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导师是我前男友》 1、01 燕城一年四季都很干燥,但这个夏天,却意外的多雨。 一辆纯黑色的rolls-roycecullinan被堵在高架桥上,它混在雨雾蒙蒙的一片红色刹车灯中,顿时失去了几分平日里的高贵骄矜。这辆s级的豪车,只能一动不动地被困在原地。 车子的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着,杭宁坐在副驾驶位,静静看着车窗上的雨水被刮掉又重新落下。车子里的气氛,就犹如此时的天气,黑云压城,沉闷得令人窒息。 杭宁侧头,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宗溟感受到了杭宁的目光,但他并没有给予回应,而是继续目视前方。 宗溟极为俊朗,但因为气场过于强横,反而很难让人注意到他的样貌。或者说,从来没什么人敢于去认真打量他。他永远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种强大的压迫力,迫使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 但这个所有人里面,并不包括杭宁。 宗溟和杭宁在一起了十年,也把杭宁放在心上了十年。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杭宁看向宗溟,宗溟永远都会在第一时间给予杭宁回应。这还是第一次,宗溟知道杭宁需要他的关注,却没有去理会。 杭宁仍在望着宗溟。 宗溟因为不悦,下颚线绷成了更加冷硬的线条,带着一种强势的拒绝。杭宁知道宗溟什么都不想听,但他还是开了口。 “宗溟。” “别说话。” 宗溟几乎是在杭宁开口的瞬间便打断了他,简短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以及隐隐的怒意。 杭宁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一瞬错愕,宗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他。 宗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语气会带着这么强烈的情绪,他缓和一下,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失态了。” 杭宁被宗溟拒绝的态度打乱了思绪,那些想劝宗溟的话,一时之间都被堵了回去。杭宁下意识地开启了车载影音设备,希望有什么声音能够缓和现下这种有些僵硬的气氛。 广播里面,女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在过于安静的车子中,好听而清晰。 女主持人:“《热闻快报》的热粉们,大家都在网上看到了吗?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新松镇那起疑似绑架事件,发生冲突的车子居然属于杭宁。别惊讶,就是你们想到的那个,超一线明星杭宁。不过好在现场监控显示,围困车子的那些人并没能找到杭宁,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宗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一贯沉稳,此时听到女主持人的话,却被一种名为“后怕”的情绪淹没了。只要想到杭宁有可能被人绑架,他的手就忍不住微微发抖。 杭宁想要去关掉广播,宗溟却是沉声阻止,自虐般地说道,“听。” 杭宁只得收手。 广播里面,男主持人已经接了话,“现实永远比小说更离谱啊。如果真像我们猜测的那样,那些人是想绑架全华国最当红的男明星,可就算他们拿到了赎金,难道还能跑得掉吗,他们也不看看咱们华国是什么地方。新松镇那边就算再偏僻,警方堵住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听说现在那些人已经全部被警察带走了。” 女主持人:“会不会是什么极端粉丝想见偶像一面搞出来的乱子,再或者是因为私人恩怨去寻仇的?绑架明星这种说法,怎么想都过于荒唐离谱了。” 男主持人更加理性,他有些困惑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整个事件在逻辑层面很难解释?杭宁出道这么多年,口碑一向极好,他既敬业又低调,而且一直认真做公益,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和别人结怨闹出这么大风波。至于绑架,那就更荒唐了,以咱们华国现今的治安水平,绑架最当红男明星根本不可能成功。” 女主持人顺着同事的话头想了想,她一向心直口快敢讲话,于是反问道,“辰宿娱乐的夺权大战你知道吗?” 男主持人:“你是说?” 女主持人:“你懂吧?” 男主持人:“辰宿娱乐最厉害的就是制作部,全华国十几年来收视率最高的综艺节目,几乎都是电视台和视频网站外包给辰宿娱乐制作部做出来的,而制作部一直握在宗溟手里。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宗溟姓‘宗’,但辰宿娱乐其实姓‘李’。我假设一下,只是假设,如果有某个人想让宗溟放权,在实力上硬碰硬又做不到,那是不是只能另辟蹊径……” 女主持人继续,“放眼整个华国娱乐圈,不如杭宁的都自己做老板了,红成杭宁这样还愿意继续和辰宿娱乐续约,可见他和宗溟的交情有多深。知遇之恩这事儿人尽皆知,也许杭宁真的是被卷入了一场和他个人关系并不大的是非之中。” 广播里面,男女主持人打起了机锋,而宗溟和杭宁作为当事人,早已经听明白了两个主持人是什么意思,他们猜对了。 杭宁在新松镇时候确实是差点被人强行带走,而幕后指使者,正是宗溟的亲舅舅李青盛。李青盛的目的简单明确,他要用杭宁逼迫宗溟放权。 外人不知道宗溟和杭宁真正的关系是什么,作为亲舅舅,李青盛却是太了解宗溟对杭宁的感情了。对宗溟而言,杭宁是超越一切的存在,只有为了杭宁,宗溟才肯无条件地放弃一切。 李青盛斗不过早已建立起自己商业帝国的宗溟,辰宿娱乐的夺权之战他输得毫无悬念。李青盛不甘心,最终出了用杭宁要挟宗溟这么个昏招。 宗溟和杭宁都很了解李青盛,他庸碌无为,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李青盛应该没想要真正伤害杭宁,他更没想到宗溟在杭宁的事情上毫无回旋余地,宗溟在得知杭宁可能有危险之后,不顾情面地直接选择了报警,也正因如此,整个事情才走到了现今几乎难以收场的地步。 杭宁去新松镇探望养病的旧友,因为是私人行程不想兴师动众,杭宁并没有带上宗溟帮他配备的安保人员,而是一切从简,只身一人开车前往。杭宁从来没想过在华国的地界上还会出现绑人这种事情,一直觉得宗溟处处警惕是在小题大做,所以在事发的时候,只能靠着自己的杭宁几乎没有抵挡危险的能力。 宗溟是在接到李青盛儿子的电话之后,才知道自己那位舅舅又出了什么昏招,李澜年纪小但拎得清,他偷听到自己爸爸想找人带走杭宁,立即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宗溟。宗溟在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杭宁,他在得知杭宁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新松镇之后,毫不犹豫选择了报警。 宗溟不想放过李青盛,从前李青盛的那些小打小闹,他从没有放在眼里,但现在只要想到杭宁差点被人绑架,他就恨不得立即让李青盛付出代价。 接回杭宁的一路上,宗溟一直在忍耐怒气,但这暗涌的情绪其实并不是对着杭宁,而是对着李青盛和他自己。 关于差点被绑架这件事,杭宁实在不想再听两位主持人继续聊下去,他看了一眼宗溟,果断关掉了广播。这一次宗溟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杭宁叹了口气,再次开口,“你别打断我,你先听我说。” 宗溟态度依然强硬,“我现在不想听。” 杭宁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宗溟知道杭宁在想什么,杭宁想让他不要追究李青盛。 今天李青盛派人带走杭宁这个事情,确实可大可小。如果把它说成是舅舅不满意外甥的感情生活,所以避开外甥,让人带走了外甥的男朋友谈谈话,那整个事件就变回了家庭矛盾,不至于真的上升到绑架这种程度。杭宁不愿意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宗溟容忍不了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他并不准备揭过这件事,也拒绝了和杭宁交流。 杭宁其实也不喜欢李青盛这个人,但他还是不想事情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因为虽然李青盛一直在瞎胡闹,但李青盛的妻子对待小辈们却是再好不过。宗溟的舅妈并不知道自己丈夫和宗溟之间的那些矛盾,她是个很好的人,从小就对宗溟照顾有加,后来在知道了杭宁的存在之后,也是毫不犹豫地把杭宁当做自家孩子一样爱护。 就算宗溟从没讲过,但杭宁心里却很清楚,对于独自跟着老爷子长大的宗溟而言,舅妈在宗溟年少时候,很大程度上替代了妈妈这个位置,李澜在宗溟心中也和亲弟弟别无二致。 新松镇的事情如若认真追究下去,难道要让才十四岁的李澜在警察面前指认自己的亲生父亲蓄意绑架么,到了那个时候,宗溟当做妈妈一样看待的舅妈会有多难过,而李岚那孩子怕是余生都要活在这个阴霾中。 杭宁不是软柿子,他也一点都不想当圣母,但他心疼宗溟。宗溟从小就没在亲生父母那里得到过什么,于宗溟而言,关于亲情的温暖记忆,除了去世的老爷子之外,余下那些都是来自于舅妈和弟弟,杭宁舍不得宗溟失去这些。 宗溟不愿意杭宁为了自己妥协,他依然用沉默与杭宁无声地僵持着。 杭宁伸手,想要抚上宗溟的手背,让他冷静一些。 宗溟心情不愉,他想松松有些禁锢的领带,却没料到抬手瞬间,刚巧错开了杭宁的触碰。 杭宁看着宗溟避开自己的那只手,戴在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好像泛起过一道短促的冷光,稍纵即逝。 杭宁愣住,宗溟也回了神。 宗溟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立即反握住了杭宁还未收回的左手。他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杭宁望着宗溟,其实并没有生气,他知道宗溟现在心里必然纠结烦乱。杭宁没有在意刚刚的小误会,但宗溟却是很怕杭宁觉得委屈,他紧紧握着杭宁不肯松开,就连说话的语气里,都不觉带了一点小心翼翼,“杭宁。” 听到宗溟的喊声,杭宁忽然想起了从前的宗溟。宗溟家世不凡又能力超群,是娱乐圈里人人敬畏的超级制作人,他年轻有为、强势而冷漠。那些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如果自家艺人想上最火的综艺刷国民度,就必须求着宗溟、捧着宗溟。那时候的宗溟,唯我独尊,不吝给任何人眼神,他本该就是那样活着的人。 杭宁想,如果没有自己,宗溟依然会是那样活着,自我而强大,没有软肋,不必看任何人脸色。他本就该是高高在上的睥睨众生,而不是对着另一个人小心翼翼。 现在这样的宗溟,还是宗溟吗? 杭宁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自私,如果不是他当初非要和宗溟在一起,宗溟是不是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杭宁知道宗溟还在看着自己,他心事重重地答了句没事,然后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留在杭宁视线里的最后景象,是车窗外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那只风筝在云雨中摇摇欲坠,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 宗溟没再说什么,只是细心地替杭宁把椅背调整成了更适合躺靠的角度。 车子里很安静,有轻柔的檀木香安抚着杭宁的情绪,他很快就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杭宁低声自语,“如果能回到十年前,我想选我们没有在一起。” 杭宁说完这句话,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他没看到,宗溟再次侧头望向了他。 杭宁入睡虽然很快,但其实睡得并不舒服,他总觉得躺着的地方太硬,连后背都有些疼了。杭宁不知道今天的车子座椅为什么这么不合心意,他不满地皱了皱眉,下意识翻身,没想到身体居然悬空摔了下去。 杭宁从不太高的木箱子上摔到了地板上,身体的疼痛让他有些懵,他茫然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慢慢适应了屋子里强烈的灯光。杭宁发现他并不是在宗溟的车子里,反而是在一间练习室里面,练习室很大,正对面的一整面墙壁,全都被巨大的镜子占据了。 杭宁看到镜子里那个过于漂亮的少年,直接愣住了。 那是他。 十八岁的他。 2、02 杭宁本来只是在宗溟的车里睡觉,没想到再睁开眼睛,居然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一间很大的练习室里面,练习室墙上挂着一个led数码万年历,万年历上的时间,居然是十年前。 杭宁看着万年历愣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在睡着之前,他到底说过什么。他说如果能回到十年前,他想选不要和宗溟在一起。 而现在,他似乎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杭宁:…… 忽然觉得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的杭宁默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八岁的少年干净又好看,因为年纪小,还有着些许单薄感。一种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杭宁想起来了前一天晚上他和宗溟刚刚看过的穿越题材电影,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穿越了,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离谱的猜测,杭宁觉得自己应该只是在做梦而已,一个残存了自我意识的梦境。 杭宁满心疑惑,他试探性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镜子里的漂亮少年也跟着抬起了左手,杭宁又试探性地抬起了右手,镜子里的漂亮少年也跟着抬起了右手。杭宁不死心,他想了想,又找准自己手臂上最软最嫩的那块肉,狠狠掐了下去。 直击灵魂的疼痛让杭宁忍不住痛呼出声。 太疼了,这不应该是梦。 杭宁虽然心里不是很想相信,但又找不出其他解释,他好像真的就是穿越回了十年前,而且还是带着一面迎风招展的flag穿越回来的,他说他不想和宗溟在一起了。 在努力接受自己可能穿越了这件事的同时,杭宁也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做一些思考。 杭宁喜欢宗溟,非常喜欢,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点从未改变过。他因为和宗溟在一起而感到开心幸福,可是宗溟呢,比起和自己在一起,不被束缚的宗溟,是不是会活得更好,而不是为了他失去自我。如果重头再来,他或许真的应该放手,让宗溟继续做那个高高在上,没有软肋,也无需给任何人眼神的人生赢家。 杭宁陷入了深思,但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打断了,因为练习室门口方向忽然热闹了起来。嘈杂的聊天声和走路声越来越近,很快地,练习室大门被人拉开,然后呼呼啦啦走进来了十几个练习生。 杭宁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刚走进来的一群练习生互相对视。 那群年轻男孩子在看到杭宁之后,不约而同地齐齐愣住了,虽然能够来参加选秀节目的练习生们,个个颜值都不会差,但即便是已经在圈子里见惯了帅哥美女的他们,还是被眼前这个少年的漂亮程度惊到了。而且杭宁不仅仅是非常漂亮,他还有一种特别柔软纯净的气质,就好像空山里寒月下的一捧新雪。 在静默了几秒钟之后,十几个练习生才重新想起来现下是个什么情形,他们以为杭宁也是来参加选秀节目录制的,纷纷对着杭宁问好打招呼。 杭宁一下子看到了十年前的旧识们,也有些懵,不过出于长期养成的礼貌习惯,他还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对着众人鞠躬问好。在互相打招呼的时候,杭宁心中还有一丝不敢深想的隐隐期盼,这里面会不会也还有他最想见到的那两个人。 在一大群练习生中间,有一个小个子特别活泼热情,刚刚在门外时候,他嗓门就是最大的,话也最多。小个子看见杭宁友好地同大家打招呼,立即像一支离弦的箭,唰地一下子飞射到了杭宁面前,然后自来熟地和杭宁握了握手。 西风:“你就是最后一个练习生吧,终于来了,够神秘的!” 杭宁有些惊讶地看着西风,原来西风以前这么矮的吗,当年他都没注意过。 杭宁看着西风以及一群隐约有些印象的练习生们,恍然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十年前,杭宁参加过一档选秀综艺,名字叫做《临风》,如无意外,他现在应该就是在这个节目组中。 虽然杭宁当年一路走到了选秀总决赛,但其实他和绝大部分练习生并不熟悉,那时候的杭宁并不在意其他人,他参加这个节目一心一意只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想让宗溟看到他的优秀,所以虽然曾经有过很长一段一起录制节目的时间,但杭宁却叫不出眼前这些练习生们的名字,这里面就算是他最熟识的西风,那也不是在选秀比赛里交好的,而是几年后他们一起录制另一档综艺的时候。 杭宁看向自己最熟悉的西风,虚心求问,“选秀到哪一期了?” 西风:??? 西风莫名其妙,“还没开始啊。” 在西风答话的时候,又有一些练习生陆陆续续地走进了这间很大的练习室里面,他们都是被通知过来开会的。一大群练习生们随意地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很快就聚成了一大片,西风也是拉着杭宁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坐在了众人中间。 西风的朋友里面,有一个染了一头奶奶灰的,他见杭宁长得好看、脾气也好,于是开始主动搭话,“我们已经在这边练习三天了,一百个选手,只有你没来接受专业指导。明天节目组就要开始初评级舞台录制了,你今天才来报道,这么自信的吗?” 另一个戴着钻石耳钉的练习生乐哈哈,“长成他这样,很难不自信。” 奶奶灰和西风觉得好有道理。 十年之前,杭宁其实和现在一样,也是个空降。他那时候踩着点回国,并没赶上为期三天的指导训练,同样也是在初评级录制前一天才进入节目组。但即便如此,那时候的杭宁,还是在第二天的初评级考核中靠着强劲的个人实力,直接拿到首a并且成为了导师们指定的主题曲c位,从此之后他一骑绝尘,一直都是《临风》最耀眼的存在。 西风不知道杭宁在不自觉地回忆过去,他见杭宁有些沉默,又是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西风,来自快星娱乐。” 奶奶灰:“我叫贺鹤,也是快星娱乐的。” 钻石耳钉:“方天书,鸢尾音乐的。” 十年前的杭宁,并不擅长交际,也不愿意交流,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和身边的练习生们有太多交集。但在娱乐圈里待了十年,杭宁已经比当年那个不爱讲话的自己开朗太多,他听见身边的三个练习生已经轮流做完了自我介绍,也是对着大家笑笑,跟着说道,“我叫杭宁,个人练习生。” 方天书震惊,“个人练习生?!” 此时练习室里已经坐满了来自各个公司的练习生们,虽然并不是每个练习生都想要和杭宁交流,但大多数人确实都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杭宁,毕竟杭宁是新来的,而且过于好看了。 当坐在杭宁附近的练习生们听到杭宁说自己是个人练习生之后,许多人都目露惊讶地看向了他。 《临风》是一档由a卫视和辰宿娱乐共同推出的选秀综艺,这档综艺一共有一百位练习生参赛,在经过层层筛选淘汰之后,最终获得前五名的练习生可以一起成团出道,团队活动会持续两年时间。来参加这个节目的练习生,几乎都是各个娱乐公司选送过来的,他们有着娱乐公司的背景和助力,能够借助自家公司宣发团队来获取更高的关注度,和带有倚仗的他们比起来,一个毫无背景的个人练习生未免太过单薄了些。 杭宁在十年前参加选秀的时候,也是以个人练习生的身份独自参赛,那时候宗溟从没有帮过他什么,但他仍然大杀四方、所向披靡,一直以断层式的超高支持率,稳稳居于c位。多年之后,宗溟和杭宁曾聊起过这件事情,宗溟说他知道杭宁并不需要任何规则外的助力,因为杭宁本就是漫漫星河里最耀眼的那一颗星。杭宁那时候默默在心里想,他为了让宗溟看到自己,真的很努力,好在他做到了。 在杭宁十六岁那年,因为一些事情,宗溟把杭宁送去了海外实力最强劲的kc公司做代培练习生,直到十八岁回国,差不多整整三年的时间,杭宁都是自己待在海外。他日复一日的刻苦努力,每天除了六个小时用来吃饭睡觉,余下的所有时间都在学习和练习,几乎是全年无休,没有节日,也没有假日。杭宁是kc公司所有练习生里最努力的,也是最优秀的,kc公司不止一次对他表达过想要签约的意向,但杭宁没有选择亚洲最强的造星工厂,而是心心念念想要回国。他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想要等到他再站在宗溟面前的时候,能够变成更优秀的人,能够让宗溟觉得他很好。 杭宁十八岁回国,从第一次登上初评级舞台,到之后的整整十年,他一直都是舞台上最璀璨的那颗星。 在杭宁不知不觉又想起曾经往事的时候,西风却因为杭宁是“个人练习生”而对他深深地怜爱了,西风再一次握住了杭宁的双手,并且特别仗义地说道,“杭宁你别怕,以后你都跟着我,跟着我有镜头。” 杭宁侧头看向西风,心情微妙。如果他没记错,西风淘汰得特别早,在节目里并没吃到多少红利,他后来能够红起来,是因为出演了一部他们公司自己参与投资的搞笑偶像剧,跟《临风》没半毛钱关系。 西风并不知道他自己即将被淘汰的残酷现实,反倒还在关心杭宁。他开口说道,“我想再多问一句,这位朋友,你强吗?” 杭宁:…… 这问题多少有些冒昧了。 十年前刚刚参加选秀的杭宁,实力已经远超其他练习生,而十年后身为超一线明星的杭宁,他唱功封神、舞蹈全能,业务水平甩开了娱乐圈的同事们几条街,此时待在选秀节目里面,就犹如是王者对战青铜,鲨鱼误入了鱼塘,场场都将是虐杀局。 贺鹤和方天书见杭宁不答话,也是半开玩笑地模仿着西风的语气问道,“朋友,你强吗?” 杭宁尽可能地谦虚,“还行吧。” 贺鹤:“个人练习生,那应该是很强了。” 贺鹤的话只讲了前一半,后面一半还没来得及出口,却是忽然被从大门口那里跑进来的一个练习生给打断了。 那个长相可爱的练习生显然非常热衷于打探和传播各路八卦消息,他冲进门,立即挥舞着双手试图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又像一尾敏捷的小鱼般,灵巧游入了近百个练习生中间。他跑得有些累,但还是边顺气边努力说道,“最……最新……消息。” 西风好奇,“田梦,什么消息?知道导师是谁了?” 田梦先顺了顺胸口,又摆摆手,“不是,跟导师无关,关于练习生的。” 田梦可可爱爱,很受工作人员们喜欢,经常能得到一些小道消息。大家听见田梦说又有关于练习生的最新消息,立即被勾起了好奇心,全都安静地看着他等下文。 田梦:“我听说,咱们之中有一个练习生的背景特别厉害。” 西风看向坐在远处那些外形条件很是优越的练习生,开口问道,“比国内最强那几家娱乐公司的练习生还厉害?” 田梦点头,“比他们还厉害。” 众人听了,全都发出了“怎么可能”的质疑声,就连那几家大公司的练习生们也是齐齐看向了田梦。从他们的表情看来,他们似乎并不认同田梦的说法,毕竟他们都来自于国内背景最雄厚的娱乐公司。 田梦讲八卦很有素质,并不吊人胃口,他对着众人直接公布了答案,“那个练习生是宗溟宗总制片的人。” 练习室里众人听到宗溟这个名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宗溟是辰宿娱乐的老板,更是圈内最强制作人,就连《临风》这个节目,都是辰宿娱乐制作的。各家娱乐公司再牛气,到了宗溟面前也得赔笑脸求资源,如果后台是宗溟,那背景不是厉害,是厉害到没朋友。 方天书怀疑人生地说道,“能被宗总制片看中,那得是什么神仙练习生?” 杭宁不知道田梦是怎么得知他和宗溟有关系的,即便在灵魂上杭宁是个已经红了十年的超一线明星,但提及宗溟,杭宁还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 西风并没有注意到杭宁细微的情绪变化,反而在跟着方天书一起感叹,“能被宗总制片认可,很好看吧。” 杭宁内心,还行还行。 贺鹤也继续感慨,“能被宗总制片带进节目组,很强吧。” 杭宁内心,还行还行。 杭宁努力控制住表情,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加沉稳淡定一些,并且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他和宗溟相识这件事即将被曝光出来,但他靠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实力,不是宗溟的庇佑,他不在乎别人说他和宗溟的闲话。 杭宁认真地盯着田梦看,等着他解开谜底。 而这个时候,田梦果然又开了口。 田梦:“宗总带来的练习生,名字叫做白凌画,他替换昨天七彩光公司退赛的那个名额,人一会儿就到。” 正准备接受所有人目光洗礼的杭宁,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3、03 能在《临风》里和宗溟搭得上关系,那绝对是个大事件,在田梦八卦完新加入那位练习生的背景之后,一时之间练习室里的练习生们全都在讨论那个名字叫做“白凌画”的开挂练习生。 杭宁才刚莫名其妙地穿越回了十年前,对于很多事情还处在想当然状态,比如他以为他要面对的考量是要不要和宗溟分开,直到现在出现了另一个和宗溟关系匪浅的新人练习生,杭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之前的想法太简单了,比如这个十年前,真的是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十年前么?就像此时此刻宗溟推荐了一个新的练习生加入,它并不是完全复制了十年前的情况,而是做出了变更。 杭宁想不出为什么宗溟会带着其他练习生来参加比赛,如果宗溟推荐的练习生另有其人,那他呢,他还是十年前的那个他吗,宗溟和他认识吗,还是说十年前属于他的“剧情”,现在已经被另一个人取代了,他现今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配角。 杭宁想要弄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在身上四处搜寻,很快在外衣口袋里找出了一部手机,这个手机,正是他十年前用过的型号。杭宁有些紧张地拿起手机,尝试着输入指纹,好在手机没出什么幺蛾子,在核查无误之后立即开锁,而杭宁也在手机被打开的第一时间点进了通信软件界面。 出乎杭宁的意料,通信软件界面空空如也,半个联系人都没有。 杭宁本想凭借通讯好友来判断他和宗溟是不是认识,但显然没有成功,他的手机和他本人一样,对于十年前这个世界的认知处于一片空白状态。 西风和田梦热烈地讨论了一轮即将登场的那位练习生,他再转头看向杭宁,却发现杭宁有些魂不守舍。 西风开口问道,“杭宁,你怎么了?” 杭宁摇摇头,“没什么。” 失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杭宁时刻关注着练习室大门的方向,好像在等一个答案。 杭宁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耳边喧闹的声音仿佛远在天际,而那扇闭合着的大门,终于再一次被人推开了。 在练习室大门被人推开的瞬间,整个练习室就好像沸水锅里被倒进了一大盆冷水,本来沸腾喧嚣的练习生们顷刻间变得寂静无声。所有练习生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大门口位置,而那里站了两个人,一个高挑白净的男孩子单手抵着门,他转回头,正在和身后的另一个人说话,而那另一个人,正是宗溟。 宗溟看起来并没有要进到练习室里的意思,他只是停在门口,对着他面前的男孩子叮嘱什么。尽管宗溟没有在意练习室里的这些人,可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无法忽视。在宗溟出现的第一时间,练习生们便都已经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大家整齐一致地怀揣着有些畏惧又有些期待的心情,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宗溟的一个眼神眷顾。 练习生们见到宗溟全都神经紧绷,杭宁心情复杂的夹在其中,反倒也不显得突兀了。他看着远处的宗溟,心里面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混在了一起不停搅和着,就连放在腿上的右手,也不觉随着心境的变化越来越用力。 杭宁在看到宗溟准备离开的时候,忍不住狠狠掐住了右腿控制情绪,他觉得自己紧张得已经失去了痛感,与此同时,坐在他身边的西风却是惨烈地哀嚎出声。 西风:“嗷嗷嗷嗷嗷!” 杭宁:…… 杭宁低头,发现他掐的是西风。 练习室里太过安静,西风的这一声嚎叫,成功让准备离开的宗溟停住脚步,又转身看了回来。宗溟循着声源看向满面通红的西风,又顺带着扫过西风身旁位置,刚巧和杭宁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宗溟眸色深沉,分辨不出情绪。 杭宁在和宗溟对视的瞬间,紧张得连心跳都要停滞了,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宗溟却是已经收回了目光,就好像杭宁只是沙滩上再普通不过的一颗鹅卵石,无法在大海中激起半点波澜。 练习室的大门随之关合,宗溟消失在了杭宁的视线之中。 随着宗溟带来的压迫感消失,练习室里被冰冻住的气氛也渐渐复苏,很快再次火热了起来。现下大家都在讨论着那位被宗溟亲自送过来的新晋练习生白凌画,白凌画人如其名,肤色很白,长得也好看,他因为年纪不大又比较瘦,所以有些偏于中性的美,在一百位练习生里面算得上是外形条件很有特点、很拔尖的那种。 白凌画在一大群练习生的打量下并不显得局促,他和善地笑笑,主动说道,“大家好,我叫白凌画,我没有签约公司,是‘个人练习生’。” 在刚刚看完宗溟亲自来送人的一幕之后,现下所有人都知道了白凌画的后台就是宗溟,哪怕白凌画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一位“个人练习生”,大家也明白这是个背靠辰宿娱乐和整个节目组的“皇亲国戚”,可以说是出道位都已经直接预订好了。 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有些练习生在想清楚白凌画的身份地位之后,立即又想到了更深一层。如果他们能够在节目录制时候和白凌画待在一起,应该会蹭到非常多的镜头,镜头多就意味着曝光率大,那晋级的可能性也就更高。虽然像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那种大公司的练习生们并没有放下身段去和白凌画攀关系,但很多小公司比较机灵的练习生们,却是非常想要借个东风,他们极其热情地邀请着白凌画,让白凌画和他们坐在一起,并且很快找到共同话题,一群人众星拱月般地捧着白凌画聊了起来。 杭宁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白凌画,很想问问老天爷可不可以给他点剧情提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西风揉着自己刚才惨遭蹂躏的左腿,他见杭宁也在看白凌画,认真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几个来回,然后才说道,“不用看了,你比他好看,我从一见到你就很想问了,你为什么这么好看。” 杭宁心里乱七八糟的,并没注意到西风在和他讲话。 西风不知道杭宁在想什么,他没等到杭宁答话,又继续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你也想坐在白凌画身边?你要是想咱们就去,好歹能多蹭几个镜头呢,毕竟从节目录制到后期剪辑,整个团队都姓宗,宗溟的宗。” 杭宁答话,“不想。” 西风点头,“其实我也不想,你就一直跟着我吧,跟着我也有镜头。” 贺鹤和西风来自同一个公司,他听到西风自信满满地语气,有些怀疑人生地问道,“西风,你怎么知道跟着你有镜头,咱们快星娱乐在业内这么有地位的吗?” 西风严肃脸,“我们快星娱乐在业内虽然没什么地位,但去到录制场地之后,我会尽快摸清所有拍摄设备的位置,它不来拍我,我就去找它。” 方天书:“此时此刻,我想为你们献唱一首《一剪梅》,后期‘一剪没’知道吗?” 西风:“你走。” 贺鹤在一边瞎乐呵,“我看还是你跟着杭宁更靠谱,他这么好看,肯定有镜头。” 西风重重地拍了下贺鹤的肩膀,用一种关爱小智障的表情看着他,“呵呵啊,你知道什么是防爆吗?” 贺鹤摇头。 西风伸出手,比了个五,在想起白凌画之后,又把五变成了四,“成团名额一共只有五个,哦,现在只剩下四个了,各家娱乐公司为这四个名额快要抢破头了,都在和a卫视还有辰宿娱乐拉关系、走后门,无非是想让自己公司的练习生能多有几个镜头。 西风说着,又指向了杭宁,“他一个没签公司的‘个人练习生’,还长得这么好看,给他镜头还有别人什么事儿,所以各方角力的结果必然是不给杭宁镜头,防爆这个没后台的‘个人练习生’,把机会留给更有背景的人。” 方天书:“恕我直言,我觉得长成杭宁这样,根本防不住,除非一个镜头都不给他。” 杭宁重生前已经参加过一次选秀了,其实还算比较了解节目相关,《临风》的参赛选手有整整一百个人,一百个人实在太多了,而每期正片内容的播放时长又只有两个小时左右,虽然搞内幕这个事情是西风在胡说八道,但有些运气差的练习生,确实很可能一直都得不到太多有效镜头。 杭宁被西风、贺鹤和方天书这三位话痨暂时分散了一下注意力,他对着三个人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又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白凌画,没想到这一次白凌画也在转头看杭宁,他们两个人的视线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杭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对视愣了一下,反倒是白凌画没有什么异样,很快转回头继续谈笑风生去了。 杭宁想起自己穿越前和宗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回到十年前分手,忽然就觉得心很累,“我说我想中五百万怎么不实现一下呢。” 西风没听清杭宁在自言自语什么,他刚想问回去,这个时候,练习室的大门却是再次被人重重地推开了。有四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齐齐走进了练习室里面,为首的一个女工作人员三十多岁样子,一头干练短发,看起来有些严肃,她扫视过在场的练习生们,众人立即对着她问好。 西风参加培训比杭宁早来了三天,他很主动地对着“萌新”杭宁小声介绍,“最前面那个是统筹组长,叫吕宜,我们都喊她一姐,一姐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其实人挺好的。” 杭宁十年前已经走过一次剧情了,他很认同西风的这个评价。 在西风和杭宁讲悄悄话的时候,吕宜做了个手势让大家保持安静,然后一秒钟也不想耽搁似的,立即开始开会。明天就要进行初评级录制了,她主要是来讲一下关于初评级录制的整体时间安排和详细录制流程。吕宜讲的是正经事,大家听得都非常认真,只有杭宁一个人有些心不在焉,毕竟比赛流程他很清楚,但他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真的不清楚。 《临风》是一档被定义为偶像养成类的选秀综艺,参赛练习生一百人,比赛期间会凭借观众投票进行练习生排名,排名靠后的练习生会被淘汰,在经过层层甄选之后,最终排名前五的练习生可以组成偶像组合,直接成团出道。 西风在听完统筹组长的介绍之后,低声说道,“听一姐的意思,明天是导师团给我们的表演进行评级,能力最强的表现最好的去a班,差一点的去b班,再差一些的去c班,更差的去d班,最差的直接f班,当然如果连f班都不配的,还有个跟读班。” 贺鹤用力摇头,“我绝对不要去跟读班,我不想当洗脚婢。” 方天书:“我登台表演时候,想劝导师们善良。” 贺鹤:“我觉得评分这个事情,和导师们的个人喜好应该关系比较大。” 西风听到贺鹤和方天书的讨论,摆出一副霸道总裁脸,“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导师们的全部信息。” 杭宁还在琢磨着他和宗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听到耳边传来西风的问话,很不走心地答道,“总导师是诗清欢,音乐导师米舒,舞蹈导师伏尼,rap导师佛爷。” 西风:??? 贺鹤:??? 方天书:??? 杭宁觉得耳边忽然清静了,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刚刚结交的三位小伙伴,而他的三位小伙伴,也正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杭宁:…… 现在收回剧透还来得及吗? 4、04 杭宁一不小心就把导师团阵容给说了出来,他看着身边的三个小伙伴,身边的三个小伙伴也看着他,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西风怀疑地问道,“你才刚来报道,连看门大爷都不认识,怎么知道导师都有谁的,节目组为了用导师当噱头,一直严格保密,根本没人知道。” 杭宁一不小心就搞了个终极剧透,他对上三个小伙伴探究的目光,只能努力摆出一副淡定模样,“我瞎猜的。” 西风:…… 西风好言相劝,“宁,当个人吧,我差点就信了。” 西风和杭宁坐在练习生堆里低声聊天,工作人员则是在给大家派发录制时间表。统筹组长吕宜看着正在热烈讨论的练习生们,她先拍了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然后才高声说道,“我先公布一下导师团阵容,你们可以提前想一想说词,以便明天在做自我介绍时候更好的和导师们互动。强调一下,导师名单严禁外传,一旦泄露我们会追究法律责任,还有,等到明天录制时候,你们需要表现出刚刚知道导师是谁的那种兴奋和惊讶,都懂吗?” 练习生们齐齐答话,“懂。” 吕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导师团的总导师是诗清欢。” 西风看向了杭宁,杭宁说对了。 吕宜:“音乐导师,米舒。” 贺鹤看向了杭宁,杭宁又说对了。 吕宜:“舞蹈导师,伏尼。” 方天书看向了杭宁,杭宁又又说对了。 吕宜:“rap导师,佛爷。” 杭宁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因为他又又又说对了。 在吕宜公布完导师阵容之后,练习室里的练习生们已经因为超级强大的导师阵容齐齐陷入了狂欢之中,然而杭宁在这火爆的气氛里却只能埋头捂脸,想要躲过这个尴尬的时刻,可惜西风、贺鹤和方天书的目光就仿佛是带着透视能力的超强射线,他们不屈不挠地组团盯着杭宁看,看得杭宁如坐针毡。 西风在练习生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神色复杂地问道,“这位朋友,您这叫瞎猜的?” 方天书对杭宁的身份产生了一些联想,“难道你是出品人家的公子?” 贺鹤也有同感,“莫非你是总导演家的少爷?” 杭宁内心: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总制片人前男友。 面对小伙伴们或惊疑或探究的目光,杭宁默默叹了口气,又重新坐直了身体,他目视前方,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模样。 杭宁:“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们了,我不但是个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练习生,我还是个算命先生。” 方天书本来就挺相信玄学这些东西的,他听完杭宁的解释,立即问道,“那你能不能也帮我算一下,看看我明天初评级结果是什么,能不能进a班?” 贺鹤:“还有我,还有我!” 西风:“虽然我不太信,但也可以加我一个。” 杭宁看着面前的三个小伙伴,忽然一言难尽起来。当年杭宁在参加《临风》录制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宗溟,根本没在意过其他人的成绩,除了后来和他一起常驻a班那几个练习生之外,余下的参赛选手杭宁都不怎么熟悉。杭宁连练习生们的名字都背不全,更别说能记住大家初评级时候被分去哪个班级了,方天书、贺鹤和西风显然不属于能被他记住的那种。 杭宁记忆有限搞不出来剧透,只能继续装高深莫测,他严肃说道,“算命属于泄露天机,算多了是要折福折寿的,像我师父那样已经避世的高人,每日也只能测算一卦,我修行更浅,都是靠忽然感悟,不能自己决定测算什么。” 杭宁说完,对自己的说词还挺满意,这样以后再不小心剧透了什么事情,他也可以靠着这个理由苟住了。 方天书特别捧场,一脸敬佩地说道,“那也很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到算得这么准的。” 西风根本不相信杭宁的胡诌八扯,他正想再追问几句,却被统筹组长的问话声给打断了。吕宜看向一群练习生,开口问道,“谁是白凌画和杭宁?” 白凌画站起身,礼貌地鞠了一躬,“老师好,我是白凌画。” 杭宁也跟着站了起来,“老师好,我是杭宁。” 吕宜先是对着第一个站起来的白凌画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第二个站起来的杭宁。吕宜本来也没多想什么,但她在看到杭宁的时候,却是微微愣怔了一下,能经过层层筛选进入《临风》的一百位练习生们,外貌条件自然都很不错,但杭宁在和这群很不错的练习生们对比之下,居然还好看得特别突出,而且这个小练习生不止是长得好看,他身上还有种特别纯净的感觉,很像一捧纯白的新雪,柔软又冷清。 吕宜多看了杭宁一眼,但仍是用平日里那副干练严肃的语气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他人解散吧。” 杭宁不知道吕宜找他和白凌画是要做什么,他看了一眼白凌画,白凌画显然也不清楚情况,两个人只能保持沉默。吕宜一路沉默地把他们俩人带到了策划统筹室,在进入办公室之后,吕宜拉了把椅子坐下,她先喝了口助理递过来的茶水,然后才说道,“录制场地那里正在连夜做修整,你们俩来得太晚,没时间让你们去实地彩排了,刚刚那间练习室是开放的,今晚你们可以在那边练习。” 吕宜说着,随手拿过了桌子上的一本册子,她翻了几页,边看边说,“白凌画是一段舞蹈表演,曲子选的不错,国风很有特色,杭宁……杭宁……” 吕宜边念着杭宁的名字,边快速翻找资料册,但她来回翻了两遍,都没能找到她想要看到的。吕宜抬起头看向杭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到现在还没填报表演曲目?” 在重生之前,杭宁虽然也是个空降,但他的表演内容很早就报备过了,这些都是宗溟处理的,非常妥当,他甚至不知道详细流程。但是这次坑爹的穿越,好像把他和宗溟相关的“剧情”都抹去了,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没填报表演曲目。 杭宁:“请您再帮忙看看,真的没有吗?” 吕宜也不相信节目组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她听了杭宁的话,点了下头,先对着白凌画说了句你回去吧,然后又重新开始翻找节目备案。 吕宜这一次找得仔细了很多,但结果仍然是没有,吕宜把册子扔在一边,再次看向杭宁,“确实没有,你明天想表演什么,现在安排也还来得及。” 杭宁十年前那次初评级考核选的是唱跳表演,当时他用两首英文歌混在一起重新做了编曲,直接成为了第一个得全a的练习生。然而目前条件有限,现在再搞同样的表演肯定是不可能了,就算以杭宁的能力来得及重新做好编曲和编舞,但是他很没必要因为穿越回来重新比赛这种事情,再自己支付一笔版权费。 杭宁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明天表演唱跳吧,我自己原创的歌,清唱就行,什么都不用。” 吕宜微讶,她抬头看向杭宁,严肃问道,“你确定吗?” 杭宁点头,“确定。” 吕宜虽然看着有些严厉,但其实为人很不错,她开口提点道,“自己的原创作品虽然算是加分项,但如果这个作品不够成熟,反而有可能拖后腿,而且你们这些没出道的练习生,几乎毫无舞台表演经验,半开麦可以帮你们掩盖掉很多唱功上的缺点,声光电也能够最大程度的烘托气氛。你要知道,导师给你们打分,多少也会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我不建议你做清唱这么冒险的事情,尤其还是没经过市场检验的个人原创作品。” 杭宁觉得一姐还是那么好,他忍不住想笑,但又很快收敛。杭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再次说道,“谢谢您给的建议,但我还是想试试。” 吕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漂亮男孩子,她对上杭宁的眼睛,忽然就不想说什么阻止的话了。 她有种直觉,杭宁是有把握的。 吕宜点了下头,“那行,你回去吧,记得拿行李。你的行李在隔壁休息室,今晚你住208。” 杭宁礼貌地鞠躬,“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吕宜目送杭宁出门,她看着杭宁的背影,无意识地用食指敲打着桌面,直到统筹室的大门重新关闭,吕宜才对着自己的助理吩咐道,“田蜜,把杭宁的个人资料给我。” 年轻助理回话,“一姐,之前宗总制片来过,他把杭宁的档案拿走了。” 吕宜转过椅子,惊讶地看向助理,“你说谁?” 助理只要提起宗总制片就很想瑟瑟发抖,她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宗总制片,宗溟。” 吕宜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吕宜知道了宗溟有在关注这个叫做杭宁的练习生,但杭宁本人却并不知道宗溟拿走他档案的事情,杭宁在离开策划室之后,沿着走廊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吕宜口中的休息室。这间休息室是提供给工作人员们使用的,杭宁进去的时候,休息室里只有一个年轻女工作人员在写东西,杭宁同她问了个好,四下找了找,最后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他的行李箱。 杭宁的行李箱上面有自己设计的卡通贴纸,从前他还送给过宗溟一套,所以就算过了十年也不会认错。 杭宁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刚想离开,肚子却是饿得响了一声,他转身又看向了正在忙碌着的女工作人员,开口问道,“老师你好,请问现在还有地方可以吃东西吗?” 女工作人员听到杭宁问话,头也不抬地答道,“这就是个临时培训的地方,这么晚了哪有吃的,凑合一晚吧,明天就能去专门为你们建造的‘临风学院’了,那边有24小时自助餐。” 杭宁摸摸自己饿扁了的肚子,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了。 女工作人员没有在意这段小插曲,她继续认真工作,却又听见休息室里间位置有声音响起。女工作人员没想到休息室里面还有其他人在,她听到脚步声响,便转回头去看了看,结果只一眼,就吓得立即站了起来。 女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宗、宗总制片,晚、晚上好。” 宗溟嗯了一声,没有看女工作人员,反而是扫了一眼已经空了的墙角位置,然后又目不斜视地径直离开了。 女工作人员看着重新合上的大门,莫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宗溟这个人,气场太可怕了。 杭宁在无知无觉中错过了一次和宗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路去到了二楼寝室区域。208有些难找,杭宁一直走到了最里面位置,才发现属于他的那个房间。 杭宁不知道这个房间里面还有没有住其他练习生,他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此时确实已经有了一个人,他们两个看到彼此,都是愣了一下。 5、05 杭宁看着和自己四目相对的白凌画,没想到他的临时室友居然是宗溟推荐进来的那个练习生。白凌画看似好像也没想到杭宁会来,他们对着愣了片刻,还是白凌画先开了口,“是你啊,你叫杭宁吧?” 杭宁点点头,又回了一句,“你好。” 白凌画嗯了一声,继续靠在桌边对着手机打字,看起来对和室友搞社交这件事并没什么热情。 杭宁对搞社交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热情,他不甚在意地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屋子里面,顺便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临时住所。杭宁被分配到的这间宿舍面积比较小,配置也很简单,除了书桌和敞开式衣柜,就只有一个上下铺的铁床。 杭宁看向铁床,白凌画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跟着看了眼那个有些简陋的上下铺。 白凌画收起手机,主动开了口,“同学,你听过《豌豆公主》的故事吗?” 杭宁没反应过来白凌画在讲什么,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 白凌画习惯性地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有些傲慢,“《豌豆公主》,格林童话不知道吗?” 杭宁这次听懂了,《豌豆公主》,安徒生写的。 杭宁没有纠正白凌画的错处,因为他有一种直觉,白凌画的表演可能才刚刚开始,他只想静静围观。 白凌画不出所料,果然接着说道,“我其实和豌豆公主一样,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惯了,就算二十个床垫子下面有一粒芝麻,我也会立即感觉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杭宁:? 这要怎么明白??? 白凌画显然看出来了杭宁的茫然,他轻啧了一声,短短的一个音节,居然能饱满地表达出他是多么嫌弃杭宁的愚钝。等到白凌画嫌弃完了,他又继续耐着性子解释,“我床下连一粒芝麻都放不下,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所以我不能睡上铺。” 杭宁:??? 这是个中二病里的逻辑鬼才。 杭宁被逻辑鬼才说服了,从善如流地说道,“那我睡上铺。” 白凌画对于杭宁识时务的表现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还纡尊降贵似的回了一句,“谢谢”。 杭宁:…… 杭宁:“不客气。” 杭宁无巧不巧地和白凌画住进了同一间宿舍,他其实有机会和白凌画多聊几句,试着问一下白凌画和宗溟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杭宁一向不喜欢打探别人隐私,更何况是为了宗溟牵连一个不相干的人。按照杭宁的性格,他宁愿找机会去试探宗溟,也不愿意在白凌画这里套话,不过目前杭宁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宗溟和白凌画身上,因为他实在是太饿了。 杭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目光落在了他那个行李箱上面,万一箱子里有好吃的呢。杭宁走到行李箱边蹲下,他盯着密码锁想了想,试着把开锁密码转成了1110。 11月10日是宗溟的生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燕城在那天总会下雪。杭宁是个人人都认识的大明星,他不太方便出现在公共场所,所以每年宗溟生日时候,通常都是他们两个人在家里庆祝,如果那天晚上下了雪,杭宁就会拉着宗溟一起在露台上看雪,然后趁着宗溟不注意,主动凑上去亲他一下,再笑着说一句生日快乐。 密码锁弹开的清脆响声打断了杭宁的回忆,他打开行李箱,迅速在箱子里面翻找起来,行李箱里都是衣服和日常用品,唯一算得上食物的,只有一盒润喉糖。 对着凉飕飕的薄荷糖,杭宁忽然悲从中来。网络小说里的那些主角们搞穿越,个个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有颜如玉,又有黄金屋,而他呢,他不但得忍受着饿肚子,而且还要和疑似替换了自己身份的练习生住同一间屋子,并且,这个练习生还在精神上虐待他。 白凌画似乎不太爱交际,在沟通完睡上下铺的事情之后,他便拿着手机自顾自地玩起了小游戏,这个游戏似乎和食物有关,因为在叮叮咚咚的音效里面,夹杂着很多语音提示。 你吃掉了苹果。 你吃掉了香蕉。 你吃掉了草莓。 你吃掉了桃子。 你吃掉了芒果。 杭宁:…… 越听越饿。 杭宁不能阻止室友玩游戏,于是只能默默拿出了行李箱里的一个小本子,这个本子本来应该是随手做笔记用的,但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用途。 从前杭宁对着宗溟闹过一次小别扭,在那之后,宗溟便在家里专门放置了一个记录本,宗溟说如果他让杭宁不开心了,杭宁可以在上面记下一笔,每次集满一个“正”字,就能够兑换一个愿望,摘星星要月亮也兑现的那种。 宗溟和杭宁都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的性格,两人家里的那个本子,至今都没写满一个“正”字,而杭宁此时却和“正”字跳楼大甩卖一样,唰唰唰地连续写下了五个,杭宁觉得苹果、香蕉、草莓、桃子还有芒果,全都值得独自拥有一个完整的“正”字。 白凌画打完一局游戏,抬眼看向了正在用力写字的临时室友,他开口询问,“你现在要用浴室吗,不用我先去洗澡了。” 杭宁答得飞快,“不用。” 杭宁巴不得白凌画赶快去洗澡,他陪在旁边鼓掌喊真棒都行,因为他真的不想再听见任何食物名字了。 白凌画动作利落,他听到杭宁的回答,很快就收拾好东西洗澡去了,杭宁在没有了食物干扰之后,也平心静气了很多。杭宁先把行李箱认真整理了一遍,清点了一下自己仅有的一箱子“资产”,然后又开始思考明天初评级考核的事情。 杭宁太饿了,实在没什么体力能够消耗,所以他没有去练习室跳舞,而是在宿舍里做了做拉伸和一些简单的动作练习,借此感受了一下目前的身体状态,再然后,他开始闭着眼睛沉思回想。 杭宁选了一首重生前他自己的作品,边轻声哼唱,边把所有舞蹈动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首歌对杭宁而言很有意义,是他出道第一年送给粉丝们的新年礼物,因为这个作品是他自己写的词曲、自己做的编舞,所以印象非常深刻,只要回想几遍就差不多了。 在杭宁复习结束的时候,刚好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与此同时,他们宿舍的大门也被敲响了。 杭宁在训练营里没什么熟到能窜门的朋友,这个敲门的人应该是来找白凌画的。杭宁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却是略感意外,因为等在门外的并不是某位练习生,而是管理选手日常的工作人员,杭宁认识他的工装,颜色不一样,职能不一样,蓝色都是选管。 工作人员把手中的两个餐盒举到了杭宁面前,开口说道,“这是你和白凌画的,宗总制片请大家吃夜宵。” 杭宁有些懵地接过了餐盒,他走回屋子里面,刚好白凌画擦着头发出来了。 白凌画已经听见了杭宁和工作人员的对话,他拿过一个餐盒,走到桌边坐好,杭宁也拎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外卖坐了下来。杭宁很饿,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热腾腾的馄饨正散发出浓浓的食物香气,杭宁以最快的速度掰开方便筷夹起来了一只馄饨,他一口咬下去,有些惊讶这居然是他最喜欢吃的皮蛋鲜肉馅。 杭宁盯着面前的馄饨,忽然连饿都忘记了。他在想,为什么宗溟买的外卖会是他最爱吃的馄饨,而且还是他喜欢的皮蛋鲜肉口味,有没有可能宗溟和他一样,也穿越回了十年前,那忽然出现的白凌画又是怎么回事儿? 杭宁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宗溟试探一下,坐在他旁边的白凌画却是非常夸张地大声感叹,“哇哦,居然是我最喜欢吃的清汤馄饨,宗总有心了。” 杭宁:…… 不用试探了。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白凌画不知道杭宁正在独自郁闷,他心情大好,于是有了和杭宁聊两句的热情。白凌画夹起一只圆滚滚的馄饨,对着杭宁问道,“馄饨是什么馅的?” 杭宁:“皮蛋。” 白凌画的笑容瞬间僵硬,唇角轻微地抽了抽。 杭宁察觉到白凌画的异样,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吃皮蛋吗?” 白凌画挤出笑容,“怎么可能,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皮蛋。” 杭宁哦了一声,边吃馄饨,边注意着白凌画。白凌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喜欢吃皮蛋鲜肉馄饨的样子,他虽然摆出一副开心模样,但眼神却有种视死如归般的悲壮,杭宁看着白凌画沉重地夹起一只馄饨,又跟吃毒药似的小小咬了一口,然后就露出了一种想吐又不得不忍住的悲催模样。 杭宁:…… 何必呢。 白凌画缓了缓,又倔强地对着杭宁挤出一抹微笑,“真好吃,爱了。” 杭宁很想递给白凌画一张纸巾,让他擦擦眼含的热泪。 杭宁不忍心一碗馄饨和一个人类互相伤害,毕竟皮蛋鲜肉是无辜的,他看着白凌画面前的馄饨,委婉说道,“我看你好像不是特别饿,但我是真的特别饿,你那碗能不能也让给我吃。” 白凌画秒答,“能!” 白凌画将自己咬过的那只馄饨放在了盖子上面,剩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新鲜馄饨,全都被他像送瘟神似的送到了杭宁面前。 杭宁礼貌开口,“谢谢。” 白凌画真挚地回道,“不用客气。” 杭宁觉得白凌画还挺有意思的,他忍住笑,埋头认真吃馄饨。 白凌画坐在一边,单手撑着头看了杭宁一会儿,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一直盯着别人看似乎不太好。白凌画见杭宁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立即悄悄地收回了视线,他百无聊赖,正想要继续玩手机里的小游戏,没想到恰在这个时候,手机里聊天软件的特别提示音却是响了一声。白凌画捂着手机点开信息阅读,读完又下意识地再看了杭宁一眼。 杭宁正在认真吃馄饨,并没有察觉到白凌画的视线,白凌画开口说道,“我去别的宿舍窜门,你慢慢吃。” 杭宁点头,“好。” 白凌画站起身,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又盯着杭宁的背影看了看,然后才离开宿舍。 在白凌画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杭宁自己,杭宁一边吃馄饨,一边思考关于宗溟的事情。为什么宗溟会忽然给练习生们送馄饨,而且还是皮蛋鲜肉馅的,这是他喜欢吃的口味,会不会宗溟真的也穿越了,可是如果宗溟也和他一样穿越了,为什么今天在练习室门口的时候,宗溟看他的眼神却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 杭宁一边吃饭一边胡思乱想,他想着想着,宿舍的门却是又被人给敲响了,房门一共响了三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听着莫名有一种严谨的感觉。杭宁也不知道这间屋子为什么特别受欢迎,他答了句来了,站起身走到门口,再次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面站着的人,正是宗溟。 杭宁看向来人,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6、06 杭宁望着猝不及防出现的宗溟,脑中一片空白,他就好像是一台忽然宕掉的机器,系统长时间、持续性地无法响应。 眼前的宗溟,其实在外貌上与十年后并没有太多改变,只不过十年后的宗溟早已经敛去了外露的锋芒,深沉持重,而年轻十岁的宗溟,从眉眼间还能看得出不掩冷薄的锐利。 自从穿越之后,杭宁还是第一次和宗溟离得这么近,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宗溟,宗溟也任由他打量。 宗溟没什么表情,他回视着杭宁,目光淡如平湖,看不出丝毫波澜,读不出半点讯息。 杭宁不知道宗溟到底有没有和他一起穿越,感受着最熟悉的气息,在杭宁脑中,一直宕机的系统忽然多出了一条指令,有个想法清晰地冒了出来,他要确认宗溟到底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的那个宗溟。 在这个想法冒出的刹那,杭宁的身体同时也有了行动,他抬手抓住宗溟的领带,熟练地往自己身前一拉,然后主动迎上去,吻在了宗溟唇上。 宗溟看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由杭宁动作,但他在被杭宁吻住的瞬间,眸色却是霎时变得幽深汹涌,像暗夜里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海。 杭宁在亲上宗溟之后,脑中忽然一阵清明,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终于成功重启。他想到自己正在干什么之后,吓得立即睁开眼睛,非常迅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然而因为杭宁自己过于慌乱,他的后退路线有些偏航,一不小心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房门上面,宗溟还没来得及动作,撞击的响起已经打破了之前的无声。 半开着的房门忽然受力,没能坚强地撑住杭宁,反而是继续向着墙壁方向移动,并且直直撞在了墙上。而另一边,杭宁也是因为房门的移动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道,他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好在是跳舞出身的平衡感足够好,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在房门撞墙之后,把他自己也糊在门上。 杭宁和宗溟只隔着几步距离,一个兵荒马乱,一个不动如山。 宗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杭宁,他看着杭宁一阵手忙脚乱,也看到杭宁在重新站好之后下意识地用保护姿态捂住了右手腕的位置。在察觉到杭宁的小动作后,宗溟的眸色犹如风过水面,荡起了浅淡波澜,但却又在杭宁重新看向他的时候,立时恢复如常。 宗溟一派从容淡定,看起来没有丝毫想要探究杭宁为什么亲他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白凌画在吗?” 杭宁正紧张又慌乱地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出格行为,没想到宗溟竟然毫不在意,居然连问都不问。杭宁还没找出来的借口不用再继续找下去了,宗溟这种满不在乎的反应,仿佛印证着他对于别人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杭宁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宗溟又是言简意赅地重新问道,“白凌画在吗?” 宗溟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在意杭宁刚刚对他做了什么,就好像杭宁不值得他浪费半点时间。 杭宁:“我刚才……” 宗溟似乎是知道了他要找的人并不在房间里面,于是他没再理会杭宁准备说什么,而是利落地直接转身走人。 杭宁见到宗溟离开,下意识地追着宗溟走了一步,他想要开口讲话,但在察觉到了宗溟的这个转身有多决绝之后,忽然所有负面情绪齐齐爆发,将他狠狠钉在了原地。穿越之后的慌乱、不安,失去宗溟的纠结、难过,对未来的茫然、惶恐,各种各样的情绪汹涌漫灌,想要将杭宁彻底溺毙其中,杭宁像个沉了水的人,忽然感觉到了窒息,他用尽全部气力才让自己从这种感觉之中挣脱,却也被浑身的凉意冻了个透彻。 杭宁安静地收回视线,他转身走进屋子里面,狠狠地摔上了房门。 宗溟走得还不远,清清楚楚听到了来自身后震天响的关门声,如果这栋楼的建筑质量稍稍差一点,怕是会倒掉一面墙。 杭宁生气了,或许他还是在意的。 宗溟似乎是被那炸楼似的的巨大关门声取悦到了,他眼中有意味不明的情绪一闪而逝,再抬眸看向面前人的时候,却又恢复如初,深沉内敛。 《临风》的总导演齐康想要抬手去拉宗溟,手抬到一半,似乎是意识到了可能会被宗溟嫌弃,于是又重新收了回去。齐康看起来年纪和宗溟差不多大,虽然五官端正,可惜头发却有些稀疏,一副随时准备秃顶的凄凉模样。 齐康和宗溟是发小,也是他们那群富二代里面,难得和宗溟一样积极上进的一位,大概是太过于积极上进,年纪轻轻就快秃了。 齐康指了指一处偏僻地方,示意宗溟同他过去。 宗溟对着齐康还算有耐心,他和齐康一起走到了长廊尽头,长廊尽头有个露台,不算大,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站进去,瞬间显得逼仄许多。 宗溟:“怎么了?” 齐康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反倒是盯着宗溟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但他和宗溟熟得不能再熟,成功赶在宗溟皱眉之前,惜命地收回了视线。齐康有些随意地单手扶住栏杆,语气里满是感慨,“你说你是从十年前穿越回来的,我真是越想越魔幻,如果换个人这么对我讲话,我早就举报诈骗把他抓起来了,偏偏是你。” 宗溟并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齐康信他。 齐康转身,忽然乐呵,“你十年后和杭宁在一起了?你比杭宁大七岁吧,老牛吃嫩草。” 宗溟纠正,“不是十年后,他受伤退赛之后就在一起了。” 宗溟说完,又补充一句,“明年你就彻底秃顶了。” 齐康听到宗溟的话,简直是震惊叠着震惊,也不知道是应该先震惊杭宁受伤、还是先震惊杭宁退赛、还是先震惊宗溟找了个十八岁的小男朋友、还是先震惊自己的头发。大概每个人都还是更关心自己的,齐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顶稀疏的发量,决定还是先为自己优先震惊一下。 齐大导演悲从中来,正想着不然就从这露台跳下去得了,没想到这时候忽然又听见宗溟没什么感情地说道,“骗你的,你后来治好了。” 齐康差点热泪盈眶,就冲宗溟这句话,他一百个愿意相信宗溟真是穿越回来的。 齐康在保全了自己的头发之后,又关心起了宗溟和杭宁,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能断定杭宁也是穿越回来的?” 宗溟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看向了远方。燕城的夜色,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一样的流光溢彩。 宗溟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比杭宁穿越回来的时间反而更早一些,他在发现自己穿越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找到杭宁。在《临风》节目组的培训中心这边,没有什么地方是比监控室更好找人的,宗溟在监控室的众多屏幕中很快就发现了杭宁的踪迹,杭宁那时候正一个人躺在练习室里面,宗溟看到杭宁的时候,杭宁刚好一翻身摔在了地板上。 宗溟从监控镜头里面,看到了杭宁盯着电子万年历发呆,也看到了杭宁对着镜子一副怀疑人生模样,而且刚刚杭宁和他见面的时候,杭宁因为差点摔倒所以下意识地扶住了右手腕,十年前的杭宁,右手腕还没有受伤,杭宁不会无意识做出这种保护举动。 齐康等着宗溟开口,宗溟却完全没有准备回答他的意思。 齐康没能等到答案,只得继续说道,“就算杭宁和你一样,真的都是穿越回来的,那你直接找他说清楚不就完了么,你这么转转圈圈的是在干什么呢,还把我打酱油的外甥给搭进去了。” 宗溟:“穿越回来之前,他想和我分手。” 齐康忽然听到了一个来自宗溟自爆的大八卦,头顶灯泡“叮”地一声亮了,他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幸灾乐祸,炯炯有神地问道,“为什么?” 宗溟垂眸,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人在年纪小的时候以为自己会一直喜欢的东西,等到日后眼界宽广了,总会明白从前只是错爱。杭宁那么优秀,想分手没什么不对,何况我年纪比他大了很多,他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了,可以理解。” 齐康听了宗溟的话,先看了看宗溟的脸,又不自觉地往宗溟下/身看去,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满满都是深意。 你三十出头就不行了? 宗溟:…… 宗溟的脸色瞬间比夜色还黑,“不是。” 齐康虽然也知道根本不可能,但他并不想放过一生之中难得可以揶揄宗溟的机会,齐康正想冒死开一场单人“茶话”会,宗溟却是说了句走了,然后真的直接走人。 齐康急急地对着宗溟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先等下!” 宗溟转身,看向齐康。 齐康:“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外甥下个月还得回学校参加期末考呢,虽然我们全家都很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但他确实不太方便一直待在这里。” 宗溟:“不知道。” 齐康懵了。 宗溟又低声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做。” 宗溟和齐康的关系极好,他从来不对齐康说假话,不能说的就干脆不说,能说的一定直言相告。齐康知道宗溟对他说的是真话,正因如此才倍感惊讶,因为宗溟这个人,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的样子,从小到大,他从没听宗溟说过“不知道”这三个字,宗溟永远知道他想要什么,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宗溟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迷茫,没有不确定,可现在,宗溟居然说“不知道”。 齐康目送宗溟独自离开。宗溟的身姿总是如他的性情一般卓越挺拔,这样一个人,居然也会为情所困。 作为宗溟最好的朋友,齐康其实猜得到宗溟在纠结什么,宗溟一定是既想尊重杭宁的意愿和他分手,却又根本舍不得。宗溟情深,这四个字齐康以前做噩梦都不敢这么梦,过于穷凶极噩了。 齐大导演想要为自己栽坑的好朋友唏嘘感怀一番,可惜他还没进入状态,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手机铃声还是特别喜庆地“好运来”。嘹亮高亢地歌声响起,齐康感怀不起来了,只好接起了电话。 齐康:“外甥啊,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了白凌画含着血泪的控诉,“我请问一下,你们能不能干点人事儿!你们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刚刚我还差点吃了皮蛋你知道吗,吃皮蛋啊,那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齐康:…… 刚刚吃了一碗皮蛋馅馄饨的齐导内心有些复杂。 一分钟之后,本来还在电话里发疯的白凌画,直接出现在了刚刚宗溟来过的隐秘露台,和他的亲舅舅开始了一场地下接头。白凌画举起自己手机的微信页面,恨不得直接怼进齐康眼睛里面,“你看看!你看看!” 齐康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看清白凌画的手机屏幕,手机屏幕上是宗溟和白凌画的微信聊天界面,齐康注意到了最后两条。 【宗溟:你先从房间里出来,谢谢。】 【宗溟:你可以回去了,谢谢。】 齐康:“哇,宗溟居然还对你说谢谢,他从来不对我说。” 白凌画恨不得把手机直接糊在齐康脸上,宗溟会说谢谢是重点吗,重点是自己到底要被指挥到什么时候,宗溟这么可怕的人,看见他微信消息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好吗! 白凌画忍住想把亲舅舅从露台上推下去的冲动,尽量平和地和他讲道理。 白凌画:“之前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们这边有个选手退赛了,江湖救急,让我顶替一下。咱们说好了我只在初评级舞台上表演个节目,然后等着前期被淘汰就行了。结果呢,结果我刚来,就莫名其妙加入了真人狼人杀游戏,还被发了一张丘比特的牌,说好的我只是普通村民呢!” 齐康知道白凌画说的都是事实,他一言难尽地拍了拍亲外甥肩膀,尝试解释,“其实这个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吧,它也不能全怪我,谁让宗溟来找我的时候,你恰好出现了。他给你发牌,我敢拦着吗?” 白凌画:“我来节目组报道,先找你知会一声有错吗!” 齐康语重心长,“出门之前没看黄历吧。” 白凌画:??? 齐康一脸怜爱,“下次看看。” 白凌画:??? 白凌画差点被齐康气死,但他如果不想真的去死一死,还是得回去继续自己的表演。白凌画郁闷地独自回到了住宿区,他站在208寝室的房门口,却没有立即开门进去,而是先深深吸了口气。 白凌画神神叨叨地念叨,“信念感,信念感,我是华影高材生,表演就是我的生命,我是作精,我是白莲花,我是中二病。” 7、07 白凌画在做完一波心理建设之后,又是深深地再吸了一口阳气,然后略微抬高下巴,瞬间便像换了个人一般,看起来特别的傲娇、特别的矫情、特别的神经病,他动作有些做作地扭开了门把手,然后保持着中二病的精神状态进到了屋子里面。 屋子里面,杭宁正坐在桌边奋笔疾书,丝毫没有察觉到临时室友白凌画已经回来了。白凌画好奇地往杭宁身边凑了几步,他探头看了看,发现杭宁居然是在不停地写“正”字,从散落在四周那些撕下来的纸页数量推断,怕是已经写了很久了。 杭宁这个时候恰好又写完了满满一整页,他唰地一声撕下写满“正”字的纸页,用力扔在了旁边,也正是这个时候,杭宁才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个白凌画。 杭宁:“你回来了?” 白凌画顾不得继续演中二病了,他看着环绕在杭宁身边的无数纸页,虚心求教,“你这是在进行什么神秘仪式吗?为明天的初评级做法?” 杭宁想起明天还要参加比赛的事情,满心怒火忽然找到了一个喷发的出口,他重重一拍桌子,答非所问地说道,“情情爱爱是个什么东西,表面看起来一副没人敢招惹的样子,背后不知道被多少人撩过。与其怀念飞走的感情,不如把握当下认认真真搞事业,明天我要大杀四方,我要站在娱乐圈之巅,我就是王!” 白凌画看着杭宁力透纸背地改成写“王”字,内心忽然有些个复杂。他在华影也算是校草一枚,还有个称号叫做“白美人”,白凌画满是优越感地活了十八年,然后,他遇见了杭宁。杭宁不但比他白,比他美,就连中二病的病情都比他更严重,简直无语凝噎。 白凌画暗下决心,下次再出门,一定先看黄历。 杭宁小宇宙熊熊燃烧,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将笔记本剩余的纸页全部消耗殆尽,他在干掉了一整个笔记本之后,心情终于是舒畅了那么一点点。杭宁站起身,开始收拾被他扔在四处的纸页,等到收拾完一回头,却是吓得差点把手中那些纸页再次扔出去。 杭宁:“你干嘛?” 白凌画眼神无辜,“我怎么了?” 杭宁:…… 杭宁觉得自己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但他确实没见过骷髅图案的面膜,骷髅图案也就算了,居然还是死亡芭比粉的。这个面膜非常可怕,骷髅头的画风可怕,骷髅头的配色更加可怕,而白凌画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品味有多猎奇,他还拿了个小镜子,正对着镜子自我欣赏,时不时还要翘起兰花指,做作地整理一下面膜的边边角角。 白凌画操着一口翻译腔,对着镜子问道,“哦,我亲爱的魔镜老伙计,告诉我吧,谁才是练习生里最漂亮的人?” 杭宁:…… 杭宁觉得十年前这个版本的宗溟,喜好貌似有些奇奇怪怪。 杭宁虽然一不小心把自己活成了个穿越文,但好在穿越文就是底线了,并没有变成魔法世界,虽然白凌画化身白雪公主的后妈,但他手里的镜子还是个正常镜子,没有丝毫准备成精的意思。 白凌画询问“魔镜”无果,于是又看向了杭宁,他用浓重的翻译腔再次问道,“哦,我亲爱的杭宁老伙计,告诉我吧,谁才是练习生里最漂亮的人?” 杭宁化身没有感情的问答机器,麻木答道,“你。” 白凌画满意地笑了,骷髅头面膜因为白凌画的笑容也跟着变成了一个诡异的表情。 杭宁:…… 杭宁不想继续看白凌画作妖了,他拿了睡衣走向浴室,还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我去洗澡了,再见。” 白凌画:“seeyou哦~” 杭宁:…… 杭宁觉得心很累,白凌画这个人,比宗溟更加让他心累。然而杭宁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小小的宿舍里面,觉得心累的其实不止杭宁一个人,白凌画也同样觉得心很累,他看着镜子里变态的自己,很想夸赞一句mdzz。 白凌画蛋疼地撕下了脸上的面膜,他正打算去隔壁宿舍借用水龙头洗个脸,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却是忽然响了起来。发消息的人是宗溟,但白凌画已经赋予了他一个新的备注。 【阎王爷:明天录制会很累,让杭宁早点睡觉,别气他,睡前生气对身体不好。】 白凌画攥紧手中的面膜,他把面膜当成了自己这悲催的命运,饱含怨愤地狠狠摔在了地上。再然后,白凌画又是冷笑一声,一只手操作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回复了一行字。 【白凌画:嗯嗯,好的呢。宗总,您放心。】 《临风》节目组的临时宿舍虽然面积不大,但浴室的配置却是很不错,环境整洁,热水也充足。杭宁放松地洗了个澡,顺便想了想穿越之后发生的事情,他虽然很认真地想要理清现在的情况,但目前所得信息有限,实在是难以判断,杭宁觉得自己很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错乱的迷宫之中,每次觉得好像摸到一点正确的门路,转角就又撞在了墙上。 杭宁没理出什么头绪,倒也没觉得特别烦乱,反而忽然有了一种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的佛系心态。他随手摸了下刚刚吹好的头发,一头黑发温热柔软,和他的性格大相径庭。感受到手在发丝间舒服的触感,杭宁忽然有些理解了宗溟为什么那么喜欢帮他吹头发,吹完还总是揉来揉去,毕竟手感真的不错。 杭宁胡思乱想着出了浴室,一抬眼,刚好看到白凌画躺靠在床头,这位戏精双手交叠于胸前,正庄严宝相地凝视着他。 杭宁:??? 这是又要作什么妖。 白凌画不等杭宁发问,主动发起了精神攻击,“杭宁,你知道如何才能获得像我这样的倾城美貌吗?” 在娱乐圈里公认颜值top的杭宁,直接陷入了沉默。 白凌画习惯性地微微扬起下巴,高傲地说道,“你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不必心怀感激。” 杭宁:…… 倒是也没打算感激。 白凌画似乎并没注意到杭宁一言难尽的表情,只是继续讲道,“获得倾城美貌的唯一方法,就是充足的睡眠,只有美容觉才能拯救颜值,现在请你立即关灯上床,我们一起睡美容觉。” 杭宁对于睡觉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还不如闭着眼睛多复习几遍明天初评级要表演的内容。杭宁配合地走去墙边关了灯,又轻盈灵巧地爬上了上铺。 杭宁掀开被子躺好,一片黑暗之中,他忍不住又开始怀疑,怀疑会不会现在的一切其实只是梦境而已,当他睡着了再醒过来,他还是在十年后,宗溟就耐心地陪在他身边,宗溟会牵着他的手,会温柔地给他一个早安吻。 杭宁有点委屈,有点难过,有点想念宗溟。 寂静的夜,思念如水一般铺展蔓延,杭宁沉于其中,半睡半醒、朦朦胧胧,他的思绪断断续续,却又忽然被下面敲床板的声音惊醒了。 白凌画在对他而言过于简陋的宿舍里尝到了失眠的滋味,他忘记了宗溟之前的嘱托,想也不想地抬脚踹了踹杭宁的床板,开口问道,“杭宁,你睡着了吗,没有二十层床垫铺着的铁床太硬了,我睡不着。” 杭宁觉得白凌画这个人,就像是文艺片里乱入的抓马喜剧人,只要他出现,立即就能把所有感伤情绪吹得灰飞烟灭,逼得人只想为他绝美的智商鼓掌叫好。 杭宁毕竟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也不能和比他小了十岁的男孩子一般见识,他虽然被吵醒了有些无语,但还是回问了一句,“你是因为明天的初评级表演睡不着吧。”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杭宁当年也经历过。 白凌画虽然不是来认真选秀的,但想到要在那么多人和那么多摄像机面前表演,他确实是紧张了。作为一位影视院校的高材生,如果是对着镜头演戏,他没什么问题,但是对着镜头和一堆评分的导师们唱歌跳舞,这不是他术业的专攻方向,以至于想想都觉得窒息。 虽然杭宁说对了,但白凌画是不可能承认的,毕竟他是作精,是白莲花,是中二病。 白凌画清清嗓子,找准符合自己人物性格的声线,造作地答道,“没错,我确实是因为明天的初评级表演睡不着,一想到众生皆平凡,只有我将惊艳世人,我就会因为自己过于耀眼而烦恼得无法入眠。” 杭宁:…… 杭宁恨多嘴的自己。 白凌画无知无觉,继续问道,“明天入场选座次,你会选c位吗?” 杭宁:“选啊。” 白凌画:“但它是我的。” 杭宁如实说道,“那就要看是谁先入场了。如果你比我早入场,那是你的,如果我比你早入场,那就是我的。” 要是换做以前,杭宁根本懒得争座次,但是他今天被宗溟气到了,边画“正”字边发誓要摒弃爱情搞事业。宗溟对他爱搭不理,他就要让宗溟高攀不起,等到最后宗溟来参加“成团夜”录制的时候,他必须站在c位睥睨众生,而且是从头到尾都站在c位,永远当一朵宗溟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 白凌画听到杭宁的答话,想了想,接着回道,“那个c位也不一定只有你和我想坐,练习生有一百个人呢,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那两家大公司,肯定也有人想坐。华美娱乐的秦云恒你知道吧,他可是他们公司的top1,而且我还听说天籁音娱也有两个特别强的练习生,虽然他们今天去医院了没能见到,但如果明天状态好的话,这两个人肯定也会去选c位。” 杭宁听到白凌画闲聊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心脏瞬间漏跳了好几拍,他僵硬地握紧床沿护栏,一直不敢去想的两个名字,终于还是出现在了脑海之中。黑夜隐藏了杭宁紧张的神色,却无法遮掩他有些发抖的声线。 杭宁:“叫什么?那两个人,叫什么?” 白凌画隐隐觉得杭宁似乎哪里不太对,又不觉得这个话题能有什么让杭宁不太对的地方,应该只是他多心了。白凌画随口说道,“好像有一个是复姓,慕容还是西门还是什么的,另一个更记不清了。” 杭宁努力克制住情绪,念出了选秀时期他两个好朋友的名字,“宇文青空、时宣,是吗?” 白凌画:“对!就是这两个!” 在得到肯定答案那一刻,汹涌而繁杂的情绪仿佛暴雨中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杭宁彻底淹没了,喜悦、悲伤、遗憾、庆幸,各种各样的情感搅成一团,强行把杭宁裹挟其中,耳边隐隐传来白凌画说话的声音,可是杭宁全都听不真切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白凌画此时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站在床边,担忧地扒着护栏探看,“杭宁?你怎么了?” 杭宁看向白凌画,开口问道,“你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 8、08 白凌画作为一位皇族中最皇的皇族,在练习室那时候找他搭话的练习生特别多,大家聊得多了,自然接收到的信息也就很多,比如他听说了天籁音娱有两个实力很强的练习生没来开会,他还听大家开玩笑的说过,那两位是出道种子选手,安排住所都是排在最好的a座三楼,而且是天字一号房。 在听到杭宁的提问之后,白凌画回忆片刻,开口答道,“他们俩应该是住在我们a座这边的301宿舍,怎么了,你认识他们两个吗?” 杭宁没有回答白凌画的问题,他翻身下床,急急踩上拖鞋,如风一般跑出了门。 白凌画望着敞开的寝室大门,总觉得杭宁的反应有些奇怪,而且杭宁刚刚到底是怎么一下子就从上铺落在地上的,这身法也太高手了。白凌画脑中问题很多,但他现在也来不及顾忌那些问题了,本着保命原则,白凌画抓紧时间给宗溟发了个消息,实时播报杭宁已经化成蝴蝶飞走了。 杭宁不知道白凌画在悄悄给宗溟打小报告,他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宇文青空和时宣,过往的回忆如风飞驰。 其实当年选秀节目刚开始录制那时候,杭宁和他们两个人并不是好朋友,杭宁和宇文青空甚至还算得上是对手。 宇文青空的个人实力很强,在《临风》这个节目里面,他本可以靠着唱跳实力吊打所有来参加选秀的练习生们,可惜偏偏节目里不但有个和他实力相当的秦云恒,甚至还空降了一个杭宁。杭宁太出色,出色到在练习生里面一骑绝尘,所有人都不得不选择避其锋芒,就连华美娱乐的top秦云恒都绕着杭宁走,偏偏宇文青空不服输,他一直把杭宁当做对手,永远都是越挫越勇,过于倔强,却很坦荡。 杭宁从不讨厌宇文青空,时间久了,杭宁偶尔还会故意和宇文青空怼上几句,宇文青空自然也要还口。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很热情开朗的性格,这其实算是两人之间独有的表达亲密的方式,但如此奇葩的互动模式,像时宣这样的“世界和平爱好者”显然是理解不了的,每当杭宁和宇文开启互怼模式,时宣就会紧张地两边调停,生怕他们讨厌彼此。 这样相处的日子久了,又一直同在a班,他们三个就如同所有俗套的青春故事一样,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朋友。 杭宁满心紧张,一路从安全通道冲上了三楼,在到达目标楼层之后,他又是想也不想地沿着长廊一路跑到了最尽头处,杭宁跑得连肺部都像快要炸裂似的闷疼,然而真的看到了标记着301房号的那扇房门,他却又忽然刹住了脚步,甚至努力想放轻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杭宁害怕,害怕打开那扇门,不会是他期待的样子。 剧烈的喘/息声震荡着杭宁的耳膜,就在他不知进退的时候,301的房门却是忽然被人打开了。 一个相貌柔和的男孩子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十七岁的时宣,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他穿着一件纯白色外衫,衬得有些像春日里的小雏菊,不绚烂、不夺目,认真去看,却是好看的。 在杭宁脑海中,另外一个身影和眼前的时宣交叠在了一起,更高挑些,却萎靡憔悴,整个人瘦得已经脱了相,眼神很阴郁,讲话的声音因为怨愤而变得有些尖锐。 他坐在敞开的窗子旁边,身后夜色里充斥着光怪陆离的纷乱色彩,无数霓虹灯混杂出的光色将那副瘦弱不堪的身体完全吞没,窗外风声呼啸,像蛊惑人心的召唤。 时宣说,你们都嫌弃我,你们谁都不爱我,你是,宇文也是。 杭宁眼前一晃,仿佛又看到了那抹瘦得如枯骨般的身体向窗外倒去,他手腕因为幻觉而隐隐作痛,就像那时候一样,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时宣。 杭宁飞扑到时宣身前,用尽气力把时宣紧紧搂在了怀里,现实与记忆的交错让杭宁有些恍惚,无声的泪水落下,沉默而汹涌,他有些哽咽地说道,“我们都很爱你,不要乱想,不要让我们失去你,求你了。” 杭宁说到后面,因为难过,说出的字几乎连不成整句。 当初杭宁勉强用带着旧伤的右手拽住了时宣,在十几层楼的高处,时宣吊悬在空中,犹如是早已枯萎的干花,他既不挣扎,也不求生,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 高处的寒风冷硬无情,它像鬼魅戏耍生灵般,将时宣瘦弱的身体吹得左右摆动,时宣很轻,却带着沉沦下坠的力道,杭宁手腕疼得已经快要麻木了,指尖的触感却莫名清晰,他感觉到时宣的手正慢慢从他掌心脱离滑落,无能为力、万般绝望。 杭宁陷入了回忆漩涡,生死一幕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他犹如被极寒的冰水浇了个通透,面色惨白,身体难以自控地微微发抖。 时宣根本不认识杭宁,忽然有个练习生冲过来把他死命抱在怀里,还哭着对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个情景有些吓人,时宣无措地僵在原地,满眼惊愕无辜,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杭宁的样子太过脆弱,仿佛薄而剔透的冰,随时都会破碎,时宣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回抱住杭宁,他希望自己能给到这个好看的男孩子一些安慰。 杭宁被时宣温柔地安抚着,渐渐恢复了过来,他还有些无力,低声说了句谢谢,示意时宣可以放开他了。 时宣收回拥抱,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杭宁听到时宣软乎乎的声音,内心被安抚得更加平静了一些,这个样子,这个声音,这是十七岁的时宣,脾气很好,讨人喜欢,单纯而快乐。 这个时候时宣和宇文青空之间的一切误会都还没来得及发生,重来一次,结局一定就会不一样了。 杭宁忽然觉得,穿越真好。 杭宁整理了一下情绪,退后一步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好像又梦游了,吓到你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时宣性格好,还很善良,他用力摇摇头,对着杭宁说道,“没事没事,我没关系的,你醒了就好。梦游是不是很危险啊,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时宣说完,又有些慌乱地从衣兜里找出了一包纸巾,他用双手把纸巾递到杭宁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先擦擦眼睛吧,你是梦见了什么伤心事吗?” 杭宁望着时宣,看了一会儿才答道,“嗯,很伤心的事情,不过就是个梦而已,现实不会发生的。” 时宣不懂杭宁话里的深意,却还是友好地回道,“是的,放心吧,不会发生的。” 看到时宣本人亲自承诺,杭宁轻轻笑了。 杭宁很漂亮,这样笑着的时候,好看到让时宣找不出任何形容词,只能呆呆地望着他。时宣觉得这个笑真好看,却很悲伤。 在时宣的注视下,杭宁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脸,然后又抬手揉了揉时宣的头发。 他语气温柔地说道,“谢谢你。” 时宣回话,“不用谢,你长得真好看,你也是练习生吗?” 当年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讲话的时候,时宣也是现在这样的,他一副天真又真诚的样子,说你长得真好看啊,你也是练习生吗? 杭宁笑容又多了几分,也同当年一样,开口答道,“你好,我叫杭宁,我是个人练习生。” 时宣鞠躬,“你好你好,我叫时宣,天籁音娱的练习生。” 杭宁看着软乎乎地时宣,试探着问道,“我能再抱抱你吗?” 时宣觉得杭宁的这个要求有些奇怪,又想到也许杭宁是因为梦游的原因所以想要寻求安慰,所以他只犹豫了一瞬,便大方地点点头,甚至主动张开了双臂。 杭宁上前一步,再次把时宣紧紧抱在了怀里。 杭宁和时宣刚刚抱在一起,从两人身侧不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道声线低沉但音色很好听的声音。 宗溟:“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杭宁和时宣听到声音立即分开了,他们转头看向声源方向,只见《临风》的总制片人宗溟和总导演齐康并肩走了过来。 宗溟侧目看向齐康,齐康揣度着圣意,也是装模作样地开了口,“你们两个练习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半夜的在这里搂搂抱抱的,节目录制期间,选手和选手不许谈恋爱。” 时宣紧张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没有,您误会了。” 杭宁想到宗溟和白凌画在练习室门口那副依依惜别的样子,差点冷笑出声,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宗溟,然后才开口问道,“选手和选手之间不许谈恋爱,那选手和总制片人之间可以谈恋爱吗?” 齐康:=0= 时宣:=0=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宗溟眼中有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只可惜杭宁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正在看齐康和时宣。 杭宁看到齐康和时宣呆滞的模样,瞬间想到了他刚刚说的话多么有歧义,杭宁刚想解释一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宗溟却是先开了口。宗溟淡定地看着杭宁,声音不大,却也足够在场的几个人全都听清楚,“所以刚刚在你宿舍门口,你是这个意思?” 杭宁无法确定宗溟到底是不是从十年前穿越回来的,甚至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这个宗溟更像是原产地的,如果这样的话,对宗溟而言他就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强吻宗溟,杭宁只要想起那个画面,就恨不得当场去世,宗溟一定把他当成主动求潜/规则的那种练习生了,而宗溟最讨厌那样的人。 在想到这些之后,杭宁瞬间完成了自我的气质切换,他一脸含霜履雪模样,语气庄严高洁,“不好意思各位,我刚刚又在梦游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天色已晚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杭宁边说边走,面上神色不动,脚步却是迈得飞快。 此时对面b座的长廊上,已经有零散的几个练习生远远望了过来,杭宁很怕宗溟再说出什么他干过的蠢事,只想立即消失。 宗溟淡定地看着杭宁离开,没什么强留的意思,在他们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齐康忽然开了口。 齐康好奇地对着宗溟问道,“他在宿舍门口对你做什么了?” 杭宁脚步一顿,与此同时,恰好听到宗溟没什么情绪地回话,“没什么。” 齐康知道宗溟和杭宁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想错过人生中任何一个能调侃宗溟的机会,于是好奇问道,“不会是有什么亲密接触吧?” 齐康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就真的说中了,杭宁白得有些晃眼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淡红,他心虚又紧张,激动地对着齐康吼道,“我不是故意的!” 简直欲盖弥彰。 杭宁吼完,刚好对上了宗溟意味深长的目光。 宗溟并没有开口反驳,但那道目光却比言语还要令人羞恼,杭宁脸颊脖颈的绯色越发明显,他不言不语,直接逃似的往楼梯方向跑去。 大概因为情绪比较激动,杭宁没跑出几步便踉跄了一下,右脚的拖鞋被甩飞到了墙角位置,然而杭宁根本不去理会,反而是再次加快速度,很快消失在了楼梯口位置。 齐康目送杭宁消失,先看了看刚好指向十二点整的挂钟指针,然后又看向了遗落在不远处的那只孤零零的透明塑料拖鞋,他欲言又止,止又止不住,神色有些痛苦。 宗溟侧目看向齐康,意思很明显,你什么毛病? 齐康:…… 齐康指向杭宁遗落的拖鞋,语气诚恳,“我就是想问问,那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吗,你俩可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