运期间不知道要提前抢票?”谢欺花在电话那边冷笑,“这不是过年的传统艺能吗?” 不能过分苛责李尽蓝,尽管他已经很努力适应这个社会,但在今年暑假之前,他还是出行有司机接送的少爷。 李尽蓝抿了抿干涩的唇:“我可以看看客车的车票,应该还能抢到。” 谢欺花:“不用,把你定位发我。” 李尽蓝反应过来:“你来接我吗?” “我在十堰这边办点事,办完了顺路把你接回去。” 李尽蓝发了定位。谢欺花在傍晚时踩着黄昏到达。 打开后备箱,李尽蓝开始装行李。 谢欺花就那么靠在车边看他忙碌。 谢欺花:“年后你弟就要开学了。” “学籍的事,你给他办好了?” “那肯定啊,先转户籍,再联系学校,网上申办。不过也花了点钱。” “多少钱?”李尽蓝下意识伸手向书包,“我可以现在给你。” “三万八,你给啊?”谢欺花睨他,“跟你说了让你弟去公立学校,你不干,不知道私立的转学很麻烦啊?”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李尽蓝一时间捉襟见肘:“我手头只有两万……” 这回惊讶的人换成谢欺花。 “夺少?你去抢了?!” 李尽蓝解释:“没有,除了这个月的还有下个学期的。急着给平玺交学费,我就先收一半,剩下的上完课再给。”他顿了顿,“有个学生期末考得好,他家长也给我包了个红包。” 谢欺花眼红,问包了多少,李尽蓝说不多,两千出头。她不禁感慨: “世界上还是有钱人多啊。” 李尽蓝:“你怎么到十堰办事了?” “我朋友开过驾校,去找他聊聊。” 谢欺花把车驶上高速,“那你手头有两万多,完全够交李平玺这学期的学费了。剩下的住宿费书本费也要花钱,他还要买新文具新书包……哦对了,我把你弟弟的苞皮给割了。” 李尽蓝本来听得好好的,突然被吓到,“苞……”这个词有些烫嘴。 “苞皮啊,小男孩到这个年纪不都要割吗?”谢欺花轻描淡写的,又问,“怎么,难道你还没割?” “我割了……”李尽蓝尴尬捂脸,“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没什么。” 谢欺花自己都愣住:“什么啊,我说的是李平玺!我带他去医院割了。” 看李尽蓝耳尖都红的滴血,谢欺花没忍住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早就想说你了,男子汉的,出门在外别那么扭捏,在家里也别那么拘谨。”谢欺花顺而教育起孩子,“面子太薄也不行,你知道吗?以后人际交往会吃亏的,人家都会笑话你。” “……知道了。” 等回到家,看到变成一只小螃蟹的李平玺,李尽蓝也不禁轻笑起来。 “哥……我……”男生的痛苦,只有男生懂,“我尿尿难受!” “又难受,又要喝水,又要尿。”谢欺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不知道他大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我烦都烦死了,恨不得让他打地铺。” “我也没办法呀……我那里难受!” “难受就忍着。”谢欺花叉腰,“你是个男人!有个男人的样好不好?” 撒娇在谢欺花这儿行不通,李平玺只好去找哥哥。李尽蓝爱莫能助,能做的只有陪他起夜。 于是,一整个新年,都在李平玺“那里痛”和谢欺花“ 你是个男人”的对话中度过。 年后,谢欺花继续在马路上搬砖,李尽蓝则回襄阳任教。而我们的李平玺,也终于迎来了他的校园生活。 新学期新气象。 谢欺花带他去新学校报道。 “好好学啊。”她叮嘱他,“别辜负你哥,他在外面给你做牛做马的。” “保证完成任务!”痛失了苞皮却获得了新身份的小学生李平玺如是说。 李平玺背着崭新的书包往学校走,和其余的孩子一样。谢欺花欣慰地看着,周围都是举手机拍照的家长,她也入乡随俗,拿起手机拍了段视频,却不知该发给谁,最后发给李尽蓝。 谢欺花:“李平玺上学记。” 李尽蓝也回了一句“加油。” 学校是全住宿制,不知道李平玺在里面住的习不习惯,李尽蓝表示担心,谢欺花说放屁。她是参观过学校宿舍的,那个豪华啊,搞得和童话里的积木屋一样,比她上的小学好多了。 那就好,李尽蓝放心了,又和谢欺花说,转学的那三万八会尽快还你的。 谢欺花说不急,慢慢还。 时间就这么来到五月份。 李尽蓝突然接到了弟弟的电话。 “哥!”他在电话那头痛哭流涕。 “救我!我闯大祸了!” “我要被姐姐打死了!” 15 红白脸 李平玺复学不过短短三个月。 就学会了上课偷偷玩游戏卡。 办公室里,谢欺花把被老师没收的那堆花花绿绿小卡片往桌面上一拍,怒火中烧:“李平玺!你给我过来!” 李平玺从门口灰溜溜走近。 他低声喊了句:“姐……” “滚!”谢欺花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这可把老师们都吓了一跳。 “李平玺他姐,别冲动。” 班主任赶紧上前阻拦。 “老师,您就别管了,今天我必须让他长个教训!”谢欺花撸起袖子大步上前,对李平玺就是一个巴掌。 “谁让你玩这个的?谁让你买的!” 不是他买的,是别的同学从家里偷偷带过来的。然而,为了不出卖班上的兄弟,李平玺也只能咬碎牙齿认下。 谢欺花越想越气:“我和你哥一天到晚在外面累的要死,像两个大冤种!你不好好读书,拿我的钱去闹呢?” “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李平玺鼻涕眼泪直往下。 害怕当然有,丢脸更多。 要不是有教育分子在场,谢欺花脏话都能爆出来。她沉重地喘息着,摆了摆手,示意老师不用再拦着她了。 “老师,你看我家这孩子就是这样,根都烂了。”她怒骂,“退学算了!还上什么上?” 李平玺两股战战,被中式教育给教育得抬不起头,泪眼汪汪,不敢吱声。 就连其余老师也心疼了。瞧瞧那小鹿睛,那小哭鼻,那一滴滴砸在地上的小珍珠。 他们纷纷劝和:“李平玺这孩子平时挺乖的,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谢欺花顺着台阶:“今天要不是老师们都替你求情,我马上去办退学!” 李平玺赶紧抱住姐姐的大腿,又是一阵好哭,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回了家。 一进家门,谢欺花让李平玺跪着。 李平玺抽噎着眼泪,乖乖地跪下。 “想清楚自己还读不读,不读就别浪费你哥的钱。”谢欺花冷飕飕瞥了他一眼,就出门继续跑夜单了。 谢欺花想的很简单,中国式教育就是这样,虽然谢雪不这么对她———这当妈的压根儿不管孩子学习如何,交友如何,一问也三不知。谢欺花认为正因如此,自己才没能被培养成才。 不读书以后只能出来吃社会的苦。 谢欺花想让李平玺明白这个道理。 但她显然想的太简单了。 谢欺花下班回家的时候,李平玺已经没影了,只留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对不起,姐姐,我走了。 谢欺花暗骂一声。 这个李平玺!! 走,走什么走?他一个十一岁的小屁孩走去哪儿?她是不明白,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就这么差吗?就一点打、一点骂也受不得? 谢欺花心乱如麻,披上外套出门。 半小时后,铜锅店老板发来消息。 “你弟弟在我这儿,说什么要学他哥去外地打工,你们闹什么矛盾了?” 千幸万幸,谢欺花松了口气,驱车到店里,把出逃的李平玺给揪个正着。 小家伙被逮住,狡辩时眼泪还不带停的,像受尽了天下所有的委屈。 “姐……我不学了!我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我要出去打工!” “你打个勾巴的工!” 谢欺花青筋暴尽,随手拿起一旁食客用的捞锅勺,朝他砸了过去。 一屋子的客人都惊住了,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女人还这么泼辣,一时间避的避、让的让。 谢欺花是越看这个叫李平玺的家伙越不顺眼,挽起袖子就要揍。 老板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拦人。李平玺也很精怪,一骨碌就躲到他身后。 三个人像老鹰捉小鸡。 从店里捉到店外面。 “陈哥你别护着他!”谢欺花气喘吁吁,“我今天非得把他的腿打断!” “妹啊,妹啊,消消气。”老板哭笑不得,低声让李平玺去找他哥。 “我哥……我哥不在这里……” “快打给他。”老板掏出手机。 这就是整件事的过程。 “姐!姐!我哥他让你接电话!” 谢欺花在气头上:“我接个屁!” 李平玺无法,只好开了外放。 李尽蓝的声音从听筒里流出。 “姐姐,别生气,我明天就回武汉。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谢欺花停滞住了。 却是因为那个音节。 这还是李尽蓝第一次喊她姐姐。 谢欺花攥紧的拳头就那么松开。 她轻咳一声,伸手接过电话。 “你明天回来?什么时候?” “上午十点的车。” “哪个火车站?” “汉口站。” “……好。” 谢欺花说完“我去接你”就挂断了,再看向李平玺时,已经恢复平静。 李平玺和老板对视一眼,前者仍有余惊,后者更为震诧,伸出大拇指: “你哥可真是个人物啊!” “回家。”谢欺花拎起弟弟,“这事没完啊,等你哥回来有你好看的。” 李平玺心想,我哥不会给我好看的。 次日中午,李尽蓝到家。 李平玺冲上去撒娇卖惨。 “哥!姐她打我!当着全办公室老师的面前打我!我真的不想再读了!” 李平玺哭哭啼啼,又控诉了诸多谢欺花的罪行,从学校里到铜锅店。总之,相同的话大家已经听了太多次。 “当哥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谢欺花正襟而坐,作壁上观。 李尽蓝斟酌片刻才开口:“可以。” 李平玺面上一喜,耀武扬威地看向谢欺花,就听见哥哥的下一句话。 “那你就回北京当孤儿吧。” 李平玺千算万算,没算到是这样的结果。“……哥!”他的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像泄洪,哗啦啦地往下,“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养你像没养一样!”李尽蓝冷敛着眉眼,“姐在外面风里来雨里跑,一公里一公里的给你挣学费,我在外地一节课一节课地教,每天备课都备到大半夜,你就是这么回馈我们的?” 李尽蓝小心观察着谢欺花的脸色。 果然,当家人很满意,示意他继续。 “你呢,只用读书,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操心,为什么放着这种好日子不过,要学我们出来打工?” 李平玺揪着李尽蓝的衣袖,嗫嚅道:“我只是……觉得读书帮不了你们……我不想给你们添加负担……” “你的想法,我们都清楚。”李尽蓝说,“只是,我们谁都不需要你现在出来打工,你这么小能做什么呢?而且像我们这样,挣的也只是辛苦钱,你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挣大钱。” 李尽蓝顿了顿,又看向谢欺花:“姐姐她也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觉得她太激进,她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 如此这般,一家三口唱红脸的有了,唱白脸的也有了。李平玺非常受用。 “姐!哥!我现在就去看书!” 他风一样背着书包回卧室。 谢欺花由身到心的舒出一口浊气,又指了指卧室的方向,苦笑着摇头。 “李平玺这种啊,就是需要有人督促才肯学!”李尽蓝说出了她的心声。 谢欺花被他善解了意,频频颔首。 “你弟要是像你这样懂事就好了。” 后来的日子里,这是她最常说的话。 此时,李尽蓝却只是含蓄地笑了笑:“平玺只是擅长表达情绪而已。” 谢欺花仔细地端详着,抬手让他到跟前:“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有吗?我没怎么关注过。” 李尽蓝为此喝了许多牛奶。 “真的。至少有两厘米。”她又问,“刘海也长了,是不是又该剪了?” “……应该是吧。”李尽蓝说。 他在成长,这真令人感到欣慰。 “走。”谢欺花起身,“去理发。” “把平玺一个人留在家里……” “你管他做什么?”谢欺花睨他。 李尽蓝跟着谢欺花出了居民楼。 “多久没回来了?”谢欺花问。 “从一月底到现在,四个月了。” “过得还好吧?没遇到什么问题?”谢欺花难得表露出如此的关怀。 “没有。”李尽蓝说,“下个月底就结课了,到时候把剩下的钱转你。” “都说了,你慢慢还,我不着急。” “……嗯。”李尽蓝瞥到她在笑。 他多问了一句:“在笑什么?” “笑你老实。又没那么老实。” 李尽蓝低眉,不明白她是夸还是贬。 “说你在没必要客气的时候客气。” 谢欺花:“说你客气吧,当初突然来武汉,还把你弟留在我这儿,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人;说你不客气吧,给你钱也不要,什么都要还,医药费也要还,学费也要还,还这么见外。” 李尽蓝不知该说什么。 到发廊,他进去理发。 谢欺花站在一旁和理发师聊天,让他把李尽蓝的头发修好看一点,不要把鬓角推得太短。 理发师说来来来剪刀给你,是你剪还是我剪,别教我做事。又送了谢欺花一次发尾护理,才把人给搞走了。 李尽蓝剪完头发,谢欺花也洗完了。 她眯着明亮的眼看他的新造型儿。 李尽蓝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剪的还行。”她凑近些,眉还是如平常那样微微蹙起,“就是鼻梁上怎么老是有头发?” 理发师说:“我擦过了,但他鼻梁太高了,我就没见过这么高的鼻子。” “闭眼。”谢欺花接过纸巾给他擦。 轻轻的。 痒痒的。 可能是碎发,也可能是纸巾。 或姐姐的指尖。 “好了。”李尽蓝闻言缓缓睁开眼。 “哎呀这么板正呢!”理发师掏出手机,“小帅,我拍一张当宣传图。” “是我弟本来就板正,和你有个几把关系?你个死基佬!”谢欺花笑骂。 她勾住李尽蓝的肩:“别给他拍。” “诶!我不收钱啊!就拍一张嘛!” 谢欺花笑起来,笑得敞亮极了,李尽蓝只好跟上她的步伐。她个子不高,步子却迈得很大,像步履生了劲风。 “你难得回来一趟,就在家里多待几天吧。”谢欺花说,“你弟虽然很闹挺,但自打他去学校住读了,我反而觉得家里空荡荡的,没人能说话。” 李尽蓝心里也是:“好。” 16 有盼头 李尽蓝在谢家多待了些日子,但也没待多久。他毕竟要把学生的课上完。 且他身上还负着债务。 等到李尽蓝七月上旬回汉城,把最后一笔欠款也补上之后,谢欺花清点了卡里的余额,“三十二万。”她满意地道,“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未来四年我存款最多的时候了。” 李尽蓝:“是出什么困难了吗?” 谢欺花:“不是,我要去上学了。” 是的,谢欺花要上学了,终于。 崭新的开始,崭新的校园生活。 “一天天除了开车接单就是带娃,我都觉得自己老得不行了。”谢欺花揉搓着紧绷的脸蛋,“这一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回过头一看,姐今年不过二十,正是享受大好青春的时候!” 李尽蓝说“是”,这时才想起谢欺花不过大他四岁。很多时候,谢欺花是印象中的大人,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能在她身上看到属于女性、青涩柔软的瞬间。 李尽蓝问:“调到哪所大学了?” “就滨江大学,专业分到工管。” 李尽蓝斟酌着措辞:“滨江大在本地口碑挺好,工管也比较好就业。” 谢欺花乐了,“嘿,看不出来啊李尽蓝,你人不大,知道的还挺多嘛?” “最近在教一个初中生,他对自己很有规划,我也顺便了解一下。” “初中生?”谢欺花纳罕道,“可你自己不就是个初中生吗?” 自谦是李尽蓝的本能:“其实数学这个东西,也不分什么小学初中,很多板块都是互通的,学明白了就行。” “你弟有你一半谦虚就好咯!”谢欺花耸肩,又凑近说,“这次期末考了个全班第二,都快给他嘚瑟死了!” “他这段时间确实学习挺用功的。” “那肯定,也不看是谁天天盯着。” 姐弟俩又聊些有的没的。 最后还是落在生计上。 “你弟下半年学费又要交了啊……”谢欺花叹息一声,“这学校跟他妈抢钱似的,眼睛一眨、卡一刷,喔唷,一万五就没了,你算过没有,你弟一年的学费都够我上完大学四年了!” 李尽蓝并不反驳,他知道谢欺花想表达的意思,她只是不希望他为那高昂的学费,而过早在社会上奔波劳碌。 “没事,等李平玺上初中就好了。他已经有心仪的学校,公立的,学费应该没那么贵了……到时候再看吧。” “不是再看。”谢欺花把自己的价值观在弟弟身上发扬光大,“该读书的年纪,还是应该好好读书。” 李尽蓝意外地、露出了忧郁的神情。 “等把钱攒够再说吧,平玺明年的学费还没着落,吃穿用度也要花钱。” 谢欺花半阖着眼,注视着面前年少而早熟的孩子,嘴角紧绷了绷,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拍他后背。 “会好起来的,你们的生活。” 她试图将他肩上的重担拂去。 “……会的。”李尽蓝颔首。 . 七月下旬,高教练来武汉了。 谢欺花请他在铜锅店下馆子。 “我还是之前那个想法,开在武昌大学城。”谢欺花给他倒了一杯酒,“我和张教练都觉得那边前景好,淡季期能挣大学生的钱,放了寒暑假又能挣上班族的钱,地租也不贵。” 高教练说:“你说的轻巧咯,知不知道那边的驾考点很难打通,我们还都是一群外地的。” “这有什么?”谢欺花觉得都不是事儿,“你们几个是外码,我又不是,我一个朋友之前就是做那边的驾校代理,开学季一天能拉五十多个大学生过来!一个月提成都拿五位数!” 谢欺花问:“我给你们牵个线啊?” “好啊。让老张去了解了解行情。” 谢欺花原本只是静候佳音,没想到真开到大学城了。高教练说要做大学生业务,问她有没有兴趣一起做。谢欺花把握住商机,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要合伙。高教练说行,你投多少。 开驾校,场地要钱,教练车要钱,教培人员也需要钱,更别提刚做驾校还要到处打点关系。从刚开张到九月份开学季之前,肯定都回不了本。谢欺花是瞅准了高教练这会儿资金紧张。 “三十万!我投三十万!” 谢欺花也是酒劲上了头。 “你跟我闹呢?你个穷学生哪来那么多钱?”他还以为她就投个万把块。 “我是真觉得这个能挣钱!”谢欺花想了又想,竟伸手向手机,“不行,我找那谁借点,我还要多投一点。” “可别,你这搞的我都没底了!三十万,你要是不怕打水漂,那随你。” “行,银行卡号发我,打你账上。” 高教练说赔本了怎么办,不包退啊。 “无限连带责任,不就是赔钱嘛,这有啥好说的?再怎么不过出去多跑两年出租还债。”谢欺花又不是不懂经济法,“一份风险、一份收益嘛!” 高教练没当真:“估计你还是喝上头了、冲动了,等明天酒醒了再说。” 次日,谢欺花酒醒了。 她还是决定投三十万。 高教练说行,让谢欺花来驾校,合伙协议很快拟好。“你们年轻人做生意就是爽快,之前拉投资是累得很。” 谢欺花深觉这项目能挣钱:“别管那些没眼光的,以后让他们悔得很!” 只是三十万转出去,卡里仅剩的一万八就略显寒碜。谢欺花这才有了投资的实感———她真真切切的唆哈了。 唆哈了驾校这件事,谢欺花没有和任何人说,一是因为赚大钱要闷声,二是害怕自己看走了眼,丢钱又丢人。 八月末开学,谢欺花提前跟着老生混了进去,四处打听驾校行情。这不打听还好,越打听越上心,回去她就和高教练商量,拉新生该怎么个拉法。 “不愧投了钱的,这工作态度就是不一样。”高教练笑骂,“不像狗日的老张,天天偷懒,只会磨洋工!” 谢欺花说那肯定啊,趁着下午就去把传单和优惠券给打印了。开学当天,谢欺花横在迎新口前,一手拿传单、一手拿喇叭,那模样哪里像新生,简直像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 就连一起拉人的学长也自愧不如:“学妹,你太牛了,你天生就是吃销售这碗饭的啊。” “这有啥么,不要脸的人先享受人生!”谢欺花拿纸擦着额头上的汗,刚端起饭吃了两口,见有新生过来,赶忙放下了碗筷:“同学来看看呀,咱们家虹隆驾校,下课了就能练!” 虹隆,起名也有讲究。 一路长虹,生意兴隆。 于是,刚开学那两个月,谢欺花简直无心学业,天天想着拉人头做生意。好在军训是可以逃的,大一也没什么需要考试的课程,她几乎是下了课就往驾校跑,周末也难得回一趟家。 她太忙了,难得和李平玺聊上两句,更别提远在外地的李尽蓝。微信都是学员咨询的消息,一条条往上刷,逐渐把李尽蓝的聊天框刷到最下面,和他那简单的昵称、苍白的原始头像。 谢欺花后来回想起来,为什么李尽蓝情绪会突然失常,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在半夜给她发过几条消息,但也撤回得很及时,谢欺花并没有看清。 她漫不经心地打去:“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又问她怎么还没睡。 “忙着呢,忙着挣大钱。”谢欺花喜笑颜开,“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李尽蓝的语气柔缓了一些,说好的,又让她别太辛苦了,注意休息。 谢欺花应得敷衍,很快挂断了电话。 开玩笑,钱难道还能等着人不成? 期间还发生过一件事,是件怪事,谢欺花没太在意。那天有电话打来,谢欺花以为是咨询驾校的,跟对方嘀嘀咕咕了半天,结果不是。他说他是李家的亲戚,想和李家的孩子见一面。 “诶朋友,话可以瞎吃……啊不是,饭可以瞎吃,话可不能瞎说啊。”谢欺花的态度一下差了去,“你说你是李家的亲戚,我就信啊?你要真是,李家刚破产那会儿你干什么去了?” 对面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了。 “神经。”谢欺花挂断电话。 真是孩子死了才知道来奶。 她都把他们养得服服帖帖了,谁这么不懂事来凑热闹?谢欺花不是圣母,不会说什么“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们就走吧”之类的话。开什么玩笑? 她还指望这俩孩子给她养老呢。 过了十月份,又是一批新来的学员。驾校的运转也步入正轨,谢欺花的分红还没着落,工资却先发下来了。高教练把学员报名的提成给她转过去。 “这个月业绩最高的还是你。” 九月开学季,净挣一万五,十月有国庆,行情更好些,业绩破了两万。 谢欺花的储蓄卡一下子就回血了。 她现在感觉,生活可太有盼头了。 十一月末,李尽蓝回来一趟,谢欺花又带他去剪头。“你这些衣服也该换换了,都是去年穿的,都脱线了。” 说这话时,谢欺花刚发了工资,大手一挥,带兄弟俩去江汉路买衣服。 “尽管选啊,看上哪件就拿哪件。” 她笑着朝同龄的店员递了一根烟。 李平玺却一瞬间愣住,好奇看她: “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啊?” 谢欺花把滤嘴咬在齿间,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是啊,她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好像也不记得了。 是在拉学员的时候别人随手递一根;还是在和高教练跑业务时,驾考点的负责人从烟盒里抖出一根;又或者是某次为了业绩伤脑筋,靠着浮躁的冷风含上一支。从“我不抽”到“不会抽”,到第一次接过,再到现在。 “在外面谈生意哪有不抽的?” 谢欺花回过神来,只是哂笑。 李平玺惊呆了,问她谈的是什么生意啊。谢欺花神秘莫测地摇头,只让他别瞎操心,专心读好他的书就够了。 李尽蓝却一如往常的,平静而和缓,只有在适当时插上一两句的话。 谢欺花其实感觉出他哪里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她自己也要承认,那时太忙于挣钱了,缺少了对俩兄弟的关爱。 以至于她没能及时发现,换衣服时,李尽蓝手腕处那崭新、鲜红的割痕。 17 趟浑水 白露不断尝试着感应叶岚和凛音的气息,最后他终于感应到了叶岚和凛音的气息,而两人的气息,就在自己不远处。 其实丛林狼鸡冠上的伤口其实对斗鸡来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是斗鸡的脑袋或者脖颈受伤,那才是严重的攻击。 这个说的很有道理,太对了。这个时代如果靠错了人,投错了军,那立马就变成炮灰。 “驱魔。”红衣不知从哪里拈来一片花瓣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那花瓣变成红色的烟雾笼上我的脑袋。 人们从惊愕中慢慢恢复过来,终于开始真正的接受这个事实,可能真的进入了一个低油价时代。 心中默念了一声足够了!打马向前的时候,陈之轻却抓住了冷步云的缰绳,阻止他的去路。 艾琳在这个时候则是问了沈良一句,而沈良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就把境坏之阵是一个怎样的法阵告诉了他们几个,而他的描述,比叶岚当时的描述要更加的详细。 王紫萱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司徒轩,正见司徒轩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慌乱扭头,强自镇定。 那护体罡气之中,禅痴金刚怒目,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哪能一直挨打? 即便洛茜茜刚强,有两个孩子陪在洛茜茜的身边,可是这终究不是爱情。 这里渐渐开始出现一些灵树,上面挂满了灵果,一些灵兽不断的落在陈希肩头,亲昵的蹭着陈希的脸,然后离开。 却是在黄粱村外的另一个方向,有一个白发白衣的男子正缓步走来。 人总是在抉择之中度过一生的,有的时候是一顿饭吃什么,而有的时候,又是最为折磨人的两个选项。 「嫉妒之王」的所在处是一个很好的线索,凭借这一点他可以推测出其他五王的所在地。 他的钱一辈子用不完,完全可以安享晚年,但村里苦,他伸手了,给村里带来希望,没过几年,家家户户开豪车住豪宅。 “怎么了?你也觉得赏金下多了吗?”田茂在袋子里面感受到王一坨的步伐越来越慢,便问道。 沈知寒毕竟也不是个钢铁直男,听见这番话就隐隐猜出了洛茜茜今日心情不好的真正缘由,无非就是受到了人的影响。 大厅里,到处滚着易拉罐空瓶子,一股子酒味,真是要把人给熏晕。 崔统领与其夫人伉俪情深,妻子过世多年都不愿续弦,足见情深,让他私通后妃,何止不择手段,简直歹毒至极。 “陌陌,你你去外面等我吧。不,我在洗手间,你去洗手间找我。”电话那头,叶苗苗的声音略有些慌乱。 这种七宝妙术无比强横,曾经连孔宣这样强大的武器都直接刷走,准提道人的七宝妙树在破诛仙阵时,更是显出无穷妙用,在绝仙门,树上放出千朵青莲,射住了绝仙剑。 不要说修真界,就算仙界,也是以星域、星系构成,只是一些世界,不全是以球形态存在。 殷渺渺搞了两次事后,步子蓦地舒缓下来, 开始怀柔施恩发福利,被她搞得焦头烂额的管事和领事们,受到了门派发放的慰问大礼包不说,新一年到来之际,个别优秀的员工还被张榜表彰了。 车速开得很慢,等下了山彻底远离金莎会所后,叶纯把车停到了路边,然后问起了苗珊。 晚餐后,向雪为卫哲东换纱布,很惊喜地发现伤口的愈合速度超过了她的预计。难怪卫哲东不当一回事,这种伤在他看来还真不算什么重伤。 “住手!”方川连忙大喊,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实际上,这是之前方川跟李星商量好的。 在门口看到了盛弘一,他一身藏青色的休闲装,细碎的刘海遮住了额头,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上带着几分悠闲的笑意,看到蔚杳杳之后自然的朝着蔚杳杳招手。 微博和朋友圈,秀个恩爱纪念下这一刻。一直等了差不多一个半钟头吧,两人才终于领完了证,完成了这神圣的使命。 吴利鹏只是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因为他不认识唐雅,还以为是谁家领来的亲眷。 帕奇不解的望了他一眼,心想怎么方便的办法不用非要开车这么麻烦,但是听到科尔森都这么说了,帕奇也不好多说什么。 科尔森显得极为尴尬的转头瞥了帕奇一眼,只不过帕奇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在多问些什么了,不自然的瘪了瘪嘴便沉默了下去。 墨子离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到达目的地将剑停下来,看着这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孩子跳下去,朝他使劲挥手告别,眼底难掩不舍。 邱明已经知道未来不久就会有一场天大的机缘,他现在也有了入场的资格。不过能否争到,他不确定。 帕奇之所以在科尔森与梅琳达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就是想通过他们的描述让神盾局对自己有所忌惮,至少也不能被神盾局任打任杀吧!如果那样的话,帕奇这位新任主神的脸还往哪儿搁。 可是唐雅还没有将余禾做的那些事告知陈天翊,不知道他再知道以后会不会原谅余禾,还会不会这样尽力去撮合他们? 18 告诉她 “如果你们不宣而战,事先对M国发动全面核攻击呢?这是否能减少本国伤亡?”周鸣问。 江皓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心念一动,一缕先天阴阳二气自瞳孔之中陡然飞出,铮的一声轻鸣,虚空之中裂开了一道缝隙。 老者开口说道,声音阴暗无比,就好像是从地狱之中传出来的一般。 孙悟空也明白了,他也不想遭罪,肯定不会再去什么打死不服输之类的。 他身上的法力不断提升着,但这自己已经有些隐隐控制不住,偶尔一缕紫色的光芒溢出,地面桌椅便会轰的一声被炸成了黑色。 这六道气息都是达到了金丹境界,实力之强几乎都不下于先前的黄道中。 不用听后面,众人也知道市里的经济怎么样,他们只是一个四线城市,GDP前年才过一千亿,要他们拿出一千亿投资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你就准备把我安排进那个所谓的天王州第一高校?”杨聪看着恙神涯,他也知道恙神涯这是为了他好。 说完之后,袁雄却是不由得好笑,像唐飞这样的仙人,到哪里不是被奉为座上宾,又何须自己款待呢。 原本他只是因为林星瑶和韩墨宸的关系,想要试着去收买此人,可如今美色当前,他从来就不是禁欲之人,若能二者兼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怎么说,老板相信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家伙,他放个屁老板都会觉得是香的,自己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你母亲早产之时,我正在外地巡查。回来的时候,你母亲已经入了灵堂。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连那个孩子,也早就被老太太派人安葬了。”苏瑾瑜如此说着,却是泪如雨下了起来。 这一道神识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竟然变成一位穿着将军服的武者,虽然是虚幻的神识,但是其面容栩栩如生,折射出一股将军的威严。 可没想到,自己刚刚放所有跟随自己来秦州的利剑成员休假,杨木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只怕她也惋惜,惋惜宋侧妃没有得手。除去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玉侧妃腹中的那块肉。 “你……真能装……”意碧霞愤怒地指着易德民说,话音未落,便喉咙一热,“哇”地吐出一口黑血,随后便倒地不起,众人围上去一看,易碧霞已经倒地身亡。 鲁坤上前一剑刺向慕容复左胸,慕容复却是突然坐起,左右手同时比划了一个繁复的手势。 艾布纳将明辉帝国的国事交给了玛莉的孙子,中间受到了很大的艰难。因为玛伦跟玛莉公主一个性格,十分地任性。 “轰!”两物相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随后都化为碎片消失在虚空中,竟然相互抵消。 “怎么才拿到手,我们都等冷了。”紫夭一把抢过钥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抱怨道。 声声剧烈的撞击声传来,夏子轩在那些妖族虚影中大战,大开大合的,勇猛无比。 看唐果和秦沧都不理睬自己,孔元正轻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冲他们略微带着一点挑衅意味的重重翻了个白眼儿。 叶白一直都没有动弹,他本来是不想参与到这种乱七八糟戏码里头,可是眼前的情形由不得他不参与搅合一下,他不能眼睁睁让龙天行那个他看着非常不顺眼的家伙得逞。 而此时杨家的十大长老,已经全部到了杨家的会客大厅之中,杨家的会客大厅很大,哪怕是上百人也可以容纳,因此这时候的人显得倒是有点少。 “不行,现在是白天。”手伸进里衣的瞬间,慕雪芙如梦初醒,忸怩的拉住景容的手,脸上泛起的红晕如晚霞一般锦蔚。 秦沧模仿者常鹏的语气和措辞习惯,又给对方发送过去,之后便没有打算再等那边的回复,直接开始查找和确定那边“幸福的向日葵”的ip地址。 在这高台的正中央,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放在那里,那黑色的盒子却撒发着与那黑盒子格格不入的金光。 光明交易大厅专门留了一些店面供玩家租赁,不过因为光明交易大厅是光明驻地最大的交易场所,租赁费额外昂贵,最便宜的都要5000奖励点,所以现在光明交易大厅所有的玩家可租店面还没有一间租出去。 这里的天空极为的明亮,犹如无数恒星,竟是折射出了微微命运的涟漪,若是沾染到了,立刻就会化为可怕的命运之劫。 看着皇帐里已有宫人进出,李凝芙知道皇上起来了,那么她跪在这里的事情皇上也一定知道了,相信狩猎区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皓月东升西落,天幕斗转星移,暖茶一次次变冷,夜,也在晨光撕扯下悄然退去。 而当有记者问到,是谁出售重型加农炮给革命党光复军时。记者招待会已经结束了。谁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记者有机会问出如此尖锐的问题? 一声巨响打破了沉寂,白绮歌和玉澈不约而同向外望去,正见一脸慌乱的白灏羽撞门闯入。 “童树,你们两个负责警戒,我去看看何穗。”李有钱交代了一声之后就立刻冲向何穗躲藏的汽车。 沒有故事里盖世英雄的古铜色皮肤或者比例匀称的健硕肌肉,甚至在某处还有一道细长伤疤,那些都是他曾经遭受过苦难的见证,是他作为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的证明。 冷冽的风吹过茫茫草野,骏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驰,在荒无人烟的地界谁也没有注意到,驭马之人腰间的三把短剑已经解下。 她生的儿子,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可是为什么乔洋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就能把他给搞定? 19 惊堂雨 脑海里不由浮现她抹让人舒心,又让人心疼的身影,端木郁华眉头下意识皱了皱,随即摇了摇头。 同样的瘦弱白皙,同样的长发披肩,同样的喜欢着一身白裙,林夏的脸在他眼中变成了叶瑾萱的脸。 她睡觉可不太老实,总喜欢翻身,更何况如果她做了恶梦,不一样会吵醒他? 落悠歌喜悦至极,眼泪顺着眼眶不受控制地划下,这一刻她多想跟墨澈一起分享这个消息。 早早地吃完了晚饭,云昕好好地泡了个温水澡,穿上白色套装睡衣,全身舒畅地躺在了床上。 九歌下山后,就被夜亭两人带到飞来客栈。客栈里外都很安静,除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外,再没有其他茶客。 第二天,君浅一大早起来就带着隽影去了白家,当得知孩子很顽强的消息时,君浅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这一消息不仅仅是对君浅而言是好消息,对白家而言更是好消息。 本以为自己今天这么善解人意,大概会得到几句赞赏,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 这一刻,福伯断定秦皇必然超越了先天。要不然,秦皇杀朱雀,绝对不会如此容易。 大晚上的不睡觉去地窖做什么?趁着别人不在,自己偷偷的吃好吃的吗? “目前来说,极限就是十分钟了,再长一点儿,我恐怕就真的变成天神了!”看了眼周围的星域,苏离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感觉那个王明明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望着王明明的背景,一直没说话的夏珂突然说道。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玻璃射进卧室的时候,白飞缓缓睁开双眼,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内比罗斯选择此时发起总攻,是因为当前守军的力量仍处于绝对劣势。 而且,没有刺痛,或是灼痛,雷电像一层薄薄而温柔的光覆盖了他全身,没有半点伤害,真的控雷成功了。 然而就在东巴准备跳入陷阱塔的时候,一片阴影忽然笼罩在他身上。 他几次要死不死,可都是绝处逢生,自己都觉得有些神奇,甚至腻歪了,但可终究还是活到了最后,看来运气之神似乎并没有抛弃他。 黎蒙就这样不停的被向前移动,每次移动几百米左右,当他打算停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突然又开始了移动,这种移动非常破坏平衡感,一会儿就把黎蒙给颠倒的头晕眼花,恶心想吐,给人的感觉就像在开一个拙劣的玩笑。 这是犬冢家的兽人分身,将忍犬变化成和自己相同的分身对付敌人,好施展“牙通牙”之类的忍术。 “非常不错。”愚者先生克莱恩没让自己的欣喜和失望感染声音。 六天来,谢宫宝默默照顾,醉心猿自然有感触,心境略有好转。头三天一声不吭,到第四天的时候便有了点反应,有时会敛起老态,挺直腰杆朝谢宫宝呜呜两声,虽没啥意思,起码说明它肯说话了。 落雷山,山如其名,每到夏季雷雨多发的季节,就总能看到雷霆劈落的情景,这已然成为了落雷山景区的一大卖点。 月之大陆的木偶兽,山之大陆的机械邪龙兽,海域的钢铁海龙兽,作为数码世界的其他三皇,同样拥有四级生物的能级。 不过江寒刚刚转身,眼角余光,却发现在卫东的尸体旁边,一抹银光一闪而逝。 日月光华护罩一被打爆,日月宗主也是大骂一声,脸色阴沉的抬起了双手。 至于得罪皇室的事情,就以后在说吧,她们红颜会还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势力。 两人走在大街上,兰一路上显得很满足的样子,吃饱喝足的她就是这样,瘦瘦的她实际上就是一个贪吃的大吃货。 陆山民含笑点了点头,经过一天的恢复,他已经能做出轻微的动作。 就连队伍里的妖王,也一个个狠辣棘手,不仅战斗意识极强,交战的时候就像是亡命之徒,用的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只攻不守以命换命,敌人的刀剑砍在身上不痛不痒,眉头都不会皱下半点。 “好,就剩最后的半圈了,看看你能追上我不!”英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陆兵真的震撼到了,刚才他只是看到了那些惹眼的金蚁卫,可是剩下的这些蚂蚁却是忽略了,而现在看到了这么多的蚁潮,用脚趾头想,也是明白这些东西要是发起了狂来,到底是会有多么强大。 只有顾柒柒,一脸平静无波的望着男人,紧握成拳头的手,昭示了她的怒意。 听完妻子的分析,贺御君沉默了几秒,继而紧绷的脸色松动,揽着筱筱的手臂又收了几分力。 一旁的洛非卿看着这男人为了给云非墨洗脑,不惜把所有男人拖下水,相当的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默默的移开脚步,省得成为在场男人的公敌,无辜受牵连。 筱筱转眸,惊愕地发现沙发上玩着的两个孩子,居然抱着棋盘回了贺轩的房间。 他给她的任务,就是让她将来有朝一日,杀死他妹妹,这样就没有人能够影响他继承万蛊宗之主。 话音落下,他突然面色沉肃,明显感觉到头脑混沌起来,浑身所有的力气都慢慢流逝。 此时这几辆劳斯莱斯,直接横到了马路中间,将整条道路完全堵住了。 想到这里,十七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那双眼睛中蓄满了泪水,泪水衬托下,那双眼睛黑亮清澈,一如之前十七的眸子那般干净明亮。 此时他的两只眼睛都睁得老大,此时他站在了楼上,更是清楚的看见院落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20 那小的 而且要是匈奴真的打过来,老曹日子难过了,他肯定也会被牵连。 可能是被朱高煦的刚刚的操作所惊艳到了,此时的李皓对朱高煦的语气竟然有些恭敬。 趁着赵春华将心思放在讲解这次考试习题的事情上,林飞右手下探,直接探到了张芳芳的桌子下方。 爽朗的他对着说客解释,倘若他改行干其他工作,就背离了当年来边疆搞教育的初衷了。 就是有关刘备徐州下邳起义,并且将天子的衣带诏给公布于世,要剿灭曹贼。 没曾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能够给陈超带来这般的压力和畏惧。 甚至说,在这收益的面前,就连幼儿园这边的收益,林飞都觉得九牛一毛了。 能在这种环境下,面不改色地吃下一碗面条,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了。 贾浩仁走过去检查,每个袋子里一百万,看的人们全都露出嫉妒眼神。 杨天辰心有所感,没有大意,猛然沉下身子。黑袍老者利爪带出的掌风,擦着头皮而过。 而本该伤心的林不苦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父卖力的表演,原本还对林父有一丝亲情所在的内心此刻也是彻底的心寒。 虽然已是傍晚时分,但整个寒山寺范围内,萦绕着说不清的黯淡感觉。就仿佛有无数层未知莫测的“雾纱”,覆盖在寺院上,令人视线模糊。 “居然是这两位?呵呵,也该是这两位。”农浮生气息收敛,没有被那二人察觉,脸上在一时诧异之后,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而这两具枯骨,一刀毙命,直接将颈骨砍裂,能有如此大力,也该是练武之人。 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却被暗金恐爪熊二人抽到了,可见此时兄弟二人的运气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境地。 天师心中是有些犯怵,他怕这里面万一有个“好朋友”,他非吓死不可。 这种气氛没有持续多久,魏冥钧便来到了白寒身前,当他的目光看到了高级任务列表后,他嘴里含着的水忽然被其喷了出来,他这一喷,正好喷在了白寒淡漠的脸颊之上。 如果方铮这会在这听了这话估计也会忍不住赞一声:这阴阳怪气的本事实在有点厉害。 “我当然知道,叫他出来只是想问清楚是什么事罢了。”千问道。 “好,我会按排的。”苏荷诧异张震的紧急,不过现在也越来越熟悉这个开始有些陌生却更加信任的人,开始习惯张震的行事。 三成的力量爆发,虽然不如之前杀李云霄的十成,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负荷依旧是很大的。 当然,对于这系统表现出来的神通,刘海是不可能知道其原因的。 从火星核心传送了无数的高温岩浆从天空声势浩大地倾泻,要将这几公里的区域全部覆盖毁灭。 梁润芬神色悲凉,此时宫主他们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不能被打扰,否则有性命之忧。 所谓的高级之后,意志什么的,李庆元此时境界太低,并不了解,但他知道,想要继续用山本龙俊的身份在天照里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维持好与千代美香的关系。 而当鸿蒙细丝将圆球内部的一切都给同化掉之后,居然开始不断地挣扎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地事情一般。但是他的挣扎根本没什么用处,也好似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将其束缚在圆球内部,不让他出来。 这些异人除了留在战机上的无什么大碍,凡是直接进攻守护者基地的都有受伤,哪怕有幻影战衣保护又有着异人超强的恢复能力,现在一个个身上伤痕累累面容憔悴,可见这一战很惨烈。 花玲却被杰茜卡直接拖进了舞池中,连向张震求助的机会都没有。 这人转移了话题,但是从话中看的出来很可能的确没有看到这本作品后面的情节。 吴欣选的这两首音乐也不例外,同样是很经典的摇滚音乐。赵牧对于摇滚的爱好吴欣通过宿舍里几人也同样是知道的。 修长的脖子有着能顾与白衬衣媲美的洁白,一张精致的脸蛋有着淡淡的妆容点缀,更显完美无瑕,披肩长发有着几丝发丝随风飘起,尽显优雅风度,美不胜收,那是恋爱的味道。 楚飞赶紧地跑出去,看着炸弹在不远处爆炸了,但是把他炸的是灰头土脸。 这里面的事情早就是乱成一团了,如果说一直这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下去,恐怕难度还是有些大的。 而当秦如燕的表现足够精彩时,即使有的客人开始认为秦如燕演唱的歌曲的风格并不适合酒吧这种场所,但是在秦如燕的精彩表现下,一些客人依然在秦如燕的演唱结束的时候给予了掌声。 但是第二场结束之后,相对较弱的武者已经万不存一,莫媚儿能够走到现在也是有几分实力的。 飞舞的黄沙也没有让众人等很久,便消散了,露出了战场上的情形。 只是那少年一身的贵气,虽然看其实力不过是那阴阳境界,与地上险些死掉了的多脚怪物一般,几人也都是有脑子的家伙,看少年一身的气质以及那英朗的面孔后,随只是壮壮架势,没敢上前。 但是回应老和尚的是林沧海的呼噜声,这下老和尚的脸都青了,居然直接睡了?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从市区到草原的路程有些远,孔一娴又趁机补了一觉,到达目的地后,天色还没亮透。 “原来你竟是早就惦记着云阳了!怪不得方才宁愿抗旨也不肯作柔嘉的驸马!”永历帝含笑道。 “好吧,那我和哥哥自己玩一会,娘你下次可要多陪我们玩一会。”薛雪答应道。 一番慷慨激昂没有换回半点回应,常翊揉揉脖子,开口竟是问孔一娴中午想吃什么。 以前他以为让一娴去当运动员顶多是训练苦一点,当冠军的路艰难一点而已,但是现在看来竟然还有人敢拿她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21 叛逆期 吴兆这些天听到的夸赞太多了,他一身棕色皮夹克,踏着高底麂皮绒靴,在这阳光明媚的天气中全副武装,头发丝都捎上了装逼的气息。他已经后悔穿这双靴子了,脚上的汗黏糊糊的,夹克里面也出了一身汗,艾玛,热死了。 太威猛了,一人一龙,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许多高手妄图阻拦童青山,都被童青山一枪刺死。 “哈?”摊主对上她的目光,冷静、平和、无慈悲,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在认真地探讨这件事情。 但效果一样,有了出入境信息证件,就能在美国买房安居,不用担心警察检查。 巨人哥布林护卫被击中的腹部,先是犹如遭受冲击的气球一样产生形变,随后仿佛达到了临界值。 她懵圈了一分钟,大脑有短暂的宕机,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后世,身边也没有熟悉的面孔。 上辈子季清瑶是被裴林云在今天买了回来,对外说是给孩子们娶的后娘,有没有现在发生的这一出他不知道。 季清瑶在树上数着数,数到十的时候,总算听到了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三位刚从华夏过来?”一名华裔男子脸上挂满了笑容,操着蹩脚汉语问道。 夏其妙心里暂定人选,但还是要问过他们的意愿,还有满打满算两天时间,可以先放一边。 他对这个世界的歌曲不太喜欢,总觉得十分古怪,但听绪方爱和绪方顺的歌声偏偏让他听得入了迷——她们的声音十分空灵悠远,将歌曲中的淡淡忧伤演绎得淋漓尽致。 武福也知道这里面应该是有所误会,就让武义把昨天的事说给了金不换。 所谓临时抱佛脚,唐老头子知道,这种理论课上与不上区别都不大,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内心好受一些。 “娘娘真漂亮!比我姐姐还漂亮!”俞宝林坐在梨伩的下首,先前她给梨伩行礼,所以没有看到梨伩的面容,这会儿子坐下了,就看见了梨伩,然后就开口夸奖。 “下面有请曙光科技集团董事长,林天先生讲话!”李副市长刚说完就将话筒塞给了林天,以至于林天还没反应过来,他对于这类讲话之类的,其实也有些不感冒,但现在说这些却有些迟了。 武福不停地交代着去了东北后的事宜,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 “对!还是李吏懂我,李吏,你说说朕哪里抽抽的好?”朱厚照兴冲冲的朝李吏说道。 家长的欣赏赞同,妹妹的恳求期盼,加上自己实力高强,千雪美奈除了低头认输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保护二皇子妃!”那禁军队长大喝了声,当即一人当先地冲了出去,一副誓死保护的模样。 “好好好。”听到自己孙子这么一说,奶奶的心情顿时就开朗了许多。 古元木来之前,古元仙帝可是叮嘱过,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陈景元。古元仙朝知晓,只要陈景元一死,所谓的九国联盟就不复存在,到时局势自然改变。 为了活命,他连变成怪物都不啪,又怎么会因为一则消息而承受痛苦? 他的脚步一刻不停,越靠近白族族长阴邪之气越重,看来这阴邪之气的根源就在族长的身上。 那边紫明浩和古海对上了,短时间恢复过来的紫明浩开始了拼命,他不能让古海这般无伤的前往紫荆帝都。 铁公鸡猛的低吼,喷薄出十几道绝颠大能本命精血,贯穿了捆仙绳当中。 蓝染的灵压是14级,只有两三个最强大的队长能与之媲美。而山本老头15级的灵压,确实冠盖尸魂界,不,说是冠盖死神世界也不为过,像友哈巴赫,兵主部一兵卫,单纯论灵压的强度,顶多也就和他持平而已。 修行是个极为消耗时间的过程,每突破一个大境界,需要闭关很长时间。陈景元还算好,吸收了噬灵飞蛾幼虫的灵力,这些灵力对修行者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李白说着走向江潘,此时江潘正坐在摊铺前,老神在在的样子,很欠揍。 有的人匆匆路过,但看到上面有投影,都不由自主的停留了下来。 “行行行,按照你说的,从边边上慢慢来。”开石工虽然有些不爽,但为了赚钱,还是给石头一点点的去皮。 他身为大荒神教的掌门,做出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大荒神教的命运。 不太相信就凭自己不到一个月的努力,就能比得上别人半生的修行,这可能吗? 县里毕竟修建水坝的经验不够,把这个事想得太简单,错误地估计了建设时间。 可如果测算天机二十五一行随行法象的位置,甚至修为更低的人,那就简单多了。 关键,“金星墨玉”只有一个玉石商手里有。而且这个玉石商人还很神秘,只在大的拍卖会或者展览会上出现。像他这种档次和级别的人,别说是没有机会参与竞价,就算是能参与,他也买不起。 22 保证书 姜逸皱着眉头,从这些修士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那么一丝的狂热,虽说表现的并不是那么的明显,但是,哪里能够逃得过眼光毒辣的姜逸。 说完,他便从最中央的主席台上的演讲席中退出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不会杀你,告诉我欲魔在哪里吧,我去会会正主。”郭坏笑着说道,魏星子刚想说什么,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凤诗筠愕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只露了个面就把自己的问题给解决了。 “对不起,父亲,我知错了。”在兵器界,不论从兵器的打造和对兵器的理解上,父亲对自己来说有着绝对的权威。听父亲这么一说,苏晨洋顿时受益不少。 尼娜呆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突然侧身,将衣摆推了一下,又露出方才被打之处,只是这一下连腿也整个露出来了,“然后我自己又把手绕到腰后面打了这里?”她有些讥笑的问道。 听见她的话,胡成愣了愣神,家吗?好久没有听见这么温暖而遥远的字眼了。最近的这段时间只有杜若曦能够让他微微体会到家的温馨。 看着李雪倩眼睁睁的说着瞎话,胡成也有些无奈,对于她的赖皮,他真是一点实际点的办法都没有。 欢闹的酒席仍在继续,浓厚的兄弟情义弥漫在整个包房,最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反正所有人基本上都喝趴下了,最后,孙义鹏从天耀王朝叫来服务员才将众人送回的家。 “都下去,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他!”林浩天也是一挥手,将水镜堂的众弟子遣散下去。 如果说,这一次的比赛是公开的,哪怕葛颖颖一开始要求评委八成的量都给郝茜茜,恐怕都不够。 “比如说?”曲耀杰皱着眉头看着刘光启,眼神里面充满了不信任。 虽说他是个精力旺盛的大男人,可是这么流血,一样可以要了他的命。 “我只能在这里陪你一会,还要到母亲前面那去守灵,你在这边早早的睡,明天才要打你打起精神来。”顾宜风在一旁轻声地交待着她,就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在餐厅的门口,伊卡西的手臂上捆着一把斧头,并将斧头高举在头顶,犹如一名等待行刑的刽子手。 可令他难以理解的就是幽冥界为何会有这东西,难不成那几个老对头暗中和地仙界的阵宗有来往? 就在对方挣脱出右手,条件反射性护裆的危机时刻,贺辰逸迅速地抓住那支还架在他脖子上面的左手臂,并且猛力地拧转,直接将对方逼跪,这时候,贺辰逸狠狠地抬脚,对着那个网红的上半身来了几下猛踢。 接下来,靳家以及联邦华夏大学两边都将出现几个不一样的地方。 周禹本身已经有了四个鸿蒙宇宙的法力,可这并不足以让他成道,而这个荒古世界还没有诞生道果级,充斥其中的鸿蒙元气便是最好的法力,此时不赶紧突破更待何时? 片刻之后,那些箭矢一般的阳光逐渐汇聚,所有的乌云被光芒驱散,最终形成了一根粗大的光柱正好照射在了底下的那所屋舍上。 青鸾才不管他灯油枯不枯,转瞬便到了眼前,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很简单,从你完全康复出去之后你每个星期至少‘抽’一天出来给我对你的全身作一次全面的检查,就这么简单!”妮娜扬了扬一头金黄‘色’的秀发,淡淡说道。 李珣便注意到,受到外界混乱元气的影响,这个投影身身荡漾着细微的波纹,好像一记石子扔过去,就要形消影散。 听说都是销往琼省和粤省的,没过几日,销售量达到百分之十左右时便滞销。 就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同时还将她放到地上。 到最后,被各种队长头衔弄的有些头昏脑涨地众人才明白过来,王平除了在大事上做些决定外,只要没战斗,基地里日常运行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好的,你们上去,我和老段一有消息马上就来找你们。”王平咬牙说完,转身和同样担忧的段天星继续向研究所深处摸去。 看着他们惶恐而哀叹的模样,那神态,活脱脱就像是要赶鸭子上架就要被蹂躏似的。 古老的杜罗河横贯东西,放眼望去,雄阔宽广的杜罗河仿佛一位沧桑的老者,带你到历史的前沿,向你述说着它疲惫的歌。 这一路过来,四个军团5万精锐固然也有伤亡,但是通过这杀伐锤炼,所有人的实战技巧都上了一个新台阶,再也不是刚刚征召入伍时只是身怀卡能却不知道如何运用的愣头青了。 就在这时,楚明华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咳得她身体弓起,眼泪流出。 灰白磨灭着笼罩着金陵城的意念熔炉,灰白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模糊。 洪天宇将目光从许褚身上移开,然后用着调侃的语气对曹操说道。 23 荆棘刺 而另一头起了大早给莫晓送早餐的宋言修将手机放回兜里,想到徐杰西那炸毛的神情就不由好笑,而事实上他的确唇角都挂着笑。 “今日处理完了事情,得了空闲所以过来看看!”夏寂宸自然的应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林洛然这些日子一直感觉自己被改造的身体充满了爆发力,今天轻轻露一手,将李安平他妈,外带着他那一家子“横行霸道”的亲戚都镇住了,林洛然还是很满意这效果的。 “你又不给我买衣服,逛街干吗?”说完喝了一大口牛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奶渍,眼睛盯着莫晓一片无辜,神情很是自然。 金花擦着眼泪手在云娘开口说话时,就惊愕的停了下来,看着突然如天神一般出现的云娘愣在了原地。 匕首的主人从门口走了出来,正是灵犀,此时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老鸨子,让身后的人通通退出房间。 陆凌枫翻了一个徐若瑾惯常的大大的白眼,掌柜的险些一口咬了舌头,愣是因为这个白眼没说出话。 她的修为,不过是筑基初期到中期之间,加上清明之目的妙用……面对徽竹,她依然看不透他的修为,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徽竹至少有筑基后期。至于有没有筑基大圆满,林洛然就不知道了。 公仪无影从长匣子里坐起来,发了一阵呆,天空中月亮高挂,耳边风声呼呼,却有虫鸣声不绝于耳。 阡妩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下,她怎么都没想到他可以这么无情,她这是失算了么? 守护七角井的瓦刺人,刚刚在三个时辰前,送走了四万多人的大军,正想轻松地休息一下。 苏清薇这才恍然大悟,忙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那颗淡蓝色的珠子。 斥候看的真切,对方没有作假,两巡抚洪承畴和张梦鲸,延绥总兵吴自勉,宁夏总兵尤世禄,固原总兵杨麟、榆林总兵王承恩、甘肃总兵杨嘉谟亲自带兵勤王,陕边方面可以说是精锐尽出。 现在忽然又冒出来李康妃这么一档子事,崇祯焉能不怒。且不说何顾有权臣的迹象,皇亲不干政这是老朱家祖传的规矩,不但皇室血脉如此,外戚更是不许有只兵片甲,就别说做官了。 邪自然是知道总有不知死活的人想要找笙笙的麻烦,可如今这些事都轮不到他们来管,有冥北牙在,陌时笙不会出半分差错。 只有卖掉其中一个才能度过难关,施卡洛觉得自己做不到将洛娜交给吸血鬼。 而徐缺也得出结论,不惹他,只要不是他想要杀的人,他不会动手。 最后吉岚根本就不允许这家伙再次因为完全的缩进地里来躲避接下来的攻击。吉岚握住它的脚腕,在捏断骨头的前提下把它像是沙袋一样再次摔在地上。 他知道,凭他手上的两万不到的骑兵,肯定是留不住步枪卫的,所以他让骑兵四散去报信,结集重兵,将步枪卫灭在科布多。 远超元婴真君的力量,那就只有传说中的化神期了。众人对望一眼,眼中都有惊骇和不解。 “洛苏比和克鑫死了。”林朝辉简单的说道。林朝辉微微点了点头,虽然现在不知道是谁狙杀了洛苏比父子,但他给自己帮了大忙。 第二个球黑人哥James上。这个家伙果然继承了黑人血统的优势,弹跳惊人。只见他一个冲锋就猛地来了个扣篮。 歼魔神拳一拳打飞明霜爪,电光般有闪到明霜爪落下的地方凝聚拳劲要一击必杀。 虽说霍氏和贺家交情不错,但商场如战场,目标一致的时候他们之间可是硝烟弥漫,同时拥有两大公司的股份,一定不是普通人。 你完成我的心愿,我付出代价,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也是货银两讫。 “沌刃,你有自我的决定,我不会阻拦,但,师傅能帮助你的并不多,我一动,沌刃上面就会动。”上峰老道的眼神忽然凌厉,倏尔朝向其爱徒竹剑尊讲到。 在阿信单刀陷阵的同一瞬间,魔神仔发出了慑人的狂笑声,有六七头直接向着阿信身后,顾仁青所在的房门冲过去。 “你收下吧,这条项链我本来就是想送给你的,刚好今天遇到了这个机会。”韦诗淇说道。 想到这一点,袁成德对待权胜男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晋云舒服的伸展了四肢,“可算醒来,我还担心你真被朱厌捉去。 这个男人没有给我机会继承他的遗产,他起先之所以娶我妈,一方面是因为我妈除了有味道之外,姿色还不错。 车队从上午九点整出发,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已经远离S市差不多一百公里。 马大福深深喘了几口气,总算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脚跟,然而方别又一次从他面前消失。一眨眼的功夫,方别绕到了马大福身后,他轻轻一跃,几乎超越了马大福的身高,距离天花板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了。 昔日他接李轩入京的时候,是把这位冠军侯当成很有潜力的后辈看的,认为这是南方勋贵武门的后起之秀。 银瞳的尾巴再次垂下,收拢了裂开的嘴,焉焉的趴在林怜的大腿上。 宋安白大喜过望,拿上检查单就赶忙分开,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要去通知顾越泽这件事。 蓉妙脚下好像出现了一个洞,把她吸进去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脚下是一片巨大的沼泽。 24 苦艾香 虚空震颤,雷音炸开,宝术轰鸣,一时间杀到难解难分,袁洪舞动身躯,如神如魔,连眸子里都在喷薄精光,勇猛无敌激战雷劫神矛。 “玲珑姑娘,这是我二哥夏元,在我赶到他们所在之地的时候,二哥已经身受重伤和剧毒,所以一直到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夏阳看着静静地躺在那里,好似陷入沉睡之中的正常人一般的二哥,缓缓的说道。 旁边,地上那个中年男子,在痛苦的一阵抓狂后,终于失去了力气,身体痉挛起来,两腿一蹬,一动不动了。 在狄天的眼里,现在杀不了柳云贤,也没有必要去杀他。一年之后,他自己会死。 夏烨看了一眼夏元,随即又看了一眼夏阳,便继续开始修炼起来。 可是雷天邢却是谈笑之间,轻轻松松地就只手应对,还差一点将青霜剑擒获。这可不是普通的修为低弱的外门弟子可以做到的。 这点叶凡不用担心,月萌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没必要替她操心。造就是叶凡现在的工作重心,自从将断刀门灭掉之后,没人来找赤盟麻烦了,他们重新开始休养生息,不断壮大自我。 石琪有些不愤的来到石皇身边,她生得非常漂亮,最吸引人的或许还是她的胸脯,真不是一般的大,这让她更加惹人注意。 朱松和田国青受了重伤之后,擂台之中的法阵就又开始运转,两道白色光芒从天而落,照射在两人的身上,然后一阵光芒闪烁,两人消失在光芒之中,被传送去了医疗殿救治了。 大概是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头了,朴智妍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赶紧回去低头洗菜了。 他的身体明显起了变化,苏锦翎也看到他的耳根可疑的红了一片,而且在不断扩大。 细看去,原是自西面的园子里飘来的,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只是刚刚身上还裹着殿中的熏香及酒气,忽略了这天然的幽雅。 “一会咱们出城去一下,昨天下午的事处理了吗?”万俟阳仍然关心着昨日粮商的问题。 天机老人也是非常嗜酒的,所以说子云这歪打正着,直接就攻击到了天机老人的软肋之上。 赤霄宗的弟子全都被打跑了,沈浩轩和司夏也搬进了这府邸之中。 云雾缭绕的山上,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正坐在一颗古树下,笑吟吟的看着沈浩轩这边。 刚走到大厅门口正好听到夜灵这番话的万卿矢几人很不客气的嗤笑出声,很显然没料到夜灵对上圣雀殿的使者们也这么无遮无拦,不知收敛为何物,不过这才符合他们所认识的夜灵的性子。 “修真大陆那边不是有个传送通道的嘛,你怎么能过来的?”怪物明显还是懂得不少。 清一‘色’的西装,那些价值不菲的平牌标志,看的金闪闪眼冒火‘花’。 接着珑下信拍了拍手,接着就从四周的阴影里面纵身跳出几个穿着黑色宽大斗篷的男子,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那种比较类似于暗部的忍者。 梁玉宵闻言,如遭雷击,半晌开口不得。连太史昆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久不能言。一旁一个少年缩头缩脚的悄声走过来,拾起太史昆抛在地上的蓑衣,套在自己头上便跑进了温泉。 自然,此时还只是猜测,只是,曹子诺却已经缓缓的走到王伯当和鲛鱼精抬着的那木板那边。 同时,因为在迟迟未见到那条路,苏阳开始逐渐对玉简产生某种质疑,认为玉简之上所说的并不一定都是对的。 尖刺魔突然用骨刺刺穿了自己的胸口,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倾泻在了魔法阵上,同时还有数道灰色的灵魂投入了魔法阵之中,周围的空间突然一阵扭曲,光线变得黯淡了。 这一刻,希娜迷蒙似乎抓住了什么,又明白了什么,可那种印像太过模糊,以至于只能抓住雾般的一团。 当然,这个漏洞不包括曹子诺在内,空间征召的契约者几乎没有知道剧情的,所以,若是有契约者猜出剧情,那是契约者的本事,不算空间的漏洞。 到这里,特奥西尼笑了笑,可本是豪迈的神情为之一沉,一阵感慨。 形势到了这一步,假如说李乾顺真的会退位,皇帝真的会从四位竞争者中选一个的话,这个名额无疑会落在梁乙尧的名下。这是因为,兴庆府中目前最强大的兵力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夏风的话无情的撕碎了唐雨灵的一丝幻想,唐雨灵对这个吃人的社会的残酷早已经是有所体会,可是当夏风说出来之后,她还是感觉有点不能接受。 古远见到王弘一直默不作声,便询问道,对于王弘的意见,他必须要给予一定的重视。 时至今日,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短短几个月,对方从一个浪荡的流氓,已经成长为咸阳新贵,封君授爵,当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连续两场的进球,也让很多质疑恩里克排兵布阵的人闭上了自己的嘴。 “喔!”等待的人们基本上完全确定了是萧逸的车回来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朱破虏反手一扯将杨天宇拉入身后,双眼盯着那两道冲到面前的身影,两道身影瞬间静止在那保持攻击姿势,只见两人青面獠牙,眼珠发出紫红色光芒,双手十指如利剑,指甲十数厘米长。 火焰双翅巨虎看着这只双脚兽悬浮在它面前的身影,惊的差点没从空中掉下来。 搭好帐篷后,各自又一起聚集到火堆边,摆成一排躺在草坪上望天。 看得苏玖雅有些难堪了,被不知所措的样子可爱到了的李杍玲才转变了眼神,“你怎么这么可爱?”说着捏了捏苏玖雅的脸颊。 兴许是刚刚吃饭的时候还没睡醒,或者是饭菜味盖过了药膏味,现在苏玖雅才看见张凌轩的手臂上隐隐约约地涂着一些绿绿的膏药。 25 冷春风 雷暴战车的损坏度一下掉了30%之多!这还是没有正面打中,如果被液态切割光线正面打中,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准确的说,陈志凡欠着普济道长和慈云观的人情呢。然而,因为太忙,陈志凡几乎无暇顾及慈云观上发生的一切。 对于如同饿狼一般跟随着自己的司天府高手,动了一丝莫名的杀意。 那浓郁的香味直冲向斑的鼻子,让斑口中的唾液忍不住分泌出来。 叶凡古怪的望了一眼刘尚香并没有多言,径直走开,跟楚碧瑶聚在了一起。 “一开始异影军团就发布通缉令针对我们,你一直不在意,但我心里可一直窝着火呢!!”刘伟冷笑不已。 恐怖的雷霆之力形成龙吟之像,那千霆此时化作一头雷霆巨龙,朝着斑冲击而去。 不过让林茜茜疑惑的是,那一双如玉般的手,正有序的鼓弄茶具。 放电鱼,方宏一点也不想去摸它,虽然大家都是姓fang的,但是估计放电鱼是不认这个亲戚的。 “陛下,不管微臣来还是没来,臣之子终归犯下大错,臣作为父亲同样有罪,臣请求陛下处置。”岳飞是聪明人又怎会不明白刘辩的意思了,可他依然执拗的向刘辩认罪,希望刘辩责罚。 对于李延庆的要求,刘錡当然一口答应,李延庆随即向张虎和燕青下达了行动命令。 虽然知道田丰的回答是自谦,但也让他明白了沮授的能力,现在袁绍有点庆幸让许攸开口了,要不然到时候真的只让张合去了,可能真会出现问题。 跨越幅度竟然如此之大,搞不好已经达到卡列索神庙的极限了吧? 曹蕴低低叹了口气,她父亲就有一个徽州团练使的虚官,十几年来从未去过徽州,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曹蕴既担心丈夫上战场,可又怕丈夫和自己父亲一样,挂了一个虚官,从此碌碌无为。 蚯蚓的营养非常丰富,蛋白质很高。在后世,甚至有人将蚯蚓作为高营养食品。当然,那个太恶心,只有神人才敢吃。不过,因为高蛋白,母鸡吃多了,的确可以多下蛋。 不过不是出现在博物馆,而是出现在博物馆角落里的液晶屏幕上。 李秀宁的房间外,与其他妃嫔的寝宫不同的是,李秀宁的宫殿是冷宫,没有富丽堂皇,没有热闹非凡,没有人气,有的只有白天黑夜,有的只是清冷。 达克莱伊应该是这里最弱的,毕竟当时和她练习,被自己追着打。 纤细的玉手探出,周遭的空间一阵摇颤。周遭黑云翻滚,一个黑色的大手显化而出。这一掌,威力绝伦,霸道无比。漆黑如墨的手掌,覆盖了方圆一公里的所有,颇有那么几分“遮天蔽日”的感觉。 偷袭者有备而来,不过眨眼间就来到了聂宇身边。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青筋暴起的手掌稳稳当当的掐住了它。十万斤极境之力爆发,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 从你的前前前世开始,我就在追寻你的踪迹,追随着你笨拙的笑容,总算找到了这个地方。 陈丽华对于未来充满了希望,虽然她今天才从监狱出来,甚至连存在银行的港币都要按照官方汇率兑换,亏损高达三四十万,可她依旧充满了信心。 当然,郑建国现如今的地位,已经比单纯的上天还要夸张,毕竟那会儿说的上天就是到城里当工人,他现在都是国家干部了,可以说这点心结应该早就抹去才对。 他在这一刻,就像是忘了如今是在哪里,而他身边又还有哪些人在看着。 能够让父亲主动要求去结交的,这反而成为了取代那股埋怨,而成为好奇的开始。 不同于原著,现在两人隔空对轰一掌。李启暗道不妙,果然萧峰是这个世界最生猛存在,自己这点半吊子内力与刚刚入手九阳天诀,完全不是他降龙十八掌对手。 立花彩鼓着嘴想了想,眼睛一转,朝夏知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夏知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流年实在是不懂,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在司律痕身边的她,也没有看清楚司律痕的动作。 随着等待的时间越长,薇薇的性子变得越发刻薄,她聚集的怨恨更深了,她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我的身上,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压力和担忧。 而正当教练以为对方会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的时候,结果倒好了,对方却说要暂停训练。 “姬部长,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终于,最后还是局长先清了一下喉咙,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那些噩梦中频频出现的可怕的场景——猩红的血海,燃烧的城堡,胸口喷涌着鲜血的李维斯,还有嗷嗷哭泣的孩子……是不是像可怕的咒语一样逼迫着他,逼迫他退向安逸的生活,退向他曾经耻于沉耽的平庸? 只是司律痕没有注意到,在他与凌清擦肩而过的时候,凌清微垂下睫毛之前,眼底所迸发出来的冷意。 没有何念念一起,孟凡朗没有了胃口,准备随便吃点什么,然后回公司继续努力工作,争取晚上早点回家。 连charles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多少次,每次当他看到erik为婚礼如此紧张的样子, 他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可爱的同时,自己也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非常灿烂的那种。 26 天真梦 厉景琛还能够记得上次陆清欢吃完后,她说过她没有吃够,还想要再吃,因为记得陆清欢说的这话,所以这次陆清欢再想要吃灌汤包,厉景琛就多做了一点。 “樱一很累吗?”栗发少年也在她身边坐下,随着他的动作,发梢便轻扬起细微的弧度,很淡很淡,细碎浅绿的落叶在两人之间滑落,风一吹,又摇摇晃晃地飘向了远方,徒留细微的草叶香在空气中晕染开来。 她的蝎子全部被消除了。而始作俑者,竟是不远处的那个低等人类。 奶奶让我这件事不要声张,我爸妈就先不要告诉他们,我妈不告诉还能理解,为什么我爸也不让告诉,看奶奶做的这些事,我爸倒不像个亲生的,谁知道奶奶一说却说到了一桩陈年往事上。让我着实惊着了。 今天比起平常,除了热闹之外,就是和平了不少。日子过得和平就容易让人感觉舒坦,许是太舒坦了,我竟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没想到二房的心,这般大。怕是因为没有找到爹爹的尸体,所以才不敢将爹爹已死的消息透露出来的吧? 千晚清洗着手术刀,感觉到手机震动,拿起来看见是秦风眠打过来的电话,眉头轻蹙。 钱浅正盯着货架上一排一排的点心盒默默发笑,她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拿起一盒点心,直接丢进了她的购物车。钱浅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沈舟遥。 逢人就说,担心远游娶了人之后,却不会照顾人,反而耽误了人家姑娘的青春。 穆湄跟羽鸦昨日弄了这个约定,是想着,如果她领悟不了墙壁上的武功,就送羽鸦一桩机缘。 听到笛声,玄玥暗叹:“已经很久没碰到过与自己配合的如此契合的笛声了。”她并没有刻意放缓节奏或者变奏,吹笛之人却和的如此自如,虽然好奇,她却没有睁眼寻那吹笛者,只以指间的力度应和他。 这方世界的主要基调,还是修炼,强者为尊,大家都趋向于直来直去,虽有算计,算的也不过是一个出其不意而已,论心思诡诈,阴狠毒辣,岂能和秦岳之前经历的众多世界相比? 三个导演,一个是此前李长歌推荐过的那位黄磊,直接拍死;一个叫曲听风,没有听过;而最后一个却是熟人——刘传山。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秦岳却明白,那就是人仙巅峰的强者,甚至连自己的一招都接不下,就会彻底的魂飞魄散。 而且是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如果结合他们说在的位置,或许那个声音就是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 就在李玄推开酒肆大门进入的瞬间,里面也有一声兵刃出鞘声响起。 面对着这个挥手间取人性命的杀神,莱恩更是不敢有一点不恭敬,生怕秦岳一个不爽,就将自己撕成碎片,尽管看别人被撕成碎片很带感,但自己要是也被撕成碎片可就不好了。 哪怕仅仅以一幅画,但当祭台成型,只有一种凌驾于时间和空间,岁月永恒的味道在房间中散播开来。 “笨蛋!你秋风军团的死,又不是我造成的!那是他们实力不济,打不过人家鹰徽佣兵!”死灵欧米伽恼怒的喝道。 所以,他现在完全不可能阻止住中级进化病毒对于身体的入侵和破坏。 "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可以是我老婆了吗?"蓝诺莱斯一脸疑惑地问道。 第二天,左轮在米兰办公室门前踌躇了很久,亏得米兰是耳听八方,她打开门,正是左轮。 武工队开始慢慢退下,在日军的眼皮底下离开孙家镇似乎有些难,哪怕是吴永福这样经验丰富,动作老练的老兵。 “什么,你们在说一遍”丫丫看着这一幕彻底的傻掉了,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除了人以外,还有生物会说话。 “斌什么斌,赶紧回去!今天晚的事情谁也别说出去,谁呀说出去浙省的圈子也别混了~”赵斌脸有明显的两个巴掌印,左一个又一个!赵斌迈着走到走到了已经面目全非几乎报废的宝马前,清理请架势的玻璃残差便坐了去。 百姓们得救后,回到丙家村将在地道中躲藏的丙圣找了出来,丙圣见到云煞仙子前来相助百姓,心中十分高兴,将百姓们全部组织起来,准备一举消灭云煞山上的所有蜂妖。 “曹孟德,你当本宫果真是好戏弄的吗?”何忆冷冷地道。 “娘,我自己走,您也累了,我也长大了,不用再背了。”说着,他对着李秀歌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便继续走。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好。”她的身形越来越淡,慢慢从空气中隐去。 听到这句话,大长老的表情僵住了,眼中弥漫着悲伤,久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结果确实跟我预计的一样,只不过梁俊伟没答应把江清婉签在旗下。 在冥河没有完成太上十绝,但是借助规则天河的无数规则,凝结完成。 而房子铭也没多问,也知道孙昕渺的脾气,所以这样的情况下,房子铭和孙昕渺算的很清楚的。 交易大厅里,几位老股民一面看着大盘的起伏,一面私底下交流着心得。 不一会儿,华鼎实业的老板廖劲松一路找了过来,将他的宝贝儿子抱在怀里。 凯莉丝每次想到这里都会不自觉地摇头,因为那对她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他们两人被俱乐部拒之门外时,早早已经抵达俱乐部的康纳德三人却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焦点。 可能是青葱岁月无法企及的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昙花一现的好感罢了。 27 十八岁 所以公司马上召开了临时高层大会,讨论究竟还要不要收购嘉影。 奥古斯这一次主动前来找死神,显然是要跟死神达成一定的合作条件,他给死神提供他自身的黄金圣血来作为基因战士的研究。同时他也借助死神这边来帮助他提纯体内的黄金圣血,此外他还要联合死神来除掉萧云龙。 “等的就是你现在!”美狄亚嘴角轻轻翘起,手臂一挥,无数的光就凭空在游戏空间的上空浮现出来,变做漫天的光之箭雨,向火焰化的瑞塞尔飞射了过去。 魏如山自身气劲之力强盛过萧万军,并且魏如山自身的武道招式也很强,更重要的,如今魏如山对萧家武道多少有些知根知底了,因此这一战魏如山岂会不胜。 无论如何,变种人的实力还是极为强大的。比起复仇者们也是毫不逊色,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所超越。然而,接触他们就免不了要接触X教授,他的心灵感应能力,可也是极为强大的。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莉雅丝默然半晌,满脸不知是感叹还是鄙视的长声说道。 一时间,周围一片安静。突然那议事厅的前半部分,就像被一阵大风刮过一般,轰的一声,全数往外飞散而去。 一个王国想要强兵,就离不开精良的武器,武器锻造离不开精铁,杨毅垂涎已久,却一直没有几会跟特利尔王朝开战,毕竟米德亲王来势汹汹,杨毅要整军备战,这个时候不宜得罪太多的人。 “吾门下十二金仙皆是福德之辈,自当不入封神榜。”说完,玉清道人便不再言语。 “身形在面前消失了,难道你想施展隐身术么!”突然,聂才近神识中又察觉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起来,而此身影正是刚飞跃过来的龟宝。 出了厨下,经过一间偌大房前,屋里飘出一阵香味,陈晚荣问道:“这间里面是什么?”昨天郑建秋带陈晚荣来看宅子,就没有提过这间,由不得陈晚荣不好奇。 说完,转身回手术室,不理身后跟着的众人,和谢玖俩人互相帮忙,抽了两百cc血出来,准备手术。 看着静悄悄的洞穴,大家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行动不由自主的都放慢。偏偏这时轮到金飞瑶带头探路了,她手握便宜的弯月刀,硬着头发走了上去。谁知刚才还光亮如白昼的洞穴中,突然一下就全黑了。 接着,陈美人嘶声喊着头痛,将脑袋撞鼓一般往地上撞,额头上鲜血淋漓,偏偏就是不死。又延得一会,终于瘫在地上,单眼上翻,由喘着粗气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身子不停抽搐。 她转向疾驶了两个时辰左右,已然来在风洲城上空,直接收起叶船降落,就象是一个普通的路过修士,往湘君楼走去。湘君楼美食出名,许多路过风洲的修士都会在此地稍停,往湘君楼去一品美味。 当然,大蟒蛇也同样忌惮麦吉,只不过经过改造、拥有灵性的它们,都知道对方是自己人,而且双方没有矛盾,这才相安无事。 漓清幽靠着锅壁坐下,赞道:这里果然舒服。当初。你就是用这件法器将陆明暄公子从赤云洲载回来的? 霹雳哗啦的声音盖过了老太太的声音,也让气势汹汹的三人吓得忙躲避,棋盘棋子滚落在她们脚下,只把三人砸的一个愣怔。 原来她是最喜欢红色的房前屋后也种有很多腊梅、红杜鹃类的。自先帝去后她便不再穿自己最喜欢的红色了,所有的衣服都是素色就算是逢年过节那也是一身淡粉,不过她为人随和,性情仁善,很得太皇太后的喜爱。 不过金飞瑶觉得,其实一眼看出他是邪修是因为他秃顶的原因吧。那个只长了几根白毛的光头,和他脖子上的死人头骨非常的相配,让人还以为这就是一堆头骨堆在尸体上。 “周勀…”她声音已经有些颤,“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她有些绝望,抬起身子想要去开灯,可是下一秒周勀突然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把常安捞回床上。 李若茜轻轻笑意染起,传递在厉怀峥的面前,使得厉怀峥本来难过委屈的神色,突然又多了一丝的开心。 司机是位靠五十岁的大叔,耐心不错,在墓园门口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说什么。 白丹丹擦了眼泪,精神一震,“谢谢魏教官,我就想知道原因,既然这样,我跟大伙一起训练!”说完转身归队。 想要下意识的拒绝听到厉镇川接下来的话,觉得厉镇川下面要讲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多久,烤鸟肉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柳林之中,刚刚受惊落在树上的飞鸟,又一次腾空飞了起来。拿着刚烤的鸟肉,走回祖爷爷和自己的家里。 “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有很大的危险,才需要告诉顾锦琛。 她一腔孤勇,眼泪包裹着坚定,周勀都几乎要为之感动了,可是心里又分明生出很多恨出来。 常安有时候真的挺受不了魏素瑛的体贴热情,其实大可不必的,明明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且应该“反目成仇”的人,为什么非要扮演这种“相亲相爱”的戏码呢? 郁绍泽看着合上的电脑,想了想,只能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了这件事情上。 28 不正常 赵宇看到晋王爷还有赵硕,先是愣了一下,稍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转身就要离开。 她一身的土,样子看起来很滑稽,却分外的有精神,红色猎装上还染着褐色的不明物,应该是血。 当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吻了吻我的脸颊,我立马闪躲着,用手去捂他唇,不让他吻,可还没推开他,他又控制住我的脑袋,手扶着我下巴,吻住了我的唇。 灵力等级的修炼只是基础,对灵力的运用才是重点。所以,四氏学院,初级班在讲授完毕理论知识之后,切实掌握灵力修炼方法之后就可以升入中级班,开始有选择性的学习自己的实用技能。 说道这里,呼厨泉竟是泣不成声,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继续讲道。 话音刚落,巨大的轰响震耳欲聋,跟着海面上腾起巨大的蘑菇云,火光冲天。 原因不过两个,第一个是退路,第二个是分宗。要知道在南域立足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如果出了什么事,还能利用这传送阵退回西南域保存根基。 这种虚空之火对周焱的身体没有什么碎炼的效果,所以周焱没有用来修炼自己的斗战九转,直接用自己的灵魂来感知它的奥秘。 刘德脸色瞬间无比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地之盾会被激发反击的大地守护,这下子坑爹了。 滚滚灵气,随着周焱法决的运转,开始朝着他的身体之中聚集,周焱身体就像一个干涸的井水,源源不断的吸收这些灵力,在炼化过了之后,朝着身体的各个经脉涌去。 花璇玑只觉得眼前慢慢泛黑,整个腿都软了下来。因为抱着启儿才不以至于摔倒,轻歌感觉到了花璇玑的不对劲儿,连忙走过来扶住她,伸手接过启儿。 这一下倒是把黄飞给问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慕容向龙指的是什么? 眼看着宗政钥在那一声呵斥之后越发颦紧了眉头,唐韵便觉得心中警铃大作。玉指在袖中交错一拧,晶莹的贝甲便不着痕迹朝着宗政钥弹了过去。 我爹带着上次给我看病的郎中白先生坐汽车来,那郎中依旧是一身长衫,山羊胡子,带一定毡帽,有模有样的。布圣丰圾。 「十多年以来,我,东风谷早苗,究竟会变得有多强?」早苗如此真挚的言语。 我刚要追上去,就看到程萍萍站在不远处,根本没有去给我刷饭盒。 无聊就玩玩外头总是要闯进来的妖精萝莉,放风的时候还能到夜雀食堂酌点酒。 于大勇晃晃头说,我不会玩字谜,也不懂这里面的玄机,不起字号也吧。 他原本乃是南宫家族的一尊老祖宗,已经半只脚踏入仙帝之境,成就诗史一般的神话传奇。 “只是当时,叶风又变得很奇怪。你应该知道的吧,那个时候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因为他突然变得很奇怪……”梦潇说到这儿喉咙跟咔了一样。 因为临城王家之前同样有凝丹期的强者,黑水城王家没有太过分,但是二十年前那场战斗临城这边的凝丹期强者都是死得七七八八的,这就给了黑水城王家可趁之机。 从而让罗伯特打消掉冷煜知道自己拥有记忆果实这个设定,再一次重新信赖自己的恶魔果实。 谢家能支撑下去的最大的原因,就是有张之远在谢傅奕身边帮忙。 这下隔壁两个牢房的犯人们恍然大悟了。果然这事跟我也就没关系了。 “请”收敛心神,浑身气旋开始运转,云影朝北游一拱手轻声道。 我吹了一口气,这个蛋就恢复正常了。而且蛋里面早就成型的儿子刚才有点疼痛不舒服,结果给我一吹,儿子完全痊愈了。我摸了摸蛋了,果然里面孩子睡醒了。 “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老子是怕你吗?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郑天祺神色冷漠,直接一巴掌朝着惊疑不定的猴王拍去。 “见机行事”老妪瞳孔紧缩,脚步缓缓朝后退去,自那老者出现老妪便是感觉到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起,此刻见事不对便想开逃。 想要他清醒过来,找到自己曾经最初变强的那一颗心,可能需要几十年风酝酿才有机会吧。 “我说的是实话。”眼看着市中心广场已经渐渐地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男子看到杜德仲和易方如此亲和,脸上的表情果然舒缓了很多,从衣兜里摸出证件,说自己是黄程卓的同事,名字叫做郭铁,同样是那家财经报纸的调查记者。 “何况这是你的产业,我就是在忙,也是会过来的”秦寿说了一声谢谢,他可是知道苏震不是一个平常的商人,他还有国家任务在身,并且和老爷子也是旧人,算的上自己的长辈了,所以秦寿一直对苏震的感官都很好。 “主人,你没醒来我就没去打猎,何况还有很多人没醒来,他们也需要守着!”蓝蝶解释道。 “公主,这次沁儿能平安回来多亏公主相助,不知廉生少爷怎么样了?”李大人笑了笑,拱手说道。 “那就对了,因为我身上还有其余的灵珠,所以才让你觉得熟悉!”苏若汐看着冰属性灵珠说道。 如今场面不死你死就是我亡,就看双方谁更强悍,能坚持最后了。 上了车,周扬看见儿子,心里甜滋滋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了这些,人生已经完美了。 周碧月虽然心里有所担忧,但还是要给儿子打气,因为这一天迟早要到来,他必须勇敢的面对。 紫蕊拿来的或许不是真的土豆,至于到底是什么,秦先生一定知道……。 一瞬间,悔恨淹没了她。她要管那些人,再帮他们猎杀异兽王,她就是猪。 “那就好。”话虽这么说,蓝狐还是学乔安娜一样,紧紧拉住了龙刺的一只手,留下一旁的玛奇在狂瞪眼。 29 别怪我 “那个,我家孩子似乎并不想离开你们,我看要不这样你要去荒芜之地的话,我们同你一起去,之前我们也欠了你一份人情,理应偿还。”凤缓缓的开口,这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当年他是贪恋刘萍年轻,而刘萍和他在一起又怎么会是爱?也不过就是为了钱,可以天天什么也不干,最后一直能牵扯这么多年,也是因为有了一个孩子。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你们骂我吧打我吧,只要别逼着我跟王念离婚就行了。”刘大刚的态度突然之间就转变了。 云碧露摇了摇头,“依依,是你很好,和你在一起,有一种恬淡舒服的感觉,你就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不要自卑,也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好,师兄肯定是看到的。 “去日不落!日不落的城主沈炎萧就是一名术士!她或许有办法救我父亲!”龙雪瑶想到了这段时间被人议论纷纷的沈炎萧。 见到有人兑换,其余轮回者也赶紧抓紧时间兑换,要知道在神殿空间内的时间可是有限的,一旦时间限制到了,不论是何人,都会被强行送出去。 若是现在有一面镜子,她相信镜子中的自己和安颜也有几分相似。 等他走后,院子里的下人都是面面相觑,而范卓手里握着那封赐婚的圣旨,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可是那一天,当那个神秘而冷漠的人类出现在她面前时,雨影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疯狂的追逐那些美丽的人儿。 他关上了门,一袭白衣,面色俊朗,可那眼神透着一种叫人胆寒的冷。 元瑾眉头轻皱,炼丹药的事情已经进展了一年之久,可是依旧没有任何成效,这件事情已经让父皇愁眉不展,自己也跟着被牵连。 庄若施看了眼身侧稍微淡定点的秦闻邀,又看了眼她那不靠谱的师父后,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事情既然已经甚是完美的结束,自然也就无需再在龙虎山上多加逗留。 回头,竟又看到王大凤瞪眼瞧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感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老太婆看得顺眼的人。 刚开口,徐三忽然想到了苑陶和憨蛋儿这两位炼器师,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一人美、景美的美好画面,不由给刚睡醒的甄沐临造成了一种错觉。 我面前的上千条迎亲的黑蛇,全部都化身成人蛇,看着他们冥王的样子,都忍不住流眼泪,嘤嘤的哭出声。 孙离摆手,想了想,还是简单认命了几个追随者,仙老魔帝之上的,暂且各司其职,代为管理。 “孽畜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受罚。”孙离俯视,高高在上,气死你的表情。 “咯咯,堂姐,你做啥?”丁香以为她在跟她玩闹呢,不由得笑了起来。 晚宴上蔬果倒是不多,大多以凉菜为主,但仅有的几份绿色看起来都非常新鲜。 三四月份那阵,因为生病,加上没什么人评论,当时的我一度起了“写完出道夜就跑路”的念头。 和姜惠元一样拥有美丽外表的金珉周在前者出场之后,得到了“D”。 追随者愕然过后,霎时叫出声,尽管语气已经尽量去掩饰,但还是无法去平复掉惊愕。 宁栀说着,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她手臂上的斑驳伤痕也都在明亮而冰冷的室内灯光下无比显眼。 洛云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明明顾墨阳是顺着自己的话问的这个问题,但是顾墨阳深不见底的眼眸,似乎又在说他其实是话里有话。 他似乎想要说出深埋在心底的话语,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洛云初尽量将这件事情合理化,不想让自己产生什么暧昧的联想,缓缓回复道。 正午的海风吹过标杆上的信号旗,发出猎猎的响声,老船长屹立船头,意气风发。 一行人走下舷梯没多久,一堆中外媒体伺机倾巢涌上将这位时任陆军一级上将、军事委会员参谋长的何敬之团团围住。 但不管怎么说,荧惑这颗星球在历史上的意义,还是非常深厚的。 在大家看来,现在的地球简直是固若金汤,就算是有外星人闯进来,单凭陆家军的防御工事就可以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每次有新人来的时候,天神营的战士们都会非常的关注,因为只有新鲜血液不断的注入,他们的势力才可以经久不衰。 一听到香兰区魏家这五个字,了解内幕的人便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韩子欣回过神来,毕竟俩妹子哄抢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玩,但她还是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果然,在刘迁的眼里看来,韩子欣的味蕾也没什么特殊的,自然很轻松的就被这桌面上‘精’美的菜肴给征服了。 过山之山和飞仙大剑先后晃动,无数只的阴阳巨手拍来,让两大一元道兵之上否浮现一道道裂缝。 但是现在不行,杨涛状态很不好。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就算是有丹药,估计也不安全。 黑暗的空间中,所有人都一颤,寒毛嗖嗖倒竖,全部悚然无比,这可是一尊太古前的可怕存在呀,刚刚他好像发现了这里,并好像正朝这里赶过,如果他真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谁不胆寒? 它对面,是一头黑纹魔蟒,正吐着那红色的信子,漆黑的眸子之中露出贪婪之色。 反观梁榆,他在看完了洛城上官家的人马之后,不多时又发现了另外一些城镇的家族势力。 现在苏彦空手对战时除了叠浪掌便再无其他武技了,所以大有力量无处施展的感觉。而武技最本质的作用便是将元力最大化的施展出来,高等武技对战斗力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兰溪不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得罪了王才人的事情,问她该怎么办。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别说功了,苏某现在仅是与殿下第二次相见,殿下便要送这样的大礼,我真的不能接受,还请殿下恕罪。”苏彦歉声道。 30 一厘米 煌太子嘛,拉着苏成济去他们的儿童房,指着陈列柜上的简易组装玩具。 金沙王城,沃野千里,人口百万,“蜀布之路”横跨几十个国家,长达万余公里,就连埃及第一任法老王也以身穿蜀绣为荣。 不知之轻是有意还是无意,抬起头的她看不到他站着的方向,被他挡住了。 地宫的大门就是退路,现在退路被封,宋队长自然是考虑该如何找到机关,先打开出口才是正理。 原来谢师傅刚刚一直在思考着极阴之地的形成问题。经过反复查看之后他突然感觉到阴气的流动似乎有些不对,那些极重的阴气好像正不断的向着棺材里面汇聚着。 “宁宁。”轻轻唤道,嗓音出乎意料的柔软,就算轻轻吹拂的春风,带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对于飞行的力道,萧炎早已熟透于心,现在飞起来也没有丝毫晦涩之感,稍微熟悉了一下后,便是向着黑袍人暴掠而去,倘若让这家伙控制了地火玄晶兽,对自己一方来说,绝对是天大的麻烦。 五彩鸟应声在她头顶盘旋着张开屏风,霎时,就像是一朵彩云当空罩下。 继续往前摸索着前进,大约十分钟之后我们就来到了喇叭口的中央地带,这时候我也感觉到了脚下的铁链在有规律的震动,而随着距离拉远这种轻微的震动也逐渐减弱,所以我们最初爬上来的时候根本就感觉不到。 低头看了眼短信,方桂明重新抬头看向尸体时,却发现之前用刀划过的地方已经全部愈合。 马毅是直播平台的董事长,不过也是海峰的人,在海峰的体系中,地位和秦华、姜华差不多,见了陆飞也得尊称少爷。 她看了眼栾雪珠,见她的妆真是“太隆重了”,不由得皱眉,这是要干什么,这么隆重? 虽然新能源汽车有着和内燃机汽车同样悠久的历史,但是新能源汽车的飞速发展及商业化是近二十年来才开始的。 而它的对手则是一条散发着藏青色光芒的长蛇幻影,此时藏青色的幻影已经变得十分虚幻,并且一次冲击之下都不断摇晃,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溃一般。 于是温久点开了光幕面板,把自己和婓泽玉还有明易寒的初步规划展示了一遍。 周钰开始了装傻充愣,特意用上了给我们这三个字,增强对方对于店长和周钰是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的认知。 “当然,但是嘛,在孵出来之前,你们可能都只能藏着掖着,具体,你们懂得。”男人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看向众人,他的货不仅仅是不干净,甚至可以说只要拿出去就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就在这时,萌萌突然有了异动,她本来就化身成粉色的雾气依附在周钰的体表,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猛地吸收起了周钰体内的元素精华,在自己的体内不断的抖动,提纯,然后再通过契约反哺给了周钰。 进屋后,司明将房间里的灯全部点亮了。这后半夜下人们都睡了,不好再叫人去找大夫。 说着,古千东就从高飞的手里把眼镜抢过来,不信邪地仔细地检查着。同样,也戴着眼睛上,感受了一下晕炫的感觉。 筱竹和千溯斗完嘴边拿着车钥匙去了商场,筱竹前脚刚走,躺在沙发上的千溯便红光一闪,变成了狐狸形态,微眯的眼睛透出一股疲倦,左眼的朱砂泪痣,也像失了颜色,浑身的毛发也黯淡无光。 越想我越觉的浑身发冷,再看向那张老照片,没有了怀念,而是深深的恐惧之色。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子硕看着舒婷面上露出的愕然,有些歉意的说到。 “多谢你们的款待,我们今天很尽兴,”看起來一脸正气的青裁一副大哥的样子拱手说道。 千溯倚在门边说道:“我是怕筱竹真的在这里,说不定人家是筱竹的恩人,我万一对人家的态度不好,不是失了面子,”千溯撇着嘴巴说道。 程墨苏手中捧了一杯热茶,轻轻呷着,双眸幽深如潭水,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如瀑布般的青丝披在腰际,眉目如画,素白色旗袍上难得是绣锦的繁花,可是她的模样却能压住那柔媚与狂妄,透着一抹幽静的底蕴。 而顾阳,却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已经达到化劲的他,更能够看出这场战斗的精彩之处,虽然狼刃并不一定会取得胜利,但这场战斗,对狼刃突破化劲有着绝对的好处,说不定,就会直接在战斗中突破。 即便只能多活一些时日,但是总现在立马死了的强,而且苏凡虽然可能不会是天辰圣盟的对手,但是现在除了相信苏凡,也别无其他的方式可以选择。 显然是他们到来的时候,被发现了,他们要抓的人被惊动了,借助梯子跳墙跑了。 吕氏说的正是实情,但马洇只是在她面前吹嘘,说以后便是京官,又念着旧情一下子将她由黔州接到长安来,让她以为这便是高得不能再高的地位了。 31 黑吊带 急有什么用呢?就算现在回府爹还有大哥会进宫去也帮不了她什么忙,还不是一样要等吗?而且她即使不说,爹还有大哥他们进宫出来之后也会把消息带回来的不是吗?反正都是一样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如果这样,还不如直接扑捉他们,到时大不了再从新选人。”赤犬说道。 “」目的是让我们失去王下七武海的地位?”暴君熊更加不解了,我们就算失去王下七武海的位置,对你也无用吧? “砰!”一声轻响,陕振军的身子动了动,而一枚梅花镖倏地从他手中飞出直朝光头强射来,光头强双目一鼓,梅花镖直射入他的喉咙,光头强朝后一倒,轰然一声,一命乌乎。 不灭教主看到了于秀凡向魅影出手,瞬间他向着于秀凡的光掌上轰击一掌,同时撑起一道光罩将魅影护在当中,要不然单凭他们这种轰击绝不是魅影能够承受的。 饶佩儿想要起身逃跑,可是却被狼外婆逼在角落里,那张嘴开启的幅度又增加了好几倍,下巴已经搭在了座椅上,喉咙甚至是食道都被看得一清二楚,眼看就要把饶佩儿整个吞进去。 “景弘,你怎么过来了”莲心看见凤景弘扬了扬眉,然后看到他怀里的闵柔眉头又一皱。 “不错,是这样的,可是这跟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有关系吗?”舒遥问道。 但是他们越是害怕的地方,对魅影来讲便越是有利,现在的他可是傻子放火不怕大,这里越乱越好。魅影发现秘境中有几处古老的部族,当中有尼坤族、维尼族、耶鲁族等等,其中耶鲁族处于一处易守难攻的大山中。 三番队队长那不屑的表情僵硬,他又不是菜鸟,哪能看不出千劫综合能力根本不逊色自己。 客厅里,陆鸣并没有怂气的端坐在沙发上,而是非常悠闲的吃着桌上的葡萄。 其他欺负苏千夏的学生,见乔雨芷和叶修白两个没动,他们也没动。 看苏千夏不想碰这颗石头,一副避这个石头如蛇蝎的样子,苍云暗暗叹了一声,好吧。 她莫名的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替身加免费特效药,怎么能单单因为他的一句表白,就这么容易的答应他? 只不过,就算是再不难的动作,要是一直重复着做的话,还是会很累的。 昨晚没太睡好,在汽车的轻微晃动着,温倾城的瞌睡虫直接被催发出来。 谷念点点头,但心中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就像燕萝说的,自己是祁寒亲自教导的,上次的历练不少弟子都知道,如果自己这次没有拿到好的名次那就是抹黑了祁寒,甚至一些不好的话都会流传起来。 外围观看的弟子们同样在议论纷纷,谈论的内容差不多都是至今还没出现在玉牌上的五人。 “比赛已经开始就不能再更改,弟子的强弱才能看出一个势力未来的实力。 她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却正好对上陆迟那双似笑非笑的狭长黑眸。 苏叶从看到莫陵的那一刻就张大了嘴,眼里有着激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嘶——”手臂被元霄的邪气打到,划出一道伤口,上面丝丝黑气溢出,钻心的疼痛。更可怕的是这些邪气还会吞噬体内的灵气。 叶秋话一说完,发现鸡蛋有裂壳的迹象,于是他连忙把两枚鸡蛋给捞起来。 “有我在,到哪都没人敢欺负你。”钱宸伸手掐腰,一提就把王紫玟给提到了牛车上。 两人身上的道服被拉得歪歪扭扭,头发也被弄得乱七八糟,一点都没道士的严肃感。 对星球地下空间以及空洞进行探索,开发以及建造,让集团能大幅增加星球可居住空间的地下殖民技术。 她唧唧呱呱地把甘水巷的状况全部给潘若昀介绍完,便找了人带他进去。 王汉仔细看了计量华一眼,心知肚明,他的公司是会计公司,公司其实只是一个壳子,真正有价值的是里面的员工和设备以及公司的名气。 他们两人身份特殊,无谓再和愚人众扯上什么关系了。愚人众的执行官可不是随便就能杀的,这可是会引起两国之间的斗争的。 他走入光门,那一片光明将他容纳、包裹,温暖的力量渗入他的全身心,那就是光明吗? 一行人启程前往方舟基地。方舟基地的大门紧闭着,看起来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城门上的守卫也不在,王浩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白晶晶攻击而来,刘子轩身形一晃恍然间抓住了白晶晶扬起的玉手,反手将她的两条胳膊抓住,另外一只手扬起直接朝着那香-臀拍了下去。 李天泽把兰迪奥顿从斯蒂芬妮的身上拉开,然后对他挥舞拳头,拼命地攻击他的头部。 所有人都怒了,除了穆尘他们,他们的位置比较远,加上水麒麟主要是针对明飞他们三拨人,因此穆尘并未受到什么攻击的。 一瞬间,许多本打算围攻穆尘的圣人们,一个个都惊慌的往后退,他们不是傻瓜,没人会主动上去送死,没看连神人都吃亏了吗?他们的实力更加不行了,连神人的神器都可以强行夺取,他们这点实力根本就不够看。 32 初犯时 “砰砰砰!”一金一黑两道极强的真气碰撞,院内毁坏不堪,炸响一片,昨天刚整理好的院子又是一片混乱。 “白二爷放心,既然大伙能来到这里,肯定会带有拍卖会的请柬。”说话的人嗓音尖利,让人听起来有种半阴半阳,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吕凤仙自己心里也清楚,对方没有实力能施展那种大规模的招式,她又何尝不是? 所以朱厚煌对封爵卡的很紧,而且王阳明不比之前那些人,王阳明还活着,一旦王阳明再建大功,该怎么办,是封王吗? 大军则是大喜过望,他是外地人来到这所大都市做生意,对南京夫子庙也是仰望已久,何况又是开古玩商行的。 云稹领教过她的脾气,想必她肯定是怕自己和崔昊一会开玩笑没了分寸怠慢了飞扬,只好把襁褓连同孩子交给了紫鸢。 战斗的方式是这样选择,而寻找红蛇并剿灭的方法更适合这样去做,红蛇只是蛇人族攻击的帮手,与蛇人族族人相比肯定要相差一个级别,利用红蛇在外围防守,是最好的选择。 霍子吟话语中的讥讽语气极重,任是场下无数的宾客也是感到好笑。 很简单的几个字,云稹似乎并不愿意再提起过往,向崔昊直言道。 麻令史眉头一皱,这个家伙怎么这样称呼自己。哪一个来这里交差的下属,不是称呼自己为上官,居然还有说自己职务的。真是乡下人,烂泥糊不上墙,浪费我照顾下人的心思。 但此时这人得寸进尺,公然侮辱唐笑,他们着实有些忍不下去了。 廖凡尴尬的笑了笑,设计图纸总的来说,他也不算是太外行,可是这东西是凭借自己想象中的模样画出来的,至于实体他也没有见过。 “老大呀!你刚才让老二去看什么来着?现在你们不妨睁大眼睛,再仔细看看!”刑天说着神秘一笑,冲对面的荒草丛中指了指。 药倒是灌下去了,所有人看着慕容芷的脸色没有之前的难看,高热也慢慢的在往下降,都松了一口气。穆壹走进来巡视的时候心里是满满的放松,连带着整个风岚宫的氛围都好了些。 如今,这对身负情债的夫妻再次轮回,却依然要纠讨前生的恩恩怨怨。 那黑痕,是一种风的印迹,这种武技极其危险,能够倾刻之间将巨石化做齑粉。 至于琉璃庄的那些人,她和云穆两家用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疏散分流了整个琉璃庄,全部该考虑的,能够考虑的,顾陵歌都很认真的想过了,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一点就已经很是难得。 马万忠和刘春刀立刻猜到了是关于廖凡的事情,刚刚吃饭的时候,一个团长提到廖凡的时候,宴席上的气氛立刻变得不对劲了,原来不是廖俊东不跟他们说,而是让赵才柱来告诉他们。 日军的联队长看到自己的炮兵阵地被炸毁,心中大骇,中国守军竟然有不弱于他们的炮兵火力。 “那……我哥就交给卫太医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边关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可真的听到的时候,那种不平衡感,还是会从心底里浮上来,甚至压过烦躁感。 我注意着两边的情况,发现有的门上贴着神荼、郁垒两位门神,有的没有贴上。 末日以实力为尊,在京州基地异能者靠着猎杀丧尸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想要获得各种额外的优待,只能进军队里跟着出任务。 “师姐,你怎么样了?”林落看着楚音那凄美的模样,不由关切道。 墨无琊墨色深邃的眸中暴戾之色尽显,暴虐的金色的光芒如雨点般袭过去。 周璟给顾瑾之倒了杯酒,递到她面前,顾瑾之也不伸手,就着他的杯子,喝了口酒。 头发还没干,慕皎就坐在床边擦着头发,看到床头的抽屉开了一半,伸手便想把抽屉关上。 轿子晃悠两下,像是被抬起来了,但过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感觉就像是我屁股下的是普通的凳子,不是悬在半空的轿子。 “我们还真没有。”秦世海尴尬的笑了笑,确实,他们又不了解陆老爷子,当然是听从陆青山的安排最好。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江生装傻,摆出一副全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与他猜想的基本一致,他不下去悬崖底下,只在山洞里面修炼的话。 “大师,依我说你堂堂少林高僧,这几位这么不给你面子,还说要搜身,根本不把你们少林放在眼里。”吕兴瑞开始挑拨离间。 如果你就此收手,我真的会放了你……即使破了自己布置已久的局,他也会护她无恙。 南淮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黑夜里看起来,就跟饿狼的眼睛似的,令人不敢直视。 林峰听到柳清妍说已经找到了,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非常难受。 纪晴这才知道他是在故意戏弄自己,想逼自己说出心里的话。一时间又气又高兴,千百种感情涌在一起,紧紧的抱住了叶风。 33 坏姐姐 白骨巨人趁势追击,落在红龙王身边,挥出一拳,直接揍在他脸上。 她问出来这一句话的时候,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是不会留下来的,所以她下意识的看着他们问。 兰觅从容地走到三弟身边,“王大娘,法律是公正的,你儿子婚内出轨,而且还生了两上私生子,已经构成了重婚罪,我没有告到他坐牢,已经算是仁自义尽了,你们到这里来闹,又是为哪般? 说到底本初之无虽然浩瀚无量,可真正影响本初之无未来大势的还是道尽至尊,他们才是绝巅之上的主宰者,诸天万宙中的生灵再多,也不过是蝼蚁。 此时,有眼尖的妖族将士和龙族,发现了在那白骨巨人眼中的妖娆身影。 可人是贪婪的,想到比这里还豪华上无数倍的苏园,她就不甘心。 “没病你怎么愿意拿出八样顶级天材地宝呢?”凤栖玥极其不可思议道。 就在所有任务者都张着嘴时,兰觅一个意念,整个空间,除了自己和姐姐,全都被静止了。 一方面吧,他们想回学院,一方面吧,他们又不想回去,就这样回去了,无华那帮混子肯定要笑死他们的好吗? 而且超能学院的伙食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了,不仅是新鲜的果蔬,而且还拥有提高体质的能量。 再过两日便要过年,苏幼筠不好再在燕府逗留,便提前给燕严浩和燕夫人拜了年就告辞离开。 “这样,明天吧,明天来公司。”裴河宴见她迟迟不开口,替她做了抉择。 “大姑娘还夸奖那话本子里的丫鬟,说她有胆识,有谋略。问奴婢是不是喜欢大人,让奴婢也试试。 温棠迟疑了一下,在裴河宴脸上没有看到任何可挽回的余地,死心了。 月光照亮了苏青珞手背上干涸的血迹,她心里忽然浮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清丰道长发出一声宛若雷鸣般的喝声,交手的五人都感精神一阵恍惚,然后清丰道长闪身来到玄阳身边,把他提了回来。 颜青柠仔细一想,如果许岩真这么操作,说不定还真能拉拢班上的学生投他一票。 实在是朝廷的那些人,都认为他要死了,一个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关注的,加之暗卫封锁消息,他成婚又是颇为简单,不为大众所知,朝廷不知道,其实也很正常。 从鬼爷那儿拿到吞骨丸之后,鱼钩就急匆匆地下山了。至于那个男人的死活,鱼钩才不会想那么多。 “那我们说好了,现在就等二月的到来!”莲子伸出手,想要与雪泽拉勾。 但是想想和史司天之间的关系,沈枝钦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和史嘉成跟形婚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在说一遍!”那年轻人一愣,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敢如此对着自己说话,而且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的蝼蚁一般的人物,甚至,他都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曾经的魏国军队,即垂沙之战时的那支魏军,非常凶恶,攻破了他楚国的楚方城,杀死了他楚国的大将唐昧,且此后在唐邑一带杀人抢掠,无恶不作,使他们万般痛恨,但今日前来的那支魏国军队,却似乎并无这方面的恶习。 备受打击万念俱灰的三胖,眼神空洞,拿起了匕首,此时的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素素回来以后,就远离了十妖,让乌老大等人,住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参娃则跟着素素,把龙虎山当成了自己的家。 钱老大经验可谓十分丰富,把叶超自由的路完全堵上了,简直封门挂锁然后焊死了,如果叶超只是一个普通通讯能力者的话。 与此同时,地上已经流满了一地的鲜血,那些鲜血的黏稠度很高,看起来很像是这具尸体的脑浆。 正在屋内修养的青阳子再度吐了口血,刚苏醒的他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这巨大的波纹力量给震晕了过去。 “对,对,是破玩意,不过那你卖了,都不值这破玩意的一根树枝值钱。”叶城不由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李东他听完这个浑身纹满纹身的这个男子所说的话之后,顿时不由一脚就踹向他的胸口,然后对着他说道。 “没有,这是预告。”夏雪已经坐到了沙发上,就算是预告,她也看的津津有味的。 何况她早已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只是这段时间他的忽然闯入让她心底荡漾起了涟漪。她果然心不够死,早就应该把他放下,却迟迟忘记不掉,迟迟放弃不下。 芙丽在落尘面前等待了有一段时间,终于看见了他的身影,立即从后面跑了上来。 听到叶冉的话,剑圣他们不由看着秋玄。火云看了叶冉一眼,对他说道:“你去吧,这里我留下来就是了。”火云也看得出叶冉何尝不想去看秋玄与葛奇的决战,但是叶冉不放心黑山省的安全,所以才会这样说的。 34 厉先生 随着她心里这么想之后,只见她慢慢的转过身去眨着那双冰冷的眼眸狠毒的望着在前面站着的杨华。 这劳改犯大叔挺亲近和信任人,直接把宝石给了我。丝毫不怕我逃走,我和他对加了下好友便踏上我的寻宝之路。 这十三人里看年纪就要比云家兄弟大上不少,甚至有些比他父亲还大,他可不敢随便与这些人兄弟相称。 “不要惊慌,我们是峰天佣兵团的,来魔焰山脉,不过是为了猎杀魔兽而已”江天峰见被包围的众人人心惶惶,赶紧低沉道。 况且她又不傻,以牟允恩如今的地位,来找她已经是在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更何况他还大费周章乔装,又拿了宋婉华的怀表做引见,绝不可能只是单纯来向他解释道歉的。 “星空期七阶!”见到这封印兽的气势,这金光龙顿时心中吃惊道。它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类才星域期就能有这么强的实力,而且还有这么强的封印兽。 可是,以后的周壹所作所为逐渐让班里所有的同学认准了周壹,不但把周壹看成了他们最好的班长,还把周壹看成了初一一班的代言人。 汗,我就那么险胜赢了一点,系统就把这护肩分配给了我。这也太好命了吧。 陈嫣红花白着脸,被数个丫鬟婆子扶起来后,根本无法面对此等情况,于是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即晕了过去。 不过这一回二姑奶奶和蒋家的确叫人刮目相看,第二天晌午,祛伤疤的良药就送到顾音澜手里了。 首先,做为他的本命武器,龙云大刀根本不存在像圣器枯剑一样他不能发挥出其的全部威力,而且还要对自身太多消耗。 许盈点点头,许菲和林娇她们见许盈好点了,也纷纷过来安慰几句,许菲提议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毕竟大家很久没好好交流一下了,没人拒绝这么好的提议,高远也认为应该好好安慰一下他那受伤的心灵。 齐襄王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愤怒,连忙召集大臣商议,冉飞再一次被召进王宫。 “随它,你退下。”上官钰淡淡道了一句,同时微侧身,垂下手,在招财脑袋上摸了摸。 明澜一点都不想过去,不过她得表现的若无其事,才能不被人怀疑。 赵洪亮长嘶了口气,忍不住深深地看了阳靖宇一眼。即便之前他就有所猜测,但此刻听到陈大师亲口说出,心中还是克制不住那份震惊。 可是园主年纪到底大了,追了两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花楹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这个没法比,各有各的优点。”沈剑南无奈只好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距离完全收集完全,还差两块,但是就这两块,却让林修感觉非常的难找。 在他看来,云飞扬纵然可以趁着间隙,连续刺出,却也无法赶上叠浪袭来的速度。 于是不少人都按耐不住了,直接走了上去,开始恭敬地跟李子尧打招呼,最起码能够混个脸熟也是很不错的。 不过自从他半月前,掌握了五花八门功法中,这疗伤止痛的法门之后,还未曾受到过这么重的伤害。 几里之外,水木看了一眼地上被外道魔像的雷遁击倒的干柿鬼鲛,伸手抄起了丢在不远处的大刀鲛肌,这把有自我意志的刀原本还想反抗一下,被水木的阴阳遁力量侵染,立刻就老实了。 本来林雅婷还以为修炼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晚上的时间,仿佛转瞬即逝。 而且,这种感觉跟上次比,还要暴爽得多,不仅感觉爽,而且感觉到精力充沛,热气转化为能量的感觉,真是爽到爆,如果不是被四双眼睛直盯盯盯着,他都想吟荡地申吟了。 罗斯教授手一摊,手掌上显出一团类型“星云”般的能量,这股能量居然不断演化,从最初的混沌之气,演化出风雨雷霆来。 市中心的广场区、游乐区、步行街商贸区、还有办公区室内,室外的音响,此刻同时响了起来。 枯生把王冠交给他后,便消失不见了,之后的事情是鬼蝶自己的事情了。 想起昨天自己那走的路程,李商都感觉身上一阵的乏力,摇了摇脑袋,带着困意洗漱了一下,就下了楼。 而已经仍然在部署的人族却是浑然不知,可能是与九天联系真的太少了。 是厉子霆,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香气,是属于他的味道,干净而高贵。 斩空剑开始从我的身体里慢慢剥离,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身上的某一根骨头被抽出来了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在斩空剑被抽离的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任何痛楚的感觉。 我特么也想直接把什么永生组织给搞掉,免得到后面又惹来不少的麻烦。可是问题来了,我不知道永生组织在哪里呀。 衣柜的旁边有一个圆木桶,在木桶和衣柜之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有点奇怪的披风,披风挺大,颜色也挺像肉色。 感觉到右面那扇巨‘门’上有死死的魔气透出,谢东涯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也落在了仇天的身上。 那套房子平时虽然看起来诡异,但是只有在孩子们在的时候才能看出其中不平常的地方,就算是留在那里也没什么卵用。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大力丸变质了?还是老爷子把药丸搞混了,自己吃的是什么“一日丧命散”“含笑半步癫”不成? 如此之多的缺陷,注定了神明的权能存在着致命的弱点,很不巧,白羽已经找到了这个弱点。 野猪瞪着南之乔手里的铁锹,“哼哧”了两声,忽然,掉转头,朝另一个方向奔跑。 沈如眉的心差点跳出了喉咙,这该死的凶鸟,它叼着的可是她的袖子,只要袖子一破,她就要摔下去。 爱鲁斯艰难地爬起床,感觉有些恶心,喝了一杯水,感觉好了一点,爱鲁斯在镜子前观察自己,发现自己的脸就像是一张面具,呆呆的没有表情。 35 我老板 “我服从组织安排,服从一切命令。”洛应南像是没过脑子似的,说出这么句套话。 只见到,在昏暗的深海峡谷当中,一道巨大的黑影潜藏在那里,其体型之巨大,陈行只在新天堂星上看到可比拟者。 安薇娜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卡雷,在地面看天空是一会儿事,可在面前真正观看的时候,安薇娜还是被吓到了。 黎叶直接将鬼子轰炸出了10里开外,才停下炮击,当前弹药得省着点用。 “真是自不量力!”韩萍看到大屏幕呈现出来德曼拉的照片不由得冷笑连连。 不过丁不二之所以有如此夸张的表现,其实一半还是故意伪装的,为的就是降低血无情的警惕,他现在心中着实有些焦急,本来答应了四皇子赢同的事,现在出了这一档子事,怕是有些难了。 虽然他并不明白辰御天具体想的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了解辰御天的心情。 虽然不明白冥帝为何要让百里无人那个令他都有些感到厌恶的死人妖去杀一个少年人,但冥帝的命令,他可不愿也不敢违背,只能捏着鼻子出了冥殿,简单交代属下一声后就下山而去,直奔阴冥界东南方而去。 在电话里说这些事情,多少有些不太方便。因此,郑轲问清程怀志的位置后,便搭乘电梯,来到了一楼。 苗秀兰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温馨窝心如昔,她的笑容直接将他融化。 “家主,这下阳视报道的名誉算是毁了。”莫虎凡得意地笑了起来。 隐在暗处的纳兰冰悄悄进了屋,偷偷摸走了诸葛晋衣服中的令牌,随后嘴角翘起,转身离开。 可不巧的是,那些途径此地的下人们在看到这一幕后登时编出了一套闲言碎语,且是一传十十传百。 俊俏的脸庞,睿智的眼神,微扬的嘴角,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强悍的视觉震撼力。 这公子哥长得极为俊俏,眸若星辰,鼻若悬胆,身材魁梧且高大,腰间别香囊、钱袋、还有一口刀鞘精美的宝刀。 她刚想问些什么,就看到林宇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她顿时意识到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好吧。”乌香雨起身勉强的笑了笑,现在的乌家,大长老是一言九鼎,她哪里反驳得了。 柳无双与千川都找到了大靠山,这对程凌宇一行人来说那是很不利的。 话虽如此,顾怀彦还是教了她三招刀法以示感谢。不得不承认向阳果然是个练武的好苗子,顾怀彦只演示了一遍,她便能学个七七八八了。 有苦难言的云秋梦麻利的将那些枣子抢到了手中,一口一个,吃的好不自在。十多颗甜枣下肚后,总算让她忘却了柿子的麻涩味。 英填完了信息,英请客吃完了炸鸡后。新田便与英匆匆的告了个别。此刻的新田正要忙着去行政楼内,准备接手亚门的工作了。而英也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家中。 因此,谢宫宝跟着云水瑶,除了好奇,也想在高丸危难之际伸手救援。 在陆山民的淫威之下,左丘不得不屈服,无比幽怨的答应三天后去观看比赛。 河妖得知老城主死了后,就再次来抓拿鬼王,结果却被鬼王重创,在也不敢轻举妄动,返回了玄武国,开始了新的谋划。 蓝古拉起苏宁对姜邪说了句:”我先带她回去了!”然后就拖着呆萌的苏宁离开了。 山石崩裂,鬼君庞大身躯一跃而起,鬼气重新覆盖全身,气息狂爆无匹,方圆十里之内瞬间被其气势推平,成为一片死地。 谢宫宝大喜,叫老汉原地坐等,自己则和陈幻山、陆景升爬进隧道。 这时,方村站起身来,看着身后的巨蜥,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只见巨蜥朝着由马走了过去。 “仔细说说!”屠明佯装打量着这块儿异土,却暗中和白胡子老头儿神魂交流。 “我们就等着他们又斗上这么一场吧。”有一位长老伸了个懒腰。 如果一切顺利,开张那天,食客是不用发愁的。住客方面,附近的客栈已经全部高价买下,也与各客栈的掌柜商量好二十九那天带住客来林记客栈,相信也不是问题。 这两件装备都没有特别的光芒,但格拉兹特拿到手后,气势立即妾得不一样,以他为中心产生很强的风压,等闲冒险者根本无法接近。 早期直立人能够学会用火,开始熟食,从而减少了对大自然的依赖,促进了体质的进步和健康发展。 吃完了这餐饭之后,古超到也不急着离开,此处风景极佳,便在此地看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