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在星际能再就业成功吗？》 1、第 1 章 摩天大楼，完美造星公司内。 “所以说，你的定位是子供番里的光明魔法美少女，并在最受国民喜爱的魔法少女大赏上拿到过第一名？” 满脸阴沉的中年男子伸出机械改造过的手指推了推反光的眼镜，他的咬字又长又拖，每一个音节里都填满了怀疑。 “是这样的。” 坐在他对面的浅金色头发的少女露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笑容，她打了个响指，手掌上浮现出一颗美丽的星星。 璀璨的星星折射着七色的光芒，在她的手心里，扭着角角，挑起了踢踏舞。 淡淡的星辉映衬着她天蓝色的眼睛好像在闪闪发光一样。 “只有这种程度吗？” 这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子，也就是慎树，毫不留情地说道，“这种事情，只要在掌心中安装一个投影灯就能做到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他黑色的西装袖口中向上翻转出了银色的机械手。 在女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的手心中先是亮起了微弱的灯光，很快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天王星等八大行星依次出现了，竟汇聚成了太阳系。日月翻转，斗转星移，下一秒，微缩的银河竟然在他的手心中缓缓流淌着，旋转着。 金发少女，也就是裴环吃惊地站了起来。 她仔细地端详着慎树握在手中的银河，其精美瑰丽程度完全是她手中星星没法比的。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裴环有些挫败，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说道，“这局是我输了。但是我还有别的特技。” 慎树收回手中的投影，双手在脸前十指交叉，平淡道，“那就使出来让我开开眼吧。” “love、” 裴环深吸一口气，摆出了魔法少女变身的经典姿势，她闭上眼睛，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射了一层浅色的阴影，从祈祷般合拢的双手中飞出了一颗不断旋转着的星辰。 随后，旋转着的星辰飞至来到额间，光芒越来越盛，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an——dpeace！” “执行爱与正义的光明女神啊，将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拥有着信念，智慧和勇气！以及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 伴随着坚定有力的口号，裴环如金线般的美丽长发无风自动，脑后出现了一个白色飘带蝴蝶结。 她抱紧双臂，散发着圣光的身体渐渐出现了蓬蓬裙的轮廓，裙子拉出了长长的后摆，上面撒满了星辰光辉，如轻纱般随风舞动。 最后一道光芒闪过，她的后背处挣扎着飞出了一双半透明的天使翅膀。 她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眸如宝石一般闪耀，背后闭合着的洁白羽翼猛地一下子展开，无数星辉从空中簌簌落下。 “光明美少女，参上！” 还没等裴环摆好固定的姿势落地，慎树开口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变身前摇那么长，时间却只持续了1秒。”他用几乎是头疼的语气，面无表情地批评道，“但是，笑容太闪，台词太土，变身毫无新意，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喜欢吧。” “对了，你目前不会只有这一套服设吧？实在是……”慎树顿了一下，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太过寒酸了。” “怎么会？” 裴环捂住被狠狠插了一刀的胸口，不服气道。 事实上，在意外穿越到星际之前，她蝉联了三届最受欢迎的魔法少女排行榜冠军。不仅是小朋友，就算是大人也超喜欢她的。 哪怕是对面叫嚣的黑化异兽挑衅的也是，“喂，对面那个嚣张的魔法少女，别看了，说的就是你！有点人气了不起是吧！” “怎么不会？”慎树无精打采地反驳道，“光是你的一键换装，就已经无趣地想让我睡觉了。” 像是印证他的话般，他随手在身上一挥，身上原本极为妥帖板正的黑色西装瞬间切换为蓝白条纹的睡衣。 慎树毫不在意裴环的反应，他再连挥两下手，蓝白睡衣便连续切换为利落的棒球服，别具英伦风味的马术服， 贴身的机车服，休闲的家居服…… 衣服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裸体围裙，酒红碎钻西装，奢华晚礼服，圣诞老人套装，情趣束缚装，粉红护士装等众多套装来回切换，像出现了残影似的，几乎晃花了裴环的眼睛。 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裴环有些怀疑地眨了眨眼睛，但心中涌起的最大的感受却是惊叹。 好厉害啊！这就是星际吗？ 果然是她做不到的程度啊。 她那一套魔法少女变身被他这一通操作衬得如同是拙劣的变装游戏一样，而她本人简直就像是第一次误闯入光鲜亮丽的星际世界的土包子。 裴环眼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一秒这魔法一般的神奇场面。 直到最后，慎树再一次挥了一下手，衣服重新定格为初始的那套黑灰色西装，他倦怠地抬了抬眼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下一个。” “不要那么快就下一个啊。我、我还会唱歌，也能跳舞！”裴环连忙争取道，“大家都说听了我的歌声后心情都会变好。” “心情会变好？”慎树嗤笑了一声，已经开始百无聊赖地扣着手指了，“我要的不是那种微弱的愉悦感，而是刺激！” “刺激懂吗？给那些已经被虚拟幻象麻痹了头脑的可怜虫们一针足够强的刺激，将他们所剩无几的情绪唤起来，让他们感到自己或许还活着。” 慎树的笑容充满了嘲意，“只要这样，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把钞票大把大把送过来。” “刺激？”裴环有些不明白。她刚来到星际，许多事情都摸不着头脑。 但她一直认为偶像和魔法少女一样，都是需要爱，可以带来希望的职业，怎么会和刺激扯上关系。 慎树看着面前少女有些懵懂的蓝色眼睛，那里闪着纯粹真挚的光芒，是他可能从婴儿期就失去了的纯洁无瑕。 她金色的发丝闪着些不谙世事的光辉，仿佛生来就不知道人间疾苦这四个字怎么写一样。 在他心中，一种名为暴虐的情绪缓缓升起，他有些想看到这个自称魔法少女的女孩被现实打击到灰暗的模样。 慎树在心中轻笑了一声，危险地低语道，“你不知道对吧，那就给你个宝贵的机会见识一下吧。” 在他的控制下，背后的墙壁突然泛起褶皱，闪现出四块透明方块状的屏幕。 “这是我们公司最盈利的四个偶像组合。” “no.1，掉san少女组。” 方块屏幕中弥漫着黑雾，少女们带着可爱到诡异的笑容齐齐舞动着，黑紫色的裙角翩然间，巨大粗糙的章鱼腕足蜿蜒而上，在屏幕上留下了黏腻的水痕，魔性的音乐和惨白的光线相配合，直接唤醒了人们内心最纯然的恐惧。 光是看到缩小图，裴环还以为这是在她原来世界里需要消灭的异兽。她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放大招的手了！ 原来在星际，流行的是这样强刺激的偶像组合啊。 “no.2,喷射战队。” 带着防毒面具的哥特少女们，随着“喷射吧，撕裂吧，毁灭吧”的嘶吼咆哮，扛着消防水枪在舞台上到处喷射，从管口中喷射出来的不是水，而是彩色的荧光雾气，在一片迷雾中高悬着一个荧光绿的骷髅头。 “no.3，龙与精灵的狂舞。” 画面中的少女组合有着完美到极致，精灵般精致面孔，但令人惊奇的是，在舞动之前，她们会化作咆哮着的巨龙，齐刷刷地摇着绑着蝴蝶结的粗壮龙尾巴，布满了金子般鳞片的前肢做出张牙舞爪的姿势。 “no.4,深夜偶像。” 这个组合裴环根本不看见画面，完全是一片马赛克，她只能听见缠绵至极的音乐，像是有人翘起留着娇嫩指甲的小拇指在她心间慢慢地画圈圈。 “哦，忘了，你还没到20岁，看不了。”慎树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竟然是20岁限制级，这个场面得有多劲爆啊！这真是什么正经偶像吗？ 裴环在心里吐槽道。 “总之，到现在你也该明白了，像你这样的老土治愈系根本没有市场，观众们已经完全不吃什么梦想啊，努力这一套了，人们更想要的是一种刺激，最直接的刺激。” 慎树低沉着声音，毒蛇般诱惑道，“如果，改成暗堕魔法少女说不定还有些成名的可能性哦。” “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很好的机会吧。”慎树给出了自己的条件，“毕竟你的脸蛋和身材条件还不错，虽然也不是那么不可替代，但总归不是仿生人，可以好好打磨一下，以真人偶像的身份出道，可能会意外地受欢迎吧……” “不用了！”裴环直视着慎树睁开的眼睛，站了起来。“很抱歉，打扰您的时间了。” 她顺手解掉了头发上的飘带蝴蝶结，魔法瞬间解除，她又变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不做黑深残魔法少女是裴环的底线，她是带给人们爱和笑容的光明魔法少女。 即使星际没有负面情绪化为的异兽等着她去击败，快速发展的科技也使魔法少女失去了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但是她也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裴环离开造星者公司。 星际的天空永远阴沉沉的，凝结着积年不化的厚重乌云，她站在灰色的雨幕中，看向摩天大楼上悬挂着的巨大广告屏幕，人头蛇身的虚拟偶像正用一种很古怪搞笑的声音来推销一款产品。 “魔法不能起效的让科技来解决！88改造日，绝赞改造手术一折起！” 灯牌上的霓虹灯无处不在，将透明细雨的染成低饱和的彩色，天幕如被打翻的洗笔水一样，向下蔓延着污秽杂糅的色彩。 裴环感受着雨水打在脸上冰凉的刺痛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也是没有再就业成功的一天啊。 她还以为凭借着之前参演过《光明魔法美少女后传：魔法少女偶像》的些微经验就能顺利面试上呢。 结果，星际和她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啊。 变身也好，魔法特技也好，治愈系歌声也好，都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了，她完全不能给大家再带来惊喜感了。 裴环，再一次认识到了，她真的，魔法少女失业了。 湿了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带来不太美妙的触感，裴环撩了一把湿透了的刘海，开始抬腿向暂居的小旅馆走去。 她在和最终boss的决战中失去意识，等她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已经来到星际了，并且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储存在星辰中的幸福之力本就消耗了大半，在加上今天的折腾更是要到底了。再不赶快收集大家的幸福之力，她就没法变身了。 可是，经过检测，星际居民的幸福感很低，她的星辰一直充不满能量。 裴环忍不住想起慎树说的话，刺激，她苦恼地沉思着，靠刺激能带来幸福吗？ 就在裴环在想之后的打算时，她的耳边传来了极为微弱的，清脆的响声。 像是荒芜花园中仅剩的一朵玫瑰落下了最后的花瓣，一串澄澈风铃被狂风从屋檐下吹落，一颗星永远黯淡了光芒。 这是—— 裴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颗纯净的心灵正在破碎的声音！ 在裴环这届魔法少女们中，一直有心灵之友这个设定。 魔法少女的心灵之友往往是和她们一般大的普通少女，虽然她们没有魔法，但也拥有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往往是魔法少女在前方冲锋陷阵，心灵之友在后方以独特的方式，尽自己所能地治愈着她们。 但奇怪的是，作为招牌光明魔法少女的裴环从未听到过同伴们所描述的心灵之友的心声，她也没有找到过自己命定的心灵之友。 说实话，在队友们和心灵之友成双成对，拉着小手的时候，裴环都觉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嘴脸。 如今，她终于听到了。 可是这颗心灵却在逐渐破碎！ 裴环深吸一口气，脚下一个急刹车，掉头向着星辰指示的方向拔腿直追！ 雨水顺着她狰狞的脸向下流淌，脚下溅起的污水湿了鞋袜。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激烈而慌张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在鼓膜处轰鸣着。 停下来啊！不要再碎下去了！！！ 2、第 2 章 陆商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消散，他逐渐涣散的眼眸毫无焦点地盯着阴沉的天空。 脸颊边漂浮着的黑色机油渐渐蔓延至他的口鼻，他睫毛被浸成条缕，口腔中夹杂的苦意被窒息的痛苦死死地压了下去。 细细的小雨，落在他的脸上，他所能感觉到的，唯有寒冷。 好冷。 他感受着心肺中最后一丝氧气的抽离，不再挣扎。 啊，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肮脏的地方死去，真是很符合他的身份。 杂种，寄生虫，人造人。 他十六年的可怜人生完全是场骗局啊，只有自己傻乎乎地陶醉其中。 在他所谓的父母看来一定很可笑吧，长着和他们儿子一样的面容，有着相似的天赋，却始终不是他。 所以在他们亲生的孩子回来之后，才会…… 亲情，友情，全是假的，全是偷来的。 只是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他，所以收回就收回去吧。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了。 陆商的眼睑仿佛有千斤重，他控制不住地阖上双眼，随着模糊的视野逐渐变窄，他心中最后的一个念头是： 要是能在阳光下死去就好了。 然而，就在他彻底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有一双手突然撑住了他的后颈，强制将他从浓稠的机油中拽了出来。 等他勉强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蜷缩在冰冷的岸边，如小兽般浑身发抖。 陆商努力睁开被糊住的双眼，一个在雨幕中依然发着光的金发少女凑近了，她面色狰狞地大喊， “不要死啊！我的心灵之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陆商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她，这是，死前的幻觉吗？ 随着油污成块地脱落，被狠狠挤压着的胸腔忍不住震动了起来，他想用力咳嗽，但是喉间满是血意，死死地堵在他的呼吸道。 他放弃一般，不肯再睁开眼睛。 谁知下一秒，那双手钳制住了他沉重的眼皮，强迫他睁开眼， 紧接着他的脸颊被使劲捏住，嘴巴被迫打开，两根温热的手指灵巧地钻了进去，用力地压住他的舌根处，强迫他张开嘴呼吸。 “唔！” 陆商曲着身体，捂着喉咙，如婴儿第一次脱离母体降临在这世界一般，痛苦地呜咽出声。 * 裴环顺着星辰指引的方向，跑到了一个破烂到只剩骨架的桥洞里。 她刚进踏入桥洞，一股刺激性的强烈恶臭就迎面袭来，熏得她脑晕眼花，几欲作呕。 裴环四下一打量，发现臭味的来源是桥下的废弃运河。 宽阔的河道里缓缓流淌着黏腻厚重的黑色机油，衬得运河好似一条暗无天日的暗河，哪怕是羽毛飘落在上方，都无法避免注定要沉湎的可悲命运。 在如融化了的柏油马路般的漆黑河面上，裴环看见了一小片白皙。 她屏住呼吸，伸头一看，才发现那里竟然漂浮着一个少年，他整个身体都深深地埋在机油中，只有头部努力地仰起，漂浮在河面之上，微弱地呼吸着。 即便如此。依然不能阻止他不断被吞没的趋势。 裴环注意到他沾满机油的眼睫无力地耷拉着，好似马上就要落下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心灵之友为什么是个男孩子，但是他不能死！ 来不及多想，裴环一秒变身。 她嘴皮飞快，动作像是被加速了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一连串的魔法动作，她放出了大招。 “环环——光圈！” 她抵在一起的双手奔涌出了一圈一圈白色的光波，光波由小变大，击中了黑色的机油！ 厚重的机油被打散，清出了一小块暂时的空缺。 裴环眼疾手快，在机油再次聚集之前，一把抱住少年的胸口，使出全身力气，把他拖拽了出来。 她拽着少年的身体，一步步向岸上走，终于，少年的脚也从乌黑的机油中挣扎出来了。 裴环累得满头大汗，她歪坐在少年旁边，来不及喘口气，先俯身探查了他的情况。 他在痛苦地颤抖，单薄的胸腔起伏着，每一下都像。 裴环俯身掐住少年沉重的眼皮，强迫他睁开眼，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颊，试图唤回他的意识，但他的眼神还是控制不住地黯淡下去了。 “不要死啊！我的心灵之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即便已经从窒息的机油中脱身了，他的情况还是很不好，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最要命的是，他根本没有什么求生念头。 裴环连忙施展了一个治愈术，但是魔法少女的设定里，治愈术对于心正在在死亡的人来说是很难起作用的！ 就算少年已经被带出了险境，可是他的心还是在破碎。 而且身为战斗系魔法少女的她本身就不擅长治愈。 裴环只好努力把他搂在怀里，对他进行物理治疗，她用手背抹去他口鼻处的机油痕迹，然后捏住他的嘴巴，强迫他呼吸。 破烂的桥架根本挡不住风雨，冷风混着雨丝不一会儿就把裴环和陆商打得湿漉漉的。 雨滴顺着裴环发着光的肌肤缓缓滴到陆商苍白的脸上。 一滴，两滴，三滴。 似乎是与冰凉雨水截然不同的温度。 陆商轻轻动了动指尖，模糊间他的眼底出现了金色的光晕。 在辅助他呼吸的同时，裴环忍不住开始了她作为魔法少女的老本行，那就是爱的话疗。 “少年，不要放弃希望，要好好活下去啊。” “想想你的家人，如果你死去了，他们该有多伤心啊！” 裴环听到了越发强烈的破碎声，糟糕！踩到雷点了！这家伙是不是根本没有家人啊！ “额，那你的朋友也会伤心的吧，想想你的朋友！” 心碎声简直像是多米诺骨牌连续崩塌一样，吓得裴环说话都不利落了。不好，这家伙也没有朋友！ “那，那我就不信你的人生中就找不到一点温暖的地方可以支撑你活下去啊！肯定有吧！仔细想想啊！不要那么草率地就决定去死啊！” 听了她的话后，已经很强烈的破碎声竟然越发大了起来！ 什么啊！竟然真的没有一点值得活下去的地方吗？！ 那也太可怜了吧！ 照这样碎下去，裴环都觉得自己都快成为加速自己心灵之友死亡的帮凶了，说不定她会成为世界上唯一孤寡的魔法少女。 她急得了不得，不管不顾地喊道， “好吧，不管你之前有没有家人爱，朋友爱，人生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既然你今天遇到了我，你的心灵之友！” “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爱你。” “给你带来比之前的总和还要多的多的多的幸福！” “还有很多很多值得你活到120岁还舍不得死的温暖！” 她拂过少年的发丝，贴近他的耳朵，轻声道， “听到了没有啊？！” “你要是现在去死的话，会错过一个魔法少女的爱哦！” 陆商的眼皮动了动，他努力睁开双眼，裴环看见了他签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蒙着湿润的水光，是雨丝飘落进去了吗？ “对、一个陌生人，都敢说这种话，你是、圣母玛利亚吧……” 他捂着喉咙断断续续地，痛苦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什么圣母呀，记好了，心灵之友，是魔法少女哦！” 裴环不满地嘀咕道。 她看着在治愈能量下再次昏睡过去的陆商，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虽然很微弱，但幸福值的确在逐渐上升，治愈术也起效了。 看来，是个傲娇啊！ * 在桥洞下捡来的心灵之友在治愈术的作用下已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裴环这才放下心来。 她双手握住陆商的腰侧，腰部发力，猛地将少年抱了起来。 陆商比裴环要高出许多，但她没有一点吃力的样子。 裴环抱着陆商，在杂乱无序的街道上急速奔跑着。她穿过一片挂满电子红灯笼的低洼谷底，从废弃大楼的街角处拐过，在彩色的方形房顶上连续跳跃，最终她来到了一个昏暗的旅馆前。 这就是她近些日子来落脚的地方。 旅馆落满灰尘的门帘上串着几条粉红色的心形灯泡，灯泡陆陆续续地亮到最上方的塑料牌匾处——【桃色酒店】。 裴环深吸一口气，抱着陆商走了进去。 粘在门框上的电子机器人识别到人影，便不顾别人死活地卡着嗓子开始叫喊： 【love！love！情侣两位！里面走！本店提供特色水床房，露天风景房哦，如需情趣套装，oo套，xx油，可去柜台处自动售卖机购买！玩得愉快！】 裴环被小机器人卖力的叫卖震得脑仁疼，她不满地对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涂指甲油的老板娘说道， “老板娘，能不能每次都这么火爆？明明也有单身的客人吧。” “就是单身的客人也可以选择不单身啊，本店选择多多哦。” 老板娘横着眼波示意对面墙上贴着的几排小像，各种风格的选择应有尽有。 贴在最上方的粉色标语写着，“寒冷的夜晚来一份火热的陪伴吧。” “而且，你今天也不是单身吧。”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被裴环搂在怀里的少年，“窒息play，玩得很开嘛。” “什么呀。”裴环微红了耳根，略有些困窘，她义正言辞地说道，“是心灵之友啦，世界上最纯洁的关系。” “这又是什么新的设定？”老板娘火红的唇畔扬起了一抹荡漾的笑容，“一个正常人带着一个昏迷着的，可以为所欲为的人造人来这种地方，除了做某些羞羞的事情，我想不到别的了。” 来不及害羞，裴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人造人？老板娘，你怎么知道他是人造人的？” “你都不先验货的吗？”老板娘白了裴环一眼，“是不是多给钱了？” “验货？” “就是检查一下他的后脖颈啊！一般人造人那里都会有标记的。”老板娘看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裴环，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要是有需求，干嘛不来找我啊，我可不会坑你。” 玻璃柜台清晰地映出了少年的轮廓，他低垂着头，漆黑如墨的发丝被重力带着向下滑，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上面似乎印着些字母。 裴环来不及回应老板娘的打趣，她一把捂住陆商的脖颈，抬着他便向楼上猛冲。 “猴急什么？外客要登记的。”老板娘懒洋洋地喊道，“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你看着写吧。” 裴环的声音远远地从楼上的拐角处传来。 “这么着急，到底是年轻啊。”老板娘嘟囔着，随手在花名册上登记了一个名字。 她回想起被裴环扛着的少年，虽然看不清容貌，身上也有些脏污，但那雪白的肌肤，漆黑的乌发，劲瘦的腰身和无力垂落下来的，精致修长得如艺术品一般的手指，颇有兴趣地叹息道，“倒是不亏。” * 裴环抬着陆商进了屋，她艰难地用脚带上了门。 心灵之友身上实在太脏，她必须给他擦拭一下。 裴环暂时把他放在瓷砖地面上，她小心地绕过他，开始在浴缸里放水。 很快，不大的浴缸里就积了满满一池温热的水。 裴环试了试水温，又倒了些旅馆提供的免费香波，浓烈到刺鼻的玫瑰花香精味瞬间蔓延整个房间，她撸起袖子，伸出手臂，用力搅拌了几圈，清澈的水面上便涌出了一层厚厚的玫瑰色泡沫。 下面把心灵之友剥干净，放进去就可以了。 裴环看着躺在地面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的少年，无措地蜷缩起手指。 她试探着用手指搭在他的领口处。 陆商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乌黑的睫羽颤动了一下。 明明之前一路上他还是毫无反应的啊。 裴环吓得立刻把手指缩了回去，她下意识退后一步，隔着半米远，小心地蹲下观察他的反应。 大概十几秒过后，陆商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安静地沉睡着。 裴环再次鼓足勇气，颤巍巍地，一个接着一个，解开他衬衫上的扣子。 看着视线中的白皙越扩越大，裴环心惊胆战地咽了一口口水。 怎么搞的，像是犯罪一样啊…… 所以说，心灵之友是男生真的很不方便啊！ 3、第 3 章 陆商感觉到自己被浸泡在温热舒适的液体里，像是回到胎儿期母亲那充满羊水的温暖子宫里一样。 但很快，一个嘲讽的声音就自动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摁灭了他刚刚萌芽的美梦。 人造人，又是哪里来的母亲？ 他感受到一双柔软的手在他的发丝间穿梭着，细细地揉搓着他沾满泡沫的头发，从他的发顶洗到脖颈处的碎发。 不行，那里不行，不能被看到！ 陆商使劲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画面有些失真，他眨了眨眼睛，画面才聚焦起来。 眼前时一个窄小的洗浴间。 桃红色的碎砖在浴室墙面上砌成了一个滑稽的爱心形状，洗漱台上方的镜子正折射着诡异的粉色灯光。 他发现自己几乎全|裸地仰躺在浴缸里，一双温柔的手托着他的头部，为他清洗发丝。 而那双手的主人正是之前在迷蒙之中所见的金发少女。 她睁着一双水润润的蓝色眼睛，脸上绽开了不加掩饰的，纯粹的惊喜。 “你醒啦？” 裴环低着头看他，金色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几乎是透明的。 “唔……” 陆商尝试说话，但是嗓子干得厉害，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音节。 “嗓子痛吗？别说话，先喝杯水吧。” 裴环晃着满是泡沫的手有些无措，她小心地放下陆商的头，让他倚在浴缸边缘处。她抓紧去洗手台冲了冲手上的泡沫后，跑到了外面。 “水，”她念着，四处翻找，“还有营养液，在哪里来着？” 床前的液晶电视还在孜孜不倦地播放着新闻。 大概是昨天晚上裴环直接摁掉了总电源忘记关它，现在一通上电，便马不停蹄地播报起来。不过，现在裴环根本无法顾及它，她满脑子都是浴缸里的那个少年。 “据本台记者获知，顶级音乐世家陆家幼子意外离世……” 裴环在一堆垃圾食品的包装袋下翻到了仅剩的营养剂。 “为了安抚伤心欲绝的父母，今日，一直在绿洲修养身体的陆家长子紧急归家……” “……陆家幼子陆商一直有着惊才绝艳的音乐天赋，年仅十岁便获得了……，他的成名曲……” 裴环倒好了满满一杯纯净水。 “据知情人透露，陆家长子陆宫天赋更是天赋惊人，他的新曲rain将于一个月后发布……” 裴环拿着水和营养液，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浴室。 短短一会功夫，她走之前还一直靠在浴缸壁上的少年此时正平静地躺在水底，黑发浮起，嘴角处出现一串串透明的气泡，似乎是在试图淹死自己。 “别想不开啊。” 裴环惊得把手中的水杯和营养液一扔，箭步上前，在四溅的水花中，一把把浴缸里的少年薅了出来。 “我才刚给你洗完澡！” * 陆商昏昏沉沉地躺在水里，他的意识似乎和水流一般流淌着。 浴缸上漂浮着的泡沫掩盖住了水中惨白的身体，他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一种脆弱的安慰。 在一瞬间，陆商的脑海里划过了很多。 包括临死前那通无厘头却又实实在在让他有些恍惚的对话。 而对话的主人，那个陌生的金发少女似乎是出去给自己倒水去了。 真是奇怪啊，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么好？还不负责任地说着要来爱自己，给自己带来幸福这样恶心的话？ 她知道这些话中所蕴含着的责任吗？ 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被欺骗的吗？ 浴室门大敞着，隐约传来卧室内的电视声，陆商再次痛恨起自己听力的灵敏。 “今日，一直定居在森林星的陆家长子紧急归家……” 根本不是今日，半年前，从小失踪的陆宫就被找回来了。 “陆家幼子陆商一直有着惊才绝艳的音乐天赋，年仅十岁便获得了斯莫利特金奖，他的成名曲……” 黑白色的琴键和闪着泠泠冷光的琴弦在他眼前交错着出现，坚硬的琴凳，白色的琴谱，夜以继日的练习使他的指尖无时无刻不是红肿的，所谓惊才绝艳的音乐天赋不过是用汗水一层层强硬垒成的，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看不见父母眼中的笑意。 “练习成这样，也只有这种水平吗？” “跟你的哥哥比真是差远了……” “要是你哥哥还在就好了！” “死的怎么不是你？！” 是啊，那时候，他也在想为什么死去的不是自己，活着的不是哥哥。 如果陆宫在的话，那会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三个人如仇人般互相折磨。 只是后来，陆商才知道，原来他只是用哥哥的脐带血造出来的人造人吧了，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他本就不配活着。 正如回来的陆宫所说。 “如果不是我小时候走丢了，根本就不会有你的存在。” “你就是个小偷，偷走别人人生的贼！” 陆商不愿再听下去，他身体下潜，将头埋在手里。 在水流侵袭上来的一瞬间，他的五感被瞬间剥夺。 口鼻之间和肺部传来压迫般的灼意强迫着他排空自己的思绪。 他的脑海内终于清净了下来。 就在陆商意识逐渐涣散之时，一只熟悉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臂膀，猛地把他提溜了出来。 水花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的口鼻，陆商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耳边传来的是少女的惊呼。 “别想不开啊！” “我才刚给你洗完澡！” 咳出来的泪花堆积在眼角，眼前的世界都虚浮起来了。 陆商虚弱地喘着气，四周别有暗示的布置在他眼前晃过，再结合少女脱口而出的话，他被一个突然的想法击中了。 啊，他明白了。 救他。 原来是因为馋他的身子啊。 * 总之，一顿极限操作后，裴环终于将陆商的生命值拉到了平均线上。 她给他喂了水，灌了营养剂，再帮他擦干身体。最后，她用被单将他裹好，将他抱到了床上。 期间，她的心灵之友一直很乖地任她折腾。 说是乖顺似乎也不对，反而有点像无法反抗的心如死灰，自暴自弃。 可是本来她也不会对他做什么就是了。 陆商被轻轻放在了床上，带着湿痕的床单从他的胸口处散开，露出了一块雪白细腻的肌肤，在迷离的灯光下白得几乎有些晃眼。 他仰着头看着上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裴环暗自赞叹道，不得不说，虽然她的心灵之友不是女孩子，但这个美貌程度，和她还是很般配的！ 她很是自然地把陆商胸口处的被单掖好，并在他的锁骨处打了一个牢固且对称的完美蝴蝶结。 在陆商一言难尽的目光中，裴环轻快而满意地开口道， “虽然我是你百分之百可以信赖的心灵之友，但是男孩子在外面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嘛！” 陆商原本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虽然可以暂时用被单掩体，但总归是不方便的。 裴环打开自己刚淘来不久的二手终端，点进了外送服务，附近的商场因为生意不好，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打烊了。 如果是更远的商场，运费就会比衣服还贵，穷鬼裴环没有钱。 “我去找老板娘借身衣服。”裴环对着被裹成蚕宝宝，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的陆商说道，“很快就回来。” * 在楼下柜台处的老板娘已经卷了一半的头发，她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问道，“怎么在浴室里玩了？弄得一身水。” “没有玩，是很纯洁的朋友关系。”裴环反驳道，“对了，老板娘，你这里还有多余的衣服没有？” “玩得衣服都烂了？要不要这么粗暴，知不知道要怜香惜玉一点？” “都说了没有在搞黄色！” 子供番的光明魔法美少女根本没有开设搞黄色这个业务！ “自动贩卖机里不是有衣服吗？”老板娘随口应道，“给你的小情人买一套呗。” “不是小情人啊。”裴环放弃了，想了想自动贩卖机里的特色衣服，她开口道，“而且几根布条什么的，根本算不上衣服吧，我要是拿这种衣服给别人穿，肯定会被当做变态的吧！” “那没办法了，还是你觉得我可能会有什么正经衣服吗？”老板娘风情万种地抿嘴一笑，施施然地站了起来，一身镂空蕾丝旗袍，说不出来的妖娆性感。 没有办法，裴环只好去自动售卖机那里去碰碰运气。 情趣内衣自动贩卖机看起来和扭蛋机差不多，只不过里面卖的不是玩具，而是涩涩的东西。 裴环仔细地打量着售卖机上贴着的产品缩略图，猫猫套装，虽然毛茸茸，但是身上的衣料加起来还没有尾巴多，不行。粉红护士装，虽然自带针筒道具，但是胸口处只有一个大爱心啊，不行。鸳鸯戏水红纱肚兜，薄得什么也遮不住，不行。 啊，她看到了什么，纯白魔法少女の诱惑，这种邪恶的东西怎么能存在于世间，不行不行…… 经过眼花缭乱，面红心跳的一顿排除。最终，裴环找到了一个最适合的套装，医生套。 平平无奇白大褂，非常合适。 虽然真空，但是布料算多的。 裴环输入医生服所对应的序号，愉快地刷下付款码，扭动底下的按钮。 一个圆滚滚的白色扭蛋掉了出来。 她打开一看，的确是非常正常的医生服，但是仅限正面。 因为，这件衣服根本没有背面啊！！！后面是几根细得可怜的绑带啊！ 要是穿到心灵之友身上…… 不行，她眼前已经有画面了！纯洁的关系岌岌可危啊！ 为什么产品图上不好好画清楚啊！ 裴环咬牙切齿道，她觉得手中的布料格外地烫手。裴环凝滞了片刻，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她又买了一个同款扭蛋。 她打开扭蛋，将手中两件只有单面的白大褂拼凑在一起。 这样不就有背面了吗？莫非她其实是个天才不成？ * 裴环给陆商示意怎么穿这两件衣服。 “先套这件，再套另一件，懂了吗？” 陆商手足无措地捧着这两件衣服，白色的细绑带从指缝中露了下来，摇摇晃晃。顿时，他觉得自己千万不能懂。 裴环读懂了他的眼神，她讪讪地挠了挠脸颊，“要不还是算了吧，被单也挺好的。” “有、有、针…线吗？” 陆商捂着嗓子，艰难地说道。 他是在被注射了一种致命性的神经毒素后，赶出陆家的。此后，就一直被陆宫雇来的杀手追杀。后来他受伤，跌落进河道，经过长时间漂流，直到被裴环救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还能活着。 可能是多余的好运，但或许后半生，他只能这样艰难而残缺地活着了。 如果裴环知道他的顾虑，一定会告诉他，在魔法少女的世界里是不讲这些道理的，只要有爱，有爱就能治愈一切。 “针线吗？有的。”裴环开始在屋里到处乱翻，最终从一个角落里的医药箱里发现了针线盒。“给你。” 陆商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坐了起来，他盖着被子，展开床单，拿笔在上面做了些标记，只是简单动作，便让他满身是汗，面色苍白。 裴环上前帮忙，“是这样裁开吗？” 陆商点头示意。 “然后这样折？” “线穿不上，等一下哈。” “好了好了，再这样缝起来吗？” 裴环在陆商的指挥下，很快就做出了一套简单的衣服。浅蓝色的被单做衣服的主体，领口处拼接了白大褂的布料。如果忽略拙劣的针脚和不太对劲的袖子，就是一套很正常的衣服。 “真厉害！” 裴环激动地夸奖道。 在来到星际之前，她有收到过《光明魔法美少女后传：天才设计师》的邀约，但因为自己实在是家务苦手而拒绝了。为此，剧组还请了好几个收纳大师来教她呢，结果，没有一个把她教会的。 但是在陆商的指导下，她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件挺像样的衣服，裴环十分震惊。 只是一些旁门左道，谈不上什么厉害不厉害的。 陆商摇头道。 “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你的幸福值有在增加。”裴环握住了陆商的手，双眼闪闪发亮，“感到幸福的话，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4、第 4 章 自从穿越到星际，裴环就几乎没遇见过一件好事。没钱没身份没工作，没朋友没学历没住处。 找工作面试也是场场失败，还屡屡被嘲笑是老土的治愈系，只会傻笑的笨蛋，不入流的鸡汤选手。 无奈之下，这些天来，她只能靠兼职勉强糊口。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在乎了，之前的艰难困苦已经无所谓了，说不定这些都是为了磨练她心智的必经之路。 不然，她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自己命定的挚友！ 虽然他是个男孩子，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半死不活，并且以后也不是很想活的样子。但是裴环相信他们的友情不会因此而逊色半分！ 裴环十分满意地盯着陆商，她两手托着腮，满脸是控制不住的笑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狗狗一样闪烁着极为诚挚的光芒。 看这脸蛋，这身材，还有这份心灵手巧！就连这不敢和她对视，尴尬抵触的表情，都十分可爱呢！ “说不定，我是为了遇见你，才来到这里的呢……” 她笑眯眯地，很自然地吐露出这句话，不带一点矫饰，好像是再合理不过的事实了。 陆商的心蓦地停了一下，他下意识抿紧了嘴唇，抬眼看向旁边的少女，她毫不顾忌地和他视线交接，唇角翘起，绽开了更大的笑容。 在这一瞬间，他纷杂的思绪如清风拂过般全部消散了，定格在眼底的唯有女孩纯粹的笑颜。 他几乎是迷茫而无措地想：之前也是，她怎么能做到如此自然地将这些肉麻的话说出口的…… 天赋吗？ 而且，这个笑容，会不会有些太闪了？ 狭小破败的旅馆房间内，金发少女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些奇妙的吸引力，她好像把整个房间的色彩都夺走了一样，明明只是坐在那里，但身体里那股盎然的生机几乎要溢出来了。 陆商不得不承认，在前16年的短暂人生中，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鲜活而健康的人。 她和他过去司空见惯的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精英阶层完全不一样，甚至和整个不见天日的星际世界格格不入，像是从哪个美好的世界里凭空降临的一样。 虽然热情得有点过了头了。 他似乎能幻视少女身后殷勤地，都快摇晃出残影的尾巴了。 这样想好像有些失礼，他僵硬地挪开视线，抛开了这个想法。 只是，能不能不要再这样看着他了……… 有些太炽热了，他感觉自己都快被她的视线灼穿了。这种期待的眼神他要怎么回应才好啊…… 好在，这份只有他一人手足无措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正在专心欣赏好友美貌的裴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低头看了一眼终端。 “10点了。”她后知后觉地说道，“到我兼职的时间了。” “我要出门一趟，得很晚才能回来，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陆商看见少女犹豫的神色。 他有些疑惑，10点了，还要出去做兼职吗？ 裴环十指成梳，随意地抓了抓乱发，披起一件外套，就向门口走去。 从陆商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她身后“泰康男科医院”的几个大字。 再联想到少女似乎岌岌可危的经济状况，他突然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一阵沉默。 但也奇妙地感到下坠般的安心。 要是那样的话，也不是不行，反正这条命本就是她给的。 裴环完全没有发现心灵之友的想法歪到天边去了。 她就像刚从外面拐卖回猫猫却不得不去上班的社畜一样，内心很是难耐。 我出去了，家里的猫猫｜挚友会不会出事啊！ 没了我，猫猫｜挚友该怎么活啊！ 可是贫穷的钱包可能更让人没法活，裴环只好边低头穿鞋，边很是不舍地对陆商说，“挚友，你好好休息，水和食物在柜子上。” 直到她打开门还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陆商两眼。 陆商撑着疲惫的身体承受着她多次回头注视，直到门慢慢地被掩上。 他漆黑的眼睫扑闪了两下，略微松了口气。 下一秒，已经合上的门扉被飞速打开，探出了少女小半张脸，在房间的明亮与走廊的黑暗的分割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挚友。”她鼓起脸，义正言辞地警告道，“不要做危险的事哦。” 不然就是到了鬼门关也把你抓回来。 “听到了吗，挚友？” 裴环认真地重复道。 陆商对她隔空对视着，良久，他叹了口气，妥协般地说，“陆、商，我的名字。” “嗯，记住了。”裴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是裴环，前魔法少女，目前立志成为一名偶像。” * 裴环快步走下楼梯，路过前台时，老板娘正笑盈盈地和客人聊天，见到她路过，便抽出一分心神，笑道，“又去兼职了？” 裴环面色沉稳地点了点头，走出旅馆。 后方飘来客人可有可无的询问声，“都十点了，还能干什么兼职啊？” “嘛。”老板娘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 大概11点钟，银铁酒吧里来了一位浑身漆黑的客人。不过来这里奇形怪状的人实在太多了，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她披着肥大的外套，宽松的兜帽遮住了上半张脸。而下半张脸又被印着广告的口罩遮的严严实实的。 穿着火辣的兔男郎不免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只能在晚上出行的吸血鬼吗，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使他在分秒之间就切换出了殷勤的笑脸，他甜腻腻地问，“客人，今晚来a座吗？零点我准时去那里表演哦。” 兔男郎暧昧地挑起眉毛，头顶雪白的兔耳跟着抖了一抖。 “不用了，弗兰德。”裴环在口罩下面闷声闷气地回答道，她掀开兜帽，流出了一头金灿灿的长发，“是我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钱。” “裴环？”弗兰德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他捋了捋自己毛茸茸的兔耳朵，叉着腰，没好气地问，“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干什么？” “我想着，”裴环眼神游移了半秒，小声道，“说不定能碰到什么来着……” “行吧行吧。”弗兰德不是很关心她说什么，他粉红色的眼珠正黏在裴环身后的客人上，他敷衍道，“快进去换衣服吧，今晚你在e区值班。” “那今晚a区的表演……”裴环期待道。 “想都别想。”弗兰德抽空回绝道，“哪有让未成年人上台的？我们可是正经酒吧。” 是啊，正经酒吧。 裴环在心里吐槽道，正经酒吧不让未成年人登台表演，但却让未成年人当保安。 明明当初她应聘的是驻唱歌手来着。 结果老板却安排她去当保安，而且是保安队伍里的小马仔。 她就这么不符合标准嘛。 裴环换上保安制度，将头发塞进帽子里，这里的最小号对她来说依旧有些宽松，她气势汹汹地将拉链拉到最上方，昂首挺胸地绕过嬉闹的舞池和灯光缭绕的卡座，来到了墙边上。 震耳的音乐声敲击着她的耳膜，像是在她的脑壳里开了一场盛大的死亡摇滚演唱会。 虽然没能应聘上心仪的岗位，但裴环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因为这里是她观察星际世界的好机会。 她安静地倚着墙巡视着全场，事实上即使她发出声音也会淹没在声乐的海洋里。 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类，不，有些虽然的确是人类，但和裴环对于人类的认知相差甚远了。 大家好像都有些，似人非人？ 就像弗兰德的耳朵尾巴，她第一次见的时候还真以为只是装饰。谁知道他是名副其实的兔男郎啊！ 还有，裴环的领导，也就是保安大队长，坎金，他足足有3米多高，有一半的身体都是机械做的，上次裴环看到他被挑事者拿酒瓶子爆了头，可是从皮肤表层渗出来的却是黑色的机油。 她本以为人们印在颈侧的类似于条形码的字母组是流行的纹身，现在才知道是人造人的标记。 可是，人造人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吗？ 她的心灵之友就是人造人，可是裴环并不觉得他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裴环，今晚怎么没摸去a区，放弃了？”巡逻过来的保安大队长坎金笑得很粗犷，今晚他和裴环一组值班。 他是个大块头，结实的肌肉将保安制度撑得鼓鼓囊囊。闹事者基本上看到他魁梧的身形就哑火了，极具威慑力。 但裴环知道，事实上他有颗温柔善良的心。 “老板宁愿让我现场打拳，也不会放我上台表演的。” “别丧气嘛。”坎金鼓励道，“今晚e区有偶像来表演，你可以向她们取取经。” “偶像？”裴环抓住了脑海中第一个词，“掉san少女组？” “别！我们哪里请的了这种大人物！”坎金摆手道，他其实挺害怕这个组合的，光是在屏幕里看着都起鸡皮疙瘩，“好像就是个不入流小组合，老板说没花什么钱。” 即便如此，裴环还是期待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线下演出的偶像组合。 会是那个慎树所说的那种具有刺激性的组合吗？ 而那种刺激又是什么样的刺激？ 裴环瞄了一眼旁边的坎金，突然觉得如果有三个坎金这样的猛男穿着漂亮小裙子，唱嗲歌，跳甜舞，应该也挺刺激的吧？ 嗯，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 午夜零点，裴环期待的偶像组合终于登场了！ 在上一组透明人形的激烈热舞结束后，酒吧司仪声嘶力竭地喊着，“下面！让我们欢迎偶像组合astar为我们带来歌曲——《astar》！” “掌声！掌声在哪里？！” 裴环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和坎金打了声招呼，挤到了最前面。 在前方架着胳膊死活不让人过的机车混混蓦地被人撞了一下，他凶神恶煞地鼓起眼睛，回头，恶狠狠地弹舌道，“哪个混蛋？没长眼睛吗？！嗯？！” “什么？”裴环用袖子挡住四溅的口水，惊喜道，“你要打劫我吗？让我交出全部身家对不对？不然就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对不对？” 机车混混看清裴环的脸后，神色呆滞了半秒，立马滑跪，“对不起！大姐头！是我没长眼睛！最近半个月，我一直绕着您的路线走，并且教训了所有不长眼的小弟。” “是我该死！大姐头息怒！”说完他利落地开始单膝跪地，极为谄媚地给裴环点烟。 “让开点！看什么看！没见过如此威猛强大，实力强悍，美貌惊人，绝无仅有的大姐头吗？！”机车混混无差别的叫骂道，“还看！想死是不是！” “……” 怪不得最近怎么走小路也赚不到行走的外快了。 裴环难过地叹了口气。 * 在众人的注视中，酒吧人群上方延展出来的透明舞台上走出了三个身影。 随着彩色迷雾的散去，她们的身形渐渐清晰起来。 裴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三个女孩完全是人类的样子，肉色的肌肤，健全的四肢。正常的面容，完全没有一点机械或者兽化的痕迹。 她们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人类少女，和裴环没有任何的不同。 可爱的面容，蓬蓬的裙摆和彩色的蝴蝶结，这，完全就是裴环最熟悉的偶像的样子！ 这，不是能成吗？！ 裴环期待地凝视着她们，心中绽出花开般的喜悦：她已经准备好加入她们了！ “好普通啊，这也算是偶像吗？”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赢得了裴环的怒目而视，不过因为找不到到底是谁说的，她只好360°环顾四周，持续性怒目而视。 伴随着熙攘的议论声，那个声音接着高声道，“是omega吗？” 最中间的蓝发少女，攥紧了手中的话筒，颤声回答道，“不是。” 可能是由于接触不良，话筒发出了一声“撕——拉”的异响。 女孩的脸色霎地变白了。她的队友皱起眉像是要说些什么，却被她拉住了。 “人鱼，魔女，天使，恶魔，精灵，兽系，龙族？”那个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媚蛙，机械生物，幽灵，僵尸，克系？” “都，都不是，”蓝发女孩无措地回答，她有一双很美丽的橙色眼睛，但此刻却像水面上揉碎的夕阳，闪着波光，“就是、普通人类……不可以吗？” “诶——”那人抱怨声只发出来一半，便猝然结束了。 终于锁定到目标的裴环直接从人群上空翻了过去，一脚把他踩到地上，她欢快地大声道，“可以可以！就要普通人类！就要普通人类！” 5、第 5 章 随着裴环的欢呼，最上方不断震动着的镭射彩球音响及时地流淌出了歌曲的前奏。 在第一个音符震颤在空气中时，舞台上的三位女孩像是练习了千百遍一般，瞬间就摆好了开场姿势。 左侧的粉发双丸子头的女孩，挤了挤眼睛，俏皮道，“莓可！” 右侧的黑发高马尾的女孩，面无表情地冷声道，“杀夏。” 最中间的蓝发女孩深吸一口气，握住话筒大声道，“会理！我们是astar！请多多支持！” 紧接着下一秒，变调的电子音乐声夹杂着不断加重的鼓点声，配合着奇怪却又意外突出的电子音效，在短短八秒内，就将现场僵持的气氛彻底打破了。 仿佛空气中随处绽开了蓝色的静电火花，裴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感觉，会是首好歌！ 和她的预感相同，人群也逐渐躁动起来，裴环眼尖地发现不少兽系人耳朵上的绒毛已经情不自禁地抖动起来了。 尤其是被她制裁的这个人，明明刚刚还抵触得要命，如今头顶的兔耳朵却十分诚实地翘了起来。 没错，这又是一只口是心非的兔男郎，谁能想到他嘴这么硬，实则只有一米四五呢。 而且还是个兔系正太。 裴环坏心眼地捋了捋他的兔耳朵，从毛茸茸的耳根一路撸到粉色的耳尖。 耶！好棒！ 白皙柔软的绒毛钻到指缝里好舒服！ 她早就想这样摸摸弗兰德的耳朵了！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兔男郎不可置信地鼓起脸颊，一头蓬松的银发过电般全部炸了起来。 两只红通通的兔子眼齐刷刷地写满了五个大字：你怎么敢的？！ 他原地跳脚，气急败坏地咒骂起来。 还是乖乖看舞台吧，裴环笑眯眯地捂住他的嘴。 台上的女孩们在短暂的舞蹈后，齐唱道： “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请咽下吧。” “来不及做的事情，就请丢下吧。” “完成不了的愿望，就请抛掉吧。” 少女们清甜的嗓音丝毫没有被背景音盖住，反而在映照下显得更加清晰悦耳。 她们背着光，齐齐挥舞着手臂，配合着脚下的动作，蓬蓬的裙摆像是漂浮着的透明水母，透出亮亮的灯光。 “因为今晚神明不会降临。” “也根本没有所谓的黎明。” “但抬头看看天空吧，相信至少还会有星辰。”在莓可和杀夏后面，会理接着唱道。 她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像是淙淙的溪流，静静地淌过绿色的芳草地。 剩下的两名成员在后方轻轻地为她和音，“一颗星辰，a——star。” 随着队形的变化，她们走到舞台的最前端，裴环清楚地看见会理不断发抖的小腿，她强撑着，有些羞涩地和边上的观众挥了挥手臂。 裴环很是高兴地举手回应，应援道，“莓可！杀夏！会理！astar！” 明明还隔着不断的距离，但粉发的莓可好像听到了一样，她有些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上下嘟了嘟粉润的嘴唇，好似送了一个吻。 “啊啊啊啊啊啊啊！”裴环捂着脸跳了起来。 “你是她们花钱雇来的气氛组吗？”忍受不了的兔男郎拽掉裴环的手，喘气道，“干嘛这么配合啊？” “懂不懂什么叫偶像文化啊！”她的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舞台。 歌曲的中间是一段dancebreak。在激荡的电子音乐声中，少女们的舞姿凛冽而美丽，裴环反驳道，“你不觉得她们表演得很好吗？” “谁说我不懂偶像？这里没人比我更懂偶像！”兔男郎瑞恩激烈地反驳道，“这种表演算什么，最多可以说歌还不错罢了……” “哼，不听不听。”裴环扭头道。 * astar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少女们鞠了躬便离开了舞台，裴环望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兴冲冲地思索着什么。 “可以放手了吗？”被她压着的瑞恩没好气地抖掉她的胳膊，“人都离场了。” “你为什么觉得她们表演得不好呢？”裴环很是自来熟地拉着他往边上走。 “这还用说，”瑞恩回答道，“她们表演完了你记得什么了？” “记得什么了？”裴环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回忆道，“因为今晚神明不会降临～” “但抬头看看天空吧，相信至少还会有星辰，a——star～”她轻轻哼唱起来，“歌是真的很好听诶！” “歌是另一回事啦！”瑞恩撇了撇嘴，小声道，“是挺好听的，要是不是她们唱，可能就火了……” “重点是她们是一个偶像组合！偶像懂不懂！”瑞恩强调道，“偶像应该光是站在那里就引人注目，怎么能这样毫无记忆点？” 裴环想了想，好像的确如兔男郎说的那样，一场唱跳下来，除了歌曲的旋律，什么也没记住。 像是人被歌曲架着向前走，除了…… “可是她向我挥手，还有飞吻诶。”裴环捂着脸，“超可爱的！” “你是什么，”瑞恩用可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阴暗偶像厨死宅、保安吗？” 他皱着脸拉长了声音，“好逊啊。” “那么你呢？”裴环还记得他开场时不给面子的表现，“因为没有礼貌而等着被打脸的炮灰？” “你竟然好意思说我没礼貌！”瑞恩抓着自己的兔耳朵，抓狂道，“性骚扰的女变态！” * 总之，裴环也没想到，瑞恩竟然是弗兰德的弟弟，而且他干着裴环小时候非常羡慕的工作：在剧场里卖爆米花，顺便私下里兜售各种票。 简称，二道贩子。 “确切来说，是我的427弟。”弗兰德对着镜子补眼线，他很熟练地将眼尾勾得极为上挑，“这一片做服务业的兔子基本都是我们家族的。” 427弟，不愧是兔子啊，裴环惊奇地想，真能生啊。 “还有，瑞恩，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行吗，她只是摸了你耳朵，又不是捏了你的屁股。”弗兰德有些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两边眼线的弧度一样，他满意地放下了笔，“而且，裴环不是说了她不是故意的，你可以摸回来嘛。” “谁要摸她没毛的秃耳朵啊……”瑞恩嘀咕道。普通人类的秃耳朵怎么能和软乎乎的兔耳朵相提并论呢。 “我想要今天来的那个，astar的联系方式。”裴环自认为性骚扰的误会已经解开了，她很轻快地问，“你知道吗，瑞恩？” 现在倒是好声好气的，揍他的时候怎么就丝毫不留情呢，瑞恩看了眼弗兰德，没好气地说，“如果她们在附近的剧场表演过的话，那就有。” “你是想加入她们吗？”弗兰德随口问道。他知道裴环最开始来酒吧的时候是想应聘驻场歌手，而且提过梦想是成为偶像。 不过老板看到她一巴掌就把来喝醉了挑事的大块头酒客扇晕后，就坚定地认为她更适合成为一名保安。 “嗯。”裴环点了点头，“感觉和我相性很合。” “做保安？”瑞恩好奇道。“不用吧，她们没那么出名。” “是做偶像啊！”裴环不服气道，“就这么不像吗？” 她就不信自己真的一点偶像气质也没有！ “别了吧。”瑞恩惊悚道，“你是个普通人类吧，甚至连兔子都不是，赚不到钱的。” “我不明白，”裴环问出了自己自穿越到星际以来就疑惑许久的问题，“为什么普通人类就不能当偶像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张脸，至少至少也能称的上可爱吧？” “还有唱歌，舞蹈，讲相声，我自认为还是能拿的出手的。”裴环据理力争道，虽然她说的这些技能从来没人给过她展示的机会。 大部分人在听到她是个只会变装的魔法少女后就毫不留情地把她pass掉了。 “还有这个笑容，”她熟练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个闪闪发光的璀璨笑容，“不是我吹牛，事实上，它就是超级灿烂的好不好！” 金发少女只是单单展露出笑颜，周围好像就无端亮了几度。 一种奇怪的感染力散发出来了，让人忍不住跟着嘴角上翘。 瑞恩觉得裴环的笑容在昏暗的酒吧里闪得有些刺眼了，他眯了眯眼睛，连忙说，“可以了，可以！我承认非常亮眼！” “不过，”瑞恩正色道，“像这样的可爱脸蛋，也就8888星元。” “什么？”裴环愣了一下。 “就是你这种程度的美貌，改造医院8888星元就能做出来。”弗兰德插话道，他现在开始卷头发了，“从我这里走，还能再打8.8折。” “至于唱歌，跳舞就更好解决了。” “唱歌不行，可以去改造声带，舞蹈不行，可以在大脑皮层中植入芯片，保证跳得和专业舞者一模一样。”瑞恩继续往下说，“所以，作为普通人类，根本一点卖点都没有。” “如果不是像人鱼，精灵，龙族，这种高难度的生物，凭什么别人会多看你一眼？” 瑞恩看着裴环呆滞的面容，补充道，“而且这种基础设定现在也不吃香了。” “最近流行的掉san少女组就是美少女＋兽化＋克系世界观。她们能火就是因为设定很复杂也很独特。” 瑞恩之前没和裴环夸下海口，这里的确没人比他更了解偶像了。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二道贩子，没人比他更知道哪些偶像受欢迎，哪些偶像人气低迷了。 “人鱼，精灵，龙族……”裴环默默地重复道，“天生的吗？” “怎么可能？”瑞恩嗤笑了一声，他抖了抖自己的兔耳朵，“和我们一样，基因改造后的产物。” “你没学过星际人类改造史吗？偶像改造不是一个经典案例吗？” 星际人类改造史？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 裴环确信自己作为一个地球土鳖是没见过的，她很是好学地请教道，“瑞恩老师，那是什么？” “……”瑞恩无语了，“小学六年级历史课本。” 裴环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 星元605年，星际社会出现了第一条人鱼，为了求生，这条人鱼把自己上交了。 由于直播技术的广泛作用，观看人鱼日常成为了星际网友的广泛爱好，从而在星际引起了“人鱼热潮”。 星元606年，星际社会出现了第一只龙族，为了求生，这只龙族把自己上交了。 由于直播技术的广泛作用，观看龙族日常成为了星际网友的广泛爱好，从而在星际引起了“龙族热潮”。 星元607年，星际社会出现了第一位虫皇，为了求生，这位虫皇把自己上交了。 由于直播技术的广泛作用，观看虫皇常成为了星际网友的广泛爱好，从而在星际引起了“虫皇热潮”。 星元608年，星际社会出现了第一位僵尸…… 星际609年，星际社会出现了第一位吸血鬼…… …… 娱乐公司注意到这些社会现象后，敏锐地推出了一系列改造偶像，并大受好评。很难评判这些偶像是科技的产物还是进化的结果，但不得不说，它开辟了如今繁复多样的偶像道路。 ——《历史（六年级星际通用版）》 裴环读到这里时，吸了吸鼻子，还是忍不住“汪”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我这是不走运，我应该穿越到星元605年把自己上交了，说不定就开启‘魔法少女热潮’了。”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要8888元就能买到脸蛋，声音和舞蹈了。” 没错，裴环一回到旅馆，看到心灵之友还没睡，就忍不住叭叭叭地把她今天饱受折磨的打工历险记讲给他听，全然不顾两人只认识了半天这个事实。 现在陆商已经成为了整个星际除了裴环自己之外最了解她的人了。 陆商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看着女孩。 她垮着张脸，委屈地睁着圆滚滚的狗狗眼看着他，连金光闪闪的发丝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从头到脚都呈现了一句话：快来安慰我，呜。 虽然是在只有声音没有眼泪的假哭，但陆商能感觉到，她是真的有些难过。 但这份难过是没有必要的。 他想，也许8888星元能买到许多，但唯独不包括一样东西。 “没关系的。”陆商轻轻地说，“还有笑容呢，笑容是无价的。” 7、第 7 章 第二天大中午，裴环才东倒西歪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顶着一头比鸡窝还要潦草的乱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陆商还侧着身子，在她身旁安静地睡着，他阖着双眼，几乎没有呼吸声，乌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层浅浅的阴影。 像孩子一样，眷恋地用脸颊压着被褥，幸福地沉睡着。 裴环眨了眨眼睛，无声地微笑起来。 昨晚，他们不知不觉在凛凛的星光下睡着了，就那样乱七八糟地，横躺着睡过去了，腿都伸不直，蜷缩着身体，像两只互相依偎着取暖的小兽。 可难得地，两人都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 ‘但抬头看看天空吧，相信至少还会有星辰～’ 不知怎么地，裴环一睁眼，就想到这段旋律了。 啊，真是首好歌。 如果站在舞台上，演唱这首歌应该会感到幸福吧。 她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 剧场，吧台处。 “什么，拒绝了吗？”裴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都不见我一下吗？” “是不是简历的照片拍得不够好看？我就知道，相机根本拍不出我十分之一的美貌。”她试图寻找原因，“还是说有什么年龄限制？啊啊啊，早知道报大两岁了！” “好商量嘛，我也不是不可以挑战一下18岁限制级的。” 裴环不甘心道，“不对啊，明明我和她们相性很合的！” 瑞恩站在矮凳上，舀起一大勺金黄的玉米粒加入奶油爆米花机器，他伸手按住像要爆炸一样疯狂抖动的老旧机器，无语道，“我早就想问了，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不要小瞧光明魔法少女的直觉啊。”裴环小声嘟囔道，她皱起眉，有些不解，“她们有说原因吗？” “唔……”瑞恩抽空回忆道，“好像是说，目前精力不足，没有办法接受新的成员什么的。” “不过你也不用伤心啦，”他毫无诚意地安慰道，“就是加入这种组合也不会有什么水花的，我都说过了，普通人类在偶像圈没有出路的。” 裴环嘟起嘴，满脸的不服气。 正好这时有客人来买票，为了不挡道，她就挪了两步站到前台旁边，继续不服气。 “喷射战队的握手券吗？”瑞恩熟练地盖章，“有的，加233星元再赠送山口兔兔组的深夜小剧场门票，客人需要吗？” 裴环有些稀奇地发现，他工作时头顶两只兔耳朵竖得笔直，像天线在接收什么信号一般。 “好的，票在这里，您拿好，慢走。” “小弟弟，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吗？”裴环听见一个大胆的客人跃跃欲试地问道，“我可以多买一份特大号的爆米花。” 于是她看见了瑞恩在半秒内从一只乖巧有礼貌的兔子切换成一只暴躁黑｜道兔子。 “哈？”他凶神恶煞地抬起下颌，红色的眼珠嗖嗖地射出冷光，“大号爆米花，我就这么便宜吗？” “对不起，当我没说！” 瑞恩吓走了两位客人，不爽地龇了龇牙。 他收回了恐吓视线，看见少女还是一脸幽怨的站在那里，鼓着脸，直直盯着他看。 搞什么，怎么比他还要幼稚啊。 不过有这个不服输的劲头，说不定可以去试试。他满不在乎地想着：万一，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呢。 瑞恩若有所思地摘下有着两个洞洞的员工帽，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要吃爆米花吗？员工价哦。” “吃。”裴环没骨气地说。 * 裴环走出剧场，陆商正在外面等着她。 他冷淡地拒绝了第五个过来搭讪的人后，看见少女捧着一大杯满满的爆米花从里面走了出来。 带着热腾腾，暖呼呼的爆米花的香气，她轻快地走到陆商面前。 “他跟你说什么了？”裴环眨了眨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那个被陆商打发掉的人，即使被明确拒绝了，他还不断用不舍的目光打量过来。 西装革履，油头锃亮，还带着银光闪闪的腕表，看起来像是某种成功人士。 陆商顿了两秒，实在是抵不过她亮晶晶的眼神，小声说道，“……” 裴环听见后，猛地睁圆了眼睛，她捂住嘴，良久，惊叹道，“好刺激！” 陆商有些赧然，不想继续回应这个话题。 “成功了吗？”他抬眼看向裴环，仿佛也被她的好心情所感染到了。 “没有。”裴环摇了摇头，她把爆米花塞到陆商的手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宣传单。 “噔噔噔——”她展开宣传单放在陆商面前，最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联合选秀？”陆商轻声念了出来。 裴环点点头，高兴道，“瑞恩说，明年中央星系计划举行偶像大赛。” “为了选拔出优秀的参赛人员，夜南星所有的娱乐公司会在下个月举行联合选秀，面向的对象是中小型偶像团体，以网络直播的方式全程在星网上播出。” 也就是说，无论能不能成，至少有了露面的机会。说不定，她就一炮而红，火遍全星际，从而掀起“魔法少女”热潮了呢。 中央星系，陆商久违地听到了这个熟悉的词。不过，他现在更关注另一个问题。 “面向的是偶像团体的话，你一个人可以吗？” “应该，可以吧。”裴环皱起眉头，她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她就松快地说，“先混进去再说。” “不想了，先去买衣服吧。”她拉住陆商，兴冲冲地向前走，“你都不吃爆米花的嘛。哦，对了，还要再给你买一个终端……” * “啊，这就结束了吗？” 裴环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橱窗中陈列的偶像打歌服上收了回来。 粉色的大蝴蝶结，缀满水晶的裙摆以及织着暖色小花的宽大衣袖，呜呜呜，这是什么仙女的衣服吗？ 如果牛郎当初偷的是这种裙子的话，也不是不…… 裴环脸色顿时一变：也不是不能再给他两个大嘴巴子，趁人洗澡偷衣服变态都应该受到惩罚。 “嗯，结束了。” 陆商只买了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色的西装裤，以及一双皮鞋，都是最便宜的价格。 “我刚发了工资。”裴环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的胸膛，“你可以放心买！” 养不活自己的心灵之友，还算什么魔法少女啊！ “这些就够了。”陆商摇头道，“平时我穿广告衫就行，倒是你，马上要参加选秀了，不给自己添置点东西吗？” 他的目光落在裴环刚刚注视的那件粉色打歌服上，然后默默移到下面的价格牌。 好、好多个数位…… 他和裴环同时想到。 “不用了。”裴环敬畏地拉着陆商离橱窗远了一些，她摇了摇头，庆幸道，“还好我自带一套服设。” 买完衣服，下面就是去买终端了。 终端不像衣服那么好解决，不花一定价格是拿不下来的。 不过裴环自有妙招，她自信满满地带着陆商来到了当初她解决终端的地方：一座垃圾场内。 场外围着稀稀拉拉的钢铁栅栏，方圆大概十里的地面都铺满了各类的垃圾，从上面向下看，简直像一片长满彩色海藻的锈湖。 亮着各色光的飞行艇排着队向下倾倒垃圾，随着“嘶嘶——”作响的蒸汽声，舱门如排泄般喷涌出各种废料组成的呕吐物颜色的瀑布。 这些垃圾，在经年累月下，一层垒上一层，密匝匝地交织在一起。中间地区便从地面平白地拔起数座如尖锥般百米高的垃圾山，偶有被挖空的垃圾洞口在缭绕的灰尘中像是夜幕下巨兽大张开的嘴。 这是陆商前所未闻的场景。 人会在自然面前显得渺小，也会在人造的奇观下震颤。 他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裴环，有些惊异地发现，在越发杂乱肮脏的背景中，她反而如沐浴在清晨的曦光中般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发着光。 金发更闪，蓝眼更亮，雪白的肌肤更是镀了一层金边，将她与嘈杂的世界分隔开来。 陆商开始自觉地撸袖子了，“去哪里找？” “垃圾也不是随便就能翻的，要先去交钱。” 翻垃圾竟然还要买票，裴环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很惊奇。 在垃圾场卖票收钱的正是机车混混。事实上，整个垃圾场都是由他所隶属的□□管辖的。 他原本正翘腿在办公桌上，抽着烟，吞云吐雾，在看见裴环的一瞬间，他呆愣住了，香烟也从嘴里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像训练了千百遍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点了一只新烟奉上，倾情赞美道，“大姐头，每次见面我都不禁感慨，您的美貌真是光芒万丈，蓬荜生辉啊！” 他的目光扫及一旁的陆商，再接再厉道，“还有您新包养的小白脸也是十分美丽呢！” 陆商：“……” 裴环：“……” 裴环也没想到她当初竟然给混混车队留下这么大的阴影。 事实上，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靠胖揍打劫她的混混和街溜子获得的第一桶金。 本来，她也想过就此收手，但因为迟迟找不到新工作，只好每次缺钱的时候，就去薅一薅他们的羊毛。 薅着薅着，她所在的这片街区就再也找不到街溜子了。 “去电子垃圾场区，两个人。”裴环从终端拨了1000星元过去。 “大姐头，这怎么用！”机车混混基托情真意切地喊道，手上却没有一点要退钱的意思。 “……”裴环领了票，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好好工作。” * 即使在二手市场上，终端至少也要卖3000星元。而在垃圾场，1000星元就可以解决了。 游客每人凭票可获得两小时入场时间，也就是说可以捡两小时垃圾。 虽然说好东西已经被提前筛过一遍了，但像终端这种随处可见且不算贵重的物品还是有很多存货的。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陆商就找到了合适的终端。大小合适，型号也不算久远，除了外观上浅浅的划痕，一点问题都没有。相信之后再找人重置设备，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而裴环则被另一件物品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灯箱，约半米宽一米长，底部有可移动的滑轮。 灯箱表面的幕布破了一半，露出如透明的水晶枝条交叉缠绕般的晶体管。 她摸索着摁开了底部的按钮，好像是接触不良，晶体管明明灭灭地亮着光，大概半分钟后，橙黄色的光亮趋于稳定，在幕布上拼凑出四个亮亮的大字——美容美发 很明显，这个被淘汰了的灯箱很久以前在类似美容馆的地方当过吉祥物。 裴环想到了些什么，她有些心动。 但是太大了，她叹了口气，没地方放啊。 她遗憾地想要上前关掉光源，谁知，脚下一个不稳，顷刻间似乎要从垃圾山上滚下去。 陆商心都停了，他扑到前面伸手去拉她，但是来不及了！ 在短暂的下坠中，情急之下，裴环不知道抓住了什么，挂在了半空中。 她猝不及防地向上看，竟然是从垃圾堆里伸出来的一只白生生的手，冰凉凉的，无力地垂着，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裴环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陆商伏在边上，半个身子探在空中，去拉她另一只手。 两只拼命伸开的手在空中交错，最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出于某种顾虑，裴环没有松开那只莫名其妙的手，而是借着陆商的力，和自己顽强的腰腹和腿部力量，慢慢向上爬。 终于，有惊无险地爬到了缓坡上。 而随着她的向上拉扯，那只手也献出了真身， 先是一段纤细的手臂，再是半个光洁的身躯，最后是雪白发丝覆盖着的脸庞。 竟是一个少女的半截身体。 裴环面色发白地将半个少女拉到安全地带，随着她的动作，白色少女面容上的发丝被抖动开，露出了一张姣好的容颜。 她安静地闭着白色的睫羽，如陷入到最深沉的睡眠之中。 除了没有呼吸以外，完全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裴环心都要飞出去了，“这是什么谋杀现场啊……我，我我把她弄断了吗？” 陆商蹲下，仔细端详她腰部以下蜷曲成团的线路，回答道，“不是，原本就是断的。” “应该是机器人。”他推断道，“人形仿真机器人。” 不过，竟然100%复刻了人类的特点，这在星际上是不被允许的。机器人太像人类会引起灾难的。除非，她被赋予了人权。 “那也是人吗？”裴环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她喃喃自语道，“我们要把她留在这里吗？” 陆商听到少女无意识的呓语，心中一紧，他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略过了这个问题。 “救命！”裴环想不出来，她捂住脑袋纠结道，“这该怎么处理，要给她盖层被子吗？” 8、第 8 章 最终，裴环还是把这个半截少女带走了。 她鬼鬼祟祟地找了块大布将少女包得严严实实的，纹丝不露，抱在怀里。 好奇怪啊，实在是太奇怪了。 裴环欲哭无泪地想到：她好像是什么要抛尸的杀人凶手啊，这在路上要是撞上警察，怎么解释清楚啊，肯定会被抓进去吧。 说不定，会在监狱光荣出道，换一种方式实现梦想。 “不方便的话，再把她埋回去吧。”陆商面无表情地提议，“埋深一点，就不会露出来。” “总觉得有点可怜。”裴环有点混乱，她隔着布料搂住怀中少女的腰身，沉甸甸的，是半个人类的重量。“如果半夜想到她孤零零地呆在那里的话，说不定还会忍不住摸黑去把她捡回来呢，不如现在就直接把她捡回去。” “我也搞不懂自己在干什么了。” 连裴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可思议，可她就是这么干了。 “感觉握过手后，就不能把她丢在那里了。” 而且，某种意义上，裴环也算被她救了一命？虽然是她自己先主动伸出手的。 于是，不大的旅馆房间内又增添了一位新成员。 裴环在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布，再满脸严肃地把半截少女放了上去。 “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少女已经被她擦拭过了，穿着崭新的广告衫，原本散乱的头发现在被扎成了两个小辫子，露出的肌肤虽有残缺，但丝毫不影响整体的美感。 通体素白，如月下女神，静谧而神秘。 “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能把她修好。”裴环捧着脸，蹲在少女的面前，眉眼弯弯地笑了，“她应该有许多奇妙的故事吧。” “嗯。”陆商回应道，“去中央星系应该能做到。” 不过那需要很多很多钱，对于现在的他和裴环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那就好。”裴环松了口气，笑道，“时间到了，我要去工作了。拜托你们好好相处了。” 陆商已经换好了新买的衣服，“我和你一起去。” * 虽然是星际土著，但陆商现在和裴环一样，都是没钱没身份没学历的黑户。 他不用特意验证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彻底注销了。 金色豪门的继承人，不世出的音乐天才，最年轻的斯莫利特金奖得主，这些光环都脱离他向着另一个人飞去。 不过也没有关系，他已经不在意了，不属于自己的人生那就还回去吧。 那个惊才绝艳的陆家幼子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陆商，是裴环的朋友，是他自己。 虽然思绪是这样飘荡着，但他的手下却丝毫未停，玉石一般纤长白皙的手指急速地敲击着黑白键盘，如湍急的海超，如骤降的暴雨，一波接一波，丝毫不停歇。 敲击灵魂的钢琴声便从角落里那架小小的三角钢琴倾泻而出，席卷到整个西餐厅内。 三颗聚集着的白色顶灯向下投射光束，映照着少年乌黑的发顶，认真低垂的眼睫，精致的下颌，以及在白衬衫内透着的挺拔腰身。 谁也无法否认，他是钢琴前面的王者。 乐谱上的旋律在他的演奏下挣开白纸飞出，空气中以他为中心环绕着一圈又一圈透明的五线谱，音乐的飓风在此降临。 天赋与汗水在他身上达到了完美地平衡，以至于当他把手搭在琴键上的那一刻绝妙的音乐就自动流出。 餐厅正在用餐或谈笑的客人受到感染，甚至放下了手中的餐刀，惊诧地追寻着演奏者的身影，最后锁定在角落里的少年身上。 一曲过后，他们赞叹着鼓起掌来。 在此刻，伴随着潮水般的掌声，西餐厅似乎变成了灯光明亮，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角落里的弹奏者也变成了舞台中心献礼的钢琴家。 负责面试陆商的餐厅经理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讶异道，“真是屈才了，这里配不上你，跟我去内场进行演出吧。” “好。”陆商应了一声。他站起来，礼貌地半鞠了一躬。 他没有顾及众人的赞美。眼下，他唯一所想的是：一条裙子，一条粉色的裙子。 * 而在另一边，提前结束了兼职的裴环，抱着半截少女来到了废弃大楼的天台上。 这里离地面将近100米，比平时要更接近天空，也似乎更冷一些。 可惜没有星辰，只有隔壁大楼无意投射过来的光亮。周围还在营业的建筑物灯火通明，唯独裴环所在的地方无声无息地隐入了黑暗。 她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叹了口气。 裴环脱掉外套垫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将半截少女小心地放了上去。 “好冷啊。”她搓着光|裸的胳膊，退后了几步，鼓气道，“小白，就请你当我的观众了。” 寒冷的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牵动着她的心。 “我开始了哦。”她自言自语道。 裴环摆好姿势，闭着眼睛，脚尖轻点打着节拍。 轻轻的哼唱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流转着，随着情绪的深入，刚开始还有些发紧的声音慢慢地放开了。 “昨日的歌已经唱完了。” “迎接我的会是未来，还是其他？” “即使将手伸向天空，落入掌中的还是空无一物。” “哪怕伏地哭泣祈求，所希望的一切也不会到来。” 没有伴奏，少女清澈的尾音在空气中震颤着，带着无尽的余韵。 下一秒，她蓦地睁开眼睛，明亮的歌声如行星炸裂般，从她的身体里喷涌而出。 “那就将所墨守的成规，所厌恶的固执，所执着的平凡，统统丢弃。” “无须压抑奔涌澎湃的心意，在奔走之间高唱着我的自由之歌。” “光辉的魂灵不需要额外的佐证，勇敢的心自会冲破一切束缚。” “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我本身就是最耀眼的星星。” “从过去到未来，宇宙的光芒尽在我身上。” “我终将成为我想要的自己。” 如果现场有人路过，一定会怀疑这样稚嫩的少女怎么能爆发出如此有力量感的歌声。 是亮到无法直视的光明，是烧穿全部的熊熊业火，是席卷一切的金色风暴。当第一个音节撕裂空气，从她的喉间迸发出来时，此世间将不会再有无关之人。 所有人都会成为她歌声的俘虏，无一幸免。 茫茫黑夜中，她就是唯一一颗燃烧着的星辰。 裴环的动作一丝不乱，气息稳得惊人，伴着激烈的舞蹈动作，金色的发丝纷飞着拂过面庞，坚定的眼神亮如钻石。 抬腿，旋转，挥动手臂，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没有人会怀疑她的歌词是否夸大，是否正确。 她就是这首歌本身。 因为这本身就是专属于她的角色歌——《成为光》 唱完最后一句歌词，裴环摆好ending的姿势。 她微喘着气，想象着镜头可能出现的位置，试探性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下一秒，原本在前方安静地看着她表演的半截少女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白！”裴环赶紧上前把她扶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少女还是和之前一样，面无表情地沉睡着。 “怎么回事，风吹的吗？”她嘀咕道，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狡黠一笑，“不会是拜倒在环环我的表演之下了吧，原谅你原谅你~” 接下来，裴环又继续练习了很久，直到天边大亮，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 * 就这样，裴环继续了足足一个月只有工作和练习的生活，就是夜里说梦话也是唱着歌说的。 她的心灵之友陆商也是如此，一天内几家店连轴跑，弹钢琴弹得指尖冒火星。 他不知道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钢琴，还是被塑造着喜欢上了钢琴。但这不妨碍他暂时用钢琴来赚钱。 陆商原本觉得继续和裴环住在一间房内，不是很妥当，但是为了尽快凑齐买裙子的钱，他暂时也没有搬出去的余力。 至于裴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她完全是拿陆商当闺蜜相处的。 况且两人都累得要死，光是洗漱期间都能睡着两三次，更是谁也顾不上谁。 于是，一个月后，旅馆老板娘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孩子像是成天夜里做贼了一样，瘦了一圈，眼下也是乌黑一片，仿佛一张嘴，白色的魂灵就要从中飘荡出来。 “年轻人，要控制一点啊。”她捂着嘴，笑着劝告道。 陆商：“……并没有那样的事。” 裴环：“……都说了魔法少女不提供黄色业务，会被禁播的！” * 联合选秀日前三天，陆商总算攒够了钱。 他请了假，一个人来到了上次裴环带他去的商场。 有合适的衣服，表演也会更加顺利吧，他是这样想着的，像她这样积极乐观的女孩是没有失败的道理的。 他无条件地信任着她，只是还需要一些锦上添花的东西。 可等陆商找到那个橱窗时，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赤|裸的人体模特站在那里。 他不甘心地又仔细搜寻了一遍：那件让裴环舍不得移开眼睛的粉色蓬蓬裙已经不见踪影了。 “那个，客人，不好意思。最近赛事比较频繁，店里的裙子都卖出去了。”店员歉意地解释道。 “我明白了。”陆商在半秒内做出了决定，他抬眼认真道，“请问有哪里有卖布料和装饰物？” 于是，三天之后，裴环得到了一条新鲜出炉的打歌服。 上身是纯白色的泡泡袖方领衬衫配着镂空银十字领结，下身是烫金色印花蓝色的裙摆，腰间是金银蓝三色拼接而成的蝴蝶结，底端还缀着两圈穗子。 衣服的背后别着一个小翅膀一样的大蝴蝶结，蝴蝶结下则趁着洒满光粉的深蓝拖尾。 裴环都能想象到自己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了。 大成功！演出一定会大成功的！ “没有合适的粉色布料了。”陆商若无其事地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有些变扭地说，“我重新改了款式，可能你不喜欢……” “超棒！我喜欢！”裴环直接蹦了起来，往前扑了上去。 陆商被撞得脚步不稳，只好无奈地向后退了两步，下一刻，他的身侧穿过两条手臂，然后用力收紧。 他被裴环紧紧地抱住了。 两颗跳动着的心脏隔着身躯相贴。 “怎么做到的？你是天才吗，挚友？”裴环稍微松开了他，垫着脚把脸送到他面前，指着自己亮闪闪的眼睛，强调道，“是我眼睛的颜色，对吧？” “我超喜欢的！万岁！”她欢呼了一声，再次一个熊抱，用力搂住了少年。 她喜悦的声音也使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 第二天，裴环起了个大早，她期盼的联合选秀日终于到来了。 9、第 9 章 这天天空中的乌云似乎都淡了很多，似乎昭示着会是个好日子。裴环铺满鲜花的成名之路说不定就在此刻缓缓展开。 她告别了挚友和小白，在踏入选秀大楼之前，裴环深吸了一口气，掏出小镜子左看右看。 衣服，满分！ 发型，满分！ 笑容，满分！ 歌曲，舞蹈也练习了千百遍了，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所以，练习，也是满分！ 裴环在心里确信道：今天，绝对没有问题，她会创造出一个超棒的舞台！ * 一个小时后，裴环坐在演播室里，瑟瑟发抖。 她的周围还坐着几十个偶像组合，成百名偶像。在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各式各样的星际偶像中她一点也不算显眼。 与其说是不算显眼，不如说是被彻底淹没了。 不过，裴环再怎么说也是和世界boss互殴过的人物，怎么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更何况她身上还穿着挚友亲手制作的爱友打歌服，怎么可能会轻易认输！ 事实上，让她瑟瑟发抖的是最下面坐着的的四个评委：慎树，明缇，格雷，佛朵拉。 前面三个评委都是不同娱乐公司的高层，最后一位是最近大火的虚拟偶像。 然后，问题就来了。 前三个评委都在之前的面试中明确拒绝过裴环，只有最后一个她没有见过。而初选赛的晋级要求则是获得两个及以上评委的认可。 ‘要命了。’她心想，短时间内，怎么才能让他们对自己改观。 靠自信吗？ 三十天河东，三十天河西，莫欺少年穷？ 裴环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在思考之余，她还不忘小声抗议道，“可以把你的尾巴挪开一点吗？打得我好痛。” “啊！不好意思！”旁边的蜥蜴少女露出了歉意的讪笑，拽着自己到处乱拍的尾巴硬生生地换了一个方向，“刚安上的，还不太好控制。” 此时，场内的副导演已经在示意选手出场了。 “1号呢？1号准备！” 裴环看了一眼自己的号码牌，默默在心中记道：21号。 “评委老师们好。”一号组合已经上场了。“我们是——嘿！可爱柔弱，暴力血腥来回切换，猜猜哪个是真的我？” 台上的少女们先是揪着头顶的兔耳朵摆了几个招牌的可爱动作，又随着台词，立马开始撸起袖子，表情狰狞地大秀肌肉。 “山口兔兔组，请多指教！” 1号评委，慎树声音低哑地开口道，“那么，山口兔兔组，开始你的表演。” 山口兔兔组是由5个一米五左右的兔系少女组成的，主打可爱的暴力美学。 裴环被可爱得眼冒金星：美少女+毛茸茸，真是双倍暴击！好想上去摸摸她们的耳朵！ 虽然对于兔子来说，这是性骚扰的行为。她自从被瑞恩控诉过一次就没再干过了。 但是听完她们带来的歌曲《兔young兔simple》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她们真的很像是披着美少女皮套的抠脚大汉。 “嘿嘿！我们是可爱的兔兔少女，cuterabbit！” 少女们娇羞地捂着脸，在转身处悄咪咪地眨着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 “红红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明亮，blinkblink~圆圆的尾巴棉花糖一样蓬松，softsoft~” 随着臀部晃动的动作，雪白的尾巴一抖一抖的。 “粉粉的小拳拳，pinkpink~” 裴环还沉浸在兔子少女们营造的幻梦中美得冒泡，谁知下一秒，这五个少女在舞台依次排开，面色狰狞地突然开始对着打拳，而且是用尽全身力气地打拳。 “然后一拳捶你胸口！” “一拳捶你胸口！” “一拳捶你胸口！” “吼！吼！哈！嘿！” 身旁的选手配合地惊呼起来，她们不可思议般地赞叹道，“天哪，好有反差感哦！” “支持可爱兔兔，兔兔即正义！” “好棒的设定！兔子急了会咬人！” 这是会咬人的问题吗？裴环人都麻了，要是挡在她们前面是真人而不是空气的话，恐怕早就在这个力度下吐血而亡了吧。 短短四分钟的表演，三分钟在打拳。裴环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她觉得自己的偶像观也快被山口兔兔组锤碎了。 果然短时间内，她还是很难接受星际偶像的风格。 终于，舞台结束了。山口兔兔组的成员们瞬间从大叔切换回兔兔美少女。 她们垂着耳朵，乖巧地等待着评委老师的点评。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好奇第一个出场的兔兔组能得到怎样的评分。 按照顺序，1号评委慎树发话了，他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地说，“有反差，但不够强。” 裴环按照他的调性，在心里自动翻译出来了，简称：不够刺激。 这还不够刺激，裴环吐槽道，那什么算刺激，当场表演怎么掀天灵盖吗？ 四个评委很快都给出了结果。慎树，明缇没有亮灯，格雷，佛朵拉则是笑眯眯地给了通过。 山口兔兔组——合格！ 少女们松了一口气，齐齐鞠了一躬，又回到了座位上。不过，和刚才相比，她们面色轻松多了。 “新安的嗓子就是好，唱歌一点也不费力。” 裴环听见斜后方的兔兔组们旁若无人的小声讨论。 “是呀，植入芯片后再也不会忘记动作了。” “科技改变生活嘛，嘿嘿。” 第二组上场的是机械天灾组。四位组员分别是暴雪，洪水，干旱和污染。 当她们表演起来，场上的灾害特效几乎要闪瞎裴环的眼睛。 明缇是这样评价的，“概念不错，但是场景搭建还需要再进步一点。” 评委亮了三盏灯，毫不意外，机械天灾组也顺利晋级了。 接着是第三组深海谜语少女，第四组七宗罪，第五组…… 让裴环松了一口气的是，至今没有初赛没过的选手。尤其是虚拟偶像佛朵拉，她给每一个人都亮灯了。 也是，初舞台主要是给展示的机会，比赛的性质没有那么强。 比赛就这样有条不紊地继续走下去，裴环也一直被各种稀奇古怪的设定轰炸着世界观，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直到第19号，神兽少女组的出现，现场才爆发出一个小高潮。 3号评委格雷低头浏览着资料，问道，“是之前那个大热的神话组合改组的吗？” 神兽少女组回答道：“是的，公司让我们继承了前辈们的风格，延续古华夏国风和神话世界观的设定。” 裴环所在的选手席也小声地讨论起来，她像是瓜田里的唯一一只猹，好奇地竖着耳朵听八卦。 “是大公司的选手呢，好期待！” “之前那个神话少女组可火了，好像是因为成员和公司闹矛盾，才解约的。” “为什么啊？大公司可难进去了，而且进去了也难能出头。” “好像是说找不到个人价值，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吧。” “啊，这样啊，好可惜……” 少女们议论间，神兽少女组已经开始了她们的表演。 开头先是一段悠扬的竹笛序曲，清澈透亮，宛转悠扬，紧接着，古筝，琵琶，羌笛等乐器纷纷入场，霎时间一个古老禅意却又刀光剑影的世界显形了。 白发少女如刀剑客般，英姿飒爽地开口道，“黄云天地变，一曲定人间。” 她的音色非常美，裴环刚听到，骨头便酥了一半。 “神兽出，白虎现，晨鸣，雷声于四野。” 随着唱词，穿着古风打歌服的少女竟然原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银虎。 “怎么做到的？”裴环惊呼出声。 和之前组合的兽系特征的小打小闹不同，现在是真的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在她面前变成了白虎！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蜥蜴少女摆摆手道，“放心啦，目前的科技做不到大变活虎的，最多只能改造改造身体某个部分。” “你仔细看。”她手指了一个角落，提醒道。 那正隐藏着一个小型的投影灯。 裴环这才发现，原来那并不是真的白虎，而是用3d投影机塑造出来的影像罢了。 “真人估计使了点小手段隐藏起来了吧，利用视线转移的原理什么的，说不定就藏在地板下面啦。”蜥蜴少女嘟囔道，“这种表演在线下肯定容易出纰漏，估计还得后期处理。” “我跟你说，像是掉san少女组之类的组合都是不轻易线下演出的，成本太高了。” “大公司就是好啊，有财力还有物力支持……” 裴环已经没注意她在讲什么了，她愣愣地看着台上变换着身姿，持续吟唱着的神兽少女们，突然开口道，“好像……” “好像什么？”蜥蜴少女好奇道。 好像一个只会播放既定曲目的人形八音盒，这是裴环没有说出口的话。 场景也好，风格也好，声音也好，舞蹈也好，一切都好，全部都是公司设定好的，输入芯片内然后插到偶像身上。然后，汗水、热爱、梦想这些难以被看到的东西通通砍掉。 偶像只是一个接收的载体罢了，运气好的话，想必只要凭借着精巧的设定就能轻松走红。 那么代价呢，应该是身体，自由，意志这类无关紧要的东西吧。 裴环突然明白了她频频被拒绝的原因，不是她的魔法少女的身份太过单薄，设定过于老土这样表层的理由。而是：她把永远把自己放在前面。 她不愿意做一个被设定好的完美人偶，也不愿意遵从别人的那一套。 公司、概念、设定都要为她服务才对。 她才是表演本身。 不是因为偶像这个身份才发光，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耀眼的才能成为偶像。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自然和造星公司格格不入。 娱乐公司应该很讨厌这种观点吧，难怪当初慎树让她改走暗堕魔法少女的路线…… 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但是当裴环被叫到名字时，她却一点都不紧张了。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姿态站了起来，甚至还有余裕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裙摆，之后，才在众人投过来的讶异眼光中，径直走向前方的舞台。 裴环握紧话筒，站在了四个评委的面前，直视着他们或是皱眉，或是质疑，或者挑剔的微表情。 “我是裴环。”她开口道，声音坚定而有力，“是魔法少女，也是除了换装以外什么也不会的普通人类，目前的梦想是成为偶像。” 台下选手们细碎的议论如层层扬起的海浪般席卷过来。 “没听错吧？普通人类？什么情况？” “是没钱去做身体改造吗？” “不应该啊，她长得很可爱诶，会有公司要的吧。” “普通人类真的很不吃香，做偶像要拿出决心来才对！” 1号评委慎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直接熄灭话筒，向后一躺，懒得多说一句话。 倒是2号评委明缇倒是很给面子，她抬头问道，“那你要表演一下换装吗？” “不用，请直接放音乐吧。” 好吧，给机会不用，设定再差也比没有强。明缇努觉得裴环没救了，她努了努嘴，示意导播放音乐。 于是，音乐起—— 和其他表演相比，堪称是简陋的钢琴前奏从设备里缓缓流出。 慎树的眉头越皱越紧：虽然演奏者水平极高，但这样简单的乐器，还真是毫不抓耳。 他苛刻地审视着舞台中央闭着眼睛的少女，排灯之下，她金色的头发灿烂得简直如金子一般，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中。 在精心设计的打歌服的映衬下，还真有了些偶像的样子。 但是，那副天真，幼稚，自以为是的样子，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长进。 而他身侧好心眼的明缇已经在想安慰的话语了。 没有人把裴环当回事。 而她也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意见，如果被他们认可，那才是对自己的否定。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唯一升腾着的想法就是： 热情，满分！ 努力，满分！ 梦想，满分！ 以及，对偶像的理解，超满分！ 最佳状态！ 在前奏结束的那一刻，少女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睫打开，露出一双宛如星子的眼眸。 她轻启唇畔，从她稚嫩的胸腔中爆发出来的却是震撼人心的动人歌声。 “昨日的歌已经唱完了。” “迎接我的会是未来，还是其他？” 是风拂过水面，带过柔软透明的褶皱，于是一颗星便从夜空中坠下，跌入湖心。 坠入海底的火山口，坠入狭长而幽窄的隧道，坠入沉默的岩浆。 火花四溅，于是天地万物，喷涌而出！ “无须压抑奔涌澎湃的心意，在奔走之间高唱着我的自由之歌。” “光辉的魂灵不需要额外的佐证，勇敢的心自会冲破一切束缚。” 台下的蜥蜴少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她一直不听话的尾巴此时却炸开了全部的鳞片。 那是怎样清澈纯净的歌声啊。 她细小的呼吸，圆润的吐字，和震颤的尾音，一切的一切，普通而简单地，汇聚成一场盛大的风暴。 歌声所及之处，全部都被笼罩了，覆盖了，折服了，毫无抵抗地融化了。 感官在喜悦地欢喜鼓舞，即便心声如此迭荡，但是眼睛却无法移开哪怕一秒。 所有人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强有力的歌声，是她闪闪发光，没有人可以替代的身影！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诞生了同一种想法，同一种情绪。 如果你没从未见过太阳的话，那就来看看她吧，她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世界的中心。 怎么会这样…… 是声音？还是技巧？还是设定？ 这种老套的追梦少女吗？ 慎树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的眉心越皱越紧，越皱越急。 无端地，他很恐慌，大片大片苍白可怜的恐慌将他的心都蛀空了。 像是有什么赖以生存的信念崩溃地坍塌了一样。 如坠地狱。 “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我本身就是最耀眼的星星。” “从过去到未来，宇宙的光芒尽在我身上。” “我终将成为我想要的自己。”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了，少女立在原地，以一个完美的ending动作结束了表演。她高举着麦克风，滚烫的汗珠从她的额间落下，砸入地面。 寂静。 全场一片寂静。 无人敢开口说话。 10、第 10 章 终于，“啪嗒——”的掉落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不知什么时候，格雷手中紧握着的电子笔竟掉到了地上。他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有些无措地蜷缩了手指。 怎么回事？连为什么会松开手都忘了。 他是受到刺激了吗？格雷发愣道；真难得，像他这样阈值奇高的偶像制作人也会被刺激到。 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被这声异响所提醒，慎树大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他烦躁地摘下眼镜随意掷在桌面上，向后撸起发丝，一双平日里毫无感情的眼睛此刻红得吓人，让人无端联想到某种困兽。 被逼入困境般，慎树第一次被撕破了假面，狼狈地显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太、太，”明缇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她结结巴巴地描述道，“太不可思议了，你的表演，你是用了什么特技吗？我是说类似通感之类的……” 明缇也没想到向来巧舌如簧的她也会有一天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此时此刻，她全身的感官如同久逢甘霖的春芽，浸透在汩汩的泉水里，从头到尾焕然一新，以至于连语言都错乱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意外地她不反感，甚至还有隐秘的惊喜与期待。 她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大概长途跋涉在黑暗中的旅人在第一次见到太阳的那一瞬间，也不会说出什么像样的话吧。 台上的裴环目无表情地听着。 当她不笑的时候，湛蓝的眼睛便越显通透，无形中，好似有种清澈而凛冽的光辉以她为中心扩展开来，这种微妙的气场如春风化雨般浸润着每一个角落，钻入每一人的心间，将他们的心神牢牢绑定。 乃至她即使只是静谧着站在那里，却依然那么引人注目。 台下终是爆发了热烈的议论声，少女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路数，惊讶地掩着嘴，左顾右盼地议论起来。 “好奇怪，眼睛就是移不开，是什么独特的视线转移技巧吗？” “不会是新发明吧，那个女孩肯定来自什么大公司！” “好成功！我也想要，不知道要花多少星元……” “肯定是一笔天文数字，公司愿不愿意给改造还是个问题吧。” 裴环看着前方轨道上不断运行的摄像机，突然有些后悔。 虽然，平日里在小白和挚友面前已经练习过千百遍，但是穿这身衣服跳舞还是第一次。 这样的第一次应该呈现给真正明白她的人才对，而不是这里。 如果是陆商的话，裴环确信着：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总之，我给你通过。”明缇干脆地放弃了自己词不达意的话语，说着就要按灯。 然而，就在她手指即将摁下去的那一秒，一直不出声地慎树发话了，他平静地制止道，“等一下。” “什么？”明缇疑惑道。 “我们选拔的是偶像组合，”他提醒道，“不是单独成员。” “这不是问题吧？”明缇感觉到了什么，她皱眉道，“单人组合也是组合。” 慎树心烦意乱地撑住了头，他强压住心里的怒意，尽量平和地出声道，“你还是不明白……” “导演！”他直接招手示意道，“广告时间。” “哦、哦好的。”一侧的导演回过神来，提前快进到广告时间。 慎树站了起来，他眼神危险地扫过在座的两位评委，哑声道，“出去抽根烟吧。” …… 评委都出去了，现场只留下一个虚拟偶像佛朵拉，无间断地摆着一些固定的表情和动作。 选手们视她为无物地躁动起来，她们争相问着裴环。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公司的呀？” “到底是用了什么技术，可以告诉我们吗？” “你真的是普通人类吗？还是人鱼的后代什么的？” 裴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只是唱歌而已。” “只是唱歌会有这种效果吗？”大家明显都不相信，她们更愿意认为是裴环藏私，不愿意说。 “你！我！”在纷纷攘攘的人声中，蜥蜴少女的声音冲到了最前面，她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满脸红晕地大声喊道，“你超棒的！我、我做你的粉丝！可以吗？！” “诶……” 选手们对她像是认输一样的发言不是很满意。 但裴环却笑了，她同样超大声地回应，“嗯！就这么说定了！” * 同一时间，演播室外。 “不能让她出现。”慎树干脆利落地掐灭了烟头，“她会带来一些让人头疼的改变。” 事实上，他并没有抽烟的欲望，只是点燃香烟，看着它化为灰烬，能让他躁动的心稍微降下温来。 “没那么夸张吧。”格雷觉得慎树老眼昏花，头脑糊涂了，“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而且背后也没有任何力量，我们可以灵活地利用她……” “你太大惊小怪了。”他自得道，“我也不是不理解你的反应，我承认是比较刺激，就连我……” “闭嘴，蠢货！”慎树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蝴蝶的翅膀已经出现了，你却装作看不见！难道要等着它去引发风暴再去后悔吗？！” 他凌厉狠戾的眼神一一扫过被训得满脸呆滞的格雷和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明缇。 “相信我，你们不会愿意看到那天的。” “这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 “审核不严，你不符合参赛的资格，一个人不等于组合。”慎树平铺直叙道，“请你离开吧。” 虚拟偶像佛朵拉根据听到的字词，连连做出“惊叹捂嘴”，“摆手叹气”的动作。 裴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并不惊讶，只是有点不甘心：可恶，这种灰溜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她计划的可是在他们膜拜的眼神中潇洒离场的！ 突然间，一道闪电福至心灵，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裴环找到了放狠话的正确方式。 “我的存在，”她挑起眉，一字一字坚定地问道“是让你害怕了吗？” 是我让你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吗——你们精心筹划的偶像只是没有心的纸壳子，随时可以被替代的消耗品，而她们的克星却是你们最看不起的普通人类。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偷看着坐在下方，高高在上的评委和台上被审视着的少女，深刻地感受到了无形的硝烟正在蔓延着。 一瞬间，慎树体内积蓄已久的空虚，遮掩和回避被愤怒点燃了。 他没有说别的话，眼神却和台上的少女针锋相对，瞳孔癫狂地缩到极点，眼白处落下层叠的阴翳：绝对，不会让你有被发现的可能。 “多说无益，”他佯装平静却咬牙切齿地回复道，“请你离开。” 在现场安静得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的氛围中，最后方的选手席却传来了一声细如蚊呐的呼喊。 “等、等一下。那个，其实是这样的！” 裴环看见乌压压的后方中竟钻出了三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她唯一认识的偶像组合astar。 她都不知道astar也来参加这次选秀了，而她们之前也拒绝了她，现在这个场面还真是…… 裴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岂不是，太棒了！ 看到了吧，她刚刚的英姿，是不是很完美？ 识相点，快点邀请她加入组合，这样她就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她们拒绝她的事情，不然的话，她也不是不能、额、再申请加入一次。 这样想着，裴环便拼命地眨巴着眼睛，殷切地向astar发送着“环环光波”。 像是感应到裴环的心声一样，蓝发的会理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她梗着脖子，努力地大声道，“我、我们是队友来着。你看，都是普通人类，是吧？” “是吗？”慎树冷笑道，“那为什么不一起出场。” “那是因为……”会理仰头望天，她是一点都不擅长撒谎。 “因为我们闹了一点小矛盾。”莓可懒洋洋地说，她绕了绕颈侧垂下来的粉色发丝，百无聊赖地说，“成员之间有时候闹点无关紧要的小变扭也是正常的，您说对吧？” 慎树还没回答，杀夏先点了点头，满脸正色地冷声道，“是这样没错。” “是这样吗？”明缇好奇地看向裴环。 这时候不点头就是傻子，虽然裴环觉得这里的狗公司不做人，偶像理念也是依托答辩。 但是她还是很想加入astar的！ 她早就说过了：她们相性很合的！ 说不定她们组队，就能乘风破浪，一路起航，杀穿这个节目，勇夺总冠军，火遍全星际呢！ 但紧接着，慎树无情的声音以极快地速度打破了裴环的美梦。 “很好。”他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那正好请你们一起离开。” * “搞什么啊？！这个臭sb！” 莓可在大楼外无能狂怒，她对着大门狠狠地竖起了中指。 杀夏喃喃自语地开始撸袖子，“这么嚣张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晚上去他家里把他揍一顿吧。” “嘛，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哈哈哈、哈……” 会理尴尬地笑着，在心里欲哭无泪：的确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对不起，把你们也搭上了。”裴环觉得很对不起她们，明明是好心帮忙，结果却是从一个人被赶出去变成了四个人都被赶出去。 “没有没有！”会理慌张地连连摆手，苦笑道，“本身就是没有希望的事情。我们原本是打算这次选秀失败就解散的……” “解散吗？你们要解散吗？”对被灰溜溜赶出去这件事毫无感觉的裴环现在却要掉眼泪了。 难得碰到相性那么合的队伍，怎么就要解散了呢。 “为什么啊？”她快要哭出来了。 “不解了不解了！”会理立马惊慌失措地手舞足蹈起来，“不解散了！” “其实我们看了你的舞台以后，就决定不解散了。”她有些害羞地看向裴环，橙色的眼中晃动着满满的憧憬，“真是非常非常的耀眼。” “直到看见你，我才明白了那句话：偶像其实不需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发光就好了。当你自身闪耀时，一切都会追随而来。” “这是我们前制作人说的话。”会理回忆道，“不过，之前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方向，就有点心灰意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是你加入的话，一定能做到吧。”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尴尬地开始摸头发，“如果你不介意之前我们那个拒绝你的事的话，哈哈、哈。” 当初她们都决定要解散了，自然也没有心力接受新成员。现在却在人家表演完后说这些，也太墙头草了些。会理这样想着，脚指头已经自觉开始扣地了。 “那就这么办好了！”裴环当即拍板了，她一把拉住会理的手，倾身地贴了过去，兴冲冲地宣誓道，“从今天起，我就是astar第四位成员了！” “对吧？” 会理呆呆地看着少女凑过来的脸庞，几乎要沉浸在她星海一样的眼眸中，“嗯、嗯……” 这时，正在前面走着的莓可突然回头笑道，“太好了，那请多指教喽！” 她眨眨眼睛，给了裴环一个甜甜的飞吻。 杀夏也冲裴环点了点头，努力牵扯脸上的肌肉，想要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这样哦。”裴环熟练地拉起嘴角，绽出一个灿烂如向日葵花的笑容。 杀夏楞住了，良久，她才移开视线，耳根泛红地小声说道，“受、受教了。” “快过来，你们看我发现什么了？”莓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少女们相视一笑，向前方跑去。 “是那个评委的车吧。”会理回忆道，“我今早看见他从车里出来的。” 裴环弯下腰，看见车里的名片上写着“完美造星公司”这六个小字，的确是慎树的车。 “那可真是太好了。”莓可阴恻恻地笑道，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在涂着透粉色指甲油的雪白手指上旋转了一圈。 莓可用牙齿咬掉口红盖子，“呸”地一声吐了出去。 她俯身，在车前窗上，慢悠悠地写下了两个大字，“sb”。 然后，一下子把口红硬塞进车标的空隙里。 “走吧。”她轻松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这样不太好吧。”会理犹豫地开口。 裴环看见莓可毫不意外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又是哪里不好？” “我是说，那个b底下没有封好口。”会理眼巴巴地说，“我难受。” 裴环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从来没真正了解过astar。 “但是，直觉告诉我，我们的相性就是很合。”她摩挲着下巴思索着，很快就恍然大悟道，“也对，毕竟这种事我也做得出来嘛。” 11、第 11 章 裴环在终端上联系瑞恩，在短暂的三秒铃声后，对面以不耐烦的语气接起了电话。 “喂？什么事？” “瑞恩，我是裴环！”裴环无视对方嘈杂的背景音，对着终端兴高采烈地说道，“有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先听那一件？” “都不想听。” 瑞恩捂着耳朵从舞池里抽身而退，他冷酷地拒绝道。 “那先听坏消息吧。”裴环自顾自地说，她的好心情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坏消息是我在联合选秀中被淘汰了。”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这其实是个好消息。 瑞恩无所谓地点点头，他倒是毫不意外。 “好消息是：我加入astar了！” “哈？”瑞恩在一瞬间简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他企图盖过喧闹的环境音，大声道，“那岂不是两个坏消息吗？！” 裴环被他吼得离终端远了十厘米，她决定单方面和瑞恩绝交十秒钟。 于是，五秒钟过后，她便期期艾艾地继续问道，“所以，你愿意当我们的经纪人吗？” 所以，你愿意当我们的经纪人吗？ 瑞恩的脑子被这13个大字洞穿了，他眼神呆滞地站在那里，看着红男绿女调笑着从他身边穿流而过。 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瑞恩听见自己用极为冷静的声音回答道，“裴环，我是傻子吗？” 同一时间，另一边。 裴环看着通话被挂断的界面露出了和善的表情。 “不行吗？”围在一旁的会理小声地问道。 “也没有啦。”裴环略微想了一想就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她摆摆手道，“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裴环看起来真的好自信，不愧是会发光的偶像。会理在心中惊叹道，她决定无条件地信任她。 “房间已经打扫好了！”二楼处莓可和杀夏探头道，她们带着头巾，穿着纯白花边围裙，完全是女仆偶像的打扮，“有空就可以搬进来了。” “带着你的小情人一起。”莓可笑嘻嘻地打趣道。 “都说了没有那回事！”裴环无奈地向她们挥了挥手，表达谢意。 裴环的余光环视着周围堪称金碧辉煌的别墅装饰，极力稳住面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实则内心已经泪流满面地在裸奔了。 怎么回事啊？她莫非是天才不成，谁能想到她费尽心机傍上的组合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住的是沿海大别墅啊！ 还是二层，带大花园的！ 谁懂这种心情啊，这不亚于平地起飞吧！ 从今以后，住廉价情趣旅馆的环环也要住上大别墅了！呜呜呜呜！ 她也要努力才行，那就把搞定瑞恩作为成功事业的第一步吧！ * “能别在这边看着我了吗？”瑞恩忍住冒火的心情，平静地咬牙切齿，“你就是再看，我也不会答应的。” 此时，那个超级自来熟的金发少女正站在柜台的侧边，拿她那双亮得烦人的蓝色大眼睛孜孜不倦地注视着他。 她的站位及其巧妙，维持在一个既不会挡道又不能让他忽视她的完美平衡中。 瑞恩被看得心底直发毛，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兔耳朵上的每一根绒毛都战战兢兢地立了起来。 可是，他明明什么亏心事都没做啊！这个可恶的魔法少女！ “那总得告诉我理由吧。”裴环不肯放弃。 “理由？理由就是没有钱途。”瑞恩抓狂道，摇着爆米花机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我是那种闲得在这里陪你玩过家家的兔子吗？” 没眼光的瑞恩，怎么会没前途呢？裴环在心中呐喊道：你都不知道astar住的是大别墅，二层沿海，还带一个大花园！ 不过，她并不准备以此来诱使瑞恩加入。 “并不是很麻烦的事呀。”裴环持续用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发送着“环环光波”。 光波之强，连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开始用奇怪的眼神在她和瑞恩之间来回扫荡了。 “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就是如果哪个偶像剧场出了什么意外，比如预定来表演的偶像生病了，堵车了，计划有变来不了了，希望你能通知我一声，让我们来替补。” “当然，是免费表演。”她强调道，“怎么样，可以吧？”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当然可以。”瑞恩古怪地看了裴环一眼，嘟囔道，“对我来说又没什么坏处。” 不仅没什么坏处，还可以帮忙安抚因此不满的客人。 “不过，我只是帮忙通知，可没说要当你们的经纪人的意思啊！” 瑞恩急急补充道，他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个满脸无辜的女孩有多难缠了，只要稍微不注意泄露一点口风，她便会得寸进尺地侵入。 最要命的是，他甚至不会觉得冒犯，倒像是心甘情愿被驱使一样。 所以才会觉得可怕啊，瑞恩在心里补充道。 “嗯嗯嗯。”裴环像是早就等着这句话一样，连连点头道，她凑近，亮晶晶的眼睛满是纯粹的笑意，“谢谢瑞恩，你真好！” “干嘛突然这么谄媚……”瑞恩嫌弃地退后了两步。 “有吗？”裴环不以为意，她歪着头试探道，“那可以吃爆米花吗？员工价？” “……可以。”瑞恩不情不愿地挤出声音。 * 让瑞恩当经纪人是有原因的，astar之前就没有公司，之后也不会归属于任何一家公司。 裴环和会理，杀夏，莓可简单商量过后，决定独立运行这个组合，不借助任何资本的力量，因此，自然也不会被资本所裹挟。 那么接下来，势必要请一个熟悉偶像市场，了解各类偶像活动的人为他们提供一些讯息。 综上所述，裴环第一个就想到了讲起偶像头头是道，并在剧场工作的瑞恩，还有谁比他消息灵通呢？ “不过，接下来还有许多路要走呢。”裴环贴着陆商坐下，一粒一粒地往嘴巴里扔爆米花，直到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才统一嚼吧嚼吧咽下，“还有编曲，服装，拍摄等问题需要解决呢。” 陆商认真地听着她说话，他修长莹润的两指无意识地捏着一粒圆滚滚的爆米花，若有所思。 “怎么了吗？”裴环注意到挚友有些飘忽的思绪，疑问道。 “没什么……”陆商选择绕过这个话题，他顺着裴环刚刚的话，接道，“只是，既然她们住着大别墅，嗯，还是二层沿海带大花园的那种，那为什么之前会请不起经纪人和制作人？” 裴环呆呆地咀嚼着爆米花，突然卡壳道，“对哦。” 她转过身来，和陆商面面相觑。 “所以为什么呢？” *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没钱喽！” 莓可单刀直入地戳破了裴环的幻想，“虽然我们住着大别墅，但也只有大别墅。” “事实上，我们只从前制作人那里继承了这栋别墅和之后两百年的电费。”杀夏回答道。 “剩下的就什么也没有了……”会理讪讪地笑道，“所以也没有钱去雇一些专业人员。” 当偶像就不用说了，更是挣不上饭吃。要不是前制作人一口气交了两百年的电费，她们真的要饿死了。 “原来是这样。”裴环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她撑着下巴，默默地思索着什么。 一秒，两秒…… 直到众人觉得这空气安静得不对劲起来，她才回过神来，高兴地开口道，“那不是超棒的吗？” “这叫什么，从头开始？白手起家？平地起高楼？”她扭头看着一旁的陆商，仰着头请求认同道，“对吧？” “嗯。”陆商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用自己的力量，从无到有地打造一个闪闪发光的组合——astar！” 得到挚友认同的裴环更是信心满满，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便极为自然地说了出来，“说不定我们会因此成为传奇，载入史册呢！” “哈哈哈，说不定呢。”会理很给面子地捧场道。但是莓可和杀夏却没有反应，莓可玩着自己新染的指甲没有说话，杀夏则是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当时在场的人没有把这一句玩笑当真。毕竟此时此刻，她们还是籍籍无名的小偶像。而且就在不久前，还从联合选秀现场被灰溜溜地赶了出来。 但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她们真的站上星际最高舞台的时候，才恍惚间发觉，一切像是命运早已写下的璀璨传说一样，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线索。 只是当时除了那个天生耀眼的金发女孩和无论她说什么都点头的挚友，没有任何人敢相信。直到那一刻真正地到来。 * 夜晚，蜥蜴女孩，也就是博雅，打开了星网。 “a-s-t-a-r-”她边念叨着，边在搜索栏里输入。 “出来了！”她滑动着鼠标，掠过一众相关名字，直到最下面才找到了目标，“怎么权限这么低，连个vip也没有。” 博雅点进去，查看了粉丝数，“106人。” 她打开一看，震惊道，“这不，全是僵尸号嘛！” 博雅浏览着零碎的官方消息，大多是一些没有评论的消息。她一条一条仔细翻阅着，却没有找到想要的身影。 “不对啊，难道她不在这里吗？” 然而就在她泄了气，准备关掉页面的那一瞬间。 astar官博更新了！ 怀着一种隐秘的激动与期待，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小小的红点。 入目便是耀眼到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图片上的少女比着“耶”，调皮地冲镜头眨眼睛，微笑。 配字： 【astar的第四颗星星裴环来了，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 12、第 12 章 宣告新成员的微博发出去后，很快就激起了一点点水花。 几乎是同时，微博下面出现了一条最新评论：【环环，我是你的粉丝啊啊啊啊啊！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 裴环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她反复看着评论，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心里回味着，俨然已经到了能背下来的程度。 咳咳，不要那么激动，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以后她会有更多更多的粉丝。 裴环试图控制自己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嘴角，但却极为轻易地失败了，于是，她索性不再假装，直接抱着终端坐在床脚一个劲地傻笑。 嘿嘿，她有粉丝啦！ 粉丝还给她加油！夸她是最棒的！ 好耶！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裴环拉开透明的玻璃门，冲到阳台上，夜风瞬间撩起她背后的长发，温柔地吹拂着她的脸庞。 “挚友！”她扒在栏杆上，探出身，小声地叫唤道。 没过一会儿，对面的阳台上出现了陆商的身影。他看起来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水汽，顺着漆黑的发丝滴下的水珠洇湿了白色的领口。 “怎么了吗？”陆商侧着脸看着裴环，有些不自在地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 “我有第一个粉丝了。”裴环捂着脸冲他笑，黑蓝色的夜色中，她弯弯的眉眼像是天空划过的流星。 “这样啊。”陆商眨了眨眼睛，轻声地说道，“那，恭喜你？” “嗯。”裴环傻笑着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恭喜我自己。” 陆商陪着她一起笑了起来，他含在嘴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是：应该是第二个粉丝才是，因为第一个粉丝早就在你的面前了。 接下来的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眺望着远方，一同欣赏着对面明灭闪烁如灯海的亮光。从侧面吹来的风同时扬起他们黑色的碎发和金色的发丝，扫过同样专注的眼底。 恬静温柔的时光如甘甜浓稠的金色旋涡在他们之间静静地流淌着，直到裴环轻声打了一个哈欠。 “晚安？”陆商先出声道。 “那就晚安吧。”裴环从趴着的栏杆离开，她直起身体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像是随手一样，抛给了陆商一个亮晶晶的物体。 “做个好梦哦。” 裴环冲他挥了挥手，走进了房间。 留下的陆商看着自己的手心不自觉地笑了。 那里正浮起着一颗不断旋转着的圆角星星。 淡淡的星辉映照着他上扬的嘴角，像是为此时此刻伴奏一般，陆商的心间如冰川融化般流淌出了一段盛大绚烂的音乐序曲。 * 虽然那条官宣的微博在出现一条评论后便石沉大海，但是裴环还是睡得很香很香。 连续奔波的劳累使她陷入了最深沉的美梦中，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发觉楼下的小小闹剧。 “……你们都看到了吗？”会理想到那个，还有些瑟瑟发抖。 实在是太可怕了，对她们来说绝对是噩梦！噩梦中的噩梦！ “看到了，应该就是。”莓可难得严肃地回答道，黑暗中，她向来温柔多情的玫粉色眼眸此刻正闪着危险的光。 “这算引狼入室吗？”杀夏冷静地问道，“要我出手吗？” “不不不，冷静一点。”会理深吸了一口气，制止了蓄势待发的莓可和杀夏，她抬头缓声道，“我觉得应该是误会了，总之我们先不要暴露，再观察观察吧。” “只能先这样了，希望是误会一场。” 莓可和杀夏点头道。 * 第二天早上，裴环收到了瑞恩的消息。 【三天后，黑胡椒音乐节有空位，要把你们塞进去吗？】 【当然要，只是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不过要做好当暖场的准备。】过了几秒，瑞恩又发了一条消息补充道，【毕竟你们是一点名气都没有的偶像组合。】 【知道啦，没问题！[小狗转圈撒花.jpg]】 “一起床就有好事情。”裴环美滋滋地下楼宣布这个消息。 “那我们用哪首歌呢？”莓可问道，她眼神一亮，“你在联合选秀那天唱的歌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对吧对吧！”裴环高兴地收下表扬，“歌曲名字叫《成为光》。” “不过，只有三天时间的话……”会理犹豫道，三天时间太紧了，尤其是她们还刚加入了一个新成员，她不确定能不能表演好。 “那还是我唱你们的歌吧。”裴环爽快地做出决定，“毕竟一个人学比三个人学要容易一点嘛。” “但抬头看看天空吧，相信至少还会有星辰，a——star～”她轻轻地哼唱起来，裴环早就想唱这首歌了，“绝配！” 《astar》这首歌原本由会理站c位，事实上，她清甜的嗓音也很适合这首旋律轻快的歌。 因为加入了新成员，会理，莓可和杀夏便分了一些自己的歌词给裴环，这些零散的词句组成了裴环的part。 裴环学东西很快，尤其是她本身就很喜欢《astar》这首歌，所以学起来更是火力全开。不到半天时间，她就掌握得大差不差了。 “不错不错。”莓可拍手鼓掌道，“接下来就是练习走位了。” 一个人演出和组合演出当然不一样，如何配合队友表演并抓住自己part也是个挑战。这都是裴环从未体验过的，但是她本身就是一个乐于挑战新事物的人，所以干劲十足。 一曲结束。 “你是天生偶像吗？”莓可站在一边笑道，“怎么感觉连你的汗水都是闪耀的？” 裴环撩起颈后被汗湿的长发，有些得意地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啦。” 杀夏注视着她额头闪闪发亮的汗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干燥细腻的脑门，那里什么也没有。她悄悄地放下手。 一向善于捧场的会理这时却没有说话，她微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环隐约感觉到了队伍里氛围的不对劲，但她又不知道具体不对劲在什么地方，而且当下也没影响到练习，便决定静观其变。 接下来，她们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曲子，练习走位，对着镜子纠正舞蹈的细节，直到深夜。 “不行了。”莓可再也顾及不了自己的形象了，她瘫倒在地，哀嚎道，“再跳下去我真的要散架了。” 裴环从头到脚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但精神还是很好，她思索道，“反正还有两天时间，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吧？” “……等一下！”从下午起就有些闷闷不乐的会理突然出声了，她看了看裴环，又看了看投来疑惑视线的杀夏和莓可，下定决心道，“那个，我想，果然还是让裴环来当c为比较好，她比我更合适。” “会理……”莓可皱着眉，低声叫她的名字。 “我没有意见，你俩都适合这首歌的c位。”杀夏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只是会理，你不会不甘心吗？” “只要能让组合更上一层楼就值得。”会理咬牙道，她像是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让更合适的人出现在更合适的位置才是正确的！” “那么，你为什么认为我是更适合的？”裴环看着蓝发女孩，认真道，“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在阐释这首歌吗？” 《astar》是属于astar的歌，在裴环没加入之前就已经被演唱过千百遍了，这是最适合她们的歌才是，就像《成为光》是专属于裴环的歌一样，都是无法拱手让人的存在。 “但是，你要想清楚哦。” 裴环充满野心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会理身上，像是看穿了什么，闪着着凛凛的光辉，她咧嘴一笑，“如果你真的要让出c位，不管你心里到底是甘心还是不甘心，我都不会推辞的。” “我绝对要！” 裴环知道一个好的组合或许没有绝对的标准，但是一个没有竞争意识的组合绝对登不上高峰。因为只有接连不断的互相摩擦，互相碰撞，原石与原石之间才能诞生火花，而有了火花，才有发光的可能！ 会理被裴环坚定明亮的目光震慑到了，她嗫嚅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或许是被裴环的发言戳中了什么，会理不再提出换c的要求。只是与之相应的，她练习得更加努力了。她几乎是住在了练习室，裴环看不见她吃饭睡觉的时候，仿佛全凭一口仙气在吊着。 在这种氛围下，整个组合都在抓紧时间，不肯浪费哪怕一秒钟。每个人都绷紧了弦，暗暗咬牙较劲，势必要在音乐节上那天拿出最完美的状态。 三天之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很快，黑胡椒音乐节就到了。 * “只是个地方性的小音乐节。”瑞恩领着她们去后台候场，“不然都轮不到你们暖场，只能去伴舞了。” 因为是最先出场，她们早早就换好衣服，在一旁准备了。 会理，莓可和杀夏之前就有成套的打歌服，而裴环身上那件和她们风格一致的小裙子则是出自她的挚友陆商之手。 但暖场和第一个出场的意义又完全不同，最直接的体现是就节目单上根本没有裴环她们的姓名，而且表演的时候，她们也不会有介绍词和背景板。 “往好处想，虽然没有名字，但至少比伴舞好吧。” 瑞恩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开始操着经纪人的心了。 他暗暗唾弃道：走开，这莫名其妙的责任心！ “嗯！”裴环点头道，她转过身，面对着莓可，会理和杀夏，眼神亮如星辰，沉声道，“只要表演得好，暖场也能变成主场，绝对要让观众忘记后面的演出，一个劲地喊‘安可’！” 此时，她扎着双马尾，辫子上还绑着大到有些滑稽的蝴蝶结丝带，但她的眼神却又那么的坚定，坚定到她像是已经预知到了事情绝对会按照她所说的发生一样。 “毕竟我们已经那么那么努力地练习过了。”莓可的眼睛熠熠生辉，练习给了她们坚实的底气和背水一战的勇气，“会理就连早上梳头发的时候都在做表情管理呢！” 会理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但她看向裴环，莓可和杀夏的眼神却是温柔而有力的。 明显地，有什么地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第一次试着笃定地开口道，“我们会成功的！” 然而，就在她们经历过两遍彩排，准备正式登场的时候，新的变故发生了。 一队东张西望，蹦蹦跳跳的少女被音乐节负责人引导着，站到了她们前面。少女们衣裳华丽，面容精致，如古典油画里走出的贵族公主，她们掩在蕾丝扇子的后面，正大光明地打量着裴环她们，不时还小声偷笑着议论几句。 “不好意思。”负责人毫无歉意地对瑞恩说，“主办人指名要她们暖场，请你们出去吧。” 这是裴环短时间内第三次要被人请出去，而前两次她都无法反抗。 13、第 13 章 瑞恩一眼就认出了这群少女是最新出道的“轮转时光”，他皱眉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而且不至于暖场都这么卷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负责人不耐烦地回答道：“与其和我在这纠缠，你们还不如想想自己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在他的后方，少女们捂着嘴，窃窃私语起来。 裴环皱起了眉，她下意识上前一步，莓可拉住她的手，感到那里一片冰凉。 “什么意思？”瑞恩先发飙了，他缓缓抬起头，血红的眼眸闪着冷光，杀意十足，“你怎么不想想你会不会得罪我？”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个子矮小却气势逼人，扬起的银发亮如刀锋，“不要轻易得罪兔子，尤其是夜南星的兔子。” “……”这句话一出，负责人嚣张的气焰肉眼可见地萎靡了。 裴环心想：看来，他肯定是听过这句话的。 瑞恩胜利一般扬起下巴，对着裴环她们撇了撇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候场！” 裴环松了口气，就在她在心中高歌赞美瑞恩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从侧面的拐角处缓缓入场的黑色剪影。 随着转角处光源的折射，黑色的剪影由小扩大，到最后直接占据了整面墙，笼罩在裴环一行人的身上。 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出现在最前面的是一双垂下的兔耳朵。 然后是被西装马甲禁锢着的，高挑而劲瘦的腰身。 “瑞恩。”兔耳朵的主人支着一双长腿倚在墙边，指骨抵在唇边，甜腻腻地叫道，“不叫你的小伙伴们去台下坐一会儿吗？” 他像是慢放一般，一下又一下漫不经心地眨着黄玉般的眼睛。 轻佻柔和的声音隐约露出一丝压迫。 “……”瑞恩的脸上出现了呆滞的空白，良久，他才不情不愿地挤出声音，“知道了，39哥。” 就像他拿家族压人一样，他也不能不给自己哥哥面子。 * 从表演者到观众只要一瞬间。 尽管裴环很想不管不顾地冲到台前，但她却不能不顾及瑞恩的心情。 “往好处想想，至少省了买票钱。”会理颤抖着说，“而且还是最前排来着，自己买一定很贵吧……” 她是想要安慰别人的，但话一出口却发现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在座的每个人都是如此，明明置身于热闹喧嚣的音乐节，到处都是笑声与尖叫，彩带和礼花。唯独他们五人坐下的一小块地方乌云笼罩，黑烟滚滚。 每个人都微低着头，面沉如水，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刀去砍人。 好可怕，她心想，不知道裴环和瑞恩如何，但是莓可和杀夏气极了真的会去砍人的！ “你们到底得罪了谁？”瑞恩暴躁地开口道，他自觉在别人面前落了面子，很是丢脸，“竟然连我39哥都出来说话。本来普通人类在偶像圈就混不下去，你们还被某个大人物盯上了，这算什么，出道即夭折吗？” “谁想得罪他啊！”裴环鼓起脸，愤怒道，“是他自己小心眼吧！” 她已经意识到了，造成这个场面的不会有别人，肯定是那天把她们赶出去的慎树。 这个心眼只有针尖大小的人。她们现在都还未起步，却已经被防范到这个份上了！ “是那个老男人吗？”杀夏回过神来，她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死人了，“回去就把他做掉。” “臭sb。”莓可咒骂道，她握紧了拳头，浅色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 在主持人短暂的介绍词后，台上已经唱起歌来了，莓可一点也不想看，可偏偏因为难得坐着vip特前排，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轮转时光”的少女们穿着古典裙装，手持蕾丝扇，笑靥如花，伴随着月光般缓缓流淌的音乐声，白天鹅一般在闪亮的舞池中翩翩起舞。无论是手臂抬起的高度，还是足尖绷紧的弧度，都如现场有人拿着标尺手量一般，分毫不差。 “又是偷懒插了芯片，私下里肯定没有练习过。”莓可恶狠狠地瞪着她们，“这算什么演出？要是我们上的话，”我们能做得更好…… 后半段话被她死死地咬在了唇齿之间。 明明以前astar也经常被临时拒绝，预定好的行程也是说没就没，但那时为什么没有现在这种强烈的不甘心感？ 是因为她们一直在期待着这次演出，并且拼死地练习了吗？ 难道短短三天时间就能产生这种心情了吗？ 莓可不清楚。 很快，“轮转时光”的表演就结束了，而这也意味着暖场表演也彻底结束了，绝无再次反转的可能性了。 少女们已经拎着裙摆，正在飞吻着谢幕。 “谢谢大家！”，“我们是‘轮转时光’，请多多支持哦~” 她们的表演无功无过，不算出彩但也绝不拉胯，对于暖场来说，已经足够了。台下的观众们很给面子地欢呼起来，廉价的掌声如气球般漂浮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片刻不停。 然而此时，astar却陷入了更深层的不甘心中无法自拔。 如果说本来应该是自己上场却被别人替换掉了是第一层不甘心，那么，“我们本来能做得更好。”这种心情就是不甘心中的不甘心了。 那么轻易地就拿走了她们的机会，却不好好珍惜，只交出了最多及格的舞台，这种懒洋洋的态度…… 不甘心！ 这种强烈而急切的情绪如一段粗糙的麻绳绞着少女们不断鼓动着的心脏，一圈一圈地勒入粉色的嫩肉中，直到流出深红的鲜血来。 “果然，还是没法就这么算了。”一直静默着的裴环突然开口了，她转过头来，平静的面容和周围热烈躁动的人群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仿佛她早已在心中酝酿已久一样。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平静。 “既然我们做不了暖场，”裴环停顿了一下，直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汇集在她身上时，才笃定地继续开口道，“那就去做压轴好了。” “……” 瑞恩，会理，莓可和杀夏陷入了短暂的思考，然后同时惊叫出声，“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做压轴！” 裴环毫不犹豫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明明刚出口就被淹没在了欢呼的人潮中，但会理等人却觉得是贴着她们的耳朵在呐喊： 我们去做压轴！ “你被刺激得这里出问题了吗？”瑞恩瞠目结舌道，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没出问题。等所有人表演结束了，我们就上。”裴环已经计划好了，“那时候就相当于音乐节结束了，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了。” 暖场变压轴，这完全就是不一样的性质。 三天以来没日没夜的练习无法支撑她们压轴出场的底气，会理顿时慌了，她抖动着嘴唇道，“不行吧，最后表演的可是王朝乐队，我们怎么能在他们后面表演呢。” 王朝乐队是夜南星最出名的死亡摇滚乐队。对于大部分偶像来说，在这样实力强劲的乐队后面表演绝对是自取其辱。 “怎么不能，无非就是上就完事了。”裴环镇静地回答道，她注视着舞台上亮起的灯光，眼里的星光像是要夺目而出一样，“我们本来就是毫无名气的小偶像，就算搞砸了也不会损失什么吧？”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杀夏蹙着眉头，犹豫道，“我们只练习了三天……” “虽然只练习了三天，”裴环反问道，“但是你有哪一个动作，哪一句歌词不熟悉吗？没有吧。走位要怎么走，什么时候要配合队友，该怎样去卡节奏，该什么时候做表情，都已经刻在心里了吧。所以，我们就是那个有准备的人。” 杀夏不说话了，因为裴环的话就是实话。虽然只练习了三天，虽然只练习了72小时，4320分钟，259200秒。但是杀夏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所有能用来练习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用上了！ 她没有浪费哪怕一刻，她已经在三天内做到了自己的最好。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机会也是争取来的！”裴环震声说道，“每一个机会都有用，怎么可能放它白白流失掉！” “如果干什么事情都想着现在还不行，等准备好的时候再上，那就永远也不可能准备好。” “因为事情永远也无法达到完美，准备是准备不完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做！” 一旁的瑞恩已经张着嘴傻掉了，他满脑子都是裴环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她凭什么这么自信。她是不是天生就缺了一根弦，所以自然也没有害怕、纠结、畏缩这类的情绪。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裴环不应该做偶像，做保安也是屈才了，最适合她的职业应该是成功学讲师才对，就凭她无与伦比的那股子自信！ 舞台斑斓的灯光打在少女们神色凝重的脸上，她们屏息凝神，内心却如困兽一般在不断争斗着。 要去吗？ 要上吗？ 能成吗？ 失败了又该怎么办？会被嘲笑吧？会被挂在耻辱柱上疯狂鞭尸吧：你们看那个想红想疯了的组合，竟然敢在死亡摇滚乐队后面表演…… 但是！ 但是！万一呢？万一成功了呢？ “还是说，你们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 “别说了！”莓可尖叫道，她用手背盖住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但等她放下手的时候，玫红色的眼睛却像灼烧着的火焰一样炽热，她大声说道，“我不甘心！我要去！” 这一声呐喊，就像是给本身就已经碎裂却还勉强维持着原样的玻璃一记狠狠的重拳，摇摇欲坠的屏障再也经不起折腾，顷刻间便破裂了。 “我也去。”杀夏紧跟其后，“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最好，我不想错过机会！” 那么，就还剩最后一道壁垒了。 所有人将目光转向还在挣扎的会理。 蓝发少女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她紧闭着眼睛，嘴唇上下起伏着，却说不出话。 终于，她从喉咙间挤出了自暴自弃的声音，像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所以也无所畏惧了一般。 她睁开眼睛，喊道，“那就去，我们去！” “压轴！”裴环朗声补充道。 我们去压轴！ * 等待和上场到底哪个更让人煎熬呢？ 如果让astar来选，那一定是等待。 既然决定了要做压轴的压轴，那么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钟都是炼狱，都是在自我怀疑与自我肯定中的来回拉扯。 短短三分半的歌曲，每一句歌词，每一个动作都在她们的脑海中过电影般地来回播放。 即使心中紧张忐忑得犹如火烤，身上不自觉沁出的汗珠连后背的衣服都打湿了，但大脑依然在强迫自己去回忆每一个细节，去抓紧最后一小段的时间查漏补缺。 有什么问题平时竟然没意识到？还有哪里可以做得更好？ 她们好像陷入了一段循环的旅程，不断地审视着自己，苛刻地挑剔着自身微不足道的瑕疵。 即使是刚刚还在夸下海口的裴环也依旧难以逃脱这个魔咒。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事实上，作为提议人的她说不定承受着比任何人都大的压力。 就连貌似是无关人员的瑞恩，都也自动紧张到灵魂出窍了。 但是音乐拯救了她们。 音乐节最后的压轴节目：王朝乐队的歌曲拯救了她们。风暴般漫天飞舞的音符洗涤掉她们内心所有的犹疑和退缩，将她们的灵魂从自我拷问中带出，重新来到一片开阔的天地。 最后一声和弦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少女们坚定的目光。 “要上了！”裴环扭头，微笑道。 “嗯！”所有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勇敢的自己。 “感谢王朝乐队的演出！让我们再次为他们送上掌声！那么，本次音乐节到此结束，请各位观众收拾好随身物品，有序……” “请各位观众有序退场。”裴环笑眯眯地截断了主持人的话，她亲热地跑到主持人旁边，对着话筒大声道，“并在退场之余，欣赏歌曲《astar》” 什么情况？有这项安排吗？ 主持人和裴环大眼瞪小眼。 但是面前金发少女的眼神却又是如此的笃定，笃定到主持人不知不觉地也跟着她跑偏了。 应该是临时安排吧，毕竟也没有工作人员上来阻拦她。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咳咳，那就请大家稍等片刻，一起欣赏歌曲《astar》！” 三位穿着蓬蓬裙的少女从台下跑了上来，金发少女也顺势加入了她们的队伍，四位女孩背着光，摆好了闪亮亮的姿势。 不管台下的观众如何反应，不管她们用哪种方式来到舞台，此时此刻她们站在那里，她们就是所有视线的中心！ 音乐起——！ 台上的少女们在第一个音符迸出的瞬间，便脱胎换骨了。那是背对着光也无法遮掩的力量。或者说，正因为背对着光，才越发显得自身在闪闪发光。 短短八秒的前奏，就将全场已经冷淡下来的气氛重新掀向高潮。更让人讶异的是，所有人都将八秒内的每一个节奏点牢牢地把握住了。 少女们每一步都走在音浪的尖端，张开的指尖与空气随意地碰撞都能激起蓝色的花火。 神奇的不是卡点本身，毕竟星际的观众们已经见过了太多无情的卡点机器。让他们为之震颤的是那股让灵魂都受到冲击的顽强生命力，像是要借着音符，借着节奏不管不顾地冲出单薄的身体，将整颗心都剖开，献给舞台，献给观众一般。 在这样的决心下，音符，舞步，笑容，一切都被点燃了。 奇妙的化学反应与奇妙的磁场将观众与舞台的心牢牢地绑定在一起。 他们在同一首歌曲里一同呼吸。 “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请咽下吧。” “来不及做的事情，就请丢下吧。” “完成不了的愿望，就请抛掉吧。” “因为今晚神明不会降临，也根本没有所谓的黎明。” “但是抬头看看天空吧，相信至少还会有星辰。” “一颗星辰，a——star！” 按照走位，此时正好轮到中间的裴环绽出了绚烂至极的笑容，她大声问道，“大家，要看星星吗？”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肾上腺素跟着歌曲狂飙，观众兴奋地跟着大喊道，“要——看！” 金发少女狡黠地眨眼，下一秒，她高扬着手臂，将手中的物体抛向天空。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声，漆黑的夜空中蓦地炸开了一朵小小的星云，银色的尾巴顺着夜幕流淌，如此耀眼，如此明丽，如此颤人心弦。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人们几乎要连自己都忘记了，唯有天空的星星与少女们的身影还在闪耀。 再下一秒，星云裂变，无数星辰诞生，如同盛大祭典簌簌落下的漫天烟火映照着夜空，但远比烟火明亮永恒。 在璀璨星辉的照耀下，舞台上少女们的歌声越发嘹亮，简直是不管不顾地冲破黑暗，冲向云霄。 “你可以嘲笑我一无所有的处境，但不能小看我勇往直前的决心。” “即便费劲全力都无法在这世界上留下痕迹。” “那一颗小小的星辰也会见证我去拼尽努力。” “永不放弃！永远前进！” “a——star！” 最后的最后，映入所有人眼中的是漫天的星辰，以及比星辰还要美丽的台上的少女们。 14、第 14 章 音乐节结束了。 四人组合astar经历的第一场演出也正式落幕了。 最后的灯光熄灭了，工作人员开始清场。代表憧憬和梦想的舞台很快就被拆卸完毕，与各类音乐器材一同收入偌大的舞台车内。 而那些带来无数美妙时刻的彩带，亮片，礼花则混杂着灰尘，果皮和纸屑，一起被扫入垃圾回收站内。 在动作间，背对着裴环她们如潮水般四散而去的观众们，像一是一抔怎么也握不住的沙，转眼间就被吹散到各个角落去了。 于是天地安静下来，尤其是在经历过一场喧嚣与狂欢后，那种安静更显得有些清冷。 夜风吹过裴环垂至胸口的碎发，吹得她的心很静很静。 她心想：总有一天，她要举办一场独属于她们的演唱会。而那时，这里的所有的人都会是为了她们而来，都只会是为了她们而来。 她们的演出通宵达旦，连明彻夜，却没有一个人舍得退场，激烈的“安可”会像飓风包围山谷一般将现场的气氛送上最高潮。 不过，在高谈理想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喂！还发什么呆啊？最后一班地铁要赶不上了！” 瑞恩冲着她们招手。 他冲到裴环她们面前，兔耳朵上所有绒毛都炸成了蒲公英，垫着脚激动地上蹿下跳，“你们可真够胡闹的，竟然就直接跑去压轴了，一声招呼也不打！” “你们都不知道我在下面拦着工作人员有多费事，可怜我一只小兔子，我39哥的眼神都快要把我给吃了！” “还有那个负责人什么态度，可恶，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那就谢谢英勇的兔子骑士瑞恩大人啦！”莓可笑嘻嘻地弯下腰点了点他的额头，“怎么样表演得不错吧？” 会理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沙夏也用认真到恐怖的眼神盯着瑞恩。 “也，也不能算差。”瑞恩涨红了脸，挠着脸侧的短发，支支吾吾地说，“只能说，说不定普通人类在偶像圈也稍微能混得下去……” “那不就是好的意思吗？”裴环得意地翘起了鼻子，“嘿嘿，承认我们的优秀很难吗？” “裴环！”瑞恩恼羞成怒地跳脚了，“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自信啊！” 裴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赧然道，“也不用这样特意夸我啦。” “根本没有在夸你啊！” “以后还要请瑞恩给我们多多介绍工作了。”这是会理的声音。 “哼，知道了。”这一次，瑞恩再也没有和之前一样，说出‘别误会，我可没说要当你们的经纪人’的话了。 在看了astar的演出后，就连之前坚信着普通人类在偶像圈混不下的瑞恩都心潮澎湃起来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群用心灵在表演的少女们究竟能在如此复杂，冷漠不讲道理的星际娱乐圈里走多远。 最大的可能性是被大浪打翻，默默无闻。 但也许，她们能创造一个奇迹。 可是连瑞恩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是，在这种心情驱使下，他的命运也无形地发生了交错与改变。 像是一条笔直的线与星辰碰撞，突然拐了一个弯，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 穿打歌服挤地铁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裴环庆幸末班地铁不算拥挤，不然她只能抱着裙摆踮起脚尖跳芭蕾了。 周围的会理，杀夏和莓可也是一副灵魂飘散的样子，她们拉着吊环，随着颠簸的车厢，一下一下地点着头。 这并不奇怪，突然从精神与生理的双重压力下解脱，感到安全的身体自然就陷入了深层的混沌之中。 下了地铁后，因为公交停运了，离海边别墅还有10千米的路需要腿走。 裴环第一次觉得住在偏僻的海边也不是什么太美好的事情。 哪怕是二层别墅还带花园。 她们困倦极了，完全是身体拖着在后面飘荡的灵魂，行尸走肉地前进。 裴环打了个哈欠，泪水从她眯起来的眼角溢了出来。 她忽然冷不丁地出声道，“会理，你的胸口在冒红光诶。” 如果是平时，裴环肯定注意不到。但是今天她们穿着比较轻薄的打歌服，会理的上半身又是一字肩的设计，所以那断断续续的红光十分明显。 “是吗？”会理迷迷糊糊地开口道，“可能是要没电、呜！” 她倏地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地捂住胸口，“有吗？没有吧。一定是你看错了，哈哈哈，怎么可能！” “是吗？”裴环眯起了眼睛，思考道，“可是你们的胸口都在冒红光诶！” 紧张起来的沙夏和莓可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不断闪烁的呼吸灯，陷入了沉默。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只能——” 沙夏冷静地开口道，夜色给她雪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只能怎么样？”裴环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双眼都闪闪发光起来，“你们要把我怎么样吗？” “那就只能坦白从宽了，其实我们是……” 下一秒杀夏的面容出现了片刻空白，她眼皮一翻，利落地躺倒在地。 “杀杀杀夏——！”会理叫道，她连忙去扶她，却被先上前一步的莓可绊倒了，两人双双倒地，失去了意识。 沉沉的夜幕下，幽森的小道中，三位少女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肢体扭曲，形容可怖。唯独一位金发少女站在中间，面沉如水，黑气缭绕。 “可恶！”裴环看着案发现场一样的场景，痛心疾首，她发出了响彻天地的愤怒指责，“就不能让我当一把名侦探o环再晕吗？我早就发现了好不好！” “毕竟三天内只有我一个人吃饭喝水流汗上厕所啊！” “现在都倒下了要怎样啊，还有5千米呢。”她望天崩溃道，“要我背你们回去吗？不带这么偷懒的！” * 裴环扛着三人怒走5千米回了别墅。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做到的。 当陆商听到门铃声过来开门时，他瞳孔地震了。 这是又捡了什么东西回来吗？就像当初捡他和小白的时候一样。 裴环放下莓可，会理和杀夏，将她们依次好好排开，这才扶着腰，喘气道，“累死我了，她们走到半路都没电了。” 陆商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应该说他是最先发现这三人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普通人类这一事实。当他去打扫铺满厚厚灰尘的厨房和洗手间时，就明白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他并不是那么在意。毕竟从本质上说，他也不算是什么正常人类。 他在意的是裴环的看法。 裴环会和中央星的人一样是纯血人类的簇拥者吗？ 她也会认为人造人和仿生人不过是没有灵魂的空壳，不配拥有心和感情吗？ 陆商想他是知道答案的，但如果不亲耳听到少女的回答，他又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吃饭了吗？”陆商和平常一样，温声问道，“我还留了些菜，要去热一热吗？” “要要要！”裴环双眼冒光，连声应道。 呜呜呜。 有挚友就是好，她裴环也是有人半夜等她回家，给她热饭的成熟女人了！ 这，这就是有家室的感觉吗？ 好棒！ 她边搬动着会理她们，边绘声绘色，噼里啪啦地描述道，“我要饿死了，因为怕有小肚子，上台之前都不敢吃东西，只能喝水，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到我们要上场时，我紧张得灵魂要出窍了，只好捂着嘴，但是好像灵魂也能从后脑勺飞出来，又捂着后脑勺。后来发现，顾前不顾后，顾后不顾前，还是算了吧。” 两人就这样边说着话边做着事，不一会儿，饭菜的香气就飘满了空旷的别墅大厅。 裴环也终于琢磨出了角落里的充电桩该怎么使用，她拿起插头，看来看去，摸索着对着莓可的后脖颈插了进去。 当插头嵌入接口的一刹那，肉眼可见的，莓可身体开始有了些微的起伏。 胸口的呼吸灯也转为平稳的绿光。 只是没过一会儿，莓可就“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她对着裴环，面露嫌弃地开始呸呸呸。 “太难吃了，太难吃了！快给我拔了，我只吃交流电。” 裴环迟疑地眨了眨眼睛，给她换上了交流电。 “这才对嘛，交流电才是最美味的。”莓可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在彻底沉入睡眠之前，她还不忘像临终前托孤一样，面色凝重地提醒道，“杀夏爱吃直流电。会理不挑，她都可以。” “嗯。”裴环表示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期望，“我会努力的！” 等安顿好她们后，裴环才坐到饭桌上，陆商正穿着围裙，从厨房将饭菜转移出来。 在中央星的时候，他根本没做过饭，为了保护好手指，针线也好，明火也好，这些危险的事情他都是被勒令远离的。 但陆商来到裴环身边后，他惊奇地发现他对这些竟意外地有天赋，洗衣做饭干家务，通通不在话下，有时还能兼职裴环的服装设计师。 而与之对应的是裴环，她完全就是个家务苦手，无论是做饭还是缝纫，通通不行。在捡到陆商之前，她一直窝在情趣旅馆吃垃圾食品，喝营养液，过着不健康却快乐的生活。 裴环蜷在椅子上，双脚晃在空中，一口一口地叉着餐前小甜点吃，陆商坐在她的对面，撑着下颌在读一本书。 “今天涨了33个粉丝。现在一共有139个粉丝了。” 裴环在心中计算着，一场演出涨粉33，十场就是330，三十场就是990。很快astar就能成为千粉偶像组合了。 但是星际一共有多少人口来着，裴环的脑袋宕机了，好像有200亿…… 那这个粉丝比例是，咳咳，裴环选择忽略这个问题。 “之后为了变出星星来，我把储存在星辰里的幸福之力全部用完了。但是很快现场收集到的幸福又把星辰充满了，于是星星变得更多了，满天都是星星在闪呢。” “真好。”她真心地感到幸福了，“大家因为我们的表演觉得快乐。” “对了，今晚你抱着星辰睡觉时要注意哦。”裴环提醒道，“今天它难得吃得很饱，半夜可能会兴奋地到处乱跑，可能还会跳一夜的舞。” “如果搞不定就来找我好了，我会好好教训它的。” “嗯。”陆商认真地点头道，他状似无意地问道，“那要和她们谈谈吗？” “和她们，谈什么？”裴环扑闪着眼睛，有些疑惑。 “她们并不是普通人类这件事，”我也不是…… “嗯，是该谈谈？但是好像又没那么重要，就和之前一样相处就行吧。” 裴环无知无觉地笑了起来，她觉得这都不是事，毕竟在星际她已经见过太多设定清奇的人物了，她自己还是魔法少女呢！ “是不是普通人类都无所谓，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15、第 15 章 夜晚。 某沿海别墅内突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啊，竟然真的一个镜头都没给我留！”裴环对着终端捶胸顿足，“小心眼，实在小心眼！” 联合选秀第一期已经在网上如期播出了。尽管说着不抱希望，但裴环还是相当口是心非地蹲在终端前面等着开播。并在节目上线的第一时间用0.5倍速仔细搜索每一个镜头。 然后她硬是没找到自己哪怕一根头发丝。而且，节目上也没有会理，莓可和杀夏的影子。 她们全都被剪得一干二净。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黑胡椒音乐节独独没有我们的视频啊！” 莓可面色狰狞地咆哮道，“白干，全部白干！” 黑胡椒音乐节虽然只是个地方性小音乐节，但也请了不少有名气的乐队和歌手。他们的演出视频大多以饭拍的形式在网上流传。 王朝乐队的live引发了范围内的热议，甚至还冲上了星网实时热搜榜。 但唯独裴环她们的表演，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毫无浪花。 虽然也有不少文字在大篇幅夸赞完自家偶像的表演后，稍微提及了一下她们，但是就是没有具体的音像视频。 【轮转时光的少女偶像们长得真的好像小精灵哦，不过我觉得远远比不上最后出场的那个偶像组合，场景搭建得好，跟真的星空一样，歌也好听，还挺震撼的，就是忘了叫啥。不过最出彩的果然还是我推！请大家多多关注krasl，天生烟嗓，神颜男孩！不会失望的！】 【rossy的表演实在是太燃了！不愧是我女呜呜呜！是天女降临吧，怎么连头发丝都会跳舞呢！我敢说这是整个音乐节最好的节目！当然啦，除此之外，最后临时上场的组合也不错，虽然没记住叫什么名字，但星星还是好看的，准备起来肯定不容易，音乐节工作人员费心了。】 …… 不是场景搭建，也不是工作人员准备的！莓可在心中怒火中烧：那是环环的星星，是astar的星星！ 而且怎么会记不住名字呢，就叫astar，astar啊！一共才五个字母而已，和krasl，rossy不是一样多吗！ 唯一留存并被连续转载的视频竟然是——“惊！夜南星上空竟出现星星，黑胡椒音乐节观众无意录下！追星星的人蠢蠢欲动！” 点开视频一看，关注点全是夜空上方的星星，就连astar表演的背景音乐都被当做无关噪音处理得一干二净了。 “可能因为当时要散场了，所以没人记录什么的。”会理强颜欢笑道，事实上，她也明白最大的原因还是她们没有粉丝，尤其是固定的粉丝。 虽然表演的时候，大家很受感动。但表演完了，大部分人还是会转头投入自己推的怀抱。 她喃喃自语道：“要想涨粉的话果然还是要持续地演出，话说专辑、mv、线上歌曲什么的也得跟上啊……” 可是这些都需要花钱，还是大笔的钱。 而astar最缺的就是钱，会理迅速开始纠结要不要去买彩票。 同一时间，瑞恩也在视频电话里和裴环一起哀嚎，“啊啊啊啊啊！我无论怎么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法把你们塞进稍微像样一点的活动中了！” “全被拒了，一个也不留！” “这是封杀吧，封杀吧……”杀夏端着一张冰雪覆盖的脸，默默地开始擦她的刀。 “冷静！”裴环自己都难以冷静，她掐住终端，“我们总不能在监狱出道啊！” “嗯？监狱出道……”终端那头的瑞恩心神一震，好像想到了什么。 * 监狱出道是不可能监狱出道的，但是奶茶店出道倒是可以，养老院出道也不是不行，洗剪吹门口出道也可以考虑。 瑞恩决定另辟蹊径，既然接不到什么像样的活动，那就直接剑走偏锋，接不像样的活动。没有质量，那就以数量取胜！ 瑞恩翻阅着资料，面色凝重，他扶着眼镜，两根兔耳朵竖得格外笔直。 “这叫游击演唱会。” “据说星元前的偶像就是这么干的。通过一场场线下演出积累口碑和观众缘，再配上合适的歌曲，公司的宣传运转，很有出圈的可能。” “不过既然有成为国民偶像的组合，那也有大把拼命跑商演但是毫无起色的例子，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怎么样，你们想怎么选？” “请问，我们还有的选吗？”会理颤颤巍巍地举手道。 所有人同时沉重地摇头，“没有。” “只能这么办了。” 瑞恩发号施令道：“那下个星期，周一去奶茶店参加开业演出，周三去洗剪吹理发店出席周年庆典，周五去养老院进行敬老会表演！” astar齐声应答道：“好的，瑞恩老师！” * 周一。 奶茶店门口，四位青春洋溢的少女在用广告纸搭建的简易舞台上不遗余力地舞蹈，激昂的音乐声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那边的奶茶店开业好像请偶像演出了！” “诶！是哪个偶像组合？我们认识吗？去看看！” “竟然能请偶像表演，我想知道，奶茶店这么有钱的吗？” 虽然是毫无名气的小偶像，但少女们的歌声意外的美好。很快，围观群众就将奶茶店门口一层又一层地围了起来。 老板高兴得发优惠券的手都在颤抖。 待到中间的dancebreak时，金发少女上前一步，笑容灿烂地大声喊道，“绿茶乌龙养乐多——” 她身后的三位少女视死如归地跟着喊，“营养健康又好喝！” “芋圆红豆甜酒酿——” “香气飘飘满酒巷！” “蜜桃满满元气茶——” “美味到不可自拔！” 抓住最后的节奏，金发少女眨眨眼，做出了一个甜度爆表的wink，总结道：“喝奶茶，就来甜一点~，甜一点甜你一点是一点！” “……”围观的学生忍不住向她的朋友吐槽道，“这年头，没点社牛还真干不了偶像。” 她的朋友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挣点钱真不容易。” 短短四分钟的表演，会理，莓可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她们有种把灵魂都典当了的疲惫与羞耻感。 杀夏倒是感觉良好，和裴环一起亲密密地挤在前台喝奶茶。 “好、好羞耻……”会理捂住冒热气的脸不敢见人，她脚趾都要扣断了。 “有吗？”裴环扭头，笑得没心没肺，闪闪亮亮，“还好啦，也就一般般羞耻吧。” 根本不及最终boss都打到家门口了，世界马上要毁灭了，她却要先和傻眼的众人说，“等一等，让我先变个身！lovean——dpeace！执行爱与正义的光明女神啊，，将你的力量借给我吧……”一百万分之一的羞耻。 这种程度根本就是洒洒水啦！ “是、是吗？” 会理难以想象裴环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还沉浸在羞耻地狱中时，只见裴环已经相当熟练地用她那双星星眼向着奶茶店老板发送“环环光波”了。 “老板老板！”她指着自己说，“你不觉得我很像那个——” 裴环点着菜单说，“元气柠檬柚子茶，吗？” 老板看看她，又看看柠檬柚子茶，好脾气地笑笑，“像，像！” “还有会理。”裴环又指向会理，“她是蓝莓橙子奶昔。” “莓可是森林玫果洛神花。” “杀夏是奇异果维c多！” “像，像，像！”老板乐得合不拢嘴。 “那要不要考虑请我们代言？很便宜的！”铺垫许久的裴环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目的。 “好好好。”老板笑眯眯地打太极，“等你们以后出名了，就请你们代言。” “那就约定好了哦。”裴环认真道，“我们是astar，可不要忘记了。” 莓可目瞪口呆地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她身旁的沙夏再次露出了‘受教了’的表情。 * 洗剪吹理发店门口。 首席tony摩挲着下巴，看着面前四位少女，若有所思道，“总感觉，不够形象。” “他是在骂我们长得比较抽象吗？”莓可悄悄探头问道。 很快，裴环就知道了什么叫形象。 她看着理发tony提供给她们四个人的发型方案，陷入了久违的沉默。 “飞机头，刺猬头，爆炸头，海胆头……” 莓可捂住自己润顺的粉发，沧桑极了。她用两根手指夹住空气香烟放到唇间，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了空气烟圈，“我现在在想，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吗？” tony试探道，“如果加钱的话？” “我选飞机头。”莓可迅速地回答道。 总之，做完发型，astar她们就上台了。 抛掉了羞耻，就能长出强韧的脚趾！云淡风轻才能拥有顽强的神经！ 小小的一方红毯，astar们舞出了青春，唱出了自信！ 路过的奶爸推着小孩飞速地路过正在顶着四个奇葩发型，正在群魔乱舞的少女。 坐在摇摇车里的小孩奶声奶气道，“爸爸，我想喝奶茶。” “喝什么奶茶，奶茶是慢性毒药。”他后怕道，“喝多了就会像那四个姐姐一样，脑子不太正常。” * 夜晚，别墅中。 裴环，会理，莓可和杀夏头对着头，围成一圈，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地开始数钱。 别管羞耻不羞耻，反正他给的还算多。 “大概赚了十分之一个mv！”会理小声惊叹道。 裴环点开星网看粉丝数，竟然还涨了俩，她眉开眼笑道，“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走吧，去练习室练歌吧。”莓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天还要去敬老院呢。” 她望着天感叹道，“没想到我也有主动尊老爱幼的一天。”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大都市叛逆fashion少女的人设来着。 除了astar自己的歌以外，养老院还额外指名了两首歌《天光》和《neversaygoodbye》，都来自于上世纪末大火的偶像组合lilith。 会理惊叹道：“竟然有《neversaygoodbye》，好怀念！” 杀夏向裴环解释道，“是我们前制作人最喜欢的歌。” 不知怎么的，会理再次看见《neversaygoodbye》的专辑封面时，竟觉得其中有一位少女偶像有些眼熟。 像是谁呢？她一时也没有头绪。 “不说了，练习吧，练习！”莓可拍手道。 * 第二天早上。 挂着黑眼圈，满脸怨气的会理，莓可和杀夏堵住了下楼的裴环。 “是你通宵在练习室里唱歌吗？”莓可幽怨地问，“也不至于这么刻苦吧。” “不是我啊。”裴环有些懵，“我不是和你们一起出练习室的吗？”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了。 一切突然向恐怖片的方向狂飙猛进。 会理还没开始抖，杀夏先端不住了，她假装镇静，实则惊慌地问道：“那、那是谁唱了一夜的歌？” 裴环和她们面面相觑，她试探道，“……lilith组合本组？” 16、第 16 章 要证实是不是lilith组合本组在唱歌这件事必须要去事故发生地进行实地考察。 撇去神志不清的杀夏，名侦探o环决定和会理，莓可去练习室里一探究竟。 练习室明明是她们一天之内呆的时间最多的地方，但有了一层“莫名生物半夜唱歌”debuff，便显得陌生了些。 会理扒着门框，探着头将室内仔细地搜寻了一遍： 练习室还是寻常的场景，磨花了的地板，巨大光滑的落地镜，雪白的灯光以及有些老旧的录音设备。 名侦探o环环顾四周，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和莓可异口同声道，“真相只有一个！”“看来是小白！” 因为太明显了，只有小白半个人挪动了位置。 她从裴环给她精心准备的窝里（行李箱）挣扎出来，半个身子伏在地上，惨白得像一尊石膏像。 裴环把她扶了起来，顺手地紧了紧她松散的小辫子。 自从裴环将小白在会理她们面前过了明路，就时不时会带小白来练习室监督自己排练。不知道为什么，裴环总有一种在小白面前练习更有效果的感觉。 就像在老师面前背书一样，虽然背的时候痛苦面具，但更能强迫自己全力以赴。 虽然无论她唱得多热情，跳得多卖力，表情管理多么完美，小白都是一副闭着眼睛，爱看不看的样子。 莓可见了几次，坚称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会理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如果是仿生人会起死回生的话，那倒也是没那么可怕。” 原因太多了，可能是线路里还残存了一些保护性的余电，可能是中心电池中还有预备电源，也可能是接触光源，声音等能量就会自动蓄能…… 反正比真人起死回生有科学依据得多。 “以前不是播过那种新闻吗？”莓可咬着指甲坏笑道，“把没电的情趣娃娃扔到荒郊野外，结果叫了一夜，路人以为是闹鬼，请法师去捉鬼，捉到的是情趣娃娃……” 裴环眨眨眼，惊叹道：“哇！” 莓可得到回应，兴冲冲地说，“之前不是很流行那种情趣娃娃类型的偶像嘛，就是那个深夜偶像，在第二世界超级火，我总想进去观摩一下，但年龄不够，挂了梯子也进不去……” 会理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昨晚，小白一直唱的《neversaygoodbye》，她可能对这首歌有特别的反应，我们白天练习这首歌时刺激到她了。” 她被自己提醒了，会理轻皱着眉，上前一步仔细地端详着小白的面容，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总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就是lilith组合里面的。” 说着，她掏出终端，点开专辑封面，递到裴环和莓可面前，“那个叫神祈的成员，最中间那个。” “是有点像。”裴环缓缓点头，“虽然眼睛，头发颜色不一样，皮肤也没这么白，但是五官很像。” 莓可低头沉思了两秒，惊诧地开口：“不会真被裴环说中了，是lilith组合本组在唱歌？” “应该不是，lilith是大火的真人组合。而且上世纪末仿生人偶像被抵制得很厉害，明面上是不允许登台演出的。”会理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真相边缘，“可能是歌迷复刻的吧。” “这倒是蛮流行的。”莓可深以为然地点头，“oo侠，xx侠的仿生情趣娃娃不也满地跑嘛。” 会理无奈道：“我们能绕过这个话题吗？” 裴环凝视着小白，她还是一副紧闭着双眼，无知无觉的样子，像橱窗里一个冷冰冰的人偶。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皮肤，柔软但是冰冷。 比起人类，更像一具尸体。 这样的小白，也会唱一夜的歌吗？ 裴环有些困惑：又是什么促使她在接近濒死的情况下挣扎着发出声音呢？ 她又看了一看专辑封面上：有些复古的底片上，那个与小白形容相似的女孩被身旁女孩亲热地搂着，只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而她旁边那位队友则大咧着嘴，笑声几乎要跃出来。 最上方neversaygoodbye这三个单词如时光烫下的金痕慢慢旋转着。 会理按下了播放键—— 众人在轻柔的前奏中屏气凝神。 歌曲在空阔的练习室里漫开，如同风吹起人身上的寒颤。 直到前半段，小白都没有明显的动静。 但到高潮“我唱着neversaygoodbye，neversaygoodbye，我与风相拥也与你相拥。”时，她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没有色彩的眼睛。 无机质的眼眸像是两颗透明的玻璃珠子。 裴环的心提起来。 小白没有张嘴，像是在用心灵歌唱似的，各色线管裸露的胸腔中静静地循环着一句歌词：neversaygoodbye。 她的歌声是沙哑的，细碎的，破裂的。像是孩童拿着粗粝的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用力地画圈，执拗而简单，却又晦涩难懂。 但是裴环还是听懂了。 她眯着眼睛认真思索片刻，抬头道：“她说她想成为偶像。” 此话一出，那种莫名的悲伤氛围顿时破碎了。 会理和莓可像是被谁掐住脖子，发出了古怪的声音：“什么？！” “这真的是她的意见吗？”莓可嘀咕道。 * 午餐时，裴环和陆商讨论了小白的事情。 而陆商的第一个反应是，“《neversaygoodbye》和《天光》不是astar过去的歌吗？” 裴环感觉似乎碰触到了什么，她否定道，“不是，这两首都是lilith的歌。” “但从作曲风格来看，这两首歌和《astar》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陆商十分确信：编曲的曲式和配器都带着格外强烈的个人色彩，像是同一笔迹的三份答卷，明眼人是能看出来的。 而且最近他在练习编曲，便格外注意这一块，不会出错的。 “《astar》是杀夏她们前制作人留给她们的歌……”裴环说到一半，改口道：“我原本想说小白的故事已经浮出水面了，现在倒是觉得这个故事应该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当然也可能两件事之间没什么绝对的联系，只是巧合。” 不过目前来讲，名侦探o环没有一丝头绪。 就连astar前三位成员都对这个事实感到讶异。 “我们的前制作人可能是lilith的制作人？”会理重复道，她无措地说，“我、我不知道，她也没和我们提过。” “事实上……”她看了一眼莓可和杀夏，继续向下说，“我之前说《neversaygoodbye》是老师最喜欢的歌也是我们推测的。” 会理习惯把前制作人成为老师，也是这位老师引领她们走上偶像这条路的。 莓可补充道：“因为她在去世前的最后一个月只听这首歌，翻来覆去地听。而且，她最后也是在这首歌中笑着走的。” 她记得那个场景：被疾病折磨已久的老师在午后的音乐中闭上了眼睛，虽然遗憾，但她的嘴角却是上翘着的。莓可没经历过人类的死亡，但她想，那应该是不痛苦的。 会理有些难过：“我们并不了解她……” 还没等她们相互敞开心扉，老师就先走一步了。 但在她的脑海中，还记得两人的初见： 她从黑暗中醒来，睁眼是繁复华丽的天花板以及闪耀到刺眼的水晶吊灯。 一位衣着时尚，精神矍铄的老妇人坐在轮椅上，从帅哥画报中移开眼，低头看她，“你有地方去吗？” 会理只是摇头。 老妇人再问：“你今后有想做的事吗？” 会理又摇头。 “你可以留下来。”老妇人笑了，随意合上画报放在腿上，话音一转，“但是你今后的人生要由我来掌控。” 会理已经做好了被抽筋扒皮，或是被卖到黑窑当苦工的准备了，却听她朗声笑道，“那就去当偶像吧。” “……”尽管不合时宜，但会理依旧很想问这和她前面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后来她又碰上了同样经历的莓可和杀夏，astar就这样简单干脆地组成了。 组合出道没半年，老师因病去世了，只留下这栋交了两百年电费的别墅，以及—— “一双腿！”会理惊叫出声，“还留下一双腿……” 那是老师身上被拆卸下来的义体。因为价值不菲，在她的遗嘱里便没有要求焚烧，而是让会理随便捐给哪个有需要的人。 倒是一大堆肌肉帅哥立体写真，音乐专辑，漂亮衣服陪着她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想着小白残缺的部分，轻声道，“这难道是命运不成？” * 第二天，养老院。 因为小白的事情，裴环的心里生出了很多感触。她想着小白那么执拗地唱着“neversaygoodbye”的样子，总觉心中有些酸软。 也正因如此，裴环将这首歌演绎得出奇的好。 她站在室内搭建出的简易台子上，和队友们和声。 少女们清澈的歌声交织成静静流淌的细小溪流。 “从南吹往北的风，” “吹过你，也吹过我。” “想说给你的秘密，” “全部都悄悄告诉了蝴蝶。” 间奏渐渐向下走来到低潮，之后竟完全停止了，唯有裴环坚定而有力的声音搭着莓可和杀夏的和声在不断腾空，向上。如一群棱棱扇翅的白鸽，盘旋着追逐天空金色的阳光。 “我唱着neversaygoodbye，neversaygoodbye。” “我与风相拥也与你相拥。” “我唱着neversaygoodbye，neversaygoodbye。” “明天的明天，是否和你触摸着一片天空？” 一曲过后，台下的观众都热泪盈眶起来。 可能年纪大了，多少有些爱说教的倾向，一位老妇人拉着裴环，很是伤感地落泪，“小姑娘，我年轻的时候啊，总有人劝我放下终端多陪陪家人。说是家人朋友就这几年，但终端能玩一辈子。” “结果现在我老了，朋友老伴都走我前面了，子女工作也忙，就终端陪着我。” 她一副亏大了模样，痛心疾首，“偏偏我现在老眼昏花，手脚哆嗦，玩终端都玩不利落。” 说到这，老妇人拍了拍裴环，真诚地劝诫道，“所以要趁年轻多玩终端，不要等老了再后悔莫及啊！” 裴环大受震惊，并露出了‘受教了’的表情。 一旁经过的护士恶狠狠地拆台道，“我也没看你少玩，真是的，哪有八十岁的老人还天天熬大夜耍手机的，嫌自己活太长了。” “嘿嘿。”老人憨厚一笑，背过身继续和裴环吐槽，“这算啥，我年轻时也是熬夜打投追星的。就说lilith，我也是真情实感，真金白银地追过的。” “那时候的偶像和现在不同，还不至于是一个皮子下一群人运营，离开公司啥也不是。lilith就是自己编曲自己编舞的，小姑娘，我看你们这股劲头很好啊，很有前途。” 老人热情地掏出手机，“加个星网账号？给你们涨涨活粉量，哎呦，你们这数据，没眼看没眼看。” 她连连招呼一旁正激烈地跑团的老头头和老太太们，推销道，“都关注关注，小姑娘几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给撑个场面……” 17、第 17 章 一周后。 “两个星期内竟然能跑这么多演出。”会理震惊道，“加起来快赶得上astar出道半年了吧。” 莓可枕着胳膊躺在了地板上，搭腔道，“感觉夜南星所有上不了大台面的音乐活动我们都参加了一遍。” “光开业庆典就有奶茶店，理发店，炸鸡店，模型店等等十几家，还参加了敬老院活动，星际广场舞争霸大赛，虽然是当伴舞，校园歌手大赛，虽然唱到一半就被赶出去了。还混进了各种游行的开幕式……” 杀夏点开了astar星网官网，头像下显示着粉丝数为：299。 她眼神有些飘忽，手指轻点，极为熟练地注册了一个小号，点上关注。 再一刷新界面，299-300！ 恭喜astar粉丝正式突破300大关！ 裴环很给面子地捧场道：“好耶，300了！” 会理，杀夏，莓可开始鼓掌。 等到掌声落下，她才慢悠悠地补充道，“虽然里面有我3个小号。” “我有4个小号。”莓可举手补充。 杀夏沉稳地接着，“我5个。” 只有诚实的会理没有额外注册小号，她擦了擦汗，无奈道，“那不才288个粉丝嘛。” 莓可摇摇头，一脸正色，“还要再除去100个僵尸号，陆商，瑞恩的2个友情关注，32个老年同情号，56个混混捧场号……” “不用再算下去了……”会理摆了摆手，拒绝思考，“再算下去成员人数都比粉丝多了。” 杀夏实事求是地补充道，“说不定还倒欠两个粉丝。”毕竟，还有12个小号混迹其中。 裴环倒是想的很乐观，“先加着嘛，每一个粉丝都有用的。” 所以她相当积极地呼吁她打工酒吧的兔男郎们和保安小队都加了关注。路过的机车混混也很有眼色地带着小弟狂点关注，给足了裴环从酒吧保安出道成偶像的牌面。 一通操作下来，导致astar的粉丝构成非常感人，就和她们的演出一样混迹底层边缘。 “不过不得不考虑的是线下活动实在是不怎么涨粉。”会理叹气道，“照这样下去，得多少年才能突破10000粉啊。” 她突然思考自己是否要在底层偶像位置上奋斗个200年，直到没钱交电费为止。 莓可也察觉到了这个现象，“果然线上也得抓紧，得赶紧去录歌，出个像样的mv，搞搞宣传，要不我们搞个直播窗口或是线上电台吧。平时就直播我们演出，或是唱唱歌。” 会理眼睛亮了，“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设备问题……” “去捡垃圾。”杀夏补充道，“然后接着跑商演。” 裴环赞同地点点头，她听着大家的谈话，开口道，“跑商演的确很难吸引粉丝，我们要不要试试真正的游击演唱会？” “真正的游击演唱会？” “我隐隐有种感觉。”裴环拉着三人围成一圈，凑近道，“我们跑商演因为收了钱当然要以服务甲方爸爸为先。” “所以，我们的表演都是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比如宣传门店，招商引流，配合活动，给别人当绿叶陪衬啦……” 狭小的包围圈内，她的声音认真而清晰，蓝宝石般的眼睛像是讲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微微眯起，粼粼的波光随着她扑闪的眼睫一同颤动着。 “而这样的演出是不是失去了astar自己的特色呢？” “而没有特色的偶像是很难吸引粉丝的吧。就算当时的演出很新奇，他们第一个记住的也是甲方爸爸真能整活吧。” 会理和莓可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只有杀夏很不给面子地问，“我有问题，我们是什么特色？” 这是个好问题。 裴环挠了挠头发，面上露出了极为罕见的纠结之色，“大概是勇敢追梦，永不言弃，额，温柔善良，俏丽时尚，真诚努力，活泼可爱的、普通人类？” “……” 同一时间，杀夏，莓可和会理的脸上都露出了‘可以了，不用再解释了’的空白表情。 会理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波澜起伏的心情，才开口道：“那就去做吧，真正的游击演唱会。” 莓可勾着头发，狡黠地眨眼睛，“也要给让无辜路人一个机会去见识一下温柔善良，俏丽时尚，真诚努力，活泼可爱的普通人类。” “嗯！”裴环笑了，紧接着她着重强调道，“当然商演还是得跑的，毕竟没钱出不了mv。” 没钱就不能修好小白了。 没钱也养活不了自己和挚友。 子供番的魔法少女以前可从未担心过饿肚子的问题。 裴环也有些担心心灵之友陆商的状态，他才是真正的打工王者。一天打三份工连轴转，还要抽时间给裴环做早饭，做衣服。 裴环忍痛拒绝过，但陆商说做家务是在帮忙整理思绪。 但是问他具体在做什么，他也没细说。只是裴环每天练习结束时，都会看见他在摆弄着一些复杂的音乐设备。 偶尔在半梦半醒间，她能听到从隔壁传来的音乐声飘入她的梦乡中。 是非常非常动人的旋律。 她睡得很香。 * 中心商业街小广场。 这是裴环所居住的区域内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一条街道。 前方地铁的闸机巨兽般大张着嘴不断向外吐出黑灰色的人潮。 傍晚时刻，深蓝色的天空在橙黄街灯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温柔，路边密密麻麻矗立着彩色的霓虹灯牌，窗明几净的店铺门口贴着各种荧光绚烂的广告揭示。在车辆往来的喧嚣声，高昂的广告音乐声，嘶哑的电子叫卖声中，熙攘的人群如潮水般四处涌散，被各个店铺分食。 这条街直到夜晚才变得热闹，如同吸了人的精气般，彻底活了过来。 但在今晚，它似乎和平时有了小小的不同。 在人群无数的前进方向中，多了一条通往步行道中间休息活动区域的小路。 “听见了吗？前面有人在表演。”“是快闪之类的吧。”“去看看吗？”“去呗，反正路过。” “听说是偶像在表演。”“那岂不是可以白嫖？”“说不定会有pick的类型，有没有可爱的毛茸茸女孩子啊，我真的很吃兽娘这一口。” 刚下学的少男少女们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好奇与探究，便互相推搡打闹着，向前方跑去。 待他们踮着脚尖穿过围观的人群，千辛万苦从空隙中挤到最前面的时候，却有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在中间的女孩们是最普通不过的人类模样。 她们笑着挥手，随着蹦跳的节奏，翘起的裙摆如小天使蓬蓬的翅膀。 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每一根发丝都在闪闪发光。 少女们的歌声像是一群金色的蝴蝶，停留在众人的肩上，衣领上。紧接着，化为闪亮亮的光点，弥漫成钢铁城市中的温暖萤火。 中间蓝发少女认真地闭着眼睛，她一只手攥在胸前，另一只手如握着权杖一般紧紧握住麦克风。 那可以净化灵魂的歌声随着她起伏的胸口迸发出来，如一阵袭面而来的清风，将所有的疲惫和倦怠都吹散了。 “但是抬头看看天空吧，相信至少还会有星辰。” “一颗星辰，a——star！” 少女们用起力气伸出手臂，似乎要去触摸天空上的星星。 闪着期待的眼睛在黑夜中像蒙了一层透明的水光，亮得惊人， 紧接着爆发出更为有力的歌声。 “你可以嘲笑我一无所有的处境，但不能小看我勇往直前的决心。” “即便费劲全力都无法在这世界上留下痕迹。” “那一颗小小的星辰也会见证我去拼尽全力。” “永不放弃！永远前进！” “a——star！” 一曲结束，边上的金发少女上前一步挥手道，她拿着麦克风，喘着气，还有些不稳的气息混着少女清甜的声音一起传来，“我们是astar，astar！请多多支持！” 透明如钻石的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滑落，折射出无与伦比的绚烂色彩。 少女的笑容如夜晚的太阳，在城市中心缓缓点亮，无端地让人胸口发颤。 她身边的女孩们也笑着向周围挥手，带着爱心耳环的粉发女生不断地抛出飞吻，黑色高马尾女孩端着一张秀丽的面容，认真道，“下一首，《成为光》，请大家为我们应援。” 虽然没有热烈的掌声，但是每个人注视过来的目光说明了一切。 不知道有谁在失神地感叹，“女孩子果然是世界上的瑰宝。是真的，在闪闪发光啊。” 而在冷清的直播窗口里，也有几条零星的弹幕来回滚动：【好奇怪，莫名其妙地感觉被治愈到了】【看着女孩们挥洒汗水的样子，我也好想哭哦】 【想在现场听歌，为什么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啊，我肯定会尖叫的】【因为是在大街上啦，而且星际不是人均社恐吗？】 【只有一个人互动很尴尬的，说不定大家都在心里尖叫，表面上还要维持端庄】 随着时间流逝，人群走了又散，散了又聚，却依然有那么一拨人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笑容灿烂的少女偶像们很久很久。 直到最后一首歌也唱完了。 会理有些腼腆地和每个人挥手告别，“今天的歌唱完了，以后还会来演出。我们是astar，可以关注我们的星网账号。” 裴环用手背抹去黏在鼻梁上汗湿的发丝，夜风有点冻人，她穿上外套，拉到了最顶端，被强制收束在衣服里的蓬蓬裙聚拢起来像是滑稽的鸭子屁股。 人群散去，留下空阔的场地，只有一位带着黑框眼镜，裹着风衣的女人还站在原地，神色犹豫。 裴环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和她的视线相交。 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女人用力吸了吸鼻子，像在用力忍住些什么，突然两道闪亮亮的泪水顺着已经干涸的泪痕从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她尴尬地擦了擦眼睛，鼓起勇气，对着还在收拾的少女们用力鞠了一躬，“谢、谢谢你们让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我会继续关注的！” 话说一半，她看起来就很想跑了，但一直红着脸，强迫自己说完才裹着衣服低头跑走了，路过花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稳住身形后跑得更快了。 “也谢谢你。”裴环冲着她背景挥手，大声道，“听到你这句话，我们今晚也很幸福！” 18、第 18 章 裴环最终还是从垃圾场把灯箱运了出来。 她请机车混混帮忙把上面“美容美发”四个大字改装成了“astar”，又拜托他帮忙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专业的义体修复师。 在别墅院子里，裴环蹲下来把灯箱擦得一干二净，陆商又给拿着喷它仔仔细细地消了一遍毒，他挽着袖口，露出苍白流畅的肘部。 裴环突然意识到：她的心灵之友比她还白得多。 她下意识展开了思考：难道是星际晒不到太阳吗？ 不过似乎是因为她看得太久了，挚友行动间好像都僵硬了些，像是自己扯着线在走的提线木偶。 裴环决定暂时放过他，笑眯眯地继续向下说：“之后再把astar的官网账号贴在对面，要不要再贴上我们四个人的照片和介绍词呢？哈哈哈，会不会有点像移动的通缉犯？” 陆商这才从滞涩中恢复如常，他想象到那个场景，也勾起了唇角。 裴环将手中的脏兮兮的抹布扔进水桶里，用手腕去够额头的汗珠，带起短小的短袖向上蹭，扎成马尾的金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着后背的腰窝。 她扭过头，继续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陆商：“拍mv的钱快要攒够了。只是还没讨论出来要选那首歌拍摄，是《astar》还是《成为光》呢？莓可她们好像都不太满意……” 《astar》是会理，杀夏和莓可之前组成的astar的歌，而《成为光》又是专属于裴环的歌。而四个人聚集在一起的崭新的astar是否也应该有一首崭新的歌呢？ “果然还是想要新歌啊！现在的歌远远不够，还想要唱更多更多好听的歌。” 她凑近一步，陆商后退半步，她又得寸进尺地再进一步，毫不掩饰地笑盈盈地看着他。 世界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和陆商略带着些扭捏的神色。 挚友，快快交出你最近在创作的歌。 没想到吧，陪着你日夜颠倒创作的星星已经全部告诉了我。 是为我写的歌吧？是吧是吧？ 名侦探o环已经洞悉了一切，她可是每天晚上都怀着满得要溢出来的期待入睡的。 裴环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将她上述的想法完美地传达给了陆商。 陆商面色如常，但耳垂悄悄地红了，他视线有些游移，不太敢对上裴环火热的视线。 他知道裴环肯定期待很久了。毕竟，每次他弹那首曲子时，她的星星就兴奋得一个劲儿满屋子乱窜，在吊灯上，调音器上，他的曲谱上大跳踢踏舞。跳完还会晃动着两个小角角谢礼。 陆商无论怎么哄也哄不住，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鼓掌。 只是，那首歌实在有些…… 不过目前必须让裴环转移视线，太炽热了，他要顶不住了。 退无可退，陆商硬着头皮说，“是有那么一首。” * 莓可看完曲谱，抬头看裴环，看完裴环，又低头看曲谱，然后再从曲谱中抬头看裴环。 裴环被她看得直发毛，她坦荡荡地看了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莓可再三拨动着她耳垂上的爱心耳环，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道：“真的只是纯洁的友谊？” 这句话一出，会理突然放下曲谱，开始大声咳嗽起来。 她满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憋了很久，把一旁面无表情的杀夏的手捏得紧紧的。 裴环对上了两双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眼睛，以及一双跟风的绿眼睛。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拍着胸口保证道，“是心灵之友！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关系！” “……” 会理低下了头捂住发烫的脸，莓可则是满脸的不相信，她指着歌词据理力争，“可是你看这个歌词！” “这个歌词有什么不对吗？”听惯了赞美的裴环相当自信，她可是蝉联了三届最受欢迎的魔法少女排行榜的冠军，裴环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写的就是我嘛，而且十分实事求是！” 看着裴环自信到放光芒的脸蛋，莓可对“媚眼抛给瞎子看”这句话又有了新的理解。 裴环催促道：“快决定吧，到底哪首歌拍mv，是《astar》，《成为光》，还是《重新出发：astarstart！》？速速举手投票表决！” 结果显然一目了然。 《重新出发：astarstart！》获得了4票，全票通过。 “当然是《重新出发：astarstart！》了！” 莓可攥着曲谱的一角，眼中闪耀着兴奋而野心的光。 管他到底是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这可是一首真正的—— “好歌！”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一首绝对适合她们的好歌。 就在这时，裴环接到了瑞恩的视频电话，她听了几句，疑问道：“追星星的人？” 杀夏，会理和莓可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裴环皱着眉道：“只要看星星吗？” 她看着满脸期待的少女们，转了转眼珠，坏笑着说：“那可不行，得把他们骗过来。” “说不定，我们正缺几个会拍mv的人呢。” * 翟尤走进房间时，时枫正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红发乱翘。 空荡的大厅里只有两点是亮的：时枫的头发和墙壁上的投影。 听到响声，时枫像是已经知道是谁了一样，他头都没抬，只是捏着遥控器，看终端投向墙壁上的视频。 画面呈现的是音乐节景象。 夜晚的上空爆发出一朵璀璨的星云，拖着银色的长尾划过夜空。紧接着星云再次裂变，炸出无数闪耀的星星，将夜空映得通如白昼。 与之相应的，投影仪投射出变化莫测的光，照着时枫的脸庞忽明忽暗。 “又在看这个视频？”翟尤随意说道，“不是分析过了吗？这是技术合成的，现实中不会有这么震撼的星星。” 他们算是有些经验的追星星的人，也成功拍到过几次星星。去年，翟尤所在的社团还拍下了难得一见的珀金座流星雨。 那得裹着厚厚的防寒服，在高山之巅上等待数天之久，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看见乌云在某分某秒命运般地散开，露出苍穹中挂着的几颗孤零零的星辰。 是高洁的，孤独的，冰冷的。 以至于看它一眼说不定都会拖入魔力般转着的旋涡之中。 哪里会像视频中那样不管不顾，极尽灿烂，只顾自己耀眼个痛快的星星。 翟尤确信那是不存在的。 “我不在乎这是不是真的星星。”时枫回答道，他侧着头，专注地看着不断循环播放的视频，从翟尤的角度能看到星星绽放在他的眼中。 “我只追求闪耀的东西。” 时枫是星网上小有名气的追星星的人，也是摄影系的学子，目前他正为自己的毕业展览搜集资料。 “行吧。那你找到了吗？”翟尤不再劝这个顽固的表弟，他知道他向来脾气古怪，很有自己的点子，不爱听人劝。 时枫没有移开视线，只是举起手中的终端懒散地晃了晃，“在夜南星，已经联系上了，下个星期过去。” “夜南星，那么远吗？” 翟尤原本不理解为何时枫好好的社团活动不参加，非要一个人跑去那么偏远的星系拍星星，现在他倒是明白了，他无奈地瞥向时枫，“下个星期不是该放假回家了吗？你跑那么远就是不想回去见姨夫吧。” “你俩还真是，两个大老爷们，怎么就不好把话说开了呢。” 被说中了。 时枫烦躁地把脸埋进胳膊肘里，装死。 * 跑完商演后，又紧跟着一场游击演唱会。 即使是体力大户的裴环也累得有些撑不住了，她仰着头屯屯屯地灌水喝。杀夏借着背包的掩护悄悄用充电宝给自己充电。 莓可瘫在一个约半米宽一米长的橙色灯箱上休息。灯箱的背后贴着astar星网账号，成员信息，从箱体里面透着的光映照着“astar”五个闪亮亮的字母。 会理正和对面的观众耐心地解释道，“嗯，周一三五是在这里演出，二四六是在小石河公园。周天？周天下午会在电台直播。对的，平时的演出也会在星网直播。可以关注我们的星网账号，每天都会发布行程的。” “谢谢你的支持，我们会更加努力的。” 跑了半个多月的游击演出，她们和附近的观众混得有些熟了，有二十多个人已经能叫出她们的名字了。每次表演周围也固定地聚集着一些熟悉的面孔。 “环环！” 郁柔叫住裴环，裴环放下水杯，向她挥了挥手。 郁柔就是第一次游击演出跑来道谢的女人。 后来裴环知道她那时之所以会掉眼泪是因为那天她过得实在太糟糕了：上午被分手，中午被炒鱿鱼，晚上想去爱吃的餐厅犒劳自己一顿却发现餐厅有事关门了，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烤肠没来得及吃一口就掉到了地上。 她用包装纸捏着沾满灰尘的烤肠丢进垃圾桶，烧烤酱还黏到了手指上，偏偏就今天身上没带纸。郁柔顿时什么也不想吃了，她头晕脚重，失魂落魄在往回走。 兜里的终端在叮叮当当地响，却疲惫得没有劲掏出来看一眼。 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又不知道该回哪里去。 心像是蒙着层厚厚的白色蛛网，五感都麻木了，唯有心脏坠得慌，喘不过气来。 直到她听到了astar的歌声，从街角穿过重重的人群向她袭来的歌声，明亮的，充满希望与热情，载着所有美好与祝愿的歌声。 她麻木地调动着视线对上歌声传来的方向。 在那一瞬间，清风拂面，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全力唱跳着的少女们。 明亮的歌声，极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以及坚定的舞步。 所有的烦恼在这时都被抛掉了。 郁柔仅有一种被拯救了的感觉，就连已经干涸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有些丢脸，有些狼狈，但心里却觉得畅快极了。 “环环！”现在她跑到裴环身边，激动地分享道，“我找到新工作了，比之前的还要合适，我本来还以为得空窗好几个月呢。” “真的吗？”裴环比她还激动，“这才两个星期，你也太厉害了吧！” “入职时新公司还说他们难得招聘一次呢，碰巧被我赶上了，这样想还要感谢前公司的不留之恩。” “这也太谦虚了吧，真正要感谢的是你的优秀和努力才对啊，要骄傲一点嘛！” 两人相对着傻笑。 “你们也要继续加油！”郁柔笑了一会儿，认真地鼓励道，“我会继续关注支持你们，你们一定要登上更大的舞台，让给更多人发现你们。不然，实在太可惜了。” 因为，在暗无天日的星际上，还有许多许多人需要你们的歌声。 “嗯，我们会的！”裴环承诺道，她看着郁柔，绽出灿烂而坚定的笑容，“我们一定会登上更大的舞台。” 因为，astar马上要发新歌了。 环环我啊，已经再次做好火遍全星际的准备了！ 第23章 第 23 章 “怎么这样？”裴环鼓起脸颊,但三秒后又忍不住兴奋地破功：“可是我们歌曲播放量破亿了！而且还在持续增加！” 裴环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接下来，只要和那个超有名的博主协商一下,让她标一下出处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可是，可是！”会理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捏着终端,颤抖道：“破亿的是她的翻唱歌曲。如果在音乐软件搜索的话,我们排在她下面。” 而且还不是排在第二,是排在好几个有名的翻唱博主的下面。 会理不知道像她们这样混得那么惨的原创多不多见。 气氛陷入了僵持,房间内一片寂静。 裴环和会理,莓可，杀夏面面相觑,astar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陷入了出道以来的最大危机：我的歌突然就不是我的歌了。 不仅如此，根据评论区的反馈，估计还要面临着原创变抄袭的风险。 裴环点进那个超有名的博主的主页。她叫aa爱德拉,年龄、性别、出身不祥，是星网上拥有着1.28亿粉丝的顶级特效变装博主。 现在，主页最上面显示着【超爆】标签的视频就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裴环抬头,用眼神示意自己要播放了，杀夏，莓可，会理安静地点头,屏气凝神。 视频很短，只有48秒，背景的音乐片段则截取了《重新出发：astarstart！》这首歌里最有反差,最抓耳的开头和高潮部分。 在视频的最开始,色调是暗沉的。裴环几乎能看见自己倒映在屏幕上认真的脸。 随着前奏的导入,画面切入到废墟之上。 aa爱德拉黑发黑眼，衣衫褴褛地蜷缩在成山状的废弃物旁，她的周围散落着恶臭的垃圾，整个街巷黯淡无光，唯独远方的高楼大厦不时淌过机械冰冷的霓虹流光。 镜头蓦地拉近：露出少女毫无生气的面容，她麻木地睁着一双没有光彩的眼睛，嘴唇乌紫，少数没被污迹覆盖的脸颊区域横挂着三道伤口，玫瑰花色的鲜血正从中溢出。 蜷曲杂乱的黑发精心地围在她的脸侧，越发显得弱小无助，楚楚可怜。 她的喉间挤出一声无力的呻|吟，无力向上空伸出的手虚张着，好像要拼命抓住什么。 到这里背景音乐已经过完了“看不见的昨天，已经被今天所更新——就让时间在此刻暂停吧，不愿去碰触毫无根据的明天。”这段歌词。 为了配合视频内容，音频被特意加速和降调处理过，越显得压抑与绝望。 但当唱到“但倘若——”这一句短短的歌词时，背景音出现了极为清脆悦耳的破裂声，暗无天际的画面中央突然浮现了玻璃碎裂般的纹饰。 紧接着是更为剧烈的碎裂声，像是从外部被强行破开了一样，伴着冰晶般四处迸射的玻璃碎片，一个顶着光环的白裙少女从天而降。 随风飞舞的银发，明亮的蓝眼睛，嘴角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 面容绝美，身姿轻盈。 她浮在空中，裙摆飞扬，义无反顾地对着黑发少女伸出了洁白的手。银发少女背着光，身后是闪亮的碎片和璀璨的光源，如天外来物一样，与世界割裂般的纯洁动人。 镜头横转，此时画面两端呈现光明和黑暗的焦灼之势，可当纯白和肮脏的两只手相触时，天使少女地背后倏地展开巨大的白色羽翼，半透明的羽毛漫天飞舞，光越来越亮，竟将黑暗的那边也占领了。 在动人的曦光中，蜷缩着的黑色少女呆呆地看着她，一秒，两秒。 直到两只手交叉握紧，天使笑着拉住黑色少女不断上升。 在灿烂的金色阳光中，黑 发少女终于忍不住幸福的笑了，她的眼角划过一粒亮如钻石的泪珠。 泪珠越扩越大，直到占据整个屏幕。最后，在纯银的背景中央，浮起五个精巧的大字【被拯救的我】 至此，视频结束。 视频的后半段用了接下来的两段歌词： “但倘若能紧握住你向我伸出的手，就一定不会再回到那个孤独的世界。” “但倘若能再看一眼你灿烂的笑容，就一定不会再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 而这也正是歌曲的高潮，高昂飞翔的歌声配着光明向上的画面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抛开其他不谈。”裴环艰难地实事求是，“这个视频拍得还挺好看的。” 杀夏其实也挺赞同的，但她真的生气了。所以一向坦诚的她此刻也忍不住嘴硬道：“不、不能抛开！我们不要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总的来说，这个视频席卷星际绝对是够格的。 因为它将《重新出发》这首歌中的某些感情用最最流于表层却又通俗易懂的画面表达出来了：这就是个拯救与被拯救的故事，还有什么比天使降临这个意象更为合适？ 鲜明的，一针见血的，简直就是嚼完又吐出来看。 哪怕是最麻木的感官也能体味到它的意思，也会为它而热泪盈眶。 更何况视频中的aa爱德拉服化道完美，情感循序渐进，节奏把握也堪称绝妙。而且特效逼真，剪辑高超，对比强烈。 不火才没有道理。 只是…… 莓可强忍着怒气，憋到视频播完。 她将进度条飞快地拉到纯白天使向黑暗少女伸出手的那一幕，愤懑地说：“这绝对是模仿的环环！就是超话里的那张照片！” 她说的就是裴环在首唱新歌时微笑着对观众伸出手的那张照片。 那一幕被时枫完美地捕捉到，发到了astar粉丝后援会的超话社区里。目前是超话里点赞最多的一条博文，堪称粉丝的心头好。这张照片一出场，就成为了郁柔，博雅和时枫的桌面壁纸。 当然，那张照片的点赞数肯定连这个视频点赞的零头都没达到。 会理赶紧调出那张照片，放到暂停的画面旁边进行对比。 “虽然服化道不同，但是角度和表情……一模一样。” 裴环那张照片也是背对着光源。她举着一手麦克风，一手伸向观众。璀璨的金发随夜风荡开，天蓝色的眼睛弯起，毫不掩饰地绽出极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 天使少女则是将握住麦克风的手改为捂着胸口，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aa爱德拉的衣服妆容背景都比裴环要精致很多，嘴角的弧度稍微收敛了一些。也因此画面呈现的更多是唯美梦幻的感觉，而不是那股野性到要喷涌而出的蓬勃生机。 是精致如艺术品的天使，却不是热烈果敢的骄阳。 莓可愤恨地仰起头，斥责道：“这是假冒伪劣产品！” 杀夏弯腰点进下方的“跟拍挑战”，这个挑战的名字是【被拯救的我选用的音源是“aa爱德拉倾情献唱：被拯救的我。” 直到此刻，裴环才真正动气。 如果说刚刚是生气之余还有一点点欣赏，毕竟视频拍得真的相当好。 但歌名被篡改这件事裴环无法忍受。 她垂下眼睫，有些难过地说道：“挚友想传达给我的不只是‘被拯救’这种单薄的心情，是‘重新出发’才对。” 不是去强调从黑暗中被拯救出来的依赖和感激，而是我决心鼓起勇气，彻底抛掉过去，握紧你的手，怀着期待的心情一同和你去面对那些不得而知的未来。 重要的不 是对过去的回顾，而是对未来的承诺。 这不仅是astar的重新出发，也是陆商自己的重新出发。 裴环坚信着这个名字怀有珍贵的心意。 她向下滑动评论，下面的粉丝都在尖叫着夸aa爱德拉绝美，【被拯救的我】这首歌相当好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爱姐的美貌真的是存在这人世间的吗？我被爱姐的脸拯救了，美貌度我！】 【好好听，好好听啊！这真是人类的歌声吗？爱爱真的不是什么精灵，人鱼的血脉吗？爱爱出道吧，我们爱妃绝对应援！】 【我宣布这是星网年度最佳视频，这个视频真的有魔力，前些日子我刚遭遇了人生的重大挫折。但是听着这个音乐，我真的感到被拯救了。追了爱爱五年了，爱爱给了我很多前进的动力，她就是拯救我的天使。】 …… 但追根溯源，确实是《重新出发：astarstart！》发布的时间更早，而且astar也是有一千个粉丝的，他们也是时刻行走在网上的浪尖上，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件事。 如果在评论区点开【按时间排序】这个选项，每隔几条就能看见拼命解释的评论。 【这首歌不叫《被拯救的我》，叫《重新出发：astarstart！》！是由裴环，会理，莓可和杀夏四人组成的偶像团体astar发布的新歌！你们可以去看歌曲的发布时间，比这个视频早两个星期！】 【还有博主是翻唱，不是原唱，大家可以去星网官方音乐软件圆圈搜索《重新出发：astarstart！》，是免费的，没有也能听。原版更好听，而且个人认为精华在后面，后面的齐唱才是绝了，非常动人。】 【小偶像真的不容易，大家最好去支持原版。爱爱唱得也很好，但是原版更完整，可以去听听看看，不会后悔的！真的！】 【救命，我真的服了！一觉醒来，孩子们的歌变成别人的了！我刚刚去圆圈那里看了一眼，原唱都排到第二页去了，点开评论区更是把我气得要死，说什么没有爱爱唱得好听，抄袭爱爱！疯了吧，小偶像就这么好欺负吗？！】 【为什么不标出处，为什么不标出处！这是占用别人的劳动成果，是侵权行为！】 尽管这些言论说的是事实，但每一条被被其他热度更高的评论盖在了底下，升不上去。 还有直接吵起来的：【急什么急，视频里又没说是爱姐原唱的，不是写着倾情献唱嘛。】 【拜托，有些糊豆的粉丝不要不识抬举，爱姐有1.28亿的粉丝量呢，唱糊豆的歌就是在帮她们宣传，这是双赢好不好，能不能不要瞎蹭热度啊。搞急了，把视频删了，损失的是谁？】 【可怜爱爱人美心善，好心帮忙宣传却被倒打一耙。现在全网都在传唱这首歌，还不是因为爱爱发起的挑战啊！要是靠你们正主，得糊到猴年马月去？】 看到这里时，astar粉丝都快被气笑了，astar本人也是。 但是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心情反而平静了。 虽然心脏还在胸膛下面不甘地轰鸣，但是思维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裴环托着脸颊，跃跃欲试地开口道：“之前不是还在担心能不能去参加联合演唱会的事情吗？这波稳了。” 会理立刻就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她紧皱的眉头这时才舒展了些，“也对。这下估计很难把我们做掉了，因为我们正在受关注。” 虽然是负面的评价居多，但也算小火一把。 莓可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内，明面上却故作轻松，“算是借了一把东风，尽管我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关注。” “但是还不够。”杀夏抬起头，黑发的映衬下，她绿色的 眼睛美丽而冷酷，“我们得再加一把火。” 于是，astar星网主页。 置顶微博： 【astar已获得夜南星联合演唱会参赛资格。[链接：投票界面]完美造星公司官方在线】 【届时将演唱新歌：《重新出发：astarstart！》，而不是《被拯救的我》aa爱德拉】 底部标签：星际热搜主榜第13位[实时上升↑] 转发：20.2万评论：107.2万点赞：265万 第24章 第 24 章 这一天对在星网上游荡的广大吃瓜爱好者来说,是充实的一天。虽然这瓜不甜也不脆，但甚在能解渴。 有故弄玄虚的娱乐号特意使用了一些云里雾里的代写，但由于一方太红,另一方又太糊，网友的吃瓜体验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下方评论区里充斥着网友的怒火： 【吃瓜都吃不利索！老娘没有抽丝剥茧的耐心！】 【谜语人给爷滚出星际！】 面对吃瓜群众渴望将瓜喂到嘴边的求省事行为，有好事的营销号将这起事件言简意赅地总结为：自不量力小偶像大战抄袭惯犯大v。 【圈内爆事】这个账号甚至发起了一个投票：【你认为哪一方能占上风？a：小偶像b：大v】 瑞恩气势汹汹地选了a,跳转出的投票界面显示着投票比例为1:25,astar惨败。这个结果差点没把瑞恩恼火得背过气去。 而网友的选择显然是有理由的： 【笑死,aa爱德拉老抄袭惯犯了吧。被抄袭的苦主排排坐可以绕星际轨道一圈了,也没见她被制裁。关键是她是那种暗戳戳的,很恶心人的那种抄，抄不是完全抄,借鉴又根本提不上，维权都很难。】 【再说她的粉丝跟疯狗一样，小偶像够呛能捞到好处。】 【还捞好处呢！能保全自身就不错了。她的爱妃们最擅长的就是把黑的洗成白的。我打赌,不要几天在她们嘴里就变成爱爱首发，爱爱原唱，小偶像抄袭了。】 【不过,小偶像为啥要发演唱会投票链接？意思是某公司她们的大树，大v赶快束手就策？】 【不是吧，那个比赛她们第一轮就淘汰了，不像是某公司在捧的样子。反而有种在叫嚣的感觉。我猜的,不保对。】 【哇，那岂不是是一挑二？够辣！】 总之，astar官方账号的自爆式袭击完全揭开了这起事件的神秘面纱。裴环她们发的那条博文相当不给面子,而且一怼二： 那个aa爱德拉,管你怎样,反正《重新出发》是我们的歌，别来沾边！ 还有完美造星公司，全星际的人民都在看着呢，别给姐弄虚造假！姐那天就是要美美地去参加你的演唱会！而且还要震撼全场！ 不过，截至目前，完美造星公司没有任何回应。 aa爱德拉也躲在幕后不出声，但她的粉丝先炸了。 裴环在后台查询到astar官博今天一天就被投诉举报了86万次，理由是：捏造不实信息，侵犯个人权益。 只是爱德拉的粉丝们毕竟不占理，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所以astar官方账号除了有些限流以外，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甚至还因祸得福地被不知名的好心人慷慨地赠送了包年s，连限流问题都被完美地解决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看评论。 看了可能会被气得倒地身亡。 裴环的指尖跳过【评论】的选项，点开[链接：投票界面]，页面在艰难地加载后，终于显示出来了。 她瞄到了结果，笑道：“我就说我们能当第一吧，你们看！” 在投票界面的最中间，带着金色小王冠的赫然是astar的头像，最下方是金灿灿的三个字【第一名】。 一夜之间，倒数变第一，这谁能想得到？ 就连联合选秀的冠军机械天灾组都被她们牢牢地压在身后。双方票数足足差了一个数位，就是做票也不敢做那么大的。 但是astar就是做到了。 不知道慎树现在是什么感想？ 裴环都想当他的面作诗一首：哼哼，三十天河东，三十天河西，莫欺少年穷！ 裴环想着他可能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想笑。但终究没笑出来，因为她的队友看起来是相当的愁眉苦脸。 会理紧盯着终端，眉头紧皱，莓可无意识地咬着下嘴唇在发呆，杀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去砍人。 看来是真的在焦头烂额…… 裴环双手托着脸颊，眨着眼睛默默地观察她们。 一秒，两秒……三十秒。 她火热的眼神都要烧出个洞了，会理，杀夏和莓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反应。 裴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活力满满的声音如泉水，咕咚咕咚地从地下冒了出来。 “这才哪到哪？天还没塌下来呢，怎么就提前做好了表情呢。” “表情管理可不是这么用的。” 裴环把自己的胸口拍得啪啪响，她抬起下颌自信道：“我们以后可是要火遍全星际的，这种困难程度只是洒洒水啦。” 什么意思？ 会理，杀夏和莓可回过神来，愣愣地看她。 裴环按照自己那一套理论，继续解释道：“你们想啊，我们越火，遇到的困难肯定就越大。所以，与我们火遍全星际的最终目标相比，现在这个困难根本配不上我们。” “所以，那个什么什么爱德拉，什么什么慎树，通通不用放在眼里！他们只是我们通往成功路上的两只拦路虎、不，两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罢了。” 会理反应过来了，她哭笑不得地说：“你这个安慰别人的角度也太刁钻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说后面还有数不清的困难在等着我们嘛……” “对呀对呀，困难肯定是有的。”裴环认真地点头：“但是只要跨过去，就有大好的未来在等着我们！” 可是要是跨不过去的话…… 会理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裴环从不消极地看待事情，她的眼睛永远看着光明的那一面。 就是问她：那要是跨不过去的话怎么办？ 她一定会回问：为什么会跨不过去，肯定会有办法的。 “你这个打嘴炮的功夫实在是太烂了。”莓可一副美女无语的表情，她撑着头，问道：“话说，你不是子供番里的魔法少女吗？不应该很擅长爱的话疗吗？” “我看人家少年漫的主角都是动动嘴皮子，就让黑化的伙伴归队，称霸的反派颓废，你这差的有点远。” 曾经三句话让挚友从想死到更想死的裴环心虚地嘿嘿一笑：“我不是传统的治愈系啦，咳咳，战斗系，战斗型美少女！” 裴环很少浪费口水，她都是用拳头让反派忏悔。 虽然裴环爱的话疗再次滑铁卢了，但astar还是振作起来了。 正如裴环所说：只要是一路向上，以后肯定还有更多更大的困难在等着她们呢，怎么可能在这时倒下？ 而且如果轻易倒下的话，在被别人冷嘲热讽之前，她们一定会先被自己内心巨大的不甘所淹没。 杀夏率先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她拍手，沉声道：“练习室练习室！走，该去练习了！” 星网上的狂涛骇浪不是她们这种默默无闻的小偶像目前能解决的，眼下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准备好联合演唱会的舞台，用舞台来证明自己！ 在astar闭关练习时，astar粉丝后援会内部召开了第一届线上会议。 【疯狂的社畜：疯了，今天拒绝了好多个钓鱼申请，都是爱德拉的粉丝混进来的。大家在群里说话要注意一点，小心漏网之鱼。】 【才不是冷血动物：评论区完全沦陷了，我们这边热度最高的评论才排在第三页。我看着那些话心都难受，不知道环环她们怎么样，希望她们 第25章 第 25 章 明缇去了慎树所在的会议室,她发现就是换一个房间看视频。 开阔的多功能会议室中间悬浮着一个2米x1.5米的巨大的悬浮屏，上方正在低声循环着明缇刚刚看的那个剪辑视频。 左下角的播放量、转发量和点赞数还在急速地飞涨，数字跳跃快得看不清残影。她在心中嘀咕,不知道现在破了几个亿了。 在少女们美妙的歌声中，完美造星公司的执行经理正烦人地喋喋不休。 她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矮胖女人，全靠拍股东的马屁才能空降过来。明缇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默默地走到最远离她口水射程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执行经理神情激动，手舞足蹈：“这一招叫做捧杀。我们可以先把这几个小偶像邀请过来，给她们安排最好的舞台，并提前在星网上宣传,表明我们这边的态度是绝佳的，我们愿意给糊团机会！” “然后,我们在幕后悄悄地咳咳，你们懂的。让她们在全网直播中下不了台。网友是很薄情的，一看她们糟糕的表现,肯定就滤镜碎了一地。而那几个小偶像估计也不敢声张,只能忍气吞声。这样一来，不知不觉她们就糊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明缇心想小偶像都在网上1怼2了,还叫不敢声张吗？上次是在慎树的车窗上写sb,下次估计就是朝着本人扔垃圾了。 执行经理正维持着一脸得意地等表扬的样子。 慎树拖着那张阴沉的死人脸,反光的镜片后面根本就没人看得清他真实的神色。他开口道：“在幕后做什么,比如说呢？” 执行经理像是终于逮着个小辫子一样兴奋起来了,“比如说,毁坏她们的演出服,等她们上台,再让设备突发故障。直播时，在运镜上使绊子。或者直接现场反向修音，把她们的歌声修跑调……” 明缇听到这里时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打断的执行经理不满意地瞪她，又看着慎树，意思是让他来主持公道。 慎树推了推眼镜，这是他不耐烦时的惯常动作，空气安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一直以为我们最多是没有道德，而不是，上不了台面。” 执行经理一张富态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慎树毫不在意地侧脸问明缇：“我们还有把她们签过来的可能吗？” 明缇顿时明白了慎树的意思，他这招才叫真正的捧杀。 用高价合同把astar签过来，再通过合约控制她们的日程活动，让她们只能听公司的安排，不许她们按照意志自我活动。然后再不断地喂给她们一些低质量的资源。这样下去，糊就是可操控，可预期的事情。 这就是花一点小钱来扼杀风险的可能性。 明缇略微思考了一下，实事求是地回答道：“目前来看，很难。” 她倒不是袒护astar，只是联合选秀初赛那天两方都闹得很不愉快。明眼人都看出来慎树不会真心捧她们的。而且那时，裴环当场怼了慎树，事后她们还在他的车上即兴创作。 “是吗？”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是慎树倒是毫不意外的样子，他双手交叉掩住半张脸，像是经过成熟的思考后，才做出的决定：“既然机械天灾不够格，那就请掉san少女组出场吧。” 明缇顿住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是线下吗？” 慎树不容置否地颔首。 明缇惊住了，言语也结巴了：“这、这这，小偶像还不够格吧？” 掉san少女组是夜南星为了来年进攻中央星系，集体打造出的一张偶像王牌。 和博雅猜测的不同，掉san少女组不轻易进行线下演出的原因不只是特效成本过高，关键是她们本人是真的含有稀 薄的洛夫克拉夫特星人的血脉。 洛夫克拉夫特星人就是克系文学中古神借鉴的原型。就像人鱼的天赋是唱歌，龙族的天赋是寻宝一样，洛夫克拉夫特星人的天赋则是引人疯狂的致命吸引力。 这类高危险性物种在星际上管控十分严格，但由于掉san少女组身上的血脉十分稀薄，危险性可控，阈值也在安全范围内，所以也被允许阶段性进行偶像活动。 “我从未小看过她们。”慎树讥笑道，眼神冰冷，“只是，理念不合，注定是敌人罢了。她们不是带给别人笑容，追逐梦想的少女偶像吗？那就让我看看在真正的强刺激性面前，这份微弱的光又能持续多久。” “在星际之前，最早的传统偶像比她们还要正统耀眼，但随着时代的演变，最终还不是泯灭于人群之中吗？”慎树笃定道：“我们的理念才是顺应时代的最优解。” 最早的正统偶像即便耀眼如群星闪烁，最终还是被星际大发现时代层出不穷的“人鱼潮”，“龙族潮”，“虫皇潮”所击败。 在惨重的损失中，娱乐公司悟了：必须抛却所谓的热情与梦想等不可控的因素，打造尽在掌握内的精美标签。而只要一个标签立住了，那么带来的收益就是可持续的。 星际时代，偶像的背后可不能只是她们自己，而是组织庞大，运转优良的强大组织，只有这样才能在万变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慎树否定自己内心的恐慌：这次astar的爆火只不过是轮回性的文艺复兴罢了，他才是走在正确道路上的那一个。 另一边，aa爱德拉也在焦头烂额。 风水轮流转，前几天攻击astar的热潮反过来转向她。她的好多条视频都被接连举报，下架。如果只是单纯视频失效也就算了，关键是其中穿插了很多金主的广告，违约金可不是个小数字。 更糟糕的是，她的名声彻底臭了。全网都在出她来道歉。以前被抄袭的苦主也趁机站了出来，摆上证据大斥她抄袭。原本无人在意的证据帖子，热度也水涨船高，更是将她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之前有过过节的人，同行的竞争对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都在落井下石，人人都争着往她头上踩一脚。一点开首页，满目飘着令她毛骨悚然的视频。 【v圈老叔带你解析aa爱德拉的抄袭史，就连这个她也抄？！】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顶级大vaa爱德拉的陨落之路！】 【抄袭是假？！aa爱德拉有口难辩！】 …… aa爱德拉看得恐慌症都要犯了，她又不得不出面，再这样下去她苦心经营的事业就要毁于一旦了。但她又不甘心灰溜溜地道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联系经纪人。 “联系到作曲人了吗？！就说是他一曲两卖，私下里把曲子卖给我了，我本人不知情？！什么联系不上？！怎么可能！你跟他说，只要能帮忙，多少钱都随他提！” “那小偶像那边怎么说？不肯私了？你没跟她们说我很有钱吗？！我可以给她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告诉她们，错过这个机会，这辈子就只能当个穷光蛋了！” “要不是靠我她们能火吗？不过就是个不出名的小组合，热度过了，谁还会记得她们？！” “你好好跟她们讲好吗？我怎么也算帮了她们一把，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吧，不是我，她们能有今天？你好好讲，我们后续是可以展开合作的。” “告诉她们：我有1.28亿粉丝！1.28亿！我的粉丝还没掉完呢！” “艹！” 爱德拉狠狠地摔了终端，倒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她突然捂着脸崩溃地哭了起来。她有种不愿相信的预感：她可能要止步于此了。 这三天内发生的所有事情，astar都不知情。 为了全力迎接之后的演唱会，她们暂时取消了路演，主动上交了终端。并约定谁第一个看终端谁倒立拖地，拖别墅内共计300平米的地。 倒立拖地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争这口气，四个人硬是三天没碰终端一下，堪称星际时代的壮举。 而瑞恩不想让她们额外烦心，便直接包揽了对接aa爱德拉的事情。 他每天都在有礼貌的兔子和暴躁的黑|道兔子之间来回切换：对方谈钱补偿他就是有礼貌的兔子，对方威胁警告他就是刀口舔血的兔子，总之就是软硬都不吃，非要在aa爱德拉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不可。 至于陆商，他在和郁柔等后援会的成员商量一件大事：astar这次事件的后续问题，包括怎么固粉，怎么营收等等，都是让人头疼的大问题。此外，他还在思考之后新歌的方向。 裴环倒是对这一切隐隐有所察觉，因为她的星星胖了一大圈，还前所未有的亮。每天都像个小灯泡一样，兴奋地上蹿下跳。 她也很惊讶：这才短短几天，星际人民的幸福值怎么就涨了一大截。她们有做出什么不得了的壮举吗？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充足的能量可以让她在演唱会上引发一些特殊效果来弥补astar舞美的不足。 裴环美滋滋地想：这就叫自给自足。谁说她只会一键换装的？快出来道歉！ 不过，这样一来，舞台编排又要重新调整了。但是勇敢狗狗，不怕困难！四个人都憋着一口气，势必要在联合演唱会上证明自己。 歌唱了一遍又一遍，舞蹈把练习室的地面都磨花了。没有运镜设备，就每一轮抽一个成员拿着纸盒假装摄像头来回移动。 这还不够，还要再往细处一点点揪节奏，揪表情管理，揪情绪递进的问题。 每个人都咬着牙，把这首歌品味了一遍又一遍，烙印在皮肤上，融入骨血里，铭记在心里。 因为，她们要借这次的舞台证明《重新出发：astarstart》就是她们的歌。她们还要将那些翻唱比原唱好听的挑衅用实力反击回去。 在高压的练习下，莓可甚至神志不清地开始胡说：“我要是在练习中累死了，请把《重新出发》是astar的歌这句话刻在我的墓碑上。” 杀夏认真地承诺：“我一定会好好刻的。” 会理慌忙地制止，“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啦，就是真的要不行了也是在舞台表演过后才能放心闭上眼吧。” 在这种心无旁骛的状态下，时间过得飞快。 终于，在联合演唱会的前一天晚上，astar收到了完美造星公司的节目单。 她们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 裴环展示着节目单，得意道：“噔噔噔——，这就是第一名的待遇吗？” 然后，她的目光凝滞了。 “倒数第三个出场的是机械天灾，倒数第二个是掉san少女组？她们有参赛吗？” 会理明白了，“这是拿大前辈在压我们。” 如果她们的气势提前被掉san少女组压住的话，对表演是很不利的。因为对比强烈，还很可能获得“也就那样”的评价。 莓可愤愤地捶地：“老男人真是阴险！” 杀夏思索道：“这个我们有经验，我们之前在王朝乐队后面表演过，也还好。” “就是就是！”裴环双手叉腰，自信的笑道：“哼哼，小小慎树，可笑可笑！” 第26章 第 26 章 联合演唱会当天。 清晨,天色刚刚破晓。 瑞恩已经靠着单车，站在别墅门口前等着了,他的车后座上还绑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大塑料袋,沉甸甸的，都快坠到地面上了。 他自认为帅气地单手插兜，模仿着黑|道电影里面的大佬,不时低头去看他手腕上擦得锃亮的机械表。 时针渐渐指向数字六，终于,大门被一只脚艰难地顶开，然后被毫不留情地踹了开来，趁着再次关闭之前，裴环抓紧扛着大包小包钻了出来，会理，莓可和杀夏跟着她,顺着狭小的缝隙一个个挤出来。 刚出了门,莓可就撑不住地将身上的包放在了地上，扶着腰感叹道：“可太重了！”说着,她开始卸杀夏身上的东西，“别背着了,歇一会是一会儿！待会儿还得装车呢！” 会理蹲下身,最后一遍清点行李。 她满意地点头,“替换的衣服，鞋子，化妆品,日用品,食物,修理包,医药包，工具箱，除胶剂……，都带齐了。” 刚才还安静到有些寂寞的晨间顿时被少女们充满元气的声音点燃了，空气都变得热闹起来了。 瑞恩还维持着大佬的姿势，他看着地上堆积的包裹，无语地抽着嘴角问：“你们带这么多不相关的东西干什么？是去表演又不是去表演搬家。” 裴环振振有词道：“这叫有备无患好不好？万一他们使坏心思，我们也能随机应变。” 衣服化妆品倒是能理解，只是有些…… 瑞恩看着沉重的修理箱，不解地问：“比如说呢？用扳手砸他们的头吗？” 他想象到这个场景觉得有些违和：总感觉裴环不是那么间接的人，她应该是直接抡着拳头就冲上去了。 倒是莓可眼睛一亮，赞叹道：“好主意！” 瑞恩深深觉得她们离监狱出道又进了一步。 队友都不靠谱，会理只得解释道，“就是，比如说万一他们在座椅上洒胶水，调换我们的演出服，损坏音响设备什么的，至少我们能有些准备……” 杀夏跟着点头：“我还挺擅长修东西的。” 到时候如果舞台设备出问题了，她打算扛着工具箱就上去修，谁阻拦她，她就向谁扔扳手。 瑞恩兔子头疼，他龇牙咧嘴道：“拜托，各位美女们，我们是去演唱会表演，又不是上战场？用得这么夸张吗？” astar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异口同声道：“这和上战场有什么区别啊？我们可是去敌方领地里！” “一点都不夸张好不好？还不知道人家怎么对我们呢！” 少女们不服输地嘟囔着，颜色各异的眼睛里闪烁着相同的战意，她们神色坚定而凛然，像是真的准备去开战一样。只不过她们的武器不是枪|支|弹|药，而是英勇无畏的歌声。 裴环一马当先，她指着自己，义不容辞地说：“别看我长得这么可爱，其实我相当能打的！要是完美造型公司敢做一些违法的事情，我当场就把他们通通锤爆！” 瑞恩被裴环熠熠生辉的眼眸震慑住了：她是认真的。 他突然意识到裴环她们根本就没意识到事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她们还当自己是被嘲出道的小偶像，饱受aa爱德拉和慎树的内忧外患。 也许在astar的眼中，她们接下来要面临的不是观众的期待与掌声，不是欢呼与喝彩，甚至不是公平与客观，而是被栽赃陷害，被嘲笑戏弄，被舆论玩弄于股掌之中，正如三天前所发生的的一切一样。 因此，她们不得不以最大的警惕来防备之后事态的发展，像刺猬一样竖起自己仅有的武器去抵御未知的风险。 但是即便这样，她们还是 决定要去。不仅要去，还要去掀翻全场。 瑞恩感觉心里刺挠得慌，又堵得厉害。 “本来怕你们骄傲，不想说得那么清楚……但是，看在你们那么如临大敌的份上，我就稍稍泄露一下吧。” 他憋不住了，挠着耳朵转个圈，又转了回来，努力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对着少女们期待的眼睛，变扭地开口道：“其实，其实你们现在还挺火的来着。”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astar毫不意外，她们苦大仇深地跟着点头：“这个我们知道。” 瑞恩看她们那副样子就知道她们没有体会到他的意思，他索性不装了，直接打开车后座的巨大包裹，示意裴环她们看。 那里层层叠叠垒着各色的应援物，有金，蓝，粉，绿四色的应援棒，有印着裴环，会理，莓可，杀夏脸庞的横幅，和绣着她们名字的应援毛巾。 会理扫了一眼，在心中估算了总量，大概有一千多份。 她想说：这么多，发不出去的吧。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用也不是不行，她早就想要自己的应援物了。 “懂了吧？”瑞恩眉飞色舞地挑眉，“你们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有三瓜两枣的小偶像了，拿出自信来，今天说不定是我们的主场呢！” “那还用说？”虽然什么也没搞懂，但裴环的眼睛已经自动开始闪闪发光，“今天本来就是我们的主场，我们是最后一个上场的诶！” 此时，杀夏正在思考：原来竟然是瑞恩最先被裴环传染的吗？兔子可真是狡猾。 联合演唱会现场。 裴环和会理三人坐在后台等待室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在路上，瑞恩和她们解释了事态发展，并小小展示了一下那个火爆全网的剪辑视频，但是当她们真的看见等候入场的观众们在一个劲地挥手，叫她们的名字时，还是缓不过神来。 当时，不知道是谁先看见了她们，远远就尖叫出了名字，“裴环？astar！” “那个金发的，是不是？！你们看！是裴环吧？妈妈爱你！环环！” 这一声呼喊好像是突然达到了沸点，使全场炸开锅一般，人群急速地翻腾涌动。观众们挤到荧光色的隔离带最前方，探着身子喊她们的名字。手中连续爆闪的闪光灯记录下她们茫然的面容。 “莓可！粉发的莓可！我记住了！莓可！” “会理！你好可爱！我会支持你的！” “杀夏！保持住啊！我就喜欢你这个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astar！演唱会加油！！小偶像冲冲冲啊！！！” “astar——start！今天，我们来给你们应援！！不要害怕地上吧！” 有那么多的人在冲她们挥手，裴环瞧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但更多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而他们的神色却那么激动，大声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就仿佛他们之间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一切在裴环的眼中是那么的清晰，每一句呼唤她都记在了心里。她确信：这些美好的感情都发自内心。 只是一个短短的视频，或者是简单的一首歌，竟能将世界两端的人们相连，使他们分享着同一种情感。 这就是做偶像的感觉吗？ 那可真是—— 超棒啊！ 裴环最先反应过来，她露出了自己招牌的灿烂笑容，使劲挥着手，大声道：“我们会尽全力的！也请你们一定也要大声地为我们应援！” 回过神的会理，莓可和杀夏也连忙道谢：“谢谢你们的应援，我们会给出最好的舞台！” 而人群则回以更大的欢呼声。 回忆到这里，裴环的眼睛更亮了。她几 乎是坐立不安地在期待着astar的登场。 她相信那一定是个超级美好的舞台，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观众。 很快，等待室上空的大屏幕蓦地亮了，从这个屏幕，裴环可以看见场外的实时直播。 镜头最先扫过极为宽广的舞台。 深蓝色半透明的舞台大约长20米，宽25米，如一块巨大而光滑的玻璃，悬浮于观众席之上。后方立着三面大屏，中间最大，两边次之。硕大的舞台灯从高处打在地面上，配合着向上投射的地灯，将两位主持人照得闪闪发光。 按照程序启动着的飞行摄像头无声地行驶在既定的轨道上，忠实地将台上主持人的动作神情捕捉到大屏上，高清到连每一根发丝都分明可见。 “欢迎给位朋友远道而来！我们万众瞩目的选手也在后台看着现场。可以告诉我吗？今天你们是为了谁而来！！！” 裴环有些惊讶地在声音中听见了响亮的“astar”的名字。她侧脸看了眼伙伴们，每个人都微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果然不是她一个人，大家一时半会都习惯不了自己有点火的现实。 她在心中点点头，安心地扭头继续看直播。 “大家的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相信选手们也迫不及待了！废话不多说，让我们有请第一组选手登场！暴力与可爱的完美融合，反差满满的表现引人惊叹！她们是谁？大家一起喊出她们的名字！” “山口兔兔组！！！” 摄像头扫过观众席，大屏出现了粉丝激动的脸。 台下分为内外两场。内场有5000位观众，站成一个圆形。外场则是座位席，满满地安置着剩下25000名观众。 此时，台下如晃动的荧光海洋一般，爆发的热浪席卷全场，就连在等待室的裴环似乎都能感受到外面隐隐的欢呼声。 裴环看见山口兔兔组从舞台的左侧登场了，她们边抖动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微笑着向观众们飞吻，边穿过场馆两边细长的环形隧道，来到主舞台上。 彩色的亮片与礼花，不要钱一样向她们撒去。观众席上爆出热烈的打call声。 “兔兔棒，兔兔妙！兔兔一拳打十个！” 山口兔兔组好像是对这个舞台有些陌生，足足移动了两次，才确保自己站在了舞台中间。她们有些不适应地冲着镜头打招呼。 一直安静地看着屏幕的莓可，此刻终于忍不住抱着自己，她连声道：“怎么办好紧张啊，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上一次演出台下才150人吧，这个差别也太大了。” 紧张着，紧张着，莓可开始熟练地咒骂慎树：“都怪那个该死的老男人，就是针对我们也要对得起舞台吧！3万个观众，不排练就让我们直接上，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就连一向淡定的沙夏似乎也被传染了，她皱着眉头道：“老实说我也有点紧张。截至目前为止，实在是太顺风顺水了，一点小动作都没搞，总感觉有个大的在后面等着我们。” 会理看着后方没用上的工具，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总感觉不像是完美造星公司的作风。 会理：救命，又开始打退堂鼓了，好久没这种想逃跑的感觉了。 莓可：紧张得想吐了，该死的慎树，诅咒你早日秃顶！ 杀夏：有点紧张。 会理、莓可和杀夏：是时候该喝一碗裴环牌的鸡汤了，保证比打了强心剂还有效。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同时转头看裴环，眼睛闪亮亮的，期待着这个一向乐观自信的金发少女给自己灌鸡汤。 结果，百分百自信的裴环此时却有些羞涩地摸着头说：“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这时，要是瑞恩在，一定 会不给面子地大声反驳道：你也会紧张？真的吗，我不信！ 裴环解释道：“因为我是那种相当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大家都是抱着偏见，或者是以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来看我的话，我反而觉得战斗力满满，一定要他们好看才行。” “但如果是抱着期待与喜悦的话，就忍不住有点紧张，你们一定能懂这种感觉吧？”她凑近道，澄澈的眼睛里满是真诚与憧憬，“就是那种，‘说不定，他们是为我而来的。’感觉，对吧？” 她忍不住兴奋地站了起来，在会理，杀夏，莓可面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 “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他们都是为了我们而来的！在场有3万个人，那得是多少个150啊？他们会是我们的粉丝吗？或者说，看完astar的表演，他们会变成我们的粉丝吗？想想都觉得好紧张，好期待！” 会理愣愣地看着她神光焕发的脸，弯起的眼睛，上翘的嘴角，那股从身体内部一个劲冒出的纯粹生机与喜悦似乎要把心神吸进去了，以至于眼里只剩下独属于她的绚烂色彩。 霎时间，会理感觉所有的紧张与忸怩都如被清风拂过般烟消云散了。 她低头，轻声咳嗽道：“咳咳，喝到了。” 莓可和杀夏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们竖起大拇指，跟着赞同：“喝到了，喝到了！赞美环环！” 第27章 第 27 章 山口兔兔组的表演还是和裴环记忆中的没什么区别。 只是道具服装要更华丽一些：从兔系美少女表演胸口碎大石变成了兔系美少女肩扛加特林。 五个一米五左右的少女,穿着粉色女仆装在舞台上依次排开，扛着加特林和火箭筒就冲着观众扫射。 山口兔兔组以一个极为粗犷的马步姿势横跨出去，绷紧臂膀上有力的肌肉,360°转着圈大力抡动着肩头上的硕大武器。 在弥漫着的虚拟火光与硝烟中,她们摆着一张粗糙的大叔脸，狞笑着怒吼：“赛诺！” “可爱的大家,一起给兔兔陪葬吧！” “带着兔兔的爱入睡吧！”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杀夏连人带椅子退后了一步,她还是不太习惯兔系美少女突变糙汉的设定。 裴环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时的愣头青了，她能稍微体会到这份反转的魅力了,大概吧。 恰巧这时镜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捕捉到了瑞恩的面容,记录下他忠诚的rea。 在山口兔兔组的少女们捏着裙角,垂着雪白的耳朵,羞答答地自我介绍时，他相当不争气地微红了面颊，攥紧了手，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台上的少女。 但当他被加特林大叔脸怼脸扫射时,他被轰炸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痴呆表情,颤抖着大张着嘴，头上的兔耳朵炸成了两簇蒲绒，眼神里都没有光了。 他颤颤巍巍地转着脑袋,最终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垂着头没了声息。 不是吧，瑞恩！怎么会是一副被打击到连人生都失去了光彩的样子啊！ 裴环握拳道：“振作起来啊，瑞恩！” “就是,争点气！”莓可身体前倾,目光谴责道,“我们还没出场呢，别露出这幅没出息的样子！” 倒是会理面露同情：“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理想型美少女变成糙汉大叔的这种反差，不是一只青春期兔子能承受得了的。 很快，山口兔兔组的表演就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少女们又从大叔变成了羞涩的兔系美少女，她们微笑着和观众们谢幕。然后，排着队从右侧退场。 在走在贯穿观众席的的圆轨型小道时，上空再次撒下耀眼的亮片和礼花。兔子少女们沉浸在掌声和荧光棒的海洋里，她们和涌到边上的粉丝们击掌握手。 “请大家继续支持我们，可爱柔弱，暴力血腥来回切换，山口兔兔组！” “山口兔兔组，爱你们！爱兔兔！” 裴环观察台下观众的表现：虽然被贴脸轰炸了一番，除了少部分面露疲惫之外，大部分看起来精神还算亢奋。 就是不知道瑞恩现在心情如何。 主持人适时地登场，他们操纵着飞行台浮在观众上空，简短有力地评价道，“山口兔兔组的表演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接下来欢迎下一组选手出场：兽性与文明的完美融合，古华国世界观与机械星际的积累碰撞，她们是——？” “神兽少女组！大家掌声欢迎！” 和山口兔兔组用腿走路的接地气出场方式不同，神兽少女组明显是下了血本。 在主持人介绍完后，全场都毫无动静，也不见偶像从侧方出场的身影。 在等待中，下方的人群开始探头探脑地环顾四周。 “发生什么事了？人呢？不会出舞台事故了吧！” “神兽宝宝们怎么还不出来啊？好着急啊！” 就在观众席浮起细碎的议论声时，变故发生了。 只见透明的悬浮舞台中间竟变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卷轴，随着卷轴从一侧缓缓展开，一副约 3米宽，10长的远古壁画浮现了。 这幅壁画即使经过时间的沉淀依然不减其古拙鲜艳的色彩。壁画中，云纹流动，天光乍变，龙腾虎跃，朱雀浮云，玄武驼碑。 裴环睁大了眼睛：好大的阵仗，而且也太狡猾了，这样一停一顿岂不是万众期待了吗！ 此时，空气中还静静流淌着用金石丝匏竹等八音类乐器编织成的古典而恢弘的序曲，空气中聚起“天之四灵，以震四方”八个大字，龙蛇腾跃，笔势雄起。 众人探头探脑，不知如何反应。 谁知下一秒，一只银光闪闪的白虎从画面中破出，她张开嘴，从胸膛中迸发出铿锵清脆的金石之音。青龙，朱雀，玄武紧接其后。 四位神兽在观众席上空肆意奔跑，飞行。云雾缭绕，异香扑鼻，她们走过的地方，留下各色特效，有涟漪状的水波纹，有从花苞到盛放层层递进的莲花。有观众忍不住抬头伸手去触摸，却径直地穿过半透明的躯干。 是特效，但也足够震撼。 很快，灯光暗了，偌大的舞台上突然出现了四位古风衣着的少女，繁复华丽的振袖，满头珠翠，统一又能彰显各自的特色，仿佛真是神兽拟人一样。 紧接着，就是正式的歌舞表演了，红发少女率先开口，她吟起了戏腔，如凤凰尖啸着直冲云霄：“红妆美人泪，美酒夜光杯……” 裴环思索着，她不觉得和之前的初赛有什么区别。 好听吗？好听。 美吗？美。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裴环说不出来。 但是，莓可却别有一番看法，她摸着下巴，评价道：“听到了吗？是钱在烧的声音。” 对，还有钱。 这一场演出就是用钱赤|裸裸地堆起来的，特效，投影，音乐都是钱，还有看不见的芯片制造，身体改造、维护的费用。难怪，娱乐公司不愿意频繁进行线下演出，能线上就尽量线上。 会理看着台上不断变换模式的少女，下意识问道：“掉san少女组会不会也是这样？”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不太可怕。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使她对这个事实格外笃定：因为假人打不过真人。 杀夏摇头：“不知道，网上没有她们线下演出的镜头。” 裴环心很大地说：“没事，不用担心别人，我们做到自己最好就行。” 如果完美造星公司不使额外的绊子，只是让掉san少女组在她们前面出场，那这就算是一场公平竞争，大家各凭本事。 “嗯。”会理点头，她不自在地攥住了膝盖上的裙摆，内心呼喊着：快让她们出场吧，快让她们出场吧，等待真的好煎熬啊。 …… 节目有条不紊地一个个向下进行。总算，在如坐针毡中进行到了倒数第三个：此次联合选秀的冠军机械天灾组出场了。 作为此次联合选秀的冠军，机械天灾组的位置着实有些尴尬。既不是最后登场，又不是排在前辈们的前面倒数第二登场，而是落到了一个尴尬的倒数第三的位置。 不过，作为冠军，她们的粉丝还是相当给力的，几乎是在主持人爆出她们名字的那刻，全场开始尖叫起来。 镜头不知扫过台下哪个角落，竟露出了完美造星公司高层人员的面容。明缇穿着白西装，侧边短发锋利如刀刃，她配合着现场的氛围，不咸不淡地拍着手。她的身旁露出半截黑灰色的西装袖。 此时，astar终于松了口气，四人一跃而起，开始原地拉伸，活动身体。 裴环解脱般地感叹道：“快了快了，总算要到我们了。” “屁股都坐麻了。” 和纯粹欣赏，跟着一起快乐的观众们不同，她们是要上考场 的考生，多等一秒就就煎熬一秒。 现在考试铃声响了，考生可以准备入场了。 不管上一场考生答题答得怎么样，反正astar四人是又激动又紧张又痛快，心脏七上八下地啪嗒乱砸。 裴环站直，莓可在后方帮她做前肩拉伸，待裴环觉得自己肩部活动开后，又转头去帮莓可，会理与杀夏也是一样的程序。 待全身都拉过一遍后，裴环又在原地使劲蹦跶了两下，找了找感觉。会理只得无奈地拿着小梳子，把她额前乱翘的刘海梳梳整齐。 在紧张地整理妆发期间，裴环还不忘继续地关注着机械天灾组的表演。 虽然不在现场，但她依然能感受到一股颤栗与震撼，程度不亚于看了一部5d版世界末日大片。 各种特效不要钱的乱砸，暴雪，洪水，干旱和污染将观众们卷入一个畸变的天灾世界，在自然的伟力面前，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分外渺小。 裴环心说：可怕，太可怕了，就是想吃点爆米花。 终于，下一组轮到了今天的最大变数：掉san少女组出场了。 主持人介绍的声音都不稳地发抖： “她们是夜南星最顶级的偶像组合，最高单张唱片发行量2亿余张，出道便连续霸占星网热搜榜首13天，被超过640家官方媒体评为近100年来不世出的天才偶像，最有潜力登顶的偶像组合，偶像世纪的曙光，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最纯粹的欢呼，有请她们的登场——” “掉san少女组！” 没有前边几组花里胡哨的出场，只是，场馆内的天变了。 如果将闪烁的灯光与期翼的目光等一切光源比作太阳，那么太阳便在此刻陨落。 舞台上出现了浓厚的阴影，像是蒙上几层半透的黑纱，在黑纱之下有某种透明而黏腻的肢体在缓缓地移动。 从宇宙深处某个古老高深的洞穴里投下静谧的光束，照进黑纱之中，透过后面怪异的身姿。 上身是人类女性妖娆的身姿，下身却如怪物状，类似章鱼腕足蜿蜒而上，凸出的吸盘仿佛一双双睁开的眼睛。伴着浅浅的节奏，某种奇怪的呓语夹杂着哭泣般的吟唱在全场蔓延着，使观众的眼珠上蒙上一层挣不开的阴翳。 因为等待室离舞台也就几步之遥，裴环能感受到那歌声仿佛立体地围绕着她旋转。像是有人用指甲不停地摩擦黑板，叉子在光滑的碟面上来回打滑，有人抱着马桶在她耳边呕吐，电钻在她头顶上螺旋打孔。 “咦惹！”裴环抱住了自己，觉得有些毛毛的。 身边的杀夏突然不由自主地高声赞美道：“好完美的身姿！” 裴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露出见鬼了的表情。 会理紧随其后，她仰头捂嘴道：“好动人的歌声！” 莓可双眼闪闪发光：“好过……” 话说到一半，她发现会理，杀夏，莓可的眼睛非常奇怪。橙色，绿色，粉色的眼眸不约而同地黯淡下去了，中间的瞳孔溃散着如幽深的旋涡，没有丝毫光彩。 一句话概括：高光没了！ 她转头看大屏幕，这时镜头终于扫到了下方的观众。他们看起来比会理她们还要疯狂，几乎是痛哭流涕地赞美着，哭嚎着： “女神！带我们走吧女神！” “去那至高的地方！去那幽暗的地方！去那不为人所知的地方！远离这痛苦的人世间吧！” “带我们走吧！” “我太痛苦了，请解救我吧！” 有人站到了椅背上摇旗呐喊，有人像进行某种奇异的仪式一样伏地跪拜，有人抱着头大声哭 泣。就连一向平稳有序的运镜在此刻也被扰乱了，开始到处乱晃，拉扯变形的镜头使画面看起来更加癫狂。 现场有些混乱，但不算失控，只是每个人都像被引导一般，一个劲儿地沉溺于自己的小世界里。 在乱飞的镜头中，裴环看见了瑞恩，瑞恩面前堆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硬币，他虔诚地抬高双手一副供奉状，跪坐在椅子上，开始拜财神。 尽管不合时宜，但裴环第一个念头还是：不是吧，瑞恩，我们有这么穷吗？ 镜头一转，突然出现了慎树的面容，他还是带着反光的眼镜，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那股骨子里透出的冷漠与漠不关心在周围混乱的环境下越发显得尖刻。 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在隔着镜头对裴环挑衅。 好像在说：看吧，你所追求的也不过如此。在这种场面下，还有谁会记得你？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苦楚中，在浓稠黑暗的遮蔽下终于能放肆地悲鸣。 他们不需要梦想，热爱和希望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他们想要的就是这种与外界脱离开来的强烈感官刺激罢了。 是错觉吗？裴环恼火道：为什么他一个位高权重的高层人士老和她过不去呢？是因为他预言到她今后一定能火遍全星际吗？ 等着，她现在就去把他锤扁！ 此时，距离掉san少女组出场已经过去了三分半，裴环心里算了一下，该她们astar上场了。 不断赞美掉san少女组的杀夏正在表演生啃裴环，裴环掰着她的额头，用力把自己湿漉漉的发尾从她嘴中拽出来。 莓可和会理又扑了过来，裴环顺手掏出了星星放在四人之间，“来来来，补魔补魔！” 这种情况她熟得很，以前在地球被黑暗异兽蒙蔽双眼的人们都是这种表现。 队友魔法少女被敌人诱导到失去心智，也是这种情况。 不过星星里的能量净化3万人还是够呛，得想别的办法。 话说回来，搞这一招，慎树是不是真没把她当魔法少女啊？ 裴环不解地开始思考：可是他看起来不是挺严阵以待的吗？还到处封杀她们。 难道是要试试她有几斤几两吗？ 胖星星在空气中跳跃转身，纯洁美丽的星辉从它的体内溢出，照耀在少女眼中，洒落在她们的身上。 会理最先清醒过来，她眨眨眼，从嘴中扯出一根金色的发丝，“我怎么了吗？” 杀夏和莓可迷茫地跟着：？？？ “清醒过来了？”裴环问道，她一指着屏幕里群魔乱舞的场景，朗声道：“该我们astar上场去拯救世界了！” 周围除了鬼哭狼嚎，没有别的动静。少女们的鞋跟急促地敲击着光滑的地砖，发出清脆的脚步声。 裴环站在候场门外。 那两扇深灰色的大门高高耸立着，仿佛隔绝着全世界。从中间看不见的缝隙中挤出来的是滔天的蓝黑色声浪。 裴环没有回头，她只说了两个字，“上了！” 接着，她用力推开大门，一刹那，光的海洋涌了进来，刺得人甚至睁不开眼来。 裴环用手挡在眉上，手掌投下的阴影略微驱散了眼睛的不适。 她这才发现那束从舞台上空打下的，带着悲悯人心意味的白色射光不知何时竟打在了选手入场的地方，仿佛一场旷日持久的舞台剧终于等到了它姗姗来迟的女主角。 她上前几步，踏上了左侧圆轨的小道，射光跟着她一起移动。 过曝的光亮在一瞬间将她身上的色彩全部剥夺了。 什么啊？这是！ 裴环 环视四周，竟觉得有些荒谬，按理说周围一片漆黑，唯一的光照在她们身上，她们理应是这里最耀眼的主角。 可这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奇诡的痴狂中，他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舞台前方若隐若现的黑雾，没有一道目光落在她们这里。 在这一刻，光明远没有黑暗引人注目。 四周闹得厉害，把astar自己的声音都吞没了，便显得又静得可怕。 强光之下，杀夏握紧莓可的手，会理握住了裴环的手，伙伴的体温在其中悄悄传递。没有人开口，甚至连眼神都无法对上。 但每个人感受到了某种无言的信赖与鼓励。 这就是最初的岛屿。 在惊涛骇浪，狂风暴雨中，由四位少女组成的小小的依靠就此诞生了。 裴环用力捏了捏会理的手，她将麦克风贴近唇边，干脆利落地开口道：“大家好，我们是astar！裴环！” 会理难得超大声地说：“会理！” 莓可握紧杀夏：“莓可！” 杀夏直面前方：“杀夏！” “我们是astar，请多多支持我们！” 明明是极为响亮，清朗的介绍，但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无人侧目。 无人在意。 无人理会。 混乱吵闹，哭泣卑诉，痴迷赞美才是这时的主旋律，少女们的问好如同几个不和谐的音符，被轻而易举地剔除出了乐谱。 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其实，直到今早astar还处于一种全员敌人的战争状态，可因为在入场前被那么多人热情地叫出了名字，还收获了宝贵的应援承诺，她们内心也不由自主地开出了期待的花。 至少这一次，台下会有人为她们应援的吧！ 至少这一次可以从容地，大胆地从台上向下看了吧。 就算和观众对上视线，也不会心虚地觉得抱歉，我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个人了吧。 但事实上，真到她们上场的时候，astar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被忽视。 这是在最初的街头演出时都没发生过的事情，那时，就算路人觉得她们奇葩，也忍不住趁路过时使劲瞅上两眼。 无视，或许是对于一个行走在鲜花，掌声和目光中的职业来说，最残酷，最严苛，最羞耻的惩罚。 慎树这一招无疑是狠毒的。 但是…… 裴环望天道：“突然觉得，好习惯啊……” “是啊是啊。”会理和莓可感叹着跟着点头：“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可太熟悉了。” 杀夏杀人诛心地补充道：“就是以前是被无视，今天是被彻底无视。” 少女们齐声长叹道：“这种被人不当回事的感觉——真的好熟悉！” 这才是常态嘛！ 以至于astar像是找回自己的主场一样，浑身都轻松自在了，就连紧张到僵硬的背部都自然了许多。 “唱歌吧，唱歌吧！”裴环跃跃欲试，她趁着没人关注夸下海口：“唱一首让全场都回过神来赞美astar的歌！” “来吧！”莓可抡圆了手臂，高举着麦克风，冲着舞台：“ic——！” …… 没人回应，台下还在各吵各的。 当然没有反应，现场除了慎树那几个高层，其他人都在沉浸式掉san呢，就连瑞恩也还在一个劲地拜财神。 总不能指望慎树大发慈悲地给她们放音乐吧。 “清唱吧。”裴环转头笑道，她的声音不大，出口的瞬间就被淹没在了人潮中，但会理，莓可和杀夏却听得清清楚楚。 “歌会传递我 们想说的一切。” 会理跟着笑了，她率先举起了麦克风，“那我先来了。” 她是astar的导入，是故事的序章，是一切的开始。 她会好好地落下第一笔。 在嘈杂的环境中，蓝发少女站在光中，对着信赖她的伙伴缓缓开口道：“看不见的昨天，已经被今天所更新。” 像是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勇气，她将目光转向台下的观众，继续唱道：“沉入你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风景。” “以及无法领悟，但隐隐感知的诗篇。” 麦克风将她柔和的歌声散到每一个角落，会理没有要与黑暗坚决对抗的意思，她的声音很自然地汇入混乱的洪流中。如一缕清澈的溪流奔入入沸腾的灰海。 在短暂的空隙后，莓可和杀夏数着节拍数，她们对视了一眼，齐声唱道：“难以说出口的话全部停留在嘴边。” “眼前静静旋转着，那小小的星。” “就让时间在此刻暂停吧，不愿去碰触毫无根据的明天。” 没有了伴奏，似乎少了些什么，又似乎多了些什么。 少了那条既定的辅助线，少女们内心的感情就顺着自己真实的心意，那样直接而坦诚地随着歌声淌了出来。 受到召唤般，裴环的胸口蹦出了一颗闪亮的星辰。 它一下子跳到少女们的头顶，支棱着圆鼓鼓的角角，在空中快乐地，一圈一圈地自转。 裴环仰头，很轻很轻地问它：“你感觉到幸福了吗？” 我也是。 astar里的每一个人都是。 能登上大舞台很幸福，能坦然地面对现实很幸福，和值得信赖的朋友一起迎接挑战很幸福。 自己成为自己的光也很幸福。 如果这份光能带起别的光会更幸福。 随着“当倘若——”这句歌词响起。 裴环的周身蓦地亮了起来。 她的光亮即使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中也清晰可见。因为她身上的那层光是从内而外的，是极为柔软的，将她与这个阴暗的世界分离开来。 她开口了，声音越显纯净与明亮。 “但倘若能紧握住你向我伸出的手，” “就一定不会再回到那个孤独的世界。” 杀夏呆呆地看着，倏地她在裴环含笑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发光的身影。 她转头看向会理，莓可，每个人身上都冒着绒绒的暖光，不像是从外侧洒下来的，反而是从心中随心跳一起涌出来的。 一轮一轮，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辉。 她们真的成为星星了。 “握紧的手，许下的誓言。” “那混着雨水一起落下的，” “是喜悦的泪水吧。” 裴环还在继续唱着，队友们的光映着她的光，她金色的发丝仿佛要融化了一般，每一根都流淌着泠泠的光泽。 她的眼睛里是天空和大海，是闪耀着的会理，杀夏和莓可。 每个人都交相辉映着，柔光映照着astar们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映衬着她们似要落泪般蒙着层湿润水光的眼眸。 这次的情感不似以往那样热烈激动，但在不断洗炼后越发纯粹真挚。 是心贴心的演唱。 歌声从一颗心中传入另一颗心中，点与点之间不断相连。 “但倘若能再看一眼你灿烂的笑容，就一定不会再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 “跳动的心，突然的相拥。” “至少在此刻黑暗的天空会泻下金色的阳光。” 最大的舞台已经被掉san少女组占据了，astar便一边唱着歌，一边穿过人群 ，沿着左侧的圆轨走向右侧的圆轨。 这和计划的不一样，但是astar本身就是计划外的存在。 说不清是歌声乘着光芒起飞，还是空气中飘扬着发光的音符，那耀眼而温暖的光随着她们歌声的聚拢，越扩越大，直至整个场馆。 最先醒过来的是路两侧的观众，他们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愣愣地抬头：触目便是最柔软的笑颜和最触及人心的歌声。 来不及思索刚才混沌的思绪，整个心神都不由自主地被牵引走。 “想告诉你的一切一切，” “都交给音符和美丽的星光。” 四个少女没有做任何额外的动作，她们只是简单地手拉着手，清唱着心灵之歌，在小路上慢慢地走。 她们甚至没有登上真正意义上的舞台，只是在人群中高唱着勇敢坚强又真实幸福的歌。 “剥开紧闭的外壳——” “那静静旋转的小小的星，竟会如此光亮。” 如同被什么点燃了一般，在台下，第一个人胸口处出现了亮光，她低头捂着自己的胸膛，有些不确定地小声惊呼着，她笑着，慌忙地拉着旁边的人去看自己的星光。 那人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他想要触摸，又不好意思地缩回手，胸口处竟也蓦地蹦出一朵璀璨的星光，那是独属于他的光芒。 一点，两点，三点…… 一朵，两朵，三朵…… 在歌声与光芒的催化下，越发多的星光出现了。像是夏日翻腾的海浪，随着日光下最后一个浪头翻过，波澜的海面整个亮了起来。 从左往右，顺着少女们的脚步，观众区被一片一片依次点亮了，光明驱逐了黑夜，直至这里完全变成星光的海洋。 此刻，前排所有人都在转过身子，回头望向她们。他们有的扒在椅背上，有的探出身子，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发着光的少女们。 那不被看见的困窘与难堪被彻底打破。 正如astar前制作人所说：只要自身足够闪耀，一切都会被吸引而来。 此刻，astar真正成为被追逐的光。 少女们的脚步越发轻盈起来，裴环走到最右侧后，又和其他人一起反方向朝左走，最终她们停在了最中间，那正是正对着舞台的地方。 她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拉着旁边的会理，莓可，杀夏一同排排坐下。 她们就这样自顾自地人群中唱了起来，如同是在冬日的篝火前讲述一个美丽的故事一般。 火花与星光映照着她们熠熠生辉的眼睛。这让观众竟有种她们远比故事本身还要动人的感觉。 裴环找到支点后，姿势更加舒展自然了。金色的长发自然垂地，在蓬松的裙摆下，她晃着两条腿，越发大声地唱了起来。 麦克风忠实地传递着她的歌声。 那本该算作瑕疵的小小的呼吸声，和不应出现的震颤尾音都像被施展了魔法一般，在人们的脊椎骨上炸出酥麻的蓝色火花。 如此真实，如此有力。 会理，莓可和杀夏自然不甘示弱，四人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最耀眼的光，直冲天际。 “请继续唱给我听吧——” “那澎湃着心潮的金色未来。” “闪耀着！” “微笑着！” 不知是谁先带头喊出声，星海中摇曳着整齐的应援声，层层声浪热烈地席卷着人海中心的少女们： “裴环！”“会理！”“莓可！”“杀夏！” “astar——start！” “裴环！”“会理！”“莓可！”“杀夏！” “astar——” “start！” 终于听到了。 但第一反应竟不是喜悦，裴环的眼角有些痛痛的酸涩，她用力挥舞着手，强撑着继续往下唱。 “跨越无法丈量的漫长时光。”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队友们的眼角此时一定都沾着泪光吧。 但那一定是如歌词中所唱的那样：是喜悦的泪水。 星星越发明亮起来，它旋转着向上冲，越飞越高，毫不吝啬地抖落下璀璨的星辉。 这时整个世界都是亮的，唯独缺少了一角。 像是感应到裴环的心情一样，星星旋转着向舞台上冲去，光辉乍亮，冲破了黑暗，揭露出了掉san少女组成员的面容。 抛开故弄玄虚的黑影，她们也只是诡异风格的可爱少女罢了。她们的脚下也没有巨大到累赘的章鱼腕足和不断分泌的粘液。 打工结束的少女们欢呼一声，一起涌入观众席中，在温柔的波浪中，她们的心间也跳出了灿烂的星光。 还有漏网之鱼吗？ 还有谁的心，此刻是晦暗的吗？ 裴环环顾四周，瑞恩正举着一米多长的应援毛巾疯狂摇摆，下巴上似乎还挂着晶晶亮的泪水。 她终于锁定了目标。 那是完美造星公司高层所在的位置。 明缇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捂着胸口的亮光，妄图顶头上司慎树在此刻眼瞎，她刚跳槽过来没多久，还不想现在就收拾走人。 她不得不佩服慎树：他到底是怎么能在这么感人的环境里保持不动声色的！ 要不是此刻她是个看老板眼色的打工人，她绝对跳起来喊：环环，我爱你！astar，我爱你！ 但明缇有觉得：也许，他平静的外衣下掩藏的是内心激烈的动荡呢，说不定他离胸口冒星星，摇旗呐喊环环！astar！爱你们！就差临门一脚呢。 可没人会读心，谁又说得清呢？ 但是，光明魔法少女裴环看出来了。 她眨眨眼睛，似乎懂了什么。 下一秒，一道星光，穿过人群，径直地钻入慎树的胸口。 只听一声类似花开的声响，慎树全身都被光芒笼罩住了。 明缇来不及反应，就见老板被光茧裹住了。 等光芒散尽后，她憋不住地狂笑起来，她原本还捂着嘴，后来忍不住拍着大腿仰天大笑。 就是拼着明天因为左脚踏进公司被开除，她也要哈哈哈。 原来，原本穿着裁剪妥帖的黑灰色西装的慎树此刻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蓬蓬裙，巨大的裙摆几乎要从座位里溢出来了。 覆盖在脸上的反光镜片变成了粉色的爱心型，头顶上顶着一个大得惊人的蝴蝶结，耳坠上还垂着两颗闪亮亮的金色星星。 这些闪闪的装饰衬托着他那张死人脸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白色的玻璃丝小腿袜紧紧地勒着他的小腿，他鼓囊囊的胸肌撑得裙子几欲炸裂，要不是看着他胸口不断跳动的星光，明缇还以为他很能憋呢。 “明缇，”慎树开口道。 明缇的心提了一下：完了！ 但紧接着她下意识地想赞叹：爱心型眼睛至少能看清他的神色，还挺时尚的。 慎树紧绷着声音问道：“可以拍你自己的大腿吗？” 明缇这才发现她把慎树的腿都拍出了红色的巴掌印。 她讪讪地收回手，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只憋出古怪的一声“嗯”。 此时，astar的歌已经唱到了尾声： “直到我们一同抵达世界的最终端。” “那时，崭新的期待又重新浮现在你我的眼睛之间。” 明缇抬眼，对上了金发少女笑开花 的脸，她大笑着，连小虎牙都露了出来，弯起的眼睛闪着钻石般的亮光。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真心快乐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明缇顿时觉得慎树穿个白色小腿袜太便宜他了。 场下的观众齐刷刷地挥舞着荧光棒，高声道：“安可！” “安可！” “安可！” “裴环！”“会理！”“莓可！”“杀夏！” “astar——！” “再一首！” 最后一个出场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裴环看着队友们，她们都读懂了对方的眼神：赶紧把astar还剩的两首歌都拿出来唱了！ “下一首，《成为光》，请大家继续大声地为我们应援吧！” …… 这可能是在座的观众们参加过的最离奇的演唱会。 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四个普通的少女坐着清唱了三首歌。 没有伴奏，没有特效，没有矫饰。 有的只是闪闪发光的心。 她的心和他们的心。 联合演唱会结束了。 剪辑师清点着素材，有些难办了。 联合演唱会作为夜南星联合选秀的收官之作，是要剪辑出来放在星网上的。 按照之前的惯例，他要把那个金发少女和她所在的组合剪得干干净净，但此时他有点把握不住上司的心思了。 而且，他总觉得那才是全场的点睛之笔，有些下不了手去。 他期期艾艾地问了明缇，明缇飞快地回复他：【照你想的剪辑就行了，别的不说，慎树穿蓬蓬裙一定要会给我剪进去，要高清，放大的！最好再给他加个变身特效哈哈哈哈哈！！！】 于是，一周后，夜南星联合选秀的最后一期视频被准时准点地投放在了星网之上。 视频名为【第十二期：联合演唱会天使降临人间】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收拾好沉重行李离场的astar又路过了某个熟悉的车辆。 她们特意倒退回来，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还真是！” 裴环狡黠地眨眼，莓可满脸坏笑，杀夏一脸正色。 会理双手合十地恳求道：“拜托这次一定要封口。” 第28章 第 28 章 联合演唱会圆满结束,astar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小小的假期：从中午到晚上。 因为从明天开始，线上的直播、电台和线下的游击演唱会将恢复正常，她们又要回归之前忙碌的生活了。 不过从现在开始,她们可以快乐地放纵一下。 莓可跳了起来,粉色的双马尾随之蹦了起来：“店！耳环，指甲油，项链，哦吼,我来了！” 会理半举着手：“想去街角宠物咖啡店,那里新来了一批小布偶猫，特别可爱！” 杀夏思索道：“是不是应该屯点必需零件，然后，我还想去附近的射击馆找找手感。” 裴环笑得很开心，她使劲地伸着胳膊，硬是把三个人都搂住了：“那就中午去咖啡店，下午去逛街，晚上去射击馆，抽空去买零件。” 莓可和杀夏被挤得头靠着头，莓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杀夏面无表情地呸呸呸，吐出了黏在嘴里的金发，“你掉毛。” “不要嫌弃嘛。”裴环垫着脚抗议道，“你刚刚明明啃得很开心啊！” 会理在另一边靠着裴环，捂着嘴浅浅地笑了 四个少女互相搂着，像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地走着。 路过的行人投来古怪的目光,空气中却飘来了清脆活力的欢声笑语。 “要叫上瑞恩吗？” “叫吧叫吧,他今天拜了那么久的财神,注定是要破财消灾的嘛！” “再把陆商叫过来！不过，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会愿意来吗？” “会的，挚友只是看起来冷，其实内心很柔软的。傲娇嘛，傲娇都这样” …… 夜晚，别墅内。 裴环正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和陆商合看一本巨大的图册，图册上面介绍着星际各个具有特色的星球。 她吃着精致的草莓熊小蛋糕，不客气地指挥着挚友翻页，“看完了，下一页下一页。” 看着看着，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颗圆滚滚的星星，它一下子跳到裴环和陆商中间，扭扭角角吸引两人的视线。 待确认两人都在好好看它之后，它才满意地支棱着角角，转着圈圈跳起了芭蕾舞。 跳完还要强迫陆商给它鼓掌。 裴环舔了舔叉子，看着星星，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快乐得过了头？” 陆商已经在配合地鼓掌了，浅色的眼底浮出淡淡的笑意。 裴环转了转眼睛，故作不满：“这么纵容它干什么？” 陆商无奈地回答：“这不是你的星星吗？” “对，是我的星星没错。”裴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凑近，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放着光，“那为什么不直接夸夸我呢？我也很想要你夸！” 她又露出了让陆商招架不住的灿烂笑容，从头到脚无处不闪耀，“我超棒的对不对？”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回答，他心中也有极为明确的答案，但陆商就是说不出口。 他饱受着裴环‘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炙热视线，终于，如同彻底缴械投降一般低下头，就差把头彻底埋进书里了。黑色的碎发随之滑落挡住了两侧的视野，图册上的字在眼前放得那么大，他却一点都看不进去了。 “嗯。”陆商回答道，他感觉自己的耳垂热得厉害。 可裴环还在不依不饶，她好像不知道适可而止一样，笑嘻嘻地继续问：“还有，超可爱的对不对？” “……嗯。”陆商头顶开始冒烟。 “还有还有，超闪亮对不对？” “……嗯！”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路过的莓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一扭，装 作没看见，好心情地哼着曲子远去了。 她想：这就叫裴环牌傲娇脱敏疗法，傲娇自有直球磨。 一周后，夜南星联合选秀的收官之作【第十二期：联合演唱会天使降临人间】在星网及其旗下的各家视频网站正式上线。 这期视频突破了前十一期不过百万的播放量，在星网上立刻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astar原本有些消退的热度被再次加上了一把猛火，推向了高潮。因剪辑视频被吸引过来的粉丝群体在视频上线后也得到了稳固。 可以说，astar在此时才达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百万粉丝成就，成为小有名气的地上偶像了。 如果点开astar天使降临人间这个话题，就能看见下方许多网友在激情地分享着自己的心得体会。 【作为一个去过现场的人，我一定要说几句。首先，联合演唱会出场的所有妹妹都很棒，她们都展现了自己的偶像魅力。但我一定要夸夸最后出场的astar，你们知道看完掉san少女组再看astar的演出是什么感觉吗？ 就好像你是一个满身风霜的疲惫旅人，你走了太久太久的路，你的内心里憋着太多说不出来的苦闷和委屈。掉san少女组就是为你提供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山洞，在这个幽黑的山洞里你可尽情地哭泣尖叫发疯，没有人会在意你的丑态，你可以尽情地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是，astar却像一束射进山洞里的光。她不刺眼，却很温暖。像是在说：哭累了吗？累了就抓着我的手吧，没关系，我们还能重新出发，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们的歌就像是给你擦眼泪的那双手！而且，最妙的是什么？她们告诉你：这份光不是我给予你的，是你自己的光，是你自己的力量，只是你一直积蓄在心中，从未发现过罢了。 别和我扯什么梦想，热血与希望都是假的，都是鸡汤文学。可人生不就因为这些而闪亮吗？我承认我是俗人，我就靠着这口鸡汤活着。】 【我朋友是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她给了我两张票，说是有很火的偶像组合（掉san少女组）来，我才去的。我不是任何组合的粉丝，去之前，也没有抱任何希望，但是看完演唱会我是哭着出来的。 回家一直哭到晚上，去网上搜到了剪辑视频，边看边哭。没有别的，我只是想到了我死去的梦想。看着台上的少女们那么努力地追梦，我突然好羡慕好羡慕，我有这么勇敢的时候吗？ 最近一直在想着这些事：要不要勇敢一回，抛下现在的，去追逐我的梦想？明明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放下了的，是astar又点燃了我的勇气吗？】 【谁懂！谁懂！这种和小偶像一起成长的感觉，太棒了！从第一次看她们凄惨的路演到登上了3万人的大舞台！坚持下去，奇迹是会发生的！我的心也被治愈了！以后，请登上更大的舞台尽情歌唱吧，astar！我会一直为你们应援地！】 …… 这些评论的每一条，astar都看了。 感受到了少女们的好心情，整栋别墅都像活过来了一样，鼓鼓地冒着粉红泡泡。 就连最端得住的杀夏，这几天也笑得脸都僵硬了。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好消息传来： 首先是，商业街开发商准备在astar经常演出的街道上单独开辟一个livehoe即室内场馆，并邀请她们作为常驻嘉宾进行演出。而且这个场馆对astar以及前来的粉丝全程免费，全当是对她们招商引流，促进区域消费的感谢了。 负责人打的是做粉丝生意的主意，但这也方便了astar粉丝后援会。除了线上贩卖周边以外，他们又多了一条线下贩卖的路径。 其 次，不知是慎树松口了，还是astar真的火了，最近瑞恩被不少高质量的演出活动找上门来。他暗自狂喜：财神真是没白拜！ 当然，无论是周边贩卖，还是演出活动，所赚的钱去除成本和必要的开支都打进了astar专用账户，为她们下一次筹备专辑和演唱会做准备。 每个人都知道，让astar一直走下去要比astar爆火这件事艰难得更多，这是他们要一起努力的方向。 最后一件好事则是：小白回来啦！ 那个只剩半截身子被裴环裹着一块大布抱着进来的白发少女，如今用自己的腿走回来了。 她似乎是习惯性地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帽檐投射下的阴影中是她清透如玻璃球的眼珠子，耳边是修剪整齐的白色短发。 她上身穿着白色短袖，外披着宽松的黑色外套，两条又细又直的白腿从浅蓝色的牛仔短裤中露了出来，脚踩着黑色的银边马丁靴。 这一整身都是裴环的衣服，但穿在她的身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多了些时尚的味道。 隔着打开的别墅门，裴环，会理，杀夏，莓可和白发少女面面相觑。 白发少女取下鸭舌帽和口罩，露出一张精致姣好的脸，她有些不自在地说：“……我没地方去，修理我的人说是我是从这个地址被寄过来的。” “所以，请问，可以暂时收留我一阵子吗？” 裴环不自觉地睁大眼睛，蓝色的眼眸瞬间亮起来了：小白活起来是这个样子吗？ 好一个冰雪美少女！喜欢！环环贴贴！ 白发少女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贴贴，但还是好脾气地站在原地，让这个过分热情的金发少女贴着她打转，忍受着她身上不断冒出的小花。 她不合时宜地想：好像狗狗哦，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这种见了生人就摇着尾巴转圈嗅嗅的行为真的好像狗狗哦。 不过，不算讨厌就是了。 杀夏：咳，是美少女。 莓可则是面露警惕，她抓了抓手心，控制自己不去伸手把裴环拉到身后。 会理只好上前一步，解围道：“这是裴环，是她捡，是她先遇见你的。总之先进来再说吧。” 她们也有很多疑问需要解决，比如小白的过去，又比如她们的前制作人到底是谁？ 恍惚间，会理想到了前制作人第一次见面时和她说的话， “你有地方去吗？” “你可以留下来。” “那就去当偶像吧。” 尽管所有人都想知道小白的身份，但是如果对方没有主动介绍的意思，她们岂不是成了逼问美少女的坏蛋了嘛！于是，astar想出了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四千的招：情报互换！ 简而言之，就是玩一个小游戏：按照次序一个人提问题，其余人回答，回答者必须在3秒内作答。回答不上来可以选择“过”，但只有三次机会，超过三次则要完成提问者一个要求。 期间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能说谎。说没说谎的标准，由裴环来判定。虽然她声称自己没有读心术，但是直觉却相当准。 那么要是裴环说谎怎么办？ 裴环发誓，她要是说谎，她就去买一套“纯白魔法少女の诱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惩罚，但会理她们隐隐觉得这是个相当重的赌注，好像把人生也押上了一样。 接着，裴环振振有词道：“这种挖老底的好机会当然要把挚友和瑞恩叫上了！” 杀敌一千自损四千瞬间就变成了杀敌一千自损六千。 对此，瑞恩相当不满：“不是把我叫过来开party的吗？” “是啊，新室友欢迎part y！”裴环挑衅道：“你不是怕了吧？” “谁怕谁！”瑞恩梗着脖子强撑：“我才没有秘密呢！” 莓可趁机补刀：“那不就得了，来都来了，玩玩再走嘛！” 于是，便出现了以下的场面。 别墅大厅中，柔软舒适的地毯上从左向右依次坐着裴环，陆商，莓可，瑞恩，杀夏，会理，小白。而小白又坐在裴环的另一侧，依次形成了一个闭环。 在一片寂静中，裴环“啪”地一声拉开礼花，彩色的飘带从顶端的出口喷射而出。 “热烈欢迎新室友的到来，大家给点掌声！” 大家便开始鼓掌，稀疏的掌声在空气中尴尬地响着。 “热烈欢迎知道吗？”裴环抗议道：“热烈一点！” 莓可跃跃欲试道，“别管这个，谁先来！”她眯起眼睛，坏笑地扫过在座地各位。 瑞恩被瞅得身上直发毛，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捋了捋自己的兔耳朵。 “我先来！”裴环举手道：“大家都叫什么名字？” 莓可和瑞恩：好平淡哦。 从陆商开始作答：“陆商。” “莓可。” “瑞恩。” “杀夏。” “会理。” 众人悄悄竖起耳朵等着白发少女的答案，她顿了一秒，回答道：“桑泠。” lilith组合里那个少女偶像的名字叫神祈，看来不是一个人吗？ 也对，一个是正常人类，一个是仿生人，本就不可能是一个。 会理悄悄看了一眼裴环：她没有反应。 看来是没说谎。 下面到陆商提问了，他径直道：“性别？” 莓可和瑞恩：真是和裴环不相上下的平淡。 “男。”“女。”“男。”“女。”“女。”“女。”“女。” 很好，看来没人隐蔽性别，也没人男扮女装做少女偶像。 接下来就是莓可，她摩拳擦掌，势必要搞个大的，“性向？” 这下轮到会理无语了：什么呀，我们要探讨的问题中包括性向吗？而且问初次见面的人的性向会不会很失礼啊？！ 瑞恩松了口气，摸着脑袋，变扭道：“当然是女孩子！” 杀夏很坦诚：“好看的。” 这也过于坦诚了吧！ 会理犹豫了：“不知道，应该是男生，吧？” 桑泠礼貌地回答：“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都有可能性。” 裴环思索道：“同上，没考虑过。” 陆商的答案回归了正常的笃定：“女孩。” 一个只有两个选项的简单问题竟然出现了如此丰富的回答，莓可满意地大开眼界。 下面是瑞恩了，他先说：“我没什么想问的……” 莓可冷酷地回答了两个字：“别装。” 他扭扭捏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我这个经济人当得可以吗？” 杀夏：“好！” 会理拍手笑道：“很好，一直以来辛苦瑞恩了。” 桑泠不用回答。 裴环竖起大拇指，夸奖道：“超棒！” 瑞恩得意了：“也不用这么夸我啦……” “我是说我的眼光。”裴环补充道。 陆商跳过。 莓可笑嘻嘻地比心：“爱你！” 瑞恩后面是杀夏。 astar在心中呐喊道：看你了杀夏，快问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杀夏眨了眨眼：“你们还有家吗？” 杀夏的本意是问：你们的过去是怎么样的？ 但这个问题 实在太笼统，以至于话到嘴边直接歪成了：你还有家不？ 好、好直击灵魂的问题。 瑞恩肉眼可见全场除了自己，每个人都肉眼可见的萎靡了，包括杀夏自己。 兔子惊恐：不是吧？ 难道在座只有他一个人家庭美满吗？！ 第29章 第 29 章 好、好一个问题！ 除了瑞恩以外,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胸口中了一箭。 过吗？ 过吧！ 要过的吧！这种回答不上来的扎心问题。 压力先来到了要第一个回答的会理这边，她微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绕着衣角：“这个、这个……” 杀夏表面镇定,实则比她还要惊恐，她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可又收不回去，此时正在面无表情又格外激烈地瞳孔地震。 杀夏赶紧在心中念：3,2，1。 快把这个问题速速过掉。 但是会理回答了，她或许觉得是时候和大家更近一步了,或许又觉得：我要是不说的话，小白，不,桑泠怎么说啊！ 这就叫杀敌一千自损一千。 真女人就是要有豁出去的勇气！ 她花了短短三秒时间进行纠结,并抢在杀夏开口说“过”之前回答道：“如果说是父母什么的，那应该不算有。但家的话，我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 会理继续说道：“我很感谢老师,也很感谢astar,我觉得自己现在是有家可归的。” astar：“呜呜呜！会理！” 莓可嘟起了嘴,故作肉麻道：“干嘛突然说这种话，搞得我怪感动的。” 会理腼腆地笑了,她眼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能认识大家,真的很幸福。” 她的来历不算复杂：一对夫妇为了让病逝的女儿复活,从而定做了她,并动用了职权为她申请到了人权。会理便作为仿生人来到了那个家庭。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那对夫妇便觉得：她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吗？ 他们的女儿神采飞扬,热烈如骄阳,而会理却总是挂着小心翼翼的笑容，礼貌而腼腆地行事，橙红色的眼眸闪烁的不是太阳，而是温和宁静的烛光。 会理无法替代她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恰巧这时，第二个生命又意外地来到了这个家庭，会理便越觉得无处可去。 最终，她在那对夫妇的默许下离家出走，兜兜转转地遇见了老师，来到了这里。 会理的经历和陆商是类似的，也算是星际较为常见的家庭问题了：原有家庭成员难以正常对待新加入的家庭成员，尤其是以人造人或仿生人的形式新加入的成员们，哪怕他们之间有着相同的基因或相似的外貌，也会被怀疑：这真的能算我的孩子吗？ 他懂得什么是爱吗？他真的有灵魂，有感情吗？ 他真的不是个人造的空壳吗？ 接下来该桑泠回答了，她只以为这是杀夏对于她之前所说的“没地方去。”的质疑罢了，倒也算合理。 桑泠抬起眼睫，略带谨慎地说：“没有了，我是上世纪末的人，父母早就不在了。” 桑泠是上个世纪末诞生的仿生人，虽然在她成为仿生人之前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父母已经来不及等她了。 气氛冷了下来，桑泠后面是裴环的发言。 陆商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瑞恩在心中祈祷着：至少裴环看起来家庭会很幸福的样子！ 子供番的魔法少女不都是那种：出身于普通却幸福家庭的平凡少女，突然有一天在上学途中遇见了奇妙的魔法生物，于是一个缤纷绚烂的冒险故事就此展开了…… 所有人都暗戳戳地向裴环发射光波：到光明魔法少女出场的时候了！ 但是裴环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她摸着后脑勺，颇有些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其实，我是孤儿来着。” 孤儿？！ 除了桑泠，会理、杀夏、瑞恩、莓可和陆商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环。 裴环连忙解释道：“不过不要误会，我过得很幸福，是在浸泡在爱里长大的。” “虽然没有名义上的父母，但是院长妈妈说：我是大家的孩子。” 院长妈妈说：我是大家的孩子，所以拥有着比别人多很多的爱，也有能力去爱更多的人。 和传统治愈系魔法少女不同，裴环是在儿童福利院中长大的，这或许就是她后来成为战斗系的诱因，因为比起治愈，她更迫切地想要守护。 那是一家很小的福利院，只有50多个孩子，也因此院长妈妈将他们每个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孩子们成天追逐打闹，读书学习，唱歌跳舞，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有很多要好的小伙伴和温柔的院长妈妈，他们脸上都洋溢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但后来由于捐赠者破产，出现了资金不足的问题。福利院濒临破产，院内愁云笼罩，人人自危，真心的笑容不复存在。裴环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产生了“想让大家开心起来，想带给每个人幸福的笑容。”的想法。 之后的故事就很顺理成章了：她连拖带拽，逐个击破福利院的别扭孩子们，硬是抓着他们组建了一只儿童表演队，到处傻乎乎地载歌载舞，努力引起各家媒体的注意。其中的艰难险阻不必再提，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新的投资人来了，福利院的孩子们过上了比以前还好的生活。 这是到她十二岁被选为魔法少女前所发生的故事。而裴环成为魔法少女的生活便更简单了：交朋友，打怪兽，顺便拯救世界。 对此，裴环的评价是：果然，要不是当上了魔法少女，我早就应该是一名偶像了，毕竟从小就天赋斐然嘛！ “至于家嘛，我们现在就在创造着一个幸福的家庭呀。” astar：“呜呜呜！环环！” 好了，裴环解放了，下面轮到陆商作答。 关于挚友的前半段人生，裴环隐约知道一点。 她托着脸，看他，亮亮的眼睛中满是鼓励：说出来也可以，不说也没关系，反正重要的是以后，是未来。 陆商无意隐瞒，但他的性格也不会让他把事情说得直接。 他简简单单地平铺直叙：“以前曾经有过家，后来正主回来了，家就没了。” 陆商顿了一下，努力目不斜视地继续说：“然后，从遇见裴环开始就是新的生活。” 这时，一直默不吭声的莓可突然悄悄地冒出了头：“真的只是纯洁的友谊吗？” 瑞恩好奇地一个劲地瞅他们，连刚才还恹恹的耳朵都立了起来。 裴环斩钉截铁，陆商毫不犹豫，两人齐声道：“当然是！”“是！” “哼，好吧。”不信。莓可又把头缩了回去。 陆商的回答到这里就结束了，下面轮到了莓可。 她习惯性地伸出细白的手指，去绕耳侧的发丝，粉色光滑的头发在她的指间缠绕，如一条光滑美丽的粉丝绸。 “我好像也差不多，嗯，倒也不算完全是孤儿，之前是有过姐姐的，不，哥哥？弄不明白，但是后来他去世了，什么也没留下。然后，我在出去打工的时候遇见了老师，她说包食宿，还不限量。我心想世上还有这种冤大头，就来了。现在看来，这个决定真是相当明智嘛！” 莓可的哥哥或姐姐是一个极端的容貌焦虑症患者，又或者说是自我认知混乱的人。 他倾家荡产定制了他理想中的完美形象：莓可。 一个有着梦幻般的粉发粉眼，笑容甜美且狡猾，像是小狐狸又像小精灵一样的女孩子。 不过，莓可和他相处没多久，他就因为过度整容的后遗症，浑身裹着绷带溃烂而死了。 没留下一分钱。 莓可 只好趁着夜深人静翻墙去墓园，找了一棵花树，把他埋在了树下。 她想他是愿意睡在这么美丽的地方的。 后来，因为没钱，莓可只能苦兮兮地出去打工，还因为仿生人的身份被黑心老板克扣工资，不过她都偷偷报复回来了。 直到她遇见老师，astar的前制作人，才算结束了四处漂泊的日子。 那时，莓可可没有什么当偶像的梦想，她的想法很简单：到哪不是打工嘛，管她当什么呢！给钱她就干！ “我说完了。”莓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到你了，瑞恩。” 很好，现在压力全部来到了瑞恩这边。 从会理开始，桑泠，裴环，陆商，莓可，这五个人加起来都没凑出一个正常的家庭。 会理爸妈不负责任，桑泠双亲去世，裴环无父无母，陆商还不如无父无母，莓可流离失所…… 只有他瑞恩一只兔子父母健在，家庭美满，兄弟姐妹众多。 瑞恩开始绞尽脑汁：要是实话实说，会不会被排挤啊？ “我有家是有家。”他苦恼地组织措辞，拼命地薅自己的两只耳朵，一旁的杀夏开始打喷嚏，“但我也有很多的烦恼！我在家里排行427，后面还有200个弟弟妹妹。因为我们是家族一起抚养孩子的，我又排得不上不下，所以总是容易被忽视，我有时也很伤心！” 其实，大部分是开心的，他都要烦死那些天天逗他玩的讨厌哥哥们了。 “我哥哥们老是欺负我，动不动就把我抛起来接着玩，弟弟们也烦得要死，又要哭又要抱的，天天抓着我的衣角不放，硬往我身上爬，你们都不知道有多讨……” 糟糕，怎么越说越有种有种炫耀的感觉了。 瑞恩赶紧止住话头，咽下了“厌”这个字，心虚地抬眼看。 果然大家都是一副“停手吧，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的表情。 唯有裴环眼睛晶晶亮：带孩子她熟，她超受小孩子欢迎的！ “总而言之，我是想说，”瑞恩又使劲拽了一把耳朵，莓可也开始打喷嚏了，“如果你们以后实在没地方去，也不是不能来我家，反正我家7、800人，多那么个5、6、7个，他们也看不出来，就是不是每只兔子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astar梅开三度：“呜呜呜，瑞恩！” 瑞恩受不了似的扭头，“干嘛这么看我，好恶心啊……” 下面按次序，又回到了杀夏，这个难缠的问题总算结束了。 杀夏有些歉意，她不是故意想戳大家的伤疤，只是嘴太快，脑子没跟上。 因此，为了表示公平，她解释道：“我也是一样的情况。也是被老师捡回来的。” 杀夏从小被按照星际最高水准运动员射击大赛的冠军标准来培养。倒霉的是，她刚够参加青年组赛的年龄，星际裁判局便公布了新规程，取消了仿生人的参赛资格。 她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改行去做杀手，一枪去爆了这狗裁判的头。可还没等她实施这个计划就莫名其妙地被前制作人给忽悠走了。 被忽悠过来的理由也匪夷所思，前制作人是这么语重心长地说的：别的不说，你不怕他变成鬼来找你吗？ 杀夏怕鬼，相当怕，遂放弃。 此时，桑泠下意识思考着会理，莓可和杀夏口中频频提及的老师：这个老师，怎么到处捡人，难道是慈善家？ 那么接下来就是会理提问了。 她轻抚着胸口，缓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单刀直入地问：“你们觉得《astar》这首歌怎么样？” 桑泠是第一个回答的人，她抵着头，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没听过。” 会理像是 就等着她这句话，她忙说：“没事，没听过不要紧。我们可以现场、现场唱给你听！” “那个，”她有些慌张地环顾四周，橙红色的眼睛拼命闪烁着求助的意思。“那个，拜托了！” 裴环接收到了她求助的目光，她拍地而起，“没错，我们唱给你听！” 杀夏眨了眨眼睛，也跟着站了起来。 莓可无奈地起身：“好好好，唱唱唱。”她是没想到在自己家客厅也要现场打歌。 瑞恩和陆商合力把周围的沙发移走，裴环一人扛起了一个茶几放到墙壁处，她空着的手还顺便推走了旁边的小货架。 几个人又是推又是抬，直到客厅空出一块可以活动的地方。 astar四个人摆好了队形，会理站在了最中间。 她举着空气麦克风，和桑泠示意：“我要开始唱了？” 桑冷细长的眉毛顿时挑了起来，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突然在陌生人面前唱跳是件奇怪的事，只是叮嘱道：“自信一点！” 会理愣了一下，用力地点了点头。 陆商放起了音乐。 挣脱开小小的终端，跳动着的电子前奏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在变调的音乐声中，鼓点声不断加重，配合着古怪抓耳的音效，仿佛空气中绽开了闪烁的静电火花，瞬间将气氛炒热了。 astar动了起来，在短暂的齐舞后，杀夏，莓可和裴环卡着最后一个加重的鼓点定了下来。 会理先开口唱道：“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请咽下吧。” “来不及做的事情，就请丢下吧。” “完成不了的愿望，就请抛掉吧。” 她边唱边去观察桑冷的表情，却对上了她出奇严肃认真的目光。 白发少女脊背挺拔，如一把凛凛的长剑，她抿紧嘴，眼眸清透，那张精致的脸竟有一种冰雪覆盖的奇异之感。 不知怎么的，会理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她找回了第一次在老师面前唱跳的紧张感觉。 她索性不再看，直接把剩下的歌曲表演完。 一曲过后，astar四人气还很匀，一点没打绊子。 会理不太自在地问：“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你有没有觉得这首歌的风格有些熟悉？ 桑泠直接开口道：“你们每个人的定位是什么？” “我们不太讲究定位。”会理解释道，“大概是我是导入，裴环主唱，莓可领唱领舞，杀夏主舞吧，不过根据歌的不同也要做相应的调整。” “明白了。”桑泠点头道，她直言：“那么，我的感受是你们每个人都不合格。” 莓可上前一步，皱眉道：“可以解释一下原因吗？” 桑泠明知道自己一言不合很有可能会被赶出去，但她还是毫不掩饰地说：“首先是导入不够抓耳，你的声音质感不错，但声压不够，要改变你的发声方式。” “裴环，声压倒是够了，声音质感也好，但是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要不是你肺活量够，这首歌你都唱不下来。” “莓可唱歌，跳舞都不算突出，但是表情管理很勾人，你要思考好自己的团里的定位，不然下场就是被埋没。” “杀夏的舞蹈有杀气，力度，节奏也行，就是技巧不够，流畅性也不行，容易吞动作。你自己也没意识到吧，那个起身，应该是像是脚，再是腿，臀部，腰腹，你直接脚到腰一步到位了。” 桑泠站起身来，演示了一遍。谁都能看出来，她做得极好，起身利落又柔韧，腰腹如拉紧的弦弓。 竟然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动作了。 莓可不想她把astar说得一无是处，她辩解道：“你说的也对，只是我们 本来就不是靠这些取胜，我们是、” “我知道。”桑泠微微点头，“你们肯定不能靠实力脱颖而出。” 在莓可要掀桌而起之前，她补充道：“你们的感染力很好，所以粗糙一点也没关系，而且正因为这种粗糙，感染力才会那么好，是这样想的吧？” 虽然不服气，但她的话还是巧妙地戳中了astar微弱的心思。 “这是不行的，粗糙又能粗糙几年呢？粉丝要和你们一起成长的。而你们成长的速度绝不能慢于粉丝的速度。要快，还要快很多。” 桑泠轻叹了一声：“一定要竭尽全力，做到完美才行。虽然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标准，但千万不能忘记要用力向上够，不断向上够，哪怕是完全立起脚尖也要忍住，只有这样，才能在残酷的偶像界脱颖而出。” “也不要有慢慢进步这种想法，时间是不等人的。” 会理怔怔地听着桑泠说话，竟有些想点头的冲动。 因为桑泠并不是以往教育她们的爹味人士，她说的经验好像都是自己亲身体会过的一样，让会理忍不住相信。 倒是旁边的裴环一直眼神亮亮的，眼波流转，不知道再思考什么。 隔着杀夏，莓可对裴环疯狂摇头，两边的头发在用力地抽着她的脸，裴环则拼命点头，很踊跃的样子。两人好像是做什么游戏一样，你来我往的。 会理习以为常地感到无奈，她突然回过神来，她想问的不是astar的表演水平怎么样，而是桑泠对《astar》这首歌熟悉不熟悉。 她只好歪着头上前一步，躲开打闹的队友，重新问桑泠：“我是说你对《astar》有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吗？需要再听一遍吗？” “不用，我一般听一遍就能记住旋律。”桑泠思考着会理的话，在脑中来回拉着旋律，她有些愣住了：“是有点熟悉。” 刚刚太过在意astar的表演，主要是桑泠也想确认一下现在这个时代偶像的水平，并没有太关注曲子本身。 她一开始就想好了自己的问题：如今的星际对待仿生人偶像是什么态度？ 但回过神来，她才蓦然发现，这首歌其实非常非常的熟悉，尤其是曲式和配器，包括编舞的某些动作，都有故人的痕迹。 虽然之前感到了一些违和，但桑泠本以为是从她以前的组合传袭下来的，虽然是上世纪的事了，但lilith曾经真正大火过。 但现在看来，不是吗？ 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忐忑，又或是不安与期待，桑泠感觉自己被一团色彩斑斓的巨大毛线球包裹住了，静止的房间突然在她眼前飞速地旋转，颠倒。 桑泠意识到了什么，她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微哑：“是罗嘉写的歌吗？”是吗？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在吗？ 罗嘉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她的腿还好吗？ lilith是自己编曲编舞，过往都是罗嘉编曲，桑泠编舞，两人相互配合，缔造出一首接着一首掀起时代狂潮的热曲。 当时，她们几乎算是火遍全星际，只可惜在成功登顶之前，lilith在商演途中出了严重的车祸事故。 坐在前排副驾的她几乎不成人形，后排的罗嘉被变形的侧门压住了双腿。 她肉身最后的记忆就是血的气味，逐渐模糊的视野，以及罗嘉忍痛的□□。她都那样了，还一个劲地用破裂的指甲用力扒着前座，断断续续地说：“不要睡，坚、持下去，坚、持下去，神祈，我们、还、没、登顶……” 血从她的指尖一缕一缕流下来，和桑泠的血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她感觉喉头堵得慌，无法呼吸。 神祈正是桑泠的艺名，她当时已经痛 得无法回应罗嘉了。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从皮肤到血肉到骨骼，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体中的无数的细胞都在发出不堪重负，支离破碎的悲鸣。 好痛苦，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只能感受到有些浓稠湿热的液体流了进去。 再怎么挣扎，也动不了一根指头。唯一的意识是：自己正在慢慢死去。 或许直接死掉都比现在这样的折磨来的痛快。 但是罗嘉还在说话，还在让她坚持。 她们还没有登顶…… 只差一步了…… 不甘心啊。 不想让这一切就这么仓惶地结束了，所以，要活下来。 她要活下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桑泠听到了经纪人恐慌而兴奋的声音：“神祈，你真的是神祈吗？你活过来了？” 她有些僵硬地起身，纯白的被单随之滑落，她低头，下方是毫发无损的自己，甚至连因为练习过猛而留下地成年旧伤都没了。 后来她才隐约知道，公司不舍得到手的摇钱树飞了，找了灰色的路子，把她的意识加工成数据上传到了仿生人的体内。 这是违法的，但是桑泠却感到有些痛快。 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神祈，还是一串在机械体内流窜的数据。 但桑泠的执念让她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她不能在这里倒下，“罗嘉呢？她怎么样？！” “罗嘉？你还知道罗嘉！”经纪人的口吻带着奇怪的惊奇，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罗嘉比你好多了，她只废了一双腿，安上新义体，等过了排异期后，就又能活动了！” “只是你，”经纪人话锋一转，猛地回头，眼神冒着一种让桑泠毛骨悚然的光，“真的还算人类吗？” 桑泠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茫然无措道：“我不知道。” 上世纪末，出现了两百多年的机械生命才被立案承认人权。这场改革明明耗时已久，也不算激进，却依然在社会上搅起了腥风血雨。 接下来，桑泠的日子并不好过，仿生人被到处抵制，愤怒的人群涌上街头，举牌抗议。 公司本想瞒过粉丝，让桑泠假装重伤出院，继续使用真人偶像的身份。只可惜这件事情小范围内的败露，引起了众多人的不满。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纸要包不住火了，公司高层毅然决定断臂求生。 于是，在一个难得天气很好的午后，经纪人来到了桑泠的病房。 在飘窗旁边，她还在看lilith以前的公演录像，巨大的舞台上，璀璨的灯光下，五位少女笑颜如花。那是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存在。 经纪人顿了一下，开始哄骗她，声音也是难得的温柔：“神祈，你身上还有些指标没达到标准，需要进一步更新。放心，等你再醒来，你就能见到罗嘉了。” “她最近已经能扶着东西走路了，再过段时间，就能正常活动了。她也一个劲地在念叨着你，想来见你。急什么，以后还能见不到了不成……” 说到这里，经纪人突然卡壳了一下，后面的话桑泠也记不清了。 因为没有必要了，她都明白。 她不会再醒过来了，她注定要在这场梦境中毕业了。 对于这个事实，桑泠并不意外。只是，好遗憾啊。 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好多好多话没来得及说。 为什么以前不能再努力一点，再坦诚一点呢？ 不然，也不至于…… 没能登顶，没能火遍全星际。 没能， 再见你一面。 …… “罗嘉，是老师的名字吗？” 会理的声音打断了桑泠的思绪。“对不起，我不太清楚。” 桑泠听见自己急急的声音：“你描述一下！” 会理颤了一下，莓可的眼神开始不善，但是桑泠管不了了。 好在会理很好说话，她回忆着记忆里老师的样子，描述道： “老师看起来很年轻，额前有一些皱纹，但是不多，看起来端庄，笑起来却很畅快。最初，她最初不是白发，只是后来两侧长了白发，她才一气之下把头发全染白了，还烫了卷，说这样就看不出有白头发了。” “她穿衣服很时尚，也很爱逛街，总是自己操纵着越野轮椅跑来跑去。她会买一堆衣服，回来却说自己不喜欢，都扔给我们。” “她还很爱看帅哥写真，说自己眼睛不好，所以才要慢慢鉴赏。有时，还会拉着我一起看。” “有时下雨天，她生病难受，便会放音乐，一放放一天，都是些经典的摇滚老歌。” 桑泠听着，会理所说的话和罗嘉的形象一一对上了。 是的，罗嘉她就是很任性动不动就染头发，让经纪人大发脾气，罚她们一起不许吃饭。 喜欢逛街，买一堆用不上的东西到处送人，看上去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人却很好。 爱看帅哥，尤其是摇滚系，却只敢对着流口水。 她还记得罗嘉抹着嘴角，叫嚷着：“毕竟我们要登顶的嘛，怎么能被这种情情爱爱的小事耽误！” 但是，但是！这又不是她。 罗嘉没有皱纹，也不会长白头发，身体也是健健康康的，她明明和自己一般大。 桑泠看着自己的手，如此年轻，光滑细腻的皮肤，粉色柔嫩的指甲。 她猛地抬头，问陆商借来终端。她不熟练地在音乐播放界面上搜索着，点开图片放大到会理面前。 不知是命运还是巧合，那正是《neversaygoodbye》的专辑封面。 复古的底片上，橙发的女孩亲热地搂住旁边和桑泠形容相近的女孩，冲着镜头大笑着，那口白牙都快全呲出来了。 那股灿烂潇洒的劲儿都要跃出屏幕了。 “这才是罗嘉！” 会理也惊住了，她问：“那旁边那个女孩是你吗？” “是。”桑泠承认了，“桑泠是我的本名，我的艺名叫神祈。” 会理又问：“那你怎么变成仿生人的？” “因为车祸。”桑泠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她追问：“你们老师现在在哪？我要见见她。” 只要看见她，就一定知道她是不是罗嘉了。 如果是罗嘉的话，80岁也没关系，不能跳了也没关系，她一定会让她再次看到lilith登顶的那一天！ 会理目光闪烁，她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她嗫嚅着，嘴巴张了又合，最终还是咬牙回答道： “老师，老师已经去世了。” 她看着桑泠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连生气似乎都被剥夺了。 会理希望能安慰到她，便赶紧继续向下说：“不过，她是笑着走的。她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被锁起来，或许，你愿意进去看看吗？” …… 深夜，会理，杀夏，莓可悄悄地挤到了裴环的房间。 四个人坐在床前，腿挨着腿，小声讨论着。 莓可揉着脑袋，还沉浸在震惊中：“环，这真的是命运的指引吗？你把老师的前队友捡回来了！” 裴环皱着脸，严肃地思索着；“是吧，反正我当初握过她的手后，就觉得不能把她丢在那里了。” 杀夏默默跟着点头：“然后，你又遇见了我们。我们又去敬老院表演，还唱了《neve rsaygoodbye》这首歌。” 会理探过头，悄悄地说：“桑泠还呆在老师的房间里没有出来呢。” 她们相顾着，齐齐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很难受。 好不容易再次相见，却天各一方，阴阳两隔了，双方肯定都怀着一样的遗憾吧：要是能早点醒来就好了，要是能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 会理继续轻轻地说，“我现在好像知道了为什么老师会收留我们，还坚持让我们当偶像了。” “因为，她想证明些什么吧。” 莓可张开了嘴，震颤道：“你是说上世纪末的仿生人抵制潮？” 会理点了点头。 一定是这样，老师一定是想用这种方式证明仿生人是有心的，他们有感情，会流泪。即使是仿生人偶像，站在舞台上也会闪闪发光。 所以，是当初的你们错了。 你们不应该随意地抛弃神祈，抛弃她的队友。 只可惜，她身体实在太差了，没坚持多久就去世了。 杀夏担忧道：“她会走出来吗？” 裴环垂下了眼睫，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她看向伙伴们，就连之前疯狂摇头的莓可，此刻也默认了。 莓可变扭道：“毕竟，没有她就不会有astar。” “而且，她又那么会做偶像。” 第二天中午，裴环坐在门口，等了半天才等到了走出房间的桑泠。被推开的门抵到了裴环的背，她瞬间起身，转身和桑泠视线相对。 一夜之间，桑泠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但表情依旧清清冷冷，一脸平静的样子。 但裴环能读出她哭泣的心。 裴环没等她开口，先说道：“你现在的腿是罗嘉的义体。” 桑泠握着门把手，瞬间呆住了。 “正好，昨天的游戏又轮到我了。我想提问的是，”裴环眼神坚定，目光和她直直相交：“astar是罗嘉留下的星星，而我们一定会登顶的。” “所以，桑泠，你要用她的腿继续走剩下的路吗？” “你愿意加入astar吗？” 第30章 新歌之前 桑泠愣住了,她下意识去看面前的裴环，这个初次见面就如狗狗般热情的金发少女。 两人差不多高，裴环看起来应该比她小一些,脸颊柔软，天蓝色的眼眸大而闪烁，带着些青涩和稚嫩的痕迹。但和年轻的外表不同的是，桑泠能感受到她有一颗狮子般的心。 坚定,野心,不容置疑。 桑泠对上了裴环毫不动摇的眼睛，她似乎也被其中熊熊燃烧的野火感染了。 但她已经沉睡太久了,久到桑泠能冷静地去审视自己的执念,冷静地表述自己的疯狂。 她开口，语气冷而平静： “我从醒来的那一刻就从未停下过怀疑：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机械？这次也是，哪怕自己的心在为罗嘉而哭泣，但是眼里却干涸得什么也流不出来,我更加怀疑，这样的我真的还有感情吗？真的还能唱出让粉丝流泪的歌吗？” “虽然披着人类的外衣,可全身已经没有一处像人了。我不再渴望水和阳光,也无须进食和休息。甚至时间和温度对我来说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除了登顶,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了。” “下一次，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舞台上。” 所以，裴环,我要把整个生命都压付在舞台之上,在死亡再度来临之前,我不会停下自己的歌声与舞步。因为我正是为此才选择重回人间。 你能承受得住我的决心吗？ astar能承受得住我的决心吗？ 裴环笑了,后方的金色长发亮得都要燃烧起来了，映照着后方阴暗的背景都如同撒满了余晖一般明亮。 她向桑泠伸出了手：“来吧，我们注定要一起火遍全星际！” 她的眼睛告诉了桑泠一切：你的决心正合我意！ 桑泠抬起眼睫，这次她不再犹豫，握上少女柔软却有力的手。 两只手越来越近，当中间的距离被强行缩进。直到微凉和火热的肌肤紧紧相贴，指骨相握，再无空气之时，裴环和桑泠都确信自己听见了来自冥冥的高空之中，命运的齿轮再次旋转的声音。 桑泠还未做什么反应，下一秒，她便被裴环紧紧地抱住了。 她几乎是毫无防备地被拽入一个陌生而温暖的怀抱，身体一个不稳，接着被牢牢抱住。少女耍赖般得寸进尺地将头搭在她的肩颈上，浅而温热的呼吸毫不顾忌地落在她微凉的皮肤上，如团团柔柔的光晕，不断溢出鲜活的生机。 桑泠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维持不动，透过裴环的肩膀去看她的身后，少女柔顺如金线的头发顺着肩头滑落，荡在空气中。 “小白好狡猾。”裴环愤愤不平地小声说：“明明已经和我相处了那么久，却装作很冷淡，不认识我的样子。太过分了！” “小白？”桑泠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话题怎么跳跃到了这个地步，仿佛一个刚谈判完的商务精英突然要给她看看自己养的小猫咪，她不解道：“是说我吗？” “是的，是我先遇见的小白。就像这样的拥抱也发生过很多次。” 裴环手臂收紧，暗暗使劲将她抱了起来，桑泠脚下不稳地扶着她的肩膀，被带着转了一个圈圈才放下来。 她一时之间不懂事情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即使想挣扎，也完全挣扎不开，索性就任她抱着了。 裴环还在继续说：“我给小白扎了好多种发型，换了好多次衣服，抱着小白从垃圾场到情趣酒店，再到这里。小白也一路陪着我，陪着我练习，陪着我从默默无闻到现在终于有了一点水花……” “或许，我在小白认识我之前就已经认识小白很久很久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桑 泠迟疑地问。热度还在从少女柔软的身体源源不断地传来，桑泠觉得自己被迫与她相贴的那一部分开始颤栗。 她有些想要挣扎，但裴环却先一步放开了她，她略微后退了一步，指着自己的胸口轻声道： “所以，我想说，即使流不出眼泪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了解小白，我能听见小白这里有哭泣的声音。” 我能听见小白哭泣的心。 桑泠听见自己苦涩的声音：“那么，那里有灵魂吗？” 裴环笃定地点头，冲她笑道：“有哦。” “桑泠的灵魂在那里闪闪发着光。” “是十分美丽，坚韧的灵魂。” …… 练习室内，会理，杀夏和莓可等在那里很久了。 在她们练习完一遍又一遍后，终于忍不住小声讨论了起来。 会理拿起角落里的充电接口，插到身上，担心道：“环环可以吗，总感觉桑泠一时半会走不出来的样子，我们会不会有些强人所难了？” 杀夏回答：“桑泠昨天才说过时间不等人，她会来的吧。” “这个时候，除了选择相信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莓可也把握不准，她难得叹气道：“如果世界上有光明魔法少女都治愈不了的人，靠别人也是没戏。” 她话音刚落，练习室的大门便被推开，金发少女先是探头，露出了她们极为熟悉的灿烂笑容，她拉着站在侧后方的白发少女走了进来。 裴环清了清嗓子，介绍道：“从今天，小白就是我们astar的第五位成员了，大家欢迎！” 裴环真的把桑泠说动了。 杀夏最先反应过来，她冲着桑泠点头道：“欢迎你！” 在热烈的掌声中，莓可禁不住地想：原来真的会有人在正主面前光明正大地叫自己起的蹩脚昵称还不觉得羞耻啊！ 会理看着并肩而来的两位少女，心中禁不住地想：如果老师能知道这一切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她或许会一边搂着一个，把两人抱到她的越野轮椅上，“呜呼！”地叫着，大笑着转圈圈吧。 但是会理又觉得，老师可能从未离开过。 从这个练习室开始，逐渐向外扩散，直到包裹着整个别墅，包括astar自己身上，每个角落，每个地点，每个物品，都有着挥之不去的罗嘉的痕迹，带着她独特的气息。 这是她为astar缔造的安全屋与乐园。即使她不在了，会理依然觉得她们此刻就好像躺在她温暖宽大的怀抱中，就像她从未真正离开过一样。 桑泠开始学习astar的旧歌，最先的就是罗嘉编曲编舞的《astar》。 她沉睡太久，空窗也太久，几乎以为自己找不到当初当偶像时的感觉。但当她唱着《astar》，跳着熟悉的舞步时，她又觉得一切都未变过。 她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顶级偶像神祈，跳着队友写出的最合适的歌，为进击最高的偶像宝座做着最后的努力。 但一切又着实变了。 在舞步交错间，她仿佛能感受到罗嘉的魂灵随着音乐扑面而来，穿过了她的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她。 桑泠在这首歌中得到了久违的慰藉。 裴环也是一样，她对astar的下一首新歌有了新的想法。 傍晚，她第一次敲开了陆商的房间。 陆商开了门，看见裴环穿着小青蛙睡衣睡裤，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后背，眼睛亮亮地看他。她一句话都没说，但那“挚友，快放我进去”的真实意图显然已经暴露无遗了。 他倒不意外，只是心下一软。事实上，陆商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他就是想知道裴环能忍多 久。 事实证明：她能忍很久。 裴环冲他笑了一下，甩下拖鞋，放在门口，又要用脚够够把它理整齐。她知道陆商爱干净，还有洁癖，一起住情趣旅馆时，他每天要拖三遍地。看到裴环大吃垃圾食品时，虽然一句话没说，但眉头皱得都要能夹核桃了。 陆商眉头跳了一下，制止道：“不用，地上冷，进来就行。” 裴环便乖乖照做，从他侧身让出的空间内，相当自觉地反客为主，先一步挤进了门。 陆商在后面轻轻闭上了门。 裴环环顾着陆商的房间，禁不住“哇”了一声，她问：“这就是作曲家的房间吗？” 房间不大，却被井井有条地分成了三个部分。最边上是休息区，主要是一张深灰色的单人床，被褥整齐，床单没有一丝褶皱。只是床头上放着裴环送他的星星抱枕。藤条编织的圆顶玻璃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深蓝色的玻璃瓶，那里插着今早庭院里盛开的花。 床下铺着椭圆形地毯，地毯连接着乐器区，最边上是一台裸露出复杂骨骼的钢琴，黑白成条的琴键被擦得闪闪发光。墙壁上方则按着次序挂着大大小小的乐器。 裴环只能认出吉他、吉他、还是吉他？各个类型的吉他？也可能是贝斯吧，不认识。 而乐器区和休息区中间就是陆商的作曲区，也是整个房间最大的区域。 桌子上从高到低摆了四个大小不同的键盘，靠着墙面，又竖着三面液晶屏。在键盘和液晶屏中间，还有条不紊地连接着类似于音响，声卡，监听耳机等各种设备，花花绿绿的数据线被梳理成整齐的一束伸向桌下。 这么多键盘和屏幕，能看得过来吗？ 裴环肃然起敬：挚友有三头六臂！ 她转念一想：怪不得之前打那么多的工，不然这些设备怎么买得起，得让瑞恩拨点经费给他，就是astar好像没什么钱…… 裴环突然感受到了成熟女人所要背负着的养家糊口的压力。 “来看新歌吗？”陆商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厚厚一沓曲谱。 在写出《重新出发：astarstart！》这首歌后，astar所有成员，瑞恩和陆商讨论过，准备继续按这个路线走，延续之前的风格，出一些强感染力的歌，当然爱与希望，梦想与热爱也是贯穿的母题。 裴环屈膝坐在床下的地毯上，并强行拉着陆商坐下。 她一页一页地翻过，白纸黑字的纸上还缀着陆商简洁的标注，裴环边看还要时不时抬头，疯狂地输出彩虹屁。 “挚友是天才吗？” “怎么做到的，也太厉害了吧！” “想想能唱这么好的歌就觉得好幸福！对吧对吧？” 饶是陆商这种已经稍微习惯了一点，可以勉强维持面不改色，并不让嘴角翘上天的人在此刻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在热度彻底蔓延上耳垂之前，他轻咳了一声，及时开口道：“说吧，又有什么要求？” 没错，在新歌这件事上，裴环代表astar成为了陆商的甲方。 “嘿嘿。”裴环只是笑。 陆商明白了：又得改。 他无奈道：“哪方面不满意？” “哪方面都很满意。”裴环认真道，她侧脸看陆商，满脸真诚：“挚友写的歌每一首我都很喜欢，每一首都很适合我，每一首我都想唱。” “只是，自从昨天听了小白的话，我的心里就静不下来。” “感染力很好，粗糙一点也没关系。正因为粗糙，感染力才会这么好。说实话，在被她点出来之前，我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还曾经为自己虽然实力不是最好的，但也能打动人这件事沾沾自喜过。” “我总觉得自己和 那些改造偶像是不一样的，我是真实的，所以才会有瑕疵，才做不到完美。” “但小白却说完美是可以进化的，当下的完美是可以够到的。” 裴环对着凝神倾听的陆商，露出了一个快要哭了一样的笑容：“这样想来，我岂不是一直在偷懒吗？” “我真的有成为一个能让粉丝自豪的偶像了吗？” “明知道自己没有技巧，没有经验，练习时间也不够，却没有及时做出改变。”她的眼眸中有流动的浮光在闪烁，连声音都好像随之不稳了，裴环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终于把这句话说完了：“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可耻。” 我为嘴上说着要拼尽全力，却并没有真正尽全力的自己感到可耻。 意外地，陆商能懂裴环的心情，他感同身受。在本质上，他们都是竭尽所能，拼尽全力追逐奔跑的人。 不，不应该说是意外，他们是心灵相通的朋友不是吗？ “你在进步，裴环。”陆商轻轻地说，他没有安慰她，只是实事求是：“昨天的你就已经比前天的你好了，而今天认识到了这点的你又远远超过了昨天的你。” “联合选秀，音乐节，演唱会。从垃圾场到这里，再到更大的舞台。每一步，都是见证。不会有人比你更勇敢，更努力了。” “所以，在夸奖别人的时候，也请不要忘了自己。” 这句话说完，陆商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他撑开手臂，稳稳地接住了扑过来的女孩儿。 裴环紧紧抱住了陆商，含糊不清地呜咽：“呜呜呜，挚友！”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哄，他慢慢拍着女孩的手臂，“所以曲子要怎么改，想好了吗？” 下一秒，裴环坐直了身体，除了眼圈有点红以外，又是平常活力满满的样子了。 “想好了！”她点头道：“我想让你写一首大家都能唱的歌。” “还是《重新出发》的风格，还是永恒不变的爱与希望，但是歌词旋律要更简单，最好能让人听一遍就记住，但又要有特色。可以吗？”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陆商翘起唇角，“我会做到的。” 而另一边，莓可，会理和杀夏也在练习，她们练的曲子竟然是那首唱跳了成千上万遍的《astar》。 不过，她们并不是在平常的练习室进行的，而是偷偷摸摸地在屋后的空地上。 会理挥挥手赶走了环绕着她，持之以恒非要咬她一口的蚊子，劝道：“快走吧，这里没有你想要的。” 杀夏默默伸手，一下子就把它捏死了，蚊子的尸体从她的指缝里无力地坠落。 莓可烦躁地起身，她已经做了这个动作不下一百遍了。“怎么回事啊！”她扯着头发有点崩溃了，“怎么就做不出她那种感觉啊！” “明明就是简单的起身，腿，臀部，腰腹，明明也按照她说的要点来了，怎么就是不对啊！” 会理强笑道：“要不我们还是去问问一下桑泠吧。”自己练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行！”莓可恶狠狠地回头道：“我可不想被第一遍就跳到完美的家伙狠狠打击！这首歌我们已经跳了一年多了，而且是astar的出道曲，我受不了那个挫折，就是事实也不行！” 杀夏在心中叹了口气，主动开始进行再一遍的起身：“来吧，慢慢磨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如果再不努力的话，等她们站在一个舞台上表演时，肯定会被桑泠从头到脚，完全秒杀。 这就是小偶像和顶级偶像的壁垒。 连桑泠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的加入如同催化剂般，使astar内部产生了强烈危机感，使每个成员都越发努力地咬着牙拼命进步。 因为，绝对不想被队友的光芒掩盖住，所以，要比以往更拼尽全力地发光。 这个不眠的夜晚，如果从上空向下扫过这栋海边别墅的话，就能发现二楼的内侧，陆商在白色的灯光下，头戴着耳机，来回敲击着黑白的键盘，寻找合适的旋律。 他的隔壁，裴环正赤着脚，站在露台上，跟着终端里的教程，进行气息训练。 楼下，一楼中央的练习室中，桑泠已经学到了《重新出发》这首歌，她盯着墙上astar演唱会的投影，忍不跟着翘起了嘴角。 而练习室隔壁的三个房间却都没开灯，但把视角转向屋外，就能看见会理，杀夏和莓可正在灌木丛林的后方，一遍一遍跳着《astar》。 每个人都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努力，而努力积累到一定地步就会带来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瑞恩兴高采烈地踩着他的小单车来了，他刚进门就扯着嗓子喊：“来了，来了！” 裴环先跑出来了：“什么来了？” 瑞恩得意一笑，兔子耳朵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举起终端的界面：“第一个代言来啦！我已经谈下来了！” “甜一点奶茶店夜南星区域代理！”瑞恩指着裴环，“你，元气柠檬柚子茶。” 他又依次指过闻声赶过来的会理，杀夏和莓可。 “蓝莓橙子奶昔。” “森林玫果洛神花。” “奇异果维c多。” 瑞恩叉腰道：“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不错！”裴环点头道，她拉着桑泠跑到瑞恩面前。 桑泠不知道裴环要做什么，只见裴环指了指她白色的短发，又绕到了另一侧，示意瑞恩再看桑泠的眼睛，像是介绍着着什么宝贝一样，义正言辞地炫耀道：“还有，生打椰椰冻冻，麻烦你再去谈判一下了，瑞恩” 瑞恩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地张大了嘴：“？？？” 臭不要脸的裴环，天天给他出难题！ 罢了罢了，瑞恩劝解自己：谁让他是个优秀的经纪人呢。 于是，在一周后，商业街中心广场的侧面，也就是紧挨着机械天灾组海报的那一面，贴上了三米多高的奶茶店海报。 画面里，astar各自捧着自己代言的那款奶茶站在了一起，最下面用白色的果汁体写着一行字：【astar甜蜜出击：喝奶茶就来甜一点！】 而在连锁店铺中又挂着astar的单人海报。 裴环穿着柚子色的抹胸蓬蓬纱裙，一头金发被编成了两根翘起的羊角辫，她捧着柠檬柚子茶到面前，嘴巴咬着吸管，一侧脸颊鼓起，那双闪亮亮的蓝色大眼睛满足地微微眯起，像是含着甜蜜的少女心事一般，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莓可则是坐在桌前，她扎着两个粉色双丸子头，散下的碎发被特意烫卷，耳朵上挂满了黑色十字架耳饰。在这张海报中，她只露了穿着黑色吊带的上半身，光滑的脖颈上带着一根粉色的皮质choke。 奶茶明明放在左侧，她却撑着头身子向右侧倾斜，整个人的重心都是向右的。 雪白细长的手指带着黑色粉色间隔的指甲油撑在脸侧，半遮住了下半张脸，唯独那双眼尾翘起的大眼睛，故意古灵精怪地转着眼珠，向左侧的粉色奶茶看，仿佛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和渴望。 她用视线引导着人们对产品进行想象，明明是普通好喝的奶茶，却在她的诱导下显得神秘极了，似乎能达到传说级别的好喝了。 桑泠看到这张样品时，不禁笑了，她说：“天赋，这不就出来了吗？” 会理的海报也极具个人特色，虽然时尚感没有莓可那么强，但是细微的表情格外动人。她趴在桌子上，面前是半杯蓝莓橙子奶 昔，空出的半个杯子后面，是她羞涩明亮的眼睛。 杀夏则是半侧脸，黑色的背景中，她握着奇异果维c多的中间，眼神锋利，背后是汁水爆裂的半个猕猴桃切面。无论是随着转身荡开的高马尾，还是清透的绿眼睛，都呼应了清爽的主题。 桑泠穿着简单的白短袖和蓝色牛仔裤，她头戴着耳机，像是侧身走在炎热的海边小镇上，白色的短发被海风吹拂，向后纷飞，她手捧一杯生打椰椰冻冻，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在广告被挂上的那一天，瑞恩也接到了商业街负责人的消息：新建的livehoe即将在半个月后竣工，届时需要astar出场表演，请她们提前空出日程安排。 而这时，陆商的新歌也将将做了出来。 显然，那会是一个非常适合新歌首演的地方。 astar所有人都这么想：因为这是一首与众不同的歌。 歌曲出来以后，第一时间被交接到桑泠手上，她要开始编舞了。和歌曲的要求一样，舞蹈动作必须简单，最好让人看一遍就记住，而且还要有独特之处。 桑泠瞬间理解了裴环的意图，她抬头看她，忍不住称赞道：“你真是有野心。” 裴环笑了，她知道这是对她最好的肯定。 而astar剩下四人也没闲着，在紧张的练习之余，裴环，会理，杀夏和莓可也要抓紧上节目为新歌造势了，简称奶团。 astar有了桑泠的加入，本来要在个人活动分配上也要做一些相应地调整。 但是桑泠却拒绝了：“我就不参加了，还是等下一次新歌发布后再说吧。” 而且桑泠肯定不能再以神祈的身份回归了。她现在就是个纯粹的素人，一点粉丝量都没有。即使以astar成员的身份参加活动，想必活动官方也不会愿意的。 astar点开瑞恩发给她们的节目单，质量较高的个人活动有四个，需要她们协商出参加的人选发给他。 五个人或坐或趴在光滑的地板上，围着圈讨论。 裴环念道：“第一个是，恐怖无限流解密副本《娃娃屋》的飞行嘉宾。他们下一期要来夜南星取材，会选几个这边的本土明星。这个综艺最近超级火，游击演唱会时，我看到路边贴着好多相关代言的海报。” 郁柔好像也在追，裴环能看见她转发的微博：【来点刺激的，加班都不困了，棒！就是吓得我想死，那也比加班加死好哈哈哈哈哈哈疯狂！彻底疯狂！！！xyqrebk8[神志不清.jpg]】 与鬼相关，杀夏第一个说：“这个我真不行，我去的话，一个镜头也赚不来。” 她怕鬼，相当怕，可能刚进副本的那一刻就眼一闭晕过去了。 别说奶团了，估计很快就会被以【某组合小偶像耍大牌，节目出场竟公然晕倒】【某组合小偶像拗人设用力过猛闹出惊天笑料】这样的标题送上星际热搜榜，而且还排不进前五十。 “我也不行。”莓可凑过来，相当坦然地说：“我可能是出生时只点了美貌值，完全不擅长解密，把我送进去也是一轮淘汰的命，不会有什么给大家长脸的机会的。” 她思忖着，眼睛突然亮了：“或许我可以试试笨蛋美人的路子？” 众人齐齐摇头：笨蛋美人可不好当啊，小心没有美人，只剩下笨蛋！ 莓可撇了撇嘴，叹气道：“好吧，那没办法了。” 裴环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行，虽然她一点也不害怕鬼，但是，“我怕我控制不住殴打工作人员……” 她总是忍不住和黑暗势力做斗争，哪怕是假冒的。 经过一轮排除后，几个人将视线移到了仅剩的一人身上：“会理，你可以吗？”“靠你了！ ”“加油，会理！” 会理只能顶着大家的期望，接下了这个任务。 “我倒是不算太害怕，但也不能说不怕。”会理苦笑道：“而且我也不算擅长解密，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多少会一点吧。” 她就是个从头到尾的普通人，会理觉得自己一点综艺感都没有，智商也不算特别突出，很可能在第二轮就被炮灰了。 不过，那也比一进场就晕倒，第一轮淘汰，殴打工作人员好一点，吧？ “我只能努力了，就是可能没什么有趣的反应。” “没事啦没事啦！”队友们安慰她，“我们这种量级本来也就是去镶边的。” 《娃娃屋》里的常驻嘉宾都是些重量级的人物，她们这些小偶像能抓住几个镜头就不错了。 桑泠提醒道：“一两个活动，不出圈是正常的，但切忌不要用力过猛。” 在这种节目上，惹人喜欢不容易，但惹人讨厌简直是分分钟的事，因为镜头会放大情绪，而观众又容易被情绪所诱导。 “嗯！”会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不过，她在心中默默想：就是用力过猛她也做不到，这种恐怖无限流解密副本根本不是她这种智商和颜值都不太出挑的小偶像能随意挑战的，她最多维持不掉队。 第一个活动定下来了，“第二个活动是高质量人类恋爱观察节目《爱随春来》，也是飞行嘉宾一位。” 裴环看着《爱随春来》的往期资料，【她爱的他竟是她！她却爱上了她他它祂！小伙自爆不是海王：12个人格都有选择真爱的权利！深深地觉得震撼：“好刺激。” 刺激过头了吧！ 杀夏有些怀疑：“这种节目真的能涨粉吗？” “算是国民级的节目了，中老年最爱的频道。播放量中上，观众群体固定。”会理解释道，她们去敬老院演出的时候，老太太和老头头们还因为磕里面的cp大打出手。 比如说：“xxx和xxx才是真爱！我呸，cp可拆不可逆！你磕的才是邪典！” “你才是邪典！我打你这个随意拉郎配，拉娘配的混蛋！我打！信不信我转发到夕阳红家族群中，让你身败名裂！” “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们磕cp都磕不到一块，还怎么处？” “我去我去！”莓可跃跃欲试：“公费磕cp我能行！我一定能磕出花来！” 裴环也觉得她的确需要换个cp磕磕了。 其他人也觉得莓可有这个rea的天赋。于是，第二个行程就决定是莓可了。 第三个行程是《丛林大逃杀》，这次是选一期的参赛选手。后面还特别备注：如果表现出色，可由飞行嘉宾升级到常驻嘉宾。 astar表示这个饼她们吃了。 《丛林大逃杀》听名字就知道是将荒野求生和大逃杀结合在一起的逃生节目。在险象丛生的丛林中，选手们使用无害的拟态武器进行作战，互相淘汰，直至最后一个人。 这个节目之前在星网上大火过一阵子，不过最近话题度不太够，有点要糊的趋势，节目组便拼命邀请一些明星网红，硬是把收视率拉回来了。 《丛林大逃杀》都不用讨论，直接分给了杀夏。 杀夏信誓旦旦道：“绝对打爆他们！” 最后一个节目是号称常青树的《黄金日》，播了有二十多年了，是一档以戏弄明星，挖掘深层八卦供观众们取笑的晚间访谈节目，主持人的嘴特毒，往往能把访谈对象说得下不了台，逼出窘态。不过这也是这个节目的看点所在。 节目组邀请astar中的一位成员作为中途热场的表演者，并接受小段采访。 “那我就上这个好了。”裴环愉快地决定 了。 这种类型的节目，对小偶像很不友好…… 桑泠皱眉，提醒道：“这种节目热度很高，但攻击性太强了。尤其是你们a、我们astar只能算小有名气，在那些金牌主持人眼里根本不算回事，而且偶像地位本身就不高……” “就是要做好被欺负的准备。”裴环明白，她点头，“所以我去最合适。” 看着队友们担心的面容，她安慰道：“我可是打过世界boss的美少女，区区一个毒舌主持人，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担心也没用，还能看着眼前的机会白白溜走吗？裴环做不到，astar也做不到。 所以只能鼓足勇气上了。 会理在心中默默地为裴环祈祷：天然克傲娇，天然克毒舌，天然克制一切…… 讨论出结果后，裴环给瑞恩发消息：【《娃娃屋》：会理；《爱随春来》：莓可；《丛林大逃杀》：杀夏；《黄金日》：裴环。[兔兔光波.jpg]】 对面的瑞恩很快就回了消息，他得意洋洋地说：【哈哈，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好好参加节目，这是有钱拿的！要是火了，还能加价！】 裴环回了：【了解！】 不过，astar并没有忘记她们参加节目的终极目标：为新歌造势！ 桑泠率先起身，她活动了下身体，“重要的部分已经确定下来了，我们先从这个学起。” 第31章 会理的场合 按照行程安排,先上节目的是会理。 为了缓解她紧张的心情，astar在练习结束都一起跑到她屋中，陪着她看了两小时的恐怖电影。 虽然感觉和无限流没什么关系，虽然和解密也搭不上边,虽然杀夏在电影的第一个镜头放出后就直挺挺地晕倒了,但会理还是很感谢她们的陪伴。 看的电影叫做《女鬼迷魂》,会理觉得和队友一起看不算可怕,虽然有些镜头还是吓得她一激灵,但当余光扫向瘫倒在地的杀夏时，她又不觉得可怕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直到电影落幕后，莓可和裴环才恋恋不舍地一人托着昏迷不醒的杀夏，一人熟练地捞起地上散落的零食袋,溜出会理的房间，并不忘留下一句，“晚安。”“早点睡哦！” “晚安。”会理和她们挥手，她转身回到房间,开始铺被子，得赶紧睡觉，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市区录节目呢。 会理起身拉灯，闭眼准备入睡。 可等房间彻底黑暗的那一刻，她突然后知后觉：现在会不会有点太安静了呢？少了莓可叽叽喳喳的评论声和裴环嚼薯片的声音。 有点可怕。 房间里不会有鬼吧？ 会理使劲地裹紧了被子：她在绝对领域内,只要裹上了被子,鬼不会不讲武德的！ 可到底是忐忑，她没忍住睁开眼看,窗外的微光像是游魂一样飘荡了进来,会理甚至感觉又一群披着白袍的透明鬼影正重重叠叠地站在她床前,用骷髅洞般的眼睛盯着她看。 “！”会理掏出了终端，壮胆似的自我安慰道：“玩终端吧，鬼不会打扰玩终端的人的，他们有职业道德。” 她点开了星网，准备看看粉丝数上涨得怎么样。astar刚公布了行程消息，下面评论区的粉丝们都像过年一样欢欣鼓舞：小偶像上节目了！小偶像出息了！小偶像要火遍全星际了！ 会理想到这里无奈地笑了，其实正主心里相当没底呢。 界面加载进初始的广告界面，一名涂着红唇的大波浪｜女星代言的口红广告。她画着浓郁的烟熏妆，嘴唇润滑红亮，风情万种。 会理手一抖，脑子里自动播放着莓可的评论：“你们不觉得这个女鬼很像某个女星吗？对！就是xxx……” “呜！”她用被子捂着脑袋，躲在下方瑟瑟发抖：这觉是没法睡了。 她就说她还是有点怕的，明天，明天要怎么办啊！ 在略微的恐惧和深切的焦虑下，会理辗转反侧，终于在半夜成功地累待机了，也算睡着了。 事实上，情况比会理想得好多了，因为在《娃娃屋》录制现场根本没有人把她当回事。 会理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情况她熟。 大概500多平米的大厅内，交错着从各个方向跑过来的工作人员，因为跑得太急，还撞到过一两个，手上的物品也随之飞了出去，撒了一地，两人只能飞快地一边道歉，一边把东西又整理整齐。 不时有穿着黑西装，带着眼镜的小头目样式的人物，点头哈腰地笑着，引着某某资深制作人，某某影帝，某某明星朝某个方向走，后头还跟着黑压压的一群助理，又是拎包又是拿箱，又是捧着热气腾腾的黑咖啡。 会理想找个人问问她下面要去哪里，但每个人都步伐飞快，好像有不得了的事情要忙，即使余光不经意扫过了，也懒得将注意力浪费到她身上。 她顿时成了这个急速流动的场馆中的一个小而尴尬的定点。 救命，就没有人稍微闲一点的吗？这个打量的好奇目光，是在看她吗？ 好、好想逃！ 会理听到嘈杂的人群中，有人高声抱怨：“这里的停 机坪怎么修的，我的飞行器都进不来，还差点把推动器剐蹭了……” 后面跟着的就是接连不断的道歉声和保证声：“抱歉抱歉，我这边一定马上和上面反应……” “浪费了我多少时间你知道吗？本来在闭目养气的，心情都坏了！” 会理忍不住想：她是一大早转了四趟星轨地铁，才赶了过来。 瑞恩和队友要赶着去隔壁区域的商演，也早早地坐地铁走了。 如果有一台飞行器，不，有一辆保姆车都会方便很多，队友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会理默默地心里算了算价格，眼中又燃烧起了斗志，她要好好表现！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不挡人的一侧观察着：导演和场务在房间内侧对着机器不断讨论什么，各色线缆杂乱又有序地扭在一起。化妆师从侧门探出身子，扯着嗓子大喊：“小偶像来了吗？谁看见小偶像在哪了吗？” 她没记住会理的名字，但会理却如同找到了救星，赶紧低着头小跑了过来：“您好，我在这里。” 化妆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用化妆刷挠了挠蓬松的发髻，耸肩道：“不用叫敬称，进来吧。” 虽然门不大，房间比会理想的要宽阔很多，有四十个左右衣衫褴褛的“丧尸”正坐在化妆凳前互相嬉闹着涂抹，他们应该是这里的npc。 不过，如果稍微仔细一点观察，就能发现他们上身是丧尸的样子，上衣也是破破烂烂，但下身的衣服包括鞋子都是整整齐齐的，长裙，长裤，长筒袜遮住了青紫色的皮肤。 会理收回目光，化妆师冲她招手，催她来化妆了。 会理记得这一期和她一样的飞行嘉宾还有另外两个，是夜南星颇有名气的小演员。她拿不准自己是否可以第一个化妆，出于谨慎，她开口道：“那个，请问和我一期的斯诺和苔米前辈呢？” “他俩？”化妆师按住了会理，见怪不怪地说：“他们有自己的专属化妆师，大部分公司都会派的，你们公司今天没安排吗？” 不，我没有公司来着。 化妆师不等会理回答，一拍脑袋道：“对，先去换衣服吧。化完再换会把妆弄脏的。你有自带的衣服吗？” “节目组说是会提供……”虽然备注上是也可以自带。 “这里有的。”化妆师解释道：“就是有些明星会嫌弃是被穿过的，你也知道，他们皮肤比较娇嫩。” “我不嫌弃，谢谢您。”会理赶紧表态，她目光明亮而真诚，嘴角漾起的笑容略带羞涩：“还有，化妆也拜托您了。” “都说了不用说敬称了。”化妆师笑了，她回头给会理挑衣服，拿了两件最适合她的：“你们还真是和网上说的那样，相当友好的少女偶像。” “您、你知道我们吗？”会理眼睛亮了起来，她的腰背挺直了，很为自己的组合而自豪。 “知道啊，前端时间在网上很火的。”化妆师拿衣服对着会理比了比，相当满意：“叫、叫a——start对吧？里面有一个金发的女孩是不是？就是特别闪亮，无论是物理意义还是心理意义上，这是我朋友的原话，她最近特别痴迷她来着。” 虽然被叫错了名字，但会理依旧好脾气地解释道：“是的，astar里面是有一个亮闪闪的女孩，金发碧眼，笑容特别可爱，她叫裴环，也是我们的队长。” 这是她们前一天商量出来的结果，虽然在裴环被正式赋予队长的荣誉称号之前她就已经是会理，杀夏和莓可心目中的精神队长了。 “对对！astar！”化妆师点头道，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拉开抽屉，从里面一堆乱七八糟却又闪亮亮的配饰中抽出了一对碎钻耳钉和一条银色四叶草细链，“好了，就这些了，拿去换吧。” 会理道 谢道：“谢谢你。” “嗯嗯。”化妆师提醒道：“抓紧换完，回来化妆。” 会理很喜欢化妆师姐姐挑的衣服，蓝色海军领白色泡泡袖上衣，胸口处和袖口处都带着蓝白相间的蝴蝶结，蝴蝶结中间还缀着亮亮的金属银扣，下身是简单利索的白色裙裤，脚上穿着白色花边袜子配黑色漆皮玛丽珍粗跟鞋。 是将偶像气息和便于行动结合的很好的衣着，既能体现会理的职业又方便她参与游戏。 “不错不错！”化妆师眼睛亮了，她啧啧赞叹道：“非常清纯，适合你！我的眼光果然不会出错的。” 难得有偶像愿意让她化妆，虽然只是不太出名的小偶像，化妆师依然兴致很高，她给会理编了一个简易版的公主头，在两侧编好蓬松的发髻后，又将散下的发丝烫成微卷，最后她又在两边别了两个简单的深蓝色蝴蝶结丝带。 “完美！”化妆师赞叹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随口提到：“说起来，你应该知道你，斯诺和苔米可能进的是支线副本吧。” 会理点头道：“嗯，知道。” 因为《娃娃屋》实在过火，但节目质量要求又高，准备周期相当长，一个月才播出两期。 主办方为了尽可能地圈钱，便推出了一系列衍生服务，其中就有超超前点播s，也就是直接看现场直播。 但是如果关注度最高，群星云集的主线剧本被提前播出的话，热度容易流失，正式播出当天的收视率也不会好看。因此，鸡贼的主办方特意搞了一个和主线剧本相关的支线剧本，作为噱头先推了出去。 由于很少有大腕愿意不加剪辑，直接赤|裸裸地参加副本，所以主办方就邀请了一些小有名气，却没什么根基的偶像演员，以飞行嘉宾的称号参加支线副本，供s稍微缓解一下等更的饥渴。 虽然这种办法相当鸡贼，但吃这一套的观众很多，尤其是《娃娃屋》官方阵营的死忠粉，他们看惯了大神虐菜，便很想居高临下地审判一下支线剧本中小明星们的表现。 因为热度足够，所以即使是提前播出炒热度的支线副本，小明星们也咬咬牙上了。 正好此时，场务过来点人了，化妆师便拍了拍会理的肩膀，鼓励道：“自信点，拿出刚刚你说你们组合，你们队长的时候，那种骄傲的感觉！” “对了，最好自然点，不要用力拗人设哦，不讨好的。” 会理认真地听着，她腼腆地冲她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才跟着场务离开。 化妆师在心中咂嘴：她是仁至义尽了，不知道小偶像能不能听进去了。难得对她这种低级化妆师还那么礼貌的孩子，她不希望她折进去。 她不是不理解这些小明星为了想火而拼尽一切的决心，只是拗人设在《娃娃屋》中是绝对行不通的。 因为，在官方主角团中有着最正统的笨蛋美人，金句梗王，智商x，天生领袖，行动力超强的疯批美人以及混邪乐子人，他们不仅是在当今星际娱乐圈摸爬滚打出来的顶流人物，更是在背后手握剧本。 小偶像自以为的努力，只会换来正主粉丝变本加厉的嘲笑：看，那里有个用力过猛的仿冒品，就他还想跟我们家哥哥|姐姐共用同一个人设？ 但更残酷的是，没有人设，也就没有了记忆点，那么上这个节目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因此，会理也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人设：那就是本色出演的普通人。 她一定要活到第二局！ 会理在场务的引导下，从侧门进入了支线副本所在的场馆。主线副本在正门入口最大的场馆。两边并不相通，但如果会理能成功拿到线索活到最后，她有机会在递交线索的时候和官方主角团碰面，那时，她很可能有一 个自我介绍的机会。 在正式进入副本所在的场馆之前，会理终于见到了斯诺和苔米。 苔米穿着一条白色束腰的粉色纱裙，背后系着仙气满满的丝绸飘带，脚上穿着波西米亚风的白色细带平底凉鞋。海藻般浓密的头发及腰。 她是标准的瓜子脸，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一抹粉润的唇，从头到脚都白得发光，皮肤细腻光滑得连一个毛孔都没有，像是自带磨皮与滤镜，从天而降的小仙女。 会理记得自己看过她演过的热剧，好像叫《别咬我，alpha殿下》，她在里面扮演一个柔弱美丽的o，被霸道帝国皇太子狠狠宠爱。 莓可一边嫌弃，一边追得很上头，还强制拉着裴环看，说什么：“天天就知道刺激刺激，是时候提高一下你的阈值了！搞点abo文学吃吃！” 看得裴环都快不会说话了，只红着脸，一个劲地从指缝里偷瞄，边看，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会理觉得莓可太为难一个活在12岁分级里的魔法少女了，她把孩子教坏了怎么办。 而斯诺，会理也认识，他演了很多女性向的电视剧，莓可也在追，代表作是《恶魔娇夫太惹火》《清纯小夫郎》《女皇膝下夫》…… 此刻，斯诺穿着白色的宽大衬衫和浅色的牛仔裤，袖子卷起露出白皙流畅的小臂，除了耳垂上的银色十字架，全身没带任何一个配饰。 他一米八出头，身材极为清瘦，该有的地方却都有。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被搭理得极为顺服，簇着他柔软干净的一张脸，幽深的鹿眼湿润着水光，嘴角总带着一抹笑。 会理唯一的感想是：两朵娇花。 她知道自己是astar里气势最弱，最不能打的一个，但站在他俩面前，她无端觉得自己好强壮！ 候场室里，三个人隔着一个人站着，没谁主动搭话，但气氛也不算尴尬。 场务在旁边提醒他们：“待会进场你们三个要先同行一段距离，之后再分开，懂吗？不用和摄像头打招呼，自我介绍，打了也会给剪掉的，放心，后期会把你们的信息放上去的，现在是直播，没人有耐心看这个。” “场馆里面是实景搭建和特效投影，为了效果逼真，有些场景需要你们进入游戏舱里特别拍摄，直播时画面会同步到下方的，后期剪辑也会替换掉，不用觉得尴尬。” “还有啊，一定要记住，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是假的假的，都是科技的产物，都是我们特意搭建的，世界上没有鬼，没有怪物，别被吓得瘫在原地或者反方向逃跑，很难看的！” 会理明白了，她有心理准备，所以接受比较良好。倒是斯诺和苔米有些脸色发白。 很快，正副本那里的导演传来信号，场务赶忙指挥道：“进去吧！” 一时之间竟没人动，场务又催了：“快点啊！” 会理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走一步。没想到她倒是这三个人中胆子最大的，也许？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苔米和斯诺紧随其后。 门在后方悄悄地闭上了，最后一丝光亮也没了。 面前却突然开阔起来，灯光大亮。这是一个长条形的空间，条状的轨道灯，方形的立柱，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以及条状的黄黑色警戒线，大厅中间的电梯有条不紊地运营着，上方却没有一个人。 穿堂风呼啸而过吹起会理的发丝，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列车进站声，这是，地铁站？ 果然，很快一辆白色弧形的星轨地铁便穿梭进来，极为平稳地停在会理，苔米和斯诺三人前面。 便随着类似蒸汽的声音，车门向两侧平稳地打开了，车厢里空无一人，唯有成排的座椅，笔直树立的扶杆，以及上方略微晃动的吊环。 车门大敞着，如同一只巨兽大张着嘴，邀请它的猎物入内。 会理觉得一阵冷气传来，前面无人，后面无人，整个车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这时，空灵的电子音实时地响起了：“亲爱的乘客们，欢迎乘坐此次列车，本次列车开往幸福游乐园方向，请乘客们有序乘车，先下后上。” 第32章 会理：闭上眼睛 没有别的选择,会理,苔米和斯诺在呆看了半天后，还是选择进入了车厢。 此时，在会理，苔米和斯诺看不见的直播界面上,电子音好像是一声哨响,刚刚还干干净净的屏幕顿时被数不清的弹幕所占据了。 【——欢迎来到《娃娃屋》最大赌|场，请参赛人员在支线副本开始的三分钟内有序下注——】 【抢楼,我先来：笨蛋美人，笨蛋美人,笨蛋美人,输了吃狗粮（早就想试试什么味道了）】 【我赌：娇气小仙女，柔弱小白花，扮猪吃老虎！输了打游戏！】 【不要趁机奖励自己啊楼上，我也是赌3个笨蛋美人。输了和楼上舌吻，嘿嘿嘿】 【赌一个三分钟淘汰的人设,这三位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输了加入楼上！】 【都赌笨蛋美人也太没意思了吧！我就赌表面柔弱背后下死手的黑暗小白花三位,输了加入楼上！】 【服了，赛博扫黄大队马上就骑着飞天摩托来逮你们！】 【银手铐，制服诱惑,刺溜刺溜，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开始兴奋并主动撅起翘臀.jpg，】 …… 今天的选项似乎不太丰富,答案大多集中在笨蛋美人,柔弱小白花和扮猪吃老虎这三个选项,毕竟目前这三位选手都看起来相当弱气。 很快，三分钟时间到。 从下方有开始滚动出数百条封楼弹幕。 【——买定离手，停止下注——】【——买定离手，停止下注——】【——买定离手，停止下注——】 车辆开始启动了。 随着警戒的铃声响起，会理身后的车门慢慢关闭了。 而与铃声一同亮起的是逐渐清晰的车厢内部。像是有些卡壳的胶片电影，在连续黑屏几次以后，一个色彩缤纷又格外真实的地铁内部便构建而成了。 原本只有三人的纯白车厢，竟同时显现出了许多人形。像是先是用素描笔缓缓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又用水彩填充了血肉，最终化为真实的人物。 在画面形成之后。如按了暂停键的世界马不停蹄地启动起来，只有画面没有声音的世界也开始躁动。先是模糊，后又清晰。会理的耳朵中传来了人们的谈话声和终端外放的视频音乐声。 会理，苔米和斯诺下意识站在了一起，他们的身边突然出现了衣衫整齐的上班族，他焦头烂额地在给领导打电话汇报工作，一个劲地点头，说“明白明白，马上去做。” 一旁时尚的年轻女性插着耳机在听歌。但是过大的音量使耳机有些稍微的漏音。她跟着节奏，摇摆着头，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旁边的小女孩正侧头和她的闺蜜聊天，两人兴冲冲地说着班里的八卦还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偷听。 在会理的右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气很好的老头头。他背着手，一脸不悦地拒绝了年轻人给他让座。 当然，更多的人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着手中的终端。 整个车厢至此活了起来。 还没等会理新奇够，电子音再次响起：【车辆运行中请站稳扶好，请给老弱病残孕及有需要的乘客让座。前方到站北宁市，请准备下车的乘客提前收拾好随身物品，从列车前进方向左侧车门下车。】 似乎是受到了这条语音的提醒，也似乎是车辆马上到下一站，该提前下车等候了。几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一个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个是戴着眼镜，背着书包的小年轻。一个是短发利索的精英女性，还有一个是挽着发髻，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 顿时，满满的车厢里就空出了四个座位。 会理，苔米和斯 诺意识到，这估计就是为他们三个人准备的座位了。 “坐还是不坐？”苔米问会理，这是她一次开口和会理说话，她的声音像一串清脆的风铃，悦耳极了。 会理也不知道，她只是摇摇头。 斯诺笑了，他认真地分析道：“我们不是需要被让座的乘客，他们几个应该是刚好要下车了，还是站着吧。” 斯诺说的有些道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三人都选择了不坐。 紧接着，列车到站了，车门被打开，要下车的乘客挤了出去，但涌上了更多的乘客。整个地铁车厢都被塞得满满，至于会理觉得自己前后左右都被带着衣料的肉｜体堵住了。 人挤着人，对方的鼻息都能感觉到。 在嘈杂与混乱中，会理注意到精英女性，小年轻，中年人都跟着人潮下去了，唯独年轻女子又坐了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她坐累了想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吗？ 苔米恍然大悟，卷翘的眼睫下，她的眼珠转得飞快，显出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这个女生应该就是重要的npc了吧？她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决定不下车的吗？我们去问问她吧！” 斯诺也点头，他和苔米想去女子的面前，做第一个获得单独镜头的任务触发者，可怎么也挤不过去。 这是什么人山肉海啊！简直是寸步难行。 会理正默默地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她是不是在扮演一个需要被让座的角色呢？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拒绝了坐下，这位女士才选择又坐了回去。而那几位下车的人也可能是让座，只是下一站刚好也是他们要下车的站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老弱病残孕中的哪一个呢？ 人变多了，空气好像也随之变得稀薄了。会理觉得有些闷，大脑都无法运转了。 她突然想起来了：她好像不用呼吸诶！ 那就没问题了，不是呼吸的原因，纯粹是脑子不太够用。 苔米从未挤过地铁，她强撑着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局促地转过身，小幅度冲着会理招了招手，五指上粉色透明的水晶美甲闪闪发光：“会理妹妹，你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就在会理刚想回答时，车内的风景又一次变了，正常不复存在，整个车厢好像是经过绘图工具的变形拉扯似的，生生地扭曲起来了。 车内暗了下来，顶上的灯光像是被什么东西遮蔽了大半一样，车厢里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好像无故地站在了坑底里，世界的上方被放大拉长，不成比例。 会理，苔米和斯诺三人面前出现了一双裹着黑色套裙的长腿，这腿足有他们一个人那么高，宛如两根粗壮的石柱。 “怎、怎么回事啊！”苔米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她还有精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显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如落难般的仙女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斯诺也是如此，他立马切换成了副小可怜的表情，漆黑的发丝下，面容苍白，花瓣般红润嘴唇，不断地颤抖。 会理也害怕起来，她在考虑要不要也模仿一下，擦个xx美人的边又觉得自己做不到时，她的后背突然贴上某种温热的东西，会理的表情立刻扭曲起来。 她缓缓回头，他们后面也变了。 周围的世界全变了，那些人群不复存在，簇在他们周围的只有一双双腿。穿着西装裤的腿，穿牛仔裤的腿，光｜裸的腿，长着黑毛的腿，裹着彩色丝袜的腿，皮肤松弛皱纹堆积的腿…… 这些腿凌驾在他们的上空，有的静止，有的颤动，如古老森林中直直树立的巨树，又如古老宗教中可怕的肢体崇拜，散着非人又似人的气息。 会理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有些 毛骨悚然。她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可以被随意践踏的弱小生命。 【艹艹艹！这是什么蚂蚁视角？】 【救命，我可不想在休闲娱乐的时候再体验一遍挤地铁的痛苦！】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腿包围，到处都是腿！腿控狂喜了吧！腿控】 会理想到了她在化妆间遇到的那群npc，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些腿部是他们的下半身，那上半身岂不是？！ 果然，她思绪刚触及到这里，围绕她，苔米和斯诺的腿部突然向后移，像是庞大的山突然折腰，面前出现了几张如飞头男一样血肉模糊的脸。 青紫的面庞，裸露的头骨，黑洞洞的闪着饥渴与邪恶光芒的骷髅眼睛，他们大张着嘴，残破的舌头向下滴着粘稠的涎水。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会理吓了一大跳，在化妆室看到的还是人类正常的头颅大小，现在她面前的可是半个人高的脑袋，眼冒青光，饿狼一般。 她刚想叫，耳边突然传来惨烈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苔米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抖着腿，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这肯定不是刚才游刃有余的害怕了，因为她的嘴巴再也没闭上过。 会理的尖叫被堵在喉咙里，她被迫面对着步步逼近的丧尸头颅，退了两步。 却撞上了另外一双腿，那双腿弯下腰来，也是一张同样面目可憎的面容。 他似乎是努力地对会理微笑，溃烂的嘴角鲜血直流，露出腐烂的牙龈和发黄的牙齿：“吃，吃吃……” 好、好可怕！ 会理又想叫了，她刚张开嘴，只听另一侧：“啊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啊！！！离我远点！” 斯诺崩溃地捂着脸，想要遮住扭曲的表情，但任谁都能看出他都快被吓得五官乱飞了。 很好。 会理现在不想叫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了不少。 她真的是这里胆子最大的人！ “或许我们应该选择坐下？”会理高声叫道，她弯腰躲过了是想要捏她脑袋的手，努力想往车厢边缘的座位去靠。 “可是，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座位了啊啊啊啊啊啊！！！”苔米捂着头顶蹲了下来，抖个不停，她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别，别吃我成吗？我不好吃的！” 斯诺也抵着丧尸逐渐接近的脑袋，他瘫倒在地，神志不清地崩溃道：“救命啊，我真的害怕这种！我是真的害怕啊，我之前说过了，我明明说过的！” 结果还是被打包送进了这个节目。 不断流窜的弹幕在此刻暂停了一下，然后极为不厚道地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没出现这么胆小的嘉宾了！】 【害怕得真情实感，废物的彻彻底底！】 【救命，这要是扮猪吃老虎，黑心小白莲，我真的是佩服他们的演技！我都能看见他们的汗毛立起来了！】 【现场好像就剩下那个蓝发妹妹还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身体，她要是不破局，他们就一直被腿和丧尸围着吧！】 可是，怎么破局啊？！ 福至心灵，会理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那个，把眼睛闭上就好了！闭上就看不见了！” 此时弹幕已经笑疯了： 【艹神一样的把眼睛闭上就好了，要笑死我了！】 【只要我闭上眼睛，我就看不见鬼了！鬼也伤害不了我了！】 【哈哈哈哈哈谁说这不是一个天才的主意！】 【的确是游戏bug啊，反正丧尸也不能啃了他们，腿也不能踩死他们？啊，对了，为什么不能啊？以前不是能的吗？】 【对哦！为什么不能伤害他们啊？警告 啊，扣血值，让他们出局！】 可是苔米和斯诺还真的照做了，他们抽抽噎噎地吸着鼻子，闭着眼睛：“对哦，闭上眼睛真的就看不见了，真的诶，什么也没有了……” 第33章 会理：《娃娃屋》录制结束 【鉴定完毕：是完全的笨蛋呢】 【哈哈哈哈哈,没有美人两个字吗？】 【都吓成这样了，哪还能看出来美不美啊？那可真是五官乱飞啊，我都快要看到黑发妹妹的嗓子眼了,明明她一上场的时候,我还眼前一亮来着。我本来挺吃这一款的,现在却只想哈哈哈哈哈哈】 【笨蛋美人与笨蛋只有一线之隔,但是他们真的笨得好贴切哦，搞得我都怜爱了】 【还有那个蓝发妹妹想叫叫不出来的样子，我都截图了：欲叫又止.jpg，当你预备施展歌喉却被打断.jpg,有种当我烂的时候,我发现我的队友竟然比我还烂的奇异搞笑感】 会理还不知道场外的人已经给他们打上了笨蛋的标签。她是经过努力思考以后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正如弹幕所说：那些腿,那些丧尸虽然可怕，却没有主动要伤害他们的意思。那、那只要努力让自己看不见不就解决了吗？ 会理想：或许闭上眼睛就是逃离这个恐怖世界的最简单方法。 小孩子不都这样吗？遇见恐怖的事情只要捂住眼睛,往大人身后一躲就可以装作看不见了。 斯诺和苔米更是恨不得此刻就游戏结束回到现实世界。至于人设,涨粉,镜头量,热度这些事已经不存在于他们的脑海中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活着就好，呜呜呜活着就好！ 希望他们不要被吓得太丑。 会理原本很害怕,但是由于他俩人比她还害怕，而且是真的怕到快要哭出来了，她反而平静了许多，甚至还有点想笑。 会理闭上眼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似乎车厢又恢复了正常,连丧尸嘶哑的声音也消失了。 但当她悄悄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那个头颅褶皱得像一团爆汁烂苹果的丧尸,还在口水直流地对她说着：“吃、吃吃……吃吃……” 还是闭眼吧，看不见就是没有。 会理安慰他俩：“闭上眼睛就会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对吧？” 苔米抹着眼泪，语气很是委屈，她死活不愿意睁眼，晶莹的眼泪便挂在她弯弯的睫毛上：“我知道是假的。世界上没有鬼，没有怪物，没有丧尸，可我就是很害怕。我回去说不定得做上三天的噩梦才能缓过来。” 斯诺怎么会笑话她呢，他只感到一阵同病相怜的酸楚，他摸黑说：“我理解你，我也很害怕。我的大脑告诉我不用害怕，可是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当时经纪公司提议他参加这个节目时，他就使劲摇头，怎么也不愿同意。但是公司觉得他说不定能混一个被迫服从公司要求的凄惨打工人人设，硬是把他给送进来了。 事实证明，公司说得没错，不管斯诺怎么崩溃，反正网友是笑疯了。 会理只好换了个角度：“就、就当是沉浸式看鬼片，我们要睁开眼睛吗？” 斯诺和苔米把头摇得飞快，一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样子。 【乐归乐，这局到底该怎么解，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这里闭着眼睛拖延时间吧？】 【解决方法估计就是坐下，刚刚他们选错了选项了】 终于在百般的煎熬中，列车到站了。随着类似于蒸汽的声音，车门再次平稳地打开。 会理周围传来了嘈杂错乱的脚步声，肢体挤撞的声音，吊环被放下的声音，还有零件与零件晃动时细小的金属声，如果闭上眼睛，这就是会理再熟悉不过的地铁下车声，她都能想象到那个下车的画面。 但睁开眼睛的话，就又被卷入那个古怪的世界。虽然随着下车的人增加，腿也少了很多，连丧尸脑袋都消停了一会儿。 好在这一站似乎下的人特别多，车厢明显变得空 荡起来，左侧的座椅区也空出了座位。 “我们过去坐下吧。”会理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轻声道：“一直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 苔米和斯诺连连点头，一副找到了主心骨的样子：只要不让他俩面对，怎么都好。 苔米小心翼翼地将眼睛溜开一条缝：那小山大小的丧尸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低头凑到她的跟前，用皮肤龟裂的青紫色手指一个劲地抠自己的嘴角，向她展示着自己腐烂发黑的牙齿。 好像是让苔米自己选择，她喜欢被塞进哪一条牙缝里？ 她看着足自己手掌长的，黑黢黢的牙缝，那里似乎积留着人类指甲发丝的残渣，并散发着黑紫色的酸烂食物的气息。 “呜！我没看见！什么也没有，没有丧尸想尝尝我脑子的味道……” “我很笨的，不会好吃的……” 苔再次闭紧眼睛，绝望地想：当初是谁给了她勇气觉得自己能行啊？是她贫瘠的大脑吗？现在都快丢人丢到全星际去了。 斯诺更不用说，他都没有勇气再一次睁开眼睛，满脑子都是：就让我在这里消失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节目上睡觉呢：小明星公然耍大牌，上节目死活不睁眼，背后原因让人暖心】 【我突然知道他俩为啥这么害怕了！这个男生不就是《娇夫》里的男主吗？女生也是天天演o之类的角色，我本来以为是演技好，现在看来完全是本色出演啊！】 【现在，全场的希望都在蓝发妹妹身上了，她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眼熟，是哪个小演员吗？】 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个问题一样，几条弹幕翻滚起来。 【是我们astar的妹妹会理！蓝发的会理！astar就是之前硬刚aa爱德拉的那个组合！是超级亲民的少女偶像组合！】 【回答楼上：她们之前的剪辑视频和演唱会的片段在星网上大火过一阵子，算是有点名气的小偶像，眼熟正常】 队友如此不靠谱，会理顿时感觉了肩上的重担：她是这里胆子最大的人！ 她、她要想办法！ 她想了想，温声道：“你们不用睁开眼睛，我带你们过去。不要害怕，我会告诉你们应该做什么的。” 会理拉着他俩来到了座位区，似乎是由于画面被变形拉扯。连座位都丧失了比例，平常只需要曲着腿简单坐下的地方，现在还需要一个小步跳跃才能坐上去。 哄着两人坐好后，会理眨了眨眼睛：果然是选项的问题，世界此刻恢复了正常。 刚才扭曲错乱的比例像是某种幻觉，那些粗壮的腿部也消失不见，可怕的丧尸头颅也没了踪影。如果说刚刚他们是误入大人国的袖珍小人，现在就像是喝了爱丽丝的放大药水变了回来。 车厢里也是一开始的状况，除了人少了一些以外。人们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互不打扰。 会理提醒道：“已经结束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是、是吗？”苔米犹犹豫豫地睁眼，明亮的灯光被泪珠折射得有些刺眼，但眨眨眼后世界果然又是那个正常的样子，苔米大松了一口气，良好的职业素养阻止了她此刻想要瘫倒在椅子上摸摸肚子的动作，她侧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会理道谢：“谢谢你。” 这时，她才再次想起来自己的小仙女人设。她抿着嘴，挺直了腰杆，轻轻理了理两鬓边凌乱的发丝，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在在心中哭泣：刚才真够丢人的呜呜呜。 斯诺也睁开了眼：世界正常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脸有些疼，看来五官乱飞对脸部肌肉还是很有影响的。完了，刚刚完全忘记表情管理了，鬼哭狼嚎的弟弟怎么会有姐姐喜爱？ 他 在戏里，就是害怕也最多是脸色苍白，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只留下晶亮的泪水，脸色一点都不会扭曲。 斯诺强撑着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招牌笑容，想找回一点不存在的氛围感。 他记得自己平常是小鹿眼奶狗弟弟的人设。 他转身，想和会理道谢，并巩固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人设。可想说出口的话突然卡在了嘴中，斯诺再次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又是什么啊！！！能不能让我缓缓！我的心脏受不了了！！” 他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会理猛地抬头，她对上了一双阴森森的眼睛。 不知何时，对面的玻璃后，出现了一张极为鬼魅的女人的脸。空白的眼眶中漆黑的眼珠如两团不断跳跃的粗黑线条，女人扯开嘴，鲜红的嘴角越扩越大，慢慢地咧到了耳根处，直到整张脸都快裂成两半。两排尖尖的牙齿上还带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残留的红色。 地铁明明已经开始启动了，却甩不掉那张鬼脸，她紧紧地贴在窗户玻璃上，两个黑眼珠闪着冷冷的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会理，苔米和斯诺，如同是看着三颗美味的小樱桃。 “！！！”斯诺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用手指着她，手指颤动得如帕金森病人。 女人却被激怒了，她突然从车窗后面穿行而过，在一个呼吸间就呼啸着逼到了他们面前。 会理这才发现她真的只有一个头部，下半截身子不翼而飞，裸露的血肉中不断滴出粘稠的黑红鲜血。那从嘴角中吐出的如蛇类般分叉的舌头，正津津有味地描着三人的轮廓，似乎在想先吃哪一个好。 好、好可怕！ 她刚想叫，苔米就先“啊啊啊啊啊！！”起来。 会理无奈了，她下意识想跳下座位奔跑，却发现她的腰部像是被无形的臂膀箍住了，一时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在她面前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直到她的两排尖牙完美地张在他们的头顶。 会理忍不住又想叫了，果然她刚开口，斯诺就比赛似的也不断地“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 托他俩的福，她现在平静多了。 只是…… 会理惊悚地看鬼脸女用细细的舌头缓缓划过尖利的牙齿，冲她露出了一个垂涎的笑容。 会理感到肩膀上一阵粘稠的湿润，一滴，两滴，滴答答地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滑，那是女鬼的口水。 她只好颤巍巍地请求她：“可以不要滴了吗？”衣服、衣服不是我的，弄脏了会很难办的。 就在这时，会理脑海里灵光一闪：她觉得这个女鬼相当眼熟。 苔米和斯诺还没消停： “救救我！救救我！！！”斯诺捂着脸，刹不住车地尖叫，他眼睛一翻，几乎要昏死过去。 苔米正在座位上拼命挣扎，她哭叫道：“放我出去！把我淘汰了吧！”她真的受不了这个苦了！ 谁知竟真被她挣开了，苔米跳到地上，却离女鬼的大嘴更近了一步，简直是上赶着被吃，苔米直面着女鬼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三秒后，她选择在原地闭上眼睛，装没看进。 “只要我看不见，就是不存在，哈哈哈哈都是错觉……” 两侧都在惊恐地惨叫，此起彼伏，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会理觉得自己的魂都快被叫没了，她蜷缩在座位的一角，努力让自己少沾点口水，并虚弱地劝道：“别叫了，请别叫了……” 弹幕也在劝： 【别叫了，真的别叫了，再叫下去对我不好，因为我要笑死了】 【论我和我的朋友参加密室逃脱的样子，原来我当初那么能叫，辛苦我朋友的耳膜 了。】 会理觉得事情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女鬼固然可怕，被夹在中间耳膜攻击也很可怕，她梳理了线索，压住两侧的尖叫，大声道：“我觉得，不用再进行下去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听到她的话，苔米和斯诺顿时不嚎了，他们并没有不服气，也没有觉得遗憾丧气，而是睁着一双沾着泪花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会理，好像在看着什么救世主一样！ 总算可以结束了吗？救救他们吧。 随着那久违的空灵电子音再次响起，画面静止：女鬼还保持着口水滴答的样子，悬在会理他们的头顶上。 【好的，支线任务暂时冻结，是否确认已掌握足够的线索？是否回应主角团的求救？】 会理看着渴望解脱的苔米和斯诺，点了点头：“我确认。” 弹幕滚动起来了： 【蓝发妹妹看出来了吗？？？这地铁一会儿一变，我还在云里雾里呢？有人解答一下吗？】 【我感觉我也看出来了，不过我是旁观者的角度，线索还算明显，但当局者可能一头雾水吧】 【不知道！不关心！不了解！我只想知道是主角团的谁出来接应：是不是我的宝宝？好期待好期待！】 【是不是晴夏宝宝，啊啊啊啊啊！好期待！我叫得比这俩人还激烈！】 会理话音刚落，空气中弹出了一个窗口，如老旧的显示屏幕，发着幽幽的绿光。 窗口是从上往下的视角，里面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面容清丽，穿着粉色的护士服，头上带着成套的护士帽，腰侧有大片暗色的痕迹，不知道是血还是污迹。 【是羿兰！！！又是她最先找到了通话机，不愧是智商x！】 【啊啊啊羿兰我是你的狗！！！很难不爱高智感美人啊！】 她边飞快地拨号，边抬头看屏幕，等确定信号接通后，她不慌不忙地环顾四周后，小声而警惕地问道：“我要问的是：爸爸有没有一起跟着去医院？” 主线副本里自称是父亲的npc，到底是人还是鬼？！ 【医院？羿兰又开始漏消息了，老操作了！】 【希望蓝发妹妹真的知道，要是耽误主角团，我会真的生气的！】 【上次就是给了完全错误的线索，最后还是羿兰扭回来的，看得气死我了！！！】 终点站是医院，而不是幸福游乐园吗？ 会理突然想通了：是的，一切在那孩子的眼中都是相反的，热心逗他玩的路人是丧尸，给他小零食的人是想吃了他，车窗后光鲜亮丽的女明星是女鬼，那么幸福游乐园自然就是医院。 “我不确定ta是爸爸还是妈妈。”会理谨慎地开口，在护士装女人失望之前，又补充道： “我只知道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上的地铁，会有人给ta让座，ta力气不算大，刚开始是抱着孩子的，没过多久就撑不住把孩子放在了地上。如果孩子在ta怀里挣扎的话，ta也坚持不了多久。” 女人得到了想到的答案，她满意地勾唇，道谢道：“我很感谢。” 【原来如此！懂了懂了！我们是被带着的小孩！被抱起来的时候是正常的视角，看人是正常的，放下来就是孩子的角度，所以才全是腿！】 【作为夜南星土著，我之前还想说节目组调查不充分，幸福游乐园和北宁市根本不在一个方向，而且没有地铁线路的终点站是幸福游乐园，原来是医院，那就没问题了！地铁38号线就是途经北宁市，终点站在夜南星综合医院！】 【楼上，我明白了！小孩子是不知道终点站的。估计爸爸或者妈妈告诉他要带他去幸福游乐园，ta就以为终点站在幸福游乐园！】 【这么说，在进入地铁之前这个 孩子都没意识，他可能正被爸爸或妈妈抱在怀里睡觉，是进了地铁以后，被警戒铃吵醒了，所以后面才出现了地铁内的场景，刚开始的黑屏不是卡壳，是模仿孩子睁开眼睛：先是模糊再是清晰！背景音也是这样！】 【这么想，小偶像好聪明哦，蓝发妹妹虽然看起来弱弱的，实际上脑子转得很快嘛！】 会理能想到这一点也是撞大运，一是她在化妆室里无意间看到了npc，二是昨天裴环，杀夏和莓可和她看的那部《女鬼迷魂》，莓可说过：“你们不觉得这个女鬼很像某个女明星吗？对！就是xxx，据说她的广告海报吓哭过好多小孩子！” 再结合列车最开始的提醒：请给老弱病残孕及有需要的乘客让座，还是能比较清楚地推理出来她是带小孩的乘客怀里的小孩。 推测这里时，会理就不那么害怕了，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孤军奋战，实际上她的队友都在后面默默支撑着她呢！ 【恭喜玩家获得正确线索，支线副本到此结束】 电子音还没完全落下，斯诺和苔米就迫不及待地抱着会理喜极而泣了，苔米甚至还在她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会理更加不好意思了。 “太好了！总算结束了！” “谢谢会理妹妹带我们脱离苦海！” 会理只是笑着，她其实心里也没底得很，但这种情况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哈哈哈哈，看他们开心的！赌输了的不要赖账！吃狗粮的吃狗粮！打啵的打啵！加入的加入！】 【竟然是满盘皆输哈哈哈哈，是两个纯粹的笨蛋和聪明小可怜呢！】 【不如说是两个尖叫鸡，和被尖叫鸡折磨的聪明小可怜。】 【可以到自我介绍的环节了！有点想了解这个妹妹了，就是那种看起来不起眼，实则温柔又努力，还很细心！真的很吃这种看起来像妹妹的姐姐系！】 【是组合里的小偶像，应该是那种団欺（妻）吧，我又要新的老婆了吗？星星眼！】 按照游戏环节，电子音提示道：【胜利者，请告诉我您的尊名——】 斯诺，和苔米自觉地退后了几步，把镜头让给了会理，但是会理却拉住了他们。 “大家好。”会理有亿点紧张，明明看见鬼的时候都没么害怕！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便又重复了一遍：“额，大家好，我们是astar！” …… 我、们是astar？ 会理的眼睛变成了呆滞的豆豆眼，她突然觉得：要是在这一刻死去其实也没什么吧…… 啊啊啊！她为什么会在关键的时候嘴瓢啊！ 会理“腾”地一下从头红到脚，她眼神闪烁，窘迫地摆手：“不对不对，我是astar的会理，请大家多多支持我、我们！” 她猛地鞠了一个躬，吓了苔米和斯诺一跳。 弹幕在急速滚动： 【原来私下里是这种性格的吗？社恐？社恐偶像哈哈哈！】 【好尴尬，已经开始怜爱了……】 【会理！加油啊！把头抬起来！不要怕，冲冲冲！】 在裴环打完最后一个“冲”字后，她回头对着莫名其妙被人在终端上发消息的陌生人嘿嘿一笑，她眨眨眼，金色的睫毛一抖一抖：“谢谢你！” 这人立刻被冲昏了头脑，双手递上了终端，结结巴巴地请求道：“请务必继续看！” 后方的杀夏和莓可便挤在旁边一起看着屏幕。莓可捏着拳头道：“不要紧张，会理，比这更社死的情况多的是呢！想想奶茶店商演的时候！想想理发店热舞的时候！” 桑泠无奈地站在后方，抱臂道：“这样真的好吗？” 裴环也不 想这样，只是：“我们开不起s啦！” astar刚结束表演，就立刻掏出了终端，想开个s看看会理，她们发现四个人的钱凑在一起还是能买一个s的，但是在账户里转来转去后，就不够了，因为要扣手续费。 而视频网鸡贼得要死，看别的节目可以买七天s，看《娃娃屋》就必须买包年的！ 无奈之下，裴环才出此下策的。 她真的好想会理哦！她们还是第一次分开那么久！不知道在那边有没有人欺负她…… 另一边，会理也反应过来，她想着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便不管不顾地大声说：“我来这里是介绍我们astar的新歌《tystar！》” 【tystar？闪耀吧，我的星星，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噗嗤，有点土，对不起，但是真的好土哦！】 【可恶，才不土呢！是闪闪发光的歌！】 【哈哈哈哈楼上是破防的粉丝吗？astar的风格就是这样啦，《重新出发：astarstart！》听起来也土土的，实际非常治愈好听，已经成了我的年度最爱了！】 会理扭头看苔米和斯诺，“你们可以和我一起跳吗？” “我？”苔米指着自己，惊异道：“我是会跳舞，但是这首歌我没听过，不，应该还没开始发行吧？” “我是一点也不会跳舞，”斯诺不好意思地说：“我四肢不太协调……” “没关系！”会理认真地说：“真的很简单，绝对是看一遍就会的！” 她现场演示起来，“就这样左迈步，手臂也跟着动，然后右迈步，手臂跟着动，慢慢转圈，定住，小跳跃，然后重复……” 最难的一个动作也只是双腿岔开，双手抵在一起，合于胸前，就是裴环施展“环环光圈”时的姿势，然后，弯起手指，变成爱心型。 其他的动作，就像是人在面对音乐时随意的扭动，很简单但不局促，做起来快快乐乐的，而且衔接得极为流畅，从这个动作转向下一个动作毫不费力，仿佛就该这么做一样。 就连肢体不协调的斯诺都学会了。 毕竟在编出舞来，桑泠就让瑞恩和陆商先跳了，这两个毫无舞蹈基础的人也是看一遍就会了。 “我真会了。”苔米笑得很甜，她做出那个类似于“环环光圈”的动作：“这个好像要施展魔力一样。” “是的。”会理很开心地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请帮我们放音乐吧。”她对着空气说道。 会理站在中间，两边是斯诺和苔米，为了做示范，她略微上前了一步，羞涩地笑道：“请和我一起跳吧。” 下一秒，车厢内便流出了音乐声，跳跃着的前奏像是一个小精灵趁人不注意冒出头来撒了一把亮晶晶的闪粉，于是花开了“噗叽”一声，一朵接着一朵。 无端地让人心情变好，想要跟着一起微笑起来。 会理抬起头，勾起唇角，默默想着： 苔米也好，斯诺也好，屏幕前的朋友们也好。 请和我，和astar一起跳吧！ 【先不说动作简单到我也学会了，你们后面还是口水滴答的女鬼呢！虽然她不动了，但在鬼前打歌真的合适吗？】 【因为这就是一首大家都能跳，到处都能跳的歌啊！】 【又出现了，貌似很懂的粉丝！】 音乐声一响，屏幕前的观众就发现这个总是笑得很腼腆的蓝发女孩变了，她的目光格外明亮，就连嘴角的笑容都是和煦而坚定的。 完全是一副合格的偶像样子。 三个人就这样背对着纯白孤独的车厢和 面目狰狞的女鬼跳起舞来。 有些诡异，有些恐怖，但更多的是可爱！ 因为时长关系，会理只跳了其中一小段便结束了。 她露出羞涩柔软的笑容：“这首歌将于下周首演，那时，请大家一起跳起来吧！” 屏幕外，astar也是如此。 她们笑着看着对方，和会理异口同声道：“跟着astar一起跳起来吧！” 第34章 莓可：《爱随春来》录制结束 【有点尴尬,又有点好笑怎么回事，不得不感叹小偶像为了宣传能有多用力】 【在女鬼面前打歌真的没问题吗？怎么想的哈哈哈哈哈，这个画面播出得16岁分级了吧】 【太生草了,明明是活泼可爱的偶像歌曲,会理妹妹的笑容也是满分，可后面却放了一个需要打马赛克的女鬼,元素相当复杂啊[沧桑点烟.jpg]】 “会理真是长大了,这种事放在半年前,她早就想跑100次了。”莓可用慈祥到诡异的语气感叹道,激得被围在中间的路人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不，说不定她在心中已经想跑了99次,但最后一次坚持下来了吧。呜呜呜,会理真的长大了，莓莓我好欣慰！” “不能让会理看到这些弹幕。”杀夏冷静地得出结论：“不然她就算睡着了也会因为想到这个场景羞耻地脚趾扣底而醒过来。” 桑泠叹气道：“放心,她肯定也没有s，而且,做偶像就是要有这种觉悟。” 偶像就是要在别人觉得奇怪,尴尬，不理解的时候,也要真心地笑出来,坚定地跳起来才行。而她们的实力和努力就是溶解坚冰的最佳武器。 而且，桑泠无奈：你们现在不就这么做了吗？挤在一起看无辜路人的终端也不比在女鬼面前跳舞好到哪里去了吧。 裴环凑近,眼神闪闪发亮：“弹幕上还是有很多好评的！” 【奇奇怪怪,现在的偶像已经不卷特效和设定了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蛮可爱的嘛】 【虽然只有一小段,但是听了心情真的好好哦,我也想跟着一起跳了，都在女鬼面前跳了，加我一个没什么吧！】 【期待期待，早该发新歌了的！这次的制作能稍微那么不贫穷一点了吗？贫穷也没关系，毕竟已经习惯了……】 莓可和杀夏默默掠过这一条：反正反正，不管最后的制作是贫穷还是富有，他们所有人的钱都all了。 “那到此为止，会理的镜头就算抓住了。”裴环笑道：“首战告捷，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她侧身看着莓可和杀夏，璀璨的金色长发在身后绽开，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会理做的好棒啊，在女鬼面前跳舞谁又能想到呢！接下来，我们的压力岂不是很大吗？” 下一个要上节目的莓可自信满满地笑了，她露出尖牙，粉色的眼眸狡黠又灵动：“哼哼，接下来就看我的吧，保管让你们大吃一惊！” 如果说在女鬼面前打歌就已经很突破下限了，那么带着夕阳恋的老头头和老太太和他们的子子孙孙，姐姐妹妹在恋综上打歌也不是那么让人惊讶，吧？ 莓可虽然夸下了海口，但她也在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合理而不突兀地在恋综上打歌。 虽然桑泠实事求是地评价她这种想法本身就和合理和不突兀差得很远。 但莓可却信誓旦旦：“可是astar就是这种风格，我们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出生超大型娱乐公司，成名之路走得顺风顺水的桑泠沉默了。她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小偶像的艰难处境。 所以，夜晚时，她一个人回到罗嘉的房间，坐在地板上，轻声感叹道：“我的想法是不是过时了？” 以及，“罗嘉，孩子真是难带啊。” 可作为只有一丢丢名气的小偶像，《爱随春天》只给了莓可半分钟的自我介绍时间，以至于她说完“大家好，我是astar的莓可，下周将首演新歌，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哦！”后，就只能乖乖坐下，看着主持人和节目嘉宾有来有往，谈笑风生，连镜头的边都没扫到莓可一下。 亏她昨晚直到深夜都还在拼命练习小脸一红，莞尔一 笑，眉头一皱，目光一闪，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和四分漫不经心等各种rea微表情。 根本用不上嘛！ 但是，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地，莓可也没想到她能在这一期的恋综选手里看见老李头，就是astar经常演出的那个夜南星敬老院里的老李头，子孙据说千千万万的老李头。 现在，他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他想和在敬老院日久生情的对象结婚，但是，他的千千万子孙不同意，他对象的姐妹团也不太认可，所以他想请主持人，恋爱专家和节目嘉宾尽可能地帮他们调解当前的困局。 老李头穿着灰色的西装三件套，打扮得很是儒雅，文质彬彬地说：“我就想请专家能劝劝我的那些不肖子孙们，要他们知道即使是我这个年纪也是有追求浪漫至死的权利的。” 好你个老李头，偷偷谈恋爱不告诉我，莓可兴奋地眨着眼睛看向旁边被老李头牵着的女嘉宾，那是，那是—— “阿、”阿婆！！！ 莓可紧紧地捂住了嘴，把剩下半截话咽进肚子中，但两颗被瞪大的眼珠还在骨碌碌地乱转，一副cpu过烧的样子。 临近的节目嘉宾奇怪地看了莓可一眼，却只当小姑娘没见识。不以为意地扭过头去。 莓可又拿起另一手放在了嘴上，硬是加上了一层保险，她怕自己尖叫出声，只感在心中狂喊：阿婆，你什么时候和老李头谈的地下恋情，你不是说谈恋爱不如玩终端的嘛！ 《爱随春来》的阿婆，正是号召敬老院上下给astar投票的阿婆，会在她们路演结束后给她们带好吃的的阿婆，天天拉着莓可一起跑团的阿婆！ 被拉着的阿婆面色正常，实际思绪早就开始跑马，但当她放空的目光无意对上莓可惊悚的眼神时，她忍不住露出了惊吓过度的表情：“！” 紧接着，像是被家长发现恋爱的学生一样，开始用力抽自己的手。老李头甜蜜地笑了起来，他握住她的手，娇俏地训斥道：“别闹，大家伙看着呢” 阿婆不再挣扎，她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救命，丢人丢到奶奶家了。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来这个节目，在敬老院玩手机不香吗？回去就甩了老李头！ 莓可：！！！阿婆！！！ 阿婆，我都不知道！ 主持人没意识到嘉宾和选手的交情，她按照流程继续向下主持道：“好的，各位专家、嘉宾已经了解到了您的诉求，那下面就请老人家的子孙们上来说说他们的想法吧。” 老李头面露为难：“我的子孙们太多，这个演播厅可能装不下。” 其实大部分是他收养的孩子，当初星际大开发时，为了让很多逃难的黑户能有份正经工作，他给很多人用了自己的户口。这些人又生了孩子，孩子又生了孩子，导致他坐在家中都子孙绵延。 主持人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了解到您的情况，我们提前联系过您的后代，他们已经选好了代表团，随时准备上场。” 此时，另一侧一群打扮得相当时尚的阿婆们也站了出来：“我们姐妹团也要申请出战！”“就是，就是，怎么能让这里成为他们老李家的一言堂！” 莓可开始痛心疾首：呜呜呜阿婆，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就我错过了！哼，是不是没把莓可当成好姐妹！ 可能是节目组想搞个大的，竟然真的让两方同时上场了。 刚开始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两方还能有序地你来我往，但后来不知道是谁说错了什么，竟然直接交锋起来。 姐妹团：“他家庭结构太复杂！后代又那么多，除了人造人，还有什么改造人，仿生人，总之就是啥都有，不是良人！” 子孙代表团：“她看上我爷爷只是因为我爷爷的孙子都是有8块腹肌的大帅 哥！她就想实现早年给体育生当宿管的梦想！” 姐妹团：“食色性也有什么错！我死了后还要顾101个弟弟送我c位出殡呢！” 子孙代表团：“人造人，改造人，仿生人就不是人了吗？我警告你们不要乱讲话！” 姐妹团：“呸呸呸！” 子孙代表团：“tuituitui！” 两方水火不容，眼看就要撸起袖子开始干架，主持人连忙做和事佬，她挤到中间，慌忙地说：“我们听听专家怎么说，好吗？大家不要着急！” “好啊！”“听就听！”两份同时看向了最中间的专家。 子孙代表团：“专家，你来评评理，人造人，改造人，仿生人到底有没有人权！” 姐妹团：“专家，你说说看，食色性也有什么问题？！难道要违反人类的天性不成？” 专家忍住不去伸手擦额前的冷汗，他战战兢兢，坐立难安：我记得我只是个婚恋专家来着…… 他眼神示意主持人：快找个替死鬼给我垫背，这种问题答不好他的职业生涯简直就是说没就没！ 主持人垂下眼睫，略一思索，又笑靥如花起来：“不如，让我们先了解一下嘉宾们是什么想法？说不定他们新鲜的想法能让我们耳目一新！” 就找那个毫无根基的小偶像当替罪羊吧，她话筒一转，对准莓可的方向：“莓可，你来说说你的想法吧，对于他们的问题，你有什么答案？” 这时，老李头才看见嘉宾席的最末端坐着一个熟悉的粉发女孩。 这不是莓可吗？！ 他后知后觉地老脸一红，却把阿婆的手握得更紧了。阿婆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挣扎，在看不见的地方，她偷偷地笑了。两人在面红耳赤的子孙和姐妹中甜甜地岁月静好。 “我的答案是——” 莓可故意拉长声音，吸引镜头和所有人的目光转过来。 为了上这个节目，莓可不遗余力地捯饬自己了，这可不能白费！必须让大家好好欣赏她的美貌！ 她扎着娇俏的双丸子头，两侧刘海别着一黑一白的银色镶边十字架发卡，雪白的耳朵上挂着数十个银色的耳钉，看似懒散地托着下颌，实际那双大大的狐狸眼却焕发出惊人的光彩：她的part有了！耶！ 莓可站了起来，特意露出了全身，她穿着一身黑底小草莓紧身吊带裙，纤细的脖颈上系着一条黑色的绸缎，并在颈后打成了飘带蝴蝶结，小腿上裹着铆钉渔网袜，脚下踩着厚底漆皮马丁靴。 她已经看出来了：阿婆和老李头是真心相爱，子孙代表团和姐妹团还云里雾里，掰扯不清。让他们双方现场立刻化干戈为玉帛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最好能增进一点相互理解。 哎呀呀，这不是完美的打歌现场嘛？！ “我的答案是，”她又重复了一遍，狡黠地瞄向老李头和阿婆，笑嘻嘻道：“不如跳舞！” “？”主持人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 “？？？”专家惊掉了下巴。 子孙代表团和姐妹团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刚想发飙。 老李头和阿婆却像是被解救了一般，齐声道：“对对对！不如跳舞不如跳舞！” “何必争吵成这样呢，大家都是一家人！她爱看就看呗，那是纯粹对美的欣赏！” “老李其实也没你们想得那么差，他人很善良，孙子也很帅。” “来吧来吧，别吵了，跳舞吧，astar莓可老熟人了，上来耍耍吧！你别说，站在这上面感觉还真的不一样！” 莓可兴冲冲又坏心眼地对着惊呆了的专家和主持人挥挥手，她当然知道他俩不是什么好人，便一手拉着一个，跑到舞 台中间。 “来吧，一起跳吧！为老人家服务嘛！” 主持人和专家被子孙代表团和姐妹团围住了，阿婆还一个劲地笑：“对对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跳！” 耳机里导演也在笑：“挺有意思的，先跳吧，不行后期再剪呗，不要错过素材。” 莓可施施然从僵硬的两人中间挤了出来，摆了一个甜美娇俏地pose，她高声说：“下面给大家带来astar的新歌《tic——！” “所以啊，我就这样完成任务了，本来我这个是最难的呢！”莓可笑得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滚来滚去，“哈哈哈，你都不知道他们的脸色有多好看！” 裴环扑了上去和她闹作一团，她也跟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可恶可恶，莓可完成得也太好了吧！我和杀夏压力好大！” 杀夏没有和她们闹，她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散着一堆零件，她正在拼她的枪。 她很久没有摸过枪了，但是当指尖碰到那熟悉的触感时，她瞬间又被拉回到艰苦的过去。 仅仅18秒，一把银光闪闪的射机枪就成形了，她直视前方，用碧绿的眼眸和灵巧的手指，调试着瞄准镜，在找到合适的区间后，她说：“我已经想好怎么完成我的part了。” 她要围着他们的“尸体”跳舞。 说着说着，会理眼神涣散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默不作声地坐到杀夏旁边，看着裴环和莓可像是小狗一眼脏兮兮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抱着膝盖将脸颊贴在了膝上发呆。 杀夏扣动扳机，在清脆的零件上弦声中，她了然地问：“你看了？” “……嗯。”会理下意识开始蜷缩起来了，“虽然没能看到视频，但是相关话题下的repo就已经够了。” 就已经够尴尬得让她在离开节目两天后，还走不出来。会理不后悔自己在节目上的表现，全力争取也没什么错。只是她本身就是易尴尬人士，而且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些用力过猛，反而给astar招黑。 其实仔细想想在女鬼面前拉着两个陌生人跳舞应该也没什么，吧？ 【好尬，感觉用力过猛了，她不会看场合的吗？在恐怖综艺里搞这些真没意思】 【尬到我用脚趾犁地了，明星中能有一点正常人吗？出头也不是这么出的吧？】 【我去，这种水平都好意思出来打歌了，舞蹈也太简单了吧，我家机械狗上去都能舞两下】 【说实在的，前段时间astar在星网上大火我就很不理解，图啥呢？图她们土，图她们尬，图她们设定普通，毫无新意，这次新歌就用这种质量的来交差，糊弄傻子吗？】 …… 会理明知道自己不能被这些消息所困扰，但情绪还是忍不住有些低落。 杀夏本意不是安慰，她实事求是地说：“不用在意，莓可玩得比你还尬。” 会理错过了之前的谈话，她将头抬了起来，有些疑惑：“什么？” “大概就是莫名其妙地带着全场一起热舞吧。”杀夏想了想，总结道：“而且，老李头和阿婆在一起了，还上恋综了。” 会理顿时忘了自己的尴尬，她一副脑子转不过来的样子，结结巴巴地惊呼道：“什、什么？！！” 是她知道的老李头和阿婆吗？！这、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阿婆不是拉着她们的手，嘱咐过谈恋爱不如玩终端的吗？！ 看会理愣在原地，杀夏很有胜负心地补充道：“还有，我要搞个更大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是否给astar惹了麻烦，因为她杀夏要惹更大的麻烦。 如果仅仅是因为在女 鬼前打歌就要被批判，那一定是他们的接受度还远远不够，杀夏已经下定决心拓展他们认知的边界了，以防他们被自己狭小的眼界框死。 “什么呀……”这是什么特殊的安慰方式吗？ 会理反应过来，她眉眼弯弯地笑了，橙色的眼眸温暖如烛光：“这么想，我岂不是输了嘛……” “是呀！”裴环顶着一头乱腾腾的金发坐了起来，她格外大声地鼓起脸颊，抗议道：“这样想我岂不是输了吗？大家都是没有打歌的机会拼命创造打歌的机会，而我是一上去就要表演，总感觉在气势上就输了些什么！” “好啊，你这家伙还不知足！”莓可从后面扑了上来，她故意把尖尖的下颌搭在裴环的肩颈上，坏笑着戳她：“主动创造机会可是需要超强的心里承受能力和超厚的脸皮！” 杀夏点头道：“嗯，受教了。” 如果需要的只是这两项东西，她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第35章 杀夏：【丛林大逃杀】录制结束 《丛林大逃杀》这一期请了13名选手,除了杀夏这个不算什么的小偶像以外，其他十二名分别是： 小火的男团成员江徐，美妆博主崔星星,美食大v深夜牛肉面,著名的野外生存博主马库斯，退役军人维托，退役特种兵钟姜，特战片中的花瓶常驻扮演者夏天,曾经因故意伤人而入狱三次的裘远,疑似陷入三角恋的大学生乔金，柏溪和于梨,据说是被朋友报名才来参赛的普通社畜段芸。 杀夏拿到了节目组发放的终端，她抛了一下,不重，不会影响到行动。这个终端链接小型局域网，可以用来查看自己所在的位置,物资掉落的时间,地点,比赛倒计时能必要信息。 这个终端必须要随身携带,杀夏也不抵抗，反手便塞到口袋里。 当比赛进程胶着时，节目组就会人为缩圈,通过在终端上显示着各自的位置，逼迫选手们碰面,互相淘汰,直到决出最终的胜利者,一期节目的获胜者可以获得五万星元的奖励。 旁边的江徐对着工作人员满面笑容地道谢：“谢谢,辛苦你们了。” 趁身边的人都在忙碌，江徐微侧着身子，灰色的眼睫向下掩住眼中的精光，他声音清朗，尾音带笑，仿佛和杀夏很熟悉一般：“这一期中，维托，钟姜和裘远可都是前几期的获胜者，钟姜都打到季赛了，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实在不好过。” “可能挣不了几个镜头就被淘汰了。”江徐用那双银灰色的桃花眼看着杀夏，眼尾翘起，“所以，要联手吗？” 杀夏抬头，目光毫不掩饰地将他从头扫到脚：毫无训练痕迹，好弱。 江徐却只当她对自己很满意，他抱着炒cp的念头来邀请杀夏，毕竟他们年龄相仿，职业也差不多，相貌也相对，适合在做一对在逃生游戏中谱写甜蜜恋歌的亡命鸳鸯。 “我会选择在c2区降落。”他笑得很勾人，俊朗的面庞在机舱内很是出众，“我等着你。” 杀夏抬起眼睫，落下，又再次抬起眼睫，她苍碧的眼眸如某种野生动物一般危险而美丽，“我会去的。” 工作人员蒙上参赛选手的眼睛，带他们到不同的房间内隔离，在那里，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降落地点：是在丛林边缘d区慢慢苟着，还是直接在中心地区a区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丛林大逃杀》这次的地图选在了夜南星的圆碑林场。整个地图呈现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大圆套小圆，一共套了四个，由内而外分为abcd四个区域。又从正北方向，以每30°为区间划分为12个区域。 江徐选的是c2区，杀夏干脆利落地在地图上冲着工作人员一指，点了点头。 旁边的小隔间传来了犹豫不定的男声，他似乎在询问工作人员：“这几个地方，哪里的食材比较多啊，要是容易获取就更好了。你们也知道，我的主业是美食博主，我来这里主要是想展现一下我的厨艺，顺便水个素材……” 另一边传来了相同的疑问：“我要带着化妆工具没问题吧，当初就是说好了我才来的，可别临时反悔，嗯嗯，知道，我知道，降落地点你帮我选好了，最好有水，我最近刚接到一个防水素颜霜的推广。” 有水吗？杀夏的目光在地图上圈定了几个位置，她心里有了计较：看来节目组没觉得她有什么竞争力，所以才把她和一些非专业人士放在一起。 挺好的，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工作人员，指尖轻点，示意自己要更改降落地点。 c3区域内，美妆博主崔星星站在空阔的湖边，她理了理左侧的鬓发，用最上镜的那边脸对着飞在半空的无人摄像机，旁若无人地讲解道：“宝子们，被卷进《丛林大逃杀》不要怕，让我们先画个野性满满的烟熏恶女妆，让他 们知道我们不好惹！” 她从手中的迷彩化妆包中，掏出了一个子弹样式的口红和匕首式的化妆镜，展示在镜头前，嘟着嘴唇道：“这是依耶芙特家新出的宝盒武器系列，宝子们，对我来说，美妆就是我最好的武器！” “对了！我们先上”底妆…… 最后的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一颗子弹如波纹般击穿空气从高空中急速地袭来，掠过泛起微波的湖面，穿过湖边乔木随风摇摆的身姿，直直地击中崔星星的后背。 崔星星不可置信地向前踉跄一步，在彻底失去意识倒地之前，还不忘敬业地举起手中的推广产品。 确认目标倒地后，杀夏收起枪支，从树上一跃而下，她单手在粗糙的树干上借力，缓解失速的重力，直到她平稳地落地。 她谨慎地观察周围后，上前检查了崔星星，她没死，只是昏了过去，手腕上的终端显示着【淘汰出局】这四个大字。 当然死是不可能死的，这里所有的武器都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杀伤力，就连子弹也做了缓冲处理。 杀夏略微翻动了她的包裹：一无所获，除了美妆产品外。她想了想，从化妆包中散落的物品中拿走了一把袖珍仿真手｜枪，从外观来看，和真的手｜枪分毫不差，但一旦摁下启动的开关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个高分子负离子烫睫毛神器。 杀夏毫无歉意地拎着枪走人，先干掉崔星星不在她的计划中，可谁让她染了一头不符合自然界规律的荧光蓝的头发，实在是上好的靶子。 江徐在c2区游荡了半个小时，他已经快把这个地方翻遍了，都没见到杀夏，段芸和崔星星的影子。 这里漫山遍野的，除了树还是树，一排一排密密麻麻，像是钉在白墙上整齐排列的黑色钉子的矩形。 “艹！”他忍不住狠狠地踹了眼前的树木一脚。 接着，像是害怕被发现踪迹一般，江徐又警惕地四处张望，后撤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朝后退。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风声，和树叶簌簌的摇动声，入目皆是笔直粗壮的树干，没有人影。 江徐摸了摸腰间的袖珍手｜枪，定下了心神。他知道自己驾驭不了高精尖的武器，就是遇见了好装备也没去捡。江徐本身就没想过要走独狼，兵王的人设，他了解自己没这方面的天赋，便想努努力搞个万人迷的人设。 为此他赛前拼命接触了崔星星，段芸和杀夏，结果没有一个来的。 想到这里，江徐不禁咬牙切齿，比赛结束后，他一定要让他们、 呼—— 好像是从远方呼啸而来的风声，翻过白雪皑皑的山脊，划过深邃的森林，穿过窸窣的草丛，直逼他的面前。 像是人本身对危险的察觉，第六感在神经的刀剑上跳舞，江徐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惊悚地抬头远眺，穿过大半的树林，直到对上了一只碧绿的翠眼，一只在瞄准镜后的翠眼，那抹绿色在铁色的树林中显得格外迷人与危险，冷漠与无情。 “！”他想张嘴。 但话语成形的速度压根赶不上子弹飞翔的速度，少女纤细的手指坚定地扣下扳机，“啪——”便是他在节目中听到最后的声音。 江徐出局。 看吧，她会去的。 要不是他踹那一下树，她还说不定没法那么快发现他呢。 杀夏摸走了江徐的手｜枪，她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反身把从崔星星那里顺的手｜枪重新别回他的腰间。 接下来的半天内，杀夏又干掉了用防弹头盔煮鸡汤并一个劲说“香的嘞”的美食大v深夜牛肉面，教大家如何从屎粑粑里挤出饮用水的著名野外生存博主马库斯，和已经深陷“你爱她还是爱我”情 感漩涡中的大学生乔金，柏溪和于梨。 杀夏垂眸，轻轻吹着发烫的枪口，冷淡地表示：谁也不爱，都给我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剩下的人大都不好解决，杀夏也不多犹豫，屏住呼吸，趁着夜色潜入了a区中心，爬到高树上隐藏起来。 她体量小，不用呼吸，还能夜视，黑夜就是她最佳的伙伴。 说起来，杀夏当初还想改行做杀手，谁知后来竟被老师坑蒙拐骗去做了偶像。 这还真是从一端走向了另一端啊。 晚风猎猎地吹拂她脸侧的长发，杀夏一向不变的神色竟出现了某种波动的温柔，她不太适应这种情绪，便眨了眨眼睛强压了下去。 真巧，远方传来争执的声音。杀夏转动眼珠向远处看去。 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被一个光头男子逼入了角落。正是社畜段芸和犯下故意伤人罪三次的裘远，段芸满脸惊恐，嘴唇发抖，脚下却小心地避开断裂的树枝。光头男狞笑着抽出一把匕首，雪白的刀刃直冒寒光。 反光的物体在夜晚中是绝妙的靶子 杀夏皱紧了眉头，端起狙击枪。 可就在下一秒，裘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知怎么的，他落入了一个陷阱中，下方好似有什么东西绞住了他的腿，他的挣扎竟然使半截匕首卡入了自己的手心中，鲜血直流。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段芸瘫倒在地，她手扶着地面连连后退，黑夜中竟看不出她的表情是哭还是笑，“我只是怕有野兽，才设的陷阱，是你逼我的，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但很快，只听一声枪响，她的头就垂向一边，一动不动。 肌肉虬结的维托走了出来，他手中的枪还冒着白烟，是他干掉的段芸。 他又对着陷阱开了一枪，裘远淘汰出局。 维托粗声笑道：“钟姜出来吧，都走到这里了，隐藏还有什么意思？” 钟姜也不纠结，她从另一侧的树林中走了进来，转动着手上的枪支，利落地上膛，瞄准：“维托，一路上杀了不少吧。” “冤枉！”维托戏谑地笑，手中的枪却不偏不倚：“我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钟姜明白他满嘴跑火车，她脚下寸步不让地前进，“不跟你废话，来场堂堂正正的对决，来吗？！” “当然。”维托笑了，“但得等我解决一个小老鼠。” 杀夏警惕起来，她手撑着树干，做好了借力的准备，却只见维托瞄准了灌木丛中的夏天，他看着面容惶恐，不敢乱动的夏天缓声道：“取保险栓的声音太大了点。” 他一枪解决了夏天，手臂又转了方向，重新瞄准了钟姜，“来对决吧，像西部牛仔那样，我数：3” 2、1还没说，两人便同时开了枪，显然都深知对方的尿性。 维托的子弹削去钟姜半边的长发，但他却没躲过钟姜的子弹，他面容空白了一瞬，双膝一软，缓缓倒伏在地面上，手中的枪也飞出一米多远。 解决了，五万块收入囊中！ 钟姜好心情地转动着枪支，但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一颗角度极为刁钻的子弹直冲而来，瞄准着她的死角使她退无可退！ 钟姜的瞳孔放大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唯一的想法是：这一届选手中，有枪法这么厉害的人吗？ 不应该啊，她明明，提前看过选手资料的…… 杀夏从树上滑了下来，她的脚步猫一样的轻巧，脚后跟踩着落叶上几乎没有声息，黑色的夜里，她全身都消失不见了一般，唯独一双碧绿的眼眸美丽得惊人。 维托终于等到了这位神枪手，虽然她看起来不算强大，但却足够精准和狡猾。他检查过一众“尸体”， 也仔细处理过，他早就知道！现在终于被引出来了，不枉他假死设计钟姜。 狙击手的话，近战一定不行吧。 这是通病，维托侧身立起，从胸口处掏出一把袖珍手｜枪，瞄准了杀夏。 杀夏平静地回头，黑色的发丝在夜风中飘荡，好似一种无形的，只生活在黑夜中的诡异生物，她任维托拿枪指着，眼眸平滑地转向他：“我赌，里面没有子弹。” 果然也是如此。 无论维托怎么扣动扳机，他只能感受到前方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倒是手指上的汗毛蜷曲起来，烫出了根根分明的效果。 杀夏不再废话，在维托不敢置信的神色中，她干脆利落地举起枪来。 “砰——！” 一击必杀。 “好了，都解决了。” 终端上出现了“”的标识，杀夏对着夜空中聚集而来的无人机以及在后面惊呆了的导演组，努力微笑道，“该放音乐了。” 黑发少女放下手中的枪，在寂静的夜风中，与瘫倒一片的尸体前，在震颤着翅膀的无人机前，她相当虔诚而认真地摆了一个帅气可爱的pose，朗声道： “下面带来的是astar的新歌《tystar！》。跟着杀夏，跟着astar一起跳起来吧！” 从杀手到偶像，从隐于黑夜的一端走向闪耀着无尽光芒的另一端。 她会好好做的。 第36章 裴环：《黄金日》录制中 无人机后方,导演室内一片寂静。 从最中央宽阔的显示屏中，可以看见在与背景格格不入的偶像歌曲中，黑发少女认真地开始打歌。 她一举一动都出乎了意料,端着枪的手做起舞蹈动作也毫不违和,猫一样敏捷轻俏的脚步落点轻盈而准确。 可以看出来她是不常笑的类型，面上也没什么丰富的表情，但在音乐的流淌中，她碧绿的眼眸流露出了堪称温柔的笑意。她是真心在享受偶像的身份。 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少女的身影单薄而明亮,树影横斜，草丛中传来点点虫鸣,某种发光的物质似乎在她身边聚集,使人们在违和之余又难以离开视线。 良久,副导演才勉强回过神来,震惊道：“这结束得也太快了！原本预计拍摄三天两夜，现在一天一夜就全部解决了。艹！谁能想到现在这个跳舞的小偶像一个人干掉了九个人,她下死手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温柔！” “干掉九个人就算了，还在他们的尸体前面跳舞，我都不敢想播出以后是什么画面！” 总导演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连连拍桌子：“有了！哈哈,话题度这不就有了吗！把她跳舞这一段着重剪辑，旁边几个尸体要大特写,旁边还要放几个维托和钟姜过去的高光镜头，再给买个热搜！下一季的资金不愁了！” 他从座位上跳下来，满面红光地叫住场务：“去联系杀夏的经纪人,下几期我还要见到她！哈哈哈,这音乐好,真好，舞蹈也好，我都忍不住要跟着跳了，哈哈哈！” 杀夏离开别墅的时候除了地铁钱，分无分文，但当她回来的时候，她带了五万星元的巨款。 她不以为意地将奖金划进astar的共同账户，瑞恩收到到账消息的那一刻，都快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叫她杀夏奶奶了。 杀夏只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实际有些得意地对围过来的会理，莓可，裴环和桑泠说：“我做到了。” 看着云里雾里的队友，她强调道：“我搞了个更大的。我把他们都干掉了，然后全场只有我站着打歌。” “只有你一个人站着的意思是杀夏是最后的胜利者？！”裴环挤了过来，凑近，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这也太棒了吧，杀夏好厉害！第一次参加节目就干掉了全场！” “什么啊，怎么听起来比我做得还好啊！”莓可不甘示弱地也挤了过来，“杀夏把我的风头都抢走了，我才应该是被评价最莫名其妙的那个！” 裴环抗议道：“可恶，那岂不是没把我放在眼中！” 会理也笑了，在为队友感到喜悦的同时，她又有些担忧：“杀夏，有没有受伤？大逃杀节目很辛苦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们很弱。” 其实也有厉害的，只是被她杀了个猝不及防罢了。 杀夏被队友亲亲热热地围着，一句一句甜甜地夸着，连冷淡的表情都有些端不住了，嘴角无知无觉地上翘，连碧绿的眼睛都在放光。 现场气氛热烈和欢快，每个人的身后似乎都长出了一条螺旋桨般旋转着的小尾巴，周围暖融融地撒满了粉色的小花。 唯独桑泠不知如何是好： 杀夏这是围着别人“尸体”打歌的意思吗？ 桑泠有些头疼，她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但她明明记得之前在分配任务行程的时候就特意提醒过：靠一两个节目出圈是不太可能的，最重要的是不要用力过猛。 但是，三个节目下来，会理在恐怖片的女鬼面前现场教舞，莓可在恋综上带动着全场一起唱跳，杀夏更是在其他选手的“尸体”前面倾情打歌。 这怎么想，都和“用力过猛”这四个字 脱不了关系。 不如说，这就是用力过猛的确切表现吧？ 很难想象等节目正式播出后，astar在网上的风评会变成什么样子。 抢镜头？油腻？还是尴尬？ 但桑泠又无法指责些什么，因为她明白astar的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抓住机会。 因为青涩而稚嫩，难免会用力过猛，但就算是弄巧成拙，也决不放弃每一个机会。 虽然说着还有下次，不要着急。但谁又知道下一次的机会会在哪里？她们是否还能等得起，抓得住？ 所以必须拼尽全力。 这样一路走过来的astar的行动中自然也带上了这样的痕迹与烙印。 可这样的决心让桑泠该说些什么呢？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感觉自己好像也跟着燃烧起来了一样。 “接下来做你想做的吧，裴环。”桑泠最终是这么说的：朝着不会回头的未来前进吧。 真奇怪啊，罗嘉。桑泠心想：明明她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决心，为何还会因为这样一群笨蛋小孩的胡闹行为感到热血沸腾。 下面总算要轮到裴环上场了，她认真地保证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在裴环上周日晚间的《黄金日》之前，恰巧会理拍的《娃娃屋》，莓可拍的《爱随春来》，杀夏拍的《丛林大逃杀》这三档节目分别卡着周五晚，周六晚这两个热播时间点播出了。 起初，《娃娃屋》播出后，也只是引起了小范围内的有关astar的讨论，《爱随春来》莓可的表现虽说是加了一把大火，但也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但等到《丛林大逃杀》的正式播出后，astar新歌的话题便像坐着火箭升天一样，半小时内急速地划过无数类似于伍德、乔伊斯又又又复合了，靳行否认屁垫风波，原来小猫咪也会记仇等一众话题，直登热搜榜榜首。 排在下方的是两个衍生词是条一起来学嘲讽力x的结算之舞，小偶像为了出圈能有多用力，再往下滑，就能看见前二十的热搜词条里还有astar尬，对脚趾不好的综艺合集，低血压人士请入，就连之前热度消下去的剪辑视频和aa爱德拉抄袭事件也再次进入了实时搜索热搜榜单内。 如果点开最上面的词条，就会发现播放量最高的是一个剪辑视频，将会理，莓可和杀夏的打歌现场都剪辑了进去。 其次便是杀夏单人的cut，被称为胜利之舞的段落。不少《丛林大逃杀》的往期冠军纷纷po上了自己的跟跳视频，掀起了挑战的热潮。 被干掉的美食大v深夜牛肉面也复刻了一个防弹头盔版的鸡汤举着跳舞，不时还要回答下方粉丝的问题：“被干掉倒是没啥感觉，就是可惜我那罐鸡汤了，捉鸡捉了俩小时，香的嘞。” “杀夏真人长什么样？清冷漂亮的小姑娘，就是看不出来那么厉害。什么你想做她的狗？有出息的嘞。” 崔星星拿着突然爆火的烫睫毛神器在直播间跳得欢快，边跳还边叫着：“史上最低价，宝子们，不要错过，上链接！”直播间的上方还频频闪出【危险物品，静止携持】的字样。 苔米和斯诺都踩着时间po出了自己的跟跳视频，还向粉丝们抛出了邀请挑战。 阿婆的姐妹团带着七色的丝巾跳得极为欢快，旁边还有八块腹肌的帅哥为她们举牌【七仙女c位出道】 鬼屋工作人员，学校里的教师学生，钢筋泥地上的建设工人，生活区博主带着一家老小拍了跟跳视频，敬老院的老太太，老头头也愉快地把它加入了新的广场舞歌单。 或粗糙或精致的画质中，横屏竖屏的画面中，向下向上或谜之拍摄角 度下，人们或衣着朴素，或盛装打扮地随着欢乐的音乐左走，右走，转圈，跳跃。 话题下的视频数还在急速增长。比上次astar的剪辑视频还要火爆。大概是因为《tystar！》就是这样一首让人心情很好的歌，什么人，什么年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可以跳。 astar自己的表现不就完美地说明了这一点吗？ 这样的盛况，营造出了好像全网都在跟跳的氛围一样，引得更多人在跟风挑战以及理中客的分析唾骂。 评论区有夸有骂，交替着实时滚动，很快就达到了亿级的量，并直逼着破十亿级的方向奔去。 “嘿嘿，我们好像又火了。”裴环相当没心没肺地说：“难道astar是什么热搜体质吗？” 火的最大好处就是《黄金日》节目组临时联系瑞恩把她原本加上采访只有5分钟的表演时间硬是提到了15分钟。 对此，裴环表示：“前人栽树我乘凉，排在最后出场还是很不错的嘛！” 然而，没人接她的话，会理，莓可，杀夏，桑泠，瑞恩和陆商面色都有些凝重，就连最随心所欲的莓可都有点后悔，她抿着嘴唇，有些急躁：“早知道当初收着点了，现在好了！” 压力都到裴环这里了。 没听桑泠的话，用力过猛的下场就是全网招黑。莓可倒不是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们本来也是第一次上节目，一点经验也没有，只是《黄金日》的主持人向来嘴毒，谁知道她会怎么对付裴环。 她一想到裴环被说到两眼泪汪汪的样子，就忍不住拳头很硬。 但事实上，咳咳，莓可实在想象不到裴环泪眼汪汪的样子。 会理情绪低沉，杀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倒是之前隐隐担忧的桑泠因为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现实了，所以松了口气，变得格外淡定起来。 瑞恩抓着自己的毛耳朵，纠结道：“要不还是别去了，不能硬是往风口浪尖上撞吧……”他本来还想安慰几句，但是想到那笔天价违约费，一双红眼珠差点就疼绿了。 陆商明白裴环一定会去，便没有多言，事实上也是如此，“这有什么？”裴环笑了起来，“不要小瞧我呀！” “我可以做到的。永不放弃，永远前进，这才是astar。”她看着伙伴们担忧的面容斩钉截铁地说，眼神坚定而热烈：“我们都做好各自的事情，然后明天再见面好吗？” 她上访谈节目的期间，astar其余成员还要照常去路演。 她们面临的挑战不一定要比裴环小，会有人送鲜花，也说不定有人会扔臭鸡蛋呢。她们现在热度那么高，想啃一口肉的可不在少数。瑞恩还紧张兮兮地联系了沃克带着他的小弟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一种无声的默契与信任静静地流淌在她们之间，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向下洒落，映照着她们发亮的眼睛和眼中同样明亮的彼此。 astar做好了约定：“好，那就明天再见！” 裴环原本是打算坐地铁过去的，但是《黄金日》所在的拍摄大楼处于封闭路段，地铁不直达。她便在最近的地铁口内雇了一辆面包车直接把她拉过去了。 通往拍摄大楼的道路有且只有一条路，且不通车，凡事要上访谈节目的明星无论穿成什么样，都只能乖乖下车，带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助理和撑着伞的保镖从这条道走进前方的大楼。 也因此，无数记者和狗仔都会借机在这条道上等候，趁机抓拍和见缝插针的采访。 裴环所乘坐的银灰色的“拉拉货”在主干道右拐时，莫名其妙地加入了一排“拉拉货”的后面，竟像是一队的了。唯一的区别是前面几辆拉拉货外壳崭新，在路灯与车灯的交 相辉映下银光流转，她坐的这辆有些老旧。 在数十辆拉拉货前面还簇拥着两辆漆黑重装防弹车，而重装防弹车中间又夹着一辆线条极尽流畅，颜色骚包的大红跑车。 裴环坐在副驾驶上，忍不住坐直向前看，她感觉是哪个重量级的明星出行。 常年在这几条大道上驰骋的司机见怪不怪，他熟练地转着方向盘：“不知道又是哪个大明星来这里做访谈。小姑娘，我就把你在前面路口上放下来了，那么多车堵着，我开不进去。” 裴环点头道，“好的，没问题。” 车窗外天色阴沉，暮色中还飘着看不见的小雨，空气有些湿冷，裴环怕把头发弄湿影响后续妆造，便将一头显眼的金发盘入鸭舌帽中，她带上口罩，手拎起膝上的大包：那里面装着她的演出服。 果然，正如司机所料，前方的路段开始堵塞。裴环从终端里划出车费，她冲司机点头道谢，拽着她的包跳了下去。 刚落地的一瞬间，她就被鲜花和掌声包围了。无数被前方车中下来的安保人员拦在身后的粉丝尖叫着，朝中间涌动，鲜花卡片和闪光灯不要钱一样往中间送。 前排的记者也围了过来，伸着长|枪短炮，争先恐后地说：“我是小娱日记的，能给我们采访的机会吗？”“是否能回应一下上次剧场内的风波？！”“新剧什么时候发售，与故筝的绯闻是真还是假？” 被十几个保镖拉着手围在最中间的男子不耐烦地向上推墨镜，催促着保镖向前开道。一旁的高个子助理拼命地撑起一把黑伞，伸着手臂努力把伞移动在他的头上。 当然这一切和裴环无关，她完美地融入了后方拎着包的助理，毫无阻挡地拎着她的衣服进入了大楼内。她认出了这个风头正盛的男明星，席陵，最近好像是刚得了星云奖，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 按照节目安排，她就是要在他后面出场。 等浩浩汤汤的一众人彻底没了身影，被挤乱了衣衫的记者才忿忿地扯了扯皱巴得像条腌咸菜一样的领带，咒骂道：“卖屁股上位的影帝，还真给他端起来了！他的料老子手里多的是，拿个破奖算什么，还能保管他红一辈子不成！” “算了算了。”一旁的记者劝道：“我们还是蹲蹲astar的裴环吧，她的热度最近也不低，而且是咖位那么低，又没有工作室，总得卖我们点好，到时候我们再加工加工，不愁不出爆款，还没有后续之忧。” “说的也是。”记者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原处蹲着，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搜寻着附近有没有什么豪车的影子。这么重要的节目，她总不能打出租来吧？ 可他注定等不到裴环了，因为她遇到了自己也想不到的情况。 席陵走在宽阔的通道内，他突然回头对右侧的保镖说：“你下去休息。” 保镖没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惊惶，席陵毫不在意地对助理吩咐道：“让他下去，他刚被三脚架打了，划两万块钱给他。” 保镖紧忙道谢，表示自己还能坚持，席陵嗤笑一声，带头向前走去。助理赶忙将保镖带了下去。 裴环不知道该怎么走，便默默地跟在后方，她只听席陵突然开口道：“那个谁，小偶像？” 助理赶紧提醒道：“她叫裴环。” 裴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突然点名，便悄悄竖起耳朵。 席陵被提醒了：“对，就是她，派个人去问她要联系方式，安排她见我一面。” “为什么？”裴环忍不住开口，她不想趁人不注意去偷听别人讲话，便出声了。 席陵一时没认出来，只当她是新招来的不懂行的小助理，他没直说是因为裴环无缘无故占用了他10分钟的电影宣发时间，他要去要回来，或者，干脆不要废话，直接用钱 砸回来。 “还能为什么？”席陵无语道：“因为我要泡她？” “你不能这样。”裴环顿时鼓起了脸颊，抗议道：“她还没成年，你这是犯罪！” 第38章 新歌首演之前 不管席陵和斐丽心里是什么反应,导演室内又放了一遍音乐，随着《tystar！》的前奏再次响起，现场瞬间被卷入一个春意盎然的明媚世界。 少女灿烂的金发,绮丽的蓝眼,和光彩耀目的笑容构成了此间最鲜艳的色彩,如同一个活力满满的小太阳,用自身的光芒将这个小小的演播室填满。 “左走,又走,转圈,跳跃，比心！” 裴环站在最前方,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闪耀。观众席不知道何时达成了统一,正在裴环的带领下,跟着音乐节奏做动作。 整齐的拍手声叠着少女清脆的脚步将气氛不断向上抬,如同托起一只展翅的金色蝴蝶。 从台上到台下,似乎每个人都被少女的魔力俘虏一般，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席陵无措地站在她的后面，看着跟着裴环一起跳舞的双马尾，他有点想伸手轻轻拽一下。 前面的一连串美少女变身式的动作他拉不下脸来做，只跟着节奏小幅度地左右摇摆。旁边的斐丽也是如此，她离少女心这种宝贵的东西实在太远太远，几乎已经想不起当初的感觉,以至于动作比只有两条腿的圆规还要僵硬。 直播间也发现了,弹幕放肆地嘲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后面两个怎么像是在康复训练啊！斐丽那麻木的眼神有点过于好笑了,尤其是有环环在前面对比！】 【斐丽：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来跳偶像歌曲,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少女偶像】 【席陵你不是人鱼血统吗？能歌善舞呢？你的种族天赋呢？！！】 【他是拉不下脸吧,哈哈哈哈，放弃挣扎吧，没有人能抵抗天使的，皈依裴环只是早晚的事，阿门】 【我五十多岁的爹地都露着大肚腩在激光投影前面跳得欢快，席陵你有什么可清高的！速速放下你不值一提的自尊加入环环！】 【那不行，因为哈哈哈席陵是除了自尊和美貌一无所有的男人哈哈哈，哦对了，还有演技？】 随着旋律的渐进，舞蹈动作也变得更为简单，后排的观众甚至站了起来，跟着节奏一起起伏摇摆。 或许是被这种兴高采烈的空气所感染到了，席陵下意识放开了手脚，这一放开似乎就收不回去了，他有些变扭地腹诽道：说好了一起跳，可裴环甚至都没有回过一次头！但脚下却愈加跳得欢快。 待到间奏的时候，裴环又如法炮制了一遍，跳下了舞台，不过，这次她拉上了斐丽一起。白西装的短发女人猝不及防地被裴环拉到了观众席间，脸贴脸感受他们的热情。 顿时，舞台上只剩下席陵一个人了，他不想单独被当众处刑，便也只好跟着走下了舞台。 席陵和斐丽两人像是被家长逼着在过年期间当着亲戚面前表演才艺的孩子一样，无所适从还得强装笑容。有老观众趁机表白斐丽：“斐丽，我是一路看你的节目长大的，希望你越来越好，一切都好。” 斐丽已经很久没有和观众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面对面说话了，她依稀想起自己还未出名主持深夜电台时候的场景，那时她与观众也是心贴着心畅聊，往日的情景突然在眼前浮现，斐丽僵硬的笑容透露出些复杂的意味。 席陵的粉丝则是彻底疯狂了，他所经过的地方小声的尖叫与吸气就没停过，他虽然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脾气也差，但心眼倒是不坏，也努力摆出营业的态度，变扭地和台下互动。 他一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只得在心中暗暗咬牙叫裴环的名字。 这个可恶的小偶像！ 直到他听到远处有女生抽着气喃喃自语着：“席陵虽然脸臭但实在美丽，我理解你为什么那么迷他了” ，旁边，她的朋友则一副“你终于懂了”的表情在疯狂点头。 席陵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脸更臭了。 只有裴环快快乐乐地表演了完了一遍，又蹦跳着踩在音乐的尾声回到了台上。斐丽和席陵这才彻底解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席陵坐在沙发上，想着自己刚才的蠢样，心里变扭得要死。抬眼却看裴环在笑盈盈地看他，眼角眉梢全是得意。 看，你也忍不住了吧。 【反客为主哈哈哈哈，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裴环环的个人演唱会呢！斐丽：你礼貌吗？】 【虽然会被说是抢镜，戏精，不尊重前辈，但我真的好喜欢她们，好像astar在的地方就永远是吵吵闹闹，快快乐乐的，让你忍不住想笑，想跟着一起闹。虽然说起来肉麻，但我真的会感到幸福】 【席陵的脸好臭哦，不对，他什么时候阳光明媚过吗？】 【终于，终于到采访环节了，astar的演出一直很频繁，却没有什么正经发言的机会，当然，念广告词的不算】 【斐丽的嘴那么毒，不会问一些下不了台的问题吧？救命，我想到之前她把那个“人淡如菊”人设的女星说哭了】 终于撑到采访环节了，斐丽心中稍定，她看了眼坐在后面沙发处的席陵，明白计划已经完全打乱了。 席陵会跟着一起闹有点出乎她的意外，斐丽提前准备的那些刁钻的问题在这种氛围下很难顺利展开，不过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主持人了，应付剩下的5分钟还是轻而易举的。 想到这里，她重新挂上了专业的笑容，“谢谢裴环的表演，剩下的时间里，我有几个简短的问题想要采访一下你。” “想必你也知道最近网上astar成员的行为引起了很多热议，面对这些人的批判，你作为astar的队长怎么看？” 底下的观众也好奇，弹幕纷纷滚动： 【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啊】 【好奇裴环怎么回答，这是astar的特色？】 裴环大概明白了，她想了想，举着话筒回答道：“您是说会理，莓可和杀夏在综艺里的表现吗？” 斐丽点头，裴环笑了起来，“我们都对彼此的努力表示认可。” “不觉得会有些出格吗？”斐丽接道：“要知道，有很多网友表示尴尬不适应，也有人指出你们是一厢情愿，不分场合，自我感动的努力。” “出格吗？” 裴环思索着的面容浮现在了镜头内，很快她眉头松动，似乎是想出了答案，裴环抬头，神色认真，眼眸中浮起莹润的光，“我不认为是出格，”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只是有些笨拙。” “笨拙地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表达。” 裴环似乎不知道怎么组织措辞了，她便冲着镜头认真又无畏地笑了，也许一切都在无言中得到了答案。 【我懂我懂！小狗不会思考自己重不重，爪子脏不脏，小狗只知道摇尾巴扑到主人身上，热情迎接主人，小狗没文化，但小狗爱你！】 【懂了，因为太想要被看见，太想要表现，但又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所以只好拼命努力，尽可能地展露自己。】 【说实话我不讨厌她们的野心和拼劲，我更讨厌那些拿着高薪却不作为的明星，天天拍烂戏，上综艺有意思吗？不照样还有一堆粉丝追得要死要活】 【其实就是几个女孩在勇敢地追梦，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那么接受不了，说她们油腻，尴尬，难道他们自己没有为了什么拼劲全力，不顾一切的时候吗？为什么时候相信梦想，相信希望，相信努力变成了一件可耻的事情了？】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反对鸡汤文学吧，社会已 经够烂了，所以人也要一起烂，别挣扎了，反正都是资本家的韭菜……】 斐丽看到裴环的笑容，就知道这个难缠的问题被她绕过去了。 问题本身就是多说多错，怎么说都会被指摘，不如换个方法应对，她暗忖：要么是她小小年纪就掌握了说话的艺术，要么是她背后有人在指点。 斐丽又问：“很多粉丝说astar是他们的光，有感到被救赎，这是对明星、偶像来说极高的赞誉了，astar对此有什么表示吗？” 这个问题桑泠准备到了，astar也认可这个答案，裴环回答道：“astar只是astar，是一颗星星，一颗星星的光芒是微弱的。所以，我们想对粉丝说，如果你看到了漫天的星光，请不用怀疑，那一定是你自己的光。” 斐丽接道：“这样的话，那你们对救赎这个说法怎么看？是否认了吗？你们不具备这种能力？” 裴环直视斐丽，毫不退让，斐丽甚至能在她镜湖般的眼眸中看见自己颠倒而缩小的影子，她听见面前这个年轻的金发女孩以一种见所未有的认真语气温柔地说：“我想，能救赎自己的只有自己。我们的存在正是为了证明这一点。” “就像《tystar！》这首歌的歌词一样，那里有我们想要传达的一切。” 说到这里5分钟已经结束了，斐丽顺势收住了话题，她总结道：“好的，感谢astar裴环给我们带来的表演，相信通过今天在《黄金日》的采访会有更多人认识她们，了解她们。astar新歌将在下周进行完整版的首演，请大家多去支持。” 她顺便也把充当背景板的席陵也打包下去了，“也谢谢席陵，祝他的新电影能达到自己的要求，票房大卖，再创辉煌。” 《黄金日》录制结束了，裴环回休息室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她拎着包往外走，正好遇见了带着一堆助理和保镖的席陵。 裴环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马上上岗了，她把包夹在胳膊下，痛快地开始撸袖子。 席陵眼皮一跳：“你在干什么？” 裴环跃跃欲试，毛遂自荐：“准备履行当保镖的职责啊。” 席陵只觉得相当无语，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明明他自己也才刚成年不久，“你觉得我会缺保镖吗？” 裴环看着这一溜把走廊都要占满了的黑衣壮汉，诚实地摇头道：“我觉得不缺。” 这只是她浅薄的一技之长罢了。 席陵乐了：“这不就得了，我的保镖多的是，用不着你这细胳膊细腿，还有我刚刚也没想帮你，只是气氛已经烘托到那里了，你懂吧。” 裴环不想拆穿他，眼睛亮晶晶地笑着点头。 席陵轻咳了一声，接着，他突然想到一般，随口问道：“你要怎么回去？我的意思是，你之前是怎么混进来的？” “坐拉拉货，和你们一起下车的。”裴环想了想，“不过录完节目就不着急了，我慢慢走回地铁站就行了。” 助理心领神会地问：“裴环小姐，你一个人不安全，我们送你回去吧。” 裴环得意一笑，弯起胳膊绷出肌肉证明自己，“别看我这样，我真的超强的！放心，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那你就走回去吧。”席陵莫名地没好气，他伸手，从助理手中接过墨镜，展开推到了鼻梁上，看都没看裴环一看，掉头往前走，保镖紧忙地围了上去，身后的助理拎着大包小包也冲裴环点点头，也追了上去。 一时间，走廊的脚步声不停，乌压压地向前推进。 被落在后面的裴环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席陵为什么会对走回去不满？难道，星际的 人鱼走起路来还像刀割一样的疼吗？” 第二天，练习室内。 会理跪坐在地板上，和队友们商量着：“我们的part都有了，但是桑泠的还没有。” 裴环赞同道：“小白当然也得拍一个，毕竟是新成员，自然要出现在新歌的v里。” 桑泠倒是不反对：“拍是能拍，但很难有你们那么出彩的part了。” 按照astar这次的新歌计划，先出歌，再拍v中的单独part尽量靠自己争取，剩下的团体镜头等到首演和路演那天再拍。 现在，《娃娃屋》，《爱随春来》，《丛林大逃杀》，《黄金日》录制结束，会理，莓可，杀夏和裴环都成功争取到了自己的单独镜头，现在就差桑泠了。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莓可笑了，“绝对出彩。” 杀夏言简意赅道：“我们给你当伴舞。” “嘿嘿。”裴环耀武扬威地捧着自己的脸，自信心爆棚，“也不知道桑泠能不能压得住我们。” “没错！”莓可搭在裴环肩头，笑嘻嘻地挑衅道：“c位可不是好当的，我们已经进化了！” 桑泠眼睫舒展，如抽条的枝丫上冰雪碎裂，她起身，“那就试试看吧。” 当然结果是：差距就是差距，好在舞蹈比较简单，笑容也能弥补，所以不算被甩得太开。 很快，按照日程安排，astar在商业街负责人的带领下进入livehoe开始彩排。 为了不妨碍商业街平时的运作，彩排时间选择在了凌晨3点。 夜晚冷得要命，寒气也一个劲地往骨子里钻，裴环裹着厚厚的外套和队友们站在了场馆前面。 场馆坐落在商业街最繁华的小广场中间，通体白色，最上方挂着粉色的荧光字体【astar：livehoe后面还画了一颗小星星。 负责人启动开关，推门带她们进去。 整个livehoe占地面积200平米，其中一大半是舞台，舞台可以自己选择高度，自由升降。 单从面积上来看，场馆不算大，但是妙就妙在四周的墙壁包括顶部的天花板都可以自由收缩伸展。 一旦将四周的墙壁收缩进去，整个广场包括围绕着广场的十字街道顿时变成了纯天然的街头舞台。往大了说，只要astar的歌声能飞过鳞次栉比，繁华富丽的商业街区，飞往广阔无垠的城市上空，那么，整个天地都算作舞台也未尝不可。 那时，所有听见她们歌声的路人都会被吸引，都可能加入进来，唱着astar的歌。 单想想这种可能性，裴环就被这个livehoe深深迷住了。 负责人在墙侧按动了按钮，周围的墙壁在半分钟内就折叠进地面的舞台里，露出了四周的商业街，杀夏环视四周，在夜色中还能看见隔壁大厦墙壁上贴着的机械天灾组的海报。如果视线再往里偏一点，就能看见astar拍的奶茶广告了。 不久之后，这里会挂上更多astar的广告。 深夜的空气清冷，喧闹的街区也在此时归于难得的平静，店铺里的灯光都熄灭了，玻璃窗口也被锁上了防盗装置。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游动着的云层。唯有成排的昏黄路灯与炫彩的霓虹广告略微点缀了这个夜晚。 裴环从舞台的这头跑到另一头，又快乐地跑了回来，金色的发丝在身后纷飞，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开阔与自由，她冲着队友兴奋地挥手，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迎鼓舞，“这是！这是我们astar的舞台！” “不是拼盘音乐节的舞台，不是蹭别人的演唱会！是独属于astar的舞台！ ” “我们有自己的舞台了！”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为我们而来，只为我们而来！” “嗯！”会理都快哭了，她的声音也在发抖，“我们有自己的舞台了，astar有自己的舞台了！” “不要那么激动，不过是区区一个舞台罢了，”莓可嘴硬道，但眼中却闪着湿润跳跃的光，“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大的舞台！” 杀夏戳了戳莓可的脸颊，被她恼羞成怒地顶了回去。 桑泠想到了她第一次登上舞台时的情景，想到了罗嘉是怎么通过捉弄她帮她缓解紧张的。她感觉情绪有些蔓延，便连忙开口问道：“灯光，音响等舞台设备都有吗？” 负责人信誓旦旦道：“后台都备齐了，明后两天彩排的时候就会有专门的灯光师，道具组，摄影师和临时导演组过来，都是专业团队，完美造星公司特别批准过来帮忙的，保证正式演出那天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桑泠不动声色地说：“按照计划，我们那天要全程录像和直播。” “我知道，没问题。”负责人保证道，“这对我们也有好处，我们巴不得呢。” 那应该是真没问题了，桑泠心下暗忖，毕竟livehoe完美造星公司也出资了一半，她虽然不相信娱乐公司的道德，但她也知道他们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经过刻苦的排练后，终于，正式演出的那一天在万众期待下到来了。 astar正努力前往世界的中心。 第39章 twinkling，my star！ 新歌首演预计在周六上午九点,一大早,不如说是从凌晨的彩排开始，就没有人闭上眼睛休息过了。 按理说，长时间的排练，裴环理应感到些许疲惫,但由于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心脏像小鹿一样在胸膛撞个不停，她实在是一点困意也没有。 会理摸了摸她的手,手掌是热的，指尖却冰凉,她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不要紧张,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裴环冲她笑：“嗯,不会有问题的。” 现在是早上7点,场馆的门紧闭着，内部工作人员穿行着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直播装备，对，无人机和机械臂准备好了吗？”现场总导演坐在高架上,对着手中的对讲机指挥全场。“两套设备,都检查一下,直播时分两个镜头，场上的观众和台上的表演都要拍,再检查一遍运镜轨道,不要出问题！” “外面的屏幕呢？都能亮吧？悬浮装置正常启动？好的，没问题了。” 悬浮着的大屏幕伸向半空，灯光,音响,设备启动,舞台被缓缓唤醒，如同沉睡着的国度终于向来访者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裴环仰头看着随着类似蒸汽的声音，逐渐拔地而起的偌大舞台，机械运转喷发的气体将她脸侧的金发向后吹拂，舞台宽大的平面投下的阴影遮蔽了她。 裴环的眼中倒映出面前的巨物，如此接近，又如此遥远，她可以仅凭人类之躯，人类的歌声，征服这片宽广的场地吗？ 裴环的眼眸亮着光，那里是满满的憧憬与期待。 莓可从后方的化妆间探出头叫她：“裴环环，快进来换衣服，妆是不是也要补一补？” 今天穿的演出服也是astar惯常的假领花边吊带蓬蓬裙，裙摆是白色的，弧度并不夸张，外侧的花边、里面的衬裙和后面的短拖尾对应的是成员的眼睛颜色，桑泠的则选了浅紫色。 裙子里还配了同色系的南瓜裤，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 演出服乍一看除了颜色差不多，但实际款式各有不同。 会理的上身改成了娃娃领，杀夏是立领，桑泠是一字肩，莓可直接围了一条choke，裴环则在原有的领子下方还系了一条蓝色蝴蝶结丝带。此外，裙摆长度和拖尾的位置也按照每个成员的特色和喜好重新设计过一遍。 对此，瑞恩沧桑地感叹道：“光做衣服就狠狠花了一笔，当偶像可真烧钱。” 桑泠很有经验，她平静地说：“会赚回来的，首演结束后必须重新规划盈利方式。” 虽然这次演出多亏了完美造星公司的帮忙，但是她不会让他们无知无觉地蛀空astar，然后重演lilith的悲剧。 在裴环最后一遍重整妆发的期间，她明显感觉到了外面逐渐喧闹起来。 她瞥了眼终端的时间，已经将近8点了。化妆室墙壁的音响中传来了导演的提醒：“观众准备检票进场了，无关人员不要随意走动，安保人员注意引导和巡逻，发现可疑人员及时报备。” 莓可补眼线的手差点一抖，她深呼了一口气，对着镜子重新把上翘的眼角补齐。 会理已经收拾完了，她在帮杀夏扎头发，闻言，不禁笑道：“终于快开始了，不知道这次会来多少人。” 杀夏回应道：“至少内场的票都已经定完了。” astar这次新歌首演是免费的，只是舞台正前方，也就是livehoe原本的场地内场是要提前预定的。这也是为了推测现场可能会来多少人，主办方好提前做准备，以防发生踩踏，拥堵等安全事件。 astar内场300张票在上线的一秒内就被全部抢完了，甚至有些用户的网页直接被挤得打不开了。商场 负责人顿时对当天的客流量有了信心。 十字广场的周围路段原本就是不通车的封闭路段，今天更是特意安排了安保警戒人员和新路障，一面是为了进行简单的安检，另一面是一旦现场人涌入太多，可以及时关闭入口。 瑞恩看着负责人努力控制但是硬是合不拢的嘴角，表面上跟着一起笑嘻嘻，内心已经在思考拿下多少分成比较合适了。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大了，不是明显的谈话声，是人群涌进发生的动静。 这时，不知道是谁在敲门。 “该上场了吗？”会理看了一眼终端，“是快到时间了。” 外面的人粗着嗓子：“里面，有可疑的人混进来了，在不在你们这里！开门，我们要检查！” 莓可翻了个白眼，直接拿起对讲机呼叫安保大队：“有人冒充安保混进来，就在我们所在的房间门口，赶紧把他弄走，蠢到我了。” 裴环弯着眼睛，偷笑了起来。 果然那人不再叫嚷了，蹑手蹑脚地走了。 杀夏无语：“真是把我们当成傻子了。”太侮辱智商了，她都有点想自己动手解决了。 会理轻轻勾起了唇角：“往好处想想，至少说明astar现在火了，有利益可图了。” 这倒是实话，astar以前可是上赶着演出都没有人看的。 桑泠微微叹气：“也算是好事吧。”她看了一眼时间，该去候场了。 果然，对讲机中传来导演的指挥：“astar的各位成员，到时间去后台候场了。” 裴环率先起身，她望着伙伴们，每个人都是坚定而凝重的面容，紧张与焦躁，决心与觉悟，一切都凝结在这不言之中。 她推开门，朗声道：“走吧，一起去更大的舞台！我们一起！” 眼前昏暗一片，唯有上方浮起方块状的光片，还未真正站上舞台，喧闹的人声就已经层层叠叠从远处传来，虽然面前是钢铁搭就的舞台框架，但裴环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置身于人群中心了。 总导演在耳机中叮嘱道：“五个人站在升降装置上不要乱动，稍后将启动装置，会提前通知。” 主持人正在上方神采飞扬地说着介绍词：“astar新歌《tystar》即将与大家见面，大家期待吗？期待！请大家一起喊出成员们的名字好吗？” “裴环！会理！莓可！杀夏！” “对，还有一位新加入的成员——？” “桑泠！” “好，让我们再来一遍！” 裴环感受着翻山倒海般的呼喊声，她几乎忍不住颤栗起来。 这一次，会有多少人来？ 这一刻，astar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次，会有多少人专程为astar而来？ 五千？ 一万？ 还是她们曾参加过的那场最大的演唱会：三万？ 又或是更多？ 不知道，猜不到，想不明白。 但是神经已经忍不住随之震颤，手指凉得厉害，心脏却跳得那么火热，那么用力，一下又一下，回应着万众瞩目的期待。 “裴环！会理！莓可！杀夏！桑泠！astar！” “时间到！”主持人大声示意道，裴环的耳机里也传来了同步的倒计时：“3！2！1！会理先上！” “莓可上！好，杀夏！桑泠！最后一个，” 裴环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耳机也传来导演适时的呼唤，“裴环上！” “astar——出场！” “tystar！” 伴随着激昂热烈的音乐声，脚下的装置带着astar，带着裴环迅速向上升去。 眼前的事物在急速地掠过去，先是黝黑深邃的隧道，再到—— 裴环看见了大片大片的光涌了进来，她有些不适应地想眨眼，但硬是撑住了，那是从未见过的光景： 漫山遍野的人群正向她们欢呼着，整个商业街小广场包括周围的街区全部被人群沾满了，连一丝空隙也没有，就连周围建筑物的窗口前都挤满了人，一层站着一层，直到高处，隔着窗户冲她激动地蹦跳着挥手示意。 裴环根本算不出来有多少人，只知道他们在大声地喊着astar，喊着她的名字！ “astar！！！” “会理！莓可！杀夏！裴环！桑泠！” “冲啊！大声地唱出来吧！tystar！！！” 原来，被期待的感觉是如此让人感到激动，欣喜与幸福啊。裴环感到眼睛里有什么热热的液体出现了，她却脚下不停，卡着节奏点，做出了自己的专属动作跳跃着落在了舞台上。 刚一站稳，裴环露出了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她对着嘴边的麦克风，大声道：“大家好，我们是astar！裴环！” “会理！”“莓可！”“杀夏！”“桑泠！” astar全员们齐声道：“请多多支持我们，为我们大声应援吧！” 下方的观众回以了更为热烈的应援声，尖叫声和拍手声此起彼伏，潮水涌动。但对astar来说，他们专注，炽热的视线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鼓舞与勉励。 会理用力地挥手道，“谢谢你们为我们而来，下面请听《tystar》，请跟着astar一起跳起来吧！” 直到这一刻，这首辗转于各个综艺，却一直被半遮半挡的曲子，终于堂堂正正地露面了。 伴随着旋律，会理先唱了起来，她略微改了唱腔，声音比以前竟要抓耳了许多，在她温柔的嗓音中，故事缓缓展开了。她边唱着边做着动作，橙红色的眼睛里是温暖的笑意。 “明明嘴上说着丧气话。” “瘫在床上，今天真是糟透了。” 按照队形，莓可轮换到了中间，她对着镜头吐了吐舌头，屏幕中出现她古灵精怪的面容，上翘的眼尾是说不出来的妩媚与可爱，底下的观众兴奋地叫了起来：“莓可！！！小狐狸莓可！” 莓可清甜的声音流淌着： “但却在仅自己可见里，” “po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yeahyeahyeah” “大家一起跳起来！左走，右走，转圈，小跳跃！” 杀夏继续往下唱，她还是不太会笑，认真地端着一张秀丽的面容，但是那双闪着曦光的绿眼睛就已经把她内心的柔软与温柔传达给了每个人。 “别人抱怨时说我也是。” “世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毁灭，” 桑泠接道，她明明是第一次露面，却极为自然，像是已经这样做过成千上万遍了一般。桑泠清冷的嗓音如静谧的月光，神秘而虔诚，却将这首温暖的歌诠释得十分贴切。 “已经等不及想知道了，” “但看到猫咪时还会被治愈。” “yeahyeahyeah” 此时，astar走到了台前，会理大声道：“左走，右走，转圈，小跳跃！” 在短短的间奏中，五位少女整齐地转身，飞扬的裙角花一般地绽开，脚下跳跃的步伐活力满满，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人们的心神。 经历了前面两小节，全场的观众已经完全学会了这个简单的 舞步。 音乐本身就是有魔力的，少女们真诚的笑容又是最好的催化剂，舞台下方本就是没有座椅的空阔场地，人们便踩着同样的旋律，跟着台上的少女们一起左走，右走，转圈，跳跃，比心，拥挤的人群出现了摇动的空隙，整齐地朝着相同方向动作。 按照顺序，裴环在这时轮到了最中间。 明明已经身处在璀璨的聚光灯下了，她却还是如同脱离了整个世界一般闪闪发光着，就像是从一个只有光明和幸福的美好世界中凭空降临在此处。 她唱了起来，金色的睫毛翘起，天蓝色的眼眸跃起星光，歌声纯粹而明亮，坚定而热烈，好似在说着一个再确切不过的事实。 “承认吧，” “也许，你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积极” “心怀希望也不是什么老土的事情” “相信的心就是最大的魔法，” “明天一定会有奇迹降临。” “believe，believe，believe，yfri 第41章 绿洲 裴环所说的超大公司正是oasis联盟,它运行的大型网络空间【绿洲】俨然成了星际网民的第二生活空间。 在绿洲内，星际上难以碰触的阳光，星辰,月亮通通都成为最司空见惯的存在。不仅如此，在绿洲人们还能获得无限的可能性,正如宣传标语所说：“我们在等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人。”,每个人在绿洲内都有可能创造无限的奇迹,成为现实中难以企及的人物。 而astar收到的邀约是：周年庆体验券。 她们将作为众多明星和意见领袖的一环,在绿洲的等待界面上获得一定位置的展区。 “你们知道,绿洲的日登录量可以达到多少人次吗？”瑞恩止不住激动，他扒拉着兔耳朵毛，几乎要薅秃了,“90亿！哪怕是最偏僻最不起眼的角落浏览量也能破亿！” “这是真的吗？”瑞恩喃喃自语道，他看起来恨不得蹦起来去和oasis联盟的协商人啵个嘴儿，“我们astar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这真的是当初在酒吧蹩脚演出的astar吗？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类astar？路演都没人回头的astar？！” 裴环鼓起了脸，不满地抗议道：“瑞恩！” 会理撑着脸，苦笑道：“虽然说的是事实，但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爽呢。” 莓可毫不客气地翻起了白眼：“瑞恩这算什么夸奖？拉踩吗？” 杀夏相当赞同地跟着点头,她正色道：“你这都是刻板印象,我们早就跟着进化了。” 经过《tystar！》的演唱会后,astar已经从小有名气的地上偶像进化成大有名气的地上偶像了,还被数千家媒体评为本年度最有望进击国民偶像组合的热门人选。 虽然有相当一部分是捧杀和无脑吹,但也证明astar真的红了。 桑泠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立在了练习室门口，她轻扣门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瑞恩,过来和我一起整理资料,马上就要到和完美造星公司谈判的日子了，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瑞恩愣了一下，瞬间切换成了严肃的神色，他赶紧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桑泠看着坐在地板上仰着脸看她的女孩子们，开口问道：“如果和oasis联盟的合作谈下来了，那将会是一大笔钱，或者说，对于当前的astar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你们有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的东西吗……” 会理，莓可，杀夏和裴环思索着点了点头，她们看着彼此，不知道挑动了那根筋，莫名其妙地开始报菜名一般地竞争道： “我、我想养只猫猫或小狗，当然，收养也可以！不，果然还是算了吧，我们演出那么频繁根本没有空照顾它。” “唔，我想想，我要新出的打歌服，带玻璃水晶钻的那种，从头闪亮到尾。还想要一对粉黑双钻的爱心耳钉。对了，睫毛膏和腮红也用完了，必须要补一些美妆产品，都快赶不上用的了。” “目前来说，我要一把竞赛用的枪，最高运动员水准，会很贵，这是急需。然后，还想要一双战地靴。” “我倒是没什么想要的。但是挚友的钢琴破得都快只剩了骨架了，能不能给他换台新的钢琴？” 价格越说越贵，众人索性放开了，把平时缝缝补补，凑凑合合的物品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其实，我觉得我们的麦克风该换了，音质一般，当然，要是能有备用就更好了，老是蹭人家的也不太方便……” “直播设备也是！画质和网络套餐都不行，人一多就卡，时间一长机器就发热，不是掉线就是加载中，气得我想竖中指！” “能买一点现成的衣服制作打歌服吗 ？从布开始做实在是太费时间了，而且我不太擅长这个。” “编曲设备最好也更新一下，从垃圾场捡来的设备老是坏了又修，修了又坏。” astar嘴上爽完了后，她们期期艾艾地抬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桑泠，一副要求提高了却又渴望被满足的样子。 瑞恩扶着头，沉痛地叹了一声长长的气。 桑泠的眼神也很疲惫，甚至还有无法言说的不忍和震惊。 好吧。 裴环懂他们的意思了，她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情，露出毫无阴霾的笑颜：“没关系、” “都可以满足。”桑泠同时说道，她有些无奈，“待会列一个单子给我。无论是缺的，还是不喜欢的，还是想要的都可以写，随便写。” astar不可置信：“真，真的吗？！” “真的。”桑泠明白她们还没有明白红是怎么样的概念了，她只随口提及道：“lilith最火的时候租了半个小星球用来放衣服，另外半个放舞台道具。” 用星球来放衣服和道具？！！ 裴环的嘴张成了o型。 “所以暂时有一点概念了吧。”桑泠紧跟着说，她一副随便提要求的平淡样子，波澜不惊道：“现在，你们最需要的大宗物品到底是什么？” 金钱堆积的壕气扑面而来，裴环眨眨眼睛，心脏砰砰地跳。 她心中隐隐有了个答案，会理，莓可，杀夏也是，她们异口同声道： “飞行艇！” “果然还是飞行艇！因为坐地铁实在太费时间了，大家都休息不好。” “而且火了以后，在地铁上也不方便，容易造成交通问题。” “我在担心继续坐地铁，会不会有人跟着我们的踪迹摸到别墅这块。当然，是担心那个人的人身安全。” 桑泠微微笑了，她点头，仿佛成交只是一笔买棒棒糖的小本生意，而不是百万星元起步的奢侈品，她承诺道：“可以。” “好耶！万岁！！！” astar齐声欢呼了起来。 瑞恩看到她们激动到发光的面容，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他和桑泠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熊熊燃烧的野火：“绝对，要把完美造星公司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当晚，oasis联盟用无人机给astar快递来了数十个礼盒，礼盒上方印着一颗放着光的星星，在高塔的尖端静静旋转，下方是黑色的字迹【oasis联盟：绿洲】 裴环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极为轻巧的的环形头盔：【oasis外接光脑】 她翻起脑机下方的卡片，上面是烫金的手写字体：【“我们在等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人。”——绿洲：星星的子民】 星星的子民？ 听起来还挺浪漫的，裴环喜欢，她给隔壁的陆商发了消息：【我准备登入了，一起一起！】 为了更好地与oasis联盟达成合作关系，裴环决定好好地玩玩，咳咳，体验体验【绿洲】的妙处。 她在地球的时候，全息游戏的技术还不成熟，裴环自然没有玩过。不过，陆商作为星际土著，【绿洲】又被誉为星际居民的第二生活，想必应该是涉猎过的。 【没有。】对面顿了一下，又发了过来：【练琴的任务很重，没有时间进入绿洲。而且，我的家庭比较排斥。】 【原来如此，那我们一起去体验！start！[小狗转圈撒花.jpg】 裴环带上了光脑，缓缓躺倒了床上，她摸索着摁开了外接开关。 蓝色的指示灯闪烁，她却一点也看不见，眼前先是一黑，顿时又亮了起来。 先是一段简短的介绍视 频，宏大的场面在眼前流畅地滑过，裴环看见了阳光普照大地，到处都是与星际格格不入的生机盎然。 下一秒，一座无形的高塔拔地而起，直通天际。裴环的视野跟着向上移动，仿佛在紧贴着塔面，急速攀登着高塔一般，直到塔顶的最尖端：那里静静地旋转着一颗发光的星星。 随后，这幅画面被压缩成二维的简笔画，正是绿洲的标识。 莫名地，裴环想起了自己那颗贪吃爱撒娇的胖星星。它和图上那颗高贵冷艳的星星完全是两个物种。 紧接着，如同从悠长狭小的隧道挤向外部的世界，天地间顿时宽阔起来。 视野的中心变了，裴环发现自己完全浮在半空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光的躯体，相当坦然且熟悉：“什么呀，竟然是圣光。难道我现在是裸|体吗？” 果然，下一秒，语音向导跳了出来：“您好，这里是向导lz89756为您服务，现在为玩家开启地图模式。” 画面翻转，裴环半飞在宇宙之间，下方是漫天繁星，如坠满碎钻的深蓝色天鹅绒幕布。裴环指尖轻触，她发现每颗星星都代表着不同的编号星球，它们共同汇聚成盛大璀璨的银河。 裴环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标识，惊呼道：“个十百千万……百亿？！！有那么多颗星星吗？” 语音向导温柔地解释道：“虽然看起来数量繁多，实际上每个玩家都可以开发自己的专属星球呢，您也一样。下面为您介绍：” “绿色标签的是绿洲主营的16个星球，用以满足玩家基本的社交生活需要。红色标签的是与商业集团，政府机构，游戏公司等运营商联合开发的特殊星球，可以满足您某一方面的专属要求。蓝色标签则是玩家的个人星球，您可以凭借邀请码前去拜访。” 语音向导询问裴环：“您是否要建立自己的私域星球，打造专属空间？” 裴环实在不了解，她拒绝道：“不了吧。我想先下去体验。” “好的。”语音向导随机道：“那么，请选择身份与降落地点。” 土老帽裴环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因为不知道有这个环节，她没和陆商提前商量好。“……唔，要不你给我选一个？” “好的。”语音向导从善如流，“下面为您随机选择地点与生成角色。” 裴环点了确认。星系中一颗红色的星星亮了，她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缓缓地被星光所包围。 她降落在一个破败的村庄里，空气中飘满了牛粪的气息。 裴环皱了皱鼻子，感慨道：“真的能闻到诶！好神奇！” 一旁挤牛奶的女工顿时用一副有大病的奇异表情看她，裴环嘿嘿一笑，从地上站起来，开始环顾着四周。她明白自己是进入到了游戏之中。 这是一个类似于古欧洲中世纪的地方，周围尽是烂了屋顶的茅草屋，穿着灰褐色衬裙的女人们蹲在地上围着奶牛，边熟练地挤着奶水，边闲聊着家常事：“隔壁镇的牛奶都卖到了3分一罐，我们这还是2分！还不给我们涨工钱，真是日他祖宗的！” “什么？3分了！好呀！回去就向小约翰的脏衬裤上扔牛粪！再用尖头靴子狠狠踢他的屁股！” 裴环有点跃跃欲试地想摸摸奶牛，这时，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女孩子跑了过来，她用粗布抱着头发，脸上还缀着几颗雀斑：“口口，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派你去城镇里送牛奶了吗？” 画面静了一瞬，出现了提示框【请在口口内输入名字。】 “叫我无敌美少女就好。”裴环笑眯眯地回答道。 雀斑女孩头顶出现了【艾米丽】三个字，这是她的名字，艾米丽又焦急地重复了一遍：“无敌美少女，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派你去城镇里送牛奶了吗？” 她拎起地上的两罐牛奶塞进裴环的怀里，“快去吧，要赶不上了！真是的，天天在这里发呆。我说，你别在想着神殿选拔圣女的事情了，那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够得上的！” 裴环顿时明白了：她要去选拔圣女！ “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你就做着老约翰的牛车进城吧！记住，你是去送牛奶的，可别又混进圣女选拔队伍里面去了！” 裴环点头：懂了，去城里后马上混进圣女选拔队伍里！ “圣殿的骑士可是很凶的，你可千万别靠近，小心小命不保！” 裴环握拳，斗志满满：好的，这就是去挑衅圣殿骑士！ 第42章 受到挑战的裴环 裴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抱着两罐牛奶,坐上了老约翰的牛车。 老约翰是个有着白胡子的小老头，他坐在牛车上，笑着冲裴环招了招手,和蔼地说：“呵呵，无敌美少女,怎么又在发呆了，还不快上来，要赶不上送牛奶的时间了！” “你呀，一个小年轻怎么天天不在状态？老头子我说,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想着圣女的事啦。” 被一个老爷爷叫无敌美少女什么的…… 裴环适应得很良好,毕竟，这就是事实嘛！ 她抱着牛奶稳稳地坐上了牛车,牛车上的货物很多，她将将挤在了最边缘的位置，屁股下边是乱糟糟的雨棚纸，有点硌得慌,但裴环可以忍受。 她抬头,好奇地环顾四周。 目光所及是偏僻秀丽的山村景色，脚下是石子泥沙堆积的小路,两旁是绿色的植被。天空中挂着一轮圆圆的太阳，正暖和和地发着光。裴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金色的阳光，好心情地眯起了眼睛。 好温暖。 老约翰吆喝了一声，扬起了皮鞭,驱使着牛车前进。路途颠簸,身下的牛车也随之一抖一抖的。慢吞吞行走着的老牛还忍不住去探头嚼路边的草叶。 裴环暗暗赞叹道：“这也太真实了吧！” 下一秒,老牛就开始一泻千里。 它边吃边走边泻,好不快活。 老约翰习以为常，只是惯例地训斥道：“又来了，你这老家伙，怎么就管不住呢！” 裴环佩服着老牛三线同时作业的能力，更佩服这逼真到分不清现实与游戏的世界场景。 只是，她低头看着陶罐上的倒影，有些不满意，她怎么变成黑发黑眼的样子了。 裴环咧了咧嘴，尝试露出闪耀百分百的笑容。 很快，老牛就哒啦哒啦地拉着她来到了城镇的集市中，老约翰握住了缰绳，停了下来，催她下车：“无敌美少女，快下来去送牛奶吧。” 裴环抱好牛奶罐子跳了下来，老约翰又扬起了鞭子，把牛车赶走了。“好了，我要去赶集了，傍晚我们再在这里汇合吧。” 他又提醒道：“对了，千万别走那条小路，那里有很多混混，还是绕路过去吧。” 裴环点了点头，目送老约翰离开。 决定了，就走小路！ 周围是一圈两米高的城墙，带着些古着的痕迹。墙角下围着一路卖菜卖鱼卖鞋子的小摊贩。耳边是喧嚷的人声，空气中漂浮着食物的香气和海水的腥气。 一座通体雪白的教堂正矗立在远方，高高的塔顶几乎直接着太阳，在明媚的曦光下显得分外静谧与端庄。 裴环踮起脚尖，打量：那应该就是选拔圣女的地方了。 金发少女，不，现在是黑发少女的裴环抱着牛奶罐子特意溜进了小路，一路上，无视了数十个卖菜老奶奶，卖花小姑娘，杀鱼的大爷的劝阻，毅然决然地拐进了小路中。 那么多人劝她说明这一定是个事件的触发地点！ 然后，裴环就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排队。 虽然面前没有其他的玩家，但她头顶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号码牌：【等待被打劫的送牛奶女工no.8795号】 看来，至少有八千多个玩家和裴环一样逆反心理严重，而游戏则是要证明：逆反是没有好下场的！ 果然，在她踏进小巷子里的那一刻，就有两个马夫打扮的小混混跳了出来，一个嘴里叼着草，另一个手里拿着板砖，他们头顶上出现了玩家的称号。【玩家：打工中……】 “喂，送牛奶的女工！”混混叫嚣着，他呸呸吐出了口中的草，抬起下巴，语气凶狠：“快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不然别 怪我对你不客气！” 裴环相当激动，她眼睛扑闪扑闪，高兴地凑近：“你们是要打劫我吗？可是我没有钱！” 两位打劫者的面容呆愣了一下，他们的身上开始不断冒出半透明的弹幕字体。只是裴环看不见具体的内容，她大概明白了，这俩人是当着她的面在私聊呢。 【混混一号（玩家）：被打劫会是这种激动的语气吗？是我少见多怪了，还是大佬扮猪吃老虎吧，我就想赚个外快而已，可不想把命搭上，复活很贵的。】 【混混二号（玩家）：不至于吧，她黑发黑眼，衣衫破烂的，怀里还抱着牛奶罐。明显是新手装备，刚出新手村不久吧。】 【混混一号（玩家）：也是哦，那赶快动手吧，后面又排了200多人，害，叛逆的玩家可真多，不过没有他们，哪有我们的小钱钱呢？】 很快，混混们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半边身子倚着墙壁，对着裴环扬了扬手中的板砖，威胁道：“别废话，给我钱！还是你想挨打？” “可是我没钱啊！”裴环想了想，她觉得自己估计也不会去送牛奶了，便把牛奶递了过去，“请你们喝牛奶吧，刚挤出来的，很新鲜哦。” “谁、谁要你的牛奶！”混混一号色厉内荏地挥手道：“给我钱！” 不要就算了。 裴环默默地收回了牛奶，抱在胸前，辩解道：“可是我没钱啊。”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她眨了眨眼，又开始兴奋，“所以该怎么办呢？接下来，你们不会要揍我吧？！” 【混混一号（玩家）：……怎么回事，这种违和感？不对啊，按理说给钱是被动技能，我要她必须给的，因为混混的武力值＞送牛奶的女工】 【混混二号（玩家）：那么兴奋，难道真是扮猪吃老虎？要不我们直接打劫下一个吧，反正新手也没多少钱，打劫一次才两个铜币，好一点的，也就7个，胜在便宜量大罢了。】 商量结束后，混混们不耐烦地路过了裴环，故意把她晾在身后，继续很拽地倚着墙，开始打劫下一个受害者。 “喂，送木材的小木匠！”混混说出了裴环熟悉地开场词，“快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天选穷光蛋裴环怎么会知道她是打劫不出来钱的。当初在随机属性分配的时候，她的财富那里完全是0，倒是武力值比新手格外多了5个点。 她不高兴地瘪了瘪嘴，准备继续向前走。 决定了，她要去混进圣女选拔队伍里去选圣女，还要顺便挑衅圣骑士！ 然而，就在她刚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一个纤细而矫健的身影突然从城墙的上方翻了下来。 裴环下意识仰头，逆着光她看不清来访者的面容，只能看见雪白的衣角纷飞，金色的发丝每一根都在阳光下发着光。 她的心一跳，耳边突然听见了玫瑰盛开的声音。 是浩瀚孤独的宇宙深处，荒芜的世界尽头处，皑皑的白色冰雪之上，一朵独自盛开的红玫瑰。 那是久违的声音，自从半年前出现过一次后便再无踪影，裴环本以为至少在她的人生中，它不会有第二次响起的时候了。 这是—— 裴环不可置信地圆瞪着眼睛，她的瞳孔放大了，脑子里一团混乱。裴环下意识想跑，她仓促地后退了一步。 罐子中的牛奶跟着晃动了起来，几乎要泼洒出来。她却来不及顾虑，直到她的肩膀被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她停了下来，罐口的牛奶随之泛出一圈圈波纹。 来访者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少年，和裴环差不多大的年纪，一头金发温顺地垂在耳侧，细碎的刘海下面却是一双猫一般的，不服输的绿眼。 大敞开的领口都 快露出半个雪白的胸膛了，他几乎和裴环手里的牛奶一样白，脖颈上挂着黑色的项圈和闪闪发光的银色链子，一圈一圈地绕进他的胸口里。 如果不是他过于平坦的胸口，或许裴环真的会把他认成一个英气的美女。 此刻，他正半弯着腰，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按住了裴环的肩膀，不让她乱动。金发下，绿色的猫眼闪烁着审视怀疑的光芒。 他觑着眼睛，扬声道：“就是你吗？” 裴环长了张嘴，她看见一颗星星随着他弯腰的重力和惯性从他胸口的衣衫中坠了出来。 从她的角度，她似乎能看到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这、这真的是她能看的吗？ 一旁的混混被震慑住了，他们面无表情，私底下又格外激烈地交锋着： 【混混一号（玩家）：艹，这是谁，怎么穿的这么骚啊？！他咋不把领口开到肚脐眼呢？！】 【混混二号（玩家）：看领口的徽章，好像是圣殿骑士，可是他不是个老古板npc吗？扣子都扣到最上面，还比别人多穿好几件！选圣女的想走他这条线根本走不通！我玩女号的时候还想过夜袭他的房间，结果直接被裹着衣服扔出去了！】 【混混一号（玩家）：这算什么？送牛奶的贫穷少女和光辉的圣殿骑士的美丽邂逅？我俩混混在旁边算啥？炮灰？下面是不是还要英雄救美来削我们？】 正当混混在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裴环也完全呆住了，映入眼中的的确是陌生的面容，她想了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小声问道：“挚友？” 下一秒，少年却挑起眉梢，毫不留情地反问道：“那是谁？我吗？一上来就喊挚友，这是你的特色？” 顿时，裴环像是遭遇到了什么人生中的重大打击一般，整个人都灰掉了，就连一直亮晶晶的眼睛也暗淡了。 挚友的嘴才没有那么毒，他超级温柔的。 可是…… 裴环有些绝望地想，既然不是挚友的话，她的良心痛了起来：她应该不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对两个心灵之友动了心的魔法少女吧？ 救命啊！ 命运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 遭受不了这个打击的裴环直接把两罐牛奶往少年的怀中一送，陶罐和银链噼啦啪啦地碰撞在一起，裴环不敢看少年的神色，当机立断地选择了退出登录。 没错，她，裴环，永不服输的光明魔法少女，此时此刻却选择灰溜溜地逃跑了。 世界在一瞬间重回了黑暗之中，裴环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她掀开头上的光脑扔到床单上，惊疑不定地回想着。 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对那个金发少年产生奇妙的感应？因为他俩都是金发，而且她爱她自己吗？ 这也太怪了，她有那么自恋吗？ 裴环顿了顿心神，当下决定夜袭挚友，一探究竟。她推开阳台的门，赤着脚跑到了露台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扒着栏杆熟练地开始翻墙。 她轻轻地落地，推开阳台的门，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陆商正坐在椅子上，他头戴着光脑，只露出雪白的下颌和漆黑如墨的发丝。 他还在游戏中，像是睡着了一般无声无息地安静些。 裴环不打扰他，她坐在了一旁，感受着自己真正的心声，一下两下，她的心跳渐渐和陆商重合了。 那颗最近吃饱喝足，显得格外圆润的胖星星又跑了出来，亲热地蹭着陆商的脸颊，耍赖般把少年白皙的皮肤蹭得微皱。 裴环松了口气，没出问题，她的心灵之友就是陆商，刚刚一定是错觉吧。哪有魔法少女有两个心灵之友的，这也太花心了，不可取不可取！ 这时，陆 商摘下了头盔，他以为裴环的星星又跑来找他玩耍了，却没料到一睁眼就是金发少女期期艾艾的面容。 裴环毫无夜袭的自觉，她对着陆商泪眼汪汪地呜咽道：“挚友，你刚刚去哪里了？” 陆商有些不解，但还是好脾气地问：“我刚刚还在看新手指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虽然内心已经知道那个人不会是挚友，但是在真的得到印证的那一刻，裴环还是觉得相当炸裂。 她不敢在陆商面前暴露自己可能道德败坏的事实，便含糊其辞道，“也没什么，只是就在刚刚，我高贵的道德与一些美好的品质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差点就晚节不保了呜呜呜。” 第43章 绿洲的光 这么严重的吗？ 陆商十分讶异,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浅色的眼眸里是满满的关心：“是在游戏中发生什么了吗？你还好吗？” 经过一顿输出后，裴环这时已经冷静多了,她蹙起眉头，拼命地思索着。 首先，命运不会和她开玩笑,她的确对某些东西产生了感应。其次,裴环确定自己不是个花心的人,她从没有想要n+1个心灵之友的想法。 好吧,裴环承认自己有时候的确有点遗憾陆商不是个女孩子,不能陪她一起逛街,吃甜品，穿着裙子打小怪兽之类的。 但按照这个逻辑来看，上天给她发的新心灵之友应该是个女孩子才对啊。 陆商看着少女鼓起脸颊，严肃地思来想去。有些忍不住地想：裴环,怎么连安静思考的时候都看起来生机勃勃的。哪怕不说话,也存在感十足。 他心底一片柔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唯一性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裴环想来想去，决定要再进入一次游戏,她要亲自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她的问题。 说不定,是土包子环环第一次登录高科技游戏被数据流冲昏了头脑，才产生了这要命的错觉呢！ “挚友！”裴环的眼中冒出熊熊的火焰，像是托孤一般,孤注一掷道：“请务必要来我的房间,我有一件关乎道德荣辱的事情要拜托你！” 陆商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表情,点头同意道：“好。” 结果这件关乎裴环道德荣辱的事情就是看着她玩游戏。 顺便要拉住她的手。 裴环在带上头盔后,用力地握紧了陆商的手抖了抖，再三确认道：“不可以松开哦。” 陆商好脾气地保证，“不会松手的。” 裴环这才放心地冲他笑了笑，进入了【绿洲】的游戏空间内。 语音向导浮了出来，“检测到玩家上局临时中断游戏，是否选择读档重来？” 裴环虚空握了握自己的右手，那里什么都没有，她却觉得暖暖的，如同握住了一团日光。 她心中涌出巨大的勇气，下定了决心：“选择读档重来。” 她的语音刚落，下一秒，裴环就出现在了熟悉的街道中， 她又变成了那个衣衫破旧，黑发黑眼的送牛奶的小女工。 虽然她的手中连牛奶都没有了。 背后是两个混混孜孜不倦地靠在城墙上打劫，“喂，摘草莓的小女孩！快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切照旧，唯独那神秘出现的少年却不见了，连带着她的两罐牛奶。 街道空阔，远方的白色教堂安静地矗立着。 裴环转了转眼珠，回头又跑到混混们的面前，问道：“你们知道刚刚那个男生去哪了吗？” 混混一号愣了愣，还是回答道：“刚刚和你一起下线了。你下线后，他就原地消失了。” 混混二号趁机提出了耿耿于怀的疑问：“你打的那条线是圣殿骑士的隐藏路线吗？触发条件是什么？” 圣殿骑士吗？ 裴环眨了眨眼睛，犹豫道：“不畏强权，勇于反抗？” 触发条件就是要英勇无畏地和底层恶势力对抗？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送奶女工也要有扫黑除恶的精神？ 虽然听起来很扯淡，但混混们还是诡异地相信了。 混混一号对二号点头道：“有点道理，下次换你来打劫我试试，我绝对勇于反抗。” 得不到答案的裴环再次踏上了选圣女的道路。 她绕过城墙，谎称是来取牛奶罐子的女工，从教堂后厨后侧脏兮兮的小门内混了进去。 人高马 大的帮佣把两个罐子往她胸口一怼，推得她脚下一个趔趄，帮佣吩咐道：“从后门出去，可千万别在大厅冲撞了高贵的圣骑士大人们，那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裴环点头如捣蒜，转身就蹲下，从桌底下避开佣人们的眼线，偷偷地溜进了大厅内。 日光透过珐琅的彩绘案例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图像，罗马柱冷漠地撑起了纯白的大厅。 裴环没走两步，就迎头撞见了列着队走来的圣骑士们。一小队穿着银甲与长靴的骑士从拐角处走了进来，他们腰侧佩戴着印着神圣徽章的圣剑。 走在队伍最前侧的正是裴环熟悉的那个少年。 金发碧眼，腰身挺拔，眼神凛冽。 剪裁妥帖的骑士服完美地包裹着他的身体，金色的纽扣蜿蜒到最上方，直至精准地卡在他的喉结处。 那骚包的项圈和银链，以及大敞着的雪白胸口统统不见踪影了。 裴环悄悄缩回头，她倚在罗马柱后方，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心。她握了握自己什么也没有的右手，得出了答案： 没有反应，不是心灵之友。 太好了，她不是个花心的魔法少女！ 她对得起挚友！ 可就在她心神大定的时候，裴环的耳边又第三次传来了花开的声音。 怎么又来了…… 刚放松下的心情，顿时又拧巴起来，裴环深吸了口气，认命地睁开了眼睛。 但这次却不是那双碧绿的猫眼了，裴环对上了一双红色的眼眸。 一个黑发红眼的女孩正冲她微笑，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显得格外缱绻而温柔。 她一袭紧身的黑裙，一字肩的领口将她精致的锁骨与细腻的皮肤呈现了出来，而上方纤细的脖颈处则紧紧带着一根黑色的项圈，项圈下方照旧是闪闪发光的银链，坠在银链下端的那颗星星此时正半遮半掩地卡在女孩柔软的，呼之欲出的弧度中。 裴环低着头，眼也不眨地看着女孩的胸口，一副失了智的模样。 第、第三个心灵之友？！ 是女孩子！ 那女生竟也原地不动地任她看，嘴角的笑意一分未减。 “就是你吗？” 她说了和金发骑士一模一样的台词，但语气却格外地温柔。 裴环问她：“你是谁？” “我吗？”女孩歪了歪头，紧接着像是背人物设定一样自我介绍道：“我是杜丽，大祭司的小女儿，也是此届内定的圣女人选，不过我的黑发红眼也给了走圣女线玩家机会，如果他们选择金发蓝眼的话，有一定几率在圣女选拔赛中击败我成为新的圣女。” “你想当圣女吗？”杜丽轻笑着，“我可以帮你哦。” 裴环摇了摇头，只是问：“下次见面，你会是谁呢？” 杜丽不动了，她的眼前出现了几串透明的代码急速地围着她的脖颈流窜着。 裴环伸出手，想去碰触，但代码却活了一般，从她的指间溜走了。 杜丽突然变了样子，她一身繁盛的黑裙，裸露的胸口处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黑色半透明的蕾丝，她看着衣衫破旧的裴环，突然皱起眉头，提醒道：“小女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心被巡逻的骑士们发现捉进地牢里去，快走吧！” 杜丽变回了本身的样子，就如同那个圣殿骑士一样。 那串代码，难道没有自己的性格吗？它是借着别人的人设在和她交流吗？ 还是说它的本体是项圈和银链？ 不对，应该是下面坠着的星星吧。 裴环选择了退出登录。 她回到了现实世界，第一感觉就是湿热的右手。陆商正如她所言的那样 ，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即使掌心出现了滑腻的汗珠，也不肯松手。 虽然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裴环说了，他就会做到。 而这时，裴环也终于灵光一现地想出了答案，她顿时松了口气，单手将光脑掀翻到床上：“我知道了！” “哼哼，正如我所料，环环我怎么可能出轨呢？！” “不是人的问题，是星星！” 出轨？ 陆商心神俱震，他用力握住裴环的手，跟着重复道：“出轨？！”，在他身上耍赖的星星也被吓了一跳，五个角角齐刷刷地抖了抖。 裴环回过神，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我可能遇见星星缺少的另一部分了。” “也可能是其他的魔法道具？总之，就是和我有感应的东西。” 她张开了手，娇气得要命的星星不情不愿地从陆商身上跳了下来，落到了裴环的掌心中，中间两个角角抱着下面两个角，模仿着人类的姿势抱着不存在的膝盖坐了下来。 陆商还未松开裴环的手，他皱眉道：“缺少的另一部分？” “怎么说呢。”裴环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它，顿时像被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星星开始散发出一轮一轮柔软的光晕，“这孩子大概，也许，可能，肯定脑子不太好使。”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陆商脱口而出，“它很聪明的，也很可爱。每天晚上都会来找我，”陪我睡觉。 他顿了一下，暴露了。 陆商低下头掩饰，耳根处有浅浅的泛红。 陆商不好意思告诉裴环的是这颗星星每天都等她睡着后，悄悄溜出来和他作伴。 “我当然知道了。”裴环毫不意外，她笑嘻嘻地凑近，金发都快与黑发接触在一起了，天蓝色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因为是我想和挚友贴贴嘛，它反映的是我的心愿。” “我说的不太聪明是，它不会说话。” 陆商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因为一颗星星不会说话就质疑它的智商，他替胖星星辩解道：“星星本来就不会说话，它只要会发光就好了。” “可是，在魔法少女的世界里是可以的。”裴环解释道，“其他魔法少女的星星都会说话，可以正常地交流，还能变身成小精灵，就像守护o心里的一样。” “只有它只知道吃和撒娇。”裴环笑了笑，“虽然这样子也很可爱啦，只是说不定它也想变得聪明一点呢。” 陆商接过了星星，他垂下眼睫，目光温柔地点了点它，胖星星抱着他的指腹蹭了蹭，陆商抬头问：“所以你在游戏中遇见了新的伙伴？或者能让星星变聪明的存在？” “我还不知道。”裴环摇了摇头，思索道：“只是听见了命定的声音罢了，就像遇见挚友那天一样。” 好像是无形的门被打开了，前面是未知的路，但这条路会通往哪个方向，裴环并不知道。 她隐隐觉得，游戏里的那颗星星会有一天和她再见面的。 绿洲内，白色巨塔内部。 穿着防尘服的科学家在屏幕前查阅着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时地进行数据分析，他对着旁边的助理说道，“折射率持续波动，光通量剧烈增长，光照范围继续向南偏移。” 助理双手飞快地动作着，记录下重要的数值。 这时，一个同样敞着防尘服的黑发少年从后面走了近来，他有着和陆商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却更显得痞气和漫不经心，少年瞥了眼数据，嗤笑了一声，“它又寂寞了？还是找到新朋友了？” “陆宫，把防尘服穿好！”科学家低声训斥道，“一粒灰尘也会影响机器的精密度。还是，你故意想让绿洲再次失去光 ？！” 陆宫像是没听到一样，故意向前走了一步，他看着屏幕之中，独自在高塔顶部静静旋转着的光点，露出了晦涩难懂的眼神。 “陆宫！”科学家忍不可忍地叫了一声，看样子是要把他赶出去了。 “这么不欢迎我？”陆宫冷冷地笑了，“之前它亲近我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我就是伸出脚来，都有人争着舔我的鞋底。你忘了，是谁肉麻得要死地叫我圣子？” 科学家直接按住了陆宫，一把把他的防尘服拉到了最上端，皱眉道：“所以，那时你私自把它带出绿洲时，我们也没怪罪你。你应该心怀感恩才对。” 陆宫笑了，“怪罪？可那时我已经失去所有了。” 科学家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如果是那个人造人的话，他已经不在了，你失去的早就拿回来了不是吗？绿洲不是已经帮你成为陆家的继承人了吗？” 是吗？ 陆宫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他没有辩解，只是意味不明地继续用那种让人浑身发毛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屏幕。 他告诉绿洲的是，在他实在想家想得厉害，偷偷溜出绿洲会到陆家时，陆宫看到了自小就分开的父母正看着一个更小的男孩坐在钢琴前演奏。 全家人被他闯入的动静惊动了，同时回了头，包括那个小男孩。 那个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几乎是他的缩小版的小男孩。 他没告诉绿洲的是，几乎是在看到小男孩的同一秒，陆宫怀中偷藏的星星突然躁动不安起来，拼命挣扎着要靠近男孩。 父亲犹豫着站起了身，母亲不可置信地捂住嘴，“陆宫，你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 好问题，可这不是他的家吗？ 还是说，已经被别的小偷偷走了。 他愤恨地看着坐在琴凳上不知所措的小男孩。 陆宫的眼睛红得滴血，他却挣扎着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像站不住了一般，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地挤出声音：“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们，不要让他再进入绿洲中了，除非，你们想失去第二个儿子，我的弟弟。” 他把弟弟咬得很重。 但是耳边回荡的却是另外两个字：叛徒。 他的父母是，它也是。 都是叛徒。 第44章 驾照危机 和完美造星公司的谈判打下来了,桑泠深知娱乐公司的危害性，她寸步不让,坚持保有astar的自主性。最终,也如她所愿地达成了两方合作的关系。 在签订合同书时，桑泠看着成员们的信息不由地再次陷入了深思中。 虽然说，出名要趁早,做偶像这行更是如此。但是astar除了她以外,还真是一群失学儿童啊，包括瑞恩和陆商。 得想办法让他们接受再教育才是，没文化在哪里都走不远的。 桑泠转了转笔，利索地签上了名字,薄薄的白色纸张在她的指尖的推力下，滑向了对面的慎树。 慎树也没有犹豫,他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文件在平坦的桌面上滑行,来到明缇这边,她用激光设备加盖了印章，并将备份还给了桑泠。 桑泠收起文件，至此,合作已经全部达成了。她起身礼貌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慎树点头,神色晦暗不明：“希望如此。” 一旁的瑞恩年纪小，沉不住气,两只耳朵已经控制不住地立了起来，一出商社的大门,他便忍不住说：“我不是做梦吧,真的谈下来了,商业分成的钱也打进账户了？那么大一笔钱？” “嗯,不是错觉，都解决了。下午我们就去航空公司买飞行艇。” 桑泠戴上帽子和墨镜，她笑笑，视线却看向远方，对面的商业大楼的广告展示屏正循环播放着《tv，下方有零散的人群站着不动，抬着头看着屏幕。 楼道里新贴满了astar的代言海报，宽阔的玻璃窗前还矗立着五人的人形立牌。 放眼望去，这条街从头到尾都充斥着astar的身影，少女们活力满满的笑容装点着整个街道。不时有行人停下，现在照片面前摆出舞蹈姿势，让好友帮忙合照。 这是astar游击演唱会的起点，是livehoe的所在地。astar在这里就是最受欢迎的偶像组合。 桑泠确信：至少在夜南星这块区域，astar绝对是目前来说最热的偶像组合，甚至隐隐有压下掉san少女组的趋势。 她思索着慎树在谈话中所提及的“来年进击中央星系”的计划，开口回答瑞恩的却是：“瑞恩，你想继续上学吗？” 瑞恩没想到桑泠会问他这个问题，他视线游移着，耳朵也耷拉下来，瑞恩不情不愿地回答： “想不想什么的，其实我一直在线上的社区学校接受继续教育来着，还差一年半就能拿到结业证书了。我们家族都是这样，夜南星没什么教育资源，实体大学都在中央星系，那太贵了，去上学才是冤大头。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瑞恩表情惊恐了一瞬，“不会是想把我送去上学？不要啊，这也太浪费了吧！我可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他没好意思直说的是，自从当上astar经纪人后，找到新的人生方向后，本来就不喜欢学习的他更怠懒了，逃课，挂科，用零花钱买小程序刷课不在少数。 桑泠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只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没什么，astar最近不是收到了很多学校的活动邀请吗？时枫特意整合了一个列表发给我们，也许是时候，趁热度去办一场星际校园巡演。” 瑞恩这才放松下来，他耸了耸肩：“也是，有飞行艇就方便多了。想去哪里演出就能去哪里演出。” “不过，大学大多数在中央星系上。那岂不是就是要去进击中央星系？”瑞恩满面憧憬，“中央星系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桑泠的眼前浮现出往日的幻影，她轻启唇角，念道：“中央星系啊……” 脚踩黄金的国度，顶尖科技的孵化 场所，真正意义上的怪咖集结地。 一个和astar格格不入的地方。 中央星系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这也是裴环问陆商的问题。虽然她知道要想登上更大的舞台，去中央星系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她也和时枫这么约定过了，但是裴环始终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陆商从终端投影下星际的动态地图，他用指尖划了一个圈，圈住了地图中间的成弧形状串联起来的星球，“这一片就是中央星系，一共有16个星球，统称中央星系。” “挚友以前是住在哪个星球上呢？” “这里。”陆商指着一颗深蓝色的星球，“天演星。” “以后一定要去看看，挚友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会是个很美丽的星球吧。”裴环托着脸颊，畅想起了未来。 陆商微抿起了嘴，含糊地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裴环眨了眨眼睛，蓦地弯起眼睛，露出了柔软的笑颜，“我知道了，但是说不定和我一起去过后，就能留下美好的回忆了。” 这样，挚友再想起自己的家乡应该也会觉得很温暖。 陆商和裴环对视着，少女不避不让，眼中是温柔而坚定的神色。他心下一软，认真地承诺，“好。” 裴环这才移开视线，她指着地图的中心，好奇地问，“那最中间的那个星球是什么？它不算在中央星系里面吗？” 在地图的中心，十六个大小颜色各异的星球围成一圈，拱出一个通体浑圆的星球，如同王冠之上的明珠，灿灿地闪熠着纯洁的光辉。 “那是绿洲，人造的希望之城，没有受到污染的圣洁之地。”陆商不置可否：“教科书上是这么写的。不过，那里的确是星际上唯一能生活在阳光下面的地方。” 裴环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样一来，那岂不是很多人想去那里居住吗？” “是的。”陆商回答：“但是绿洲住不下那么多人。那里的地价已经高到一平米可以买一个小星球的地步了。所以，在绿洲的人们便成立了oasis联盟，以‘每个人都有权利享受绿洲’的名义，开拓了网络空间【绿洲】。” 而正如oasis联盟所宣称的那样，在网络空间【绿洲】中，人们可以自由地生活在阳光底下，呼吸着新鲜空气，触目是绿意盎然。即使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只是神经皮层所产生的幻觉，依然吸引了众多人和金钱的前仆后继。 在【绿洲】出世之前，类似的网络空间自然也有很多，但是能发展到这么大规模的实属难见。不少网友也在猜测，oasis联盟到底把【绿洲】的服务器放在哪里了，怎么连最顶尖的黑客也找不到它。 难道是藏进了虫洞之中吗？或者是直接买下未开发的星系用来存储过量的信息？ 陆商不想裴环把绿洲想得太好，他微垂下眼睫，如实地说：“虽然很多人鼓吹绿洲，但我不喜欢绿洲，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 并不是因为陆宫生长在绿洲，陆商才对它有偏见。 而是他听以前的父母私下里提及过，“绿洲的光明明是可以供给整个星际的，只是他们不愿意。他们把剩下的光转化为能源，用来牟利，【绿洲】就是这么运行起来的。” 裴环低着头，安静地看着地图上实时旋转着的小小星球，她耳后的长发顺着脸颊，随着重力洒了下来，金线一般垂落在了地图上，似乎将最中间的星星与周围的宇宙交织串联起来。 胖星星也从裴环的胸口处跑了出来，它有些懵懂地跳到了绿洲的位置，周围的十六个星球在它周围缓缓地流动着，如一串随机组成珠子的串链，它也随之原地转起圈圈来。 裴环轻轻弹了弹中间的胖星星，它撒娇地抱着裴环的手指 ，一圈一圈发着光，她的眼神软了下来，突然开口道：“如果是那样的话，绿洲的太阳一定会感到很寂寞吧。” “它一定想照在更多人的身上，而不是被关在笼子里，为少数人发光。”裴环对上陆商清亮的眼眸，她很轻地笑了一下，“我是这样想的。” 陆商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明白裴环的心，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上述的猜测并不影响astar狠狠赚一笔绿洲的钱。 桑泠带着瑞恩，已经和oasis联盟谈好了周年庆的日程，只等下一周拍摄了。裴环也想趁这个机会，更深入地了解绿洲，了解那颗逃走的星星。 深夜，别墅的大厅 桑泠坐在桌前，整理着资料，一沓又一沓的文件被她分门别类地垒得整整齐齐，放在桌角。 她转了转脖颈，久违地感受到了类人的僵硬与滞涩。桑泠蓦地感悟道：就算是仿生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机器人啊。 她为这一点小小的发现而嘴角上扬。 这时，会理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她手提着一个包裹，身上裹着厚厚的外套。 会理带着帽子和口罩，她看到桑泠，有些讶异，很快又扬起了笑容。她这才想到自己还带着口罩，连忙摘下，温声道：“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还在整理资料，马上就好。”桑泠回答，她问道：“今天还顺利吗？” “嗯，现在已经没人会在明面上为难我了。”会理笑了笑，她放下手中的包裹，上前了一步，“我来帮忙吧。” 桑泠没有拒绝，她分了一部分易上手的交给了会理。 二人静静地工作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莓可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她进门先甩掉帽子和口罩，看到会理和桑泠，一时憋不住，愤怒地吐槽道：“有个人跟拍了我一路，怎么说也不走，气死我了，搞得我回自己家还得翻墙。” 杀夏紧随其后，在进门之前，还谨慎地环视了四周，她刚想合上门，裴环就从后方冲了进来，“等一下！” 她卡在即将合拢的门缝冲了进去，待成功钻入大厅内，才气喘吁吁地摘下口罩和帽子，“差点没赶上最后一班地铁，还好我跑得够快。” 空气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落在桑泠身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桑泠轻咳了一声，眼神转向窗户边，示意着。 astar原地环顾一声，跑到窗边，一起扒着窗户，挤成一团往外看。 早上还空无一物的院子，此时却停放着一架银白色的飞行艇。 飞行艇通体银白，线条流畅。一看就是性能优良，价格昂贵。 桑泠站在后方，介绍道：“包厢内还有简易的化妆间，休息室。以后赶通告也不用那么匆忙了，想休息也有合适的场所，不用再蹭别人的休息室了。” “而且时速高，耗油量低，7小时便能从夜南星飞往中央星系。” 要知道当初时枫从中央星系来夜南星可是花了三天三夜。 裴环被桑泠说得两眼发光，恨不得现在就开着飞行艇上天。 杀夏自从看到这架飞行艇后就再也没移开过视线，连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都浮起淡淡的红晕。 莓可更是将脸都挤在了玻璃上，一个劲儿地往外瞅。她有点想把它涂成粉色。 会理也开心地笑：“太好了，有了它可以省下更多时间练习，或者赶别的通告了。” “是啊，”桑泠也十分赞同，“只是有一件事我想要确认一下……” 裴环，莓可，杀夏和会理同时回头看她，满脸期待：“什么？” 桑泠艰难地往下说：“买回来后我才想起来我不会开。我想你们应该也没有飞 行艇驾照吧？” 一群大龄失学儿童会开飞行艇才奇怪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刷刷地摇头，心情都黯淡下来了。唯有裴环敲击着手心，眼前一亮，“我知道有一个人会开！” 接着她又苦恼了起来，“可是她愿意来我们这边吗？” 第45章 前往中央星系 裴环说的这个人正是郁柔。 一个上可以开飞行艇,下可以开保姆车，手握数本驾照的顶级星际打工人。 但郁柔从不为此骄傲，她每次提及这些意外的技能,都会忍不住为自己的糟心的打工生涯掬一把辛酸泪。她是这么说的：“谢谢那些无良老板,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全能的我！” 郁柔曾经还和裴环吐槽过，“我前司的老板经常使唤我开车去接她的小孩上下学。别墅装修时,还让所有员工集体去他家打扫卫生，扫地拖地搬家具运垃圾,在那里，我还学会了怎么安装油烟机！” 裴环转述着她的话。 会理思索道：“郁柔姐姐的确相当全能,说起来，astar后援会也是她运行的，她还管了周边物料贩卖的事情。” 莓可不禁肃然起敬,“这是一天打了几份工啊，我还经常在线下演唱会看见她。这么高强度的工作，astar的活动还一场不落。” 桑泠挑起了眉毛：“死忠粉吗？” “因为她说裴环是她的维他命。”杀夏解释道：“吸一口熬夜加班都更加有干劲了。” 裴环对这个评价倒是相当受用,她毫不害臊，弯起眼睛笑了起来，“虽然这是事实，但老是这么连轴转，郁柔也太辛苦了些。如果,她来我们这边,也许会好一点？” 会理看了看终端的时间,不觉得很有说服力。她苦笑道：“也没有好很多吧。” 当艺人是个辛苦活,早起赶通告,半夜不下班都是常有的事情。实在离朝九晚五,作息规律差得有点远。 莓可倒是持乐观态度，她随口说道：“就算不会更好。至少不会更差，也许？” 裴环愉快地拍手，做下了决定：“总之，先问问她的意见。astar最近不是有钱了吗？发工资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桑泠点点头，她最近也在忙注册商标的事情，astar要想继续往下发展，伙伴们肯定是要越聚越多的。 但是要想和伙伴们坚定地走下去，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如果郁柔来了的话，小白身上的活就可以被分担掉不少，对吧？”裴环的眼眸闪烁着温暖的光，“这样小白就可以更专注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桑泠愣住了，她是以大姐姐的姿态，极为自然地包揽了运营astar的一系列事情。这些事，很复杂，也很难缠，她只是有经验，又自诩是astar里年纪最大的，虽然说不上喜欢，也一直做了下去。但是她没想到裴环能察觉出她的心情。 “原来是不喜欢的吗？！”莓可有些惊讶，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嘀咕道：“我还以为桑泠是搞事业的女强人类型呢。” “毕竟小白最爱的还是舞台呀。” 裴环笑了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之所以没有在最开始时就点破，是因为裴环觉得小白这么做是可以得到些许安慰的。贸然加入一个陌生的组合，如果不能证明自己能做些什么，一定会处于惶恐与不安之中。 裴环看着桑泠怔怔的面容，忍不住在心里得意起来：也不用那么惊讶啦，环环我本来就是超级体贴的美少女。 维他命，维他命，懂不懂？ 郁柔的答复相当迅速，【愿意！！！】 她加了三个感叹号，表示自己激动的心情。 裴环输入道：【虽然我很高兴，但还是要问一下啦，你之前不是说好不容易才找到现在这个合适的工作嘛，放弃它加入astar不会后悔吗？】 裴环觉得自己的问题怪怪的，如果是她的话，做下决定就不会再回头看了。但是小白都说了，每一个伙伴的加入都不是儿戏，要好好了解，才能一 起走得更远。 对面好久没有回应，只是消息栏的上方呈现着“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过了一会儿，郁柔发来大段文字。她说得有些乱，完全是将自己的心情交付于文字。 【新工作也是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里。工作就是狗屎，社畜生来苦命。不过，如果是在遇见astar之前，我可能不会做出这个决定。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事情，胆子也小，天天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既害怕年轻时不努力老了以后喝西北风，又害怕年轻时努力了老了还是要喝西北风。】 【总之，我就是一个这样纠结又拧巴的人。直到后来，我在路演时听见你们的歌声，我才意识到我有多久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了。】 【真的是非常震撼的歌声，简直就是照进我生命里的一束光。让我听到以后，很丢人地连眼泪都忍不住了。从那一刻起，一点都不夸张地说，我的生命里又有了颜色。未来再也不是枯燥，可怕得需要我硬生生去捱过去的时间段了，我突然开始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而你们做到了。】 【环环，你在街道演出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吗？那时你就能确定自己以后一定会红遍全星际吗？】 裴环选择实话实说：【可能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一直都确信着，因为相信的心就是最大的魔法，只要我相信，即使当下做不到，也一定会不断地靠近。而且我很少想以后的事情，想做就会立马去做。】 【是的，我也是如此。至少此刻来说，不想将来，只看当下。我的心告诉我我想去，不来我一定会后悔的。所以请务必让我加入astar，我还想在最近的台下听你们一直唱下去。】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裴环愉快地做出决定：【那就来吧，加入astar，然后一起火遍全星际！】 解决完飞行艇的事情后，astar又商量着去oasis联盟拍摄周年庆日程的事情。 莓可跃跃欲试，“我们是要去绿洲拍摄吗？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不会遍地都是有钱人吧？” 裴环也好奇星际唯一能见到阳光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转过头，满脸期待地望着瑞恩。 “哪有这种好事，想都别想。就是你想去，我也没办法把你弄进去。”瑞恩受不了“环环光圈”的注视，他略微别过头，赶紧反驳道，“是去中央星系啦，那里有绿洲的分公司。” 莓可嘟起了嘴巴，不满地抗议着：“什么嘛，真没意思。我还以为能见见世面呢。” 杀夏展开地图，眼神凝固在中心的星球上。会理笑笑，安抚道：“绿洲好像也不对外开放吧。” 一直没说话的桑泠突然开口：“按照计划来讲，我们一定会去绿洲的。” 莓可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最后的登顶舞台。”桑泠言简意赅道：“也是宇宙最中心的舞台，是登顶的最后一步。如今被公认为传奇的几位艺人都在绿洲表演过。” 裴环明白了，她总结道：“也就是说只要能在绿洲表演便能成为传奇？” “可以这么说，但是能被邀请上绿洲就已经说明离登顶只剩一步之遥了。”桑泠从终端调出了地图，她指尖轻点，最后投影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活动场馆：“火烈鸟体育馆，能容纳下500万人线下参加。” “500万人？！”瑞恩惊呼道，他在心中算了一下，“有那么大的场馆吗？！那得占据小半个星球吧！” 杀夏接道：“所以才能证明是顶级偶像。” “我们上次演唱会不就来了10万人嘛。”裴环自信满满，“不过是翻了50倍，应该能做到吧！” 莓可也跟着点头，头上两个粉色的丸子发髻跟着一颤一颤的，“就是就是，征服绿洲只是时间问题。” 桑泠无奈地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自信总比不自信好一点吧，虽然是过度自信。 瑞恩扯了扯嘴角，他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还没有被裴环的自信冲昏头脑。虽然他很想吐槽，但是他已经受够了被打脸的感觉，便继续向下说： “展区这块还没有分配，应该是去分公司当天，根据咖位来定。以我们现在的粉丝量，肯定是占不了主屏了。而且【绿洲】周年庆肯定会来很多中央星系大热的艺人，不知道我们会被分配到哪个犄角旮旯里。” “不过就是在最边上，流量也是很恐怖的。事实上，能被邀请已经是感恩戴德的事情了，我老觉得好像要图谋点什么……” 他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瑞恩转移话题道：“对了，夜南星这边还邀请了席陵。他似乎也计划着往中央星系发展。” “说到席陵。”桑泠被提醒了，她翻出日程，问道：“你们想去拍电影吗？他们工作室昨天给astar发了邀请。” 瑞恩接过桑泠递过来的日程，念道：“试镜邀请。角色：女三。要求：20岁以下，性别：女。” 莓可眼睛一亮，挤到瑞恩旁边，凑近看：“还有呢，还有呢。” 瑞恩一摊手，“没了，就这些。” 这要求也太广泛了，除了瑞恩，在场的所有人都满足。 裴环开始摩拳擦掌：“那我们都可以去试试。” “不是我们，是你吧。”莓可坏笑着撞裴环的肩膀：“很明显他是想用这个机会接近你，却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只能这样喽。你在录《黄金日》不是带着他一起跳舞了吗？我就知道，像他这种随时随地装酷的大明星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跟着跳偶像歌曲。原来是环环的魅力呀！” “明明斐丽最难攻克好不好。”裴环鼓起脸，很快，她又笑了起来，“管他是不是想犯罪呢，先去薅一把羊毛，万一我们中有人被选上了呢。” 不过在此之前，astar先乘着飞行艇向位于天演星的oasis联盟的分公司出发了。 在出行前，裴环拉着莓可，会理，杀夏和桑泠特意把银白色的飞行艇装饰了一番。 裴环用油漆在外侧的漆皮上喷涂上了大大的astar的标志。会理画了很多金色的小星星，杀夏用白色的油漆一点一点地勾上高光。莓可直接拿出自己的贴指甲的水钻贴，挨个黏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桑泠叹了口气，她看着一旁举着相机不断拍照的郁柔，问道：“你不去画一画吗？” 郁柔掏出了自己粉色的飞行器驾驶证，上面赫然装饰着裴环的照片，她满意地说，“我有这个就够了。” 一切准备就绪，郁柔带着飞行艇带着astar和瑞恩向着中央星系进发了。然而在飞过燃野星的上空时，遇见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飞行艇绕着双螺旋状的大楼向下飞行，郁柔在操作台上动作着，她拉下刹车，在极小的距离内错开迎面冲刺而来的飞行器，在半空中转向滑行着。 郁柔暗自心惊：“好险！” 会理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握紧扶手，有些惊慌地向窗外张扬着。 裴环被这阵颠簸惊醒了，她摘下眼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怎么了吗？” 杀夏指向窗外，裴环拽着安全带扒了过去，一小队嘻哈打扮的青年男女正踩着喷气滑板滑行在天上，手拿着自喷漆对着往来的飞行器随意喷射。 导致城市上空的交通工具紊乱了不少，还有几辆飞行器差点剐蹭在一起。 “我知道他们，在星网上很火的。”莓可从后方探出头来，“最近很 火的涂鸦小队。好像叫什么叛逆者联盟？” 裴环有些不解：“这是什么行为艺术吗？” 难道不是在损害别人的私人财产吗？ “不知道，大概是都市青年的解压方式？”莓可撇了撇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纯粹觉得好玩吧。” 正说着话间，透明的窗户玻璃突然落下一道黑紫色的漆印。一个满头脏辫的男性正吐着舌头，冲里面做着鬼脸。 几下功夫，窗户就被涂黑了大半。那人竖了个中指，用口型比了个脏词，踩着喷气滑板，大笑着向下滑去。 杀夏脸色变了。裴环直接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 瑞恩惊悚地抓着耳朵：“你要去干什么？！很危险的，不要命啦？！” 坐在郁柔旁边的桑泠也回头了，“别逞强，快坐下来！” “放心放心，你们系好安全带。”裴环摆摆手，在机舱门上输入了密码，门向左划出了一端空隙，从外侧涌入的风吹起了裴环的长发，她回头安抚地笑道，“我揍人很快的，马上就回来。” 下一秒，她连变身都没用直接从飞行器的边缘坠了下去，坠入了云海之中。 在不断的下落中，她看见了滑板男女们惊恐的面容。耳边是语义不明的尖叫。三五个人驱使着滑板，想要聚过来接住她。 从这方面看，也不算太坏。 只是…… 裴环终于找到了目标，她调整好方向，像一个小炮弹一样直直地朝着那个男性砸去。 那人见事不好还要跑，却被裴环一个转身踩在了脚下，从滑板上翻滚下来，多亏连接着滑板底座的安全措施拽住了他的双腿，才让他不至于从半空中摔落下去。 而那喷汽滑板承受不住二人的重力，直接向下掉落。 一瞬间，男子的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了，他倒挂在空中，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救救我！！！” 裴环站在滑板上方与他一同下坠，衣衫猎猎作响，金发向上飞舞，她歪了歪头，眼神格外纯洁与无辜：“你不喜欢吗？还是说，还不够刺激？” 第46章 最高点 回应她的只有一连串不成语句的鬼哭狼嚎。 裴环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她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带着脚下的男子一起体验着重力加速度。 伴随着呼啸的风声，肾上腺激素顺着骨脊梁一路狂飙,神经绷紧如岌岌可危的弓弦,好似下一秒就要打破受力平衡，崩溃开来。 地面在眼前越放越大,从上向下,连地面小广告上的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眼看着头盖骨要先于牙齿一步与柏油路面相接，脏辫男子终于忍不住昏死过去了。 裴环却在离地面的最低点处，紧急刹车,停下了滑板，这时,男子的脏辫也不过刚刚扫到地面上而已。 有惊无险，堪称完美的操作。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她抬头,问上方倒挂在滑板的少年。 他穿着板鞋的脚正勾在滑板之上,整个身体单靠腰部的力量悬挂在空中。卫衣与里面浅色的格子内衬向下滑到胸口处,露出了大半截赤|裸瘦削的腰腹。 此刻，他带着黑紫色涂鸦半截手套的手正紧紧地握着裴环的手腕。一串黑色的手链顺着他的手腕向下滑,直到卡在了因为用力而突起的指骨之间,他的指尖几乎要掐进裴环的肉里。 裴环皱着眉，用力地晃了晃手,像是某一刻的平衡被打破了一般，少年头上的兜帽终于撑不住从头上滑落，鸭舌帽也顺势砸到了地上,半长不短的发丝随之洒落下来。 从这个角度,裴环能看见他橄榄石般瞳孔的深处,惊诧不定的眼神。 男生，还是女生？ “抱歉。”那人收回了手，他看着裴环手腕上深深的红色指印，有些懊恼，“我以为你要……” “我哪有那么坏。”裴环慢慢地踩着滑板落在了地上，脏辫男人扑倒在了地面上，一时缓不过劲来。少年看了一眼脏辫男子，发现他果然没事，便稍松了口气。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只能听见少女不安分地用脚轻轻踢着板面的声音。 裴环从滑板上跳了下来，单脚轻踩，那滑板便脱离男子，单个立了起来。 裴环正在思考踩着这个滑板追到飞行艇的可能性，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要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随意喷涂别人的飞行器，难道不是很过分的行为吗？”裴环疑惑地问：“不会被抓进拘留所吗？” “我们和他不是一起的。”少年顿了一下，突然抿着嘴，一时没有说些什么。 他似乎不是很擅长言辞的类型，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这时，一个姿容明艳的女人笑着从上空俯冲了下来，她踩着滑板落地，脚下一踢，黑红相间的板子便在行走间被她夹在了腋下。 女人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内衣，隆起的结实臂膀上从上到下都是类似伤疤与纹身之间的图案。迷彩裤上方的腰腹有着迷人的沟壑，肚脐出还打了两颗银光闪闪的脐钉。一头乌泱泱的长卷发懒散地披在脑后，每一根弯曲的发丝都带着不一样的力度。 她咧嘴，大声问道： “诺亚！你熄火了吗？怎么，今天不冲锋政府大厦了？！” 女人的视线转到裴环身上，眼睛一亮，忍不住撩了撩身后的长发，红唇微张，大大方方地吹了个极为响亮的口哨。 “妹妹，你也是燃野军校的学生？姐姐可以带你哦。” 裴环看着她古铜色的肌肤与结实的小腹，有种被热浪席卷的感觉：好、好辣！ 诺亚有些紧张地上前一步，“辛罗，她不是！她是从空中掉下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辛罗就已经兴冲冲地凑到了裴环身边，她瞥了一眼裴环旁边的滑板，提议道：“怎么样，要一起冲击政府大厦吗 ？！我可以带你哦？” 裴环看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双螺旋大厦，有些讶异：“那是政府大厦啊。你们在政府大厦这边搞行为艺术，都没人出来劝阻的吗？” “谁知道呢。”辛罗耸了耸肩，笑得很是灿烂，“可能他们心虚吧。也可能是在等事情再闹得大一点再处置我们呢。要来吗？这么刺激的事情很少见吧。” “我刚刚可是看见你从飞行艇跳下来了，身上都没有绑任何安全措施，嘣——地一下，像颗小炮弹一样。我很好奇你能比我们还快吗？” 脏辫男子适时地清醒了过来，他对上了裴环看过来的视线，竟吓得原地撑起了身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连价格不菲的喷气滑板都忘了拿。 诺亚收回了视线，他微皱着眉头，低声抗议道：“不要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裴环摇了摇头，刚想拒绝，辛罗便指着天边盘旋着的一架小型飞行艇，说道：“你不想追上你的飞行艇吗，我包接包送！” “好，那就试试吧。”裴环同意了，她向来很有竞争意识，既然是比赛，就一定会想着赢，于是她信誓旦旦地说：“我会比你们更快。” 诺亚看着金发少女自信的面容，有些恍惚，总觉得好像有些眼熟。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浮动在成年线上下，个子不高也不矮，普通的白色t恤短袖和牛仔裙，脖子上和手腕上都干干净净的，没带一件配饰，完全是个学生的样子。一头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脸侧和身后，映衬着她明亮的蓝色眼睛，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狮子。 想不起来，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过，诺亚并不认为这个女生会赢，毕竟与她对战的可是辛罗，在燃野军校入学考试中被称为武者的辛罗。 就在诺亚沉思的时候，辛罗和裴环已经踩上了滑板，两人四目相对，锐利的凤眸与清亮的眼眸互相注视着，辛罗勾起唇角，低声数道：“3、2、1！” 在最后一个数字脱口而出的那个瞬间，两人同时向上飞去。诺亚心生无奈，却立刻紧随其后。 裴环从未接触过喷气滑板，她看着辛罗在她头顶飞快地滑过，如一只矫健的乌鸟，她在半空中脚踩着喷动装置，在滑板下端喷射而出的蒸汽的反作用下，急速地向上潜行，并在双螺旋大厦光滑的玻璃表面上频频借力，越窜越高。 裴环暗自点头，她知道怎么玩这个了。 正巧诺亚在此时掠过她的身边，她便一把拉住他的滑板边缘在半空中借了一个力，在他瞪大的眼睛中，毫不留情地踩下了蒸汽装置，直到最大码率。从滑板底部喷涌而出的磅礴蒸汽带动着板身，托着上方的裴环打着转向上飞去。 中途，她还因为控制不好方向，差点一头栽进大楼里。 诺亚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子，不可置信地大声道：“疯了吗？！这样很容易出交通事故的！” 但是裴环却听不见了，她眼前只有上方那个敏捷的身影，满脑子都是快一点，再快一点。 到底怎样还能再快一点呢？ 耳边是急速呼啸的风声，大厦的蓝色玻璃在高速移动下化为一道泛蓝的弧光。飞到高空之后，整个人便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被灰蓝色的天幕紧紧包裹住了。 辛罗先发制人，她仰着头，半伏在滑板上方，率先穿破了上方的云层。被她身影吸引过来的嘻哈青年们，踩着滑板，漂浮在半空中，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声欢呼道：“冲冲冲！！辛罗！继续向上飞！” “冲顶快一个星期了，这次应该能成了吧！” “不成请我们吃饭！” 他们刚仰着头去追寻辛罗，下一秒，另一个身影在他们眼前掠过，连视线几乎都无法捕捉。 青年们怔怔地网上看，“ 那是谁？诺亚吗？” 但是，几秒后，诺亚又冲了上来。 他们面面相觑，“不是诺亚，那会是谁？” 裴环找到加速的诀窍了，她侧着身子，左脚保持不动，右脚用力踩着喷气装置，直到最底端。于是侧着的蒸汽便化作强有力的推动，直直地带她向上钻去。 在左右不协调的力的作用下，她整个身体都向右边倒去，摇摇欲坠得要掉落下来。但是近年来的舞蹈练习，使得她绝妙地把握住了这股平衡，很是顽强地拉着韧带，半蹲在滑板上，按照最大的加速度持续往上冲刺。 她完全是不要命的玩法。诺亚在后面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不做任何安全措施从飞行器上跳下来时，他就应该要预料到她的疯劲才对！ 很快，她就紧追在了辛罗身后。 待蒸汽的力度减弱时，裴环想要再次借大厦的墙壁为基点，向上加速。谁知，脚底下的滑板竟一个打滑，向下滑去，仓惶地擦出了一连串的蓝紫色火花。 她几乎是手掌撑在玻璃上，辅助借力才避免被甩下去的命运。 情急之下，诺亚只能混在风声里喊：“上面是特殊的安保玻璃，没什么摩擦力！” 裴环顿时明白他们为什么一直没登顶成功了。 离最上方还有大概30米的距离，蒸汽一次性推动的最大距离达不到，偏偏也没有地方可以借力。于是，在达到蒸汽能送到的最远的地方时，便会禁不住往下掉。 辛罗也是如此，即使这次她离姐姐只剩下一米多的距离了，她探出的大半个身躯依然无法碰到那块代表着最高层的玻璃。 “日！！”她怒骂一声，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往下掉。 但是裴环看到了机会，她立刻动了起来。 滑板下两股气流交织着向上升腾，金发少女如同骑在火箭炮上一般，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向上冲去，在路过下降的辛罗时，裴环脚下的滑板毫不犹豫地摩擦挤压着她脚下滑板，采取了一次借力。 只有短短半秒的时间！ 但是，滑板却像按下了技能刷新键，搭着暴涨的蒸汽动力，重新向上飞去。 她在上升，如一只不顾一切奔向太阳的白鸟，她却如在空中折翅的乌鸦般，不断在下降。 辛罗的眼中被她的身影占满了，但在诺亚的接应下，却叹气道：“还差一点，到不了的。”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裴环竟在此时进行了二次借力。 她直接蹬着滑板，向上跳去。蒸汽滑板发出了一声呜咽，熄火了一般，直线坠落。少女轻盈的身影却越飞越高。 她呈现一个极限的跳跃动作，腰腹蜷缩向后发力，全身的骨骼都在尽情舒展，在力量压缩到了极致，浑身都绷紧到临界线的那一刻，腰腹又如压到最低处又被释放的弹簧一般，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裴环高高举起的手臂弹了起来，狠狠地对着最高处的那块玻璃拍了下去。 一个带着汗水湿印的掌印就这样黏在了这个城市上空的最高点。 她做到了！ 但还不及欣喜，接下来，失去所有支撑的少女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被来自地心的引力链接着，急速地向下坠去。 接住板子的辛罗赶紧叫道：“诺亚！！！” 不等她说，诺亚便向下方飞去。 但，少女似乎有别的想法。 她错开了诺亚伸出的手，纷飞的金发如绚烂的阳光，耀眼得连背后繁华的街景都虚化成了她的映衬。她不可思议的奇迹般的生命力与陡然绽放的美完完全全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攫取住了。 以至于，随着她一起向下飞去的辛罗在看见她嘴角的笑容时，竟丝毫不觉得奇怪。 不知怎 么的，或许是出于她野兽般的直觉，辛罗坚信少女并不是去送死，她会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在白色流光的环绕下，裴环如一颗坠落的流星，但很快她便破开光茧，后背处竟挣扎出了一双半透明的翅膀。这双巨大的翅膀温柔地包裹着金发少女，并在下一秒展开，无数星辉簌簌而下。 她就这样平稳地落地了。 “魔法生物？仿生人？”辛罗陷入了迷惑的混乱中，她跟着跳到了地面上。 诺亚收起滑板立了起来，小声地说：“是魔法少女，我看过动画片的。” 裴环很久没有这种上天入地的体验了，这一通飞行下来，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她解除了变身，捋了捋自己被狂风吹乱的发丝，骄傲道：“我做到了，可以送我回去了吧。” 上方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裴环好奇地向上看，从飞行器的舱门中探出了一个小型的无人机，它扫描着顶端的掌印，录入了系统之中。它的机体鼓动了一下，从上方射出“suess”的光亮标签。 “挑战成功！！！” “太好了！！万岁！！！” “总算成功了！！真想看看那些人的脸色！！！” 几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学生踩着喷气装备从舱门中跳了出来，撒了欢似的围着大厦乱转。 辛罗一向混不吝的目光变得温柔而认真起来，她低头，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裴环的额头，如一个温暖的感谢吻：“谢谢你，妹妹，真是帮大忙了。” 在裴环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中，辛罗直起身子，眼神凛然： “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第47章 燃野军校 小型飞行器正盘旋着绕过双螺旋结构的政府大厦,向着天演星的方向前进。 裴环坐在窗边，窗外雪白的云层被弧线形的机翼破开，露出湛蓝的伤痕。她看着那栋顶天立地,直插云霄的双螺旋大楼离她越来越远,最终化为天地间的一根垂直线。 裴环收回了目光。 一旁穿军装的娃娃脸比尔坐在对面，他满脸好奇,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是燃野军校的学生吗？或者别的军校的学生？” 他不相信一个可以单踩着喷气滑板就能冲刺1030米大厦顶端的女孩只是个普通学生。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太浪费天赋了吧？ 她看上去很有称为战斗星舰驾驶员的潜质。 “没有。”裴环转过头来，在狭窄的机舱内她有种格格不入的明亮，她摇头说：“我不上学了。” 这样说的自己好像是个失学少年一样。裴环微皱着眉头，很快又释然了：她本来就是嘛。 诺亚的眼眸微闪,他轻轻开口说：“如果你以后还想上大学的话，可以试着报军校,至少学费是全免的。” “而且，你也很适合。” 娃娃脸的军装学子闻言,十分兴奋：“你可以报燃野军校,和我们做同学啊！” 他想着裴环变身的场景,又摆了摆手，没好气地嘟囔道：“还是算了,你还是报名中央星系北半边星球那边的军校好了,燃野什么都好，就是近些年来歧视越来越严重了,对我们这种特殊人类太不友好了。” 辛罗端着杯果汁气泡水从驾驶室里走了过来，她弯腰，后背裸|露的腰窝处自然凹出了一个极为性感的弧度,辛罗哐啷哐啷地从角落里的冰柜里舀出冰来,问裴环道：“要加冰吗？” 裴环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点头：“要！” 辛罗给她加满了冰，还特意拿出一只粉色的吸管，折成爱心的形状插进去了后，才递给裴环。 比尔啧啧地咂起嘴来，也伸出手，不客气地问：“辛罗，我的呢？” 辛罗抱臂，笑骂：“你喝风去！自己没长手吗？” 裴环的确渴了，她道了声谢，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 一嘴的冰渣，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全是冰，一点果汁都吸不上来。她用手捂住冰凉带着水汽的杯壁，希望它能赶紧融化开一点。 诺亚不动声色地侧目，对于辛罗这种花枝招展，孔雀开屏的行为，他心中有些说不上的无奈与好笑。他伸手拿过去杯子，倒出了冰块，多加了些果汁进去。 然后，又将杯子推到裴环面前。 诺亚手上的动作不停，心中却还在思索着这个金发少女到底是谁。他看着她的金发和蓝眼，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他的印象中，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辛罗笑了，她撑着头，手指不安分地在脸侧拨动着，她对裴环说：“你没什么想问的吗？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登顶政府大厦吗？” 还能是什么原因。裴环心想：既然辛罗，诺亚他们和那群嘻哈青年不是一伙的，他们军校生应该也不会故意扰乱社会秩序吧。 裴环有自己的猜测，她歪了歪头：“为了挑战权威，还是跟别人打了赌？” “差不多。”辛罗惊讶于她的敏锐，她伸展着手臂，慵懒地倚在沙发上：“虽然是燃野军校见不得人的丑事，但如果是你，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决定，对吧，魔法少女？” 裴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比尔给诺亚疯狂打眼色：这是能说的吗？ 诺亚点头：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帮了我们。 在所有人的默许下，谈话继续了下去。虽然是无意之间，但辛罗还是给裴环 补习了星际的人种历史。 “大约在上世纪末的时候，出现了两百年的机械生命终于被立案承认人权。与之同时的，因为宇宙辐射或基因改造狂潮而出现非人化特征的生命，大部分无害或小危害的外星生命与混血种等等非普通人类，都取得了同样的人权。” 辛罗缓缓叙述道，她动作舒展，神色却有些晦暗，“这些人被允许正当地上学，读书，从军，参政和参加选举。” 裴环很少接触这类的内容，她仔细地听了下去。 她知道小白当年在lilith组合的时候，也就是上个世纪末成为了仿生人，她因为人权问题，被迫一直沉睡到现在。 不过，将近百年后的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好转多了吧。 “这项法案在刚出台的时候遭到了强烈的抵制，但随着政府命令王牌武装士兵护送特殊学生第一次进入学校之后，法案也逐渐被接受了，并在50年左右的时间，成为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至少是表面上的主流。” “多元化的星际大家族，人人都有同样的权利。” “或许是出于某种政治正确，特殊人类的偶像在娱乐圈里被大力扶持，比如找机械生命演因为没有能源而歇菜的睡美人，王子能自体发电之类的。当然在政坛上也出现了特殊人类的身影，不过可惜的是一直徘徊在边缘，从未进入到核心。” 辛罗的语气有些讽刺：“就拿燃野军校来说，高级管理层几乎就没有特殊人类的身影。权利永远被牢牢地掌握在古老的资本集团：世家手中。” “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习惯了不是？”她挑眉笑道：“至少我们获得了阳光下行走的权利。哦，对了，除了绿洲外，星际没有自然阳光，原谅我，这只是个比喻。” “但是，最近这几年，不知怎么回事，复古的风潮越来越盛。在去年的议会上，有知名议员甚至给出了要撤销特殊人类人权的提议。”辛罗眼中满是怒火：“不是人类，难道我们是烂肉，是零件，是畸形不成？！” 诺亚平静地继续道：“因此在最容易受政治影响的军校中，自然也出现了这种风潮。上周，特殊人类的宿舍被复古派的学生打砸，一名仿生人学生被人为报复，在私下被肢解拆分，零件从教学楼一路撒到了食堂门口，虽然后被修复成功，但这与抛尸又有何异？” 比尔愤恨地握紧了拳头，他的眼中冒出了根根红色的血丝。他激动道： “我们找学校要一个说法！但是校领导碍于背后的世家一直含糊其辞，不肯给个交代，只定性为是私下的斗殴！复古派那帮学生还在学校论坛内下了战书：什么时候有人能跳着摸到政府大厦的第一块玻璃，什么时候他们道歉！” “然后，事情就和你知道的那样发展了。”诺亚补充道：“我们召集了一群喷气滑板的街头爱好者和专业人士轮流挑战，但是都没有成功。事实上，这是星际顶级跑酷大师约德尔都没做到的事情，所以他们才敢得意洋洋地下了那封挑战书。” 诺亚心情复杂：“本以为要一直耗下去，但是，你做到了。” “那是因为我有恃无恐吧。”裴环虽然自恋，但不自负，她实事求是地说：“我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摔死。” “这也是种能力。”辛罗笑了，她夸赞道：“哪怕知道不会死，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勇气。如果你去修死亡感知与修炼这一课，我敢打赌教官会给你满分。” 这倒是实话。 裴环向来很有勇气，只是—— “你们也是特殊人类吗？”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可是，你们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啊？” “这个嘛，虽然我们这边也有很多正义的普通人类，但是我们三个不是。”辛罗挑起了眉梢，坏笑道： “你猜猜看，可以大胆一点哦。” 诺亚低声叫她，“辛罗！” 大胆一点吗？ 裴环吸了一大口果汁，感受着气泡在舌尖上炸裂，她明白了：“是开普勒星人！还是来自78星云？” 怎么样，猜得够大胆了吧，她亮晶晶的眼睛明显传递着这个讯息。 诺亚顿时有种在纯洁孩子面前裸奔般的羞窘，他清了清嗓子，橄榄石绿的眼睛瞪着辛罗试图让他正经一点。 但辛罗却视而不见，她大大咧咧地直接爆了出来：“我们三个是登记在册的b458系人种。” b458系人种？那是什么？ 辛罗看着裴环懵懂的表情，恶魔低语道：“用外界人的说法，就是abo群体。” 裴环蓦地圆睁起了眼睛。 她拼命回想莓可给她偷偷补课的知识，试探道：“alpha？” 辛罗笑了，她在裴环的耳边轻声道：“都有。” 裴环在提前预订好的宾馆里和astar成功汇合了。 会理担心地拉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看，“郁柔要返过去接你的，可是收到了你的消息，你是搭谁的车来的？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如果说是生命安全的话，完全没有。”裴环回过神来，她晃了晃脑袋，继续说：“但是心灵冲击的话，就有些说不准了。” 她期期艾艾地蹭到了莓可身边，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是真的吗？” 莓可咬着嘴唇，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直截了当，毫不客气地说：“真的！” 裴环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大受震撼的表情。 另一边，乘着飞行器离开的诺亚打开了终端，他不解地问同伴：“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金发女生很眼熟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辛罗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你没认出来吗？我见她第一眼就认出来了，astar的主唱裴环。” 诺亚打开终端搜索，主页是五个少女灿烂的笑容，他心神俱震，不可置信地小声道：“少女偶像？之前很火的那个组合吗？” 比尔好奇地问辛罗：“你还追星？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辛罗倚着座椅的后背，眯起眼睛，回答道：“我以前不追，但是之后就说不定了。” “至于为什么我能认出她来。你们绝对想不到，我那个高高在上，自诩血统高贵的室友的西装与衬衫下会是她的痛衫。” “他？穿痛衫？！” 比尔张着嘴，半天都没合上过。 第48章 第一次走红毯 绿洲周年庆是在线上举行,因此对参加人员的线下着装并没有什么要求。 唯一的指示也就是尽量不要带难以拆卸的金属物质罢了。 astar的着装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同色系的裙装，主要凸显青春活力的特色，款式与设计略有不同,但总体看是协调的。 “唔……”莓可望着终端思索着,她抬头，粉色的眼眸眨巴眨巴,“是不是有些太平淡了些？明天可是有红毯的！那么多相机对着噼里啪啦地拍，必须得穿应景一点吧！” 裴环正趴在床上,头悬空伸在侧边,咔嚓咔嚓地吃薯片,闻言，她问:“比如说呢？” “比如说……这样！” 莓可飞快地换上了一条紧身的黑色皮革连衣短裙，又兴冲冲地从乱糟糟的衣柜里拔出了粉色的毛绒皮草披在身上。 紧接着，莓可开始翻首饰盒,手镯等配饰碰撞得叮铃作响。她低着头,挑挑拣拣，一口气拿出了5手环,左边三个，右边两个套在手腕上。 莓可穿上黑色的绑带铆钉皮靴,她在脖子上扣好黑粉相间的皮质项圈,纤细的手指拨动着项圈坠下的银色桃心,让它完美地卡在锁骨的凹陷处，莓可回头兴冲冲地问裴环:“怎么样？” “是不是很潮流？很fashion？” 裴环顿了一下,嘴中叼着的薯片掉了下来，她赶紧用手接住,笑弯了双眼:“看起来像是很有钱的富婆哈哈哈。” 莓可得意洋洋地补充道:“还是能一次性包养20个小白脸的那种。”她拉下肩头的衣服,凹出了一个相当刁钻的姿势,催促道:“快给我拍照片，我要传到星网上。” 她一向是astar里最爱拍照，也是最会拍照的那一个。 裴环擦了擦手指，拿着相机，满屋子乱窜，爬上爬下地找角度给她拍照片。 不得不说莓可的时尚力和表现度绝对是满分。这身放在现实里还有些违和的服装打扮，在镜头下完全是甜辣酷飒女孩的穿衣风格。 不愧是astar里接到时尚广告最多的成员。 莓可看了看成片，觉得还不错，她又用手指戳着屏幕，加了一通闪亮亮的特效和贴纸。 莓可满意了，她拉着裴环，不由分说道:“你也拍两张，都多久没在个人账户上营业了？今天必须发几张照片上去！” 裴环的确有几天没发照片了，她捋了捋身上皱巴巴的派大星睡衣，点头道:“那我先换身衣服吧。” “不用那么麻烦。”莓可看着裴环嘴角没擦干净的薯片渣，.52ggd.和微乱的发丝，她伸出两根手指揪住她柔软的脸颊，相当满意地举起相机咔嚓一下:“你和我不一样，怼脸拍就行了。” 隔壁，郁柔突然对着终端尖叫一声，她单手捂着红通通的脸，另一手在飞快地点保存—设为屏保—桌面。 会理连忙问:“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郁柔握着终端，连忙摇头地说:“只是太可爱了而已，呜呜呜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可爱得她有点神志不清了。 她手指捏住的终端屏幕正发着莹莹的光，上面赫然是裴环的照片。 金发少女被涂着透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捏住了脸颊，嘴唇不自然地张开，嘴角还带着一点点未擦干净的薯片渣。清澈明亮的蓝色眼眸略微惊讶地睁着，毫无防备地看着镜头，浅金色的睫毛凌乱起伏地上翘着，更趁着那双湿润的狗狗眼明媚而可爱。 完全是偷吃被抓现行的样子！ 太可爱啦！可爱得她都有点神志不清了！ 郁柔呜咽着暗中握拳:这张照片必须要出周边！ 而在astar所住宿的这栋酒店的最高层，刚洗完澡的席陵懒散地擦着头发，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中走了出来。他那头银色的发丝完全不沾水，即使是刚在水中沐浴过，在出水的一瞬间依然顺滑如某种名贵的绸缎。 裸露的上身线条流畅，皮肤白得发光，细腻的肌肤覆盖着恰到好处的肌肉，像是经过频繁的锻炼一般，腰腹极为有力。 这绝对能排进美好肉|体大赏前十名的身材，但是如果细看，就能发现在滑进浴巾里的人鱼线附近冒出了片片闪光的银白色鳞片，显示出某种冰冷，黏腻的，非人化的特征。 半昏暗的室内还残留着缕缕古朴典雅的熏香，席陵没带墨镜，那双蓝绿色眼睛在黯淡的光线中有种凛冽的明亮与瑰丽的美。 大理石桌面上倒扣着的终端嗡嗡作响，他随意地翻开，单手拿起，解锁。 下一秒，席陵的目光凝滞住了，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席陵掀起眼睫，语气古怪道:“谁的手？拍得真是有够讨厌的。” 他想到那份迟迟得不到明确回信的邀约，没好气地把终端反扣在了桌面上。 “真没品味。” 另一边，燃野星，燃野军校内。 辛罗倚在宿舍冰凉的墙壁上，视线投在终端的照片上，她摸着下巴，有略微的后悔，“早知道就要一下私下里的联系方式了。” 辛罗想到了什么，勾唇笑道:“算了，早晚还会再见面的。” 在亲眼目睹裴环登顶时凛然无惧，并随她一同从1000多米大厦毅然坠落后，辛罗在看到她作为少女偶像明媚阳光的一面时，反而有种发痒的窃喜感。 比起那个天天在在西装和衬衫下穿痛衫的傻x室友。 她见过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竟要更了解她一些。 辛罗放下终端，她的余光瞥向和她同一时间举起终端的室友，他还保持着一副岿然不动的稳重姿态，腰背挺拔地坐在桌前。 可他三分钟前眼神就没再移开过了。 辛罗暗中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研究什么军事政治难题呢。 谁能想到是在看美少女偶像？ 第二天清晨，astar动身从宾馆里出发了。 绿洲定的宾馆离场馆很近，走路五分钟就可以抵达。 但这短短几分钟简直就是磨难。 裴环一出门就发现地面上蜿蜒出崭新的红毯，两侧蹲伏着全是记者与媒体。 在他们反应过来一顿狂拍之前，她又缩了回去，裴环看向队友，比划道:“从这头排到那头，全是人，满满的！” “怎么这么多人啊。”会理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好紧张啊。” 即使知道不是来拍她们的，会理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紧张的情绪中:她有点想跑。 会理，杀夏，莓可和桑泠站在大厅侧面最后一遍整理妆发。 她们站的位置在大厅的最侧面，中间还乌泱泱地站着被一堆助理簇拥着的明星们。各个穿的争奇斗艳，艳光四射，大放异彩，有股子势要把他人艳压下去的气势。 有从头到脚都贴满闪耀钻石的，有头戴光环，后背翅膀打扮成圣女天使样式的，有背后伸出珐琅彩色的精灵翅膀的，还有裙子比楼梯还长的，后面跟着18个助理拎裙子的。总之，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其中，裴环最不能理解的是有人把自己打扮成了一颗大白菜。 她默默收回了视线:看上去不太新鲜的样子。 这么一对比，astar被他们衬托得好像是给新娘伴舞的伴娘一般，不，说不定是花童，显得格外正常，正常到朴素，朴素到黯然失色。 莓可盯着一个穿着上身是肚兜样式礼服的女明星，艳羡地喃喃自语道:“我也想露。” 杀夏平静地开口:“等你成年了，随便露。” 莓可愤愤不平:“可恶，都没有大品牌主动来借我们礼服！” 会理笑笑:“以后会有的。” 从窗户往外看去，路不算长，两侧被几百家各色的媒体占据得满满当当，在长|枪短炮的围堵下，不时有单个自媒体工作者拼命伸长脖子用延长臂高举着相机，想要蹭一波流量。 有人在大后方隐约地在喊:“老铁们，今天我们来到了绿洲周年庆的现场，看到喜欢的明星，不妨点个双击支持一波！” 也有媒体直接现场开始直播:“各位观众朋友们好，现在我们在绿洲周年庆典的准备现场，不少明星与名流已经准备动身前往分场馆，让我们采访一下在场的明星。” 说着，记者便拿着话筒一个劲儿地向前怼:“你好，鲁提雅，请问你对连续三年被邀请参加绿洲庆典有什么感想？这是否是对你实力和人气的认可？” 穿着一袭白色抹胸珍珠金丝织线长裙的鲁提雅还未发话，她身边的小助理便先挡在了前方，鲁提雅微笑着拍了拍小助理的手臂，摆出一个相当典雅的造型，启唇道:“首先，还是要谢谢大家的支持……” 裴环的身后有人小声阴阳怪气道:“又在花式蹭红毯，服了。” 桑泠轻轻解释道:“原则上，红毯是不可以停留的。但要是为了多蹭几张红毯照的话，也是有操作空间的。” 裴环眨巴眼睛:“我们正常走过去吗？” “嗯。”桑泠颔首，“不用紧张，正常走过去就行。” 她们咖位太小，不是今天的主角。就再怎么凹造型，也没什么多余的关注，反而会被嘲笑用力过猛，虽然astar已经相当习惯这个评价了。 会理深吸了口气，又呼了出来。莓可满脸跃跃欲试，杀夏则端着一张脸，有些严肃。 裴环环顾四周，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下定了决心:“走吧，我们出去！” astar走了出去。 五人在走出宾馆大门的那一刻，便被摄像机及时地抓拍了下来。这张经典的红毯照片在之后依然十分有名，被各方粉丝们津津乐道，每逢红毯pk必要被寄出来镇楼。 照片中，少女们神色各异，眉间紧锁，走路带风，发丝飞舞。那掀飞的裙摆颇有一种黑云覆天，大雨欲来的压迫感。 在暧昧与浮华的名利场中，后方是虚化的香肩云鬓，灯红酒绿，浮光掠影，五位少女如误入现场的白鹞，带着格格不入的锐气与锋利。 和对着摄像机友好打招呼，慢慢走着红毯的明星们不同。她们的眼睛直视着前方，脚步丝毫不停，毫无镜头意识，完全走出了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粉丝们亲切地将这张红毯称为:【拿刀去砍人】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裴环第一次走红毯，走得十分带劲，以至于走到头时，她还有一种意犹未尽，想返回过来再走一遍的冲动。 桑泠面色如常，她在lilith的时候，就是冷淡的性格，走这种红毯毫无压力。 杀夏也没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走红毯，走就完事了。 莓可倒是满心满眼的战意，她觉得astar的打扮不够花哨出众，便有心在气势上压过一截。 会理则是已经紧张得控制不住表情了，繁杂的目光和摄像头让她很不适应，便只好强撑着一副淡定的表情。 总之，她们越走越快，最后竟健步如飞起来了。五分钟的路三分钟就给走完了。 绕路在场馆门口接应的郁柔扶了扶眼镜，呆呆地问:“红毯是怎么走的吗？” 怎么和印象里的不一样？ 微笑呢？挥手呢？pose呢？ 会理劫后重生地捂住脸:“我太紧张了！我都快忘了怎么走路了！” 第49章 陆宫 裴环走进了绿洲分公司。 她一时没忍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真的是室内吗？我们没有穿越？” 室内的空间和裴环想的完全不同。 头上没有富丽天花板与水晶吊灯，反而是高而深邃的蓝色天空和白色的太阳，远方是层叠起伏着的金色沙堆,一湾月牙般清亮的泉水卧在其间。 古朴典雅的雪白罗马柱支起神庙，光滑开阔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昂贵的羊毛地毯,上面支起了扎着白色轻纱的金色桌子，一张一张蜿蜒至远方。 桌子上错落着摆放着酒水和美食，浅色香槟如上好的蜜酿，摇晃着琥珀色的光晕。纯银碟子上垒着串串如绿宝石,红玛瑙,紫珍珠一般的透亮的葡萄。透明的高脚水晶瓶中还插着风信子，马蹄莲和金色的麦穗。 衣衫绚烂奇异的人慢悠悠地托着香槟的底座,摇摆着腰肢，微笑着，小声洽谈,把这一切衬得如同浩茫仙境中的神明聚落。 莓可托着下巴,感叹道:“高级，可太高级了，把我们比较得像是土狗一样。” 误入仙境的人间土狗。 会理不太适应地观察着场馆，每个人都很忙的样子,交谈的交谈,敬酒的敬酒，没人在意她们,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杀夏波澜不惊地环顾着四周，她指着音乐喷泉旁的台阶,开口说:“那边没人,去那里坐着吧。” astar绕开来往的人群,慢慢走到了喷泉旁坐了下去。她们刚坐下，一串白鸽就倏地起飞了，扑扇的翅膀愣愣地划过天空，落下雪白光滑的羽毛。 桑泠用手托住了下坠的羽毛，她仰头看向上方天空的光源，是打光灯投下的幻影。 裴环额外端了一盘葡萄，她咬下饱满的果实，清甜的汁水在她唇齿间四溅，裴环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甜，好贵的味道！ 她翻转着手中的银盘，盘子底部印着绿洲的标识。 是真的银子做的吗？ 她有点没出息地想咬一口试试。 天高地阔，微风习习，良久。 杀夏眨巴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感叹道:“有点无聊。” 会理轻轻点头:“是有点无聊。” 莓可相当赞同，“无聊极了。”她嘟起嘴，不满道:“就没有人过来搭个话吗？谈谈合作什么的？不是吧，看到我的脸的那一刻，就应该过来邀请我拍广告了吧！” 桑泠习以为常地回应道:“可能正在暗中较量谁先第一个过来吧。” 裴环的大眼睛亮起来了，她眼睫扑闪，满脸期待:“所以我们要毛遂自荐，主动出击吗？” “省省吧。”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插入了进来，“这都是资源互换。你这边什么优势都没有，指望谁来找你？” 裴环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席陵臭着一张别人欠了他千百万的脸走了过来，他个子很高，便弯下腰，光源被他的身影遮蔽，阴影罩在了裴环的面前，他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夹住了最后一小串葡萄。 席陵没有把葡萄放入口中，他的指腹揉捏着这莹润的果实，冷不丁地开口道:“毛遂自荐？你这里难道没有收到更好的邀约吗？” 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裴环也说话了。 她仰头看他，满脸的真诚与好奇，席陵想到了那张照片，少女的脸颊早就没了指痕，他的指腹有些发痒。莓可坐在旁边，看得光明正大，她主动地捂着自己的嘴，拼命地眨眼。 这、这是什么气氛？！ 对不起，陆商，虽然你给我们写了很多好听的歌，但还是容我先磕一秒！ 但气氛变得太快，完全出乎莓可的意料，只因为裴环很认真地问了一句:“席陵，鱼不能吃葡萄的吗？” 鱼， 不能吃葡萄的吗？ 席陵的那副耍帅的面具裂开了，他挑眉，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谁是鱼？！我是人鱼，人鱼混血！” 杀夏勾起嘴角，相当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会理咬住下唇，拉着莓可因为憋笑而疯狂颤抖的手。桑泠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白操心了，裴环这种恋商应该也没什么进一步发挥的余地了。 “嗯嗯。”裴环跟着点头，又继续真诚地问:“那人鱼不能吃葡萄吗？” 席陵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在意那串葡萄。比在意他还在意得多得多。 席陵的喉头堵住了，他想说:至于那么在意吗？葡萄比起他来算得了什么？！他可以包下十个星球专门种葡萄！可是又把握不好语气。他一时竟被卡得不上不下。 偏偏面前可气的少女还一副期待回答的执着样子。 恰好，这时有圈子里的知名导演叫住了他，席陵这才没好气地拉下墨镜，用那双颜色绚烂的眼眸瞪了裴环一眼。他转身，推起了墨镜，遮住眼睛。 导演乐呵呵地问:“席陵，你眼睛还是不好吗？哈哈哈，你这样出行的时候，有没有人给你让座啊？” 这话说的，席陵的额前冒起了青筋，他强装平静地回答:“只是不习惯光线，而且我一般一人出行。没人有机会给我让座。” 席陵一走，莓可就乐不可支地笑出了牙来，她问裴环:“你是故意气他的吗？你表现得真的很烦他诶！” “有吗？”裴环弯起眼睛，不假思索地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逗逗他挺好玩的，席陵虽然表面上冷漠，一副很酷，好像是谁也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很想和别人产生联系呢。” 她当然知道席陵是想多和她说说话，又腆不下脸来。 但是他这样说不出话的样子倒是格外真实得可爱。 裴环在心中得意地想:哼哼，环环我人生16年，见过的傲娇没有100，也有80。 熟门熟路啦！ 桑泠愣一下:无论多少次，她都很惊讶于裴环这种看破本质，读懂心灵的力量。 是因为内在太过纯粹，所以一切翻涌情绪与心思都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吗？ 莓可不禁肃然起敬，她又忍不住问:“那陆商呢？” 莓可顿时觉得自己对陆商仁至义尽，先前的行为也不算什么了。 无需思考，裴环义正言辞，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是纯洁的心灵之友！” “陆商？”桑泠突然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裴环好奇地问:“挚友怎么了吗？他不还在家里闭关写歌吗？” 她特别热情地邀请挚友一起来中央星系，但陆商却拒绝了，一是新歌的截止日期就在眼前了，他还没有具体的思路。 二是，他似乎有什么不想见的人…… 桑泠摇头，她微皱着眉，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方向，“那是他吗？” 裴环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不知何时，会场的中心竟然出现了一个黑发的少年，他的身后站着几个身披白袍，神父打扮样式的人。 少年一袭严肃的黑灰色西装，里面却配着敞口的红色衬衫，胸口领巾的位置插了一朵银色的金属玫瑰。下身是西装短裤，红黑金三色的格子袜一长一短地堆在细瘦的脚踝上。 半长的发丝梳在脑后，两侧几根细碎的刘海随意地垂在了额前，下方却是和陆商如出一致的精致面容，只不过他的眸色比陆商还要浅，眼尾却极为妖冶地向上挑，显示出一副薄凉而漫不经心的感觉。 此时，他正昂着头，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和旁边的神父们交流着什么。 和陆商完全相反的气质，却是几乎一模一样的皮囊。 “这可比陆商时髦多了。”莓可下意识夸赞，转而，她又想起了在家闭关写歌的陆商，便转变情感，格外义愤填膺地说:“我是说，还挺骚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男人，陆商可从来不这样。” 会理无奈地叫她名字:“莓可，这不是良家不良家的问题。”她顿了一下，有些担忧地说，“应该是双胞胎吧，就算不是，也肯定是和陆商有血缘的家人，不过……” 剩下的话她没说，这也许就是陆商有家不能回的原因。 杀夏评价道:“像是同一个身体两个人格。” 裴环凝神屏息了起来，她的眼神专注地看向场中的少年，好似将他从皮囊到内里都仔仔细细地掰碎了，品尝了一遍。 只一眼，她就得出了结论: “不是挚友。”她轻描淡写地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了性，“是完全不一样的灵魂。” 这句话从她口中吐出来的时候，时间仿佛被宿命强行放大延长。心思最为细腻的会理莫名地听出了某种堪称残酷又界限分明的意味。在话语的间隙中，如同被感召般，人群中心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回头了。 他似乎原本只是想单纯地做出这个动作，但谁能想到，隔着遥遥的人群，他的目光与裴环的视线蓦地对上了。 少年凝滞住了，声音与画面就此暂停。 下程序的机器人。 陆宫毫不犹豫地向裴环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