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薇弦泠兮》 第1章 废土开宾馆 <随处可见的灰尘蒙住天空,世界仿佛盖了一层薄纱,宾馆开在废弃无人的街上,橙黄色的灯光透着暖意。 顾怀薇挂上“营业中”的牌子,心虚地推了一下无度数眼镜。 蓝色工作服包裹住纤细的身材,她踩着高跟鞋,回到前台,转身露出营业笑容。 这是第一天。 挂在门口的铃铛响了一声,清脆悦耳。 顾怀薇打开登记表,挺直身板看向今天首位顾客,尽量表现出熟练自然。 “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为您提供帮助的吗?” 男人的着装很怪。 他头戴防毒面罩,隔着面罩只能看见一双灰色的眼睛,像是草原里的孤狼。 身穿黑色紧身军装,披风上全是灰尘。皮手套和长筒军靴遮挡住每一寸皮肤。 手捂着腹部,那里似乎裂了一道口子,有暗红色的痕迹。 顾怀薇收回好奇的视线,没有过多探究。 对于这里的特殊工作,她有心理准备。 “让我办理入住。”男人低哑的声音,从防毒面罩后面传来。 顾怀薇指了指收费面板。 大床房:30金币 双床房:40金币 顾怀薇面无表情地按照《员工手册》上的介绍,应对顾客:“请出示身份证件,宾馆现阶段只有大床房和标间,先付后住,谢绝赊账还价。” 听到要出示身份证件,男人身体紧绷,不悦地看向顾怀薇。 开在废土的店,还查什么身份? “先生,请出示证件。”顾怀薇再次重复,声音温和,但不容拒绝。 男人动作慢吞吞的。 他点击手臂上的屏幕,在顾怀薇的注视下,有些犹豫地将屏幕放置在前台的仪器上扫描。 只听“滴”的一声。 电脑上出现了男人的个人信息。 姓名:肖宥齐 性别:男 住址:第九区 状态:黄色 看到这个“黄色”状态,顾怀薇停顿了一下。 她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顾怀薇紧急补过《员工手册》上的工作规则,至于手册上没写的,顾怀薇都不太懂。 肖宥齐已经做好顾怀薇大喊大叫,然后多讹钱的准备。 如果是在地下城,任何一位原住民,只要看见非绿色状态,都会如临大敌,呼叫守卫。 但顾怀薇只是盯着状态栏看。 一言不发。 肖宥齐靠近前台,宽大的手掌搭在台面上,嗓音低哑:“小姐,我需要一间大床房。 只要你允许我入住,我可以付给你双倍的房费。” 说完,他稍微移开手,露出亮闪闪的金币。 顾怀薇被黄金闪瞎眼,这个人这么有钱,为什么要住这么破的宾馆? 而她不说话的状态,在肖宥齐眼中,就是深不可测。 肖宥齐眸色加深,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继续道:“这是我身上的全部金币。 如果你觉得不够,等我回到第九区,可以再把剩下的给你送过来。” 钱财是身外之物。 对肖宥齐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黑辐射风暴来临之前,入住一家避难所。 顾怀薇可以不带呼吸机,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把手腕、脖子和小腿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在肖宥齐眼里,就是深藏不露。 要知道,自从百年前,爆发核战争,黄沙漫天,世界就变成了一片废土。 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只要离开地下城,就必须身穿防护服,戴上呼吸机。 一旦身体暴露在辐射中,就会被感染,轻则受伤,重则变异。 被感染的人,是没有资格回到地下城的。 他们的下场,只会是在物资匮乏的污染区等死。 肖宥齐离开地下城,做任务的时候,为了利益,背刺队友,结果被绝望的队友反扑,防护装备破损,受到感染,氧气也即将用尽。 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位古怪的老太太给他指了一条路,他才找到这家开在污染区的宾馆。 宾馆上写着绿洲二字。 抱着试一试看的心态,他走了进来,试图寻找补给和医疗设备。 顾怀薇抿了抿唇,公事公办,将房卡推出去,拒收多余金币。 “一间大床房是30金币,这是你的房卡。” “你让我住?还不加价?”肖宥齐挑了挑眉,语气微微上扬。 “对呀。”顾怀薇回头看他,眉眼弯弯,“对外开店,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这里价格公开透明,不会多收客人一枚金币。” 肖宥齐低低地应了一声,眼中探究的情绪一闪而过。 这里不会是黑店吧? 在废土区开店的,一般都会宰客。 当然,宰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把客人宰了,肉卖掉。 不过,肖宥齐转念又想,是黑店也没有关系,他最擅长黑吃黑。 顾怀薇带领着肖宥齐前往电梯。 过程中,顾怀薇觉得肖宥齐总是在背后打量着她。 那眼神,看得她背后发凉。 难道这个客人以前来过? 顾怀薇还是有些心虚的。 原因很简单,她是冒牌货。 顾怀薇是替失踪的双胞胎姐姐上班。 姐姐没出事前,就在这家古怪的宾馆工作。 她很少透露工作的任何内容,但这份工作可以短时间内带来巨大的财富,让她们过上奢侈的生活。 变故出在前不久,姐姐托好友沐灵汐,把工作手机交到顾怀薇的手中……再之后,姐姐下落不明。 姐姐失踪后,公司被人针对,资金链断裂,以前看不惯她们姐妹的人,都跑出来踩一脚…… 想到这里,顾怀薇眼神晦暗,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 她无父无母,姐妹俩相依为命,现在姐姐无故失踪,她要把姐姐找回来。 抬眸,顾怀薇将过去折叠压在心底。 肖宥齐住在302号房间。 打开房门。 宾馆房间宽敞明亮,天花板投射下柔和的灯光,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床,床单洁白,枕头蓬松,看起来温馨干净。 肖宥齐往后退了一步。 房间为什么没有除尘室? “先生,你怎么了?”顾怀薇有些困惑。 她担心客人摔倒,还是用手扶了一下他的胳膊。 肖宥齐的手腕,戴的是皮革材质的护腕。 顾怀薇摸到了一手灰。 肖宥齐迅速抓住她的手腕,来回翻看,确定无异常,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像是确定了什么之后,他定定地抬头看她,双眸微微发亮:“你果然不一般。” 第2章 失踪的姐姐 没有感染,没有腐烂! 为什么不害怕辐射和粉尘? 顾怀薇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客人,禁止袭击工作人员。” 这句话刚出口,在走廊两侧的防卫机器人就进入警戒状态。 “再不松手,我只能把你驱逐出宾馆了。”顾怀薇语气严肃。 第一天工作,她不想惹事。 奈何这位客人不仅大惊小怪,手劲还很大,刚刚那一下,如同铁钳一般,捏得她手腕都快碎了。 “抱歉,我只是有些意外……”肖宥齐认出两侧高级的防卫机器人,他松开手,说话的语气也伪装得更加绅士柔和,“算了,是我失礼了。” 顾怀薇揉了揉有些痛的手腕,解除机器人的警报,语气冷淡:“我是早晨7点上班,晚上12点下班。 上班期间,任何事情都可以来前台找我。 夜里我不在,你不要在宾馆里乱跑。 明天12点之前要退房。 超时不满半个小时,不加钱。超过半个小时,按一个小时收费三枚金币。” 肖宥齐点了点头。 顾怀薇正准备转身离去,肖宥齐叫住了她。 他舔了舔下唇,似乎是在压抑着兴奋:“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太能。”顾怀薇怕露馅,穿起冷硬的外壳,将长发甩在身后,扬长而去。 “是吗?那也太可惜了。”肖宥齐看着顾怀薇离去的背影,有些惋惜。 既然不配合,那就…… 肖宥齐舔了舔唇角,心里涌现出无数个坏主意。 顾怀薇回到前台,开始研究这家宾馆的工作制度。 这里的工作内容并不难。 客房有粉尘净化功能。 保洁、安保之类的工作,均由机器人代劳。 她只需要负责接待顾客,记录宾馆收支、采购物资等工作。 午休时,顾怀薇端着自家带的饭盒,前往员工休息室。 休息室是一间小仓库,平时堆放着宾馆需要替换的日用品。 因为员工在这里休息和换衣服,所以没有摄像头。 顾怀薇在仓库里翻找,找到了姐姐的手写日记。 翻开皮质书页,姐姐秀气的字落在纸页上,指尖抚过,黑色的字迹让顾怀薇穿透时光,接触姐姐惶恐的内心。 顾怀薇眉头紧紧地绞在一起,越往后翻,越是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7月25日 “上班一个月了,还没见过老板。这间宾馆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好在工作不累,客户也不多。我得好好表现,让这份工作可以长久下去。” 8月25日 “原来老板开了那么多家店铺,都由我来经营,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真是的,幸好有一些自动化科技,不然我可忙不过来。” 9月25日 “这里的好东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时间、晶核、修为、能源、装备都可以作为货币。可惜只能我一个人用,好多东西不能带回家。我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呢?这里虽好,但我放不下我妹。” 10月25日 “听说乐园有更多的宝藏。乐园是什么地方?是比绿洲更好的地方吗?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派我去乐园工作。” 11月25日 “老板说店铺的经营等级达到100级,我就可以升职进入乐园。乐园里的游客证可以把妹妹也带进来,我得努力一把。” 12月25日 “快过年了,争取在年前达到经营目标。” 1月17日 “下周五就可以进入乐园了。” 1月24日 “乐园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原来乐园是这个意思……(血迹)我真不应该来这里。啊,流血了,惩罚这么快就到来了吗?” 1月25日 “今天老板找我谈话了,他和之前很不一样,让我有点害怕。我做不到他说的那些,我想辞职。” 再往后几页日记,被撕掉。 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贴着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面目已经模糊的中年男女,站在巨大的石碑前,臂弯里分别怀抱着女婴,虽然时光久远,顾怀薇依旧可以认出,照片里的双胞胎,就是她和姐姐。 忧心忡忡地把日记本放起来。 日记本里的乐园在哪里? 姐姐就是进入乐园之后才出的事情。 日记本后面几页应该写了关于乐园的内容,是谁撕掉了日记本? 照片里的人,是她们的亲生父母吗? 谜团接踵而至。 顾怀薇紧紧握住拳头,她一定要搞清楚这些事情的真相。 肖宥齐住进宾馆后,一夜没睡。 他发现,这间宾馆里竟然充满了空气。 免费的,想装多少就能装多少! 厕所里还有干净的饮用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源源不绝。 在废土,空气和淡水需要花钱购买。 离开地下城的安全屋后,呼吸机就变成他们身体上的一个器官,不可以随意摘下,否则会肺部感染而亡。 淡水资源更是昂贵,一壶淡水就是一枚金币。 在这家宾馆里,他不仅可以脱下防护服,自由地行动,还可以摘下呼吸机,呼吸免费的空气。 他一共携带了七个备用气囊,五个水壶。 昨天晚上,他抽了一夜的免费空气,顺便把所有的水壶都装满。 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也不是他少见多怪,而是这间宾馆简直太过神奇,让他这个出生于后三区,在废土游离的拾荒者,都为之震惊。 第二天,顾怀薇因为琢磨姐姐的日记,同样顶着熊猫眼上班。 她看见肖宥齐从电梯口处走到前台。 他已经脱下防护服,下身还是黑色军装裤,上衣已经换成有些破旧的衬衫。 衬衫有些破旧,像是已经洗了很多次,袖口处泛黄,还有线头。 黑色短发,灰色的眼睛,鼻梁高挺,整个人偏瘦,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灰色。 腰部捆着绷带,像是新包扎的。 与众不同的长相,让顾怀薇多看几眼。 “我要续房。”肖宥齐将装满金币的牛皮袋扔在前台,发出闷响,“这里面有120枚金币,我要再续住四天。” “欢迎,让您感到满意,是我们宾馆的荣幸。”顾怀薇在电脑上做登记。 “包月有优惠吗?” “稍等呀,我来查一下。”顾怀薇翻开员工手册,用食指指着对应的条款,“大床房包月850枚金币,比按天续住便宜50。” 肖宥齐点了点头:“你帮我登记包月,三天之内,我会把剩余的费用交齐。” 顾怀薇点头答应,她问道:“房间需要打扫吗?” “需要,我中午要出去一趟,到时候,你再上来打扫房间。” 午休的时候,顾怀薇看见肖宥齐穿上防护服,离开宾馆。 外界空气污染严重。 他离开宾馆大厅后,被无尽的沙尘吞噬身影。 顾怀薇上楼,让保洁机器人收拾客房。 她在肖宥齐的房间内看见了破损的衣物,泛黄的布头上粘着一些像肿瘤一样的肉块。 肉块虽脱离了身体,仍可看到瘤中生长出的血管在律动。 “什么脏东西?” 顾怀薇带了一层皮手套,用手指捏着肉块,嫌弃地把那团肉瘤扔进垃圾桶。 清扫完毕房间后,顾怀薇拎着垃圾袋下楼。 手指还没有碰到宾馆大门,门被蛮力撞开。 肖宥齐冲进来,他猛地摘下呼吸机,脸色苍白,狼狈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该死的! 差一点,他就被憋死了。 第3章 奇怪的助手 因为他粗鲁的动作,顾怀薇手中的垃圾袋被撞到地上。 肉瘤滚了出来。 “空气……为什么装好的空气离开宾馆就会消失?”说完,肖宥齐用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怒视着顾怀薇,突然伸出手,想要掐她的脖子,“可恶!是不是你搞的鬼?” 顾怀薇下意识往后退,她用手抓住地上黏答答的肉瘤,朝面前这个人脸上砸去。 肖宥齐被自己的肉瘤砸中脸,与肉瘤接触的部分瞬间腐烂。 “你……”肖宥齐瞳孔紧缩,用手摸着脸,看着顾怀薇毫发无伤的手,三观再次被刷新。 他发出一连串灵魂拷问。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难道你已经经过基因改造了? 还是说,你的身体里已经有抗体了? 不可能……现在的技术根本不可能……” “嗯?”顾怀薇脑袋一歪,不明所以。 她砸的是脸,不是脑袋。 这个人脑袋秀逗了吗? 好在肖宥齐继续发狂之前,安保机器人更快一步,挡在顾怀薇的面前。 机器人发出红光,机械音在大厅响起。 【攻击工作人员,触发一级警戒。】 【请客人立即退离工作人员3米之外,否则强制驱离。】 顾怀薇用手指了指泛红光的机器人,好心提醒:“客人,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你的金币会打水漂。” 肖宥齐脸上腐烂的地方在扩散,现在必须回房间打一针抑制剂。 不然的话,不出两个小时,他就会变成一团烂肉。 他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眼睛里的狠意如同锐利的刀锋,压制不下来。 “不急,我们有时间聊天。”他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宾馆里,有太多肖宥齐弄不清楚的事情。 伤没好,不能惹事。 一定要弄清楚这里。 肖宥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手挡住自己完好无损的半边脸,遮挡下,毁容的部分更显狰狞。 他用另一只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怀薇,拿起地上的呼吸机,后退着,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因为宾馆的防御机制,顾怀薇不怕他,她手肘撑着桌面,翻看着《员工手册》。 比起姐姐的外向阳光,她更加的内敛冷静。 想起刚才的场景,她推测出,肖宥齐应该在自己的氧气瓶里装了宾馆里的空气。 这间宾馆是不允许零元购的。 顾客可以在宾馆里享受到免费的空气,但如果带着宾馆的空气离开,那些空气就会消失。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结网的天花板,这个三层小宾馆看似破旧,在某些方面却很智能。 中午,顾怀薇收到了一条意外的信息。 信息是「老板」发给姐姐的。 老板的头像是纯黑色,朋友圈一条横线,没有个性签名,就连姐姐给的备注,也只是「老板」两个字而已。 老板:明天有新员工报到,你接待一下。 新员工?还真是棘手的存在。 顾怀薇是冒名顶替者,员工只有她一个人,伪装没那么容易露馅。再来新人,那个人又和老板认识,简直就是定时炸弹在身边。 得想一个对策。 现在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 姐姐的日记里,提到了老板。 说不定那个人知道姐姐在哪里。 她得耐心一点,制造和老板见面的机会。 现在,对于老板的安排,她没有其他选择。 肖宥齐自从被顾怀薇用奇怪的肿瘤砸烂了脸,就躲在房间里不出门。 这两天除了他,也没有新客户。 顾怀薇开始愁着客源。 她单手撑着脸,满脸愁容地看向玻璃大门,外面黄沙漫天,完全没有新的客户上门。 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宾馆要不了多久就会关门大吉。 而在顾怀薇原本生活的世界,她也不好过,公司破产后,原本住的别墅被拍卖,债主天天闹事,用红色油漆在她的出租屋大门上刷“欠债还钱”,导致房东不愿意租给她,她被连夜赶了出去。 顾怀薇索性在下班后也留在宾馆里。 晚上夜深人静时,她是在员工仓库里反复观看姐姐留下的日记本。 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姐姐笔记本里明确说,店里只有她一名员工。 怎么自己一来,还没三天,老板就派新员工进来。 难道老板发现她不是姐姐? 如果发现,为什么不拆穿?想到这里,顾怀薇后背一阵发凉。 第二天,新员工报到。 阴郁的男人没有穿戴防护服,他收起红色的伞,拿出推荐表,走到顾怀薇面前。 顾怀薇注意到,男人的嘴唇颜色是黑色,说话的时候,嘴唇张开的幅度很小。中分黑色碎发垂到眼下的位置,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蛇一样冰冷,皮肤过于苍白病态,没有一丝血色。 “我看见了你们的招聘启示,你的老板让我今天来报道。” “老板和我说过了。”顾怀薇接过他的推荐表,“你叫……” 他接话:“林蛇。” 怪名字。 顾怀薇询问:“老板怎么和你说的?” “周总说,我的工作就是听你的安排。” 这么好?总觉得还隐瞒些什么。 顾怀薇心思重,她抬头观察林蛇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连眼角都未抽动,判断不出来是否说谎。 “其他的没了?” “没了。” 顾怀薇低头看推荐表,纤长的手指略过纸上推荐人那一栏的签名,未干洇墨,沾了点在她指尖,似是刚刚签过不久。 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直到把眼睛看疼了,也不知道那龙飞凤舞的狂草签名,写的是什么。 老板的签名就像是医生开的药单,完全认不出是什么字。 继续往下浏览。 薪资那一栏,竟然只写着:包吃包住,水电空气全免。 简而言之,就是一毛钱没有。 顾怀薇心里暗自决定,从今以后叫那个老板为“周扒皮”。 “既然你来工作,那么我就给你安排第一个工作任务。” 顾怀薇把推荐表放在旁边,从柜子里拿出白纸和彩笔,塞进林蛇的怀里,抬了抬下巴:“喏,你也看见了,咱们宾馆现在生意冷清。 我们需要制作宣传单,以此吸引新的客源,你会做设计吗?先做一个宣传图纸给我吧。” “不能用电脑吗?” “能……”顾怀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面前这个男人看着明明是个老古板,没想到脑子挺活跃。 可惜顾怀薇一穷二白。 她双手一摊,大有摆烂的趋势。 “宾馆的电脑联的是内网,只能记录宾馆的营业状况,不能下载新的软件。我是月光族,最近有点穷,口袋里的钱,还不够买新的办公电脑。” “没事,我带了笔记本。”林蛇如同变魔术般,拿出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哦,周总让我和你说,宾馆实行末位淘汰制,请在一个月之内让店铺收益达到1万金币,并完成店铺升级,否则你会被开除。” 顾怀薇微微皱眉。 林蛇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双眼眯成一条缝,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愉悦的说道:“别担心,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会帮你。” 第4章 淡水换黄金 和他阴郁的外表完全相反。 自始至终,林蛇表现得像是一位合格的助手。 友善、懂礼貌、值得信赖。 「我会帮你」这句话像是粘在牙齿上的糯米糖。 带着些甜蜜的味道,但沾黏牙齿的感觉令人口腔难受,吃多了还容易长蛀牙。 孤立无援的人容易对这句话产生错误的遐想。 顾怀薇防范心始终没有落下,她不爱吃糖,尤其是来历不明的人,故作开朗友善,递过来的糖果。 凡是进过社会的人,都知道,要警惕那些一上来就对你很友善的陌生人,那种人一般都别有目的。 若不提防,被人卖了,还得倒过来帮人数钱。 好在林蛇虽然来历古怪,但话不多,是一名称职的好员工。 顾怀薇让他去画宣传设计稿,他就在大堂角落里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真是个合格的工具人。 肖宥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太好,浑身萦绕着低气压。 “上次说好的,包月的钱。” 他在约定期限的最后一天,把剩余的金币扔到顾怀薇面前,只丢下一句话,又回了房间。 总共700枚金币。 沉甸甸的金币,让顾怀薇眉开眼笑。 顾怀薇最近没生意,对于这位宾馆唯一的顾客,她黑色如葡萄般的眼珠子转了转,把算盘打在他的身上。 这两天,肖宥齐因受伤加上补给不足,滞留在绿洲宾馆,无法出门。 续房费的金币,还是他唯一的好友,通过枯骨乌鸦,给他送过来的——当然,坑了他不少手续费。 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信。 他那亲爱的好友,写了三千多字,专门嘲讽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想算计别人,结果东西没拿到,自己还受了重伤的破事儿。 肖宥齐恼火地把信烧了。 他觉得自己很背,事事不顺,之前好不容易偷抢来的钱,都被自己的好友骗光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外面无止境的黄沙和橙黄色锈迹斑斑的天空,好在这家诡异的宾馆,能暂时让他养伤。 就是之后的日子不太好过,第九区有追杀他的人,身上的金币又所剩无几…… 这家宾馆安保机器人太强,不能打劫……该怎么办呢? 肖宥齐不出门,顾怀薇主动敲响他的房门。 她单手晃了晃打招呼:“哈喽,我可以进去吗?” 肖宥齐手指按着房门,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门口戴眼镜的黑发少女:“你来做什么?” “关心顾客。” 肖宥齐用那种「你怕不是把我当傻子的」的眼神,鄙夷看着她。 “好吧,我想和你谈点正事。”顾怀薇摸了摸鼻子,抬眸看他,“站在门口说,好累的。” 厚重的镜片挡住她原本像猫一样清亮透明的眼睛,肖宥齐想知道她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就侧身让出一条缝隙,请她进入。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私人问题?”顾怀薇坐在宾馆的木质板凳上,身姿笔直,修长的双腿并拢微微斜放,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肖宥齐泡了杯热茶,袅袅白雾蒸腾,他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喝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可我不方便回答你的问题。” 废土年代,茶叶早就成为比黄金还罕见的稀缺品。 在这家宾馆,却是住宿免费送。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每过凌晨十二点,宾馆里用脏的毛巾、拆过的饮用水、牙刷、沐浴露等一系列消耗品,就会自动恢复原样。 当然,都不能够带出宾馆。 肖宥齐只能拼命地在宾馆里享受。 一天洗三次澡,泡八壶茶。 顾怀薇想起上一次,自己也是这么拒绝肖宥齐的。 她莞尔一笑:“记仇了?” “礼尚往来。”肖宥齐挑了挑细长而平直的眉。 顾怀薇语气轻松:“那就免去弯弯绕绕,我们直接谈生意吧。” 共同的利益,是谈话的基础。 顾怀薇的目的是增大宾馆客源。 肖宥齐刚交了房费,比较缺钱。 两人只要保持利益点一致,顾怀薇不怕他不合作。 这几天,顾怀薇已经发现,除了肖宥齐误打误撞进入这里之外,门口没有在路过任何客人。 这家宾馆也不知道开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愣是连条狗都没从门口走过。 顾怀薇那个愁啊。 没客人,就赚不到钱。 赚不到钱,就有被开除的风险。 一旦被开除,她就可能永远找不到失踪的姐姐。 夜晚的污染区尤其危险,会刮起带着辐射的风暴,摧枯拉朽的风会撕裂一切在夜晚出现的生物,顾怀薇不敢轻易离开宾馆。 她需要一个人,帮她在这个世界里获取更多的利益。 “什么生意?”肖宥齐果真来了兴趣,他最喜欢和别人谈生意。 当然,很多人不喜欢和他谈。 因为他缺德。 顾怀薇并不了解他。 对顾怀薇而言,肖宥齐来自废土,是唯一的客人。 他了解外面的世界,且和那个周扒皮老板无关联。 比那个来历不明的助手,更适合私下合作。 “你的伤口好得挺快。”顾怀薇掠过他本该腐烂的侧脸,那里只剩下浅浅的伤疤,“在谈生意之前,可否告诉我,你腹部和脸上的伤,是怎么医治的?” “这个啊,你不知道吗?”肖宥齐扯了扯嘴角,古怪地扫了一眼虚心请教的顾怀薇,在她困惑的目光中如实回答,“抑制剂,加上能让皮肉再生的药物而已,我手中的都是便宜货,地下城到处都是。” 抑制剂只能治好皮肉伤,没有办法清除体内的污染。 他得定期注射,否则被污染的地方还是会继续腐烂。 “这样呀。”顾怀薇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 肖宥齐觉得,面前的少女身上充满了秘密,却又在某些问题上,显得毫无常识。 难道是外星人伪装的? 肖宥齐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掐死。 顾怀薇抬手去扶眼镜,细碎的刘海遮挡住她写满野心的双眸。 就是这些异世界特有却又廉价的东西,能让她摆脱现实世界的困境。 “我可以卖给你能够带出宾馆的氧气和淡水,如果你要食物的话,我也可以提供。”顾怀薇拿出自己的诚意。 “食物?营养剂吗?” 营养剂就是这几天肖宥齐的主要食物,虽然口味很恶心,但是喝下一管可以保证一天的营养供给。 也是地下城常见的东西之一。 “不是,我说的是新鲜食物,像水果蔬菜之类的,如果你要零食的话,我这里也有许多。” 肖宥齐表情凝重,声音低哑却又缓慢:“那是上城区才会有的东西。” 顾怀薇不知道什么叫做上城区,但她依旧轻描淡写地说道:“嗯,我也有。” 肖宥齐手指动了动,贪婪像是蜘蛛网将他的心脏缠绕。 要发财了!面前的这名少女简直就是财神爷。 第5章 可靠的朋友 但常年在危险地区行走的本能又让他克制。 他压抑内心想立刻答应下来的冲动,问道:“怎么个换法?” “不急,从小生意做起。”顾怀薇斟酌着开口,“五升的氧气和十公斤淡水,我卖你友情价,五枚金币。” 近几年,黄金价格持续走高,金价从原本的两百多涨到了现在的五百七十五元。 这个世界的金币,一枚将近三十克,就算纯度不太高,有杂质,一枚金币在现实世界,也可以卖到一万五以上。 五枚金币就是七万多。 够顾怀薇倒腾些商品。 肖宥齐心里也是百转千回。 五升的氧气加上十公斤淡水,只要五枚金币! 这也太便宜了。 肖宥齐呼吸微微加重,核爆之后地面上只剩下巨型坑洞、废墟、黄沙和灰尘。 地下城共十区,存活下来的人类靠着抽取地下水生活。 地下水稀有且昂贵,一壶淡水就是一枚金币。 生活不易,他们只能小口品尝水的甘甜,然后收集尿液和汗液,经过过滤,循环利用。 顾怀薇只卖五枚金币,在肖宥齐眼里,简直就是废土慈善家。 肖宥齐硬压自己上翘的唇角:“就听你的。”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喜悦顺着顾怀薇微微上翘的眼角爬上眉梢。 她在心里算账。 五升的氧气瓶只要一千多,十公斤矿泉水更是不值钱。 这笔买卖,她赚翻了。 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三天内交货。 当天下班,林蛇已经在电脑里画出了四版宣传图稿。 顾怀薇临走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他的工作成果。 不得不说,非常专业。 有漫画风、像素风、弥散风以及故障风格。 配色大胆,颇具张力和艺术性。 然后,顾怀薇呲着牙,从后面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林蛇,不用这么麻烦,我就一个要求,字大醒目。 明天早上做好给我哈,咱们明天就打印贴出去。” 然后,顾怀薇就看见林蛇脑袋往后扭转成难受的角度。 墨绿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有点不可置信。 然后,又有点怨念地把头转回去,删除四版草稿,重新做了一个红底黄字加粗的巨大海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顾怀薇看见林蛇领悟到她话中的意思,鼓励地拍了拍手,“加油,努力,最佳员工就是你。” 下班时间是晚上十二点。 从员工通道,踏出那道门,回到现实世界。 霓虹灯静静地伫立在路两旁,暗淡无光,街道静谧空旷,唯有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柏油路上,映出淡淡的光辉。 少了喧嚣的车辆,整个城市陷入了沉睡,微风拂过顾怀薇的发梢,带来一丝令人清醒的凉意。 她将伪装的厚重眼镜摘下,拿出手机联系闺蜜。 “灵汐,我现在过去,方便吗?” “我去,怀薇,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手机听筒那头传来女生惊喜的声音,“方便,一万个方便,我现在住的地方偏,路上注意安全呀!” 沐灵汐和家里决裂后,一直在帮姐姐工作,姐姐失踪,她暂时没找到工作,只能租住在城中村。 顾怀薇打了辆出租车,用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零钱付款。 司机阿婆通过后视镜,看她把几毛钱硬币数了又数,实在看不下去,给她抹了零头。 头戴红色发箍的沐灵汐,手里握着防狼喷雾,打开手电筒,紧张兮兮地等在漆黑的巷子口。 这个巷子里没有监控,不安全。 顾怀薇看见她后,快步上前,握住她温暖的手:“我们进去说。” “嗯。” 两人进屋后,沐灵汐把老式铁门从里面反锁。 顾怀薇先去卫生间,借用沐灵汐卸妆水,将脸上的粉底液冲洗干净。 浑浊的水流进下水道,镜子里映出少女有些疲惫的容颜。 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刘海湿漉漉地贴着额头,水珠未干。 眼角小巧的红痣点缀在清秀面庞上,给她像猫儿般的眼神添了一抹妩媚。 她和姐姐,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双不安分的眼睛。 橙黄色的台灯将小小房间照亮,平添了几分温馨。 顾怀薇洗过澡后,光着脚丫,穿着沐灵汐的睡衣,盘腿坐在床尾。 沐灵汐用干发巾擦着湿头发。 了解到顾怀薇最近的遭遇,她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些人好不讲理,凭什么跑到你的出租屋泼油漆?” 顾怀薇手往后撑着床单,轻声叹息:“姐姐失踪,债主唯一能找到的人就是我,肯定拿我出气。” “租不到房子,你干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沐灵汐把干发巾扔到一旁,也爬到床上坐着,“长歌姐失踪的事儿,一时半会急不来。 她不在,还有我呢。” 长歌怀采薇。 顾长歌,就是她的姐姐。 顾怀薇目光变得温柔,患难见真情。 只可惜,沐灵汐自身难保,顾怀薇不想留下来,打扰到她本就艰难的生活。 “亲爱的,你这个小地方,多两个人吃饭,都得有一个坐马桶上吃,我还是别来连累你。”顾怀薇仰面躺在柔软的床上,“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住的地方。” “住哪里?” “我姐之前上班的地方。” “你接替了你姐?!”沐灵汐神色微滞,目露担忧,“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以前,长歌姐就不让你插手具体生意,她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会阻止你!” 沐灵汐之前帮顾长歌进过货,那些货物最后都不知去向……她感觉,顾长歌在做一种来钱很快,但是非常危险的生意。 短时间暴富,总是让人内心不安…… 顾怀薇单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黑发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攀生的蔓草,笑道:“姐姐现在不在,我自己做主喽。” 顾长歌在,她是跟在姐姐身后,听话乖巧的妹妹。 顾长歌不在,她体内疯狂的因子就会顺着四肢百骸生长蔓延。 她要找回姐姐,要继续曾经的生意……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即使知道前路危险,也绝不后退。 顾怀薇神色坚定,沐灵汐只能妥协。 “好吧,我劝不住你,但你得答应我,小心行事!” 沐灵汐知道,顾怀薇是不甘寂寞的人。 那个诡异神秘的工作,在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像一张大嘴,吞掉了顾长歌。 沐灵汐很怕,她怕,顾怀薇也会像顾长歌一样,人间蒸发。 顾怀薇拍了拍沐灵汐的手背:“放心,我有分寸。” 她绝不会像姐姐一样,不明不白的失踪。 第6章 第二位客人 寒暄之后,就是正事。 “灵汐,明天早上七点,我得回去上班。我这里有一些黄金,你明天帮我把黄金卖了。” “行,交给我处理。”她干脆利落答应下来。 “前几天,你借给我六千,我还你一万。” “不急。”沐灵汐连连摇头,“你之前都已经穷得去夜场端果盘了,我不能多收你的钱。” “你爹妈断了你信用卡,过几个月,学校要交学费,你不点头答应嫁给那个家暴二世祖,他们肯定拿学费威胁你。” “我……”提到这件事儿,沐灵汐就糟心,“大不了出去打工,我就不信,不靠家里我会饿死。” 她大学读的是私立大学金融管理,每个学期的学费是十万。 “别胡思乱想,你学费的事儿,我会帮你想办法。” “卖黄金剩下的钱,帮我买些氧气瓶和大桶的矿泉水,具体型号和款式手机发给你了,明天晚上我过来拿。” 第二天,顾怀薇走的时候,沐灵汐还没睡醒,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照出短短透明色的绒毛。 顾怀薇替她把踢掉的被子掖好。 没有唤醒她,悄悄离开。 林蛇今天戴上黑色口罩,换上印有绿洲标志的工作服。 他恭敬地拿出定稿设计宣传稿。 字大醒目,红底黄字。 「绿洲宾馆」 「无污染」 「入住空气淡水免费」 「包月有优惠」 「价格从优,速来」 排版和椰树牌椰汁的包装宣传差不多。 顾怀薇很满意,把宣传海报贴在木板上,举起小铁锤,“咚咚咚”把宣传板钉在宾馆门口。 林蛇似乎觉得,这版海报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侮辱。 他拒绝在海报上署名。 坐在大厅的角落里,盯着电脑陷入某种哀怨的状态。 外面和宾馆内,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天空像是那种融化的金属铜,泛着诡异又令人窒息的金属光泽。 辐射后的末世街道,荒芜破败,两侧的店铺被厚厚的灰烬覆盖,地面上满是裂缝和坑洞。 这是一片不毛之地,没有绿色和生机。 顾怀薇被这幅景象吸引。 危险又未知,象征着无限的机遇。 一阵风吹过,空中刺鼻的化学气味直冲顾怀薇脑门儿。 顾怀薇揉了揉鼻子,皱着眉准备躲回宾馆里。 “呜呼,这鬼地方可真难找!” 穿着防护服个头矮小的女孩突然跳出来,把顾怀薇吓了一跳。 顾怀薇不由地侧头看她。 女孩的肩膀上落着一只腐烂的乌鸦,乌鸦身上没有血肉,只有黑色的羽毛粘在白骨之上。 她伸着脖子看着牌子上的宣传标语,念道:“空气淡水免费,宣传标语看着也像诈骗。” “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这可是正经经营的店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顾怀薇单手叉腰,坚决维护宾馆的名声。 “我可不是小孩儿,不怕辐射的奇怪四~眼~仔~”最后三个字,女孩是咬着牙,摇头晃脑说出来的。 牙尖嘴利,有点欠打。 顾怀薇抿了抿唇角,忍下教训小孩的冲动。 都是潜在客户,未来的财神爷。 要忍住。 防护罩遮挡住女孩的面容,顾怀薇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只见女孩往后退了几步,仰起头看着三层小楼上悬挂的店名,充满好奇心。 她自顾自说道:“这里是阿齐口中的绿洲宾馆吧?空气免费就算了,淡水也免费,你这里哪来的水?” 污染区根本就没有淡水资源。 “想知道?”顾怀薇听她话里的语气,猜测她是肖宥齐的熟人。 小女孩连连点头。 她超想知道。 “你住个店,自己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顾怀薇推门回到宾馆。 “欸~怎么这个样子呀?”那个女孩嘴上说着抱怨的话,身体却诚实地跟了上来。 随后,就是喋喋不休。 “哇,你这里的空气污染度是零诶。” “喂,那是最新型号的攻击型机器人吗?好炫酷!我可以摸摸吗?” “你刚刚在外面呼吸了辐射空气,为什么不打抑制剂?” “喂喂,莫西莫西,理理我呗,四眼仔。” …… 被吵得头疼。 顾怀薇想拿个钳子把女孩的嘴巴给夹起来。 她深呼吸,回到原本的位置,看着个头差不多和柜台高的女孩儿,拒绝废话沟通,开门见山:“住店,先出示证件。” 女孩一愣,似乎有些诧异:“咦?开在废土的店还要查身份证呀?想不到,你们这还挺正规的。” 上次,肖宥齐破防,也吐露出类似的心声。 顾怀薇在心里默默地想,下次应该把「这不是黑店」几个字,也写在宣传海报里。 嗯…… 顾怀薇打了个响指,脑海里的虚拟灯泡点亮。 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就让林蛇再做一个版本,把这句话宋体加粗,放在海报的最上面。 坐在大厅的林蛇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女孩把手臂上的屏幕,放置在前台的仪器上扫描。 伴随“滴”的一声。 电脑上出现了女孩的个人信息。 姓名:钱多多 性别:女 住址:第九区 状态:绿色 顾怀薇的目光停留在女孩的名字上,多么朴实无华的名字,饱含着父母对女孩美好的期望。 再观察她的穿着。 防护服比上次那位客人要新。 刷身份证的显示屏旁边还贴了草莓装饰。 氧气设施好像也更先进,还能测出空气的污染密度。 应该是个比较有钱的主儿。 冲业绩靠她了。 “住店吗?大床房30金币,双床房40金币,包月有优惠。”顾怀薇化身成为没有感情的销售机器。 “肖宥齐那小子住在哪个房间?” “302号。” “那我要301号房,先住一个礼拜吧。” 电脑里,宾馆的营业额从850枚金币上涨至1060枚金币。 晚上九点,顾怀薇蹲在柜台底下吃饭团,沐灵汐突然打电话过来,声音亢奋,格外的激动。 “怀薇,你那个金币是从哪里来的?我跟你说,你那个金币不纯,里面还有比黄金更昂贵金属!” 更贵的金属? 顾怀薇的心也提了起来:“此话怎讲?”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商场之类人多的地方。 沐灵汐愉悦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我跟你说,幸好我聪明,觉得那个黄金的颜色不对,怕回收的时候压价,就先鉴定了一下黄金纯度。 你那个金币竟然含有百分之三十的铑! 铑是超级稀有的金属,经常用于一些高科技领域,反正很贵就是啦! 市场价1265元一克,比黄金价格翻了一倍还多哩!” 如此算来,又能多卖几万块钱。 顾怀薇问道:“最终定下的回收价是多少?” 第7章 客人歪心思 我想想,回收的价格比市场价低一些,最后谈到了十一万二,卖不?” 启动资金即将到手,顾怀薇狠狠咬了一口饭团:“卖!” 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是金币。 能撑得起流通货币,就说明这个世界有金矿。 五枚金币就可以卖到十万。 那更多的金币呢? 想要。 她想要。 把塑料袋丢进垃圾桶里,顾怀薇盯着外面看。 辐射风暴将要来临,外面会变得一片漆黑。 所有走进风暴的人,都将迷失。 只有顾怀薇所在的小宾馆,门牌还亮着绿色的光。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以前姐姐只会把异世界的商品带回家,由顾怀薇联系客户贩卖。 姐姐带的其实并不多,却足够她们姐妹在A城发家。 如果她走出宾馆呢? 是不是可以谈到更大单的生意? 这个想法,像是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顾怀薇的心里,朝下狠狠地扎根,等待某一刻发芽。 夜里,顾怀薇准备煮两颗水煮蛋当夜宵。 她听见楼上有争吵声。 顾怀薇住在一楼,楼上两位客人住在三楼,距离很远,顾怀薇却敏锐地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悄悄跑去听墙角。 “茶好喝吗?这里的生活太安逸,你怕不是想留在这里养老吧?”钱多多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肖宥齐的声音比较低,他压抑着怒火:“不是我不想动手,而是这家宾馆太古怪。 昨天晚上,那个女的不在。 趁此机会,我想探查宾馆的其他房间,绿眼睛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句话不说,就直勾勾地看着我。 那是行走于黑暗世界才有的眼神,很危险。” 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肖宥齐就有些发怵。 他杀过不少人,是很多人的噩梦。 但昨天晚上,被那双幽幽的绿色从背后盯着,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密密麻麻爬到大脑里。 冰冷,绿色竖瞳缩成一圈,四周全是眼白,没有任何感情,根本就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你怕啦?”钱多多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钱多多的声音褪去天真活泼,更偏向于中年女性。 “这一男一女都没穿防护服,他们不怕辐射,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此稀有的基因,活捉他们,卖给黑螺旋研究所,说不定能拿到上城区的门票。” 钱多多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这间宾馆里有很多好东西,无论是空气、淡水,还是那卫生间里源源不断的洗发水、沐浴露,在第九区都是昂贵的奢侈品。 但比起这些东西,更让她眼热的是这里工作人员的体质。 不穿防护服,就可以暴露在辐射风沙之下。 皮肤不会腐烂。 不用定期注射抑制剂。 …… 她和肖宥齐是废土流浪者,流浪者的骨子里流淌着背叛、利益和血腥。 发现如此特殊的体质,不卖给黑螺旋研究所,换成好处,简直对不起他们废土流浪者的身份! 肖宥齐则是忧心忡忡地摇头:“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没有命,要上城区的门票,我们也无福享受。” 一开始,他想打劫这家宾馆。 后来,他对女店员的体质感到兴趣,想打听她的情报,卖给研究所。 而现在,林蛇的出现,让他感知到未知的危险,他觉得,老老实实和顾怀薇做生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能安稳发财,为啥要喊打喊杀? 他觉得,不是自己骨子里流浪者的血冷了,而是经历上次任务失败,他更加成熟稳重了。 “如果你怂了,我可就自己一个人动手了。”钱多多为了上城区的门票,甘愿冒风险。 “随便你吧。”肖宥齐摆摆手,“你死了,我给你收尸,逢年过节给你上香,只要你把遗产留给我就行。” “呸!我死了,要把我所有的金币打造成一个黄金棺材,争取死后带进阴曹地府,才不要留给你。”钱多多哼了几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人不欢而散。 顾怀薇听得很刺激。 这两个人竟然计划着把她卖掉。 宾馆里的机器人,会保护她的安全,她完全不担心。 只不过,因为这两个人的歪心思,现在不是顾怀薇离开宾馆,扩大生意的好时机。 伟大的事业受到了阻碍。 顾怀薇决定先吃两个鸡蛋压压惊。 她轻手轻脚回到前台,正准备把放在饭盒里的鸡蛋煮熟。 却发现,饭盒空空如也。 “啊嘞?我的蛋呢?” “刚刚还放在这里的两个生鸡蛋长腿跑了?” 顾怀薇把饭盒拿起来,上下左右看了看。 这也没有漏洞呀。 她又沿着柜台找了一圈。 还是没有。 最后,在垃圾桶里,她看见了两个潮湿的、扁扁的完整蛋壳。 是谁? 在她听墙角的时候偷吃了她的鸡蛋! 顾怀薇怨念很大,目光紧紧锁住大厅里唯一可能的凶手。 “林蛇,我放在这里的鸡蛋是不是你吃的?” 林蛇大多数时候非常安静,他会坐在大厅的拐角,用阴郁的目光看着门外无止境的辐射风暴。 偶尔,他也会使用笔记本电脑,用顾怀薇完全看不懂的文字,记录着一些事情。 宾馆里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只要顾怀薇让他去做,他都会很好的完成。 明明是一个乖巧的工具人。 怎么突然长出反骨了? 刚才,顾怀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墙角上。 她压根就没有听到林蛇吃鸡蛋的声音。 更何况,那两个鸡蛋是生鸡蛋。 想要吃的话,需要先放到热水壶里煮开。 热水壶煮东西会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 顾怀薇完全没有听见。 不科学呀。 林蛇还戴着口罩,好像一直都坐在那里,没有挪过窝。 “我没有吃你的鸡蛋。”他神情坦荡,没一丝心虚,声音平稳,用最客观的语调说谎,“可能是被其他人吃掉了。” “……” 这个宾馆哪里有其他人! 顾怀薇没有证据,只能把话憋回饥肠辘辘的肚子里。 林蛇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苍白的手拿起靠在沙发边的红伞,黑唇没怎么动,却能发出声音:“今晚,我不在宾馆,你注意安全。” 顾怀薇意外地抬头看他:“现在出门?外面在刮风暴哦。” “嗯。” 他推开宾馆的玻璃门,撑开比血还要红的伞,孤身走进了无尽黑暗的辐射风暴中。 仅仅一瞬间,辐射风暴就吞噬掉他的身影。 顾怀薇想追上去,询问他要去哪里,但刚跑到门口,强烈的风沙让她呼吸困难。 林蛇已经不知所踪。 她抬头看了眼楼上,又扫了一眼大门,觉得颇为苦恼,低声抱怨着。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家宾馆里,最正常的,应该就是顾怀薇了吧。 她将大门关好,卡着下班的时间锁门。 然后,跑去翻垃圾桶。 挑开完整的鸡蛋壳。 鸡蛋壳好像被什么腐蚀过,变得柔软。 里面的鸡蛋液顺着缝隙流淌出来。 这两个鸡蛋,是被生吃的。 第8章 这不是黑店 拰顾怀薇在仓库翻箱倒柜,找到一个废旧的小推车,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似乎是很久没有使用过。 打盆温水,顾怀薇用抹布把推车擦干净。 拉着车,前往沐灵汐家中。 沐灵汐出租屋本来就小。 顾怀薇进去的时候,发现桶装水和氧气瓶放的到处都是。 战利品超丰富。 连床上都摆了几桶水,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矿泉水是五公斤一桶,每桶八块钱,这次买了两百桶,花费一千六百元。 因为是师傅帮忙搬进来的,给了四百的搬运费,总共花费两千元。 五升的氧气瓶,不含供气阀,两千一个,我觉得有点贵,就买了二十个,花费四万。 如果你需要供气阀的话,我可以再去还价,他报价一千二,如果我们买的多,一千块钱应该是可以的。” 沐灵汐把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帮顾怀薇节省了许多时间。 简直就是小天使。 顾怀薇踮起脚尖,踩着为数不多的缝隙,走到沐灵汐身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松下来:“亲爱的,你帮了我大忙。” 沐灵汐用脸颊蹭了蹭顾怀薇的发顶:“小忙而已,我现在没钱,还能没有时间吗?” 顾怀薇则是苦哈哈地想,她现在是既没有钱,又没有时间。 现实世界被追债的人撵,异世界还被奇怪的人盯上了。 真惨。 只有沐灵汐这里,才可以宽慰一下她受伤的小心灵。 沐灵汐把剩下的六万块钱转给顾怀薇。 顾怀薇坚决只收下五万。 两人谁也不听谁的。 顾怀薇只好搂着沐灵汐的肩膀,指着满屋的矿泉水,问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猜对了奖励一万。” 沐灵汐为了不收钱,睁着眼睛说瞎话:“尿。” 顾怀薇唇角上翘,欣慰地说:“恭喜你,答对了!这是能变成黄金的水,简称黄金水。” 黄金水,又是尿的别称。 “啊啊啊你赖皮!不带这样混淆概念的。”沐灵汐开始闹腾,她骑在顾怀薇身上,胡乱揉她的头发。 “哎呀,我的发型!”顾怀薇原本顺直的头发被揉的像鸡窝,她也不甘示弱,伸出两只手,在沐灵汐的脑袋上乱抓。 两个人吱哇乱叫,惹的隔壁发飙敲墙。 她们赶紧住手,面面相觑,然后看着对方的爆炸头,笑着往后躺在床上。 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顾怀薇伸出五指,遮挡住屋顶的灯光。 只要指缝并拢,就可以将拉成丝的光线夹断。 她喜欢这样做,就仿佛光明掌控在她的手掌心。 顾怀薇的声音很轻:“灵汐,就一万块钱,是我欠你的,你就收下吧。 相信我,钱的问题要不了多久就会解决。” 无论是姐姐,还是沐灵汐,在有能力的时候,都照顾着她。 现在,顾怀薇想反过来,帮助她们。 沐灵汐侧过头问道:“你会变得和长歌姐一样厉害吗?” “不,我会把生意做得比姐姐还要大。”顾怀薇目光坚定,隐隐有兴奋之色。 沐灵汐握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屋顶的灯:“我相信你。” 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顾怀薇租了一辆面包车,把那些矿泉水和氧气瓶运到宾馆里。 因为其他人无法从员工通道进入宾馆,顾怀薇只能让搬运师傅把货卸在巷子里。 等到他们离开后,顾怀薇靠小推车,一点一点,把那堆东西拉进员工休息室。 宾馆开门的时候,林蛇卡点到达。 脸上比之前多了一点血色。 顾怀薇没问林蛇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就像他从来不问顾怀薇,员工通道的另一边有什么。 新的一天,新工作。 “林蛇,今天麻烦你出趟远门,把这些宣传单贴在人多的地方。” 顾怀薇蓝色工作服扣子扣到顶端,只露出的半截洁白的脖颈,黑发垂落在耳旁,有着微微卷曲的弧度。 林蛇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脖子,像是昨晚被风沙伤了喉咙,哑着嗓子:“好。” 顾怀薇把早晨新打印的宣传单拿出来:“有时间再把宣传单改一个版本,要突出我们这家店的正规,加上「这不是黑店」几个字儿。” 清晨,辐射后带着金属光泽的光线穿透玻璃,落在她专注的脸上,她的四周围绕着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淡淡光圈,将那些生锈的金属色泽,隔绝在外。 她身上正在向外散发着极为诱人的味道,但她自己不知道。 “嘶嘶嘶——” 短促、夹杂着不满和攻击欲望的声音,像是某种冷血动物。 “什么怪声音?” 顾怀薇捕捉到怪异的声音,猛然抬头,目光锐利,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声音很低,但她听见了! 绝对不是幻觉! 林蛇手从她那里接过宣传单,见顾怀薇在看自己,用宣传海报挡住差点没忍住的嘴巴:“我没听见。” 刚才是不是林蛇在恶作剧? 顾怀薇深表怀疑。 “林蛇,你是不是对我的工作安排不满意?” “很满意。”林蛇垂眸,做好工具人的本分。 顾怀薇倒是真心的,她想起姐姐以前对待员工,也是集思广益,听取各方建议。 于是,她柔声道:“没关系,有意见可以提,虽然老板让你听我的,但我们是平等的同事关系,你的意见对宾馆也很重要。” 林蛇墨绿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处在放空的状态中。 他就这样盯着顾怀薇看。 一秒、两秒…… 看得顾怀薇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揉了揉胳膊上凸起来的鸡皮疙瘩:“算了,你想到的话随时和我说,现在,快点去干活啦。” 虽然怪力乱神不可取,但顾怀薇怀疑林蛇是大蛇成精。 下次要搞点杀虫药回来喷喷。 交代完工作。 趁着林蛇出门,顾怀薇坐电梯前往三楼。 今天是和肖宥齐约定好交易的时间。 肖宥齐已经泡好热茶,等待顾怀薇。 当房门被敲响,肖宥齐第一时间起身。 终于来了。 这几天,肖宥齐一直等待着这一刻。 他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自持。 第9章 成功的交易 顾怀薇拖着推车,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 上面摆放着五升的氧气瓶,加上两桶五公斤的矿泉水。 肖宥齐开门,看到这些东西,灰色的双眸精光一闪而过:“请进,顾小姐。” 他帮顾怀薇,把推车拉进房间。 “这里就是五升氧气瓶,十公斤淡水。” “你得保证,这些东西带出去不会消失。”肖宥齐还清楚地记得,上次他抽了宾馆里的免费空气,结果出门,差点被憋死的惨事。 那种呼吸困难,肺部缺少空气被挤压,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缺氧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顾怀薇看了他一眼:“付费的东西,当然比免费的更加靠谱。” 肖宥齐用手抚摸着氧气瓶的铁罐子,非常爱惜:“如果这些东西在外界可以正常使用,我还要更多。” “可以呀,只不过我要涨价了。” 肖宥齐眉头一皱:“涨多少?” 矿泉水每桶八块钱,运费稍微贵一些。 氧气瓶两千一个,成本价较高。 “矿泉水一枚金币一桶,一桶是五升的量。 氧气瓶十枚金币一瓶……” “淡水价格合理,氧气太贵了。”肖宥齐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地下城的氧气,只要一枚金币一罐,配合上呼吸机,一瓶够用七天。” “嗯,所以我这里主要卖水。”顾怀薇为了缩减成本,利益最大化,她决定只把氧气瓶卖给短期应急的人。 至于那些氧气能坚持回地下城的人,不用在她这里买。 肖宥齐不想放弃氧气生意,循循善诱:“你这里都是免费的空气,不如降点价,这样,我们都有得赚。” 顾怀薇一口回绝:“不了,我得考虑进货成本。” 肖宥齐也不好多说什么。 “淡水我还需要十桶,费用三天之后给你,你先把货备好。” “可以。” “顾小姐……”肖宥齐欲言又止,他不应该多管闲事,但看在交易的份上,他还是委婉地提醒,“外面风沙大,你要小心,不要一个人出远门。” “你担心我呀?”顾怀薇浅笑,“就算是说好话,我也不会给你折扣哦。” 肖宥齐看不透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但面前的少女戴着厚重眼镜,稀碎的刘海又有些长,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也看不透她内心的想法。 顾怀薇谈完生意之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走廊的尽头,沉默地看向301房间。 十分钟之后。 301房间悄悄打开一条缝。 粉色头发的少女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她探出头,看着还没离开的顾怀薇,躲闪不及。 顾怀薇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下楼。 回到一楼大厅。 钱多多心里有些打鼓地跟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听?”钱多多卸下伪装,脸上笑容消失,目光有些狠厉地盯着顾怀薇。 “直觉。” 顾怀薇最近五感敏锐。 表面上,钱多多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儿。 事实上,钱多多没穿防护服,顾怀薇看见她手背粗糙的纹路,脖子以下皮肤如同久经风霜的枯树,除了那张脸停下时间,剩下的身体都在逐渐枯萎衰亡。 “你不想和我谈生意吗?”顾怀薇抛出橄榄枝,“与其想着,把我卖给那个什么黑螺旋研究所,不如从现实出发,和我合作吧。” “你怎么知道黑螺旋研究所!” 钱多多瞬间拔枪,指着顾怀薇。 宾馆警报被触发。 无数红外线狙击点瞄准钱多多。 钱多多浑身僵硬。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头滑落。 打不过。 在她还没扣动扳机之前,宾馆里的保安机器人就会把她打成筛子。 她突然想起肖宥齐的告诫。 还是太久没有吃过亏,有点盲目自信了。 这个宾馆的防御措施,比她看见的还要强! 顾怀薇悠闲地靠在前台,双手环抱:“拿枪指着别人,不礼貌哦。” “我……”钱多多不想把事情推到极端的境地,眼见根本打不过,她默默地把枪收回去,厚着脸皮装傻,“要不我们还是来谈生意吧?” “可以呀,不过,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不然我没有办法信任你。” 特殊的环境,造就特殊的人。 顾怀薇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居民。 野心勃勃,却又识时务。 能打得过,就想着把对手拆分入肚,连骨头都不吐。 打不过,就会乖乖装孙子,争取其他的利益。 宾馆内的警戒消失。 钱多多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错过了从顾怀薇这里买水的好机会。 她仰起头:“我会证明,我比阿齐那个小子更有用。” 说完,她转身跑上楼。 下午,林蛇发完所有的宣传单回来,风尘仆仆归来。 五分钟后,进来六位客户。 “欢迎光临!” 顾怀薇立刻起身迎客。 太好了,终于有客人了。 林蛇的工作效率,实在是值得嘉奖。 然而,顾怀薇还没高兴多久,眼前就出现了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身型高大的男人,一脚踢在防护服最破的那个人膝盖上。 那人哀嚎一声,像是将要被宰杀的牛,膝盖狠狠地跪在地板上,两只手撑地。 剩下的人上前,把倒地之人身上的防护服扒了。 “不要!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那个人惨叫着,面罩被毫不留情地拿下。 接触到防护服上的粉尘,他身上多处溃烂,饶是如此,他还是死死地捂住嘴巴,直到脸憋成猪肝色,也不愿意呼吸。 旁边的人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反绞在身后。 那人疼得再也忍不住。 眼泪鼻涕糊满脸,张着嘴巴大口喘气。 一下、两下…… 清新的空气大口大口地灌下,顺着气管进入肺部,没有灼烧腐蚀的痛感。 他喜出望外,对着旁边的人又哭又笑,手舞足蹈:“我没死!哈哈哈!这里的空气真的可以呼吸……不用呼吸机,不用防护服,我没死!我还活着!” “砰!” 伴随着一阵枪响,男人的脸上喜悦的表情还没有褪去,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鲜血从脑袋上的小弹孔里流淌出来,弄脏了大厅的地板。 杀人了! 顾怀薇眼神一暗。 第10章 繁荣的生意 在和平年代长大,吃的鸡都是别人杀好摆上桌的,这是第一次,她亲眼看见,有人毫不顾忌地杀人。 鲜血像是绽放的红梅,一朵朵绽放再连成一片。 他们一脸麻木。 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宾馆的警报并没有启动。 只要危险不针对于顾怀薇,这间宾馆就不会启动防御措施。 剩下的五个人小心地避开防护服上的粉尘,摘下面罩,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 这家宾馆,真的像宣传海报上写的那样神奇! 令顾怀薇意外的是,除了刚刚杀人的老头,其他四位,两男两女,都很年轻。 “你好,我们要住店。”老头伸出杀人的手,态度客气。 顾怀薇觉得他手上有血,没有握上去,而是回到前台,镇定自若地指着收费面板:“大床房30金币,双床房40金币,乱杀人,地板清洁费10金币。” “呵呵。”脸上有疤的女人似乎对顾怀薇的说法不满,发出冷笑。 白发老头板着脸没说什么,乖乖交了清洁费。 “我们五个人,一个大床房,两个双床房,住一个月。” 顾怀薇开始介绍优惠。 所有型号的房间,包月都便宜五十枚金币。 大床房包月八百五。 双床房包月一千一百五。 总计三千一百五十枚金币。 等他们做好身份验证后,白发老头又问道:“刷卡,可以吗?” 顾怀薇点头:“可以。” 白发老头将显示屏贴在宾馆的收款机上,伴随“滴”的一声,电脑显示有三千多枚金币到账。 顾怀薇把他们五人安排在二楼的房间。 等到他们上楼后,顾怀薇回过头挨个看他们的身份。 指尖滑动鼠标。 这五个人来自第八区。 均是绿色无污染状态。 宾馆电脑里有世界地图。 点开地图,可以看见地下城的分区。 一共十个区。 贫富差距极大。 一区,二区,三区,又被称作上城区,资源丰富,掌控着地下城的地下水,里面有医院、学校,基础设施齐全。 四区、五区、六区、七区被称作中城区,里面住着大多数幸存者,城区内部管理相对严格,人们的生活质量虽然不高,但只要勤劳,就能有条活路。 八区、九区和十区,被称作下城区,三个区域的治安,一个比一个差劲,里面鱼龙混杂,杀人抢劫更是家常便饭。 下城区的人,很少定居在里面。 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叫做废土流浪者。 顾怀薇歪头问道:“林蛇,你今天去的是第八区吧?” 林蛇正在修改宣传海报,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嗯,我把海报贴在他们的门口。” 还被守门人拿枪突突了。 当然,林蛇没有抱怨后面的事情,他是一名好员工,不会抱怨工作。 顾怀薇按照地图上的比例尺估算了一下,第八区离宾馆至少有二十公里路程。 “你来回的速度很快呀,怎么过去的?” “开车去的。” 车是路上抢的。 这个,他也没说,因为他是好员工,好员工要自己准备好车子出差。 至于今天出现的五个人,林蛇并没有主动和他们打招呼,是他们惊讶于林蛇没戴防护服,一路尾随,想看他到底去哪里。 中途,那几个年轻人想对林蛇动手,被老头拦了下来。 老头之所以能活这么大,就是因为他足够的谨慎。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动手。 就这样,他们跟着林蛇,一路来到绿洲宾馆。 看到门口的宣传海报,老头派身手最敏捷的刀疤女,在附近抓了个替死鬼,进宾馆做实验。 在这五个人身上,顾怀薇感受到什么叫做视人命如草芥。 躺在大厅的尸体已经逐渐冰凉。 那个人充血的双眼就这样死死的盯着顾怀薇的方向,笑容和痛苦,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扭曲的脸上,死不瞑目。 “林蛇,把尸体扔出去吧。” “好的。”林蛇敲击键盘,保存设计稿,然后套上塑胶手套,拖着尸体的手臂出门。 清洁机器人将血迹清扫干净。 没有留下痕迹。 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顾怀薇又想起了姐姐。 原来姐姐曾经面对的,是这样的世界。 因为林蛇张贴的宣传海报,绿洲宾馆渐渐有了人气。 经常会有一些鼠头鼠脑的客人,在门口盘旋。 也会有几个壮着胆子进来,发现里面真的和宣传海报一样,就欢天喜地地把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已经住在店里的客人,在见识到宾馆无懈可击的安保机器人后,全部安分下来。 中间来了好几波人,明里暗里打听顾怀薇的身份。 他们脑补了很多。 顾怀薇虽然戴着眼镜,但身上没有任何被污染侵蚀的痕迹,废土世界开不出纯洁的花蕾,她更像是生活在上城区的贵族,而不是在废土里挣扎求生的流浪者。 有人猜测她来自上城区。 有人猜她不是人类。 还有人猜她经过基因改造,是黑螺旋研究所放出来的实验品。 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顾怀薇只觉得这些人在试探完她之后,变得态度怪怪的。 一个两个都很客气。 甚至,有畏惧。 就连一开始对她多有防备的肖宥齐,也会找机会和她谈心,并且多次强调,他是第一个入住宾馆的,两个人可以稍微发展一下友谊。 顾怀薇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把心思放在卖水上,如果他做不好,会有非常多的人乐意取而代之。 搞得肖宥齐整个人都不好了。 生意走上正轨。 房间也供不应求。 不出两个礼拜,一万营业额轻松达成。 电脑里收到新邮件。 伴随着小礼花特效,邮件打开。 【恭喜完成一阶段销售任务。】 【解锁下一阶段销售任务: 请在半年内达成营业额十万,酒店繁荣度200。】 【账上所剩余额:11070金币。 绿洲宾馆将在两日内进行升级。 本次升级花费金币:10000枚】 【本次升级后可解锁区域:宾馆主题房、员工休息区、零售机】 第14章 谁是资本家 顾怀薇拿到这一百三十万,先给沐灵汐十万,让她把下学期的学费交了。 之后,又花钱租了个厂房,用于进货。 沐灵汐没有继续找兼职,而是在开学前,腾出所有时间,帮顾怀薇看管厂房。 她说,她要留在这里,给顾怀薇打工,当作还借款利息。 顾怀薇答应下来,其实心里连本金都没准备让她还。 经历了破产的事情后,她把沐灵汐当做自己半个家人。 现在共患难,以后肯定也要共富贵。 本来,之前的五枚金币已经让江家人充满了危机感。 结果,他们又打听到顾怀薇卖了六十枚金币,还租了厂房,急得再次召开家庭会议,让江日沉出卖色相,再努力一把。 江日沉虽然心里抵触,但为了家族利益,专门去做了个锡纸烫,换上具有少年感的日系穿搭。 结果他去找顾怀薇的时候,顾怀薇人已经不见了。 看着呼呼驶过的运货车,江日沉想,难道,她要躲着他,直到来年春天再相见? 顾怀薇哪有心思管敏感的江日沉。 宾馆升级结束。 顾怀薇愉快地拖着大桶水、新鲜的水果蔬菜,接着去上班。 刚进宾馆,顾怀薇就看见,大厅的面积变成了之前的两倍,原本斑驳泛黄的白墙变成鹅黄色的墙纸。 最让她注目的,是收银台的正后方,木框裱好的油画。 油画中的摩天轮静止在时光的某个瞬间,背景轮廓被刻意淡化,只有摩天轮笼罩在橙黄与玫瑰色的油彩中…… 让顾怀薇有种熟悉的感觉。 原本的三层宾馆变成四层。 每层由六个房间,拓展成十二个房间。 主题房、员工休息区和零售机虽然已经出现,但需要金币解锁,才可以投入使用。 顾怀薇打开宾馆电脑。 【绿洲宾馆:二星级】 【酒店繁荣度:40】 【账上所剩余额:1070金币】 之前升级花了一万金币,现在账上只剩下这一千多。 好穷啊。 顾怀薇吃着水果沙拉,开始精打细算。 解锁大厅零售机,每台机器五百金币。 解锁主题房间,每间房需要一千金币。 解锁员工休息区,总共需要三万金币。 都太贵了! 员工休息区包括小厨房、茶水厅、图书室和午休房,让顾怀薇心动不已。 如果成功解锁,她就不需要继续睡杂物间了。 主题房一共有八间可以解锁。 顾怀薇先用有限的金币解锁了其中一间主题房。 【主题房「绿野仙踪」已解锁】 【宾馆繁荣度+10】 推开这间主题房,顾怀薇仿佛瞬间置身于童话梦境中。 地板是郁郁葱葱的草地,踩在上面还能感觉到泥土的湿软。 背景墙装饰成广袤的绿野,窗帘为藤蔓编织。 空气清新,静谧又透露着一丝清新的凉意。 这种房间,对于生活在末世废土的人来说,住进来,绝对是极致的享受。 但缺点是,太贵了! 房间售价:300金币一天。 是普通大床房的十倍价格。 这种高端房间,下城区的人住不起。 上城区的地理位置,距离这里又太远。 怎么把上城区的人也忽悠过来呢? 顾怀薇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现阶段的宾馆,普通房间已经供不应求。 白发老头和他的四个跟班,一个月租住时间到期后,钱包见底,走得干脆。 倒是那位刀疤女,临走时,私底下找顾怀薇,用她的匕首,换顾怀薇四桶水,一个氧气瓶。 顾怀薇的目光被匕首吸引。 很别致,不是俗物。 刀身漆黑如夜,刀尖上翘,刀柄由阴沉木打造,外围包裹着银色金属护手,末端镶嵌耀眼的绿宝石,锋利无比。 单凭这枚宝石,就价格不菲。 金银珠宝,在废土并不值钱,在另一个世界,却是价值连城。 这把匕首,无论是顾怀薇自己用,还是拿到现实世界去卖,都非常的划算。 顾怀薇答应刀疤女的交换要求,还多赠送了一桶矿泉水。 刀疤女有些意外。 她脸上有贯穿疤痕,显得狰狞。 看着顾怀薇身上不属于废土的柔和,干净,没有血腥味,多么的珍贵呀! 她抿了抿唇,低声提醒道:“就算有值得信赖的安保设备,武器也要随身带。” 顾怀薇发现刀疤女正在用怜惜的表情看着自己。 有些人外冷内柔。 有些人外柔内冷。 刀疤女显然是前者。 顾怀薇垂眸,笑着说道:“与其依靠外力,不如武器在手,谢谢你哦,这个道理我懂的。” 刀疤女放心地离开。 钱多多把自己住的那个房间续到三个月。 这段时间,她致力于打听顾怀薇的个人消息。 然后,惊悚地发现,宾馆里所有客人,不仅不知道顾怀薇的身份,甚至,连全名都不知道。 一个突然出现在废土的宾馆。 一个看似普通的,却查不到任何来历的女店员。 难道真的是一区出来的? 钱多多越想越觉得可怕。 肖宥齐勤勤恳恳地卖水,辗转于第九区和宾馆之间。 也因为他的这项举动,为宾馆带来了不少客源。 现在大床房和标间都已经住满。 顾怀薇收下一波续房的费用后,宾馆的剩余资金增长为19270枚金币。 近两个月,所有普通房间全部被订满。 只有绿野仙踪主题房大多数时间空着。 偶尔也会有几位顾客想着体验一次。 肖宥齐和钱多多就分别住了一夜。 只可惜,他们恋恋不舍退房后,没有续订。 主题房间,每空着一天,都是亏钱。 顾怀薇需要在半年完成10万金币的销售额。 靠普通房间,就算是半年时间全部出租出去,也达不到这个金额。 关键,还是解锁主题房间。 想到这里,顾怀薇又花费3000金币,解锁了三间主题房。 分别是云端小筑、花溪流觞、山岛霁月。 各有特色,如人间仙境。 忙完这些事情后,顾怀薇便拉着唯一的员工林蛇开会。 “开会开会!开完会后有大餐可以吃哦。” 扶了扶堪比啤酒瓶底的眼镜,顾怀薇摊开自己专门为林蛇定制的工作内容。 一张A3白纸,密密麻麻写满了计划。 1、设计住房月卡,季卡、年卡和贵宾卡。 卡面要求设计精美,突出贵宾身份差距。 2、为包月住进主题房间的顾客提供特殊服务。 包括早晨叫床、中午送餐、防护服免费清洗、赠送可外带的饮料等服务。 3、开发线上订房功能。 4、前往上城区进行地推。 …… 林蛇坐在沙发上,黑发如乌鸦羽翼,随意地散落在额前,几缕微卷的发丝不经意地遮住半边脸,眼瞳幽幽,如暗夜碧波。 他垂首,认真地看着纸上的文字,良久才开口:“很好的想法,这些活谁来做?” 顾怀薇明亮的双眸藏在厚重的眼镜之下,回答简洁,又不失力量:“你做。” 第15章 解锁零售机 林蛇苍白的肌肤仿佛从不曾沾染过阳光,黑色的薄唇说话的时候几乎不动,怪异却又吐字清晰:“这有一定的困难。” “是挺困难的,你克服一下。”顾怀薇内心毫无波动。 林蛇强调:“这不是一个人的工作量。” 顾怀薇看了一眼计划,宽慰道:“我会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 “我可能不太行。”他仍旧推脱。 “男人不能说不行。”送上门的打工人,顾怀薇可不会轻易放过,为了让员工安心打工,她放缓语气,“我相信你的能力,很看重你。” “我能请病假吗?我的皮肤有点痒,要到了蜕……过敏的时候。”林蛇摸了一下脖子上逐渐硬化的皮肤。 顾怀薇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林蛇泛红的脖子上,担心便宜好用的技术型员工跑了,妥协道:“好吧,我承认工作量确实有点多。 你应聘的时候不是见过老板吗?要不然和老板申请一下,加两位新的员工?” 顾怀薇想,多点人手,也能提高工作效率。 反正那位老板是周扒皮,也不会给员工开什么高工资。 然而,这个提议,不知怎么的,触碰到林蛇的敏感区。 林蛇墨绿色的瞳孔紧缩,他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不用,我做。” “欸?不会太辛苦吗?”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他像是担心顾怀薇再次升起招人的想法,微微提高音量,低沉如同大提琴般的嗓音,放大时,会带着一丝尖锐,如同按错的音符,“我只和老板对话过一次,无法再联系。 你也不要联系老板,我会保质保量的完成工作,不需要其他人。” 顾怀薇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随后眯着眼睛笑道:“那就好好加油,我最得力的助手。” “是的,只有我才是你最得力的助手。”林蛇又压低声音,把这句话又强调了一遍。 他拿走那张写满计划的纸,坐在沙发上认真研究。背对着顾怀薇,周身气质如夜晚降临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和萧索。 看着怪可怜的。 牛累了会撂挑子,牛马累了可以来杯咖啡续续命。 顾怀薇很贴心地为林蛇泡了一杯美式咖啡,加上一颗卤鸡蛋。 然后,留给他一个安静干活的环境。 大厅里,顾怀薇花费1000金币,解锁了两台零售机。 【零售机×2已解锁】 【宾馆繁荣度+6】 一台零售机卖小瓶矿泉水。 另一台零售机卖薯片、瓜子、花生米。 零售机不直接收取金币,里面的商品采用兑换模式。 每台零售机旁,有一个大漏斗,回收辐射金属,客人只需要将收集的辐射金属倒进漏斗里,漏斗就能称出金属的重量,兑换成相应价值的金币。 1千克辐射垃圾,可以兑换0.1枚金币。 0.3枚金币,可以兑换小瓶矿泉水。 0.5枚金币,可以兑换小袋花生或者薯片。 …… 这些被兑换的金币,也算做顾怀薇的营业额。 零售机吸引来许多住不起店的拾荒者。 那些人被称作老鼠人,因为身体被污染,大多数身材矮小,佝偻着脊背,面貌畸形,无法住进地下城的任何区域。 将死之人,也想苟活。 在有限的短暂生命里,老鼠人靠着捡拾辐射金属,卖给地下城回收站,过着穷苦日子。 地下城给的辐射金属的回收价格本来就低。 附近的老鼠人听说绿洲宾馆也回收辐射金属后,纷纷聚集过来。 他们热衷于兑换矿泉水。 宾馆里的客人似乎很厌恶这些老鼠人。 肖宥齐在和顾怀薇交换淡水的时候,委婉地提醒她,这些老鼠人会拉低宾馆的格调,让大厅弥漫着一股臭味。 于是,顾怀薇让林蛇把两台零售机挪到宾馆门口。 挪出去的当天晚上,就听见叮咚哐啷砸东西的声音。 顾怀薇窝在员工仓库里,裹着被子,给自己的耳朵塞了两团棉花,继续睡觉。 第二天,那两台零售机毫发无损。 宾馆里也多了几位长出黑眼圈的客人。 后续的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有人砸机器的声音。 一开始还有所顾忌,后来发现没人管,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掺杂着爆破声。 宾馆里的黑眼圈客人也更多了。 有些人手受了伤,有些人发型被烧焦,估计是大半夜干活累的。 接连一个礼拜,那些人发现零售机无法被破坏和拖走卖掉后,终于死心,外面的声音也消停下来。 绿洲宾馆的名声在下城区越来越大。 传说也越来越夸张。 有人把这里比作人间仙境。 有人把这里当作地表最后的乐土。 甚至传出一种说法,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死前没有在绿洲宾馆住过一夜,就等于白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于这种好的谣言,顾怀薇乐见其成。 但也有一些讨厌的流言浮现。 就比如昨天,宾馆又有几位客人想要住店,他们是听了朋友吹嘘,跨越几十公里,慕名而来。 在他们哆哆嗦嗦,拿出好不容易凑齐的金币,准备好好享受一番的时候,却得知,最便宜的大床房早就被订完,有些恼火地在大厅抱怨。 抱怨的人多了,总是触发宾馆的安保系统。 这些心怀怨气的客人,还会造谣顾怀薇是超级暴力的机械姬,让顾怀薇有点不堪其扰。 她哪里暴力了? 明明很客气,很有礼貌,很有职业素养好不好? 安保系统启动,会耗电。 向顾客重复解释宾馆近期客房已满,会费口水。 顾怀薇干脆让林蛇做了一个大字报,把普通客房近两月已满的牌子挂在门口,免得那群人再来闹事。 挂完牌之后,顾怀薇顺手抖了抖门口布满沙尘的垫子。 她往宾馆四周看去。 这条街道比一开始稍微多了一些人气。 偶尔可以看见行人。 宾馆斜对角开了一家修补防护服的店铺。 竟然有新店开业。 顾怀薇好奇地往那边张望。 额……店铺的那位店主有点眼熟。 顾怀薇定睛一看,经营店铺的老板,赫然是前段时间退房的白发老头,以及他手下的四个跟班。 顾怀薇看老头,老头也在看她。 大眼瞪小眼。 然后,白发老头有些尴尬地别过视线,把旁边营业的牌子往中间推了推。 上面写着「凭隔壁宾馆淡水零食可兑换一次修补防护服的机会。」 好家伙,这老登可真会做生意。 第16章 女子防身术 废土世界,物质贫乏,这些人对生存资源的感知,就像海里的鲨鱼嗅到鲜血,闻到一点味儿,就会成群结队,疯狂游来。 这是本能。 白发老头和他手下的那伙人就是例子。 这里的人不缺少谋生的手段。 顾怀薇不讨厌这类人,白发老头当着她的面杀过人,她不反感,只是会适当保持距离。 白发老头的生意对象主要是老鼠人。 看起来生意不错。 顾怀薇相信,如果所有人都有白发老头的觉悟,那么要不了多久,这条街就会繁荣起来。 说不定,还会形成有规模的商业街。 顾怀薇乐见其成。 因为越繁荣,她的宾馆生意就会越好。 刀疤女大约一周会来上一次班。 偶尔,她也会拎着一袋金属废料,来宾馆门口兑换瓜子。 来的次数多了,刀疤女会和顾怀薇搭话。 这天,轮到刀疤女上班。 早晨的活忙完之后,刀疤女来到顾怀薇的店里换东西。 “你这里的东西真是好,有些上城区都不见得有。”刀疤女把矿泉水灌进防护服里,然后通过特殊的管道喝进口中。 离开宾馆大厅,刀疤女不能脱下防护服。 顾怀薇可以适应外界的风沙,她坐在宾馆门口的小板凳上,任由那些粉尘落在她披肩的长发上:“其实主题房间更好,可以让你们感受到核爆之前没有被污染的世界。” 提到主题房,顾怀薇就有说不完的话。 “等你们的店铺生意做起来,你一定要劝说那个白发老头,让他带你们过来体验一下。 我现在已经开了四个主题房间。 绿野仙踪的主题房,含氧量高,空气清新,入目所及都是绿色植被。 云端小筑主题房,地毯就像白云一样柔软。 花溪流觞主题房,有清澈的溪水横穿屋内,水上有粉色桃花,很美。 而山岛霁月主题房,天花板上可以看见月亮。 相信我,里面的每一款房间都很值得体验,不会让你们的金币白花。” 顾怀薇想把主题房推销出去。 刀疤女只是吸着清洌的矿泉水,凶恶的脸庞上透露出茫然:“我想象不出来。” 顾怀薇比划着,用手指指着天空和远方,换了一种表达方式:“嗯……就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你可以想象一下他们的颜色。” 刀疤女知道蓝色,白色和绿色。 但没有办法把这些颜色和天空联系在一起。 他们的世界,更多的是锈迹斑斑的色彩。 天空是,水也是。 于是,顾怀薇跑回宾馆,把那四个解锁的主题房间拍成照片,彩色打印出来,送给刀疤女,本意也是希望她能帮忙宣传宣传。 刀疤女倒是很喜欢这些照片。 她没说客气话,而是直接扔给顾怀薇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女子匕首防身术》 顾怀薇翻了几页,发现里面都是图片和手写的批注。 “这是?” 刀疤女声音冷淡:“你身上肌肉不够,这个比较适合你。 用我上次给你的匕首多练练,下次看见杀人,别再下意识握拳头了。” 顾怀薇有些惊喜地说道:“好,我明天就操练起来。” “切,别死了。”刀疤女把照片妥善收好,双手插兜离开。 顾怀薇回到宾馆,趁着午休的时候翻阅这本《女子匕首防身术》。 她发现,这本书真的很实用。 刀是杀人的刀。 顾怀薇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新闻,某刚在大学军训完的学生遭遇抢劫,打出一整套完整的军体拳,被歹徒刺了40刀。 她想学的,可不是那种强身健体的防身术,而是能够真正用来打架,并且能打赢的本事。 顾怀薇仔细阅读这本书。 她发现,不同于现代武术课,这本书里教的动作不强调美感,而是侧重于敏捷的动作,速度和力量。 是她所需要的! 顾怀薇拿着匕首,按照书中的动作比划着。 由于过于专注,林蛇什么时候走过来,她都不知道。 直到林蛇冰冷如同死人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把匕首插进他的喉咙里。 林蛇松开手,声音没有起伏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学习。”顾怀薇扬起手中的《女子匕首防身术》。 刚才练了一小会儿,她觉得书里的动作已经全部印在脑子里。 她想,如果自己把这本书上的内容融会贯通,以后,再遇到寻衅滋事的小混混,她就可以正当防卫,把那些找事的人全部打趴下。 “学习杀人?”林蛇似乎很感兴趣。 顾怀薇指着那本书封面上的字强调:“不是杀人,是防身用的。 以后我在练习的时候,你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这个匕首很尖锐,我又很贫穷,伤到你,我赔不起。” “没关系,我会还手。”林蛇一脸平淡的说着恐怖的话。 他对那把匕首毫无畏惧,翻看着顾怀薇正在练习的书,他觉得里面教的还是杀人的本事。 于是,林蛇伸出一只手邀请:“这只是三流的招式,想学杀人,我可以教你一流的本事。” “谢了,不用。”顾怀薇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心,撇过头无情拒绝。 她在现实世界里可是守法好公民,不想吃牢饭踩缝纫机。 不过,顾怀薇偷偷打量着林蛇,她一直以为林蛇只是个外表看起来有些阴郁病态的技术宅,没想到,他还会这些东西。 果然人不可貌相。 会员卡需要下周才能设计出来。 因为安排的活太多,顾怀薇也不好催促林蛇。 宾馆升级后,顾怀薇从全年无休变成单休。 礼拜天,她可以放一天假,回到现实世界。 顾怀薇不在的时候,林蛇会留在宾馆里看店。 考虑到吃饱饭好干活,走之前,顾怀薇准备给他煮一大锅鸡蛋。 茶叶蛋更有味道,顾怀薇还专门买了卤料包。 谁承想,林蛇希望她下次可以送一些生的无菌蛋作为员工奖励。 他不喜欢吃卤鸡蛋。 还归纳了对鸡蛋100种做法的喜爱程度,做成表格递给顾怀薇。 顾怀薇太阳穴跳了跳。 她手拿着表格,看见上面写着林蛇鸡蛋的喜爱程度是:无菌蛋>水煮蛋>卤鸡蛋>其他奇形怪状的鸡蛋。 整理得这么完善,其实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他爱吃生的。 顾怀薇把那张纸反扣在桌面上,之前,她丢的那两颗生鸡蛋,绝对就是他偷吃的! 第17章 江家的挑衅 回到现实世界后,顾怀薇买了许多无菌蛋。 不仅如此,她还买了鹌鹑蛋、鸭蛋、鹅蛋、鸵鸟蛋,各种型号,从小到大排一排儿。 这些蛋花不了几个钱。 林蛇爱吃,她就投喂。 只要他乖乖打工,别请假、旷工、装病、离职。 因为破产,顾家上了行业黑名单。 顾怀薇采购商品,必须先付全款。 业内传言,顾家已经放弃原本的古董玉石行业,准备进军零售业。 零售业覆盖面广,包括百货商店、超市、购物中心等。 江家私底下在A城放出话。 任何商圈,谁敢和顾怀薇合作,就是和江家作对! 但是,江家不拦着供货商给顾怀薇供货。 他们想让顾怀薇的货全部都烂在仓库里。 只可惜,江家打错了如意算盘。 顾怀薇确实批发了许多小商品,但她压根没准备在A城贩卖,而是要带入废土世界,在那边雇人,自己做异世界供货商。 废土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金口袋,向她敞开。 这滔天的财富,不伸手接就不礼貌了。 前期,顾怀薇尝试着和肖宥齐合作,委卖淡水,赚取金币,尝到了点甜头。 中期,顾怀薇想聘用废土世界的人,在绿洲宾馆之外,帮她销售更多种类的商品,形成规模化店铺,赚取更高的利润。 所获得的金币,顾怀薇计划购买抑制剂、营养液等废土世界独有的东西,带回现实世界做科学研究。 什么古董玉石,倒卖黄金,都是一次性生意,对异时空的依赖性太强了。 不如做生物科技,在现实世界复刻废土世界的科技树。 这样,顾怀薇手里握着各项知识产权,即使绿洲宾馆消失,即使她死亡,这些科技也可以代代传下去。 她规划好前路。 想一步步往上走。 她要以位面商店为跳板,爬上更高的位置。 顾怀薇时间有限,现实世界的工作由沐灵汐帮忙。 江家背后小动作不断。 江日沉给顾怀薇打过两次电话。 一通电话,是上次分别后第二天打来的。 还有一通,是昨天晚上11:30打来的,仅仅响铃3秒,对面就挂断。 戏挺多。 顾怀薇一个没接到。 好巧不巧,第三通电话就在此时打了过来。 顾怀薇接通江日沉的电话。 “顾小姐,你还真是个大忙人。”江日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但又极力伪装关切,“消失了这么多天,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没办法向你失踪的姐姐交代。” 顾怀薇免去没有必要的寒暄:“你可以直接说事儿。” 江日沉唇线绷直,压抑着心里的不悦。 这个女人真是不解风情,竟然对于他伪装出的关心视而不见! 搞得他像是一只舔狗。 只是,戏还得演下去。 他心平气和地说道:“有件东西,本来是给你们姐妹俩的,长歌现在不在,我直接给你吧。” “什么东西?”关于姐姐的事情,顾怀薇从不怠慢。 “你看见就知道了。” “好,我来拿。”她一口答应下来。 电话那头,江日沉露出得逞的笑容:“我们在蓝鲸餐厅见面,时间是今天晚上7:30,666包厢。” “可以,你安排。”顾怀薇心知这是一场鸿门宴,她把匕首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准备赴宴。 蓝鲸餐厅是会员预定制,不接受散客。 顾怀薇曾经是这家高档餐厅的常客。 破产后,她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 “小姐,请问你有预定吗?” 顾怀薇被拦在门口。 她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却没看见江日沉。 “没有,是朋友预定的。” 迎宾小姐有礼貌地问道:“需要我帮您联系一下好友吗?” “不用,我自己联系。” 顾怀薇拨通江日沉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十秒才接通。 听到顾怀薇的境遇,江日沉话语里隐隐藏着笑意:“失礼了,我忘记你已经没有这里的会员卡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送你进来。” 江日沉无时无刻提醒她,她已经破产的事实。 故意晾着她,让她在门口难堪。 玩这些小手段,伤害不到顾怀薇。 她还没那么脆弱。 餐厅光线昏暗,天花板悬挂着水母吊灯,沿着深蓝色的走廊,顾怀薇跟着前台小姐进入包厢。 江日沉已经等在那里。 同时在的,还有江家二小姐江映月。 顾怀薇目光下移,看见江映月皓白的手腕上,戴着略大的帝王绿翡翠手镯。 那是姐姐随身佩戴的东西。 顾怀薇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 她坐在江日沉对面,单手搭在水晶桌面上,开门见山:“江总,姐姐的什么东西在你那里?” “不急。”江日沉把一杯红酒推到顾怀薇面前,“这个点来,你应该还没有吃晚餐吧?一起用餐,我听你姐姐说过,你喜欢这家餐厅。” 顾怀薇把手覆盖在高脚杯上:“我不喝酒。”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姐姐的酒量就很好。”江日沉端起酒杯兀自酌饮。 见顾怀薇不为所动,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唉,你和长歌,差距还挺大的。” 顾怀薇耐着性子没说话,看他演独角戏。 “先吃饭,吃完这一餐,我就把东西给你。”他态度强硬,拍了拍手,让服务员上菜。 端到顾怀薇面前的,是姐姐爱吃的牛排。 顾怀薇沉默着用餐。 她想赶紧吃完,然后拿完东西赶紧走人。 江日沉的心思不在用餐上。 顾怀薇本就年轻,上身穿着翻领棉麻小衫,下身穿着蓝色半裙,再加上刘海挡住眼睛,特别像刚毕业的大学生,看着就好欺负。 江日沉有些轻慢地说道:“长歌是商业女强人,但你不适合走这条路。 我听说,你最近进货,买了一堆没用的小商品,想法是好的,但也需要考虑到现实因素。 现在,应该没有哪个商圈敢和你们合作吧?” 说教味太浓了。 顾怀薇切下一块牛排,蘸上番茄酱,眼睫垂下,语气平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江日沉觉得顾怀薇像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还是耐着涵养劝道:“作为你的前辈,我不忍心你亏太多钱。 这样吧,你来江家,我做主,把城东那一片商圈给你经营。” “哥!”江映月有些不满的想要出言制止,她觉得江日沉这样做太过于仁慈。 江日沉递给江映月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他绵里藏刀,改变称呼,不安好心地继续说道:“怀薇,爸爸妈妈挺喜欢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改姓为江,做江家的义女。 或者,你也可以接替你姐姐的婚约……” 江日沉说着自己的打算,还越说越得意。 这种安排他人命运,以高姿态施舍的快乐,无论多少次,他都会很享受。 江映月捧着脸,面前摆放着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恶意:“长歌姐在的时候,你存在感好弱哦,恭喜你,现在可以替代她的位置了。” 这两兄妹还真适合唱双簧。 顾怀薇胃口不佳。 她放下刀叉,用湿巾擦拭着唇角的番茄汁。 然后,撩起刘海,用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看着他们,火药味十足。 第18章 她不奉陪了 江映月,字字句句不离姐姐,姐姐在的时候,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吧? 之前巴结我姐,想做姐姐的义妹,没做成,便自尊心破碎,处处模仿姐姐,辛苦吗? 真可怜,希望姐姐没有成为你的青春期阴影。” 顾家破产后,江映月花大价格买了顾长歌以前用的那些私人物品。 大到金银珠宝,小到没有穿几次的礼服。 她把顾长歌用过的二手货当成宝贝。 “你!”江映月一拍桌面,又羞又怒站了起来,红酒撒落。 顾怀薇按住颤动的桌面:“冷静,杯子碎了要赔偿的。” 江映月口不择言地说道:“顾长歌算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在意她? 你们顾家已经破产了,你姐姐说是失踪,指不定是抛弃你,跑到哪里躲债去了。 这样没用的人,才不是我在意的对象!” 顾怀薇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你是在撒娇吗? 姐姐在,或许会用宽容的笑容看着你,我不会这样做哦。 再让我听见你侮辱姐姐的话,我就让你在网上火一把。” 说完,顾怀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录音设备。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好了好了,两位大小姐,你们消停一下吧。”江日沉在乎家族名声,皱着眉想要结束这场闹剧。 顾怀薇往椅子后面一靠,双手环胸:“我吃饱了,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吗?” 江日沉还想再说些什么。 顾怀薇直接打断他:“停下你没有意义的说教,你的那些小手段在我这里不起作用。 深夜打电话给我,我只会觉得你在骚扰我。 在我面前假装关心姐姐,不如动动你的人脉去寻找一下。 如果想让我去江家,就拿出更大的诚意,一点小恩小惠,没有办法让我动心。 还有,能别使用美男计吗? 你做过我姐姐的未婚夫,就请守着夫道。 我实在不吃你这一款。 最后,我不爱喝酒,也不爱吃番茄味的牛排,下次再想请我吃饭,记得点他们家的香脆蟹肉饼。” 话已经说得够直白。 撕下那层伪善的面具,江日沉寒着脸:“刚直易折,顾二小姐把话说得这么绝,是不是太小看江家在A市的影响力了?” 顾怀薇单手捧着脸,眼角那颗泪痣红得滴血,她双眸像暗夜中狩猎的猫科动物,充满危险与野性,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江日沉,让江日沉呼吸逐渐加重。 随后,她轻轻笑了一声:“是你们太小看我了。” 说完,顾怀薇觉得耗下去没有意思,见他们一脸警惕,也不还嘴,就耸耸肩,站起身准备离开。 江日沉抬起手:“等一下,这个东西你拿走。” 顾怀薇停下脚步。 江日沉把放在脚边的银色保险箱拿到桌面上。 输入密码,打开后,里面摆放着顾长歌和江日沉订婚时,两家人一起去拍的大合照。 一张照片,放那么大一个保险箱里。 搞得顾怀薇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江日沉解释道:“之前拍的照片洗了出来,你留一份吧。” 顾怀薇看到照片里姐姐幸福的笑脸,想起那天两家人一起去拍照,姐姐和她畅想着未来…… 原本,没那么讨厌江家的。 是他们后续的操作,败光了顾怀薇的好感。 辜负别人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顾怀薇伸手去拿照片。 江日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和你姐姐的感情在那里,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 “是哦。”顾怀薇看着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双眼,心里只有冷漠。 矫情的言语,永远比不上实际的行动。 她在江日沉身上,没看见他对姐姐的一点爱意。 有的,只有无尽的算计。 顾怀薇挣脱他的手,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说道:“让我进之前被你们并购的公司,我就相信你的诚意。” “……”江日沉哑然。 “或者,把你们从顾家搞的那些古董花瓶还给我,我也能感受到你的真心。” “……”江日沉觉得顾怀薇很难缠。 “再或者,你们江家在媒体上公开表示,认可之前和姐姐的婚约,愿意等她回来。” 江日沉彻底不说话了。 顾怀薇根本没准备等他的答案。 “照片我收下了,有事再联系,拜拜。” 看着顾怀薇离开的背影,江家兄妹面面相觑。 眼前的大餐,也失去了味道。 江映月脸色难看的戳着已经融化的奶油蛋糕,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顾怀薇精得要死,比起她姐,刺头多了……” “她对我防备心太重,换三弟出手吧。”江日沉垂着头,脑海里总是顾怀薇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顾怀薇离开蓝鲸酒店之后,打电话给沐灵汐,让她这段时间把仓库的门锁好,人不要过去。 她担心江家人发现软的不行,要来硬的。 不得不防。 至于那张全家福照片,顾怀薇把自己和姐姐的那一部分剪下来,用塑封机封存好,剩下部分随手扔进垃圾桶。 谁要和他们照全家福? 她和姐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短暂的周末结束,顾怀薇买了好几套新衣裳带到绿洲宾馆。 不仅有她自己穿的,还有一些男款。 林蛇天天吃住都在店里,除了自带的黑色风衣,就是宾馆丑得要死的工作服。 可能他也觉得工作服丑,除了上班前几天,后面的时间都穿自己的衣服。 可是他那身黑色风衣太死板。 穿上后,不像是在宾馆里工作的,而像是在殡仪馆里工作的。 顾怀薇忍了好几个礼拜,终于手头上有点闲钱,决定给他换身衣裳,提升一下宾馆门面。 她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背着。 这次除了水和氧气瓶,顾怀薇还带了一些压缩饼干、水果干、绷带、抗生素…… 林蛇非常准时地出现在员工通道门口,帮她卸货。 顾怀薇用拖车搬运木箱,里面放满了各种蛋,林蛇向她走来,她笑着说道:“快来,看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第19章 诱人的火锅 林蛇黑色的风衣里,套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挡住脖子,整个人犹如暗色调的画作。 脖子下,是逐渐发硬的皮肤和生长的鳞片。 “蛋。”他墨绿色的双眸扫了一眼箱子,黑唇没怎么动,喉咙里咕噜出答案。 一下子就被猜出来,顾怀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我闻到的。” 顾怀薇鼻子动了动,她完全闻不到。 于是,她问道:“林蛇,虽然这么问有点奇怪,但……你是人类吗?” 林蛇黑色的短发顺滑服贴,垂在脸侧,墨绿色的双眸宛如宝石,冰冷幽暗,泛着神秘的光泽。 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顾怀薇,很长时间不眨眼睛。 像是掉了线的机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顾怀薇被他看得脊背发麻。 虽然林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但这样的凝视令人不适。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被什么不祥之物缠上。 “算了,当我没问。”顾怀薇扯开话题,还是不要打探别人的秘密比较好。 “好的。”他接话很快,像是突然上线。 这次带的东西有些多,塞满了整个员工仓库,搞得顾怀薇晚上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林蛇大多数时间坐在大厅,顾怀薇从来没有见过他睡觉。 有时夜晚,他会撑起红色的伞,冒着辐射风暴出门,然后在早晨开店的时候回来。 他从来不说自己去了哪里。 顾怀薇也从来不问。 上城区距离绿洲宾馆路程遥远,就算是让林蛇前往,一天之内也无法来回。 让林蛇去上城区门口发传单的计划暂且搁置。 不过,作为技术宅,林蛇在不懈的努力下,开发出一款可以连接这个世界地下城网络的APP,可以让顾客线上选房、订房。 顾怀薇把宾馆房间里的照片上传进APP,主题房间就算是不添加美颜滤镜,也美得如核爆末日未来临之前的人间乐土。 APP成功上线,顾怀薇趁着午休时间在宾馆里煮起了火锅,拿出冰镇可乐,和林蛇一起庆祝。 火锅的味道飘满整个大厅。 宾馆里,正在喝草莓味营养液的钱多多闻着外面的火锅味儿,砸吧一下嘴,觉得口中昂贵的营养液寡淡无味。 明明是以前最喜欢的口味。 却比不上外面传来的那辛香鲜美的味道。 那种传统的肉类蔬菜,食材难以保存,费时费力,又不能提供完整的营养。 除了美味,没有任何优点。 也只有上城区的那群没有生存压力的人,才会吃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钱多多狠狠地吸了一口粉红色的营养液。 而这股火锅的味道,不止让钱多多肠胃像洗衣机一样绞动,宾馆里的其他客人,也不太好受。 虽然距离核爆物种灭绝,已经过去了200多年。 但是刻在生物体的本能,让他们渴望着传统的食物。 营养液只能让他们活着。 不能满足他们进食的欲望。 肖宥齐注射完抑制剂,原本想躺在宾馆的床上稍作休息。 火锅的味道让他睡不着。 他掂量着手中的金币,乘坐电梯下楼。 员工仓库没有位置,顾怀薇就弄了两个小马扎,趁着午休的时间,在柜台后面煮火锅。 肖宥齐找到她的时候,她坐在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前,用公筷往清汤锅那里夹绿叶菜。 汤底清澈透亮,漂浮着几片嫩绿的蔬菜叶,阵阵鲜美的香气勾引着肖宥齐的蓓蕾。 他吞了口口水。 “咕嘟——” 声音格外明显。 顾怀薇听到声音,昂起脑袋:“要不,你也吃点?” 肖宥齐银灰色的眼睛浮现笑意。 他正准备省下金币,厚着脸皮坐下,蹭一顿吃喝,却感受到一道极为不友善的眼神。 仅一瞬间,划破空气,像锐利的刀锋般朝他的方向射过来。 肖宥齐猛然回神,看向刚才传来寒意的方向。 顾怀薇看见肖宥齐身体僵硬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肖宥齐从口袋里拿出三枚金币,“我买你一小碗,就不坐在这里吃了。” “可以啊。” 顾怀薇拿出两个空碗,把牛油锅和清汤锅里的菜分开夹给他。 新鲜的绿叶菜、嫩滑的豆腐、弹牙的虾滑……每种都用公筷夹了一些。 “喏,给你。”碗底有点烫,顾怀薇用湿毛巾垫着给肖宥齐。 “多谢。” “真的不坐下来一起吃?” 肖宥齐戒备地看了一眼林蛇:“不用。” “好吧。”顾怀薇颠了下手中的金币,唇角扬起,“下次想吃,可以继续找我。” 说完,顾怀薇又扔给肖宥齐一瓶冰可乐。 “这个是赠品,多多光顾呀。” 肖宥齐手指握着冰凉的可乐瓶,里面似乎是液体…… 看样子,应该是珍贵的水资源。 “多谢。”肖宥齐收下可乐,水这种东西他永远都不嫌多。 等到肖宥齐离开,顾怀薇收敛起笑意。 刚才,她感觉到了。 肖宥齐是因为林蛇,才没有坐下来一起吃的。 她看向林蛇。 林蛇熟练地调蘸料,往碟子里加芝麻酱、蒜末、香菜和花生碎。 行为举止和人类无差别。 肖宥齐为什么这么忌惮林蛇? 顾怀薇有些疑惑。 林蛇调好了蘸料后,滴上几滴香醋,他抬起头,尽量温和地看向顾怀薇,将蘸料推到她面前:“我调好了一份,看看你喜不喜欢。” “不用,我自己调。”顾怀薇谢绝他的好意,她不吃香菜。 林蛇又拿了空盘子给她。 社交礼仪上,他非常的绅士。 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林蛇工作能力强,技术过关,从不探听她的事情,除了某些行为有些怪异,其他的,可以说是很完美的工作伙伴。 只是……顾怀薇总有一种异样感。 那是来自直觉的东西。 没有依据。 算了。 顾怀薇无法解释心里为何会有那种一闪而过的异样感,便没有继续深究。 她开始挖辣椒酱,制作独门火锅蘸料。 而在顾怀薇看不见的地方,林蛇低着头,抬起碗挡住嘴巴,伸出细长分叉的舌头,悄悄地卷起碗里的肥牛卷直接吞下。 墨绿色的瞳孔微缩。 有点辣,还是生的更好吃。 第20章 交换营养剂 钱多多饱受火锅香气的折磨。 喝了两包营养剂都不管用。 她准备离开宾馆,回到第九区透透气儿,联系一下黑螺旋研究所,问他们是否有合作的兴趣。 刚出门,就看见肖宥齐端着两碗该死的火锅烫菜回来。 热腾腾,香喷喷的。 “你去找楼下的女店员要的?”钱多多磨了磨后槽牙,舌根开始分泌口水,“这些东西的营养价值比不上营养剂。” “可是很美味,不是吗?”肖宥齐准备进房间享用。 钱多多声音冰冷:“这家宾馆磨平了你的血性。” 肖宥齐脚步一顿,他垂下眼帘,眉头轻轻一蹙,片刻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悠长:“在这里,会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好友,你比我幸运,不如就好好留在这里,别再想上城区的事了。” 平静,远离杀戮和钩心斗角的日子,是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 只是,这种生活,他应该快要到头了。 肖宥齐污染越来越严重,抑制剂也缓解不了,衣服遮挡下的皮肤开始溃烂。 想活,他就得离开这里,去上城区寻找解药。 钱多多不知道肖宥齐的处境,她有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上城区的门票!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顾怀薇只想安安静静吃顿火锅。 但继肖宥齐之后,又下来了六七波顾客。 也不知道谣言是怎么展开的。 宾馆的顾客之间开始传言,神秘女店员正在过着上城区的奢侈生活。 她用一口大锅炖煮着核爆前才生长的昂贵食材。 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是每个人在死之前,都应该品尝一口的。 于是,他们都想尝一尝火锅的味道。 “请问,我可以用西瓜味营养剂和你交换吗?” 水果口味的营养剂,是所有营养剂里最昂贵的。 “我可以用金币购买!” “我也可以!” “我的金币花完了,这里还有些蚯蚓味的营养剂,我可以用十支换一小口!求你了!” “我这里有稀有蓝莓味的营养剂!让我先换!” …… 七八个人把顾怀薇团团围住,同时在她耳边说话。 那嗡嗡的声音堪比飞机发动机。 生意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等等,你们先排队啊。”顾怀薇吃的半饱,“可以交换,但得一个一个来。” 顾怀薇把锅从林蛇面前端走,挨个盛给顾客。 三枚金币一份。 普通的营养剂,五支换一碗。 水果口味的营养剂,三支换一碗。 如此算下来,其实用营养剂兑换更为划算。 顾怀薇没吃饱,但看着排成排的营养剂,眼角带着喜悦的弧度,神采奕奕,觉得这么辛苦也值得。 只可惜锅太小,不然今天可以卖得更多。 林蛇的胃没有得到满足,他趁着顾怀薇应对那些顾客,不着痕迹地摸走了一袋化冻的生牛肉。 顾怀薇煮了两个小时火锅。 她轻轻哼起欢快的旋律,数着自己的战利品。 今天,顾怀薇获得6枚金币,35只普通营养剂,9支水果口味的营养剂,小赚了一笔。 看来新鲜食材烹饪的食物,魅力更大。 顾怀薇灵机一动,在绿洲宾馆线上订房APP上,上传了几张火锅照片,并标明,定主题房间,午餐可赠送一顿火锅。 APP的下载量显著增加。 顾怀薇喜欢做饭,但是讨厌洗碗。 收拾锅碗瓢盆的时候,顾怀薇想把林蛇拉过来帮忙,结果扫了一眼大厅,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那把红色的雨伞也不在。 他似乎是出门了。 升级版员工休息室需要3万金币才可以解锁。 宾馆里没有大的洗碗池,顾怀薇只好自己找来大盆,拖出之前卖了一半的矿泉水,将碗洗刷干净。 若是废土里的其他顾客看见,肯定要骂她暴殄天物,浪费水资源。 但加满水的大盆实在太重,拖进卫生间接水会累断顾怀薇的细腰,她只好稍微奢侈点,用卖剩下的矿泉水来洗。 做好清洁后,顾怀薇拖着盆,走到门外稍微远点的地方,倾倒污水。 谁知道,藏在暗处的老鼠人一窝蜂地钻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着舀子,疯狂地抢夺污水。 顾怀薇被那些老鼠人挤到一边。 “这些水里有洗洁精,你们……” 顾怀薇想要制止,但那些在宾馆范围内懦弱的老鼠人,露出护食的凶光,把顾怀薇和盆隔绝开。 “好心提醒,那水不能喝。如果被毒死了,别讹我。”顾怀薇拿出防身的匕首。 老鼠人看着顾怀薇手中森然的锋芒,缩着脑袋,畏惧地往后退,没有接近她本人。 顾怀薇就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着这些老鼠人抢污水。 他们的眼睛泛着红光,身上没有穿防护服,就像是水沟里涌出来的阴湿老鼠,为了一点点生存资源,用水舀击打着同伴的脑袋,撕扯同伴的手臂,争个你死我活。 最后,别说是污水,连洗碗的大盆都被拆成几瓣,搬走了。 乌泱泱一群冲出来,又乌泱泱一群地离开。 顾怀薇双唇微抿,神情淡然,只有眼角流露出的那一抹感慨,透露出她的心思。 离宾馆五步之遥,就是不一样的世界。 在这个充满沙尘和辐射的废土世界,宾馆起名叫做绿洲,还真是贴切呀。 “这才是外面的世界。”风卷起沙尘在空中飞舞,刀疤女不知何时来到顾怀薇的身后,“像你这种人,不应该踏出宾馆的大门一步。” 顾怀薇转过身看她。 面罩遮盖住刀疤女的脸庞,只能看见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这里离宾馆只有五步路,我出来倒污水而已。” “对于这些老鼠人而言,不存在什么污水,也不存在什么人肉,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他们虽然攻击力很弱,但是人数众多,若是成群结队扑咬而来,即使你有特殊的血脉不会被污染,也会被他们一人一口活生生咬死。” 顾怀薇听出她冷硬话里的热忱,笑着说道:“那我聘你做我的保镖,怎么样?” 刀疤女睫毛轻颤:“你身边不是有一个保镖了吗?” “那只是我的同事。” 刀疤女沉默片刻,扭过头拒绝:“啧,我才不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你还是把我给你的小册子好好练练,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顾怀薇不强求:“我的邀请,永远有效。” 刀疤女扭头离开,留给顾怀薇一个酷酷的背影。 还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意外热心的女生呀。 顾怀薇挺钟意她的。 而在顾怀薇回到宾馆后,刀疤女默默地看向宾馆的方向。 她……不是不想答应。 第21章 地下城论坛 刀疤女清楚,做顾怀薇的保镖,她可以免费住在宾馆里,过上堪比上城区的生活。 但她不能背弃自己的伙伴。 他们五人,一起从第八区的玩具厂逃出来。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好前程,随便拍拍屁股走人。 林蛇改造宾馆电脑,成功连接地下城的网络。 顾怀薇直接化身网瘾少女,靠在沙发椅上浏览网页。 她发现,地上的世界虽然荒芜破败,被黄沙覆盖,寸草不生。 地下的世界却是多姿多彩,制度严明,科技发达。 下城区有最发达的奴隶市场。 中城区有各种血汗工厂。 而上城区更像是核爆前的世界,蓝天白云,干净的街道,完善的基础设施,为其他区的人创造幻梦。 顾怀薇身体前倾,点击鼠标,进入地下城最大的论坛。 这个论坛三方城区共用的。 顾怀薇发现里面日活很高,便灵机一动,在里面开了一个凡尔赛的帖子,博取关注度。 【求助,房间里的绿植浇水太多淹死了,应该怎么补救?】 下面,配上一张绿野仙踪主题房的照片。 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显示定位:地上污染区。 短短10秒钟。 底下多出无数回复。 “提醒,楼主p图忘改定位了。” “需要补救的不是你的盆栽,而是你核辐射物吸多的脑袋。” “这个绿色植物是哪本科教书里抠出来的?我做核爆前历史研究的,这张植物的照片我没有在书里见过。” “你举个几百年前的大水壶做什么?里面装的是沙子吗?” “定位在污染区,怕不是人肉店铺吧?” “这个房间有点眼熟,我好像在一个三无诈骗APP上面看过。” “图片是真实的,我有幸见过。” “楼上楼主小号。” …… 顾怀薇不回复任何消息,任由那些人提出质疑。 她每隔两个小时,更新一张主题房间图片。 加上宾馆线上订房的APP下载链接。 虽然质疑的人很多,但APP下载量暴增。 这是第一步,提高关注度。 由于绿洲宾馆处于地上污染区,三百枚金币不便宜。 除了流浪者外,没人会来这里。 所以,下载量没有为顾怀薇带来足够的订房订单。 她还需要第二步,那就是有影响力的人,来为她的宾馆宣传,让众人相信绿洲宾馆真实存在。 顾怀薇加大凡尔赛水平,花式拍房间。 【床太软,和棉花糖似的,睡得腰疼,求解决办法。】 配图:云端小筑。 【房间里湿气太重,感觉要得风湿性关节炎了,好久没出门,外面也是这样吗?】 配图:花溪流觞。 【月亮好大哦,就是不太圆。】 配图:山岛霁月。 简单几个帖子,把仇恨度拉满。 何不食肉糜的发言,自然得到了地下城居民极为“友善”的问候,他们不仅问候了她个人,连带着她祖宗十八代,一起关心了一下。 等到顾怀薇的帖子足够火爆的时候,终于有人蹦出来,要组车队,过来直播打假。 顾怀薇在网上搜索了一下。 那人是第五区区长家的小少爷。 靠区长老爹,不愁吃喝,便没事找事,喜欢进污染区冒险的二世祖。 鱼儿上钩了。 顾怀薇眉眼中敛下得意的神色,敲击键盘,上传完最后两张照片,坐在带轱辘的沙发椅上转了一圈,闭上眼睛想事情。 发了这么多,还是没吸引到上城区的人。 上城区的人,就这么不爱出来凑热闹吗? 还是说,仅仅几个漂亮房间,不足以作为诱饵,吸引他们过来。 第五区距离绿洲宾馆,单趟路程两千公里。 就算是在现实世界,开车也得一天一夜。 废土夜晚会刮辐射风暴。 山高路远,第五区的小少爷没几天是到不了的。 顾怀薇还需要耐心等待。 想到这里,顾怀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发了这么多帖子,她也算如愿以偿,等来有点影响力的人,带上金灿灿的金币,千里迢迢过来打假。 尤其那人说要全程直播,简直正合顾怀薇的心意。 直播是什么? 那是免费的广告啊! 顾怀薇求之不得。 上网的时间像是按了加速键,天亮的时候打开电脑,等到回神,外面已经日落黄昏。 因为发帖耗费了太多的时间,顾怀薇懒得煮晚餐,便拆了一包营养液叼在唇上,慢慢吮吸。 林蛇不喝营养剂,他撑着红色的伞自己出去觅食。 顾怀薇拆的是昂贵的蓝莓口味营养剂。 那粘稠的液体刚接触舌头上的蓓蕾,浓烈的工业香精味就直冲脑门。 顾怀薇差点一口吐出来。 猛灌了几口矿泉水,她拿起仅尝了味道的营养液,放在眼前,抬起眼镜片,漂亮的瞳孔微微放大,注视着里面蓝色的液体。 流光溢彩的,看着很漂亮。 怎么可以这么难喝? 那味道就像是腐烂的蓝莓,混上生锈的金属,再加上浓度超标的味精,一口下去,鲜得能把人天灵盖冲开。 这种还算是好味道。 那…… 顾怀薇有些发怵地看着蚯蚓味道的营养剂。 土黄色的,像粑粑。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尝试比较好。 推开门,傍晚的风变得凌冽,沙尘渐起,扭成风暴的漩涡眼,逐渐壮大。 顾怀薇用手挡着风沙,把没喝完的营养剂扔进垃圾桶。 结果,垃圾桶里蹦出一只猥琐的老鼠人,抓着营养剂就往嘴巴里倒。 顾怀薇瞪了那个老鼠人一眼。 老鼠人又很快钻进垃圾桶里,“砰咚”一声把盖子盖上。 这些老鼠人还真是到处都是! 不远处,钱多多赶在辐射风暴吹起来之前回到绿洲宾馆。 她刚把顾怀薇的照片卖给黑螺旋研究所。 回来路上,又顺手捡了一大袋金属废料。 钱多多身板小,力气却很大。 足足二十多斤的金属废料,她单手提起来,往零售机的大漏斗里倒,气儿都不喘一下。 换成虚拟金币后,钱多多没有购买水和零食,而是单手叉腰,看向与废土世界格格不入的顾怀薇。 干净得令人厌恶。 想破坏掉。 刚才的一切,钱多多都看在眼里。 她说道:“真奢侈,那可是蓝莓味的营养剂。” 竟然就这么扔了。 明明蓝莓味是除了草莓味,她第二喜欢的口味! 顾怀薇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哦,我不太喝得惯。” 钱多多话里话外都是讽刺:“你该去上城区待着,那里才适合你这种连营养剂都喝不下的人。” “不了,我喜欢地上的环境。”顾怀薇能感受到她的敌意。 那是一种想把她拆了卖钱,但一直找不到着手点的恼羞成怒。 第22章 比谁会演戏 钱多多脸色不太好看:“你真的去过上城区啊?” 顾怀薇轻轻挑了一下眉尾,开始胡说八道:“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样。 地下城是我建设的,里面的领导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我其实今年二百八十岁了,不是人。” “怎么可能?”钱多多努力观察顾怀薇的表情,她看不透。 真的? 假的? 还是半真半假? 顾怀薇煞有其事地点头:“万事皆有可能,少女,相信你的直觉。” 说完,顾怀薇回到宾馆,独留钱多多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直到风沙开始破坏钱多多的防护服,她才回过神赶紧躲进宾馆。 当天晚上,钱多多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顾怀薇的话。 明明听起来那么像鬼扯,但如果是真的呢? 她把顾怀薇的照片卖给黑螺旋研究所,难道顾怀薇已经知道了,才说这番话来警告她? 对!一定是这样! 不然顾怀薇不会在她做完交易后,正巧站在宾馆的门口! 钱多多越想越后怕。 她往柔软的被子里缩了缩。 顾怀薇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可怕女人。 这个世界昼夜温差极大。 白天像火炉,夜晚像冰窟。 宾馆外,温度渐渐下降。 天很黑。 空气干燥得令人窒息,细碎的沙砾伴随呼吸堵在嗓子眼,老鼠人钻进地下洞穴,斜对面的防护服修理店铺也早早关门。 顾怀薇站在宾馆里,透过干净的玻璃望向外面,风沙在夜色中肆虐,模糊了整个世界的轮廓。 林蛇没有回来。 外面已经刮起辐射风暴,顾怀薇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过夜。 营业时间结束后,顾怀薇将宾馆的大门上锁。 她从仓库里拿出杀虫剂,灌进宾馆的清洁机器人中,让机器人在夜里给宾馆做个除虫。 第二天开业,林蛇没有回来。 第三天也没有。 顾怀薇通过手机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 搞得顾怀薇有些不安,她不能失去这个技术骨干。 周日,顾怀薇带着那些营养剂回到现实世界。 厂房那里,经常有小混混在外围转悠,沐灵汐已经提前发消息给顾怀薇,让她晚上别往厂房的方向走。 顾怀薇准备前往沐灵汐新租的公寓。 刺眼的车灯白光划破夜色,一辆失控的面包车猛然冲破护栏,险些碾过正在人行道上行走的顾怀薇。 她刚站稳脚跟,车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群小混混气势汹汹地下车,手中握着棒球棍,目光凶狠,步步逼近。 顾怀薇认得这些人,沐灵汐给她看过警察局的笔录,他们就是上次欺负沐灵汐的小混混。 小混混围住顾怀薇,为首的头头吐了一口浓痰,露出黄色的牙齿,语气不善地说:“贱女人,真能躲,害得老子找了你一个礼拜! 你以为欠债就能躲得掉吗?快还钱,不然跟老子去俱乐部抵债!” 其他几人也跟着起哄,目光凶恶,挥舞着手中的棒球棍。 顾怀薇神情平静,她摘下眼镜塞进兜里,双手环胸,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众人:“我可不记得我欠过你们的钱。” 余光,扫过街拐角处,一抹黄色的头发。 顾怀薇眼眸中锐利的寒芒,让在场众人心神一滞。 混混头儿眼珠子一转:“是你失踪的姐姐欠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说我姐姐欠你们钱,那你就去找我姐姐。” “你这个贱女人是不是想赖账?”那个头儿根本就不讲理,他大手一挥,“兄弟们,把她给我抓起来,扒光了在俱乐部抽几鞭子,她就会想起来到底欠了我们多少钱!” 暗处,策划这一切的江星逸,准备让顾怀薇先吃点苦头,再上演英雄救美。 他躲在街拐角暗戳戳地看着。 带头打架的混混也在等着江家三少爷出手,他好假装挨打全身而退。 顾怀薇观察着现场局势。 在场一共七个人。 他们都没带刀,只带了棒球棍这类的武器。 顾怀薇想试试看女子防身术的攻击力。 于是,她把右手缩进袖子里,寒光闪烁的黑色匕首从袖口滑出,握在她的手中。 顾怀薇把刀尖指着对方:“污言秽语,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为首的小混混在心里腹诽,江家三少爷怎么还不出来? 再演下去的话,就不是聚众斗殴那么简单了。 同时,身边的小弟都看着呢,对面仅有一个女人,还这么嚣张,他如果不上,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于是,他怒吼一声,挥起棒球棒,猛地朝顾怀薇面门砸下去。 就在棒球棒即将碰到顾怀薇的瞬间,她身形一闪,敏捷地侧身避开。 好神奇! 她能看清小混混的攻击轨迹。 就像是拉了慢镜头。 顾怀薇有些惊喜,以前她是做不到的。 手中的刀直逼对方的手腕,棒球棒应声脱手落地,伴随着那头儿痛苦的哀嚎,见了血。 “我靠!老大!” 其余几人见状,立刻围上来。 不能真的打起来! 江星逸冲了出来,准备按照原计划上演英雄救美。 谁知道,顾怀薇动作迅速,用刀柄精准地击中剩余小混混的手肘、膝盖、后脖颈……小混混们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我去,拍武侠片呢?”江星逸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难道是因为他花钱太少,找了一群大水货过来。 虽然说是演戏,但他也让那些小混混稍微动下手,给顾怀薇一点苦头尝尝。 怎么还没有挨到顾怀薇,这七个大汉就先倒下了。 放水不带这么放的吧? 顾怀薇凉凉地看了一眼江星逸,收起刀,在他复杂的目光中,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局里。 顾怀薇伏在案桌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嚎啕大哭:“警察同志,实在是太可怕了…… 呜呜呜…… 我好好地在路上走,突然一辆面包车撞向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车上就下来七个大男人。 他们每个都凶神恶煞,拿着武器,又是骂我,又是打我,又是说把我卖进俱乐部抵债。” 顾怀薇虽然痛哭流涕,但是口齿清晰。 把来龙去脉精准地讲清楚。 并强调,还是那些小混混先动的手,她只是正当防卫。 七名小混混鼻青脸肿,其中一个手腕还在滴血。 他们被银手铐铐在一旁,双手抱头蹲在墙角。 作为目击证人的江星逸看着顾怀薇精彩的变脸,唇角抽了抽。 第23章 暗处的窥探 沐灵汐急匆匆来到警察局,看见顾怀薇正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里一揪,怒火中烧。 她那么坚强的好闺蜜,经历过破产、亲人失踪、被泼油漆、流落街头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顾怀薇,怎么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一定是谁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沐灵汐锁定罪魁祸首。 她一把抓住江星逸的领口,愤怒地说道:“是不是你欺负怀薇了!狗东西,我就算是嫁给那个死胖子,也要回家拿钱,请最好的律师,送你进去吃牢饭!” 江星逸发型有些凌乱,他无辜地举起双手,祸水东引:“喂喂喂,美女,我冤枉啊,我只是路过,罪魁祸首是那边蹲着的七个人。” 七个小混混挨最痛的打,背最黑的锅。 尽管他们来警察局的时候,竭力辩解是顾怀薇单方面殴打他们一群人,他们才是受害者,但警察并不相信。 谁叫他们成群结队,带好武器,还专门破坏了街道的监控。 顾怀薇见沐灵汐来了,不想让她真的为自己担心。 她抽出两张餐巾纸,快速擦拭着干涩的眼睛,然后戴上眼镜,把刘海拨弄下来。 “警察同志,做完笔录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做笔录的警察姐姐眉宇间尽显疲惫。 警察也是人,大半夜被拉出来加班,从凌晨一点审到凌晨三点,还得强撑着眼皮,怨念比死了一百年的鬼还要大。 警察姐姐把笔录往顾怀薇面前一推,说道:“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底下签字。 签完字你就可以离开了。” 顾怀薇拿过笔录,认真地从上看到下,确定笔录的内容完整记录自己的想法后,她迅速签字。 拉着沐灵汐出门。 刚离那群人远一些,顾怀薇才把刘海拨开,对着沐灵汐笑道:“别担心,我演的,是那群家伙挨了打,我毫发无损。” 沐灵汐确定顾怀薇脸上没有任何伤口后,不可置信地说道:“可是他们有七个人……” 一打七,还打赢了,真厉害。 “我带了匕首,那几个小混混只敢闹事,不敢下死手,看我一个人,比较轻敌,才让我得了手。” 话虽如此,顾怀薇却真实的感受到,她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自从顶替姐姐工作之后,她的五感变得敏锐异常。 能听见别人的悄悄话。 能透过风沙看见遥远的地方。 现在,连身体素质也强了许多。 是那本《女子防身术》增强了她的体质?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沐灵汐松了口气,笑道:“还是买辆车吧,这样你下班回来不用走夜路。” “买,我要买两辆。”顾怀薇竖起两根手指。 她确实需要车。 一辆在现实世界开。 一辆带到废土世界。 江星逸签完字以后,匆匆追赶上来。 他金色的头发如同太阳,亮出白色的牙齿,露出爽朗的笑容:“两位美女,等等我呀,今天晚上大家都受了惊吓,要不我请你们吃烧烤压压惊?” 顾怀薇果断拒绝:“不好意思,家里不让我和黄毛玩。” 沐灵汐举手附和:“我也一样,黄毛走开。” 两人只留给他一个离去的背影。 江星逸头一次被女孩子如此直白地拒绝。 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哼,爱吃不吃,本少爷还不伺候呢。”站在闪烁的路灯下,江星逸碰了一鼻子的灰,他踢了一下路边小石子,心里窝火。 他待会儿还要给那群小混混结尾款和医疗费。 英雄救美没有表演出来,反而到警察局坐了半天。 真倒霉! 想到这里,江星逸秀气的脸庞变得扭曲。 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自顾自抱怨着:“好烦啊,大哥自己都拿不下的人,让我来骗,我哪里会这些……” 顾怀薇两人回到直接回到租住的公寓。 灯光柔和,公寓在沐灵汐的装饰下格外温馨。 顾怀薇顺势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声:“累死了,天都快亮了,明天我去看车,你就留在家里休息。” “我不累,陪你一起。”沐灵汐打开窗户,让夜风轻柔地吹进屋内,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怀薇,呃……对面那栋楼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在哪里?”顾怀薇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来到窗户边,把脑袋凑过去,用窗帘挡着身子往外看。 顺着沐灵汐手指的方向,顾怀薇看见隔壁楼层,有一户没有开灯的房间,伸出一只漆黑的望远镜。 估计是察觉到了这边。 那只望远镜迅速收回,没了动静。 沐灵汐忧心忡忡地问道:“还是江家的人?” “感觉不太像。”顾怀薇揉了揉被眼镜压疼的鼻梁,“盯着我的人其实蛮多的,敌在暗,我在明,在对方露出头之前,我们还是小心行事。” 她想着再多赚一些钱,然后把之前的保镖雇回来。 次日。 两人来到汽车城。 顾怀薇走进奥迪汽车销售店,远远的还没进门,看见入口处有人在骂销售。 “你这个月要是再不开单,你就给我滚蛋! 别以为你之前在什么大公司里工作,就是什么高级白领了?来我们这里,不开单你照样屁都不是! 你整天把衣领的扣子扣那么上面搞什么?还真以为有人看你呀?领口拉下去点,到门口站着! 没客户,你就在门口给我一直晒着!别进来蹭免费空调,空调不是给你这种没用的废物吹的!” 那销售低着头,任凭对方再污言秽语,也一言不发。 顾怀薇定睛一看,只觉得挨骂的人有些眼熟。 好像是……以前跟在姐姐身边的总裁秘书。 汪秘书一滴眼泪也没有掉,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她收拾好情绪,撑出一个笑脸,想要招揽几位散客。 听见脚步声,汪秘书抬头,看见顾怀薇,有些意外,嘴唇颤抖着动了动:“小顾总……” 顾怀薇只是冲她笑了笑:“我要买车,你帮我介绍一下呗。” 没有寒暄。 没有叙旧。 汪秘书看着顾怀薇,有些晃神。 印象里,受顾长歌照顾的生病小女孩,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 顾家倒台,顾长歌失踪,受影响最深的,应该是顾怀薇。 顾怀薇都好好的,没有倒下。 她只是换了份工作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汪秘书又多了几分干劲。 怕什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