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暴虐我宠冠东宫教她做人陈萤裴玄全文阅读完整版大结局》 第3章 苦肉计 陈月如一听这动静,秀眉微蹙,满眼关切,“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二小姐止咳。” 什么止咳,这是要让陈萤住嘴。 女官凝玉心领神会,立刻带着陈月如的两名陪嫁丫鬟上前,正要掀开纱帐,陈萤的咳嗽声骤然加剧,堪称撕心裂肺。 她一边咳着,一边不顾身上疼痛爬下绣床,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仓惶钻出纱帐,泪流满面地扑到太子脚下。 太子下巴微扬,垂眸俯望着脚边匍匐成一团,纤弱如蒲柳的少女。 雪白的单衣包裹着少女受伤的身子,不知是衣物的尺寸小了,还是布料过分单薄,她身上的凹凸被勾勒鲜明,细腰却只堪盈盈一握,再配上她楚楚可怜的神色,一眼就能勾起男人的兴致。 “太子殿下……” 陈萤仰头抬眸,她伤了舌头,话语含糊不清,眼神惊慌失措。 就像待宰的小鹿,在猎人的屠刀之下满含希冀地望着唯一能救她的恩人。 太子面冷心硬,却还是被她这个眼神取悦了。 他脱下身上的黑狐大氅,弯腰俯身,亲手披在了陈萤身上。 陈月如就站在正对面,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她内心一阵翻涌,身子轻晃了一下。 陈萤在狐氅覆身的一刻停住颤抖,清澈晶莹的眼眸怯生生地望着太子,她受了伤的脸颊被不正常的红晕熏染,像是熟透发烂要破皮而出的果肉,别有一番风味。 太子盯着陈萤看了会儿,要收手的瞬间,她抬起手指似乎要拢住衣襟,却在慌乱之中轻擦过他的指腹。 这转瞬即逝的触碰,他体内竟然升起久违的颤栗。 “殿下,臣女好怕……” 陈萤深望着太子的眼睛低声呢喃,她的话说不清楚,一双水光潋滟的媚眼却把情意表达至极。 太子眸光一暗,神色很快恢复如常,缓缓站直,“就留她在锦绣阁。” 陈月如不敢置信,“殿下——” “锦绣阁清净闲适,正适合来养伤。” 太子语气平缓,却不容置喙的余地,“你刚嫁进东宫,有许多事要跟着母后派来的姑姑学习,过段时日更要进宫去见皇祖母、母后和一众宗妇诰命,我怕你在人前应付不来失了太子妃的仪态,如今在这样的小事上就不要分心了。” 陈月如险些就要失态,恨得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但她最终还是忍下来,朝太子屈膝福身,“臣妾明白。” 太子笑看她,“等你忙完这段时日,你妹妹的伤也养好了,到时你们姊妹有很多时间聚在一起叙旧,何必急于一时?回吧,我晚些时候去你宫里用膳。” 陈月如的神色又是一晃。 太子的意思是要把陈萤长留在东宫! 走出锦绣阁上了车撵后,陈月如痛声怒斥陈萤是只会勾引男人的骚浪贱货,女官凝玉递去手炉,柔声劝慰: “娘娘不必忧心,您是太后娘娘看重的孙媳妇,又是这般高贵出身,太子殿下日后还要倚仗您的娘家势力。至于陈萤,她于太子殿下而言只是个新鲜的玩物,最多玩上几日也就扔了,绝对威胁不到您的地位。” 陈月如把手炉重重砸在车壁上,怒声道: “陈萤不过一个娼妓之女,没有本妃的准许,也配当太子殿下的玩物?本妃和太子殿下刚大婚几日,这贱货就耍手段让殿下堂而皇之地接她入东宫,还把她留在了安置太子侍妾的锦绣阁,这是在打本妃的脸!” 她悔恨极了,早知如此就不该为了泄愤留着陈萤的命作践,如今人进了东宫,在太子眼皮底下,哪是那么好弄死的。 凝玉知道主子在气头上,不敢说话。 陈月如发泄了片刻,忽然平静了下来,“陈萤以为她住进了东宫,就是赢了本妃?” 凝玉轻声道,“娘娘的意思是……” “殿下派左宗卫去陈国公府接陈萤时,他可是撞破了陈萤被作践的场面,回来必然如实禀报给了殿下,可方才在锦绣阁,殿下一句都没问过本妃,提也没提陈萤是为何受的伤。” 陈月如扬起嘴角,神色变得明朗: “这说明在殿下心中,那个贱货是不是受了委屈,远比不上他和本妃的夫妻情分重要。” 凝玉笑道,“娘娘所言甚是,既然殿下对陈萤也不怎么用心,估计很快就会腻了她。国公夫人也已经回京了,她派人送了信儿,说马上进宫来看您。夫人在为人处世上最为老练,该如何对付陈萤的事,娘娘正好和夫人从长计议。” 陈月如点头,“有母亲帮我出谋划策,陈萤蹦跶不了几日了。” …… 锦绣阁。 陈萤被宫女扶回了床上,她脱下的大氅整齐摆在枕边。 太子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左宗卫高凌早在太子妃到来时便回避到殿外。 此时,点着暖香的寝殿里就只剩太子和陈萤二人。 陈萤仰身躺着,正在心里盘算该如何应付太子,脖子上忽而一紧。 太子微凉的大手钳住她的咽喉,感受着掌心从她脉搏处传来的阵阵跳动。 这脖子真够细的,仿佛一折就断。 “殿下……” 陈萤口齿不清地惶恐唤着,太子轻描淡写道,“你的苦肉计演得不错。” 第5章 承恩殿 陈萤一半是装的,要引身上的男人心疼,另一半也是真情实意,眼泪就一滴一滴往下掉。 她不嚎啕,也不是梨花带雨的委婉哭法,在无声中哭得淋漓尽致,那架势好像恨不得泪水化成玉珠,落下时清脆作响,然后滚落一地,铺满整座宫殿。 太子什么都没说,他垂着头给陈萤系好了衣袋,把锦被盖回她身上,又用手背为她擦干脸上的眼泪。 某一瞬间,他面上的神色在陈萤眼中近乎温存。 而后他起身,“睡吧。” 说完,太子这就转身走了。 陈萤怎么睡得着,她在绣着鸳鸯的软枕上侧过头,望着男人挺秀高挑的背影,直望到他走出宫殿,彻底看不见,才止了眼泪,心事重重地盯着帐顶。 不知过了多久,陈萤在迷糊中坠入梦境。 梦里,仍是那个荒凉偏僻的院子,一群人围着她,面孔各异,陈月如和国公夫人站在最前面,一人拿鞭子抽打她,一人拿脏水往她身上泼。 她想要反抗却被紧缚手脚,只有脖子和脑袋能转,于是徒劳地东张西望,却在人群中看见了太子。 他就负手立在那里,静静地盯着她看。 她要朝他开口时发现嘴巴被堵住,而陈月如已经穿着太子妃的华服,扔了手里的鞭子,改拿着结实的绳索在她脖子上比量了。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窒息感密不透风,陈萤徒劳地挣动,却越陷越深…… “姑娘,姑娘!” 陈萤猛地从床上坐起,出了一身冷汗,身上刚涂过药的伤痕处又泛起了疼。 “姑娘,您终于醒了。” 一个长着讨喜圆脸的年轻宫女站在她床边,抬起手中丝帕,小心地为她擦着脸上的汗,“奴婢名唤春桃,奉太子殿下之命来伺候姑娘。” 陈萤刚从噩梦中惊醒,这会子还没有缓过来,盯着人看了半晌,才在心里思索起来。 太子派了人来侍奉她,可这名宫女对她的称呼仍是姑娘,这就说明她此时的身份仍是陈国公府的庶女。 若是真要在东宫扎根,怎么说她也得先给自己挣个名分。 就算只是最卑微的侍妾,也比无名无分、无缘无故地留在东宫,随时都可能被赶走要好。 但太子的脾气那般令人捉摸不透,根本就不是好说话的主。 太子妃那边虎视眈眈,陈国公府由她那位老谋深算的嫡母把持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人来讨要她—— 陈萤生怕她脚下的薄冰不知什么时候就碎了。 春桃见陈萤沉默着不吭声,又朝她笑了笑,露出脸颊两边的小酒窝,“太子殿下吩咐了,姑娘如今口舌有伤不方便说话,叫奴婢眼尖一些,有事主动来伺候。” 陈萤心想,她现在没什么要伺候的,就想知道太子在哪儿,要做什么,春桃能告诉她这个? 没成想,春桃下一句还真就道: “酉时整,太子殿下要在太子妃娘娘的承恩殿用膳,国公夫人也来了。殿下还吩咐,待您醒了要请您也去承恩殿一趟。” …… 承恩殿,国公夫人李娩由女官凝玉接引到了太子妃的寝室,陈月如瞧见了她立即站起来,颤着眸光唤道,“娘!” 李娩朝四周张望,见到除了陈月如从国公府带来的陪嫁,其他的宫女内侍都不在,这才沉声道: “你们几个也出去。” 几名陪嫁连忙退下,凝玉最后一个走出去,把殿门关上。 陈月如看到母亲难掩焦急担忧的神色,心里难受,“我真没想到陈萤那个贱人有如此手段……” 话没说完,李娩已经高抬起手。 她对这个嫡长女向来娇宠,这回也真是气极了才想动手。 那夜撞破太子和陈萤在水榭幽会时,她可是把太子看陈萤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那个眼神让她不敢妄动陈萤,之后她对女儿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告诫陈月如千万别对陈萤出手,这个人留给她这当娘的来慢慢收拾,绝不急于一时。 她保证只要陈月如听她的,陈萤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到太子面前露脸。 陈月如表面答应得好,背地里却趁着她为其新婚去寺庙烧香祈福时,偷着让许嬷嬷那个老货对陈萤下手,结果被陈萤反摆了一道,在太子的人面前演了好一出苦肉计,直接把自己送进了东宫。 “为娘辛辛苦苦让你当上太子妃,你却如此冲动行事,对得起我的良苦用心吗?” 母亲的巴掌迟迟不忍落下,当女儿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陈月如低头抹泪,“娘,是我太心急了,枉费了您的苦心。” 李娩一看到宝贝女儿露出自责的表情,心就瞬间软了,伸手把陈月如搂进怀里,“这事不能全怪你,也是太子他太过分了,为了一个娼妓生的庶女就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陈月如靠在母亲的肩头,原本躁郁的心情平静了些许,“娘,太子殿下绝不是故意要给我难看,他心里有分寸,知道我才是和他荣辱与共的夫妇。至于陈萤,在他那儿不过是个用完就扔的玩物。” 李娩轻叹道,“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这就在为娘面前为自己的夫君说起好话了。” 陈月如秀脸微红,她流露出几分小女儿的情态,摆弄着自己的翡翠耳环,“殿下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信他。” 李娩看到女儿这副模样,语气变得严厉: “为娘知道你从小就仰慕太子,可你别忘了,皇家无情,太子不过弱冠之年就能在朝中掌权为宗室和众臣所惧,绝非善类。你在东宫的当务之急是坐稳你正妃的地位,千万别陷在‘情’这一字里,到时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连累了父母兄弟。” 陈月如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后道: “女儿明白,我既嫁进皇家,想要和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痴心妄想。我可以容许太子身边有别的女人,但我不允许任何女人威胁我的地位。这个地位,不只是在名分上,更是在太子心里。” 李娩皱了下眉正要说什么,陈月如的声音陡然转冷: “所以谁都不能和我抢,更别说是陈萤。她的生母当年抢走了父亲的心,让您伤心欲绝,现在她又来抢我的夫君,我若不弄死她挫骨扬灰,这太子妃就白当了。宫闱里的斗争比朝堂上更残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女儿这太子妃当得有名无实,又如何保全自己的家族?” 李娩沉声道: “话是如此说,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在殿下面前做好贤惠大度的正妃,至于陈萤,就先由她折腾一段时间,等到殿下腻了她,咱们悄无声息地就能捏死她。” 陈月如却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红了,眼里仿佛都流出淬了毒的恨意: “娘,您说的女儿都明白,可是女儿做不到啊。 我就是做不到任由那贱人在殿下的床上撒野,我一想到她会对殿下使的那些下流手段,这胸口里就像被万箭穿心凌迟剐肉一样疼。” 李娩听了,心里也跟着女儿一起疼,可是又怕她控制不住妒意坏了大局,只能苦口婆心地劝: “咱们当正室的就是命苦,就是有再多的恨,也得放在心里藏好了,千万不能在殿下面前露出分毫。待会儿殿下来了承恩殿,若是问起陈萤在国公府受辱的事,你就装不知情,其余的交给为娘来应对。” “娘,您这就想错了,我在殿下心里可比陈萤这个玩物重要多了,他绝不会为了陈萤来质问我。您就看着吧——” 陈月如笃定的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凝玉的声音: “太子殿下驾到!” 母女俩连忙迎出殿外,陈月如本来是满脸笑意,却在看清太子身后披着黑狐大氅的少女时,眸光猛地沉下。 第6章 太子不许她跪 李娩虽是太子的岳母,但国礼在家礼之上,她与太子是君臣之别,自然要向太子行跪拜大礼。 陈月如依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并未向母亲一样下跪,只是端着姿态微微福身,笑吟吟地唤了句,“殿下来了。” 她目不斜视只望向太子,想当太子边上的陈萤不存在。 可陈萤小鸟依人般紧挨在太子,用无辜神色面对她的模样,实在太过刺眼。 她的母亲跪伏在地上,陈萤却站着,还是和她夫君站在一起。 这一幕如同响亮的巴掌,堂而皇之地扇在了她这太子妃的脸上。 区区娼妓之女,也配受她母亲的跪礼? 陈萤看着李娩匍匐在地,看着陈月如屈身行礼,心里很是畅快。 但按照规矩,她这无名无分的庶女见了太子妃也是要跪下的。 若是不跪,就是给了陈月如惩戒她的把柄,她可没有这么傻。 陈萤假装出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正当她要屈膝跪地时,一只大手伸出来,牢牢攥住了她纤弱的肩。 她错愕地转头,瞧见太子淡漠的眼神。 明明他沉默无言,她却从他眼里读到了他霸道的命令: 我没让你跪,你跪什么? 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太子妃,一边是太子不顾她卑微处境的阻拦。 跪与不跪,都注定要引火上身。 陈萤咬唇犹豫了一瞬,就在太子眉眼中隐约流露出不快时,她顺从地俯首,站到了太子的身后。 见她像鹌鹑一样躲在自己身后的姿态怯懦又乖巧,太子眼底染上淡淡笑意。 他就喜欢她只能靠着他,一举一动都要被他掌控的感觉。 陈月如将太子和陈萤的互动尽收眼底,缩在衣袖里的右手把掌心都掐出了血印。 太子松开陈萤的手腕,终于开了口,“二位免礼。”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淡泊,令人听不出情绪,“国公夫人,国礼之下还有人伦,您毕竟是我的岳母,以后私下见我时就不必跪了。” 陈月如弯腰扶李娩起身,听到太子这句话,心里一半欣慰,一半又是埋怨。 既然不必跪,为何要等这么久才说? 还有,他偏要把陈萤带过来,让这贱人站着受她和母亲的礼,这又是什么用意? 他该不会真是要为了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给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撑腰,给她这嫡妻难堪? 不,不可能。 夫君绝不可能让一个玩物骑到她这正妻的头上。 陈月如上前一步,笑着挽住太子的手臂,看都没看他身后的陈萤一眼,“臣妾和母亲得知太子要来,早就让宫女准备好了膳食,殿下快到殿里坐。” “不急着用膳。” 太子任由她挽着,却转头看向了陈萤,柔声道: “你这庶妹很是乖巧伶俐,我打算将她收为侍妾。刚好国公夫人也在,就把事情定下吧。” 闻言,陈萤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一阵狂喜。 太子这么快就愿意给她侍妾的名分,这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侍妾只是太子嫔妾里卑贱的最末等,充其量也就是个说得好听点的通房丫鬟,但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的女人,她的生命就多了一层保障。 即便日后在东宫还要在陈月如手底下讨生活,陈月如顾及着她正室贤妃的名声,起码在表面上不敢明着欺辱她这个侍妾太过,也算是给了她稍许喘息的余地。 陈月如愣怔了半晌,再次开口时声音都有些不稳,“太子殿下,您当真要收她为侍妾?” 闻言,太子眉头微蹙,语气染上不快: “不然呢?” 李月如本来以为,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太子向她询问陈萤在国公府受辱的事,到时她只要坚持称自己毫不知情,一切都是许嬷嬷背着她做的,再加上母亲那边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帮她打个圆场,这件事也就应付过去了。 说到底,她贵为嫡妻,将来太子登基后,她可是要跟着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陈萤算什么,娼妓生的女儿仍是下三流,太子留在身边玩弄几日也就厌了的东西,走肾不走心,连做她的情敌都不配。 这是她笃定太子不会跟她计较的底气,却万万没想到太子是来说这个的,他就当真舍得为了一个玩物让她这嫡妻没脸。 陈月如心里的惊怒如洪水决堤一般猛烈汹涌,拼命忍耐着才没当着太子的面翻脸,强行维持住了脸上僵硬的笑意,温言相劝: “殿下要纳妾,臣妾不拦着。只是臣妾这妹妹虽为国公府庶女,生母的出身却太过卑贱,又是到死都没能抬为妾室,当年父亲也是可怜她死了娘亲孤女难活,才破例给了庶女的名分。这些若是叫外人知道了,怕是会影响了殿下的名誉。” 太子嘴角扬着,眼神却微冷,“一个侍妾而已,又不是有品阶的嫔妾,不论她是何出身都影响不到我的名誉,太子妃想得太多了。” 陈月如咬了下唇,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了些许委屈,说起话来却仍然通情达理,不忘彰显自己身为正室嫡妃的贤惠大度: “臣妾明白,臣妾初嫁东宫,按规矩也是要带几名通房来的。只是臣妾脸皮薄,这刚刚成婚,不太好意思向殿下提及此事,但人选是早就备好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说着,她终于瞥了一眼陈萤,顿住片刻后笑了笑道: “更何况她们都是良家子,家教甚严又心思单纯。若是殿下点头,臣妾今夜就让她们入殿伺候。” 第7章 跪在太子脚边,求他垂怜 [“至于臣妾这妹妹,她因为生母早逝,母亲一直对她颇为宽容并未严厉教导,平日里野惯了,根本不懂得服侍贵人的礼数。臣妾也是怕她无知冲撞了殿下,还是让她先在臣妾这里先学几日规矩,等臣妾把她调教好了,再送到殿下身边。” 陈萤听得眼皮直跳,陈月如这是以退为进,想把她先诓进承恩殿。 名义上是教规矩,可殿门一关,还不是和她在陈国公府时一样,陈月如想怎么虐待蹂躏她都看心意,而太子那边有了陈月如新送的美人姬妾夜夜笙歌,怕是早就忘了她叫什么,到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子微微挑眉,语意不明,“太子妃真是思虑周到。” 陈萤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他的语气,忽而大着胆子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扯动,人也往前站了站。 太子有些意外地侧头去看她,这小雀儿一见了嫡母嫡姐就吓得鹌鹑似的,连句话都不敢说,现在居然敢当着太子妃的面来拉扯他? 陈萤抬眼对上他带着审视的目光,一双水雾缭绕的眼里只有他一人身影,盛满前途未知的惶恐,和对他的深深依赖,忍着舌头上的伤痛,尽量口齿清楚地说道: “殿下,奴妾虽身份卑贱,但愿为殿下奉献身心。若是奴妾有不合心意的地方,打骂杀剐都由殿下做主,只求殿下不要让奴妾从您身边离开——” 说到最后她潸然落泪,屈身跪在太子脚边,臣服地低下头,露出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面还泛着淡淡红痕,是他掐她脖子时留下的印记。 太子垂眸。 看她再次跪伏在他脚边,身段软若无骨,那双水雾缭绕的眼里只有他一人身影,身上紧紧裹着的也是他才赐的大氅,愈发衬得她身子娇小玲珑。 这么个卑微的小女子,身无长物,别无所依,唯一能指望的人只有他。 这般可怜,却本能地勾起他克制已久的欲念。 他在心里暗道,真是个天生的妖精,一次次诱他失控。 她这般坏,他这次定要多晾她一会儿,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殿下……” 陈萤苦苦唤着,乞求的姿态摆到了最低,可这个唯一能给她的庇护的男人却只是沉默。 她心凉了多半截,难道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希望了? 陈月如见太子不说话,心中的笃定都找了回来。 果然,只会以色勾人的卑贱庶女,根本就比不上她这个嫡妻在太子心中的分量。 她这般想着,嘴角又有了笑意,居高临下地望着陈萤: “妹妹,本妃说要教你规矩,是为了让你将来能更好地伺候殿下,你倒说的本妃好像要为难你一样。以你的身份绝不该有任何争宠的念想,你可明白?” 李娩在一旁听着,见太子一直没有表态,偷偷碰了下陈月如的手。 陈月如却觉得太子的沉默是向着她,想要趁热打铁: “殿下,臣妾这妹妹不懂事,您放心,臣妾一定把她教好了给您。” 说着,她给一旁立着的女官凝玉使了个眼色。 凝玉走到跪着的陈萤边上,福身道: “姑娘,请起吧!” 陈萤就当听不见,死死盯着太子。 他当真要把她丢给陈月如? 既如此,又何必在床上问她疼不疼,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来日方长? 她在国公府裸身示众的奇耻大辱,为了存活忍辱挣扎的苦楚,难道就和她的身体一样,在他心中都只是玩物吗?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当初若不是他来招惹她,她又怎会被这对母女恨之若骨,后面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她却偏偏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陈萤把汹涌的恨意自虐般死死按下,那张带伤的脸上仍然只有惹人怜惜的惶恐乞求。 “殿下!” 她不死心地又唤了声,陈月如见了忍不住轻嗤一声。 这摇尾乞怜的,就像条丧家犬。 还妄想让殿下改变心意,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妹妹,快起来,别让殿下见笑了。况且你身上还有伤,这么跪着不好。” 陈月如假意心疼地催促,眼见陈萤还是不肯起身,语气稍沉地吩咐凝玉,“别愣着了,快把二小姐扶起来,送她去侧殿养伤。” 凝玉应声做了个手势,两名宫女上前,要直接把陈萤从太子脚边拉开。 陈萤把牙一咬,身子朝前一扑,双手抱住太子的脚不撒手。 此举十分失礼僭越,若是太子想治她的罪,她这双手都别想要了。 但只要不被留在承恩殿,她什么都可以做。 “就是殿下纵容你,你也不能做出这般不成体统的事来!” 陈月如横眉怒斥。 其中一名宫女见太子妃动了真怒,而太子始终不吭声,也不再顾及场面难不难看,干脆上手去拉扯陈萤。 陈萤也不还手,任由宫女去扯乱她的发髻,双手仍然死死抱着太子,嘴里殿下殿下地叫着。 太子眼见她乱了鬓发,青丝垂在额前脸边,那张带了伤不过巴掌大的小脸却更显娇艳,楚楚可怜间,媚骨天成。 他眸光暗下。 啪的一声,一枚玉佩从上掷下,刚好砸在那名宫女的手上。 第8章 奴妾想早日成为太子的女人 L宫女吃痛地收回手,手背一片青紫,惶然抬头,望见太子冷冽的神色。 太子根本不屑于去看一个宫女,他冷眼望着陈月如,“身为奴才,居然敢当着我的面,直接上手拉扯我的女人,这就是你身边宫人的规矩?” 陈月如脸色苍白,她这才明白,原来太子刚才一直不表态,是在这里等着她! “殿下,是臣妾没管教好宫人,这都是臣妾的错。” 太子冷声道: “既然太子妃知道没管教好宫人,那就先把心思放在管教自己的宫人上。至于陈侍妾,她刚进东宫是不怎么懂规矩,但自有东宫的教习姑姑去调教,就不劳太子妃费心了。” 这话说得不留情,陈月如原本苍白的脸色红了半片,她不再辩解,低头福身: “是,臣妾遵命。” 说罢,她乖觉地命人把刚才那名动手的宫女拖下去,按照宫中奴才冒犯主子的规矩重罚。 太子见陈月如低眉顺目,神色难掩委屈,眼角隐约有泪光,却没有维护自己的宫人,在他面前尽了太子妃的本分,口气又软了几分,“不说这些了,进殿用膳吧。” 动身前,他亲自弯腰把陈萤从地上扶了起来,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帕子,当着陈月如的面为陈萤擦净脸上的泪痕。 陈月如和李娩眼睁睁地看着,母女俩的神色都称不上好看。 太子给陈萤擦完了泪,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李娩道,“对了,国公夫人,我听说你家有几个刁奴很是嚣张,连主子小姐的衣服也敢扒。” 李娩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 “臣妇已经重罚她们了。” 太子唇角微勾,笑意凉薄,“是吗?不把看过陈侍妾身子的人眼睛挖了,把碰过她衣裳的人砍了手,再把那个逼得陈侍妾咬舌的嬷嬷舌头拔了,可不算什么重罚。” 闻言,陈萤的眸光轻轻颤动。 陈月如是太子妃,身份地位比她这个侍妾贵重了不知多少,太子没有问罪陈月如,这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他能为她下令严惩以许嬷嬷为首的几名奴婢,已经是替她撑腰出气。 自从娘亲死后,太子是第一个对她稍加关心的人。 他知道她受了委屈,会问她疼不疼。 虽然明知是他对她的霸道行径才给她招来了这些疼痛和灾难,可她毕竟也只是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原以为经过这几年在陈国公府的磋磨,自己的心已经硬如磐石,但还是忽然软了下去,悄悄地塌陷了一角。 这种陌生的触动让她有些慌乱,禁不住去看太子的眼睛。 她想看看,他那双总是冷若寒星的眼里有没有浮现出片刻真情,可太子没有看她,他在看陈月如。 “殿下不知,臣妾的母亲原本是打算直接处死那几名刁奴的,但既然殿下开口了,那就按照殿下说的办。” 陈月如知道太子这也是为了震慑她,让她以后不敢再加害陈萤。 其他的几个奴婢她都不放在心里,但许嬷嬷是她的奶妈,对她十分爱护,真要拔了许嬷嬷的舌头,她于心不忍。 太子下令,她又不能求情。 她把这笔账算到陈萤头上,在心里默默记下。 太子这才拂袖动身进殿,陈月如和李娩紧随其后,陈萤没等到太子让她退下的命令,也只能跟着进去。 到了主殿,太子在主位入座,陈月如和李娩坐在他左右,按照东宫的规矩,陈萤身为侍妾只能站着伺候。 太子深谙玩弄人心的权术,给俩棒槌就给一甜枣。 刚才施威震慑了太子妃母女,他在餐桌上就平易近人起来,态度随和地与她们闲聊家常,还不忘给陈月如夹菜,陈月如笑意温婉地吃了口酥肉,连道好吃。 陈萤在边上空腹看着,心中的余温散去了。 不管如何,太子和陈月如才是真正的夫妻。 而她不论是在陈国公府还是在东宫,都是那个身份卑微无法上桌,永远要小心翼翼看人脸色才能苟且偷生的弱者。 所以,还是要往上爬。 利用太子现在对她的兴趣,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会有多狼狈,她都要爬到高处去透一口气。 待到用完膳,陈月如满心以为太子会在承恩殿留宿,却见太子起身道,“吴孺人身子不适,我去她那里看看。” 陈月如笑着叮嘱,“夜间风寒,殿下小心着凉。” 她从宫人手里接过斗篷,亲手披在太子身上,眼波流转间柔情似水。 太子走到殿门处,要上车舆前转过身,朝怯怯跟着的陈萤勾了下手指。 陈萤会意地随他一起上了马车。 吴孺人的住所在东宫的西边,与承恩殿相隔甚远,华盖车舆行驶到一半时,陈萤正跪坐在太子腿间,羞红了脸。 她身上的大氅早就跌落在一旁,里边穿着的裙子也早被解开了。 少女的身姿尚未全然长成,却已出落得凹凸有致,像是朵初绽的海棠,清纯柔媚不失风情,令男人看得目不转睛。 “真是个勾人的小狐媚子。” 太子一手搂着她不堪一握的细腰,也不急着进一步动作,就维持着这个暧昧至极的姿势,时不时揉搓几下她腰间嫩肉,就好像陈萤是他爱不释手的贴身玉佩,可供他随时把玩摩挲。 “你的气,我替你出了。你的位置,我也给了。你拿什么回报我?” 他凑到陈萤颈边,早些时候他留在这儿的红印还未完全褪去,又被他一口含住,牙齿细细磋磨留下咬痕。 陈萤暧昧地环住太子的肩,想着东宫里这么多女人,她若是不把握住每次近身的机会,过不了多久他怕是就会忘了她。 于是她压下心中耻意,主动贴上他的胸膛。 “殿下想要什么,奴妾就给什么。” 她这一动却碰到了自己身上的淤伤,齿间泄出轻微的痛呼。 太子动作轻柔地推开她,看到她脸上流露出困惑中带着惶然的神色时,薄唇勾起,“我之前说的话,你忘了?” 陈萤愣着,绞尽脑汁地去想他说过的话。 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当救命稻草一般牢记在心里,一时间竟想不起是哪一句。 “我在锦绣阁验你身时说过,等你伤好了再临幸你。” 太子的指尖如同流连花丛的蝴蝶,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最后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修长有力的胳膊将她困在怀里,逼迫她抬着头仰视他,他灼热的鼻息就打在她的脸上,又惹得她一阵止不住的害臊。 这个困着她的男人却有闲心朝她戏谑地挑眉,“我怜惜你,你一个姑娘家反倒急得很,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了?” 陈萤的脸红得像熟透了,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离她这么近,他明明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就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侵略着她身上的每一寸。她感觉她被他看透触摸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她的心。 那一夜在国公府被他困住的恐惧再次降临,她又生出想逃的念头。 可这一次,她强迫自己盯着他的眼睛,努力做出些勾人的样子,献出自己的美色来取悦他。 只要能勾住他,就算被他认为是轻贱放浪,她也在所不惜。 陈萤颤声道: “奴妾想伺候殿下,早日成为殿下的女人。” 太子听到她大胆中带着青涩的勾人言语,眸光骤然沉下,眼底燃起疯狂的情欲。 他竟被这未经人事的小雏儿勾得失控。 就在这时,车舆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启禀太子殿下,倚香楼到了,吴娘娘带病在楼前侯驾。” 闻言,他的神色渐渐平静。 他又变成了那个养尊处优,在人前从容不迫的太子。 “对你这种生来就会勾引男人的小东西,我在床下还会怜惜三分,但在床上,我可丝毫不会怜香惜玉。” 太子换上玩味的态度,把怀里娇软尤物的下巴捏得更紧,低低笑道,“回去好好养伤,第一夜有你受的,我怕你挺不过去。” 第9章 鸿门宴已经摆好了 这下陈萤连耳根都红透了,太子松开手,不用他发话,她就极有眼力见地爬到一边,不顾自己半敞的衣衫就半跪在软垫上为他整理衣襟。 她的温顺乖巧让太子很满意,他拂袖下车,身上仍旧不染尘埃,眉眼间清冷自持。 马车上,陈萤手脚忙乱地收拾着凌乱衣裙,好不容易系上腰带,在随行的内侍催她下车前,软着腿走了出来。 一个没有品阶的侍妾当然不够格坐太子的车撵回住处,否则就是大不敬。 陈萤尚未学习东宫的礼法,但这点常识她还是懂的。 “陈侍妾,奴才带您回锦绣阁。” 年纪尚小的内侍朝陈萤欠了欠身,走在前边给她带路。 陈萤转身跟上时,余光瞥见太子走去的方向,华美的亭台楼阁前,一名穿宫装的女子领着数位宫人迎接他。 那为首的女子看不清面容,但只看对方弱柳扶风般的身影,也能分辨出是个美人。 就在陈萤好奇打量时,那名女子也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 陈萤回了锦绣阁,春桃伺候她更衣。 瞧见她身上淤痕时,春桃手中的动作又轻柔了三分,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姑娘在国公府受苦了。” 陈萤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未借此机会向春桃诉苦。 春桃虽然是太子派来伺候她的,名义上算作是她的宫女,可她不知春桃的底细,也不知春桃真实的性子是不是这张讨喜的圆脸一样善良可亲。 她心里并不信任春桃,也不便把提防表现出来,在春桃提出帮她上药时欣然应允。 “姑娘,您躺下,让奴婢伺候您。” 春桃扶着陈萤,让她侧躺在绣床上,然后取来一盒膏药。 “这是太子殿下赐的雪颜玉体膏,在消除淤青上有奇效。” 陈萤好奇般伸出指尖轻轻抹了些,放在鼻尖嗅了嗅,“好香。” 春桃笑着说: “这里边放了雪山玉莲,还混了雨后昙花露,真是难得的好东西。本来按规矩说,东宫里五品以下的嫔妾是没有资格使用的,但殿下怜惜姑娘的身子,破例赐了您一盒养伤,殿下对姑娘您真是很用心的。” 闻言,陈萤露出惊喜稀奇的神色,好像这个雪颜玉体膏是她闻所未闻的宝贝,实际上她早就知晓春桃说的那两味药材。 当初未进国公府时,她跟随母亲一起在风月之地生活,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识了不少,母亲身为名动一时的头牌也结交过不少名士。 其中就有一位来历神秘的游医,外表落魄不羁却出手阔绰,听母亲说他是岭南某个隐医世家的传人,医术堪称出神入化,犹胜皇家御医。 也不知是母亲求了他,还是他当真觉得陈萤天资聪颖,陈萤幼时,每次来青楼时都会传授陈萤岐黄医术。 陈萤记性好,嗅觉也是超出常人的敏锐,只要是游医给她闻过一遍的药材,她以后再闻到药味就能分辨无误。 游医还夸赞过她这般有天赋,若是男儿身就好了,他定要收她为徒,带她行走四方济世救人。 后来那游医不知又去了何处再也没出现过,但陈萤幼时练就的本事终究是保存了下来,日后在危急关头一次次地帮了她,让她得以好好活到现在。 陈萤假装是贪恋指尖香气又深嗅了几下,确认了这玉体膏里没有害人的东西后,缓缓露出受宠若惊的笑意,脸颊微红的娇艳模样让同为女子的春桃看了都心神微荡。 “姑娘,殿下如今对您是十分怜惜的,但这东宫后院里的事,有很多还是太子妃娘娘说了算的。” 春桃怕弄疼她,为她伤口涂药的动作极其轻柔,“按照规矩,每日早晨上至侧妃下至侍妾,所有东宫嫔妾都要到承恩殿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陈萤一点就透,春桃这是在提醒她千万不要让陈月如抓到把柄。 不然陈月如就能以她对正妃不敬的罪名,名正言顺地惩戒她。 “殿下说要等您伤好了,再请教习嬷嬷来教您规矩。但殿下并没说您养伤这段期间可以不去承恩殿。刚才承恩殿的宫女来过,给您送了衣裳首饰,说是太子妃娘娘的恩赐,让您明早穿着去承恩殿请安呢。” 春桃说这些时神色难掩担忧,顿了顿后迟疑道,“要不您先装病,装得厉害些,奴婢替您去求殿下,让您不去给娘娘请安。” 陈萤摇头,“不,我去。” 她知道陈月如刚在太子那受了气,明日一早定会想方设法刁难她,所谓的请安就是场鸿门宴,可她还是要去。 要是为这点小事去求太子,只会让太子觉得她矫情,也给了陈月如更大的话柄。 有品阶的宫妃尚且要起个大早去承恩殿给太子妃请安,她一个小小侍妾刚进东宫却称病不去—— 陈月如会怎么说她?其他的嫔妾又会怎么看她? 更别说陈月如还大气地赏赐了她衣物首饰,她要不给太子妃娘娘面子,这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春桃叹了口气,“也对,这都是躲不过去的。” 她替陈萤担心了片刻,又很快打起精神来: “不过姑娘您也别太紧张了,按规矩,没有品阶的侍妾只要在殿外跪拜请安即可,只要不进殿,就不会和太子妃娘娘照面。” 陈萤却想,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第10章 给太子妃请安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陈萤就早早起床了。 春桃就睡在外间,陈萤本没想吵醒她,可这丫头的耳朵却灵得很,哪怕陈萤走动时的脚步特意放轻,她还是很快醒了,揉了揉眼睛就转身去给陈萤取收好的衣裳首饰了,嘴里没有半句抱怨。 待她把衣裳首饰拿来,陈萤看清陈月如赏的东西后,虽然毫不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春桃不解地问,“姑娘,可是这衣物首饰有什么不妥吗?” 她也怀疑过太子妃特意赏赐,就是想让陈萤穿着不合身份的衣物在众人面前出丑。 但她细看了这些东西,实在看不出什么不规矩的地方,那条罗裙用的是尚衣局给东宫新送来的缎料,不算贵重华丽,但也算质地厚密绣面光滑,颜色是黛青,谈不上鲜亮,却很是清新。 以春桃的眼光来看,陈萤生得清媚娇艳,淡妆浓抹总相宜,配这样淡些的颜色肯定也是好看的,又淡雅又低调安分。 陈萤没有说什么,她走过去,抬手抚过罗裙上的刺绣,缓缓垂下眼眸。 这上面绣的花草是墨兰,她母亲在青楼时的花名,就叫墨兰。 陈月如绝对是故意的,用一件衣裳提醒她,她不过是个生来下贱的娼妓之女,根本没资格在东宫争宠。 她定定地看了会儿,笑了笑,“没什么不妥。” 换上罗裙,陈萤让春桃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从太子妃送的首饰里挑了支最朴素寡淡的玉簪往鬓上一别,随手拿胭脂在颊边点了点,稍稍掩去了破皮淤青的地方,等到了要出发的时辰,她就带上春桃动身了。 五品以上的嫔妾出行可以坐车,陈萤这样的侍妾只能走去承恩殿。 锦绣阁是给侍妾和低品嫔妾住的地方,因此在东宫的最边上,从这里徒步走到承恩殿就要花上半个时辰,等陈萤到承恩殿时,已经有几辆小车停在殿门前了。 两名华服女子正在一处说话,瞧见陈萤和春桃走来,都不约而同地停了声。 陈萤在她们身前停下,低眉顺眼地半跪行礼,“奴妾陈萤给两位娘娘请安。” 来的路上她就和春桃打听清楚了,太子在皇室子弟中不算好色,东宫里的女人不多,而且都是在选正妃中落选的贵女,背后的娘家不是为太子效力的党羽,就是门阀高贵的世家,像她这样单纯因为姿色被太子看中充进东宫的反倒是异类,怪不得她那嫡姐如此容不下她。 因为太子和太子妃刚刚大婚,其他的贵女都暂时一并被封为不上不下的五品孺人。 现在她给请安的两位,左边的赵孺人有个当骠骑大将军的父亲,家中几位兄长也军功赫赫,是心高气傲的将门虎女。 东宫众人都知道,她眼里盯着的是侧妃之位,太子用得上她父兄,也早晚要把她的位份提上去。 眼见陈萤半跪着,赵孺人也不喊陈萤起来,反倒笑着问身旁的人: “这个太子殿下新收的侍妾怎么和太子妃娘娘一个姓?” 右边的徐孺人是礼部侍郎家的千金,娘家和皇后沾亲带故,算得上是皇后的人,因此也有几分底气,不怕在太子妃门前嚼舌根: “听说她是太子妃娘娘的庶妹,就因为她,太子妃的母亲昨夜都来东宫了,不知和太子妃娘娘夜谈了什么。” 赵孺人笑得更大声了,“原来是太子妃的妹妹,那怎么才封了个侍妾呢?怎么说也得像我们一样给个孺人的位份吧。这陈国公府的庶女,就这么不值钱吗?” 听她说得过分,徐孺人倒是不接话了。 殿门在这时敞开,女官凝玉走出来,脸色微冷地瞥向赵孺人,“赵娘娘堂而皇之地议论太子妃娘娘的家事,言谈之间多有侮辱之意,这可是犯了宫规。” 赵孺人挑眉反问: “犯了哪一条宫规,你说给我听听?” 凝玉沉声道,“赵娘娘身为妾室却不敬太子妃,我们太子妃娘娘真要计较起来,您可是要被拖出去掌掴的。” 赵孺人冷笑一声,“我不过表达一下对陈侍妾的同情,太子妃就要赏我耳光,这也太霸道了。” 凝玉皱了下眉,终究是忍耐着没有和赵孺人继续争论,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子妃娘娘梳妆好了,请二位娘娘入殿。” 赵孺人一甩衣袖,大步进了承恩殿,徐孺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只有陈萤还半跪在原地。 凝玉看了陈萤一眼,因为有陈月如的吩咐,她故意不叫陈萤起来,只站在边上迎接陆续到来的嫔妾。 “凝玉姑娘,我可以先起来站一会儿吗?”陈萤轻声问道。 眼见这时四下无人,凝玉冷笑: “你一个侍妾哪来这么多话,让你跪多久就跪多久。” 陈萤跪得膝盖发酸,她本就带伤,要维持这样的姿势着实痛苦,干脆双膝着地,行了个完整的跪拜大礼。 春桃心疼她,但身为宫女也没有说话的权力,只能陪主子一起跪着。 路过的嫔妾向陈萤投来各异的眼光,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女人淡漠的声音: “她犯了什么错,就让她这么跪着?这是太子妃娘娘的意思?” 陈萤抬头看去,瞧见一张秀丽的鹅蛋脸,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是昨夜她远远瞥见的那位吴孺人。 凝玉看着吴孺人,皮笑肉不笑道: “吴娘娘不是身体不适吗?太子妃娘娘体恤您,让您不用来承恩殿请安,没想到您还是来了。” 这是在讽刺吴孺人多管闲事,还有影射她装病之嫌。 吴孺人却不甚在意,伸手扶住陈萤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脸上淡淡的,“每日早晨给太子妃娘娘请安是东宫的规矩,我又不是病得下不了床,当然是要来的。” 陈萤看着吴孺人,心里有些意外。 其实昨夜在锦绣阁,她就让春桃把和请安有关的规矩都背给她听了。 她知道侍妾在殿外向太子妃行跪拜之礼,是要等到殿内的嫔妾按照位份依次上前向太子妃请安之后,而且就是要跪,也得是太子妃先命人赐了蒲团,绝没有侍妾直接跪在地上的道理。 但她在凝玉面前丝毫不提起,就是故意跪在这儿给来往的人看。 塑造她诚惶诚恐、怯懦卑微的形象,让这些位份高于她的嫔妾对她降低戒心。 就连刚才她给赵孺人请安时也是故意说了名字,让赵孺人点出她是陈月如庶妹的事实。 现在,吴孺人忽然跳出来为她解围,她却有点看不透这个人的意图。 吴氏究竟是心地善良,还是别有用心? 凝玉似是被吴孺人说得哑口无言,没有任何反驳就退到一边去了。 吴孺人看了陈萤一眼,“昨夜殿下去我那里时还提起了你。” 陈萤做出惶惑的表情,吴孺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动身进殿去了。 凝玉也跟了进去,没过多久,她又出来了,面无表情地宣布: “太子妃娘娘吩咐,陈侍妾是她娘家妹妹,破例请入殿内。” 陈萤一脸受宠若惊,心里却冷笑,陈月如果然不肯就这么放过她。 她迈开步子,春桃也要跟着,却被凝玉拦在门外: “太子妃娘娘准许陈侍妾进殿已是开恩,说到底,侍妾只是半个主子,断然没有在娘娘面前自带宫人服侍的道理。” 春桃只好留在殿外,给独自进殿的陈萤捏了把汗。 陈萤低头颔首地走进殿内,乖巧站在右边那排姬妾的最末等。 端坐在主位上的陈月如却温柔笑道: “妹妹,这般拘束做什么,快过来。” 陈萤心里止不住的冷笑,昨夜在太子面前还一个劲儿地说她不懂礼数需要严厉管教,今日当着众嫔妾的面,又叫她不必拘束,在这儿演上姐妹情深了? 她走到陈月如的座前就要跪下,陈月如竟然亲自起身扶住她。 众嫔妾见了,脸上都露出淡淡的讽意。 刚才陈侍妾跪在殿门外的那一幕,她们可都是亲眼见到,太子妃现在又演这一出,是不是太假了? 她们正在心里腹诽,陈月如就把凝玉也叫了过来,一本正经地责问: “刚才萤儿跪在殿门外,你怎么不拦着?” 凝玉惶然摇头,“奴婢劝过陈侍妾起身,是她不愿意,坚持要一直跪着,奴婢没有办法才——” 话音未落,陈月如就把手边的茶盏扔到了地上,“不是你的错,难道还能是本妃妹妹的错了?你让她在门外跪了这么久,这不是让本妃难堪,伤害本妃和萤儿的姐妹之情吗?” 凝玉受了惊似的浑身一颤,连忙跪下,不停地磕头请罪。 陈萤在一旁看着这幕戏,心里好笑。 但她面上却做出心急如焚的样子,颤巍巍地向陈月如求情道: “太子妃娘娘,这事不怪凝玉女官,是奴妾不懂规矩,以为身为侍妾就是该在请安时于殿外长跪不起。既然娘娘不想让奴妾跪,那奴妾以后再来请安就都不跪了,您不要责怪凝玉女官了。” 陈月如神色微僵,陈萤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没有反驳说不是她自愿要跪,而是凝玉故意不让她起身,反倒在这时得寸进尺,说什么以后来请安都不跪了。 她才不愿给陈萤这么大的脸,可刚才是她自己一会儿一句妹妹跪了她难堪,一会儿又怕伤害了姐妹感情的,现在骑虎难下,若是不同意的话,倒显得她自己无比可笑了。 陈月如只好打肿脸充胖子,强颜欢笑地应了,偏偏赵孺人在这时开口: “既然太子妃娘娘这么在意姐妹之情,那怎么让自己的妹妹只做了个侍妾呢?她虽然是庶女,但你们国公府是何等显赫门第,就是庶出怎么说也值个品阶,该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吧? 还有啊,陈侍妾这舌头和脸都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是受了伤,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阴阳怪气却一针见血,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陈月如早猜到了赵孺人要有此一问,从容答道: “这侍妾的位份是太子殿下定的,本妃做不得主。赵孺人可是对殿下的安排有意见? 至于陈侍妾的伤是她自己不小心弄的,孺人要是有所怀疑不妨直说。只是你也知道,按照东宫的规矩,没有证据却胡乱指认别人,轻则受罚,重则可是要没命的。” 赵孺人冷笑着不再作声。 她不喜欢陈月如这个伪善的女人,但也厌恶陈萤这种以色争宠的狐媚子,当然不是真心要给陈萤抬位份讨公道,要是陈萤能当一辈子受气的侍妾,陈月如也失了太子妃之位,她才开心呢。 陈月如又看向凝玉: “虽然妹妹为你求情,也不计较你的失礼,可本妃身为太子妃却要讲规矩法度,不能因为你是本妃的女官就纵容你,不然该如何做这东宫嫔妾的榜样?你且去殿外罚跪一个时辰。” 凝玉应声而去,离开时还抹着眼泪,那样子十分可怜。 陈萤知道,陈月如这是想让她做恶人,让众人以为凝玉是被她害得受罚。 众嫔妾依次上前请了安,在陈月如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彼此夹枪带棒地说了些寒暄的话,然后纷纷离去。 陈月如唯独把陈萤叫住,和颜悦色道: “妹妹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第11章 你这贱人就只配跪着 陈萤默不作声地留下,等嫔妾们退了个干净,华贵雍容的大殿上只剩寥寥数人。 除了低头垂首而立的陈萤以外,这里就都是陈月如的人。 陈月如冷冷望向陈萤,看见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就知道是太子私下赐了药,眼中透出狠戾: “你这贱人以为耍手段勾引了殿下,就可以和本妃平起平坐了?你在本妃面前就只配跪着!” 陈萤正要屈膝,却有两名宫女快步上前,一人一边按住了她的肩膀。 而后,又有第三名宫女拿着软垫和戒尺过来,将软垫顶在陈萤的膝盖,狠狠挥下戒尺。 陈萤紧咬着唇,硬挨了好几下。 那挥尺的宫女估摸着再打下去就该留痕了,朝按着陈萤双肩的宫女递了个眼神。 她们手上用力把陈萤死死压在地上,逼她摆出匍匐在地的姿势,又有人一脚踩在她的后脑勺,让她额头触地,瞧着好像是在给陈月如磕头。 陈萤面无表情地受着她们的侮辱,既不挣扎也不呼喊,沉默老实得像个任人操纵的木偶。 陈月如端坐着垂眸欣赏她狼狈的姿态,心里的怒火终于散去了些许。 又有宫女奉了茶,陈月如优雅端着价值千金的青瓷茶盏,细细品味茶香。 承恩殿没了外人,刚才被她“罚跪”的凝玉也回了殿内,看到陈萤跪着时,她笑了笑对陈月如道: “太子妃娘娘,您要赐给陈侍妾的东西,奴婢已经命人准备好了。” 陈月如这才放下茶盏,微笑道: “让人端上来吧。” 凝玉一挥手,一名内侍端着药走到陈萤身前。 “好妹妹,你虽是下贱的娼妓之女,可也毕竟跟本妃一个姓,如今你有幸进了东宫,本妃总要对你照拂一二,才不算薄待了你。” 陈月如笑吟吟地说着,踩着陈萤脑袋的宫女松开了脚,蹲下身动作粗鲁地把她的下巴高高抬起。 内侍用银勺承了满满一口药,喂到陈萤嘴边。 陈萤的脖子往后缩,满脸惶恐地试图躲避。 陈月如仍然在笑,语气更加温柔了: “萤儿妹妹,你躲什么?这是本妃特意让人寻来能治舌伤的良药,你喝下去,嘴里这根巧舌就能长好了,你可要喝得一滴不剩才是。” 陈萤拼命挣扎,这可不是治舌伤的药。 她都闻出来了,这里面一股极冲的麝香味,喝下去就是废了她的身子,染上血山崩的女儿病,让她再无怀孕的可能,神仙难救。 “放开我,我不喝!” 陈月如的神色交杂着极端的恨意与畅快,一张端艳的面容扭曲如佛庙壁上的夜叉。 她也不怕陈萤喝了药去找太子告状,因为女子在生育方面的毛病往往都是隐症,她又是花重金去寻来的罕见秘方,到时就是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请来,也只能查出陈萤自己宫寒。 那是陈萤自己命贱福薄没那个荣幸怀上皇嗣,空口无凭的总不能赖上她这个太子妃吧? 陈萤挣动得越是厉害,陈月如就越是慢条斯理,因为她就是喜欢看陈萤痛苦: “好妹妹,你别闹得好像姐姐要害你一样。这真是治你的良药,保证你喝下后那身不该有的骚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你可别不识好歹呀。” 就好像陈萤只是被她踩在脚下的一只孱弱小虫,她不急着踩死它,甚至还享受着慢慢剥夺对方生还希望的过程,这股淋漓的快意终于盖过了她心底对陈萤的妒忌。 直到陈萤挣得太过厉害差点打翻了药碗,陈月如才道: “够了,直接让她喝下吧。” 得了太子妃的命令,宫女们都不再留力,使劲撬开陈萤的嘴。 端药的内侍干脆撇下了勺子,直接要把一碗药都灌进陈萤的嘴里,却没料到原本已像是力竭的陈萤竟然再一次摆脱了宫女的钳制,下死口咬在了他手上。 内侍猝不及防,手一颤差点撒了药碗。 陈月如沉声,“继续灌药!” 等这贱人喝下了药,再和她算账! 就在这时,却有在殿外值守的宫女慌张跑进来,“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陈月如骤然变色,惊愕地站起。 太子这时应该准备出发去皇宫了,怎么会忽然来到承恩殿? 难道是有人去告状了? 她连忙示意内侍把药端下去,几名宫女手忙脚乱地把陈萤从地上拉起来,就在她要开口警告陈萤不许在殿下面前乱说时,太子已经走进了殿内。 他先是看着殿内围着陈萤的宫女,目光又落在陈萤乱了的鬓发上,微微蹙眉后才望向迎上来的陈月如。 陈月如朝他福身,神色十分正常,温柔地笑着问道,“殿下怎么不去上朝?” 太子没有回答她的话,背过手走到了陈萤身边。 几名宫女跪下,陈萤低头站着,眼角还泛着淡淡泪光,像受到惊吓的小鹿,纤弱的身子一下下地颤着。 太子开口询问,声音微冷: “这是在闹什么?” 第12章 把委屈都说出来,我信你 陈萤抬眸看向陈月如,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收回视线。 她这副怯生生的模样,一看就是受了委屈。 就当太子等着她跪下伸冤时,她却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他下意识地伸手搂住陈萤的身子,瞧她双眼半闭,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蝶翅一样轻轻颤动着,在她苍白的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衬出了三分病气。 太子伸手去探她手腕,却发现她的脉搏都变得十分微弱。 一个人能装出昏迷的样子,却改变不了自己的脉象。 他看向陈月如,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怒意,“你的宫人刚才到底围着她做了什么,陈侍妾怎么晕过去了?” 陈月如慌忙摇头,“臣妾,臣妾只是让宫女们伺候她脱衣,想看看她身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太子微眯起眼。 刚才他进殿那一刻,这些宫女露出的慌乱神色,就足以让他判定陈月如是在撒谎。 他会娶陈月如为正妃本来就是因为太后施压,也早就知道陈月如表里不一,她真实的性子绝不像世人赞誉的那样贤良淑德。 但为了安抚李太后那边的世家势力,只要陈月如不做得太过分,能在明面上尽了太子妃的本分,他都不会去追究她的那点私心。 可这一次,他昨夜刚纳了陈萤为侍妾,她第二日就趁他不在借着嫔妾请安的时机命宫人教训陈萤,还没轻没重地害得陈萤昏迷了过去,他若是不给她点颜色,这东宫的后宅将来怕是永无宁日。 “殿下,臣妾真的没有伤害陈侍妾,臣妾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陈月如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 她生得虽不如陈萤妩媚,却也称得上十分美丽,平时又是仪态万千,时刻端着优雅姿态,现在忽然流泪露出柔软的一面,其实很动人。 太子搂着怀里柔弱无骨的陈萤,却只觉得她哭得虚伪。 他命人唤来太医,看着陈萤被抬下去妥善医治后,才冷声对晾在一边的陈月如道: “陈侍妾体弱,待她伤养好之前就不要到你这儿来了。” 闻言,陈月如脸色微僵了一瞬,又很快换上关心的模样,“殿下说的是,妹妹的身子确实不适合再来请安了。臣妾这几日多去锦绣阁探望她……” “不必了。” 太子打断她,神色淡漠: “你这段时日就留在承恩殿里,安心准备进宫觐见的事。至于东宫日常的庶务先交给徐孺人去打理,每日嫔妾向你请安的规矩也暂且搁下,免得你再分心。 还有你这些不懂规矩的宫人也都一并在承恩殿禁足,等什么时候你管教好她们了再放她们出去。” 被他抱着的陈萤眼睫颤了颤,嘴角露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她这步棋走对了。 太子说完就拂袖离开。 陈月如忍着满心怨恨,仍然亲自把太子送了出去,目送他乘车离开,转过身时,脸上的神色阴郁至极。 “是我小瞧陈萤了,她比我想得有手段。这一次过后,我被禁足在承恩殿,几位孺人却也要靠边站,你且等着看,定是陈萤这贱人最得恩宠。” 凝玉点头,和自家主子同仇敌忾: “要论姿色,就是把出身江南的吴孺人算上,也都比不上陈萤那张狐媚脸。 娘娘别看她们现在都拿陈萤的身份说事,好似是要为陈萤讨公道,但等她们见到陈萤受宠自己却被殿下冷落,她们就会马上换了嘴脸对这贱人群起攻之。 到时就是不用娘娘出手,陈萤的下场也好不了。” 陈月如摇头: “就靠那群蠢货瞎扑腾,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弄不死陈萤。今日又没能让她喝下绝育药,万一她的肚子大起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过两日你让人写一封秘信,把陈萤生母过去的事都写上去,将那些与这贱妇有染的恩客姓甚名谁都写清楚,想办法偷偷送到几位孺人的住处。” 凝玉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的用心。 “几日后我要带着她们几人进宫觐见,到时若是有人把此事不小心透露给太后娘娘知道,她老人家最重规矩礼教,得知了有个娼妓之女用手段引诱了太子殿下,还能了得?” 陈月如走至殿内案前,左手攥着佛珠,右手握笔为太后抄起佛经。 佛经字字句句让人清心断欲,她心中却暴戾地想着,既然太子要护着陈萤,还因此降罪于她,她不方便亲自下手,那就借刀杀人给陈萤请来三尺白绫。 不,吊死陈萤都是便宜了这贱人,就该赐其杖毙,再把陈萤挫骨扬灰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 太子上朝回来后,直奔锦绣阁而去。 陈萤已经醒了,正由春桃服侍着倚在床头喝药,瞧见他进来,她忙要起身。 “别乱动。” 太子挥退了春桃,坐在床边伸手抚上陈萤苍白的脸。 看到她望着他的那双美目里满是依赖和眷恋,他眸光微沉,“我问过太医了,他说你是身子本就不足,加上受了极大的惊吓才会晕死过去。” 陈萤听他真信了她是受惊晕厥,心里踏实了不少。 今日出发去承恩殿时,她就料到陈月如会对她下狠手。 所以她提前告诉了春桃,若是等到众嫔妾都离殿却不见她出来,就立刻去拦太子的马车。 春桃看着只是个普通宫女,但陈萤观她说话做事的风格,都不像她外表这么简单,倒是个头脑伶俐的聪明人,又是太子派来的,应该不会被陈月如买通,她这才放心让春桃去知会太子。 在承恩殿被教训罚跪的时候,陈萤就趁按着她的宫女不注意,偷着用了当年那名游医教她的点穴秘法,这种法子能在两个时辰之内阻断经络气血运行,脉象自然也随之变得虚弱了,就是为了等到太子来的时候,她的样子能惨烈一些。 但她也没想到陈月如居然一上来就要坏她身子,断绝她未来生育的可能。 那碗药端上来的时候,她也是当真受了惊,若不是太子来得及时,她差一点就挣不过被灌下去了,心里的激动和恐惧不是假的,这也让她后来的晕倒变得更真实,才能骗过太子的眼睛。 太子见她只是低头抹泪,并未向他哭诉什么,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在我面前不必害怕,你把受的委屈都说出来,我信你。” 陈萤咬着唇,顿了顿才道: “太子妃姐姐只是说了几句重话,告诫奴妾要记住自己的身份。那几名宫女其实也没对奴妾做什么,只是她们来脱奴妾衣裳的时候,奴妾一下子想到了在国公府当众受辱的经历,心中一时激动,见了殿下才晕了过去。” 她并没有说起那碗药的事,因为她知道陈月如一定已经命人妥善处理掉了,就算她告诉太子,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太子也不会真把陈月如怎么样。 反倒是她自己会被太子怀疑,他先前已经揭穿了她演苦肉计咬舌的事,她不想再让他觉得她是在耍心机趁机污蔑太子妃,利用他的关心为自己报仇。 太子听后眉头紧皱,“真的只是这样?” 陈萤轻轻点头,声音微弱: “奴妾以为,太子妃姐姐并非是为了重演那日在国公府的景象再一次侮辱奴妾,她应该只是好意才查看奴妾身上的伤,一定是奴妾误会了,才让殿下为难。” 她越是这么轻描淡写,太子就越认为她是受了陈月如的恐吓,连半句真话都不敢说。 “以后你只管安心养伤,没我之令,谁也进不了这锦绣阁。” 得了太子这句话,陈萤却没有放心。 第13章 争宠 太子的承诺算是保护,隔绝了那些东宫女人的手段来侵扰她,但也是束缚,是桎梏。 他贵为太子,想要怎样的美人怕是都唾手可得,能垂怜于她已是难得,但位高权重者对女人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若是她在锦绣阁养伤的时候,他又被别人勾走了呢? 其他嫔妾还有家世可以依傍,不必放下身段用色相争宠,而她陈萤要想在东宫存活,能依靠的就只有眼前男人的宠爱。 一旦失宠,她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他看中的就是她这具身子,不如早日献给他,让他尝过一次就食髓知味再难忘怀。 “你好好养伤,若是想要什么就问春桃要,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太子说完就要起身,床上只穿了雪白里衣的少女却怯生生地伸手攥住他的衣袖,瞥向他的眼里娇中带怯像带了钩子,要把他的心勾走,“那太子殿下会常来看奴妾吗?奴妾不想离了您。” 这胆大包天的小东西,他都说了要暂时放过她,她却一次次勾引魅惑,诱他沉沦。 太子沉眸看了她片刻,眼神褪去了淡漠和矜持,声音也危险地暗哑: “你身上的伤不疼了?脑袋也不晕了?” “只要殿下在身边,纵使有千万疼痛,奴妾也甘之若饴。” 陈萤眼里水光潋滟,她俯下身来把脸贴在太子的华贵厚重的朝服衣摆,脸上发着烫,轻颤的指尖像柔软却极具韧性的藤丝一般缠绕上他紧系的衣带,轻轻画着圈。 而她嘴里吐出的话轻得像是羽毛,在太子的心头轻轻刮过: “求殿下让奴妾安心。” 太子垂眸望着她娇猫般躬起的身子,眼里明暗摇曳了好一阵,终究是俯身把她拢进怀里。 女子的三千青丝好似墨色的瀑布沿着他的衣摆倾泻而下,又像是水底艳鬼用化出的水草,要把他缠进深不可测的情渊欲海,让他再不见天日。 他低头凑在她耳边,声音仍然平静,却透着克制的疯狂: “这是你自找的,待会儿可别喊疼。” 但他最后的清醒自制,也在陈萤用牙齿咬上他的衣带时化为乌有,只余炽烈的情火不断燃烧。 放下的青纱帐遮挡住了大半日光,也遮掩住了绣床上的春色。 不过一场情事,陈萤却昏昏醒醒了三次,她这才明白太子之前为何说要等她把伤养好,他在床上疯起来时,简直与平日里那个从容淡漠的清贵储君判若两人。 做得最狠的时候,她一度怀疑他是披着人皮的阿修罗,要把她生吞活剥,连骨带肉都吃进去。 一直折腾到午膳过后,太子才餍足地停下。 他看着床上近乎奄奄一息的陈萤,她雪白的身子遍布他留下的情痕,倒是盖住了之前在陈国公府留下的淤青。 她身子底下是一摊落红,这鲜艳的红色意味着她彻底成为了他的女人,从内到外都属于他。 太子勾起唇角,他慢条斯理地穿好朝服,唤春桃进来伺候。 陈萤本是半睡半醒,听到春桃的脚步声后猛地惊醒,红透了脸去拉太子的手,“奴妾,奴妾可以自己擦洗,就不用麻烦春桃姑娘了。” 太子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让宫人看见她欢好后的身子,可她现在这样,一时半会儿怕是都没力气爬起来擦洗。 念在陈萤第一次承欢,他命春桃把水盆端到纱帐外,然后接了沾水的帕子,走进帐内亲自为陈萤擦身。 帐外的春桃都怔住了,这可是殿下第一次破例给嫔妾做事后清洗,由此可见,殿下待她家主子确实有几分不一样。 太子从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虽然有意放轻动作,但有几下还是碰得陈萤轻声嘤咛。 她的声音娇软如春水,还有几分女子刚经历过情事的沙哑,差点把他好不容易泄出的火又勾起来。 太子沉了眼眸,低声威胁道: “再敢乱叫,你接下来几日都别想下床了。” 陈萤想到他在床上的疯狂行径,吓得连忙委屈闭嘴,一双水灵灵的媚眼又怕又气地看着他。 太子有些好笑,“事先我可提醒过你了,是你这小妖精自己不知死活偏要勾着我,现在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反倒怨起我来了,嗯?” “奴妾不敢,奴妾只是……” 陈萤其实就是在心里怨他不懂怜香惜玉,可怜她第一次破身就体会了什么叫欲生欲死,而且是死多过生。 但这话她绝不敢说给太子听,只能抓住他为她擦身的片刻温存,试图更近一步,在他心里多留下些与众不同的印象: “奴妾只是忽然想到,奴妾还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名讳。” 眼见太子沉默着没说话,她连忙露出惶恐至极的表情,“奴妾不该打探殿下名讳,是奴妾逾越了,请殿下责罚……” “我单名一个玄字。” 太子忽而开口打断了她,抬起了她的左手,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你可认识这个字?” “认识的。” 陈萤眼睛亮晶晶的,小声说,“是玄鸟腾飞的玄,据说上古到先秦时,玄字也代表着人间最尊贵的颜色,和殿下您的人很配。” 大雍的国姓为裴,那太子的名讳连在一起就是裴玄。 想到她前些年刚被接回国公府的时候,就常听下人们太子长太子短的,直到今日她才得知了这个男人叫什么。 “懂得还不少。” 裴玄觉得陈萤的语气仰慕中带着天真,终于显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纯情来,笑了笑道: “好好歇着,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常来看你。” 他走出锦绣阁,随行的内侍青鹤跟上来,低声提醒: “殿下,您还没赐陈侍妾避子汤,可要奴才去办?” 太子的脚步一顿。 他和太子妃还未有嫡出子女,宠幸嫔妾时按惯例是要赐避子汤的,但避子汤的药性属于大寒,对女子的身体本就有伤害,身弱的喝了几次后甚至会终生无孕。 太医给陈萤诊脉后也说她身子虚弱,最近这段时间再经不起伤寒之物入体。 想及此,他眸光微沉,“罢了,你去赐几样药性温和的补品。” 闻言,青鹤很是意外地抬眸看了主子一眼,见裴玄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连忙去照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