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游女主摆烂后只好我上了》 1、第一章 今年王都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些,也让这个本就漫长的冬日变得更长也更冷了。 王都靠近北方,冬天一到一连几天,有时候甚至一个月天都是灰扑扑的,看不到一点阳光。 你从窗外往庄园外看去,天空似一个巨大的灰色笼子,一片片雪花是羽毛,就像捕鸟笼把这只名为庄园的白色鸟雀笼罩住了般,压抑,冰冷,没有半点生气。 这是你成为庄园女仆的第三十天,也是你穿到这个游戏里的第三十天。 正在你悲春哀秋的时候,“噔噔噔”,一阵熟悉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你连忙收敛了那些有的没的的情绪,拿着鸡毛掸子装作心无旁念地掸着窗边的灰尘。 “我的孩子们,动作麻利点,圣日节就要到了,大扫除后还有很多的工作等着你们呢。” “哦,我的天,玛丽,你这个笨丫头,我给你说了多少遍,擦了地之后还得用干毛巾再擦一次,我摔倒了也就算了,要是老爷他们不小心滑倒了你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别给我说什么是外面的雪飘进来弄湿的,主家们可不会像我这样体贴你的难处,他们只会往你娇嫩的脸上甩上一个大大的巴掌。” “汤姆,你再去把外面的花草修剪一下,尤其是克劳德少爷窗外的那株永生树,修剪得漂亮生气些。” 海莉管家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把她能看到的所有不妥的地方一一挑剔了个遍,最后将鹰隼一样的视线锁定到了你身上。 你拿着鸡毛掸子的手一顿,恭敬地朝着海莉管家低头行礼。 “海莉夫人,早安。今天的你依旧如此光彩照人。” “你这油嘴滑舌的孩子,别以为你夸我几句我就不会挑剔你了,你要是做的不好我一样不会嘴下留情的。” 海莉管家嘴上这么说着,神情却缓和了几分,她走过去摸了摸窗沿,看到手上没有沾染到一点灰尘后嘴角的弧度才放松地上扬。 “不错,要是他们也像你一样让我省心就好了。” 你是一个月前来克劳德庄园应聘的,你的出身并不好,父母都是庄园底下的佃农,海莉管家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录用你。 倒不是瞧不起你平民的出身,能来庄园应聘仆人的地位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克劳德庄园的仆人要求比其他庄园要高,不仅要求仆人能识字,算术,也要懂得一点神语,这才符合克劳德伯爵尊贵的身份和体面。 可符合这种要求的仆人要么是落魄的贵族,要么就是有些才华的乡绅,像你这样的农女实在不在海莉管家的考虑范围内。 你本来在第一轮面试就会被淘汰的。 但你用了一点小手段,你提前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积分,抽取到了海莉管家的资料卡,知道了她很害怕软体动物的弱点。 为了顺利进入庄园,你很不厚道的在来之前从林子里捉了只冬眠的小黑虫,趁着海莉管家不注意的时候丢进了她的衣服里。 然后在她轻蔑的视线落在你身上,准备让你收拾东西滚蛋的时候,你故作惊恐地指着她的衣领。 “海莉管家!有虫!有一只软软的蠕动的,阴暗爬行的黑虫在你的脖子上!” 你坏心眼的把虫子的样子,动态,和位置都描述了出来,让海莉管家吓得脸色苍白,眼泪都要出来了。 “快,快把它拿走!” “海莉管家,我害怕,我,我最害怕这种软软的,蠕动的阴暗爬行的小虫子了。” “啊啊啊你不要再形容了,总之求你了,快把它拿走!” 你咬着牙,红着眼睛伸手把那条冬眠的小黑虫拿起来,慌乱扔出了窗外。 海莉管家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你也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在一旁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好孩子,谢谢你……” 海莉管家话说到一半,你猛地扑到她的怀里,紧紧抱住她。 “海莉管家,我好害怕,要是为了你我是绝对不会碰它的,呜呜,不过没关系,我受点惊吓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 你哭得梨花带雨,看向她的眼神孺慕又依赖。 海莉管家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女儿,加上你那么害怕,还是挺身而出救了她,她一下子就心软了,破例将你留下了。 不过海莉管家是一个很有原则的管家,她只是给了你机会,她告诉你你只有一个月的试用期,一个月内你要是无法让她满意,还是得卷铺盖离开。 如今一个月到了,你的工作无懈可击,完美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海莉管家一脸欣慰地看着你,“恭喜你,你试用期过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克劳德庄园的一员了。” “谢谢海莉管家,都是你栽培的好。” 看着系统界面——【女仆任务进度:1/3】的字样,你也感到很欣慰。 一个月了,终于完成了三分之一。 转正后你干得更卖力了,完成自己的工作有余,还帮其他一些忙不过来的仆人搭把手。 玛丽很感激你,“莉莉,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要不是你在海莉管家来检查前帮我清理了雪水,我肯定又要被扣工钱。” 玛丽家一共有六个孩子,三个妹妹,两个弟弟,她是家里最大的那个,她的母亲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父亲只知道酗酒赌博,养家糊口的重担全落在了她身上。 饶是克劳德庄园的薪资丰厚,对玛丽来说她的工资也只能勉强够用。 所以你很轻易就获得了她的好感。 你笑了笑,说道:“这没什么,朋友之间就该互帮互助嘛。如果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吗?” “当然!” 玛丽疑惑道:“不过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毕竟你这么能干。” “总会有的。” 你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这么说道。 和玛丽闲聊的这会儿工夫,拿着大剪刀的汤姆灰头土脸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可怜的汤姆?最近怎么总是没精打采的样子,是生病了吗?” 汤姆看到是你,勉强露出了个笑容,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大约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他收敛了表情,叹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海莉管家一直对我修剪的花草不是很满意,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达到她的要求。” 你问:“她有具体说哪里不满意吗?” “别的地方还好,主要是克劳德少爷房间外面的那处永生树和花园,她总是觉得我修剪的太死气沉沉,会让少爷心情沉郁,加重他的病情。” 汤姆很苦恼,“可是现在是冬天,我怎么修剪都不可能有生气啊。” 玛丽嘟囔了句,“海莉管家真是强人所难。” “这样啊,要不要我试试吧。” 汤姆很意外,“莉莉,你连园艺都会吗?” 你腼腆一笑,“会一点点,而且我很喜欢画画,以前在村子里我绣的帕子总是被女孩子们抢购一空。” 汤姆听后表情有些松动,但还是摇头拒绝了。 “算了,画画是画画,园艺是园艺,不是一回事。而且你好不容易才转正,万一搞砸了海莉管家会生气的。” “可是现在海莉管家也很生气啊。” 你柔声安抚着汤姆,“让我试试吧,就像汤姆担心我一样,我也不希望汤姆被海莉管家责罚。” 汤姆脸一下子红了,在你的温柔攻势下点头答应了。 “好吧,不过你要是搞砸了就说是我干的。” 你故意逗他:“要是我成功了呢?也说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会如实告诉海莉管家,让她给你加奖金的。” 你笑盈盈地注视着汤姆,在看到他脸再次红温后满意地接过他的剪刀。 “我会尽力而为的。” 汤姆离开后,玛丽才开口试探询问:“莉莉,你是不是对汤姆……” 她说着两个食指碰了碰,一脸八卦。 “你误会了玛丽,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他而已。” 你停顿了下,在少女半信半疑的眼神下,有些忸怩地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好吧,我承认我没那么高尚,毕竟汤姆和你不一样,你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之所以想要帮助他,是因为……” 你红着脸压低声音凑到玛丽耳边说了一句话。 玛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莉莉,你是说,你对克劳德少爷……天啦,你怎么会有这样大胆的想法呢?” 你连忙给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强颜欢笑道:“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连克劳德少爷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放心,我不会让我肮脏的心思被他知晓,让他困扰的。而且医生说克劳德少爷很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说到这里,你适当地表现出了落寞的神情,抬头望着窗外那棵高大但萧条的永生树。 它在冬日静默,被白雪覆盖着压断了好些枝头。 “所以我希望尽我所能,通过我的努力让他看到春日的生机。” 2、第二章 以上你和玛丽说的话都是假的。 你其实并不不喜欢克劳德,这么煞费苦心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因为他是你的攻略对象……之一。 这是个名为《恶魔攻略》的乙女游戏世界,由于女主摆烂跟着一个人类王子跑路了,导致剧情彻底崩塌,无法再进行下去。 恰好你也对这个游戏的结局十分不满。 当初你玩这个游戏就是被里面三个风格迥异的攻略对象所吸引,你废寝忘食地攻略,花了三天三夜把三条支线都打通关了。 结果到了大结局,你操控的女主芙丽雅给你憋了个大的,这三个攻略对象一个都没选,选择了一个仅在开篇出场的一个人类王子。 尽管那个人类王子长得也很美型,但太正常了,一点都没有病娇,暴君,神明带感。 这是游戏诈骗,你很生气。 在你准备卸载游戏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由于女主跑路,游戏世界即将彻底崩塌。你选择——] [a.崩塌就崩塌,下一个更乖。] [b.试图挽回女主,求求她留下来继续走剧情。] [c.和系统绑定,拯救世界,成为新的女主。] 你一开始选择了b,你对这个游戏除了结局各方面还是挺满意的,你试图把女主拉回正轨。 但失败了。 芙丽雅拒绝了你的请求,并义愤填膺地对你说道:“你行你上!” 然后,你被她激得还真上了。 这便是你穿到这个游戏世界,绑定攻略系统的原因。 尽管一开始的确有赌气的成分,但你并不后悔。 你是个乙女游戏爱好者,市面上大大小小的游戏你都玩过,这个《恶魔攻略》除了结局都很对你胃口,就算女主不刺激你,你也会选择穿进来改变烂尾结局。 就是开局可能要艰难点儿。 你穿来的时候女主已经跑路了,三大支线一个都没走完,你得从头开始。 加上女主的身份已经存在,你不能再顶替她的身份行动,所以你只能选择平民开局。 好在有系统的帮助,加上你自身的努力,你成功进入到了克劳德的庄园,现在,你终于有了能和攻略对象直接建立联系的契机。 克劳德是伯爵之子,生来体弱多病,这么多年调理过后身子原本已经见好了不少。 因为早年身体不好,经常在庄园里待着,导致长大后的他格外喜欢骑马和打猎这类可以在户外进行的运动。 一个月前的清晨,少年和往常一个骑马进林子里散步,当时林子里起了大雾,仆人们跟丢了克劳德,等到他们跟着猎犬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连人带马不慎陷入了沼泽。 人是救回来了,但因为受到了惊吓,加上马在受刺激失控的时候踹到了他的心口,病情复发,伤情也不轻,这段时间医生每天都在他房间里进进出出,尽管没说什么,但看表情情况很不乐观。 游戏里也有这段剧情,不过这不是初见剧情,而是女主和克劳德相识之后的了。少年前期身体能那么快好转,一方面是有私人医生的精心调理,另一方面则是芙丽雅的神力帮助了他。 本来要是芙丽雅不跑路的话,克劳德也会被她给治愈。 现在这段剧情得你来走了。 只是你没有芙丽雅那样强大的神力,要治愈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对你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仆来说实在太超过了。 你只能用精神治疗法。 系统面板上点亮的人物里会显示对方当前的基本情况。 [克劳德状态:死人微活。] [想要完成的心愿:活过冬日。] 剧情中克劳德彻底痊愈就是在春天,春天是一个契机。 你没有办法像芙丽雅那样完全治愈他,但只要让他坚持到剧情点的话,一切就会慢慢好转。 所以你得给他一点生机,一点生的希望。 你拿着剪刀来到了克劳德房间外的那棵永生树下。 永生树除了活得久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正是体弱多病的少年最需要的。 现在这棵象征着长寿健康的树被灰蒙蒙的天和白茫茫的雪给覆盖得冰冷又暗沉,别说是躺在病床上的克劳德了,你看了这死气沉沉的树也燃不起什么生的希望。 你找了个梯子小心翼翼爬上了树,坐在树干上把面向克劳德房间的树上的积雪给抖掉,雪扑簌簌落下,从中间还窜出了一只大尾巴松鼠,给你吓了一跳。 汤姆其实已经把永生树修剪得很好了,连个多余的枝丫都没有。 可就是剪得太好了,反而有些死板和匠气。 你按照自己的想法稍微修理了下,把永生树几处比较茂盛的枝丫露出来。 饶是如此这种茂盛也只是相对于其他干枯的树枝多了几片挂在上面,摇摇欲坠的黑黄枯叶而已。 克劳德房间的窗帘在生病期间不知怎么一直都没有拉开过,不过你知道,克劳德很喜欢这棵永生树,过两天又是圣日节了。 圣日节有点像上一世的圣诞节,不过前者是纪念光明神诞生的节日,到时候庄园到处都会挂上星星灯,永生树上也会装点上金光闪闪的饰品。 克劳德肯定会来看的。 你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朝上面呼了几口热气,感觉到手没那么僵硬后你开始祷告。 你想让这棵永生树开花。 这个世界里神明是真实存在的,三个攻略对象里就有一个是神明。 在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有相应信仰的神明,只要诚心祈祷,神明会给予你回应。只是神明的信徒千千万,能得到回应的万里挑一。 不过那些神明亲和力极强的人除外,就像芙丽雅,她几乎百试百灵。 你的神明亲和力没有芙丽雅那么夸张,却也不算低,只要多祷告几次,也是有机会得到回应的。 “掌管万物生机的春神啊,请赐予我驱散冰雪寒冬的神力,让我看到春的生机。请让这棵饱受数九隆冬摧残的永生树盛放吧。” 你照着系统给的祷告词感情充沛地念了三遍,无事发生。 你想可能求错神了,掌管开花的应该是花神。 然后你又依葫芦画瓢,将祷告对象从春神换成了花神,祷告了三遍,永生树没有一点变化。 你的神明亲和力不至于六遍都没办法得到一次神明的回应,你质疑系统给的祷告词有问题。 [亲爱的新女主,我的祷告词没有任何问题。我猜测应该是你的问题,这些祷告词你只能理解,不能产生共鸣,对祷告词的共鸣强弱也是祷告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倒也不用加个“新”字。 的确,你不是土著民,没办法做到他们那样虔诚,哪怕你表现得再有感情,也只是照本宣科。 [你可以试试用能让你产生强烈共鸣的祷告词来进行祷告,我想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系统的建议让你陷入了思考。 这个世界对神明的祷告和西方很像,胸口划十字,然后拿着十字架祈祷。 但这明显也不是你能理解,并真正接受的。 不光是祷告词,这或许也是没有祷告成功的原因之一。 你若有所思了许久,然后试探着双手合十,对着永生树真诚地说出了祷告词。 “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系统:??? 3、第三章 话音刚落,面前离你最近的枝丫无风自动,颤颤巍巍冒出几片新绿嫩芽儿,再从枝头缓缓吐出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红花。 没有让一整棵树开花,但开一朵花也很不错了。 人机系统看到这祷告词竟然真成了,少有的绷不住,吐槽了句。 [……好土。] “别管土不土,管用就成。毕竟我又不是土著,对这边的祷告词的理解程度就那样。” 你这人一向知足常乐,支着头欣赏了一会儿这朵小红花,然后心满意足地下树了。 用神力催开的花可以开很久,即使在冬雪里也会凛然盛放。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克劳德发现这抹生机,给他精神支撑熬过寒冬了。 一连三天,你每次都会以帮汤姆料理花草为由绕到克劳德房间楼下查看他的情况。 第一天,窗帘没拉开。 第二天,窗帘依旧没拉开。 到了第三天,圣日节的时候,庄园不仅来了医生,还有一位神官。 你不知道对方隶属于哪个神殿的神官,不过神官的等级可以从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来判断,他的十字架是金色的,这意味着他是一名仅次于拥有纯白十字架的大神官。 同样这也意味着克劳德的生命垂危,到了不得已请神官来治疗的地步。 你心下惴惴不安,原剧情里克劳德是生了一场大病,可并没有那般凶险,甚至连一张cg图都没有,这说明这只是一段为了增进攻略对象对女主感情的普通桥段。 结果不知为何,事态到了你这里恶劣到了攻略对象岌岌可危的地步。 本该是热闹喜庆的盛大节日,庄园上下因为克劳德的病危弥漫着死一样的沉寂。 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开怀大笑,放声歌唱,大家就连分食火鸡也是偷偷躲到后厨的角落,生怕被海莉管家看到会被训斥“少爷都这样了,你们竟然还能吃得下东西,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你拿着火鸡腿迟迟下不了嘴。 “莉莉,怎么了,你不喜欢火鸡腿吗?” 汤姆将自己的鸡翅给了你,“那你和我交换吧,我喜欢火鸡腿。” 玛丽瞪了汤姆一眼,“没看到莉莉心情不好吗,吃你的鸡翅。” 玛丽是唯一知道你“暗恋”克劳德的人,她对你的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担心,压低声音安抚道:“神官大人来了,克劳德少爷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玛丽,有你这话我心情好多了。” 并没有。 在看到克劳德状态从[死人微活]到[死人微微活]后,你更慌了。 补药啊,你的攻略之路才刚开始呢。 由于你赌气跟系统签订了契约,代替了芙丽雅成为了新的女主,这导致你必须攻略通关才能回家。 所以克劳德要是真死了,那你就要一辈子留在游戏世界里了。 不,绝不可以。 你是爱玩乙女游戏,但不代表你愿意留在这里。 你一边食不知味地啃着火鸡腿,一边紧张地盯着克劳德的角色栏。 在看到死人微微活重新回到了死人微活后松了口气。 你三两下解决掉火鸡腿,抹了把油光蹭亮的嘴后离开了后厨。 这时候神官和医生刚从克劳德房间出来,海莉管家忙上前询问。 “神官大人,请问我家少爷怎么样了?” 海莉管家世代都是克劳德家的管家,克劳德出生的时候她就在庄园了,少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对克劳德,她的感情不单单只是主家那么简单,在她心底俨然已经被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神官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光明神在上,克劳德少爷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他的情况还是很糟糕,我用了神力只能治愈他的伤口,他的病情我并没办法根除。” “怎么会这样?之前芙丽雅圣女为少爷治疗的时候明明很有成效的。” 神官叹了口气,“我的神力自然不能同芙丽雅圣女相比,在整个神殿,只有她能直接得到神明的赐福获得最纯粹的神力,如果她在的话,或许克劳德少爷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海莉管家没再说话了。 光明神殿的圣女芙丽雅在一个月前放弃了自己的信仰,跟着一个少年私奔了,由于切断了和神殿的联系,至今都没有人找到她的踪迹。 神殿可以没有神官,但不能没有圣女,就算重新将人找回来,神明也不会原谅背叛自己的信徒,也不会放过叛徒。 于是神殿这边兵分两路,一路依旧在外寻找着叛离神殿的芙丽雅,另一路则又重新开启了圣女的择选。 神官宽慰道:“你不用太担心,克劳德少爷是神明忠诚的信徒,神明会保佑他的。剩下的只需要尽人事就好。” 他又回头对医生叮嘱,“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多加看护了,只要克劳德少爷能够挨过这个冬日,病情就一定会好转的。这是我从神卜中看到的。” 海莉管家也红着眼眶请求道:“医生,恳请你一定要救救可怜的克劳德少爷,他才十六岁,他不能就这样离开,不然我没办法向死去的夫人和远在北地的伯爵交代。” 这样的重担让医生倍感压力,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我会尽力的。” “但只靠我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我不能保证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克劳德少爷身边,必须至少再安排两个仆人白天夜里轮流照看他才行。” 原本克劳德身边就安排了两个高级女仆,只是前两天其中一个女仆突然生病了,海莉管家忙着圣日节的事情一直忘了重新安排,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她立刻将庄园所有的仆从都召集到了大厅。 克劳德本身就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平日吃穿用度无不挑剔,能留在他身边侍奉的仆从无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如今他又重病在床,挑选照顾他的仆人就更不能马虎。 海莉管家眼睛在一众仆从身边扫了两三遍,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玛丽身上。 那个高级女仆生病休假之前推荐了接替她的人正是玛丽,尽管前几天海莉管家批评了她,但那也只是她因为克劳德身病情加重心烦意乱下的吹毛求疵,玛丽的业务能力在整个庄园都是有目共睹的。 加上她母亲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玛丽对照顾病人驾轻就熟。 “玛丽,在安妮回来之前,就由你接替她的位置到克劳德少爷身边服侍。” 这是一个好机会,做得好能得到一笔不小的酬劳,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一跃成为高级女仆。 玛丽自然是心动的,可看到你在一旁神色担忧的模样后改变了主意。 “海莉管家,我,我母亲最近病情也加重了,我很想时刻陪伴在少爷照顾他,可我就一个人,实在心有余力不足。” 在海莉管家脸色黑下来之前,她忙道:“要不让莉莉去吧,她做事细心周全,我想她可能做得比我还好。” 海莉管家刚才就有在从你和玛丽之间考虑,只是因为你才刚到庄园不久,她最后还是倾向于 资历更深的玛丽。 你看出了海莉管家的犹豫,这时候你必须得果断一点站出来。 “如果海莉管家相信我的话,我愿意到克劳德少爷身边服侍。” “……好吧,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海莉管家最后松口了,你也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玛丽。” 你小声对少女道谢,后者笑着道:“加油,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在安妮生病找海莉管家请假回家休息的时候,你无意间听到了她推荐玛丽暂代她的位置的事情,这段时间你疯狂刷玛丽好感也是因为如此。 玛丽是一个很胆小怕事的人,她之所以把这次机会让给你,一方面的确是想要帮助你,另一方面更多的是怕自己侍奉出了差池,到时候克劳德一命呜呼了会牵连到她身上。 因此把这个机会让给心心念念克劳德的你,既是还你的人情,也是帮她自己。 你轮的是白天的班,海莉管家给你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后,才放你进去侍奉。 刚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药草味浓重到你都有些呼吸不上来。 你不适地皱了皱鼻子,药味过后空气里还夹杂着隐隐的紫罗兰的香气,你知道这个味道来自于克劳德衣服上的熏香。 当你从浓郁的味道中稍稍适应之后,发现里面一片昏暗。 窗帘依旧是拉紧的,没有光亮,连壁炉也熄灭了。 屋子里冷得让你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也太疏忽大意了,只是缺了一个女仆而已,居然连主人的壁炉也忘了点。 你不觉得是海莉管家疏于管理,更多的是觉得仆人轻慢对待了克劳德。 毕竟克劳德的性格并不算好,一切大少爷该有的娇纵刻薄的脾气他都有,平日里没少刁难佣人。 但他也不是故意找茬,只是单纯太过追求完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而已。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心下唏嘘,蹑手蹑脚走进去点燃了壁炉。 橘红色的火光把暗沉阴冷的屋子点亮,柴火燃烧的声音噼啪,你的脸也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温暖柔和,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 “你是谁?”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床上冷不丁传来,你吓了一跳,不知道克劳德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你看到他那双清明的眼睛后意识到他或许一直都是清醒着的。 “克劳德少爷,我是新来庄园的仆人,我叫莉莉。” 克劳德的房间很大,点了壁炉后房间也还是比较昏暗,加上他又是躺在床上的,他的模样你看不清楚。 不过你看过立绘,你知道少年有着一头流金顺滑的美丽长发,和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他垂眸看了站在壁炉旁边的你一眼,依旧用虚弱到没有气息的声音说道:“莉莉……” 克劳德的声音很轻,唤你的名字的时候很吃力,舌尖轻轻碰上上颚,发出叹息般的两个字。 你从没有想过自己这样普通的当时玩游戏时候随便起的名字,会被人用咏叹调一样华丽优美的声线唤出。 你心跳得有些厉害,要贴切点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应该叫小鹿乱撞。 但是下一秒,你心中的小鹿就死了。 “伊丽莎白的狗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4、第四章 空气有那么一瞬的凝滞,你快要控制不住表情。 好在你还谨记着一个女仆的职业操守,微笑着说道:“那真是我的荣幸。” 伊丽莎白,是德鲁伊公爵家的小小姐,是跟克劳德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少年的未婚妻。 游戏剧情多着墨于女主和攻略对象们的互动和拉扯,对这个伊丽莎白小姐的描写并不多,但她却是个相当让人印象深刻的女配角。 因为少女每一次出场都意味着女主要被刁难和针对。 尽管你也知道这是为了推动剧情和感情的设置,可你还是有些不爽。 伊丽莎白是公爵之女,爵位比起克劳德父亲还要高上一档,少年又这样体弱多病,以她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着眼于其他更为出众更健康的男子身上,她又不像你一样要进行攻略,何必吊死在克劳德一棵树上呢。 这种恶性的雌竞实在让人反感。 当然,雄竞的话摩多摩多。你就是这样一个双标的爱看男性角色为爱扯头花的好女孩。 壁炉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让你意识到再这样烧下去不开窗的话,房间里的空气只会更加稀薄。 你往窗边走去,正准备拉开窗帘。 “你干什么?” 克劳德的声音带着不虞,好像你拉窗帘的举动于他是一件十分冒昧的事情。 “克劳德少爷,房间沉闷,又点着壁炉,我怕你呼吸不上来想要开窗给你透透气。” “不需要。” “可是这样下去不会很难受的。” “我不会,咳咳,不会难受。” “……” 你之前还觉得是仆人偷懒或趁他生病虚弱故意苛待了对方,如今看来克劳德固执己见的可能性更大。 少年咳嗽了一会儿便停下了,再开口嗓音沙哑,气若游丝。 “还有壁炉,也灭了罢。” 这下你忍不了了,你深吸了一口气,“克劳德少爷,你知道你生病了吗?” “医生和神官已经尽全力来医治你了,可你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你要是还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意孤行的话,就算整个王都的医生和神官都来了你也很难痊愈。” 克劳德沉默了一瞬,语气沉了下来。 “你在教训我?” “我不敢。” 你看着系统面板上克劳德的状态马上又要死人微微活了,一把将窗帘拉开了。 光线从外面骤然照进来,屋内刹如白昼。 克劳德呼吸粗重了些,柔软的天鹅绒被褥起伏了下。 “拉上,我命令你把窗帘拉上。” 你装作没听到,不仅没拉上窗帘,还将窗户也给打开了。 不过你顾忌着他糟糕的身体状况,只开了一个手掌的宽度,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点儿霜雪的气息,正对着风口的你被冰得一激灵。 你搓了搓脸,回头对克劳德说道:“少爷,透透气会舒服点的。” 先前屋子里光线昏暗,这时候你才真正看到了少年的脸。 那是一张比立绘还要漂亮数倍的脸,纯白的被褥上用金线勾着永生树的枝丫,只是个轮廓并不繁琐,把少年的身体全部遮掩严实,只能看到露出的一颗金色脑袋。 克劳德的头发并不是纯金色的,而是铂金,披散在枕头上,像清晨日光射入白雾中晕染的色泽。他的嘴唇比石榴花还要红,苍白的皮肤比外头堆积的雪还要白,不光能看到细小的绒毛,还有其下青色的血管。 那双眼睛被光线突然刺激而不适地眯着,天蓝色的眸光在长而微垂的睫羽下隐约可见。 他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逆我!” 克劳德很生气,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如烟雾细腻的长发从他肩头垂落。 “你算什么东西?你……咳咳!” 你早就知道了少年的坏脾气,况且在这种身份等级森严的背景下,你这样做的确大逆不道。 看到克劳德咳嗽得脸都红了,你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滚开!” 他打掉了你的手,厌恶地看着你。 “区区一个卑贱的奴仆,谁允许你用你的脏手碰我的?” 克劳德虚弱到连甩开你的手的力气都近乎于无,你没有感到一点疼痛,安静站在床边注视着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任性孩童。 在克劳德被看得恼怒,又要发脾气的时候,你柔声说道:“抱歉少爷,我只是太担心你了,关心则乱,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卑贱的奴仆。” 少年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梗在了喉咙,他目光看过来,从刚才到现在真正意义上看到你。 和你随便起的id一样,你的长相也很随便。 这个“随便”是相较于这个路人甲都没有丑比的美型游戏里,其实你长得并不难看,甚至可以算得上小美人的类型。 你有一头浅棕色的长发,发梢有些卷,用一根朴素的白色发带绑成了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垂在身后。 脸型有些圆,但不胖,只是胶原带白比较多而已,皮肤白皙细腻,基本上看不到毛孔,眼睛是蜜糖一样甜蜜温暖的颜色,莹润可爱,加之又是杏眼,和你相处的人总是很容易对你产生好感。 克劳德在你这一记真诚的直球下,疑似失去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你趁机将进门时放在木推车上的药碗端过来,冒着热气的浓黑色汤药像是女巫炼制的可怕魔药,克劳德的眉头嫌恶地皱了起来。 “把这恶心的东西拿走。” “克劳德少爷,这不是什么恶心的东西,这是药。你生病了,只有吃了药身体才能好。” 对于这个任性的大少爷,你努力提高着自己的耐心,向他解释着连三岁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你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凑到他嘴边,柔声道:“克劳德少爷,该喝药了。” 你承认,故意说出类似“大郎,吃药了”这种话是你的恶趣味。 可惜这里没人懂你的诙谐。 克劳德别过脸,拒绝喝药。 你拿着勺子没动,就这样和他僵持着。 克劳德烦不胜烦,伸手推开了你的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不需要,拿开。” 你来庄园的时候他已经病倒了,但你听玛丽他们提起过,说他发起脾气来很凶,有一次他出去骑马的时候,就因为马夫没有及时为他将爱马牵出来,就被他狠狠踹了心口一脚。 你想也是因为现在他正虚着,不然他估计要连碗待人一起给推开。 你低头看了眼刚才被少年冰凉的指尖碰到的地方,软绵绵的,就跟一阵风似的,不像发脾气,倒像是欲拒还迎的撒娇。 碍于身份,同时也碍于好感度,你没办法像对待自家不听话的弟弟那样直接捏着他的嘴给他把药强行从嗓子眼灌进去。 你是来攻略他的,不是来攻击他。 “啪嗒”,是药碗接触在桌面的声音。 你把药放下了,但你并没有放弃对克劳德的“治疗”。 “少爷,你有多久没有看看窗外的景色了?” 克劳德不明白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他背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长而细软的金发铺满在他的胸膛。 “有什么好看的?我讨厌冬天,它让我很疲惫,非常疲惫。” 他连用了两个疲惫,声音也越来越轻。 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眼皮也在说话间慢慢就要合上。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圣日节,庄园上下都装扮得很漂亮,包括你窗外的那棵永生树。” 你生怕他听不见,凑近了些,“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看。” 克劳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本来靠在枕头上的身体也在往下滑,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这可不行。 他这样的状态,你真担心他一觉不醒。 那朵花可是受到春神赐福带有生机的,能够重燃人的希望,你费了那么大劲儿让它开花就是为了让克劳德看到,吊住他最后一口心气。 “少爷。” 你轻轻推了推他,克劳德不耐烦地嘟囔着,言辞含糊,“你烦死了,别打扰我冬眠。” 冬眠? 你歪了下头,“少爷,只有蛇或是熊才需要冬眠吧。” 你觉得克劳德困糊涂了,连睡觉和冬眠都分不清了。 此话一出,少年意外的清醒了些。 有那么一瞬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比外头的冰雪还要冷凝,看得你微怔。 不过转瞬即逝,很快的,他的神情又变回困倦的慵懒,像一只懒得伸爪的娇矜的波斯猫。 “少爷?” 大约是被你这么一直打扰着太烦,克劳德松了口,眉眼恹恹道:“行吧,我就看一眼,看了你就出去,天黑之前别来打扰我休息。” 得到想要的答复你开心地勾起唇角,先前还厌恶你碰触的少年抬起了手。 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在对方催促的眼神下才会意,轻托住了他的手,在下床的时候顺手给他披上了外套。 克劳德的手冷冰冰的,如玉的手指修长,好似透着寒气一样,连指尖都没什么颜色。 乍一碰到你被冰到了,指尖条件反射地跳动了下。 “呵。” 克劳德发现嗤笑了声。 他总算找到了报复你刚才无礼的方式,恶劣地抓住了你的手,把你整只手全然包裹。 但很快的,又松开了。 “你是火炉做的吗,身上怎么那么热?” 你发现了,他好像格外怕热,刚才点壁炉的时候也是。 这一点游戏里并没有提起过。 你的体质有点特别,大多女孩子都是体寒。你不一样,你体热。 夏天热,冬天就算再冷,稍微运动下也很快就能暖和。 现实中你的朋友总喜欢冬天粘着你,把你当火炉,到克劳德这里却被他嫌弃极了。 你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扶着身如弱柳的大少爷来到了窗边。 这两天没有下雪,只是前段时间一连下了小半个月,庄园上下,连着远处的山林都是白皑皑一片,冰冷,沉郁。 好在庄园装扮得很到位,好看的星星灯,用各色纸裁剪的动物,还有假花做的花环,挂在树上,戴在人们身上,大家都成了庆祝圣日节的一环。 克劳德兴致缺缺,并没有资料卡显示的对这个节日的喜爱。 是因为生病没办法亲身参与和感受吗? 你眼皮一跳,说道:“其实这些也还好,我觉得圣日节最有趣的就是雕蜡烛。” “克劳德少爷,你有雕过蜡烛吗?” 圣日节是庆祝光明神诞生的节日,蜡烛代表光明,人们会将蜡烛雕刻成花,鸟,一切美好漂亮的模样送给光明神。 只是在富贵人家,这种工作一般都是下人完成,你想克劳德肯定也没做过。 “你在屋子里反正无聊,要不要雕一个蜡烛试试?” 你这样建议,克劳德的神情却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雕蜡烛?为光明神?” “是的。” 克劳德想说什么,但忍住了,最终挖苦了你一句。 “看来你还真是个虔诚的信徒。” 你想起来了一件事,尽管资料卡上有写克劳德对光明神尊敬有加,可那是前期的事情了,后期他发现光明神对自己的圣女芙丽雅有了别的心思,他便成了他的情敌。 对于情敌,克劳德能有什么好脸色? 只是现在还是剧情前期,他就已经发现了吗? 怕引得克劳德反感,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把他引到窗边可不是真的为了让他看看过节的氛围,直接让他看太刻意,闲聊了几句后你才捂着嘴,装作无意发现,故作惊喜的样子。 “少爷,你看那里!是不是花?” 克劳德顺着你指着的方向看去,永生树的枝头,在一堆假花的装饰下,迎风颤颤巍巍开出了一朵红花。 永生树离窗很近,稍微探出身子努力伸手够一下就能碰触到那朵不合时宜的小花。 “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冬天竟然也能开花。少爷你说,这会不会是春神送给你的赐福,赐福你药到病除,身体康健。” 你做了个祷告的动作,仰着头高兴地看着他。 克劳德也有些惊讶,但面上并无惊喜。 你顿了顿,“克劳德少爷,你不喜欢花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他的语气和反应都很冷淡,轻飘飘扫了那朵花一眼,然后又抬起手。 “好了,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 你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克劳德神情的烦躁让你意识到他的耐心快告罄了。 这和你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应该感到惊喜,感到开心,感受到春神赐福的生机的。 你看着那朵迎风摇曳的小红花,觉得它可怜弱小又无助,可你最终什么也没说,闷闷的把人重新扶上了床。 你很想再待一会儿,可克劳德已经下了逐客令。 没办法,你只得为他掖好被子,又重新给壁炉加了点柴,磨磨蹭蹭了许久,这才轻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克劳德静静躺在床上,眼睛没有合上,而是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好亮,去把窗帘关上。” 伴随着嘶嘶的声音,从一团深灰色的影子里蜿蜒爬出了一条手腕粗的黑蛇。 它吐着蛇信子,漂亮的鳞片乌黑莹润,从天花板上缓缓爬下来,蛇尾“啪”的一声伸进壁炉,把火焰给一下拍灭。 火星溅起,把它冰冷的竖瞳照亮。 屋子里再次变得冰冷潮湿,床上的少年却眯着眼睛,发出一声餍足的喟叹。 黑蛇的蛇尾从壁炉里探出来,缠卷在窗帘。 它没有立刻把窗帘拉上,而是顺势爬了上去,长长的蛇身顺着窗边往外探去,缠在永生树上,最后停在了那朵小红花旁边。 殷红的蛇信子嘶嘶作响,试探着,感知着,最后张嘴把它用力连花带枝一起咬下。 5、第五章 黑蛇咬着花枝回来了,顺尾将窗户和窗帘一并带上。 暗无天光的湿冷房间里,它黑红的竖瞳格外清晰森然。 它爬上松软的床榻,咬着那枝花递给了克劳德。 克劳德的眼睛也同它的瞳孔一样竖着,冰蓝色的眼眸比外头堆积的霜雪还要寒冷,无温度。 “你喜欢这花?” 黑蛇嘶嘶回应。 “喜欢你吃了就是,拿给我做什么?” 黑蛇脑袋往他面前探了些,小红花颤颤巍巍,上面的碎雪抖落下来,落在他的睫羽。 少年眼眸微动,盯着那朵娇嫩的花朵。 “你想让我给你保管?” 黑蛇尾巴拍打了下床,是回应也是催促。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过了花枝。 在接触到它的瞬间,黑色的雾气如蛇一样迅速缠绕上了枝头,蔓延上了那朵红花。 黑蛇见了张嘴要把它抢过来,可已经晚了,花已经被黑雾包裹,眨眼睛枯萎成齑粉。 “蠢货。” 被骂蠢货的黑蛇用蛇尾把化成的齑粉卷起来,情绪肉眼可见地消沉。 它看上去真的很喜欢这朵花。 这个认知让克劳德有些烦躁,因为这条黑蛇是他欲望的表象。 看着那黑蛇将齑粉一口一口吞吃进去,克劳德忍无可忍,“你是在终焉里待久了待傻了吗,一朵花而已,等春天到了要多少我给你摘多少,把花神给你绑来都可以,至于吗?” 黑蛇也不知听没听到,依旧在执着那堆齑粉。 克劳德没了耐性,抓着它的脖子,把它给一把甩到了天花板上。 黑蛇似被粘连在了上面,挣扎了几下,便再动不了了。 “老实待在那里,在献祭成功之前别来烦我。” 房间总算彻底安静了下来,黑暗,静谧,是一个舒适完美的冬眠环境。 克劳德缓缓闭上眼睛,伴随着清浅绵长的呼吸传来,他很快进入了昏睡之中。 你从克劳德房间出来后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后厨。 忙碌了一天的玛丽和汤姆饥肠辘辘,也在后厨找东西吃,你一进去就跟他们撞了个正着。 “莉莉,这边!” 后厨的管事梅林夫人是汤姆的姨娘,对你们晚上饿了来拿东西吃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上剩下的食物也不能再拿给主家吃,你们不来解决要么变质要么就会拿去喂鸡喂鸭。 你轻车驾熟走到玛丽旁边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面包咬上一口,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玉米浓汤,整个胃也熨帖了。 你长舒了口气,感慨道:“后厨做的玉米浓汤什么时候喝都还是这么美味。”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玛丽眯着眼睛也喝了口,然后问道:“对了,你今天……还顺利吗?” 一旁的汤姆也很好奇,“克劳德少爷身体状况怎么样?真的有神官和医生他们说的那么糟糕吗?还有,他有没有为难你,毕竟他的脾气可不大好,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好好跟海莉管家说一下,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会体谅你的难处的。” 你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克劳德少爷并没有怎么为难我。” 准确来说是没力气为难你。 “不过他的身体的确很差,我很想帮助他,可他既不喝药也不让我留下来照顾他……哎,他本来就生病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见好呢?” 你的担忧是真的,只是是为你的任务担忧。 玛丽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克劳德少爷很讨厌喝药,以前我侍奉过他一段时间,我看到过他好几次偷偷把药倒掉,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否则要我收拾东西滚蛋。” 你小口小口喝着玉米浓汤,热气氤氲,遮住了你的眉眼。 “滚不滚蛋我无所谓,我只希望少爷能好好喝药。” 你顿了顿,偏头问道:“玛丽,你刚才说你之前侍奉过克劳德少爷对吗?那你知道他有什么喜好吗,比如爱吃什么,或者喜欢看什么书?” “我想要是我能让他开心点,他心情就会变好,或许就会好好喝药了。” 刚才你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想找玛丽打探这些事情。 克劳德的资料卡由于剧情解锁得太少,你知道的信息也少之又少,没办法,你只得从玛丽身上下手。 玛丽被你的真诚感动了,但是她爱莫能助。 “对不起莉莉,我只是个低级女仆,当时除了端茶倒水,我和少爷接触的机会很少。” “这样啊……“ 你有些遗憾,心想只能去费点工夫找海莉管家打探了。 这时候汤姆道:“这个你可以问问克劳德少爷的贴身女仆安娜啊。” 安妮和安娜两姐妹是克劳德的贴身女仆,安妮生病了,现在和你一起轮流照顾克劳德的女仆就是安娜。 你找上安娜的时候安娜已经在克劳德房间侍奉了。 这个世界每个贵族都有自己的贴身仆从,白天近身照顾,晚上也不例外。 只是一般晚上的时候仆从们会在主人的房间外打地铺,主人有事唤一声便能听到,只是克劳德的情况不一样,他病若游丝,时不时就要去查看下。 因此安娜是睡在克劳德的床边的。 自从克劳德生病后,晚上一直都是安娜守在他身边照顾他,饶是这么久过去了,她还是很不适应。 不适应这昏暗湿冷的房间,也不适应床上躺着的少年。 安娜在庄园工作快八年了,也当了克劳德近八年的贴身女仆,对于少年,她自认为很是了解。 以前的克劳德很怕黑,睡觉时候都会点上蜡烛,同时也很怕冷。 可现在的克劳德并不是那样。 不过这些并没什么,怕黑的人并不代表会一直怕黑,怕冷的人也不会一直怕冷。 真正让安娜感到不安的是这个房间,她每次进来都觉得心慌,耳畔有什么嘶嘶作响的声音,有时候睡着的时候会突然有冰冷的液体滴下来,粘腻腥臭。 安娜决定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下去了,她必须得弄清楚房间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她今夜没打算睡觉,就这样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屏息观察着,大气都不敢出。 而恰巧,夜晚的少年也十分清醒。 克劳德盯着天花板上那蠢蠢欲动的黑蛇,他知道,它的欲望已经到达了极限。 它很饿,它迫不及待想要享用一场盛宴。 “安娜。” 克劳德道:“你在房间里我睡不着,你先出去吧。” “可是少爷……” “出去。”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之前克劳德半夜的时候也会突然让她离开。 安娜没办法忤逆克劳德,“……好的少爷,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需要记得唤我。” 她前脚刚走出去,后脚黑蛇便从上面下来,轻盈落在了克劳德的床上。 粗壮的蛇身隔着被褥,将他从上到下紧紧盘旋,缠绕,硕大的脑袋近在咫尺。 克劳德和那双竖瞳四目相对,丝绸柔软的金发披散,也似蛇尾一样缠覆在它身上,呈现出诡谲的美丽。 他微仰着下颌,象牙般修长白皙的脖颈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里。 黑蛇急不可耐冒出獠牙,对准着他脖颈咬了下去,殷红的血汩汩,从它的蛇嘴里灌下。 克劳德闷哼了一声,没有挣扎,神情是痛苦的欢愉。 “慢点儿喝,别那么心急,芙丽雅是跑了不是死了,等,春天到了,我会去找到她的。” 他伸手轻轻安抚着黑蛇,从蛇头往下,顺着它冰冷的鳞片,脊骨,最后到漂亮的蛇尾。 “她会是我们最完美的祭品。” 6、第六章 你起了个大早,想在去侍奉克劳德之前找安娜打探下他的事情。 结果刚塞了几口面包,玛丽突然推门进来了。 “莉莉!你听说了吗!” “咳咳,什,什么?” “安娜也病倒了!” 你惊讶极了,两个贴身女仆,两个都生病了,就算说是巧合也没人信。 玛丽显然也这么认为,她咽了咽口水,“莉莉,你说会不会是……她们会不会是被克劳德少爷给传染了?” 随即又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你。 “你要不要别去了,我怕你……” 你和玛丽住在一间房间,她不光是担心你的安全,也担心她自己的。 譬如从刚才到现在她都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和你保持距离就能说明。 但你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传染,一来你手拿剧本,知道克劳德得的并不是传染病,二来你这具身体只是一组数据,死了还能再换,并不会真的对你的生命安全产生威胁。 你将手中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起身道:“你知道安娜的房间在哪儿吗,我想去看看她。” “啊,知道是知道,可是……” “你放心,我去看了她后不会回房间,我会向海莉管家申请住在之前安妮的空床。” 安娜和安妮是姐妹,她们住在一个房间。 被看穿心思的玛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就在二楼拐角靠花园的那个房间,很好找的,你自己注意点,我就不陪你去了。” “谢谢。” 你来到了安娜的房间,进去的时候女人面色苍白,即使裹着被子也冷得瑟瑟发抖。 安娜认识你,看到你的时候很意外。 “你怎么来了?” “我是我看你的,听说你病了。怎么样,有看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仆人的房间可没有壁炉,你给她倒了杯热水,毫不顾忌地坐在她的床边。 安娜想说什么,你弯了下唇角道:“没关系,我也接触过克劳德少爷,要真的是传染病我也跑不了。” “是啊,你也和我一样倒霉。” 她接过热水喝了口,神情恹恹地说道:“我这个病很蹊跷,医生来看过了没看出什么来,就让我好好休息,等天暖和点应该就会好转。可是这种话他也对克劳德少爷说过,我想我应该是被少爷传染了,只是没有少爷那么严重而已。” “不严重就好,毕竟克劳德少爷身体虚弱,才病来如山倒,安娜姐姐你好好休养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你顿了顿,这才斟酌着说出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 “就是有一点让我有点担心,你生病了,晚上谁来照顾克劳德少爷呢?” 安娜也在犯愁,“我也不知道,庄园能胜任贴身女仆的不多。要是玛丽的母亲没事的话,我的这个职位应该由她来顶替。” “可惜了,玛丽没办法胜任……“ 你说到这里瞥了一眼面露难色的女人,试探道:“要不这样,在你病情没有好转之前,这些天我帮你照顾少爷吧。” “啊,可是你白天也要照顾他,这样连轴转你身体吃得消吗?” “没关系,就几天而已,再说了只是贴身女仆就我一个人而已,又不是其他的仆人也不侍奉了,我要是实在撑不住了可以让他们帮忙看着点,这并不难应付。但克劳德少爷身体虚弱,身边不能没有贴身侍奉的人。” 你看着安娜的眼睛柔声说道:“再说了克劳德少爷可能得了传染病,除了我也没人愿意来贴身侍奉他,就算有估计也不会尽心。” 安娜思索了片刻,最终点了头。 之后你和安娜一起将这件事同海莉管家说了,她也在头疼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毛遂自荐,她也便答应了。 如此,你的女仆任务进度,总算从3/1到了2/3,从庄园女仆,正式成为了克劳德的全天候贴身女仆。 当然,你费了那么多周章也不单单是为了任务进度,最主要的是为了更好照顾克劳德。 昨天晚上,你发现克劳德的血条又掉了,从一丝掉到了一丝丝。安娜的照顾非但没有让他好转,反而自己也给折进去了。 攻略对象死亡,这对你来说可是大麻烦。你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晚上,你提着星星灯,再次进入了克劳德的房间。 床上的少年面色比昨日更苍白,不,可以说是惨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不过神奇的是他的嘴唇还是那么鲜红,头发也依旧有光泽。 “怎么是你?安娜呢?” 克劳德对你的出现颇有微词,尤其是你一进屋又去点了壁炉。 刺眼的火光何不适的温度让他眉头微皱,冰蓝色的眸子里盛着不悦的情绪。 “安娜生病了,之后这段时间在她病好前晚上由我来侍奉你。” 你补充了一句,“顺带一提,白天也是我。” 克劳德沉默地盯着你。 “少爷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是海莉强迫你来的?” 你摇头,“没有,是我毛遂自荐,我是自愿来照顾少爷你的。” 克劳德嗤笑了声,显然不相信。 “你不会以为安娜和安妮接连生病只是意外吧,医生没告诉你我得的很可能是传染病吗?” 他费力支着头,铂金色的长发在壁炉的暖光中泛着润泽的光华。 “趁着你还没怎么跟我接触过,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为好,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在克劳德的床边打好地铺,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旁边。 你装作听不懂克劳德语气里满满的恶意,弯着眉眼道:“克劳德少爷你是在关心我吗?关心区区卑贱的仆人的我的性命吗?” “克劳德少爷,你真温柔。” 克劳德噎住了,没把你气到反而把自己恶心到了。 “要待着就待着吧,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他冷哼了一声,闭上眼不再搭理你。 可你却不能不管他。 你觉得克劳德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转,一方面是病情或许实在严重,另一方面是他太任性,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病情这方面你无能为力,后者你倒是能人为干涉。 你看着克劳德手脚从被子里露了出来,走过去帮他把盖好,这一动作不可避免碰到了他的身体。 嘶,好冷,冷得跟块冰似的。 壁炉已经烧了有一会儿了,屋子里的温度也升高了,可克劳德的体温还是这样冷。 是体质问题吗?这也太夸张了。 你觉得这或许是克劳德身体一直不见好的原因。 你又摸了下被子,里面也是冷冰冰的。 要不是系统面板上还显示着克劳德的状态,你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具早就凉透了的尸体。 这个念头让你很不安。 “克劳德少爷?” 你唤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回应。 克劳德睡着了。 这个认知让你更恐慌了,你害怕他就这么一觉不醒。 你顾不上什么主仆规矩,本来你来当女仆接近克劳德都是为了任务,任务目标死了,你也回不去了。 你脱了鞋子,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克劳德的确睡着了,可在你贴上来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柔软温热的身体贴在他后背,烫得他一激灵。 他恼怒的想要将你这个大胆的女仆一脚踹下去,下一秒,你的手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你将脸埋在他后颈,呼出的气息湿热,因为太冷也太害怕,你的声音都在颤抖。 “别死啊,克劳德……” 克劳德眼眸一动,看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缓缓眨了眨眼睛。 她这是干什么?爬床,投怀送抱? 这种事情在贵族中并不少见,有不少不知身份,妄图走捷径的奴仆都这样干过。可是他现在这情况,她到底是投怀送抱还是送死?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死气,被侵蚀久了生命垂危,却也应该被他们危言耸听误以为是传染病才对。 为什么她不躲开反而靠近自己呢? 难不成她刚才说的不是被逼迫,是自愿来照顾自己是真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做这种百害无一利的事情呢? 克劳德思考了许久,得出了一个可笑又最为合理的答案。 哦,她喜欢我。 7、第七章 得出这个结论后,这两天少女的一切反常举动都说的通了。 因为喜欢他,所以她才会将他的身体健康排在第一位,违逆他的命令给他又是点壁炉又是开窗,因为喜欢他,她才会在安娜喝安妮她们生病,他身边没有贴身女仆照料的情况下,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也要过来。 现在甚至还胆大包天爬上他的床,抱着他给他取暖。 你并不知道克劳德还醒着,更不知道他将你保护攻略对象的举动理解为了爱慕。 你也没有空闲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因为你发现克劳德的身体捂了这么久也没有捂热。 克劳德是背对着你睡的,你把人给掰了过来,让他面对着你。 克劳德没把你踹下去,想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搓了搓自己被冰着的手,等到回暖后才抓着克劳德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湿热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他实在忍无可忍,把手猛地抽了出来。 “滚下去。” 你一愣,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少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少爷,你刚才没睡着吗?” “我让你滚下去你没听到吗?” 他没正面回答你的问题,动了下腿作势要踹你。 你赶紧从被窝里钻出来,浅棕色的头发散开,发带松了,有几缕发丝凌乱垂落下来。 虽然没有成功帮克劳德取暖,但是他至少清醒了,这让你安心了不少。 你是真害怕他一睡不醒。 你把手放在脖子上捂了捂,发现克劳德正在看你。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 你沉默了一瞬,决定不去计较对方的贵人多忘事。 “莉莉。” “哦,想起来了,和伊丽莎白的狗一个名字。” 你很想吐槽克劳德没必要再重复一遍,毕竟不是谁都和他一样健忘。 克劳德看着你有些吃瘪,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情舒坦了,对你的冒犯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自以为知道了你对他不为人知的心思,觉得自己掌握了主动权。 “海莉让你来伺候我就是这样伺候的?爬主人的床,真不知廉耻。” 克劳德用手指绕了圈头发,似笑非笑看着你。 “莉莉,你说这件事要是被海莉知道了怎么办?” 你没有被他的威胁吓到,淡定解释道:“少爷,我只是想帮你取暖而已。” “所以你也承认你对我图谋不轨,想要给我暖床咯。” 对于克劳德的歪曲事实你皱了皱眉,你明白了,他不是误会你,而是故意在刁难你。 “我要告诉海莉,让她把你这个心思不正的家伙赶走,永远不会再录用你,更不会让你再接近我半步。” 克劳德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留意着你的神情,等待着你露出惶恐和绝望的样子,哭着祈求宽恕和原谅,让她留下来。 克劳德心情愉悦地等待着,可你的反应却不尽人意。 你没有害怕,也没有痛哭流涕,卑微祈求,你只淡淡说了句。 “那很好啊,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被少爷传染了。” 然后你又梅开二度,棒读地夸赞道:“少爷你真温柔。” “你!” 你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恶心他,从一旁的布包里拿出了一根白蜡烛和一把一指宽,长约一掌的小刀。 “克劳德少爷,你安心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就好,我会在一直在你身边的。” 发现无法用常规的办法给克劳德取暖,你开始另辟蹊径。 克劳德对上你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其实也不是真的拿你没办法,只是目前他的身体不允许,而且为了保持献祭的纯净也不允许他对你做什么。 这让他很烦躁,加上屋子里不是适合他冬眠的舒适,心情就更不好了。 克劳德心情不好也不希望别人心情好,于是他再次把矛头对准了你。 “别以为你这么说这件事就能轻易被敷衍过去。你也不想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吧?” 好糟糕的对话。 要不是克劳德是土著的,你指不定怀疑他看过什么少儿不宜的岛国文学。 你是看出来了,克劳德就是想找茬,自己越是表现得无所谓,他越揪着自己不放。 你抿了抿嘴唇,装作有些忌惮的样子,问道:“我要是说不想,你就不会说了吗?” “怎么可能?” 克劳德话锋一转,“除非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帮我把这个东西放到光明神殿里。” 他从枕头下面把一枚黑色蛇形戒指拿了出来,上面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一颗瑰丽的红宝石镶嵌其中。 你看到这枚戒指后表情一顿,不为别的,蛇在王都可是不祥之物,这种东西可以私下收藏,但决不能放在神殿里。 一旦被发现的话会被当成邪神的信徒,后果不堪设想。 克劳德也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柔声引诱道:“这只是个戒指,又不是真的蛇。况且这块红魔宝石是芙丽雅送给我的,你知道芙丽雅吗,她是神殿的圣女,也是我的……朋友。听说她最近失踪了,王都上下都找疯了,我也很担心她的安危。你将它送去,上面有她残留的神力,应该对找到她的踪迹有帮助。” “不过这事得悄悄做,不要打草惊蛇,毕竟这枚戒指的形状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他伸出食指轻抵在唇边,秾丽的五官因为这个动作显露出一分慵懒的风情。 剧情里芙丽雅的确送给克劳德过一块被圣光净化过的宝石,让他贴身带在身上祛病驱邪。 就是这块红宝石吗? 如果芙丽雅没有摆烂跑路,只是单纯失踪的话,这戒指或许还真能找到她,可现在你已经顶替她成为了新的女主,神力不再和她有共鸣,想要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你还是接过了这枚戒指,答应了克劳德。 因为刚才在他拿出这枚戒指的时候,解锁了新的攻略剧情。 ——[叮,第二支线任务已开启:光明神的邂逅。] 8、第八章 这枚戒指和它的主人一样,冷得刺骨,拿在手中许久都捂不热。 你的指头被冻得发红,有些受不了,把戒指放到了口袋里,也不知是壁炉的光的折射,恍惚间那红宝石好像闪了一下。 克劳德对你的态度很满意,说话也没有那么阴阳怪气了。 “你在干什么?” 光明神的支线不急,神明不老不死,你现在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个残血。 你拿着小刀雕刻着蜡烛,听到他问话头也没抬回答:“祈福。” 克劳德想起来了了,这好像是为了庆祝洛迦那家伙诞生日的传统。 “不许。” 他伸手要去抢你手中的蜡烛,你躲开了。 克劳德脸色冷沉,“你要向他祈福滚去别的地方,别在我面前碍眼。” 王都上下信奉光明神是主流,不过也有很多人信奉旁的神明。 信徒除非改变或放弃信仰,否则一生一般只能信奉一位神明,神明有很严重的信仰洁癖,不纯粹的信徒是不被他们认可和庇佑的。 只是就算只信奉一位神明,人们对神明还是保持着敬畏心的,像克劳德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讨厌某个神明的行为实在胆大包天。 不过这你也能理解,情敌嘛。 你装作没听到少年这句大逆不道的话,看着他的蓝眸,说道:“可我是为克劳德少爷祈福,我希望你能痊愈平安。” 克劳德这人脾气是有些阴晴不定,但是经过这几次交锋你发现了他一个致命的弱点,这家伙十分不擅长应对别人的善意。 游戏里芙丽雅和他的相处属于救赎和被救赎关系,每次他饱受病魔摧残的时候都是少女的出现让他从痛苦中得以喘息和解脱。 他对芙丽雅的喜欢是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喜欢得顺理成章。 你没有芙丽雅那样的能耐和魅力,目前你最大的优势大约就是真诚。 一颗真诚希望他好起来的真心。 克劳德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他知道你没说谎,正是因为你没有任何虚与委蛇的虚情假意,这才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再次沉默了,收回了想要抢走你蜡烛的手。 你继续雕刻着蜡烛,你能感觉到克劳德的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他的注视存在感很强,像是一条蛇一样粘腻,阴冷,让你脊背发凉。 好在你的表情管理还算优秀,无视他专心手中的雕刻。 相传光明神洛迦诞生之日,神说要有光,混沌中便出现了日月星辰,其中太阳又普照了天地七七四十九日,万物才得以破土而出,得见天日。 于是人们为了纪念世间显露生机,洛迦的诞生日定为圣日节,太阳花则定为了圣花。 你在蜡烛上雕刻的便是太阳花。 游戏里设定的太阳花有点像迎春花,一簇一簇的黄色小花格外生气盎然。 你刚雕好一朵,克劳德冷不丁道:“我喜欢紫罗兰。” “……你是想让我雕紫罗兰吗?” 你有些为难,“可是太阳花才是光明神的诞生花。” 春神的赐福没办法让克劳德病入膏肓的身体重现生机,你只能试图从光明神这里入手。 芙丽雅是光明神殿的圣女,她的神力来自于光明神洛迦,剧情里克劳德能被她治愈这说明光明神的神力对他是有效的。 “你不是为我祈福吗,为什么要管他的诞生花是什么?” 克劳德用你刚才堵他的说辞来堵你,然后趁着你被梗住思考着如何反击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了你的手背,带着你用刀把那朵好不容易雕刻好的太阳花削掉。 “你要是想留在我身边,就别干当我讨厌的事,知道吗莉莉?” 他的体温很冷,吐出的话缱绻暧昧,气息却也是冷的。 你虽然绑定的是攻略系统,但这个系统并不会显示好感度的增减,也不会有准确的好感度数值,它更像是一个随机触发剧情然后发布任务的没有感情的npc向导。 你不知道克劳德现在对你的好感度有多少,但你知道一旦低于零,这条线基本上就over了。 在明显感觉到少年的不虞后,你果断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好,你喜欢什么我就雕什么。” 大不了之后偷偷再雕个几根重新烧了献给光明神。 克劳德满意了,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见过紫罗兰吗?” 紫罗兰是贵族才养得起的名贵花卉,平民是很难看到的。 你自然不属于后者,上一世你每周都会去花店买花,紫罗兰算是你常买的花卉之一。 但是作为平民的你要是说见过就太奇怪了。 你摇头,“没有,但是我在一本花卉书上看过它的画。” “雕一朵我看看。” 克劳德支着头,神情很认真,这让你倍感压力。 你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小刀雕刻出了紫罗兰的大致轮廓,在细化的过程中刻坏了一两片花瓣。 你想当做无事发生,继续雕刻下去,克劳德冷笑了声。 “雕太阳花的时候一气呵成,雕我喜欢的花磕绊成这样。还说什么为我祈福,真是谎话连篇。” 克劳德对光明神的不爽迁怒到了你身上,你停下动作,直勾勾看着他。 “那你能教教我吗?” 你蜜糖色的眸子映着壁炉摇曳的火光,声音刻意放轻放柔。 先前光顾着思考把对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事情,差点儿忘了攻略任务。 克劳德可是你的攻略对象,你费尽心思成为他的贴身女仆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我知道我很笨拙,但我愿意学,我想为你祈福,你能教教我吗?克劳德少爷。” 他没有立刻回应你,垂眸注视着你的眼睛,没有从中看出一点虚伪的情绪后,视线才从你的眼睛慢吞吞移开,“行吧,不过就一次,你要是学不会我可不会再教你第二遍。” 克劳德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太无聊了,无聊到竟然答应了你这样无聊的请求。 但他心下隐隐又有点期待,紫罗兰是他的诞生花,这还是他自终焉诞生至今头一次有人为他雕刻贡物。 克劳德拍了下床边,“坐过来。” 你露出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坐在了床沿。 倒不是害羞,你单纯怕离太近被对方一脚踹下来。 “离那么远干什么,再过来点。” 你又挪了下屁股,克劳德气笑了,手臂一伸,把你跟提溜小鸡仔一样提溜到了床上,他的身边。 你们此时的距离近到动一下手指就能碰到,姿势也很暧昧,克劳德像是把你圈在怀里,冰凉丝滑的头发垂落在你面颊,弄得你酥酥麻麻的痒。 他把蜡烛和小刀拿过来,小刀在他手中灵活轻盈得不可思议,花瓣花蕊栩栩如生,很快就把花雕刻出来了。 “诺,你照着雕。” 克劳德速度太快了,加上你先前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身后贴近的胸膛和萦绕在鼻翼之间的紫罗兰熏香给吸引了,脑子晕乎乎的,等到东西重新塞到你手里了才回过神来。 “快点儿,发什么呆。” “哦,好,好的。”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你一个浸淫乙女游戏多年的老油条,刚才竟然被区区一个攻略对象给扰乱了心神。 这可是攻略者的大忌。 你努力让自己忽略身后的人,全神贯注在手上的雕刻。 克劳德看着纤细清瘦,但他骨架并不小,宽肩窄腰,饶是坐在床上也比你高一个头。 因此他只要稍微垂眸就能看清你的动作。 起初你雕刻的还算不错,花瓣没有断掉,在完整雕刻完花瓣后,到花蕊部分你就有些束手束脚,好几次想下刀又怕功亏一篑。 在你纠结的时候,克劳德先不耐烦了。 他抓着你的手想下刀,冰凉的手突然贴上来,你又太过专注,给吓了一跳。 然后手一抖,锋利的刀片割破了你的食指。 那道伤口不深,但割破了皮,殷红的血珠一下子沁了出来。 克劳德握住你的手一顿,随即又收紧。 你感觉到他呼吸重了一分,紫罗兰的香气更加浓重,闻着有些胸闷。 克劳德喉结滚了滚,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晦暗,一片阴影覆下,喷洒在手指间冰凉的气息让你头皮发麻。 “克劳德少爷!” 他恍若梦醒,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低了头,只差一点就要咬上去。 克劳德猛地甩开你的手,面色潮红,胸膛起伏着,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少爷?” 你含着手指,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盯着你被血染红的嘴唇,露出一种难以忍受的表情磨了磨后槽牙。 “脏死了,滚出去处理干净了再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少年的声音微哑,听着喉咙发紧。 明明是他突然动手你才不小心受伤的,结果他还倒打一耙嫌弃你,这让你很郁闷也很生气。 真是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去他爹的女仆的自我修养,你不装了,气呼呼的大力关上门出去了。然后隔着门对里面的人拳打脚踢,做了好一通鬼脸才离开。 克劳德感知到你离开后心绪依旧没有平复,反而更躁动了。 他盯着被子上的那滴血,一股难言的芬香浓郁到他牙齿发痒。 许久,克劳德终是控制不住,将脸埋进了被子里,猛吸了一大口。 好香。 9、第九章 自从克劳德纡尊降贵教你怎么雕花后,不知怎么突然就对雕蜡烛上了瘾,天天让你给他雕蜡烛。 于是这段时间你的日常变成了给他雕蜡烛,和偷偷给光明神雕蜡烛。 蜡烛不是雕好放在那里神明就能收到的,这是给神明的贡品,是需要烧的。 在这个游戏设定里,神明是无形的,烟雾是神明的化身,蜡烛燃烧后只要虔诚祈祷,神明是能有所感应的,运气好的话神明会直接通过烟雾现身。 你这几日一直在偷偷烧雕给光明神的蜡烛,虽然一直没有开出神明降世这种盲盒,不过克劳德的身体状况肉眼可见好了不少,你想这可能是你的祈福起效了。 今天的你依旧在给克劳德雕蜡烛。 你已经从一开始的磕绊生疏,变得能一气呵成雕完了。 你将这一周雕刻的第二十根蜡烛放在克劳德的床头,然后从中选了一根点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后一直在封闭昏暗的空间待着,克劳德不喜见光。你平时每次点壁炉的行为让他很是不满,唯独你点蜡烛的时候他不会表现出不悦,反而很舒适放松。 火柴被擦亮,小小的火苗在蜡烛上摇曳,腊慢慢滚烫消融,克劳德眉宇舒展,微不可闻发出了一声喟叹。 这是你每次点燃蜡烛他都会有的反应。 克劳德深吸了一口气,病态的面容隐隐显露出一点潮红,衣领微敞,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 你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安娜的身体已经好了,我和她换了个班,以后她白天来伺候你,我晚上来。可以吗?” 克劳德似乎忘了安娜是谁,想了会儿才从脑子里和找到对应的人来。 “不要,以后就你伺候我。”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克劳德不光身体有所好转,对你的态度也好上不少。 不过你能感觉到他对你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好感,而是一种类似于对宠物,玩具之类的喜爱,简而言之就是说你让他很满意。 这是你起早贪黑,无微不至照顾他应得的。 克劳德这么依赖你你挺高兴的,可你的攻略对象不止他一个。 “当然可以,只是克劳德少爷,你忘了吗?我还得拿着你给我的戒指去神殿找芙丽雅圣女呢。” 听到芙丽雅的名字,他从那种略显迷离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好吧,就一天,记得早点回来给我雕蜡烛。” “最近两天又在下雪,我不能保证能当日回来。” 你说道:“不过你放心,安娜的手艺很不错,我不在的这一两天她可以代替我给你雕刻。” 克劳德眉头一下子拧起来了。 “她雕的没用。” “什么?” “啧,没什么。” 他心情有些烦躁,又往你手里塞了一根蜡烛。 “继续。” 隔天一早你跟安娜交接了工作后,又给海莉管家请了假,从庄园坐着马车来到了神殿。 光明神神殿在王都中心,紧挨着王宫,繁华又热闹。 你到神殿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门外乌泱泱围着一群人,而且全是女性。 从她们的衣着打扮来看,多是有身份的贵族,其中也有几个和你一样做平民打扮的少女,但姿容出众,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好颜色。 这样一群非富即贵即美的少女聚在一起,你眼睛都看直了,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你有些好奇她们一大早围在这里做什么,就近找了个人询问。 “你不知道吗?这群女孩子都是来测神明亲和力的。” 水果摊的老板娘压低声音说道:“前段时间不是芙丽雅圣女失踪了吗,又一直找不到,不得已只能重新招选了。她们都是冲着的圣女位置来的。” 她笑眯眯看着你,调侃道:“小姑娘,你要不要也去试试,反正来都来了。” “不了,我只是来替主人家祈福的。” 这只是托辞,你之所以没打算试试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你那点儿拼尽全力也只能让一朵花开的神明亲和力,比起普通人来说是算不错了,可要跟天赋异禀的芙丽雅相比那就差远了。 圣女的标准岂是你这区区凡人能企及的?溜了溜了。 你绕过乌泱泱的正门,从侧门进了神殿。 守门的神官看到你拿着克劳德家族的信物,没有为难你便直接放你进去了。 在进去之前,他提醒道:“最近光明神殿没有圣女坐镇,神官们能接收的祇的神力有限,因此神殿内的防护不像以往那样强大,在逢魔时刻来临之前,你要尽快离开神殿。” 圣女主治愈和净化,没有圣女的神殿很容易受到邪物的侵扰,白日还好,到了晚上哪怕是光明神殿也会被黑暗给压制。 这也是为什么神官他们会那样着急寻找新的圣女接替芙丽雅。 “好的,多谢提醒。” 你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是另一番想法。 你今天来只是借着帮克劳德送东西为幌子,主要目的是为了和光明神邂逅。你的神明亲和力不足以引起光明神的注意,要想让他走下神坛降世得用一点非常手段。 而逢魔时刻,就是个很好的时机。 在神官的指引下,你来到了光明神像前。 你穿到这个游戏里这么久以来,这是你第一次来神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座伫立于神殿中央的高大神像。 神明是不能直视的,神像的容貌也并非是神明的真容,他只是神明万千化身中的一个。 整座神像由纯金打造,璀璨夺目,俊美威严,圣洁而无瑕。 你站在它面前,心神动荡,不由得屏住呼吸。 来神殿祷告的信徒络绎不绝,其中还有许多自愿留下做义工的,比如帮忙做饭或者打扫卫生,为了能在这里待久一点,你也请求留了下来,神官对此喜闻乐见。 临近傍晚的时候,你借着神像藏身,避开了神官的巡查。 信徒全部都离开了神殿,神官也将主殿的门给关上了,一时之间四周静得一颗尘土落下都能听见。 你蹑手蹑脚从神像后面出来,四下无人,你却更紧张了。 因为神像的存在感更强了。 尽管你知道此时光明神并没在神像中,可在神明面前,你总有一种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的亵神感。 别多想,这只是游戏,他也不过只是你攻略回家的一环。 这样暗示了一番,你放松多了。 按照你制定的计划,要邂逅光明神,得先把他给引出来。 以你一人之力肯定不行,但有这个就不一样了。 你从口袋里将蛇形戒指拿出来,这里面有芙丽雅的神力,借以她的神力来引出光明神轻而易举。 你将戒指放到神像前,念着祷告词。 “全知全能的光明神啊,请求你降临赐予驱散黑暗的光辉,驱散我内心的困惑和迷茫,为你虔诚的信徒指明前行的道路。” 祷告许久,神像静默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你皱了皱眉,拿起那枚戒指让系统仔细扫描确认,这上面的红宝石的确是芙丽雅送给克劳德的。 是神力都蕴藏在里面,没办法感知吗? 你思索片刻,将戒指上的红魔石用力砸在桌角,“咔嚓”,红磨石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痕迹。耀眼瑰丽的红光溢出。 你心下一喜,正要再砸一下,那戒指突然动了。 似有生命一般缠上了你的手指,然后是你的手腕,冰冷粘腻的触感就跟蛇一样。 不,就是蛇! 那蛇形戒指由小变大,由假变真,真的变成了一条手腕粗的黑蛇。 黑蛇嘶嘶吐着蛇信,冰冷的气息在你脸颊擦过,很快的从手臂绕到了你的脖子,纤细白皙的脖颈被粗壮的蛇身缠绕,收紧,你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倒流了。 求生的本能强迫你动了起来。 你压制着内心的恐惧,伸手抓住了它的脖子,把它用力往你身上拽下去。 可你越动它缠得越紧,在你快要窒息的时候,一道寒光嗖的一下刺向黑蛇。 “砰”,一支金色光箭穿过它的眼睛,如同阳光驱散黑暗般,霎那间黑蛇的身体变成一团黑雾,骤然消散。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戒指已经变回原样掉在地上,那块红魔石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块灰扑扑的遍布裂痕的普通宝石。 你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主殿的白袍少年说道:“谢谢你……” 话音刚落,拉动弓弦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金箭对准的是你。 金箭的光芒太甚,让你无法直视,你没办法看清楚少年的脸。 他的声音清冷凉薄,没有一点温度,如他手中箭一样锋芒凌厉。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我是光明神大人的信徒。” 少年明显不信,又走近了一步,光箭的压迫感更甚。 “深更半夜,还带着邪神的东西,你说你是光明神的信徒?我看你是邪神厄克斯的信徒才对。” 邪神的东西?你身上哪有什么邪神的东西? 等等,他说的该不会是这个戒指吧。 是因为蛇形吗?所以被误以为是邪神的象征?不,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刚才那条凭空冒出来的黑蛇任由谁看了都会怀疑。 你听到拉弦的声音绷紧,箭即将离弦,你慌忙辩解:“不是这样的,神官大人,这只是个普通的戒指,是克劳德少爷,也就是伯爵之子给我的,他是圣女芙丽雅的朋友,这上面有她的神力,我是为了帮神殿寻找她的踪迹才将戒指带来的!” “胡言乱语!既是拥有神力的戒指更不可能被邪神上身!” “那是因为现在是晚上啊!邪物趁虚而入也是很正常的,是邪物的问题,和戒指无关啊!” 你捡起戒指指着上面的裂痕给他看,“你瞧,这就是光明神大人庇护我的证明!若我不是他虔诚的信徒,他为何会庇护我?” 少年听到这里态度终于有所松动,弦松开了些,但箭没有放下。 “……好,我姑且信你说的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 “是真是假不是你一面之词就能决定的。” 他顿了顿,光芒之下那张脸隐约可见让人心悸的瑰丽。 “若真是神明虔诚的信徒,便能看到神明的神谕。” 一道金光闪过,你的眼前出现了三行字,粲金如阳,古老神秘的文字透着无匹的强大力量。 但你一个字都看不懂。 “念出来,只要你能准确无误念出来我便相信你的话。” 你一下子汗流浃背了。 “怎么,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吗?” 金箭的寒光逼仄,再次对准了你的咽喉。 “不,不是!我当然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只是这光太刺眼了,我辨认要花一些时间而已。” 你强装镇定,内心疯狂呼唤着系统。 [系统,你能扫描出来这上面写了什么吗?] [抱歉不能,因为我不是光明神的信徒。] ……我也不是啊! 你要被这个废物点心系统给气死了。 在你气急败坏的时候,少年开始倒计时。 “三,二……” “我认完了!” “念。” 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第一行字,说的是要对光明神忠诚,第二行说的是要对光明神绝对忠诚,第三行……说的也是要对光明神绝对的忠诚,哪怕献上生命和灵魂。” 你不顾发酸发痛的眼睛直视着金箭,一字一顿问道。 “神官大人,请问我说的这三行神谕有错吗?” 空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冷笑出声。 “哈,狡猾的丫头。” 10、第十章 你梗着脖子,理不直但气壮地反问:“你就说我这三条里有哪条说的不对吧。” 你承认,你这个回答的确很狡猾。 对方要是说不对,那他就是在说对光明神忠诚不对,这可是大不敬,对此,他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你们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是他先败下阵来。 他将箭放下,指尖的金光在收箭的同时也在慢慢熄灭,没了过于刺眼的光芒,你看到了他的真容。 你知道这个游戏以人物美型闻名,里头哪怕是个路人甲放在现实世界里也能算个小美人。 但眼前这位还是美得太超过了。 少年有着一头不同寻常的银白的长发,如上好的绸缎,泛着比月华更甚的光泽。瞳仁是粲然的金色,连纯金的神像在他这双眸子下都要黯然几分。 和克劳德病态的苍白与极致秾丽的面容不同,眼前的少年的五官无疑是俊美无俦的,眉眼无瑕,挺鼻红唇,似造物者最好的作品,挑不出一点瑕疵。 可他身上的圣洁感和禁欲感是克劳德没有的,明明那么美丽,却让人无法,准确说是不敢生出一点旖旎的冒犯。 非要来形容的话,克劳德是开到艳丽到糜烂的玫瑰,少年则是冰雪中遗世独立的白雪莲。 这样级别的美貌绝不可能是路人甲。可是你在玩游戏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他啊。 在你惊疑的时候,他上前了一步,冷香在空气里幽然浮动。 “别以为你蒙混过关了神谕这一关就万事大吉了,深夜擅闯神殿,这可是大不敬。光凭这一条我就足以当场处决你。” 他没再引箭,可周身的杀意依旧。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你最好如实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你也知道光是那样没办法蒙混过关,可这里是神殿,是不能染血腥的,你不信他真的会明目张胆到在这里对你做什么。 “是,我的确不是光明神的信徒,可我也不是什么邪神的信徒,我要真和邪神有关系,那黑蛇怎么可能会袭击我,你说是吧?” 少年眼神微动,目光落在你脖子上的一圈红痕上。 “既然你不是祇的信徒,为什么要来神殿?” 你气笑了,“神官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为帮助神殿找失踪的芙丽雅圣女而来。” “只可惜这戒指被那黑蛇给损坏了,神力消散,她的气息也消失了。” 你怕他不信,将那枚破损的戒指递给他让他查看。 少年半信半疑接过,刚一碰触,那戒指突然动了,一口咬在了他手指。 你一惊,忙将那戒指扔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脚。 “你没事吧?” “没事。” 他摩挲了下指腹,一缕黑雾从指间窜出,被咬到的地方光洁一片。 你意识到那是净化的力量。 普通的神官只有治愈和驱魔的能力,就算要净化也要辅助于圣水,像这样信手拈来的只有大神官和圣女。 圣女芙丽雅已经私奔出走了,所以眼前的少年…… “你是大神官?” 少年抬眸,“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一般能混到大神官资历的神职人员在天赋异禀也至少三十岁出头,少年看上去实在年轻过头了。 可他不是大神官,还能是谁呢? 你正思考着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叮,第二支线,光明神的邂逅任务已经完成二分之一。] 二分之一?什么鬼? 你连光明神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完成,还只完成了一半……等等。 你看着面前圣洁美丽的少年,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个,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他轻飘飘看了你一眼,没有回答你,眼神里带着不悦。 很神奇的,你明白了他是因为你没有先报上名来的无礼而不悦,忙道:“我叫莉莉,你呢?” 少年这才开了尊口,“阿洛。” 阿洛? 光明神的真名叫洛迦,和他的名字有点相像,但如果对方真是光明神在人间的化身,那任务提醒应该是完成,而不是完成一半。 你半调侃半试探:“你说你不是大神官,可你又有这么强大的神力,总不能是圣女吧?” 阿洛并没有因为你的玩笑而生气,甚至还承认了。 “差不多吧,只不过我是圣子。” 圣子和圣女一样,是能直接和神明对话,接受其神力传渡的神眷,是光明神在人间的使者,见他们如见光明神。 怪不得显示的是完成一半的任务。 阿洛拿着那枚戒指把玩着,这个戒指很明显是厄克斯的杰作。同时其中也有的确有芙丽雅的气息。 他不清楚是芙丽雅背叛了祇,改为信奉了厄克斯,还是厄克斯利用了她来遮掩自身的气息,在祇衰微的时候趁机而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个叫莉莉的少女和邪神接触过。 阿洛看向你,问道:“你说这戒指是伯爵家的公子给你的,为什么他要找人自己不来?” “他生病了,很严重的病,短时间内根本下不了床。” 你唏嘘道:“我可怜的克劳德少爷很在意芙丽雅圣女这个朋友,他担心自己身体撑不了多久,想在离开前最后再见她一面。” 你试图用克劳德来降低阿洛的疑心,同时也为了你剩下一半的任务。 “圣子大人,我家少爷的病情真的很糟糕,可不可以求你看在伯爵老爷经常为神殿资助的份上,请光明神大人现身为他治疗?” 在游戏剧情里,第一次的修罗场就是克劳德和洛迦。芙丽雅在无法控制住少年的病情的时候,不得已请神降临为他医治,两人正式对上。 阿洛金色的眸子注视着你,“这才是你来光明神殿的真正原因吧?” “啊不……” 否定的话到了嘴边,你话锋一转。 “是的,我是为了克劳德少爷而来的。如果你能请祇出手,我愿意向祇献上我全部的忠诚,成为他真正的纯粹的信徒。” 你们神职人员不是最推崇忠诚和纯洁吗?看吧,我就是一个这样忠心耿耿,品德高尚的女仆,为了我的主人我可以做到这份上。所以相信我是大大滴良民,别再怀疑我了。 你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真诚地看着阿洛。 “你把祇当什么了?你们主仆游戏中的一环吗?还有你,你在自我感动什么?” 阿洛居高临下,凉凉看向你。 “你以为你是芙丽雅吗,你的信仰于祇而言就如一粒尘土一样一文不值。” 他明明没有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波动,说出的话却刻薄得让人吐血。 哈,你气笑了。 在穿到这个游戏世界这么久,起初你只把它当成一场游戏,但这里的一切都太真实,真实的人,真实的身份和血统的压抑。 芙丽雅是女主,你他爹的难道就不是?就因为她是圣女,你是女仆,就这样差别对待,要不要这么双标? 你的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是,我是身份卑贱的女仆!在你这样的圣子眼中我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可那只是在你们这样的凡夫俗子眼中,你们以身份以地位以血统评判人的高低贵贱,但祇不是!在祇眼里众生平等!无论我是公主还是平民,都是信徒,在他眼里我们都一样重要!” 你仰着头看他,叉着腰,蜜糖色的眸子因为怒火亮得出奇。 看着阿洛同游戏中光明神的立绘相似的白发金眸,你胸口由然而出了一股势在必得的野心。 “所以祇爱世人,也爱我。” 11、第十一章 “所以祇爱世人,也爱我。” 爽了,说出这句壮志豪言的你觉得心头憋着的那口恶气也给吐出来了。 正如那三行神谕一样,这一次你的反驳也有理有据,足以让阿洛哑口无言。 你叉着腰,正要再挑衅梅开二度反问“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的时候,少年的脸噌的一下红了。 “你!” 阿洛金色的眸子盛着怒火,比这神像还要亮。 “我什么我?阁下若是觉得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大可以指出来,我们再说道说道。” 他的反应着实奇怪,不像生气,更像是恼羞成怒。 真是莫名其妙,搞得你好像怎么冒犯到他了似的。 阿洛很想要反驳,但你的歪理实在让他无从下手,毕竟否认了就等于在说祇也同那些凡人一样世俗,这是对他的神格的污蔑和侮辱。 可是不否认,这不就承认祇是爱着对方。 爱什么的,祇怎么可能会爱上谁呢?简直荒谬至极! 阿洛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好,你说你为了你的主人能向祇献上绝对的忠诚是吧?我可以答应你向祇求助,让他降临赐予你主人神光的照拂,但前提是你真正看懂神谕,成为祇的信徒那一天。” 他不是真的被你的忠心打动,更不是对克劳德生了恻隐之心,他只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的傲慢狂妄和不自量力,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一个对祇生出情爱臆想,怎么可能真的纯粹忠诚,怎么可能得到祇的认可? 阿洛认为你是绝对不可能成为祇的信徒的。 对此你很想说一句:你看人真准。 的确,对于自小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浸淫,生长在红旗下的坚信科学的唯物主义青年,怎么可能会对神明生出信仰? 真要生也只能生出渎神的念头。 你咬着唇瓣,一脸为难,“可以是可以,可是我怕克劳德少爷的身体支撑不了那么久……”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起死回生对祇而言并非难事。” “……” 克劳德就非得死一次是吧。 阿洛实在油盐不进,你没办法,退了一步。 “成,我答应你。但是能不能换个办法考验?我不识字,就算看到了神谕也认不出来。” 你的平民身份让你这个谎言可信度提高了不少。 “神像中有神力,只有虔诚信奉者才能与之产生共鸣。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这个月你祷告也好,侍奉也好,哪怕一次的共鸣也算你赢。”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嘲讽,可就是这种笃定你不可能会成功的语气让你格外火大。 你是个经不起激将的人,不蒸馒头争口气,为了任务,这个挑战你也接下了。 “你就等着看吧,祇一定会认可我的。” 阿洛对你撂下的这句狠话不置可否,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是吗,那祝你好运。” 你重重哼了声发泄不满,然后发现他直勾勾盯着你看。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阿洛是一个情绪很淡的人,唯有在提起光明神的时候才会有情绪波动,因此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总会让你感到一种圣洁不可侵犯的凛然压迫。 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想跪。 你一开始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你,而后发现他的视线落的位置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脖子上有伤。 手臂上也是。 被黑蛇缠绕过的地方如同藤蔓,先前只是一圈圈红痕,此时再看,竟已变成了黑色,一层密密麻麻细小的颗粒一样的东西在皮肤下窜动,而且隐隐有变大的趋势,像是要扎根在你的血肉中破出 “啊!这是什么东西?!” 你吓得脸色都白了,“阿洛,你快帮我把这恶心的东西去掉!” “无礼的家伙,谁允许你直呼我的名讳的?” “不是,这是重点吗?你快帮帮我啊!” 你有点密集恐惧症,这东西让你头皮发麻,声音都带了哭腔。 阿洛看着你泛红的眼尾,淡淡道:“过来。” 你慌忙上前,生怕他漏了地方,你将辫子拨开,露出脖颈给他看。 少女的肌肤如白玉,温热里夹杂着淡淡的茉莉头油的香气,加上她情急之下直接将距离由几步拉近到了咫尺。 那截象牙般的纤细脖颈在他面前垂下,显露出和先前的咄咄逼人完全不同的脆弱温顺。 阿洛抿了抿嘴唇,往后退了半步。 “阿洛,不,圣子大人,你怎么一直没动啊,很严重很棘手吗?” 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话,那你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别动。” 他抬起手,指尖碎金点点,神力凝聚其间。 不似它的色调那样温暖,你感觉到脖子一片冰凉,像水一样。 阿洛将神力覆在你脖子那圈黑色颗粒上,他的神力是最纯粹的,最接近祇的,哪怕没有凝聚太多,一般邪魔的气息沾之即灭。 可奇怪的是你脖子上的痕迹除了变淡了点儿之外,并没有彻底消散。 他加深了神力的覆盖,痕迹还留在上面。 阿洛眉头拧在了一起,清冷的面容沉如霜雪。 对于自身神力的纯净度,他没有丝毫怀疑,连他都没办法轻易驱散的浊气,十有八九是厄克斯那家伙留下的无疑了。 先前他还以为你身上的那枚戒指只是意外被邪神的气息侵蚀了而已,如此看来没那么简单。 “好了吗?” 阿洛没有回答,深深看了你一眼,将手放了上去。 你感到脖子上微凉的温度身子一僵,“你,你干什么?” “你被邪神烙印了,简单的祛除没用,我只能用新的烙印将它抹去。” 你低着头看不到少年此时的脸,不过你觉得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因为他的动作没有任何旖旎,声音也平静得像一口枯井。 可你没办法做到他那样淡然,被异性这样碰触,你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掌心下的温度变得烫灼,阿洛看着少女白皙的肌肤肉眼可见染上漂亮的樱粉色。 “很热?” “……有点。” 你含糊回了句,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两团阴影。 少年比你高一个头,低下头后就更高了,你看着地上对方的影子把你全然覆盖,你几乎很难找到自己的痕迹。 你眼眸转了转,从自己没什么存在感的影子上移开,数着他衣袍上用金丝绣着的星星。 偏偏在你好不容易转移了注意力的时候,一缕银白的头发垂落在了你的脸颊边,冰冰凉凉,又酥酥麻麻,搞得你眼睛又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阿洛不知道自己给你带来的困扰,看着顽固的痕迹微压了下唇角,指腹将那又要冒起来的黑色浊气摁了下去。 因为你是普通人,简单粗暴的烙印方式你很难承受,他只能这样循序渐进。 浊气每冒出来,就摁下去。 这对你而言实在煎熬,不是痛苦的煎熬,是隔靴搔痒的煎熬。 少年的指腹干燥温热,在你脖颈肌肤接触着,尤其是虎口位置贴在颈动脉的地方,神力附着上来的时候似电流,唰的一下窜到了头皮。 你没忍住闷哼了声。 “疼?” 他减轻了力道。从有些强势的摁怼,变为稍显轻柔的摩挲。 要不是你能感受到脖子上被束缚的不适在消退,你都要以为他不是在祛除,而是在调情了。 “唔。” 你又出声了,这一次比刚才更要不堪入耳。 阿洛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了过来,在那双金眸的注视下,你从脖子到耳根,再到整张脸都红了个通透。 他盯着你看了一会儿,薄唇吐出两个字。 “娇气。” 12、第十二章 因为天太晚,你没办法回庄园,在你再三恳求下,阿洛才松口答应留宿你一晚。 “只一晚,明天天亮了立刻离开。” “我知道了。那我之后来神殿还可以留宿吗?王都的旅店太贵了,晚上回去又太危险。” 在阿洛拒绝之前,你抢先道:“你自己说了,在一个月内我无论是侍奉还是祷告,你都不会干涉的。时间有限,为了让祇尽可能感受到我对他的忠诚,我留在神殿为他守夜不算冒犯吧?” 阿洛道:“我发现你真的很会钻空子。” 你装作听不懂他的嘲讽,微笑道:“过奖,我只是把祇放在第一位罢了。” “希望你真的能做到金石为开。” 阿洛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你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主殿这下只有你一个人了,四周安静得不行。 脚边的戒指折射出金属冰冷的光泽,晃到了你的眼睛。 先前又是黑蛇又是阿洛,两者都出现得太突然,你压根儿没有工夫去思考别的事情。 此时冷静下来,你才慢慢开始捋。 阿洛说这戒指是邪神的东西,可这明明是克劳德给她的,而这又是芙丽雅给克劳德的。尽管少女如今摆烂跑路了,但能成为国内游戏女主的角色基本设定都是伟光正,弃明投暗,成为邪神信徒什么的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都可能,唯独芙丽雅不会。 那问题就出在克劳德身上咯? 剧情里,克劳德的确在这段时间生了病,却没有这么严重。 而且他这病也很蹊跷,神官和医生竟然都束手无策。 会不会克劳德不是生病,而是被邪神的浊气给污染甚至侵蚀了?邪神喜暗厌光,他的反应也很吻合这一点。 你越想越觉得你真相了。 现在唯一搞不清楚的是克劳德是在森林里遇害的,还是因为长期佩戴了这枚戒指。 算了,反正病因也找到了,这个害人的玩意儿也报废了,纠结原因也是浪费时间,如今当务之急是在完成剩下的任务——邂逅光明神的同时,把他的病也给一起治了。 一箭双雕。 你是对神明没什么信仰,不过作为女主,你的神明亲和力还是不错的。 这也是你敢答应阿洛这个赌注的原因。 一个月,你脸就算再黑,你不信一个月里,一天三次祷告,九十次里你一次都没办法成功和神力共鸣。 你抬头看向这尊高大圣洁的神像。 吸取之前的教训,你发现贸然祷告就像陌生人敲门,主人给你开门的几率不大。 可要是让他慢慢熟悉你的存在,你的气息,得到回应的几率就会陡然增加。 所以你决定先侍奉神像个四五天,再说祷告共鸣的事。 刚才受了一番惊吓你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你拿着帕子擦拭神像。 这也是和神像和神力熟悉的方式。 就是有点微妙,在庄园的时候你侍奉克劳德,在神殿你要侍奉光明神。 呃,所以你这到底是来攻略的还是来当牛马的? 你自嘲了一番,麻利的三两下将神像擦拭干净。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这神像擦了和没擦一样,整体看着金光闪闪的,细看还是灰扑扑的。 尤其是神像眼睛那里,本该是最有神的地方,反而最黯然。 神像的状态反应神明的状态,看来芙丽雅的离开对洛迦的打击很大。 你叹了口气,轻轻将神像睫羽上,从窗外飘进来的一点细雪拭去。 “你别太伤心了,芙丽雅不是背叛了你,她只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去追求她想要的自由和幸福了。呃,好像这样说你更扎心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要成为你的圣女就得跟你一样断情绝爱,清心寡欲,孤苦伶仃一辈子,是个人都受不了。” 说到这里你顿了顿,补充道:“神也受不了。” 你的父母早年因为车祸去世了,后来爷爷奶奶也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你很孤独,在学校有朋友陪着还好,一旦回到家,或是置身于任何一个安静空间里你会感到不安和恐慌。 要么放音乐放电视,总要制造点动静出来才行。要是都没有,你就会自己跟自己说话,就像现在这样。 你仗着四下无人,话匣子打开,越说越起劲。 “你别不信,你是存在于世间千万年了,无所不能,无所畏惧,那是因为你习惯了。可有朝一日要是你习惯了身边有人陪伴了,她一旦离开,你肯定受不了。哦,你现在应该就处于这种状态,不然也不会变得灰扑扑了。” 神像不会给予你回应,你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傻。 你闭上嘴,默默把最后的神台清理了,索性直接趴在神像脚边躺下了。 神殿里四季如春,饶是外面飞雪连天,你也感受不到寒冷。 今天从庄园到神殿,舟车劳顿一天你也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呼啸的风雪声里夹杂着你清浅绵长的呼吸,你睡得很死,没看到那神像的眼睛动了下,似活过来般看了你一眼,然后再次变得黯然。 一夜无梦,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入眼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人脸。 你的瞌睡一下子没了。 “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吧,克劳德庄园的小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一愣,认出了眼前的神官是之前去庄园给克劳德看病的那位。 好巧,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光明神殿的。 你忙整理了下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站起来鞠躬道:“好久不见,神官大人。” “也不算久,就两三日吧。” 青年神官没有被你带歪思路,继续问道:“所以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神殿?看样子好像还留宿了。” 未经允许留宿神殿,这是很冒犯很失礼的事情,无论是对神职人员还是对神明。 你解释道:“我不是贸然闯入的,是昨日我来神殿祈福,因为风雪太大无法回庄园,圣子大人看我可怜,就让我留下来了。” 青年神官露出一个比刚才看到你在这里还要惊讶的表情。 “你说是圣子让你留宿,而且,还让你睡在主殿的?” 你点头。 “天啦,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光明神在上,是我大清早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你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难以置信,“我真没说谎,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 青年神官兀自惊讶了好一会儿,他摆了摆手,“我没说不相信你,毕竟这里没有他的允许一只苍蝇都无法进来。” “你不知道阿洛那个人,他是祇最虔诚的信徒,身上的神力比芙丽雅还要强大纯粹,自从他来到神殿后,主殿除了每日洒扫和祷告外,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主殿一步。” 你想起昨晚少年对自己拔箭相向的画面皱了皱眉,“恕我直言,这不是虔诚,这是霸道。你们都是神眷,都是祇的信徒,他却妄图霸占祇,这太自私了。” “嚯,可不是吗,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我的讨人厌的家伙。” 神官话锋一转,“可没办法,谁让祇偏爱他呢?” “偏爱?因为他是圣子?” 神明是不会偏爱任何一个人的,有也只会偏爱女主芙丽雅,你不觉得洛迦对阿洛也会如此。 “不是因为他是圣子才偏爱他,是因为偏爱他所以他才会成为圣子。” 神官语气酸溜溜的,看你更疑惑了,闷闷道:“我忘了你一直住在王都外的庄园,对神殿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正常。” 你能看出神官并不是真的讨厌阿洛,只是单纯想吐槽,平日在神殿他找不到人倾诉,如今看到你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一开口就说个不停。 “他的圣子身份不是正规通过测试神明亲和力选出来的,一个月前,我和几个神官照常出去给信徒们祈福,路过一处村庄的时候发现了他满身是血倒在一棵槐树下。他身上的伤很奇怪,怎么也愈合不了,我们没办法,就把他带回了神殿,想去找芙丽雅帮忙治疗。” 神官叹了口气,“结果芙丽雅留了一封信后就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个王都都没找到她。在我们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祇出现了。”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神官依旧心神震撼。 作为祇的信徒,他们大多数穷极一生都见不到神降,哪怕是侍奉的神眷。 不过祇是不可直视的,他并没有看到祇的真容,只是那一日整个神殿乃至整个王都都沐浴在圣洁的神光之中,祇的力量强大无匹,祇的声音威严华贵。 只是他们听不清,也看不见,只知道所有的光辉全部钻进了阿洛的身体,所有的神力和赐福都给予他一人。 这种偏爱比之当年芙丽雅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阿洛的伤愈合了,很快清醒了过来。只是他好像失忆了,他只记得他的名字,其他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我想这可能正是祇看重他的原因,一个纯白无垢如同一张白纸的人,他的信仰往往是最纯粹的。毕竟芙丽雅就是太任性自我了,才会放弃信仰,叛逃神殿。” 神官的语气羡慕又唏嘘,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你,“所以我才惊讶他这样一个满心满眼都是祇的人会允许有人接近神像。” 你很想说他也没对你好到哪儿去,昨天要不是你脑子转得快,那金箭已经射过来了。 神官还想说什么。 “我也很惊讶你大早上不祷告,反而和一位女士谈笑风生。” 银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主殿,他手执着一柄银白的权杖,金叶缠绕,最上面拱着一颗剔透粲然的金色宝石。 他的眼神无波澜,轻飘飘扫过来却给人重如高山的压迫感。 “乔恩,我很怀疑你对祇的忠诚。” 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乔恩脸色骤变,赶紧拿出十字架开始祷告。 训斥了嘴碎的乔恩,阿洛又将矛头对准了你。 “还有你莉莉小姐,你该离开了。” “……” 这狗比。 13、第十三章 乔恩祷告完后也跟着你一起离开了主殿。 他出去后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很怕他吗?” 乔恩有些尴尬,“也不是怕吧,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神力太纯粹,我面对他的时候就像面对祇一样,不由得会心生畏惧。” 原来并不是只有你在面对阿洛时候会有那种“想跪”的感觉,神官也一样。 这让你心里平衡了不少。 “不过这也是好事,阿洛越强大神殿就会越稳定。别看我刚才发了一通牢骚,其实我对他的出现庆幸比羡慕嫉妒什么的情绪要多得多,你是不知道芙丽雅离开时候神殿混乱成什么样子。所有暗中蛰伏伺机而动的邪物都一股脑窜进来了,神像都险些被他们给污染。” 你听得认真,提取着有用的信息。 “既然圣子的存在已经足够让神殿安稳,为什么你们还要那么着急选圣女呢?” “不是神殿需要,是王宫那位需要。” 乔恩说的这些都是王都众所周知的事情,你问了他便回答了。 “我们的陛下患有很严重的头疼症,疼起来神志不清,只有圣女能够安抚。其实在芙丽雅离开之后我们早就放弃寻找了,她是个机灵的姑娘,只要她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除非祇没人能找到她。是陛下一直在给我们施压,让我们必须找到她,如果找不到就找个能顶替她的人来帮他镇痛,不然就把我们赶出王都。” 塞勒斯特是你的第三个攻略对象,你了解他的脾气,他性情暴戾,这的确是他能干得的出来的事。 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出了新的疑问。 “圣子不行吗?” “按理说是可以的,只是因为他的神力太纯粹了,祇是最圣洁的存在,一点污秽和血腥都让祇难以忍受,阿洛一靠近陛下,神力就无法施展。陛下可能也无法承受。” 你对这个解释并不认可,芙丽雅的神力也来自于光明神,为什么她就能在塞勒斯特身上自如使用,到了阿洛这里就没办法了? 况且昨晚他不是还帮她祛除过邪神烙印吗? 与其说是光明神难以忍受,倒不如说是阿洛不愿意帮塞勒斯特安抚。 你觉得你真相了。 离开神殿后你并没有径直回庄园,而是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把蛇尾草。 蛇尾草有点像你所在世界的狗尾巴草,不过它的颜色是黑色的,也比狗尾巴要更长,乍一看上去很像一条小黑蛇。 你昨天说要隔天赶回来的时候克劳德明显不大高兴,你想着给他买点东西。他喜欢的紫罗兰在这里价格不菲,冬日用魔法催放的就更贵了,你买不起,所以就买了蛇尾草。 出门的时候你没带多少钱,买了蛇尾草后你又买了一份奶油浓汤和松饼,解决完早餐后剩下的钱刚好够坐马车回庄园。 从王都到庄园坐马车大概要三个小时,等你到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正好赶上午饭,美滋滋。 克劳德的舌头十分挑剔,庄园里的厨子都是经过他严选出来的,厨艺很是了得。哪怕是拿剩下的食材随便做做的员工餐也很美味。 这算是你每日牛马生活的唯一慰籍了。 生怕去晚了食物被抢劫一空,你提着裙子,顾不上平日海莉管家所说的规矩和得体,往后厨方向跑去。 结果刚跑了几步,就看到海莉管家踩着高跟鞋往你这边过来。 你心下一惊,赶紧停下脚步。 你以为免不了被对方训斥一番,海莉却并没有责备你,甚至连看都没看你一眼,直接从你身边跑过去了。 跑过去了? 那个一向把礼仪规矩刻在骨子里的海莉管家,竟然跑过去了? 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玛丽和汤姆也慌乱的从前面拐角跑了出来。 他们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在要撞上你的时候及时刹住了脚。 “好险,差点儿就把你撞倒了。” “我没事。你们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毛毛躁躁的,还有海莉管家,她刚才也特别着急的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竟然连她这样的稳重的人都这样方寸大乱起来了。” 你心下有些不安,说话的时候声音也不由得被他们影响变得急切了几分。 “是,是克劳德少爷……” 玛丽喘着气,“克劳德少爷他快不行了!” 你脑子轰的一下,正要抓住他们追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你才离开一天克劳德就病危了。 外面传来一串马蹄局促的声音,紧接着你看到海莉管家,医生,安娜,以及一群仆人乌泱泱迎了上去。 “是伯爵老爷回来了!” 伯爵拄着镶嵌着紫宝石的黑色拐杖,脸色沉肃,裹挟着风雪走了进来。 “到底怎么回事?前些天你不是还告诉我说他病情好转了吗?” 伯爵之前远在北地,少年的病情都是医生让神官或魔法师传送过去的,因此对于克劳德的情况他基本上第一时间就能获悉。 这一次克劳德病情突然恶化,他也是费了好价钱直接请魔法师用传送阵把他传送回了王都。 医生被伯爵质问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我来给少爷做检查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呕血,我怎么喂药扎针都不管用。” “神官呢?联系神官没有?” 海莉管家道:“联系了,每个神殿我都派人去请了。” “只请神官有什么用,给我去找大神官,圣女,圣子!克劳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们这群家伙!” “……” 偌大的庄园上一次这么吵闹还是在前几日的圣日节,但不是节日的喜悦,而是死亡的笼罩。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刺骨的寒风从窗外吹拂在你脸上,你才恍若梦醒。 你连忙打开系统面板查看,克劳德的生命状态后面显示的字样,已经不是死人微活微微活,而是简单粗暴的死亡两个字。 你人傻了。 你还以为之前克劳德的身体已经好转了,这才放心去王都进行第二支线的任务,结果看来他不是好转,而是回光返照。 克劳德死了,那你的任务呢?你还能回的去吗? 在你六神无主的时候,你发现系统并没有给你发送任务失败的提示。 也就是说克劳德还有救? 几乎是第一时间,你想起了和阿洛的对话。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怕克劳德少爷的身体支撑不了那么久……]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起死回生对祇而言并非难事。] 是了,只要你能在一个月之内与神力产生共鸣,得到光明神的回应,阿洛就会请洛迦降世把克劳德从鬼门关拉回来。 你松了口气,下一秒系统又给你兜头泼了盆冷水。 [叮,紧急任务已发布:克劳德的救赎。时限,三日内。失败即视作任务失败,玩家将永远被困在游戏世界里无法离开。成功将有一定几率掉落技能和道具。百分之八十几率掉落低级奖励,百分之十几率掉落高级奖励,百分之一几率掉落神级奖励。请玩家努力完成任务,获得巨额奖励,走上人生巅峰。] 你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人机系统说这么多话,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你不是白做工,这个攻略任务是有奖励的。 可是,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系统的任务时限把你的路给堵死了。 你试图挣扎,“可以预支下任务奖励吗?我这人抽卡手气还是不错的,没准能抽到神级奖励,这样克劳德就有救了,任务也成功了,一箭双雕。你说是不是?” 对此系统给出四字锐评。 [倒反天罡。] “……。” 14、第十四章 你发现这个人机系统一点都不好糊弄,相反的它逻辑十分清楚。 你据理力争狡辩了一番,它油盐不进。 你只能放弃了争取先享后付的福利,从另一个角度来和它掰扯。 “你说得对,在还没付出前就让你预支报酬的确是我强统所难了。那这样,我如果用任务兑换奖励吗?” 你缓了缓,将你的打算告诉了系统。 “目前我一共完成了三分之二的女仆任务,和二分之一的邂逅任务,三分之二加二分之一已经大于一了,也就是说两个任务加起来的完成度相当于一个任务的完成度了。按照你的任务完成就能获得奖励的规则,这个道具我是不是就能抽了?” 系统沉默,系统沉思。 你接着忽悠,“而且这个任务完成度是大于一的,我只要一个任务点的奖励,你还赚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系统cpu烧了。 它的运行是依照既定的程序来的,而你的这番诡论不在其中,它没办法做出反驳。 [……好。] 系统最后松口了,给了你一次抽取道具的权限。 你看着系统面板上出来的大转盘摩拳擦掌,转盘转动得很快,只能看到残影,转到什么全凭运气。 你双手合十,祈祷着能一发入魂,然后摁下了暂停键。 转盘上的指针停下,紧接着传来的是系统机械无起伏的声音。 [恭喜玩家,抽中稀有神级技能(残次品版):两级反转。] [两级反转:可将对自身一切不利的因素和被使用者进行反转。注:残次品版效果减半,且有一定的副作用,还请玩家慎重使用。] 哇哦,还真让你一发入魂抽中了好东西。 尽管是残次品,你也知足了。 如果换作平常,你抽中了这个技能,想都不用想,你第一时间就要把它用在世界首富身上,把自己的财富情况和他的进行对调,哪怕是效果减半,能拥有首富的一半财富,别说这辈子了,十八辈子你都吃喝不愁。 但是你也只能想想,这个技能现在只能用在克劳德身上。 克劳德的房间仆人们进进出出,作为贴身女仆的安娜更是忙前忙后,又是给克劳德煎药又是给他换洗弄脏的衣物和被褥,忙得脚不沾地。 你也赶紧跟上去帮忙。 沾染着血的衣物将盆子里的水给染红,血腥味夹杂着紫罗兰的香气,无论是视觉还是嗅觉上都给你不小的冲击。 “安娜姐姐,昨天一天都是你在贴身照顾着克劳德少爷,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我,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吃了晚饭没多久,克劳德少爷说太困想休息,让我出去守着。我听你的话给他点了蜡烛,还点了熏香,想让他睡得安稳些,结果他刚睡下没多久就突然吐血了,我听到呕血的声音赶紧推门进来,就看到好多血。床上,衣服上,还有他脸上,全是血,全是血……” 安娜被当时的场景给吓坏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然后我好像看到了蛇,天花板上有一条黑蛇,但转眼间又消失了。” “蛇?!你说你看到了蛇?” 你心下一惊,在昨晚克劳德出事的时候你恰好也被突然出现的黑蛇攻击了,你不觉得这是巧合。 难道克劳德的死亡和邪神有关? 安娜脑子很混乱,你又问了一些细节,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念念叨叨说蛇啊,血啊之类的话。 你不忍心再折磨可怜的安娜,便没再追问下去了。 你让安娜好好休息,之后的工作交给你。 克劳德的床边围满了人,伯爵老爷,海莉管家还有好几个神官和医生,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堪堪为少年吊回了一口气。 其间你好几次借着送药送吃食的空挡进去查看克劳德的情况,床上躺着的少年依旧美丽,面容恬静,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到了晚上,伯爵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交代你好好照顾克劳德,有什么情况叫他和医生后便回房休息了。 等到人都离开了,你赶紧对克劳德使用了技能。 能让克劳德起死回生的办法就是使用两级反转,把你的“生”和他的“死”进行对调。 这个技能是完好的,你绝对不会使用它,因为那样就是你死他活了。 而偏偏你抽中的是个残次版,那你就不用死了,只需要将自己一半的生命续给克劳德就可以了。 要是在现实中,别说一半的生命了,一年你都不愿意分给他。 可这只是一场游戏,你的寿命包括你,这一切都是虚拟的,对现实的你不会有任何影响,这也是你为什么这么慷慨和果断。 在技能生效的瞬间,你四周的空间开始变得扭曲,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置身于一处森林里。 这里也是夜晚,森林里的树木像是一个个静默的人影,风声如泣,天上的月亮是诡异的血红色,月光照下来黑与红交融,透着森然的诡谲,让人不寒而栗。 你隔着衣服搓了搓胳膊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你发现系统的定位此时也发生了变化,从原来[克劳德的房间]变成了[克劳德的梦境]。 所以这里是克劳德的梦? 不过梦再可怕也是假的,意识到这一点后你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只是梦里怎么使用技能呢? 系统回答:[找到梦境里的克劳德。] 梦境里的时间流动速度很慢,即使这里是一片森林,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更何况系统有攻略对象的坐标定位。 于是你沿着系统的红箭头,很快就找到了克劳德…… ? 不是,克劳德呢? 在系统给的坐标定位上,你并没有看到克劳德的影子,而是看到了一条黑蛇。 一条比在神殿时候还要粗长数十倍的黑蛇。 它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盘踞在一棵同样高大得不正常的苹果树下,红色的苹果鲜艳欲滴,和它的猩红的眼睛一样。 月光下它的鳞片泛着漂亮的光泽,如同深夜海面的粼粼波光。 它很危险,同样又很美丽。 你知道眼前的庞然大物很危险,但潜意识里你又被它吸引着无法移开眼。 这样的吸引只是一瞬,求生的本能让你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好在它并没有追上来,只慵懒的,随意地瞥了你一眼,然后继续无精打采地盘踞在树下。 你跑了一会儿后猛地停住脚步。 这只是梦,它对你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没必要害怕它。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克劳德,你还没找到克劳德。 你不认为系统的定位会出错,那里没有克劳德只有一个可能——他被黑蛇给吃了。 你急忙调转方向又跑了回去。 黑蛇听到动静抬眼看了过来,在看到你去而复返后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不要害怕,这只是梦,只是梦。 你这样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同手同脚走到了黑蛇面前。 黑蛇太大了,你和它对比起来就和一个小鼻嘎一样。 “你,你听得懂人话吗?” 你试图和它沟通,“你是邪神对不对?” 黑蛇眯了眯眼睛,这个动作让你确定它不仅能听懂你的话,而且就算不是邪神,也是邪神的化身无疑了。 克劳德梦里有邪神你并不意外,他身上毕竟有邪神的东西。 能交流就好办了。 “尊敬的邪神大人,初次见面,我是莉莉,是克劳德少爷的贴身女仆。” 你仰着头注视着它的瑰丽的红瞳,尽管害怕,你还是强忍着没有移开视线。 你咽了口唾沫,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道:“克劳德少爷被你吃了对吗?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把他吐出来还给我。” 这么说完你觉得不大礼貌,又鞠了躬,补充道:“拜托你了。” 安静,四周死一样的安静。 过了许久,黑蛇动了,它一改刚才懒洋洋的姿态,低头凑近了你。 骤然放大的蛇头和两个比拳头还大的眼睛把你吓得尖叫着后退了好几步,本来就有些站不稳的身体又不慎踩到了一块石头,你脚一崴,一屁股跌坐在了草地上。 嘶嘶的声音在你耳畔响起,殷红的蛇信擦在你的面颊,湿冷的气息让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你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黑蛇盯着你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你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许久。 突然,鬼使神差的,你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等你逃走。 奇怪,为什么你会读懂它的意思,甚至还觉得莫名熟悉,明明它那张蛇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啊。 你手抓着地上的草叶,因为太紧张了,叶子被你揪断了好几根。 你能感觉到黑蛇对你并没有恶意,准确来说它更像是不屑于对你这样弱小的存在动手。 “邪神大人。” 你再次恳求道:“你能把克劳德少爷还给我吗,他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没有他。”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好像看到黑蛇瞳孔里闪过一丝愉悦。 ?奇怪,你有说什么取悦到它的话吗? 你搞不明白,你也没有心思去搞明白一条蛇的想法,你现在只想要对方把克劳德给你吐出来。 “邪神大人,求你了,拜托你了,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你说得口舌干燥,就差给这条黑蛇作揖磕头了,偏偏它不为所动,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你。 这混蛋分明是拿你当乐子玩! 你气得呕血,泥菩萨也还有三分脾气呢。 软的不行,你来硬的,你站起来叉着腰对着黑蛇破口大骂。 “耍我很好玩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把克劳德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你害了他还不够,还要来害我!还把那什么劳什子烙印弄在我身上,害得我差点儿被阿洛给当成你的信徒给灭了!” “呸!像你这样恶毒的神谁愿意追随你啊!你不把克劳德还给我是吧,那你有本事也吃了我,少假惺惺的装作放我走,然后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游戏!” 你噼里啪啦输出了一番,试图激怒对方,让它把你一口吞了。 既然它不把克劳德吐出来,那你就进去找他。 黑蛇收起了玩味的眼神,从刚才到现在头一次正视你。 也不知道这样对峙了多久,它开口了。 “你就这么喜欢他?” 它的声音是很模糊的,且发出的并不是你平时听到的字句,而是一种类似于古老的神秘的音调。 你想起了之前乔恩说的,祇不可直视,他们的语言类似于一种高纬度的语言体系,就像蝼蚁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一样,你也是听不懂它在说什么的。 你能听懂,只是它让你听懂了而已。 你感觉到了一种磅礴如海的威压,那是神明与人之间的天堑。 你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渺小如同一颗尘埃。 你意识到对方可能误会了你喜欢克劳德,毕竟你刚才那番话的确很像“他死了我也没法活下去了,我要和他殉情”的恋爱脑发言。 不过你也没必要过多解释,你的目的本身就是让它把你给吃掉,这样你好在它肚子里和克劳德碰面,因为只有接触到他你才能使用技能。 于是你也懒得找借口,干脆顺着它的话承认了。 “对,我就是喜欢克劳德,喜欢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梗着脖子,琥珀色的眼睛在血月的映照下依旧剔透清明。 “所以你要是不把他放出来那就干脆吃了我吧,我没他活不下去。” 这样牙酸的话你都能面不改色说出来,你真是越发佩服自己的厚脸皮了。 黑蛇直勾勾盯着你,在确认你不是虚张声势后,它的眼神由冰冷的森然肉眼可见的变得灼热。 突然,它蛇尾甩了一下,恶劣地把你推倒。 看着你跌坐在地的狼狈模样,它眯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 “好啊,我允许你的献祭。” 15、第十五章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眨眼工夫你就被它吞吃入腹了。 这蛇能处,让它吃它真吃啊。 你没有感觉到一点痛苦,也没有任何被挤压的窒息感。 黑蛇的肚子里是另一个黑暗的空间。 在里面你得偿所愿看到了克劳德。 和在现实床上躺着的时候一样,少年双眼紧闭,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袍,静静躺在一处白玉棺材里。 他铂金色的长发如瀑,皮肤苍白到能看到血管,嘴唇像石榴花一样红。 你觉得这一幕很像吃了毒苹果假死过去的白雪公主。 那你是什么?吻醒他的王子? 尤其是这个技能也的确需要和克劳德进行肢体上的接触,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你被自己丰富的联想给逗笑了。 系统的技能使用说明里没说必须指定碰触到哪个部位,你图省事,直接把克劳德的睡袍拉开,把手放到他裸露的胸膛上。 好吧,其实你早就蓄谋已久。 谁叫你每次去侍奉他的时候他睡袍总是松松垮垮,胸前肌肤若隐若现的,看得你心痒痒。 克劳德的身体看着纤细病弱,可并不是那种瘦得跟皮包骨那种,相反的还挺有料,薄薄的一层肌肉覆在上面,摸着富有弹性很有手感,就是太凉了,没有一点人的体温。 饶是少年如何美□□人,面前都是个死人了,你再龌龊也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 你心无旁骛的去努力触发技能。 摸胸膛好像没用,你又往下往腹肌移动,再往下,摸到了人鱼线和腰窝。 “你在干什么?” “哦不是,我是在……?!” 你猛地抬头,克劳德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眸子垂下,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你。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又看了你对他上下其手多久。 你慌忙将手从他衣服里抽出来,一脸尴尬。 “少爷,你醒了?” 不对,这是梦,梦里醒来算醒吗? 克劳德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往下瞥了眼自己大咧咧敞开的衣服,那一大片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 这具身体娇气得很,稍微一碰就能留下痕迹,刚才你那么摸来摸去后已经红了一片。 他面无表情将衣服拉上去,又再次看向你,重复问道:“你刚才想干什么?女干尸吗?”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天杀的,克劳德不是贵公子吗,这两个字怎么就这么水灵灵说出口了? 你羞恼红霞从脸上蔓延上了脖子根,“我只是想救你而已。” “哦?” 克劳德将手肘撑在棺材边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你。 这眼神和先前那条黑蛇看你的时候十分相似。 “那你说说,你要怎么救我?” 虽然对方是你的攻略对象,未来你们之间肯定避免不了发生比这更亲密的事情,可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你可不想自己的名誉被污蔑。 反正都是梦境,醒来之后克劳德也只会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梦,你也就没什么顾忌,懒得找借口直接说了。 “你生命垂危,神官和医生都束手无策,我没办法,想起了之前在一本古老的书籍里看到的一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说什么可以将生死进行交换。所以我就……” 你故意没说自己是打算一半一半,克劳德好像一直误会你对他有好感,你索性趁势而为,让他这样误会下去,所以说的很暧昧。 果不其然,少年再听到你这番话后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一下子收敛了。 “所以你就打算以命换命?” “是啊,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克劳德少爷你就这样香消玉殒吧。” 克劳德盯着你看了许久,不冷不热地吐出两个字。 “愚蠢。” 可他的嘴角却不受控制上扬了一分。 口是心非的家伙。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你摇了摇头,“上面只说了要和交换对象有身体接触,但我刚才试了很久,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 克劳德视线从刚才醒来开始就没从你身上移开,从你蜜糖色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嘴唇,似乎今天才认识你似的,一寸一寸打量着。 他的目光带着很强的侵略性,让你无所适从。 你不适地缩了缩脖子,克劳德突然拉住了你的手。 冰凉的指腹在你右手食指第一节骨节侧边摩挲着,那里是你之前雕蜡烛时候不小心划伤的,伤口早就结痂了,就有两厘米左右的浅淡痕迹。 “止血了。” 他用一种颇为遗憾的语气说道。 你嘴角抽搐了下,正要吐槽点什么,克劳德突然低头,就着伤痕咬了上去。 “?!” 你脸色一变,下意识要把手抽回去。 “别动。” 克劳德很轻易就咬破了你的手指,殷红的血珠沁出,把他的嘴唇染得鲜红欲滴。 他手紧紧抓住你的手腕,抬眸,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你不是说要以命换命吗?” 这样的克劳德给人的感觉太危险,你有一种被野兽锁定的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 “你……” “怕了?还是后悔了?” 克劳德歪着头,用小动物一样的动作观察你。 “你要是点头我可以放过你。” 他嘴上说着这样善解人意的话,手上的力道却并没有松开的迹象。 这只是梦。 无论那条黑蛇有多可怕,眼前的克劳德有多诡谲,都是假的。 或许眼前的克劳德根本就不是克劳德,是游戏中类似于引导类的npc? 从发动技能后你突然掉进克劳德的梦境,再到现在他的一切引导的言行举止,你越发觉得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你没那么害怕了,试探问道:“你知道怎么做对吗?” 克劳德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确认,确认你是一时冲动还是发自真心。 当然,就算你后悔了,他也没打算放过你。 神明无欲无求,真正执着的唯有信徒的忠诚。 因为他们是从信仰中诞生的。 克劳德有很多信徒,可邪神的信徒能有多纯粹?他们自私自利,邪恶肮脏,献给他的灵魂都是黑色的,毫无可取之处。 成也信徒,败也信徒,人是贪婪的,他们的欲望无穷无尽,所以克劳德的力量才会那么强大,若不是他一直被困在终焉,光明神那厮根本不可能高坐在主神的位置,早被他拽下来了。 邪神一开始并不是邪神,众神没什么善恶之分,能成神的谁手上能是干净的? 神明的阵营只分为暗属性和光属性,五千年前诸神大战,光明神洛迦引领众神,压制住了暗属性的阵营,成王败寇,自此他们被画地为牢,困在了终焉。 诸神大战的时候克劳德才诞生千年,还是个神格不全的幼神,终焉之地的神明们都说,要是他出生的早,那场战役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其实要离开终焉之地很简单,首先,要找到一个和自身神格完全契合的容器,那容器即为神明的化身。 只是化身太脆弱,没有办法长时间承受住神魂,因此还需要一个祭品,一个纯粹的没有一点瑕疵的祭品。 世上最纯粹的祭品自然是光明神的信徒。 于是克劳德将主意打到了芙丽雅身上。 只是没想到她好端端的突然会失踪,而且还断了神力。 克劳德没办法靠近光明神殿,但又需要神殿那群人去帮他把芙丽雅找回来,他再顺藤摸瓜把她掳走献祭。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芙丽雅没找到,他反而被光明神给发现,遭到了神力反噬。 这也是克劳德最想不通的一点,最近光明神不是处于衰败期吗,为什么还能有这么强的神力? 克劳德被神力反噬后化身的确当场死亡了,可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 无非是再次回到终焉,再找个化身和祭品伺机而动,卷土重来罢了。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克劳德看着眼前的少女毫无惧怕,只有好奇的神情,喉结耸动,口腔中的馨甜气息往下蔓延到了整个胸腔。 血是最接近灵魂的,人的嘴可以骗人,血肉不会。 “进来。”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从未有过的蛊惑。 你听得晕晕乎乎的,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你,你觉得自己像提线木偶一样不受控制进入了棺材。 克劳德的手臂结实有力,从背后将你拥在怀里。 紫罗兰的馥郁包裹着你,他将头放在你的肩膀,高挺的鼻子在你颈侧肌肤蹭嗅。 冰凉的气息让你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你脑袋很混沌,像喝了一整瓶高浓度白酒,昏昏欲睡。 你听到耳畔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跟我说,邪神厄克斯在上,信徒莉莉,愿意永生永世追随你,直到生命尽头,直到灵魂终焉。” 你大着舌头跟着念:“邪神厄克斯在上,信徒莉莉,愿意永生永世追随你,直到生命尽头,直到灵魂终焉。” 克劳德餍足地喟叹。 在你意识不清的时候,克劳德的身体变回了本体,巨大粗壮的黑蛇一圈一圈将你缠绕包裹。 “乖孩子。” 他的声音宛若咏叹调一样华丽,温柔缱绻,薄薄的嘴唇贴着你的肌肤,一遍一遍轻唤着你的名字,神情痴迷又珍视。 然后,尖锐的獠牙刺破了你的脖颈。 汩汩的血水伴随着野兽饥渴的吞咽,从血肉到灵魂,都被烙印上了一种古老又繁复的印记。 16、第十六章 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克劳德的床上,窗帘并不像往常一样被拉着,精致的床头柜上燃着一根蜡烛。 上面是你雕刻的紫罗兰的图样。 不知道是不是残次品技能使用过后的副作用,你像是喝断片了一样记不清进入克劳德梦境后的后半段发生了什么。 越想你脑袋就越痛,问系统,系统显示它当时短路了,也不清楚。 于是你放弃了思考。 克劳德侧躺在你身边,手臂放在你的腰上,他的体温依旧很低,但不似之前那样冷得像冰块那么夸张。 系统面板上显示他的状态从死亡变成了亚健康。 克劳德没事了,你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睡在一张床上的。 你没有思考太多,正想趁着克劳德还没醒过来之前偷偷下床,当做无事发生。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压了下去。 这么做了不就相当于做好事不留名吗?凭什么,你又不是活雷锋。 虽然那个技能对你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可人是你救的,万一克劳德醒来以为自己能死而复生是神官和医生的功劳,那你这不是白忙活一通了吗? 这么想着,你又躺了下去。 克劳德在你醒来的时候就觉察了,看到你重新躺了回来,唇角不着痕迹勾了下。 你被少年圈在怀里觉得特别别扭,他的头发披散下来,从后面滑落在你的肩膀,淡淡的冷香中还有他清浅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本来是很暧昧旖旎的,可你总是下意识想起梦里面那条黑蛇嘶嘶的吐息。 为了转移注意力,你戳了戳系统。 系统被你一戳,慢半拍的开始任务结算。 [叮,恭喜玩家,紧急任务:克劳德的救赎已完成。掉落奖励:高级道具反方向的钟,高级身份卡一张。请玩家查收。] 反方向的钟:时间回溯,使用该道具可以回溯时间,时间范围五分钟前。使用次数:两次。 注:因为此道具非神级道具,对神明使用或有副作用。 高级身份卡:能在先有身份的基础上进行身份更改。 注:可能一步登天,也可能一步入地。脸黑玩家还请谨慎使用。 尽管有点小问题,不过总的来说是两个很不错的奖励。 你查看完使用说明后把它们收好。 这时候你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是佣人送饭就是医生进来检查。 你是很想等克劳德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然后你再顺势告诉他自己为了让他醒过来付出了多少,以此赚取好感度。 但是这世界毕竟人分三六九等,万一被人看到了他们不会觉得你照顾克劳德有多辛苦困,只会觉得你在爬主人的床。 你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慌里慌张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准备去开门。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你的手腕。 “不许走。我冷。” 克劳德睁开眼睛,里面一片清明。 你一愣,咽了咽口水,“所以是克劳德少爷你把我抱上床的吗?” “嗯。” 他拍了拍床边,“上来。” “可是有人……” 克劳德看着你为难的样子皱了皱眉,“你怕被人看到?为什么?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 ? 你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正想问你什么时候是他的人了? 可转念一想,这里是类似于中世纪的背景设定,你不能用现代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你现在是不是克劳德的贴身女仆,的确算是他的人。 而且贵族里宠幸女仆或男仆的事情屡见不鲜,再说只是暖床而已,被看到了他们只会羡慕你运气好被克劳德看上了。 这么看好像你的确有点大惊小怪了。 在你准备重新躺回去的时候,门已经被推开了。 安娜推着餐车进来了,上面有一些清淡可口的食物,同时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 海莉管家也在,她走在前面,看到克劳德醒过来后脸上的惊喜毫不掩饰。 “天啦,光明神在上,谢天谢地,少爷你总算醒了。” 她太激动了,眼睛都有些湿润。 “安娜,快把食物推过去。少爷你昏迷了整整三天,肯定饿了,不过医生嘱咐说你目前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流食,对了,吃饭前要先喝药,莉莉,你快过来伺候少爷喝药。” “好的,我这就来。” 你正要过去,手腕上的力道陡然加重。 海莉管家这才看到克劳德正抓着你的手,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抿嘴笑了笑。 “莉莉你不用过来,药我端过去就好。” 你只好尴尬地站在床边。 海莉管家将药端过来,你能看到她眼下隐隐的青黑,看来克劳德昏迷的这几天,她也没有休息好。 你看了言海莉的身后,除了她和安娜再没有别人。 “海莉管家,伯爵老爷呢?” 克劳德当时出事的时候伯爵不惜花大钱用魔法阵传送也要回来,现在克劳德醒过来了按理说他应该第一时间过来才是。 “陛下有令传召伯爵老爷,他去王宫了。” 怕克劳德多想,海莉又补充道:“少爷你不知道,你虽然昏迷了三天,但你在昏迷第一天晚上的时候情况就有好转了,医生说你不出三天就能醒来,伯爵老爷这才放心离开的。” 克劳德对海莉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漫不经心摩挲着你的手腕肌肤。 “克劳德少爷?” “嗯,知道了,我不喝药,把药端走吧。” 海莉管家听后急了,“不喝药怎么能行呢?你的身体……” “我说了我不喝,你听不懂吗?” 克劳德毫不留情打断了海莉的话,那双蓝眸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凝,海莉一下子噤声。 你也被少年突然的冷脸给吓了一跳。 克劳德又扭头看向你,冰雪消融,语气温和问道:“你饿不饿?这些食物够你吃吗,不够可以让他们再去做一点。” 你刚才还觉得奇怪,克劳德为什么没有像之前那样让人把食物和药一块儿端出去,敢情是留给你吃的。 这个认知让你感到震惊,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惊悚了。 他怎么好端端对你这么好?难道是知道你为了救他以命换命的事情了? “怎么了,一直呆呆看着我不说话?” 他捏了捏你的手指,你如梦初醒。 “……不了,这些就很好了。” 即使是很清淡的饮食,但所用的食材也不是你这个区区女仆能吃到的。 而且怕克劳德不喜欢,做了十来道,就算拿去喂猪这些也足够了。 海莉和安娜惊愕地看着你。 你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面颊,克劳德又把你顺势拽到了床边坐下,侧躺着支着头看你。 “那你快吃吧,吃了好上床陪我睡觉。” 你感到海莉她们的目光更炽热了。 你觉得如芒在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克劳德看出了你的不自在,不悦对海莉到:“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 “哦,好,好的少爷。” 海莉管家说着将药顺势塞给了你,然后冲着你使了个眼色。 你立刻会意,这是让你喂药的意思。 海莉她们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你和克劳德两个人。 你们不是第一次共处一室,但没有一次让你觉得如此度秒如年。 克劳德的视线太直白了,不是异性之间的暧昧灼热,是一种侵略性,占有欲,像是看着自己的所有物的凝视和压迫。 他在看你,不是单纯在看你的脸,而是透过你的身体,在注视着你的灵魂似的,让你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局促般的窒息感。 你实在忍无可忍,抬头和克劳德直视。 “少爷,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为什么?” 能为什么?因为你不喜欢。 可你觉得这样说了克劳德还会继续谁问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么一直问下去实在太麻烦了。 于是你说道:“因为我脸皮薄,容易害羞。” 克劳德顿了顿。 “好吧,我不看你了。” 他的确没再看你了,但改为玩你的手了。 从手腕到手指,最后一直用指尖刮蹭着那道浅淡的伤痕。 你叹了口气,“少爷,你能松开我吗?” 这次你不等他问什么了,端着药碗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一只手没办法喂你喝药。” 克劳德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了,嫌恶地别开脸。 “我说了,我不喝这种恶心的东西。” 你被克劳德这一次突然发病给搞怕了,生怕他再给你搞个大的。 于是这一次你少有的坚持。 “克劳德少爷。” 克劳德却并没有松口,那张秾丽的面容甚至隐隐有些怒气。 虽然少年对你态度好了不少,可这并不代表你能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克劳德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这样反而适得其反。 你意识到这一点,眼眸转了转。 “克劳德少爷,你知道你是怎么醒过来的吗?” 克劳德眼睫微动,看向了你。 他的反应让你确定好了,他的确知道。 “看来你还记得,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你抿着嘴唇,神情哀伤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我是真的抱着以命换命的打算为了救你赴死的。可那本书上说那个办法只能使用一次……” 说到这里你声音有些哽咽了,眼眶发红。 “要是少爷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克劳德愣住了,抬手去摸你的眼睛,这下换作你别开脸不搭理他了。 他看着指尖沾染的水珠,眼神愕然又疑惑,好像从没有见过眼泪似的。 许久,克劳德轻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你哭得更凶了,眼泪簌簌往下掉。 克劳德少有的无措,“你,你别哭了,我喝还不成吗?” 你立刻破涕为笑,甩开克劳德的手,舀了勺药送到他嘴边,汤匙磕到了他牙齿。 “唔!” “喝!” 克劳德顿了顿,盯着你湿漉漉的眼睛,低头把药喝了。 17、第十七章 自从克劳德醒来之后,因为知道是你救了他,对你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克劳德原本有四个贴身仆从,两个女仆,两个男仆,后来他生病了喜静,就将两个男仆给遣散了,只留下安娜安妮两姐妹。 后来安妮生病了,顶替安妮的就成了你。 现在克劳德连安娜也不想留下了,给她安排了其他工作,只允许你在身边侍奉。 以前你侍奉克劳德的时候只需要给他点一下壁炉,伺候他吃饭喝药,然后给他雕蜡烛。 就这么简单的工作,除了最后一样全是少年不喜的,你基本上只需要象征意义敷衍了事一下,任务便是完成了。 而且克劳德大多时候都是睡着的,你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很多,要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可现在不一样了,少年白天需要你寸步不移的在身边伺候,端茶倒水,吃饭喝药,沐浴穿衣,全然不许你假手于人。 到了晚上你也不得闲,他还要把你当成抱枕抱着睡觉。 克劳德的床柔软温暖,比你的床舒服不知道多少倍,偏偏他体温低得不行,夏天还好,如今是冬日,被他抱着你觉得和被一块冰块抱着没什么区别。 你被冻得根本睡不着。 好几次你趁着他睡着后准备离开,可他十分敏锐,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吵醒他。 偏偏更让你郁闷的是每每看到你表现出抗拒的神情时,他还委屈巴巴的说他冷。 这明明是你的台词! 可慢慢的你发现克劳德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冷,一旦你离开他身边一段时间后,他嘴唇会冻得发紫,身子也会发抖。 更奇怪的是他冷的时候怎么盖被子点壁炉也没用,只能用人的体温去捂去暖。 别人不行,只能是你。 你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你问系统,系统也不是很清楚,含糊推测这可能是那个残次品版本的“两级反转”的技能带来的副作用。 一般而言副作用都是出现在使用者身上的,而不是被使用者,但由于你的体质比克劳德要强,这副作用就落到克劳德身上了。 至于为什么只有你能捂热他,则是因为他如今续的一半命是出自你,解铃还须系铃人,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你没办法,怕他好不容易好转的身体又冻出个好歹,也就不情不愿继续给他充当暖床工具了。 不过你也不是那种随便给人白嫖的冤大头,你在几次三番不经意提起你囊中羞涩,家境贫寒,父亲辛苦,母亲生病,弟弟年幼等等后,克劳德笑着将你的工资翻了好几翻,一跃从女仆的标准提到了海莉管家的薪资高度。 你满意了,被他当抱枕也没那么不爽了。 克劳德意识到你不是不想抗拒他,而是单纯怕冷后斥巨资让大魔法师,用火精灵陨落后掉落的炎火石制成了一条项链,戴在身上后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你心底那点儿仅剩的怨气也没了。 你和克劳德这样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后,伯爵老爷从王都回来了。 克劳德家族家产丰厚,克劳德如今所住着的这处庄园远离王都,是伯爵为了让他有个清净的地方养病专门给他购置的。 他们主要的府邸还是分布在王都。 伯爵被塞勒斯特召到王宫当日就收到了克劳德醒来的消息,本来他是想着立刻返回的,结果被王都的事情绊住了脚,处理完了今日才赶回来。 伯爵回来了你自然不敢当着人父亲面继续和克劳德这样胡闹,尽管少年很不高兴,你还是好声好气哄了一通,他才勉为其难松了口,给你放了一日假。 伯爵进来的时候看到克劳德面色苍白坐在床上,虽然还是一脸病态,可精神气比之前要好上太多了。 他松了口气,将身上沾染了风雪的狐毛披风取下递给了身后的仆人,走到克劳德床边坐下。 “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我这次回来带了王宫的御医,正好给你再瞧瞧。” “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克劳德的反应很冷淡,好像面对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什么陌生人一般。 伯爵对此早就习惯了,况且父子俩这么生疏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伯爵早年对克劳德这个儿子并不上心,一来是因为他实在体弱多病,不堪重负,二来也是最重要一点,他的发妻,也就是克劳德的母亲玛格丽特夫人是因为他而难产离世的。 他深爱着他的发妻,他那段时间没办法接受玛格丽特的离去,以至于一气之下去了北地,借以驱逐外敌为由,把克劳德交给了他的母亲照顾,时隔六年才回来。 那时候伯爵总算从失去发妻的痛苦中走了出来,想要尽为人父的义务,可克劳德已记事,对他这个父亲没有一点好脸色。 伯爵起初也示软低头过,只是克劳德油盐不进。 少年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完全没有所谓亲情的概念,对他与其说是怨恨,不如说是漠视。他从没有将伯爵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过。 这让伯爵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这么多年了,父子俩的关系就这样不尴不尬的维持着。 好在两人一个常年在北地,一个在王都,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少。 直到今年北地战事平息,伯爵回到了王都,不出意外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离开。 克劳德的长相和伯爵有三四分像,除了一头金发和脸型遗传了伯爵之外,他的五官更像玛格丽特夫人。 伯爵看着这张漂亮得有些雌雄莫辨的脸蛋,恍惚间以为看到了玛格丽特。 克劳德对人的视线极为敏感,不悦地皱眉,“怎么,从以前的睹物思人,变成睹人思人了?” 男人不止一次用这样怀念的眼神看他,克劳德并不陌生。 “看不出来啊,父亲原来对母亲这么痴情。” 这话不是称赞,语气满满的都是嘲讽。 伯爵在玛格丽特去世后并非一直痴心不改,在第六年,也就是伯爵从北地回王都的时候他经过克劳德祖母的搭线,遇到了现在了第二任妻子伊芙。 伊芙是王都一个落魄男爵家的千金,论家世连伯爵家的门槛都够不上,然而伊芙是神学院出身,是正儿八经被神明赐福过的神眷,身份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不过只是这一点还是不可能让伯爵另眼相看的,真正让伯爵心动的是对方那张酷似亡妻的脸。 加上克劳德和他生疏,他心下苦闷,从伊芙那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慰藉,又希望克劳德也有一个母亲照顾他,这才和伊芙结了婚。 他这段时间在王都被绊住了,也是因为伊芙外出施粥行善不慎被难民传染,发了热病,他在确定了克劳德脱离危险后这才留在王都的府宅照看她。 伯爵装作没听到他的阴阳怪气,说道:“我这次去王都的时候德鲁伊家的小女儿曾来庄园探望过我,询问你的情况。” 他这里说的庄园自然指的是王都的庄园。 “她说她之前好几次来找你你不是借口身体不舒服,就是闭门不见,这次她听我回来了来找我,想问问你下个月她的出道舞会你能不能去当她的舞伴?” 克劳德支着头望着窗外,神情慵懒道:“不去,病着呢。” 若是往日他也就信了,最近给他检查身体的医生大喜过望,说他身体越来越好了,不出几日就能痊愈,且能恢复得和平常人一样,简直是医学奇迹。 伯爵拧着眉头,饶是上了岁数,他的五官也依旧俊美。 “她好歹是你的未婚妻,这桩婚事是你母亲在的时候就定下的,而且她的家世相貌比起公主也不算差,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玛格丽特在闺中的时候就和德鲁伊夫人交好,两人不仅连结婚的时间差不多,连怀孕也是前后脚。 两人约定要是生下的若是一儿一女结为亲家,所以克劳德的婚事从出生就定下了。 伊丽莎白很喜欢克劳德,只是克劳德对她却一直不冷不淡的,本身因为少年的身体不好,德鲁伊公爵那边是想要解除婚约的,只是伊丽莎白死活不愿意。 在伯爵看来克劳德能被伊丽莎白这样的淑女喜欢上简直走大运了,他实在不明白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本来克劳德对伊丽莎白没什么不满意,她想嫁给他他就娶了便是,既然好不容易当了回人,人类都要娶妻生子,那他也入乡随俗便是了。 他对伊丽莎白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朵花,一根草,不会因为她的喜恶有任何感觉。 现在克劳德不这么觉得的。 他看着窗外,永生树前面不远的草地上,浅棕色发的少女用绿色发带绑着一条长辫子坠在身后,几个得了空闲的仆人也跟着她一起打雪仗。 少女个子娇小,活动起来很是灵活,揉着一团雪球就往他们身上砸去,砸完后提着裙子像只兔子一样拔腿就跑。 长长的辫子在半空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脸上,她的鼻子被冻得发红,脸上的笑容却灿烂得比太阳还要晃眼。 “我问你话呢!” 一直没有等到克劳德回应的伯爵没了耐心,偏偏少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把他无视了个彻底。 伯爵深吸了一口气,“好,你不想跟伊丽莎白结婚随你,但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毕竟她那么喜欢你……” “喜欢我?” 克劳德总算有了点反应,眼皮掀起,如海的蓝眸似笑非笑,里面满是嘲讽和不屑。 “她喜欢我有喜欢到宁愿为我去死吗?” 伯爵一愣,随即抿唇道:“你又是在哪里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爱情小说还是歌剧?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以为喜欢就得寻死觅活吗?” 克劳德卧病在床的时候太无聊,打发时间经常看各种小说,其中最多的就是爱情小说。 他为数不多的主动和他交流的时候就是问他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伯爵回答他说就像他爱他的母亲一样,这就是爱。 克劳德听后一下子变得兴致缺缺起来。 “那这种廉价的感情也没什么好值得追捧的啊。” 伯爵脸色一阵黑一阵红,一时之间不知道克劳德是故意嘲讽还是真的这样认为。 他以为克劳德又被什么歌颂至死不渝的爱情小说给洗脑了,正要纠正他过于理想和畸形的爱情观,少年突然转过头来,对他笑了。 不是以往没有温度或是恶意的笑,克劳德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他眉眼弯着,眼尾上挑,还未到春日,窗外的冰雪都要消融在他的笑容里。 “可是莉莉可以哦。” “莉莉爱我,她可以为我去死。” 18、第十八章 穿到游戏世界里当了这么久牛马后,你终于有了放松的时间,哪怕只有一天你也不想浪费,招呼着玛丽和汤姆他们去外面草地打雪仗。 他们也就中午午休的时候有点空闲,能陪你玩的时间也就那么小半个小时。 三人玩闹了一会儿,玛丽和汤姆看着时间正准备回去干活,谁知海莉管家不知何时路过,笑眯眯走了过来。 “不用着急,今天没什么活,你们可以多玩一会儿。” 海莉向来不苟言笑,尤其是对仆人们,玛丽和汤姆看着她这样和蔼温和的模样一副都给吓了一跳。 她装作看不见他们的惊悚表情,扭头对着你笑得温柔,“莉莉,你这段时间照顾少爷辛苦了,好好休息。” “没,没有的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一点都不辛苦。” 海莉听后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你发誓,今天海莉的笑容比你到庄园就职这么久以来见到的还要多。 但是你知道这不是笑里藏刀,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是看着克劳德长大的,克劳德的母亲去的早,伯爵又常年在北地不着家,海莉几乎把少年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 克劳德喜欢你,她也就喜欢你,加上在你的照顾下克劳德身体和心情都肉眼可见变好后,她爱屋及乌,本就对你印象很好,如今就更上一层楼了。 “好孩子,好好玩,有什么需要叫我。” 海莉走后,玛丽和汤姆面面相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和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汤姆不同,玛丽很快就咂摸出来海莉的反常。 她拉着你走到一旁的永生树下,压低声音问:“莉莉,你和克劳德少爷是不是……” 玛丽做了个两根食指碰了碰的动作。 你摇头,“没有的事,克劳德少爷这些天对我是很好,那是因为他念着我这段时间的尽心照顾,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海莉管家也是觉得我对主家忠心,才对我这么好的。” 克劳德是你的攻略对象,但他是有未婚妻的,在他没有和伊丽莎白解除婚约之前你可不会横叉一脚进去。 况且克劳德现在对你顶多是有点兴趣又不是真的喜欢,你可不能上赶着贴上去,那就太廉价了。 “真的?” 你面不改色点头:“真的。” 见玛丽还半信半疑,你又道:“再说了就算退一万步克劳德真心我,伯爵,还有伯爵夫人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放着那么优秀美丽的伊丽莎白小姐不要,要我这样一个女仆呢?” “这倒也是。” 玛丽拍了拍你的肩膀,安慰道:“不过没关系的莉莉,你也很优秀,不要妄自菲薄。” 你露出了一个有些黯然的笑容,“谢谢你玛丽,有你这么说我好多了。” 在距离你不远处的地方,庄园拐角的一处柱子后面,伯爵拄着拐杖,身旁随行的魔法师用魔法放大了他的听觉,你和玛丽的对话全然落到了他耳朵里。 “哼,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伯爵这么说着,视线往不远处那个棕发少女身上看去,眼神明灭,扭头问一旁僵硬站着的海莉。 “她就是克劳德说的那个女仆莉莉?” 海莉刚才前脚刚进来就撞到了伯爵,然后他叫住了她让她等会儿再离开。 正当海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时候,看到平日里威严稳重的伯爵让魔法师驱使风精灵将声音传送过来偷听。 海莉整个人都很震惊,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听到伯爵的问话,她大致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举动了。 海莉斟酌道:“如果克劳德少爷说的是他的贴身女仆的话,那个小姑娘的确叫莉莉。” 伯爵又问:“克劳德说她可以为他去死,你有没有听到那个狡猾的丫头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欺骗他?你知道的海莉,克劳德从小没有母亲,他是个很缺爱的孩子,很容易被有心之人给蒙骗。” “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你也不希望他被一个低贱的女仆给欺骗感情对吧。”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海莉并不认为莉莉是伯爵口中所说的那种“心怀不轨的女人”,相反的,少女很善良老实,也很吃苦耐劳。 哪怕没有克劳德,她对她的印象也很好。 海莉道:“当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克劳德少爷在我心中就和我的亲生孩子一样重要,我肯定是不会允许任何有心之人接近他,伤害他的。” 她先顺着伯爵的话说了下去,然后才转了话锋。 “不过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不是老爷你误会了呢?” “什么意思?” “莉莉对少爷肯定是有好感的,毕竟少爷长得那么英俊非凡,饶是优秀美丽如伊丽莎白小姐不也是对少爷一见倾心吗?不光是莉莉,恐怕庄园上下的女仆都没办法抵挡住他的魅力……” 海莉对克劳德的滤镜太厚,一夸起来就滔滔不绝,伯爵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克劳德是我的儿子,他继承了我和玛格丽特地的美貌,他那张脸有多讨女人喜欢我再清楚不过。” 伯爵道:“别扯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我就想知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误会什么了?” 海莉尴尬笑了笑,“我是说克劳德少爷说的莉莉愿意为他死应该不是花言巧语,是真的。” 克劳德的病来的蹊跷,侍奉他的女仆一个接着一个也生了病,一时之间他得了传染病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庄园。 当时几乎没有人愿意来照顾克劳德,即使是疼爱他如儿子的海莉也犹豫了,倒不是不愿意,只是她还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该怎么办? 在海莉一筹莫展都打算强制他们去照顾克劳德的时候,莉莉却主动找上了她。 “那孩子对克劳德少爷是真心的,但她没胆子心生妄想,而克劳德少爷对她也应该没有男女之情,他只是被她的所作所为感动了而已。感动可算不上喜欢。” 一方面海莉是在为莉莉说话,不想她被伯爵针对,另一方面她也的确是实话实说。 这段时间克劳德对莉莉是很亲密依赖,可要说喜欢绝对谈不上,别的不说,单单从少年把少女只单单当成一个暖床工具什么都不做就足以看出他还没开窍呢。 海莉的话让伯爵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大惊小怪了,克劳德眼光最是挑剔,衣服要最舒适华美的,食物要最可口新鲜的,那个少女容貌实在普通,他怎么可能看得上? “这样最好。” 伯爵还是不大放心,叮嘱道:“我王都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克劳德之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写信给我汇报。还有……” 他顿了顿,手指摩挲着拐杖柄端,想起克劳德看向那个女仆时候眼神的愉悦和餍足,叹了口气。 “要是他真的对那个丫头起了心思,就盯着点。玩玩可以,别搞大肚子。” 他绝不允许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仆玷污了希尔顿家族的血脉,能接受克劳德有个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情人,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海莉眼皮跳了下,低声应了声“是”。 对于伯爵那边的对话,你并不知道,但你通过系统提醒,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那边偷听。 你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说的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的内容,有什么好值得伯爵偷听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这么做是因为克劳德。 克劳德的父亲格雷尔.希尔顿是一个十分封建老派的贵族,他最看重的就是血统和体面,你在打克劳德这条病弱小少爷的支线的时候,遇到的最大的阻碍不是对他死缠烂打的未婚妻伊丽莎白,也不是其他情敌的明里暗里的雄竞,而是伯爵。 这老家伙对女主芙丽雅圣女的身份并没有什么不满,这样高贵的身份没什么好挑刺的,他唯独不满芙丽雅不愿意搬离神殿,甚至打算婚后也要住在神殿日夜侍奉光明神。 于是伯爵从一开始劝克劳德放弃,可少年实在固执,非芙丽雅不娶,他便强行给神殿施压逼迫芙丽雅离开神殿。 总之比起拉光明神跌下神坛和让暴君放下屠刀这两条支线来,克劳德这条明明很容易就能打通的支线,在这个糟老头子的重重阻碍下,又是污蔑女主和邪神勾结,又是指控女主渎神,总之无所不用其极想要把女主从神殿赶出来,反而成为了你打得最没脾气的一条。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克劳德还没对你动心之前,以你/目前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跟伯爵对着干的。 于是你才装出一副黯然神伤,自卑自知的样子给他看,让他以为你没有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降低他的怀疑和戒备。 你朝着伯爵离开的地方皱了皱鼻子,也没有兴致继续跟玛丽她们打雪仗了。 玛丽他们也累了,外面又冷,你们三人一起去了后厨找汤姆的姨娘梅林夫人讨了一碗玉米浓汤喝。 喝完了热乎乎的汤后你又回自己房间美美睡了一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累了,再次睁眼醒来竟然已经是晚上了。 而且还是置身于克劳德的房间,被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牢牢圈在怀里。 “你醒了?” 少年用鼻子轻轻蹭了下你的头发,声音听着刚醒,有些沙哑。 你炸了眨眼睛:“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睡了一下午,我看你晚饭过后还没来找我就去把你抱过来了。” “这样啊……” 克劳德对你平淡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他将头埋在你的颈窝,冰凉湿润的气息让你觉得似被野兽舔舐。 不过这一次给你的感觉不像是冷血动物,而是一只漂亮矜贵的波斯猫用湿湿的鼻子蹭你,你被弄得有点痒,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这样,痒。” 你伸手去推他脑袋,结果反被他捉住了手。 他抬眸看着你,夜晚里少年的眼睛比白天更加夺目明亮,让你想起上一世你在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看到的那颗海蓝之心,不,要比它还要纯粹漂亮。 “今天玩得开心吗?” 你缓了一会儿,慢吞吞从他的眼睛上移开,“挺开心的。” “可我不是很开心。” 克劳德捏了捏你的手指,语气却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我看到了,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笑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那么笑过。” 哦,原来是吃醋了啊。 好像也不算,只是单纯的占有欲在作祟。 你心下嗤笑了声,面上却委屈巴巴殿看着他道:“可是少爷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真心笑过。怎么了,少爷和我这个低贱的女仆在一起不开心吗?” 那句“低贱的女仆”一开始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克劳德有一种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克劳德一噎,气势也弱了一分,“我不是那个意思。” 被你这么一打岔,他自知理亏,没再追问你刚才的问题了。 不过克劳德心里还是不大痛快,在他眼里你是他的所有物,是他的信徒,你的注意力应该全集中在他身上才是。 “你今天没给我雕蜡烛。” 克劳德语气有些埋怨。 一个合格的信徒应该每天向祇祷告,向祇献上贡物。 要是以前你肯定担心他给你降好感度爬起来雕了,但现在的你有点恃宠而骄,哼哼了两声。 “少爷你又不是神祇,要那么多蜡烛做什么?再说了之前我不是雕了好多嘛,一天燃一根也还能用上小一个月呢。” “谁给你说我不……” 克劳德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想起了之前他的化身反噬而死,灵魂回到终焉的时候,你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了他,还撞见了他的原型。 你很害怕,也很厌恶那样形态的他,还误以为是他吃掉了“克劳德”,对他破口大骂的画面历历在目。 克劳德突然意识到你喜欢的不是身为祇的自己,想要为之以命换命,献祭同死的也不是他,而是化身“克劳德”。 尽管两者都是他,可你对待他们的感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克劳德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眼眸明灭,逆着月光,你看不清表情。 “好吧,那就等蜡烛用完再雕吧。” 他说着将你的手贴在他冰凉的脸颊上,声音在夜色里轻柔的像飘落在手心的雪絮。 “不过从今以后,你不许离开我半步。” 你盯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许久,你的另一只手也抚上了他的脸。 “好啊。” [叮,主线任务女仆已完成。] 你看着系统面板上的任务成就嘴角抽搐了下。 好好好,感天动地,男默女泪。 在继女仆,和贴身女仆成就之后,你终于解锁了最终成就,达成了“女仆之少爷的心尖宠”称号。:) 19、第十九章 [女仆任务已完成,恭喜玩家获得攻略对象克劳德青睐:女仆之少爷的心尖宠称号。攻略进度加一,任务结算掉落道具:木天蓼。请玩家查收。] 木天蓼? 这是什么道具? 你点开道具使用说明 ——神级道具,对所有猫科动物有着绝对吸引力,时效十分钟。 你说这道具普通到烂大街了吧,偏偏它评级却是“神级”。 对猫科动物有绝对吸引力有什么用,你的攻略对象又不是猫。 你狐疑的将道具收好,紧接着系统又跳出了一个任务。 [叮,第三支线已开启。任务:迷失的暴君。攻略对象塞勒斯特意外被困终焉之地,请玩家在攻略对象被恶魔吞噬之前将其解救。时限:三日。] ?不是,这些攻略对象有完没完,一个两个怎么那么脆皮? 你前脚刚医好了一个克劳德,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塞勒斯特,是不是再下一次光明神也要出事了? 你很无语,刚接下任务,任务详情弹了出来。 地点:终焉之地。 时间:一月前。 每次系统发布任务后弹出的时间不是现在,就是未来,像这种过去式的任务你还是头一次遇到。 根据系统显示,塞勒斯特一月前就在终焉受了伤,如果从现在的时间坐标过去,你找到的大概率只能是一具尸体。 要想避免塞勒斯特的死亡结局,只能时间回溯到一个月前,只有在那个时间点赶到对方身边,才能救下他。 一个月前,这不就是你刚穿到游戏里的时候吗? 终焉之地是一切黑暗和污浊孕育和生长的温床,光明神洛迦的死对头厄克斯就在那里,塞勒斯特又是光明神所庇护的神属国的王,他在那里无异于羊入虎口。 你不认为塞勒斯特是个自投罗网的蠢货。 一个月前除了是你刚穿过来的时间,还是芙丽雅私奔跑路的时间,前后联系在一起,你能想到的唯一塞勒斯特出现去那里的原因便是他是去找芙丽雅的。 芙丽雅放弃圣女身份的同时,也意味着她放弃了女主的身份,切断了和光明神的联系后,她无论是在他的领域内还是领域外,除非她主动暴露身份,哪怕是祇也很难锁定她的位置。 但塞勒斯特并不知道,他在光明神的领域,王都上下找不到少女,便以为她是躲到了终焉,那里是光明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前段时间伯爵不是被塞勒斯特传召过吗,这说明现在的塞勒斯特的确在王宫?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任务已经成功了,要是失败了,一个月前他就死了。 [系统,那这次任务的奖励现在发给我不算倒反天罡吧。] [塞勒斯特现在没死,不代表玩家的任务成功,如今王宫的塞勒斯特的确有可能是你任务成功后安然无恙活到一月后的塞勒斯特,也有可能是别人假扮的。要判定任务成功与否,需要根据玩家的任务完成度判定。] [……好吧。] 钻空子失败了。 之前得到那个“反方向的钟”的道具的时候,你还想把它用在第二支线光明神的邂逅的任务上,回溯时间到去神殿的那天,然后再用身份卡给自己捏一个和芙丽雅一样的圣女身份,这样的话不光阿洛不会对你起疑,你也可以顺利通过祷告得到洛迦的回应。 如今看来那二分之一的任务暂时要搁浅了。 “睡不着?” 在你思考着如何制定任务计划的时候,克劳德的声音在你耳畔响起。 你前脚才刚答应了对方不会离开他半步,后脚你就要去找别的男人了,你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下午睡太饱了,现在不怎么困。” 你被克劳德抱得太紧,稍微动了下想调整个舒服点的姿势,发现他手臂圈得更紧了。 你叹了口气,“少爷,你要是困就先睡吧,不用管我。” “我也不困。” “那我给你数羊?数着数着没准你就困了。” 由于莫名的负罪感,你打算等克劳德睡着后才用道具回溯时间离开。 克劳德的手掌抚在你薄薄的背脊,顺着往上,撩开你散开的头发,将冰凉的掌心覆在你的脖颈位置。 你发现他很喜欢玩你的手和摸你的脖子,尤其是颈侧。 少年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可刮到肌肤的时候还是有些锋利,好像再用力一点就能刺破血肉。 克劳德感受着掌心下颈动脉的跳动,和皮肉下血液的流动,很轻地说道:“我们聊聊天吧。” “好啊,不过克劳德少爷想聊什么呢?” “聊聊你的事情吧。” 你心下一动,对一个人的好奇是喜欢的前兆。 本来你还想着随便应付下把人给哄睡着,现在你改变了主意。 你弯着眉眼,轻快道:“好啊。少爷想知道什么?只是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你是不是想当光明神的信徒?” 你脸上笑容一滞,“呃,少爷不是想聊我的事情吗,怎么问起光明神来了?” 克劳德垂眸看着你的眼睛,自顾自说道:“你好像很了解他,知道他的诞生花,知道他喜欢的贡物,而且你每晚都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在向他祷告。” “芙丽雅也是,你也是,你们对他好像都格外情有独钟。” 你心下咯噔,原来你每晚试图和光明神共鸣的事情克劳德都知道,你还以为你做的很隐蔽呢。 克劳德知道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献祭已经完成,你的灵魂已经烙印上了他的印记,你是他的信徒,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指腹摩挲着你颈侧那处曾被咬破的地方,声音放的又轻又柔,似海妖低语。 “莉莉,人是不能同时信仰两个神祇的。这是不忠,祇会降下天罚。” 你缩了缩脖子,“少爷,你误会了,我并不信仰光明神。” 你知道克劳德因为芙丽雅对光明神这个情敌很有敌意,十分明智的和光明神撇清关系。 “我之所以向光明神祈祷是为了让他降下神迹为你治疗,并不是因为想成为他的信徒。” 你很郁闷,“再说了我还没决定信仰哪个神明呢,你却说我同时信仰两个,在你眼里我是对神祇那么不忠且随便的人吗?” 克劳德听到你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后神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了,随即想到了什么,试探道:“那你有什么属意的神吗?” 你摇了摇头。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信奉厄克斯?” “?!” 你睁大了眼睛,然后掐了下自己的脸。 克劳德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反应?” 是痛的,不是做梦,也不是幻听。 你揉了揉吃痛的脸,依旧很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 “可是少爷,厄克斯他是邪神……” “邪神怎么了?邪神就不能信仰了,你歧视祇?” 少年眯了眯眼睛,覆在你脖颈上的手骤然用力。 小动物般的敏锐直觉让你陡然觉察到了危险,你吞了口唾沫,“没,众神平等,众生平等,信仰造神,每一个神明都是因为被人所需要才存在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克劳德一顿,“你真这么想的?” 你点头。 他眉眼舒展开,“那既然你不排斥厄克斯,就和我一同信奉他吧。” 你没立刻答应,毕竟你还有个攻略对象是邪神厄克斯的死对头。 但你又不想克劳德生气,你脑子极速运转,瘪了瘪嘴道:“我不要。”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才说……” “因为我讨厌蛇。” 你故意将眼睛揉红,泪眼汪汪看着克劳德。 “我小时候被蛇咬过,还是一条毒蛇,因为它我差点就死了,差点就没机会活着见到少爷了,厄克斯的真身就是蛇,还是一条特别大特别粗壮的大黑蛇,我看到他就害怕。” 克劳德知道你害怕他,但他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是象征灾难和不幸的邪神,没想到你是单纯厌恶他的真身。 他给气笑了,想质问你究竟有没有审美,他的原身明明那么威武美丽,在终焉的时候那些信徒挤破了脑袋都想见一面他的真身,那可是莫大的恩泽和赐福,你竟然还嫌弃? 你见他又不高兴了,主动把他的手抓起来贴在自己脸上给他取暖。 “克劳德少爷,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信仰神啊,要是我有了信仰的神明,那我的心就得一分为二,一半是你,一半是神,我不愿意那样做。” 你主动蹭了蹭他的掌心,红着脸用微如蚊吟,但又确保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希望我的整颗心都只属于克劳德少爷你一个人。” 克劳德的指尖动了下,在对上你澄澈炽热的目光的时候眼睫抖动,似被烫到了般别开了脸。 这是头一次,他先避开了你的眼睛。 《恶魔攻略》这款乙女游戏在你玩的时候刚开始内测,你是第一批内测玩家。 你玩了之后给官方写了长达八百字左右的游戏反馈,列举了剧情和设定方面需要优化和完善的一二三,以及你对女主芙丽雅和其他角色的一些希望能够改进的意见。 首先女主芙丽雅的人设除了圣女这个身份之外,其他的相对比较单薄,不够饱满,而剧情里的为了推进感情线的不必要的雌竞内容过多。 既然都是多男设定了,为什么不能将重点着重在男性角色之间的修罗场扯头花上,他们的雄竞比起恶性的雌竞其实更能推动剧情和感情的双向发展,也能让男女主的拉扯更丰富带感。 说了这么多,让你最不满意的是,这个游戏它没有好感度显示! 这可是攻略游戏,最重要的攻略角色好感度显示怎么能没有呢? 那玩家操作选择的时候怎么能知道哪个选项是对的,哪个是错误的呢? 也不是非要让官方把答案送到玩家面前,至少也得给点提示暗示吧。 游戏方采纳了你所有的意见,唯独这一条没有。 回复你的官方邮件是这样说的—— 【一切为了好感度的攻略不是真正的攻略,这是游戏,也是一场爱与梦的旅行。 尊敬的玩家,不要被数据左右你的游戏体验,请放心的去试错,去感受,去爱。只要完成所有的剧情,无论攻略成功与否,即为通关。】 有一说一,你当时看到回信的时候还真被说服和打动了。 你玩乙女游戏的初衷就是单纯的缺爱,父母去世后给你留了很大一笔财产,够你八辈子吃喝不愁,说句欠揍的话,你不要很多很多的钱,你只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可你一个孤女,还是一个身怀巨款的孤女,这个愿望在现实中实在很难实现,三次的男性不是图你的身子就是图你的钱。 所以你才开始玩乙女游戏,从纸片人那里获得慰藉。 只是游戏毕竟是游戏,没有玩游戏不想玩通关的,这导致你攻略的时候目的性很强,慢慢的很难去纯粹的和攻略对象感受和互动。 这个游戏的初心让你大为感动,这也是为什么在女主跑路的时候,你会选择留下来继续将剧情走完。 但玩游戏的时候还是,选错了就选错了,也不会有什么事,可现在你就置身于游戏世界,做事说话你还是得谨慎斟酌。 你盯着眼前的少年,铂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勾勒着他的面部轮廓更加柔和,也或者是今夜的月光太柔和。 虽然刚才那些话你又不免带了点攻略的目的性,然而并非违心。 什么邪神厄克斯,哪有赏心悦目的美少年贵公子克劳德重要? “克劳德少爷,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害羞吗?” 你故意逗弄着他。 克劳德薄唇抿了下,不过那并不是不自在或者害羞的模样,他的脸依旧如玉莹白,没有一点红晕。 他的表情更像是困惑,他好像不明白你刚才那番话包含的感情和重量。 “害羞是什么感觉?” 果然。 你之前就发现了,克劳德在感情上可以说是一张白纸,不单单是男女之情上,在所有的感情的理解上他都很浅薄。 你猜测可能是因为他的原生家庭有关。 克劳德的反应让你有点惊喜,这意味着他应该还没对芙丽雅产生超越朋友的感情。 没有白月光攻略起来自然要轻松不少。 你没有再接着说一些让人牙酸的话,用指甲轻轻挠了下他的手心。 “我这样做你有什么感觉?” “痒。” 克劳德手指蜷缩了下,不光是手心痒,具体还有哪里痒他又说不出来。 你突然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那这样呢?” 少女的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贴着他的脸颊的时候克劳德比一片羽毛拂过还要轻盈。 克劳德抬起手摸了摸脸,试图去感受,但那种触感太蜻蜓点水,他实在无法形容。 “太快了,你再来一次。” 你被他这副求知若渴的样子逗笑了,在他另一边脸颊又啾了下,这一次慢了点,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这一次不光是触感,克劳德还嗅到了一股很香甜的气息,和献祭的血肉不同,是另一种让人垂涎的香气。 他喉结滚了滚,目光缓缓从你的眼睛落到了你的嘴唇。 糟糕,你的举动没有让他感到害羞,反而唤醒了他的欲望。 在对上那灼热的视线后你眼皮一跳,迅速将被子拉上来挡住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克劳德少爷,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太犯规了。” 克劳德没有移开目光,反而看得更露骨了。 他伸手将你的头发拨开,碰了下你不知何时发烫的耳垂。 “红了。” 你的声音从被子后面闷闷传来。 “因为我在害羞啊少爷。”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第二十章 等到少年的呼吸变得绵长清浅的时候,你拽下被子,从缺氧的环境中解脱出来,然后鬼鬼祟祟点开道具栏中的道具——“反方向的钟”。 [请玩家确认是否使用道具:反方向的钟。] 你点了“是”。 道具生效的瞬间,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运行的洗衣机里面,转动着,又扭曲着,最后才所有的胃里的东西乃至内脏都要被一并搅动着难受到吐出来的时候,眩晕的感觉才慢慢平复下来。 你脸色惨白,因为实在太难受了你甚至没办法站立,跪在草地上手撑着干呕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有了力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姐姐。” 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响起,你抬头一看,对上了海涅担忧的眼神。 海涅是你的弟弟,只比你小两岁,比起你略显普通的脸蛋,少年生的很是白皙漂亮,和你浅棕色的头发相比,他的发色更深一些,穿着蓝白相间的格子衫,身姿挺拔的像一棵小白杨。 海涅走上前扶着你,“你怎么了,是隔壁格林叔叔家的那条大黄狗又追着吓唬你了吗?” 你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很怕狗,而狗这种聪明的小动物总是能敏锐的觉察到谁害怕它,然后坏心眼的捉弄对方。 隔壁格林叔叔家的大黄就是如此。 现在的时间线是一个月前,你刚穿到游戏世界还没有进入庄园当牛马的时候。 “姐姐?” 你摇了摇头,朝着少年虚弱地露出一抹微笑,“没事,我只是有点低血糖而已。” “低血糖?” 你解释道:“就是没吃饭有点头晕,我休息下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海涅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体贴地扶着你去一旁的大榕树下面坐着休息,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肉干。 “这是妈妈今天早上烤的。” 刚才你也就是随便找的说辞,没想到海涅身上还真有食物。 你本来不饿的,可看着眼前香喷喷的饼干,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你将肉干分成两半,留了一半给海涅。 海涅笑了笑,也没和你客气。 你们坐在树下小口小口吃着肉干,像是两只小松鼠。 “对了姐姐,女仆的面试还顺利吗?” 你想起这段时间你为了接近克劳德去了庄园,家里人虽然都没觉得你能被选上,却还是支持你。 “还行,海莉管家,也就是克劳德庄园的那位女管家对我印象不错,给了我一个月的试用期。要是这段时间我表现得好就能顺利成为一名贵族庄园的女仆了。” 你说着顿了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想给海莉管家买一件礼物。” 海涅愕然,“你是想贿赂她吗?” “你说话真难听,这算什么贿赂,这只是单纯的人情世故。” 你将最后一口肉干咽下去,扭头看向海涅。 “所以为了姐姐能够成功转正,亲爱的弟弟,你会支助我的,对吧?” 这年头在贵族身边当女仆,在平民中无疑是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 而且服务的对象还是财大气粗的希尔顿伯爵的小少爷。 一份礼物换一份工作,怎么想也是划算的。 海涅是个聪明孩子,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好,你要多少?” 你比了一个数。 “三十个铜币?这么少?” 你将三根手指凑近他面前晃了晃,“不,是三十个银币。” “?!” 海涅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也太多了,我哪有那么多钱借给你?” “怎么没有,你的存钱罐那么满,我不信你连三十个银币都凑不出来。” 你其实也不是压榨自己的弟弟,可是没办法,终焉之地距离这里很远,你在庄园兢兢业业干了一个月,刚发工资都没捂热乎就回溯到了一月前一贫如洗的状态。 海涅十分犹豫,毕竟你一借就借了他攒了好几年的积蓄。 你轻声哄道:“宝贝,我只是借又不是不还。你知道克劳德庄园的一个女仆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吗?足足五十个银币,这还只是低级女仆,等我混到中级,高级,那工资更是翻倍,别说还你的钱了,养活全家都不成问题。” “所以啊,为了姐姐的宏图大业,舍不找孩子套不着狼啊。” 在你一番软磨硬泡,语重心长的诱哄加劝诫中,海涅终于松口把钱借给你了。 钱一到手,你立刻去王都的赏金猎人会,找到了一个要去终焉的临时小队。 你谎称自己是要去终焉历练的魔法师。 “你是魔法师?怎么没穿魔塔的黑袍?” 队长是一个身材魁梧,壮硕到有些过分的肌肉男,他应该有两米高,抱着手臂一脸审视看着你。 你说谎不打草稿回道:“因为我是今年刚进魔塔的,还在考核期。” “哦,实习魔法师啊。” 你点头,“是的,所以能麻烦你们载我一程吗,我第一次去,对那边的不太熟悉,听说越靠近终焉魔气越重,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引导者很容易迷失在终焉被恶魔吞噬。” 你手指一动,一个钱袋子便凭空出现在了你的手中。 这当然不是你真的在短短一天内速成了魔法,你只是把存放在系统里的钱袋拿出来了而已。 不过这一招让他们一下子相信了你实习魔法师的身份。 你拿了二十个银币给队长,神情谦卑温和,没有一点寻常魔法师高人一等的傲慢。 “拜托你了。” 你自己去终焉雇马车的话大概要花费十个银币,你给了超过市场价一倍价格可见你的诚意。 这次队长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我们只有三辆马车,我们的人全塞进去都够呛,所以得委屈你在后面装货的那辆马车上挤一挤了。” 一个合格的赏金队伍里魔法师是标配,这个队伍在你加入之前也有个魔法师,有魔法师给马车提速,本来要三日不停不歇才能到达的终焉,一日功夫就足够。 只是一天而已,你没那么娇气。 “没问题。” 你以为装货的那辆马车上只有你一个人,不想过去的时候发现货物上还坐着一个背着重剑的高大青年。 他有着一头浓密的红褐色头发,带着自然卷,长度快要擦到肩膀,皮肤是性感的古铜色,紧实虬结的肌肉在他裸露的手臂上一览无遗,包括黑色长裤下包裹着的蓄积着力量的大腿。 青年五官英俊,眉眼深邃,一双如鹰隼的绿眸锐利凛冽,对方无疑是俊美的,虽然比不上克劳德和阿洛,却也是普通人中少见的美男。 可和他过于完美的身材相比,那张俊俏的脸就相形见绌了。 “你在看什么?” “啊抱歉,是丹尼尔大叔让我过来的。” 青年盯着你看了一会儿,然后没说什么往旁边挪了位置给你。 你有些笨拙地爬上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因为空间实在有限,你们挨得很近,可能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彼此。 你已经算是体热的人了,对方的温度依旧比你高的多,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大冬天的都给你热得手心出汗。 最重要的是对方实在过于高大,刚才在下面的时候没有太直观的感受,此时坐在一起才真切感觉到了那股压迫感。 他并没有刻意释放气势来恐吓你,但也没有刻意收敛,就是平常状态也让你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突然有些想念病弱的娇气少爷克劳德。 虽然他很难伺候,但是至少待在他身边还算轻松自在。 先前还觉得一天没什么,可如果是跟这样的一个人待一天的话,一切都变得难熬起来。 正在你坐立不安的时候,马车动了。 被魔法加速过的马车跑得飞快,你一个不防备整个人险些从上面栽倒下去。 你心下一惊,下意识抓住了一旁人的手臂。 闭目养神的青年垂下眸,目光凉凉落在了你的身上。 “抱歉,我刚才没坐稳。” 你赶紧松开手,掌心灼热的温度烫的你不自觉握了握拳。 他没有追究你的失礼,只是将手臂枕在脑袋后面继续闭目养神。 但你能从他呼吸声中听出来,他并没有睡着。 不光如此,他的气息还有点儿不稳,胸膛起伏的弧度也有些大。 就像你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团火一样,他的心头似乎也有这样一团火,搅得他烦躁难受,即使闭着眼睛眉头也微皱着。 你顿了顿,视线从他过于发达的胸肌上慢吞吞移开。 “我叫莉莉,是一名见习魔法师。你呢。” 你试图和他搭话,后者并不理会你。 你自讨了个没趣,暗暗瘪了瘪嘴,没再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了。 之后的一路你们两人还算相安无事,直到夜幕降临,你困得眼皮子打架的时候,身旁的青年突然闷哼出声。 你一下子坐起来了。 “你没事吧?” “没事。” 这两个字都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再加上他的肌肤上沁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还能瞧见浅淡的绯色。 他的皮肤可是古铜色,还是在光线这么黑的时候都能看出来,可见他得难受成什么样子。 你刚才昏昏欲睡,并不是因为他的声音惊醒的,而是被烫醒的。 如果说之前青年给你的感觉的火焰,那么现在就是岩浆,空气里的温度都因为他给升高了好几个度。 这么烫的温度,你真怕他给烫傻了。 这时候马车已经停下了,夜晚并不适合赶路,丹尼尔他们在树林里找了一个靠近溪水的地方休息。 王都位于北部,而终焉又被称为“世界的尽头”,那里更是北部的北部,越往那边走,温度就越低。 赏金队伍里有很多御寒的衣物,魔法师会召唤出火精灵给大家取暖,而你则是依靠克劳德给你的那条红宝石项链。 你很奇怪明明回溯了时间,为什么这条在一个月后才被克劳德送给你的东西还会继续挂在你的脖子上。 不过托它的福,你才能不饱受酷寒的折磨。 然而身旁的人却是被炎热给折磨。 你没忍住吐槽了句,“真是两个极端。” 青年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浓密的头发也被汗水濡湿。 尽管他对你很没有礼貌,但你还没小心眼到因为对方态度冷淡就对对方的痛苦视若无睹。 你跳下马车,从河边找了块冰,然后哼哧哼哧爬上了车。 “你可能是发烧了,我拿了点冰给你降降温。” 青年绿色如翡翠的眼眸看了过来,你发现里面依旧清明。 那种被大型野兽注视的悚然感又来了。 你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没有恶意。” 你一紧张或是慌乱的时候就想要攥衣服,现在你手中有冰块,你就捏着冰块,白皙的指头都冻得通红。 冰块在你手中融化了一些,冰水把你的手弄得湿漉漉的。 青年盯着你的手,尤其是在看到水渍顺着你的手指滴落在你的裙子上,洇出一大片暗色的痕迹的时候,他难以忍受的深吸了一口气。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别开了脸。 他大概有点洁癖。 你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不适,或许不光是你湿漉漉的手,连带着那块捡回来的冰也是他嫌恶的对象。 看到对方这样反应你第一时间不是觉得都这种时候了还穷讲究,而是下意识放下了冰块,擦了擦手。 做完这一切后你沉默了。 你觉得你这个月在庄园当牛马真的当出奴性了。 青年没再发出任何声音,这并不是他有所好转,是他在竭力忍耐着,咬肌抽动着,额头青筋也暴起来了。 在他燥热暴戾的快失控的时候,脸上覆上一片柔软冰凉。 你把冻的发红的手放了上来。 “这样有没有好点?” 青年猛地抬眸,祖母绿的眼睛染上了猩红,你吓得一哆嗦,忙把双手举起来给他看。 “我,我的手是干净的。” 他深深看了你一眼,然后把你的手拽了过来,一只手放在脸上,一只手放在胸口。 胸膛的温度很烫,更让你无所适从的是那强劲到无法忽视的心跳。 你手指蜷缩了下,青年得寸进尺道。 “你不是挺乐于助人的吗,帮我揉揉。”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第二十一章 你惊愕地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你要帮我吗?刚才也是你擅作主张碰了我,现在做出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假清高什么?” 青年抓着你的手腕,带着你的手在他滚烫的胸口揉了揉,动作霸道又无礼。 “就这样揉。” 他松开手,再次用命令的口吻对你说。 掌心的胸肌结实且充满弹性,手感很舒服,冻的发红的手指现在依旧是红的,只是烫的。 青年双臂再次枕着头,红褐色的头发在夜色里也有点儿像一簇暗自摇曳的火。 把你心头也燃起一股无名火来。 亏你还担心他脑袋给烧糊涂了给他降温,结果一声感谢都没有,还对你发号施令。 你想收回手,可看到手腕上那一圈红痕后又不甘地歇了心思。 这家伙实在粗鲁又暴力,刚才抓你的时候力道没轻没重,差点儿把你拽脱臼。 但就这样如他所愿你又憋屈。 你盯着那过于发达的胸肌,恶从胆边生,五指一屈,用力一抓。 青年闷哼了声,掀开眼皮看了你一眼。 你立刻怂了,放轻了力道。 “刚才力道不错,就那么揉。” “……” 可恶,你的报复非但没成功还让他爽到了。 你更郁闷了。 你很生气,于是你开始生气的干活。 青年眯了眯眼睛,眉宇舒展了些。 尽管你的按摩只是治标不治本,但对于一直饱受热毒折磨的他来说少有的暂得喘息。 他支着头,终于给了你个眼神。 “你之前说你叫什么来着?” 你白了他一眼,“莉莉。” “好烂大街的名字。” 他很没有礼貌的对你的名字做出了评价。 意外的是你竟然没怎么生气,一来你当时娶id的时候的确随意,二来是和克劳德说你的名字跟狗一样比起来,这个评价反而接受良好。 你冷哼了声,像揉面团一样抓捏着。 一般按照正常的社交规矩来说,询问了别人的名字之后,他也应该自报家门,这是基本的礼貌。 但是青年没有,在被你这样暴力又有些涩情的对待的时候也能面不改色。 他甚至还抓着你另一只手从脸上往脖子上放,那姿态比克劳德让你给他暖床还要自然。 你这下不忍了,用力把你的手抽了回来。 青年不悦都看向你。 你更生气了,在他胸口上工作的手也罢工了。 “我还没让你停下。” 听听听听,这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口吻,这下谁还分的清你和克劳德啊。 可人家克劳德虽然也挺任性霸道的,但人家是雇主,是攻略对象,把他伺候好了给钱又有任务奖励,哪有像这样一点情绪价值没有还让你白做工的? “我不干了。” 你梗着脖子抱着手臂说道:“我是看你可怜才帮你的,不是你的女仆,你这样心安理得还得寸进尺的态度我很不爽。” “啪嗒”,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你脚边。 你低头一看,是一块金币。 “够了吗?” 你脸色一黑,“你这是在羞辱我。” “啪嗒啪嗒啪嗒”,又爆出来三个金币。 “现在够了吗?” 你沉默了,将金币一个一个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呵。” 你无视了青年的嗤笑,把手重新又放到了他胸膛,给自己暗示就当一块猪肉,挣钱不磕碜,然后面无表情抓揉起来。 青年的目光似笑非笑,嘲讽道:“你倒是能屈能伸。” “没人跟钱过不去。” 你看着青年那张英俊却有些粗犷的脸,还有他手边放着的比你还要高出半头的重剑,以及过于随性的打扮。 这是游戏里典型的剑士的模样。 剑士出手可不会那么阔绰,这做派更像是克劳德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族。 “你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要接赏金任务,是和我一样去终焉历练的吗?” “算是吧。” 他的回答实在敷衍含糊,你抿着嘴唇,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 原以为你不说话他会和之前一样继续保持沉默,不想他竟然接着说下去了。 “我要去终焉深处,你知道邪神厄克斯吧。” 你眼皮一跳,“你要去讨伐邪神?” “你看我像是那种上赶着找死的蠢货吗?” 青年调整了个姿势,“我的目标是他的爱宠,一头臭名昭著的恶龙。” “我听说见习魔法师要进入魔塔不光是要测魔力,魔力合格之后还需要上缴资格物。有的是炼制的稀有魔药或魔器,有的是别的衡量能力的东西。你既然想去终焉,野心应该不小吧。” 你不知道进个魔塔还有这么多门道,怕说多错多,你含糊说了句:“每个想进入魔塔的魔法师都希望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 “那你要不同我一块儿去?厄克斯的爱宠多戈,随便掉一块鳞片都足够你好几年吃喝不愁了。” 多戈? 这不是剧情里塞勒斯特迷失终焉,差点儿把他吃掉的恶魔的名字吗? 所以恶龙多戈就是那只恶魔?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没立刻答应,“你刚才不是还对我爱搭不理的吗?为什么突然想跟我组队?” “你的治愈术不错。” 青年瞥了眼你放在他胸膛上的手,大冬天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红色外衣,古铜色的肌肤在这样艳丽的颜色下竟然奇异的和谐。 更像一团烈火了。 不过治愈术?你什么时候施展过治愈术了? 青年见你不回答,以为在权衡,又道:“我并不是生病发烧了,这是热毒,一开始会浑身灼热,像泡进岩浆里面一样,到后面血肉到骨头都疼,最痛的就是脑子。普通的治愈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如果到时候战斗过程中我发病了你能帮我缓解。” 他在看到了你的作用后一改先前一路的冷漠寡言,耐着性子给你解释了许多。 “我只要它的眼睛,其他的归你。你是个聪明人,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你确定不考虑一下吗?” 你看了下放在他胸口的那只手,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能碰触能让他缓解热毒,但他误会了。 他以为你是有着强大治愈术的魔法师。 你眼睛转了转,“好吧,我答应你的邀请。” 你必须要去找到戈多,这样才能找到迷失在终焉的塞勒斯特。比起自己两眼一抹黑瞎找浪费时间,跟着经验丰富的剑士更为稳妥。 本来对于攻略对象系统是有定位坐标的,可这一次系统却检测不到。 这就意味着去终焉的不是塞勒斯特本尊,而是他的化身。 本体不在,自然就锁定不了了。 所以你才在对方提议组队的时候顺势答应了下来。 你不觉得你这是欺骗,毕竟你从没有说过你会什么劳什子治愈术,况且你的按摩的确有效,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你的毫无心理负担。 就是有一点你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能缓解热毒?你一没神力二没魔力的。 难道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隐藏金手指? 克劳德是一个,这个青年是一个,一个能被你捂热,一个能被你缓解,这是什么冰火两重天体质? 你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太久,问了一个你从始至终都很好奇和在意的事情。 你微抬着下颌,冷哼了声,“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尊敬的剑士大人?” 达到目的后的青年又对你恢复到了之前那样爱搭不理的态度,闭着眼睛随意道:“你可以叫我剑士,小魔法师。” “这是职阶又不是名字!” 青年像是没听到一般侧过身背对着你,“我要睡觉了,明天到了终焉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你!” 你被他这用完就扔,拔吊无情的样子给气笑了。 “好,不告诉我名字是吧,那我就随便叫了。” 你盯着他红褐色的头发,还有一身更为火红的衣服。 “小红,我之后就管你叫小红。小红小红小红!” 你为了发泄胡乱喊了一通后也背对着他躺下睡觉了。 你以为你会被小红气得睡不着觉,结果你低估了自己绝佳的睡眠质量,在这样粗糙简陋的环境下,你依旧倒头就睡。 反倒是一旁早说了要休息的青年在你睡着后睁开了眼。 他转过身来盯着你单薄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眼里一片清明。 要是这时候你清醒着就会发现,压下去的燥热以比之前更甚的趋势在蔓延,把他古铜色的肌肤烧得绯红一片。 你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一般不会做梦,但这一次你却睡得很不安稳。 几乎是在刚睡着没多久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浑身似坠着千钧巨石,一直往下不停坠去,从天空到陆地,深海,最后陷入无尽混沌的黑暗。 等你脚下有实感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棵高耸入云,枝干粗壮,根系如同蜘蛛网一样蔓延在无穷无垠的天地的巨树之下。 它的一片叶子就有两个你那么大,你在它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你甚至看不清它真实具体的模样,不是因为光线太暗,是一种无法直视的神圣。 这种感觉哪怕是在光明神殿面对那尊神像的时候也从未有过。 这是高于神明,凌驾神明的存在。 世界树。 你在玩游戏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它,只是并不完整,而且就一次。 好像是在打光明神那条支线的时候,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你不受控制地靠近,伸手试探且轻柔地碰触了下它粗糙的树干。 几乎是在你碰到的瞬间,世界树无风自动,叶子摇曳晃动,给你吓了一跳。 紧接着一道金光如剑划破混沌,驱散黑暗。 你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一个银发金眸的少年,手引金箭的画面。 只是这么恍惚的刹那,那金光从树上坠落到了你的手中。 温暖的,耀眼的,就像星星。 而它只是颜色很像星星,都一样粲然如金,可本质上却是一颗果实。 像金苹果。 你形容不出把它捧在手心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它是活的,温热的温度下还有隐隐跳动的心脏。 这让你欣喜又惶恐。 你小心翼翼将它放在心口去感受,回应你的是更为柔和的光芒。 在被金光温柔包裹的时候,你突然想起了之前阿洛让你念的神谕。 如何也读不懂看不清的古老字符,现在豁然开朗。 “光明在树上凝结。 混沌于坠落中破晓,黑暗起。” 神说,要有光。”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第二十二章 神说,要有光,于是世界就有了光。 在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你彻底了悟了这三行神谕的意思,它讲的是光明神的诞生。 世界树是神树,是诞生一切神明的地方,而它还有有个别名,叫做永生树。 克劳德庄园那棵永生树和神树除了名字之外扯不上半毛线关系,它只是人们为了纪念光明神的诞生而命名的。 但眼前这一棵不是,那是真正诞生万物的神树。 神树的叶子,枝干,可以化作日月星辰,山川湖海,唯独果实才能凝结神格,诞生神明。 神树的果实一千年结一次果子,光明神洛迦就是诞生于神树之上的。 神明诞生后只要信仰不灭,也就永生不灭,但你清楚意识到你手中的这颗果实并不是新神。 每个果实的颜色对应不同的神格,暗色系的果实多为邪神,比如邪神厄克斯,他的诞生果是紫色的。 你手中这颗果实饱满,颜色纯粹,又如此耀眼夺目,这世上除了光明神洛迦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神明的诞生果有这样毫无瑕疵的神光了。 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可你不觉得这是单纯的虚无缥缈的梦。 世界树你从未见过全貌,此时却这么清晰完整地出现在你的梦里,这是异常之一。之前你为了救克劳德而进入了他的梦境,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也是真的。 在这个游戏世界,既然有神明恶魔,那梦也有真实和虚幻之分。 你这个日无所思但夜有所梦的梦,明显属于前者。 加上你又是玩家,这个梦很可能是游戏掉落的一些剧情线索。 就像有些番剧会穿插点倒序回忆,以此让整个故事更加脉络清晰,不那么扑朔迷离。 你猜测你应该梦到了过去,混沌初开,光明神诞生之际。 一想到自己拿到的果实就是洛迦,你感觉像是拿着个烫手山芋般,一下子拘谨起来了。 尽管你不知道你这是随机触发了什么任务或是剧情,可见证神明诞生的机会难得,渐渐的,你的好奇代替了紧张,你开始仔细打量起了这颗金色果实。 它的表面和金子没什么区别,手感榷如同暖玉,光滑细腻,触手生温,没有一点瑕疵。 你拿着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的指纹印在上面破坏了它的纯粹无瑕。 你观察完了一面,慢慢转动换了个面。 “咦?” 和前面光彩照人的模样不同,后头不是金色,而是黑色。 先前金光太亮把黑色的一面彻底压制住了你都没发现,此刻翻转过后才被你看到。 不过这抹黑色并没有占据果实的一半,只是硬币大小。 是蛀虫造成的吗?神树也会有蛀虫? 可无论是什么造成的,这点黑斑都很破坏果实的美感。 光明神是光明的象征,日月星辰都是因他诞生,因他而闪耀。 他的果实代表着神格和神魂,如果上面被金色之外的其他颜色沾染,说明他要么遭受到了重创,要么就是被什么污秽污染了。 怪不得你之前祈祷了那么多遍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原来是他没办法出来。 你盯着那点煞风景的黑斑,伸手去碰了下。 无事发生。 你低头就着黑斑,试探咬了下去。 你以为这果实会像黄金一样坚硬,实际上却很柔软,像真的苹果一样。 于是没有任何阻碍的,你将那块坏掉的果肉咬下来了。 在你准备吐掉的时候,发现它化为了一滩黑水,顺着你的喉咙下去了。 ?! 你从睡梦中惊醒。 “做噩梦了?” 你恍惚眨了眨眼睛,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把异物吐出来。 “没,没事。” 在系统检测告知你并没有异物出现在你身体里后,你才停止了干呕。 你脸色难看,心有余悸地坐了回去,青年还在若有所思盯着你。 “我真没事,就是做梦梦到自己不小心吃进去了一只苍蝇。” 你朝着对方勉强笑了笑,“对了小红,你昨晚睡得好吗?” 你转移话题的工夫实在生硬,小红抱着手臂,那张俊朗的脸上流露出来的并不是关心,而是嫌弃。 “那你离我远点,别一会儿又犯恶心吐我身上。” “……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刻薄。” 小红挑了挑眉,“没有,而且他们也没那个胆子这样对我说话。” 你冷笑道:“那现在有了。” “早上好啊,魔法师小姑娘,剑士阁下。” 领队的大胡子一脸笑容的和你们打招呼,小红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男人对他的冷淡并不在意,毕竟小红可是花了三个金币蹭车的金主。和你相比起来财大气粗得多。 “早上好阁下。” 你微笑着回应,然后问道:“请问你们一会儿要去终焉的哪个方向?” “我们就在终焉外围活动,最近是冬日,这边又处于极夜,那群家伙很活跃。我们不敢贸然深入。你们呢?” 你听到他们没有往内部去的打算后把自己要去腹地的计划咽了回去,回答道:“我去找点制作魔药的材料,也不会到太里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分开吧,毕竟魔药的地方和你们要猎捕魔兽的方向不同。” 你说着跳下马车,小红长腿一迈,也跟着你下来了。 大胡子看到小红坠在你身后一愣,没忍住问了句,“你们一早就认识吗?” 你正要摇头,青年先一步道:“刚认识,不过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他说着一把伸手揽住了你的肩膀,把你往怀里带,姿态霸道又暧昧,似笑非笑道:“我怕她遇到危险,所以就跟着她一起了,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有。那祝你们好运。” 说着他便和队伍一起驱车离开了。 人走之后,你把小红用力推开。 你颇为无语,“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谁和你看对眼了?” “谁是王八谁就和我看对眼了。” “你!” 你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任务重要,别开脸不跟这个厚脸皮的剑士计较。 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不在终焉,而是边界。 这就导致出现了一个很有趣很神奇的现象,在距离你们大约百米之外的地方,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 这便是几千年前诸神大战结束后,光明神洛迦用神剑斩下的隔绝光明和黑暗的深渊,即为神界。 在神界的这边,也就是你们这边,天尽管是灰蒙蒙一片,却也多少是有光亮的,在与之相对的另一个方向则是极致如墨的黑。 一道天堑,将世界划分成了两半。 要到终焉去,就得先越过这条神界。 要过去很简单,召唤出风精灵,或者用魔法传送,这对于魔法师来说并不困难。 前提是你得真是魔法师。 在你犹豫要不要用掉身份卡改变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一条有力结实的手臂猝不及防圈住了你的腰,你给吓了一跳。 “抓紧了,要是摔下去了我可不负责。” 话音刚落,你感觉天旋地转,小红把你像是抗麻袋一样抗在了肩头,脚底生风,如一头敏捷的豹子飞身越过了深不见底的断崖。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霜雪,刮得你脸生疼,吹得你眼睛也没办法睁开。 看不到反而更害怕了,你慌忙伸手抱住了青年的脑袋,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好了,你可以松手了。” 因为你是抱着对方脑袋的,他的声音不是从你耳畔,而是从你胸口位置闷闷传来。 你身上戴着克劳德送你的项链穿的不比夏日单薄,却也不厚。 隔着衣料,灼热的温度带着湿润的气息你全都感觉得到。 你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松开手。 结果他也松开了,要不是你反应快用手撑了下,差点儿头着地摔到地上。 你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看在他顺利带你过来份上,你忍住了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走吧,去找那头恶龙。” 你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对小红说道。 他盯着你看了会儿,用一种像是调侃又像是试探的语气道:“你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看来是真的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了。” “还好吧,反正打不过还能逃嘛。” 退一万步真的出意外了,你又死不了,大不了换个身体而已。 终焉里漆黑一片,你有系统作弊在这样的环境里依旧看得很清楚,而小红的夜视能力也很强,这一路上你们两人基本上都畅通无阻。 直到穿过了终焉外围。 你看着系统地图上用红点标注的密密麻麻的魔兽和恶魔的分布,头皮都要炸了。 红点的大小代表着危险的大小,有一个红点有拳头那么大,在一众标记里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恶龙多戈的巢穴。 这时候你才后知后觉紧张了起来。 小红快走到巢穴之前停下了,对你说道:“你就在这里待着别乱跑。” 他说着缓缓拔出了身后负着的重剑。 你有些意外,“你要一个人进去对付它?” “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进去当先锋,你说是吧。” 青年的身影在黑暗里好像和周遭融为一体,那双碧绿的眼眸在这个环境里也没有让人多安心,反而更像是野兽的瞳孔。 你莫名的有些害怕,下意识想往后退。 一只干燥灼热的大手摁住了你的肩膀,制止了你的动作。 等到人走了好一会儿你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剑士气场都那么强的吗? 刚才有那么瞬间,你觉得他的手放到的地方的不是你的肩膀,而是在扼住你的脖子,毫不夸张,你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比在地图上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在附近的时候还要让你觉得森然。 你乖乖站在原地没动,不是因为真的被他震慑到言听计从,而是终焉变幻无常,稍微走一步可能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小红进去不到一分钟,一声高亢的吼声划破苍穹。 剧烈的罡风席卷四周,险些把你吹走。 紧接着是一道冲天的火光,熊熊的烈火燃烧中,你看到了小红的身影。 他红褐色的头发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和红色无异,高大的身影在火焰里无比渺小。 你心下一紧,眼看着火焰冲着他方向席卷,要把他整个人吞噬—— 青年用力用剑挥去,把火焰从中斩断。 火焰之后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巨大可怖的龙头,那双猩红的竖瞳暴露在视野。 青年整个人也被火焰包裹,可他没有任何畏惧,双手紧握着重剑,直直刺入了多戈的眼球。 多戈反应也很快,在剑入眼球之前闭上了眼睛。 它的鳞片坚硬无比,眼皮上也覆着鳞片,重剑刮擦在上面迸处细碎的火花。 青年眯了眯眼睛,在几次试图割破眼皮无果后脸色微沉。 他突然掉转了个方向,朝你所在的地方过来了。 你以为他是打算撤退,也准备拔腿就跑。 可是一股巨大的威压覆了上来,你整个人给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我说了,别乱跑。” 青年的声音在你耳畔响起,你瞳孔一缩,入眼看到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龙火。 这下你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你的治愈术不错,这家伙邀请你只是想要拿你当诱饵! 你又气又怕,眼看着火焰就要燎到你了,多戈不知怎么突然飞过来用翅膀把你圈住。 视野一黑,你什么都看不见了。 然后你听到了多戈痛苦愤怒的吼声,还有一声微不可闻的龙语。 从翅膀露出的一点缝隙里,你看到了青年趁着多戈注意力在你身上的时候将剑刺入了它的眼球。 火红的血液,溅在他脸上,那双嗜血的眼眸充斥着戾气。 龙族的语言是世界上最为古老晦涩的语言之一,可你却听懂了。 多戈在唤你—— “主人。” 你的血液突然发热发烫,陌生又熟悉的力量充斥在你的四肢百骸。 你很愤怒,因为被人欺骗利用,因为多戈被对方伤害。 你感觉到灵魂的烙印和它的契约共鸣。 是邪神厄克斯的烙印。 它把你当成了厄克斯。 你什么时候被厄克斯烙印了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你怒火中烧,出离愤怒,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要给眼前这个混账一个惨痛的教训。 在青年用重剑生剜出多戈的眼睛,准备扬长而去的时候,你使用了道具。 “反方向的钟。” 下一秒,时间回溯,眼球重新回到了多戈眼中。魔/蝎/小/说/m/o/x/i/e/x/s/.c/o/m 23-30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恶魔 道具使用的次数有限, 截至目前为止你一共抽到了三个道具和一个技能,分别是反方向的钟,木天蓼和身份卡, 以及“两级反转”这个技能。 除了反方向的钟有高达两次的使用次数,其他的都是一次性消耗品。 按照你原本的打算, 回溯到一月前一次,做完任务回溯到一月后,刚好两次。 结果因为青年无耻的行径让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你把仅剩的一次回溯用在了对方身上。 不过你并不后悔, 大不了重走一个月的剧情。 你把回溯时间回溯到了一小时前。 “你待在这里别乱跑。” 这一次你没问为什么, 点头朝着他微笑, “我知道了,那你也要小心行事。我会在这里布下魔法阵, 你只需要把它引过来就好。” 青年的面容在昏暗里依旧只能看清楚那双如野动物一样的眼睛,冷静下来再次对上他的目光的时候你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答应他,以为他是真的需要自己能力的你有多蠢。 他的眼神冰冷,无波澜, 看着你的时候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像是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死肉。 拥有这样眼神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和你合作? 只是你没有发现, 不是他隐藏得好,而是因为你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他过于炽热的温度吸引了。 被热的表象迷惑,忽略掩藏之下的寒冰。 “谢谢, 我会小心的。” 他朝着你很轻地 弯了下眼睛,你却觉得更毛骨悚然了。 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人?把你当活靶子, 对你如此险恶利用,居然还能和你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 一时之间你不知道该佩服他心理素质强悍,还是该骂他冷血无情。 你更生气了。 你原本想着要是能从他眼里看到那么一点犹豫, 为难或者不忍,你可以稍微那么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但是没有。 这家伙毫无悔改之意。 好好好,你死定了小红。 你目光死死注视着青年的身影隐没在更为深邃的黑暗里也不移开,梅开二度,冲天的火光里他被热浪裹挟在了半空。 多戈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色巨龙,张开的翅膀遮天蔽日,扇动的时候带来的飓风强劲,你离得那么远都还有点被吹得站不住脚。 它的鳞片在火光中折射出漂亮的光泽,那双和灯笼一样大小的红瞳充斥着戾气和暴虐。 青年的攻击被多戈挡住,他眼眸沉了沉,回头看向你所在的位置。 和之前一样,他准备拿你做了诱饵。 你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在他以为多戈的注意力被你转移,准备趁机剜去它的眼球时候,你红唇微启,吐出了一串古老的语调。 如果青年会龙语的话一定能读懂。 你说—— “火焰。” 有着契约者的指令,在邪神厄克斯的神力催动之下,多戈喷出的火焰比之前要大得多,青年毫无招架之力被困在火笼里。 他浑身被点燃如同一个火球,从空中“噗通”一声坠落下来。 多戈欢快的对着天空吼叫,然后缩小着身形轻盈地朝着你这边飞来,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你的腰。 这个动作神似当时在克劳德梦境时候,厄克斯用蛇头撞倒你的一幕。 不过多戈的动作要温柔轻柔得多。 你看着饶是蹲着也比你高出大半身子的黑龙,它猩红的眼睛没有面对青年时候的暴戾,注视着你的时候只有清澈的愚蠢。 你被它这前后反差给逗笑了,伸手轻拍了下它的脸。 “乖孩子,做得好。” 你夸赞了多戈一句,从包里掏出一根肉干塞到了它的嘴里。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可恶的家伙。” 青年被烧成一团黑炭,本就不怎么白皙的皮肤现在更是黑得没边,连五官轮廓都看不清,四周又这么昏暗。 如果不是他那双眼睛暴露在空气里,你估计也很难确认他的位置。 他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衣服被烧得只能勉强遮挡住隐私部位。 精壮的身体上密密麻麻都是被烧伤的痕迹,那头红褐色的头发意外的幸免于难,除了被燎得更卷了点儿,发型更凌乱了点儿并没有什么损伤。 更让你不爽的是,都这么狼狈了,这家伙看到你和多戈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居然还笑了。 气得你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 青年闷哼了声,结果笑得更猖狂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但没成功,于是就这样抬着下颌,仰视着看向你。 本来是一个弱势的姿态,硬生生被他做出了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着脸讥讽道:“亏我看你当时难受还帮你降温,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什么吕洞宾,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见他还是这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也不想给他废话,命令多戈:“多戈,给我继续烧他。” 多戈喉咙发出咕噜声,张嘴就要喷火。 “别白费力气了,它烧不死我。” 青年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惊讶的发现他身上的烧伤有一部分已经结痂,结痂的部分随着灰尘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听说有些剑士将身体淬炼到了极致,强悍得固若金汤,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眼前的人或许也是如此。 怪不得他如此有恃无恐。 你心头的愤怒翻涌,白皙的面容因为愠色绯红一片,“既然你死不了为什么要拿我当诱饵?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用一种很莫名的眼神看着你。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毕竟被人欺骗利用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怕。你是厄克斯的信徒,多戈又不会伤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厄克斯的……” 你下意识想要否认,可身旁对你言听计从的多戈让你一切的反驳都苍白无力。 而你自己也在先前也感受到了烙印。 和在神殿那次被黑蛇缠上的浮于表面的烙印不同,那是印刻在灵魂上的,除非厄克斯陨落,这烙印会不死不灭跟随着你。 你心下五味杂陈。 “你怎么知道的?” 青年眼神戏谑地瞥了你的手一眼,“你帮我降温的时候。” 通过触碰就能知道你是厄克斯的信徒? 你半信半疑,“所以你是在知道我是他的信徒之后才想要利用我?” 青年又笑了,笑得嘲讽又傲慢。 “你刨根问底问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知道你是厄克斯的信徒才利用你比不知道利用你不那么无可救药,至少我不要你的命,我还算有良心?可是,这不都是利用吗?因为程度不同,所以你就打算原谅我了?” “不好意思,你想多了,我利用你不是因为这个无聊的理由。” 他的眼睛是很纯粹的绿意,在暗无天日的终焉里透着夺人心魄的美丽,偏偏这样漂亮的眼睛并没有与之相配的温和,满满的全是充斥的恶意。 “你是普通人根本做不了诱饵,恶龙可不会在乎一个区区人类的死活。” 多戈会保护厄克斯的信徒,青年才会故意攻击你,以此让它露出破绽,趁机下手。 你以为你会怒不可遏,相反的,你出奇的平静。 “你真是无可救药。” 你面无表情地扭头对多戈道:“烧他。” “我说了它烧不死我……” “至少你会疼不是吗?” 你打断了他的话,缓缓弯起唇角。 青年脸色一变,眼眸里流露出阴鸷,你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还能动,他下一秒就会拿着重剑砍掉你的头颅。 但很可惜,他现在毫无还手之力。 在对方可怕的眼神下,你笑得更开心了。 多戈的火焰把他再次包裹,他忍痛能力很强,偌大的森林里,偶尔一两声的闷哼也被燎原的火焰给淹没。 渐渐的,青年没了动静。 你眼皮一跳,让多戈停止喷火。 火焰将青年所在的地方烧的寸草不生,什么也没留下,那里空空如也。 对方凭空消失了。 [叮,玩家成功从恶龙手中解救了暴君。玩家代替恶龙将暴君逼至了绝境。玩家成为了新的恶魔。] [任务“迷失的暴君“失败。] ??? 啊这。 你大惊失色,你大为震撼。 你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竟然就是塞勒斯特! 更没有想到恶魔竟是你自己!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塞勒斯特 王都, 皇宫。 莱昂刚进去,便被一只昂贵的黄金杯给兜头砸了过来。 他连忙躲开,杯子摔打在地面, 发出清脆的声音。 “陛下。” “滚进来!” 莱昂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他稳了稳心神, 这才走了进去。 没得允许他不敢乱看,低头恭敬行礼。 尽管塞勒斯特表现的十分暴戾可怖,他除了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外并没有任何畏惧, 他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实在忍受不了热毒侵蚀, 召他进宫用魔法暂时帮他压制。 莱昂和塞勒斯特并 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 在他还没有进入魔塔的时候被父亲送到了王宫给当时的三皇子殿下做伴读, 他在那个时候和青年认识了。 塞勒斯特的出身并不好,只是冠以了皇子的名头。 他的生母是一个舞女, 哪怕容貌出色,也改变不了她奴隶的本质。 先皇并不喜欢塞勒斯特的母亲,临幸她也不过是见色起意。 加上觉得舞女诞下的孩子身份低贱,玷污了皇室血统, 因此塞勒斯特起初连皇子身份也没被先皇承认。 偏偏塞勒斯特没有继承他母亲的一头金发,而是生了一头浓密如火的红发, 这样的发色只有正统皇室才有,想让人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都难。 因此他的存在于先皇而言简直是行走的污点。 可想而知在王宫长大的塞勒斯特过得有多艰难。 莱昂第一次见到塞勒斯特的时候他正被几个皇子围着欺负,三皇子也在其中。 三皇子牵来了一只猎狗, 塞勒斯特被成当猎物一样被猎狗驱赶撕咬,直到他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他们才兴致缺缺地离开了。 莱昂跟着三皇子离开的时候不忍心回头看了一眼,支火红的头发和血融在一起,触目惊心, 但他的眼睛却是睁着的。 碧绿色的眸子淬着怒火,阴鸷,狠戾,吓得莱昂回去连做了三天的噩梦。 如今每每想起那些陈年往事,他都会忍不住唏嘘感慨,谁能想到笑到最后,登上王座的,会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呢? 同时也不由得为自己庆幸,庆幸自己当年没有跟着三皇子他们一块儿欺辱对方,还为他送了不少伤药,一来二往成为了朋友,不然他别说进入魔塔了,世上还有没有他这个人都不一定了。 莱昂刚庆幸没多久,又一个黄金酒杯砸在了他脚边。 他一愣,如果一次摔杯子是难以忍受痛苦的发泄,那这一次的指向性就很明显了。 塞勒斯特好像在对他发脾气。 莱昂心下一跳,小心翼翼抬头。 “陛,陛下?!” 莱昂声音在看到青年身上的血肉模糊的烧伤后惊吓得陡然变调。 塞勒斯特穿着宽松的白袍,和他平日一样随性不羁,只是他的胸膛,手臂,包括脸上都是溃烂一片。 那头如火的浓密长发披散着,浑身似浴火燃烧,看得人心惊肉跳。 莱昂顾不上其他,慌忙对他施展了治疗魔法。 作为魔法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魔法师,莱昂的治疗魔法堪比神殿大神官的治愈神术,加上塞勒斯特的体质体质特殊,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很快痊愈。 在治疗魔法的治疗下,青年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开始愈合。 他松了口气,小心询问:“陛下,你这到底是……” 塞勒斯特的热毒发作他见过,一般只是身体发烫发红,其中热毒最严重的时候主要是往他的头颅上涌,灼烧他的大脑。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中的是热毒,他每次都会头疼欲裂。 可是这一次明显不是内热引起的,而是外部灼烧导致的。 且对于常年忍受热毒,比常人要更耐高热的塞勒斯特来说,一般的火焰是不可能对他造成这样严重的伤害的。 莱昂想起了前段时间塞勒斯特突然找上他,要求他给他制作一个替身人偶,他眼皮跳了跳。 “你使用替身离开了王宫?你去了哪里?是被何人重伤了?” 一连三串问题,让塞勒斯特脸色更不好了。 “你是在质问我?” “不,我不敢,我只是担心陛下……” 塞勒斯特身上的伤虽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可那龙焰灼烧皮肤的疼痛依旧清晰,在莱昂欲言又止的表情下,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你从没有一次伤的这么重!要是不是替身的话,你早就被烧死了!” 塞勒斯特冷着脸没说话,因为他无法反驳,他的确是被活活“烧死”,灵魂强行脱离了替身,及时回到了身体里才幸免于难的。 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对那个见习魔法师啖其肉喝其血,她怎么敢! “陛下!” 塞勒斯特本来就烦躁着,听他这么一吼心情更糟了,反斥道:“你吼什么?我被搞得这么狼狈难道就跟你们魔塔没有一点关系吗?!” 魔塔招收魔法师没有任何限制,不限种族,不限信仰,一切以实力至上。 他惊疑未定,“陛下,你别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被魔塔的魔法师给弄伤的吧?怎么可能,他们敢对你出手,他们不要命了吗?!” “你忘了,我用的是替身。” 莱昂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可是即便如此,魔塔的魔法师也不可能随意伤人性命啊……难不成你遇到的是伪装身份的黑魔法师?” 塞勒斯特冷笑道:“差不多吧,她自称是魔塔的见习魔法师,实际上却是邪神的信徒。不过这也正常,你们魔塔收人向来百无禁忌,混进来一两个邪教徒也很正常,不是吗?” 莱昂这下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塞勒斯特会召他进王宫了,这是迁怒啊。 莱昂欲哭无泪,辩解道:“陛下,这和我没关系啊,我在魔塔不负责招收考核这一块,你要问罪也应该问别人啊。” 塞勒斯特看他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一脸嫌弃,用脚踹了下他,“行了,少装可怜,我要是真要问罪你和魔塔都别想再在王都待下去。” “那你特意传召我是?” “还能干什么?找人。” 塞勒斯特眯了眯眼睛,“那个人是你们魔塔今年的见习魔法师,魔塔那里应该有登记,叫莉莉。你去给我把她抓过来。” “莉莉?是个女孩子?” “怎么?是女的你就不舍得抓了?” 对于青年的讥讽,莱昂尴尬地笑了笑,“陛下说笑了,在我看来无论是男是女是小孩还是老人,谁胆敢伤害陛下,我都决计不会放过。” “不过今年魔塔一共就招了三个见习魔法师,而且都我手下考核,而且都是男性。你说的这个莉莉……” 莱昂仔细回想了下,确认的确没有这个人后才道:“难道她也是用了替身,名字也是化名?” 塞勒斯特:“你觉得我有愚蠢到连对方是替身都看不出来吗?” 作为王都天赋异禀的魔法师,莱昂的魔力感知比起魔塔的一些长老都要敏锐,但比起塞勒斯特,他还是稍逊一筹。 塞勒斯特体质特殊,一切魔力神力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 他能够清楚看到万物有形和无形的力量的流动。 青年魔法师眉头微皱,“那说明她这个身份是假的,就跟你为了出门方便不想引人注目伪造了个剑士的身份一样,魔法师也是她的伪装。” 这个塞勒斯特不是没想过,只是这么被证实的确如他所料后,他还是给气笑了。 “不愧是邪神的信徒,谎话连篇,虚伪至极。” 莱昂看他怒极反笑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也不是全是假的,至少她那张脸应该是真的。要不这样,陛下你把她的样子画下来,咱们全王都上下悬赏通缉?” 这是一个可行且合理的提议,可塞勒斯特更恼怒了。 “哈?她算什么东西也配我亲手给她画像?” “……” 这是重点吗? 莱昂有时候实在不明白男人的脑回路,但是他看得懂眼色,他还没愚蠢到这时候往塞勒斯特的枪口上撞。 于是他十分明智的打住了这个话题,问了另一个他比较在意的事情。 “对了,陛下这次出宫有找到芙丽雅圣女的踪迹吗?” 芙丽雅失踪之后,神殿还有魔塔都派出了不少人前去寻找,可都是无功而返。 塞勒斯特有一双勘破万物真伪的眼睛,只要芙丽雅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任何伪装都能被他勘破。 因此他去找人的成功几率比他们都高。 联系塞勒斯特让他做的替身人偶,莱昂觉得自己真相了—— “谁说我出去是为了找她?” 和替身被身材喧宾夺主的脸不同,塞勒斯特的真身有着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无法移开的俊美面容。 一头长到肩膀的卷曲红发,似雄狮的鬃毛浓密,高大魁梧的身材下那张脸棱角分 明,剑眉虎目,古铜色的肌肤肌理分明,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塑,俊美如俦,不怒自威。 他神情嘲弄:“一个叛神之人,失去了神力,找回来了也无用。” “那陛下离宫是为何?” “找缓解热毒的药。” 塞勒斯特随手拿起一旁剑架上的宝剑擦拭,眉眼在剑光下平静却森然。 “可惜了,一朝被鹰啄了眼,功亏一篑。”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传教 你完了。 祸不单行, 你不光这次任务失败了,还把任务对象给“烧死”了。 尽管你觉得是塞勒斯特罪有应得,可偏偏作为攻略者, 和攻略对象搞成仇人,对你来说百害无一利。 这一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道具用了,最后也没捞到。 不是,谁能想到那是塞勒斯特的替身呢, 要是本体你哪至于认错, 好好的攻略救赎剧本搞成相恨相杀呢。 这让你十分的郁闷。 不过唯一让你感到欣慰的是系统可能看你太可怜了, 大发慈悲直接让你回到了一月后, 不然用完了回溯道具的你,可能真的要重头开始了。 你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 排解的方式很简单粗暴,那就是吃东西。 你刚跑到后厨,正想和往常一样找梅林夫人讨点东西吃,梅林夫人一看到你眼睛一亮。 “莉莉, 你跑哪里去了,我让汤姆去找你结果到处都没找到。” 梅林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餐车推过来, “快,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了,你赶紧把食物给克劳德少爷送过去。” “可是这不是我的活啊……” “我知道, 可是别的女仆送的话会被原封不动退回来,克劳德少爷那么宠你, 海莉管家说让你送过去他吃东西的几率会更大一点。” 克劳德的食量的确小得可怜,每次吃饭的时候喝两口汤就饱了,剩下的要么都让你吃了, 要么就退回去。 要不是他的生命值一直在稳定回复中,你估计也会像梅林他们一样着急。 你看着餐车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咽了咽口水,“好吧,我去送。” 你推着餐车进去的时候,克劳德正坐在床上看书。 自从他从鬼门关回来之后,就不再那么畏光了,不过他依旧不喜欢太过明亮的环境,但在你说闷着对身体不好后,也就任由你每天将窗户打开了。 克劳德穿着一身白色丝绸做的上衣,领口有着类似百褶的花边,从上往下,到锁骨以下胸膛以上位置呈半弧形,露出的肌肤比他的衣料更加细腻雪白。 铂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垂下一缕在脸颊,好像蒙着一层纱幔,朦胧昳丽得不像话。 看着这一幕,你不由呼吸都放轻了。 可克劳德的敏锐让你惊讶,你都这样轻手轻脚了,他还是在你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 “莉莉。” 自从克劳德得知是你救了他之后,不光是对你的态度好了不少,对你的称呼女仆也从“低贱的女仆”“伊丽莎白家的狗”变成了你的名字。 以前你没觉得自己取得这个ID有什么,尽管是随便取的,可叠词也很可爱,但这个可爱的名字从克劳德的嘴里念出来就变得太过亲昵了。 尤其他语气还特别自然柔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他不是主仆关系,而是青梅竹马了。 “克劳德少爷,用餐时间到了,请问你是要下来吃还是在床上吃?” 克劳德看都没看餐车上的食物,朝着你招了招手。 “过来。” 你推着餐车就要过去,他说道:“我现在还不饿,先放着吧,你人过来就行。” 你知道他这么说八成又不会吃了,你在好言相劝和到时候独吞美食两者中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然后笑眯眯走了过去。 “请问有什么吩咐吗少爷?” 克劳德问道:“你认字吗?” “会一点,不过不多,简单的读写应该没问题。” 你会的当然不止一点,只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女仆,又不是什么贵族乡绅,于是你才这样谦虚回答。 克劳德微微颔首,然后将手中的书递给了你。 “那你给我念一下这篇故事。” 说着他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你发现克劳德很喜欢看书,这段时间休养不能外出,基本上都手不释卷。 他看得书籍很杂,不过以游记和一些小说居多。 你对他看什么书并不好奇,以为他是累了,也没多想拿着书就读。 你故意读得有些磕绊,偶尔停顿,装作辨认的样子,克劳德并没有任何不悦,眉眼舒展,平和静谧得如同一副美丽的油画。 你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翻到下一页。 克劳德让你读的这则故事是一个关于人类少女历经险阻,最终找到自己的毕生信仰,获得救赎的故事。 “莉莉安家实在太贫穷了,父亲酗酒赌博,母亲病弱怯懦,每当父亲输了钱后都会将怒气发泄到母亲和年幼的她身上。” “莉莉安的童年灰暗而无望,每次在被父亲殴打过后,同样伤痕累累的母亲会哭着抱着她,说对不起,说等她长大嫁人了离开这个家就好了,祈求她坚持。莉莉安也这样坚信着……只要长大,长大了就好了。” 太天真了,嫁人无非是从一个深渊掉进另一个深渊。 你这么想着,继续往下读。 “白驹过隙,很快的,莉莉安十六岁了,她终于等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少女从毫不起眼的小花苞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样子,村子里的小伙子都对美丽的莉莉安爱慕不已。在众多追求者中,莉莉安唯独对英俊的猎户的儿子安迪情有独钟。” 在你以为会是那种很老套的遇人不淑的剧情发展的时候,你发现后续并不是如此。 莉莉安在答应安迪追求后,安迪立刻上门去提亲了,但是莉莉安的父亲却拒绝了,镇上的大老爷看上了莉莉安,想要迎娶她做自己的第十房小妾,而对方又恰好是莉莉安父亲的债主。 是的,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牲打算自己的女儿送给债主抵债。 莉莉安不愿意嫁给年过六旬的老家伙,求安迪带她私奔,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再回到这个地方,回到这个可怕的男人身边。 安迪答应了。 咦,竟然不是贪图美色的渣男,意外的还挺有担当。 “安迪带着莉莉安私奔了,他们离开了村子,跑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可好景不长,安迪在一次打猎的时候被一条毒蛇给咬伤了,毒素蔓延在全身,等到莉莉安找到他的时候他依旧没了气息。” ?!什么,是BE! 作为一个玻璃心,你是一点刀子都吃不了,无论看小说还是电视剧你都秉承着不是HE不看的原则,结果没想到会在这里猝不及防被捅一刀。 你很生气地瞪了克劳德一眼,一直闭着眼的少年却在这时候突然睁开了。 你给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忙低下头。 “怎么不继续往后念了?” 还有?你还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呢。 抱着会有转折的侥幸,你接着往下念。 “在莉莉安抱着尸体绝望至极的时候,邪神厄克斯出现了……” 你读到这里一惊,惊呼道:“少爷,这,这是邪神的传教书,这是禁书!” 克劳德淡淡道:“别那么大惊小怪,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接着念。” 你只得继续,不过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 “邪神厄克斯对莉莉安说,你的丈夫还有救,不过得一命换一命。莉莉安忙道,我愿意,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交换。可邪神拒绝了,他说我只收极恶之人的命。” “于是走投无路的莉莉安做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决定,她打算用父亲的命来换安迪的命。她回到了村子,将他献祭给了邪神,同时也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了邪神。在邪神的 庇护下,她和安迪真正的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读完这个故事后,你松了口气。 还好,是HE。 克劳观察着你的神情,挑了挑眉问道:“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关于克劳德是邪神厄克斯信徒这件事他没有任何隐瞒,甚至还想拉你入教。 你很敏锐猜到了,他让你念故事是假,给你传教是真。 如果是以前,你大概会装傻充愣糊弄过去,又或者含糊其辞,总之不会做出让克劳德不悦的反应。 可现在你对厄克斯有很大的意见,其一,对方竟然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烙印了你,而且还是灵魂上的深度烙印,让你强行成为了他的信徒。 其二,这次任务失败归根结底也在厄克斯! 要是厄克斯没有让你成为信徒,塞勒斯特就不会盯上你,要是塞勒斯特没有盯上你就不会利用你,然后你就不会对他进行报复,和他结仇! 你冷着脸合上书,语重心长对克劳德说道:“少爷,我认为这个故事虽然解气,但是邪神厄克斯随意掠夺他人性命是不对的。这不是少女找到信仰得到救赎的故事,这是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堕落故事。” 你承认你这话有点严重了,可你对厄克斯这个邪神实在没有好感,加上克劳德是你的攻略对象,你不希望他误入歧途。 克劳德的脸色沉了下来,一改这些天对你的温和,重新覆上了初见时候冷漠的面具。 你心下一跳,赶紧改口,“啊,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要指责克劳德少爷你的信仰,我只是单纯就事论事,不是很认可莉莉安这么轻易就献祭自己灵魂给邪神的做法。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应该珍惜而不该如此轻贱。” “那你觉得她该怎么做?” 怎么做?就像故事里那样做就很好啊! 但你不能承认你对邪神的认可,你不能打自己的脸,更不能堕落的向他低头! “当然,当然是……” “是什么?” 在克劳德的追问下,情急之下你灵光一闪,回答道:“当然是去找别的正神啊,正神实现心愿才不需要献祭生命那么可怕。只要莉莉安献上忠诚,虔诚祷告,用真诚打动神祇,他们就会降下赐福,帮助安迪起死回生的。” 阿洛说过,起死回生对神明来说很轻松,邪神却要以命换命,这不是诱莉莉安堕落是什么? 结果克劳德脸更黑了。 “所以你想了这么半天觉得最好的做法是去找光明神?” “呃,我没说只能去找光明神,只要是正神……” “能无视法则起死回生的正神,除了他还能有谁?” 克劳德不耐烦的打断了你的话,那双蓝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似凝结了一层薄冰。 “好,我换个方式问你。如果我和光明神都生命垂危,你只能救一个,你会选择救谁?” 救命,这是什么我和你妈妈掉水里你会救谁的送命题? 你被问得汗流浃背。 “少爷,你好不容易才恢复,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你佯装生气,试图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可克劳德却不吃你这一套,一字一顿重复道:“我和他之间,你会选择谁?”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没有哪个神明会不在意自己的信徒是否一心一意忠诚自己。 你看出克劳德是真的生气了,秾丽的五官也因为沉郁而显得森然,那种湿冷的如同沼泽一样的窒息感让你喘不过气来。 很危险。 小动物的直觉让你意识到接下来的回答至关重要,你不能再对着干了,你得顺毛。 你红着眼眶,怯怯看向克劳德:“少爷,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舍弃,你为什么要这样问,你是在质疑我对你的忠心吗?” 克劳德听到这话眼眸微动,这是态度松动的表现。 在你以为他不会再咄咄逼人质问下去,危机解除的时候,他轻抚上了你的脸颊。 冰凉的温度让你打了个寒颤,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你的下巴,强迫你抬头。 你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从清澈的蔚蓝慢慢变成了瑰丽的殷红,吐露出的话语如海妖蛊惑人心。 你脑子混沌,迷迷糊糊听到他的声音。 “我和他,你选谁?” 你没办法在这样的声音下说出只言片语的假话,可你还是嗫嚅着嘴唇,许久也回答不上来。 不是你在和那股力量抗争,而是你回答不了。 同样都是攻略对象,同样的重要,你实在无法抉择。 没有被坚定选择的克劳德心情差到了极点,他很想要把眼前这个不忠诚的信徒给开除粉籍。 他眉眼阴鸷,捏着你的下巴的手变成了手腕粗长的蛇尾,如触手一般缠上了你的脖颈。 紧紧收拢。 克劳德盯着那白皙脖颈上的一圈红痕,红痕在接触空气后消散,只留下神力弥留的烙印。 你浑然不知道自己又被对方标记了一次,等到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先前还在自己手上的书已经回到了克劳德手里。 他看着书,冷着脸不再分给你一个眼神。 你摸了摸鼻子,柔声道:“少爷,吃了饭再看书吧。不然饭菜要凉了。” “不吃。” “好吧,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帮少爷解决了。” 这是你和克劳德这段时间养成的默契,他的东西都是你帮忙收拾的。 你开心地搓了搓手,拿起叉子,都不切直接迫不及待叉了块牛排就要往嘴里送,克劳德声音凉凉传来。 “你也不许吃。”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离开 在被克劳德“宠幸”了不到一个月后, 你失宠了。 具体表现在克劳德不再让你贴身侍奉,重新将安娜调了回来,就连晚上也不让你去给他暖床了。 一连好几天你连克劳德的面都看不到, 彻彻底底被他遗忘,打入冷宫了。 最最让你郁闷的是, 他把食物赏给了安娜不说,还叮嘱她不许分给你。 真是岂有此理! “莉莉,到底怎么回事?克劳德少爷不是很喜欢你吗?为什么突然又把安娜给调回去?” 玛丽憋了几天, 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 你瘪了瘪嘴, “男人嘛, 都这样, 喜新厌旧。” 玛丽听后乐了,“莉莉, 你这话就说反了,对于克劳德少爷来说你才是新,安娜才是旧。” “反正就那个意思,厌烦我了。” 你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 同时你也没办法提,总不能告诉玛丽是克劳德传教失败恼羞成怒把你赶走了吧? 信奉邪神虽不足以上断头台, 却也对贵族名誉有所影响,终归是不体面的。 好在玛丽没有追问,叹了口气, 感同身受道:“也是,男人都这样。” 你想起玛丽曾说过自己曾经和同村的一个男孩子交往, 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结果男的在玛丽在庄园工作的时候按捺不住寂寞偷了腥。 你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 “对了, 今天厨房好像格外忙,我看到梅林夫人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脚不沾地的,是伯爵大人要过来吗?” 玛丽摇头:“不是伯爵大人,是……是伊丽莎白小姐。” 你一愣,慢半拍才将名字和人给对上。 “这样啊,那是贵客,应该好好招待。” 玛丽看你反应平平,没有因为伊丽莎白的到来而心情低落,这才接着道:“你才来庄园没多久,只听说过伊丽莎白小姐还没见过她吧。” 你点头:“之前克劳德少爷生病的时候我看到过伊丽莎白小姐的马车,可没看到人,也不知道海莉管家和她说了什么,她连庄园都没进就直接走了。”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克劳德少爷不想见她,吃了个闭门羹气不过离开了。你也知道的,贵族嘛,尤其是淑女,哪受得了这热脸贴冷屁股的气?还是自己的未婚夫。” 玛丽还想说什么,可顾忌着来来往往的仆人,背后里非议贵族,要是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告状,她可就吃不了 兜子走。 她咽下呼之欲出的吐槽欲望,斟酌语句提醒道:“总之你这段时间被少爷冷落了也是好事,不然要是被伊丽莎白小姐撞见你备受少爷宠爱的话,她会找你麻烦的。” 本来你还因为克劳德对你的冷淡而不爽,如今听了玛丽的话你反而有所庆幸。 在游戏剧情里,伊丽莎白这个女配角色的形象刻画的是非常的脸谱化,她蛮横恶毒,嫉妒心强,对克劳德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 因为嫉妒芙丽雅,认为芙丽雅去给克劳德治疗是假,蓄意勾引他是真,几次三番阻拦她去给克劳德看病。 可以说克劳德的身体之所以这么糟糕,一方面和他本身体质孱弱有关,另一方面你觉得和伊丽莎白的一系列窒息行为也脱不了干系。 克劳德本身就对这个包办婚姻的未婚妻没什么好感,这下就更是看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了。 得知伊丽莎白要来,你没再像前几天那样故意去克劳德窗外晃悠刷存在感,表现得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生怕引起伊丽莎白的注意。 可没想到的是,你都千躲万防了,还是出了意外—— 在你哼哧哼哧打扫的时候,安娜找上了你。 “莉莉,克劳德少爷叫你过去侍奉。” 你懵了,不确定指着鼻子问道:“安娜姐姐,你确定他叫的是我不是海莉管家?” “确定,克劳德少爷特意吩咐我来叫你的。” 你心下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几天你几次三番路过他门口,他窗外,对方一个眼神都不稀得给你,现在突然叫你过去侍奉了,这和鸿门宴有什么区别。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好的,我这就去。” 你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刚走了几步,发现安娜还在原地。 “安娜姐姐,你不和我一起吗?” 安娜笑着道:“克劳德少爷说我这几天侍奉辛苦了,今天给我放了假。你赶紧去吧,别让克劳德少爷和伊丽莎白小姐等急了。” “……好的。” 你感觉更不妙了。 克劳德前两天就能下地了,而且好巧不巧正是在他传教失败的隔天,你很难不怀疑他之前是在故意给你的工作上强度。 克劳德是在花园的亭子里接待的伊丽莎白,冬天除了梅花基本上无花幸存,然而白雪红梅反而是最好看的。 不过最好看的还是亭子里的那一对璧人。 游戏里伊丽莎白是有立绘的,只是因为是配角所以制作的有些粗糙,精细度和女主芙丽雅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即使如此,你还是能看出少女很漂亮。 现在看到真人,你更加惊叹于少女的美貌。 伊丽莎白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裙子,裙撑把裙子撑得立体又轻盈,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用漂亮的发带分成两股,编织缠绕成两个拳头大小的发苞,发苞中间还别了个雏菊花样式的发夹,灵动精致。 你来的时候她正支着头和对面的克劳德说话,灰蓝色的眸子没有克劳德那样纯粹,可在那张齿白唇红的脸上,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独特气质。 像清晨起雾的水面。 你原以为伊丽莎白给人的感觉会是那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形象,可真正看到她的时候,截然相反。 从少女放杯子时候用小指轻抵在桌面避免碰撞的声音的动作,还有微笑时候用羽毛扇遮挡嘴角的样子,无疑不表露出她是一个修养极高的淑女。 和温柔端庄的伊丽莎白比起来,对面的克劳德反倒是有些随意了。 他一边往咖啡里加方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伊丽莎白说话,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伊丽莎白也不知道是这没看出来还是装没看出来,竟然还面不改色和他谈笑风生。 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不解风情。 你都有些怜爱大美人了。 正在你腹诽的时候,克劳德抬头将目光落在了你身上。 伊丽莎白顺着他视线也看了过来,你赶紧上前行礼。 “克劳德少爷,伊丽莎白小姐,午好。” “呀,你就是莉莉啊。” 你很是疑惑,“小姐认识我?” 伊丽莎白用羽毛扇掩着嘴柔声说道:“是克劳德告诉我的。他说你伺候人很有一套,我听后对你很好奇,毕竟他是出了名的挑剔。所以就央求他把你给叫过来咯。” 她眨了眨眼睛,“我不喜欢咖啡,我喜欢红茶,刚才那个女仆煮茶的手艺欠缺了点儿,能麻烦你重新帮我煮吗?” 即使是装的,伊丽莎白对一个女仆都这样温和有礼,你对她的初印象只高不低。 你朝她俏皮地行了个绅士礼。 “当然可以,能为你这样的淑女效劳是我的荣幸。” 伊丽莎白被你逗得咯咯笑,你也下意识弯了下唇角。 克劳德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今天伊丽莎白来探望他的时候,他大可以和以前那样闭门不见,或者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可他改变了主意。 你现在是他的信徒,神明是不能对信徒做什么的,但克劳德又实在咽不下那口恶气,想要惩罚你这个三心二意,对祇不忠的家伙。 只是他惩罚人类的方式向来简单粗暴,要么肉/体折磨要么灵魂摧残,然而这些都不适用于你。 直到收到伊丽莎白的拜帖后,克劳德才有了主意。 人类对于喜欢的人被其他异性接触,会有占有欲,会生出嫉妒,莉莉喜欢他,肯定在看到他和伊丽莎白在一起的画面会很难受痛苦的。 这就是克劳德想到的惩罚不专一的信徒,杀人诛心的方式。 只是情况似乎和他预料的不大一样,你在面对伊丽莎白的时候非但没有表现出排斥和厌恶,甚至还很友善温柔。 克劳德看着你轻声细语的和伊丽莎白说话,在伊丽莎白好奇想凑近看看你如何煮茶的时候,体贴的让她离远点不要被烫到。 怕她无聊,还会一边煮茶一边和她闲聊,夸她今天的衣服很漂亮搭配的恰当好处,夸她的皮肤白得像雪,还说她是你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丽的淑女。 伊丽莎白的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儿。 很快的,茶煮好了,浓郁的红茶香气在空气中萦绕,氤氲的热气把伊丽莎白的脸遮掩的有些模糊。 你微皱了皱眉,有些恼这碍眼的白雾,让你看不清少女的脸了。 伊丽莎白姿势优雅地端起茶盏,红润的嘴唇贴在杯边轻抿了一口,感受到红茶的香气充斥在口腔,她眼睛一亮。 “好香。” 你被她可爱的反应给逗笑了,再次行了个礼。 “能让小姐喜欢再好不过了。” 伊丽莎白又喝了一口茶,餍足地眯了眯眼睛,对对面神情微妙的克劳德说道:“克劳德,你的这个女仆真能干,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伊丽莎白和克劳德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般配,同样的养尊处优,同样的挑剔。 伊丽莎白很喜欢喝茶,尤其是爱喝红茶,红茶的品类很多,每一种红茶的烹煮手法都各有不同。 能每一种都烹煮的合她心意的仆人少之又少,就连德鲁伊家的管家也会有火候欠佳的时候,可你却烹煮的十分完美。 你是受过一段时间的女仆培训,但短时间内要达到这种无可挑剔的手艺实在困难,你之所以能完成的这样好,是因为有系统这个外挂在。 它扫描一下就能知道温度湿度等各方面数据,你想煮过火候都难。 被大美人夸奖了,你很开心,不由得挺胸抬头。 这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让克劳德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美丽了。 他冷笑了声,“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而已,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伊丽莎白有些意外地看了你一眼,“乡下丫头?我看她手法那么专业,还以为是你家的家仆呢。” 贵族家的家仆指的是往上数至少两代都在主家侍奉的仆人,譬如海莉管家,她的管家职位就是从她父亲手中接过的,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她的女儿会成为庄园的新管家,成为伯爵家新的家仆。 这种家仆是自小就受到过专业培养,素质极高,不是寻常仆人能够比拟的。 伊丽莎白原以为作为贴身女仆的你,在克劳德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份量的,可如今看他这样嘲讽贬低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应该只是单纯觉得你泡茶手艺不错,特意叫你过来招待她的。 这是,在为之前把她拒之门外的事向她示好道歉? 而且,这个女仆也叫莉莉…… 伊丽莎白眼眸微动,又喝了口茶,红茶的醇厚让她一时都忘了淑女的仪态,裙子底下的脚微微晃了下。 很快的,她就着一块马卡龙小口小口喝完了红茶。 她擦了下嘴角,享受完美味的茶水和茶点后,对克劳德之前几次三番的无礼行为她也原谅了七七八八。 于是伊丽莎白打算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接受他这份赔罪的礼物。 “既然这样,那你把莉莉送给我吧,我很喜欢她泡的茶。” 克劳德听到伊丽莎白这话,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发现你在看他,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她现在一定很不安很害怕吧,害怕他真的答应了伊丽莎白,要把她送给对方。 克劳德坐直的背又放松下来,姿态慵懒地瞥了你一眼。 “一个女仆而已,你想要的话给你又何妨。” 果不其然,你的神情明显紧张了起来,克劳德勾了勾唇角,装作没看到,话锋一转。 “不过在我生病这段时间,她对我还算尽心尽力,要是我不问她的意愿就把她送给你了,实在有点寒人心了。” 他支着头,金发如雾垂落,用一种有恃无恐的眼神看着你。 “莉莉,你来选吧,你想继续跟着我还是去公爵家侍奉?” 起初你在听到伊丽莎白索要你的时候你的确有点慌,你下意识看向克劳德,希望他拒绝。 现在你看他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家伙是在故意报复你拒绝入教的行为,当时让你在光明神和他之间做出选择,结果让他并不满意,现在他又再次让你在他和伊丽莎白之间做选择。 他好整以暇看着你,眉眼的恶劣藏都藏不住。 他在等你求他,向他低头。 伊丽莎白觉得克劳德实在太端着了,既然要把女仆送给她赔罪直接送就是了,居然还要问问女仆的意愿? 女仆能有什么意愿,主人的意愿不就是她的意愿吗? 她扭头问你,“莉莉,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看着伊丽莎白那张温柔漂亮的脸,和克劳德的阴险嘴脸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 想让我低头是吧,我偏不如你的意。 你收拾好情绪,微笑着朝伊丽莎白道:“能得到小姐的赏识,是我的荣幸。我愿意跟小姐回公爵府,尽心侍奉在你身边。” “不过在离开前,请允许我向旧主道别。” 得到伊丽莎白的允许后,你走到克劳德面前,弯腰轻柔的帮他将从亭子外飘落在身上的雪花拂去。 你垂下眼眸,用轻到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不让我侍奉在你身边难道还不够吗,还要把我赶出庄园……你就真的讨厌我讨厌到连我和你同处一个空间都不能忍受吗,少爷?” 克劳德还没从你竟然答应了伊丽莎白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一口郁气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了。 看到你过来,恼怒地想要质问你为什么背叛他,你似预料到了他的举动,先发制人。 克劳德的怒火一下子被你这番话给浇灭了,他张了张嘴,涩然道:“不是,我……” 你猛地站起来,“砰”的一声脑袋撞到他的下巴,强行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少爷,你多保重。” 然后转身离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破碎 你转身的动作很有心机, 不快不慢,刚好能让克劳德看到你咬着嘴唇,眼角泛红的倔强模样。 克劳德被钉在原地, 许久才后知后觉到了疼痛,揉了揉发红的下巴。 他也不是没见过人的眼泪, 以前他还在终焉的时候每天都有走投无路的人向他祷告,哭着请求他的庇护。 他们鼻涕泪水糊在脸上,丑陋又肮脏, 他的心里没有一点起伏波澜, 只觉得反感厌恶。 可这一次不大一样, 克劳德觉得心似被一团浸水的棉花给死死捂着, 沉闷得有些喘不过去。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茫然,一时之间无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海莉管家把伊丽莎白送走回来后看到的就是少年坐在亭子里, 盯着刚才你煮茶的杯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克劳德眼睫微动,才有了点反应。 “人送走了?” “嗯, 伊丽莎白小姐和莉莉刚上马车没多久,这时候应该还没离开庄园。” 她停顿了会儿, 试探道:“少爷你要是后悔了,我可以出面去把莉莉带回来,伊丽莎白小姐善解人意不会同你计较这种小事的。” “哈?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被背叛的怒火让克劳德猛地从那烦闷沉郁的情绪里抽离, 他烦躁的将刚才你碰过的东西一把挥在地上。 “不过区区一个低……” 话到嘴边,他不知怎么将“低贱”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铁青着脸道。 “不过一个不忠的仆人,送了就送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 这边的你正坐在伊丽莎白的马车上, 望着外面渐渐远去的庄园,你的心情既惆怅又忐忑。 你能感觉到克劳德并不希望你离开,他只是想给你一点教训而已,只要你顺着他递给你的台阶下那件事就算揭过了。 你为了攻略向来能屈能伸,在克劳德庄园做牛马的这段时间,你前期没少受到这位大少爷的刁难和折腾,当时你都忍下来了,这一次你也应该忍的—— 然而你没忍住。 你觉得你可能有点恃宠而骄了。 因为原生家庭导致你很缺爱,和有些缺爱的人一旦感受到了爱就如同被救赎一样,会把对方当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害怕失去而患得患失不同。 你一旦感觉到对方对你有好感,你反倒会得寸进尺,试图掌握主动权。 这段时间克劳德也的确很听你的话,基本上你撒撒娇扮可怜一下,他都会顺着你的意思来。 可以说除了一开始你在他那里碰了点壁之外,在这段主仆关系里,你反倒是把他牵着鼻子走的一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你享受到了攻略给你带来的成就感后,落差太大,你的头就很难再低下来了。 这是你的坏毛病。 在现实生活中你交过两个男朋友,他们都是因为你这个坏毛病忍无可忍离开了你。 但你一点也不伤心,你对他们也没多少感情,甚至于你一开始对他们感兴趣也是抱着攻略的心态。 没攻略下来之前你如何伏低做小,甜言蜜语不要钱的说都毫无负担,一旦攻略成功后,你对他们的感情也抽离了。 就像打游戏,通关的游戏谁会在意呢? 你当初之所以答应和他们交往,也主要是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他们提出分手的时候你也没有任何挽留。 即使当时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看你像是看负心汉的样子,你也一点都不心虚。 你知道他们不是真的想分手,是希望你低头,可你偏不。 你有一套你自己的攻略逻辑,你前期的付出是为了后期的作威作福的。 你觉得既然选择了你就应该包 容你的一切,不应该只喜欢你前期为了攻略而表现出来的好的一面,到了真正交往的时候试图让你变得和之前一样,向他低头,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在攻略成功的那一刻,你和对方的关系就实现了绝对的逆转。 你知道你这个想法很霸道,可对方既然爱你,为什么要试图让你低头,而不是他主动服软呢? 所以你理所当然的,将这套逻辑也套用在了克劳德身上。 他对你可能还谈不上喜欢,然而肯定是有好感的。 那么他就该放下身段主动求和,不是逼迫你认错。 况且你有什么错?这年头拒绝入邪教还有错了?你还没举报他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你忽略了这是个游戏世界,这里的背景类似于中世纪,人与人之间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 克劳德是身份尊贵的大少爷,你只是个小小女仆,哪怕是有些好感,以他的身份能给你个台阶下就很不错了,决计是不可能和你服软道歉的。 你一气之下的举动很有可能让你的攻略功亏一篑。 意识到这一点你一路上心绪都不宁。 “舍不得吗?” 伊丽莎白摇着羽毛扇,笑眯眯问道。 你连忙摇头否认,“没……” “别那么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老实回答就好,我又不会吃了你。” 伊丽莎白语气很温和,只是眼神却带着点儿不悦。 你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踩了对方的大雷,显得你好像为了讨好新主人而急于和旧主撇清关系似的。 你斟酌了下语句,露出恰到好处的小心和失落,“对不起伊丽莎白小姐,我说谎了。我的确有点舍不得。” 少女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一分,随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是舍不得离开庄园,还是舍不得离开克劳德?” 你听后警铃大作。 伊丽莎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你对她的未婚夫有没有非分之想吗? 也是,毕竟你是克劳德的贴身女仆,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寸步不移在他身边侍奉,而她作为未婚妻却几次三番被拒之门外,这样的对比落差,她会心生不满感到嫉妒也很正常。 你虽然是要为了任务攻略克劳德,但绝不是厚颜无耻到知三当三的地步。 你正襟危坐,一脸正色道:“是的,我舍不得庄园的美景,舍不得对我谆谆教导的海莉管家,舍不得对我帮助颇多的仆人朋友,还有梅林夫人做的美味玉米浓汤……” 你掰着手指一一细数列举。 “但是,我也很期待未来能侍奉在你身边的日子。” 你神情真诚地注视着她,眼睛亮得出奇。 “伊丽莎白小姐,感谢你的赏识,我会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让你满意的。” 伊丽莎白失笑的用羽毛扇敲了下你的脑袋,“真是油嘴滑舌的小丫头。” 她将耳边的头发捋了捋,望向飘雪的马车外中逐渐远去的庄园。 “其实你就算说你舍不得克劳德也没关系,毕竟他那么美丽不是吗?” 提起克劳德,伊丽莎白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她抬起手接住了一片飘进来的白雪,看着它肉眼可见消融,轻声说道。 “既美丽又脆弱,就像冬日的冰雪,稍微一碰碰就会消融。可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人很难不满怀怜惜,温柔对待。” 你以为这又是新一轮的试探,心下咯噔。 “不是的,克劳德少爷的身体是不大好,但是他现在已经慢慢开始恢复健康了,不出意外等到春天他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所以小姐你不用担心,你和克劳德少爷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伊丽莎白的回答却让你十分意想不到,在听到克劳德身体已经大为好转后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倒收敛起了唇角的笑容。 “你说他……要好了?” “呃,是的,这一次的治疗很彻底,医生说克劳德少爷的病根只要好好将养着,最多一年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啪嗒”一声,伊丽莎白手中的羽毛扇被她用力折断了。 “谁允许他恢复如初的?我不允许!” “伊丽莎白小姐?” 伊丽莎白情绪莫名激动,一把摁住你的肩膀剧烈摇晃,质问道:“那混蛋知不知道我之所以能忍受他人嫌狗憎的坏脾气,就是因为他的破碎感!你知不知道他每次用他那张苍白的脸面对我的时候有多让人心疼,他咳嗽的时候身体颤抖的样子就像湖边摇曳的芦苇,他捂着心口皱眉的样子该死的惹人怜爱!” “我当初对他一见钟情就是因为他的破碎感,现在你告诉我这些都没了,以后我都看不见了?怎么能这样?我要退婚!这是诈骗!” “……” 看着眼前一脸崩溃,一点都不优雅的少女,你沉默了半晌,伸手同情又怜爱地抱住了她。 “你,你干什么?” “抱抱你。你看起来好像要碎了小姐。”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天赋 发癫之后, 伊丽莎白的情绪反而冷静了下来。 大概是觉得在你一个女仆面前这么失态有些难为情,她拍了拍你的肩膀,示意你松开。 你也善解人意的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一时之间马车里格外安静, 只能听到伊丽莎白窸窣整理衣裙和头发的声音,以及外面风雪呼啸的声音。 只是这样的安静没有维持多久, 伊丽莎白有些别扭开口:“对了,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退婚什么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 如果伊丽莎白不是一脸郁闷的样子的话, 你可能还真信了。 看样子不是你的错觉, 从刚才在亭子里的时候你就发现了, 伊丽莎白并不像游戏设定里的那样对克劳德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迷恋得无法自拔。 她顶多和你一样,是个颜控加病弱控。 你当时被克劳德这个角色吸引也是因为如此,有的人喜欢高大魁梧的类型,有的则喜欢弱柳扶风的病美人那款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XP,这很正常。 你尊重, 且充分理解伊丽莎白。 同时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在觉察到克劳德对你有好感后你一直没有进一步的攻略主要也是顾及伊丽莎白,如今对方主动想退婚了, 你可得抓住机会。 “你放心小姐,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女仆, 不该说的话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只是……” 你手指搅着衣袖,欲言又止地看向伊丽莎白。 “只是什么?” 你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尽管作为一个区区女仆, 我说这话可能有些不大合适。只是我现在是小姐你的女仆,你是我的主人,如果克劳德少爷不能让你幸福的话,我希望小姐还是慎重考虑为好,哪怕你真的想要退婚我也会支持你的,毕竟这可是关于女孩子一辈子的大事。” 这段时间你忽悠克劳德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同样的招数用在伊丽莎白身上也依旧有效。 你用你卡姿兰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真诚且灼热的望着她,伊丽莎白或许从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敢这样直视她的仆人,可意外的她并没有觉得被冒犯的不适。 她能够看出你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奉承,眼神也柔软了起来。 伊丽莎白的眼睛是忧郁的灰蓝色,却不会真的给人忧郁的感觉。 她的眸色不像克劳德那样过于耀眼到让人心悸,温润得恰到好处。 可能因为感觉到了你的善意,又或者反正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伊丽莎白放松了许多,没有先前那样言语谨慎了。 “傻姑娘,退婚哪有那么简单?我家和希尔顿的婚事是长辈定下的,我想退我父亲也要顾及希尔顿伯爵的体面,除非克劳德也有和我一样退婚的想法。” 你试探道:“或许我们可以私下找克劳德少爷商量下,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绅士,我想好好说的话他会体谅你的难处的。” 伊丽莎白听到你这番话后,叹了口气,“莉莉,你真是天真的可爱。你只在克劳 德身边侍奉过一段时间,你可能还不怎么了解他这个人,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他……”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少年。 “克劳德是个很冷漠的人,他对感情的理解贫瘠到可怕。他之所以会称呼希尔顿叔叔为父亲,仅仅是因为对方是他血缘上的父亲,而不是真的在意什么所谓的父子感情。对我也是如此,他不会轻易解除婚约的,因为没必要,没了一个未婚妻,还会有下一个未婚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不是没发现克劳德这个缺陷,但你从没有往这个角度去想。 伊丽莎白说的没错,克劳德的确不会轻易解除婚约,因为他嫌麻烦。 毕竟从家世到相貌到年龄,伊丽莎白无疑是和他最匹配的,再要找到一个和她不分伯仲的未婚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听上去是一个可笑到荒谬的理由,可事实的确如此。 而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你眼眸动了动,轻轻握住了伊丽莎白的手。 “抱歉小姐,是我太想当然了。但是我会努力让你得偿所愿的。” 伊丽莎白只是笑笑,没把你的话当回事。 你没有再说什么,将帘子拉下来阻隔了外面的风雪,也将远处的庄园遮挡。 伊丽莎白的话提醒了你,你的思路错了,你不该劝她去解除婚约,这没用。 你得让克劳德主动为了你解除婚约。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对于你负气离开克劳德的这个决定反倒没那么忐忑了。 你和庄园别的女仆不同,她们是拿钱干活,而你是为爱发电。 在克劳德眼中,你爱他爱到可以放弃生命,加上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放眼整个庄园,乃至整个王都都不可能找到比你还要痴情的傻姑娘了。 如今你的离开也是“逼不得已”,你不愿意离开的,可比起你的意愿,你更在意克劳德的感受——你以为他讨厌你。 至少你在克劳德面前是这样表现的。 换作你是克劳德,身边有这么一个对你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人,你也是不可能轻易放下的。 这么分析了一通后你发现自己拿的似乎不是什么少爷的心尖宠女仆的剧本,更像是追妻火葬场。 你离开得很对,男人嘛,太容易得到的就不知道珍惜,得让他有危机感,然后认清自己的心。 很好,不愧是你,攻略大师莉。 如此一来你可谓是有恃无恐,尤其和伊丽莎白越接触你越发现对方哪里是什么恶毒女配,简直就是天使。 不光长得漂亮,还特别体贴温柔,因为路途有点长,怕你饿了还将自己的点心分给了你。 而且公爵府比庄园更大更华丽,还位于王都中心,出去买什么东西也很方便,在庄园的话一出个门就基本上以小时起步了。 总的来说无论是新主家还是新的工作环境,你都十分的满意。 “你就和我住一楼吧,你的房间在拐角的那间仆人房,我的房间正朝着花园的那间,隔的很近,半夜我有什么需要摇铃的话你也能听到。” “好的小姐。” “哦对了,我明天要上课,我有点懒床,你最好提前半个小时叫我,不然我会迟到的。” 在听到伊丽莎白要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你有些意外,不过很快的你意识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伊丽莎白才十六岁,正是上学的年纪,反倒是像克劳德那样因为身体问题成天在家待着不怎么接触外界外人的才是特例。 伊丽莎白很喜欢你,直接把你提拔成了她的贴身女仆之一,她一共就三个贴身女仆,每个女仆都有单独拥有一间房间的待遇。 你也不认床,因此在德鲁伊公爵家的第一天晚上,你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 早上六点半,系统的闹钟叫醒了你。 你抱着被子习惯性蹭了蹭,意识含糊说了句“早上好,克劳德少爷”。 话音刚落,你陡然清醒了。 你反应过来你已经跳槽了,于是你赶紧三两下穿好女仆服,绑好头发,洗漱好后来到了伊丽莎白的房间叫她起床。 另外两个女仆姐姐来的比你要早,你一进去便看到她们在床的两边一左一右柔声唤着伊丽莎白。 这样温和的叫/床方式,也难怪伊丽莎白会赖床那么久了。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伊丽莎白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伸手让女仆给她一件一件讲繁复漂亮的衣服穿好。 你对伺候人穿衣穿鞋的业务并不熟练,因为在做克劳德的贴身女仆的那段时间里对方并没有让你做过这种事情。 倒不是克劳德多体贴你,而是他不喜欢外人碰触,不过这只是一开始的克劳德,后来他对你是不排斥了,却也不会让你给他穿衣脱衣,毕竟他一天到晚都在床上,根本就没有换正装的必要。 你看着两个女仆动作熟练的给伊丽莎白穿好衣服和鞋子,就恍惚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发现没你什么事了。 你站在原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伊丽莎白说道:“小姐,我给你煮杯红茶喝了醒醒神吧,你是想喝北地红茶还是昨天在庄园给你泡的茉莉红茶?” “茉莉红茶吧,你再让厨房给我准备一块蜂蜜蛋糕当早餐。” 领了任务的你松了口气,退出去给伊丽莎白煮茶去了。 伺候好伊丽莎白用完早餐后,你以为你今天的工作了一告一段落了,谁知伊丽莎白居然还要你跟着一块儿上学。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王都哪个贵族上学没有仆人陪同的?” 伊丽莎白拿着新的羽毛扇点了点你的脑袋,“再说了我就读的可是神学院,好多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像你这样的小女仆能沾我的光进去沐浴神光,那是八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你就偷着乐吧。” 神学院? 听到少女就读的是神学院后你更惊讶了。 神学院并不是只要有钱有权就能进的所谓的贵族学院,这所学校筛选学生的标准顾名思义就是有无神明亲和力。 且这个神明亲和力的标准不是普通的标准,得是神仆的标准。 哪怕是你有系统的新手福利得到的神明亲和力的属性也还没有达到神仆标准,因为这的确是万中无一的天赋,你由衷的发出感慨。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伊丽莎白矜持地微抬起下颌。 “还行吧,不过平平无奇圣女预备役罢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神学院 听随行的其中一个女仆说伊丽莎白的神明亲和力是在她六岁, 第一次陪同德鲁伊公爵夫人去神殿祷告的时候发现的。 当时虔诚祷告的是公爵夫人,可引起神像神力共鸣的却是伊丽莎白。 公爵夫人很是惊喜,在神职人员的建议下回去跟公爵商量过后, 二话不说将伊丽莎白从原本的贵族学院转到了神学院。 在这个神明庇佑的国度,几乎每个人都信仰神, 都想成为侍奉神明的眷属。 这对于信徒而言是无限光荣的事情,尤其伊丽莎白还是少有的被神力主动择选的,如果潜心学习的话, 日后就算不是圣女也是大神官级别的神眷。 “本来我们都以为这一任圣女会是小姐的, 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乡下姑娘, 你认识的, 就是上任芙丽雅圣女。她的神力的确磅礴,治愈术也很出神入化, 帮助了不少王都的百姓,我的母亲也得到过她的医治。只可惜她两个月前不知怎么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和你说话的女仆苏珊唏嘘,很快的又笑道:“不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好事, 这样我们小姐就有机会了 。” 没想到伊丽莎白和芙丽雅不光是情敌,在神职上竟然也有竞争, 这是游戏里从没有提到的。 看来因为女主的跑路,你的介入,产生了不少的蝴蝶效应, 你越发意识到这个游戏世界开始在原有的设定上进行增添重组,变成了一个以你为女主的全新的剧情发展。 这意味着你很多事情都不能先入为主, 以原有的游戏剧情进行判断了,比如之前在终焉的时候,你误以为塞勒斯特是等待被你救赎的一方, 殊不知对方才是那个置你于危险境地的人。 神学院所处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前靠着王宫,后靠着光明神殿,在去学院的路上,入眼所见的全是络绎不绝的马车。 马车上坐着的大多都是和伊丽莎白一样的贵族小姐和公子,也有一部分平民,在神学院,大家没有贵族平民的分别,都是被不同神明的神力选中,未来不出所料会共事的同事。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你依旧能从那些贵族少爷小姐们表情上看出,他们对那些和他们一起在神学院上学的平民的轻蔑,后者也在面对他们的时候神态明显有卑微讨好的意味。 伊丽莎白是其中少数没有对平民有歧视心理的,同样的,她也没给其他贵族什么多余的眼神,姿态优雅的宛若天鹅走进了学院。 她的座位是在最显眼的第一排正中位置,作为仆人,你只被允许候在教室后排,和你一起的还有其他的仆从。 神学院招生条件严苛,生源很少,目前就读的学生总共不到三百人,而每个教室的学生不到二十人,属于小班教学。 因此偌大的教室里,别说你们几个仆人了,哪怕再来二三十个人也站得下,并不拥挤。 伊丽莎白坐下没多久,人群里突然传来骚动,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坐到了伊丽莎白旁边的位置。 教室里的位置很讲究,尽管神学院的学生不分贵族和平民,但以神力亲和力的高低其实也有三六九等的划分。 那个少女能和伊丽莎白坐在一起,说明对方也有圣女预备役的水准。 她有着不输给伊丽莎白的美貌,而且你还发现了有意思的一点,她长得很像芙丽雅。 芙丽雅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姑娘,对方也是,只是比起芙丽雅甜美的长相,对方要偏御姐一些,但两人的眉眼也有五六分相似,有那么瞬间你还以为看到了芙丽雅。 你不觉得这是巧合,你更倾向于这是光明神对芙丽雅爱而不得而找的替身。 这是游戏里从没有出现过的角色,你有些在意,压低声音询问一旁的苏珊:“那位小姐也是平民吗?” 苏珊了然一笑:“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和芙丽雅圣女很像,所以下意识以为她也是平民?不是哦,她不是平民。” 说到这里她神情有些微妙,见你依旧一脸疑惑才道:“她是克劳德少爷的继妹卡琳娜小姐。” 竟然是她。 你还以为是因为你的介入而增加的新角色呢,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原有的角色。 只是区别在于有了脸而已,在原本的剧情里卡琳娜从没有正式出现过,连背景板都不算。 你猜测应该是女主的跑路引起的剧情修补,要是芙丽雅没和人私奔,正主在哪有替身什么事? 你对苏珊不好意思笑了笑,“是这样啊,抱歉,我在庄园待的时间不长,还没机会见卡琳娜小姐。” “不过我听说伊芙夫人也是神学院出身,之前也在光明神殿就职,后来嫁给了伯爵老爷才离开了神殿,没想到卡琳娜小姐也继承了伊芙夫人的天赋,实在可喜可贺。” 说完这话后苏珊的脸色反倒不是那么好看了,你意识到你说错话了。 站在伯爵那边的确是好事,可站在伊丽莎白的角度来看多了个竞争圣女位置的对手就未必了。 你想再说点什么补救下表表你对新主的忠心,还没来得及开口,苏珊神情一变,不光是她,其他的仆人也跟着一起低下了头。 “圣子大人来了。” 苏珊小声提醒着你,“圣子大人不喜欢被人直视。” 你想起阿洛用金箭指向自己的画面,当时那金箭好像正好也是对准了你的眼睛。 你忙照做,视线落到自己的裙子上。 表面上你看着谨慎小心,心里却在腹诽对方的傲慢霸道,只是区区圣子而已,又不是真神,还搞起祇那一套不可直视的规矩来了。 真那么不想被人看干什么还要来授课,莫名其妙的。 你是一个有点叛逆的人,越不让你干什么,你越想干什么。 你忍了好一会儿,终是没忍住悄悄抬眸看了前面那个银发身影一眼。 少年和初见时候一样,依旧是一身白袍,手执一根镶嵌着金色宝石的银白权杖,圣洁如雪。 因为太过神圣,好像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冒犯和玷污。 你心头莫名生出了一种心虚感,本能的想要收回视线,只是还是晚了,阿洛先一步看到了你。 他金色的眼睛漠然又冰冷,明明有着最为温暖的颜色瘸让人不寒而栗。 他好像很生气,而生气的对象是你。 跟着克劳德身边侍奉了这么久,你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长,你敏锐的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这样的情绪。 为什么?你没得罪他啊。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你未经允许停留在神殿被他发现的事情,亦或者是你说他除却祷告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神像的霸道行为惹恼了他? 可是这都是多久的事情了?估计得有一个月了吧,他气性怎么这么大……等等,一个月? 你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你和他赌注的截止日期吗? 当时你信誓旦旦说的会坚持去神殿祷告,心诚所致金石为开,你一定会获得光明神的认可让他刮目相看的。 但谁能想到当天回去克劳德就病危了,你那段时间光顾着救他,照顾他,攻略他,早就把什么阿洛什么光明神抛之脑后了。 一时之间你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而阿洛则是那个被你抛弃的怨妇。 你有些汗流浃背了。 好在阿洛只是看了你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你的眼睛也好好的依旧能够视物。 可你反倒更紧张了。 因为你知道,你算是彻彻底底把他得罪了。 你猜的没错,阿洛的确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他最讨厌不信守诺言的人。 当初他之所以放过你身带邪神信物,且对光明神毫无敬畏之心的你,并不是真的相信你是清白无辜的,而是因为你对克劳德的忠诚。 祇的信徒千万,并不缺你一个区区女仆,可阿洛还是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他当时提出的条件并不是为了刁难你,他的神力他的身体乃至灵魂都属于祇,他不能滥用神赐的力量,只要你也成为了祇的信徒,他就有理由帮助你治愈克劳德,哪怕改动法则,起死回生。 阿洛被你的忠心打动,每日都守在神殿等待你过来祷告侍奉,但你没来。 一次也没有。 第30章 第三十章 兔兔 你没想到会在神学院碰上阿洛, 更没想到他会是伊丽莎白的授课老师。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神学院里出来的学生大部分都会去光明神殿侍奉,阿洛是圣子, 是王都神力最为强大的神眷,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教授这些神眷预备役。 尽管你是低着头的, 但系统将画面全程投影在了你的视野。 你不光能看到最前面的阿洛,还能将教室里所有的学生一览无遗。 苏珊所说的阿洛不喜欢被人直视,这一点似乎仅限于你们这些随从仆人, 不包括伊丽莎白她们这些学生。 你不觉得这是区别对待, 你觉得阿洛只是为了照顾他们, 更好的给他们授课, 如若他们不是神学院的学生,只是王都的贵族子弟的话, 阿洛也不会允许他们直视自己的。 这不是你胡乱臆测,因为你看到少年微抿的嘴唇,那是他不悦和忍耐的表现。 这些学生对身为圣子的阿洛十分崇拜,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宛若实质, 你想起了上一世你在一本书中看到的一句话, 如果眼神是针的话, 估计阿洛早就被扎成仙人掌了。 其中以卡琳娜的目光尤其灼热,碧绿的的眸子如春日湖边柔软的柳枝,要是换作是你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 你心都要化了。 你见过猪跑又吃过猪肉,你一下便看出了卡琳娜对阿洛的爱慕之情。 嚯, 瞧我吃到了什么瓜。 芙丽雅的替身爱上了圣子,而不是光明神洛迦,洛迦要是知道了不得郁闷死。 这算什么?继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后同样爱而不得的替身? 好惨一神, 正主和替身都不喜欢他。 不过没关系,她们不喜欢你我喜欢你,为了回家我会好好攻略你,让你感受到真爱的,当然,这个真爱得打上引号。 怎么办,这么看洛迦好像更惨了。 有那么一瞬间,高高在上的光明神形象在你眼里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然后又因为光明神和阿洛一样都是银发金眸,洛迦的脸被你自动替换成了阿洛的脸。 这么脑补一通,你险些笑出声。 阿洛不知道你把他臆想成了怎样卑微可怜的模样,只看到你低着头颤抖着肩膀的样子,以为你是在害怕。 他冷哼了一声,无视了你开始授课。 “在正式授课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神眷者和魔法师,是人族中唯二能够使用超凡力量的群体,但两者却有本质上的不同,你们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同吗?” 伊丽莎白正要举手,卡琳娜的速度更快。 阿洛看向少女,点了她的名字,“卡琳娜小姐。” 卡琳娜站了起来,先恭敬朝阿洛行了个礼,然后回答道:“回圣子阁下,神眷者和魔法师两者本质的不同是在力量来源。神眷者的力量来自于神祇,神明亲和力越强大能够同神力产生的共鸣就越强,反之则弱。而魔法师的力量是来自于与精灵契约的缔结,缔结契约的精灵越强大,能够借到的魔力越多。” 回答完卡琳娜期待又忐忑的等待着阿洛的回应。 阿洛微微颔首:“从力量来源来看的确如此,不过这并不是真正本质上的不同。神明诞生于世界树,然后神造万物,精灵再诞生于神造万物中的花草树木中,真的追根溯源,其实精灵也算神祇的子民。” 伊丽莎白的答案也和卡琳娜差不多,在听到阿洛这话后下意识追问:“那不是力量是什么?” 卡琳娜皱了皱眉,斥责道:“伊丽莎白小姐,未经圣子阁下允许贸然插话,这就是你们德鲁伊公爵家的教养吗?”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而已。” 伊丽莎白也意识到自己是失态,可失态是一回事,被当众训斥又是一回事,她恼怒地瞪了卡琳娜一眼,随即红着脸同阿洛道歉。 阿洛并没有计较少女的失礼,同时为她解答了疑惑。 “区别在于属性。” 他说着调动神力,神力幻化成一只振翅金蝶凭空出现停在了他的指尖。 你不光是颜控还是个手控,意念操控放大了屏幕,给阿洛的手部来了个特写。 少年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白皙的肌肤下连青筋都脉络清晰,不同于克劳德病弱的苍白破碎,是一种难言的神圣无瑕。 金蝶翅膀颤巍抖落细碎光点,在他的手指镀上了一层金粉。 阿洛指尖一顿,总觉得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不似卡琳娜的过分灼热,也不似其他学生崇拜直白,是一种极为冒犯的侵略感。 可他扫视一周并没有看到哪个人敢如此胆大包天用那般下/流的眼神注视他。 是错觉吗? 他压下心头的不适,继续道:“混沌之初,世间只有黑暗,直到主神的诞生才驱散了黑暗,万物才拥有了光明。主神诞生之后,让世界树真正重获生机。之后所有从世界树上诞生的神明,太阳神,爱神,花神,风神,丰收之神等等,都是主神的从属神。因此尽管所有的神明掌管的领域不同,他们的最初属性都是光。” “而借助于精灵之力的魔法师并不具备光的属性,即使他们其中少数几个天赋异禀魔法师能召唤出光属性的精灵,也只是能使用它们的治愈能力,却无法使用它们的净化能力。” 说了这么多简而言之其实可以总结成一句话——魔法师和神眷者的本质区别是是否拥有净化能力。 听阿洛这么讲解了一通你才明白为什么克劳德的病只有芙丽雅能够缓解和治愈,因为他本身得的就不是病,而是邪神厄克斯搞得鬼。 信奉正神得到的是赐福,反之信奉邪神得到的就是诅咒了。 你不知道克劳德是怎么被厄克斯给洗脑蛊惑了,对他那么虔诚,甚至还想要拉你入教,但有一点很清楚,克劳德身体之所以越来越糟糕肯定是被厄克斯诅咒了。 邪神不需要信徒的忠诚,他们只需要信徒的献祭。 本身你是想窥屏欣赏阿洛的美色的,到了后面你反而被吸引,听得津津有味。 阿洛讲解完两者的区别后,轻轻碾碎了金蝶,金蝶碎成斑驳光点。 然后无数光点又凝聚成了一个金丝笼,里面关着一只黑色的兔子。 黑色的兔子本来就不多见,这一只还格外黑,黑得像一团煤球,除了两只红眼睛什么都瞧不见。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总觉得这只兔子和多戈很像,你看到的第一眼不是觉得可爱,而是觉得亲近。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它和多戈一样也是黑身子红眼睛吗? 很快的,你知道了原因。 “这是一只生长在终焉之地的兔子,它浑身上下都被污浊之气污染了。这堂课你们的任务就是抓到它,完成对它的净化。” “哒”的一声,权杖敲击了一下地面。 下一秒,由阿洛所在的位置呈圆形扩散出金色的光芒,神力组成了一个虚幻的空间,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片无垠的金色空间里了。 你感觉自己像是悬浮在半空,脚底下没有一点实感。 紧接着从地上钻出了一只只的兔子,它们的速度很快,后腿一蹬就能从原地蹦哒到十米开外。 对于生长在终焉的兔子,阿洛这个由神力组成的密闭的金光闪闪的空间是暗属性的它们克星,它们产生了应激反应,惊恐地四下逃窜,想要离开这个充斥着光属性的囚笼里。 在它们极度惊慌的情况下抓住它们,并且完成净化,这对伊丽莎白她们无疑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而且从系统的自动扫描的数据中得知,阿洛放出来的兔子只有十只,只有学生人数的一半,也就是说学生之间也有争抢和竞争。 阿洛将一个金色沙漏悬停在身边,他将沙漏旋转,宣布考核开始。 伊丽莎白和卡琳娜第一时间冲向了身边最近的兔子,其他的学生们也紧跟着动了起来。 她们不是单纯的老鹰抓小鸡那样抓,而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的学生用神力召唤出了一根能伸缩自如的藤蔓,藤蔓像是有生命一样迅速往兔子所在的方向缠绕过去。 很明显,他是花神或是春神的神眷。 而风神的神眷者捕捉的方式就更简单粗暴了,直接御风飞过去抓。 更让你傻眼的是一个信奉爱神的少年,他直接冲着那兔子抛媚眼,兔子被蛊惑了一下子晕头转向,从半空掉了下来。 本来他就要抓到了,结果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不讲武德,先一步接住了兔子。 那少年气坏了,撸起袖子也不讲什么贵族礼仪了,跟对方骂骂咧咧扭打了起来。 同样较上劲儿的还有伊丽莎白和卡琳娜,可能是因为卡琳娜当众斥责了伊丽莎白,这让小姑娘很没面子,于是在卡琳娜快要抓住兔子的时候,伊丽莎白一束光箭打掉了对的的光箭。 卡琳娜也不是好欺负的,在伊丽莎白抓兔子的时候也对她多加阻拦。 两人这么互相使绊子了好几个回合,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一只兔子没被抓到了。 于是她们从不让对方先抓到兔子,到现在开始争抢最后一只兔子。 光明神洛迦的箭术高超,因此箭术课是所有洛迦 神眷的必修课,伊丽莎白和卡琳娜这样的圣女预备役的箭术自然更没话说。 伊丽莎白给你的印象一直都是优雅高贵 ,一个很标准完美的淑女形象,可当你看到她引箭的模样,她的眉眼是那样自信张扬,整个人耀眼得不可思议。 你突然觉得克劳德那样的病秧子有些配不上这样好的姑娘,如果之前你生出想要让对方主动退婚是只是为了任务,那现在的你是真的有些私心,想要帮助伊丽莎白摆脱这桩婚事。 金色光箭从少女的手中飞出,眼看着就要射中,意外的是剩下的这只兔子比其他九只都要敏捷机灵。 它努力往前一蹦,堪堪躲过了伊丽莎白的攻击。 “可恶,这只该死的兔子怎么跑那么快?” “这跟兔子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卡琳娜嘲讽了伊丽莎白一句,快速引箭朝那只小黑兔射去。 两人的箭术各有千秋,伊丽莎白的速度更快,但力量稍弱,而卡琳娜则在力量方面要强一些。 她趁着兔子因为躲避伊丽莎白攻击而跑得太快,绊倒在地滚了一圈刚站稳的时候,抓住破绽当机立断将用神力化成的金箭射出。 “噗嗤”一声,金箭刺穿了兔子的后腿。 兔子痛得身子抽搐,你觉得它本就红彤彤的眼睛好像更红了,似乎下一秒就能流出眼泪来。 卡琳娜赶紧上前去抓它,它吓得用力且快速地蹬腿,快得都能看见残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卡琳娜快要抓住它之前,还真让它给把那箭给甩出来了。 箭一掉出来,它不顾疼痛又开始发了疯地逃窜。 多亏了克劳德的传教,让你对邪神厄克斯以及他所居住的终焉之地有了一些了解。 被暗属性污染的人或者动物才能被成功净化,而生长在终焉的土著和光属性是相克的,它们被净化不是净化,是抹杀。 怪不得这只兔子会这样害怕,以至于哪怕忍着腿上的剧痛也要努力逃窜。 你从系统慢镜头回放的画面中看到了刚才被卡琳娜用箭射中的后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厄可斯大人!泽西尔大人!呜呜,作恶多端,阴险毒辣的邪神在上!求求了,救救我!” 是那只兔子在拼命祷告,拼命求救。 你一点也不意外自己能够听懂它的兔语,毕竟在此之前你连龙族的语言也轻松拿捏了。 这并不是你的语言天赋有多高,而是因为厄克斯在你身上留下的烙印,你是他的信徒,所以你能够听到一切终焉之物的声音。 哎,可是那又如何呢,你又没办法救下这只可怜的兔子。 正在你这样唏嘘的时候,兔子呼救的声音再次传来。 “呜呜,没有邪神大人的话邪神大人的信徒也可以!求求了,不管是谁,总之救救我这只老实本分可怜弱小的兔子吧!” 几乎是在兔子话音刚落的瞬间,你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在你身体涌动。 你还没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那只胡乱逃窜的兔子眼睛一亮,猛地朝你所在的方向掉头爆冲过来。 “狡猾的兔子!” “这关兔子什么事?是你技不如人。” 伊丽莎白将刚才卡琳娜讽刺她的话原封不动回敬了回去。 她调动神力,引出了一支更粗更长的光箭,眼疾手快,迅速朝兔子射去。 伊丽莎白的准头很好,即使你和兔子在一个方向,她也精准避开了你。 前提是,你没动的话。 “莉莉!” 你从伊丽莎白的惊呼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兔子护在了怀里。 兔子身子剧烈颤抖着,害怕的将脑袋埋在了你的手臂。 是刚才它的祷告——因为你心里也是想救下它的,觉察到了你的意愿后你体内厄克斯的烙印回应了它,驱使了你的身体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你脸色煞白,眼看着金箭就要刺入你的身体,你和你怀里的兔子一样害怕得互相抱紧。 可疼痛并没有到来,阿洛瞬身过来抓住了金箭。 他的眉眼冷肃,金色的瞳孔像机器一样无机质,对上的瞬间,你甚至忘了呼吸。 “你在做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保护一个终焉魔物,还是在圣子面前。 如果说之前阿洛怀疑你和邪神有关系,你还能理直气壮反驳,可现在不一样了,你真和他狼狈为奸来,尽管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强行绑定了,然而你是厄克斯的信徒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你被阿洛质问的心虚极了,恰好这时候脱离危险的小兔子从你怀里小心翼翼抬起头,湿漉漉的红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你。 你灵机一动,情急之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行红着眼逼出一滴眼泪来。 “呜呜,兔,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欺负兔兔?” “……” 阿洛被恶心的抓箭的手一抖。 有那么瞬间他想松手,让这支金箭连同你和兔子一起射个对穿。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质问 哦豁, 好像适得其反了。 你看着少年努力隐忍着情绪的样子,也知道这一次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 可是除了这个蹩脚的理由,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别的理由来应付对方。 正在你抱着瑟瑟发抖的兔子在阿洛压迫性十足的审视目光下同样瑟瑟发抖,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伊丽莎白提着裙子小跑了过来。 她这一次记着礼仪, 先朝着阿洛行了礼,然后才神情关切问道:“怎么样莉莉?你有没有受伤?” 伊丽莎白是真的给吓坏了,刚才那一箭为了一击命中那只兔子, 她使了十成十的力道不说, 而且这光箭还是神力幻化而成的, 要是真射在了你身上, 哪怕不当场毙命也得重伤昏迷。 她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 见你除了惊吓过度导致脸色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后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伊丽莎白既生气又后怕,生气你好端端突然闯入射程,后怕自己差点将你误伤。 神眷者的神力一旦沾染上了无辜之人的鲜血,是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的, 严重者甚至有可能被祇驱逐,永生永世不能再侍奉左右。 “你真是要气死我, 我明明都已经避开你,你倒好非要凑上来!不就是一只兔子吗,你要是喜欢我回去给你准备一马车, 你想养着玩还是烤着吃都管够,你……” 伊丽莎白训斥的话戛然而止, 你一把抱住了她。 “呜呜小姐,我,我好害怕!我刚才是不是差点儿就要死了?我才刚成为你的贴身女仆, 我不想死,我想永远侍奉小姐,呜呜。” 伊丽莎白身子僵硬了一瞬,尽管之前你在马车上已经抱过她一次了,可自小接触淑女矜持教育的她还是很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 她下意识想要把你推开,可你哭得实在可怜,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蜜糖色的眸子水汪汪的。 你抬起头,用害怕又依赖的眼神注视着伊丽莎白,她一下子没了脾气。 “你真是……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早干嘛去了?” 你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解释道:“可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小姐你看它,它的一只腿都没了,好可怜哦。”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拿出帕子给你擦了擦眼泪,“傻姑娘,它外表再可怜也是一只魔物,你可怜它,以后你要是落到了其他魔物手中,你看它们可不可怜你。” “但是它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和普通的兔子一样。” 你把怀 里的那只兔子举起来,放到面前,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伊丽莎白。 “小姐拜托拜托,这一次就行行好放过它吧。” 你捏着小兔子的前爪,做了个作揖的动作。 伊丽莎白冷哼了一声,拿着羽毛扇敲了下你的脑袋。 “时间都已经到了,我还要这只缺腿的兔子做什么?” 这时候你才后知后觉发现沙漏里的沙子已经漏尽。 你松了口气,因为回应之事必须要做到,不然会被神力反噬。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到此为止了,结果半路杀出了一个卡琳娜。 “不行,魔物就是魔物,哪怕没有攻击力也是魔物。” 卡琳娜拦住了你的去路,碧绿的眸子冷然。 “你不能把它带走,它需要净化。” 怀里的兔子又颤抖了起来,你摸了摸它的脑袋以做安抚,请求道:“人美心善的卡琳娜小姐,你行行好放过它吧,它只是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兔子,你看,它连咬人都不会呢。” 你将兔子的嘴掰开,把手指凑到它嘴边,来证明它的无害。 卡琳娜明显没有伊丽莎白好糊弄,她完全不吃你这一套,甚至还凝出了光箭。 “我再说最后一次,把它给我。” 她对准的自然是你怀里的兔子,可任谁被一支箭瞄着也不可能不害怕。 要不是你已经回应了这只兔子的祷告,你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兔子给她了。 你再次哀求道:“卡琳娜小姐……” “好啊,那你就这样抱着它吧,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也还护着它,还是惺惺作态!” 卡琳娜引箭,手快要松开的时候,一柄银白的权杖横挡在了你和卡琳娜中间。 “圣子大人?” “此事到此为止。” 卡琳娜露出愕然的神情,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向来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的少年会说出这样草率的话来。 “圣子大人,先不论这个女仆扰乱课堂秩序,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庇护魔物,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算了呢?不光是这只魔物需要抹杀,她也得关起来好好审问才是!” 阿洛看了你一眼,你抱着兔子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你放心,这只兔子我会负责处理。” 他停顿了下,金色的瞳孔比克劳德的体温还要冰冷。 “至于这个女仆,我也会亲自来审。” “可是……” “卡琳娜小姐,你虽然是祇择选的眷属,但你目前还没有通过考核,没有越过神职人员去审讯和处置他人的权利。” 卡琳娜被阿洛三言两语堵得哑口无言,她咬了咬嘴唇,不甘地瞪了你和兔子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沙漏尽的时候以神力凝聚的金色结界也消失了。 神学院的每个教室都对应着不同的课程,授课结束,学生们收拾好东西三三两两结队,往下一堂课的教室赶了。 一时之间教室里只剩下了你,兔子,阿洛,还有伊丽莎白。 “圣子大人,莉莉她只是个女仆,她不只知道什么魔物不魔物地,她就是单纯觉得它可怜,所以才……” “她无辜与否等调查清楚了就知道了。” 言下之意是要把你强行扣留下来了。 伊丽莎白知道阿洛道歉性子,见他态度坚决就知道基本上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她给你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出了教室。 在上次终焉任务失败之后,你就存了个心眼,你担心除了塞勒斯特,还会有人看出你被厄克斯烙印了,于是软磨硬泡着系统帮你将烙印隐藏了。 只要对方不对你搜魂,即使是神明也看不出来。 所以阿洛将你留下来你并没有太紧张,因为你笃定他查不出什么来。 银发金眸的少年比你要高出一个头,银白的睫羽像冬日落在花枝上的霜雪,“你就没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你刚才说什么兔兔太可爱了不忍心让它被伤害这种弱智话,但凡有点正常智商的都不可能相信。 啊,你不是说伊丽莎白是傻子,伊丽莎白相信你只是因为她善。 你知道阿洛不相信你,不过先前你也不是真的被卡琳娜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傻乎乎杵在那里浪费时间。 相反的,你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思考。 你料到了阿洛不会善罢甘休,已经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你这具身体没什么别的优势,就是长相可爱甜美还带点儿婴儿肥,卖乖扮可怜都事半功倍。 于是你抱着毛茸茸的兔子,仰着头用一种怯弱又湿润的眼神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好像融化的糖霜。 “圣子大人,我不是有意要扰乱课堂秩序的,更不是胆大包天存了要庇护魔物的心思。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 你轻轻咬着嘴唇,玫瑰红的嘴唇咬得更艳了。 “我在它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它的遭遇和我很像,我第一次见到圣子大人的时候你也是把我误认为成了邪神的信徒,对我引箭而向,我知道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所以我很可笑的对一只魔物生了恻隐之心。” “在卡琳娜小姐看来,身为神眷者,抹杀这只魔物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而我于你,是不是也和这只魔物一样不足轻重?” 你恰到好处的哽咽了一声,微微颤抖的声线引得阿洛将视线落在了你泛红的眼尾。 你努力睁大眼睛,强撑着不让积蓄的眼泪掉下来,对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所以我救下了它。因为我怜悯弱小可怜的它,一如怜悯身份低贱如蝼蚁的我。” 阿洛长长的睫羽抖动了下,很轻微的一个动作,如同蝴蝶振翅,可你还是捕捉到了。 那张如神像一样圣洁的玉面依旧无瑕,依旧生人勿近,但你知道他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的无懈可击,固若金汤。 他动容了。 你竭力按捺住愉悦的快要翘起的唇角,继续装作黯然神伤的模样。 许久,少年涩然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除此之外呢,你还有没有要向我解释的?” 看样子是过关了,确认他对你的怀疑打消了后,你如释重负。 但你并没有松懈,复盘了下自己刚才的画面,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你摇头回答:“没有了。” 谁知上一秒还算温和的少年神情陡然冷了下来。 你被他变脸的速度吓了一跳,可你的确不知道还要解释什么。 “圣子大人,你能给我点提示吗?” 你弱弱说道:“关于我为什么要救这只兔子的理由我该解释的能解释的已经解释清楚了,要是你还有什么疑问你尽管问就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是兔子的事情。” 阿洛死死盯着你,发现你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一向亘古不变的语气头一次带上了点儿愠怒。 “一个月前你和我在神像前做了赌,你说你每日来神殿侍奉,献上你的一切,成为祇忠诚的信徒。” 他上前,逼得你后退了一步。 “你为何出尔反尔,为何没来?”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心愿 原本你还在为自己短时间内找到了这样无懈可击的理由而感到沾沾自喜, 笃定这一次你也能凭借自己的巧舌如簧化险为夷。 面对少年的质问,你一下子哑口无言了。 你不意外对方还记得这件事,毕竟人又不是老年痴呆, 才一个月,只是你没想到他竟然对一个区区赌注, 还是和一个小小女仆的赌注这样耿耿于怀。 在你看来像阿洛这样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每天找他倾诉解惑,求他办事的人数不胜数, 这些人都是光明神的信徒, 他要是真想要找信徒来神殿侍奉轻而易举, 何必执着于和你的赌注? 还是说他其实重点不在于找人侍奉, 而是你戏耍了他? 这倒是有可能。 光明神洛迦生于光明,所以眼睛里容不下一点沙子, 他最讨厌欺骗,背叛,同样的能被他择选为圣子的阿洛估计耶很难容忍你这样不信守诺言的行为。 你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尽管少年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清冷孤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可他并不是因为讨厌别人才摆出这样的姿态,他只是单纯的漠然, 在他眼里好像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和人一样,都没什么区别。 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 他的眼神是有波动的,很微小的情绪。 放在常人身上或许可以忽略不计, 在阿洛身上却可以算得上轩然大波了。 你不是一个死要面子,做错了也不认错的人,你没有找什么有的没的的理由辩解, 而是直截了当的道歉了。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去神殿应该提前告诉你一声的。” 阿洛并没有因为你的坦诚而感到欣慰,他唇角往下又压了一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没有想过要真心侍奉祇,你所谓的想要成为祇的信徒都是骗我的?” “啊不不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当时说的话发自肺腑,句句真心,绝对没有欺骗你,欺骗祇的意思!” 欺骗神祇可是大罪,这锅你可不背。 你的反驳太快,反倒显得慌乱心虚。 阿洛心里有些烦躁,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相信了你一个非信徒的话实在太过愚蠢,另一方面觉得还在执着于你的答案的自己好像比前者的行为更加愚蠢了。 你感觉到气压没有缓和,反倒更低了。 阿洛摩挲着手中冰冷的权杖,权杖上的那颗本就璀璨夺目的金色宝石一闪一闪的,晃得你眼睛疼。 “那你为何不来?” 你发现他好像格外在意你没来神殿的事情,你摸了摸鼻子,回答道:“因为克劳德少爷。” “他死了?” 你噎了下,没好气地说道:“没有,克劳德少爷活得好好的。而且他的病也治好了,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克劳德可是你的攻略对象,你敏感肌,听不得他跟“死”这个字眼沾边。 你这副气鼓鼓的样子落在阿洛眼里却只会显得你很在意克劳德,在意的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 阿洛沉默了一瞬,“我明白了。” 当初你和他打赌就是为了克劳德,现在克劳德的病好了,你自然不用大老远来神殿侍奉,更没有必要献上一切成为神明的信徒了。 那这么看你并没有欺骗他,你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治好克劳德的病。 阿洛讨厌欺骗,更讨厌不忠之人,而你不仅没有欺骗他,还对你的主人克劳德十分忠诚。 可他不知怎么并不高兴。 除了把人忘了晾了人一个月外,其实你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在事情也解释清楚了,你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于是你很心安理得对阿洛说道:“那个圣子大人,如果你没其他的事情的话可以放我离开吗?伊丽莎白小姐还在等我,作为女仆让主人等候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主人?” 阿洛捕捉到了关键词,“你的主人不是希尔顿家的小少爷吗?” 你解释道:“本来是这样的,但是克劳德少爷已经把我送给伊丽莎白小姐了,我现在在公爵家的就职。” 伊丽莎白和克劳德有婚约这件事众所周知,前者又是阿洛的学生,他想不知道都难。 因为两人有这一层关系,阿洛很自然联想到了克劳德是把你当成礼物送给了伊丽莎白,以此来讨她欢心。 阿洛在听到你是因为克劳德病好了,不再需要来神殿侍奉后是有些不虞的,只是那点儿刚冒出来的连他也没弄懂的负面情绪,在听到你说你被克劳德送给了伊丽莎白后,便被另一种情绪给盖住了。 “……你怎么了?” “什么?” 你见他毫不自知的样子顿了顿,回答道:“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吗?” 如果说刚才因为你爽约没去神殿的事情阿洛的怒气值你能感受到的大概有一点的话,那现在他的怒气值则明显得都挂脸了。 阿洛有些愕然,原来刚才那种从心头汹涌,控制不住要窜上来的陌生情绪就是怒火。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自睁眼来便是神的眷属,他一切的喜怒哀乐都来自于光明神……本该是这样的。 但他因为你产生了波动。 阿洛意外却不觉得奇怪,他同祇一样偏爱忠诚纯粹的人,即使你不是祇的信徒,你的忠心都应该值得称赞。 因此他很生气,为那个伯爵之子为讨未婚妻欢心,轻易将你这样的忠仆送人而不虞。 “你怨恨他吗?” 阿洛没回答你为什么不高兴,反而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话题跳的太快,你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谁。 “希尔顿克劳德,你原来的主人。你对他那么忠诚,为了治好他的病甚至不惜为祇献上一切成为信徒,祈求祇的赐福。可是他却把你像猫狗一样随意送给了别人。” 他垂眸,雪白的睫羽隔着更为凛冽眸光。 “你不怨恨他的薄情吗?” 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是怎么在你短短的几句话里联想出这么多的? 不过好像的确,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克劳德对你的态度是挺随意轻慢的。 虽然克劳德因为传教失败冷落了你一段时间,但一没扣你工资,二没降低你的吃穿用度,甚至生气了做出的也只是不让你贴身侍奉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 这和带薪休假有什么区别? 这么好的主家你恨不得供起来,怨恨不了一点。 可你没有为克劳德辩解,因为你想起“光明神的邂逅”这个任务还有一半没完成。 这个任务没有时限限制,不代表你就不着急。 这是个乙女游戏,不是一对一纯爱,在所有的攻略对象没有全部出场之前,你所做的一切任务无论难度高低都只能算作前菜,距离正儿八经攻略还差得远呢。 你回家心切,原本想着拿身份卡搞个神眷身份接近光明神,现在看来或许可以从阿洛身上下手。 你垂眸,低声道:“我不恨克劳德少爷,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女仆,他有权利把我送给别人,当女仆也好或者当情人也好,我都无所谓,毕竟他是我的主人。” “而且伊丽莎白小姐是克劳德少爷的未婚妻,如果把我送给她能帮克劳德少爷讨得对方的欢心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 阿洛胸膛起伏了下,心头的怒火不减反增。 “你被抛弃了你竟然还觉得高兴?” 你低着头没再说话,看上去是默认了,可你的肩膀却在颤抖。 “啪嗒”一声,地面砸出一点湿润。 阿洛盯着地面越来越多的水迹,下颌绷得比他拉的弓弦还紧。 “……为什么要说谎?” “我,我没有不高兴,我也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在微能帮到克劳德少爷感到高兴。” “骗人。” 你感到下巴一片冰凉,少年的权杖轻抵,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你的脸抬了起来。 阿洛看到了你满脸的泪痕。 “你要是真的觉得高兴为什么要哭?” 这样狼狈的样子被看到了你感到很难堪,慌忙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但你依旧嘴硬不承认。 “我,我这是喜极而泣。” 阿洛深深看了你一眼,顺着你发红的眼尾往下,银白的权杖上的水痕剔透分明。 你胡乱抹了一把脸,“抱歉圣子大人,太晚了,我必须得走了。” 阿洛再一次拦阻了你。 “我还要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心甘情愿想留在伊丽莎白身边?还是依旧想要回到克劳德身边,继续侍奉他?” 你眼眸闪了闪,“我的意愿重要吗?我说过了大人,我只是个女仆。” “我可以帮你。” 你猛地抬头,眼神里的错愕和一闪而过的欣喜毫不掩饰。 不过很快的,你又再次低下了头。 “多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是祇的信徒,你没理由帮我,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阿洛:“这没什么好为难的,我是圣子,哪怕是王宫那位也不能拿我如何。只是满足你一个心愿而已,就当上次在神殿误会你是邪神信徒,对你的失礼行为的补偿。” 你小心翼翼地确认,发现他是认真的后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谢谢你圣子大人。” 阿洛握着权杖的手轻缓摩挲了下,语气算得上温和。 “所以你想回到旧主身边吗?” 他心底是不希望你回去的,但你继续留在伊丽莎白身边也未必会开心,毕竟你对克劳德实在忠心耿耿。 阿洛想要奖励你的忠诚。 如果你想回去他也会满足你, 然后亲自送你回庄园,顺便敲打一下那个希尔顿伯爵家的小少爷。 这样的话他就不敢再把你随意送人了。 你思考了许久,阿洛也不催促,耐心等着你回答。 “我不想回去。” 阿洛听到你这个回答心下松了口气,紧接着你又道:“我暂时也不想回到伊丽莎白小姐身边,虽然小姐对我很好,可是我看到她总是难免会想起克劳德少爷,这让我很难受……” “圣子大人,我可以在神殿作为志愿者住一段时间,等我收拾好心情后我再离开好吗?” 阿洛没想到你在A,B中选择了C 。 你语气祈求:“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侍奉祇的。擦拭神像,打扫神殿,雕蜡烛,做贡物,守夜,我都会做的。我会比对待克劳德少爷还要尽心十倍百倍侍奉祇的!” 原本阿洛还在犹豫,毕竟神殿那样圣洁的地方,非信徒者是不允许进入的。 可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点头答应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猫爪 “伊丽莎白小姐不好意思, 因为我身上沾染了魔气,魔气又会传染,所以圣子大人说我得在神殿待一段时间, 直到魔气完全净化之后才能回来继续侍奉你。” 你装作神情失落的样子,对伊丽莎白说出了早就找好的说辞。 “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这个魔物魔气这么强的吗?”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 看着你怀里抱着的兔子这么嘟囔了一句。 你装作没听到,余光瞥了一旁的银发少年。 阿洛从没有说过谎,嗫嚅着嘴唇, 做了许久的挣扎也实在说不出“这只魔物的魔气的确很强”的瞎话。 最后他只是沉声应了个“嗯”字。 伊丽莎白见阿洛都这样表态了, 这才打消了怀疑和疑惑, 叹了口气。 “好吧, 毕竟是终焉的魔物,谨慎些也是应该的。那莉莉这段时间就麻烦圣子大人多加照顾了。” 伊丽莎白走后, 你笑着对阿洛道谢道:“谢谢你圣子大人,刚才要不是你表态小姐肯定不会相信我那种破绽百出的理由的。” “没什么。” 阿洛从先前稀里糊涂答应了你留宿神殿的事情到现在还觉得有些恍惚,他一向恪守礼数循规蹈矩,从没有做出这样不合规矩的事情。 这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他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该这样,不该为你破例, 不该偏袒于你,更不该对你生出恻隐之心。 世间万物在他的眼中应该是一样的才是。 你看出了少年的心不在焉,这很正常, 你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从第一次和阿洛接触的时候你就看出了他不是那种会随意为人打破原则的性子。 你为了留下来完成剩下的任务, 晓之以情,利用了少年的同情心才达成了目的,他虽然是答应了, 可作为公正无私,以身作则的圣子,他多少还是有些负罪感的。 知道阿洛现在心情复杂,你没再说话,任由他自己消化沉淀。 神学院就在神殿旁边,穿过一条巷子拐个弯就到了。 神官乔恩看到你跟着阿洛回了神殿,脸上的神情又惊又喜。 “莉莉,你终于来了。” 你和乔恩除了神殿那次,也就在庄园见过一次,统共也就两面之缘,然而对方看到你就笑脸相迎,你属实受宠若惊。 “乔恩神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忙朝着他行了个礼。 “可不是,都一个月没见了。你是不知道,阿洛……” 阿洛凉凉看了过来,把乔恩要说的话给生生堵在了喉咙。 “呃,没什么,总之来了就好。那你和圣子大人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就这样,乔恩打了招呼后就匆匆离开了,你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乔恩神官刚才好像有什么话要给我说的样子,好像还提到了你。你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吗?” “不知道。” 阿洛答得很快,反倒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你狐疑道:“是吗?” 阿洛却没有回应你。 神殿很大,里面留宿的房间也多,但你拒绝了阿洛给你安置的房间。 “不用了,我就在主殿打地铺睡就好。” 主殿也就是供奉神像的地方,上一次你也是被阿洛扔在那里留宿的。 只是当时是一晚上还能凑合,这一次你却至多要留个十天半个月。 阿洛明显觉得不妥,正要回绝,你说道:“之前我失诺的事情尽管事出有因,可毕竟是在神像下答应的,这就不是简单的毁约,是欺神了,我想这段时间日夜侍奉在神像身边赎罪,不然我实在难以心安。” “可以吗,圣子大人。” 少年原以为你先前说什么要比侍奉克劳德更尽心侍奉祇,只是为了想留在神殿口头说说而已,听你这番满怀诚意的话,见你神情真诚也不似作假。 阿洛眉眼放柔了一分,金眸也少有的有了温度。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心愿的话。” 阿洛对光明神实在忠诚,你料到了只要你提到自己是为了侍奉光明神他必然不会拒绝,不过在他同意的时候你还是很高兴。 因为少年帮了你大忙,你也不吝啬自己的彩虹屁,再次感谢和夸赞了对方一番。 “谢谢你圣子大人,你不光不计前嫌原谅了我的失约,还大发慈悲收留了我,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阿洛的唇角很轻微的勾了下,弧度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你不用报答我,你只需要尽心侍奉好祇就好。” 神殿的金身神像是神明容纳神魂的容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以前都是阿洛在侍奉,从不假手于人,这一次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若乔恩知道了一定会像上次在神殿看到你留宿一样大吃一惊。 可阿洛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一方面是他就在神殿,神像有任何异样他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加上神像固若金汤,坚不可摧,除非邪神入境,不然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力量能伤到它。 另一个原因是他的私心。 自芙丽雅叛离神殿,了无音讯之后,神像的状况就很糟糕,金身变得黯然了许多不说,神力也很不稳定。 直到他坐镇神殿,代替芙丽雅侍奉祇的这段时间情况才有所好转。 可这只是一时的。 表面上看没了圣女,有圣子在神殿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甚至阿洛的神力比芙丽雅还要强大,事实却并非如此。 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阿洛是能与神力共鸣,使用神力,但是他没办法和祇沟通。 要知道圣子和圣女并不是单纯的神眷那么简单,他们是祇的半身,是唯一能和祇直接沟通的人。 这对于身为圣子的阿洛来说本该和呼吸喝水一样简单,可他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一开始阿洛以为是他刚被祇择选,还尚未完全掌握神赐之力的原因,慢慢的他已经将神力融会贯通后还是无法与祇沟通。 他尝试过很多办法,比如神魂出窍,融于天地去感知祇的气息,日夜守在神像下侍奉祷告,等待祇的回应……全都无果。 祇不会有错,问题肯定是在他身上。 阿洛唯一能够想到的原因大约是和自己丢失的记忆有关——因为他没有以前的记忆,是个身负缺陷之人。 于是他又开始去尝试找回丢失的记忆,蛋无论他如何努力回想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有时候还会头疼欲裂,痛到昏厥。 大神官告诉他,万物因果,都有时机,大概是他找回记忆的时机还没到,让他不要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阿洛并不是多想于找回自己 的记忆,他对过去没什么执念,他只是想要和祇沟通,传递神谕,履行自己作为圣子的职责。 见无法找回记忆,他便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任圣女。 这也是为什么自芙丽雅失踪,即使有他坐镇,神殿还是这样大张旗鼓找寻下任圣女。 通过神明亲和力的测试,目前只有神学院的伊丽莎白和卡琳娜有望成为继芙丽雅之后的下一任圣女——在遇到你之前,阿洛是这样认为的。 但现在他觉得神明亲和力或许并不是挑选圣女的唯一标准,他的神明亲和力比芙丽雅还要高,却还是没办法和祇沟通。 祇最青睐忠诚纯粹的良善之人,芙丽雅的背叛更是让祇对叛神者深恶痛绝,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比起伊丽莎白和卡琳娜这两个空有强大神力的眷属,你打动祇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是的,阿洛想让你成为祇的信徒,乃至圣女。 你对阿洛的打算浑然不知,只意外觉得今天的阿洛实在太好说话了。 不光答应你带你回神殿暂住,还在你进入神殿之前偷偷放走了那只缺腿兔子的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切进展过于顺利反而让你有点儿没实感。 你将神仆给你准备好的被褥在神像脚边铺好,然后去后院的井里打了一盆水。 神殿里的水都是用神力净化过的圣水。 你将帕子打湿拧干,然后蹲在地上仔仔细细擦拭着。 神殿是神力最为充盈的地方,神力又是洛迦气息的体现,只要他的神魂回归神像,哪怕不用祷告也能感知到你的所作所为。 神明嘛,看着高高在上,无欲无求,本质上其实也是俗人一个。 就喜欢别人侍奉他,最好是不参杂一点私心,虔诚无私的那种,这最能打动他。 所以你同阿洛说的侍奉是真侍奉,这是引起洛迦注意,让他主动现身的最好办法。 你面上一脸虔诚专注,好像把打扫神殿当成什么神圣的工作对待一般,实际上你心里早就在骂骂咧咧了。 在庄园的时候你侍奉克劳德,在公爵府,你伺候伊丽莎白,现在到了神殿,你还是个牛马命。 别的女主吸引攻略对象靠什么?靠实力,靠美貌,而你,呵呵,你靠苦力。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等到你哼哧哼哧把主殿上下打扫完,连外头的花圃的杂草都给清理干净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但你的工作还没完,你还得给祇守夜。 阿洛离开前说要是你坚持不下去了就叫他,他替你守下半夜,可你没打算这么做。 洛迦是光明神,白日万千光亮,他无处不在,唯有到了晚上,光明不在,他的神魂才会回归神像。 也就是说在晚上的时候洛迦出现在神殿的几率反而更大。 所以你再累也得守在这里。 你去外面池子边洗了把冷水脸清醒下,然后开始雕照明的蜡烛,也是光明神的贡物。 神殿的蜡烛是金色的,雕上太阳花后宛若真的绽放在阳光下般栩栩如生。 你将雕好的蜡烛逐一放在神殿的四角,最高最粗的一根则放在神像前。 你擦了根火柴去点蜡烛,火苗刚碰到蜡烛就熄灭了。 你以为是这根火柴返潮了,于是又重新拿了一根擦亮,这一次火苗刚点燃就灭了。 不是被风吹灭的,火柴也没返潮,你眼睁睁看着它自己熄灭了。 是有什么魔物潜入神殿了吗?还是你的错觉? 要是以前你绝对不会这么想,只会认为是火柴质量不过关,可这个世界的确有怪力乱神。 你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将手中的火柴放下了。 一秒,三秒,你屏住呼吸等了十来秒,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后,你哆哆嗦嗦,试探着伸手去摸火柴盒。 在碰到火柴盒的瞬间,神像亮了下,然后外面忽然风声呼啸,凛冽的寒气卷着风雪扑面而来。 寒风如一柄锋利的长刀,横扫一周,将你摆放在神殿四周乃至神像前的蜡烛一并从中砍断。 你惊呼了一声,正要起身往外跑,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你让你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 你不知道神殿这是进了什么妖魔鬼怪,吓得脸色煞白。 席卷在殿内的风小了些,不过并没有多温和。 它从你耳边刮过,将你的头发切断了一缕,又大摇大摆将雕刻蜡烛的小刀卷起,在你面前来回扔掷,把玩。 最后在距离你眼睛一寸位置停下。 寒光森然,你也冷汗潺潺。 好在它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似欣赏够了你心惊胆战的模样,将刀塞回了你手里。 很神奇的,你竟诡异的明白了它的意思。 “……你是想我给你雕贡物吗?” 风围着你转了一圈,没像之前那样生挂你的脸,那应该猜对了。 这到底是哪方邪神,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闯光明神殿。 但肯定不是厄克斯,因为你体内的烙印对他并没有反应。 你拿着小刀,从桌子上的篮子里重新取了一根蜡烛。 “请问你的诞生花是?” 绕着你的风停了一瞬,然后你感受到你的手腕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扣住,像冰一样,你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身子僵硬着,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它力道撤去,你低头看去,才看到刚才它带着你的手在地面上刻的图案。 是一只猫爪。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光明神” 034 你揉了揉眼睛, 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地上划的的确是只猫爪。 你惊疑不定。 如果在此之前你对这个未知的邪神的恐惧有十分,那现在在看到这只猫爪后, 你的恐惧就从十分降到了四五分。 就连围绕着你身边的寒风也像是一条猫猫蓬松甩动的尾巴,变得毫无威慑力了。 一个猜测冒了出来, 你小心翼翼询问:“你是猫神吗?” 寒风停滞了一瞬,然后又呼呼刮了起来。 但并不是往你身上刮,而是绕着你刮, 你处在风眼里并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它似乎在嘲笑你, 却又莫名有些高兴, 因为这一次的风不是寒冷刺骨的, 而是轻盈的。 它这样转了几圈后就停下了,用风推着你的手, 催促着你给它雕蜡烛。 你看不到它,可风填满了整个神殿,它无处不在。 意识到这一点,你有一种被它包裹在其中的感觉, 说不出的不自在。 不过你不那么害怕了。 神明也有三六九等之分,高高在上的以主神光明神为首的一众上神, 有与之相对的邪神,也有身份低微的野神。 野神通常是兽神一类,他们信徒微末, 居无定所,由于没有神殿落脚, 所以他们通常会借宿在其他神明的神殿里。 不过不是所有神明都那么宽容会容纳旁人进入自己的地盘,也就脾气较好的光明神,花神以及爱神这类神明会收留这些无处可归的野神。 当然,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真正证明对方不是邪神是因为阿洛,从对方进入神殿到现在少年都没有丝毫动静,若反之,他早就赶过来一箭将其驱逐或是射杀了。 所以你笃定对方只是一只有些调皮的猫猫神,对你没什么恶意。 这种事情克劳德也经常让你做,你轻车驾熟地拿着小刀给它雕刻猫爪蜡烛。 一边雕刻一边同它说话。 “猫神大人,你是因为外面风雪太大才进来落脚的吗?还是是单纯进来拜访光明神大人的?” 它没搭理你,又甩了一根蜡烛过来。 你发现它甩的那根是用来供奉神像,最长最粗的型号。 看来不光是只调皮的猫猫神,还是一只虚荣霸道的猫猫神,连蜡烛都要挑最大最好的。 你也依着它,毕竟谁能拒绝可爱猫猫呢。 因为猫爪简单,占的面积又小,不像雕刻花那么繁琐麻烦,于是你在那根最大型号的蜡烛上前后左右,四面都雕上了猫爪印。 “你看,你四只脚脚都在上面,整整齐齐的。喜欢吗?” 你吹掉上面的蜡烛屑,把蜡烛转着圈给它一面一面展示。 风又轻盈地动了起来,把你的发带连同辫子都给吹到了半空。 看来它对你 的杰作十分满意。 它用吹着你的手,像猫在用脑袋拱,动作不耐地催促着什么。 你看到它是在把你的手往桌子上那盒放着的火柴上推,恍然大悟:“你是想让我帮你点上吗?” 风又重重拱了下你的手。 “呃,可是这是光明神殿,我帮你雕刻贡物已经算逾矩了,不能再当着神像的面给别的神祇烧贡物,这对光明神大人来说是十分冒犯十分失礼的事情。” “啪”的一声,风重重打在你的手背,一下冒出来一片红痕。 你摸着发红的手背,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打我?” “啪”,又是一下。 这一次抽在了你的另一只手上。 你给气笑了,你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喜怒无常,任性妄为的人,不,猫。 要是它是你家那个猫祖宗,它敢这么嚣张你早就提溜着它的后脖颈给它一通爱的教育了,偏偏它不是你的猫,而且还是个神祇。 你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情绪好声好气劝道:“猫神大人,不是我想要和你对着干,主要是这是光明神大人的神殿。光明神大人允许你留宿已经很宽容了,你不能再得寸进尺到公然在他的地盘里受供,这和鸠占鹊巢有什么区别?你说是吧。” 可这只猫显然不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主,见你不愿意给它点蜡烛,它竟然直接卷着你的手,像提线木偶一样操纵你去划火柴。 火柴被划燃,但风又下一秒把它吹灭。 它气急败坏,直接把全部都火柴倒出来一并给划燃了,“欻”的一下,火焰窜起,遇风更盛,把你额前的头发都给燎卷了一缕。 你被吓了一跳,猛地挣开它的束缚。 手中攥着的一把火柴火光摇曳,被风卷着望四处飞散,把神殿里所有的蜡烛都给点燃了。 燃起的蜡烛又被席卷在半空,如鬼魅一样飘浮着,把你围绕在其中。 你进退两难,只得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火燎到,引火烧身。 可能见你还算老实,蜡烛缩小成直径为半米的圈后便没再逼近你,悬停在四周。 每根蜡烛上的火焰被风聚成一簇,全部望神像方向飞去。 火焰把那根最粗最长的蜡烛点燃了。 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在那根蜡烛被点燃的瞬间,本该更为明亮的神殿反而黯然了。 准确来说是神像,它好像刹那间失去了光华,从粲然的金身变成了黄铜般,没有往常的神圣夺目。 可能是因为夜晚光线昏暗的关系吧。 你没有去细看,也来不及去深想,因为你被一道凭空出现的暗影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暗影覆在神像上,缓缓扩大蔓延在了整个神殿,像一只野兽蚕食猎物般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给吞噬。 你该感到害怕的,偏偏这样的庞然大物长了一条违和感十足的尾巴。 尾巴的影子在天花板上甩动,最后唰的一下又缩小。 等到你再定睛看去,一只黑猫出现在了神像的头顶。 它浑身乌黑油亮,没有一点杂色,一双红色的竖瞳莹润又诡谲,和你视线对上的时候你只觉头皮发麻。 它轻盈无声的从高大的神像上跳下来,慵懒优雅地踩着猫步走到你面前。 “猫,猫神大人?” 黑猫掀了下眼皮,懒懒看了你一眼。 这高贵傲娇劲儿,是那只猫无疑了。 你大约知道它为什么那么执着让你给它点蜡烛了,因为它需要借你的供奉之力现身。 可能因为对方只是个猫神,哪怕是真身也是只可爱的小黑猫,所以你对他并没有多少敬畏。 你上前一步,柔声道:“很荣幸能见到你猫神大人,既然你已经能凝聚真身了,那请你赶紧离开神殿吧。” 神殿是给那些无法落脚的野神容身的,而能够凝聚真身的也就意味着能使用神力,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 因此继续把它留在这里是不合规矩的。 更重要的是这只猫是依靠你的供奉成功凝聚真身的,一人不供二神,你现在还在刷光明神好感度的阶段,要是被他发现你在他的地盘供奉了其他的神,这好感度直接跌破谷底。 在被光明神发现之前,你得赶紧把这尊大神给请走。 黑猫不但没离开,反而还直接跳到你怀里躺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它不会是因为自己给它供奉了一次就彻底赖上她了吧? 岂有此理! 不行,你不能让它这只小猫咪败坏你的名声,一个厄克斯已经够让你头疼了,再来个野神还得了。 好好好,赖着不走是吧。 你抱着眯着眼睛,在你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昏昏欲睡的黑猫,推门把它扔了出去。 “走你!” 黑猫显然没料到你有胆子扔它,整个猫掉进雪里还是懵的。 反应过来后窜了出来,稳稳踩在了你的头上,还用尾巴摔打你的脸。 “啊啊啊,你敢打我脸,你这只臭猫!” 你气急败坏,已经管不着什么人神尊卑,和以前无数次同你家逆子斗智斗勇那样,用佛山无影手胡乱攻击和它大战了三百回合。 结果到最后筋疲力尽,你连它一根毛都没薅掉。 黑猫神情鄙夷,你从它黑漆漆的脸上看出了两个字“就这?”。 你破防了,红温了。 以为你是神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你给我等着! 你点开系统面板,使用了神级道具木天蓼。 之前你还愁这道具没有用武之地呢,这不巧了吗,还真被你碰上了一只猫神。 黑猫看到你手中凭空出现的木天蓼后一愣,隐约意识到了不对正要从你身上跳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它的视线死死粘在了木天蓼上,你往右它越往右,往左它也往左,可谓是言听计从。 你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冲之前你火烧塞勒斯特这一点就能看出,有仇你当场就要报,不然你会气得睡不着。 即使对象是一只小猫咪。 你拿着木天蓼在它面前晃了晃,露出核善的微笑:“喜欢吗,想要吗?” 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神里全是渴望。 “那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 黑猫没有动作,艰难的和自己的理智作斗争。 “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求人?也是,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神向来都是人求你的,哪有反过来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 你声音轻柔,带着蛊惑,凑近它耳边吹了口气。 它耳朵一抖,身子陡然僵在原地。 在木天蓼的诱惑下和你的刺激下,它迷迷瞪瞪的,脚下一软没站稳从你身上摔了下来,一头栽倒在了雪里。 你把它从雪坑里捞出来,抓着它的两只爪子挨在一起作揖。 “就这样做,说拜托拜托,求求莉莉大人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看着黑猫恍恍惚惚任人摆布的样子,心情大好,又捏了捏它的肉垫。 捏完了还不过瘾,又顺着它的背往后一直摸到了它的尾巴根。 你一想到刚才它拿尾巴抽你你就生气,摸尾巴的动作直接变成了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它屁股上。 “叫你恩将仇报,叫你欺负人!” 正在你还要再来一巴掌的时候,怀里的黑猫一下子炸毛了,从木天蓼的影响下挣扎清醒了过来,恼羞成怒地咬住了你的手。 虎口位置,很深的一口,直接给你咬了两个血洞。 但它还不解气,想要将你整只手都给咬断咬碎—— 它原本是打算这样做的,可是它尝到了你的血, 温热的,香甜的,宛若蜜糖。 糖浆顺着牙齿滑到口腔,滑入咽喉。 咕噜,啃咬变成了吮吸。 你脸色一变,用力把它甩了出去。 黑猫在雪地里滚了几圈,然后融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 紧接着那液体如刚才黑影一样慢慢扩大,蔓延,变成了一块沼泽,沼泽粘稠的蠕动着,冒出来一簇黑色的肉芽。 由一簇到无数簇,汇聚在一起,发出类似于猫一样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似过了很久,实际上只不过三秒时间,一个黑发青年凭空出现在了你面前。 他神情恍惚,双手撑在雪地,如瀑的长发披散,一身黑袍和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红瞳和嘴角的血迹带着几分艳色。 本来在出现变故的第一时间你拔腿就要跑,可脑海中响起了系统久违的任务提示音。 [恭喜宿主,任务“光明神的邂逅”已达成。]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渎神 [恭喜宿主, 任务“光明神的邂逅”已完成。] 恭喜?邂逅完成? 邂逅谁?光明神吗? 光明神在哪儿? 你把前后左右环视了一圈,四周不是黑漆漆的天就是白茫茫的雪,供奉神像的主殿四下除了你更是空无一人, 哪有什么神…… 等等,好像还真有一个。 你僵硬着身子, 机械卡顿般把脑袋转过来,看向在雪地里的那个凭空出现的黑发红眸的青年。 他的表情比你还要懵逼,也一瞬不移看着你。 你们一人一神大眼瞪小眼了许久—— 一个难以置信又荒唐至极的猜测在你心中窜出, 你急得在脑海里大声呼叫系统。 [系统!系统!你别告诉我他就是光明神!]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你, 抱着严谨的态度扫描检测了一番。 [身份扫描中, 扫描结果显示:1/2光明神。亲爱的玩家, 他的确是光明神洛迦,他体内有光明神的神魂, 但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在阿洛身上。] 竟然真是光明神。 你人傻了,即使系统把结果告诉了你你还是很难相信。 你又不是没玩过游戏,光明神的设定白袍银发加上一双勘破万物真伪的黄金瞳, 可眼前这个人没有一处光明神相似。 哦不对,有一点倒是相似的, 他们的脸,准确来说是他和阿洛的脸,除了前者右眼下有一点泪痣之外, 两个人长得基本上一模一样。 你之所以第一眼没有发现这一点,一来是被系统的任务完成的提示音给搞懵了, 完全没有过多关注对方的脸。 二来是对方的脸比起少年阿洛来说五官要更加深邃,轮廓也要更加分明,而且眸色瞳色还有气质通通截然不同, 哪怕两人的脸再相似你一时之间也很难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也正是觉察到了这一点,你反而对系统说的青年是光明神有了信服。 阿洛是圣子,他又和阿洛那么像,要说两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都不信。 只是为什么眼前的洛迦会和游戏里的洛迦形象如此大相径庭呢? 是因为你的存在导致的蝴蝶效应,改变了他的容貌?不,要是真是如此那你也太厉害了,连神明都可以改变未免过于逆天。 你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会以这个样子出现呢,若不是系统告知,你乍一眼看到绝不会把对方和光明圣洁这样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只会认为他是同厄克斯一样的邪神。 诶,邪神? 你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先前在终焉的时候做的一个梦。 梦里面你梦到的画面不出意外是千万年前光明神的诞生画面,那颗金苹果就是他诞生果实,里面承载着他的神格和神魂还有澎湃的神力。 作为众神之主,光明神洛迦的诞生果实毫无疑问是最为耀眼完美的,唯独在粲然的表面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碍眼的黑斑。 光明只会被黑暗侵蚀,暗属性的邪神众多,能侵蚀光明神的邪神少之又少。 作为最为强大的主神,在游戏里光明神强大如斯,所向披靡,除却后期因为动了凡心,导致神格泯灭,神力消散,险些沦为凡人之外,并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 因此你也不知道是谁能在光明神诞生之初就把它给伤成那样。 那个梦实在蹊跷,你在里面虽然有清醒的意识,但却不受控制。 比如你在看到那块黑斑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没有忍住把它给咬下来了。 那可是神的果实,咬下他的果实和冒犯,甚至和亵渎神明无异。 要是换作平常时候,以你那谨慎怕麻烦的性子,你是绝对干不出那样鲁莽草率的事情的。 可在梦里你想也没想就那样做了。 你似受了蛊惑,你想要保护光明神,想要为他将一切威胁到他的存在祛除,就像是……就像是他信徒一样忠心虔诚。 不过又有一点不同,可能还带了点儿母爱?毕竟那时候的光明神只是个刚诞生的宝宝神。 嘛,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你当时脑残地咬了金苹果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如今想来或许光明神从诞生的时候就被什么邪祟感染了,眼前的青年之所以和游戏设定里的光明神形象有这么大出入也估计是因为他“生病”了。 木天蓼的时效有限,你感到手中一空,道具已经消失了。 青年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他眼眸动了动,目光死死落在你身上。 “是你……” 他的声音也和阿洛很像,只是比之更低沉更成熟一些。 因为对方不是真的猫猫神,而是你的攻略对象,况且这还是他的神殿,你非但不能也没有理由把人给赶走,还得把人给迎回来。 有时候你真觉得你玩的不是什么乙女攻略,而是什么羞耻社死的恶搞游戏。 之前火烧塞勒斯特是,现在教训光明神也是。一时之间你不知道游戏在玩你,还是天在玩你。 真正的英雄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你深吸了一口气,收敛情绪堆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 “是的是我,莉莉,你最忠诚的信徒。” “信徒?” 青年歪了下头,像猫猫一样露出疑惑的表情。 先不论为什么光明神的本体会是一只猫,可是他用这样一张俊美漂亮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 仙品。 你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当然,我自愿留在神殿侍奉就是因为我尊敬你,崇拜你,想要用我的一腔真心打动你,成为光明神大人你真正的信徒。” 青年的神情越发古怪了,只是天太暗,他脸上还沾着血,细微的表情变化你没办法精准捕捉。 你提着裙子倒腾着小短腿噔噔噔跑了过来,柔声道:“光明神大人,需要我拉你起来吗?” 他黑色的长发似绸缎一样顺滑,上面没有任何饰物点缀,披散在雪地中如同划开了一个通往另一个空间的深渊入口。 睫毛长而浓密,但弧度却是往下垂的,如果不是抬眸的话那点泪痣会完全挡住无法看见,只留下一片青灰色的阴影。 你试探着把手伸过去,他双手撑在地上,姿势狼狈又透着几分随性慵懒。 “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 果然,没办法就这么随便敷衍过去。 你笑着道:“那个是木天蓼,我很喜欢猫就随身带了根,方便我要是在外面遇到流浪猫可以跟它们互动逗趣一下解解闷儿。” “只是我没想到刚才的黑猫会是你……” 你声音低了下去,脸上恰当流露出一抹忐忑和懊悔。 “真是太惭愧了,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成为你的信徒侍奉在你身边,结果连你的真身我都没有第一时间分辨出来。还把你当成鸠占鹊巢的野神进行驱逐,还,还胆大包天对你做了那样失礼的事情。” “噗通”一声,你一下子跪在青年面前,刚才黑猫在你头上几番抓挠,你的头发早就乱得不成样子,绑好的辫子散了,浅绿色 的发带松开垂在肩上,随着你低头的动作滑落,把你发红的眼眶将遮未遮。 你不是正着跪而是斜着跪的,以确保从青年的角度能看到你泪眼朦胧的样子,和漂亮优美的颈部线条。 “纵使辩解千言万语也无济于事,我冒犯了你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求你的宽恕,只求你不要残忍的将我赶走,请你垂怜。” 青年垂眸静默地注视着你,他的视线和阿洛的凉薄的漠然不同,存在感很强,阴暗又冰冷,好像再靠近一步就会被他拽入无尽的深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你的造型都快凹不住了,一只苍白的手映入了你的视野。 你愕然抬眸,青年居高临下地朝着你微抬了下下颌,神情倨傲。 反应了两秒,你立刻会意——这是让你拉他起来。 你松了口气,二话不说从地上准备起来,不想刚才跪太久腿麻了,刚站起来腿一软,身子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往前栽倒。 变故发生的太快,你甚至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啪”的一声就给摔到了青年身上。 鼻腔里钻进来风雪的冷冽气息,带着类似于香料燃烧后的灰烬的味道,很奇特很上头,你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你在干什么?” 一缕冰凉的发丝垂落在你的颈窝,青年的声音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寒冷。 “渎神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贡物 你像弹簧一样从青年身上弹开, 然而因为腿还是麻的,使不上劲儿,这么一起来你身子往后栽去, 倒在了积雪里。 托克劳德给你的那块注入了火精灵魔力的红宝石项链,你陷在了积雪里也不觉得有多冷, 但也谈不上好受。 雪冰冰凉凉的,贴着你的皮肤融化成雪水,把你的衣裙还有头发都弄得脏兮兮, 湿漉漉的。 你艰难从地上站起来, 抖了抖身上的碎雪, 尴尬的对着青年笑了笑:“不好意思, 我刚才腿麻了没站稳,不是故意的。” “还有, 洛迦大人你说笑了,什么渎神不渎神的我哪里敢?再说了如果那都算渎神的话,那你还让我拉你起来呢,是吧。” 人心虚的时候要么一言不发, 要么解释一大堆,你则是后者。 你一边说一边留意着青年的神情变化, 他面上没有愠色,只是冷冷盯着你,你一时也拿不准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你叫我什么?” 你一愣, 意识到在这个世界神明是不可轻易直视,更不能未经允许直呼其名的, 你捂着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否认道:“你听错了,我, 我什么也没说。” 可他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名字的?” 风声太大,你没听太清楚,好像吞掉了一个“我”字,你没太在意,眼下只想解决自己口误不小心唤了对方真名的危机。 “啊,是吗,我刚才有唤你的名字吗?你是不是听错了?不过我的确知道你的名字,是因为,因为阿洛,对,是圣子大人无意间向你祷告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的!” 对不起了阿洛,反正你是洛迦最宠爱的神眷,就算唤了他的真名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这个锅你就先替我背了吧。 你情急之下胡诌了这个理由,因为不能直视神明,反而给了你掩藏心虚情绪的机会,你低着头,颤抖着睫毛解释道:“真的,要是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把圣子大人叫过来,一对便知。” 你其实心里也有点儿发怵,阿洛现在虽说和你解除了误会,对你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偏见,可这不代表他会为了你对着他最敬爱的神明说谎。 所以你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想让对方把阿洛叫来对证,只是单纯在赌。 好在你赌赢了,洛迦并没有揪着这么一件小事不放。 他红色的眼眸微微流转着眸光,就这样看着你,好像要把你的灵魂看透一般。 尽管系统给你说它已经将厄克斯留在你身上的烙印遮掩了,除非搜魂,哪怕是神明也看不出来,但你还是被他看得脊背发凉,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出来。 “你是人类。” 许久,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像是陈述又略带一点疑问。 “洛迦”在化形成猫的时候思维方面很简单,复杂的东西他不明白,一切都是依靠着本能,凝聚躯体后他才能真正进行思考。 神的寿命是很漫长的,尤其是像他这样和世界树几乎同时诞生的古神,上万年的时间弹指间就过去了。 漫长的他对时间没有一点概念。 可神和人不光是寿命长短的不同,前者除了拥有强大无匹的力量之外,还拥有着永不磨灭的记忆。 一朵花一根草,目之所及,沧海桑田,一切的变化都被烙印在了这双勘破法则的眼睛里,除非神魂消散,否则永远也不会忘却。 他记得眼前的人。 在十万年前,他和那个家伙一起诞生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然后…… 把他给吃了。 “洛迦”联系她刚才说的自己对光明神有多尊敬,想要侍奉他成为他的信徒,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和那个家伙是一伙的。 她和他一样,都想抹杀他,都想他死。 “洛迦”已经记不清自己被那个家伙给压制了多少年,几百年,几千年,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若不是这一次那家伙到了衰弱期,他还不知道还要继续被他给压制多久。 本身他们两人相生相克,势均力敌,若不是诞生时眼前人从中作梗,他根本不会受制如此。 尽管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还活着,还是以人类的身份,这都不重要。 十万年了,她终于落到他手上了。 “洛迦”眯了眯眼睛,宽大衣袖下的手动了下,正欲凝聚神力将这个和那家伙狼狈为奸的女人当场诛杀—— 你看到他手动了,赶紧过去颇为狗腿的抓住他的手。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这就拉你起来。” 青年的手和克劳德一样冷,骨骼感比病弱的少年还要明显,但并不是那种瘦到嶙峋,而是骨肉过于贴合的分明感。 他被你抓住的瞬间像是被抓住爪子的猫,下意识要抽回去,你生怕他把你一个用力又将你拽倒,也加重了几分力道。 “大人,不是你说让我拉你起来吗?再说了我一会儿要是不小心再摔你身上了,你难不成又要安我一个亵渎神明的罪名在头上吧。” 在面对邪神厄克斯的时候,即使知道自己死不了也还是会因为对方过于强大的压迫感而感到本能的恐惧,可奇怪的是面对“洛迦”的时候你并没有那种感觉。 敬畏是有的,但没那么可怕。 可能是他的原形是一只猫,也可能是他是代表着圣洁慈悲的光明神,滥杀无辜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 你调侃了他一句,他手指动了下,黑色的指甲变得尖锐无比,在要刺入你血肉的时候又不动声色收了回去。 现在还不行,这里是那个家伙的地盘,在他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苏醒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因为吞噬过他的神魂,好像对他的力量有了免疫。 刚才要是换作寻常人,别说碰他了,但凡沾染上一点他的气息都会七窍流血,灵魂受损。 “洛迦”看着抓着自己的那只白皙柔嫩的手,孱弱的,纤细的,一用力就能捏碎。 他没再动了,任由你使出了吃 奶的劲儿哼哧哼哧把他给从雪地里拽起来。 你叉着腰喘气,本就狼狈的样子更加狼狈了。 “大人,好,好了,咱们回神殿吧。” “洛迦”没动,好像在等你先进去。 你虽然不冷,可也不喜欢在外面冰天雪地里待着,于是提着裙子噔噔噔踩上了白玉台阶。 “洛迦”亦步亦趋跟着你进来了,要是你回头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每一步都踩在你的脚印上。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金光灿灿的神像下,夜色一样浓密如墨的头发长及脚踝,都快擦在地上了。 你将刚才被他给打翻的烛台还有切断的蜡烛和窗帘给归位收拾好,刻着猫爪的蜡烛还屹然不动在那里燃烧着,摇曳的火光透着种莫名的诡谲。 有点像恐怖片里鬼怪要搞事前的氛围。 你甩掉脑子里这突然冒出来的联想,拿着一根蜡烛过去询问,“光明神大人,请问你还需要我给你雕蜡烛吗?” “洛迦”的目光慢吞吞从神像上移开,看着你谄媚小心的样子勾了下唇角。 那个弧度很小,可对方顶着一张成年版阿洛的脸对你笑,就足够让你恍惚了。 “蜡烛就暂时不用了,你这里就没有其他的贡品吗?” 他随意坐下,盘着腿,一只手抵着腿支着头,十分不拘小节,这和你印象中那个圣洁端方的光明神判若两神。 不过他的本体是只猫,好像这样坐也很合理。 神明诞生于人的信仰中,信仰之力凝聚成神魂,结在世界树中变成了果实,这就是所谓的信仰成神。 神明拥有人的形态却并不是人,他们不需要吃东西也不需要睡觉,信仰是他们一切力量的源泉。 而也因为他们不是人,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欲望的,物欲,爱欲,这些通通没有。 所以给予神明的贡物一般也都是些简单便宜的东西,比如雕刻着神明诞生花或是其他象征物的蜡烛,比如果子或是点心,只要是信徒用心制作的贡物神明都能从中感受到信仰之力,强化自身。 其中蜡烛代表光明,是光明神最喜欢的贡物,也是众神中最普遍,且最方便随身携带的贡物。 神殿的神眷们投其所好,准备的贡物也是单一的蜡烛,当“洛迦”问起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一时之间你还真找不到。 看出了你的为难,“洛迦”冷笑了声。 “还说想做我的信徒侍奉我,说得这么好听,我当你有多虔诚呢,结果连我想要的贡物都没准备。” 你拿着蜡烛尴尬地站在原地,虽然他有心刁难,偏偏他说得也有道理。 “抱歉,是我准备不周。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贡物,我明天一早起来就去给你准备,保准又多又好包你满意。” 你态度都这么好了,但“洛迦”还是不买账。 “哈?还要等到明天?你有没有诚意,你就不能现在去准备?” 你皮笑肉不笑道:“光明神大人,我也很想现在,立刻,马上帮你准备。可是你看,外面这么大风雪,还是晚上,需要做点心用到的面粉店什么都关门了,我有心无力啊。” “洛迦”皱眉道:“谁说我要点心了?” “那你要什么?” “呵,那该问你了,我虔诚的信徒。” 你明白了,这是考验,考验你是否真心想要成为他信徒的考验。 毕竟光明神信徒众多,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得到他的认可的。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记恨你的捉弄故意刁难你。 不过这都不重要,无论他是考验还是刁难,你都得让他满意,谁叫他是你的攻略对象呢。 “请问你一定要现在要吗?一晚上都等不了吗?” “洛迦”是存了刁难你的心思,但也不是完全为了刁难,他的神魂被压制了上千年实在虚弱。 那家伙的信徒不是他的信徒,他们虽是共生双子,力量本源是一脉,可属性相克,对方的信仰之力他只能汲取百分之一不到。 然而你不同,一来你口口声声说想要成为那家伙的信徒,搞得多虔诚似的,但身上一点儿信仰之力都没有。 你不是那家伙的信徒,他可以完全接受你的供奉。 二来是你在十万年前他诞生之初吞食过他的神魂,你的供奉可以直接疗愈他的伤势,修补他的神魂。 这也是他刚才没有当场诛杀你的另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洛迦”抱着手臂,微抬着下颌,垂敛的睫羽倨傲。 “对,我现在就要。” “我明白了。” “洛迦”还以为你会再讨价还价,推诿一番,不想这一次你答应的这么果断。 你提着裙子从他面前跑过去,浅棕色的头发坠着松松垮垮的发带,绿色的发带在如同一支不合时宜开在冬夜的嫩绿枝丫,带着驱散冰雪寒意的一腔孤勇,破开黑夜,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发带擦过他的眉眼,宛若春风。 “洛迦”恍然了一瞬,回头看去发现人已经没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哈,这家伙别不是跑了吧。 他恼怒的瞬身追过去,发现你跑到了后院的一个池子边。 前脚“洛迦”刚追上去,后脚“噗通”一声跳进了冰水里。 ?! “洛迦”瞳孔一缩,伸手要去把你给拽上来,你却躲开了他的手往更深的中央扎去。 “你干什么!不就是让你找个贡物吗,至于觅死觅活吗!” 你的头发在刺骨的池水里如一团墨晕散开来,绿色的发带在水波中荡漾,冰渣划破了你的面颊,一抹殷红的艳色引来了一尾同样瑰丽红鱼。 你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它。 “哗啦”,你钻出了水面,虚弱又狼狈的把那尾红鱼举起,弯着眉眼对岸上气急败坏的青年说道。 “抓到了,献给你的贡物。”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赚了 现在已经不是最冷的时候, 再过一个多月就到初春,冰雪消融的季节了。 先前结了厚厚冰层的池水已经只剩下一些细碎的冰渣,加上你身上还戴着克劳德给你的项链, 按理说应该不那么冷——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你快要冻死了。 作为资深乙女游戏玩家,你深谙攻略的路数, 无论是想打动神明还是人,行动远胜于言语,尤其是“洛迦”这种集万千信徒的供奉于一身的高岭之花。 他见过太多为了得到他青睐使出浑身解数的人, 因此你不能像攻略克劳德那样单单靠上下嘴皮一碰, 说点甜言蜜语就行, 你得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对他的一片虔诚且无垢的真心。 “洛迦”是光明神不是猫神, 可本体会一定程度反应他的喜好,他的本体既是黑猫那猫喜欢什么, 他大体也是喜欢的。 就像那根木天蓼一样。 于是你脑子稍微转一下就想到了他可能会对鱼感兴趣,然后就这样毫不犹豫水灵灵地跳进了池子里去给他抓鱼。 做戏是要做全套,但这不代表你为了攻略他不顾死活。 你想着你有克劳德的项链,除了入水会感到不适之外应该不会有别的感觉, 结果你一下水整个人都给冻傻了。 克劳德给你的那块红宝石项链里附着的是火系魔法,但!水克火啊! 它一到水里就失效了, 你可不就冻得邦邦硬了吗! 好在你也快就抓到了鱼,不用在水里折腾太久。 你用冻得都没有知觉的手捉着滑不溜秋的鱼不让它溜走,用尽全力爬上了岸。 你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特别狼狈, 估计是没眼看的程度。 本来你这具身体的颜值也就只能算勉强及格的水准,平时和攻略对象接触的时候你都要计算好哪个角度最好看, 唇角什么弧度最漂亮,用什么声线会比较让人生出好感。 现在好了,创业未半, 不,是未开而崩卒,你才跟洛迦见第一面,全搞砸了。 不过你没有自暴自弃太久,你心生一技,很快调整了状态。 你冷得站不稳,趴在岸边,“洛迦”就站在你面前,逆着神殿的烛光居高临下看着你。 你仰着头,将那尾红鱼颤颤巍巍,小心又极尽虔诚地双手捧给了他。 扎好的辫子早就松散了,湿漉漉黏在你苍白的脸上,覆在你同样濡湿到滴水的雪白的裙子上,浅棕色的发色散在上面,像一朵开得褪色枯败的花。 你的嘴唇已经青紫到没了血色,蜜色的眼眸被水蒙蒙的雾气氤氲得没了焦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连青色的筋脉都清晰明了。 这一幕和先前你跑出来的样子全然不同,若是之前是透着绿意的生机,那现在则是花开到荼靡。 “洛迦”眼眸动了下,朝你伸出了手。 你以为他是要来拿你手中的鱼,捧着鱼的双手配合地举得更高了。 “洛迦”掠过你的手,将你头发上半掉未掉的那根发带缓缓抽了出来。 他将还滴着水的发带一圈一圈缠在手腕,绿色的发带在碰触到他肌肤的瞬间蒸发掉了水分,变得干爽。 “光明神大人?” “洛迦”慢半拍才回应了你,他迟钝的反应给你一种好像唤的不是他的错觉。 “这条发带,还有这条鱼,我都要了。” 他接受了你的供奉你很高兴,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光明神是慈悲的神明。 虽然算漏了项链在水中会不起作用遭了罪,但你将计就计的一番苦肉计又完美的将一切拉回了正轨。 既然接受了你的供奉,他应该是原谅你之前的冒犯了。 你偷偷松了口气,打着寒颤拖着湿漉漉的身体站了起来。 “光明神大人,你是想现在享用贡品还是等会儿再享用?你要是现在就想享用的话我这就帮你料理这条鱼。” 说实话,除了邪神之外你还没见过哪个正神的贡物是活物。 不过鱼的话好办,红烧,清蒸还是烧烤你都会做。 你正想问他想要用哪种烹饪方式来享用的时候,“洛迦”提溜着鱼尾巴把鱼拿走了。 “用不着这么麻烦。” 然后你看到他仰着头,将那条还活蹦乱跳的鱼给扔进了嘴里。 扔进了嘴里。 进了嘴里。 嘴里。 ???!! 你又惊又惧,顾不上什么尊卑,上前拽着他的胳膊,拍着他的背道:“大人,鱼不是那样吃的,快吐出来!” “咳咳!” 没被鱼刺卡住的“洛迦”被你这么“啪啪啪”几巴掌拍下来险些给呛到。 他一把把你推开,擦着嘴没好气道:“你有病啊,我本体是猫,怎么吃鱼还用得着你教?” 呃,好像有点道理,猫好像就是这么直接生吃的。 饶是如此,可你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生吞活鱼,你好一会儿才把刚才那具有冲击感的一幕消化,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你没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没有。” “洛迦”一顿,警惕看着你:“你在鱼里面下毒了?” “……我哪里敢。” 你有些无语的在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 “咔嚓咔嚓”,是他嚼鱼骨头的声音,不过也是囫囵吞枣的几下就给吞下去了。 根据玩游戏时候的印象,在正式见到洛迦之前你是很期待的,圣洁的,端坐神座之上的高岭之花谁不喜欢呢? 可现在,你的光明神滤镜完全幻灭了。 可恶,说好的清冷感呢!高不可攀的神圣感呢!全没了! 可恶的系统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光明神还是野人!谁家好神生吃活鱼还不吐骨头的!谁家好神这么傻了吧唧的! 这简直是买家秀和卖家秀,完全两模两样好不好! 你在心里控诉着系统和游戏方搞诈骗,把你骗进来攻略! 本来就是个人机的系统这下更是装死不吭声了,你更气了! 吃饱喝足的“洛迦”却心情大好,他伸了个懒腰,劲瘦的腰身往后弯起一个柔韧漂亮的弧度。 你幻视猫猫伸懒腰。 他受了供奉后拔吊无情,也不管你,径直回了神殿。 你提溜着湿漉漉的裙子艰难地跟着他准备进去,正要迈上台阶,他懒洋洋的声音从你头顶响起。 “你不许上来,会弄脏我的神殿的。” 不是,气性怎么那么大?不是都一笔勾销了吗,怎么还记仇? 你抿着发紫的嘴唇,水珠从发稍“啪嗒”掉在了台阶上。 “洛迦”抱着手臂,幸灾乐祸看着你。 “你不用装得那么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又没说不让你进来,只要衣服干了就成……” 大冬天的又不是夏天,衣服怎么干得了? 你突然有点想念克劳德了,阿洛也行,毕竟这两个人脾气虽然也不算好,却全然没有眼前人这样难搞和恶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从刚才你就发现了,他对你好像带着莫名的恶意。 真是奇怪,明明你们才第一次见面。 你搞不明白,可能猫的脾气就像它的尾巴一样摇摆不定吧。 早知道之前就不要情绪上头使用掉木天蓼了,不然现在你也不至于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 要用身份卡吗? 可是什么身份能让神明也忌惮呢? 好烦,完全想不到。 你现在的浑身冷得跟冰块似的,脑子都给冻僵了,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思考。 “洛迦”看着你脸色越发惨白,想着人类脆弱得跟块玻璃似的身体,顿了顿,决定网开一面放你一马。 “好吧,我可以让你进来,不过你得求我。” 他说着蹲了下来,在最高的台阶上,和最下面的你的视线堪堪持平。 鸦色的头发浓密,沿着台阶从上垂落在了你面前的台阶上,和这粲然的神殿格格不入。 “洛迦”撑着脸,神情天真又恶劣。 “这里有十个台阶,你跪爬到我面前,俯首帖耳地求我,求我宽恕,求我让你进来。” [那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 [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求人?也是,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神向来都是人求你的,哪有反过来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双手合十作揖,这样求。求求你了莉莉大人,求你给我吧。] 啊,这算什么?回旋镖吗? 你扯了扯嘴角,可脸被冻僵了如何也动不了。 “怎么不动?这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吧,毕竟你们人类不是最擅长对神明三跪九拜的吗?” “洛迦”歪着头道:“而且刚才你跪的不是很熟练吗?” 熟练你爹,跪你大爷! 刚才你跪那是演戏,现在这能一样吗! 你气得要死,原以为自己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对方再大的气性也不该再继续揪着不放了,不想这人心胸如此狭隘。 是不是因为他本体是猫,毕竟猫向来都记仇得很。 “机会难得,快点决定哦,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洛迦”伸出三根手指,“我倒数三个数,三声之后你就算想跪着求我也 不算数了。” “三,二……” 要不跪了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再晚前提是得有命报不是?虽然你这具身体死了系统可以再给你重新找一具身体,并不是真的死了,不过就是麻烦了点儿,费时间了点儿,要从头开始走剧情进行攻略罢了…… 个鬼啊! 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这是尊严问题!你是攻略者,怎么能被攻略对象给牵着鼻子走的道理!简直是倒反天罡! 这样的耻辱你没法接受,更没法忍! “洛迦”见你低着头一直没动作,烦躁地“啧”了一声,把最后一根手指放下一半。 “一,零点五,快点,马上就要到零了,再不跪就没机会了……” 他话音刚落,你突然动了。 可你没有跪下,而是提着湿漉漉的裙子噔噔噔地上了台阶。 “你!谁允许你上来了!” 你刚在冰水里泡了一遭,又在冰天雪地里冻得脸色发紫,你心里憋着的火气和怨气都能炼上十个邪剑仙了。 此时见“洛迦”伸手要拦你不让你进去,你忍无可忍,抓着一把还在滴水的头发“啪”的往他身上甩去。 神通广大,无畏无惧的神明惊得往后一跳,那双眼睛都变成了竖瞳,一脸的警觉和慌乱。 “哈,果然如此。” 先前跳进水里“洛迦”赶过来的时候你就发现他站在离岸边有些远的位置,明明你就在池子里,他伸手就能把你捞起来,可手将伸未伸的,好像忌惮什么。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早就暴露了自己的本体,这导致他的弱点一下就能洞悉。 猫怕水,所以他也怕水。 你微笑着提着裙子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地上所行之处留下一条蜿蜒的水痕。 “不好意思大人,不是我不愿意向你磕头求饶,是我的腿冻僵了弯不下来。” “洛迦”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太大暴露了,他强忍着对水的排斥没动,见你还在往他这边过来忙道:“停!别过来了,神殿被你弄脏了,再过来神像就要沾上水汽了!” “那不正好可以再擦一遍神像吗?” “洛迦”是讨厌水,不是怕水,一想到水把他的身上弄湿的那种粘腻恶心感他就不舒服。 他不是傻子,这时候自然也看出来了你不是真的缺心眼,而是存了报复他的心思。 “我劝你最好停下。” 他眉宇之间凝起的戾气,语气森然,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 先前你还会恍惚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有些难以分辨,现在你全然没有那种烦恼了。 事到如今,你已经进了神殿,也让他吃了苦头,再继续招惹他并不是明智之举。 你一向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你该到此为止的。 可他恶劣的态度激起了你的逆反心态。 你不光没有停,反而还踩住了他的拖在地上的长袍。 “洛迦”看着衣袍上沾染池水淤泥和水渍的地方,脸色骤然黑沉,尖锐的指甲锋利,凝着黑色的雾气。 他抬起手,下一秒你瘫倒在了他身上。 这下他身上全湿透了。 “洛迦”气得炸毛,“你这该死的人类,你竟敢……”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你死死抱住了他。 “又要说我渎神吗?” 你很轻地笑了下,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反正你也不打算放过我了,死前亵渎一次神明,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赐福 你是这样说的, 也是这样想的。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死后风流不风流另说,至少你死前把他给狠狠恶心了一把。 爽了。 除却之前玩游戏的时候你以玩家的身份操控过女主“芙丽雅”外, 进入游戏后身份什么的全靠手气。 希望这一次你手气好点儿,别再摇到什么女仆了, 摇到个男爵千金什么的也行,反正别又是个当牛马伺候别人的命就成。 你正想着二周目的事情,迷迷糊糊间一只冰冷的手覆上了你的额头。 “嘶, 好烫。” 他抽回手甩了甩, 嘟囔了句:“怪不得胆子那么大, 敢情是发烧脑子给烧糊涂了。” 是洛迦的声音。 他没恼羞成怒把你给一爪子结果掉? 所以你刚才只是昏迷了一阵子, 并不是真的死了。 你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后身上的痛楚变得更加清晰。 脑子很疼也很沉, 身上时冷时热,冰火两重天。 加上身上也湿漉漉的,呼吸出气多进气少,这感觉也没比死了好多少。 你努力想要撑开重得跟石头似的眼皮, 可几番尝试后无果,也就认命了。 “洛迦”并不知道你已经清醒过来了, 正蹲在你身边盯着你看。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样认真打量一个人类。 少女睡着的样子和醒来时候完全不同,浅棕色的长发被水打湿一绺一绺的垂在胸前,白色的裙子边上绣着几朵雏菊花, 很普通的针线,看上去应该是她自己绣的, 大概是嫌白色太素自己填上的一点儿颜色。 嫩黄的,是他很少见过的暖色。 和这抹充满生机的颜色相反的是她此时的脸白得吓人,嘴唇也青紫, 眼睛紧闭着,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不知道的还以为面前躺着的是一具溺毙的尸体。 枯萎的,腐败的,枯萎的气息,恰好是他喜欢的。 “洛迦”终于看你顺眼了几分。 他突然不想你死了。 “洛迦”凝了神力在指尖,不是像阿洛那样纯粹的金光,而是暗金色的,混浊不堪。 你感到眉心一凉,他的手指点了上来。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眉心渡了进来,从上蔓延至于四肢百骸。你能感觉到身体轻盈了些,可并不舒服。 好在没过多久那种不适感就消失了。 “……神力没了。” “洛迦”郁闷地盯着一闪一闪的手指,直到神力完全黯然下来。 那个混账东西,明明都进入衰败期了早点儿滚去换代不行吗,非要苟延残喘搞出个化身霸占着神魂和神格,害得他的神力被压制成这样,连个完整的治愈术都使不出来。 他又摸了下你的额头,没那么烫了,可你还穿着湿衣服,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病情又会恶化。 但“洛迦”完全没有这个概念,觉得你就这么放着慢慢就会痊愈,于是就找了块干净地方躺了下来,这么放任着你不管了。 不行,这样下去你不是烧死就是冷死,你得自救。 你费了好大劲儿总算把眼睛睁开了,只是视野很模糊。 你看着距离你不远处的地上的一坨黑色身影,努力朝他伸手,拽住他的一片衣角。 “洛迦”从睡梦中猛地惊醒,像猫一样双手撑地警惕看了过来,见拽他的是你才收敛了气息,打了个哈欠问道:“你好了?” 好你个大头鬼,更糟了好吧。 你对“洛迦”的印象现在可谓是差到了极点,不光是他刁难你的事情,还因为他刚才明明可以把你治好却只吝啬的给你吊了一口气就不管你死活了。 要么死了你好去开启二周目,要么救活,这样不上不下不死不活算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他如今能力有限,只觉得他一肚子坏水,存心折腾你。 你已经不指望他会救你了,不搞死你你就谢天谢地了。 “拽着我干什么?脏死了。” “洛迦”嫌弃的把衣角从你手中抽出来,看你还要死不活躺在地上皱了皱眉:“你既然好了就赶紧起来,蜡烛已经烧完了,再给我雕几个供奉。” 你忍住了骂爹的冲动,虚弱地笑了笑:“好啊,你想要多少我给你雕多少,但是前提得在我身体痊愈之后。” 他疑惑看向你,“你还没好?” 你有些笑不动了,“本来要是你大发慈悲一开始给我把衣服弄干的话,没准我能好的,当然,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你能帮我稍微治疗一下吊口气我已经很感恩戴德了,不敢再奢求过多。” “不过大人你既然都这么浪费神力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了,为了不辜负你的一片好意,能否请你帮我去隔壁叫一下圣子大人吗?他的治愈术使用得出神入化,有他在,就,就不用劳 烦大人你了。”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你险些背过气去,眼前更是隐隐发黑差点儿撅过去。 “洛迦”脸色却肉眼可见沉了下来。 “不行。” 他拒绝得太快,以至于你都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 你抿了抿起皮的嘴唇,口舌干燥得声音都有些沙哑。 “你难道真的厌恶我厌恶到想让我去死吗?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又何必救我。” “洛迦”是很讨厌你,十万年前他诞生之处神魂有损就是拜你所赐,尤其是每三千年衰弱期在他试图从那家伙的禁锢中挣脱,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时候总会一次又一次被他打压的时候更是恨你入骨。 在认出你的第一时间他的确起了杀心,偏偏你一人的供奉就胜过一千人甚至万人,他要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神力凝聚神魂,达成他的目的目前只能靠你。 至少在成功抹杀那家伙取而代之之前,你不能死。 可这时候也不能去找那个阿洛的家伙。 也就这些凡夫俗子以为他是受到了什么神降赐福的圣子,“洛迦”的全知之眼看得门儿清,那个叫阿洛的少年分明就是那家伙的化身。 他现在在衰败期,神力衰弱,记忆也丢失了,被那些凡人一引导,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光明神选中的圣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洛迦”喜闻乐见,最好等到他体内的神魂消散神力枯竭为止,到时候自己再把他换代凝结的果实给吞噬掉,拥有完整的神格,将其取而代之。 所以“洛迦”不能和他碰面,给他恢复记忆的机会。 “洛迦”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啧,你们人类可真麻烦。” “所以我才不想麻烦大人。” “可我更不喜欢那个阿洛,长得和我一样的脸看着就恶心。我不想去叫他。” 好任性的理由,好任性一神。 你已经气得笑不出也骂不出了,你闭了闭眼,然后费力翻了个身,开始狼狈地匍匐阴暗的往阿洛的寝宫爬行。 别看阿洛的寝宫就在主殿隔壁,可神殿之大,一殿和一殿的距离也不是三两步能到的,走路都得十来分钟。 你这么爬估计更是一小时起步。 可没办法,不爬着去求救难不成等死吗? 谁知你刚爬了一步,“洛迦”瞬身到了你跟前,然后把你跟翻咸鱼一样翻了过来。 他要干什么?把你当球玩吗? 你想起了之前家里的那个猫祖宗,在角落里左扒拉右扒拉玩着毛线球的画面,慢慢的,猫变成了“洛迦”,毛线球变成了你。 欺人太甚! 你本就发热的脸更红温了,在他手伸过来的时候低头就要狠狠给他来一口,谁知他没再翻滚你,而是放到了你领口的扣子上。 “?!你,你干什么?” “给你脱衣服啊。你不是说穿着湿衣服好不了吗,我给你脱了你总能好了吧。” “洛迦”一边说一边给你解扣子,结果没控制好力气,“撕拉”,连扣子带布料都给拽掉了。 布料从领口锁骨处撕拉到了胸口位置,一点柔软的雪色暴露在了空气中,你和他都愣住了。 空气凝滞了一秒,他将那块要掉未掉的布料给你重新盖了回来,又把那颗纽扣给丢掉了神像下面,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你看到他这操作有些哭笑不得。 “你既然都上手帮我脱衣服了,还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 “洛迦”听后瞪了你一眼,“你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也不知道害臊。” 这一瞬你恍惚从他身上看到了一分阿洛的影子,他们除了脸相似,性格上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古板。 只是“洛迦”要更后知后觉,更迟钝一点,可能因为他是猫,思维比较简单一点。 如果是阿洛的话在觉得这样不对的基础上更多的是羞恼,但“洛迦”只知道事情的对错,只觉得你轻浮,而没有羞耻心的概念。 他红色的眸子清明,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因为看了你身体的羞赧。在他的眼里,你和一块石头一朵花没什么不同。 或许这就是“洛迦”从始至终都对你这样睚眦必报,毫不怜香惜玉的原因了。 如果他有了羞耻心,有了男女有别的概念呢? 你眼眸微动,朝他抬起了手。 这一次你没有去拽他的衣袍,而是努力地伸出小拇指轻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洛迦”下意识要甩开,你却勾得更紧了。 在他发怒之前,你柔声说道:“怎么会觉得害臊呢?被你注视,碰触,是无上的荣光与赐福。” “所以光明神大人,请继续赐福我吧。”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好多了 “洛迦”眼睛睁大, “赐福?” “你是说那家……我平日就是这么给信徒赐福的?” “洛迦”常年被压制着,一年之中清醒的时间也不过不到十日之多,且多数时候都是在晚上。 神殿夜里除却守夜的神职人员一般不会有人近神像的身, 更别提什么信徒了。 因此关于所谓神明赐福什么的他并没有概念,只知道那家伙会每日花时间去聆听祷告, 从中挑选一个最虔诚纯粹的信徒进行回应。 回应也是赐福的一种,或满足信徒的愿望,或赐予信徒一点神力, 又或是为其答疑解惑, 指点迷津。 可其中唯独没有要信徒坦诚相待进行赐福的情况。 果然, 他什么都不懂。 你很虚弱地笑了笑, “当然不是,能得到你这样完整赐福的信徒万里挑一。我本不该这样得寸进尺奢求的, 只是……我现在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死,你自然可以放之任之,可我恳求你赐福于我,因为我不希望光明神大人手上会沾染上我这条卑贱的人命, 玷污了你无瑕的神格。” “我所求不是为自己,是为你。” 你搞成现在这副样子看上去好像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可归根结底,要不是因为他挑三拣四,非要你去给他找贡物供奉, 你也不至于大冬天跳进池子里捉鱼。 他自然可以赖账,说是你自己非要去抓鱼, 和他无关,可前提是他没有吃掉那条鱼。 既然他接受了供奉,这个因果就和他脱不了干系。 神明的强弱除却和本身的神阶有关之外, 起决定因素的就是信仰之力,“洛迦”接受了你的供奉,无论承认与否你和他已经建立了事实信徒的关系,他如果对你见死不救,信仰之力便会反噬。 若“洛迦”真是集千万信徒于一身的光明神本神,你这点儿信仰之力的反噬于他不过九牛一毛的损失,奈何他不是。 他如今好不容易凝聚真身,多亏了你的供奉,要是收回的话那家伙一旦发现了他的存在,分分钟把他压缩。 “洛迦”在心里分析完利弊,不情不愿地问道:“要怎么做?” “只需要你帮我把湿掉的衣服褪去,再稍微用一点神力帮我取暖就好。” 你怕“洛迦”觉察到异常,补充解释道:“祛除衣服只是为了更好的感受你的神力,接受你的赐福,你知道的,咳咳,我,我们信徒终其一生都想要得到神明的偏爱和垂怜。我原以为我这样的身份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没,没想到这一次倒是因祸得福了。” “洛迦”听到这话,心头最后一点儿疑虑也尽数消退了。 他看着你苍白的笑容不知怎么的,有一种烦躁感。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乎那家伙的 神格,也是他神魂不稳,真是那家伙在还不一定在意她一颗尘埃,一只蝼蚁的生死。 “你话真多。” 你很会察言观色,知道他不想听你聒噪也就点到即止不再说话了。 神殿的夜晚很安静,外面的风声呼啸,衬得你和他之间有一种很诡异的岁月静好感。 “洛迦”被你忽悠的以为这种事情是神明对信徒最高等的赐福,当真脸不红心不跳开始剥你的衣服。 好在这一次他稍微控制了力道,没有再扯坏你的衣服。 加上你穿的只是身方便工作的女仆装,没有贵族小姐那样里三套外三套的繁琐,就连裙撑也没有,于是他三两下很轻易就给你把衣服褪去了。 在他要继续褪你的贴身衣物的时候,你抬手先一步阻止了。 “这样就好。” “哦。” “洛迦”收回手,他不像那家伙在这种事情上那么经验丰富,对于赐福一事,他可谓是一窍不通,反之诅咒的话他倒是轻车熟路。 他和那家伙是一体双魂的双生子,但那家伙的信徒却不是他的信徒,世人只知光明,不知道光明之下他的存在。 这么说起来,你好像还是他第一个正儿八经给予他供奉的信徒——不过是在你把他错认成那个家伙的情况下。 神殿因为神力充斥,夜里不点烛火也如同白昼明亮,你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被他一览无遗。 可能是你是第一个供奉他的信徒,“洛迦”对你很感兴趣。 也包括你的身体。 你的长相或许和伊丽莎白和卡琳娜这样的大美人相比实在差距悬殊,但是只单单比皮肤状态的话,你并不比她们差。 你的皮肤很白,不是克劳德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水蜜桃般的白里透红。平日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皙,现在被冻坏了,膝头和手肘,以及锁骨位置扫了层胭脂一样绯红。 海藻般浓密的头发沾染着水泽,湿漉漉地黏在纤细的脖颈,在单薄衣料下裸露的一点雪白的胸脯。 你并不算漂亮,可“洛迦”莫名有点移不开眼。 你上辈子见过猪跑更吃过猪肉,只是被这样不掺杂欲望这样纯粹注视着,你觉得十分别扭和心虚。 “洛迦”看你的身体,就像一个小孩子在看一个从没见过的东西一样单纯好奇。反观你,满脑子黄色废料。 幸好他不会读心术。 你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僵硬,反复暗示自己这是为了任务,为了攻略,把自己想象成一根芦苇,柔韧且自然的舒展着身体,任由“洛迦”打量。 好奇也好,总比一点反应都没有强。 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不是,这打量的时间未免太久了点吧。 你又冷又难受,也舒展不了了,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咬着嘴唇委屈又幽怨地唤了一声光明神大人。 “洛迦”不是真看入迷了,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做不到拉下脸问你,想了想,再次凝聚了一点神力渡给你。 因为神力有限,他给的十分吝啬,你都没回过味来就结束了。 你不是傻子,一次可能是故意刁难,吊着一口气不愿意把你治好,第二次你不认为“洛迦”还会故技重施。 再说了他真铁了心不想治疗你,根本用不着信了你所谓赐福的鬼话做到这份上。 很明显,是他不行。 别误会,你说的不行是指神力不行,不足以帮你完成治疗。 你想起他一开始的化形似乎都是在你供奉之后才成功的,越发笃定了你的猜测。 你没有深究他为什么堂堂一个众神之主神力会如此孱弱,或许是受伤了,又或许是步入衰弱期。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没有人神之间力量天堑的差别的前提下,你和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悬殊。 甚至他现在反而还更需要你为他供奉,给予能量。 这意味着你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你眯了眯眼睛,手撑着疲软的身体坐了起来。 这是完成赐福了? 看到你好像恢复了点儿力气,“洛迦”以为是自己的“赐福”见效了。 哈,看来赐福也没什么难的嘛,等到那个家伙彻底陨落他将其取而代之的时候,那家伙的那些信徒他也可以完全接管了。 正在“洛迦”得意忘形的时候,你俯在他身前。 这个姿势是个弱势的姿势,他的视角是俯视的,居高临下的,偏偏有趣的是你的上半身是撑起在他双腿之上,腰腹间的位置。 你微仰着头看他,双手撑在他的腰侧。 “光明神大人,我好冷。” “洛迦”盯着你一张一合的红唇,你说话的时候语调很慢,慢到连唇齿间的一点殷红舌尖也能清楚看见。 你又俯身逼近了些,从下往上,这一次脑袋从腰腹处如一尾游动的鱼,游到了他的胸口位置。 濡湿的头发上的水汽都快擦到“洛迦”的鼻尖,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下头避开。 “我都把湿衣服给你脱了,还为你赐福了,你怎么还觉得冷?” 这谴责你没事找事的语气,你听了差点儿给气笑了。 你没有直说是他神力不够,因为你觉得以他的性子只会恼羞成怒。 你轻轻眨了眨眼睛,睫羽上的水珠“啪嗒”一声准确砸在了“洛迦”微敞的领口下的锁骨。 “洛迦”被这滴水珠给吓了一跳,恼怒地想要把你推开—— “啊,抱歉,我真是罪该万死,竟然弄湿了大人,你肯定很不舒服吧,我这就帮你擦掉。” 你在他把你推开前先一步动了手。 那颗水珠很懂事,没砸在锁骨下面,也没在靠近脖颈的位置,好巧不巧正中锁骨的凹陷处。 你冰凉的指尖点在水珠上,说是擦拭不如更像是在描摹,沾染着水泽的手指将锁骨上左右拂过,轻柔的像是羽毛般。 “洛迦”身子陡然僵硬了一瞬,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心里痒痒的。 可他没有向刚才那样产生把你推开的念头。 他觉得很舒服,就像猫被挠下巴一样舒服。 因为太舒服了,所以他有些维持不住人形,你余光瞥到了他黑色衣袍下冒出了一截猫尾巴。 猫尾巴微微翘起,左右慢悠悠摇动了下。 在“洛迦”眼睛都要眯起来的时候,你收回了手。 “怎么停下了?”——他没这么说,但你从他不悦的神情中看出来了。 你装作不知,垂眸温顺而恭敬道:“擦干净了大人。” “洛迦”嘴角往下压了一分,红色的瞳仁往下,盯着你被冻得发红的手指。 他的体温已经很冷了,刚才你碰触到他的时候他竟也感觉到了凉意。 “你不是发烧了吗,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呵呵,还知道我发烧了啊。 狗东西。 你心里骂骂咧咧,表面温柔如水,“抱歉,冰到你了吗?发烧的人是这样的,又热又冷的,很难受。况且……” “我还光着身子没有衣服保暖呢大人。” 你垂下眼眸,“洛迦”从这个角度后知后觉发现你是眼尾也冻得发红了。 大约是你刚才让他很舒服,他终于吝啬的给予了你一点关心。 “你们人类好像很脆弱,没有食物吃会饿死,没有衣服穿会冻死。” 你睫羽一动,听懂了他是在给你递台阶。 “是的,我们人类就是如此脆弱。尤其是我如今处于发烧的状态,就更,咳咳!” 你说着突然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在“洛迦”觉得再继续下去你估计肺都要咳出来的时候你终于停了。 你把手拿下,“洛迦”看到了你掌心和嘴唇染上了一点儿血迹。 “你咳血了?” “洛迦”一把抓住了你的手,嫩白的掌心那点殷红被衬托得触目惊心。 你一愣,随即弯着眉眼朝他安抚性地笑了笑,“没事的,我们人类生病都是这动静。有的能烧死,有的会被烧成傻子,我这样就是咳点儿血而已,已经算好的了。” “……不过,要是后半夜病情恶化的话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后面的声音很小,小到一般人根本无法听清,但“洛迦”不是一般人 ,他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洛迦”此时仅剩的神力不足以治疗你的病,他更不可能去把阿洛叫过来。 他盯着你被血染红如石榴花娇艳欲滴的嘴唇,又移到你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的头发上。 挣扎了许久,长臂一伸将你揽到了怀里。 黑色的衣袍撩起把你包裹在他的怀里,灰烬的气息带着浅淡的说不出的冷香,让你忍不住偷偷吸了一口气。 “洛迦”看到了,这一次却没说什么。 “这样呢,有没有好点儿?” 他的体温并不高,不过他的衣袍干燥温暖,你缩在里面,只露出一双漂亮如宝石的眼睛。 你舔了舔自己刚才故意咬破的嘴唇,伸手抱住了他劲瘦的细腰。 “嗯,好多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利用 “洛迦”被抱住的时候尾巴顿了顿, 然后若无其事又开始摆动了起来。 很慢的几下,尾巴便消失了。 你不了解“洛迦”,可你了解猫啊。作为一个资深铲屎官, 猫猫被你抱住的时候只要不挣扎那就是喜欢,“洛迦”也是喜欢被你碰触的。 你的撸猫技术实在高超, 看似环抱着他的腰身,实际上手是放在他尾椎的位置。 众所周知,猫的尾巴根部和耳朵是神经是最多, 最敏感的部位, 它们心情的外在体现全在这两个地方。 你远比“洛迦”本人更了解他的身体。 你想他一定从没有和人这样亲密接触过, 更没有像人那样去探索过自身的欲望。 毕竟光明神是最为圣洁无瑕的神明。 如你所料的一样, “洛迦”的确对这种舒服到有些愉悦的感觉很陌生,刚才在面对那根木天蓼的时候顶多是感官上的刺激, 这一次他是清醒的感受到这种舒服到近乎愉悦的情绪。 这就是信徒和神明之间所谓的共鸣吗? “洛迦”这么想着,黑袍下的手动了下,试探着回抱住你的身体。 好软,跟没骨头似的。 人类果然无能又脆弱。 他嫌弃地卸下了几分力道, 然后将下巴顺势放在了你的头顶。 你的个子在女生中并不算矮,只是“洛迦”太高大了, 你目测他应该有一米九,宽肩窄腰,这就显得你过于纤细娇小了。 这个姿势看着很亲密, 但作为当事人的你却完全没有任何旖旎暧昧的感觉,因为他是真的把你的脑袋当支架, 头连着上半身的大部分重量都落在你身上。 你感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你不适的在他怀里动了下,“洛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动。” 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把你箍得更紧了些,“不然冷风灌进来了你又得冻死。” “……可是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先被大人你压死了。” “洛迦”皱了皱眉, 嘟囔道:“你怎么这么娇气?” 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脑袋拿开了,然后你感到肩膀一重。 “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吧,虽然还是挺重,好在没把大部分重量压在你身上了。 你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 你的身体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多少,只能说是从吊着一口气到多了一两口气的程度。 幸运的是厄克斯的烙印让你的灵魂变得比常人强大了许多,只要灵魂不受损,除非你得了不治之症,受了致命的伤,身体都能短时间内快速回复。 如今你处于一个相对干燥温暖的环境里,只需要睡上一觉,明早醒来你的烧就应该可以褪了。 和“洛迦”周旋了这么久,你可谓是身心俱疲。 哪怕他是你的攻略对象,目前能让他暂时不排斥你就是极限了,后续你实在无力应对。 强打了一阵精神后,得到的反噬是加倍的难受和疲惫,你感到你的眼皮再次变得沉重起来,呼吸也灼热。 你很快就在“洛迦”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清晨第一缕阳光斜进神殿,越过神像,落在了你的眉眼。 光线并不刺激,温柔将你唤醒。 你醒来的时候“洛迦”已经不在了,你枕着用来跪拜的垫子上,衣服重新穿在了身上,尽管还有点湿,但还算服帖舒服。 你恍惚了一瞬,下意识起身想要去寻找他,结果迎面碰上了阿洛。 银发少年依旧一身白袍,俊美如俦,明明是两张同样的脸,你即使刚醒脑子有点混沌也没有将其错认。 “圣子大人。” 阿洛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你乱蓬蓬的头发上。 “刚醒吗?去外面圣池那边漱洗一下吧,这样蓬头垢面侍奉在神明身边是很失礼的事情。” 你愕然看着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怎么了?找不到圣池在哪里吗?” “啊不是,只是……” 你抬起手挠了挠面颊,笑得有些腼腆,“我以为你会训斥我晚起。” 阿洛道:“你为祇守了一夜,睡过头了也情有可原。” “这样啊,是我想岔了。” 你不好意思解释道:“因为我们的初次见面不太友好,我总以为圣子大人很讨厌我,甚至看不起我。但现在看来这都是我的偏见,要是你真的不喜欢我根本不会理会我的请求,把我带回神殿。” “圣子大人,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阿洛没有心安理得接受你的赞美,因为你所谓的偏见是真的。 他一开始的确不喜欢你,和的确有些看轻你。 “……你先去梳洗吧,一会儿记得来圣堂吃饭。” 阿洛离开后你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你当然知道阿洛和温柔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更知道他态度的转变无非是误会了你真的是一个忠诚且纯粹的人。 但凡没有这个误会在,他估计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 别看你表面上表现的对阿洛多尊敬多崇拜,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对你的偏见,这很正常,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你当时的行为的确又可疑又不讨喜。 包括现在你也是为了接近洛迦利用了他,要是他知道你的本质其实是一个谎话连篇,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你相信他当时初见没有射出的那一箭会再次对准你。 你不是没想过谎言暴露后的后果,可和你的任务比起来这算不了什么,在你承受范围内。 毕竟圣子和光明神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更为重要,只要拿下光明神,阿洛得知真相又如何,顶多无能狂怒罢了。 克劳德给你的那条附着了火系魔法的项链经过一晚上的回复后,绯红宝石里的魔力重新流动了。 你把它戴上,没过多久身体就暖和了。 也不知道克劳德现在怎么样了,是还在生气你的离开,还是在后悔当时对你的冷暴力? 算了,这头的“洛迦”都没搞定呢,想那么多干什么?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你揉了揉饿得都有些胃疼的肚子来到了圣堂。 圣堂也就是食堂,是神殿内神职人员用餐的地方。 你推门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了过来,有惊讶,有疑惑,但没有一个人出声质问你一个无关之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唯独乔恩看到你开心地朝着你挥手打招呼。 和这么多陌生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你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看到乔恩也在后你松了口气,对他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你提着裙子走过去,正要随便就近找个空位坐下。 “莉莉,到我这边来。” 这还是阿洛头一次唤你的名字,你都没反应过来。 “莉莉。” 阿洛又唤了一次,注视你的目光平和。 “好的圣子大人,我这就来。” 你顶着众人意味不一的 视线,硬着头皮在少年的身旁落坐。 结果你屁股刚沾上椅子,阿洛又道:“起来。” 你忙站起来,神情忐忑又惶恐。 阿洛看你这手足无措的样子柔声解释道:“在神殿就餐之前需要向祇祷告。” 其实不光是在神殿,在其他大多数地方也是如此,可在庄园里却并没有这个规矩。 克劳德无论是餐前还是睡前都不会做任何祷告,即使他是邪神的信徒,同时他也不允许庄园里的大家给任何神明祷告,尤其是光明神。 于是这个常识你并不知道。 你尴尬得脸红,“抱歉,我,我太紧张了,一时之间就给忘记了。” “不用拘束,能被祇认可的神眷本性都善良纯粹,他们和你的前主不一样,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呃好的。” 好端端的怎么拉踩起克劳德了。 阿洛微微颔首,然后带领众人进行祷告。 很简单的祷告,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赞美神感谢神感恩食物的馈赠。 比祷告更简单的是神殿的食物。 本来这个世界的烹饪技术就不怎么样,好在在庄园的时候,花重金请来的厨子手艺不错,能把食材本身的鲜美保留得淋漓尽致而神殿的厨子,大概只保留了食材本身吧。 你看着面前餐盘上的蔬菜沙拉大杂烩,还有一碗土豆汤,素得清汤寡水,一点荤腥油水都没有。 偏偏你还不好说什么,人免费收留你还给你提供免费的食物,你还挑三拣四未免也太不知好歹。 你暗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往嘴里塞草。 你吃了两口,正在拼命往下咽,发现一旁阿洛的餐盘里食物一口没动。 “圣子大人,是食物不合胃口吗?” 你期待他的肯定回答,然后你再顺势提出陪他出去吃点东西。 阿洛摇头,正要回答,对面的乔恩先一步说道:“圣子大人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半神,是不需要进食的,他之所以同我们一起就餐是因为被他祷告的食物会有一定赐福和治愈效果,圣子大人会把它送给每日第一个来到神殿祷告的信徒,以表彰他的虔诚。” 你有些惊讶,不是因为阿洛是半神,在玩游戏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被神明选中的圣子和圣女会脱离凡躯,成为半神这个设定。 而是他的祷告竟然有神赐的作用。这可是连女主芙丽雅都做不到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那阿洛的力量岂不是比芙丽雅还要强大? 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哪怕最后的结果有惊无险,“洛迦”没有惩罚你的冒犯,你也幸运的没有被冻死或是烧死,可这并不能改变在面对“洛迦”时候你的弱势和被动地位。 你想要变强,在系统无法提供帮助,没有道具的时候,你至少能自保,而不是任人宰割。 你眼眸微动,视线不着痕迹往旁边银发的漂亮少年身上瞥。 既然利用了一次也是利用,再利用一次也没什么所谓吧。 反正他又不是攻略对象。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欺骗(二合一) 虽说你已经穿到这个游戏世界快小半年了, 但你并没有把这里除了攻略对象外的人太当回事。 就像阿洛以人的忠诚和纯粹度对其有一套傲慢和偏见一样,你也是如此。 在你看来,一切非攻略对象都等于工具人, 只要不是涉及谋财害命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你都会毫不犹豫且心安理得的加以利用。 你将最后一口土豆汤喝光, 趁着周围人都在埋头用餐的时候,你轻轻拽了下银发少年的衣角。 阿洛看着桌子下那只白皙的手,慢吞吞往上, 挪到你的脸上。 他没说话, 只用眼神无声询问你。 你压低声音凑近说道:“圣子大人, 冒昧问一下, 今日你有空吗?” 你的发带被“洛迦”给拿走了,今天绑头发的时候不得已只能抽出了一缕头发充当发带, 能绑是能绑,终究没有发带牢固,坐直的时候还好,此时你低着头, 耳畔有一缕垂落下来,冰冰凉凉地擦在阿洛的手背。 阿洛动了下手指, 把你的头发拨开,然而手背不知怎么还是有些发痒。 “圣子大人?” “嗯,我在听。” 他慢吞吞从那缕头发上挪开目光, 掀眼皮看着你问道:“何事?” “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你脸色微红,睫毛紧张地抖动着。 “这一次虽然是圣子大人你大发慈悲收留了我, 让我可以暂时有了选择逃避,调节心情的机会。但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万一下次我再遇到了这样被动的情况, 我估计只得认命了。” “可是我不甘心。” 你攥着衣袖,这一次颤抖的不光是睫毛,还有纤瘦的肩头。 这么几番接触后你对阿洛的性子算是手拿把掐了,比起性格天真恶劣的“洛迦”,你发现少年更符合你玩游戏时候对光明神的印象。 圣洁,清冷,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岭之花。 他对你的关照和宽容都基于你的“忠诚纯粹”,和你的卑微可怜,简单来说他喜欢的是那种纯洁无垢又孱弱的小白花类型。 既然你有求于人,自然得投其所好。 你很有心机的将自己的脖颈展露,垂着的弧度似天鹅映水,纤细白皙,脆弱到不堪一握。 加上你昨晚上发了一夜高烧,如今虽退热了,可气色也不算好,苍白的面容带着几分憔悴,更容易让人生出恻隐之心了。 你咬着嘴唇,鼓起勇气抬头直视那双金色的眼瞳。 “我不甘心。如果我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我或许就认命了,可是圣子大人,是你,是你让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也是可以逃避,甚至也是可以拒绝的。是你让我知道我不只是身份低贱,没有自我的女仆,我也可以说是有选择有尊严的。可是我有了这样抵抗不公的觉悟,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底气……” 你以为你暗示的很明显了,阿洛看上去也似乎明白了你的言下之意。 阿洛很贴心的用神力隔绝了你们的谈话,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嗯。” “太好了,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 “你要是担心没有底气,只要你成为祇的信徒,我愿意做你的底气。” 你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你知道个屁!谁要你当我的底气啊! 你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解释道:“不是的圣子大人,你误会了,我说那番话不是暗示你当我的靠山。你是天下人的圣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圣子,你日理万机,庇护百姓,不应该为我而开特例。” 阿洛摇头,“不是特例,我说了,只要你成为信徒,我会像庇护其他人一样庇护你。” 可我不需要你庇护啊! 你自小父母双亡,多年的独身生活让你明白了一点,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哪怕万不得已真要找人依靠,找朋友找亲戚都好,唯独不能找男人! 男人最是薄情寡义,喜欢你的时候恨不得对你掏心掏肺,一旦不喜欢你了,走得也比任何人都决绝。 你承认你是有点攻略天赋,可人心多变,一时的喜欢是没用的,一世的喜欢更是可遇不可求。 你不信一时的喜欢可以长久,更不相信有自始至终长久的喜欢。 再说了这里只是游戏的世界,你一直克制且清醒着。 等到剧情结束,攻略完成,你就会回到现实世界,和一群纸片人讲喜欢?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可是那么多人需要你庇护,你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能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赶来啊。” 你急得声音都差点儿劈了,险些崩你了小白花人设。 你赶紧调整声线,眼神关切地看向阿洛,“可能在他们眼里,身为半神的你神通广大,可以一个人解决一切的事情,所以他们会放心甚至理所当然地依赖你,一遇到麻烦和困难就会来请求你的帮助,这是不对的,至少在我看来。” “圣子大人是半神又不是真神,只要是人都是会累的,我不希望自己也成为你的累赘之一,所以我不想你成为我的底气,比起底气我更希望你能帮助我让我有自保的能力,让我成为我自己的底气。” 如果直接拒绝阿洛或许 会觉得你不识好歹,可你是打着关心他的旗号,那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果不其然,他在听了你这一通善解人意,坚韧自强的话后眼眸闪烁,那抹金色肉眼可见柔和了下来。 “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还以为……” 阿洛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口,可你大致上知道他“以为”后面是什么,无非是以为你从一开始请求来神殿就是存了找他当靠山的意思。 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用那双蜜糖色的眼睛一脸期望和紧张地盯着他。 “圣子大人,你可以教我箭术吗?” 箭术虽然是光明神擅长的,以至于他名下的神眷也以习得一手好箭术为容,不过这项技能并不是他的专利。古来今日,从贵族到平民,从精灵族到人族,只要想都可以学习箭术,无非是天赋高低和技术好坏的区别罢了。 只是阿洛的箭不同,他在神学院并不教授箭术,而是教授如何熟练使用神力,以及净化术的实践与应用,即使是圣女预备役的卡琳娜和伊丽莎白也没能从他这里获得几分指点和真传。 不是他怕麻烦或是藏私,而是单纯因为他的箭术不是单纯的箭术而是神术,所用的箭也是附着了光明神赐福的神箭。 寻常的弓箭在他手中如同玻璃一样脆弱,一拉就断,他自己都没办法使用,更不知道该如何教你了。 而要教你神术就更不行了。 阿洛没有以前的记忆,箭术神术于他而言就跟呼吸一样简单,有手就会,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如何学会的。 他看着你眼神希冀的样子有些为难,“我的箭术你可能学不会,不过我可以让乔恩教你,他的箭术在神殿只逊色于我和大神官。” 如果你只是普通自保乔恩和阿洛谁教都可以,偏偏你要提防的三个攻略对象里除却凡人的克劳德之外,一个是神,另一个也体质特殊,并非常人。 更要命的是后两个你都得罪了,尤其塞勒斯特,你和他更是隔着血海深仇——谁叫当时你气糊涂了把人给活活“烧死”了呢。 你之所以把主意打到阿洛身上,就是因为在你认识的人中,唯独他是半神之躯,有伤害神明的能力。 为了提升后面攻略中的存活率,而不至于功亏一篑重头再开,教你箭术的这人必须得是阿洛才行。 你又可怜巴巴求了他一会儿,阿洛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 意识到这是神术,并给你能轻易掌握的后,你依旧不死心,“那要怎么样才能学?” 阿洛并不想打击你,可他无声的反应也给了你答案。 得是像他那样的圣子,或是芙丽雅那样的圣女才行,只有半神之躯才能承受住神之术。 你想起了你还没用的那张可以改变身份的身份卡,先前你就曾想用它来把你的身份转变成圣女,依此走捷径去接近和攻略洛迦。 在真正要使用的时候你又改变了主意。 有芙丽雅这个圣女珠玉在前,你的神明亲和力摆在那里,不可能会比少女出色,更重要的一点是只要提到圣女,神殿上下的人第一时间只会想到芙丽雅,你的存在只会一遍一遍加深他们对少女的印象,尤其是在洛迦面前,这对你攻略百害无一利。 所以你放弃了使用身份卡。 而现在要成为圣女才能学会神术,这着实让你进退两难。 在你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阿洛意外地松了口。 “要是你实在想学的话可以试试。” 你愕然道:“可是你不是说只有半神之躯才可以学吗?” “是这样没错,但你或许可以。” 阿洛很看重你的“品质”,把你带回神殿也是有意想要看看你能不能将沉睡的神祇唤醒,成为继芙丽雅之后第二任圣女。 世上忠诚于光明神的信徒千万,仔细筛选寻找自然有比你更符合要求的,可他总觉得神祇或许更钟意你。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又是如何揣测到神祇的想法的,就像冥冥之中的一点指示,很玄妙。 乔恩和大神官他们这些侍奉神祇时间长久的神眷经验最是丰富,他们告诉他这可能是神启。 神启指的是神明给予亲近神眷或有缘信徒的指示,通常表现为预知梦,神谕这两种情况,像阿洛这样只凭感觉就知晓神明的想法的少之又少。 但他是半神之躯,能这样感知神启也有可能。 他们让他不必多虑,随心就好。 因此阿洛想,如果是你的话,试试也无妨。况且有他在,神力反噬伤人之前他也能第一时间阻止,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 光明神殿主要分为东南西北四方殿堂,其中以东神殿为主神殿,日出于东,也是供奉神像的地方。 用餐结束后,阿洛把你带到了东神殿外的庭院。 今年不知怎么冬日格外地漫长,如今都是初春三月时节了,外面竟然还在飘雪,不过外面的雪在白日是飘不到神殿的,和昨晚的寒风呼啸,风雪飘摇的景象全然不同。 但地面上还是有些冰渣在草叶上覆着,远远看上去还以为是打在上面的白霜。 地面湿滑,你怕摔倒,一路上都提着裙子小心翼翼跟在阿洛身后。 阿洛走得很平缓,没有受到一点儿影响。 很快的你留意到他走过的地方会有一层浅淡细碎的光点,冰霜触之即消,只余干爽。 你亦步亦趋踩着他的脚印坠着,直到他把你带到了一处开满太阳花的花田。 金灿的花叶从东边的墙边绕了一圈,往中间簇拥,只有条小径勉强能通人。 太阳花是光明神的诞生花,外形有点像你原先世界的迎春花,可地位却要比迎春花高多了。 至少在神殿是不能随意摘取和踩踏的。 你小心避开金色小花有些局促地站在阿洛身边,“圣子大人,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想学箭吗?” “在这里?” “嗯,在这里。” 阿洛抬手,一把金色长弓凝在了他手中。 “太阳花是祇的诞生花,这里的太阳花是喝着圣水,沐浴神光长大的,它们蕴藏的神力比起大部分神眷还要纯粹。你的力量太弱,在这里借助它们的神力练箭会轻松些。” 他说着将弓递给了你。 这把弓和阿洛原本使用的比起来小了足足一倍,重量也轻了不知多少,看样子应该是特意为了照顾你凝的小弓。 只是饶是如此,你单手拿起来也费劲儿。 阿洛知道你弱,没想到你这么弱。 看着你打颤的小臂,他很轻微地叹了口气,然后手指轻轻点了下弓,下一秒重量立刻减轻了几分,型号也小了点儿。 “这样能拿得动了吗?” 其实还是有点吃力,但比之前好多了。你不好意思再让他减轻重量,因为再减下去就成弹弓了。 “好,好多了,谢谢圣子大人。” 阿洛看你气息平稳,又凝出了一支金箭。 你接过,把箭笨拙搭在弦上,“是这样吗?” “手臂再抬高一点,肩膀别收着。” 他将你不规范的姿势一一纠正,最后勉强像样后他衣袖一挥,一朵太阳花悬停在了半空。 银币大小的一朵花,风一吹可能就散了。 “试试看。” 这是今天阿洛对你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一次比一次风轻云淡,可你却没办法做到他那样淡然。 “试试……看?” 他就教了你怎么正确使力拉弓后,就这样水灵灵的让你射/了,还是射这么小一朵花? 银发青年微偏了下头,“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大的有好吧! “我是第一次摸箭,加上我资质愚钝 可能还需要圣子大人多加指导一下。” 阿洛不明白还有什么需要教的,却也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呃,我不明白的地方还挺多的,比如怎么和这些花的神力产生共鸣,如何利用这些神力引弓拉弦,神术又和箭术有什么关系和区别… …” 阿洛越听越沉默,最终在你列举的时候忍无可忍打断了你。 “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懂?” “……可以这么说。” 这不能怪你,因为这些阿洛都没给你讲。 阿洛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需要讲的知识,身为圣子,他生来就能百步穿杨,那是刻在他灵魂里的能力。 他努力组织语言想给你讲清楚。 “所谓和花中蕴含的神力共鸣,你只需要感受它们力量的流动,然后……算了。” 在对上你清澈且愚蠢的眼神后,阿洛放弃了理论知识的讲解,选择了手把手教学。 他走到你身后,雪白的衣袍上用金线勾着日月星河的图样,靠近的时候你隐隐嗅到了浅淡的冷冽香气。 还没来得及去分辨那是什么味道,阿洛的手已经覆上了你拉弦的那只手。 和克劳德和“洛迦”的冰凉不同,也不似塞勒斯特如火焰一样的烫灼,阿洛的手温润如玉,触之生温,细腻无瑕得连食指和虎口处都没有一点练箭磨出的薄茧。 这个人似乎天生就这样无垢纯白,过于纯粹的反而让你有些不舒服。 “专心。” 阿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银白的睫羽微动了下,如翩然掠水的雨燕般轻盈。 随即“嗖”的一下,一道金光从中穿过那朵太阳花的花蕊,没有振落一片花瓣,把它稳稳钉在了对面的树干上。 速度快得离谱,可能一秒都不到,然而诡异的是你还真抓到了一点儿技巧。 “感觉到了吗?” 你不确定道:“在箭射出去的时候好像有一股暖流在我体内窜动,圣子大人,那是什么?” “是光。” 阿洛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柔语调回答你,清俊出尘的面容像冰雪,只是在隐约料峭寒意之下,流动的是消融的春水。 “恭喜你,你和祇的神力共鸣了。” 尽管只是很微小的一点,但对于一个非信徒之人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洛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你都这么虔诚侍奉了,祇这么久都没有承认你的信徒身份,不过祇的神力并不排斥你,这说明你被其承认只是时间问题。 你以为是昨晚“洛迦”接受了你的供奉,给予了你的那点儿所谓赐福的缘故。 阿洛这一次没有让你射花,而是让你射掉远处钉在树干上的那支金箭。 你深吸了一口气,周遭的太阳花冒出细碎的光点萦绕在你身边,然后慢慢汇聚在你的指尖。 “神箭不射死物,但你可以欺骗它,把那支箭想象成人,你讨厌的人……” 阿洛顿了顿,“比如那个把你当礼物随意送人的克劳德。” 他这么说引导你并不是因为他有多讨厌克劳德,他和那个少年连面都没见过,即使有些反感也不至于憎恶。 阿洛只是希望你将前主彻底从心底抹去,毕竟祇是决不允许自己的信徒认人为主的。 他是半神,他的声音是带有暗示作用的,要是你真的讨厌克劳德,阿洛这番话会将你的负面情绪加重到憎恨。 可你不讨厌克劳德,这一箭反而无法成功射出。 阿洛以为你还在犹豫。 没想到在他这样的暗示下你居然还对克劳德有感情,他脸色肉眼可见得沉了下来。 你的手越来越抖,先前还算温和的神力变得躁动,在体内搅动,疼得你脸色发白。 没有确切想/射的人,弦绷得很紧你也无法松开,连手指什么时候被划破一道口子也不知道。 殷红的血珠染红金色的弓弦,“啪嗒”一声砸在一朵太阳花上。 这一幕让阿洛从未有过的烦躁。 在弦快要把你的手指切断的时候,他从后面抓住你的手射出了这一箭—— 这箭本该向前面射的,可在松弦的瞬间,它突然往后,要不是阿洛反应敏捷偏头避开了,那箭会直中他的眉心,但箭风凌厉,堪堪擦断了他的一缕银发。 这一变故让你愣在了原地。 你心有余悸后扭头想问阿洛怎么回事,却在看到少年冷若冰霜的脸时吓了一跳。 你猛地想起了刚才阿洛说的话,他让你想个讨厌的人去欺骗神箭。 你想克劳德时候如何也射不出的那支箭,却在少年碰触的瞬间朝他射出去了。 意思显而易见—— “你……讨厌我?”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误会 若是在场还有第三人在, 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十分震惊。 阿洛是半神之躯,尽管不是真神,可旁人别说伤到他了, 估计连他一截衣角都摸不到。 可你做到了,哪怕只是箭断了他一缕头发。 这点程度看似微不足道, 意义却非同寻常——这意味着你有能伤害神明的能力。 阿洛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根据神启,光明神对你青睐有加, 即使你现在不是圣女, 你和寻常信徒比较起来也是特殊的。 从刚才你短时间获得神力共鸣就可以看出。 若是你射中的是别的拥有半神之躯的人, 阿洛或许会称赞你一句“不愧是祇选择的人, 天赋异禀“。 可这个人是他,这就很讽刺了。 神力凝成的箭分为两种, 一是光之箭,这种只要是光明神的眷属都能凝聚,第二种则是阿洛所使用的神之箭。 神之箭顾名思义,只有拥有神躯的人才能使用。 要凝聚它不光需要神力, 还需要一点神识,那是光明神的本源神识。被赋予了神识的箭比普通光箭强大十倍不止, 有千里追踪和追杀的功能。 且一旦被其锁定,必至死方休。 光明神是慈悲的神明,使用的却是这样见血封喉的神技。起初在得知这一能力的时候还觉得OOC了, 直到快要打通洛迦支线你才看到了神箭诞生的背后剧情。 十万年前,也就是洛迦诞生之初的时候, 同时世界树上还诞生了世界上第一个邪神。 那个邪神叫什么并没有说,不过也没必要过多赘述,因为他早已经死了。 死在了洛迦的神箭之下。 没错, 这神箭就是洛迦为了射杀邪神所锻造的。 这是于杀意中创造出的箭,之后也一直被洛迦的信徒传承,用在诛杀邪祟上。 在此之前,在阿洛箭下走过无数作恶多端的魔物,他如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其险些反伤。 而这个险些伤到他的人竟然是你。 从你的角度来看你和阿洛顶多比萍水相逢要好上那么一点,硬要再扯上点别的什么关系来那就是你还在利用他,这还没比前者好上多少呢。 但是从阿洛的视角来看却截然相反。 在他眼里你是忠诚且纯粹的,这个印象在每一次和你接触后甚至逐渐加深,加深到对你的看法从一开始的忠主之仆,到如今越过伊丽莎白和卡琳娜最有可能成为圣女的人。 阿洛对你是怜爱的,是欣赏的,因为祇青睐你,所以他也对你是有些偏爱的。 他也以为你是信赖和尊敬他的——这不是他自作多情,而是你的人设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 可现在这支反射向他的箭打破了他的“自以为是”。 阿洛胸口涌现出一股翻涌的情绪,他一向心静如水,很少会被外界影响,以至于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陌生的情绪名为愤怒。 “你讨厌我。” 同样的字句,这一次不是错愕的惊疑,而是笃定的陈述。 你心下慌乱,下意识想要辩解,可很快的你打住了这个念头。 这和之前的情况不同,之前无论发生了什么被阿洛如何“误会”,你都可以绞尽脑汁,用你高超的演技和三寸不烂之舌狡辩,因为没有证据,黑的都可以被你说成白的,但如今铁证如山,你从来都无往不利的口才在今天百口莫辩。 你不能解释,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你得承认,既然都被发现了,至少还能落个坦诚不是? 可承认什么,如何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攥着手中的金弓,上面的神光细碎,把你本就白皙的肌肤映得苍白,连指甲什么时候嵌进肉里都 不知道。 “……不小心伤到了你我很抱歉。” 阿洛因为你的道歉更加恼怒,金眸里盛着怒火,让人不敢直视。 “所以你真的厌恶我,厌恶到恨不得杀了我?” “不是的!我没有讨厌你,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你沉默着没回应,阿洛胸膛起伏着,他的脸上头一次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可你低着头没有看到。 阿洛作为圣子,神力的稳定程度会直接影响到神殿,周围的太阳花感受到了空气里神力的压制,吓得抖掉了好些花瓣。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情绪。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说什么最好直说。” 阿洛其实完全没必要给你解释的机会,神箭已经说明了一切,可他心底有个很小的声音在对他说,或许这一次也是误会,你有什么苦衷呢。 你也很惊讶于少年的耐性,你还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到把你赶出去呢。 地面的太阳花无风自动,瑟瑟发抖,你也似它们一样害怕地咬着嘴唇。 “不是的,我,我并不讨厌圣子大人。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那么善良,那么宽容,还收留了我给我庇护,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我讨厌谁都不可能讨厌你的。” 阿洛脸色稍缓,看到你肩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一片花瓣,想帮你拂去,刚伸手,你却惊慌地躲开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你,这一次你感受到了如山的威压。 你露出了更为恐慌的表情,在你快要承受不住压制跪倒在地的时候,阿洛撤去了威压,你听到了头顶传来比冰还冷冽的声音。 “这就是你说的不讨厌?” 那语气嘲弄凉薄,让你恍若再次置身于昨日冰池般森冷。 你身子一抖,脸色苍白如雪。 这一幕落在阿洛的眼中无疑火上浇油,他凝出权杖,想要将你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惩戒一番。 可最后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深深看了你一眼,然后闭了闭眼睛说道:“你走吧。” 撂下这句话阿洛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他走得又快又急,好像生怕自己再多和你待一秒会出离愤怒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 “等一下!” 阿洛并没有停下,甚至加快了速度。 你提着裙子追了上去,他见你快要追上来,轻轻挥了下权杖,你就被振飞到了十米开外。 你狼狈地摔在花丛里,顾不上疼痛,朝着阿洛再次跑来。 阿洛忍无可忍,想要再次把你振走,你先一步追上抓住了他的衣角。 “圣子大人,我,我……” 你颤抖着身子,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请相信我,我真的不讨厌你,我只是……” 你嗫嚅着嘴唇说了几个字,小声得和气音没什么区别,但阿洛读懂了。 你说的是——“我只是害怕你”。 害怕,也是负面情绪的一种。 神箭是为射杀邪神,在杀念中诞生的,一切负面情绪都能催动它。 你抓住了这个设定的漏洞,将对阿洛的不喜偷换概念成“害怕”。 而害怕又分为很多种,恐惧,敬畏,这都是害怕。 如果你真的恐惧一个人,只会巴不得理对方越远越好,而不是这样一而再地追上来,所以你不是恐惧地害怕,而是敬畏地害怕。 你表现出来的也是后者。 而就算他联想不到这一层来,你单纯害怕他也很合理,毕竟谁叫他当时曾一言不合就对你拔箭相向呢? 为了表现出你的恐慌,你拽着他的衣袖的手只小心拽住了衣角,都不敢用力,生怕冒犯到了对方。 不光如此,你生怕阿洛get不到,看他的眼神乍一看是怯然的,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中还带着渴望接近的情绪。 阿洛对此不陌生,神殿里的一些低阶神职人员和前来祈福祷告的人们都曾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他。 原来她不是讨厌他,而是敬畏他,像大部分人一样敬畏他的身份。 阿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也习以为常了,可他并不喜欢你也如此。 不出意外你在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圣女,成为和他比肩的存在,你应该不卑不亢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害怕他,敬畏他。 阿洛看着你越来越焦灼和慌乱的神情,抿了抿嘴唇。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离开了。 你愣了下,装作着急忙慌要追上去的时候,阿洛已经消失在了一道光幕之中。 你知道他是听懂了你的诱导,不然的话他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 但他还在生气。 只是生气什么你这一次也有点拿不准了,是生气自己险些伤了他,还是生气别的什么你不得而知。 你没有过多就着这个问题深入思考,更多的是为危机解除而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箭实在出乎意料,可你没有撒谎,你并不讨厌阿洛,只是单纯不大喜欢他过于纯粹无垢的样子。 因为这会显得你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特别不堪。 只是你没想到只是那么一点儿的负面情绪居然会被神箭捕捉,你不敢想要是你真讨厌一个人,那其中的负面情绪会被放大多少倍。 要是真是那样你肯定会失控吧。 你讨厌失控的东西,无论人还是物。 要摆脱掉神箭的影响,唯一的办法就是欺骗过自己,只有把自己欺骗了,那么才能骗过神箭,才不会再出现今日这样阴沟里翻船的情况。 你试着共鸣神力,重新凝聚了一支箭,手掌长短,搭上阿洛凝的那张弓弦上。 你调整好情绪再次对准了远处钉在树上的那支箭,把它想成伊丽莎白,欺骗自己的大脑自己讨厌的人是伊丽莎白。 神箭感应到了你的情绪颤了下,但只是有反应,并没有成功射出去。 你也没期望第一次就能成功,至少它是有反应的,这就说明它是可以被欺骗的。成功使用只是时间问题。 你看着手上被弦勒出的伤痕,血珠沁在指尖,如同红豆一样艳丽。 你取出手帕正准备简单包扎一样,一道黑影掠过,你感到肩膀一重,一只黑猫轻盈跳到了你的肩上。 是“洛迦”。 “洛迦”盯着你受伤的手看了一眼,然后凑近用舌头舔舐掉了上面的血珠,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他的眼睛好像更红了。 随即你手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你有些意外,毕竟昨日他的神力还微弱得连一个治愈术都施展不出来,现在却能治疗伤口了。 “洛迦”的状态其实依旧很糟糕,他的神魂受损,神力孱弱,按理说是无法进行治疗的,只不过你的情况特殊,你的体内有他的一部分神魂,因此他的体/液能够治愈你的伤口,反之也是如此。 他仔仔细细将你手上的血迹一点点舔舐干净,腥甜的味道在他唇齿间蔓延,体内枯竭的力量也在慢慢回升。 “洛迦”的舌头也是凉的,湿冷的气息加上细密的倒刺,那感觉像虫子爬过一样,激得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光,光明神大人,可以了,我的伤口已经好了。” “洛迦”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那双红眸微眯,微抬着下巴,眼神餍足。 看到他这个姿势,你条件反射地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洛迦”喉咙立刻发出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正想让你用点力气的时候,猛地清醒过来,一爪子拍掉了你的手。 “放肆!” 你尴尬地笑着解释:“抱歉,我撸猫撸习惯了,下意识就上手了,你别生气。” “洛迦”冷哼了一声,看在你的手法还算舒服的份上大发慈悲不跟你计较。 他舔了下爪子,余光瞥向你手中的金箭。 在你和阿 洛来东神殿前“洛迦”就在了,白日是他力量最弱,也是最为困倦的时候,于是他化成原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睡觉。 他的神力孱弱,气息混在这么多太阳花里更加不易觉察,因此阿洛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洛迦”隐匿着身形在暗处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原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信徒,没想到你却能使用神箭,甚至还伤到了那家伙。 可你是那家伙的信徒怎么能伤到他呢? 要说什么你是因为敬畏这样的借口,那家伙因为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知道了,才相信了你这番话,“洛迦”可没那么好糊弄。 什么敬畏,分明是不敬。 你根本就不信奉光明神,也根本就没想过成为他的信徒。 那问题就来了,既然你不信奉光明神,为什么你的贡物产生的信仰之力能被他吸收? 之前“洛迦”还以为自己能吸收你的信仰之力,是因为那家伙,毕竟即使他再讨厌对方,也不能否认那家伙是他血脉相连的兄长。 可现在“洛迦”不那么认为了。 他尝到了你的血,你的血里有暗属性的力量,这绝不可能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光明神能赋予你的,这是来自昨晚他的赐福。 “洛迦”舔爪的动作一顿,他看向你,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侵略与灼热。 他明白了—— 你信奉的不是光明神,是他。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双生 这个结论听起来有些荒谬, 你并不知道“洛迦”并不是真正的光明神,你都无法区分他们又如何信奉“洛迦”? 这其实很好解释。 “洛迦”和光明神是双生神明,他们一同诞生, 一体双魂。 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有黑暗的地方也离不开光明, 他们彼此都需要对方的衬托才能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光明神只能压制而不能诛杀“洛迦”。 他们的关系可以用一个很恶心却又无比贴切的说法形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果你是真的忠诚纯粹,善良无垢, 那你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光明神的信徒, 可你要是有半点的算计或私心, 那则反之。 由于他们是双生神, 从神魂,神格乃至样貌都是极其相似的, 那家伙看不出来你的信仰之力是否纯粹也正常。 在没发现你的箭对阿洛有恶意之前,连“洛迦”也差点儿被你被骗了。 对此“洛迦”既意外又不意外,先不论你本质到底是好还是坏,就算你是个本心纯粹的人, 有他的神魂影响你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光明神眷。 “洛迦”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有种挖墙脚的快感和不可言喻的愉悦感。 自诞生以来, 明明你们除了属性外什么都一样,可被信仰供奉,受万人朝拜的只有那家伙, 随着那家伙的信仰之力越来越强,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被压制得死死的, 不见天日。 这还是千万年来头一次那家伙的信徒倒戈在了他的阵营,而且还是被那家伙青睐有加,意图选为圣女的存在。 一想到对方恢复记忆后得知了真相的表情, “洛迦”就幸灾乐祸得不行。 高兴归高兴,但真被那家伙知道了,对方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他来,到时候他再像之前那样朝他心头射上一箭,又不知道这一次神魂要碎成几万片,要长眠修复多少年才能再次醒过来。 所以在此之前还是得先想办法把那家伙的神骨给抽了。 神骨是神力的源头,没了神骨,那家伙神阶再高也只是徒有虚名,无法再压制他分毫。 只是要取走那家伙的神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对方在衰弱期,可他的神魂破损力量受限,要战胜他也很困难。 “洛迦”现在进退两难,他不是没想过从你体内取出被你吞食的神魂,难就难在十万年来,他的神魂早就融进了你的血肉灵魂,取回的话你也活不了。 他并没有任何对你怜香惜玉的不忍,不动手不过是他还需要你的供奉恢复力量,因为他的神魂和你已经融为一体了,重新取回又要花个百来年进行融合,而那家伙的衰弱期马上要结束了,“洛迦”已经没有时间了。 只靠你的供奉短时间获得的力量又不足以对付那家伙,因此他还得另寻他法。 本来“洛迦”对此还一筹莫展,今日发生的事情却给了他启发。 阿洛是那家伙在人间的化身,他虽没有记忆,可他的本能还在,他看重你不是什么所谓的神启,是他本身就很青睐你。 即使青睐的是他“以为的你”。 真实还是虚假,纯粹还是不堪,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你是他以为的样子就足够了。 无论邪神还是正神,每个神明每五千年都会有一次衰弱期,也被称为退化期。 这就像是人类到了暮年差不多,只是人老了会死,而神明到了衰弱期会经历一次“重生”。 所谓的重生指神明会从一张白纸开始,忘了自己的身份,重新塑造神格。 如果衰弱期过后,正神重塑的神格依旧纯粹无垢,邪神的神格依旧没有被净化分毫的话,那便可恢复记忆,成功归位。 要是失败了则就会被换代,从果实开始,坠落,诞生,成神,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换代后的神明神魂依旧,却没了历代的记忆,是真真正正新生的神明。 “洛迦”和光明神从诞生之初到现在少有的没有经历过换代的神明,“洛迦”也不希望对方换代,因为他换代意味着自己也会重新回到世界树上。 他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将其取而代之。 这种取而代之不是简单的压制,是将对方的神骨占为己有,让双生神魂合而为一。 这世上所有的光明和黑暗,由他一神掌握足矣。 而要削弱那家伙的力量很简单,只需要让他自诩无垢的神格染上世俗的污浊或欲望即可。 简而言之就是破戒。 “洛迦”若有所思的将目光移到你身上,看到你因超负荷练箭而发红发抖的手后,轻轻甩了下尾巴。 毛绒绒的尾巴扫过你的面颊,熟悉的冰冷气息渡入了你的身体,将所有的疲劳酸疼一扫而光。 你神情讶然,今天的“洛迦”简直和昨日吝啬到连个治愈术都不愿意给你使的“洛迦”判若两神。 “收起你那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蠢样子,我虽然对你不是很满意,可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信徒。” 你装作一副感动不已的样子说道:“我昨日对你那么失礼,你还如此不计前嫌帮我治疗,你真是一位善良慈悲的神明。” 善良慈悲?“洛迦”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褒义词来夸赞他。 他冷笑了一声,“少拍马屁了,要不是看在你是信徒的份上,我可不会慷慨到把神力用在你身上。” “洛迦”还想嘲弄几句,可生生忍住了。 “对了,你和那个阿洛关系怎么样?” 你努力拉动弓弦正要再练习一会儿,听到“洛迦”突兀的问话一顿。 阿洛是“洛迦”择选的圣子,是他最看重的神眷。 从刚才你就一直担心对方会因为自己险些伤到阿洛对你兴师问罪,此时他提到了少年,你多少有点儿心虚。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你这个问题,是在试探还是单纯好奇,你都不能草率回答。 你苦笑道:“刚才大人不是就在附近吗,我和圣子大人的关系如何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敬畏他,他不喜我,就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你露出了一个落寞黯然的神情。 “也是,像我这样身份的人他能收留我已经很好了,我不该得寸进尺再奢求更多了。” “是吗?” “洛迦”不了解你,可他了解那家伙,那家伙向来高高在上,目空一切,若是他真的不喜你莫说收留了,连个正眼都不会给你。 今日少年破例教授你箭术更是说明了你的特别,要知道哪怕是前任圣女芙丽雅也没有这项殊荣。 “洛迦”没有否认你的话,反而顺着说道:“也是,那家伙性子一向孤傲清高,看不上你也正常。” “刚才看他的样子也是真的对你恩将仇报的行为很生气,不然也不可能说出让你离开的话来……” 他用尾巴扫了下你的脖颈,红瞳诡谲明灭。 “今日你虽然有惊无险糊弄了过去,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是你被他发现你并非表现得那样表里如一,欺骗甚至利用了他,你觉得他会轻易绕过你吗?” “嗡”的一声,你一个没稳住,弦脱离了你的手。 手指的震颤传到了身体,你因为他的话心下一悸。 很快你稳住了心神,道:“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洛迦”给了你个白眼,“装。” 他不想和你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口舌,直截了当道:“我不知道你利用他想要做什么,可你对我这个光明神并不虔诚,我从你的贡物中能感受到。你的信仰之力混沌,一点都不纯粹。” 这话“洛迦”并没有骗你,你的信仰之力的确混浊,可并不是因为信仰不纯粹,而是受了他神魂的影响。 你不知道原因,一时之间还真被他唬住了,以为他真能从贡物中感知到信仰的纯粹与否。 你叹了口气,看向“洛迦”,“光明神大人,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看他毫不在乎的态度,应该不介意你对他是否忠诚,是因为他的信徒众多,所以少你一个信徒也无所谓吗? 这倒是和游戏中的设定有所出入,“洛迦”好像并不像游戏中那样在意信徒的忠诚。 这样也好,意味着即使你被他看穿了本性也不会掉好感度。 所以你干脆也不装了,直接问了。 “洛迦”从你的肩膀跳了下来,身影肉眼可见变大,变回了人形。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他成为我的眷属吗?” 他凑近你,像猫嗅闻一样在你面前停下。 “因为他比起人更像神,无欲无求的神。这样的信徒不会被外界所影响,会一心一意忠诚于祇,哪怕献上灵魂也在所不惜。从神仆的角度上来看,他完美到无可指摘。” “洛迦”扯了下嘴角,冷然道:“当年芙丽雅也是如此,可是她背叛了我,为了一个区区人类。” 你眼皮一跳,“……你是在怀疑阿洛对你的忠诚吗?” “算是吧。” “可是他从没背叛过你。” “洛迦”似笑非笑道:“这不代表他以后不会。” 你明白了他不是不在意信徒的忠诚,而是不在意你的忠诚。 和阿洛比起来,你的忠诚实在微不足道。 这个认知让你有些不爽。 加上他已经看穿了你的伪装,你也懒得和他虚与委蛇,语气也生硬了不少。 “光明神大人,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你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反正我也没有办法拒绝你。” “洛迦”对你的识趣很满意,歪着头道:“我要你去勾引他。” “什么?” 你有那么一瞬怀疑你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皱了皱眉,“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我说让你去勾引他,不遗余力地勾引他,我要看他是真的清心寡欲,还是和芙丽雅一样意志不坚,被欲望蛊惑。” 你明白了“洛迦”的意图,他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考验阿洛的忠诚。 这不难理解,芙丽雅的背叛在前,而阿洛对你有别于其他人的特殊在后,这都让他很难再全然交付信任。 圣子和圣女不是普通神眷,是半神,更是神明的半身,他们一旦背叛,后果不堪设想,是会反噬神明的。 “洛迦”这么久才出现,且还如此虚弱,想来和芙丽雅的判神行为脱不了干系。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啊。 你理清楚一切后心情颇为复杂。 “洛迦”是你的攻略对象,如今他却让你去勾引别人,你实在槽多无口。 可你又不能拒绝,因为没有你他还可以指使别人去接近阿洛,反而你拒绝了他也就彻底不需要你了。 之后他会怎么做?自然是把你赶出神殿。 你看着眼前这张和阿洛一般无二的脸,想起了一件事——阿洛是“洛迦”的半身,前者的感情也会间接影响到他。 也就是说阿洛喜欢你的话,“洛迦”也会对你有一定的好感。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两人长得一样,简直和双生子无异。 如果他们都喜欢你的话—— 光是想想都觉得兴奋。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可以 你对“洛迦”这个要求的心态, 从一开始的惊愕转变成了跃跃欲试。 你承认你骨子里就是一个喜欢刺激和挑战的人,不然你也不会在女主摆烂跑路的时候毫不犹豫选择了代替她继续攻略下去,把剧情走完。 于是你故作犹豫, 装作为难,在“洛迦”的威胁之下“不得已”“勉为其难”答应了他。 “哼, 这还差不多。” “洛迦”对你的识趣还算满意,他的神力有限,又是在白日, 维持人形很累。 他懒懒打了个哈欠, 重新变回了猫。 “我累了, 要继续休息了, 你该干嘛干嘛去。对了,别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我, 尤其是阿洛那家伙,我有你一个信徒就够烦人的了,没精力去应付其他人。” “洛迦”继续补充道:“哦还有,记得再去给我到池子里抓几条鱼, 蜡烛也给我雕好,点好。唔, 再给我找个毛毯,要黑色的,我晚上睡觉用。” 大约是昨日你得知了他的身份滑跪得太厉害, 他对你的态度也越发轻慢,指使起来毫不留情。 不像是拿你当信徒, 更像是当奴仆。 你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下十分不爽。 和阿洛的傲慢不同,“洛迦”是傲慢不自知, 好像在他眼里你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低人一等,就该侍奉他,为他鞍前马后的,这和是否是他的信徒无关。 反观阿洛,虽然他性子也挺清高的,但他至少还有点分寸感,没有他那样天真恶劣。 越和“洛迦”接触,你越想念克劳德了。 少爷除了傲娇一点难伺候了一点,和“洛迦”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好吧。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你挤出一抹笑容,“听到了大人,我会为你准备好你需要的一切的。” “洛迦”微抬下巴,尾巴轻拍了下你的肩膀,然后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 你一直站在原地保持着优雅地微笑,直到那黑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你气得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 他爹的,这些到底是攻略对象还是甲方?!一个个的怎么都拿你当牛马使唤! 你化愤怒为力气,在花丛借着神力练了一上午箭后才余怒未消地回去继续当牛马了。 从阿洛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信了你所谓的害怕说辞,暂时不会赶你走了。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加上他又正在气头上,你知道这时候找他无异于往人枪口上撞,只会起反作用,所以目前你能做得就是安静如鸡,和安分守己的把手头的工作做好,然后等他气消得差不多了再去卖惨忽悠一波。 以阿洛那点儿心眼子,你拿捏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你就这样看似战战兢兢,实则悠悠闲自在地过了三天,不想在你准备去找阿洛的时候,却出了变故—— 卡琳娜来了神殿。 作为光明神的信徒,卡琳娜除了在神学院学习之外,每周都会抽空来神殿做一次祷告。来祷告自然要来主殿。 对克劳德这个游戏里几乎从没有出现在主线的继妹,你不了解,但通过之前在神学院的那次接触你清楚地知道两点—— 一,她喜欢阿洛。 二,她是个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姑娘。 因为当时你无意识回应了兔子的求救,导致你不得不把它救下,这种庇护魔物的行为让卡琳娜对你的感官十分不好。 若不是最后阿洛,卡琳娜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你和那只兔子的。 你担心和她起正面冲突,于是在远远看到她往这边过来的时候你就赶紧躲到了神像后面。 神殿上下神力充盈,掩藏住你的气息轻而易举。 和你所料的一样,卡琳娜的确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你松了口气,耐心等待她祷告结束。 可你等啊等,没等到卡琳娜离开,反而等来了阿洛。 这三日你们虽然都在神殿,但你和他一次都没有碰见过。 这当然不是因为神殿太大了,很明显,阿洛在刻意避着你。 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来主殿,对于一个虔诚的神眷而言可以说得上消极怠工。 今天他终于来了,和往常一样,白袍金纹,清冷出尘,透着让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总觉得阿洛的脸色好像比之前要白一点,是光线问题吗? 你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太久,眼下你有更在意的——他对卡琳娜笑了。 很浅淡的一个笑容,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要不是你一直留意着,你都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的神力又精进了。” 得到阿洛夸赞的少女脸有些红,柔声道:“你谬赞了,若不是圣子大人的指点,我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掌握如何运用神力。” 阿洛摇头,“我指点的人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你这种程度。这是你自身的天赋和努力达成的,和我无关。” 他瞥了卡琳娜虎口处,那里的茧子比之前要厚些,提醒道。 “你的箭术不光是在神学院,在神眷中也少有对手,训练适当就好,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卡琳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神色黯然。 “那是和其他人比,和你相比起来我还差的远呢。” 阿洛微皱了皱眉,“为何要和我比?”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语气不是不悦或是嘲讽,而是单纯的不理解。 就好像卡琳娜不应该和他进行比较似的,甚至连这种想法都不应该拥有。你看得出来阿洛并不是傲慢,他是真的这么认为,就好像……他们之间云泥之别,根本没有任何可比。 ——说是疑问句,其实在你看来更像他只是简单的陈述这个事实。 这本身就很奇怪,同样是人,一个圣子,一个圣女预备役,他们的地位本身就没有太过悬殊的差距,阿洛为什么这么认为? 更让你觉得惊愕的是,卡琳娜一点都不生气,而且还很认同他的话。 她咬着嘴唇,“我知道我不配,可是哪怕不能同你并肩,我……我还是想尽我最大的努力尽可能站在距离你更近的地方。” 哇,这是告白吧。 这和直接说想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对于卡琳娜这个和芙丽雅长相相似的姑娘,虽说初见时候因为魔物的事情她对你不甚友好,可你还是挺喜欢她的。 长得漂亮,能力又强,是个正常人都会欣赏这样的同性吧。 现在因为她这样大胆的表白,你对她的好感度就更上一层台阶了。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中,女孩子告白都是一件极其需要勇气的事情,更何况是如今社会风气保守,倡导淑女矜持的类中世纪。 你有些激动,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洛迦”让你去勾引阿洛的事情,在神像后面握紧拳头,紧张得为卡琳娜打气。 加油卡琳娜,再乘胜追击来一击直球把这朵高岭之花拿下! 卡琳娜说出口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这时才觉察到自己的言语有些暧昧,磕绊解释道:“不,不是,我是说既然我和伊丽莎白是继芙丽雅圣女之后最有可能成为圣女的人,作为光明神大人的信徒,我自然也想要努力争取成为祇的半身,终生侍奉在其身边,随意我,我自然而然就拿你对标了,所以以你作为成为圣女的标准而努力,对,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的鬼啊,说这话的时候你要不要看看你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简直不要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好吗? 明明就差临门一脚的事情了。 你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卡琳娜一眼,正在你扼腕叹息的时候,阿洛开口道:“你不必解释这么多,我当然明白你是这个意思。” ……阿洛,你。 我恨你是块木头! 卡琳娜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眼睛都恨不得粘在你身上,脸上就差没写“我喜欢你”四个字了,你竟然还真以为她没别的意思。 你被这两个人给气得够呛,以至连呼吸都变重了。 阿洛眼睫动了下,很隐晦地拿余光往神像那里瞥了一眼,很快移开。 你的思绪还沉浸在你刚磕的CP BE了的郁闷中,那边的卡琳娜很快收拾了眼底的失落。 她或许从没有奢望过自己的这份心意能得偿所愿,在阿洛面前,她的姿态放得很低,可以说低到了尘埃里。 有时候连卡琳娜自己都觉得奇怪。 她有着尊贵的身份,优越的容貌和出众的天赋,王都上下想要追她的绅士数不胜数,即使她想要嫁给王宫那位,成为皇后也是够资格的。 唯独在面对阿洛的时候,卡琳娜总是觉得自己多看他一眼都是冒犯,多存了那样的心思都是亵渎。 在卡琳娜眼里,阿洛不单单是光明神的圣子那么简单,真要形容的话,比起圣子,阿洛给她的感觉就如同——祇。 意识到自己竟然大逆不道拿神祇同阿洛作比,卡琳娜心下一跳,赶紧收敛心神,聊起了她今日来神殿的真正目的。 “如果圣子大人得空的话,一会儿可否帮我指点下箭术。” 她顿了顿,“不是普通的箭术,是神箭术。” 阿洛有些诧异,“我记得我应该没有教授过你。” “是我自学的。” 卡琳娜回答地坦然,“之前我来神殿祷告的时候曾见识过你百步穿杨的箭术,当时你一箭便将乌云涤荡成了万里晴空,我问你为何同样都是神力所凝的光箭,为何你的箭同样的神力远胜于我们十倍不止,你告诉我这是神箭术,只有半神之躯才能操纵。你还说如果我最终成为圣女,也能掌握。” “所以我想着如果我真的是圣女,那我现在学的话或许也能学会,就斗胆依葫芦画瓢跟着练了一阵子。” 她碧色的眸子明亮又自信。 “当然,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不练了。” 阿洛练箭的时候并不会避讳旁人,这也就意味着他并不介意旁人偷师,更甚者他还巴不得出现一个能够学会神箭术的人。 “无碍。” 他道:“这里是供奉神像的地方不适合伸展手脚,我们去外面吧。” 阿洛把卡琳娜带到了外面的庭院,你也偷偷跟了上去。 你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一方面为卡琳娜学会了神箭术而高兴,另一方面又有一种自己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憋闷。 都怪阿洛之前说的什么“如果是你或许可以”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让你误以为自己还真的多特殊似的。 和前些天测试你的时候一样,阿洛也找了一朵太阳花让卡琳娜从中射穿,不过不同的是你射的时候他将太阳花悬停在了半空,而卡琳娜的并没有。 他将太阳花裹挟在风中旋飞,既要射的时候让花瓣不掉,又要从中命中,其难度可想而知。 加上太阳花里蕴含的神力会同箭产生共鸣,有一点不稳定就会花落箭碎,功亏一篑。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当时还以为阿洛是以为谁都和他一样是箭术天才,测试难度才那么高的。结果这么看来他还怪体贴的。 跟卡琳娜相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卡琳娜成功射中了花朵,但还是震落了一片花瓣,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可少女对自己要求很高,对此并不满意。 她收了箭,语气失落,“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能成功呢。” 阿洛一直都知道卡琳娜天赋很高,神明亲和力也一骑绝尘,她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比之当年的芙丽雅也 不差多少。 完全掌握神箭术意味着身体被淬炼到了极致,有能够承受神魂,成为半神之躯的可能。 而以卡琳娜的资质,加上他稍加纠正指导,不出一年她应该就能取代芙丽雅成为新一任圣女。 可阿洛却并没有生出指导对方的打算。 他不是不满意卡琳娜,只是他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不是的,不是她。 祇择选的那个人不是卡琳娜。 是那个人,那个畏惧他,连同他站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的身份低微的女仆。 这个认知让阿洛很烦躁。 他不理解为什么祇会执着那样一个人,同时又为自己被祇左右情绪而憋闷。 如果没有祇的影响,他一定不会放着天赋这么好的卡琳娜而选择那个胆小鬼的。 卡琳娜原本以为即使自己的神箭术并没有掌握得同阿洛那样出神入化,他在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后多少也会有所动容,然后顺势提出帮她指导。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很希望早日选出圣女。 但意外的是他在看了她的箭后颇为沉默。 卡琳娜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神情,不像是对她的表现不满意的样子,多高兴的话又算不上。 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也有些忐忑。 过了许久,阿洛才沉声夸了句“不错”。 卡琳娜心下松了口气,斟酌语句道:“那不知日后我是否有幸能得到你的指导?” 阿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到不远处一棵树后露出的一片裙角,生生改了口。 “可以。”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昼与夜 阿洛答应指导卡琳娜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少女天赋那么好。 你替卡琳娜感到高兴的同时,心里莫名有点儿怅然。 倒不是失落或是吃味,就是单纯觉得对比起卡琳娜靠实力就能得到阿洛的赏识和帮助, 你这样使出浑身解数才博取到他那点儿同情的手段实在颇为上不了台面。 你又想起了克劳德,他对你有好感也是因为你打造了一个深情人设, 误以为你情根深种,非他不可,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可都是假的。 他喜欢的是虚假的你, 你对他的感情也是假的, 包括整个世界也是一场游戏, 都是假的。 以前你很享受攻略游戏的过程, 也不计较所谓的真实或虚假。 现在的你想法有点不一样了。 哦,倒不是觉得不应该用虚假的人设去攻略对方, 既然都是攻略了,自然什么手段有效就怎么来。对方要是喜欢泼辣的,那你就泼辣,喜欢温柔小意的你也可以装温柔, 要是喜欢你原本样子的,你也可以完完全全用真实的样子面对对方。 黑猫白猫, 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 这只是一场为了回家的攻略游戏。 你一直对自己的目的很明确也很清醒,可这很没意思。 看似你在拿捏攻略对象,让他们一步步为你沦陷, 但本质上来看你反倒像是在为他们服务,他们喜欢什么样子你就扮成什么样子, 都有点没有自我了。 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你前期的付出是为了后期的享受,你不介意委屈委屈自己“伏低做小”一段时间, 这里却不同。 攻略成功意味着结束,你根本来不及享受胜利的果实。 这也太吃亏了。 今天卡琳娜的事情给了你一些启发,你不能一味地为了攻略去委屈自己,你得在攻略中参杂点本性,真真假假,若即若离,欲拒还迎,总而言之在不影响攻略的情况下你也得尽可能让自己爽一爽才对。 你一边擦着神像一边调整着攻略计划,因为想得太过入神,连“洛迦”什么时候来到了你身后都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 “洛迦”低着头观察你的表情,一缕头发垂落在你脖颈,把你吓了一跳。 你拍了拍胸口,没好气道:“洛迦大人,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所以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你都还没想好怎么胡诌糊弄过去,“洛迦”抵着下巴道:“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在想阿洛的事情?我刚才看到你跟着他和那个叫卡琳娜的女人一起出去了。” 你正愁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听他这样说也就顺势承认了。 你叹了口气,“是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卡琳娜小姐很倾慕阿洛,和她这样的淑女比起来我实在毫无胜算。但凡是审美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在我和卡琳娜小姐中选择前者。” “所以洛迦大人,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卡琳娜小姐去测试阿洛的忠诚,而不是我。” 你当然不是真的觉得比不上卡琳娜而自卑,卡琳娜有卡琳娜的好,而你也不差,你之所以这样自贬是不想和卡琳娜进行不必要的雌竞。 虽然同时攻略“洛迦”和阿洛很刺激,可少年终究不是攻略对象,可以,但没必要。 你的推诿并没有让“洛迦”改变主意。 “那不行,我选你就是因为你不会喜欢他,要是选择一个会喜欢他的,这考验有什么用?” “洛迦”这几天接受你的供奉后神力恢复了三四成,已经不会出现动不动神力不够维持人形而变回黑猫的情况了。 只是他还是保持了猫的一些习性。 比如站着的时候总是没骨头似的靠着柱子,靠着靠着就跟一滩液体一样滑坐在地上,现在“洛迦”就是如此。 他盘着腿坐在地上,手撑着头,缎子一样的黑发披散下来,也是这时候你才看到他后头松松垮垮绑了一根绿色发带。 是之前他从你那里抽去的。 “洛迦”显然没有绑头发的经验,绑的可谓是惨不忍睹,只能勉强不让它掉下来的程度。 他毫不在意,揪着掉下来的一截发带绕着手指玩。 “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他好像对那个卡琳娜的确和别的女人不大一样,他竟然答应教她神箭术了。” “他也教我了。” 洛迦摆了摆手,“那不一样。” 你想问哪里不一样?是你靠欺骗博同情,卡琳娜是靠自身实力? 你最终没有问出口。 神明的衰弱期长短不一,神力越强大的时间越短,不出意外的话洛迦会在漫长冬日结束,花神用神力催发出第一支花的时候度过衰弱期。 今年的冬日格外漫长就是因为洛迦处于衰弱期。 这些日气温逐渐回暖,可能也就是一两个月之内洛迦的神格就会彻底苏醒,记起一切,回归神位。 “洛迦”就是你当成生产队的驴一刻不停给他供奉,那时候顶多力量也就恢复个五六成。 他得赶紧让阿洛动心破戒。 “你,今晚就去勾引他。” “?啊,这么快的吗?” 好突然,怎么聊着聊着就开始发布任务来了? 又不是那劳什子人机系统。 “洛迦”皱了皱鼻子,瑰丽的红眸闪过不悦,“快?你都磨蹭了三日了,说要欲擒故纵,不然会适得其反。结果半路冒出了个卡琳娜,你再不行动我看才是真的适得其反,被人捷足先登。” 随着这几天青年神力的恢复,你发现他越发不好糊弄了。 不过你承认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本身卡琳娜就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阿洛再清心寡欲,之后在指导的过程中和她朝夕相处,难免不会日久生情。 “好吧,我一会儿收拾收拾就去。” “洛迦”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又让你给他雕了几根蜡烛抓了几条鱼后,这才满意离开。 这几日池子里的鱼都要被你捞光了,你怕“洛迦”之后想吃鱼的时候发难,出去买了一些鱼回来扔进了池子里。 这一幕恰好被乔恩发现了,凑过来好奇问道:“你很喜欢吃鱼吗?这几天我每次祷告出来都看到你拿着个网趴在岸边捞。” “呃,是有点,主要是我听说用圣水养着的鱼很有营养,吃了可以百病不侵,所以就……” 你说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 乔恩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哪里听到的谣言,还百病不侵,哪有那么夸张?顶多是个头更肥硕,肉质更鲜美而已,真要百病不侵你不如去找阿洛给你施个治愈术,比什么都有用。” 乔恩是个憋不住事情的人,提到阿洛他顿了顿。 “莉莉,你是不是和阿洛闹矛盾了?” 你本来想否定,可想到“洛迦”交给自己的任务—— “你看出来了?” 你摸了摸脸,闷闷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不明显不明显,主要是阿洛那家伙,他……” 他留意着四周,确认没外人后这才遮着嘴神秘兮兮道: “你是不知道,之前你没来的那段时间他天天在神殿门口等你,我不知道你和他说了什么又答应了他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挺在意你的。” 乔恩说的不是男女之间的在意。 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即使是神的信徒也不例外,可阿洛不一样,他对光明神极度忠诚,毫无杂念,就好像天生是为成为祇的信徒而生的。 因此在阿洛眼里人与人之间只有信徒和非信徒的区别,还要进一步划分的话,信徒又分为普通信徒和神眷。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对所有神眷都另眼相待。 截至目前为止,能让阿洛上点心的也就只有大神官还有两个圣女预备役而已。 乔恩则是属于那个不大被少年拿正眼看的一类人,所以对方在意谁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算其中一个。 加上你又被允许在神殿借宿,乔恩想阿洛应该是觉得你很有成为神眷的资质才对你比较特殊。 “你们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闹僵了?” 你耷拉着脑袋,“是我的错,圣子大人纡尊降贵教导我箭术,可我不仅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还险些误伤了他。我想他肯定是对我特别失望,不想理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乔恩安慰道:“你别多想,阿洛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他估计只是单纯最近比较忙没空过来而已。” “是啊,忙着教导卡琳娜小姐呢。” “啊?这跟卡琳娜有什么关系?他不止教你还教她吗?那他还挺光撒网的。” 乔恩说的广撒网不是海王养鱼的那种撒网,而是指的是培养下一任圣女。 “诶,不对啊,他马上要出远门,应该没空教她啊。” 你心下一动,“他要出去办事?” 乔恩点头,“是啊,我听大神官说的。至于要去干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又是驱魔除祟之类的吧。” 本身“洛迦”让你今晚去勾引阿洛你就有点DDL的烦躁,现在又听到他马上要离开神殿你就更焦虑了。 为了不被“洛迦”赶出神殿,你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别看你是个攻略高手,但你擅长温水煮青蛙的攻略方式,对于这样急进又露骨的勾引你其实没有多少信心。 因为后者你很难把握住度,过了很容易就被识破,适得其反,少了又不起作用。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不觉得阿洛是那种轻易被美**惑的人,就算真要让他见色起意至少也得是他那样的大美人才行。 总而言之,你的希望甚微。 你思来想去,最终索性反其道而行不打扮了,只简单用太阳花头油梳了头发,穿了条白色的裙子,用最真实的样子去找阿洛。 阿洛的房间在主殿最近的一个宫殿里,穿过长长的回廊,你在他房门外站停。 尽管你脚步放得足够轻,可以少年的敏锐,你想他应该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你的到来。 你没有立刻敲门,你不确定他会不会让你进去,而是在等他的反应。 他要是没反应你就一直站着,你不信他就真的无视你。 十分钟过去了,里面依旧静默无声。 不是吧,那么沉得住气? 他真生气不让你进去可以理解,可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在他门外,他不怕被人看到引起误会吗? 神眷者,尤其是光明神的神眷最重声誉,阿洛又是唯光明神主义,一切可能会给光明神抹黑的行为他都不可能允许才对。 所以他就算不让你进去,他应该也会让你走的。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不会是在等你主动开口吧? 你想起了克劳德那个傲娇,觉得阿洛堂堂圣子拉不下脸来也很有可能。 “咚咚咚”,你敲响了门。 “圣子大人打扰了,是我,莉莉。” 你柔声道:“大晚上来打扰你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有要紧事,外面不大方便,如果可以的话能允许我进来说话吗?” 夜晚静默无声,你的声音轻而清晰。 今晚的天格外的黑,这些天更是一反常态的连月亮都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透不出一点光亮。 你提着一盏灯,灯火昏黄,浅棕色的长发氤氲上一层浅淡的柔光。 话音刚落,从后面突然来了阵风,把灯给吹灭了。 手中的灯灭了并不影响视物,因为神殿上下每隔一段路都会点一盏照明的星星灯。而星星是光明神眼睛幻化而成,所以神殿的灯都是这种形状。 不过光线还是有些昏暗。 你眯了眯眼睛,正欲再敲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银发金眸的少年站在你面前,昏暗的环境因为他的出现夺目而耀眼。 你呼吸都不自觉变轻了,声音低如羽毛。 “圣子大人。” 阿洛顿了顿,反应慢了半拍,偏头看了过来。 “圣子大人,我在这边。” 他沉默了瞬,调转了方向,“啪”的一声,额头撞到了门边。 这下沉默的变成了你。 “……圣子大人,你有夜盲症吗?”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看到了 阿洛像是没听到你的问题, 他没有回答,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见他不愿多说,你很体贴的没有追问。 “可以进去说吗, 外面有巡视的神职人员,我怕一会儿被他们看到给你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既然知道误会你就不该这时候来。” 少年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只是因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你。 如果祇在那件事后对你感到失望,放弃了你还好说, 他完全可以用平常态度对待你, 偏偏在看过卡琳娜的表现后祇依旧不改初衷, 更加偏向择选你为圣女, 这就让阿洛心情十分复杂。 倒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更不是对祇, 是阿洛自己的问题,他有些不想见到你。 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也是由于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微妙情绪,对你说话的语气也不免冲了点儿。 这对于向来情绪稳定媲美卡皮巴拉的阿洛实在少见。 觉察到这一点的你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 发现他嘴唇下压,眉头微皱, 是明显不悦甚至抵触的神情。 他还在生气,更让你觉得不妙的是他好像有点儿讨厌你了。 这是你完全没有料到的。 你很确定当时自己已经把误伤他的事情糊弄过去了,不然早把你赶走了。 可为何还会生气呢? 真对你失望了?你还没自信到阿洛会对你一个女仆如此上心, 这种待遇落到卡琳娜和伊丽莎白身上还差不多。 只是除了这个可能还能是因为什么呢?总不能是真的在意你讨不讨厌他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天助你也。 不过这只是猜测, 还需要验证。 “抱歉,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你来之前就找好了借口,你借着微弱的月光, 仗着他夜里无法视物明目张胆注视着他的脸。 阿洛不解:“担心我?” “是的,你这些天看着好像身体不大舒服的样子,脸色有些难看。” 这不是信口胡诌,不知怎么回事少年最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虽然他的肤色白皙,这一点变化在寻常人眼中不仔细辨认很难发现,加上阿洛又伪装得很好,神色举止如常。 可这些细微不同却瞒不过你,谁叫你伺候了克劳德那个病秧子那么长时间,生病的人什么样子你再清楚不过了。 阿洛眼睫微动,银色如绸缎的长发把他那张如玉的脸衬得更没多少血色。 “就因为这?” 你听后急了,“什么叫就因为这?你可是圣子,你的神力那么强大,你要是生病了随便给自己扔个治愈术就能恢复如初,可是你病了这么多天都不见气色,反而越来越严重,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你可是神殿的支柱,芙丽雅圣女已经离开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神殿该怎么办?而且……” 阿洛的目光在你逐渐急切的语气下柔和了一分,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 可一直在盯着他观察的你捕捉到了那双金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你停顿了下,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含糊又沉闷补充了句。 “我也很担心你。” 阿洛听到了,确切来说你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很神奇的,这些天积蓄在心头的郁气因为这句话诡异地一扫而光。 “先进来吧。” 他侧身让你进去,因为不能准确辨认你的位置,所以他避让的动作有些大,单薄的衣料下的长腿轮廓清晰,尤其是下面小腿部分更是没有遮掩地暴露在空气里。 白的晃眼,一闪即逝。 你慢吞吞将视线挪开,并没有进去,而是朝阿洛走去。 阿洛是看不清,不是瞎子,看到你走过来后下意识想后退保持距离,偏偏身后是门。 他想着往旁边挪步,你的手先一步撑在了门上。 你的个头刚好到他的下巴位置,你来的时候特意擦的太阳花头油被体温暖的香甜,只往他鼻子里钻。 “夜里黑我怕摔着,圣子大人能先进去帮我带路吗?” 你说这话的时候抬头把目光落到他发红的额头,阿洛感觉到了,耳根有些烫。 他知道你是一番好意,说是怕自己摔碰,实际是担心他想在后面看着点儿。 阿洛指尖微动,一团金色火焰窜出,照亮了整个屋子。 但只是一瞬功夫,它的光亮变暗了几分,最后缩小到了拳头大小才停下。 你有些意外它的变化,你不认为对于阿洛这样强大的神眷来说,掐个照明术有什么困难的。 阿洛沉默地盯着那团暗金色的火焰,沉声道:“你猜得没错,我最近的确不大好。” “不过不是生病了,是神力变得很不稳定。白日时候还好,一旦到了晚上我的神力像是被罩子罩着一般,神力黯然衰微,神术也无法正常施展出来。” 他缓慢眨了眨眼睛,即使有光那其中也没什么焦距。 “眼睛也越来越看不清了。” 阿洛脸色很平静,风轻云淡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怎么会看不清?你可是光明神的半身?” 光明神的圣子无法视物,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这是不祥,这是诅咒。 你心惊肉跳的全然忘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拿手在他面前用力挥了挥。 “这样呢,这样你能看到吗?” “能看到一点残影。不过你不用担心,等到天亮就好了。” 阿洛把那团火焰抬高了些,悬停在了空中,问道:“你呢,这样能看清吗?” 你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能表现得这么淡定,谁的神眷都可以是个瞎子,唯独光明神的神眷不可以。 光明神代表的就是光明和圣洁,作为他的神眷,有且只有一种可能无法视物,那就是他对神祇做了不忠之事。 简而言之——叛神。 阿洛的情况又和芙丽雅不一样,芙丽雅也叛神了,但她是先切断了神力,摒弃了神格,放弃了半神之躯,以普通人的身份叛逃了神殿,所以即使叛神也不会遭受惩戒。 可阿洛明显不是。 他做了什么引起了神力的反噬?不忠?背叛?不可能啊,这神殿上下谁都可能叛神唯独阿洛不会。 他对洛迦的忠诚天地可鉴,可以说要是洛迦让他以死明志,他也能二话不说动手。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背叛呢? 可不是叛神又是因为什么呢? 即使看不到你的表情,阿洛也能想象到你现在震惊错愕的模样。 一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阿洛也有些慌乱,但他发现自己依旧能使用神箭术而不被它所伤后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他想大约是因为自己缺失的记忆以及自己无法像芙丽雅那样和祇进行沟通,作为圣子,他并不合格。 祇给了他这么长时间他也没能让祇满意,祇惩戒于他也很正常。 你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眉眼如常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欲多谈,你只得咽下了心头的疑问,只保证道。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阿洛很轻地应了一声,在听到门“吱呀”关上后,后知后觉意识到如今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且还是他的房间。 他少有的不自在,凭记忆准确坐到窗边的椅子上,问道:“现在可以说了,你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你看着他毫无焦距的眼眸,那张冰清玉洁到不容侵犯的面容,鼓起勇气来勾引这样一个谪仙一样的人本来就挺罪恶的,如今他又是这副样子,你再怎么混账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反正洛迦只是让你来勾引他,又没让你必须要和他酱酱酿酿,稍微在他房间待一会儿做做样子就行了。 “莉莉?” “啊,我在。” 你走近了些,站在他面前,香暖的太阳花味道又覆了上来。 “你之前用的头油好像不是这个味道。” 你笑着回答:“你发现啦?本来一开始我用的是茉莉花头油梳头,后来少爷给我了紫罗兰的,他喜欢紫罗兰,所以让我也用那个味道……” “我没问他。” 阿洛本身就不喜欢克劳德,上次他生你的气不光是你因为害怕他而差点儿误伤他,更因为你对克劳德不光不怨恨,还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 他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的忠诚,可当时第一次有些讨厌你的忠诚了。 在阿洛看来,忠诚之人固然可贵,但你对克劳德的忠诚不是忠诚,而是愚忠了。 你不说话了,小心翼翼拿眼神看他,阿洛抿了抿嘴唇,颇为生硬补充了句。 “他怎样与我无关,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换头油了?” “因为这是祇的诞生花啊,我发现神殿上下的人身上都沾染着太阳花的味道,入乡随俗,我也就跟着换了。” 你低头凑近了些,一缕头发垂落,似有似无扫在他眉眼。 “好闻吗?我亲手提炼的。” 阿洛喉结滚了滚,觉得这日日闻惯了的花香今夜不知怎么好像有些香浓过头了,引得他口舌干燥。 “嗯,挺香的。” 他没有被你转移注意力,“你还没有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你本来是有事的,在你的计划里你以关心他为由和他进行肢体接触,趁机勾引他。 “……我听乔恩说你过两天要离开神殿,而且他还说你每次出去都是独自前往。我知道你实力强大,可你如今这样子我……我不大放心。” 阿洛想到了很多可能,比如你是来给他道歉的,比如你是有事情需要帮忙,唯独没想到你是因为不放心他出远门。 “你不放心我?” 他喉间发出一声低笑,“你不放心我然后呢?劝我别去了,让别人去?” “莉莉,你太天真了。这不是你以前在庄园工作的时候,生病了可以请假让别人帮忙,如若真是这样容易的事情下面的神职人员早就代劳了,根本不需要让我亲自出马。” 你当然知道能找上阿洛的自然是非他不可的棘手事,本身你也是随口找的借口,并不是真的多担心他。 但被他这么说,尽管里面没有什么嘲笑和轻蔑,你还是因为这番话不大舒服。 他不光在笑你天真,也在说你无用——你不放心我那又如何?你能做得了什么?不过区区女仆。 这才是阿洛的潜台词。 你双手撑在椅子边,居高临下直视着那双粲然金眸。 “我没有要劝你不去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带我去,我想帮你。” 阿洛收起了笑容,眉头皱起。 一次可以当天真,第二次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莉莉,别闹了……” 打断他是一道逼仄的神力,你凝出光箭,搭弓拉弦,好几日不间断的高强度训练让你的双手伤痕累累,这次勒紧的弦更是让旧伤迸裂。 虎口处沁出血珠,在金光下折射光华,熠熠生辉。 你精心编好的头发被神力荡起,露出象牙白皙的纤细脖颈。 你将箭对准窗外,蜜糖色的眸子没有平日伪装的怯懦,坚定而耀眼。 “嗖”的一声,手中箭破风而出,如流星逆行直上天际。 霎那间天空亮若白昼。 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向阿洛。 “神箭术,我学会了。” 许久,在那箭光湮灭的前一秒,阿洛哑着声线道。 “嗯,我看到了。” 他目光灼热,盯着你,不知说的是箭还是你的脸。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神器 阿洛在看到你有自保的能力后松口答应带上你一起去袯禊。 袯禊即为拔除不祥, 净化污浊。 虽然袯禊只能由神职人员用神力进行净化,但仅局限于神力高强的神职人员之中。 神力稍弱的神官要是进行袯禊,一个不小心净化没成功也就算了, 反而有被侵蚀反噬的风险。 因此神殿若有需要袯禊的一般都是大神官去解决,这一次委托却阿洛出马, 可见袯禊难度之大。 毕竟作为神明半身是不可轻易离开神殿的。 “很棘手吗?” 阿洛既然答应带你去,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你问了也就全部告诉你了。 “净化方面倒还好, 从探查回来的神官那里看, 需要袯禊的面积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就是有一点有些麻烦, 浊气的源头无论是用神力还是神器去搜寻如何也找不到。大神官在村子那边净化了一遍又一遍, 那里的浊气春风吹又生,他神力耗尽实在没办法才找上了我。” 大神官的神力比起阿洛来说是要弱一些, 可比较其他神官而言强大的不止一星半点,他都找不到的源头,那是有多能藏? 也不知怎么,你心里莫名忐忑。 你请求让阿洛带上你一起并不是因为真的担心他, 一来你们关系还没好到共患难的地步,二来他那么厉害, 你去了也不知道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可你必须要去,因为这是主线剧情。 前两天,在洛迦让你去勾引阿洛的时候, 许久没动静的系统突然上线,给你发布了久违的任务——“神降”。 你看任务名的时候很纳闷儿, 洛迦不是已经现身了吗?直到你看到了“神降”后面熟悉的“1/2”。 梅开二度。 之前“光明神的邂逅”也是分两部分完成的,一半是在见到阿洛的时候,一半是在见到洛迦的时候。 阿洛是洛迦的半身, 见到他等于见到一半洛迦,这很好理解。只是这一次有些奇怪,洛迦和阿洛不都见到了吗,为什么又是二分之一? 你问系统,系统也无法解释,只说这是主线任务,要是完成不了就无法推动剧情。 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朝着系统翻了个大大白眼,然后通过观察,你总算琢磨出这任务的意思了。 洛迦虽然已经现世,但是他几乎只在晚上出现,白日时候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就算看到了也是处于很疲惫困倦的状态。 联系游戏设定里的神明衰弱期,你猜测洛迦如今正处于这个阶段才会那样虚弱。 而阿洛似乎也被影响,神力也跟着不稳定了。 神降的任务在你见到洛迦的时候进度已经完成了一半,那么另一半不出意外得从阿洛身上下手。 任务时间有限,很神奇的,和洛迦让你勾引阿洛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月内。 你原本以为自己的时间还算充裕,结果少年这时候要出远门,你这才急了。 因为是晚上,加之出发的时间定在明日一早,所以阿洛只简单跟你聊了下关于袯禊的地点和注意事项就让你回去休息了。 你哪里睡得着? 之前的阿洛对你来说只是一个能进入神殿完成任务的工具人,他的安危你并不在意,可现在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的任务就无法完成,时间线就会一直卡在那里无限重复。 一想到你要一遍一遍经历这些经历过的剧情,你简直精神崩溃。 你之所以这么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魔物邪祟多在夜里出现,阿洛神力不稳定也就算了,到了晚上整一个睁眼瞎,他的箭术再高超没了看不到也白瞎。 到时候难不成靠你?这不更灾难了吗? 在你焦头烂额不知该怎么办是好的时候,“洛迦”无声从黑雾中显露出身形。 他挑了挑眉,“这么快?” 你眼睛一亮,顾不上回答他,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可怜巴巴道:“洛迦大人,救救我。” “洛迦”不悦的将衣袖扯出,“救你什么?你不好端端站在这儿吗?”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你对阿洛那家伙霸王硬上弓,他恼羞成怒想杀了你?” 他笑眯眯看着你,语气愉悦问道:“那你成功了吗?要是成功了我大发慈悲救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你酝酿好的情绪被他这一搅荡然无存。 “不是,我……是这样的,我按照你的吩咐去勾引他了,可我失败了,而且他大发雷霆说要带我去袯禊,遇到魔物邪祟拿我当挡箭牌惩罚我报复我。还说这一路上要把我当奴隶使唤,让我贴身侍奉,不让我离开半步……呜呜,士可杀不可辱,我是你的信徒,他竟然要我侍奉他,简直太过分了。” 你努力挤出一滴眼泪,抽噎着说道:“洛迦大人,求你帮帮我,我不想跟他走,更不想被他磋磨。” 你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堆,“洛迦”只听到了那句——让你贴身侍奉,不让你离开半步。 而这也是你想让他听到的。 “洛迦”对检验阿洛的忠诚一事颇有执念,之所以不选卡琳娜而选择你去考验对方无非是误会了他对你有好感。 为什么误会也很简单,毕竟“洛迦”并不知道你是卖惨忽悠了阿洛,才打破规矩把你这个外人带回了神殿。 只会认为阿洛对你的确特殊。 因此“洛迦”不光不会答应你的请求,还会强行让你去。 果不其然,“洛迦”浑然不顾你的“害怕”,笑眯眯道:“这是好事呀,这样你勾引他不就更方便了吗?” 你捂着嘴泪眼汪汪:“大人,呜呜,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 “我不去,我死也不去!我是你的信徒,我就算要侍奉也是侍奉你,要做挡箭牌也是为你做,哪怕那个阿洛长得再像你我也绝对,绝对不会被他奴役,向他屈服的!” 你红着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不是你第一次在“洛迦”面前哭了,但没有哪一次哭得这么凶。 你的演技其实并不好,之所以每一次能把别人骗过去是因为你先把自己也给骗了。 就比如现在,你是真伤心。 你把“洛迦”当成了你家的那个猫祖宗,好巧不巧它也是只黑猫。 你想象着你家猫祖宗跟着别人走了不说,还狠心回踩,说你伺候不周一点都没有别人尽心,你越想越气,可不就哇的一下哭出来了吗? “你,你太过分了,我对你那么好,我什么好吃好喝的不想着你,不供着你,结果你这么对我,呜呜……” “洛迦”懵了,他没想到你会因为他让你去勾引阿洛这么伤心。 如果说之前他命令你是因为你是他的信徒,他使唤你于他而言理所当然,所以心里毫无负罪感。 可听你这么哭诉,带入你的视角来看好像的确有点“逼良为娼”了。 尤其你还对他还那么忠心。 要让一个虔诚的信徒去侍奉信仰的神祇以外的人,这是逼 着你背叛不忠,你不伤心难过才怪。 “洛迦”头一次生出了心虚的情绪,笨拙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只是让你勾引他又不是真让你和他在一起给他当牛做马……?不是,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哇呜呜,说来说去你还是只在意你自个儿!你让我勾引他我可以去,我也没有怨言,可是我最难过的是你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死活!” 你用力摸了一把眼泪,把眼角擦得更艳更红了。 “那么危险的地方阿洛是圣子可以自保,可是我呢?你不能又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吧?” 都暗示,不,明示到这份上了,“洛迦”要是再不懂就是真傻了。 “你想要我给你保命的东西?” 你慌忙点头,“对啊,这不光是为了保护我,也是为了保护阿洛啊。你是不知道,他最近神力不稳定,一到晚上眼睛就看不到,我怕到时候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前脚刚没了芙丽雅,后脚他也没了,神殿就岌岌可危了。” “原来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啊。” “洛迦”这么喃喃了一句,红眸闪过的情绪不是担心,而是隐秘的兴奋。 你听到他这么说以为他是松口了,面上一喜。 “真的,我亲眼所见,刚才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还撞到门了呢。” “所以洛迦大人,你就算不在意我的死活也该关心关心你的圣子吧,求求你给我一件保命法宝吧。拜托拜托。” “好啊。” “洛迦”答应得格外爽快,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从他身后陡然冒出了一个类似黑洞一样的漩涡。 一把通体粲金,镶着红宝石的匕首从中而出。 匕首只有巴掌长,约莫两三指宽,然而上面的神力比阿洛给你凝的那把弓还要充盈好多倍。 匕首缓缓停在你手边,你没有立刻去拿,小心问道:“洛迦大人,请问这是什么神兵?” “我的一根肋骨。” 你惊愕地重复:“你的肋骨?” “洛迦”淡淡道:“是啊,当年被人暗算不慎断了根肋骨,我给取出来做成了这把匕首。对了,我好像还取了一个名字,叫封喉。” 他手指轻轻抚摸着匕首,神情追忆。 “我这些年来一直都想用这根被他断过的肋骨做成的武器刺穿他的喉咙,放干他的血,再一刀一刀把他的肉给一片一片切了喂狗……” 他面无表情看向你,对上那双诡谲的红眸,你只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洛迦”往你这边走了一步,将匕首推到了你面前。 “我把它给你不光是为了给你保命,更是为了让你去检测阿洛的忠心。我把它炼化成了最纯粹的模样,一旦阿洛对你动了心,生了欲望,它就会变成黑色。” 他说着勾了勾手指,你的手似提线木偶一样不受控制握住了匕首。 在握住匕首的同时,“洛迦”的声音传到了你的脑海。 他在对你洗脑。 在系统的提醒下你勉强保持清醒,装作意识混沌的样子。 然后你听到他低声蛊惑道—— “莉莉,使出浑身解数去引诱他堕落吧。 然后用这把匕首,杀了他。”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好主意 你面无表情, 一字一顿重复道:“杀了他。” “乖孩子。” “洛迦”用手指蹭了蹭你的脸,语气柔和得不可思议。 “你不是一直想要侍奉在我左右吗?只要你完成了我吩咐的事情,我会奖励你, 让你将阿洛取而代之,成为我最重要的半身, 永生永世和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你眼睛一亮,白皙的脸因为他的许诺泛上了潮红。 “真的吗洛迦大人, 我一定不负你所托。” “为了能永远侍奉在你身边, 我一定会让他对我动心, 然后用这把匕首杀了他的。” 你紧握匕首, 红宝石闪烁着诡谲的光。 “我会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 你一直这样反复重复这句话, 一遍一遍给自己加强暗示,直到“洛迦”离开了你也没有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你口舌干燥实在说不出话来了才闭上了嘴。 夜晚的神殿并不冷,可你却觉得如坠冰窖的森然。 “洛迦”的命令还恍若在耳畔回响, 你感到毛骨悚然地搓了搓不知何时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太可怕了,“洛迦”竟然不是真的为了考验阿洛的忠诚, 他的目的是让他死。 为什么? 先不论他为什么要置阿洛于死地,你更疑惑的是他为什么要借你的手,兜这么大圈子去对付阿洛?作为光明神, 阿洛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他的神眷,以少年对他的忠诚, 只需要他一句话的事他就能分分钟死给他看。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让你动手呢? 是因为他没办法对神眷动手吗?游戏里有神明不能对神眷动手的设定吗? 你不清楚,毕竟你也没瞧见过哪个神明要对自己的神眷下手的情况。 又或者洛迦是不信任,不喜欢阿洛, 想要找其他人取而代之,偏偏少年这个圣子当的尽心尽责,上到神眷,下到信徒,无不服他敬他,洛迦挑不出错处,所以就想制造个错处来惩戒他? 这也不对啊,谁家好神单因为看不顺眼谁就要人死的,这和邪神有什么区别? 不对,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可是会是什么呢? 阿洛明明是他选出来的神眷,是他的半身,和他左膀右臂没什么区别,这样重要的信徒他为什么想要他死呢? 你想不明白,看着手中金光闪闪的匕首脑海中不可避免浮现出了阿洛那双粲然的眼眸,你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对于阿洛,你的确是不怎么喜欢的,他太圣洁纯白,太高岭之花,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反衬出你的阴暗面。 可抛去这一点,他也顶多是有些上位者的高傲的毛病而已,平心而论在这个世界里,阿洛可以说算是你遇到的好人排行榜名列前茅的存在。 你可以为了任务对他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利用,但你还没有没下限到为了取悦攻略对象而对他痛下杀手的程度。 所以问题又说回来了,“洛迦”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要搞清楚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或许就能够找到解决这场危机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正在你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时候,系统突然上线了。 [叮,恭喜玩家,获得任务奖励——金蝉脱壳。] [叮,恭喜玩家,任务“神降”进度加0.1,当前总进度0.6。还望玩家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 不是,哥,人机哥,你这也太慢慢慢慢半拍了吧?死机了吗你。 上一个任务都完成这么久了,你现在才想起来给结算? 还有那个0.1又是什么鬼? 既然系统已经清醒过来了,你也就不为难自己了,逮着它问道:“你知不知道洛迦为什么要杀阿洛?他们之间不是互为半身的关系吗,难道是游戏还有什么隐藏设定,比如阿洛在失忆之前做了什么背叛洛迦的事情?又或者是其实阿洛不是洛迦的圣子,而是邪神的圣子,进行伪装进入的神殿?” 系统脑子本来就不好使,被你这样噼里啪啦问了一通后缓了许久才将你的话完全消化。 [叮,剧情搜索中,除却女主芙丽雅外并无其他隐藏叛神设定。] [叮,角色阿洛检测中……阿洛为半神之躯,神明无视法则,无法进行检测分析。因此无法判断阿洛是否是邪神的神眷。] 这不说了跟没说一样吗? 你有些郁闷,随即系统机械的声音再次传来。 [警报警报,阿洛的身体会在一个月内崩溃,神格即散,归于天地。] 你心下大惊,“什么叫归于天地,是死亡的意思吗?” [是也不是,肉身死亡,阿洛体内被洛迦赋予的一半神格就会消失,成为万物的养分。既是死亡,也是永生。] [只是如若他的神格消散,神降将永远停在0.5阶段无法达成。主线任务即失败,玩家也将永远被困在游戏世界里无法离开。] 系统闷声给你扔了个炸/弹,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你不知道是该惶恐还是该震惊。 在脑子乱得混沌一片的时候,你努力抽丝剥茧抓到了重点——0.5。 为什么又变成0.5了?刚才进度条不是前进了0.1吗? 你仔细回想了下系统出现的时机,是在你“洛迦”对你洗脑,你装作答应要去杀了阿洛的时候,然后任务进度被告知增加了0.1点。 不光如此,“神降”刚发布就完成了一半,当时你就推测另一半要从阿洛下手。 联系两者,你瞳孔一缩,推测到了一个可怖的可能—— “洛迦”不是因为厌恶阿洛才想要杀掉他,他只是想要在他身体崩溃,神格消散之前取回他的那一半神格。 神格完整,神降才能完成。 他的目的和你的任务的达成都需要以牺牲少年为代价。 而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也很好理解了,因为少年无罪,神明若是滥杀无辜是很容易成为堕神的。 堕神是比邪神还要卑劣且让人不耻的。 你动手的话他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同样的你也不会付出什么代价。 理清楚了前因后果后,你脸色煞白,踉跄着差点儿没站稳。 好在你及时扶住了身后的桌子,抵着桌边的手碰触到了一个微凉的东西,你低头一看,是蜡烛。 一根你去找阿洛时候刚给“洛迦”雕好的,遍布猫爪的蜡烛。 先前你雕的时候还觉得这猫爪十分可爱,现在看到它你只觉得遍体生寒。 哈,这样的神竟然代表光明?你心下无比讽刺。 更讽刺的是你没办法拒绝他的命令,你不怕激怒“洛迦”,可你怕光明神这条主线崩坏,一直被困在游戏世界里无法离开。 你很想要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无论是洛迦还是阿洛他们都是纸片人,只是一团数据而已,死了就死了,不需要有什么负罪感。 ——个屁啊! 你是个有着基本人性和道德的人,没办法为了回家成为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但你又做不到为了阿洛放弃任务,放弃回家。 死脑子,想啊,就没有什阿洛既可以不用死又能完成任务的法子吗! 你用力锤了下脑袋,别说这么“邦邦”几下还真让你给想到了。 金蝉脱壳! 刚才系统结算的奖励“金蝉脱壳”不就是破局的办法吗? 虽然系统是个人机,一问三不知,无法给你提供什么帮助,但你发现了,每次上一次的任务结算都能给下一次的任务派上用场。 之前“两级反转”是,这次“金蝉脱壳”也是。就是奖励的道具和技能太过抽象了,全靠你自己思考如何使用了。 刚才系统说阿洛的身体即将崩溃,你猜测这和他最近神力不稳定有关。 神格洛迦想要收回无所谓,本来那就是他的东西。 可阿洛和芙丽雅不一样,后者是在“洛迦”衰弱期之前择选的神眷,前者却是之后。 时间不同,地位又很大的不同。 衰弱期前选中的芙丽雅是真的被洛迦认可的半身,双方的神格契合,洛迦的神力会随着对方提供的信仰之力变得越来越强。 阿洛的情况简单来说是洛迦的舍车保帅的不得已而为之。 神明进入衰弱期的时候神魂,神力都很虚弱,为了确保自己安全渡过这一时期不神魂俱散而被换代,他们会在沉睡前会将一半的力量分出去,温养在一个契合的容器里。 那个容器就是阿洛。这也是为什么两人会如此相像。 现在洛迦苏醒了,不需要阿洛了,所以才要才要将他的力量收回。 这无可厚非,没什么好指摘的。 可洛迦不该为了取回自己的力量不管阿洛的死活。 你握了握匕首,这时候才明白了为什么洛迦要多此一举让你动手。 阿洛毕竟是半神之躯,即使你手上有能给他造成伤害的神器也必须找到他的破绽,因此你得先引诱他生出欲望,有了欲望的破绽,你才能得手。 为了任务,你还是得杀了阿洛,不过你可以在洛迦取回自己的力量后用“金蝉脱壳”的技能给他重新找一具身体复生。 尽管他复生后不再是身份尊贵,受人尊敬的圣子,也不会再拥有强大的神力,而且你能找到的让他金蝉脱壳的身体多半不是残废就是丑比,不可能有他如今的盛世美貌。 虽然身份变低了点,弱了点,丑了点—— 但,好歹还活着不是?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身边 昨天晚上你一夜未眠, 今早上阿洛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你眼下的乌青皱了皱眉。 “怎么那么疲惫,昨晚没休息好吗?” 你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一想到要和你一起去袯禊, 我太兴奋了都没怎么睡。” 阿洛失笑道:“袯禊不是简单的洒圣水赐福,是很危险的事情, 有什么兴奋的?” “不过虽然危险,能在祇长眠的时候为祇祛除邪祟,净化浊气, 庇护信徒们, 也算为祇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如此的确值得高兴。” 少年语气真诚, 眼眸澄澈,里面满满的都是对洛迦的纯粹忠诚, 你心情五味陈杂。 傻孩子,都要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口是心非的这么附和了一句,正想问问他眼睛好些了吗的时候, 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卡琳娜。 你有些愕然,阿洛柔声道:“卡琳娜也会和我们一起。” 卡琳娜走到阿洛面前行了个礼, 然后目光挑剔而锐利地看着你。 “好久不见,伊丽莎白的女仆。” 你被这样称呼并不生气,微笑着上前同她打招呼, “你好卡琳娜小姐,多日不见你还是如此的容光焕发, 光彩照人。” 卡琳娜为了获得这一次同阿洛一起袯禊苦练了好久的神箭术,虎口的茧子都厚了一圈,才勉强得到了少年的认同, 松口答应了她一同前往。 她既高兴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又激动于自己终于可以有机会和阿洛独处,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个你来。 两人行成三人行,她能对你有眼色就怪了。 卡琳娜冷笑了声,“谄媚。” 转而放柔声线对阿洛说道:“圣子大人,这一次我们要去哪里袯禊?是在王都还是王都外,要是在王都外我可以提前让管家备好马车。” “是王都外靠北地的一处村子,不过马车就不用了,情况紧急,我到时候会用千里传送术直接将我们三人传送到目的地附近。” 阿洛说着看了眼你略显单薄的衣着,手中权杖朝着你方向随意一挥,一件白袍披在了你身上。 “你神力低微,这件衣袍上有神力附着,能一定程度上帮你隔绝浊气的侵蚀。” 你微笑道:“多谢圣子大人。” 卡琳娜看到这一幕心头有些不爽,低声吐槽道:“既然神力低微就好好在神殿待着啊,非要跟上来干嘛。” 你装作没听到卡琳娜的话,一旁的阿洛也没有说什么。 他权杖轻点地面,一圈一圈的繁复光纹从他脚下向四周蔓延。 “进来。” 你和卡琳娜忙走进阵中,刚触及光纹,金光乍现,你感觉眼前一花,等到视野恢复后,你已经置身于一片树林中。 你揉了揉 晃得眼疼的眼睛,问道:“村子就在附近吗?” 深山老林的,看着怎么不大像的样子。 阿洛顿了顿,握着手中的权杖紧了分,而后松开,淡淡道:“我许久没使用传送术不大熟练定位出了点偏差,可能比预期的要再多走上一段路才能到达目的地了。” 偏差?这么大的偏差吗? 如果是普通神官也就算了,阿洛可是圣子,你更倾向于这是他近来神力不稳造成的。 卡琳娜虽也略微意外,但并未起疑,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剩下的路走着去吧,反正我们也有地图,正好可以探查下附近有没有浊气的源头。” “也好。” 你踮着脚尖去看阿洛拿出的地图,在看到上面标注的位置后,你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哪里是比预期要再走一段路,这是好多段路好吧! 从这里到目的地,没个三四个小时是绝对走不到的。 你很想让阿洛再用一次传送术,也不求直接到目的地,至少距离能缩短到真正的“一段”就好。 只是话刚到嘴边,看到阿洛面不改色收回地图,你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仅是他,就连卡琳娜也没觉得这距离有什么问题,二话不说就跟着阿洛走了。 好好好,只有你是弱鸡是吧。 你憋着一口气,哼哧哼哧跟了上去。 等到你们终于走出树林,到达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天边橘黄色的晚霞把村子上下照得温馨而恬静,远远看去还有几处袅袅炊烟,一点也不像被邪祟浊气侵蚀的样子。 这种错觉在你踏进村子的第一步的时候便荡然无存。 你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在跟这个村子里的某种东西共鸣,很玄妙,你看不清是什么,可每一处在哪里你都能感知到。 就像是和煦春日里突然来的一阵刺骨寒风,让你脊背发凉。 你猜测应该是你体内厄克斯留下的烙印让你有了感知浊气的能力,你抬眸看向前面站在阿洛身后的卡琳娜,她的感知并没有你那么强烈,只隐隐觉得不大舒服。 “圣子大人,这里的浊气很严重吗?我怎么感觉还好……” 她话说到一半,瞧见少年苍白的脸色后一下子卡在了喉咙。 “圣子大人?” 阿洛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无碍。” 这里的浊气的确没有那么棘手,至少对于阿洛来说要想净化它们并不是难事,只是他作为光明神的圣子极为讨厌污浊,以前他神力强大每次袯禊会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浊气隔绝在外,只是略微排斥的程度,这一次他能隔绝的部分只有百分之五十。 如此他实在难以忍受。 他嘴上说着没事,捏着权杖的手十分用力,你都能清楚看到他泛白的指尖和骨节。 他毙了闭眼睛,几个呼吸后,他似下了巨大的决心,继续往前走去。 你们刚走进村子没多久,村民就发现了你们的存在。 按理说你们三人都穿着象征着神殿的白袍,他们应该第一眼就猜出了你们的身份。 可他们并没有像你以为的那样欢迎你们的到来,不仅没有出来迎接,远远看到你们就跑开,有的甚至关上了门窗,像避着什么瘟疫般。 卡琳娜是个暴脾气,看到这一幕后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是什么洪荒猛兽吗,竟然这么躲着我们?要不是这里的浊气再蔓延的话就要到王都了,不然的话我才不会管他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平民的死活!” 阿洛皱了皱眉,停下脚步道:“这个村子很不对劲。” 他刚才太难受了没有仔细感知,如今走村子深处才发现这里萦绕的浊气并非魔物的浊气,更像是邪神或堕神的气息。 前者的浊气再顽固也能靠净化祛除,而后者却很难。 不光如此,最要命的是他们的浊气即为他们的神力,多是生于负面情绪。 憎恶,爱恨,嫉妒,杀意等等等等,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不可能没有欲望,没有负面情绪。 这个村子里的气息正是他们的气息。 怪不得大神官也无法净化这片区域,谁能想到这里浊气的源头不是魔物,而是人呢。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浊气的源头。 他们之所以躲着你们并不是因为害怕,光明驱散黑暗,邪神厌恶正神,他们排斥你们也是这个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这样讳疾忌医,不让我们靠近,我们怎么帮他们祛除身上的浊气?” 阿洛思索了会儿,回答道:“大神官当时同我说一开始他们是很配合的,只是随着一次一次浊气的重复侵蚀,拔除的时候疼痛也会不断叠加,他们是承受不了拔除浊气的痛苦才躲着我们的,而不是不想拔除浊气。我们只需要向他们保证我们的拔除过程的痛苦不会那么难以忍受,他们应该就不会躲着我们了。” 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们去告诉他们吧。” 你这么说着,发现阿洛和卡琳娜都站在原地没动。 阿洛是因为靠近那些身染浊气的人太难受了,而卡琳娜是单纯不爽他们不愿意去。 你沉默了一瞬,“……你们在这里稍等下,我去去就回。” 阿洛松了口气,朝你颔首,“当心些。”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的。” 你笑眯眯对他说道,然后转身收敛了笑容,一脸郁闷的过去,就近敲响了一间屋子的门。 你听到了里面隐约的窸窣声,确定有人后扬声朝着里面道:“你们好,我们是光明神殿的人,是来帮助你们拔除浊气,净化村子的。你们放心,这一次来的是圣子大人,他的净化术出神入化,保证在拔除过程中不会有太多痛苦,还能一次根除。”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里面的人小心翼翼将门打开,一个小姑娘从门后探出了半个脑袋,一双大眼睛怯怯地看向你。 “真的吗?” 你重重点头:“真的,比珍珠还真。不信你看看,除了圣子大人,哪个神职人员有这样同光明神大人一样耀眼的金眸,盛世的美貌和一身超凡脱俗的气质的?” 你侧过身让小姑娘能清楚看到不远处芝兰玉树站着的那抹纯白身影。 小姑娘半信半疑看过去,然后“啊”了一声。 你看到她眼底的惊艳,笑眯眯道:“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看?” 小姑娘不经逗,脸一下子红了。 那张脸太具有说服力,她那点儿怀疑立刻打消了,把门完全打开了。 “那你们进,进来吧。” 你原本想让她去同其他村民说一声,让他们也别躲着赶紧出来,可转念一想,先治好这一家,他们要是没什么痛苦效果也好,其他村民自然而然不会再避着你们了。 于是你小跑着过去招呼阿洛他们。 “圣子大人好了,经过我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们总算同意我们进去帮他们袯禊了。” 你弯着眉眼,邀功似的对他说道。 “呵,谄媚。” 的确,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没必要说出来,可你这次跟来又不是真的来袯禊的,你是来“杀”阿洛的。 “洛迦”给你的神器要在它完全变黑下才能发挥作用,也就是说你得先让阿洛对你生出欲望,对你动心。 你这一路一直在观察阿洛,知道他自进入村子后就不舒服,就像那些村民排斥他,他也十分排斥和他们的接近。 于是你走近他,在距离他一拳位置停下,头发上太阳花的气息萦在了他周边,他脸色稍缓。 然后你试探着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 卡琳娜脸色一变,勃然大怒:“你怎么敢!” 身为圣女预备役,伯爵之女的她都不敢和阿洛并肩走在一起,你一个卑贱的女仆竟然敢如此逾越。 你似才惊觉自己的冒犯,提着裙子慌忙往后退去。 阿洛身体比脑子更快,先一步抓住了你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白皙纤细,如同太阳花柔弱的茎叶,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你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缩了缩脖子,嗫嚅着嘴唇轻声唤他。 “圣子大人…… ” 阿洛这才从手心细腻的温软中回过神来,他很轻地眨了眨眼睛。 银白的睫羽颤颤巍巍,宛若冬日堆雪的松枝,又从枝丫间透出少有的金色暖阳。 你试图挣开,他收紧了力道,苍白的脸上闪过挣扎,最后抿着嘴唇,涩然开口。 “你的神力低微,就这样待在我身边。” 第50章 第五十章 邪教徒 “你的神力低微, 就这样待在我身边。” 这一句似在给你解释,又似在为他自身辩解。 卡琳娜难以置信道:“圣子大人,你怎么能允许这样卑贱的女仆同你站在一起呢?” 阿洛之前在少女嘲讽你的时候没有反应, 在听到“女仆”这两个字后微皱了下眉。 “她不是谁的女仆,至少现在不是。” 卡琳娜看出少年不大高兴, 没再说什么了,狠狠瞪了你一眼。 她再生气也没有逾矩,依旧站在他身后。 先前小姑娘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你没看到她的脸, 此时进去后你才瞧见她的模样。 怪不得刚才她要躲着, 她全身上下, 脸, 手臂,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都被黑紫色不规则的, 类似墨迹的东西覆盖。 乍一看去就跟某侦探动漫里的小黑似的,吓得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阿洛还抓着你的手腕没松开,把你带到他身旁位置。 “别怕,只是浊气而已。” 他扭头对小姑娘道:“只有你一个人被感染了吗?” 小姑娘体贴的往后同你们拉开距离, 攥着衣袖道:“还有我的奶奶,她也被感染了, 在里屋床上躺着。” “你们先不用管我,我奶奶的情况比我糟糕多了,麻烦你们先给她治疗。” 她掀开帘子, 将我们带去了里屋。 尽管在外面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里面情况不妙,可走进去后你看到里面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太太口歪眼斜地躺在床上, 和小姑娘一样,她身上也没几块干净的地儿,更可怖的是被浊气侵蚀过的肌肤不光发黑发紫, 还溃烂一片,流着黑色混着黄色的不知是血还是脓水,看得人恶心反胃。 空气里更是散发着阵阵恶臭。 卡琳娜要不是捂着嘴估计都要吐了,旁边的阿洛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抓着你的手一紧,疼得你呲牙咧嘴。 你出声提醒了他才反应过来松开了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难看地问道:“你们,还有你们村子里的人怎么会染上恶神的浊气?” 魔物的浊气只要魔物所到之处都可能会被沾染,可恶神的气息除了他们的信徒,也就只有穷凶极恶和欲壑难填的人才能被附着。 一两个人染上也就算了,一个村子的人都没幸免于难就很匪夷所思了。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一个月前我们都还好好的,突然一天夜里刮起了大风,然后又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是黑色的,被雨水淋湿的人身上都起了黑斑。黑斑越来越大,起黑斑的人传染到下一个,慢慢的也就越来越多,整个村子都没幸免于难。” 阿洛听后脸色一变,你和卡琳娜心下也咯噔了下。 天是不会无缘无故下黑雨的,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这个村子里的浊气又和恶神有关,不难推测到—— “这是诅咒,恶神的诅咒。恶神是不可能无缘无故降下诅咒的,除非有人向他祷告了。” 卡琳娜追问:“你们村子里是不是有邪教徒?” 在这个世界里信奉除了正神之外的神明的都被统称为邪教徒。 你。厄克斯信徒。邪教徒本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小姑娘惊愕地瞪圆了眼睛,“怎么会?我们村子里的人世世代代只信奉光明神大人,怎么可能会出现邪教徒?” “怎么不可能?要是你们真的那么忠诚于祇,祇怎么可能不管你们,放任你们被恶神诅咒?很明显,你们之中肯定有叛神之人!” 卡琳娜本来就属于冷艳类长相,脸沉下来就更让人发怵了。 小姑娘被她吓得连声音都不自觉小了,她咬着嘴唇,弱弱反驳:“不会的,我们……” “我,我知道。” 床上的老太太艰难地开口道:“我知道有个人,他很可能,很可能背叛了祇。” 阿洛除了刚才进来猝不及防看了老太太一眼后,便一直垂眸,此时听到了她的话这才掀了下眼皮。 “是谁?” “格雷。” 小姑娘听到这个名字似也想到了什么,你瞧见了,柔声道:“看来你也知道这个人的事情,可以麻烦你给我们说说吗,你奶奶身体状况太差了,可能没办法一口气说太多话。” 阿洛虽有些难以忍受老太太身上的污浊,但依旧忍着神力与之她身上浊气感知的恶心给她进行净化。 她已经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所以哪怕净化过程中如挖肉剔骨一样拔除浊气,她也没有太大反应。 阿洛也很想减轻她的痛苦,奈何她实在病入膏肓,太温和的手段根本对她不起作用。 而他好不容易帮她将手臂上的浊气祛除干净,下一秒又缓缓蔓延上来。 正如大神官所说,源头无法解决,拔除再多的浊气也无济于事。 他没再继续浪费神力净化了,而是用在了减缓其蔓延和伤口恶化的速度。 小姑娘见到老太太情况缓和了些,松了口气,这才说道:“格雷哥哥是村头的打铁匠,他性格很好长得也英俊,村子里的未婚姑娘都很喜欢他,其中有不少漂亮姑娘,但他都不为所动。” “直到去年,村子里来了一个女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很丑的一个女人,脸上坑坑洼洼的,除了身材好点儿之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但是格雷哥哥却很迷恋她,甚至想要娶她为妻。这实在太奇怪了。” 你发现小姑娘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嫌恶。 你拧了拧眉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个女人虽然长得丑,没准她性格很温柔善良,又或者有别的什么优点吸引到了格雷,让他爱上她也不是没可能。” “不可能!” 她声音拔高,甚至有些尖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低声音再次反驳。 “不会的,你是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她不光是丑,还特别阴沉,无论春夏都是一身黑衣,昼伏夜出的,还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她说道:“本来我们只觉得她是个怪人,也没太在意她究竟在做什么,可格雷哥哥对她的迷恋太过突然和狂热,他们明明平日里一点交集都没有。所以大家觉得一定是那个女人对他做了什么。然后有一天,我们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进了她的房间。” “我们看到了她房间的地下室里堆着各种动物的尸体,血淋淋的,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叫不出名字的药草,最中间位置还有一个很大的背锅,下面点着绿色的如何也不熄灭的火焰。我们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是巫女,还是最可怕的黑巫女。” “她给格雷哥哥下了魔药,蛊惑了他,让他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小姑娘咬牙切齿,为格雷打抱不平。 “她真是我见过的最恶毒的女人!” “不过幸好我们及时发现了她的真面目,把她驱逐出了村子。” 原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谁知道黑巫女的离开不光没有让格雷清醒过来,他反而越陷越深了。 他正 事也不做了,每天早出晚归找她,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一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在发了疯找她无果后,格雷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 他用烧红的铁烙烫伤了自己的脸。 他说她不愿意和他在一起都是因为他这张脸,如果他毁容了,没准她就愿意回来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让格雷失望了,即使他做到了这份上女人也没有回来。 万念俱灰以后,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的成了格雷。 他一直待在那个女人的家里,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的东西,还把自己打扮成了那个女人,成天穿着一身黑衣。 小姑娘当时自己进去劝他放下,说他是被那个恶毒的女人下了药的时候,格雷被刺激到了,掐着她脖子说什么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他们女人才离开他的,都是他们赶走了她。 那个眼神阴毒又怨恨,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汗毛倒竖。 小姑娘打了个寒颤,咬着嘴唇道:“如果,如果这个村子里有人是邪教徒,想要诅咒我们的话……就只有格雷哥哥了。” 这是主线剧情外的故事,无论是格雷还是黑巫女你都一无所知,你听得津津有味感慨了句:“这个叫格雷的少年真专一深情。” 话音刚落,阿洛和卡琳娜同时看向了你。 “你管这叫深情?这种意志不坚,被巫女蛊惑的虚假的感情有什么深情的?” 卡琳娜十分毒舌地说道:“还有那个丑女人,一想到她这样不择手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恶心。” 你不高兴了,瘪了瘪嘴:“这些都只是村里人的猜测而已,那个女人或许真的是黑巫女,但是这不代表她对格雷下了爱情魔药啊,没准格雷是真的发自内心喜欢她呢?” 这一路上少女忍了你好多次,见你一而再当着阿洛的面下你面子,她也恼了,语气刻薄反击道:“也是,毕竟某人不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一员吗?” 你被怼得一梗,偏偏你还反驳不了,毕竟你还真打算吃下阿洛这块天鹅肉。 可你也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用力掐了下大腿,疼痛让你眼泪瞬间氤氲出水雾。 你可怜巴巴看向阿洛,尽管没说什么,但脸上那和“老公,你说句话啊”的异曲同工的神情,让他喉头一紧。 从之前到现在,你和卡琳娜这一路的交锋,准确来说是卡琳娜单方面的针对,阿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不是他有多怕麻烦,而是在他看来你和卡琳娜都是圣女预备役,一个是祇属意的,另一个则是有着强大天赋的,他作为圣子不能偏袒谁。 就像祇不能有偏爱,身为半身的他也如此。 被你这样看着,阿洛忍住了插手你和卡琳娜争执,却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他问得简洁委婉,但这并不能掩盖他言语之下的偏见和怀疑。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真的认为格雷会不在任何外界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发自真心地爱上那个黑巫女吗? 你没有像卡琳娜质疑格雷的时候那样笃定地给予答复。 他这样子让你不自觉想起了初见时候的事情,他当时曾傲慢而不自知地讽刺过你和芙丽雅没有可比性,和芙丽雅相比你的信仰一文不值。 他冒犯的不光是格雷,还有你。 你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了。 你没搭理他,故意往旁边挪了两步,瞥见到阿洛的脸色因为过于污浊的气息变得难看后你心头的郁气才消散。 果然人的快乐就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舒坦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心虚 告诉你们格雷可能是邪教徒这件事的小姑娘名叫莎娜。 你看得出来莎娜也很喜欢那个叫格雷的男人, 因此即使她被对方那样对待过也并没有责怪过他,而是将这一切归咎到了那个黑巫女身上。 “圣子大人,这都是那个坏女人的错, 格雷哥哥是无辜的,要不是她给格雷哥哥下了魔药蛊惑了他, 格雷哥哥根本不会为了她和村子里的大家生出嫌隙。” 她祈求道:“所以即使格雷哥哥真的是邪教徒,诅咒了我们,那也绝对不是出自他的本心。他是个很善良的人, 真的, 请你们相信我。” 阿洛要被屋子里浓郁的浊气给恶心得几欲作呕, 加上你刻意的远离, 他心情更加烦躁。 “相信与否并不重要,若是他真的行了叛神之举, 信奉了恶神,甚至借助恶神的力量发起了诅咒,哪怕他有再多苦衷我也不可能轻易饶恕他。” 卡琳娜见少年这么说,也赶紧表态, “对,管他是不是被蛊惑, 单单是叛神这一条就罪大恶极。你最好祈祷他是真的清白,不然一经定罪,我们一定会把他就地诛杀。” 她不顾莎娜被吓得发白的脸色, 扭头对阿洛柔声道:“圣子大人,事不宜迟, 既然可能已经有了线索,我们赶紧去找那个格雷确定看看他是不是浊气的源头吧。” 阿洛微微颔首,看你远远在那个老太太床边站着, 玉面稍冷。 “跟上。” 他撂下这两个字也没等你,径直掀开门帘出去了。 你耸了耸肩,不慌不忙跟了上去。 你不爽归不爽,却也没打算一直这样跟他置气下去。 等到阿洛脸色难看到呼吸都有些不稳后,你这才加快脚步重新走到了他旁边。 “圣子大人,你没事吧。” 你压低声音,问得很轻,蜜糖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关切。 阿洛本来还有些生气你忘了他说的话,随意离开了他身边,可看到你这担忧的神情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散了。 你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他也没告诉你真正不想你离开他身边的原因,要是你知道他是希望用你身上太阳花的香气来掩盖浊气,以你对他的在意,肯定会寸步不移待在他身边。 又嗅到了太阳花清甜的气息,他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我没事。” 从刚才你询问阿洛的时候卡琳娜也紧张往这边看来,她也不是不关心阿洛,只是她一直保持在少年身后一步位置坠着,看不见他的脸,当然,即使同你一样并肩站着,卡琳娜也是不会无礼地盯着他的脸看的。 因此在听到他回答后,你能明显听到身后的少女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再次恢复了讥讽的神情。 “你以为圣子大人是这种神力低微的弱鸡吗?这种程度的浊气对圣子大人微不足道,倒是你,与其担心圣子大人,比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一会儿那个格雷真是邪教徒,以他能够控制这么大范围的诅咒之力来看,你别说抗下一招了,连他身都接近不了。” 卡琳娜本来只是想嘲讽你几句,可说到后面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阿洛当时把你带上的时候卡琳娜不爽归不爽,想着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袯禊,因此并没有阻止,可现在看来它比想象之中要棘手多了。 “圣子大人,那个格雷如果真的是邪教徒,信奉的恶神尤不可知。如果是终焉之主厄克斯的话,你应付起来也并非易事。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在不拖你后腿的情况下帮你稍加牵制对方,看护旁人的精力却是没有了。我想和他交手起来不能分心的你也是如此。” 阿洛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卡琳娜直截了当道:“我想说莉莉就在莎娜家里待着别跟过来了,我不觉得她的存在能对制服邪教徒有什么帮助。” 其实要不是为了博取少年的好感,你压根也不想跟上来。 而且你不去,就留阿洛和卡琳娜两人独处,你更不放心。 “洛迦”给你的神器封喉被你放到了系统的道具栏里,跟那张可以逆天改命的角色卡一起安静地躺着。 你随时可以用意念查看它的状态。 从先前进村子开始,你就观察了它不下四五次,原以为这里的浊气对阿洛或多或少会有影响,可神器依旧粲然若金,没有变黑的趋势。 这说明除了让他生出欲望,把他从神坛上拽下来这一个办法能让他纯粹无瑕的灵魂出现瑕疵外,别无他法。 你对此意外也并不意外,作为光明神的最强神眷,其意志必然坚不可摧,不可转移。 阴暗的情绪,类似嫉妒,憎恨,对其他人来说处处都是可趁之机,于阿洛来说,只会被光明驱散到无所遁形罢了。 唯有欲望,欲望无影无形,一旦生出就无知无觉,即使是敏锐如阿洛也防不胜防。 “洛迦”给你限制的时间和任务的限制时间都只有一个月,攻略克劳德都用了你快一个季度的时间也只是勉强让他对你生出好感而不自知,要在这么短时间攻下阿洛这朵高岭之花,你更是压力山大。 你不能离开阿洛,不能放过一分一毫可能刷好感的机会。 “圣子大人,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不会。” 阿洛几乎和你同时出声,他向你投来了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然后对卡琳娜道:“她也会神箭术。” “什么?!” 卡琳娜难以置信地看向你,那脸上清楚地写着“一个女仆而已,竟然也会这样高等的神术”的质疑毫不掩饰。 “圣子大人,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洛皱了皱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破例将她带出来?” 卡琳娜哑口无言了。 如果是别的男人将一个女人带在身边,她或许会有一些旖旎的怀疑,但这个人是阿洛,卡琳娜完全不会,甚至是不敢将那种男女之间的污浊之事臆想在他身上。 这简直就是亵渎。 这下由不得她不信了。 怪不得在神学院那次阿洛就对你颇为偏袒,还把你带回了神殿。 原来如此,原来圣女预备役不光是她和伊丽莎白,你也在其中。 卡琳娜对你低微的身份依旧看轻,认为你这样的人是不配侍奉在光明神身边的,只是你掌握了神箭术又让她无话可说。 她咽下了心头的情绪,之后一路一改之前的针对,异常沉默。 你耳根子也乐得清净。 你朝着阿洛感激一笑,“谢谢你为我解围,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的。” “量力而行就好。” 阿洛说着不着痕迹又往你身边挪了些,本就极近的距离现在更近在咫尺,几乎快要碰到肩膀。 除了太阳花头油的气息他还隐约嗅到了混杂在其中的一点暖香。 他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但他很喜欢。 尤其是在这样混浊不堪的环境里,阿洛恍惚间有一种世间唯有你和他纯白无垢的错觉。 他心下意动,余光落到你的脸上。 阿洛心绪不宁的时候会去给花圃浇水,抚摸太阳花的每一片花叶。 在他心中除了圣洁强大的祇,就只有象征着祇的太阳花是最让人欢喜的。 此时他突然发现你也和太阳花有些像——明亮,温暖,无瑕。 这些都是祇和他喜欢的特质。 阿洛有些能理解祇对你的青睐了,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选择你。 格雷的家本来是在村尾,只是自女人走后就没回去,一直待在女人家里。 女人家在比村尾更远一些的地方,靠近林子,在树林和村子之间。 听莎娜说她经常在晚上进林子,待到天亮才回来,一般夜晚炼药效果最佳,少女猜测她多半也是在炼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女人的家乍一看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没什么特别的,可一走近那种阴冷的感觉瞬间从脚底直接窜上天灵盖,比刚踏入村子时候还要强烈数倍 几乎可以确定了,村子里的诅咒和那个叫格雷的男人有关。 “站在我身后。” 你忙退后一步,同卡琳娜站在一起。 阿洛走在前面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回应,更让人意外的是门并没有关,而是虚掩着的。 他推开门,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 没有点灯的屋子光线昏暗,也空无一人。 卡琳娜疑惑道:“他没在家吗?” 阿洛又用权杖轻敲了下地板,金色的神力涤荡开来,他感受了下,说道:“在下面。” “我想起来了,之前莎娜说他们当时发现那个女人是黑巫女就是看到了她在地下室里炼药,格雷应该就在地下室。” 你走近了些,试探着拽着他的衣角。 阿洛垂眸看着你,“你害怕?” 他没有挣开,意外的不排斥你的亲近。 害怕当然是没有的,再厉害也就是个纸片人而已。 你当然可以顺着回答,然后用的柔弱来衬托出少年的强大和可靠,让他生出对你的保护欲。 但这不是你想要的。 阿洛的保护欲和别的男人不同,他的保护欲只是对弱小的保护,而不是男人对女人的保护。 况且他之所以答应带上你就是因为你还算有用,你这时候表现得畏畏缩缩只会让他觉得反感。 你摇了摇头,仰头对上那双金眸时似被蛊惑般伸手。 阿洛睫羽轻微抖了下,你的手从他的眉头往下,轻柔又小心描摹着他的眉眼。 你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圣子大人,里面很黑,让我做你的眼睛吧。” 阿洛的眼睛并不是在黑暗环境下就看不见,而是只有在夜晚时候才会变得模糊不清。 现在不是黑夜,所以再暗的地下室对他来说都宛若白昼。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说好,只望着你的眼睛,但你知道,对他这样古板守礼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回应。 你如释重负地笑了,弯着嘴角,拽着衣角的手钻进了他的衣袖捉住了他的手。 阿洛身体陡然一僵,可对上你真诚且毫无杂质的眼神他甩开你的手的念头消弥。 反正衣袖足够宽大。 他压下心下隐隐的心虚,为自己少有的不合规矩找了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真相 卡琳娜也的确没有瞧见, 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这间昏暗且透着阴沉气息的房子里。 “圣子大人。” 明明四下除了他们并无旁人,她还是放低了声音道:“下面也不知什么情况,安全起见, 要不我先下去瞧瞧吧。” “不用,如果他真是邪教徒, 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你在这里待着,我和……” 阿洛被自己后面那句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我和莉莉下去”的话给惊到了, 明明卡琳娜和你都是圣女预备役, 不应该区别对待的, 可他却下意识将你和他放在了一起。 他拧了拧眉头, 改口道:“我们一起下去吧。” “也好,这样我们互相都有照应。” 你发现卡琳娜看似对阿洛格外倾慕的样子, 但真正对他的关注却不多。 她对少年的感情不是喜欢,而是尊敬,仰慕,甚至可以说是盲目的崇拜。 不是因为阿洛高贵的身份和实力的强大, 这种感情更像是一种万物趋光的本能。 她自己或许都没有觉察,只要是阿洛出现在她视野范围, 她的视线就会不自觉追随,但一旦阿洛的身影被你挡住了,她的眼神就会瞬间清明, 没有看不到喜欢的人的懊恼,也没有对你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嫉妒。 不光是卡琳娜, 神殿上下的人对少年也是如此。 只是程度没有少女来得这般深而已。 是因为阿洛体内有洛迦的一半神格吗? 若是如此,为什么你面对洛迦的时候没有那种强烈的被光吸引的感觉,反倒是对阿洛…… “莉莉。” 不知不觉中你们已经来到了地下室, 阿洛轻轻松开了你的手,以保护者的姿态把你护在身后。 “你一会儿和卡琳娜站在这个法阵中,这能保证你们不会被浊气侵蚀,要是有魔物攻击你们就用光箭把他们射杀就好。” 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银白色的长发即使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也似月华般倾泻夺目。 “至于阁下,既故意释放浊气引我们前来,为何躲在暗处?” 刚才阿洛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下面翻涌的浊气,他不认为能够操纵这样大范围浊气的人力量会如此不稳定,所以便猜到了 对方是故意让他发现他的所在。 “啪啪啪”,寂静的四周这几下掌声清脆又诡谲,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在骤然出现幽蓝色的火焰中,逐渐显露出了身影。 “不愧是光明神殿的圣子大人,感知力和上次来的那个老东西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我就放出了这么一点儿动静你就发现了。” 阿洛的目光落在那张被铁烙烧毁的面目全非的脸上一顿,想起了莎娜说的男人自毁容貌的事情,眼神微闪。 “你就是格雷?” 尽管已经笃定了,他还是想要亲自确认一番。 “是,我是格雷,就是你们要找的诅咒这个村子的邪教徒。” 男人承认地坦然直接,那双棕黑色的眸子里没有邪教徒的偏执和疯狂,反而平静如水。 但这让阿洛眉头更加拧在了一块。 “你看上去好像很意外,是觉得我看上去不像个邪教徒吗?” 他笑着问阿洛,那张本来英俊的面容因为这笑容格外狰狞和可怖。 加上他身上附着着的浓郁的浊气,让阿洛那样向来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人都绷紧了唇角。 “呕!” 突兀的一声呕吐打破了阿洛和格雷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你和阿洛猛地回头,发现卡琳娜扶着墙在干呕。 作为淑女,更作为贵族,卡琳娜从没有这样失礼过,她脸刷的一下从上面红到了脖子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不是的圣子大人,我平时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的,我只是……呕”! 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卡琳娜在看到格雷后实在没忍住,再次吐了起来。 “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那张脸,我……呕!” 阿洛:“……” 你:“……” 阿洛很理解卡琳娜,神力越强大越纯粹的人对浊气的感知就越强烈,卡琳娜都这样了,他对格雷的恶心程度只会只多不少。 只是他比卡琳娜能忍罢了。 格雷对于少女失礼的举止并不生气,依旧笑眯眯道:“抱歉啊,恶心到你们了。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错,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可以一辈子都不见面,偏偏你们要多管闲事。为了那么一群罪有应得的恶民这样为难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 “罪有应得?” 阿洛不悦质问:“他们不过是不希望你被那个黑巫女蛊惑将她赶走了而已,你却对他们下了那样恶毒的诅咒,究竟是谁罪有应得,罪该万死?” 金色的权杖敲击地面,黑雾被光明驱散,逼得格雷后退了好几步。 格雷忙用黑袍挡住光亮,粗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哈?你说我被她蛊惑了?” 他收敛了笑容,阴沉着眉眼死死盯着阿洛。 “你,还有那些家伙,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你们了解过她吗,知道她有多善良多好吗?是我配不上她!是我想要引诱她!不是她要蛊惑我!” “她自始至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长得不好看,就因为我这张脸,你们就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凭什么!” “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害了她!是你们!” 他突然发起狂来,周遭的浊气翻涌着朝着阿洛扑了过来。 阿洛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连手都没抬一下,那些浊气在快要碰触到他身体的时候就如烟雾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隐约中你甚至听到了浊气中的尖叫声。 你意识到这些浊气或许是活的,里面附着着恶灵或者魔物。 格雷见无法伤害到阿洛后恼羞成怒,将矛头对准了不远处脸色苍白,还在忍不住干呕的金发少女。 “小心!” 卡琳娜反应很快,赶紧凝出弓箭,可黑雾突然分裂成两团,朝着她一左一右攻击过去。 她慌一瞬,当机立断朝距离她最近的那团黑雾射去,随后忙引出另一箭,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卡琳娜暗道糟糕,以为自己今天要栽在这里的时候,一道金光嗖的一声破除黑雾。 你收了弓,小跑着过去搀扶她。 “卡琳娜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然后对上了你担忧的眼神。 卡琳娜不知怎么不甚自在地挪开视线,目光触及到了你手上神力充盈的弓箭上。 之前阿洛说你也能使用神箭术她虽相信了,却觉得会也就会点皮毛,射出的箭不是福绵软无力就是无法命中目标。 可刚才那一箭强劲又精准,比她射出的那箭还要好。 卡琳娜心情格外复杂,垂眸不发一语。 “卡琳娜小姐?” 你以为她是不小心被浊气侵蚀了,想着神箭驱散污秽,要不给她侵蚀的地方来一箭看看,没准也能起到净化的作用。 在你犹豫的时候,卡琳娜挣开了你的手。 她用力握住了弓箭,紧了又松,闷闷道:“卡琳娜。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这是认可你了? 你有些受宠若惊,那边“砰”的一声,阿洛用权杖操纵着格雷,把他整个人重重摔砸在了角落。 尘土纷扬间,神光蒙上了一层磨砂滤镜,少年的面容也有些看不清了。 阿洛缓步走到格雷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冷淡道:“你曾也是祇的信徒,我能感觉到污浊之后你的灵魂纯粹的本质。祇愿意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放弃你如今不堪的信仰,收回你恶毒的诅咒,真心真意去忏悔,去赎罪,仁慈的祇会宽恕你的。” “所以告诉我格雷,你现在还认为你做得没错,认为那些无辜的村民罪有应得吗?” 这副样子的阿洛让你幻视初见时候,他重新变得高高在上,冷漠疏离,好似一块雕刻无瑕的玉,孤傲美丽得没有一点生气。 “我没错,是你们的错。” 格雷的态度依旧强硬,咬牙切齿道:“她那么善良,她炼制的是魔药又如何,那些魔药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却畏惧她,中伤她!甚至,害死了她!” “也包括我,我的感情……也害死了她。” 你看过不少狗血虐文,不难从格雷的话中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你小心翼翼走近,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被阿洛的权杖压制着的狼狈模样,他眼神中的绝望和憎恨的情绪强烈,让你心下不忍。 你柔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她虽然是黑巫女,但她是善良的黑巫女,她炼制的不是让你爱上她的魔药,而是治病的魔药,对吗?” 格雷有了反应,从混乱癫狂的情绪中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他努力抬头,眼带希望看着你。 “你相信我说的话?” 这些话他无数次给村子里的人说,为她辩解,偏偏他们都说是他被蛊惑了脑子不清醒。 没人信他,没人信她。 你没有草率回答他,你是相信他的话,因为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可你又怕他又是真的受了魔药的影响自我洗脑了。 轻易相信了他的一面之词,这对其他村民不公平。 你斟酌语句道:“我愿意相信你,我相信那位女士是善良的,是值得被你爱的人。只是我相信你没用,要大家相信你才行。” “你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吗?” 格雷直勾勾注视着你,想要看出你是否在哄骗他,可你很真诚,你是真的相信他的话。 这个认知让他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 他没有立刻回答你,而是问道:“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配得上她了吗?” 你看着他脸上可怖的伤痕,恍惚间看到了他自厌毁容的疯狂 画面。 “配不上。” 格雷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周遭的浊气又有肆虐的迹象。 你蹲下来注视着他的眼睛,似叹息般说道:“格雷,你以为你毁掉了你的脸她就会开心,就会毫无负担同你在一起了吗?我如果是那位女士,我不光不会感动,反而会对你很失望。” “你也认为我很丑陋吗,你是在向下兼容吗,你是在怜悯我吗?你……也和那些人一样看不起我吗?——她会这样难过地想。” “不,我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但她不知道。” 你抬起手捧着他的脸,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疤痕。 “喜欢一个人是连对方的丑陋和美丽,也一并喜欢的。你爱她,连同她的丑陋,她如果喜欢你,也绝不会因为你的俊美而心生排斥和厌恶。她也会喜欢你的,你的脸,你的一切。” 格雷因为你的话瞳孔收缩着,许久,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砸在你的指尖。 他嗫嚅着嘴唇,沙哑着声音道:“真相,如果你相信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真相。” 你眼睛一亮,“太好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你想将格雷扶起来,阿洛的权杖抵在了男人的肩膀,如山的威压把他重重压下,“噗通”一声,竟生生跪碎了一块地板。 “圣子大人!” 你很生气,明明格雷好不容易放下戒备,眼看着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阿洛这样做要是激怒了对方,很容易功亏一篑。 可少年看上去比你还要生气。 他脸色沉得发黑,金色的眸子也不似平日粲然,隐隐浮着一层暗色。 “莉莉,我先前同你说了什么?” 你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刚才阿洛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离开法阵,你不光离开了,还靠近了浊气的源头。 “对不起圣子大人,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我看上去需要你帮忙吗?” 阿洛从没有这样咄咄逼人过,随着一旁格雷传来的闷哼,你发现他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格雷脊背被压得无力承受,双手死死撑着地面,咬着牙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你实在看不下去了,请求道:“圣子大人,我错了,你放过他吧,再这样压制下去他骨头乃至五脏肺腑都会碎的。” 你知道阿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拿出每次求情时候的小白花似的娇弱模样,泪眼婆娑看着他,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他很吃这一套,你几乎没有失手过。 这一次却意外的不奏效,反而适得其反。 “你在为他求情?” 阿洛的权杖抵在格雷的脊骨,你隐约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莉莉,你知道为什么魔物那么让人深恶痛绝吗?因为他们污秽,邪恶,它们会变成人类最喜欢的样子,引诱你们,蛊惑你们。上次的那只兔子是用让女孩子怜爱的皮囊对你发出了求救,博取了你的同情。这一次这个家伙,不过也是故技重施,用他自以为是的深情和苦衷让你怜悯他。” “邪教徒比魔物更可恶,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人,所以更加狡诈,善变,且谎话连篇。” 明明阿洛是在说格雷,可你却觉得“军书十二卷,卷卷有你名”。 你心虚地低下头,弱弱辩解:“可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呵。” 阿洛很轻地笑了,“是啊,万一是真的呢?那我不就成为了冤枉好人,不辨是非的坏人了吗?” 他的语气实在阴阳怪气,你鼓了鼓腮帮,意识到这家伙对邪教徒和魔物这一类的偏见根深蒂固,非你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 你没好气道:“既然圣子大人觉得我被欺骗了,又不相信他的话,那干脆就这样杀了他为民除害得了,和我这样费口舌说这么多做什么?” 阿洛不相信格雷,但他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按照原本的打算他可以给对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他不要。 那他就只有强行对他进行袯禊。 净化干净了还好,要是无法净化就只能拔除了,也就是就地诛杀。 不是他心狠冷血,而是格雷对祇的背叛毫无忏悔之心,按照神律,叛神者的下场就是如此。 他作为圣子,不可能放过叛神之人。 而以格雷如今的身体情况来看,他应该很难撑过袯禊。 那结局就只有一个“死”字。 可你应该会难以接受—— 阿洛喜欢你的纯善,又恼怒你对所有人都这样温柔善良。 一个脏脏的邪教徒而已。 他眼神晦暗瞥了眼你的手,而你抱着手臂赌气将脸别在了一边。 阿洛闭了闭眼,“好。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带你看看真相。” 他话音刚落,权杖变成了一把光剑,从背部猛地穿过血肉,刺入了格雷的心脏,那里是灵魂的所在。 神剑刺穿的是格雷的灵魂。 所有都可能是假的,而唯有灵魂是唯一真实,且不会说谎的真相。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斯丽兰 当阿洛的权杖刺穿格雷灵魂的瞬间, 四周的空间开始肉眼可见变得扭曲起来,本就黑暗的环境在这样的变化中如同漩涡,不, 更像是黑洞。 这和之前回溯的时候很像,你惊讶了一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你想要往阿洛那边去, 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少年似镜片碎裂,消失在了面前。 你心下大惊, 下意识看向卡琳娜所在的方向, 也空无一人。 一时之间这里只剩下了你。 你不敢轻举妄动, 无尽的黑暗让你无法辨别方位, 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原地等待着阿洛或者卡琳娜找到你。 你是这样想的,可下一秒黑暗中开始显露出了光亮。 细碎的, 如夏日萤火。 从远处纷至沓来,由小变大,成了一张张光屏把你围绕在其中。 光屏上有画面,你看到了一个黑袍女人, 你不知道那是谁,但她脸上蔓延得没有一块好地儿的黑色胎记让你想到了莎娜口中那个丑陋恶毒的女人。 她是黑巫女, 格雷深爱的女人。 很神奇的是,在看到她的脸的刹那,你的脑海里出现了她的名字。 斯丽兰, 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黑袍女人的脸被大块的胎记给覆盖,除了眼睛和额头位置, 没有一点白皙。 但是她并不丑,仔细看她的五官其实很精致,如果没有这些胎记的话她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真正骇人的是她的那双灰色的眼睛, 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无悲无喜,如死井一样的眼睛呢。 她透过光屏看着你的时候你连呼吸都变轻了,生怕惹得她不满。 “莉莉。” 斯丽兰唤了你的名字,就像你知道她的名字,她也知道你的名字,你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提着有些拖地的裙角,小心翼翼走到光屏面前,然后朝着她微微行礼。 “初次见面,你好,斯丽兰小姐。” 自穿到这个游戏世界以来,你一直都是底层人,见到谁都得行礼,这已经成为了你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尤其是在看斯丽兰这身不凡的气质后,你下意识拿出了对待贵族的礼仪对待她。 斯丽兰一愣,面无表情的脸上少有的有了点儿情绪的波动。 “怪不得你能在这里保持清醒。” 她这样没头没尾说了一句,然后朝你勾了勾手。 “跟我来。” 来?去哪里? 你有些犹豫,她并没有等你,转身径直往光屏最深处去。 眼看着斯丽兰的身影马上要消失不见,光屏也越来越小。 你害怕四周再次陷入黑暗,慌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你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光屏,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挣破了一面塑料薄膜,有点阻碍却轻而易举。 你松了口气,继续追着她离开的方向跑。 没过多久,你在一处树林里看到了女人的身影。 “斯丽兰小姐!” 你伸手要去抓她的衣角,这里太黑了,你怕和她再次走丢。 可你的手穿过了她的衣角。 你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她毫无所察。 [这里是格雷的灵魂深处,那个斯丽兰已经 死了,你看到的只是他的记忆。] 系统的声音解答了你的疑惑。 原来如此。 知道了自己是处于格雷的记忆里而不是什么可怕的环境里,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阿洛之前就说想要你看看真相,你想只需要跟着斯丽兰的话,你很快就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跟着女人走到了树林深处。 此时是晚上,要不是系统的箭头给你引路,你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斯丽兰在采药,而且都是一些处于悬崖峭壁上的草药。 她敏捷的就像是一只黑羚羊,在陡峭的悬崖上也如履平地。 在你惊叹于她的矫健的身手时,她已经采满了满满一背篓的药材回去了。 场景转换,斯丽兰正在熬药。 她熬药的地方是在地下室,在浓郁的草药味里你还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你发现地下室的角落堆满了动物的尸体,在面对格雷身上的浊气你都面不改色,如今闻到这腐臭的味道你却几欲作呕,可想而知这里的气息是有多难以让人忍受。 偏偏斯丽兰像是没有嗅觉一样处理着草药,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即使上面有细密的伤口也如玉一样漂亮。 她的动作很灵活利落,处理草药如同演奏弦乐一样优雅。 你渐渐看得入了神,生出一种就这样一直看下去也挺好的想法。 可有人却不耐烦了,准确来说是“锅”。 那口黑色的被火烧得发红的大锅说话了,粗噶的声音吓了你一跳。 “你能不能等一会再处理那些草,我快饿死了,我要吃肉。要是你再不给我肉吃,我就把你的药熬烂。” 斯丽兰叹了口气,无奈起身把一只兔子扔进了锅里。 几乎瞬间,兔子连毛带骨都不剩下。 “还有吗?这点儿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斯丽兰又扔了两只山鸡和一条鹿腿进去,黑锅才勉强吃饱,哼哼唧唧地开始干活。 根据系统的扫描,你知道了这口黑锅是斯丽兰的本命魔器,是用来炼制魔药的。 用它炼制的魔药效果绝佳,在不会浪费一点药材的同时还能将它们的药效发挥到最大程度,就是有一点不好,这魔器是个好吃懒做的,不给肉吃绝不好好干活。 地下室里的那些动物就是斯丽兰给它准备的储备粮。 吃饱了的黑锅三下两除二把今天的药给炼制好了,斯丽兰取出药包好,出了地下室回到了上面的屋子里。 你跟着她上去,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 系统显示是格雷。 他气若游丝,一看就病入膏肓。 斯丽兰走过去将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他,言简意赅道:“吃。” 格雷很信任斯丽兰,也不问这是什么,接过药丸塞进了嘴里。 见他把药咽下去了后,斯丽兰转身又要回地下室继续处理没处理完的药材,格雷抓住了她的衣角。 “你能治这种疫病?” 斯丽兰盯着男人那张英俊的脸,顿了顿道:“你的病情不严重,我尚且能医治,但是村子里其他人就不行了。” 格雷的眼睛黯然了走去。 他父亲去得早,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他的母亲也患上了这种疫病,而且比他更严重。 格雷吃了药后很快就有了好转,他挂念着家里的老母亲,道了谢后匆匆离开了。 斯丽兰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没有移开视线。 你想两人大概就是这一次开始互相生了情愫。 时间在格雷的记忆里光速而过,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月过去了。 格雷的母亲生命垂危,在他绝望至极际,斯丽兰来了。 因为是黑巫女,她有些畏光,这还是她头一次白日出门。 她看着男人哭得通红的眼睛,眼神里的脆弱和哀求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斯丽兰用小刀划破了手指,黑红色的血沁出,她将血送到了女人的嘴里。 黑巫女的血是不可再生的,失去一滴就少一滴。 她恶狠狠警告格雷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他的母亲会被诅咒,不得好死。 格雷痴痴望着她,在斯丽兰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了,满意地准备离开,男人突然上前抱住了她的腿。 “你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的母亲,请,请让我报答你吧。”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格雷喉结滚了滚,喑哑着声音,眼神灼热注视着她。 “那你……需要我吗?” 格雷和斯丽兰就这样在一起了。 斯丽兰讨厌麻烦,她知道格雷在村子里很受异性喜欢,她不想被那些爱慕他的姑娘们骚扰,于是只允许他晚上偷偷来找她。 因此除了格雷的母亲,没人知道他们两人在交往。 在格雷和斯丽兰甜蜜热恋的时候,那场突如其来的疫病还在村子里席卷。 每天都有人发病死去,又有新的人被传染。 村子里的人找了牧师,找了医生,他们都束手无策,不得已,他们斥巨资请了附近的一家神殿的神官来查看情况。 那个神官说他们这是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就在村子里,只要把它铲除,村民们的病就会不药而治。 起初他们以为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是林子里有潜藏的魔物,但搜寻了好几轮也没发现任何魔物的存在。 反倒是在晚上搜寻魔物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格雷和斯丽兰的事情。 “听说了吗?铁匠家的那小子和那个穿着黑袍的丑女人在一起了。” “铁匠家的?你说的是格雷吗?不可能,格雷那么英俊的小伙子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怪女人?” “对啊,我们也觉得纳闷儿呢。他们两个平时都没怎么接触过,而且那个女人才来村子没多久,怎么就好上了呢?跟被下降头了似的……” 一个妇人说到这里惊愕地捂住嘴。 “你们说,神官说的那个不干净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她?” 只是一个猜测,可对于如何也找不到疫病源头的村民们却似救命稻草般。 “没错,一定是她。她每天晚上都会出门,白天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而且格雷,格雷还那么迷恋她!她肯定不对劲!” 于是他们趁着斯丽兰出去采药的时候,闯入了她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堆积的动物尸体血肉模糊,给他们巨大的冲击,更让他们觉得可怕的是那口会说话的黑锅。 斯丽兰是黑巫女的身份暴露了。 村民们偏执地认为斯丽兰就是疫病的源头,想要将她铲除。 但他们哪里是斯丽兰的对手。 斯丽兰不俗的实力让他们感到畏惧,同时更笃定她的来者不善,是她的到来带来了疫病。 他们再次找上了那个神官。 神官的实力有限,也无法将斯丽兰制服。 “你们这个村子的地底下浊气很重,曾是恶神陨落的地方,那个黑巫女之所以来这里恐怕也是看中了这点。她在这里力量比在外面要强大,你们先把她赶出村子,之后我再动手。” 村民们听从神官的吩咐,以她不走就要把格雷和他母亲驱逐出村子为威胁,逼迫斯丽兰离开村子。 “求求你们放过斯丽兰,她不是坏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没有对我下魔药,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格雷跪在地上请求村民们,一个石子用力砸到了一旁的斯丽兰身上。 是莎娜。 小姑娘眼神怨恨而嫉妒,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是因为你我们才变成这样子的!滚出去!滚出村子,滚出格雷哥哥身边!就算格雷哥哥没有被你下药也不是真心实意跟你在一起的,他只是为了报恩,你这样的丑八怪根本配不上格雷哥哥,不配他的喜欢!” 一直没有反应的斯丽兰在听到莎娜的话少有地沉了脸色,她看向格雷。 她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因为报 恩才和她在一起的,可话到了嘴边,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斯丽兰攥着衣袖,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格雷犹豫了。 只是那么一瞬的犹豫,他永远失去了斯丽兰。 你一直跟在斯丽兰后面,目睹了她离开村子后的所有遭遇。 她刚离开没多久便落入了神官的圈套,好不容易挣脱后,从林子里冒出的村民用铁锹猛砸到了她的脑袋。 一时间她眼前发黑,视野模糊。 温热的液体从她头上流下来,她耳朵嗡嗡的,意识也濒临溃散。 斯丽兰原本是可以避开的,只是在看清那个女人的脸的时候,她恍惚了一下。 是格雷的母亲。 “对不起孩子,谁叫你是黑巫女呢,你不该挟恩图报,不该蛊惑我的儿子的,都是你的错,这都是你的错。是你带来了灾难和痛苦,这一切都该由你来偿还。” 女人颤抖着手胡乱说着道歉和怨恨的话语,然后扭头对村民们喊道:“快来,她的血能治病,快!别让她的血流干了!” 斯丽兰被蜂拥扑上来的村民取干了血,她似乎感觉不到痛苦,冷漠又麻木地看着他们疯狂可怖的举动。 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得救了,疫病的源头被铲除了,他们也得到了治病的血液。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才是厄运的开始。 第一个死掉的是格雷的母亲。 她突然喘不过气来,心脏抽痛,僵硬倒在了地上。喝了斯丽兰血的人也接连出现了这种情况。 你猛地想起了之前女人对格雷的警告——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的母亲会不得好死。 黑巫女的血能救人也能杀人。 当初格雷服用的药丸里也参杂了斯丽兰的血,所有喝了她的血的人都死了,斯丽兰唯独放过了他。 而血液之间的链接让格雷清楚地感知到了斯丽兰死前遭遇的一切痛苦和折磨,他无法原谅村民,更无法原谅自己。 他祈求光明神惩戒那些幸存的村民,惩戒自己。 神明没有给予他回应。 正神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他只会劝你放下仇恨,选择原谅。 格雷理所当然的叛神了。 他诅咒村民,诅咒自己,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恶神重生的献祭。 看完了格雷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你一点也没有得知真相的开心,心里跟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那些幸存的村民只是没有动手,但却是知情的,把斯丽兰推向死亡的凶手。 格雷的报复没有错。 即使格雷诅咒了他们,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可阿洛和卡琳娜不会这样想,尽管男人情有可原,斯丽兰也不是邪恶的黑巫女,可两人一个叛神一个不祥,以阿洛那极端的性子还是会惩戒男人对祇的背叛。 你心情有些烦躁。 “咔嚓”一声,锁住记忆的光屏碎裂,你回到了昏暗的地下室。 格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周围却没有阿洛和卡琳娜的身影。 [系统,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没回来,是还没看完记忆吗?] [他们看不到格雷的记忆。] [为什么?] 系统回答道:[因为他们的傲慢和偏见,即使看到了所谓的真相也不会相信。] [尤其是阿洛,他不懂什么是爱,在他眼里一切非黑即白。他心底不认可格雷和斯丽兰,自然会被困在其中不能出来。] 你听了系统的话突然明白了之前斯丽兰为什么会说只要你能保持清醒,是因为三人中只有你自始至终没有对他们抱有任何偏见,不仅是对他们的感情,还有对他们邪教徒的身份。 可你一个人出来有什么用?你的任务对象还在里面呢。 你看到格雷身上还插着阿洛的权杖,试探着上前握住,想要重新进入格雷的灵魂深处。 熟悉的空间扭曲感再次传来,在你晕晕乎乎间系统再次发布了任务。 [主线“陨落的圣子”已开启,任务达标成就—— 由于感受到了爱。]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诅咒 系统零帧起手, 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再次睁眼你发现你再次回到了最初的那片混沌中。 没有光屏,没有斯丽兰, 也没有了格雷的记忆。 变成了真正的虚无。 不过因为你能够自如离开格雷的灵魂,你并没有感到多慌张。 你看不见自己踩在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黑漆漆的让你总觉得像是泥潭,你爱干净,走路的时候小心翼翼提着裙角, 生怕把裙子给弄脏了。 系统这次发布的任务让你有些惊讶, 你以为只有攻略对象才会涉及到主线任务, 不曾想这次的主线任务居然和阿洛有关。 不过这也正常, 毕竟他是洛迦的半身,也算间接关联。 就是这次的主线任务不像之前那样清晰明了, “陨落的圣子”这种任务名倒也好理解,根据你多年玩游戏的经验无非是让你把阿洛从陨落中解救出来,就是那个成就就很模棱两可了。 “由于感受到了爱”。 谁感受到了爱?你还是阿洛?亦或者是这个灵魂深处的其他人。 还是说都有。 你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对象最有可能指的是阿洛,一来是每次系统发布的前后任务都是有关联的, 一般上一次任务达成后会进而推动下一次任务,既然神降的完成需要从阿洛身上入手, 而要从阿洛体内取出另一半神格,就得让他生出欲望,露出破绽。 而感受到了爱, 不就是动心的征兆吗? 另一方面你还得把他从这里带出去,他是因为对格雷和斯丽兰这样叛神和邪恶的存在有偏见, 如果他感受到了爱,不就意味着他相信了他们的感情,不就能从这里出去了吗? 所以你的任务看似有两个, 实际上其目的都只有一个——攻略阿洛。 之前你还头疼有卡琳娜在,少女是阿洛毒唯,你一靠近阿洛她就暴跳如雷,现在这个情况也算是因祸得福,给了你和阿洛单独相处的空间和机会。 根据系统地图显示,你处于的这片虚无是格雷灵魂的虚无之地,简而言之就是他失去至亲,失去挚爱后万念俱灰,所生出的心中荒芜。 只要穿过这片虚无之地,你就能得见光明了。 这里的空间实在太大了,而且还伸手不见五指,走错一步都有可能和终点背道而驰。 你没有盲目乱走,而是利用体内厄克斯的烙印去反向感知阿洛的存在。所谓的反向感知很简单,暗属性和光属性互相排斥你走哪个方向会觉得不舒服,那阿洛多半就在那个方向。 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你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然后倒腾着腿加快速度往目的地跑去。 你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一时半会儿是跑不出去的,但你发现你的心理准备还是准备少了。 你在这里面没日没夜跑了整整三天,别问你是怎么在这团黑漆漆的空间里知道具体时间的,因为你有系统。 终于,在第三天凌晨,你终于从这鬼地方离开了。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微弱的晨光都能把你的眼睛刺痛。 你抬起手挡住日光,等到稍微适应了之后这才眯了眯眼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等到看清楚不远处的房子后,你愕然发现这里竟然是村子附近,更让你意外的是你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给换了,从原本标准的女仆裙变成了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裙。 你背后还背着一个小竹篓,里面放着带着泥土的蘑菇和沾着露水的各色野花。 你心下一动,点开了系统面板。 你把扫描功能对上了你的脸,扫描结果很快就有了显示—— [角色/玩家:莉莉(女仆/村民)] 村民?你吗? 正在你疑惑的时候,一个农妇提着菜篮笑眯眯走过来同你打招呼。 “莉莉,大清早的又去采蘑菇啦。” 系统自动扫描了眼前女人的信息,你根基上面的信息从善如流答道:“达里安夫人早上好,劳烦你代我同达里安老爷道谢,感谢他之前给我借的那本书,为我解答了不少问题。” 女人一愣,随即捂着嘴笑道:“你这孩子,什么夫人老爷的, 叫我们婶子叔叔就成了。” 呃,习惯了。 谁叫你平时面对的不是贵族就是神官这种身份尊贵的人物呢。 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等到女人走后你才大致上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格雷的灵魂深处,一切都是由他的记忆组成的,你这个外来人要在这里待下去而不被驱逐,则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村民。 且一般进入别人灵魂里的人都会被同化,失去原本的记忆,成为其中的一员,简而言之就是无自我意识的NPC。 你没有这个问题,因为你得到了格雷的认可,他没有抹去你的记忆,然后你能在他的灵魂中保持清醒。 当然,就算他抹去了你的记忆,有系统在,你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些都不重要,管在这里生成的身份是村民还是公主,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到阿洛。 你再次利用烙印去感知少年,这一次被排斥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这意味着他就在附近。 你沿着那微弱的气息去寻找,从村子外围找了一圈,最终在村尾的一处巷子里找到了他。 要不是系统的扫描结果,你根本认不出他来。 在你印象中的少年是一切圣洁,纯白的代名词,银白色的长发,洁白的衣袍,就连每一寸肌肤都如玉胜雪。 可那个巷子角落里的人一身脏污,白色的衣袍破烂不堪,上面沾染着黑色黄色,分不清什么东西的粘液污秽。 那头漂亮的银发一大半成了黑色,只有垂落在面颊处的一两缕是银白的。 好像一只坠落泥潭的雨燕,陷入其中,连挥动翅膀都做不到。 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为阿洛只是没办法从这里出去,结果他怎么还伤得这样重? 是格雷做的吗?因为强行进入他的灵魂所以被反噬了? 但两人实力差距悬殊,阿洛捏死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真正该吃亏的也是格雷才对啊。 [是诅咒。] 系统的回答给非但没有让你豁然开朗,你反而更震惊了。 “不可能!格雷的实力有限,要是他的诅咒真的那么强大,早在我们进入村子里的时候阿洛就该被浊气感染了,而且我和卡琳娜都没事,唯独他有事不是很奇怪吗?” [因为不是来自格雷的诅咒。] 系统又说了句让你更加匪夷所思的话,这一次没有等你追问,它主动给了你解释。 [经扫描发现,阿洛的灵魂深处有一个比格雷的诅咒强大数百倍的远古诅咒,追溯时间的话可能至少在几万年前。本来这个诅咒被压制得好好的,百年内都不会反噬,但是因为他进入了格雷的灵魂,诅咒受到格雷的诅咒之力被激活了。] 好复杂,不过你大致上明白了。 简而言之就是阿洛很早之前就被下了诅咒,那个诅咒很有可能是针对洛迦下的,因为阿洛是人类,不可能活几万年。 而少年体内有一半洛迦的神格,这个诅咒也被留在了他的体内。 原来任务中的“陨落”是这个陨落啊。 “那他还有记忆,还认识我吗?” [应该有,毕竟他是半神之躯。] 这样啊。 要是你和他都有记忆的话可对攻略没什么好处。 试想一下,你知道他的身份,那你对他的态度自然毕恭毕敬,对他的好也成了身份尊卑下的理所当然。 阿洛会因为你因为他是圣子而对他好而感动,甚至心动吗? 答案是否定的。 可如果你“失忆”了呢? 你对他的好是出于同情,是出于纯善且不求回报,阿洛再铁石心肠也不可能不会触动。 这么想着,你面上露出了好奇和害怕的情绪,小心翼翼往角落处狼狈不堪的少年看去。 在你目光看过去的瞬间,阿洛也发现了你。 他伤的太重,神力无法施展,反应也格外迟钝。 等到那双金眸有了焦距,把你这张脸和记忆里的人对上号后,他瞳孔一缩。 你还没来得及发挥出你精湛的演技,阿洛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挣扎着往更深更暗的角落爬去。 他想要远离你,把自己藏起来。 你怔然了一瞬,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你试探着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脚步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巷里格外清晰。 阿洛如惊弓之鸟一样身子一颤,随便从地上拿了一块破席子盖住了自己。 啊,是真的,他真的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这副肮脏狼狈的样子被你看到。 这可真是稀奇,你还以为在阿洛眼里你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在意你的看法。 是因为圣子包袱吗?怕自己不得体的样子给祇蒙羞吗? 这倒是可以理解。 只是抱歉了,要是平常时候你肯定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给他留够尊严和体面,但为了任务,你不得不做个恶人了。 你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过去,阿洛退无可退,背抵在冰冷的墙面,见你还在往前,声音急切道:“别过来!” 你听话地停下了脚步,怯怯地揪着裙子,柔声问道。 “先生,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阿洛听到你的称呼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如今这副尊容你要是能认出他来就有鬼了。 他稍微松了口气,衣袍下的手指蜷缩着,刻意压低声音回绝了你。 “不需要。” 你皱了皱眉,“可是你的样子看上去很糟糕。” 你蹲下去和他直视,蜜糖色的眸子在黑暗的环境里格外明亮。 “你真的没事吗?” 阿洛垂眸避开了她的目光,“……没事。” “真的吗?那你没事可以站起来走两步给我看看吗?” 你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看着他,提出要求。 阿洛不说话了。 “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还说自己没事。” 你嘟囔着:“真是的,有困难就说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伸手去扶他,他忙避开。 “别碰我。” 接二连三的拒绝让你有些生气了,你想着反正你现在的人设是失去记忆的无知村民,无礼一点应该也没什么。 反正他现在也无力反抗,你干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用力从地上拽起来。 阿洛想要挣开,你的手却用力扣在了他的腰上,把他大半个身子往身上带。 他从没有和人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你的手隔着衣料,那温软的温度清晰留在他的皮肤,他突然不动了,连呼吸都不知什么时候屏住了。 这和之前牵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阿洛觉得自己被包裹在一个名为莉莉的空间里,太阳花的味道,还有再也无法忽视的属于少女的馨香,不受控制的往他鼻子里钻。 他太虚弱了,根本没有挣开你的力气,可刻在骨子里的克己复礼让他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亲密。 阿洛只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像少吸入一点就能少一些逾越的负罪感。 似乎这样他还是他,那个公平公正,不为任何人所动的圣子。 阿洛被你带回了家里,在这里你的设定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因此你的条件并 不算好。 你的家很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 和阿洛平素住的辉煌华丽的神殿是完全不能够相提并论的。 饶是你在推门进来的时候都被这狭窄的空间给吓了一跳,你面上不显,余光打量着少年的表情。 他也有些惊讶,却并没有任何嫌弃。 这让你松了口气,扶着他把他轻轻放在了床上坐着。 “你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去烧水。” 你不等他回应,推开门又出去了。 阿洛局促坐在床上,身上的疼痛他早已麻木,唯有那粘糊的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黑色粘液让他难以忍受。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诅咒,而且是很恶毒的诅咒。 诅咒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下咒之人会将对方最害怕最厌恶的东西作为诅咒,像格雷村子里的人最怕死,所以他的诅咒就是死亡,而作为光明神的神眷,阿洛最讨厌污浊。 这些粘液不是单纯的粘液,是浊气和魔气浓稠到了极致的产物,它附着在诅咒中,一旦被激活就会源源不断分泌,从他的每一寸皮肤中渗透出来,将他的身体,神力,乃至神格都一并污染。 阿洛看着自己慢慢变黑的头发,混浊不堪的衣袍。 那些粘液从他心口处渗出,顺着皮肤缓缓流淌,浸湿了衣服,连带着被褥也给弄脏了。 他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嘴唇,撑着床板想要起身从床上离开。 可是刚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嘀嗒”一声,粘液滴到了地板上。 阿洛僵硬着身体,一时之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时候你烧好水进来了。 看到少年弯着腰,用一种半坐半站的别扭姿势像是被定身了般,你忙放下水盆过去把他重新摁回了床上。 “你需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被子……” “你要被子啊?你很冷吗?” 你略感为难道:“可是我只有这一床被子,要不这样,我去衣柜里把我的衣服拿出来给你铺上?” 他还在盯着你看,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我家就这个条件,让你见笑了。” 阿洛深深望着你,金眸闪了闪,你还没来得及辨认那是什么情绪,他迅速低下头,用比你更小声的声音道:“被子弄脏了。” 你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不就是一床被子吗,我一会儿洗洗晾干不就成了。” 阿洛见你真的不以为然,反而更内疚了。 “可是你刚才说了你只有这一床被子。” 是因为受伤了所以人也跟着变得有些柔软了吗,平时的阿洛看上去虽然好说话,骨子里可是格外强势的。 你饶有兴致看着他忐忑不安的样子,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你抵着下巴,故作为难,“是啊,只有一床被子呢。要是洗了不到明天肯定干不了,晚上就没得盖了。” 阿洛一听忙道:“我可以帮你弄干。” 他说着努力凝聚了一点神力在指尖,这点神力用来祛除被子上的脏东西有点难,但烘干一床被子却绰绰有余。 可刚凝上,阿洛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的你还没认出他是谁,这样一来不就自爆身份了吗? 他忙收了神力,你的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他的手,一脸惊奇地盯着他的手指看。 “咦,刚才那是什么?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你看错了,我……” 阿洛否认的话说到一半,错愕地看向你。 “你叫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是啊,亮晶晶的,闪闪发光的,特别漂亮,比我看到的萤火虫还要好看,就像是,就像是……” 你绞尽脑汁思索着恰当的比喻,抬头对上了一抹粲金。 “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一起 阿洛发现你失忆了, 你认不出他的神力,也认不出他来。 你的记忆被完全篡改了,在这里你不是女仆莉莉, 也不是信徒莉莉,你只是一个普通平民莉莉。 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知怎么松了好大一口气,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祇选中的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圣女的神眷,你们两人地位相当, 同样作为祇的半身, 他不想让你看到他这副不堪的样子。 仅此而已。 “你是不知道, 我刚才远远看到你, 还以为巷子里有一头鬣狗呢,你的眼睛又是金色的, 里面又暗,亮得特别吓人。我本来吓得都想掉头就走了的,可是你不仅没有冲过来攻击我,还特别慌张地躲起来了, 好像生怕我被吓到似的。” 你一边拧毛巾,一边絮絮叨叨道:“所以我就想啊, 那肯定不是鬣狗。哪有鬣狗那么胆小,那么体贴的?然后我就好奇呀,就大着胆子走近来一瞧, 嚯,竟然是个人。” “哈哈, 谁能想到那团黑乎乎的会是个人呢。” 阿洛看着你眉飞色舞的样子,一会儿惊讶,一会儿高兴, 生动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不解问道:“我是个人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吗?” 你摆了摆手,“没,就是觉得好神奇啊,怎么会有人黑成个煤球似的,好搞笑哦。” 阿洛依旧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也能明白是自己的样子太过滑稽的缘故。 你在笑他,这让他有些生气。 要是放在以前你是绝对不敢对他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的,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谁了,所以你现在格外的胆大包天。 本来他想着你是不知者无罪,情有可原,可你不光嘲笑他,还上手了。 “不过有一说一,你这身上是怎么弄的?黏糊糊的,是在林子里碰上了史莱姆了吗?不对,史莱姆可不是黑色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可你也的确好奇它的手感,伸出一根手指挑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戳了下。 冷不丁被戳到脸颊的阿洛一激灵,抬手打掉了你的手。 “放肆!” 他现在虚弱的没什么力气,这一下软绵绵的,一点都不痛。 但你和他都同时愣住了。 阿洛看着你捂着手背低头不语的样子,嗫嚅着嘴唇。 “抱歉。” “对不起。” 你们又同时道歉了。 你愣了下,抬头看他同样怔然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对不起,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就碰你,实在太失礼了。你能原谅我吗?” “……没关系,我也有错。” 互相道过歉后,你们很有默契的将这件事给揭过,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你将毛巾递过去给他,阿洛道了声谢谢接过,他没有着急擦脸,慢吞吞的将自己的手给擦拭干净。 那个粘液带着血腥和一股难闻的灰烬味道,即使擦干净了,在下一次夜晚降临的时候又会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 而且还带着腐蚀性,他的衣服就是这样被弄破的。 阿洛看着被灼烧得发红的手,猛地想起了什么。 “你的手!” “嗯?我的手怎么了?” 你不解地翻看了下双手,上面除了刚才碰到的那点儿粘液并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你顺势在他的毛巾上把粘液擦去,白皙的手指没有任何被灼烧的痕迹。 不光是你的手,阿洛发现你的衣服也没被腐蚀,就好像那些粘液收敛了尖锐的锋芒,生怕伤到你似的。 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你被那个给他下过诅咒的家伙给庇护着,简而言之你就是对方的信徒——但这不可能,你被祇所青睐,祇是不可能会看中一个邪神的信徒。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你的灵魂足够纯粹,纯粹的善是恶的克星,如同光明天生压制黑暗一般。 阿洛笃定你是后者,也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没事。” 他用毛巾继续擦着身体,但也只限于裸露在外的地方,手和脖子。 你皱了皱眉,“你这样擦不干净的,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 阿洛毛巾都差点儿没拿稳,一脸震惊。 “你怎么这副样子?怕我占你便宜啊。” 你失笑道:“你想得倒挺多,我连你是美是丑都不知道,再说了你这模样我不嫌弃你就算了,怎么可 能对你图谋不轨?” “来,把毛巾给我,我给你擦。” 你去拿毛巾,发现阿洛死死抓着,你费了好大劲儿才拽出来。 你三两下把毛巾洗干净,刚抬头,床边空空,少年已经躲到了床里面。 他一脸警惕看着你,一副防狼的模样。 “……” 你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妥协了。 “好吧,我不擦了,你自己擦。” 你把轻轻毛巾放在他手边,看着他一身脏污眉头紧皱,然后端着水盆转身出去了。 阿洛见你走了才去拿毛巾,他想起你走之前那个略微嫌弃的眼神,顿了顿,最终也没有将这件唯一的衣物褪去,只默默用毛巾擦拭衣服上附着的粘液。 他擦了好一会儿,那件衣袍也只是从漆黑到成灰黑。反而自己好不容易擦干净的手又给沾染上了脏污。 阿洛拿着重新变得黑乎乎的毛巾有些不知所措,这时门外传来了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你抱着一个大木桶哼哧哼哧进来了。 也不等阿洛反应,你又再次哼哧哼哧出去,一盆一盆接热水倒进了桶里。 等水好不容易倒满后,你喘着气招呼阿洛,“快来,进来洗。” 氤氲的热气蒸腾,你的脸被熏得发红,眼睛也显得湿漉漉的。 阿洛在被神殿的人接回去的那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浑身也是脏兮兮的,当时的神侍想要给他焚香沐浴,这对于位高权重的神职人员被人侍奉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他也尽量放松让她们侍奉了。 可是当神侍碰到他的时候,他似被针扎了一样难受,连神力外泄了都没发觉。 大神官当初对他异常的行为做出了解释,他说大约是因为他是圣子,是最为纯洁的存在,轻易不能让人触碰。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光是宽衣沐浴,平时就连被人注视眼睛也让阿洛感到十分冒犯,就好像他生来就是俯视众生,不被人允许直视的一般。 这些都被他们归于祇对他的偏爱。 阿洛也对此引以为豪。 不光是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是祇的,他不希望你看到他的狼狈,也是因为即使这样不堪的样子也只有那位能看到。 是了,即使你不记得他了又如何,他还是他,那个光明神殿高高在上的圣子。 他面对你的时候不需要有任何的不安和局促,他只需要用平常态度对待你就可以了。 阿洛将从之前被诅咒反噬到被你发现的紊乱情绪一并压下,眼神平静地看着你,用柔和却强势的语气对你道:“我要沐浴,你先回避一下。” 嚯,瞧这小子这高傲的样子。 你现在可不是信徒莉莉,你可不管什么尊卑高低,微抬着下巴,哼哼了两声。 “你要沐浴?你要怎么沐浴?你连从床那边走到这里都费劲儿吧。” 阿洛沉默了一瞬,“……我可以,只是多费一点时间而已。” 你拿水瓢啪啪敲了两下木桶,不满道:“就你那龟速,等你爬进木桶了水都要凉了吧。这水可是我辛辛苦苦烧的,辛辛苦苦一盆一盆灌满的,要是凉了我又得重新烧。” 都过了这么一会儿了,你说话还有些喘,是真的累到了。 阿洛心下虽过意不去,可他实在没办法接受你帮他沐浴。 “凉了也能洗的,我不挑。” “啪”的一下,又是一声,这一次你砸的是木桶里的水。 水花四溅,房子就这么点儿大,有几滴还溅到了他的脸上。 “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这是挑不挑的问题吗,洗凉水澡是会生病的!你本来就很虚弱了,一会儿要是发热了我跑去镇子上叫医生,医生还没赶来你估计就撑不住撅过去了,那才是真凉了!” 阿洛被你泼辣的样子给唬住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说话。 也是,你在面对他的时候走的可是娇弱小白花人设,能不被吓到吗? 你也没有为了攻略他而迎合他的打算,自从那次看到卡琳娜用自己的实力得到了阿洛的赏识和帮助后,你悟了。 喜欢上伪装的你有什么好值得夸夸其谈的,要攻略也要让对方接受真实的你才叫真本事。 不过你也掌握着度,在不会引起对方反感的范围内展示自我。 就比如现在,要是再继续下去,阿洛不会觉得你真性情,只会觉得你泼辣无礼。 你装作懊恼的样子,斟酌着语句,“抱歉,我话说太重了。我没有要咒你的意思,我就是单纯担心你而已。”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扶你过来,再不过来水就真的要凉了。” 你三两步走过去,强势地挽住他的手臂,把他半拉半拽到了木桶边。 你转过身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害羞,我不看你,你脱了衣服自己进去吧。我就帮你擦一下你看不到的后背,擦干净了就走,不会打扰你的。” 你都做到这份上了,阿洛也知道自己再推辞下去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他想着当时的自己没被诅咒反噬,神力充盈,现在的他连凝聚神力把身上的污浊清除都做不到,就算本能排斥你的碰触对你造成的伤害也是不痛不痒。 阿洛放心下来,余光飞速看了你一眼,见你当真转过去了甚至还贴心的把眼睛捂住了这才开始脱衣服。 他常年有神力加持,即使冬日穿一件也不会觉得冷,哪怕是这一次代表神殿袯禊也只是在外面套上了一件象征身份的用金线绣着的太阳花与日月星辰的白袍。 阿洛把已经看不出一点花纹的衣袍褪去,里头的单衣更是被渗透得粘在了身上,紧紧贴在皮肤纹理,扯动的时候那种被腐蚀和粘腻阴湿的刺痛感让他闷哼了一声。 你捂着眼睛的动作一动,瞧瞧从指缝里往外看。 当然,你还没有大胆到真的转身去偷看,你是利用系统在看。 系统将屋子里的画面全部投影在了你的眼前,你以为你会看到什么春光乍现的劲爆场面,然而,你只觉得眼前一黑。 真,眼前一黑的那种。 少年将自己黑漆漆的衣物褪去后,暴露在外的身体依旧是黑漆漆的。 哦,有一个地方是白的,他的左胸口。 也就是心脏位置。 你蓦得想起了洛迦的命令,他让你用神器刺穿的位置也正好是阿洛的心脏。 于人而言心脏是要害,对半神之躯的阿洛而言你不这么认为。 如果神和人的弱点都一样的话,那人和神又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有些明白了,不是神的弱点是心脏,是阿洛的弱点是心脏,同样那也是他最为固若金汤的地方。 不然在这样强大的诅咒之力的反噬之下,他身体每一寸肌肤几乎都被侵蚀,唯独心口位置依旧纯白无垢。 只要心是干净的,他便无坚不摧。 怪不得洛迦会让你引诱他,心动了才会有破绽不是? 明白了洛迦的“良苦用心”后,你越发觉得他不像光明神,简直恶劣狠毒到比厄克斯还像个邪神。 你不是单纯怀疑,你是真的有找系统确认的,然而让人失望的是无论系统扫描多少次,显示的结果依旧是光明神……的二分之一。 管他二分之一还是四分之一,那家伙正儿八经是光明神,你的攻略对象无误了。 木桶里的水很满,阿洛怕动作太大溅到你,入水尽可能轻之又轻。 他自认为发出的动静可以忽略不计了,可在他刚进木桶的下一秒,你便转过来了。 阿洛被吓了一跳,要不是扶着木桶边,可能会摔在里面。 你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里面很滑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闷闷道:“没有。” 阿洛从没有使用过这样传统的方式沐浴,平时一个去尘神术就解决了,这样全身赤裸浸泡在水中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尤其身边还有人在的情况。 你歪头问道:“你怎么还不转过去?” 阿洛有些犹豫,顿了顿,“你能不能像刚才一样捂着眼睛?” 他此时在木桶里,整个身体都在水中,只露出一个黑黑的脑袋。 要不是那双眼睛还是 金色的,你都要以为眼前的是洛迦。 “可是我捂着眼睛就看不见了啊,我看不见也就没办法给你擦干净了。难道你想身上一直都这么脏兮兮,黏糊糊的吗?” 阿洛最爱干净,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沉默地背过身,黑色的长发中有几缕银白格外明显。 木桶在你胸口位置,站着刚合适。 你将毛巾搭在木桶边,伸手,动作轻缓的将他如墨散在水中的头发拢起。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的目的当然不是真的要给他擦背,这只是顺带。 你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你没拿毛巾,用手背试探地碰了下他的脖颈。 阿洛身子一僵,虽没有挣开,你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你装作没看到,说道:“你脖子后面好脏,估计只用毛巾擦不干净,我先用手帮你把上面的粘液揉搓掉。” 你的脸和身材或许比不上卡琳娜和伊丽莎白这样的大美人,但你的手很漂亮,骨肉匀称,白皙修长,唯一不足的是当牛马久了,加上前段时间一直在苦练箭术,导致手上生了层薄茧。 本身也无伤大雅,反正是美是丑阿洛背着也看不到,只是阿洛的皮肤太细嫩光滑了,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你都没怎么用力搓揉,那里就留下了一道红痕。 这让你不禁想起了克劳德,那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是这样的细皮嫩肉。 你有些生气,怎么这年头的男孩子一个两个的皮肤比你一个女孩子都要好。 你收敛心中微妙的嫉妒,动作更轻更柔了。 可这样反倒是阿洛不大自在了,他本来已经适应了粘液灼烧的疼痛,突然感受到你这样温柔的力道,他反而无所适从。 他抿着嘴唇,觉得不光是脖子痒,喉咙,还有心脏都有些痒。 阿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你还是从每一次碰触下的轻微颤抖中感觉到了。 他在紧张。 这是个让人惊喜的发现。 这说明即使圣洁如阿洛,也是和普通人一样,会紧张,会害羞,也会……动情。 他的反应给了你很大的信心,你不怕阿洛难攻略,就怕他真的是个性/冷淡。 哦,是个正常男人就行。 你的动作从一开始的正经揉搓带着点儿挑逗,到全程挑逗。 你故意用虎口的薄茧去摩挲着他的颈侧,很轻,很缓。 “你身上这些都是什么?是史莱姆吗?怎么那么顽固,我弄了好久都弄不干净。” 你说着又用指甲去刮,从颈侧到另一边,少年细腻的肌肤很快就留下一圈红线。 阿洛呼吸重了一分,长长的睫毛下眼尾隐隐泛红。 “嗯?你怎么不说话?” 你突然凑到他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比蒸腾的水汽还要灼热。 阿洛羞恼地捂住耳朵,扭头瞪你,“你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 你委屈巴巴道:“我也不想的,可你一直不回我,我以为你没听到。” “真是的,有话好好说嘛,这么凶做什么?” 你用他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这么一句,拿起毛巾胡乱把他脖子擦了下,然后将毛巾塞给了他。 “剩下的你自己擦,我去把被子洗了。” 阿洛拿着毛巾,看着你忙前忙后的样子,想起你前脚刚给他烧了水又擦了背,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他加快了擦拭身体的速度,好不容易快清洁好了,你走了过来。 他忙蹲下去,只露出半颗脑袋一脸警惕盯着你。 你看他防你跟防狼一样给气笑了,拿起搭在木桶上的衣服朝他扬了扬。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把你的衣服拿去一块儿洗了。” 你一边说着一边将刚才出去烧水时候从隔壁家借的衣服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给你换洗的,有点短,布料也没你的这身精细舒服,嘛,村子就这条件,你将就着穿一晚吧,等明天衣服干了就能换了。” 阿洛听你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注意力被转移,完全忘记了先前被戏弄的羞恼。 “好了,暂时就这些,我先去洗衣服了,有什么叫我一声,我就在外面院子里。” 你一脸嫌弃地拿着黑乎乎粘兮兮的衣物被褥推门准备出去,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 “差点儿忘了问,你睡觉磨牙吗,打呼吗?” 阿洛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摇头给了回答。 你松了口气,“那就好。” 随即你又不好意思对他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打呼磨牙不,因为我从小到大还没跟别人一起睡过,你是第一个。” 阿洛猛地睁大眼睛,“等一下,什么叫第一个,你,我,我们……你是说我们晚上要一起,一起……” 那个睡字在唇齿间辗转了好几次也吐不出来。 你坏心眼地欣赏了一会儿他面红耳赤的样子,然后才似为难道:“是哦,我忘了你超级容易害羞,连擦个背都希望我闭上眼,更别提和我同床共枕了。可是,我只有一张床啊。” “那这样,你是伤患你睡床,我打地铺就行。” “不用,我睡地上就好……” “不行。” 你压根就没听阿洛说话,自顾自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被子也只有一套啊,我睡地上不就没被子盖了?哎呀,怎么办呢?” “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你把难题抛给了阿洛,少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准确来说他知道怎么是好,可他很难说出那个提议。 你决定给他加一把火。 你叹了口气,神情黯然道:“算了,我去柴房将就一晚上吧,夜里冷了烧点火暖暖身子也能撑下去。” 阿洛一想到你小小一只蜷缩在干柴堆里可怜兮兮的样子,脸色一变。 “这怎么不行!”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去睡柴房吧,你要是为了把床让给我睡柴房了我睡得再暖和都不踏实,你要真让给我我可不干,干脆跟你一起睡柴房得了。” 你把“一起睡”这三个字咬的有点重,不着痕迹拿余光观察阿洛。 阿洛眼睫微动,氤氲的水汽里嘴唇嗫嚅了下。 “嗯?你想说什么?” “……一起。” “什么?” “一起睡。” 他顿了顿,艰涩补充了一个字。 你听到了,那个字是“床”。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阿丑 因为斯丽兰死在冬日, 所以你们处在他灵魂中的季节也是冬日。 你的意识是清明的,里面的气候的冷暖对你并没有影响,你并不觉得冷。 但阿洛却不同。 他虽然意识也是清明的, 可受到了诅咒的反噬,他的神力衰弱, 最后一点神力也用在了烘干被子和衣物上,完全没办法像从前那样隔绝周遭的冷空气。 你的被子又没有多厚,盖在身上也不怎么保暖, 更何况他还远远缩在角落边, 和冰冷的土墙做伴。 阿洛背对着你, 那头如月华一样漂亮的银白长发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鸦青色, 你又看不到他的脸,这让你更加觉得自己是在跟洛迦睡在一块儿而不是阿洛了。 说实话, 你是不怎么喜欢阿洛,可你更讨厌洛迦。 那个恶劣狠毒,又肆意妄为的神明。 本身在三个攻略角色里,你就对光明神的好感度是最低的, 之前就说了,你讨厌过于纯 白无垢的人, 这会衬托得你格外卑劣不堪,你当初攻略洛迦也是出于这点——把一个圣洁强大的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这是你的恶趣味。 可真正接触到了洛迦后,你发现他都不用你费尽心思去拉下神坛, 他早就自己走下来了。 你对光明神的兴趣就是在引诱他堕落这一点上,现在连这唯一的快乐都给你剥夺了, 你对洛迦剩下的就只有无趣和厌烦。 以至于你看到酷似洛迦的阿洛都有些火气了。 “那个,你能不能转过来?我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 阿洛没回应。 你对他装睡的行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毫不留情地戳穿道:“我知道你没睡,我都看到你冷得发抖了。” 阿洛顿了顿,这才慢吞吞开口:“你想说什么?” “你先转过来我再说。” “不转过来也能说话。” 他这么反驳你,然后静静等着你下话,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你的回答。 阿洛心下疑惑,“你睡了?” 依旧没人应答。 他犹豫了下,转身去看,猝不及防对上了你的眼睛。 你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这可是你自己转过来的。” 阿洛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皱着眉正要转过去,你先一步凑过来了。 “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小气嘛。” 你盯着他的脸看,他被诅咒之力渗透的很彻底,整张脸除了眉眼那一片全都染上了黑色。 这有些像斯丽兰脸上的黑斑,你起初以为那是胎记,现在看来女人大概率也被什么人诅咒过。 黑色是诅咒的痕迹。 阿洛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很难看,甚至可以算得上恐怖,刚才他背过身也是怕吓到你。 感觉到你的目光,他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挡,你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没关系,我不觉得吓人。况且我看得不是你的脸,是你的眼睛。我之前就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你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的握住他的手给他取暖,装作感觉不到他的僵硬,继续自顾自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家很穷,家里连煤油灯都没有,就几根蜡烛。但蜡烛的光太暗了,我又很怕黑,所以我在睡前的时候总会向光明神祈祷。” 光明神这个关键词让阿洛有了反应,“祈祷祇给你光明?” 你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是祈祷晚上有月亮或者星星。” 阿洛发现你说这话的时候盯着他的眼睛的视线更灼热了些,他睫羽微垂,“……这就是你让我转过来的原因?” “是啊,我怕黑,想看看你的眼睛。” 你直勾勾注视着他,直到他耳根泛红你才收敛了目光,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莉莉,你呢?” 阿洛起初对你的失礼挺生气的,哪怕你不知道他是谁,你的行为还是冒犯到了他,可现在他不那么想了。 他和你的初次见面算不上多美好,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这也是为什么之后你会对他生出害怕的情绪。 此时你们的关系回到了起点,他莫名的有一种想要和你好好介绍,重新认识的想法。 “我叫阿……阿啾!” 阿洛从没有打过喷嚏,捂着鼻子有些懵。 “你叫什么?阿丑?” “不是,是……阿啾!” 又一个喷嚏。 你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笑眯眯道:“阿丑是吗?这个名字还挺符合你的,你看上去的确丑萌丑萌的,很可爱。” “刚才就想说了,你过来点儿,挨在一起暖和,你看,你都感冒了不是?” 你说着一把揽着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也不知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阿洛这一回完全忘记了挣扎,僵硬得任由你抱着。 在此之前他只觉得浑身麻木,并没有觉得多冷,直到接触到了你温热的身体,他冻得发紫的嘴唇才有了冰凉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寒冷,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刺骨的体会。 你给他搓了搓肩膀,然后又抓着他的手凑到嘴边给他哈气取暖。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掌心,让他的手指不自觉蜷缩想要避开。 “这样有没有觉得好点儿?” “……嗯,好多了。” 阿洛盯着你们交握着的手出神,你哈气时候离得很近,微张的唇瓣好几次都擦到了他的指尖。 他的手也变黑了,原本修长白皙的手如墨一样,甚至因为被腐蚀呈现出如槁木一样粗糙的纹理。 对于容貌的美丑阿洛从不介意,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从不会因为自己的皮囊漂亮而感到傲慢自得,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丑陋而心生嫌恶。 本该如此的,可现在看着这两双差别如云泥的手,他突然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去,藏起来。 阿洛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从被诅咒反噬遇到你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找你帮忙,而是躲藏。 你以为他是不习惯被人触碰,看他把手抽回去后也没再继续去捉。 你搓了搓被汲取了温度的手,看着垂眸一言不发的少年,问道:“你这个是胎记吗?还是后天生病引起的?” 阿洛摩挲了下指腹,上面的温软依稀残留。 “不知道,突然有一天就长出来了。” “啊,那就是生病导致的了。” 你支着头一脸同情,“你真可怜,和我一样无父无母,不过我比你好一点,我还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小窝。”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住下吧,但是你也不能白吃白住,你得帮我干活,等到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了也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你的。” “当然,你要是能留下来就最好了。” 你打了哈欠,含糊道:“留下来,这样,唔,这样我就有家人了。” 阿洛心下一动,抬头看你,发现你已经睡着了。 夜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外面的风声和虫鸣,屋子里也只有你们两人清浅的呼吸交织。 你的头发很蓬松茂密,像烟雾一样披散在枕头上,还有几缕调皮地缠上了他的头发。 阿洛将自己被侵染的头发从你身上拨开,往后不动声色挪了挪,在确认不会碰触到你分毫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诅咒阿洛虽不知道是谁种下的,但他却隐约知道解咒的办法。 要么杀了下咒之人,要么找一个至纯至善的人进行献祭。 这个诅咒原本在夜里会反噬得更加厉害,可在你的身边,它从张牙舞爪的野猫变得如同家猫一样温顺乖巧。 只有你能帮他压制住诅咒的反噬,就凭这一点他也不会轻易离开你。 但是阿洛一点也不高兴。 你明明都不记得他了,现在的他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个丑陋的看一眼都让人生厌的陌生人。 可你还是把他带回去了,帮他清洗,给他取暖,给他容身之处。 你对他没有一点嫌弃,更让他心情复杂的是,你对他甚至连对异性的戒备都没有,就这样堂而皇之带回了家,还与之同床而眠。 阿洛大致上知道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因为他太弱了,对你构不成威胁,当然,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的同情和怜悯。 之前是格雷那个邪教徒,现在是他…… 同样的丑陋和肮脏。 阿洛一直觉得在自己眼中世间万物都没什么分别,他不会偏爱也不会憎恶。 可他发现其实并不是的,他不是一视同仁,他只是从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过,你才是真的做到了这一点。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温柔,这样赤诚和纯粹,对所有人没有偏颇的散发着善意。 他也一直最欣赏你这一点,这是芙丽雅,卡琳娜和伊丽莎白没有的,独属于你身上的神性。 阿洛现在却莫名有些讨厌你的公平。 如果今天被诅咒的人不是他,如果你遇到的是别人,你是不是也会施于援手,对他嘘寒问暖,悉心照顾? 阿洛深深望着你的脸,月光从窗外映照进来,除了那双眼睛,全然黑暗。 少年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梦中的你似乎也觉得不自在,嘟囔着翻了个 身。 良久,在感觉到身后人目光慢慢移开后,你睁开了眼睛。 你指尖一动,从系统道具栏里取出了神器封喉。 粲然的匕首上赫然出现了一点黑斑。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怪物 阿洛从没有睡得那么沉过, 准确来说他几乎不需要睡眠,平日里除了神力耗损严重会休息一两个小时之外,他可以做到三天三夜都不休息。 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在头顶了, 身旁也没了少女的身影。 他忙下床推门出去,刚一出门接触到阳光, 身上就传来了尖锐的刺痛。 是诅咒之力。 诅咒之力是暗属性的神力,如今它已经将阿洛的身体全部覆盖,一接触到阳光就会被灼烧, 疼痛难忍。 阿洛闷哼了一声, 试了几次最远也就走到了院子门口, 他不得已又走了回来, 扯下窗帘披在身上,把自己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视物。 可饶是如此那刺痛感还是隔着布料传来,如针扎一般,但比直接接触阳光要好受多了。 阿洛的脸色很难看,作为光明神的半身, 太阳曾是他最直接的力量来源,如今他反而像阴沟里的魔物般对它避之不及。 这样下去不行, 他得赶紧去找你,只有在你的身边诅咒之力才能被压制,他的神力才能有所恢复。 这个屋子就这么大, 阿洛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你。 是出门了吗? 他看向靠门位置,那里的竹篓不在了。 想起昨天里面装着的满满的蘑菇, 阿洛猜测你应该一清早就去林子里摘蘑菇了。 他安心了些,退回到屋檐下站着,眼睛直勾勾盯着院门外。 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阿洛这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看到你回来后他眼睛一亮, 下意识要迈出去,可灼热的温度还是让他有所忌惮。 你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系统说给阿洛下诅咒的人很强,其实力和洛迦不相上下,要想解开他的诅咒很难。 很难,但不是没有。 洛迦本人应该可以解开,只是需要那一半的神格。 只是解开了他也没命活了,相反的,不解开他也没几日能活了。 哎,所以无论是不是洛迦的命令阿洛的结局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得亏遇到了你,心软的神。 本身你还因为到时候要给他心脏插上一刀有些不忍呢,现在看来,你这刀是非捅不可了。 那种引诱他堕落和杀他的负罪感荡然无存,你如今面对阿洛不光觉得一身轻松,更有一种翻身奴隶把歌唱的痛快感。 别看平日阿洛对你好像还不错的样子,那是他本性善良吗?那完全是靠你自己卖惨卖乖,通过自身努力赢得的待遇,和阿洛没有半毛线关系。 但凡你用你真实的样子对待他,他分分钟要拿箭把你就地正法。 这段时间你在克劳德那里伏低做小,阿洛这里也依旧伏低做小,你受够了。 你叉着腰看向不远处站着一动不动的少年,不悦道:“傻站在那里干什么?没看到我都快背不动了吗,赶紧过来搭把手啊。” 阿洛张了张嘴想解释,可瞥见你额头的汗后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沉默着走进了日光中。 他走得很慢,五六步的距离生生被他走出了五六十步的感觉。 你知道他是因为疼,只是如今你的人设可是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是表现出对他的紧张和在意的话,反而会暴露。 你随手把背篓递给他,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抱怨着:“真是的,我昨天还庆幸家里来两个能帮我一块儿干活的人呢,结果睡得跟死猪一样,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阿洛脸有些烫,攥着背篓的手收紧了些。 “抱歉,我睡过头了。” “哼,下不为例。” 你指挥着他把背篓里的东西倒在院子那边的竹编的垫子上。 “这些蘑菇晒干了我要拿去镇子上卖,里面的花记得拿出来插在窗口上的花瓶里,对了,记得重新换水啊。” 阿洛一一照做。 等把东西倒出来的时候,他发现里面还有几株药草。 “这也是要拿去镇子上卖的吗?” “哦,那个不是,那是给你用的。” 你走过去把那几株药草捡出来,小心拍掉上面的泥土。 “我听村子里的人说这种草药捣碎了涂在身上,对祛疤去痕很有用,我就想着给你摘回来试试。” 你以为阿洛会很感动,结果少年抬头冷不丁来了句,“你很在意我的长相吗?” “啊,这倒不是。” 阿洛却不相信,他默默把手中的活干完,又拿着扫帚去扫院子,全程不去看你。 生气了? 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在你看来阿洛应该是那种不会美的时候不自知,丑的时候也应该不在意的人才对。 你转动了几下药草的茎叶,耸了耸肩,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阿洛见你没搭理他就走了,心里那团火气更窜上来了,用力挥着扫帚,把草叶都给扫断了。 那股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没咂摸出原由就消散了。 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自从被诅咒之力反噬后他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不稳定了,随便一点小事好像就能刺激到他。 他能感受到心底的烙印的那个诅咒的戾气也在跟着变强——他受到了诅咒的影响。 阿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啪”,一颗石子从院子外砸了过来。 阿洛抬头看去,见到一个孩子趴在围栏外面,歪着头看他。 “你是谁?怎么会在莉莉姐的家里?” 小男孩不知从哪里野了回来,脸上脏乎乎的,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又黑又亮,看向阿洛的眼神带着好奇和警惕。 “我知道了,你就是我哥哥说的野男人!你是不是喜欢莉莉姐姐,想要抢走她?!不可以,她是我哥哥喜欢的人,你不许对她下手!” 他气得红了脸,翻过围栏,像头小牛犊一样冲过来,用脑袋重重撞向阿洛。 阿洛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加上他身上又痛得厉害,猝不及防被他给生生给撞倒在地。 小男孩挥舞着拳头就要锤他,结果刚举起拳头,突然脸色煞白,“哇”的一声跑走了。 一边跑一边喊着怪物,声音之大,把在厨房忙活的你也给喊出来了。 你忙走出来一瞧,那小男孩儿已经跑远了,院子里只有阿洛一人。 少年跌倒在地,身上用来遮挡的白布帘掉在了地上,在日光下他的整张脸不光呈现出黑色的斑纹,还因为灼烧而泛着暗红色,看上去像是烧红一半的炭,上面有着如镜子碎裂一样的裂痕,那双眼睛又是金色的,瞧着分外诡异和可怕。 你知道那个小男孩,准确来说他是你设定出来的一个NPC。 你如今处在的这个世界是格雷的灵魂世界,可你不但不会受到他的影响,反而还拥有这里的一部分控制权。 这很像是做梦,你可以根据你的需要在一定程度上捏造一些角色帮你达成攻略阿洛的任务,这个小男孩就是其中之一。 在你的设定里他的哥哥暗恋你,可你对他哥哥的示好不为所动,而小男孩的母亲在他父亲因病去世后无法忍受贫苦的生活 ,抛下他们跟野男人跑了,所以小男孩在看到阿洛出现在你的家中,也把他当成了要抢走他哥哥喜欢的人的野男人。 好吧,设定是略显随意,但你本意只是想要让阿洛有点危机感,谁知道这小男孩这么莽,直接上手了? 果然不是你自己的精神世界就是麻烦,哪怕有一定的自由度也还是不大可控。 你赶紧上去把人扶起来,帮他把身上的灰尘和草屑拍掉。”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那没礼貌的臭小子,改天我遇到了一定帮你狠狠教训他!” “阿丑?” 阿洛如梦初醒,忙抬手挡住了脸,捡起地上的白布帘围在脸上踉跄着跑进了屋。 他跑得很快,可你还是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慌。 你眯了眯眼睛,似为了验证什么将神器取了出来。 上面又多了一点黑斑。 昨天匕首变黑是因为什么你不清楚,但今天你知道原因。 是自卑。 他不是因为被那个小孩儿说怪物而自卑,他是因为面对你而自卑。 因为在意你的看法,所以他开始在意以前自己从不在意的皮囊美丑。 你勾了勾唇角,下一秒你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你追上去的时候发现阿洛蜷缩在窗帘后面,白色的窗帘下非但没有把他遮掩住,反而显得他更黑更明显了。 “阿丑?” “我不叫阿丑!” 你沉默了一瞬,窗帘下的少年的喘息很重,压抑着痛楚和翻涌的情绪,他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想要道歉,可下一秒你蹲了下来。 你掀开窗帘,帘子像头纱一样把你们罩在一起。 他下意识要去拽帘子,你捧住了他的脸。 “挡什么,一会儿我还要给你上药呢。” 没有安慰,也没有说什么你一点也不丑的鬼话,你只是笑着对他说。 “好了,别闹别扭了,出来吃饭吧。” 阿洛心底躁动的戾气在这一刻平复,等到阳光再次刺进他的眉眼,他才恍惚自己已经被你从帘子里拽出来了。 拽到了光明中。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小红花 自从被隔壁小男孩看到脸后, 阿洛本就不算多话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同时也更粘人了。 除了被你带回来的那天实在太疲惫睡过头了之外,之后的每天几乎你醒来的时候都能和一双金眸对上。 今天也不例外。 “早。” 你掩着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早上好。” 阿洛这么说着, 伸手帮你拭去了眼角的生理性泪水。 他前两天的时候看着看着突然就动手了,以至于现在每天早上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帮你擦眼泪。 你也不介意, 只要不是擦眼屎就成。 你睡觉的时候就穿了一件亚麻色睡裙,很朴素无华的款式,连个蝴蝶结都没有, 穿着也很粗糙。 你是典型的没有公主命但有公主病, 至少在这里是如此。 你的皮肤很敏感, 不是纯棉的布料你就会起红疹子, 这也是为什么你一直穿着女仆服,作为王城中数一数二的富饶庄园, 里面的仆从的衣服也是上好的材料。 在格雷的灵魂中你穿得再粗糙也没有什么刺痛瘙痒的感觉,但为了不露出破绽,你还是让身上起了一点红疹子。 阿洛也看到了,在你换衣服的时候犹豫再三, 最终不合规矩的将自己的衣袍递给了你。 “你把这个穿在里面吧,会舒服点。” 岂止是舒服一点, 阿洛的圣袍不光是用丝绸做的,上面还附着着圣光,穿在身上冬暖夏凉。 也是阿洛如今被诅咒之力反噬了, 被衣服上的圣光所排斥,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冻成那样。 你也不和他客气, 反正他现在也穿着也不起作用,于是你笑眯眯地收下了。 “阿洛谢谢你,你真好,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衣服呢。” 原本阿洛还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于祇而言有些失礼,毕竟这是被赐福过的圣袍,听到你这么说那点儿纠结又变成了愧疚。 你只是因为收到了一件被他穿过的衣服就这么开心,他却还这样不情不愿。 你三下两除二将衣服贴身穿好,又套上保暖的衣物,阿洛也穿好衣服准备下床,不知怎么身子有些僵硬,黑发之下的耳根隐隐发烫。 “那个,你,衣服……” “嗯?你问衣服穿上什么感觉吗?很舒服很暖和。” 你没有在客套,是真的很舒服,看着薄薄一层,结果比羽绒服还要保暖,穿上去整个身子都热乎了。 阿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又怕说了一个人尴尬变成了两个人。 他刚才看你不舒服,把衣服给你穿的时候并没有多想,等到你穿上的时候才猛地意识到——他和光明神互为半身,上面附着了光明神的圣光,就等于附着了他的。 也就是说他能通过圣光感知到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的触感和温度。 阿洛庆幸自己的脸是黑的,不然此时一定从上红到了脖子根。 他努力让自己忽略那种温软过头的触感,同手同脚的去厨房熟练地烧水,打水,等你洗漱。 要是神殿的人看到这一幕必然会大惊失色,但你一点也没觉得受宠若惊,淡然接受着他的侍奉。 准确来说也不是侍奉,阿洛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讨好,只是单纯感谢你,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他不像一开始那样觉得你救了他,收留他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了。 毕竟他于你现在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不错,有这种觉悟证明还没孤高到拿鼻孔看人。 你对少年的态度很满意,笑着轻拍了他的脸,“辛苦你了,一大早起来就为我忙东忙西的,其实这些我可以自己来的。” 这些天你经常会有意无意和他进行一些肢体接触,他的身体也从最初的排斥到如今的习惯,对你亲昵的动作很自然就接受了。 阿洛很轻地勾了下唇角,“这没什么,我这副样子出去的话会给你添麻烦的,只能在家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顿了顿,看着你换上的是一套轻便的衣服,问道:“你今天也要去林子里吗?” “今天不去了,那些草药你敷了几天没什么效果,我想着给你请城里的医生给你瞧瞧,看看能不能治。” “你要去城里?” 你平日卖蘑菇和其他的一些干货也顶多是去附近镇子上,且一个来回就要三四个小时,现在要去更远的王城,没个一两日估计是回不来的。 这不是行程辛苦的问题,他身上的诅咒不是病,请了医生来看也无济于事,又费时费力还费钱。 你的日子过得拮据他看在眼里,身上为数不多的钱都拿来给他看病了,你之后该怎么办? 当然,这并不是真实世界,只要他恢复神力就能带你出去,可那一天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在此之前你又该如何生活? 这些你全然没有考虑过吗? 他既感动你对他如此上心,又恼你的不计回报地付出。 阿洛犹豫了下,不管你信不信,还是想要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你—— “不是,我今天也不去城里,就算我想去如今也没有足够的钱请医生啊。” 你喝着少年做的勉强能入口的蘑菇汤,打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我要去应聘工作,是隔壁索菲亚阿姨给我介绍的,在贵族家做事,薪资挺丰厚的。也不单单是为你,我要是能胜任之后的生活也能宽裕些。那家的小姐喜欢射箭,想找个陪练的侍女,我想去试试。”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给他筹钱也就算了,但你明显更想要争取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 阿洛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说是去应聘,实际上这也是你安排的一环。 为了让阿洛知道你为了给他治病付出了诸多,你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份工作。 你不需要进行什么面试,也不需要真的像牛马一样辛勤劳作,只需要每日去府邸走走过场就成。 本该如此,结果在你跟着索菲亚来到那处府邸的时候,那熟悉的庄园让你眼皮一跳。 这里怎么跟克劳德庄园一模一样? [即使是捏造幻境也不能无中生有,你最熟悉的工作地方就是庄园,所以变幻出来的也就是庄园的样子。] 看来你这女仆职业真是吸烟刻肺了,连潜意识都是在庄园打 工的场景。 你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拔腿就跑的冲动,然后看着一个熟悉的妇人从庄园里出来——可不熟悉吗,这不是海莉管家是谁? 海莉管家冷着脸上下审视了你一眼,你条件反射地朝着她行了一个礼。 她微微颔首,“还算不错,就你吧。” 能不就你吗?这里来应聘的就你一个人好吧。 也不知怎么,随着接二连三在庄园里看到熟悉的人后,你心里隐隐生出了一股不安。 “小姐就在前面的练箭场,她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到时候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耍小聪明。” 海莉停下脚步,你远远便看到了那个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少女。 那是卡琳娜,是你设定的雇主。 却也是真的卡琳娜。 系统说卡琳娜的神力没有阿洛强大,无法在这里保持清醒,她是真的失去了记忆,不过失去的是在进入神学院之前的记忆,因此她现在既不认识你,也不知道这里格雷的灵魂深处。 和你没办法凭空捏造这一切一样,卡琳娜也被自己的潜意识影响,在这里的身份依旧是伯爵家的大小姐,以及克劳德的妹妹。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克劳德庄园。 “卡琳娜小姐,人带过来了。她叫莉莉,听说跟他们村子里的猎户学过几年箭,箭法不错,不知道符不符合你陪练的要求。” 海莉把你带到卡琳娜面前,少女收了箭居高临下打量着你。 那眼神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轻蔑和挑剔。 “练过箭?手伸出来。” 你依言照做。 卡琳娜看着你虎口处的薄茧,并没有完全相信海莉说你箭法不错的话,毕竟女人口中的箭法不错和她的标准可不一样。 她手腕一动,将手中弓箭递给了你,挑了挑眉道:“射一箭我看看。” 你的箭术其实也就那样,就算再有天赋练了小一个月和少女这种从小练到大的自然是没法比的。 但这不是真实的世界,你能操纵幻境。 你微笑道:“好啊,小姐希望我射什么?” 卡琳娜原本是想让你射一下靶子,看你这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下不爽,决定给你加点难度,看看你是真有本事还是虚张声势。 她扫了周围一圈,最后落到远处花园位置,指向一棵树。 “就那个,瞧见没,那朵小红花。” 你顺着看去,看清楚那朵小红花一顿。 依旧是冬日,光秃秃的永生树上被雪压着枝桠,唯有靠近窗边位置,迎风开了一朵俏生生的小花。 没想到连这都给还原了。 “快点儿,不是很厉害吗?磨蹭什么?” 你稳了稳心神,搭弓引箭,瞄准,“嗖”的一下,干净利落的将箭射了出去。 箭破风迅捷,马上就要正中花心,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窗口伸出,指尖轻柔抚摸着覆着薄雪的小花。 眼看着箭要刺伤那只手,你慌忙操纵着箭想让它改变方向。 箭停滞在了半空。 你还没松口气,那箭被他轻轻一弹,掉转了方向飞了回来。 箭风凌厉,擦断了你颊边的一缕头发,然后深深陷入身后的箭靶正中。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喜欢 空气静默了一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卡琳娜。 她忙上前询问:“你没事吧?” 你摇了摇头,看向远处正中红心的箭靶,还是觉得恍惚。 “刚才那个是……” 卡琳娜神情复杂, 回答道:“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脾气不大好, 最近生病了更是喜怒无常,估计是我这些天经常练箭吵到他了,他心情不好呢。” 还真是克劳德。 克劳德有那么厉害吗, 他不是个病弱贵公子吗? “你哥哥可真厉害。” 你干巴巴这么夸了一句, 然后问道:“小姐为什么为何要舍近求远, 不找他陪你练箭呢?” 卡琳娜想到克劳德陪她练箭的画面就打了个冷战, “别说这么可怕的话,你不知道他, 他……” “他厉害归厉害,但他就是太厉害了,要是真陪我练箭,我和箭靶不知道谁才是靶子呢。” 卡琳娜和克劳德是异父异母的关系, 她的母亲因为和克劳德生母酷似,所以才得了伯爵的青睐。 卡琳娜起初还很高兴自己有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哥哥, 可随着相处,她发现对方并不喜欢她,这也正常, 换位思考,谁会喜欢取代了自己母亲位置的女人的女儿呢? 但她还是天真的想要同少年打好关系, 于是曾经主动对他示好过几次,前期他只是无视她,直到有一次她花重金从一个神职人员那里买回了一件被光明神赐福过的黄宝石送给他, 希望能对他的病情好转有所帮助。 克劳德当时特别生气,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起了浪,把卡琳娜手中的宝石给扔在了地上。 想起当时,尤其是被那双冰冷刺骨注视着的画面,卡琳娜就脊背发凉。 “今天就到此为止,你通过考核了,明天这个时候过来练箭场找我,不,我们还是去外面找个地方练习吧。” 卡琳娜从小就喜欢弓箭,这段时间为了进入神学院,练习的更加刻苦,她不是傻子,能够看出克劳德对光明神的反感,估摸着刚才那一箭就是警告,让她要练离远点,别在庄园里碍眼。 你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比如那个克劳德是你记忆里的克劳德,还是卡琳娜记忆里的克劳德? 又比如为什么他平时光是站一会儿就累的不行,没骨头似的往你身上靠,现在怎么这么大力气? 还有,他这次又生了什么病? 克劳德的出现是个你完全意想不到的变数,你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可你知道现在去探究这些也没用。 毕竟这个克劳德和你们不同,他是假的。 你这么想着,将弓箭还给了卡琳娜。 正准备离开,克劳德的贴身女仆安娜先下楼拦阻了你的去路。 “请留步,请问刚才是阁下射的箭吗?” 你没立刻点头承认,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娜回答道:“克劳德少爷的手被箭给划破了,他很生气,命令我去把那个胆敢伤了他的人带过去。” 卡琳娜道:“安娜,刚才那一箭是意外,是我……” “卡琳娜小姐。” 你朝着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克劳德少爷应该没有受伤,他只是单纯找借口让我过去而已。” 或者说杀鸡儆猴。 大约克劳德不满卡琳娜打扰了他休息,但他又不好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做什么,只能拿你开涮。 你是这样猜测的。 你自认倒霉,叹了口气跟着安娜走了。 “少爷,人已经带到了。” 安娜推开门,对里面的人恭敬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明明是假的,但你还是有些恍惚。 尤其是在看到克劳德的时候。 他面色苍白坐在床上,屋子里依旧阴冷昏暗,一头金色长发却如缎子一样顺滑有光泽。 你看克劳德的时候,他也在看你。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注视你的时候并不森然,甚至可以算得上平和,一寸一寸描摹着你的眉眼,从上到下,最后落到了你的脖颈位置。 那里的烙印已经完全消失了,这让他有些烦躁,更让他不爽的是他从你身上感知到 了光明神的气息。 克劳德也不知道自己前一秒还在庄园,只是假寐了一会儿,就被拽入到了一个邪教徒的灵魂中。 直到看到了你后他才知道原因。 是他留在你灵魂的烙印把他牵连了进来。 此时的克劳德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他不像你和阿洛还有卡琳娜那样是灵魂直接进入的,他进来的只是一缕残留在你烙印中的一点神念。 这一点神念连他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因此在这里他依旧是一副虚弱不堪,稍一不慎就会神念消散和你断了联系。 时隔两个月再次见到你,克劳德第一时间是惊喜的,随即更多的是恼怒。 作为他的信徒,且还是唯一一个被他刻上灵魂烙印的信徒,你竟然抛弃了他跟别人离开了。 当时他气得想要直接操纵神力命令你滚回来,但他没有那么做—— 哪有神强迫自己信徒回到身边的?只有没用的留不住信徒的神才会那样做。 你身上的烙印还在,那是你甘愿献上生命也要留下他的证明。 只是闹脾气而已,你那么喜欢他,只要气性过了就会回来的,而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待,等你想清楚了后悔了主动回到他的身边。 克劳德是这样想的。 可是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他没有等到你回来,甚至从没有一次感应到烙印的召唤。 这意味着你不仅没打算回来,还一次都没有想过他。 克劳德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哪怕说他强势也好,不讲武德也罢,他都要把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信徒给抓回来。 他都打算动身去公爵府找你了,谁知道突然感应到了烙印的存在,也确定了你的位置。 克劳德以为你是后悔了,想要回到他身边了,结果再对上你那茫然又拘谨的眼神时,那点儿心头莫名躁动又冷了下去。 你不记得他了。 这也正常,很少有普通人能在邪教徒的灵魂深处保持清明的意识而不被同化。 所以不是你召唤了他,只是烙印被诅咒之力给刺激到了罢了。 你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维持着你如今村民莉莉的人设,局促又惶恐地朝他行礼。 “克劳德少爷,刚才我不知道你会突然伸手,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这种卑贱的平民计较。” 克劳德听到那个“卑贱”的字眼眼皮一跳,“不准说那两个字。” “啊?” 他抿了抿嘴唇,“卑贱什么的,你又不是奴隶……” 哇哦,你确定了,这是你记忆里的克劳德,只有被你记忆影响下的克劳德才会在意这种事情,在意你的感受。 虽然是假的克劳德,但你还是很开心。 然而下一秒,他话锋一转——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伤了我却是事实。” 他冷冷注视着你,前一秒的熟悉感荡然无存。这让你有些拿不准对方到底记不记得你。 你小心翼翼道:“可是少爷你不是好好的吗,我没看到你哪里受伤了。” “呵,你的意思是说我无理取闹了?” 克劳德将手抬起,“你自己看。” 你嘴角抽搐了下,还真有,但那哪里能算什么伤口,就是一道红痕,而且还不是你造成的,是他自己抓箭的时候勒出来的。 你看出克劳德是故意找茬,知道以他的性子不达目的是轻易不会让你离开的。 你也不再辩解,顺着他的话问道:“那少爷你想如何处置我?我悉听尊便。” 克劳德看着你低着头眉眼顺从的模样,这是面对他时最常见的姿态,柔和温驯,没有一点棱角。 他也一直以为你喜欢他喜欢到不会违抗他任何命令,不会拒绝他任何要求的,但自从你选择了跟伊丽莎白离开后他猛地意识到,你其实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没有锋芒。 现在再次看到你这副顺从的样子,他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火大。 你明明就不开心,明明就生气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无声且不在意的姿态反抗他? 克劳德盯着你看了许久,久到你脖子都要酸了的时候,他朝着你勾了勾手指。 “过来。” 你迟疑的上前一步,你和他之间依旧隔了一定的距离。 克劳德烦躁地“啧”了一声,然后伸手一把拽到了床边。 “要我原谅你可以,把衣服脱了。” 你错愕地瞪大眼睛,噌的一下要站起来,又被他摁坐在了床上。 你基本上可以确定克劳德记得你,但你没想到你记忆里的少年居然这样如狼似虎,或者是你自己太如狼似虎,心里潜意识里居然臆想着对方对你做这样那样的不被晋江允许出现的桥段? 你被惊到了,捂着胸口严词拒绝:“不可以,我,我不是那样随便的人!别的什么方式我都可以考虑,唯独这件事不行!” 克劳德愣了下,随即脸一下子红了。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让你脱衣服是因为我不喜欢这件衣服,又不是……啧,算了,跟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总之你给我脱了!我不允许你穿着沾染了那家伙气息的东西在身上!” 衣服? 你低头看着自己贴身穿着的那件白袍,眨了眨眼,“你是说这件吗?” “对,赶紧给我脱了,恶心死了!” 原来是吃醋了啊。 也是,克劳德那家伙单纯的跟白纸似的,哪里懂那种事情? 意识到你想多了你尴尬地笑了笑,却并没有立刻把衣服脱掉。 你捂着领口,小声问克劳德,“我脱是可以脱,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克劳德气笑了,“是你冒犯我在先,我没把你大卸八块就算了,你竟然还敢跟我提条件!” 怎么不敢?你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呢,没我你根本都没机会出现在这里。 仗着眼前人是虚假的,你底气也足了不少,理不直气也壮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脱,我穿一辈子。” “你!” 克劳德很想上手直接把你衣服直接扒了,可手伸到一半又跟被烫着了般缩回来,最后咬牙切齿道:“好,你说吧,只要不过分我不是不可以考虑。” 你见他松口笑眯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个朋友他生病了,我这次来庄园应聘就是为了给他攒钱治病。但他那个病又特别罕见,有钱也不一定能找到能治他病的医生。” “哦?” 克劳德眯了眯眼睛,“你别告诉我你那个生病的朋友就是这件衣服的主人。” 你叹了口气,“是啊,他自己都冻成那副样子了还心疼我,把这件被神明赐福过的衣服给我穿,真是个温柔的人呢。所以我也想帮助他。” 你不是一个自负的人,自己的判断固然重要,但你为了以防万一,偷偷让系统对眼前的少年进行了扫描。 眼前的人的的确确只是一道残念,是你记忆之下诞生出的产物。 也就是说他完完全全在你的掌控之中。 本身在之前你随便捏造了一个邻家哥哥爱上你这种桥段,想以此来刺激阿洛,现在看到克劳德这张脸后,你改变了主意。 那个什么邻家哥哥再怎么也就是个路人甲,哪有克劳德这张脸来得更有冲击力,更能让阿洛有危机感? 于是你改变了计划。 现实世界的克劳德顶多对你有点好感,不至于因为你身边有别的男人而生气嫉妒,这里的克劳德可是可以根据你的意愿操纵情感的。 你给克劳德加上了关键词:一见钟情,小气善妒。 在这样的设定下少年果然在听到你提起阿洛的时候吃味了,看看他听到你夸阿洛的时候那眼睛冒火,气得恨不得把你吃了的模样,看来你的暗示很成功。 你再接再厉,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红着眼眶祈求道:“求求你了克劳德少爷,对你来说要找到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给他治病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你能帮他治好病,我可以答应你一切的要求。” 那件衣服并不是单纯神赐之物,克劳德能清除感知到上面有洛迦的气息,那气息不是间接赐予,纯粹的,圣洁的,令人作呕的,他不可能认错,那绝不可能是信徒的东西。 是那家伙的。 这附近恰好又是那家伙的庇护之地,即使他在衰弱期,感知到诅咒之力进入一缕神念来进行净化也不是没可能。 可这里的诅咒之力强大的有点诡异了,这世上除了 他之外,他还想不到还有谁能下这样强大的诅咒。 洛迦解不了,至少衰弱期的他不行。 所以洛迦是觉察到了你身上的烙印,误以为是他命令你种下的诅咒,想通过你把他引出来吗? 本身这只是克劳德的猜测,但听到你后面的话后他几乎可以笃定了,你口中的那个朋友的身份。 “一切的要求?真了不起啊,为了个朋友,你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克劳德的感慨嘲讽满满,嘴角更是噙着一丝冷笑。 “你就这么喜欢他?” 你愣了下,总觉得这个对话有点似曾相识,对了,是之前在克劳德的梦境里遇上厄克斯,为了刺激他把你吞下去,你好进去救克劳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问你的—— [你就这么喜欢他?] 你是这样回答的—— [对,我就是喜欢克劳德,喜欢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所以你要是不把他放出来那就干脆吃了我吧,我没他活不下去。] 有了现场的答案,你直接稍加精简就拿来用了。 “对,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求你救救他吧,不然我也不想活了。” 克劳德的脸陡然沉了下来,脖子上隐隐浮现出了一层黑色的,类似鳞片的东西,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苍白的皮肤被刺激得激起一片瑰丽的艳红。 你以为你看错了,想凑近一些,他冰冷的手掌覆在了你的眼睛上,你听到了耳畔粗重压抑的喘息。 还有什么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 “我答应你,明天,不,就今晚上,让他到庄园来。” 你心下一惊,你只是想让他给阿洛一点危机感,并不是真的想给阿洛治病,再说了他那又不是病,是诅咒,诅咒怎么能治得好呢? “啊,今晚吗,会不会太急了点儿?” 你推辞着,绞尽脑汁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推辞。 “他,他身体太弱了,暂时没办法下地走动,要不等几日吧?” 克劳德低声笑了。 阴恻恻的,你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那就更应该早点来啊,要是不小心死了的话你怎么办?跟着殉情啊?” 第60章 第六十章 交换(修) 克劳德头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想法, 伊丽莎白是光明神殿的圣女预备役这件事他明明一早就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每次来找他他都闭门不见。 他不该怄气让你跟她离开的,要是那时候制止的话, 你根本不可能会有机会接触到那家伙。 能让被烙印过的信徒动摇信仰的,除了洛迦他想不出还有别的神有这样的能耐。 如若之前克劳德还有那么一点儿的怀疑, 那现在全部荡然无存了,给你这件衣服的是洛迦本人无异了。 他的神念也在这里,比他更早发现了你的存在和你的身份。 洛迦处于衰弱期没办法解除诅咒, 误以为他是诅咒的源头也罢, 还是想借你的手来解决这个诅咒也罢, 洛迦的目的都只有一个——他蛊惑了你, 利用了你。 你成了他威胁他的棋子。 如果你是普通信徒也就罢了,偏偏你身上有他留下的烙印。 神明的烙印弥足珍贵, 只有被他们全然信任的信徒才有机会得到,而这种信徒在正神中称之为半身,在邪神中则唤作供奉者。 前者留下的烙印是一半神格,而邪神留下的是一半神魂。 克劳德留下神魂一方面是为了奖励你的忠诚, 另一方面是他刚献祭成功神魂太过虚弱,纯粹的灵魂和信仰最是滋养神魂。 这和正神换代为了取保自己神格不消散, 把神格分给神眷的理由大差不差。 洛迦拿捏住了你,也就等于拿捏住了克劳德。 一旦你的信仰动摇,或者倒戈, 那么克劳德也会被神魂反噬重回终焉。 洛迦是最能蛊惑人心的神明,毕竟万物趋光, 谁能拒绝圣洁无垢的光明呢? 不过纯粹的信徒的信仰是坚不可摧的,克劳德不认为洛迦能在短时间内策反你背叛他,他更倾向于对方对你进行了洗脑。 而且还是将你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进行了洗脑, 把他换成了他。 不然为什么当时他生病了,现在洛迦也生病了? 就像当时你病急乱投医翻阅了禁书,为了他甘愿献祭一样,你现在也为了救洛迦找到了你。 这背后不是洛迦的谋划克劳德一百个不相信。 克劳德很生气,身上的鳞片都被逼出来了,眼看着鳞片快要蔓延到手上,他强行把它逼退到了体内。 不是你的错,你只是错把洛迦认成了他,把对他的忠诚转嫁到了他的身上,你只是被他蛊惑了而已。 你没有背叛他,该死的是那个利用了你的洛迦。 “……克劳德少爷?” 克劳德感觉到你的睫毛颤颤巍巍扫在他掌心,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他缓了一会儿,看着自己身上的鳞片全部消失后才松开了手。 刚才那一瞬的阴冷感从你的脊椎直接窜到了头皮,你脸都白了。 克劳德指腹亲昵摩挲了下你的面颊,笑眯眯道:“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你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来,笑一个。” 你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好在克劳德并没有再为难你,让你脱了那件衣服,甚至还送了你一套漂亮又保暖的紫色长裙。 并且看着你换好才让你离开。 不得不说克劳德的眼光不错,不,应该是你自己的审美好,这条裙子是浅紫色,眼霞一样轻盈,层层叠叠,裙子边还坠着几颗饱满圆润的珍珠,这么一打扮还真有点像贵族小姐了。 你出了庄园,在路边臭美地转了几个圈后,想起克劳德让你把阿洛带去见他的事情,你实在有些发愁。 本身你也是希望他们碰上,用克劳德刺激阿洛一发的,可今天接触下来,你发现你臆想出来的这个克劳德比其他臆想出来的人要不受控得多,那种危险的感觉让你隐隐不安。 到底要不要让阿洛去呢,还是安全起见继续采用NPC邻家小哥呢? 你纠结了一路,连什么时候到家了都没发觉,还是听到阿洛的声音你才回神。 “莉莉?” 阿洛看到你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走近,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低声音道:“你这身裙子是去王城买的吗?你穿着很漂亮,很适合你。” 他不是一个会说客套话的人,他说漂亮那就是真的很漂亮。 你看着他看向你时候亮晶晶的眼睛,心下一痒,摸了摸他的脸。 “是主人家送的,因为我的箭术折服了他,嗯,没错,就是这样。” 阿洛弯了下唇角,“你在箭术上的确很有天赋。” 这是你回来到现在少年第二次夸你了,你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阿洛自从被那个小男孩骂怪物后对自己的脸特别敏感,前两天的时候你回来的有点晚,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洗漱完刚躺下习惯性把身旁少年揽进怀里,结果摸了一手黑色粘液,吓了你一跳。 阿洛也被惊醒了,发现自己皮肤又渗出粘液了慌忙从床上下来,那一夜他一直泡在外面的池子里清洗身体,池水都结了冰碴子,他冻得嘴唇发紫也不愿意上来。 自那天后,你发现他被反噬得更严重了,就连那双金眸也变黯然了不少。 你摇了摇头,“没有,你脸上干净着呢。我就是 觉得有点意外,你夸我了,还是两次。你以前可不会这么直白的夸我,就算夸我也拐着弯,脸还会发烫呢。” 听你这么说阿洛才意识到,因为刚才的话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他顿了顿,低声道:“可能是跟你学的吧,你总是夸我,说我眼睛好看,睫毛长,身材好什么的……我,我近墨者黑,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你被逗笑了,举手投降。 “好好好,都怪我,怪我小嘴抹了蜜,把你给带坏了。” 阿洛没好气瞪了你一眼,心底却莫名觉得轻飘飘的。 “你要先洗澡吗?我把水烧好了,饭还要等一会儿。还是等吃了饭再洗?” “唔,先洗澡吧。” 阿洛把木桶的热水给你装满,又贴心的把毛巾和换洗的衣服给你准备好,然后匆匆去厨房看火,以此为借口回避了。 你望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谁能想到短短十几天的工夫,原本的孤高的圣子大人竟然会爆改成贴心纯情小娇夫呢? 怕水凉了,你三两下洗了澡,换下来的裙子被你随意放到了床边,等你洗好出来的时候,阿洛才把饭菜端出来。 看到你随意放在一旁的衣裙,他叹了口气,过去帮你叠好放到衣柜里。 刚碰触到那条裙子,阿洛的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他忙收回手。 奇怪的是上面没有针,也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 他疑惑地看着刺痛的指尖,然后试探着再次将手覆上去,这一次的疼痛更加明显,有什么力量再排斥着他的碰触。 这几日一直待在你身边,他的诅咒稳定了不少,神力也有所恢复。 阿洛神情微凝,将神力凝在手上去感知。 一股阴冷的寒意从他手上一下窜到了四肢百骸,连带着他体内的诅咒也被刺激到躁动了起来。 这上面有暗属性的神力,而且很强。在向他警告着什么。 阿洛沉默地盯着这件漂亮的衣裙许久,在你叫他吃饭的时候才挪开视线。 他走过来坐下,暗金色的眸光晦暗。 目光从你的脸上往下,移到了你的脖颈,最后落到了领口位置。 没有,他给你的那件衣服不见了。 床上换洗的衣物中没有,你身上也没有。 “那件衣服呢?” 你喝粥的动作一顿,将早就想好的借口告诉他,“不好意思,好像不小心落庄园了,我明天就去拿回来。” “庄园?” 阿洛捕捉到了关键词,状似不经意问道:“我之前都忘了问你了,你去应聘的是哪个庄园?公爵家的庄园,还是伯爵家的庄园?” 你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试探,舔了舔嘴唇,把问题重新抛给了他,歪着头道:“王城附近还有别的庄园吗?” 伊丽莎白的公爵府在王城内,王城附近的庄园只有克劳德的庄园。 答案不言而喻。 克劳德。希尔顿,那个把你当成礼物随意送给别人的贵公子。 或者该说,继格雷之外另一个肮脏的邪教徒? 你一直在偷偷观察阿洛,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在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凝时,你意识到阿洛还是那个阿洛,这些天你被他过于温顺乖巧的模样给麻痹了,还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好欺负的小羔羊。 况且这里的克劳德不过是个被你操纵的幻象,又不是现实中那个坏脾气的克劳德,他真对阿洛做了什么过激的行为,你要制止不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你不觉感到有些好笑,是在克劳德那里当了牛马被压迫太久了吗,怎么在幻境里还那么顾虑他? 也怪你太了解他了,以至于在幻境里的克劳德那么逼真,连生气时候的压迫感都一比一甚至更夸张的还原了,你在听到克劳德想见阿洛的时候下意识考虑的是对方会不会对阿洛做什么,而不是想着操纵他如何刺激阿洛,激起他的欲望来。 如今的克劳德再像现实中是克劳德又如何,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不足为惧。 这么想着,你也没了顾虑,清了清嗓子引起了沉思中的少年的注意,然后慢条斯理的将今天遇到克劳德的事情告诉了他。 “抱歉,其实我说谎了。送我衣裙的不是我的雇主,是我雇主的哥哥。” 阿洛在你那件裙子上已经发现了邪神的气息,对此并不意外,听到你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因为你的坦白而高兴,而是有些不解和生气。 “既然如此一开始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摸了摸鼻子,轻声解释道:“我是怕你误会我。” 阿洛更疑惑了,“误会你?” 你点头道:“是啊,毕竟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了是去应聘工作,结果回来时候收下了一件男人送的裙子,我怕你误会我找的工作不正经,误会我是那种为了钱委身于人的很随便的女孩子。” “怎么会!” 他语气急切地反驳,看着你的眼神也少有带着愠色。 你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碗都险些没捧住,阿洛一顿,放低声音道:“我不会那样想你的,绝不会。” 你哑然失笑,“不会就不会,那么激动干什么?” “那……” 他嗫嚅嘴唇,斟酌着问道:“那你既然怕人误会,为什么还要收下这件衣裙?” 阿洛并非不信任你,只是那件衣裙上的气息实在太过森冷,与之相比,格雷的诅咒之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果他没有被诅咒反噬没了神力的话,阿洛尽管不能保证将施加了浊气之人给诛杀,但也能保证你全身而退,只是现在…… 阿洛脸色沉郁,那双眼眸泛着他都没有觉察到的戾气。 你解释道:“不是收下,是交换。” “你给我的那件衣服有神明的赐福吧,那个克劳德少爷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也和你一样生了病,还挺严重的,这段时间找了医生,神官各种能人异士来给他治病都没有太大的成效,但一靠近我,不,准确是你给我的这件衣服他才好受了点儿,所以这才想用这条昂贵的衣裙来交换。” 靠近他的圣袍反而好受了?哈,简直是一派胡言! 能拥有那样邪物的人不是邪教徒也是心术不正之人,靠近圣物怎么可能好受? 不过你说克劳德生病了,要是这件邪物他当真不知情,而是意外所得的话,那他的病也就不是病,而是因为接近邪物而被浊气侵染的诅咒了。 如此的话他所说的靠近你有所好转也就有可能了。 只是阿洛因为你,对克劳德的印象实在差到了极点,那样冷清凉薄的人,他更倾向于对方是和格雷一样的邪教徒。 毕竟也只有邪教徒能够互相感应,进入对方这样污浊的灵魂深处而不被影响了。 “……我其实没打算交换的,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嘛,我舍不得。阿洛?阿洛!” “嗯?” 你不爽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嗯什么嗯?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阿洛为自己刚才的走神心虚地摸了下额头,“有的,你说舍不得我给的衣服。” 敢情就听到了最后一句啊。 你翻了个白眼,没有继续揪着他走神的事情不放,继续说道:“对,我本来不想换,可那个少爷病的太严重了,脸色煞白煞白的,还咳血了。我看他实在可怜,要不是没了办法也不至于要我一个平民的衣服,然后我就答应了,但我也顺势提出了条件。” 阿洛:“让他给你一条漂亮的衣裙吗?” “我看上去有那么蠢吗?那可是神明赐福过的衣服,是圣物,我就要一件衣裙也太不划算了。” 你对少年的话颇为无语,“那件衣裙只是顺带要的啦,我的要求是——让他帮你治病。” “你想啊,他可是伯爵之子,财大气粗,人脉又广,宫廷的御医,神殿的大神官都能请到,你的病他们肯定能治好,你也很快能真正走在阳光下了。” 阿洛作为圣子,光明神的神眷,如今身受诅咒无比畏惧阳光,像个阴暗的魔物一样活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尽管这个诅咒是没办法治愈的,尽管你做的所谓交换条件都是无用功,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片赤诚真挚的心意啊。 你是真的在乎他,真的在为他着想啊。 你撑着下巴,眉眼温柔注视着他,窗外的夕阳的余晖斜斜洒进来,从木桌的边缘往前,在快要攀上少年身上的时候,你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了。 那濒临 肌肤的灼烧感也骤然消退。 你轻轻伸手覆上了他这几日因为干活而粗糙了不少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白日不方便出门,我和他约了今晚。” “别怕,一会儿吃了饭,等到太阳下山后我陪你去找他给你看病好不好?” 阿洛眼睫抖动了下,看着少女莹白纤细的手,许久,他翻手与你十指交握,喑哑着说了声“好”。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挑衅 克劳德那么急性的定了今晚见面也是好事, 白天阿洛那情况可没办法出门。 估计他定的时间那么合适也是受了你的影响。 这个认知让你略微不安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下来。 只是夜里也有夜里的风险,阿洛这个诅咒很是霸道,起初的时候只是畏光, 后来到一碰到日光就灼热难忍,现在更夸张了, 你前两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亲眼看到阿洛的一缕头发在晨光的映照下如齑粉一样慢慢消失。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得亏你发现得早提前把窗帘给拉上了,不然你真怕少年就这么在睡梦中烟消云散了。 因为亲眼目睹过那让人心悸的画面,即使是晚上出门你也有些不大放心。 “月光也是光, 不知道会不会也对你有影响。你等等, 以防万一我再去给你拿个帽子戴上。” 你把门后面挂着的一个草帽给阿洛戴上, 又把他的衣领给拢紧, 确保没有露出一点肌肤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阿洛的个头比你高上不少, 为了方便你给他整理一直都是弯着腰低着头,眉眼温顺得像是只金毛大狗,一双金眸直直注视着你。 你给他整理好了才发觉你们离得太近,近到他缎子般微凉的头发都垂落在你的锁骨上了。 你将他的头发拨开, 他的目光也顺着你的手移了一瞬。 这个细微的动作估计连阿洛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的注意力全然落在你的身上, 似乎你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神。 你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拨开头发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顺势缠绕在手指, 一圈一圈,从下到上, 直到再无头发可缠,他的脑袋因为头发牵扯着往下又低了几寸。 头皮的刺痛让阿洛回过神来,视线终于从你的手上移开, 落到了你的翘起的嘴角。 “莉莉。”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眼神柔和又无奈。 “哼,这是惩罚,谁叫你之前在说话的时候走神。” 你说着又拽了下他的头发,听到他的闷哼声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 阿洛揉了下头皮,面上却并没有因为你的恶作剧而生气。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你笑眯眯道:“这才对嘛。” 你很自然牵着他的手,叮嘱道:“晚上黑,你又不认路,那庄园离得还挺远,咱们就这么牵着别走丢了。” “好。” 阿洛很轻地回握住你,声音更轻,似要散在夜风里。 其实说远也不远,至少对你来说,千里之外都是一眨眼的事情。 阿洛也没觉得这么快到有什么奇怪的,毕竟这里是幻境,不能以现实世界来定义。 因此你们很快就到达了克劳德庄园门口。 出来迎接你们的依旧是海莉管家。 她似乎等了很久了,看到你的身影后忙上前来。 “莉莉小姐,请赶紧同我走吧,少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你对海莉改口的称呼有些意外,但想着如今克劳德对你“一见钟情”了,海莉管家那么会察言观色肯定看出了少年对你的偏爱,对你态度变尊重了也很正常。 你也没太多想,牵着阿洛跟着海莉进了庄园。 阿洛从刚才到庄园门口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看,此时跟着你走的时候也沉默得一言不发。 这里的浊气太重了,阴森的,湿冷的,粘腻的,比在格雷身上感知到的还要恶心一百倍。 阿洛这一次都不用使用神力去感知了,他体内躁动异常的诅咒之力就能让他足够警惕了。 他之所以答应你来这里治病就是为了看看那个克劳德究竟是何方神圣,现在或许不用他亲眼去确认了,这样强大的力量,只有可能是终焉的某位邪神了。 只是不知道邪神是因为感知到了他体内的诅咒对他产生了兴趣,还是知道了他是光明神的半身才盯上了他。 无论是哪种原因,阿洛都知道,只要他在诅咒一天没解除,对方都能轻而易举根据诅咒找到他。 既如此躲在暗处也无用,更何况他如今在你家里住着,长期以往还会连累到你。 阿洛想到这里看向两人交握的手,顿了顿,轻轻松开。 “阿洛?” “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上去就好。” 你也是这么想的,要是你去了这修罗场不仅影响他们发挥,还会殃及到你。 听到阿洛这么说,你连借口都不用找了,直接顺着他的话答应了。 你一脸担忧和不舍对他说道:“好吧,本来是想跟着你上去的,但是我想着你要治病,医生肯定要让你脱衣服检查身体什么的,男女有别,我在也不合适。” 阿洛一愣,“可是你不是已经看光……唔?!” “哎呀,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清。” 你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在海莉管家一脸震惊的神情下打哈哈。 “他这人就爱开玩笑,你别听他瞎说。” 阿洛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脸烫得厉害。 “你这家伙,那种事情咱们知道就算了,你当着外人说还要不要我做人了?” 你恶狠狠警告了他一番,阿洛一点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你生气的样子生动又可爱。 “以后不许胡说,听到了没?” 阿洛睫羽轻颤,原本银白的睫羽也变成了黑色,唯有那眸子清透依旧。 他轻弯了下眉眼,微微颔首。 等到阿洛三步一回头的跟着海莉管家离开后,你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你之所以反应那么大并不是真的害羞,而是突然感到了背后一阵恶寒,小动物的本能让你立刻捂住了阿洛的嘴,生怕他再吐出什么虎狼之词。 你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发凉的后脖颈,抬头望向那棵永生树旁边的房间,和现实中一样,那里即使到了夜晚也没有灯光,没有点上温暖的壁炉。 一切都太真实了,以至于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又冒上来了。 你有点后悔让阿洛一个人去了,在犹豫着要不要偷偷跟过去看看的时候,一道破风的声音从你身后擦过。 一支羽箭擦过你肩膀,直直刺向了对面的树干上。 “你叫莉莉是吧,真稀奇,你竟然还敢来庄园?” 卡琳娜挑了挑眉,语气意外又惊喜。 “刚才我远远看到你的时候还不确定,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真是你。” 你能感觉到卡琳娜那一箭没有恶意,这或许是这位大小姐打招呼的方式。 你微笑着朝她行 礼,“卡琳娜小姐。” 卡琳娜摆了摆手,“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叫我名字就好。” 可能是因为现实中她已经认可你了,在幻境里卡琳娜也没有之前初见时候对你那么看不顺眼,三言两语间就跟你熟络了起来。 “你说什么过命的交情?就白天我哥,他不是生气把你叫走了吗,我还以为他会狠狠教训你一顿把你赶走,然后再来收拾我,结果我躲在房间里一整天了,竟然无事发生。” 卡琳娜自己躲过一劫并没有太惊讶,她惊讶的是你冒犯了克劳德还能安然无恙,甚至被允许再次进入庄园。 “我哥真没把你怎么样吗?” 你摇头,“克劳德少爷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在知道我不是有意冒犯他后就放我走了,而且依旧允许我来庄园陪你练箭。” 卡琳娜更惊奇了,嘟囔了句,“奇了怪了,生个病难不成还转性了不成?” 不过她对这件事也没纠结太久,上前拉着你往练箭场走。 “算了不管这些有的没的了,来都来了,陪我练箭,把我白天落下的时间给我补上。” 你想着一直在下面等着也无聊,跟卡琳娜练箭打发时间刚好,也就随她去了。 你和卡琳娜在下面练箭,这边的阿洛已经被海莉带到了克劳德门口。 海莉完成主人的吩咐后整个身子如烟雾一样消散了,一时之间偌大的庄园里只有阿洛一人。 长长的走廊上昏暗无光,唯一的光亮是同样黯然的月华,照进来的时候空气里似氤氲着白色的冷雾。 “啪嗒”一声,一滴水珠从上面砸到了阿洛的手背,几乎是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那种刺骨的寒意让他脊背发凉。 阿洛压下心头的排斥,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推门进去,禁闭的门扉却自动打开了。 昂贵的木门上雕刻着的紫罗兰馥郁华丽,隐隐也带着甜腻的气息,引得阿洛喉咙发痒。 随着门被完全打开,阿洛看到一个身穿白色丝绸睡衣,金发披散的少年正嘴角噙笑看着他,只是那笑意冰凉,不达眼底。 如果之前在外面只是觉得不适,那真正和克劳德对上的时候阿洛只觉得恶心。 不光是让人作呕的恶心,那种污浊的,黑暗的,乃至灵魂都腐朽的气息让阿洛反感到少有的生出了破坏欲。 克劳德抱着手臂,看着他一副竭力忍耐的样子冷笑出声:“怪不得身上散发着的味道那么让人生厌,原来是洛迦的化身啊。” “化身?” 克劳德看着阿洛是真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样子,脸上的嘲讽更甚了。 “也是,神格残缺,还中了诅咒,你能记得你自己是谁就怪了。”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眉宇之间戾气陡然加重。 “是啊,你是不知道你是谁了,可你蛊惑人心的本能还在。” 克劳德突然朝着阿洛抬起手,后者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克劳德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说你啊,你怎么就那么下贱?你都已经有那么多信徒了,为什么还要觊觎我的莉莉?” 要是可以克劳德真的想这样掐死他,可是他如今的身体只是一缕神念所化,要杀掉化身的阿洛实在异想天开。 只是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让他什么都不做又着实不甘心。 克劳德眯了眯眼睛,掐着阿洛的手越发收紧,看着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光明神如今在他的手中孱弱如蝼蚁,这种感觉让他愉悦又痛快。 既然杀不死他,让他生不如死他还是能做到的。 “咔嚓”,克劳德弄断了阿洛的脖子。 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反复死亡却是很痛苦的。 阿洛一直在重复着窒息的痛楚,他的意识是清醒的,清醒的看着自己死去又复活。 为什么他死不了?是因为半神之躯吗? 但是对方是邪神,邪神难道杀不死一个区区半神吗? 意识到都这个时候了,自己竟然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不会死的问题的阿洛觉得有些好笑。 可正因为发现自己死不了,阿洛反而肆无忌惮了起来。 在克劳德享受着虐杀阿洛的快感,想要再一次慢慢拧断他的脖子的时候,阿洛突然笑了。 克劳德动作一顿,冰蓝色的眸子已经流转成了瑰丽的殷红。 “你笑什么?” “我,我笑你,莉莉说的没错,你,你还真的是有病,而且还是颅内有疾!” 阿洛感觉到克劳德的力道陡然加重,他也没有停止讽刺。 “你说莉莉是你的信徒?简直可笑,就你?你,你配吗?她是祇看重的信徒,她只会对祇忠诚,而不是对你这种脏脏,邪恶,污秽不堪的邪神!” “你!”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所以又要杀了我吗?”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克劳德的手腕,接触到他皮肤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冰冷鳞片后神情更为嫌恶了。 “是,莉莉以前或许是对你很忠诚,可是你怎么做的?你那样轻慢地对待她,把她像一只阿猫阿狗一样随意送给了伊丽莎白。她现在别说忠诚了,她,她恨透了你,以至于为了远离你祈求我收留她,祈求我的庇护。” 克劳德在你离开之后一直都在等你召唤他,接受过烙印的信徒的召唤不需要什么繁琐的仪式和复杂的祷告词,只要口有所念心有所想,他都能感知到。 如果在这期间你有,哪怕只有一次想过他,克劳德就能底气十足地反驳对方。 可,你并没有。 他面如霜雪,咬牙切齿道:“那是因为她被你给蛊惑了,现在又被你拖累进入到了这个鬼地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若是记得,一定会……” “一定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阿洛抓着克劳德的手愈发收紧,指尖渗出的黑色粘液变得尖锐如刀,在坚硬的鳞片上擦出了细碎的火星。 “那要不要试试?你敢不敢让她上来,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你敢吗?” 克劳德冰冷的竖瞳微微收缩,从刚才到现在头一次拿正眼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化身。 阿洛刚踏入庄园的时候克劳德就感知到了他身上的诅咒,知晓了他才是这诅咒的源头,而不是他之前猜测的所谓以你为威胁他来解除诅咒的情况。 所以在看到他这副和光明神完全沾不上边的丑陋模样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 反而心里更多的是说不清的畅快。 他不知道给阿洛下诅咒的是哪个邪神,能让向来不可一世的光明神栽上这么大一个跟头,即使是在他衰弱期也足够让他另眼相看了。 在掐阿洛脖子的时候他头上的帽子就因为挣扎而掉在了地上,克劳德把他丑陋狼狈的模样居高临下的一览无遗。 他原本是很愉悦的,幸灾乐祸欣赏着跌落神坛的正神殿丑态的,可此时阿洛的话让他骤然意识到了—— 是啊,他这副样子莉莉应该也看到了,正是因为看到了才会误以为他生病了求上了自己。 这说明什么?说明莉莉并不嫌弃阿洛这副样子。 克劳德想起当初少女看到他本体时候的惊恐神情,在他试探着想同她坦白自己的身份,让她信仰自己时候她的排斥和厌恶。 正因为知道她无法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真实模样,克劳德才一直以这副贵族少年的身份面对她。 阿洛在没有真正见到克劳德之前并没有觉察到克劳德对少女的隐瞒,如今托了这个可恶的诅咒的福,他反而通过和克劳德的解除感知到了他身上的浓稠阴暗的负面情绪。 里面有憎恶,有嫉妒,还有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不安。 现在这份不安就这样被阿洛给点破了。 “哈,果然,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莉莉是忠诚你的信徒,说我觊觎她,抢走了她,结果你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她。怎么?是怕她害怕你,还是厌恶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克劳德的桎梏中再发不出声音来。 但阿洛并没有停止挑衅。 他眼尾被逼出艳丽的红,薄唇轻启,无声且清晰的对克劳德说道。 “懦夫。”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带你走 阿洛在痛快挑衅完了克劳德后, 以为他会恼怒的再一次拧断他的脖子。 他闭上了眼睛,预料之中的窒息和痛苦并没有到来。 “怎么,不动手?” 阿洛眼皮掀起, 扯着嘴角,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克劳德逆着月光站着, 那双诡谲的红眸和身上一层层附着的鳞片反射的光森寒。 他用那种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冰冷, 无机质。 可他最终并没有再次泄愤地拧断阿洛的脖子。 克劳德慢慢松开了手, 随手扯过一旁的窗帘一根一根擦试着自己的手指, 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面是嗜血的眸光。 “是啊, 我是向她隐瞒了我的身份,但绝不是因为害怕, 我只是不想要吓到她罢了。” 阿洛扶着墙面弯腰咳嗽着,喉咙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自如发出声音。 克劳德也并不在意他的回应与否,自顾自地说道:“可是你呢,你又好到哪儿去。让我猜猜, 你被困在这里一直没有去找离开这里的出口是因为什么?是找不到吗?还是无法因为神力衰弱无法从这里出去?都不是吧。” 他手指轻轻戳了下半空,一层薄如蝉翼的透明的东西展露了出来。 这是格雷的灵魂, 脆弱单薄,他不是一个心性坚定之人,甚至可以说破绽百出。 即使阿洛现在被诅咒反噬没办法净化格雷的灵魂, 可要找到破绽带着你离开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阿洛却迟迟没有动作。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克劳德托着下巴,一瞬不移盯着阿洛。 “你是害怕就这样出去被人看到你这副肮脏的, 丑陋的,令人作呕的样子吧。” 少年眼眸微动,捕捉到他这一霎那的情绪的克劳德唇角扬起一个凉薄的弧度。 “bingo, 看来我猜对了。还说我隐瞒呢,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圣洁无垢的圣子大人,我隐瞒身份只是不想让莉莉害怕,你呢,你是在利用她啊。你知道她的信仰之力纯粹且强大,你想利用她帮你压制诅咒,甚至……解除诅咒。” 克劳德每说一句就朝着阿洛逼近一步,直到将其逼退到了门边,退无可退。 “所以你欺骗她你生了重病,勾起她的同情心,照顾你,可怜你,最后引诱她,蛊惑她,让她忠诚于你。” “你想让她为你献祭,对吗?” “胡说八道!” “如果我是胡说八道,那你为什么反噬得更严重了呢?” 克劳德视线落到了他的眼睛上,那双金色的眸子肉眼可见变成了黑色。 阿洛猛地捂住了眼睛,那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我没有……” 他没有那么想,至少他没有想过要引诱你,让你为他献祭以解除诅咒。 可阿洛没办法否认他的确利用了你来压制诅咒,甚至还在最近诅咒越来越不可控的情况下想过……借你的心头血来重新将其封印。 这都是最为隐秘,且偶尔被诅咒反噬到痛苦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才会从心底不受控制冒出来的阴暗面。 阿洛确信那不是他的真实想法,是他被诅咒影响了。 邪神的诅咒目的不是让其痛苦或是死亡,而是为了玷污正神或神眷者无垢内心。 正神堕落会成为堕神,他们的神眷者要是堕落则会反噬其主。作为光明神的半身,要是阿洛堕落了无异于断了光明神的左膀右臂。 阿洛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负面情绪,但越是和你相处,你的善良,你的纯粹,你的美好,你的每一面都映照着他的不堪和肮脏。 他每次被诅咒反噬得痛苦到无法入睡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不受控制回想起以前。 以前的他。 被尊崇的,仰视的,纯白无垢的他。 和现在的判若两人的他。 越是被牵引着去回想,那种从光明中被拖拽到黑暗的深渊感觉就越发的窒息和绝望。 他害怕这样出去被曾经把他奉至神坛的人用震惊,憎恶,和害怕的眼神看向他。 阿洛害怕自己成为继芙丽雅叛神之后,另一个让光明神颜面扫地的神眷。 而最害怕他的,是他自己。 他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所以一直躲在这里逃避不愿出去,甚至于内心蠢蠢欲动的打上了你的主意。 “是诅咒影响了我,我没有任何想要伤害她的想法。” 阿洛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反驳克劳德,又更像是在暗示自己。 克劳德完全不相信他自辩的鬼话,他对善的感知并不敏锐,恶念于他却是无所遁形的。 他笑眯眯道:“是啊,像你这样伟光正的人物怎么有这样阴暗可怕的念头呢,肯定是诅咒影响了你,不然的话你不就跟我们这些邪神一样了吗?” 克劳德活动了下脖子,白皙的肌肤上那鳞片慢慢褪去,他重新恢复了自己贵公子的模样。 他看向失魂落魄的阿洛,心里并没有因为自己扳回一局而感到多高兴。 阿洛没那么光明磊落,那他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 你喜欢的是有着美丽皮囊的克劳德,而不是邪神厄克斯,一旦这家伙把他的真实身份暴露了,你还会继续喜欢他吗,还会继续对他忠诚吗,还会为了他献上生命和灵魂吗? 答案是否。 如果阿洛只是个普通神眷,即使是圣子又如何,他弄死就弄死了,只有死人才能够管住嘴。 偏偏他是洛迦的化身。 神明是不死不灭的,哪怕他中了诅咒,只要诅咒没有完全蔓延到他的神魂,那么他就…… 等等。 克劳德隐隐觉察到了不对,诅咒蔓延的速度不对。 作为神主的洛迦,他与生俱来有着压压制一切诅咒的力量。 可眼前的人明显不是如此。 看着被诅咒反噬得不成人形的阿洛,克劳德心下诧异。 他不觉得是自己刚才那几句话把人刺激成了这样,肯定是对方在之前就已经被人钻了空子,乱了心神。 是那个给阿洛下了诅咒的人做的吗? 克劳德对罪魁祸首不感兴趣,他只知道趁他病要他命。 他神色晦暗,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袖口,凉凉开口,“你这个诅咒是压制不了的,只有莉莉才救得了你。可是我也很需要她。” 阿洛咬着嘴唇,捂着从刚才开始就隐隐抽痛的心脏,怒目而视:“你究竟想说什么?” “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克劳德抬眸,冰蓝色和殷红亮色流转,最后融成了诡谲的紫红色,宛若刚才门上雕刻的那簇紫罗兰,艳到了极致。 “既然我们都想要莉莉,那决定权就不该在我们手上,应该由莉莉决定。决定信奉谁,忠诚谁,亦或者为谁献祭。” 献祭不是死亡,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 信徒的一腔真诚孤勇的牺牲,是神明检验信徒,和获得纯粹信仰之力的最高祭礼。 向谁献祭,就意味着为谁献上忠诚。 阿洛还没从混沌的意识中反应过来,克劳德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将黑色粘液凝成的尖刺贯穿了心脏。 湿热的血液一下子染红了克劳德的衣服,紧接着他用力撞破了玻璃窗。 细碎的玻璃片擦过克劳德的面颊,血珠把他苍白的面容染上一抹惊人的血色。 克劳德面上一点也没有坠落的恐慌,耳畔的风声烈烈,金色的发丝飞舞着好似一张巨大的网把他笼罩。 阿洛想要抓住他已经晚了。 克劳德的身体如一只翩然的蝴蝶往深渊处坠落。 短短一瞬之间,阿洛看到了下面目睹这一幕惊吓得面色煞白的你,和惊慌失措的卡琳娜。 以及克劳德掉下去时用唇语对他说的那四个字。 杀人凶手。 或许要在前面加一句话——你说她这次还会相信你吗。 这是栽赃嫁祸,还是最为拙劣的那种。 可是那又如何,克劳德“死了”。 你那么善良,连萍水相逢的他都会心生不忍而收留,如今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从你的角度来看,克劳德好心允许你带他过来,找人帮他看 病,可他却干了什么?无论这是一场意外与否,这都不重要了。 克劳德的死是你间接造成的,要不是你带他过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一定会很自责,很痛苦,把一切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你或许不会恨他,相信他是真的有所谓的苦衷,可你绝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毫无戒备,毫无芥蒂。 你和他有了嫌隙,那你就不可能再信任他。 更别提帮他压制诅咒,甚至献祭了。 这就是克劳德的真正目的。 阿洛愤怒得发抖,以至于眼底真的泄露出了一丝对克劳德的杀意,等到他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时已经晚了——你看到了。 如果之前还能辩解一二,如今估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阿洛心下恐慌至极,急切地追寻着你的目光,可你移开了。 你匆忙往克劳德摔下去的地方跑去,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少年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你知道克劳德是假的,只是这画面的冲击感还是太过刺激,你一时半会儿很难冷静下来。 “莉莉……” 你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湿热的液体一下子把你的手给染红一片,克劳德那头漂亮的金发沾染上了血污和草屑,本就病态的面容更加没有血色。 “我在,我在。” 你看他想要伸手碰触你,你立刻握住他的手,冰凉的温度让你四肢百骸都遍布了寒意,声音都不自觉颤抖。 克劳德嗫嚅着嘴唇说了什么你听不清,低头附耳过去。 “你的那个朋友,他,他没有病,那是诅咒……我戳破了他,他怕我告诉你,你会厌恶他,所以和我发生了争执,恼怒之下失控把我推下来了。” 你惊疑不定地睁大了眼睛,那难以置信的样子被克劳德看在了眼底。 “你不,不相信我?我都这样了你,你竟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得呕出了一口血,滚烫的血烫得你回过神来。 见他用委屈又控诉地眼神盯着你,你心虚地反驳。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克劳德不依不饶,死死盯着你要个答案。 “那你到底相信他还是相信我?你要是不给我个答复,我,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说着又呕了一口血。 你眼皮一跳,拍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敷衍道:“相信你相信你行了吧,祖宗。” 话音刚落,不远处踉跄着朝你这边跑来的阿洛听到这话身子一僵,定定站在原地,红着眼眶看着你。 你回望着他,顿了顿,说道:“我可以听你解释。” 阿洛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深深看了你一眼,然后转身静默地走进了无光的夜色里。 ? 什么意思?就这么走了?解释都不解释一句的吗? 虽然对克劳德的话你已经信了七八分,但还有两三分你知道肯定另有隐情。 毕竟这个克劳德是你设定的,最大的特点就是嫉妒成性,你相信阿洛被克劳德刺激失手推了他是真,可克劳德这狗嘴肯定吐不出什么象牙。 阿洛是一个情绪十分稳定,且带着圣父属性的人,他除了对邪神魔物之类憎恶异常之外,对普通人还是格外宽容的。 所以,克劳德到底说了什么? 见阿洛走了,你低头想要追问克劳德更多的细节,结果怀里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了气息。 “哥!” 卡琳娜颤抖着手去探少年的鼻息,什么也没感觉到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了草地上。 克劳德死了,卡琳娜悲痛欲绝。 阿洛又走了。 这一堆烂摊子都留给了你。 麻了。 这一切怎么和你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在你的计划里应该是阿洛见到克劳德后,前者因为对方送了你衣裙对对方心生不爽,后者也因为同样的理由,对他百般挑剔。 两人相看两厌,却又维持着体面互相试探和交锋,最终不欢而散。 然后你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他对克劳德的印象如何,相处如何,以阿洛的性子心下再对少年不喜也会客套一番说“不错,还好”之类的回答,你再表示认同,并且傻白甜地夸赞克劳德的确是一个温柔又英俊的好人,和其他仗势欺人,眼高于顶的贵族少爷完全不同。 阿洛听后必然不开心,他如今对自己的容貌那么敏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甚至以为你对克劳德有好感。 到时候他能不自卑,能不妒忌,能不生出阴暗面和占有欲吗?那神器能不黑吗? 然而理想很丰满,实际实在不遂人愿。 怎么好端端的雄竞修罗场,怎么搞成了一桩血腥情杀案呢? 明明这是你的幻境,这一切应该尽在你的掌控之中才对啊! “啊啊啊啊——” 正在你恍惚为何这事情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的发展的时候,一旁的卡琳娜突然痛喊出声。 少女红着眼睛,目眦欲裂,一把抓住弓箭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我要杀了他为我哥哥报仇雪恨!” “?!” 不是姐,你这时候就不要跟着添如乱了好吗! 你这下是彻底抓狂了,见卡琳娜恶狠狠放了狠话后二话不说,把腿就往刚才阿洛离开的方向追去,你也赶紧放下克劳德跟上去。 只是卡琳娜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好了,速度也快,你追了许久别说追上了,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等到你筋疲力尽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慢慢消失在夜色中的庄园后才想起自己哪里用得着追,在这里你一步千里都可以。 于是你闭上眼去感知,在感知到了少年所在的方位后,眨眼工夫便瞬身到了阿洛身后三四步位置。 阿洛此时思绪纷乱,并没有留意到你的到来,你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阿洛!” 他一愣,回头看到你后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你先一步道:“有什么话之后再说,赶紧跟我走,卡琳娜要追上来了!” 你,阿洛,还有卡琳娜是幻境里唯三的真实存在,因此要是被卡琳娜追上来了,她的箭是真的能伤到阿洛。 这也是为什么你这么慌张。 你拽着阿洛着急忙慌往前跑,少年下意识想要往后面看。 “别往后看!跟我走就对了!” 夜色暗沉,夜风呼啸,周遭的树木和村落都在以快到只能看到残影的速度往后退去。 你操纵着幻境,为防止少年发现端倪你制止他往后看。 天地万物似乎都被你们抛却在了身后,唯有皎洁无暇的月亮一直在你们头顶高悬。 月华把你周身镀上一层浅淡的银边,你的头发如绸缎一样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太阳花的香气随着擦过他面颊的头发萦绕在鼻翼之间。 阿洛喉结滚了滚,觉得世界在这一瞬都安静了下来。 天地间好像只有你们两个,他看向你,黑色的眸子深邃如夜。 在看到你的时候他有很多想问的,想说的,可现在,他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克劳德和他,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阿洛掰开了你的手,你以为他在因为之前自己随口应和克劳德的话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一点轻重缓急都不分? 你有些生气,结果下一秒阿洛紧紧牵住了你的手。 你错愕回头。 阿洛将你的手贴在他的面颊,一瞬不移注视着你,眼底是从没有过的灼热。 阿洛有些不对劲。 可目前情况紧急,你也没时间多想,见他乖乖配合也喜闻乐见。 你带着他以一步百米的速度往前飞奔,等确定卡琳娜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后才停了下来。 你的体能实在差得没边,八百米测试跑出十二分钟都是基操,在解除了危险后你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开,整个人累得跟狗似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想要擦额头上的汗,但阿洛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你也没太介意,准备用空着的左手去擦,他抢先一步用衣袖帮你擦干净了。 你顿了顿,抬眸看向了少年。 刚才忙着逃命阿洛安静了一路很正常,可现在他也依旧保持沉默,这就有些反常了。 “……阿洛,对于刚才的事情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或者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阿洛没有立刻回答你,在擦干净你额头的汗后又往下仔细擦拭着你鼻尖沁出的汗珠,然后将你略微凌乱的头发给别在耳后了才摇了摇头道:“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捏了捏你的手, 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些人和事都不重要。” 你终于发现阿洛有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说以前的阿洛的眼中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一样不分贵贱高低,同时也一样微不足道,那么现在则完全相反。 他的眼中除了你看不见任何人了。 神是不能有偏爱的,身为光明神的半身同样如此,但现在,你成为了他唯一的例外。 ——他对你动心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这意味着你的目的马上就要达成了。 不可否认你是开心的,可在对上他那过分灼热和偏执的眼神,你心里不由得升腾出了一股悚然感。 克劳德是幻境都不受控成那样了,眼前的阿洛是真实的,万一你玩脱了出了什么岔子…… 你咽了咽口水,脊背都有些发凉。 “莉莉?” “没,没什么。” 你压下心慌,阿洛知道克劳德的死亡是假的,但你不知道,你如今的人设可是一个失忆傻白甜,你不能OOC。 你没有顺着他就这样轻易揭过这件事,一脸严肃道:“阿洛,那是一条人命,人命关天,你怎么能这样轻慢?” 你组织了下语言,调整了下表情,表现得既沉重又痛心。 “我知道这件事肯定有蹊跷,你和克劳德少爷只有一面之缘,你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克劳德少爷今日叫你过去还是为了帮你治病,你……” “希尔顿。” “什么?” 阿洛纠正道:“你和他也只有一面之缘,你要叫也应该叫他的姓,而不是名。” 你嘴角抽搐了下,“这是重点吗?” 阿洛:“嗯。” “……” 你深吸了一口气,妥协道:“行,希尔顿少爷就希尔顿少爷。对了,我刚说到哪里了?” 阿洛不是很想听你提克劳德,闷闷提醒道:“你说他要给我治病。” “对,你们一无仇,他还要帮你治病,所以我相信你,你绝对不会,也没有理由对他动手的。” 说到这里你补充解释道:“当时我说什么相信他也是看他伤的太重,随口安抚他而已。你和他孰亲孰远?我自然不可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的。” 阿洛静静听你说完,然后道:“有理由的。他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这不是病是诅咒,我不想让你知道所以对他杀人灭口。不是吗?” 你眼皮一跳,当时你的注意力全在重伤的克劳德身上了,并不知道阿洛什么时候过来的,以为他只听到了你安抚克劳德的那句,没想到他连对方栽赃他的那番话也听见了。 这就有些麻烦了,你得重新找说辞应对。 要不就说你相信他,认为克劳德说的是一派胡言,他只是生病了才不是被诅咒了? 可是这样的话那克劳德的死算什么?算他倒霉吗? 谁家好人为了一派胡言栽赃嫁祸别人还搭上自己的性命的?这不脑子有病吗? 但要改口否认那就更打脸了,毕竟你刚才才说了相信他,而且这个回答阿洛的好感度肯定骤然暴跌。 所以说相信太假,说不信也不行。 正在你头脑风暴,飞速思考着应该如何应答,化解这场危机的时候,你瞥见了他的眼睛。 黑曜石的眸子如死水一样静默无波,和之前不可直视的金眸不同,现在的阿洛一旦和他目光对上便如同漩涡一样让人深陷其中,难以挪开。 如果你真是没有记忆的话或许真的会迷失在这片深邃的眉眼里,幸好,幸好。 但这点儿侥幸也就一瞬,因为你捕捉到了少年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色。 他是在观察你对他的态度! 刚才那番话的重点不是在问你你是相信克劳德还是相信他,而是直白地告诉你他身上的黑斑不是病是诅咒。 他在试探你,想看看你到底如何看他。 是厌恶,远离,还是一如既往。 态度二选一,这看上去很好选择,既然你想要博取他的好感,自然不可能排斥他。 你也差点儿真的以常规想法去应对。 可那样的话就太假了。 你至今以来身上最吸引阿洛的是什么,是你伪装出来的纯粹。 就像一张白纸染上了一点墨迹,反而更加醒目,若是一点虚假掺杂进去,那所谓的纯粹也就不再。 好险,差点儿就把路走岔,功亏一篑了。 你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不,不可能,你要是真的是被诅咒了为什么我靠近你没事?不是都说诅咒是不祥的,是会传染的吗?” 阿洛紧紧盯着你,不错过你脸上一丝一毫情绪的变化。 “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他的手从牵着到十指紧扣,被诅咒渗透的黑色肌肤似缠绕上的黑影,包裹着,你让你逃离。 “诅咒只有心中有瑕的人才会被沾染上,你的内心纯粹无垢,所以固若金汤。” 这话既是在解释,也同样承认了他心中并不是那般圣洁完美。 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情况。 若是他只是单纯的阿洛,他可能会死鸭子嘴硬,咬死自己是被恶人构陷而非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他代表的不是个体,他是光明神的半身,他要是心有瑕疵,是会给选择了他的光明神蒙羞的。 可现在他一反常态的如此坦然地告诉你——有问题的是他。 这让你有些措手不及。 他难道不在意洛迦的颜面了吗?在他眼中你的重要性高于洛迦了? 不,你不那么认为。 光明神是阿洛的信仰,你只是个和他认识不过小半年的人,不可能取代得了洛迦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其实你也不是真的全然觉察不到他的想法,他是在尝试把自己不堪的一面,从外到内完全暴露在你的面前。 说是坦诚,更准确来说是狡猾。 但有一点很明确,他很在意你的态度,或许其在意程度远比不上洛迦,可你想,除了洛迦,你是他唯一能袒露一切的存在。 他并不那么信任你,不然握住你的手也不会不安地越收越紧,生怕你害怕地挣脱,也不会一直直勾勾盯着你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到一丝一毫的厌恶。 ——他却把自己的不堪告诉了你。 这不是信任,而是祈求。 祈求你不要厌憎他,不要离开他。 也等同于他把可能会被伤害的权利交给了你。 读出了他这一举动下的意图后,你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因为这一次在你们之间,你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刻意迎合讨好,现在,是你彻底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 你起伏汹涌的情绪慢慢的归于平静,你用没有平仄温度的声线质问他。 “为什么会被诅咒?” 阿洛确认你没有害怕和嫌恶,心头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以至于握着你的手都在颤抖。 他呼吸加重了一分,“我不知道,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在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被邪神诅咒了。” “你也真切感觉到过,那真的是很恶毒的诅咒,我想,我以前或许真的是什 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阿洛的语气听着很不安无措,可他的眼睛越发灼热,那种从脊椎蔓延到头皮的战栗感在他心脏,血液,每一个细胞里叫嚣着。 不要再抱有侥幸了,不要再为我找借口了,诅咒既然找上了我,那我就不可能是什么无垢的圣人。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纯善可怜,我肮脏且不堪,污秽且丑陋。 即使这样你依旧会接受我吗,还是会推开我? 阿洛觉得身体里有两股情绪在冲击,撕扯着他,他被生生分成了两半,一半卑微着祈求着你的宽恕,另一半绝望着等待着你的宣判。 阿洛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身体乃至灵魂都在发烫,你没有降下审判之前,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备受煎熬。 可他又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无论是极致的救赎还是极致的摧残,都给予他灭顶的快/感。 他都坦然接受,甘之如饴。 阿洛不明白自己的异常,可你知道,他无法接受自己这副样子,在极端的压抑和自我厌弃之中,负面情绪达到了不可承受的程度下的求救。 他在向你求救。 也就是说,你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其生,更让其死。 “你……” 一出声,不光是你,阿洛也被你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给惊到了。 这不是因为你感到多震惊,相反的,你也有了和少年此刻一样兴奋到灵魂震颤的感受。 你害怕自己再次失态,紧紧回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动作只是为了让你保持冷静,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于阿洛而言像是坚定地回应。 他眼中迸发出了狂喜,下一秒,你又生生把他从炙热中摁回了冰冷的池水之中。 “苍蝇不会叮无缝的蛋,请允许我用这样粗俗不堪的比喻来形容,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像神明的赐福只会降临到纯洁善良的人身上,邪恶的诅咒也只会降落到恶毒的人身上。” 阿洛身子一僵,你没有顾忌他的感受,继续说道:“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我相信,只是这并不代表你以前做的恶事可以随着失去的记忆一样一笔勾销。如果你是罪恶的,那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乃至未来,你的灵魂都被留下了罪恶的印记,这是无法更改的。” 系统在告诉你阿洛身上留有邪神的诅咒的时候,你惊讶之余心底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一种高岭之花原来也会染上污浊的快感。 只是你知道,阿洛既然是圣子,而且还是最圣洁的光明神的半身,在品行上是绝对不可能有污点的。 这一点阿洛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现在被诅咒侵蚀的阿洛却迷失了,他开始变得自厌,变得自我怀疑,变得不坚定了。 你故意用他过去空白的记忆来误导他,误导光明神也是被他蒙蔽了,如今诅咒生效了,他的罪行才浮出水面,无处可藏。 那最为光明圣洁的神会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他呢? ——会被厌弃。 阿洛是洛迦的半身,被自己的神明抛弃,他便什么也不是。 他眼眸震颤,慌乱又麻木地看向你。 他现在只有你了。 你想要给他传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见阿洛意会到了你的言下之意,你强压着自己快要忍不住上翘的唇角,用谴责又失望的眼神注视着他。 “阿洛,现在你还要逃吗?在犯下了这样的罪孽之后,还要再一错再错下去吗?” 阿洛的意识变得混沌,一直以来进入幻境的清明也在诅咒的影响,他自我的怀疑,以及你的暗示,让他开始迷失,开始分不清这里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你杀了克劳德,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和不安吗?” “是的,是我,是我失手杀了他。” 他的眼神有些失焦,承认了他的罪行。 阿洛看向你,墨玉般的眸子里再没有了粲然的耀金。 “莉莉,你说得对,我不能逃避,我该回去赎罪。” 他说着松开了手,转身要折返,而你拦住了他。 “不要回去。” 你抓住他的手,眼眶发红。 “你这样回去的话卡琳娜会杀了你的。” 阿洛张了张嘴,喉咙发出的声音干涩,“可是我不去赎罪的话你会讨厌我的,会像神祇一样厌弃我的,我不要那样。我宁愿死也不要被你讨厌。我……” “我只有你了莉莉。” “是啊,你只有我了。” 你喃喃重复了这一句,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阿洛低下了头,让你抚摸他的脸,那双蜜色的眸子在月夜下格外缱绻动人。 你深深望着他,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烙印在灵魂里。 你该放他走的,可那尽头是死亡。 你颤抖着手,踮起脚将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近在咫尺到连你们的睫羽都在交织。 许久,你做出了一个艰难而痛苦的决定。 你违背了你的本心,摒弃了你的公正和原则。 “不,我不要你死,我要带你走。”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万劫不复 有什么能比一个纯粹善良的人为了你违背本心, 摒弃原则还要让人心动呢? 这是你为阿洛量身定制的救赎剧本。 你没有一开始草率而轻易地相信他,更没有冷血地无视生命,无条件站在他那边。 你是在饱受内心的煎熬做出的这样痛苦到没有后路的决定, 你为他从善的河流中跨过去,选择了恶的那一边。 在说出要带他走的那一刻, 你成了他的从犯。 阿洛脸上的震惊和欣喜交织在一起,胸口的情绪如海向他倾覆过来,让他喘不上气。 他紧紧抱住你, 将脸埋在了你的颈窝, 喷洒出的气息湿热滚烫。 他在颤抖, 紧接着你感觉到了气息更加灼热的液体砸在了你的皮肤。 “你哭了?” “……没有。” 撒谎, 声音都哽咽了。 你任由他抱着,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雀跃和珍视。 真是感人肺腑, 男默女泪的一幕。 而你却在煞风景地查看神器。 之前只是匕首前端和中间部分黑了,现在只剩下靠近把手的那一点了。 不是,都这样了怎么还差一点? 你这个剧本如此天衣无缝,极致救赎, 这样王炸一样的存在,为什么还差一点? 你都准备好捅刀子了好吗?! 阿洛抱着你的力道越来越紧, 似要把你给嵌入身体里,在你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离开前他还用脸轻蹭了下你的颈窝。 “莉莉,谢谢你。但是你不能跟我走。” 他眼睫湿漉漉的, 原本清冷的声线带着一点鼻音,变得像绵羊一样软糯。 “哦, 为什么?” 因为发现并没有大功告成的你心情变得没那么美丽了,以至于你一下子没管理好你的表情。 看到少年错愕的神情,你忙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夹着声音重新问道:“为什么?你嫌弃我是累赘吗?”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阿洛急忙否认,咬着嘴唇道:“我才是你的累赘才对。你救了我,收留了我,即使在知道我是被诅咒了也依旧不嫌弃我,你那么好,那么善良,可我不能够恬不知耻又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 你听懂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还是选择回去认罪,以命偿命?” 阿洛点头,“我不能连累你。” 嚯,这还像点样子。 你对少年的决定表示欣慰,可你不能让他这么回去。 克劳德是假的,但卡琳娜是真的啊,她的箭下去他是真的会死——这个死不是真的死亡,而是他的灵魂会被驱逐出幻境。 阿洛没了神力,出去了是没办法再进来的,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用。 刚才还以为这一下能一击必杀,所以你的这个剧本是怎么狗血怎么狠怎么来,没给这个双向奔赴,亡命天涯的结局留下什么退路。 最主要的是你想再次把克劳德结局更改,让他死而复活的时候,却发现你操纵幻境的能力对克劳德不起作用。 不然你也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死。 你想这可能是因为卡琳娜的关系吧,这里出现的克劳德也有一部分在她的记忆影响,这才会出现对他能力失效的情况。 阿洛是铁了心要离开,之前你有多自得他对你的在意,现在就有多头疼了。 你得想个办法阻止他,一个比连累你更让他无法置之不顾的办法。 可是什么办法能比不把你置身于危险之中更让他动容的呢? “莉莉。” 在你脑子疯狂运转得都快急得冒烟的时候,少年轻唤了你的名字。 你反应慢了半拍,两片微凉贴上了你的额头。 虔诚的带着轻微的颤抖,一触即分。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会永远铭记你,感谢你,直到生命的尽头。同时也请原谅我之前对你高高在上且不自知的傲慢,和自以为是的施恩。或许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因为什么而道歉,毕竟你并没有之前的记忆。我只是想对你说,我现在终于理解你为什么会害怕我,那支箭为什么会射向我了。” “我不该,也不会再把你当成单纯神明青睐的信徒了,你不是谁的女仆,谁的信徒,谁的附庸,你只是你自己,只是我,我……” 阿洛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最后没说完的话说出口。 “我最爱的挚友。” 他鼓起勇气做了这样一番真情告白后,毅然决然转身准备回去赴死。 你人傻了。 最爱的……挚友? 哈?所以敢情你折腾了这么久,演了这么久的戏,感动天感动地,最终达成的成就竟然是挚友吗? 这对你这个攻略达人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怪不得最后还差那么一点儿呢,敢情他压根就没往男女之情那方面去想! 去你爹的挚友!谁要跟你当挚友! 你气得差点儿破口大骂,火上浇油的是阿洛给你窜出一团火气后拍拍屁/股就要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许走!” 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把人给狠狠拽了回来。 阿洛被你这猝不及防一拽,差点儿左脚踩右脚给摔到地上。 “莉莉?” 你咬牙切齿道:“你把我当什么?朋友?哈?我给你做了那么多,你一个朋友就把我给打发了?我告诉你阿洛,这不能够!” 阿洛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生气,吓得声音都小了。 “你,你不愿意做我的朋友吗?也是,我还没问你同不同意呢,对不起,我这样的擅作主张……” “这是重点吗!” 他噤了声,被你吼得连呼吸屏住了。 不对,他搞错了重点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跟着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现在是纠结朋友不朋友的事情吗?当务之急是要找理由把他彻底留下来,不让他回去送死! 你反复深呼吸,勉强稳住了情绪。 “既然你当我是朋友的话,你就不能抛下我一走了之。而且我赶在卡琳娜来之前给你通风报信,我就已经是你的从犯了,你就算回去了我也落不到什么好。与其这样不如我们一起逃离,找一个谁都不知道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和你……一起?” 你点头,“对,就我们两。” 阿洛喉结滚了滚,那种莫名的灼热感和干涩感又出现了。 这是个很诱人的提议,他心动了。 可他在对上你的眼睛时那股蠢蠢欲动的情绪又被他给生生按捺住了。 你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澈纯净,你不应该为了他沾染和背负上不该你承受的脏污与罪孽。 “不……?!” 阿洛刚吐出一个“不”字,目光触及到什么后后脸色大变,反抓住了你的手查看。 随即慌忙松开,甚至惊恐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会……” 他瞳孔震颤着看着你的手,脚步虚浮着踉跄着栽倒在了草地。 你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你的手从手指开始往上,到手背临近手腕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蔓延上了如墨点一样的斑块,密密麻麻,隐隐还有扩大的趋势。 是诅咒。 一直没有传染到你身上的诅咒这一刻开始朝你侵蚀。 这是你找到的让阿洛留下来的最好方式。 之前你之所以无论如何跟阿洛接触都没有任何影响,是因为你有一颗纯粹无垢的赤子之心。 可现在这颗心偏了,不再公正,为他打破了原则。 心有了破绽,有了裂缝,变得不再百毒不侵,百咒不入了。 阿洛不会知道这是你通过幻境操纵的,更不会知道你之前没被诅咒侵蚀并不是因为什么你有多纯粹多善良。 诅咒只会对本性纯粹的人不见效,而纯粹除了纯善,还有一种……是纯粹的恶。 当然,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没有恶到极致到诅咒都奈何不了你的程度,但厄克斯是。 作为被厄克斯给烙印的信徒,怎么不算另一种纯恶呢? 这才是真相。 你掩藏住眼底的情绪,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而恐慌。 “我……我这是也被诅咒了吗?” 你嗫嚅着嘴唇,用另一只手去小心碰触着被侵蚀的皮肤,下一秒,指尖也迅速染上了鸦黑。 “阿洛,我……为什么我会被诅咒?你不是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被传染的吗?” 阿洛对上你无助又惊恐的眼神,想要回答,想要像你之前在他不安的时候那样安抚你。 于是他试着张嘴,可是脖子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吸入肺腑的空气稀薄,更似刀片,割破他的咽喉,五脏,连同血管。 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倒流。 是他,是他害了你,让你的心生出了瑕疵,所以诅咒才见缝插针侵蚀了你。 “阿洛,我……” 巨大的恐惧席卷着你,你哽咽着,好几次才将破碎的字句顺利脱口问出。 “我,我会死吗?” 阿洛找回了一点力气,起身想要抱住你,可他周身遍布的诅咒让他不敢妄动。 你却上前一把扑在了他怀里。 “呜呜,阿洛,我会死吗?我会和你一样被邪神诅咒,灵魂堕入终焉,我们会一起,一起万劫不复吗?” 你紧紧抱着他,眼泪夺眶而出,一颗一颗砸在了他的身上,浸透了他的衣服。 你颤抖着,手脚都冰凉,无论你之前表现得再镇定无畏,在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你还是害怕了。 “我,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 阿洛现在完全想不起要回去以命偿命的事情了,他脑子很乱,乱的除了你想不到任何人和事。 等好不容易从巨大的冲击里找回一点理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回抱住了你。 他那头原本银白的长发变成了他最厌恶的黑色,此时垂落在你的圆润的肩头,将你你浅棕色的头发,乃至整个人都覆盖着,笼罩在他的怀里。 阿洛眼眸微动,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低下头,把脸试探着,小心翼翼埋在你的发间细细嗅着上面太阳花的味道,还有被他沾染上的类似灰烬一样的气息。 阿洛觉得自己很混账,在你如此绝望痛苦的时候,他心底反倒生出了一种诡异的餍足。 以前他因为诅咒,避讳着你的触碰,担心着你的厌恶。 可现在,你和他一样了。 甚至在你问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竟然卑劣地想要应答 ——好啊,我们就一起万劫不复吧。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嫉妒 阿洛被自己这一闪而过的念头给惊到了, 他怎么可以能这样想? 他已经这副样子了,难道还要把你给拉下水吗? 这和格雷那种恶毒的邪教徒有何区别? 你抱着阿洛假哭了一会儿,见差不多了才装作收敛了情绪, 慢慢松开了他。 你仰着头看他,哭红得眼睛像兔子一样, 湿漉漉的,连鼻尖也透着红。 “你,你还要回去吗?要是你还是执意要回去认罪的话那就带上我一起吧。” 你吸了吸鼻子, 视野又开始模糊。 “反正我是也被诅咒了, 你或许不知道, 我们村子世代受光明神庇佑, 我们也世代都是光明神的信徒,我现在被邪神诅咒了无异于被邪神标记, 这是叛神,我,我要是回去了被村子里的人发现身染 诅咒我也会死的,我见过他们处置叛神之人的手段, 被火烧,被水淹……” 说到这里你身子不由得颤抖着, 咬着嘴唇哽咽道:“与其因为背负叛神的污名死去,我宁愿以从犯的罪名跟你回去,被卡琳娜用箭射杀, 或者是被判决死刑,只要是和你一起, 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不会的。” 阿洛捧着你的脸,指腹轻轻擦试着你的眼泪,一字一顿坚定承诺。 “我不会让你死的。” 之前阿洛之所以选择回去认罪是不想连累你, 现在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你。 他不想让你死,同样的他也不会回去送死,他要保护你,更要为你解除这个该死的诅咒。 阿洛还想安抚你几句,身后隐隐有窸窸窣窣,像是脚踩草叶的动静。 “有人追来了,应该是卡琳娜。” 他压低声音对你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猛地捂住嘴,挂着泪珠的眼睛害怕地看向他。 阿洛被你看得心痒痒,弯腰一把把你一个公主抱了起来,然后收敛着气息带着你离开了。 少年的胸膛温热且宽阔,黑色的长发垂落在你眉眼,似蒙上了一层纱幔般,有了这份遮掩,你这才没有伪装的隔着发丝之间去窥看他的神情。 你以为他会很慌乱很不安,可是没有,他的眉眼意外的平静。 他全身肌肤都被黑色的诅咒给覆盖,换作寻常人这副样子别说看到神情了,可能连脸都看不清了,但阿洛不一样,他的五官依旧深邃精致,除了皮肤变黑了,他的颜值并没有太大的折损。 从这个角度你能清楚看到他流畅漂亮的下颌线,然后再往上,他的唇角微抿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紧跟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你有些害怕从他怀里掉下去,于是你也没多想抬起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颈。 阿洛被你这样一圈脚步停滞了一瞬,随即把你整个人颠了下,你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给弄得惊呼一声。 也是随着这个动作,他的头发从你面上拨开,你惊愕地看到了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他在笑。 或许阿洛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他抱着你,耳畔风声烈烈,两旁树影绰约,头顶的月亮皎洁无瑕。 天地间好像就只有你们两人,而你们在逃亡。 这家伙,莫不是疯了吧? 你无法理解他这时候在高兴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人可以乐极生悲,也可以悲极生乐吗? 眼看着阿洛越跑越快,越跑越远,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似乎有一种想要抱着你跑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错觉。 你忍无可忍,出声提醒道:“阿洛,别跑了,卡琳娜已经追不上了。” 阿洛听话的没再极速飞奔了,他边抱着你边走,跑了这么久竟然连呼吸都没有乱。 你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说道:“我好困,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好。” 阿洛刚才只顾着抱着你跑了,根本没有辨别方向,现在才开始找村子所在的位置。 你注意到了,忙道:“卡琳娜知道我住在哪里,我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我们这几天先在外面找个地方安置下,等风头过了我们再回去。” “好。” 你发现他又往村子相反的方向走,有些无语道:“你好什么好?那边继续走,到了尽头就是悬崖了。” 阿洛对这边并不熟悉,尴尬地站在原地,“那,那我该走哪里?” 这也是你在思考的。 往回走会碰上卡琳娜,又不能回村子,那边又是死路,如今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你思考了会儿,叹了口气道:“只能去树林里躲一阵子了。” 好在这些天你为了维持人设,每天都会去林子里转悠,所以对那里面也算熟悉,不至于进去了就两眼一抹黑打不到方向。 进入树林,你指挥着阿洛往南边走。 “对,就是那边,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在那里将就休息一晚上。” 因为受了诅咒,阿洛之前到了晚上不能视物的毛病反而好了,甚至现在视力反而比在白日还要清楚。 阿洛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山洞。 他把你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后,又去外面捡了些枯枝枯叶进来。 夜里本来就更深露重,林子里水汽更重,阿洛捡的这些柴已经挺干燥了,可难免还是有点湿润,生火费了好大劲儿才成功。 “咳咳,莉莉,火,咳咳,火生好了,夜里冷,你过来烤烤火吧。” 他被呛得不轻,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也得亏他现在皮肤黑,不然的话脸上被烟灰左一块右一块染上的脏污就一目了然了。 想到那滑稽的模样你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莫名:“莉莉?” 你压下嘴角,摇头道:“没事,就是想起了高兴的事。” 怕阿洛追问,你朝着他伸出手臂。 “我没力气,估计是因为诅咒的影响,你能不能抱我过去。” 阿洛一听,二话不说就把你小心翼翼抱到了火堆旁,随即蜷缩着身子生怕挤到你,坐在你身旁担忧询问:“你很不舒服吗?除了没力气之外身体有没有哪里疼?有的话我看看,我……” “你别那么紧张,我没事。” 你抱着膝盖,火光把你脸上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阿洛听到你说没事半信半疑,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没从你脸上看到什么隐忍的痛色后才松了口气。 “那你饿不饿?” 他说着将一串果子递了过来,红彤彤的果子一颗只有枣子大小,约莫一共有六七个,簇拥在一起格外鲜艳可爱。 “这是我刚才去外面捡柴的时候顺道找的果子,我尝了一颗挺甜的,你要是饿了可以吃几颗垫垫肚子,等明天天亮了我再去给你猎几只野兔给你烤肉吃。” 你有些诧异地看了阿洛一眼,“你要给我猎兔子吃?” 阿洛点头,问道:“还是谁你更喜欢吃鱼?我给你抓鱼也可以,前面正好有一条小溪。” “啊,不,不是,我不挑,我都可以。” 你太惊讶了,因为阿洛很讨厌血腥和脏污,这可能是所有光明神神眷的共同点。 这段时间阿洛在家里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他什么都做的很好,唯独在做饭上只会煮粥,你买回来肉他碰都不会碰一下,所以家里的荤菜一般都是你在处理。 你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即使这里是幻境你也不想委屈你的舌头。 而阿洛则完全相反,他对食物没什么要求,甚至于要不是因为他现在被诅咒没了神力,必须要通过食物来摄取能量的话,他是完全可以做到不吃饭的。 可他吃饭也只吃素菜,闻到荤腥的味道都会恶心反胃。 起初你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荤菜一天三顿照样做,他吃他的,你吃的你的,互不干涉,你可不想因为他而委屈自己。 直到有一次你做了一锅羊肉汤,刚端上来还没喝上一口,他就给吐了。 自那之后你就把一天三顿吃肉减成一天一顿,饶是你都做出了如此让步,阿洛也还是会时不时吐上一回,连胆汁都能吐出来,让你防不胜防。 呕吐和吃饭联系在了一起,这让你实在没了多少胃口,慢慢的,你也就很少再做荤菜了。 现在听到阿洛说要主动给你猎兔子,还要亲自给你烤肉,你不 惊讶才怪。 看来这最爱挚友的头衔也还是有点好处的,竟然连他平日最厌恶的荤腥都能忍了。 今天这么一天折腾下去你是真的有些累了,你啃了两颗果子后想回去继续躺着,阿洛先一步把你捞在了怀里。 “那里离火太远了晚上睡觉会冷,而且也硌得慌,我抱着你睡会舒服点。” 哟呵,自从这最爱挚友的成就达成后,这情商也飞速提升了啊。 “好啊,不过比起抱着我更喜欢这样睡。” 你从他的怀里挣开,然后躺在了他的腿上。 你是平躺着的,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可阿洛被你这样看着,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局促和紧张。 阿洛不大敢直视你的眼睛,微微偏头看向山洞外面,漆黑的夜色中每一片叶子被吹拂的弧度他都一览无遗。 他渐渐习惯了黑夜,也在渐渐远离了光明。 这种不受控制的堕落让他心头沉闷。 你发现他的目光从你身上移开了,这让你不是很开心。 你皱了皱眉,想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于是你也跟着他的视线一起望向外面,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肉眼可见得变得落寞黯然。 你的异样被阿洛发现了,他柔声关切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愁眉不展的?” 你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在想克劳德……” 你感到少年大腿肌肉紧绷了下,唇角坏心眼地勾了下,稍纵即逝,又显露出伤心的模样。 “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他,要不是因为我……” 后面的话你没有再说下去,但阿洛看出你是因为顾忌他的感受。 阿洛之前意识很混乱,加上你又染上了诅咒,脑子一时之间将真实和虚假混淆了,被你引导的当真误以为自己失手杀了克劳德,如今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他才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想起了自己是被克劳德给摆了一道的栽赃嫁祸,听到你提起对方脸色肉眼可见难看。 不过仔细一想也算因祸得福,毕竟克劳德用命去做的赌注输得很彻底,你最终在他们之间选择了他。 一个见不了光的邪神罢了,靠着那张还算能入眼的皮相迷惑了你,要是真的暴露了真面目你怎么可能还会多看他一眼? 阿洛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你连他都接受了,他反而不大确定了。 一想到你也会像接纳他一样,虽那个肮脏的邪神温柔以待,他就烦躁得厉害。 阿洛从没有这样厌恶过一个人,以至于即使回想起了当时的“意外”只是克劳德自导自演,到现在他是真的想杀了那个碍眼的家伙。 你不是没有眼力见,为了惩罚他先前对你的无视,也为了把最后一点黑色染上,你故意挑起他的嫉妒。 “要是我没带你去庄园就好了。” 你这么说着,侧身抱着他的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了他的腰腹低声啜泣。 “都怪我,害了他也害了你。” 阿洛干燥宽大的手掌覆上你的肩头,把你更紧地摁在怀里。 “不是你的错,这和你无关,都是那家伙的错……” “不是的,克劳德少爷是好人,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呜呜……” 你听到一半眼皮一跳,意识到他想起来了,哭着打断了他的话。 阿洛见自己的安抚不仅没起作用,反而适得其反,也就闭了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薄唇紧抿着,眼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憎恶和戾气。 克劳德,又是克劳德。 他发现好像每一次你都是因为对方在哭泣,在被克劳德当成礼物随手送给伊丽莎白的时候,也是这样难过的哭着祈求他的收留。 这一次又是为了他的“死”而落泪。 之前也就算了,阿洛可以看作是主仆之情,你本身就是一个忠诚感恩的人,如今你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克劳德于你不过就是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为什么他死了你还会那么伤心? “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遭了,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阿洛忙捂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你红着眼睛抬头错愕看向他。 这样的话太过冷血,你为什么伤心不是很好理解吗?一条人命,在你看来一条间接被你害死的人命,无论陌生与否,只要有点良知的人都会觉得愧疚和伤心。 更何况从你的角度里,你并不知道克劳德是假死,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更何况你那么善良。 阿洛懊恼自己的失态,咬着下唇道:“抱歉,我只是……”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又软软糯糯,白皙的脸上泛着哭过的潮红,像他采的那串果子一样漂亮。 可你接下来说的话就不那么美丽了。 “你是觉得是他不好,要是他对你的诅咒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也不会害怕暴露失控把他推下来对不对?可是阿洛,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克劳德少爷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担心我而已。” 你的声音越发含糊,眼泪簌簌往下落。 “他担心我被你蒙骗,担心你是利用我,甚至会对我做出不好的事情。他那么好的人,我,我却害了他。要是,要是可以的话,呜呜,我真想……” 你后面那几个字说得很破碎,几乎都已经淹没在哭声里了,但阿洛还是听到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替他死。 阿洛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你的表情是认真的,要是真的能时间倒流你真的会那样做。 这一瞬间,你在他和克劳德之间选择了他的窃喜和自得荡然无存。 你是选择了他,可你却宁愿为了克劳德去死。 阿洛心底既妒忌又害怕,因为这世上是真的有以命换命的秘术,即使那个克劳德没有真的死亡,他也害怕你真的会那样做。 “我听说人死了灵魂会去终焉,你说我一直往北走,走到终焉是不是还能见到克劳德。见到他后我想跟他道歉,要是可以一命换一命复活他的话我就把命给他,要是不可以的话我就留下来陪他好了。他那样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在那里没人照顾,肯定很不好过的。” 你觉得这是个赎罪的好办法,仰着头高兴问他,“阿洛,你说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阿洛失控着对你吼道,你吓得脸色一白。 “阿洛,你,你怎么了?” 你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想要起身,他放在你肩头的手如同钢筋一样无法撼动分毫,就这样把你死死摁在腿上动弹不了。 “在这里他对你就是个陌生人,为什么你要为他流泪,要为他去死,甚至还要为了他抛下我?你明明都选择了我了啊!” 你感到额头一热,他低头抵了上来,那双黑眸覆着水汽,啪嗒一声,一滴泪砸在了你的眼中,烫得你呼吸都屏住了。 “莉莉,你明明已经选择了我了啊。” 哦豁,惩罚过头了,都把人给欺负哭了。 你盯着近在咫尺的充满破碎感的俊脸,手指动了动,捧上了他的脸。 “别哭了,我没有说要抛下你。只是我觉得终焉不是个好地方,我不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去那里受苦才没想着带上你一起的,不过你要是想跟我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们都有罪,留下来侍奉克劳德少爷,给克劳德少爷赎罪也是应该的。” 这个安慰非但没成功给人顺毛,反而让他情绪更激动了。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你侍奉!” 阿洛从和你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是克劳德的女仆,当时他并没有多在意你在谁身边侍奉这件事,现在他一想到你曾经贴身侍奉过克劳德就如鲠在喉。 他很想告诉你克劳德不是人是邪神,你和他都没有罪,是他在自导自演。 但他知道你不会相信,甚至还会觉得是他为了推脱罪责而信口胡言,会对他更失望。 阿洛头一次体会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他又恨又恼,尤其是在听到你打探终焉距离这里有多远,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后气得堵住了你的嘴。 感觉到有什么贴上来的时候,你和他同时愣住了。 阿洛瞳孔一缩,猛地弹坐起来。 他刚才也不知怎么的,看到你的嘴 唇一张一合的说个不停,牙痒心痒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那样做了。 阿洛气血一下窜上了脸,烫的即使脸上被咒纹覆盖也能看出点儿绯色来。 “我,我……” 他磕绊着想要解释,可一张嘴反而更加提醒着上面曾覆上过的温软触感。 阿洛解释不下去了,哑着声音道歉。 “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突然鬼迷心窍做了那样的事情。” 你也缓了许久,抬起手碰了下自己的嘴唇。 你没有多少羞涩的感觉,就蜻蜓点水的一下,你都没咂摸出什么滋味就结束了。 就是觉得挺恍惚的。 尽管现在少年的身上爬满了咒纹,但在你心中,你对对方的定位一直处于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的人设。 这样冰清玉洁的人对你做了这种事情,你能不为所动就怪了。 因为太突然了,所以你也有点懵了,而阿洛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大气也不敢出。 一时之间山洞里安静得一粒尘土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洛打破了平静。 “……你生气了吗?” “啊这倒没有。” 你下意识这么回了句,眼眸转了转,把目光重新落在了他身上。 “就是太突然了,下次别这样了。” 阿洛一愣,还能……有下一次吗? 他没说出来,脸上全写着了。 你被他这纯情的样子给逗笑了,阿洛看着你笑了,也跟着轻勾了下嘴角。 只是很快的,他又将其压平了,抽抽噎噎问道:“那你还要去终焉吗?” 你不动声色找了个隐秘的角度点开神器查看,看到上面依旧还差最后一点儿后,一下子蔫了。 “啧,不去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对调 你刚才演得太逼真, 以至于即使你已经说了不会再去终焉了,阿洛之后又时不时追着你确认了好几次。 最后你实在被问烦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威胁道:“你要是再问我就改变主意了!” 阿洛一下就闭了嘴。 山洞重新安静了下来,你的心情却并不平静。 因为那迟迟没有完全黑下来的神器。 之前还差那么一点或许是阿洛把对你的好感混淆成了友情, 可刚才那情不自禁的一吻却把这一切打破了。 他明白他在做什么吗?你想是明白的。 阿洛再如何清心寡欲,不懂世俗,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他和那个完全没有常识概念的“洛迦”不同, 阿洛他知道礼义廉耻, 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他是懂那个吻是不该落下的。 现在你只需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就行了。 只是这么做不代表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都刺激到那份上了,嫉妒, 占有欲,还有呼之欲出的偏执,这些都是阴暗的负面情绪,比只是所谓的“喜欢”更容易当无垢染上晦暗, 可神器还是差最后那么一点。 这说明光是让他意识到他对你的感情是喜欢是完全不够的,得更深层次的感情才能够把最后一点给填满。 比喜欢更深的是什么?系统最开始让你达成的任务成就就说得很清楚了。 ——由于感受到了爱。 是爱。 你得让他彻底爱上你才行。 你有些兴奋, 阿洛现在对你可以说已经是言听计从了,这还只是喜欢,你很难想象到他要是真的爱上你了还能做到什么夸张的程度。 同时你又有些头疼, 这样都不能达成任务成就,那还要怎么做才能达成? 你就这样甜蜜的苦恼着, 躺在少年温暖宽阔的胸膛里沉沉进入了梦乡。 隔天早上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松软的甘草堆里,身旁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你一愣,摸了摸旁边, 上面没有一点温度,这说明阿洛早就离开了。 你并不担心他会抛下你离去,你了解他,像他这样品行高洁的人即使对你没有好感,也不可能抛下身中诅咒的你一走了之的。 你猜他应该是出去觅食去了。 果不其然,大约十来分钟后,少年一手拿着用树叶包着的清洗干净的黄的红的的果子,另一只手拎着两条鱼回来了。 鱼已经清理干净了,他的手上还沾着水渍,顺着他冻僵的手指滴滴答答往下滴。 “你醒了?现在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等我烤好鱼了再叫你。” 阿洛一边说着一边将果子轻轻放在你手边,“或者先吃点果子?” 你摇了摇头,然后朝着他招手示意他过来点儿。 阿洛有些为难,“我身上有鱼腥味,而且刚才下水了还有水汽,我……”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儿那么多废话?” 在确认少年对你抱有好感后,你越发对他不客气起来,也越发不掩饰自己的坏脾气。 阿洛怕你生气,只得把鱼放下,局促的在身上擦了擦手,这才走了过来。 “低头。” 他虽然不明白你要做什么,却还是照做。 刚低下头,你突然起身靠近,你的胸口正好对着他,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眼神都不敢乱瞥分毫。 意料之中的柔软并没有覆上来,在一拳位置停下。 你轻轻拍掉他头上的碎雪,摘掉了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掉落的草屑。 “真是的,出去一趟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灰扑扑的,跟个小土狗似的。” 阿洛被你比作小土狗也不生气,只觉得羞赧,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怕你醒来没看到我着急或者饿了,所以回来得有些匆忙,没太注意这些,下次我会整理好仪表再进来的。” 你给他拿掉头上的草叶后他并没有立刻抬头,弯着腰,与你保持着微仰视的姿态看着你,那双黑眸温润柔和,像是清晨的第一缕日光。 你被看得心痒痒,又帮他理了理头发和衣服。 “这么乖啊,那这次就原谅你了。” 阿洛弯了弯眉眼,“那你稍微休息下,我去生火烤鱼。” 你一直在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看到了他转身时深吸了一口气,忍着难受伸手去抓那两条鱼。 鱼腥味刺鼻,手中鱼肉粘滑,以及鱼的死状都让阿洛恶心得想吐。 他喉结滚了滚,屏住呼吸去生火,串鱼,然后仔细翻烤着,绷直的下颌和压平的嘴角看上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哎呀,以前你怎么发现这家伙这么可爱? 你支着头欣赏了一会儿,在阿洛眉头皱得快要夹死一只苍蝇的时候,故作担心问道:“阿洛,我记得你好像最讨厌荤腥了,你要是难受的话要不让我来吧?” 说着你就要过去,阿洛忙道:“不用不用,这没什么……唔,没,没什么的。” 他说话的时候那鱼腥味往鼻子里钻,让他差点儿没呕出来。 阿洛压着恶心,勉强朝你笑了笑,“我马上就好了,你能给我递一个果子过来吗?” “好吧。” 你被转移了注意力,随手拿了个黄色的果子递给他。 他将果汁挤到烤鱼上面,酸甜的滋味在高温中滋滋作响,迸发出更为浓郁的果香,把那鱼腥味压下去了不少。 阿洛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将烤好的鱼递给你。 “给,小心烫。” 你却不接,只眼巴巴看着他。 “怎么了?是我烤的不对吗,除了果子还需要加什么吗?还是说你想要烤得焦一点儿?” 阿洛并不会烤鱼,如何处理鱼和料理鱼全都是你口头教授,他也很聪明,每一个步骤都做得很完美。 你没有想着鸡蛋里挑骨头为难他,让他重新烤,但你也没有放过他。 你长睫微颤,蜜糖色的眸子闪烁着为难的情绪。 你迟迟不说话,这让阿洛更紧张了。 “莉莉,你有什么直说就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我之间用不 着顾忌什么的。” 朋友,朋友个屁!谁要当你好朋友? 本身你还有些犹豫的,听到他这么说你那点儿负罪感荡然无存,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阿洛,你可不可以喂我吃啊?我的手好痛,尤其是刚才碰到你的时候。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手? 阿洛一愣,忙把你的手小心托起来查看,只一晚上过去,原本只是在手指上的咒纹,如今竟然已经蔓延到了手背,右手更是到了手腕位置。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你的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其实一开始他也发现了,却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天太冷了给冻得,现在火都生了这么久了,你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这不是冷的,是疼的。 这段时间自从被诅咒反噬后,那种蚀骨钻心的疼痛阿洛早就习惯,甚至麻木了,而且他还是半神之躯,他那样强悍的身体一开始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你了。 你的痛苦程度应该比他只高不低。 你怕他担心和自责,一直在强忍着,要不是你现在痛到连进食都困难了,估计你还要一直瞒下去。 阿洛麻木的神经再一次有了痛觉,心脏的血液停止了流动,浑身冰冷而刺骨。 “咔嚓”一声,手中串鱼的树枝被他从中折断,他才如梦初醒。 “好,好,我喂你。” 他这么机械回答着,又起身出去外面的小溪净了手,然后才回来一点一点将鱼肉撕下来喂到你嘴边。 鱼肉的触感湿热,鱼腥味附着在手指的感觉依旧让阿洛无法忍受,他怕他会忍不住失态,于是将目光往上,强行把注意力从鱼肉落到你的嘴唇。 红润的嘴唇像玫瑰,是病态苍白里唯一的艳色。 同样的湿热和柔软,他却没有一点厌恶。 鱼肉被送到你嘴边,你张嘴咬住,洁白的牙齿咬破鱼肉,不可避免碰到了他的手指。 很轻的一下,蜻蜓点水,不痛不痒。 阿洛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就消失了,像到嘴的饵料,刚咬下就溜走了,只留下充斥在口腔唇舌间旖旎的余香。 他又赶紧撕下一块,仔细把鱼刺挑掉,迫不及待送到你嘴边。 这一次因为有些急切,阿洛的手指碰到了你的嘴唇,带着浅淡的灰烬味道的手指让你想起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只是一瞬的恍惚,你被他眼神里不自知的灼热和欲望给烫到眼皮一跳。 你看出了他的渴求。这也是你让他喂食的真正目的。 你含吮着,被湿软包裹着的温热引得阿洛呼吸一窒。 在意识到自己错把他的手指当成了鱼肉,你忙松开,小心避开他的手指去咬那块鱼肉。 阿洛却顺势撬开了你的唇齿。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看着那点殷红的舌尖在探出,在跳动,他就这样做了。 你也被他这个大胆的带有挑逗意味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一次你是真的惊讶,漂亮的杏眼微睁。 阿洛反应过来慌乱着要把手抽离,可你这一眼让他没了动作。 他从没有用这样的角度看过你,你坐着,他站着,不是普通的俯视,是更有高度差的居高临下的上位感。 你仰着头,象牙白的脖颈纤细而修长,浓密的长发披散着肩头,几缕滑落到胸前,那双眼睛望着他,也只有他。 阿洛可以把你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种难以言喻的占有和掌控欲望让他头皮发麻,气息都乱了一分。 他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胆子,得寸进尺的继续,试探着碰触,刮蹭,按揉。 那是阿洛以前绝对不会做的冒犯举动,他的眼睛也从不会染上这样的欲色。 偏偏他的神情像个不谙世事,一无所知的孩童,充斥着好奇和探究。 他在摸索着禁忌的边缘,逾越着欲望的界限。 这可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他对你的应该是爱,无私的,奉献的,不求回报的爱,而不是这种被欲望裹挟着不纯粹的东西。 而且,你讨厌他用这样高高在上,像是看所有物一样充满着侵略性的目光看你。 你眯了眯眼睛,没有起身,依旧仰着头看着他。 然后你说:“很开心吗?” 你说话的时候唇瓣碰触在他的手指,含糊着,甚至有些软糯的声线让他的体温不正常的升高。 下一句,又骤然跌到冰点。 “我这样被诅咒着,像个废人一样无法进食,祈求着你照顾,施舍,在你看来我的痛苦对你而言是一件很让人愉悦,甚至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你的眼神从原本的温和,变得冷漠。 “阿洛,我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啊?” 你的质问让他羞愧难堪,你的诘问让他不安惶恐。 “不是的,我没有那样想!” 他矢口否认,先前那点儿心头冒出的欲念和野望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负罪和懊悔。 是诅咒,它又在引诱他堕落。 阿洛把这一切的失常和冒犯都归咎于诅咒的影响,而并非他本愿。 你看着他,慢慢将嘴里的鱼肉用牙齿细细咀嚼,碾碎,阿洛喉咙一紧,有一种你在啃咬他的血肉的错觉。 他身体又开始发烫了。 都怪那该死的,邪恶的,下流的诅咒! 阿洛呼吸有些急促,气血在不受控制往下窜涌。 在他快要抑制不住发出难堪的声音的时候,你终于把鱼肉咽了下去。 他如释重负。 然后你轻轻张开了嘴,殷红的舌尖再次在唇齿间隐约,刺激着他的感官。 可这一次阿洛只是匆匆一眼,而后触电般挪开。 他单膝跪下,低着头,将撕下的鱼肉虔诚地送到你嘴边。 这一次,角色对调。 你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堕落 你们选择有家不回要进林子里就是为了避难, 因此即使天亮了你们也没打算离开,依旧在山洞里待着。 只是这样实在过于无聊,当然, 无聊的只有你,抱着你美其名曰给你取暖的少年倒是一脸满足。 他很享受这种只有你和他独处, 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开心得嘴角什么时候翘起来都不知道。 不过你暂时没想到接下来要怎么把最后那一点进度给满上,所以也就放任着他暗爽了。 哦, 还有一个原因——阿洛的怀抱真是该死的温暖且宽阔, 肌肉也很棒, 不是那种硬邦邦的死肌肉, 年轻,充满活力和弹性, 你躺在他身上十分的舒服。 你躺着的时候时不时不小心摸摸他的胸膛,碰碰他的腹肌,隔着单薄的衣料无聊的在他身上画圈圈。 阿洛的反应很可爱,一开始他身体是紧绷的, 不适应的,可他又不会主动提醒你把手拿开, 甚至还会不着痕迹挺胸向你靠近。 到后来他见你只是单纯好奇他的身体,便索性捉着你的手带着你触碰。 “我这样会不会冒犯到你啊?我只是觉得你身体很舒服,很像我去林子里采的橡胶树的胶乳, 我很喜欢捏它,把它里面的水分拧干, 但是它要拿去城里卖,所以每一块胶乳我只能短暂拥有它。抱歉,我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没事,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并没有想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我就是单纯喜欢那种手感,很解压,这样会让我忘记一些烦恼,比如诅咒什么的。” 你说到后面声音不自觉放低,似怕阿洛自责。 阿洛本来是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却也默许,现在听到你的解释后反而莫名其妙的失落了一下。 “这样啊……” 他捉着你的手,把它放在你目光逗留最多的地方。 “你喜欢就摸吧,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而且……它能让你高兴的话我也很高兴。” 老天奶,谁教他的把这种“能用我的身体取悦你是我的荣幸”话说得那么一脸正气的? 更让你想上下其手,这样那样了。 你也没客气,用力揉了一把肖想已久的胸肌。 和刚才浅尝辄止不同,这下你是真的摸到过瘾了为止。 手感和你想象的一样好,不过比起塞勒斯特那个大奈还是差点意思。 嘛,这个正常,毕竟一个少年一个青年不是?前者还在发育中嘛,后期没准努努力也能赶超下天赋型选手不是? 不对,他好像没后期了。 想起自己的任务,你意兴阑珊的把手从他身上拿下 来了。 “莉莉?” 阿洛眼神迷离看向你,眼神带着询问和欲求的不满,说话时气息喷洒在你面颊,灼热滚烫。 你:“……” 好家伙,给他摸爽了。 虽然你也摸爽了,可你看不惯被你找乐子的人比你还爽,火气一下子上来,你也没忍着,猛地坐起来瞪着他。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阿洛错愕地睁大眼睛,不确定地反问,“我,我吗?” “对啊,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叉着腰,气呼呼道:“我现在都这样了,有家不能回,有人不敢见,你倒好,一脸心安理得的样子,甚至表现得比之前在村子里还要开心!你不会真的想让我跟你隐居山林,在这个破山洞待一辈子吧!” “当然不是!” 少年的矢口否定让你更生气了,“你还敢狡辩!看吧,我就说吧,你果然一点都不在乎我!” 说完你顺势又倒在他怀里,埋在他胸膛干嚎。 “呜呜,你这个混蛋!我为了你都这样了,你竟然这么对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阿洛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莉莉,你不要讨厌我,我是在乎你的,真的!” 嗯?这家伙该不会是把你撒娇的话当真了吧? “我是很高兴,但不是因为待在山洞里高兴,我是因为能和你在一起高兴,还有,你身上的诅咒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你解除的,我怎么忍心看到你身负咒纹的丑陋样子呢?啊不是,我不是说你丑,你就算被诅咒了也很漂亮。” 他胡乱解释了一通,都要急哭了。 “总之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你没想到自己一个平A把人给激得大招都出来了,看着他眼睫上欲坠未坠的泪珠,眼眸里盛满了害怕和祈求,你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我,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这家伙怎么还当真了呢。” “莉莉。” 他不相信,用湿漉漉的狗狗眼看你。 你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的脸,“假的,假的,刚才我开玩笑的,我一点都不讨厌你,这样回答总行了吧?” 阿洛一下子破涕为笑,捉着你的手放在胸口。 还挺好哄。 你气笑了,用力捏了他一下,听到他闷哼出声才冷哼着松手。 在没穿到这个游戏世界之前你对你的历任男朋友也是这副德行,一旦确定他们对你有好感,你就会时不时想要作一下,给他们找点事情干。 无非是想要他们哄着你捧着你,再诚惶诚恐的给你赔礼道歉。 你很享受这种把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掌控感。 对此,你这个有些无理取闹的行为,其实还有个高情商的说法——情趣。 因此你也下意识对阿洛这样做了。 放任自己的情绪,放任自己的恶劣,对一个连自己心意可能都不明白的人,这实在有些不厚道。 更重要的一点是,你在利用他的感情。 你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儿得意忘形了,阿洛不是你的真正需要攻略的攻略对象,你只是借攻略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他夹在中间,实在是无辜又可怜。 更何况你之后还要对他做更过分的事情,你觉得你还是得适当收敛下脾气,给他一点临终关怀。 于是你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抱歉,可能是诅咒在作祟,这个邪恶的诅咒总是会见缝插针的,尽它所能的去放大和煽动我的负面情绪。我太不安太害怕了,所以被他影响了,这才失控对你发了脾气,你能原谅我吗?” 阿洛摸着额头,觉得轻飘飘的像是在云端。 “没关系的,你就算没被影响也可以随我发脾气的。” 他闷闷补充道:“但是下次不要说讨厌我这种话了,玩笑也不行,好吗?” “嗯嗯嗯。” 顺完毛后你毫无心理负担躺下继续睡觉。 “我昨晚上没休息好,我眯一会儿。等明天,不,后天吧,等后天你出林子看看,要是卡琳娜没来村子找我们,我们就回去。唔,还是家里的床睡着舒服……” 你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听到你绵长清浅的呼吸声后阿洛原本温和的眉眼肉眼可见变得凝重。 他以为你不是真的困了,是疼得受不了,在撑不下去快要昏过去了才这样说的。 因为你的咒纹已经从手腕蔓延到手臂了。 阿洛没有戳穿你的伪装,他小心翼翼,用最为轻柔的力气抱着你,手抚摸着你的头发,一下一下,在安抚你,也安抚着自己焦虑烦躁的情绪。 他想要帮你解除诅咒的话并不是在欺骗你,他是有些阴暗的觉得你和他变得一样了而感到愉悦的满足,可更不希望你活成被人厌恶,人人喊打的样子。 你是光明神选中的人,你生而光明。 你的诅咒不像他那样深入到了灵魂,他或许真的药石无医了,可你还有救,在诅咒还没有完全侵蚀到你体内之前。 其实要是这里是现实世界的话,要解决你这个问题并不难,首先用圣水沐浴全身,以此来遏制住诅咒的扩散,然后再用神力去净化。 你这样的程度大约连续净化三日身上的咒纹就能祛除干净。 偏偏你们现在没法儿出去。 阿洛眼眸闪过一丝挣扎,最后下了决定。 他把你轻放到腿上枕着,然后褪下上身唯一一件衣物,裸/露的身体布满可怖的咒纹,唯有左胸口位置是一片如玉白皙。 阿洛用仅剩的一点神力艰难凝出了一支金箭,“噗嗤”一声刺入心口。 箭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山洞里格外清晰,你并没有被惊扰,在隐约的冷香中你反而睡得更沉了。 要是你这个时候清醒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少年的血并不是殷红的艳色,而是鎏金一样的色泽。 金色的血液从他的胸口顺着同样颜色的金箭淌下,在快要坠下之前,他俯身凑近了些,那滴血液精准地滴在了你的唇上。 你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尝到了比蜂蜜还要香甜的滋味。 阿洛一瞬不移注视着你的手臂,上面的咒纹并没有消退的迹象。 又一滴心头血下去,依旧毫无变化。 阿洛有些急了,把箭用力拔出,金色的血液如一注细泉淌下,他捏着你的脸让你张开嘴把它全数接纳。 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 他不顾失血过多而隐隐发黑的视线,竭力维持着镇定,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去看你的咒纹,发现不仅没有遏制住,甚至还在短时间内蔓延到了肩颈位置。 身为半神之躯,阿洛的心头血是活死人生白骨的奇药,在鬼门关的人喝了他的血都能拉回来,于你应该也是有效的才对。 除非…… 阿洛僵硬着身体,机械地低头看向自己被贯穿还在渗血的心口。 除非,他的心也被诅咒侵蚀了。 被诅咒渗透的心头血是不可能有净化诅咒的作用的,甚至还会加剧它的恶化。 阿洛面如死灰地抱着你,神情麻木又无助。 他像个雕塑一样,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也不动,直到太阳落了山,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了地平线。 直到世界再次归于黑暗,你依旧沉睡。 阿洛看着你此时恬静的睡颜,他没有一点岁月静好的宁静,只惊惧着这是一场与世永绝的长眠。 身体不知因为失血过多变冷了,还是出于恐惧而颤抖,交错纷杂的情绪不受控制全部翻江倒海倾覆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许久,久到阿洛发现自己快要窒息。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呼出的白雾氤氲,把你的脸给模糊了,又慌忙将其挥散。 阿洛贪婪又专注地注视着你,描摹着你的脸,好似要把你的样子烙印在灵魂深处。 又好似把它当成最后一眼。 许久,阿洛眨了眨干涩到酸疼的眼睛,指腹一点一点将你嘴唇上的血迹拭去,眼神从迷茫慢慢坚定。 反正他已经堕落了,那就堕落到底好了。 只要能救 你,只要能救你。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重演 你很少在幻境中这样安然熟睡过, 准确来说是你不敢放任自己睡得不省人事。 本身这里就不是你的地盘,你能够掌控一部分幻境的控制权已经很不容易了,一旦你陷入熟睡或者意识不清的时候, 你本就不算纯熟的幻境控制力就会开始失控。 这个失控程度是你没办法控制的,如果程度较浅的话倒也没什么影响, 怕就怕程度过重。 有一次你吃了饭晕碳忍不住打了个盹儿,就一小时的工夫,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发现已经一天过去了。 一小时过完了一天, 把村子里的人给吓了一跳, 以为天降异象, 有邪魔出没, 村长更是为了安抚村民,花了大价钱请了神官来净化驱邪。 你看到熟悉的神官白袍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给吓了一跳, 生怕他们发现阿洛的存在,把他就地正法了。 虽然这里按道理除了你和阿洛还有卡琳娜外,所见的其他人都是虚假的幻象,但是很奇怪的是, 你没办法控制村子里的人,还有那个神官。 这也是为什么你放着现成的村民工具人不用, 非要去捏造一个不存在的小男孩来刁难阿洛。 更让你毛骨悚然的是,随着你和村子里的人慢慢熟悉起来后,你看他们的脸从一开始隔着一层白色纱幔似的, 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到后面变得清晰。 直到那个神官出现, 所有人的模样似被一把利剑破开黑暗乍现天光,一切都豁然明朗。 这些人你是见过的,在第一次进入到格雷灵魂的时候, 在斯丽兰领着你去看的那些记忆里。 他们是当年杀害斯丽兰的人,也是喝了她的血被毒死,自食恶果的人。 那个神官是唯一没有喝斯丽兰血的人,不过他被诅咒了,黑巫女死前的诅咒足以侵蚀他的身体,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这里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真实的,他们被斯丽兰诅咒着,死后的灵魂不入轮回,不到终焉,永永远远被格雷以自身为代价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不见天日。 他们没有死前的记忆,浑浑噩噩,没有人能挣脱格雷的束缚。 这里既是幻境,更是格雷囚禁他们的牢笼。 意识到这一点后你这段时间操纵幻境都是尽可能在避开那些村民的地方,毕竟他们是变数。 而且你每次靠近他们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明明你同被更为强大的诅咒侵蚀的阿洛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会有不适的情况。 大约是因为阿洛还尚有意识和本心吧。 你这一觉睡得实在有些久,天都黑了。 你见山洞里没有阿洛的身影,以为他又出去找食物了,也就没太在意。 直到系统出声提醒你,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 也就是说你不是睡到了天黑,而是睡到了第二天!还是晚上! 这种一觉醒来时间飞快流逝的失控感让你想到了之前那次打盹儿,你低头一看,身上的咒纹竟然已经从手蔓延到了脖颈,像是缠绕在身上的黑色藤蔓,一圈又一圈,即使你知道这是假的,你还是陡然感到了一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这不是你预想之中的蔓延速度,在你的计划里你的咒纹至少要控制在半个月的时候才会到这种程度,结果现在都快覆盖全身了这如何不让人起疑? 可你现在又不能把它重新收敛到手臂位置,因为你不知道阿洛在你睡着的时候看到的你的咒纹是什么样子的。 消退的少一点还能解释,多了的话就和他看到的有出入,那这不就暴露了吗? 你讨厌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尤其还是在任务关键时候。 “我为什么会睡得那么沉那么久?是不是你又出bug去维修或者休眠了?” 这个情况系统以前就发生过一两次,只是都是些不紧要的当口。 “滋滋”电流响起,系统机械的声音传来。 [尊敬的玩家,经检测系统并无bug,据推测问题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出在你的身上。] “……” 你直接说百分百得了。 不过系统都自检了,那应该的确和它无关了,可是为什么会睡那么久呢? [系统扫描中,扫描发现玩家体内出现了光属性神力。邪神厄克斯之前曾经为你种下过烙印,他的神力是暗属性的,和光属性的神力互相排斥,难以相容,在互相博弈的过程中你难以承受,身体采取了保护机制。系统推测这可能是导致你昏睡不醒的原因。] 光属性神力? 你摸了摸胸口位置,那里好像的确从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热热的,像阳光晒在身上一样舒服。 是之前洛迦给你渡的神力吗?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股力量最初进入你身体的时候没有跟烙印互相排斥,反而隔了这么久才有了反应? 你没纠结这件事太久,系统说你的身体特殊,即使是两种相斥的力量在你的身体里也可以共存,不会对你有什么的影响。 你以为阿洛会像之前那样很快就回来,可是你等啊等,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也没见到他的身影,你这才有点慌了。 是出去觅食遇到了什么凶猛的野兽受伤了吗?还是迷路了?又或者是被卡琳娜找到就地正法了? 这样胡思乱想也没用,你决定出去找人。 你在林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阿洛,心情越来越凝重,因为这意味着他出去了。 是因为你昏迷不醒他以为你生病了所以去给你找医生了?不,你和他身上都有咒纹,被人看到了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不是因为这个,阿洛为什么要离开林子呢? 你斟酌再三,选择了离开树林。 你的情况并没有阿洛那么糟糕,只要把手臂和脖子遮挡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于是你大摇大摆回了村子。 刚进去,迎面看到了索菲娅,你清楚的记得一开始进入幻境遇到她的时候她的左脸有一个暗红色的胎记,婴儿拳头大小,不影响生活,但并不美观,现在她脸上的胎记不知怎么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索菲娅阿姨,你的脸……” “哎呀,你发现啦。” 索菲娅摸着脸笑得见牙不见眼,说道:“你这两天在庄园那边工作没回来不知道,咱们村子前天来了个特别厉害的神官,看到我为胎记苦恼,好心帮我去掉了。他不光帮了我,这些天看村子这里老弱病残太多了,主动留下来帮大家伙看病呢。他的治愈术真是没得说,村头的那个瘸了腿的大爷都被他两三下给治好了。” “对了,莉莉你不是说最近胖了吗,你去找他看看能不能给你一秒瘦身哈哈。” 你嘴角抽搐了下,“这么神奇?” “那可不,不是阿姨我吹,那个神官的本事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的,就是有一点有点奇怪,他每次出来给大家看病全身上下都捂的严严实实,一点皮肤都不露出来。怕沾染上病气?不能够吧,对他来说就算生病了不是分分钟就能治愈的事?” 索菲娅一向话多,你耐着性子听她说了一大堆,好在有效信息不少,你几乎能百分百断定对方口中那个所谓的悬壶济世的神官就是阿洛。 “不过一般越有本事的人脾气就越怪,而且他还是神官,好多神官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弄得神秘一点也正常……诶!莉莉,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 不走干什么?听你从初一唠到初六吗? 你跑远后朝着她敷衍地挥了挥手,“我这不是急着找神官大人帮我一秒瘦身吗?” 要找到阿洛并不难,你只需要看看哪里有人聚集在一起就知道了。 这不你刚走几步就远远看到了前面黑压压攒动的人头。 你找了个高处位置看,瞧见少年被一群人围 在了中间。 和以前的从容淡然不同,阿洛身子僵硬,垂首与人对视,小心翼翼又局促不安。 这让你想起当时在神学院的时候,伊丽莎白的女仆苏珊在阿洛进来之前提醒你将头低下,因为他不喜欢被人直视。 而讽刺的是,如今那个低头的人成了少年。 既然那么害怕被发现为什么还要暴露在人前?既然那么不喜欢被人注视为什么还要任人打量? 你神情复杂看着他用白布缠绕着的手轻轻覆在一个满身红疹的男人身上,他的脸也是被遮挡住的。 你看不见他的神情,可你能够想象到他紧抿着的,竭力忍耐的唇角,和眉头紧皱的模样。 阿洛爱洁,也最不喜和人有什么肢体接触,即使是你一开始也是趁人之危,用帮他取暖的理由赖着他抱着他,一连好几日他才勉强适应。 可现在呢,他竟然主动碰触别人,而且还是陌生人。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做这种事情,可你隐约能够猜测到,这或许和你有关。 你心情复杂地盯着他所在方向看了许久,等到脚站麻了才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家。 阿洛把今天最后一个病人给看完后天已经黑了,黑夜的降临让他躁动的诅咒变得更加失控。 疼痛密密麻麻席卷他的四肢百骸,这一次就连心脏都开始刺痛了起来。 从看诊的地方到家也就十分钟的路程,阿洛却用了快一个小时。 阿洛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刚推门进去,看到床边坐着的身影一愣。 “莉莉?” 你想你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不然少年也不会那么踌躇不前。 “呵,现在知道害怕了?既然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一开始要不辞而别?” 你冷笑了一声,本想再刺他几句,可在看到白布上渗出来的黑色痕迹后忙起身过去。 “你反噬加重了?” 你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从阿洛身体里渗出的黑色粘液是五脏六腑和血液,乃至灵魂被污染后的浊液,这种浊液就像是血液,一旦停止溢出就说明他的身魂都被完全腐蚀消溶掉了,最后只会剩下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这些天阿洛晚上也会从体内渗出浊液,除却一开始诅咒刚被激活的时候比较多之外,平时顶多就一小滩,可现在少年的手上,还有胸膛一大片位置都被浊液染黑腐蚀了。 阿洛看着你,柔声问:“你还生气吗?” “你!” 这家伙是故意气你的吧! 你根本瞪了他一眼,一把抓着他的手把他往屋里带。 你仔细把他身上的衣物褪下,用毛巾擦试着浊液,擦到一半后你突然睁大了眼睛。 “你的胸口,怎么,怎么也黑了?” 阿洛一顿,含糊不清道:“我也不知道。” 你还想问什么,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琉璃瓶,就巴掌大小,像小时候你用来装折纸星星的小瓶子。 只是里面装的不是折纸星星,而是一颗颗像珍珠一样的白色小珠子,大小不一,有的有指甲盖大,有的比鱼籽还要小。 你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这是什么?” “致幻珠。” 他说着从里面倒出一颗珠子,托着你的手,在你疑惑的目光下把它捏碎,将白色的齑粉涂抹到你被咒纹覆盖的地方。 “这个东西是我从林子深处的一个精灵那里得到的,它以为我身上的咒纹是胎记,就用魔法凝聚了这些珠子给我,它力量有限,一颗珠子只能遮掩一部分的咒纹,所以我只能一颗一颗碾碎了给你涂。” 阿洛的指腹干燥温暖,涂抹的动作没有一点旖旎意味,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那眼神专注而认真,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宝物,看得你有些意动。 你伸手拨了下他的睫毛,他觉得痒,睫毛颤颤巍巍地抖动着,扫在你的指尖。 这下痒的又成了你。 “莉莉,涂完再玩好不好?” 怎么这么乖?这种事情竟然也和你有商有量。 你心里对他不告而别的郁气消散了不少,面上却依旧冷冷淡淡的。 “为什么要离开?而且还回来干这种事情……” 其实你更想问他为什么还有神力给他们治病。 阿洛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觉得我一直躲避着他们反倒容易惹他们怀疑,可我又不是村子里的人,所以我就想用这样办法融入进去,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生活在一起了。” “而且你不是说不想山洞里躲着,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是这种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阿洛打断了你的话,用一种从没有过的软和语气,看着你一脸真诚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是你当时还昏迷着,我没办法给你说。而且我每天晚上都回山洞陪着你的,我没有丢下你不管。” “莉莉,我知道错了,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你盯着他半晌,在他忐忑的目光下掐了下他的脸。 “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阿洛红着耳根,嗫嚅着嘴唇弱弱回了个不是,然后低着头继续给你涂抹。 你笑了笑没再逗弄他。 阿洛很快就涂好了你的右手,上面白色的粉末肉眼可见渗透进了你的皮肤,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一瞬不移盯着被涂抹过的地方,神情说不出的凝重。 你莫名都有些紧张了。 你刚才就一直留意着他涂抹的部分,确定大差不差没有漏掉的地方后,你操控着幻境,把那里的咒纹给褪去,白皙修长的手终于得见天日。 “太好了……” 阿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眉眼高兴地弯起。 他的喜悦太过强烈,这让你觉得很莫名其妙,又不是祛除咒纹,只是隐藏起来了而已,治标不治本,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阿洛见有效果,赶紧把所有的珠子都倒出来碾碎给你在有咒纹蔓延的地方涂抹,你忙道:“诶,你怎么都给我用了?你给自己也留着点儿啊。” 你把他遮脸的白布扯下来,看着原本那样冰清玉洁的玉面此时跟黑炭一样,很是痛心疾首。 “你好歹也把你的脸给涂一下吧。” 阿洛一愣,看你这副期待的样子隐约明白了什么,“……你很好奇我长什么样子吗?” 你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你都这肤色了颜值还这么抗打,要是白了不知道有多好看。” 你不好奇,你早就见过了,你就是怀念,你就是馋了! 以前的阿洛长得多攒劲啊,就算发色和瞳色,也好歹让你再重温一下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啊。 阿洛被你这样直白地夸赞着,脸烫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可随即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看着珠子喃喃说了句。 “可惜这个对我没用……” 你没听清,凑近问道:“你说什么?” 他轻轻摇头,“没 什么。” 而后又回答了你刚才的问题。 “这些珠子全用完了也只能把你一只手臂的咒纹净……遮住,要是还拿一些给我用估计就更不够了。” 你鼓了鼓腮帮,“好吧,那你明天再去林子里找一下那个精灵再要点这种珠子,咱们也不白拿,到时候我给你拿几罐花蜜和蜂蜜,他们精灵最喜欢了,你用这些跟他们交换。” 阿洛笑着道:“好。” 第二天你本来想跟着他一起去林子里找精灵,听说精灵都很漂亮,你还没见过呢。 可是阿洛坚持让你在家待着等他,说怕你突然又昏迷过去,你觉得有道理也就留下来了。 之后连着三天,阿洛每天都会带回来一些致幻珠,你身上的咒纹也慢慢的被遮掩完全。 也是在那个时候,阿洛的胸口也完全被咒纹染黑了。 但是奇怪的是,神器依旧还差一点。 看来诅咒的污染程度和神器的污染程度是两回事,两者并没有什么共通性。 原以为大功告成的你有些失望。 然后又过了两天,加上阿洛之前提前回来的两天,这是他给村民治病的第七日。 可这一天,阿洛没有回来。 也是这一天,村子里所有被他医治过的人都疯了。 他们举着菜刀,挥舞着锄头,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浊气,面目狰狞又可怖。 索菲娅脸上的胎记重新回到了她脸上,而且这一次面积更大,蔓延到了整张脸。 瘸腿大爷这一次另一条好腿也断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着憎恨和怨怒。 在人群最前面那个白袍神官高声对他们说道: “那个神官是假的!他冒充了我的身份,打着为你们治病的幌子来为你们种下阴狠恶毒的诅咒!” “他试图把你们变成可恶的邪教徒!试图伤害你们的身体,侵蚀你们的灵魂!” “他玷污了你们,更玷污了祇的信徒!” “他罪无可恕,其罪当诛!” 人群被神官的发言给煽动,本就躁动的众人如烈火浇油,更加失控。 “我们被诅咒了,这是叛神!只有杀了他为我们不慎误入歧途而赎罪,我们才能得到祇的原谅!” “杀了他!杀了他!” 人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眼前这一幕你觉得十分熟悉。 脑海中一会儿是斯丽兰的脸,一会儿是阿洛的脸,直到两者重叠在了一起,你瞳孔一缩,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同样的事情戏剧化的在重演。 这一次阿洛成了斯丽兰。 斯丽兰曾经被她施予恩惠的人虐杀至死,而少年也即将被他们逼入绝境。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神殿 四周人声鼎沸, 你却有些耳鸣。 你扶着门站了好一会儿,等到那些人一窝蜂往一个方向离开后才回过神来。 那个神官有几分能力,只要阿洛距离他在百米之内便能够感知到他的存在。 所以只要阿洛还在附近, 那他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 这还不算糟糕的,这些被格雷囚禁于此的灵魂是不受控制的, 虚假的人不可能对真实的人造成伤害,但灵魂对灵魂却可以。 你和阿洛在这里都是以灵魂的状态,他们一旦对少年造成的伤害就是灵魂的伤害, 那是不可逆转的。 灵魂若是有什么好歹, 届时你对阿洛动手后, 再使用“金蝉脱壳”的技能给他重新找个身体安置灵魂都困难。 若真到了那一步, 那才是真的身死魂灭的死局。 你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任务不任务了,忙把腿就往外跑去。 那个神官能感知, 你也能感知,你身上的烙印可是邪神留下的,感应诅咒之力并不是难事,且范围比对方还要更广。 你得在他们之前把阿洛找到, 然后再想办法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你是这样想的,结果你感知的时候却发现少年的行踪像是雾里看花一样不真切, 忽隐忽现,忽近忽远的。 很快的,你发现并不是你的感知出问题了, 是阿洛出问题了。 之前你对他的气息那么敏锐是基于他身上诅咒之力,现在的阿洛的诅咒气息却没有那么强烈了。 这很奇怪, 他的诅咒分明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就连心脏部分也被侵蚀了,按理说你感知得应该更容易才是, 怎么会是反着来的呢? 不过这也是好事,你都感知不到,那个神官就更难找到他了。 只是这下你也对阿洛的去向犯了难,他要是提前就知道了危险找到了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还好,你就怕他只是出去一趟就会回来,这不就撞枪口上了吗。 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你还在村子里,他绝对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 没办法,你只得依靠着若有若无的感知去找人,首先你去的是山洞,里面空空如也。 随即你又跑到林子别的地方去找了一圈,都无果。 幻境一共就幻化了三个地方,一是根据格雷记忆幻化出来的村子,二是依据斯丽兰记忆幻化出来的树林,三来便是依据你的记忆幻化出来的庄园。 所以阿洛要逃要躲,也只能在这三个地方。 村子里不在,林子里也没人,他难不成是去了克劳德的庄园? 不不不,这更不可能了,那里还有卡琳娜在等着他呢,他又不傻,回去自投罗网。 那问题又回来了,这三个地方他都不在,那他到底去哪儿了? 你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 致幻珠! 阿洛不是说这个东西是他跟林子里一个精灵讨要的吗,昨天你还说你身上的咒纹都给遮掩完了,让他这次去讨点给他自己用。 他难道是去找那个精灵去了? [系统系统,你帮我扫描下这个林子,看看哪里有精灵。] 你着急地戳了戳系统,系统依言照做。 [扫描结果已出,标注红点的地方都有精灵,请玩家查验。] 你被密密麻麻出现的红点给看得眼晕。 [怎么那么多精灵?] [因为树林本身就是精灵的居所,这是他们的家,他们自然全部聚集在这里。而且精灵的种类也很多,有花精灵,草木精灵,光精灵,暗精灵……] “好了好了,打住,别介绍了。那你再给我筛选下,把能够使用幻术的精灵给标注下,其他的不用管。” 你被系统如唐僧念经一样的介绍搞得不耐烦,都不在脑海交流了,直接开口打断了它。 经过系统的筛选,成千的红点只剩下了小五十个。 好吧,也不算少,不过好在你在幻境里可以控制速度,五十个几乎也就花了两个小时的样子。 可结果让你很失望,这些小精灵里没有一个见过阿洛,更没有给他什么所谓的致幻珠。 找到最后一个小精灵的时候,听到它否认的回答后你不死心追问:“你再想想,你这几天真的没有见到过一个蒙着脸,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吗?他经常来林子的。” 小精灵皱着眉道:“真的没有,我们精灵很少和人类接触的,你们身上的气息污浊,我们靠近你们很容易生病的。而且还有好多不怀好意的人会把我们抓起来卖给权贵当那种……哎呀,总之就是做不好的事情!所以别你那个朋友我要是看到了早早就躲起来了,更别提会帮助他凝什么致幻珠了。” “怎么会……可是那珠子我分明看到了,还用在我身上了啊。” “那他肯定骗了你啊!再说致幻珠是幻术,幻术是假的!它只能蒙蔽人类的双眼,但蒙蔽不了我们精灵的,你身上本身就没有什么黑色印记,用致幻珠不是多此一举吗?他要是真想要帮你遮掩,为什么不去找树精灵,他的树皮贴上去可以幻化成你们人类的皮肤,这样不就永远看不到了?” 精灵是纯粹的生灵,它们纯善干净,是不会被障眼法蒙蔽的。 即使你把身上弄出咒纹来它也看不到。 阿洛本身也应该看不到的,只是他被诅咒了,便不再纯粹。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小精灵的这番话提醒了你,幻术终究是假的,真的要遮掩不若找真的东西来遮。 阿洛那么重视你,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不好的那个,那这就只能说明小精灵说的是真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什么精灵,更没有讨要到什么致幻珠。 可为什么他说那个珠子的粉末涂抹上去可以遮掩咒纹呢? 而且你 为了不露馅儿,怕他发现你的咒纹是假的也褪去了那些咒纹,他的神情没有怀疑,反而很是欣喜。 不是致幻珠,也不是什么幻术,那珠子的作用不是用来遮掩,是净化! 他是在用它们给你净化咒纹! 这样想的话一切都能想通了。 这是好事啊,阿洛为什么又要隐瞒,骗你说是致幻珠呢? 你联想着他这段时间的异常,突然回村子给大家看病,每次看完病回来都带回了一瓶珠子,还有日渐加剧的诅咒。 一个可怕的猜测冒了出来—— 他的那些珠子是从村民里获取的。 普通人是不可能有净化的能力的,唯有他们的灵魂之力。 人的灵魂在诞生之初都是纯粹无垢的,只是在后来才慢慢被沾染上了污浊,污浊的程度有大有小,只要有基本的道德底线和原则在,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恶事,其灵魂都勉强算是干净。 而幻境里这些村民是做了恶事,手染过鲜血,背负过罪孽的被诅咒之人,他们的灵魂自然就不再干净。 但纯黑的灵魂只存在于诞生于终焉的魔物和邪神,人世间的灵魂再混沌也多少会有一两处是干净的。 阿洛不是给那些人看病,而是将他们灵魂唯一干净的部分抽取出来凝成魂珠,用此来给你进行净化。 准确来说那并不算净化,是将你身上的“黑”沾染到他们灵魂的“白”上,黑白颠倒,以他们的污浊换你的无垢。 他们的灵魂就成了纯黑。 人的灵魂完全变黑了会变成什么呢? 变成恶魔,永堕深渊。 那是比囚禁在这里更可怕的,真正的万劫不复。 怪不得他们的戾气那么重,那么容易被煽动,他们早就没了理智,变成了只知道仇恨和报复的恶魔。 理清楚了前因后果的你觉得脊背发凉。 这些阿洛早知道,他是为了救你,和斯丽兰被人误会,无辜被害不同,阿洛是自己选择了无望的堕落。 这个傻子! 你心里又恼又闷,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让你觉得口鼻被潮湿的布捂住了一般堵塞难受。 “那个,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搞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了,那你能把我放了吗?” 小精灵看到你的时候也是第一反应就要跑,可你眼疾手快先一步把它抓住,用线绑着,它这才配合回答你的问题。 你眼眸微动,看向被你束缚着的小精灵。 “放了你可以,你得帮我一个忙。” 你拽着线,把巴掌大的小精灵一下拉近在你面前。 “把树林里所有的精灵都给我叫过来帮我找人,直到找到为止。不然我也把你抓回去,让你给我洗衣做饭暖床!” 小精灵被你威胁得脸色一白,忙不迭答应了。 它发出只有同类能够听到的声音呼唤着精灵们,很快的林子里的精灵都聚集在了一起。 为了从你的手中救出它们的伙伴,它们二话不说就答应帮你找阿洛。 小精灵们像星星一样分散开来寻找,你也没坐享其成,也牵着那个人质小精灵到处查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一个光精灵从不远处气喘吁吁飞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找,找到了!我在林子外面的东边方向感知到了光属性的神力,很微弱,然后我就顺着去看,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我看到了神殿,好大,好漂亮的一座神殿,看样子应该是光明神殿!你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里面!” 神殿? 你错愕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这个神殿并不是格雷记忆幻化的,是阿洛的记忆。 作为圣子,他最熟悉,最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就是神殿。 大约是心有所想,也就幻化出来了。 你欣喜万分,放了那个小精灵后拔腿就往神殿方向去。 可你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个该死的神官已经带着村民来了,他们聚集在神殿门口,踌躇着不敢进。 “我们身上有诅咒,怎么能踏进神殿呢?这是大不敬,会被神明怪罪的。” “可那个邪教徒就在里面!我们去把他揪出来,不就算将功抵过了吗?我相信神明会理解我们的不得已的。” “万一神明生气了呢?” 神明怒火,他们区区凡人哪里承受得住。 “这样吧,我进去,你们在外面把神殿四周都围上,以防他逃走。” 神官这样安排着,他们也没有异议,迅速把神殿的各个出口围堵住。 你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从后门钻了进去。 光明神殿你住了那么久,你自然熟悉,你很快就找到了少年。 和之前包裹严实,不肯露出一点肌肤的样子不同,此时的阿洛一身白袍,长发如瀑披散,清冷冷跪坐在神像前。 他的脊背挺拔,背影纤瘦却不羸弱,被咒纹覆盖的肌肤在神像下似也覆上了一层金光,周身都是圣洁的虔诚。 恍惚间你好像看到了那个银发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阿洛。 “阿洛?” 你轻声唤他,生怕把他惊到。 阿洛早就在你进入神殿的时候就感知到了你的存在,他顿了顿,回头看向你。 那双黑色的眸子隐隐闪过暗金。 “……莉莉,你不该来的。” “什么叫我不该来?” 你听到他这话很是火大,捏紧着拳头恨不得给他脸上一拳。 “我要是不来的话你要干什么?傻乎乎等着他们来杀吗?” 阿洛不说话,你脸色更难看了。 “哈,不是吧不是吧,你真把自己当大英雄当圣父了?自己承担一切,自以为为我好,瞒着我独自去以命去赎罪?” 你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阿洛,你休想!你到底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谁允许你这样轻贱自己的?你要赎罪也是跟我赎罪,我救了你,我包庇了你,我因为你而染上了诅咒!你的命是我的!我没允许你死你怎么敢死!” 阿洛被你这样劈头盖脸骂了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他虔诚温柔地捧着你的脸,语气歉疚:“对不起,我总是惹你生气。” “知道对不起我就赶紧跟我走!趁着那群人没发现你之前我们得快点离开神殿!” 你想把他拽起来,可少年纹丝不动。 他深深看了你一眼,似要把你的样子印刻在脑海里,然后突然用力把你抱在怀里。 “你闻闻,我焚香沐浴过了,上面有太阳花的味道,你喜欢吗?” “太阳花是神祇的诞生花,也是我最喜欢的花,曾经我的衣服都会用它熏香,我的房间每日清晨会有神仆采摘最新鲜的太阳花插入花瓶。它是我生活乃至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可现在,我穿着沾染它香气的衣服浑身如同被火灼烧一样疼痛难忍,我闻到它的味道我会恶心作呕。” “莉莉,你还不明白吗?我被神祇抛弃了。就算我不为自己诅咒他们的灵魂而赎罪,被神祇抛弃的我也会被他所不容。” 他紧紧抱着你,被太阳花灼烧的身体滚烫,你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团火,他随时都会自焚而死。 阿洛的声音平静又绝望,这一次你却没办法反驳。 因为是真的。 那些村民想要他死,他的神……也是。 你突然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张了张嘴,许久才发出了声音。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还有我吗?” 阿洛身子一僵,慢慢抬头看向你,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已经晚了。 在看到那双眼睛再次有了光亮的时候。 你说过太多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每一次都是轻而易举的信手拈来,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似乎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 能用嘴达成目的的事情,为什么不用呢? 可刚才那一句,却是你少有的未经思考,没有权衡利弊而脱口而出的话。 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呢 ?你确信自己并不爱阿洛,只是感动,只是安慰,只是……替他不值而做出的善意的谎言。 既然都说出口了,再给他一点吧。 他喜欢听就再多说一点吧。 你抚摸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你听着,阿洛,你不欠任何人的,你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赎罪。所以跟我走吧,在我身边永远都有你的容身之处。” 阿洛抓着你的手蹭了蹭,依恋而亲昵。 然后他偏头在你掌心落下一吻。灼热的温度烫得你呼吸一窒。 “谢谢你莉莉,但我不能跟你走。” 话音刚落,他骤然推开了你,力道并不大,可身后似有什么磁铁猛地把你吸走得后退好几步,等到你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阿洛不知何时布好的法阵里。 法阵四周都有光屏,你寸步难出。 “阿洛你干什么!放我出来!混蛋,放我出来!” 你用力拍打着光屏,然而无济于事。 他的神力是通过那些村民的灵魂之力回复的吗?竟然能布下这么强大的阵法,还他爹的用在了你身上! 你气得不行,咒骂出声。 “莉莉,不是我不想跟你走,我想的,我想永远在你身边。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在你身边一天,你就有再次被我的诅咒侵蚀的风险,而且我的诅咒已经深入心脏了,我活不久了。” 阿洛走到你面前,低头隔着光屏抵着你的额头。 “就让我最后为你做点什么吧。” 他额间传来一股温和的力量,通过法阵渡到了你的体内。 你的视野开始模糊,脑海中关于少年的记忆在一点点消散。 “之后出去重新开始生活吧。莉莉,忘记痛苦,忘记我。” 阿洛喑哑着对你坐着最后的道别,然后转身走出了神殿。 他前脚刚走,后脚你就在系统的刺激下清醒了过来。 那些消散的记忆一点一点重新聚拢,恢复。 你没再骂骂咧咧,沉默着看着少年的身影隐入黑夜。 许久,你从道具栏里拿出了神器。 神祇上依旧还差一点变成完全的黑色,但这一次那一点肉眼可见比之前少了些。 你用神器将光屏打碎,但你并没有追上去阻拦阿洛。 他一心求死,你阻止了也没用。 想到这里你盯着神器突然笑了。 “哈,我究竟在这里假慈悲什么?除了洛迦,还有外头那些家伙,我也是要他死的人啊。” 不过—— 你握着匕首,锋利的寒光映在你的眉眼,冷凝而凉薄。 “要杀也是我杀,而不是那群杂碎来杀。”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爱 阿洛出去没多久你就听到了外面叫嚣着的打杀声, 看到了一众人举着的火把在夜里摇曳。 火把的光如同一只只嗜血的野兽的眼睛,你不觉得光明,只感到头皮发麻。 神器封喉是洛迦赠予你的神器, 你怕阿洛认出来,于是将其再次存放到了系统的道具栏里。 你顺着火光和叫嚣跟去, 很快就看到了阿洛被他们围攻的身影。 他们拿着刀和锄头,张牙舞爪想要冲上去将少年生吞活剥。 但那个神官先一步拦住了他们—— “诸位请等一下,你们才被他所诅咒伤到了魂魄, 此时贸然靠近他很有可能被他二次诅咒, 到时候就是真的药石无医了。” 人群静默了一瞬, 随即更加怒火冲天。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就这么放过他吗?” 眼看着众人群情激愤,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神官扬声高喊。 “当然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身为神职人员,必不会放过这等恶毒之人在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他说着看向阿洛,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惩戒这等恶徒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诸位若是相信我让我先打头阵,等我把他困住, 确保他不敢再行诅咒之恶事后再容你们出气泄愤。如何?” 神职人员在普通群众中声望极高,尤其这里的村民们都是信徒,因此在听到他这番话后也没多犹豫就应答下来了。 他们还是和刚才围堵神殿一样, 将阿洛围在其中,周身的戾气和恶念浓重得和这黑夜相融, 甚至连头顶唯一的月色都要遮掩。 阿洛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他就这样孑然站在那里, 平静且淡然地承受着一切的仇恨和怒火。 神官走上前,在距离他三步位置停下。 他握住胸前挂着的黑色十字架,目光死死锁定在阿洛身上,神情戒备。 “我能通过法器感觉到你身上微弱的神力,而且看你的穿着打扮,周身气度,曾经应该也是一名神职人员,且地位不低,你我既同为神职人员,我不知你为何自甘堕落,遭神所厌,但我可以让他们对你手下留情几分。” 神官道:“前提是你愿意束手就擒,任我处置的话。” 阿洛盯着他看了许久,那眼神无悲无喜,看得神官很是不悦。 “你作何这样看着我?” 阿洛很轻眨了下眼睛,低声道:“原来是你……” “什么?” 阿洛没有回答他,回头扫了周围的村民一眼,每一个人的面目他在这一刻才算真正看清。 从一开始他进入格雷的灵魂是为了让你看清楚当年的真相,可奇怪的是所谓的真相他如何探究都没办法看到。 作为圣子,他的神力不可能连区区一个邪教徒的灵魂都无法勘破,起初阿洛以为是因为诅咒的影响,神力变得混浊且微弱,别说看破了,连离开都很难做到。 可这段时间他慢慢“看”到了。 格雷的灵魂,格雷的记忆里的那个他深爱的女人,还有这些人。 这些将女人害死的人。 原来这才是真相,邪恶不恶,黑白颠倒。 是他的错,是他狭隘的善恶观念让他未能辨别是非,是他自以为是的傲慢和偏见让此方的恶念在i次蔓延。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阿洛上前一步,对方拽下十字架在地面划下驱魔结界。 他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迈过去。 在迈过那一线结界的瞬间,阿洛感觉到五脏肺腑似被一只大手搅动,捏碎,器官碎块混到了血肉里,从每一根细小的血管中挤压,爆炸,极致的身体痛苦让他灵魂都在剧烈震颤。 你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永生树后面站着,沉着脸色看着系统的现场大屏高清直播。 你扯了扯嘴角,低骂了句没苦硬吃。 可你也知道只有这里阿洛的负罪感才会减轻些许,他以这样自虐的方式来进行着在你看来完全不值得且没有必要的赎罪。 这个赎罪或是向那些被他为了救你而诅咒的村民,或是向洛迦,或是……向你。 以前的你玩游戏的时候往往兴奋于把那些不可一世的高岭之花给拉下神坛,变得被世俗的欲望所折磨的凡人般自苦。 但真正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你发现你心中并没有那样愉悦痛快。 这不是因为你的喜好变了,你确定你没有任何的改变,阿洛如果是单单一个游戏里可以攻略的角色,你依旧会依照自己的喜好对他为所欲为。 为什么现在感受不一样了呢? 因为你对他投入了感情,哪怕一点,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你没办法把他看成无关紧要的纸片人。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你把他当成了你的所有物,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无论好坏,可 那些人不行。 所以你在愤怒。愤怒他为了别人而未经你允许的自虐行为。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既气恼于他不爱惜自己身体,又恶劣的希望他多受点苦头。 不是想赎罪吗?那就去赎罪吧,在曾经只能仰视他的信徒面前,让他们看到他这副丑陋肮脏又狼狈的样子,让他们把他真正的拖入泥潭。 你恶狠狠地盯着浑身是血的少年,折磨又畅快地看着他的自残。 在跟上来之前的时候你想着绝不能让那群杂碎动手,他的命只有你能了结,但现在那些人并没有对他出手,你这才暂时没有行动。 你用一种看似怜悯的宽容对他的赎罪冷眼旁观。 你放纵着他的赎罪不去干涉,是在杀死他之前对他唯一的虚假的仁慈。 驱魔结界对越是强大的诅咒或是魔物发挥的作用越大,只是一步就能跨过去的距离,真正要逾越者受到的却是千刀万剐的酷刑之痛。 阿洛洁白的衣袍被殷红的血水浸透,点点红梅开得艳丽浓烈,让人看之动魄心惊。 他咽下喉咙间要涌上的腥甜,终于迈过了那一线界限。 神官神色大变,抓着十字架忙再挥出一线驱魔结界。 阿洛再一次跨了过去。 一线,两线……七线。 每一步都痛不欲生,他每一步都坚定地跨过去了。 神官神力耗尽,脸色苍白,看着如同从血池子出来,浑身浴血的少年面容惊惧。 “怪,怪物……” 普通魔物一线都难承受就一命呜呼了,他却足足受住了七线,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阿洛脚步一滞,这是第二次,他听到有人骂他怪物。 他视野有些模糊,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疼痛麻木了他的知觉,好在半神的躯体和魂魄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我有两罪,一是我身为神祇的半身,却心性不坚,被邪神种下了诅咒,是神祇的耻辱,这些痛苦都是我应受的赎罪。” 阿洛一字一顿宣判着自己的罪名,“二罪,是我为一己私心,为救挚友,把诅咒分散到了他们身上……” 他越过慌乱无措的神官,一步一个血印,走到了那群惊恐万状的村民面前。 阿洛平静得没有一点生气,气若游丝道:“动手吧。” 索菲娅抓着菜刀,哆嗦道:“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说了,我是来赎罪的。你们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不会反抗的。” 阿洛说到这里顿了顿,自嘲地笑了。 “况且我如今这副样子,想要反抗也有心无力。” 他艰难而缓慢张开手臂,似展开一双羽翼一般,包容着世间所有的丑恶和污浊。 起初没人相信阿洛真的束手就范,任人宰割,双方僵持了许久,直到有一个人突然将一块石头试探着朝阿洛砸去。 石头砸到了少年的额角,等到视野变成了红色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流血了。 人们见他没有动怒,没有反抗,就那样静静站在原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然后有人上前,鼓起勇气朝着阿洛踹了一脚。 无事发生。 又有人紧跟其后猛砸了他一拳。 慢慢的,从一开始的拳打脚踢,到“噗嗤”一声,又人举起了锄头狠狠砍在了他的肩头。 霎那间血流如注,鲜血染红了黑夜,也染红了他们的眼睛。 少年被千刀万剐地凌迟着,而他一声不吭,也一言不发。 你咬着嘴唇,死死盯着系统面板上显示的阿洛的血条。 一般系统只会显示攻略对象的状态,可阿洛的情况特殊,他是洛迦的半身,因此系统也能扫描出他的具体状态。 阿洛自从被诅咒后你每天都会观察他的血条情况,以前最严重的时候也还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现在被他们这样轮番折磨后只剩下可怜的百分之三。 甚至这百分之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最后停格在了百分之一。 你手腕一动,神器出现在了你手中。 上面仍然还差一点,可你不能让阿洛死在他们手中。 在你打算出手的时候,那个神官冲进去制止了他们。 “够了,再打下去他就要死了!” 神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他的死活我不在意,只是他死后身体里的诅咒会一并释放,到时候会对你们进行无差别攻击,他的诅咒是邪神下的,力量十分强大,你们一旦沾染上不死也得半死不活。我不让你们杀他也是为了你们好。” 他们发泄了一通后怨气也消散了许多,又听到杀了阿洛他们也会死,于是也就停下了动作。 神官松了口气,安抚道:“不过你们放心,像他这样的恶人我是不会容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作恶多端的。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对他进行祓禊,把他周身的邪念和戾气都一并净化掉,之后我会找个干净的地方把他解决掉。” 他在撒谎。 先不说祓禊是只有像阿洛和大神官那样神力强大的神眷才能进行的净化,你不觉得他有这样的实力,况且阿洛的诅咒是邪神种下的,连阿洛这样的半神之躯都被折磨至此,他就更不可能净化得了。 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决定先按兵不动观察一下。 神官以一会儿祓禊可能会波及到他们为由,让他们离开了神殿,等到村民们走后他似还不放心,又在神殿中划了结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走到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少年身边。 “你可真是命大,这么折腾都没死。” 他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看着阿洛,神情阴冷,全然没有之前面对村民们时候的道貌岸然。 阿洛眼睫微动,反应慢了半拍,勉强发出了声音,“你在骗他们,祓禊……你还做不到。” 神官狞笑道:“是啊,我是做不到,我也永远也没办法做到了。谁叫我被诅咒了呢。”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肉眼可见出现了裂痕,随即裂痕扩大,变成了藤蔓一样的黑色纹路缠绕在了周身。 那是咒纹。 这里的人都是被格雷诅咒过的,但他们因为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之前自己做的恶事,所以没有遭到诅咒的反噬,只是单纯灵魂被囚禁在这里不让其超度轮回罢了。 现在神官的咒纹浮现,这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是有记忆的,只是做了伪装。 阿洛也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啊。” 神官咬牙切齿道:“都怪那个该死的巫女,临死之前竟然反咬了我一口,给我下了仅次于邪神的诅咒,不然你以为以格雷那半路出家的邪教徒能把我困在这里?” 他身上的诅咒没了压制,黑色的浊气把他围绕着,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连面容都扭曲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阿洛那样,即使被诅咒反噬也能保持清醒,不被负面情绪所控制,眼前的男人明显已经陷入了癫狂。 他一把把阿洛拽起来,捏着他的脸像是在打量着货品一样评估着他。 “真漂亮,不愧是神祇的半身,即使被诅咒了也依旧不减半分风采。只是可惜了,这样一具完美的身体很快就是我的了。” 阿洛听到这里才明白了他的意图。 “你想要占有我的身体,摆脱掉斯丽兰的诅咒从这里离开?” 阿洛身上虽然也有诅咒,但是这不是斯丽兰或是格雷给他下的诅咒,只要他看清了真相就能从这里自如出入。 可神官不行,因此他才想到用阿洛的身体摆脱诅咒,从这里离开。 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重获自由的同时他也是真的垂涎阿洛的这具半神之躯。 “是啊,反正你也不想活了,把身体送给我也没什么损失吧。” 阿洛眼眸动了动,若是早知道对方的企图他定要先解决了对方再以死赎罪,可现在他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你本就因为他一意孤行而生气,要是被你知道你赎罪未果,给这样的阴险小人做了嫁衣肯定得气死。 临死之前,阿洛最对不起的还是你。 最想最后见一面的也是你。 他深深望向神殿里面一眼,怕被神官看出什么后很快移开。 “我的身体早就残破不堪,这样的不洁之躯你要是想要拿去便是。不过在死之前,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因为马上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加上阿洛的配合,神官心情很好,并没有着急动手,耐着性子道:“问吧,反正你都要死了,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阿洛道:“你既然能看出我身上 的诅咒,那说明你是有分辨诅咒的能力的,也应该看出了当年村民的病只是疫病和斯丽兰无关,为何还要误导他们,把罪名全部推给她,还要置她于死地?” 神官听到斯丽兰的名字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冷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居然是那个丑女人的事情。为什么要陷害她?这怎么能叫陷害呢,她是邪恶的黑巫女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不过是给她加点罪名,更加名正言顺地除掉她而已,同样的我为民除害,解救了整个村子的人的性命,下任大神官的位置也是我的了……” 他话锋一转,“本该如此的,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本该如此的,谁知那个丑女人京竟然在死前突然发作,拉上我垫背!那个格雷更是个蠢的,为了个黑巫女寻死觅活,不惜献祭来以灵魂为牢笼镇压我!本来再过一段时间我和这些人都要魂飞烟灭了,幸好让我遇到了你。” 神官摸着阿洛的脸,粘腻的血混着黑色的浊液,本该是很血腥狼狈的模样,可他是眼睛却清透澄澈。 这让神官十分恼羞成怒。 “都沦落成这副样子了,还装什么清高纯洁?!” 他拽着阿洛的头发用力砸在地上,直到他的眼睛被血染上红色后才解气。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你这样的人眼睛该有的颜色。” 他另一只手捏着十字架,嘴里念叨了什么后,十字架变成了一把黑色的剑。 神官像扔垃圾一样把阿洛扔在地上,一只脚重重踩在他的身上,手握着剑,刺向他的心脏。 “永别了,圣子殿下。” 阿洛瞳孔一缩,试图去凝聚神力,却只操纵出一团黑色的浊液。 浊液变成尖锐的利刺,如荆棘一样就要朝神官攻击过去,可下一秒,体内有什么力量在压制着这股诅咒的反噬。 尖刺骤然融化,眼看着剑就要刺下,一支箭先一步将其打断。 “谁?!” 神官猛地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紧接着又是一箭,这一次箭刺穿了他的腿,他疼得在地上倒地不起。 你不放心,又对着他另一条好腿再来了一箭。 确认他没办法行动后这才将一脸错愕的少年给扶起来。 “莉莉?” “闭嘴,莉你个大头鬼啊!” 你艰难扶着他站起来,你看着他搞得这副惨兮兮的样子火气更憋不住。 “你说你去赎罪,你是把他们打死了吗还是咒死了吗,要你拿命去赔?!还有,这种家伙也配你赎罪?你这是在自甘下贱知不知道!” 你骂了他好一会儿,发现对方不吭一声,只直勾勾盯着你看。 “啧,你看我干什么?不满?” 阿洛终于有了反应,虚弱到用几乎气音说道:“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你一梗,恶语就这样生生噎了回去。 “……我看你巴不得再也见不到我才对。” 你这么嘟囔了句,“算了,跟你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叫什么劲儿,当务之急是赶紧从这里离开。” 神殿所有的门都被村民给堵住了,可你还知道一条暗道,是在神像后面。 阿洛并没有问你是如何从法阵里出来的,又是如何突然会凝箭的,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来,是不是记起了他……这些此刻都不重要。 他眼神温柔,用最后一点气力贪婪地注视着你,眼成了笔,细细描摹着你的面容。 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人往神像下面的那处暗道下面带。 谁知你们刚下去,幽静的暗道里面隐隐有火光。 你心下一惊,这处暗道只有神殿的人才知道,当初要不是洛迦告诉你,你也很难发现。 你屏住呼吸,警惕地留意着周围。 在犹豫着是上去还是继续往前的时候,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火光中走了出来。 金发碧眼的少女举着火把,那不是卡琳娜是谁? 如果是卡琳娜的话知道这条暗道倒并不让人意外。 “终于找到你们了。” 卡琳娜冷冷扫了你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到了阿洛身上。 “起初我还对哥哥的话半信半疑,如今看来竟然都是真的,他果然是被诅咒之人,被哥哥发现了想要杀人灭口。” 她从箭袋中取出箭矢,搭弓拉箭,直直对准着阿洛。 “莉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他交给我处置的话我就放你离开,不会过多追究你的罪责,要是你继续一意孤行选择包庇这个恶徒,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你真的是头大,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找个地方等着神器完全变黑你就可以动手了,偏偏这时候大小姐冒出来横插一脚。 你叹了口气,把血淋淋的少年给轻轻放到地上,然后站在他前面以保护者的姿态同样持箭而对。 “卡琳娜小姐,请让开。” 卡琳娜眼冒怒火,咬牙切齿道:“好好好,你既然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她一箭朝着你面门射了过来,几乎是同时,你的箭也离弦,在空中挡住了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势。 将卡琳娜的箭打断后,你快速又射出一箭。 卡琳娜忙后退避开了你的箭,紧接着嗖嗖嗖又是三箭过来,没有一箭伤到了她,但却把她逼退了十米开外。 “卡琳娜小姐,我不想伤害你,请你让开。” 你这话并不是狂妄的自大,在外面你可能还得多练,可在这里你能操纵幻境,你的箭可以随你心意,指哪儿打哪儿。 而且你凝的是神箭,或许比起阿洛的神箭你的箭威力也就那样,但和卡琳娜手中的普通箭矢对比起来,自然要强得多。 卡琳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看着你射在地上的箭,威力之大,竟生生将一块石头给射裂成了碎片。 她神情逐渐凝重,没有再从箭袋里拿箭,而是也同你一样凝出了金色箭矢。 你眼皮一跳,遭了,忘了卡琳娜也会神箭术。 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卡琳娜的箭术炉火纯青,准头跟你作弊的准头一样,是当之无愧的神箭手。 你们两人交手了十来个回合不是她逼退你一步,就是你把她逼退一步,有来有回,都没有在对方手上讨到好处。 这样下去要分出胜负只能看谁先精疲力尽或先一步露出破绽。 体力的话你没有胜算,你是亲眼看见过卡琳娜在林子里走一下午气都不喘一下的,可在幻境里能你的箭是绝对不会有破绽的。 既然单纯一箭一箭来比的话分不出来,那就两箭,三箭! 你凝出三支金箭,同时朝卡琳娜射了过去。 少女反应很快,也射出三支将箭在半途中打掉。 可其威力和准头明显要弱于你。 看来三箭是她的极限,你又凝出四箭,四箭齐发,卡琳娜这一次彻底被你逼退了。 她也意识到了胜负已定,再下去她只会更狼狈。 可要是让卡琳娜就这样离开了她也不甘心,她咬了咬牙,对你说道:“好,我可以放过你们,但你得受我一箭。我不会要你性命,我只是想给我哥哥讨回一点公道,你既维护他,那他的罪就得你受着。不然今日你或杀我或放我,希尔顿家都不会放过你们。” “不行!” 你还没说什么,阿洛先急切拒绝。 “不可以莉莉,我,咳咳!” 话都没说完,先呕出了一口血。 你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来气,摆了摆手,“歇着吧你,你现在没有话语权。” 你转头对卡琳娜道:“行,我站着不动让你射一箭。” 你倒不是真的愿意为阿洛挨箭,只是这里是幻境,卡琳娜的箭的确能够伤到你,毕竟你们都是真实的,可你可以施展障眼法啊。 你还是会避开的,只是在卡琳娜他们看来你没有避开而已。 所以别说射一箭了,让卡琳娜射成筛子你都答应。 只要能快点结束这场危机就成。 于是你束手就擒,任由她射。 卡琳娜对你会答应她的要求并不意外,甚至还讥讽了句,“你还真是个情种。” “……你要射赶紧射,我还要带他出去疗伤呢。” 卡琳娜更气了,毫不犹豫引箭射了过来。 你立刻操纵幻境,估摸着她箭射过来的地方来捏造幻境,结果你发现箭擦着你的耳畔穿过去了。 穿过去了! woc! 这家伙声东击西,不讲武德!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阿洛去的! 怪你总是下意识把她当成之前那个对阿洛崇敬爱慕的卡琳娜来看,潜意识里总觉得她不会真的对他下死手! 卡琳娜射了这一箭后怕被你报复,偷袭了拔腿就跑。 你也没空管 她,也顾不得被发现有记忆了,操纵幻境一个瞬身过去接住了那支箭。 那箭就差一寸就刺入他心脏了,幸好。 你松了口气,阿洛的脸色却很难看。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你的手,神情肃杀而冷冽。 你以为他是发现你一直在伪装欺骗他,忙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我一想着你会受伤我就很着急,然后突然嗖的一下就……” “你受伤了。” “啊?” 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虎口处被箭矢破了一道口子,血珠渗出来,在白皙的肌肤上十分触目惊心。 “哦,你说这个啊,小伤而已,没,没事。” 呼,自己吓自己,还以为被他发现什么端倪了呢。 “这不是小伤。” 阿洛沉闷的声音想起,听上去好像要哭了。 这没什么,最让你感到心惊的是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对卡琳娜起了杀意?为什么?就因为这道小伤口? 你难以置信,以为自己眼花了想凑近仔细去看,可下一秒,一直没有动静的神器又艰难的黑了一点。 他含吮住了你的伤口,湿热的唇舌一点一点,像小猫一样把上面的血迹舔舐干净。 这个动作诡异的让你想起了那只黑猫。 恍惚了一瞬,阿洛轻声道:“好了。” 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你神情复杂看向他,“你都这样了,还把神力用在我身上。” 阿洛笑了笑,虚弱地将脑袋靠在你的肩膀。 “我有点困莉莉,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我就睡一会儿……” 他声音越来越轻,连呼吸都要没了。 你却没有之前他濒死时候的紧张慌乱,因为你知道怎么救他了。 你盯着他的嘴唇,那里原本是被咒纹染黑的地方不知何时变成了正常的红。 你的血似乎可以净化咒纹。 你确信这是之前你没有的能力,是最近才有的,在那次沉睡醒来后获得的。 你想起了系统的话,它说你的身体有两种力量,其中一种是光属性的神力。 你猜测或许能净化咒纹就是因为它。 “我不会让你死的。” 意识混沌中,阿洛听到你这样说道。 他很想告诉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他就算死也瞑目了,可他没办法开口,连发出声音的力气也没有了。 在快要陷入永远的长眠时,“啪嗒”,一滴温热落在了他嘴唇。 是……你在为他的死而伤心落泪吗? 阿洛努力张了张嘴,想要让你不要哭,在唇舌间尝到了一抹腥甜后心下一悸。 不是眼泪,是血! “莉,莉莉,你在,在干什么?” 他有了点儿力气,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你用箭划破手腕的一幕。 你没有理会他,将手腕刺得更深,划破了动脉,鲜血如注喷涌。 系统帮你屏蔽了痛觉,这些血液也并不是你的,而是来自被那股给你渡入光属性的神力的人。 你不是傻子,联系少年之前越来越重的诅咒反噬,你猜到了那是他给你渡的心头血。 你现在只是将其抽离出去。 这些血液在阿洛身上只会被渐渐污染,但他渡给你之后,血液发生了异变,让它能在两种力量中都能适应。 也就是说现在你的血既可以压制诅咒,又能净化咒纹了。 起初你只以为阿洛给你渡了几滴心头血,可系统显示你体内的光属性力量十分强大,这说明他当时为了救你几乎快把血给放干了。 所以要全部把他的咒纹净化,你也要把他的这些血全部还给他。 这就导致你放血的这一幕十分孤注一掷,义无反顾,简而言之就是不要命了。 但其实你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住手,你快住手!” 他用手捂住你的手腕,试图止住喷涌的血液,可血液太烫太多,从他的指缝中渗出。 “不要这样,我不值得,我不要你的献祭!让我死!求你了莉莉,让我死吧!” 阿洛以为你是想要献祭,牺牲自己来救他。 他见手无法捂住伤口,情急之下把身体压在你的手腕,笨拙又慌乱的去制止你疯狂的举动。 “你其实用嘴堵或许更有用一点。” 你只是觉得他这样有点笨,没忍住调侃了句,结果阿洛身子一僵,猩红着眼睛抬头看向你。 “我不会喝你的血的!我不要你的献祭!你听着,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你一愣,原来是因为这样才没用嘴啊。 你心里有什么东西压着,湿润沉闷,你对上他的眼睛,里面也是同样的潮湿。 好像自从在幻境之后他就一直在哭。 每次都是因为你。 你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倔强着死死盯着你不眨眼,眼泪却还是一颗一颗蓄满坠落。 美人垂泪的确让人怜爱,可你此时注意的却是他沾染着血的手。 那里原本该是布满咒纹的,而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如玉白皙。 你没再试图把他推开,伸手再次凝出一支箭刺入了心脏。 你没有疼痛,但你却表现得痛不欲生。 阿洛瞳孔一缩,下一秒,血液流到了他的眉眼,那双黑色的瞳仁在血的晕染下缓缓流转出了夺目的粲金。 紧接着是他的脸,脖颈,在被血流淋过的地方,咒纹如鸡蛋壳一样裂开,露出了他原本玉山无瑕的真容。 那些血液在流动的过程中颜色逐渐变淡,变成了和他眼睛一样的金色。 他感知到了这个变化,试图把那些血液凝聚在一起还给你,可已经来不及了,它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如烟一样消失无踪。 咒纹全部消退,阿洛重新感受到了体内充沛的神力。 格雷的幻境也在这一刻被打破,你们重新回到了现实。 阿洛对此没有一点喜悦,他惊恐万状地抱住你,想要去捂住你的手腕,捂住你的心口,但血已经流干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不要……” 他在哭,声音破碎又绝望,你却在笑,因为你看到了他的脸。 “原来你长这样,真,真好看……” 你伸手想要去碰他的脸,可伸到一半就动不了了。 阿洛忙俯身把脸贴到你掌心,银白的睫羽挂着泪珠,鼻尖都是红的。 “莉莉,你坚持住,你不会死的,我已经恢复神力了,我会救你的。求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阿洛,不要难过,虽然我离开了,可是你,你还会有新的朋友的,她会取代我的位置,陪在你身边,这样,这样你就不会孤独了。” “不会的!不会有人能取代你!” 他否定的又快又急,语气笃定而绝望。 阿洛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给你渡神力,可对于你来说这实在无济于事。 他手在颤抖,在发冷,脸色煞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你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从你眼角落下。 那不是你的眼泪,是阿洛砸下的泪水。 “可是朋友是没办法永远陪在你的身边的,朋友也是会被取代的,除非……” 后面的话很轻,但阿洛听到了。 伴侣。 “只有伴侣才是永远不会分开的。” “那就做伴侣!”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得见天光。 那种陌生的,急切的,炽热的,比太阳还要温暖的情愫让阿洛喉咙发紧,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好像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他为什么那么在意你,为什么不想离开你,为什么想要亲近你,想要亲吻你,为什么不愿意别的人伤害你,靠近你。 是因为喜欢啊。 是因为爱啊。 阿洛嗫嚅着嘴唇,如一朵春日被风吹开的花朵,轻柔而自然地吐露出了真心。 “莉莉,我爱你。” “咔嚓”一声,神器在这一刻完全变成了黑色。 你听到了系统告知任务达成的声音。 阿洛的眼泪簌簌地掉落,在感觉到你的生命一点一点无法挽留地流逝后,他握住了手中的权杖。 权杖变成了光剑。 “对不起莉莉,我救不了你,但我会与你一起共赴终焉的。” 他将剑举起,心脏先一步插入了一把匕首。 金色的血液滚烫,溅在了你的眉眼,你的声音平静如水。 “没关系,毕竟我也没放过你。” 第70章 第七十章 神降 第一次杀人, 你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淡定从容,你心里慌死了。 一方面是怕一击不成,还要再捅一刀, 另一方面是你发现阿洛这个半神之躯是真他爹的难杀。 你确定刺中了要害,异于常人的金色血液不要钱的往外流, 可他不光没有昏死过去,甚至还能保持清醒。 也不知是这段时间这反噬的诅咒给他疼得对疼痛都麻木了,还是他本身就耐受性这样强。 “莉莉?” 阿洛被这一变故给弄得措手不及, 他似才感觉到了疼痛, 迟钝地低下头看着胸口插着的那把黑色匕首。 他脑子很乱, 有很多问题, 比如这个匕首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比如你为什么献祭过后依旧安然无恙, 可所有的疑问涌上来后,他却只问了一句。 “你,你是怕我下不了手吗?” 哈? 这主语反了吧,问得不该是怕你对他下不了手, 而不是怕他下不了手吧。 很快的,你明白了阿洛到底在问什么, 他这个问题完整的意思应该是——“你是怕我对自己下不了手吗?” 你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为少年的恋爱脑。 不是,你都动手杀他了, 他不生气不愤怒,竟然在意的是这个?这是重点吗? 阿洛握住你的手腕, “噗嗤”一声,将匕首更深的送入血肉。 他呕出了一口鲜血,这一次却是红色的, 在他本就偏红的嘴唇留下一抹妖冶的艳色。 “我没有骗你,我,我说了若是你死了我会陪你一起死的,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离开的……” 他说到这里眼眸动了下,后知后觉看到了你手腕上不知何时愈合的伤口。 阿洛又往上看,你的胸口位置的血也不知何时止住了。 你心下一咯噔,终于发现不对劲要质问你了吗。 左右早就料到了会有现在这撕破脸的时候,做了就做了,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正在你要把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阿洛弯了下唇角,笑得轻柔。 “真好,你,你没事了。” 你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你是笨蛋吗?” 你闷闷说道,可声音太轻了阿洛并没有听清。 阿洛虚弱地看着你道:“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你没事就好……对了,你没死,那我是不是也不用死了?我我不怕死,我只是想我要是死了你肯定会伤心,我想陪在你身边,永远都不分开,作为……” 他苍白的脸色泛上一点绯红,那两个字在舌尖打了好几个转才被他细若蚊吟地说出来。 伴侣。 天啦,之前你还当他是什么高岭之花,这哪里是什么高岭之花?分明就是个绝世傻白甜! 你实在有些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冷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阿洛,别再自欺欺人了。我认识的你可不是蠢货,你刚刚明明看出来了我手中的匕首是神器,你也明明发现了我并没有献祭,我只是把你给我的心头血还给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此视若不见,甚至还把我对你动手这件事美化成殉情。” 你知道这很残忍,你完全可以哄骗他让他心甘情愿被你杀死,这样他不知道真相,也不会怨恨你,是幸福的,以为和心爱之人一同死去的。 可你不能。 你欺骗了他这么久,你没办法在他生命最后一刻也欺骗他,这不是想让他做个明白鬼,你只是单纯自私的想要减轻自己的一点心理负担罢了。 同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在他死后你会给他换一具身体重新来过,你不希望他醒来后还继续这样无怨无悔,毫无保留地爱着你,这不值得,为了这一份从一开始就虚假的充满算计和利用的爱意。 你盯着他的眼睛,这是你头一次在他这副圣洁模样的情况下直视他。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漂亮,金色的眸光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温暖,是真正的光明包容万象,却也同样带着雨水的潮湿。 像太阳雨。 不冰冷,丝丝缕缕,光芒万丈。 是的,这样一双眼睛即使染上了温度也应该是为众生的,为真正纯善的人,而不是为你这样的伪善者。 你并不是自厌或是自卑这样说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你的底色就是如此,市侩,虚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如果阿洛是攻略对象还好,就当一场有来有回的感情博弈,偏偏他不是,又偏偏他对你真的捧出了一颗无垢真心。 真心没有,良心你还是有一点的。 “阿洛,我骗了你,我也不喜欢你。” 你把匕首全部刺入了他的身体,他的心脏被匕首刺中,金色的血液如日光喷薄的太阳。 只是这个太阳要落暮了。 “下一世擦亮眼睛,找个好姑娘。” 神器刺入心脏的痛苦你不能感同身受,但你猜测应该是比那个驱魔结界更痛吧,不然他为什么会哭呢? 心脏是魂魄所在,阿洛取心头血的时候刺破的也不过是心脏表层,而你的匕首是完完全全贯穿其中的。 其疼痛自然如万箭穿心,刮骨剔肉。 可这并不是让阿洛最难以忍受的,那匕首他起初只看出了是一个邪神的神器,作为光明神的半身,暗属性的神器于他的威胁可大可小。 小是因为光明神是神主,邪神之中少有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大是因为一旦给他造成威胁的,其神器一旦命中要害,必然一击毙命,神魂消散,回天乏术。 阿洛起初以为是厄克斯,只是厄克斯最近也快濒临衰弱期,他如今的神器所发挥的力量不足以要他性命。 还有,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他不相信你真的会杀了他。 “为,为什么?” 他一开口,血便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玉面染血,白衣殷红,整个人破碎又绝望。 要不是此刻把他害成这样的人是你,你或许还会吹个口哨赞一句“绝美战损脸”。 你猜得没错,阿洛从始至终都在自欺欺人,忽略那些异常,无视那些端倪,他不是恋爱脑到双眼蒙蔽,他是无法接受刚感受到了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被这样狠狠拽入刺骨的冰池。 就像人在感官难以承受的时候会触发保护机制来屏蔽痛苦一样,阿洛也是这样做的。 把一个人从幸福的云端重重摔下万丈深渊这的确是很残忍的事情。 “莉莉,是有人威胁了你吗,是厄克斯,还是那个神官……” “不是厄克斯,不是神官!不是不是都不是!你还不明白吗?是我要杀你!是我想要你死!” 你烦躁于少年此刻还在为你开脱,更烦躁自己为他动摇的内心。 你的确是有被逼迫,你可以供出洛迦,告诉他是他的神想要杀了他,你大可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洛迦身上,以此把你为完成任务才顺势而为的行为粉饰,让这件事成为神祇和信徒的争端。 但这不是你期望的,你期望他看清你,看清真正的你,不是纯善美好,而是恶劣,虚伪的你。 你也期望他恨你,他的仇恨于你反而是一种心理上的解脱。 而且,自己的神明想要置他于死地什么的,实在过于残忍。 那毕竟是他的信仰。 所以关于洛迦,你闭口不提。 只是伤人的话一旦开了口子就覆水难收。 你握紧着匕首,在少年一遍一遍“为什么”和“我不信”中没了耐性。 “为什么杀你?当初我射向你的那一支箭不就已经说明了原因吗?因为我讨厌你,我讨厌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我讨厌你对我的怜悯和施舍!” 你每说一句讨厌,他的脸就白一分。 “所以……是因为我之前的样子惹你生厌了对吗?的确,我那个时候很傲慢很不尊重你,我的确是在审视,甚至俯视你,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了,你那么善良美好我却那样轻慢你,但我会改的,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的,我……唔?!” 你转动匕首,喉咙溢出的腥甜止住了他的声音。 “善良美好?对,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点忘了说,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纯洁无垢,不染尘埃的模样!你自己这样清高圣洁也就算了,其他人要是有一点杂念欲望就被你厌恶排斥,你当时是真的想杀我吧,怀疑我是邪神的信徒?所以我为了打消你的嫌疑不得不在你面前装成一朵纯洁小白花的样子!” 你本来是想让他恨你的,这样才能打破他对你的十八层滤镜,消磨掉他的爱意。 可说到后面你还真的真情实感起来,越说越气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一点都不纯洁不美好,更不善良!相反的我虚伪,恶劣,睚眦必报!所以我一直记恨你当初对我的刁难,一直找机会十倍百倍还给你!” 阿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暴露着他此刻紊乱的思绪。 “怎么?看清楚我的真面目后悔了?觉得喜欢上我这样一个的假人很恶心,很难以接受?晚了!下辈子记住,宁可得罪小人也别得罪女人!” 你把之前的怨气索性噼里啪啦说了个痛快,在你拔出匕首闭着眼睛准备再给他来一刀收尾的时候,少年突然朝你吼道:“我不信!” “你既然要报复要杀我为什么一开始还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又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帮我净化咒纹!” “你不讨厌我!你喜欢我!” 阿洛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偏执又武断地下了定论。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莉莉?一点也好,有一点喜欢也好……” 他声音颤抖着,如月华一样的头发垂落,冰冰凉凉的落在你手背,随即冰冰凉凉的还有他的泪水。 明明只是一两下黑刀子进金刀子出的事情,要不是为了让他恨上你,不要再喜欢你,以后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你完全没必要和他费那么多口舌折腾那么久,结果收效甚微。 你恼了,对少年的那一点愧疚和怜惜也在被他的油盐不进给消磨了。 “那是因为我想看你狼狈丑陋的样子,想看你卑微可怜的样子!还有所谓的净化也是我歪打正着,我只是你的血恶心,想要还给你!仅此而已!我从来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喜欢过你!” 爹的,别再犟了,信了吧! 你真的不想再说出更加伤人剜心的话来伤害他了! 你不知是气红了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你深吸了一口气,在少年摇摇欲坠的眼神中决定再给他一记绝杀。 可这次你还没来得及口出恶言,阿洛俯身堵上了你的嘴。 和之前山洞那次蜻蜓点水的一吻不同,他粗鲁地覆上来,血色染红了你的嘴唇,你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举动放在一直注视着你的阿洛眼中成了厌恶,他被刺激到咬上你的嘴唇,在你吃痛的瞬间撬开你的唇齿。 阿洛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的经验,这说是吻更像是他的一种情感的发泄。 他这一张白纸被你肆意染上了颜色,即使是有心戴着假面的引诱,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你的所有物。 他离不开你,也不愿意离开你。 你觉得少年的感情纯粹强烈的宛若岩浆,灼热滚烫得让你感到窒息,他不得章法地吻着,啃咬着。 起初你心软了,把这当成最后的吻别,也就任由他索取了。 可渐渐的,你发现有什么在从你的唇齿往你的身体里渡。 那神力磅礴,曾经在你体内存在过,不,是比心头血还要强大的神力。 是心脏! 阿洛在把自己的心脏给你! “住,住手,停下……你给我停下!” 你挣脱不了他,不得已只能拔出匕首,朝他用力挥去。 下一秒,阿洛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胸口被匕首捅出的伤口血水汩汩。 “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 阿洛平静地开口,一瞬不移看着你,染血的嘴唇上在前一秒从你唇上离开时还带着一点银丝。 “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想要报复我吗?让我这么轻易死了多没劲儿?不如我把我的心脏给你,我的心脏在你那里,你有一百种法子让我生不如死。” 他喉结耸动,声线沙哑得厉害。 “这样难道不好吗?还是说,你其实只是口是心非,你在骗我,你其实根本不讨厌我,对吗莉莉?” 在阿洛被诅咒的那段时间里,你以为你已经见过他最狼狈最落魄也最卑微的样子了,然而当看到他宁愿一而再再而三自欺欺人,甚至连命都不要了,拿自己的心来赌你施舍的一点爱意,你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阿洛对你的执着实在超乎想象。 你遇到过很多异性,也交往过不少对象,你自认为还算了解男人,他们薄情,自私,他们的喜欢是一时的,爱就更是寡见。 可阿洛和他们不一样,他身上的人性正如他自身所坚守的那样,忠诚而纯粹。 无论是对神祇,还是对伴侣。 这种从一而终的专一深情让你实在束手无策,你一点都没有把这朵高岭之花摘下来的喜悦和自得,你只觉得恐慌。 “不,我没骗你,我不喜欢你。” 你坚持重申着,阿洛却步步紧逼。 “那你杀了我吧。” 他踉跄地走过来,握紧你握着匕首的手腕,带着你往他心脏刺去。 “证明给我看,杀了我。用它杀了我。让我魂飞魄散,我不会再有轮回,这世上不会再有我。” 阿洛将匕首抵着胸口,眼睛直勾勾盯着你。 “如果你真的这么厌憎我,那就让我彻底消失吧。” 你本身是要动手的,可你听到他后面的话骤然停住了动作。 “你说什么?魂飞魄散?” “是啊,这是神器,神器是杀魂的,给你的人没告诉你吗?” 阿洛觉察到了什么原本面如死灰的脸上有了点儿光亮,他急切追问道:“所以你真的是被人蒙骗威胁,你真的是有苦衷的对吗?” 少年的敏锐让你头疼,你否认说没有,可你因为他的话踟蹰着下不了手了。 洛迦不是说只让他身死,身死之后容纳神格的容器没有了,神格就会回归。 神格包含着神魂和神力,是神祇的力量来源。 阿洛是普通人,神格藏在他的心脏,那神器伤也是伤到的神魂而不是他的灵魂啊。 还是说阿洛只是个躯壳,是靠着洛迦的一半神魂才有了意识,那如此的话他若死了他的确也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你心乱如麻,少年看出了你的犹豫和不忍,可他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你。 这还不够,他想要让你 坚定地做出选择,是要他生还是死。无论什么结果,他都甘之如饴。 他没再拽你,干脆直接往匕首上撞。 带血的匕首森然,之前那一下你留了手,这这一刀下去他必死无疑。 你身体比脑子更快,用力把匕首往后带,阿洛眼睛一亮,欣喜地想说什么,可下一秒,匕首溢出起了浓重的黑雾。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你的手, “噗嗤”一声,你感到手中一片湿热粘腻,少年的喜悦凝固在了脸上。 黑雾缠绕在你周身,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你的身后,黑色的长发垂落在你的脸颊,熟悉的灰烬的气息再次包围着你。 他低下头,在你耳垂落下一吻。 “做得好莉莉,这是奖励。” 低沉的声音愉悦而餍足,上一次“洛迦”发出这样的声音还是在你给他一口气雕了十根蜡烛的时候。 神器上有“洛迦”的神力,他能感知而来很正常,你并不觉得惊讶。 你看着匕首贯穿了少年的胸膛,里面的神力如火焰熄灭,他的身体变得如冰一样冷,那双金眸肉眼可见黯然。 是真的,这是杀魂的神器,阿洛没有了神魂真的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不! 你不能让他死,你得做点什么!你得救他! 这一次不是为了任务,你是真的因为他的死亡而感到害怕,是发自本心的要去救他。 在阿洛快要倒下的瞬间,像在幻境时候每个为他取暖的夜晚那样抱住了他。 “洛迦”感到怀里一空,看到你抱着阿洛脸色黑沉。 “过来。” 他见你没有反应,耐着性子又唤了一遍。 “莉莉,过来。” 你眼眸动了动,仰着头看向“洛迦”。 “他一直很敬重你,你是他的信仰,他为了你可以献祭生命乃至灵魂。” “洛迦”皱了皱眉,“你究竟想说什么?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洛迦”心情就格外烦躁,红眸微眯,不悦道:“为什么后悔?你对他动心了?” 你没回答他,而是默默把他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你在替他不值,为了这样一个神祇献上忠诚而不值。 他看人看神的眼光似乎都不大好。 但有一点阿洛赌对了,如你这样的烂人也是有一点真心的。 你摸了摸胸口,里面除了你的心脏外还有一个微弱至极的心跳声。 是刚才阿洛的心脏,他送出去一小半就被你给推开了。 而现在这里面残存的神魂是他唯一的生机。 你没有犹豫俯身吻上了阿洛,同时将神魂渡给他的瞬间使用了技能金蝉脱壳,以确保在神魂救活他之后他能够不被“洛迦”发现安然脱身。 “洛迦”看到后瞳孔一缩,几乎是在你嘴唇贴上阿洛的瞬间,一个瞬身过来把你给拽开。 他眼睛盛满怒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暴跳如雷。 “你在干什么?” “洛迦”咬牙切齿道:“你是在恶心你自己还是恶心我?” 他用指腹用力擦拭着你的嘴唇,表情难受得跟被吞了一万只苍蝇似的。 你的嘴唇被擦得都快破皮了,看他还要擦,你本来就因为阿洛的事情对他颇有怨气,此时更是火气上来,忍无可忍低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嘶,你竟敢咬我,你……” “洛迦”捏着你的下巴强迫你松口,感知到了什么后抱着你猛地后退了几步。 他的神情肃杀而凝重,周身的戾气浓重,你心下一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是阿洛所在的位置。 阿洛倒在血泊中,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流回了他的身体。 他的皮肤上有一层似蛋壳一样的东西开始碎裂,在碎裂之后,你发现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在抽长,从原本少年的青涩蜕变成了青年的成熟。 及腰的银发长到了拖地的长度,身上染血的白袍褪去了血污,变得更加宽大与精细,日月星辰的图样在他的衣袖间浮现。 “该死!” “洛迦”低声咒骂了一句,凝出一把黑剑朝着阿洛刺去。 剑刚碰到阿洛的衣袖,便被一道金光给弹开。 阿洛被修复的身体悬停在了半空。 你盯着金光中的那张俊美如俦的脸,你看不清他的面容,依稀可以看到轮廓,和阿洛很像,但是更像“洛迦”。 他睁开了眼,粲然的眼眸流转着自混沌而开的天光。 比他的衣袍更为洁白的羽翼缓缓展开,似白孔雀般矜贵优雅,而疏远淡漠。 他在看你,不是阿洛那样饱含爱意,却也并不是完全的无悲无喜。 但你知道,他是阿洛,是摒除了人性的阿洛。 是弥留了神性的阿洛。 此刻是重生,也是神降。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心脏(修) [恭喜玩家, 任务“神降”已完成。] 人机系统上线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下线来,快得你都没反应过来。 其实就算它没下线你也反应不过来,因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混乱了。 你脑子也乱得厉害。 原本按照你的计划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你把阿洛给你的那部分神魂还给他,在“洛迦”还没有觉察到他死而复生这件事之前, 发动既能“金蝉脱壳”将少年的魂魄脱离躯壳传送到一个安全的,“洛迦”都无法追踪到的地方。 可是事实却完全反着来的。 阿洛竟然当着你和“洛迦”的面直接堂而皇之的活过来了! 是你的“金蝉脱壳”没有起作用吗?但若是没有发挥作用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为什么会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更为完美强大? 你不知道这个“金蝉脱壳”成功没有, 毕竟少年的确换了个壳子, 换到了眼前这个和“洛迦”长相一般无二的青年身上。 你看着不远处悬停在搬空的银发青年, 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了一层圣光之中, 除了一开始他刚苏醒的时候你勉强看清楚了他那张和“洛迦”一样的面容,在之后渐渐的全然瞧不见了。 可你感觉得到他在注视着你, 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凉薄。 很像你第一次和阿洛见面的时候对方看向你的目光,但你还是能感觉到两者明显的不同。 之前阿洛哪怕怀疑你的身份和用心,戒备于你的时候,他的眉眼哪怕再清冷也或多或少是有些人气的。 眼前的青年没有。 你觉得他在看你, 又不像是在看你,那双眼睛在居高临下, 以一种睥睨的姿态审视着你的一切,乃至灵魂。 “你竟然没死?” “洛迦”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鸷,你不是没见过他恼怒的时候, 这一次他眼底的憎恶浓稠得近乎实质,杀意更是毫不掩饰。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躲过那致命的一击的。 如果刚才他没有亲自动手, 只是你动手的话,“洛迦”或许会怀疑是你下手还不够狠,没有刺穿他的要害。 偏偏为了以防万一, 再感受到神器刺破对方心脏的瞬间他就立刻瞬身过来,给了对方最后一击。 “洛迦”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心脏碎裂,神魂寂灭,死得不能再死了,神器也绝不会有什么问题,上面也的的确确全部被欲色染黑,不然他也不可能感知到对方的神魂所在。 他确信他的判断和神器都没有问题,他们同根同源,他的骨能灭其魂,被其贯穿不泯灭天地也得当场换代。 问题不在他身上,那就在你身上了。 若是你之前没有在阿洛死的时候抱着他不撒手,还吻了他,一副伤心欲绝,心如死灰的模样,“洛迦”也不会怀疑你。 毕竟谁叫你是他忠诚的信徒呢? “洛迦”沉着脸,看向一旁恍惚搞不清如今状况的你,压低声音道:“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你救了他,因为你对他动心了,对吗?” 他不是真的在询问你,而是在催眠。 就像之前对你下达命令一样,这一次也是如此。 你差一点就要和盘托出了,好在你抵抗住了催眠,咬死了不承认。 “我没有,我也没本事在你的眼皮底下动手脚。” “洛迦”不是没看出你没说实话,但的确,你再如何聪明狡诈也是个人类,你还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更没有让神明起死回生的能力。 是他太疑神疑鬼了,与其怀疑你,不若怀疑那家伙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趁着其衰弱 期的时候动手,所以提前布下了什么后手。 不过即使你没有背叛他,你先前的举动也让他十分不满。 他和那家伙无论是神力还是神阶都不分伯仲,甚至连声音样貌和身形都一般无二,然而自诞生到现在这十万年间,人类只敬畏他,信仰他,对他避之不及。 他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结果还是一样那般轻易就被其蛊惑。 你的动摇让“洛迦”下意识又想起了十万年前诞生之初的事情,世上或许会有长相相同的人,但绝不会有两个灵魂一样的人。 他可以肯定,十万年前那个把他和那家伙亲手摘下的绝对是你。 正因为确定才让“洛迦”格外恼怒。 凭什么十万年前咬下他的是你,十万年后在他和那家伙之间你还是更偏爱后者? 你不知道“洛迦”在想什么,看他脸色一阵黑一阵红的,以为他还对你心存怀疑,于是你极为熟练的像以往那样对他表着衷心。 “洛迦大人,我没有为他动心,我与他这段时间的相处只是逢场作戏,至于刚才我为什么会对他的死动容进而做出那种事情,是,是因为他和你长了同样一张脸,我刚从那个格雷的邪教徒的幻境里出来我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我把他当成你了!所以才于心不忍,伤心欲绝的!对,就是这样!” 见阿洛没死,你之前那些有的没的的矫情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面对攻略对象立刻恢复了原本十分的敬业状态,拿出了十分的精神和演技来应对。 你说到后面把自己都说燃起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泪眼汪汪:“我真的没说谎!请苍天,辨忠奸!我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 “洛迦”盯着你紧握着他的手,半信半疑道:“真的?” 你点头如捣蒜,正想趁胜追击再说几句打消他的怀疑,一道和“洛迦”极像的声线传来。 “你唤他什么?” 你身子一顿,慢吞吞把视线落到不远处的那个银发青年身上。 你知道他还是阿洛,可他给你的感觉又很陌生很疏离。 以前的阿洛虽也让你感到很有距离感,至少那距离感还是局限于人与人之间的,现在的阿洛让你觉得你们两人不是一个纬度的生物,是天与地,大树和蝼蚁……神与人宛若天谴的区别。 “洛迦”有时候也会给你这样的感觉,在他动怒的时候,只是因为他的本体是一只黑猫,你并不怎么怕他,所以距离感并不强。 在阿洛死而复生后,你觉得一切都变了,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你,对你怀揣着满腔爱意的少年不存在了。 你也不是说非要他还爱你,你都把他杀了还要人爱你,这叫什么,死了都要爱吗?这未免也太霸道了。 只是现在的阿洛太淡了,人淡如菊的那种淡,跟情感缺失似的,你宁愿他因爱生恨恨上你,再不济伤心难过一下,也好比跟个木头似的无悲无喜。 这让你不光觉得陌生,甚至有点儿脊背发凉了。 所以你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竭力忽视阿洛的存在,不让自己感到莫名的心慌。 好在阿洛也只是看着你,体贴的没有同你说话,你松了口气,想着拿不到因爱生恨的剧本拿个形同陌路的剧本也行,大家都把之前的种种揭过,翻篇,以后你做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 反正你杀了他,可你救了他,你们两不相欠了。 你这样强行两清说服自己后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也有心情应对“洛迦”,同他虚以委蛇了。 结果一直不出声的阿洛突然开口了。 而且不是问你的事情,是问“洛迦”。 也是,他再喜欢你又怎么样,和他的信仰他奉若圭臬的神祇相比你又算得了什么? 就连这次在幻境中将阿洛拿下也是你趁着他被诅咒反噬,故意用话术引导让他误以为自己被神祇抛弃钻了孔子,让他把你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才成功让他对你动了心。 阿洛有多在意“洛迦”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以前你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这段时间你一直被他捧着哄着,事事都以你为先,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这落差。 呵,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什么爱你,转眼就抛之脑后了。 幸好,你也没多喜欢他。 你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对前面那亮的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光团,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请问你在同我说话吗?” 青年没有回答你,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连声量,语调和停顿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他是人机吗? 你的阴阳怪气没起到作用,反而被对方给气到了。 你脾气上来了,也不装了,直接道:“你是刚活过来还没完全开机吗还是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你问我他是谁,你是他的半身你问我?!不就是捅了你一刀吗,你不是没死吗,少他爹的给我没事找事!” 青年沉默了一瞬,一旁的“洛迦”也愣了下,随即大笑出声。 你更恼了,阿洛一巴掌,“洛迦”更是一巴掌,扭头无差别攻击:“你笑屁啊笑!你的半身不认识你难不成你觉得是什么多光荣的事情吗?要是我是你,我早就恼羞成怒了!” 对阿洛这么不客气是你刚才在他临死前早就跟他摊牌了,什么狠话恶毒的话你都说了个编,也不差这么几句。 而“洛迦”,他老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纯良小白花,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可以阿谀奉承狡辩一番,平时他把你惹毛了你还是会口出点狂言的。 火气撒完后你神清气爽了不少,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阿洛了。 银发青年再次问道:“你说吾是谁的半身?” “啊啊啊烦死了,你到底怎么回事,重生过来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说你重生后身体出了岔子,耳朵聋了,脑子坏了?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你把还在捧腹大笑的“洛迦”拽过来,面含愠色,拔高声音介绍道:“他是洛迦!光明神洛迦!就是那个你每天焚香沐浴,对着他神像三叩九拜,虔诚得不行的光明神!你是他的半身!这回听清楚了吗,听明白了!” “……吾还是不太明白。” 银发青年试图理解,但理解无能,可在你看来他更像是找茬了,在你要暴跳如雷,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你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吾名洛迦。” “你,你说什么?” 这下听不清楚听不明白的人变成了你。 他没有回答你,而是将目光落到眼泪都要笑出来的“洛迦”身上。 “泽西尔,你冒充了吾。” “洛迦”,不,泽西尔收敛了笑,冷声道:“错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冒充你,而是要替代你,抹杀你。只是可惜了,你命大,我的神器竟然没一刀结果了你。” 洛迦眼眸微动,其实是他是真的差点儿身陨魂灭的,可最后关头出了变故。 他清楚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你将神魂渡还给了他,用那样的方式。 这是亵神,洛迦本该因为感到被冒犯而动怒降下惩戒,但他奇异的并不生气。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反而更生气了。 只是他的情绪很淡,往往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就流逝走 了,一切人和事都很难在他心底留下痕迹。 可他应该惩戒你,为了维护神祇的威严。 不光是你先前的亵神行为,还因为之前种种的欺骗与利用。 这都足以让你死上百八十回了。 洛迦这么想着也就动手了,他将权杖轻点地面,“轰隆”一声,晴天骤落惊雷。 是朝着你来的。 你瞳孔一缩,慌忙躲到泽西尔身后,泽西尔周身黑雾扭曲,甩出一条黑色的鞭子破雾而出,正要将落雷打碎,可那雷还没碰触到你就在半空消失无踪。 “啧,要打就打,少他爹搞这些劳什子烟雾弹试探我!” 这个他爹,他爷爷,这种泽西尔还是跟你学的,以前他骂人顶多是蠢货,杂碎,哪会这样沾亲带故的脏话? 泽西尔觉得洛迦是故意试探,虚晃一枪,可你不那么认为,你有系统的高清无/码大屏,你看得真切,刚才洛迦的的确确是动手了,却不知为何又收回了神力。 不光是你不明白,洛迦本人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在看到你害怕后条件反射撤回了惩戒。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向心口位置。 那里在痛。 你看到了他这个动作后喉咙发紧,眼前人或许不是你认识的阿洛,但他的确也是阿洛。 因为他的心脏是阿洛的,感情也是阿洛的。 他们共用一颗心脏,他们是同一个人,不,准确来说是同一个神。 你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系统之前会在阿洛复生后告知你“神降”已完成,因为他显露出了真容,他是阿洛,也是洛迦。 而泽西尔,是另一半的洛迦。 你太迟钝了,在看到两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就应该猜到的,这世上即使是化身也不可能会这样相像,除了双生子。 而且游戏里虽然没有提起洛迦还有个弟弟或者哥哥,但你涉猎这么多乙女游戏猜也应该猜到的啊,什么兄弟,什么夹心,这不是很常见的设定吗? 更何况在以西幻神话为背景的游戏里,有光明神的地方就有黑暗神啊,这不是基操吗? 可这也不能怪你,谁叫洛迦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以为自己就是圣子?而更过分的还有泽西尔! 当初你把他误认成洛迦的时候他也没否认,甚至恶劣的利用了这一点骗了你,借你的手去除掉洛迦! 所以他爹的阿洛和他都是你的攻略对象,因为他们同根同源,合起来才算一个人! 回想起在对阿洛动手之前你为了让他不要对你陷得太深对他绞尽脑汁的恶语相向,你简直欲哭无泪。 你先前已经得罪了一个塞勒斯特,现在又来了个洛迦,你觉得你的攻略之路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 泽西尔看到你表情不大对劲,戳了戳你,“怎么了,被吓傻了?” “泽西尔!” “嘶,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耳朵又不聋?” 泽西尔揉了揉耳朵,不满地瞪着你。 以前你觉得他生气时候这样瞪大眼睛看你的样子很可爱,更像猫了,现在你只觉得面目可憎。 “你骗了我,原来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你根本就不是洛迦,你的身份,你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引诱他,让他动欲生情露出破绽,然后借我之手杀了他,好让你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这是你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这样怒不可遏,你质问他,把怒火全部洒在他身上,全然不顾他是攻略对象撕破脸后对你的百害而无一利。 从出生到现在你从未被这样戏耍过,这让你如何不愤怒? 泽西尔一反往常的沉默,瑰丽的红眸无波无澜盯着你,有那么瞬间你还以为是洛迦在看你。 “你为什么要生气?” “哈?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生气?当然是因为你骗了我……” “可是你不也骗了我吗?” 泽西尔打断了你的话,声沉如墨,“你根本不信仰我,你只是装作我的信徒博取我的信任和好感而已。” 你心下大惊,面上勉强维持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不过你要说我不信仰你也对,我之前以为你是光明神,所以才对你毕恭毕敬,可你不是,我自然不可能当你……” 你顿了顿,故意咬重后面几个字。 “一个邪神的信徒。” 泽西尔被你的嘲弄给气笑了,“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说着手腕一动,神器封喉出现在他手中,他随手转了下,带起的锋芒擦破了你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沾染上你的血的匕首霎那间黑气萦绕。 你不明白这是什么,可洛迦知道。 邪神的神器附着着的神力是纯粹的暗属性,能够给它增幅的除却邪神就只有邪神的信徒了。 洛迦起初在听到你把泽西尔错认成他的时候心底一个声音抱着希望,还坚信着你是被欺骗蒙蔽,然而现在,那仅剩的一点侥幸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骤然瓦解。 他心抽痛得厉害,险些连权杖都没拿稳。 “原来如此。” 洛迦觉得有什么情绪在心头翻涌,苦涩的,灼热的,搅动的他周身神力紊乱。 他死死盯着你,这一瞬那层光晕在你眼前拨开,你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冷若冰霜的,没有一点暖意的脸。 他薄唇微启,一字一顿,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下了定论。 “你是他的信徒。” 如果光明神只有一个,他这样说你就认了,是不是信徒不重要,这只是攻略的一环。 偏偏他们是两个人,那你是谁的信徒都不行。 攻略中端水不平可是大忌,很容易翻车的。 你矢口否定:“我不是。” 洛迦看你到这种时候了还要狡辩,心脏的疼痛更加剧烈,额头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不是淡淡的转瞬即逝,而是强烈的快要把他淹没的汹涌。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呢? 自私虚伪,满口谎言,将真心和信任全然交付,到头来竟然来一句实话都得不到。 那场短暂的无疾而终的恋慕他完全可以放下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他回归神位的一场劫数。 每五千年进入衰弱期的时候他同样神力衰弱,记忆全失,经历过颇多磨难。 有被人当成怪物焚烧至死,有被人当成长生药分而食之,更有甚者把他当成奴隶,百般折磨与凌辱。 世上都只知道他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神祇,可世间苦难他都一一受过。 每一次的经历他都清楚记得,但那些他为人的时候无法承受不能原谅的痛苦,一旦归了神位,人性褪去后他就全然不介怀了。 因为他是神,神不能有偏爱和憎恶,否则一旦有所偏好神力就会紊乱甚至暴走,到时控制不好他堕神是小事,怕只怕会生灵涂炭,重归混沌。 唯独这一次不同,从没有感觉的心在痛,在哭,为一个人。 一个低劣不堪的人。 洛迦用神力压制住心脏的痛楚,语气冷冽道:“你不承认不代表你不是,神器是不会说谎的。你可知泽西尔为什么知道你的本性,知道你并非真的信仰他还如此护你?” “因为要成为他的信徒根本不需要忠诚,只要你心有恶念,你就是他的信徒,是他欲望的奴隶。” 你没想到是那神器暴露了你,阴沟里翻了车,还是在两个攻略对象面前,你第一时间没有觉得心虚慌乱,而是恼羞成怒。 你恼怒泽西尔对你的欺骗,可更恼怒洛迦毫不留情地拆台。 人就是这样,在亲近的人面前越不会收敛自己的坏脾气,洛迦和泽西尔之间你自然更亲近前者。 加上他还是阿洛的时候对你实在太好,这样从云端跌落的落差让你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和火气,本来就不怎么能忍住,他这一番冷嘲热讽下来一下子把你给点燃了。 你最激不得,直接破罐子破摔。 “是,是全 知全能的光明神大人,你说得对!我就是心有恶念,我对你阳奉阴违!我不忠诚,不纯粹,更不善良!我卑劣虚伪,你这样风清霁月,冰清玉洁的神祇我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天生就是邪神的信徒!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你不光说,还一把抓住了泽西尔的手,把他的手贴在脸颊蹭了蹭,姿态亲昵又讨好。 “那泽西尔大人呢,你满意我的恶劣和不堪吗?满意真实的我吗?” 对,你是在故意气洛迦。 反正你把一切都搞砸了,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既然两边都得罪了,那你总得弥补一二,至少要把其中一个的好感给重新刷上去不是。 不然这次这么折腾一遭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而且说实话,讨好泽西尔比讨好洛迦要容易得多,他比起你的伪装本身就更喜欢你真实的那一面。 泽西尔感受到掌心的温软心情颇好,对你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猫就是这样的生物,它们的心情就像尾巴一样摇摆不定,看上去喜怒无常,只要你顺毛rua很快就会被哄好。 当然,他心情好除了你的识时务外还因为你和他的目的一样。 和洛迦是双生子这一点固然让他恶心,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他能感应到几分对方的真实想法。 他是真的青睐于你,想要择选你为半身的,当然,前提是没有如今这一出的话。 泽西尔摩挲着你的面颊,餍足而挑衅看向不远处脸色难看的洛迦。 这一点还不够,没有把他成功诛杀他已经够窝火了,得找回场子来。 怎么才能刺激到他,最后把他气得半死呢? 泽西尔想了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你还有些红肿的嘴唇,你的嘴唇本来就红,先前阿洛吻得粗鲁无章法,红得似石榴花般艳丽。 他心里生出些怒气和别的情绪来,本来是想着如何气洛迦的,可如今他倒先气起来了。 你对泽西尔的感官很不好,忍着排斥假意亲近了下就要将脸从他的手中撤离,谁知你刚要动作,他突然捧着你的脸吻了下来。 灰烬的味道带着淡淡梅花的香气,你被吻得措手不及,伸手要把人推开,一道金色的光剑破空直刺而来。 你慌乱推开他要躲,发现那剑虽来势汹汹,却连你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倒是泽西尔差点儿被剑断掉手臂。 他闪躲得及时,敏捷地跳开,身后的尾巴慵懒甩了下,却是如山般的威压压向洛迦。 泽西尔舔了舔嘴唇,这是一个很平常自然的动作,是猫的习性,但在洛迦的眼中那动作却有了别的意味。 ——他在炫耀。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炫耀什么?不过得到了一个卑劣的信徒的吻而已,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他又不会在意,对,他不在意。 洛迦一再在心里否定着,暗示着,偏偏他下手越来越重,带着和光明神完全不符合的肃杀和戾气。 他们交手的速度太快,连空间都在扭曲。 真正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你赶紧跑去一个安全的角落待着,你一动,洛迦下意识也跟着动了。 只是刚迈出一步,又冷着脸收回。 泽西尔看到了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来。 “你动心了。” 洛迦捏紧权杖,金色的眸子冰冷。 “哈哈,我猜对了,我先前看你活的好好的还以为她引诱失败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不是她动心了是你动心了。” 他的嘴一向不饶人,尤其是对洛迦。 “天啦,我原本只是想要她让你生出点欲望来,结果她竟然直接把你拽下神坛了。真是难以置信,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无欲无求,圣洁无垢的光明神吗?你竟然动心了,对一个你最讨厌的,虚伪的,不忠之人动心了!哈哈,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 泽西尔一边躲避着洛迦的攻击一边嘲笑着他,洛迦本来才经历衰弱期,神力并非巅峰状态,此时被他刺激得神力紊乱,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闭嘴!” “我偏不!怎么?动心了还不让人说?让我猜猜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是因为我吻了她你嫉妒了?” 黑发的青年笑得越发畅快,那张和洛迦一样的脸是对方绝不会做出的肆意邪气。 “不过你也没必要那么生气吧,我是吻了可我还没咂摸出味道来呢,唔,好像有点甜,还有点软……” 他说到这里用手指暧昧摩挲了下嘴唇。 “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一样味道。” 洛迦脸色一变,本就紊乱的神力一下子肆虐而出。 泽西尔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眯了眯眼睛,敏锐的抓到了洛迦的破绽,黑色的指甲骤然变长,朝着他身上狠狠抓去。 黑色的雾气在皮开肉绽中迅速钻进了他的身体。 洛迦反应也很快,在疼痛中清醒将浊气及时逼出,只是还是有一部分趁机而入到了肺腑。 他是不死之身,泽西尔要杀他只有在他为人的时候才有一线机会,现在他回归神位,泽西尔再难得手了。 泽西尔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杀不死不代表他不能让他吃点苦头。 洛迦感受到浊气在身体里不安分的窜动,要净化这点浊气只需要一柱香的时间,按照以往顶多是蚀骨钻心的痛上一阵并不碍事。 这一回却让他格外难熬。 因为浊气让他本就不安分的心更加躁动。 ——莉莉只是被泽西尔蒙蔽了。 她没有被蒙蔽,她从始至终都是泽西尔的信徒,都在欺骗你! ——可是她最终还是不忍心你死,还是救了你不是吗?即使她骗了你可是她的感情是真的,她是喜欢你的! 她只是良心发现! ——良心也是心!只要有心她总有一天会喜欢上你的! 我不需要她的喜欢! ——不!你需要!你爱她!你需要她的爱! 不,需要她爱的是你! ——可是你不就是我吗? ——我爱她,不就是你爱她吗? “不……” 洛迦咬牙反驳道:“我不爱她!神不会偏爱任何一个人,更不会偏爱这样一个恶劣虚伪女人!”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把这句话吼出来的。 他在否定泽西尔,在否定自己的心。 洛迦无法接受自己动心,更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不堪的女人。 这是对他身为光明神的侮辱。 他看向你,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盛满着怒火,看得你心惊。 “阿洛……” “我不叫阿洛。” 你忙改口,“洛迦。” 洛迦脸色更沉,那眼神几乎要把你生吞活剥。 “你也没资格直呼我的名讳。” “……”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召唤 你噎住了。 上一次洛迦让你这样吃瘪还是你们第一次在神殿见面的那次, 那时他还是少年阿洛,对你傲慢且带有偏见。甚至更甚。 辛辛苦苦刷好感度这么久,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实在郁闷。 在一个小时之前,你还在竭尽全力, 把这辈子能够想到的最狠的话都输出了个遍,想要让他真的恨上你,结果真拿到了因爱生恨的剧本后你又高兴不起来了。 谁能想到阿洛就是洛迦呢。 真是世事无常, 造化弄人。 你知道洛迦对你心里有怨, 那颗真心被你如此践踏蹂/躏, 换谁都不可能没有怨气。 尤其是他现在的情况实在肉眼可见的差, 他捂着心口,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周围的金色圣光紊乱。 你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是刚才心脏被刺受了伤还是被泽西尔给气到了,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不敢再刺激他了。 于是你闭了嘴,默默往后退了退, 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只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观察着两人的战况。 偏偏你不说话啦, 泽西尔却嘴上不饶人,继续拿你来刺激洛迦。 “哟,恼羞成怒了,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这也没什么嘛, 喜欢就喜欢了呗,我家莉莉除了不真诚不忠心一肚子坏水之外也很优秀啊,而且也没人规定神明不能有欲望的, 隔壁爱神不是经常隔三差五临幸貌美的神眷吗?那些被选中的神眷哪一个不欢天喜地,焚香沐浴的,这对信徒来说等同于赐福……哦,我忘了,莉莉不是你的信徒。” 你自认为自己嘴巴已经算得理不饶人了,没想到泽西尔和你比起来你的毒舌程度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洛迦是光明神,是圣洁的神明,他最讨厌的就是和欲望污浊这类东西沾边的事情,八百万神明里,他们的信徒中或多或少有一些对神明过于狂热迷恋,动了欲念,不受控制做出了些渎神举动的人。 一般对于这些信徒,只要不严重,神明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在梦中予以警告敲打,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唯独在洛迦这里,别说行为了,起了那种念头一旦被他发现都会被给予惩戒,开除粉籍的。 你想起先前那道中道崩殂,差点落到你身上的雷霆,一阵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先前你被吓到了,没太注意这一点异常,此时听到泽西尔一直不停拿你来刺激洛迦,你想着他应该也是通过先前没落下的落雷判断出来对方即使回归了神位,人性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消退,不然以洛迦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自己那样欺骗玩弄他的感情,他必然不可能对你手下留情。 泽西尔敏锐觉察到这一点第一反应是拿你来刺激和羞辱洛迦,而你的第一反应是——还有救! 在得知阿洛就是洛迦的时候你还顿感绝望,觉得你这一条攻略支线要崩了。 倒不是说洛迦这个高岭之花有多难攻略,在你看来再难攻略的对象只要对症下药,攻略成功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这一切的前提要在“对症下药”这四个字上! 就像你在现实世界里,主动追求你的人不算,要倒追肯定得先伪装一段时间,要是一上来就暴露你的本性那你想你就算长得跟天仙似的也会劝退。 这样的情况基本上适用于除却本身就是对方的取向狙击的任何女生。 而且即使到了真的追到手了,在交往过程中女方也很少真的会完全展开自己,或多或少还是会装一点。 比如克劳德喜欢比较有元气类型的女生,毕竟他一天到晚病得死气沉沉的,比如阿洛喜欢善良纯洁小白花,这两人你前期都是靠对症下药伪装拿下的。 只要前期把人拿下了,后期一点一点暴露本性,试探他们的底线,对他们进行下服从性测试,再桀骜不驯的狼也会变成粘人听话的狗。 这个法子你一向无往不利。 可在阿洛这里有些不同,你没想到你和他还会有后续,暴露本性的太早也太淋漓尽致了,阿洛还好,他是个傻白甜恋爱脑,你或许说几句好话骗骗他,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洛迦不是。 神明之所以是神,是因为他们身上与生俱来的神性。 神性是凌驾于兽性,人性之上的神格,是极致的理性,他们不会像兽因本能而失控,不会像人因欲望而堕落。 这就意味着回归了神位的阿洛即使喜欢你,那喜欢也会在神性中消退,你说他不喜欢你了也不算,这种感觉大约就是两个字“爱过”。 重点不在“爱”,在“过”,过了就过了,就不在意了。 你不怕他讨厌你,讨厌至少是有感情的,就怕他不在意你了。 你起初觉得完了也是因为这一点。 现在看来,阿洛对他的影响比你想象的要大。 所以泽西尔恶劣归恶劣,但刺激洛迦这一行为不光是他自己解气,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比起平静如死水,你更希望洛迦的心因你起伏波澜,他被刺激得越狠,他的感情才会无法压抑,你才有拿下他的可能。 这么想着你看向泽西尔的眼神从先前被算计的不爽变成了担忧,和隐约的爱慕。 “泽西尔大人小心!” 本身洛迦已经勉强稳定下来的心绪,在听到你的声音后又陡然生出了一抹戾气。 洛迦身后的羽翼扇动,动作看上去轻盈又优雅,然而带起的飓风强劲,连周遭的树木都连根拔起。 要不是泽西尔提前在你四周布下了结界,你估计早就被吹飞到十万八千里了。 泽西尔在风中不为所动,手中的神器从匕首化为一把黑色长剑,生生把风斩破,瞬身往洛迦头上劈斩。 洛迦不躲不闪,用权杖挡住了这一剑。 权杖和剑碰撞在一起,两股神力激烈冲击着,这下你即使在结界里都被压制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两人交手的速度太快,你在系统放慢速度一百倍的情况下才勉强瞧见他们的动作。 起初泽西尔还在试探,他的神力本就只恢复了六七成,不然他根本不会让你去引诱洛迦,渐渐的到了后面,他发现洛迦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固若金汤,刚经历衰弱期,又被你重创了神魂,他的神力和巅峰状态比起来差远了。 泽西尔原本还在惋惜这一次机会错过可能又要等上个五千年,如今看来不然。 他不再顾忌,招招都是死手。 洛迦原本还能应付,只是在你不断“泽西尔大人威武赛高!”“泽西尔大人加油!”的应援声中神力越发紊乱,终是被泽西尔抓到了破绽,一剑刺穿了右肩。 金色的血液染上白袍,有几滴落在了雪白的羽翼上,并不触目惊心,就像是落下的一缕日光般圣洁美好。 洛迦闷哼了一声,抓住剑将其拔出。 这导致血液更加如注流出,与之流出的还有磅礴的神力。 你想起了之前洛迦说的话,神器杀魂,所以他看似是受的一个治愈术就能愈合的皮外伤,实际上黑剑已经伤到了他的内里,即使将血止住,伤口愈合了,其内里的伤也不是短时间能够痊愈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洛迦捂着伤口,银白的长发沾染着血迹,动作明显迟钝了不少。 你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心下着急,你是想刺激他,但没想过他死啊。 泽西尔又是一剑过去,这一次刺穿了他的另一边肩膀。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权杖落了地。 泽西尔这一剑是从背后刺的,他将剑更深地刺入,抬起脚重重踩在他身上,强行把他给压跪在地。 金色的血液溅了几滴在他脸上,他红色的眸子在见血后更加瑰丽诡谲,他的神情愉悦而暴戾。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你仗着我神魂残缺,信徒寡薄压制了我十万年。这十万年我除了在你衰弱期的时候能短暂恢复自由外,处处受你钳制,在你镇压我的这十万年里,你可曾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落到我的手里?” 泽西尔踩着洛迦,剑在他血肉中搅动。 “不过可惜了,你如今回归神位我无法将你斩杀,但让你长眠个几千年还是绰绰有余。” “在此之前,我们的账得同你好好算算。首先,是断骨的仇。” 泽西尔手中的神器就是之前被洛迦断掉的肋骨制成的,他一向睚眦必报,洛迦断了他一根肋骨,他不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么仁慈,而是打算将青年身上所有的骨头都给打断,打碎。 神明就是有这一点好处,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泽西尔也不拔剑,剑在洛迦的血肉中转动,而后一挑—— “住手!” 你顾不得刺激洛迦让他重新找回感情的计划了,在看到泽西尔要挑断洛迦的肋骨后急忙出声制止。 泽西尔的动作一顿,而后似笑非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你对泽西尔还算了解,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在调侃,而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你暗道自己冲动了,以泽西尔和洛迦这水火不相容的关系,你表现的对洛迦越担心越在意,泽西尔不光不会手下留情,只会适 得其反。 所以你立刻否认:“不是。” 泽西尔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啧,不是就老实在结界里待着,少在这里跟我一惊一乍扰我兴致。” “泽西尔大人。” “啧,你烦不烦?又要干什么?” 这一天他等了十万年,复仇心切的泽西尔很是不爽地看向你,冷声威胁道:“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你收敛情绪,神情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嫌恶地看向洛迦,然后道:“泽西尔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就能答应我。既然你要在把他封印之前和他慢慢算账,那可不可以也给我一个算账机会?他刚才可是差点儿杀了我。” 泽西尔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你指的是刚才洛迦惩戒你而落下的那道雷,乐了,“你还挺记仇。” 你微笑道:“谁叫我是你的信徒呢。” 你之前就发现了,泽西尔似乎很喜欢听到你说“你的信徒”或者其他表忠心的话,可能就跟人越缺什么越在意什么,泽西尔也一样。 毕竟比起信徒众多的洛迦,他的信徒实在少得可怜。 果不其然,泽西尔被你的话给愉悦到了,被顺毛成功的猫一下子变得很好说话,答应得十分爽快,“成,你想怎么算账? ” 你故作思考的样子,说道:“之前我那一下下手还是太轻了,我很后悔,想要重新再来一次。” 你试着凝聚神力,金光之中一支金箭出现在了你手上。 本来你也只是猜测,想着既然阿洛承认你,那你应该还能继续和洛迦的神力相共鸣,神箭术也依旧可以使用,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泽西尔前一秒还算温和的脸色看到金箭后骤沉,“不许用他的神力。” 你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歪头道:“可是我不用的话凭借自身的力量是很难伤到神明的。” 泽西尔听后二话没说将剑拔出来扔给了你,“用这个,这个更会让他生不如死。” 你等的就是泽西尔这句话。 剑柄上的余温,你收紧了几分力道,尽量不去瞧上面过于刺眼的金色,笑盈盈道:“多谢泽西尔大人赐剑。” 你说着转过身看向被泽西尔踩跪在地的银发神明,即使这样虚弱狼狈,他的脊背也依旧如松柏挺直,没有屈下分毫。 你并不是真的要报复洛迦,你想救他。 只是泽西尔和他仇怨极深,他等了十万年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次封印他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你没办法从泽西尔手中救人,可你捣点乱,搞点破绽让洛迦逃离却是能做到的。 你记得之前洛迦还是阿洛的时候,他身受诅咒,你打着帮他取暖的幌子同他亲近,当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蝴蝶骨位置,他反应很大。 现如今看来大约是因为那是他羽翼根部,也是敏感/处。 但不光是蝴蝶骨,脊骨中端两侧,还有腰窝附近。 你猜测或许他的羽翼不只一对,只是他此刻神力有限,只能展开一对。 羽翼是神力的体现,若能再刺激他展开一对或许他就能逆转局面。 你握着剑,装作故意折辱他的样子用剑尖从他的脖颈往下划刺,一条长而蜿蜒的血痕划破他的衣服,在他白皙的肌肤游走。 泽西尔对他的报复只是肉/体上的,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你这一举动却是实打实的羞辱,还是当着泽西尔的面。 洛迦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愤怒且难受,心脏的剧痛让他差点儿昏死过去。 “住手,你,你……唔?!” 你没等他说完,手中剑划得更甚,引得他羽翼颤颤巍巍抖落了几片白羽。 “不想少吃点苦头就别乱动。” 你冷着脸,眉眼不带一丝温度。 “让我找找哪一处让你最痛,也让我最解气。” 泽西尔本身还对你的报复半信半疑,一直在旁边留意着你的一举一动,现在倒是真的信了个八九分了。 他嘴角噙笑,一脸玩味看着你。 你感觉到他对你的戒备没有先前那么重了,心下暗自松了口气,也是在这时候你找到了那处他反应最大的地方。 洛迦太过虚弱,内里很难自如运行神力,只能从外部进行刺激。 你眯着眼睛,剑猛地转了个方向,从一个不痛不痒的位置用力朝着他腰窝刺去。 泽西尔也被你的突然改道搞得措手不及,忙要制止,可你的速度更快,剑已经刺入其中,你感受到从中传来的神力磅礴,但还不够,这样的疼痛还不足以让它挣脱桎梏。 你咬咬牙,学着先前泽西尔折磨洛迦的方式将剑在他血肉中狠狠辗转了一圈。 霎那间神力外溢,一对羽翼展开,你受不住冲击整个人如纸片一样被掀飞出去。 泽西尔挥手给你设置了一道结界隔绝了神力的冲击,然后当机立断,握住插入洛迦身体的黑剑要将其羽翼斩断。 正如泽西尔了解洛迦一样,洛迦也了解他的想法,他预判了对方的动作,先一步抓住了剑柄拔出了剑。 泽西尔原以为他会顺势用剑挥斩过来,他都已经做好了防御,然而洛迦没有,他竟然用剑直接贯穿了心脏! “?!” 不光是泽西尔,不远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你看到这一幕也大惊失色。 你把他往鬼门关里拽,他怎么自己还要往里跳啊?! 你又惊又气,可瞧见泽西尔的反应后意识到这并不是洛迦不堪受辱后的自取灭亡,泽西尔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和喜悦,他只惊愕了一瞬,随即感知到了什么后脸色肉眼可见狰狞起来。 “洛迦!你敢!” 你不知道洛迦究竟做了什么让泽西尔这样怒不可遏的事情,然后下一秒,你瞧见了那把被洛迦插入心脏的剑“咔嚓”一声碎成齑粉,那些黑色的粉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了他的体内。 在此同时,一直躁动紊乱的神力如一潭死水般骤然归于平静,死寂。 你立刻知晓了洛迦的意图,也弄明白了泽西尔惊怒的原因。 洛迦不是自杀,而是用泽西尔的神器封印住了自己的心脏。 泽西尔的神器被毁,还是以强行融入他心脏的方式,自己神器上附着的神力这样亲密无间和洛迦的身体接触,泽西尔恶心得差点儿吐出来。 “我杀了你!” 他面容扭曲地吵着洛迦攻去。 黑色的雾气浓稠如墨,近乎要滴出来,周遭的空气比之前还要压抑好几倍。 但洛迦并没有像先前那样被动,封印住了心脏后他再次变回了无悲无喜,不被外物所影响的孤高神明。 他冷静地应对着泽西尔的每一道攻击,身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两人的攻势开始变得势均力敌。 在洛迦的权杖接触到泽西尔的瞬间,心脏附着的封印有了感应,即使泽西尔已经很快和他拉开距离了,但洛迦还是觉察到了。 他凉凉看向泽西尔,“你不是真身。” 泽西尔面色如常,可你看到他身后的尾巴烦躁地拍打了几下。 “看来你对你的信徒很有信心,还是你觉得吾衰弱到不值得你用真身,区区一道分/身就能取吾性命?” 其实都不是,泽西尔之所以没有真身过来是因为他来不了。 他的神魂不全,在神力没有恢复完全之前强行瞬移真身很容易神魂消散。 “啧,废话真多,就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就算不用分/身都能结果你!” 泽西尔的攻势狠厉,裹挟的黑色雾气翻涌。 他并不是自大,是现在的洛迦的确外强中干,即使是分/身放手一搏也未必没有封印他的可能。 黑雾笼罩洛迦的瞬间,泽西尔以为就要得手,谁知一道光剑破雾而出。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千万道光剑把他的神力斩碎,两双羽翼缓缓收拢,只露出了洛迦冷若冰霜的眉眼。 泽西尔猛地后退,对洛迦陡然增长的神力分外惊愕。 直到看到了天边。 天亮了。 天明时刻不光是光亮最甚的时刻,更是洛迦信徒祷告最多的时刻,无数的信仰之力随着黎明源源不断渡入到他的身体。 要是换作以往泽西尔或许大势已去会第一时间撤离再等时机,可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他也有信徒,一个强大的以一敌百,敌万的信徒。 泽西尔咬牙,扭头冲你喊道:“莉莉,为我祷告!” 你愣了下,也就那么一会儿工夫,一道雷霆就落了过来。 这一次没有撤回,没有偏差,就这样精准无语误砸向了你。 你瞳孔一缩,下一秒就被拽入了一个带着灰烬的怀里。 泽西尔抱着你飞到了半空,他一边躲避着洛迦的攻击,一边冷声命令你进行祷告。 “你要是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去做,那家伙已经知道你是我的信徒,只要你死了才能镇压我。”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率先攻击你而不是泽西尔。 你脸色苍白,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你惊魂未定。 可你并没有立刻照做,你问道:“我祷告你就能战胜他吗?” “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吸收不了多少信仰之力,你只要虔诚为我祷告,我封印他的机会有七成。” 封印不会死,但几千年的时间你哪里能等得了? “快点!这种时候还摇摆不定你就那么想死吗!” 你又死不了,也就是换个身体的事情。 不然真威胁到生命了你管谁把谁封印,你二话不说就祷告。 正因为没有真的把你逼到绝境,你才这样又想顾头又想顾尾。 在你犹豫的这一档口,一道光束自洛迦的权杖发出,光的速度比声音还快,一下子就将泽西尔的肩膀贯穿。 该说不说这两个人不愧是双生子,攻击的地方都一样,以牙还牙,都很记仇。 泽西尔的肩膀被贯穿,有点抱不住你,眼看着你要从他怀里掉下去,而你恰好对上了洛迦那双冰冷的眼。 没有温度,没有爱意,真正是封心锁爱了。 你毫不怀疑你一旦掉下去他下一秒就会用光剑贯穿你的心脏。 你态度一下子坚定了,忙为泽西尔祷告。 泽西尔不像别的神明那么麻烦,祷告前还要焚香沐浴还有什么固定的祷告词,猫猫嘛,你只要夸他就行了。 于是你对泽西尔大夸特夸,把你这辈子能够想到的彩虹屁都噼里啪啦说了个遍。 然而,并没用。 也不是没用,是效果和之前对比大打折扣。 泽西尔狼狈避开要害攻击,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祷告!” 你大呼冤枉:“有啊,我有啊,我都祷告的口舌干燥了!” “那为什么没用!” 面对泽西尔的质问你委屈极了,很想说有什么事情多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努力了吗?神力涨没涨? 在你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再努力祷告试试的时候,洛迦给了泽西尔答案。 “因为她不信仰你啊。” 洛迦看向你,眼神刺骨,然后语气嘲讽道:“难道你忘了吗泽西尔,她最开始把你当成了谁?” 泽西尔神情一滞。 是的,你从一开始口口声声说要信仰的,要献上忠诚的不是他,而是洛迦。 你的祷告和贡物一开始有效是因为你是把他当成洛迦来供奉的,即使你心有恶念并不纯粹,可你想要信仰的对象自始至终都是洛迦。 你被洛迦这样提醒也拨云见雾了,你倒是不觉得是因为这个才导致祷告大打折扣,是因为你对泽西尔的态度变了。 以前你虽然觉得他毒舌不好伺候,但因为他是你的攻略对象,加上本体又是猫猫,所以你对他还算纵容,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欺骗了你,利用了你,你对他是排斥甚至反感的。 你都这样不爽他了,怎么可能祷告成功? 但你绝对不能承认,忙解释道:“泽西尔大人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在挑拨离间!” 泽西尔面色沉沉看着你,在你忐忑不安下猛地低头咬上了你的脖颈。 尖锐的獠牙刺破你的皮肤,殷红的血滑入他的唇齿,他吸吮着,带着被背叛的恼怒和渴求的贪婪。 你疼得脸色苍白,但你没有推开他,因为你知道泽西尔现在需要力量。 泽西尔或许恼怒你的不忠,至少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洛迦却不一样,他为了让他的心不再受影响,亦是为了报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泽西尔吸吮了一大口,血的味道依旧香甜,可是—— “为什么还是没用?!” 明明之前他尝过你的血,里面是有暗属性神力的,这意味着你是接受了他的赐福,已经成为他的信徒了才对。 洛迦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冷眼旁观着泽西尔无措不安,他并不是因为没办法得到力量如此,而是因为害怕你真的不是他的信徒。 “莉莉……” 他看向你,那张向来张扬邪性不可一世的脸上头一次流露出了一抹脆弱和慌乱。 你隐约知道原因,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呵。” 洛迦冷笑了一声,银白的睫羽下落下一片阴鸷。 “泽西尔,把翻身的机会寄托在一个卑劣的信徒上,吾真替你悲哀。” 话音刚落,一道光剑刺穿了泽西尔的心脏。 分/身被贯穿的瞬间像黑雾被光劈开,如烟一样消散。 你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泽西尔就已经消失在了面前,唯有那双猩红的眼睛在消失之前还死死盯着你,似要把你生吞活剥。 万籁俱寂,你狼狈的从半空摔下来,刚起身站稳,一柄光剑在你面前停下。 你身子僵硬,不敢动了。 “那个,有,有话好说。” 他连走都不愿意走近,在远处冷冷看着你,光剑往上挑起你的下巴,强迫你抬头。 冰冷的锋芒让你汗毛直立,那剑继续往上,在你的面颊,眉眼,最后抵到眉心。 就像先前你用剑去划他身体一样。 “吾本不想杀你,可这颗心实在太不安分,只有你死了它才会重新归吾所用。” 洛迦的剑刺破你的眉心,殷红的血流下,你浑身如坠冰窟。 你总是说什么死了大不了换个身体重新开始,但真的死亡逼近的时候你还是很害怕。 求生的本能让你没办法淡然赴死。 你不想死,即使你知道人是没办法和神抗衡的,即使你知道这一次你所有的甜言蜜语也没用了,即使你知道你可能真的在劫难逃了,可你也不想坐以待毙。 你咬破舌尖,疼痛让你终于从死亡的恐惧里动了起来。 你狼狈地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脑子飞快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你的道具全部用完了,神器没了,你没办法再将泽西尔召唤回来了。 可就算召唤回来了也没用,他真身无法传送到这里来,你依旧摆脱不了洛迦的魔爪。 谁能来救救你?除了泽西尔你还能召唤谁和洛迦抗衡?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巨大的身影浮现你的脑海。 厄克斯! 你是厄克斯的信徒,刚才泽西尔没办法通过你的血来回复神力正是因为你身体内有厄克斯的烙印,只是被系统隐藏了,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厄克斯!厄克斯!” 你高声呼喊着厄克斯的名字,可没有半点回应。 对,需要祷告词!召唤神明的祷告词! 可是召唤厄克斯的祷告词是什么你不知道啊? 你绞尽脑汁去回想,终于,你想到了当初克劳德的那个梦—— “邪神厄克斯在上,信徒莉莉,愿意永生永世追随你,直到生命尽头,直到灵魂 终焉!” 为什么没用反应! 啊啊啊明明当时就是这样说的,还是他教你的,难道你记错了吗! “邪神厄克斯在上,信徒莉莉,愿意永生永世追随你,直到生命尽头,直到灵魂终焉!” “信徒莉莉愿意追随你直到生命尽头,灵魂终焉!” 眼看着光剑马上就要刺入你的身体,你害怕的脑子混沌,完全记不得什么祷告词了,用尽全力大喊。 “厄克斯!” 洛迦率先感知到了异常,地面震颤,浓稠的黑雾从地面渗出,你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唯有一双紫罗兰般的竖瞳餍足而愉悦地眯起。 他道—— “吾应允。”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报仇(捉虫) 你虽看不到重重黑雾中的身影是何模样, 也不甚能听清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和当初在梦境里听到的一样,模糊的,悠远而古老。 但你心头灼热, 那种震颤到灵魂的共鸣是烙印的回应,你确定以及肯定你祷告过来的就是厄克斯。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你嗓子都喊劈叉了总算把人给摇出来了。 以前面对厄克斯的时候只觉得可怖惊恐,尤其是他那巨大无比的蛇身真本体,当初要不是你只当那是梦境, 在瞧见他的瞬间你可能就像许仙见了白娘子真身那样直接直挺挺吓死了过去。 现在你哪有什么害怕, 只觉得欣喜若狂, 喜极而泣。 当然, 也有你根本看不到他真身的原因。 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你顾不得什么人神尊卑,你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厄克斯的蛇尾,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厄克斯大人呜呜,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呜呜,终于把您给盼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从三个月前我和您在梦中惊鸿一面过后,这都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秋天了, 我太想您了,呜呜。” 厄克斯其实在你第一次祷告的时候就感知到了,起初他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毕竟自你离开的这些日子他时常幻听到你的声音。 所以他一开始没太当回事,直到你第二次呼唤他, 那急切的声音和强大的信仰之力才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幻听。 以前他也幻听过你的呼唤,但是你唤的从来不是厄克斯,而是克劳德, 你那样厌恶邪神,你绝不会主动呼唤他,更甚者在得知了那个献祭不是梦是真的,你真的被他烙印后会很生气排斥。 你绝不会希望成为一个邪神的信徒。 可这一次你呼唤的不是克劳德,是厄克斯,即使两者都是他,其性质却是完全不同的。 你为什么会呼唤他?这并不重要,你呼唤他意味着你知道了你身上有他留下的烙印,意味着你承认了你是他的信徒,意味着……你需要他。 就像第一次以为听到的呼唤是幻听一样,第二次厄克斯为了确定你唤的是“厄克斯”而不是“克劳德”,他又兴奋而愉悦地聆听了一遍你的祷告。 尽管通过祷告的事情,厄克斯知道你没有那么排斥他了,可在看到你如乳燕投林一样扑过来抱住他的时候,他还是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真身十分庞大,你抱住的那一小截蛇尾都十分吃力,漂亮的鳞片摸起来坚硬且冰凉,你的脸贴上去冰得你一激灵,可正因为感官太过清晰你反而更安心了。 你抱着他就像是抱住救命稻草般,红着眼眶抽抽噎噎诉说着你有多想他,见到他有多开心。 “厄克斯大人,能再见到您我真开心。” 你说着依恋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蛇身,被眼泪浸润的眼眸和睫羽都湿漉漉的,晶莹的泪珠簌簌落在他的鳞片上,让厄克斯十分不自在。 可他没有甩开你,反而将蛇尾卷在了你纤细的腰肢上,以一种保护和占有的姿态。 厄克斯并没有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他在格雷的幻境里见识过你原本的面目,自然也知道你以前对他的温顺恭敬并不是完全出自真心。 你并不想他,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才呼唤他。 厄克斯应该觉得生气的,生气你这个区区信徒的轻慢和无视,但他又因为你这次唤的是他的本名,还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想起他——你需要他,这样迫切的需要他。 这让他感到隐秘的欣喜。 如果可以他还想再听更多,关于你的想念,你的依恋,只是现在明显不是个好时候。 厄克斯用蛇尾轻拍了拍你的背以示安抚,紫眸越过黑雾远远看向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银发神明。 “好久不见,洛迦。” 两人对彼此会出现在这里都不意外,在之前的幻境里他们就已经打过照面了。 洛迦意外的只有一点,你竟然被厄克斯给烙印了。 他金色的眸子凉凉落在你和厄克斯身上,薄唇轻启:“你还真是神尽可主啊。” 你听后心下一跳,原本你是打算先对厄克斯吹一波彩虹屁,紧急熟络下感情,营造出你是真的想他了,而不是给他一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轻慢感,这对神明来说是一种倒反天罡的冒犯。 把他哄高兴了舒坦了,你再顺势说出你因不小心得罪了洛迦,他即将对你处以极刑,你自知人力不能胜天也就认命了,只是临死之前你想跟厄克斯道个别,所以这才进行了祷告将他召唤了过来。 瞧瞧瞧瞧,这不就把你忠诚的信徒形象给烘托出来了吗?厄克斯不得感动死,然后冲冠一怒为信徒,不说把洛迦给灭了,肯定会把你救走,这一下危机不就解除了吗? 可你忘了还有洛迦这个变数,他是知道你一切的人,你绝对不能梅开二度,再次在他这里翻车。不然你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于是你咬着嘴唇,哽咽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身上只有厄克斯大人一位神明的烙印,其他神明就算再青睐我,我也从没有让他们得逞过。” 说着你视线隐晦看了洛迦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之前你并不知道阿洛和洛迦是同一个人,阿洛对你颇为照顾一方面是你的演技在线,让他产生了恻隐之心,可这种恻隐之心可不包括教你神箭术。 先前你还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会说一些你听不懂的话,比如“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你追问这是什么意思,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神启。 他因为丢失了记忆无法完全解读神启,但他依稀能感知到神明对你很青睐,如果你努力试一试的话或许也有成为圣女的可能。 你当时并不相信阿洛的话,世上所有的神明都可能对你青睐有加,唯独洛迦不可能,毕竟象征着光明和圣洁的神明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不纯粹的信徒呢? 而且你还是假装的信徒。 你猜测大约是因为阿洛对你有好感,他向来是一张白纸,连友情和爱情都分不清,估计是把自己对你的喜欢而导致的偏爱理解成了神明的指示。 如今你明白了,阿洛就是洛迦,阿洛喜欢你就代表洛迦也喜欢你,不是你天赋异禀或者纯善纯粹才被他看重,是他想要和你在一起才希望你成为他的半身的。 洛迦也反应过来你所说的“其他神明”不光指的是泽西尔,还指的他,他的神神情出现了一道裂痕,恼羞成怒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哈,我胡言乱语?我胡言乱语什么了?你敢对天发誓说你自始至终从来都没看上过我,从来都没有生出一丝一毫想要让我成为你半身的心思?” “你!” 光明神是最为磊落正直的神明,他是无法违背本心说谎的,你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这样质问他的。 果不其然,洛迦“你”了半天也没有否认这件事,如玉的脸似扫了一层胭脂,封印住心脏后的神力第一次有了紊乱的迹象。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欲与你争辩,看向厄克斯。 “厄克斯,别忘了当初诸神之战吾与终焉定下的契约。终焉之地的事宜吾从未干涉过,也希望你不要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卑劣信徒打破这一规则。” 厄克斯看着洛迦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是不爽,冷声道:“少倒打一耙,今天是你先觊觎我的信徒在先,搞得好像我多无聊没事找事似的。” “看你刚回归神位正虚弱,我也不想趁人之危,你只要以母神立誓,发誓绝不会再觊觎她……” 你赶紧补充:“还有不能伤害我!一根手指一根头发丝都不许的那种!” 厄克斯看了你一眼,在你殷切祈求的眼神下将你的要求给补上,随即又想起在幻境时候洛迦对你过于亲密的举动,又道:“还有,以后只要我们在的地方你不许再出现,要是让我再看到你在她面前晃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啧,差不多就这三点要求吧,你赶紧立誓,神誓达成后我砍掉你两对翅膀就走,算作小惩以戒,这件事就算两清。” 厄克斯明明是对洛迦提要求,可目光却是落在你身上,你看懂了他的眼神,立刻星星眼,上道地夸赞道:“厄克斯大人您真是太仁慈善良了,竟然还给他留了一对翅膀。” 洛迦被你和厄克斯这对主从的无耻给 气得少有的在没被人性影响下都动了怒,他咬牙切齿道:“无耻之尤!” “吾不是同你商量,而是告知,今日要么她死,要么你们主从一起共赴终焉!” 金色的神力磅礴如海朝着你这边而来,你害怕闭上了眼睛抱紧厄克斯,厄克斯的身影宛若鬼魅,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你已经跟着他瞬移到了洛迦身后。 厄克斯的本体太过庞大,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洛迦,黑色的浓雾遮掩着你的视野,你感到他俯身朝着洛迦而去。 前一秒还隐约隔着黑雾可以看到的金光霎那间消失,你愕然挥散黑雾,发现四周已经没了洛迦的身影。 “厄克斯大人,洛迦呢?” “被我吃了。” “什么?!” 你瞳孔一缩,声音都有些磕绊:“厄克斯大人,您,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洛迦现在是很虚弱,可你不认为他能那么轻易就被厄克斯给打败,你更倾向于他是隐匿气息在了某处。 厄克斯眯了眯眼睛,见你不相信不悦地示意你看向他的身体。 黑雾中在厄克斯腰腹位置和其他地方漆黑一片不同,那里呈现出类似黄金蟒一样的粲然色泽。 “现在是白天,那家伙神力只会源源不断增强,我的情况没办法和他周旋太久,索性就把他吞进去了。” 厄克斯的肚子连接着终焉,终焉没有白日,是世上最黑暗无光的地方,即使是洛迦到了那里也落不到什么便宜。 你听到不是把他吃了而是关起来了,你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听厄克斯道:“不过我也关不了他多久,可能十分钟后他就能出来。” 你的心又一下子提上来了,“那,那我们赶紧离开吧厄克斯大人!” “怕什么?就算他出来了又如何?我是掌管死亡的神明,他杀不死我,也杀不死你。要不是我……我才不会只是简单把他关起来,我直接把他封印到终焉封印个几千几万年。” 厄克斯中间说了什么你没有听清楚,追问他他也含糊其辞,但好在危机解除,你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 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顺势坐在了他的蛇尾上。 身下蛇尾好似僵了一瞬,你没有觉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仰着脸对厄克斯诚心诚意道谢。 “谢谢您,今天要不是您的话我可能就真的要死在他手上了。” 提起这里你还是有些后怕地搓了搓胳膊。 “就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 黑雾如墨一样流泻而下,厄克斯低下头,那两只紫色的竖瞳直勾勾盯着你,其压迫感不言而喻。 你咽了咽口水,即使你看不到他的真身,可你也知道这雾气之后是一只超级大黑蛇。 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后知后觉的恐惧蔓延在你心头,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是烙印带来的颤巍让厄克斯还是感知到了你的恐惧。 他一下子没了逗弄你的心思,那双眼眸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你怕我。” 你矢口否认:“我没有。” 厄克斯被你死鸭子嘴硬给气笑了,脑袋直接从黑雾中探出来,硕大的蛇头突然怼过来把你吓得连退了好几步,最后更是狼狈的双腿一软直接给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骗子,脸都吓白了还说不怕。” 他声音阴沉,配合上这样一张脸,比,一颗头,你更怕了。 你最害怕的动物就是蛇,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你帮着爷爷下田插秧子曾经被一条水蛇咬过,给你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你一时之间很难克服恐惧,更何况你如今身体里有厄克斯留下的烙印,他能够感知到你的情绪,你说谎只会让他很反感。 你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和他对视,“是,我是害怕,可是我害怕归害怕却还是分得清好赖的。我是因为您救了我才感谢您,我不想对您的恩情视而不见,这样也有错吗?” 说实话你很委屈,今天这一天的遭遇都糟透了。 你好不容易攻略了阿洛完成了任务,以为离回家更进一步了,结果你发现阿洛就是你的攻略对象,你攻略不成反而得罪了他。 是,你欺骗他利用了他,可你也救了他不是吗? 不是指你杀了他用技能救了他,那只能算两不相欠,你在泽西尔手中救了他不是吗? 没有你帮他解除一部分神力禁锢,他是无法除掉泽西尔的分/身的。 可你得到了什么? 还有泽西尔,你是伪装成了他的信徒,但你信徒该做的事情你一样都没少做,他竟然一直在利用你戏耍你! 你今天搞得这么狼狈都跟这对双生子脱不了干系,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偏偏更让你恶心的是这两个还是你的攻略对象! 你一想到以后还要捏着鼻子攻略这两个人你就烦躁得不行,难受得不行。 现在厄克斯又来指责你,你再忍不住,把情绪迁怒到了他身上。 “我害怕你们很奇怪吗,我害怕你!因为你一开始就把我吃掉了,还强行给我种下了烙印!我害怕洛迦,因为他要杀我!我有什么理由喜欢你们,敬畏你们?!” 你越说越生气,在怒气下看着眼前这颗蛇头反而不害怕了,生出了一种冲动,猛地用头撞了过去。 你这一下对厄克斯而言不痛不痒,你疼得眼泪簌簌地掉。 是疼的,也是委屈的。 你用疼痛掩饰着你的脆弱,终于再也不再逞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呜呜,混蛋神明,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厄克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用蛇尾想去拍你的背,想着你害怕又缩了回去,笨拙又焦急道:“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怎么就哭了?别哭了,你害怕就害怕吧,我这不是从来之前就一直把真身藏在雾里不让你看到吗?” “你,你骗人,你脑袋,还在外面,吓我!” 厄克斯忙把脑袋也缩回去,闷闷道:“这样总行了吧。” 你一开始是真难过真委屈,可见他这么好说话,你就开始干嚎了。 厄克斯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也没人敢让他安慰,他看你还揉着眼睛一直掉眼泪,急得绕着你一直不停地道歉。 蛇身窸窸窣窣的,很快把你一圈一圈围了起来。 他用脑袋蹭你,黑雾中只能看到他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别哭了,莉莉。” 你拿不准厄克斯对你容忍的度在哪里,怕适得其反,你稍微抽噎了会儿就不哭了。 你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没关系,我也有错,我现在毕竟是你的信徒,我以后会尽量适应你的真身的。” “那厄克斯大人,我们赶紧离开吧,虽然我知道你英明神武,强大无匹,对付洛迦肯定手拿把掐,可是我不想看到他,我害怕。” 说着你缩了缩脖子,眼神里的害怕有演的成分,也有几分真。 任由谁先前被那么追杀能不害怕? 厄克斯见你不哭了松了口气,湿冷的蛇信子舔舐了下你的脸,湿咸的眼泪被他卷入。 你身子僵硬,强忍着不适,好在他没有再做什么。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放过他的。” “嗯嗯,我相信你……?” 你以为他说的是“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结果竟然是不放过。 “啊,不 不不,反正他已经回归神位了,咱们杀不了他,就暂时放他一马吧。” 你并不是不想让厄克斯狠狠教训洛迦一顿给你出气,可是你更怕他下手太重把人给弄得长眠个几千年或者封印个几千年,你等不起。 厄克斯之前还并不知道你被洛迦追杀,只以为对方是觊觎你才抓着你不放,幻境时候你失忆了被蒙蔽,现在有了记忆你自然不可能继续跟着洛迦,所以才想要逃脱。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把洛迦传送到终焉而没有动手。 “不行,他动了我的信徒必须付出代价……” “厄克斯大人!” 你张开手臂吃力捧住了他的脑袋,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蛇脸一下子愣住,变得有些呆萌可爱。 “我不是不想让你帮我报仇,我更担心你的安危。要是只有一个洛迦也就算了,你是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他到时候打不过要是摇他兄弟过来,你寡不敌众你会受伤的!” 都是神明,泽西尔的存在厄克斯也知道,只是泽西尔常年被洛迦压制着,所以厄克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过。 同时洛迦和泽西尔两人势同水火,他不认为后者会帮洛迦。 但有一点你说得很对,他们两人是双生神,一人死另一人也活不了。 泽西尔唯有在洛迦衰弱期为人的时候杀掉他的肉身才能吞噬掉对方的神魂,神魂合二为一,成为新的神主。 即使如此光明也依旧存在,只是永生长眠罢了。 现在衰弱期过了,洛迦回归神位,泽西尔为了得到完整的神魂,还真有可能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厄克斯如今的情况也很糟糕——他要蜕皮了。 “……啧,好吧,我之后找机会会帮你狠狠教训他一顿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蜕皮。 你捧着他脑袋的手也摸到了一点黑色的蛇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厄克斯大人,你……” 厄克斯见你发现了也没再隐瞒,“我之所以选择把洛迦传送到终焉就是因为我要蜕皮了,我每三千年会蜕皮一次,蜕皮期是我最虚弱的时候。” 他顿了顿,说道:“你要跟我走吗?” 你不是很明白,“去哪里?” “找一个洛迦无法感知到的,相对安全的地方去蜕皮,他要是从终焉出来我要是不在你身边的话,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厄克斯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只是我蜕皮的地方一般会很阴暗湿冷,估计你会不喜欢。” 你赶紧点头,“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厄克斯大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不是害怕洛迦,我是舍不得你。” 厄克斯低声笑了,“怕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不过有个问题我从刚才就想问你了,洛迦为什么要杀你?” 洛迦不是一个滥杀的神明,相反的他的道德标准极高,自诞生以来手中很少走过生魂,更何况是一个人类。 你说他要杀你,厄克斯冥思苦想也想不到原因。 你早知道他会问你这个问题,眼眸一转,神情黯淡道:“我之前不小心跟洛迦进来一个幻境失去了记忆,我把他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收留了身中诅咒的他……结果他却怕诅咒被暴露杀了克劳德少爷。” 你把幻境里的事情添油加醋大致和厄克斯说了一下,把洛迦塑造成了一个恩将仇报,冷漠无情的人。 “你知道的,我很喜欢克劳德少爷我当初之所以答应献祭给你也是想救克劳德少爷……” 你一边说一边观察厄克斯的情绪变化。 他漂亮的眼眸闪了闪,低声道:“然后呢?” “我因为克劳德少爷的死被刺激到想起了一切,我为了给少爷报仇杀了他。” 你怕厄克斯不信,又道:“你应该看到了,他胸口有伤,是我捅的。” 说完你装作不安地咬着嘴唇,小心翼翼问道:“厄克斯大人,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心狠手辣,特别可怕?” 厄克斯的神情隐没在黑雾里,你看不到,你只能感觉到他胸腔震动着,卷着你的蛇尾收紧了几分。 许久,在你忐忑不安中,你听到笑了。 清亮的,悦耳的,少年的笑声。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告别 时间有限, 这是你能够想到的最让人信服的回答。 一开始你还是挺惴惴不安的,没有哪个神明会希望在信徒心中有一个和他地位相当,甚至更高的存在, 好在厄克斯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而且还挺高兴的。 你听着他开怀的笑声, 这声音藏在雾里,听着十分耳熟。 只是他笑了一会儿就不笑了,然后道:“你胆子还真大, 那可是弑神。” 语气很平和, 听不出夸奖还是讽刺, 似在故意藏着情绪一般。 你觉得他应该还是高兴的, 毕竟刚才你看到了,他和洛迦的关系也不算好, 或者只要是邪神都不会对洛迦有什么好印象吧。 不过你还是回答得小心,“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神,也不知道克劳德少爷是幻觉,我只是想着杀人偿命, 也没管太多。” “那你要是知道了呢,你还会动手吗?” 他追问得很快, 不像是单纯感到好奇,而是像是迫切想知道答案。 你眨了眨眼睛,斟酌着道:“可能会感到害怕, 但是我应该还是会动手的。” 这个回答对于别人听来或许有点儿假,可厄克斯是知道当初你宁愿献祭也要救克劳德的, 你在他那里的人设就是一个喜欢克劳德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恋爱脑,能够为了少年干得出一点疯狂的事情并不奇怪。 厄克斯沉默了瞬,“你就没想过后果?” 呵呵, 你要是知道后果,知道阿洛就是洛迦你也干不出这种被驴踢了的蠢事。 你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一脸深情,“我想过啊,大不了就是一死,这样我还可以和克劳德少爷在终焉重逢,况且终焉还是厄克斯大人的地盘,我和少爷都是你的信徒,在那里我们肯定不会受苦受欺负的。这么想来好像也算是因祸得福呢。” 厄克斯听到你这样乐观到有些天真的发言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感到莫名酸涩。 你喜欢的是他,又不是他。 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双手合十高兴道:“不过上天保佑,幸好那一切都是幻觉,少爷平安无事。” “你知道吗厄克斯大人,要不是我从幻境出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是真的打算就这样被他杀死跟着少爷去了,也不会向你祷告求救了。” 贪生怕死可不符合你的深情人设,要是真的克劳德死了你肯定万念俱灰,所以为了不被厄克斯觉察怀疑,你赶紧补上了你为何求救的bug。 厄克斯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你吸引,被你说话时候闪闪发光的眼睛,还有随着烙印而传达过来的真切的喜悦的情绪。 你知道这个烙印距离越近,他对你的情绪感知就越强烈,因此为了不露出破绽,你说这番话的时候都喜悦是实打实的。 只是你的喜悦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厄克斯却误以为你是在因为克劳德的安然无恙而喜悦。 厄克斯自诞生以来身边从不缺信徒,只要畏惧死亡的,心有私欲所求的都是他 的信徒,只是那些信徒与其说是信徒倒不如更是与之做的一笔交易,他们为以寿命或灵魂为代价同他做交换。 有的人求财,有的求色,有的人求权,许下心愿,给予回应便算交易达成。 漫长的岁月里,他和信徒之间只是各取所需,那些信徒往往是短暂且不堪的,因为看透了他们贪婪恶劣的本性,所以厄克斯从未给予任何信徒烙印。 你是唯一的例外。 你也是唯一一个自愿为了他献祭的信徒。 厄克斯本该高兴的,可看到你一直絮絮叨叨说着另一个自己,诉说着对他的喜爱和恋慕,原本听着悦耳动听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聒噪烦人。 “好了,知道你很喜欢那个克劳德了。” 他打断了你的话,你觉察到他不高兴了也就见好就收住了嘴。 厄克斯虽然不是很想听你继续提“克劳德”,可你真的不提了,他又很不得劲。 因为他发现他和你之间除了克劳德,好像没什么别的话题可聊。 也是,在你看来,你和他除却之前在终焉,也就是你误以为克劳德梦境的那一次外,这还是你们这么久以来第二次见面。 长久的沉默让厄克斯很烦躁,他憋不住主动打破了僵局,“那个,你既然那么喜欢那个克劳德干什么还要离开庄园到别人那里侍奉?” 这不是厄克斯没话找话,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已久。 你有些惊讶他连这种事情也知道,随即又想到克劳德是他的信徒,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什么叫我要离开庄园,分明是克劳德少爷把我当礼物送走的。” “什么?” 你也不嘟囔了,拔高声音说道:“我是说,不是我要离开是克劳德少爷不要我了,他因为我不想……” 你想起你们两人当时是因为对方传教失败而闹的矛盾,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闷闷道:“总之都是克劳德少爷的错,我那么喜欢他,我还救了他,他却只是因为伊丽莎白小姐喜欢喝我泡的茶就把我给送给她了。” “不过也是,我只是一个区区女仆而已,哪里能和他的未婚妻相提并论。” 你故意说着拈酸吃醋的话,以此将厄克斯的注意力从先前差点说漏嘴的地方转移。 厄克斯一早就知道原因所以也装作毫无所察,“他当初不是让你选了留下来还是跟伊丽莎白走吗,是你自己选了后者,怎么现在还怪起他了?” 你起初还怕厄克斯因为你过于在意克劳德而不爽,现在看来完全是你多想了,比起你来,克劳德简直就是他最忠诚的信徒,他自然要更偏心克劳德一点。 没准给你的烙印在克劳德身上也有,而且种下的时间还要更早。 你听到他略带质问的语气有些生气,也不知怎么,可能因为他先前哄了你意外的好脾气,加上他给你的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你很难对他生出太多的敬畏心。 于是你也没憋着,没好气道:“他让我选难道我就应该感恩戴德,感谢他给了我选择的机会吗?这只能说明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去留,要是他真的在乎我压根儿不会让我选择,在伊丽莎白提出想要我的时候就该拒绝!” “所以既然他无所谓我的去留,我干脆就跟着伊丽莎白小姐离开了,懒得留下来碍他的眼。况且庄园女仆那么多,比我能干的比我好看的多的是,没准他现在早就左拥右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本来是不爽厄克斯偏心克劳德的,可联想到那画面自己给自己说生气了。 同时你心底也的确生起了一点危机。 克劳德是你的攻略对象,这段时间你一直没在他身边,没准还真有人趁虚而入。 当初你离开他倒不是真的置气,是为了去王城走光明神的那条支线,双线并行一下,结果谁曾想会耽搁那么久,最后还竹篮打水一场空,两个都给得罪了。 洛迦他们已经刷到负数好感了,克劳德这边绝对不能崩。 先前你怕洛迦找到你,为了寻求庇护这才才答应跟厄克斯走的,这时候缓过劲儿来才想起克劳德。 厄克斯原本觉得是你抛下了他还挺生气,如今顺着你的话去想好像的确他也有问题。 再听到你对他的污蔑刚起来的愧疚又被火气给压下去,正要开口反驳,你突然戳了戳他。 厄克斯斜睨着你,“干什么?” “厄克斯大人,你蜕皮很急吗?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不可以先让我回一下庄园,我想看看克劳德少爷,这么久没见了我想他了。然后顺便再跟他告个别……” 你顿了顿,最后才把你的真是目的说出来。 “当然,要是你能把他带上一起就更好了,我和他都是你忠实的信徒,有克劳德少爷在没准还能更好服侍你。” 这样既可以得到庇护又不耽搁你攻略进度,简直一箭双雕。 厄克斯听后冷哼了声,“不知道刚才谁还在一个劲儿说我……说他的坏话,现在又说想他了。女人可真善变。” 你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哎呀,我那是说他坏话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说了就算说他和想他又不冲突,我要是不想他才不会一直把他挂在嘴边呢。” 厄克斯依旧隐匿是黑雾里,不过随着和他的相处你没那么害怕他的本体了。 你是站在他身上腰腹以下靠近蛇尾的位置,被他托着走的,他的蛇身十分粗长,你整个人躺下翻个面都不会摔下去。 你也的确翻了个身,手撑着脸,仰头去看那双紫罗兰色的蛇瞳。 “厄克斯大人,拜托你了。” 厄克斯垂眸看着你,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把他就是克劳德这件事告诉你,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担心你怕他,他能感觉到你没有多害怕他的真身了,可不害怕不代表是喜欢。 你喜欢克劳德,尤其喜欢他那张脸。 厄克斯能够感觉到你和他相处的时候在他身上停留最多的地方就是他的那张脸,还有便是他金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 可这三个地方都是他真身没有的。 你那样有满心满眼喜欢的人,要是让你得知他就是克劳德,你还会喜欢他吗?或者……讨厌他。 厄克斯当初从终焉随便找了个身体去投胎,按理说他人间的化身也是他真实的样子,你要是喜欢他一直以克劳德的外表示人便是,这并没有什么好值得纠结顾忌的。 可他就是觉得不一样。 “厄克斯大人?” “……好吧。” 最后他还是松口答应了。 看上去像是招架不住你的撒娇攻势,但只有厄克斯心里清楚,他只是在找一个正大光明的可以和你亲近的理由。 以人类克劳德的身份,而不是邪神厄克斯。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身份卡 厄克斯把你带回克劳德庄园的时候, 你站在庄园大门口,明明只是一两个月没回来,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你是在冬日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 离开庄园的时候临近初春,只是今年的冬日格外的长, 一直到四月都还下了一两场小雪。 现在冬冷和春寒都彻底过去了,万物复苏,先前一直被阴霾的天空和窸窸窣窣的大雪覆盖着的, 像是一只巨大而压抑的白色鸟笼的庄园也在此时有了生气。 隔着大门往里面望去, 是绿油油的草地还有簇拥着各色花卉的花园, 还有在中间喷泉之间漂亮的亭子。 不过这些你都是匆匆掠过, 你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的是那棵高大的永生树上,准确来说是那棵树上的一处枝头。 和幻境里不一样, 那里早就没了那朵小红花。 它是在你和克劳德初见的第二天消失的。 你不知道那朵小红花到底去哪里了,是枯萎了还是掉落了,后面问了修剪园林的汤姆还有打扫卫生的玛丽,他们都说不知道。 当然你也问了克劳德, 他语气毫不在意, “一朵花而已, 丢了就丢了。”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口是心非的让人给你准备了一束红玫瑰。 想到这里你对克劳德的冷暴力和把你送人的怨气少了几分,心里真切生出了些许想念。 还有一点近乡情怯。 厄克斯并没有跟着你一起过来, 而是隐匿了身形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等你。 你猜测他可能是不喜欢和除信徒外的人类有过多接触,又或者是怕麻烦, 但无论哪种对你而言都是好事,因为你也不是很希望他在你和克劳德相处的时候当电灯泡。 庄园的大家都认识你,你稍微喊上一声他们看到是你二话没说就把你放进去了。 海莉管家更是在听闻你回来了纡尊降贵亲自来接你, 这实在让你受宠若惊。 “海莉管家。” 你条件反射朝着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她亲昵的把你扶起,像个和蔼的长辈那样对你嘘寒问暖。 “这段时间在公爵府过得好吗?习惯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这么晚?你该提前同我说,我好让人去公爵府接你。” 你被她一连的问题给砸得恍惚,更让你恍惚的是她过分的热情。 在你的记忆里海莉管家可是一个十分不苟言笑的端庄稳重的家仆。 “啊,我,我都好的,伊丽莎白小姐也对我很好 ,我回来是因为这几日休假,想着回来看看庄园的大家,还有……克劳德少爷。” 你乖顺的一一回答了海莉的话,说到克劳德的时候装作有些害羞的样子。 海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轻轻拍了拍你的肩膀。 “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克劳德少爷。只是你既然舍不得为什么当初还同意跟伊丽莎白小姐走呢,你是不知道你走之后少爷……算了,不说这些了,总之你回来就好。” 你怕直接说要去见克劳德太生硬,准备再寒暄几句再切入正题,结果海莉比你还要着急,二话不说就那你带到了克劳德房门外。 不光如此还顺势把餐车也推给了你。 “克劳德少爷正好没吃饭,你一并送进去吧。” 撂下这句话后海莉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便离开了。 你一愣,低头看了看餐车,又看了看海莉远去的背影。 不是,你都已经不是庄园的女仆了,为什么还要让你做这种事情? 而且更让你生气的是你自己,在海莉把餐车推过来的时候就这样水灵灵地接过来了。 肌肉记忆害人啊! 先前海莉还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莫名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这两个月里克劳德有没有想你,还是还在生你弃他而去的气,又或者他已经不在意你,快要把你给忘了。 最后是第一种情况,第二种你也能勉强接受,反正别是第三种,你实在不想在继和洛迦达成因爱生恨剧本,在泽西尔那里翻车,加上意外得罪塞勒斯特之后,又在克劳德这里回到起点。 你深呼吸了好几次,调整好情绪后抬手敲门。 等了两息,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进来。” 你心轻颤了下,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你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猫猫探头般往里面看去。 金发少年穿着单薄的白色丝绸睡衣,脸如玉胜雪,漂亮精致得一如既往。 大约是没听到关门的声音,他的目光从窗外看过来,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眸猝不及防与你对上。 “克劳德少爷,是我。” 你尴尬的从门后面走了出来,原以为少年在看到你的时候会感到意外,但他平静得好像早就料到你的到来。 克劳德一瞬不移注视着你,许久,他轻声道:“过来。” 语气自然得似乎你从没有离开过一般。 你有些错愕克劳德的淡然,看到他催促的眼神,你提着裙子三两步噔噔噔小跑过去,站在了他的床边。 你再次怯怯地唤:“少爷。” 和以前你在他面前表现得温顺乖巧不同,这一次你没装,你是真的因为少年的反常态度搞得有些没底。 不应该啊,按照你对克劳德的了解,他就算希望你回来,可看到你后也会傲娇的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还会阴阳怪气你几句,说什么不是选择跟伊丽莎白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之类的酸话。 而不是这样的……无事发生。 克劳德自然看出了你的忐忑,他想起先前你在“厄克斯”面前时候还义愤填膺数落着他的错处的娇纵,又对比你现在怂的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不是你自己主动回来的吗,现在才知道害怕会不会太晚了点?” 他微抬了下下巴,示意你坐他旁边。 你不自在地坐在床边,刚坐下,克劳德猝不及防伸手将你圈在怀里,少年的手臂纤细却不羸弱,力道也出奇的大,这种感觉让你想起了厄克斯用蛇尾圈住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禁锢的强势。 熟悉的紫罗兰的香气在他冰冷的体温中显得更加馥郁,如缎子般的金发的垂落在你面颊,冰冰凉凉的,和外面春意盎然的画面格格不入,一下子将你再次拉回了几个月前的冬天。 “为什么回来?” 耳畔的声线很沉也很轻,是只有你能听到的,近似气音。 他突然发难地质问反而让你松了口气,心里生出一种“这才对嘛”的安心感。 你其实完全可以像之前同厄克斯说是因为想念,这种甜言蜜语你一向是信手拈来,只是这回你不知怎么没说出口。 可能是太久没跟他虚以委蛇了,嘴都变生疏了,你这样想。 “……最近休假,回家途中正好路过,想着顺便来看看庄园的大家。海莉管家看到我了见你依旧不怎么吃东西,拜托我来劝劝你。” 你说到这里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他们还以为之前每次我侍奉你的时候你都乖乖吃饭了,其实是你把我当成垃圾桶全都让我帮你解决了。” 克劳德没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回答,还被你埋怨了一番冷哼道:“说得你好像多不情愿似的,也不知道每次是谁吃得干净得盘子都能反光。” 你一噎,正要反驳,他的手轻轻掐上了你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你有点怕痒,想把他的手给推开,下一秒他低声喃喃了句。 “瘦了。” 你一下子停下了动作,也不知怎么,也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温情得让你鼻子泛酸。 克劳德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陈述事实。 先前时候你在他身上他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区别来,毕竟他的真身太过庞大,你和他比较起来实在太过娇小。 如今他用了这副人类的躯壳来丈量,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你这段时间消瘦了许多。 克劳德皱了皱眉,“你在公爵府工作很累吗?还是……” 他想问还是在神殿那里受到了洛迦的刁难,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在神殿的事情克劳德是在幻境中从阿洛口中得知的,现实中的他根本不知道。 克劳德及时止住了话头,余光瞥向一旁的餐车。 “正好有食物,你先吃点吧……?!” 你原本才憋着的那点儿酸涩情绪,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再忍不住,你转过身来猛地一把抱住了他。 克劳德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身子一僵,呼吸都停滞了瞬。 自从给你种下烙印后他的身体不再是如何也捂不热的冰块,作为供奉者的你是他的的取暖工具。 这也是为什么他每天晚上都会抱着你睡觉。 你是温暖的,香甜的,柔软的,是克劳德在终焉混沌中从没有体会过的一种奇妙体验。 这让他有些食髓知味的痴迷。 但你和他之间更多的是他在向你索取,在克劳德看来这无非就是信徒对神明的供奉般理所当然,因此他需要你的时候就会主动拥抱你,像蛇一样缠绕着你,汲取着你的温暖。 你的意愿和感受于他而言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就像刚才,他想要拥抱你所以就抱了。 以至于克劳德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中。 可现在你主动抱住了他,回应了他,克劳德僵硬的似冬眠一般的身体开始变得不一样,冰冷的血液开始流动,变得灼热,沸腾,最后全部涌到了心头。 心脏在剧烈跳动着,“砰”,“砰”,“砰”。 克劳德第一次这样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升空的烟花,一下子冲击到了最高处然后炸开。 他的头皮也像是似又电流窜上,刹那炸开。 克劳德抱着你的手收得更紧,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要抱住你,抓住你了。 是因为思念。 你说的想他或许只是随口敷衍,但他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克劳德将脸埋在 你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舌尖在唇齿轻弹了两下,是你的名字。 “莉莉。” 他没有说想念,可你的名字就是想念。 你听出来了,先前没有说出口的甜言蜜语这次顺利说出来了。 或许不是哄人的话,你不知道,但你此时想说一点让他高兴的话。 “克劳德少爷,我好想你,我刚才是骗你的,我不是顺路才回来的,也不是海莉管家拜托我才来的,我只是想你了,我想见你,我想要回到你身边。” 你声音有点哽咽,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大约是一向自诩攻略达人接二连三翻了车,或是利用不成反被利用,又或是好心救人却被误会,恩将仇报。 本来也没什么的,在现实世界里你还经历过更糟糕的事情,双亲过世,在那些牛鬼蛇神的亲戚觊觎你的遗产的时候你不也是挺过来了吗? 你以为你会像是以往那样调整好情绪重新再出发的,偏偏克劳德要来那么一句,偏偏他不生气你的离开,偏偏他是真的关心你真的想念你。 你心里坚不可摧的墙出现了一道裂痕,墙对面湍急的水流溢出,等你发现的时候你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你半真半假表达着自己的想念,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含糊又强烈,克劳德觉察到你这次并不是真的在顺着他所想说着讨人欢喜的话,尤其是在感觉到脖颈湿热的液体落下的时候。 他神情微沉,等到你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才捧着你的脸问:“为什么难过?” 是因为洛迦吗? 因为他想要杀她?可那不应该是害怕和憎恶吗,为什么要难过? 克劳德心情没由来的烦躁,指腹擦试着你眼角的泪水,看着你发红的眼睛语气更冷。 “告诉我莉莉,谁让你这么难过?” 你被他阴鸷的神情给吓得止住了眼泪,他这语气杀气腾腾,好像只要你说出名字他就会去帮你结果了对方。 你是个有点极端的性子,有什么事要么一直憋着心里,憋着憋着就忘了,就过了,可一旦没憋住发泄出来了,心头的郁气也如云烟消散。 你内耗能消化,外耗更能消化。 刚才那么哭了下,你也就没多难受了。 你看着克劳德这样严肃,怕他刨根问底,毕竟洛迦的事情你不能说,泽西尔的事情你也不能说。 尽管他们都是你的攻略对象,可和神明相比,克劳德还是太过弱小,寻常人他或许能帮你出气教训下,这两个告诉了他也无济于事,只是徒增烦恼。 更何况……也是你自己先对他们存了利用和欺骗,被反噬了也是你棋差一招,你不是输不起的人,更何况现在才哪儿到哪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真要报复也是你亲手报复才解气。 于是你故作轻松,破涕为笑道:“没有,没有谁欺负我,伊丽莎白小姐对我很好。” 见克劳德不相信,你蹭着他的掌心,用湿漉漉的眼睛依恋地看着他,“克劳德少爷你有没有听过东方的一句话,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瘦了是因为我离开少爷茶饭不思才瘦的。” “还有我哭也不是难过,人不是只有难过了才会哭,高兴了也会哭啊,我这是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 “对啊,因为再次回到你的身边再次见到你,这难道不是一件让人高兴得落泪的事情吗?” 你知道克劳德对于感情的理解十分浅薄,果不其然,在你这番解释下他眼眸闪烁,变得半信半疑。 最终他看到你亮晶晶的只专注注视着他的眼睛,唇角很轻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是吗,我也……” 克劳德顿了顿,不甚流畅地说出了后半句。 “我也很想你。” 你错愕地睁大眼睛,以往向来打直球的都是你,今天打直球的变成了口是心非的少年,你实在很难不惊讶。 可惊讶之余又觉得这或许是你这段时间离开了他,他渐渐认识到你的重要性,也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 看到少年前后这样大的改变,你心里十分有成就感。 这就对了嘛,傲娇虽香也不能一直傲娇嘛,不然就讨嫌了。 因着两人互诉思念后,你一扫一开始几月不见的尴尬和生疏,加上敏锐觉察到了他对你比之更甚的喜爱和纵容,你越发得寸进尺,抱着他的手往上,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 “那既然如此,克劳德少爷,你跟我一起离开吧。” 你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成为厄克斯的信徒吗,我现在就是了。而且还是厄克斯亲自送我回来的,他很喜欢我,想让我在他身边侍奉,只是我舍不得你,所以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 你觉得以克劳德对厄克斯的尊崇程度,他答应你的几率应该不小。 只是没想到的是克劳德二话没说就拒绝你了。 “我不去。” 你愕然,“为什么啊,你不是他的信徒吗?能侍奉自己信仰的神明你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要拒绝?” 克劳德在之前听你说希望他跟你一起走的时候还以为你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认真的。 克劳德不是傻子,在知道了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性后还会对你的话全然听信,你刚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他听着高兴归高兴,却也知道除了那句“伊丽莎白小姐对我很好”之外,其余的真实性都有待考证。 他相信你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想他的,但这还不足以到想你想到茶饭不思,或者离不开的程度他是绝计不信的。 克劳德没有答应你,一来是认为你“别有居心”,二来说是因为他不能离开。 哪有真身和化身在一起的?这不妥妥自爆吗? 因为这些有的没的的顾虑,这一次任由你如何撒娇请求他都没有松口。 少年态度异常的坚决,你费尽口舌也没能说服得了他,最后你恼了,一把推开他跳下了床。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才还说什么想我了,结果也就那样嘛。” 你故意刺激他,说道:“算了,你不跟我走也好,我又不是孤单一人,有厄克斯大人在。哦,你还没见过厄克斯大人吧,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高大威武,和病弱的少爷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你不去我还要感谢你呢,这样我就可以跟厄克斯大人独处,开启幸福的二人世界了!” 你把“独处”和“二人世界”这两个词咬得很重,余光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 克劳德不仅没有生气吃醋,还笑了。 他、竟、然、还、笑、了! 真是气煞你也! 克劳德支着头听你说话,神情还有些意犹未尽。 “嗯?怎么不继续说了?再多夸几句呗。厄克斯大人怎么高大怎么威武,怎么和我一个天一个地?” 你确定了,他是故意的,也是真的不在意。 你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放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 “好,你最好别后悔!” 撂下这句话后你气呼呼地推门,像怪兽一样重重踩地离开了。 尽管你很想把克劳德带上增进感情,方便攻略,但他不走你也不会为了他选择留下来。 攻略对象算什么,哪有你狗命重要? 不过你还是很生气,以至于回到厄克斯身边的时候还腮帮鼓鼓。 神魂回归到本体的厄克斯懒懒看了你一眼,明知故问道:“人呢?” 你闷闷道:“他身体太虚弱,没办法跟我们走。” 厄克斯还以为你会大吐苦水,再添油加醋一番,没想到你这么不爽了还会为他找借口。 他眯了眯眼睛,蛇尾轻巧地圈住你把你放到身上。 “那我们走吧。” 你躺在厄克斯身上,他的鳞片冰凉如水,带着潮湿的森然,你握着脖子上的那条嵌入了火系魔法的项链取暖。 可到了后面,你发觉厄克斯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鳞片开始泛白。 仔细一看,上面凝了一层冰霜。 你也渐渐觉得冷了。 “厄克斯大人?” 厄克斯停下了动作,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也覆上了薄薄的霜雪。 “他砍 断了我的神脉。” 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谁,“洛迦?” 厄克斯缓了会儿,似在压抑着什么,才解释道:“终焉之地的山脉之下藏着我的神脉,我蜕皮期的时候神力相对比较衰弱,洛迦被我传送到那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仅剩的神力找到了我的神脉,砍断了它。” 厄克斯万万没想到洛迦会如此睚眦必报,这一点哪里像个正神,更何况他还是神主,断人神脉,这和他嗤之以鼻的邪神行径有何两样? 这家伙以前是那样的吗? 不过洛迦重创了他的神脉,前者也没好到哪儿去,必然会被终焉之地的万千魔气反扑。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法子。 “什么?!你受伤了!那怎么办,你,你伤得很严重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对,我忘了你是掌管死亡的神明不会死,那你还能动吗?” 你慌忙跳下去查看厄克斯的情况。 厄克斯试探着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就像冬眠的动物在冬眠之前需要积蓄足够的平安度过冬天的能量一样,厄克斯的神脉里积蓄的神力是为了蜕皮期。 洛迦估计就是觉察到了他临近蜕皮期才这样做的,为的就是报复他,让他在蜕皮期时候疼得生不如死,甚至蜕皮失败。 蜕皮失败是不会死,但他会陷入休眠。 神明的休眠不像人睡上一夜就能醒来,短的十年,长则百年千年。 厄克斯感受到神力在飞速地流逝,身体上的冰雪越覆越深,直到最后连动弹都困难。 他当然可以将自己传送到终焉,那里是最适合他蜕皮温养的地方,偏偏洛迦那家伙还在那里,故意守株待兔等他回去。 厄克斯倒是不怕回去跟他对上,两人都同样虚弱,结局无非是险胜或是惜败还有同归于尽,一起长眠。 若是第一和第三种情况还好,怕就怕是第二种,要是他棋差一招输了,你就危险了。 你看着厄克斯的身体开始结冰,心下一惊,赶紧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放到他的身上,试图给他取暖。 只是这点温度杯水车薪。 你急得声音都有点变调,“厄克斯大人,怎么办,你的身体越来越冷了……” 厄克斯眼眸动了下,视野有些模糊。 “别担心,这只是蜕皮的正常现象。” 神脉被切断,用神力凝聚在周身的黑雾已经慢慢散去,显露出了他的真身。 他艰难低下头,想把你看得更清楚,“莉莉,带我去一个潮湿昏暗的地方,随便哪里都好,我可能,可能要睡一会儿。” 厄克斯眼皮越来越重,声音也开始变得含糊。 “不会很久,就一会儿。还有……别离开我身边,不然我没办法保护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睛就彻底闭上了。 “厄克斯大人?厄克斯!” 不是,就这么水灵灵睡着了? 你气得用力踹了他一脚,除了脚疼之外你什么也没得到。 你更气了。 “啊啊啊混蛋!说什么保护我,你就这么保护我的?还要我给你找地方蜕皮?到底谁保护谁啊!” 真是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谁也一样。 你向天大声咆哮了几嗓子发泄后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是庞然大蛇陷入了沉默。 带他走?怎么带? 你不认为厄克斯会把明知不可能做到的任务交给你,还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该怎么做就已经睡着了。 既然你是他的信徒,那他的力量你应该也能使用一部分。 你深呼吸,努力从烙印中凝聚神力。 成功凝聚了,但只勉强把厄克斯一小截蛇尾抬起来。 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本来还很冷的,这么搞下来你都热起来了。 等等,热…… 你灵光一闪,敲了下脑袋。 “对啊,我还可以找多戈帮忙啊。” 你再次凝聚神力,嘴里一直念着“龙来龙来”,这样努力召唤了大概三分钟,面前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紧接着是一声低沉的龙吟。 你咬牙坚持着,想要把裂缝开得更大些,但由于力量有限,那条缝隙不仅没有如愿变大,反而慢慢在缩小。 在你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锋利的龙爪从裂缝中探出,用力一撕,空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黑色的巨龙踏着火焰而来,简直闪瞎了你的眼。 多戈一出来,你觉得你的世界都亮了。 你高兴地扑上去抱住它,“好宝宝,真是妈妈的好宝宝,妈妈爱你!” 多戈也亲昵地低头轻轻蹭了蹭你,你更开心了,吧唧一口亲上了它的龙脸。 你和它腻歪了下也没忘了正事,赶紧对它道:“快,你主人动不了了,你把他背上,然后就近帮我们找一个潮湿昏暗的地方让他蜕皮。” 多戈二话不说就将厄克斯叼起来甩到了背上,然后把龙爪朝上放到你脚边,你跳上去,它又小心翼翼把你放到头上。 你抓着它的龙角,跟着它在夜里飞驰。 多戈是一头会魔法的龙,它也知道自己的出现会引起周遭恐慌,于是提前在身上丢了个魔法,隐匿了气息和身形。 但它终究是终焉之物,终焉的一切生灵都受契约约束,不能长久离开终焉,力量越强大的受到的束缚越大。 多戈在半个小时以内就会被强制传送回终焉,也就是说它必须在约束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你和厄克斯。 黑色的巨龙穿梭在月色和云雾里,夜风烈烈,刮得你耳朵生疼。 大约快二十分钟,他开始减速,俯冲往下而去。 你在风中睁不开眼,看不清多戈要在哪里停降,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噗通”一声巨响,刺骨的水把你整个人给淹没。 多戈在入水前一刻就消失在了半空。 你看到厄克斯往水底深处沉溺,你没有去追他,他死不了,甚至这里反而是他最舒适的环境,但你却是真的快要窒息了。 你倒腾着腿,十分狼狈往水面游去,把脑袋探出来扒拉在岸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好不容易平复好了气息,你点开系统查看地图,想看看这里是哪儿的时候,看到上面那两个加粗的“王宫”两个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紧接着攻略图鉴上属于“塞勒斯特”的图标动了。 每个攻略对象都有代表他们的图标,这个图标只会在攻略对象距离你不到一百米的时候显示。 甚至更让你窒息的是,因为刚才你们搞出来的动静太大,塞勒斯特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如果你没有和他发生过之前那件相杀的恩怨的话,如果他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的话,你或许可以借机来一场水中偶遇。 但,没有如果! 他一会过来看到你这张脸肯定会一剑杀了你的! 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图标从原来的一百米慢慢到八十,五十……你心急如焚,你呼救系统。 [亲爱的玩家,系统温馨提醒你,你还有一个高级道具尚未使用。] ?!身份卡! 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点击使用。 身份卡这个东西运气好一步登天,运气差一步入地,全靠手气。 你现在也拘什么高贵不高贵的身份,只要他认不出来你就行了。 系统界面显示了五张金色卡面,你抽取了中间那张。 就是你了! 你翻开一看——人鱼公主。 你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的好手气,在看到身份的瞬间,卡面变成金色齑粉融入了你的身体。 你的头发从浅棕变成了如海一样的蓝色,浓密而柔顺,你的眼睛则是比头发更浅的烟蓝,那张原本只能算清秀可爱的脸也肉眼可见显露出精致漂亮的轮廓。 身下一条蓝色渐变的鱼尾在水泽中摇曳生姿,无与伦比。 皎洁月辉之下,水面波光粼粼,而比月光和水色更加熠熠生辉的,是你的脸。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海洋之心 你只能大致从带着涟漪圈圈的水面看到你身份变更的长相, 即使是模糊的也能瞧出这是和你原皮风格完全不同,一眼惊艳的大美人。 要不是如今情况紧急,你肯定会开开心心, 仔仔细细欣赏一番自己的新皮肤。 这下你不用再去看图标,你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你看到了用火系魔法点燃的宫殿的一片火光,从前面一直绵延到了这边。 你此时才瞧清楚自己置身的地方是一片池水,水面上的莲花粉白, 在月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池水意外的深, 面积也很大, 光是看它能够完全容纳厄克斯还不被人觉察分 毫就知道了。 你抽到的这个角色卡效果并不是永久的, 它有时效,时效还算充裕——一个月。 同时你不能长时间离开水里, 一旦超过半个小时你就会有变回原本模样,暴露身份的风险。 也就是说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攻略塞勒斯特,获得他的好感,也不需要到阿洛那样爱你爱到甘愿殉情的程度, 你也不认为你办得到。 阿洛是一张纯洁,不谙世事的白纸, 想要让他喜欢上你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塞勒斯特不同,抛去他那恶劣的性子不提, 他还是个君王,他什么女人没见过? 更要命的他还是个暴君。 你现在就算是一个绝世大美人, 对塞勒斯特而言他第一时间看到你会作何感想?自然会认为你是刺客,拖出去砍了。 因此你虽改变了容貌,所要面临的危机其实和一开始一样, 他都要杀你。 你深吸了一口气,将脸重新埋入了水底。 人鱼皮肤让你能在水里自如的呼吸,你大可以一直潜到水底不出去,但以塞勒斯特多疑的性格他必然会让人把池子翻个地朝天,那这样你逃不掉,厄克斯也有暴露的风险。 厄克斯是神,但不代表神是无所不能的,至少塞勒斯特能够伤害他。 塞勒斯特不像克劳德只是个普通人类,他有着不属于半神之躯的强大力量,游戏里没提过他这个力量是从哪里来的,或是神明的赐福,又或者是他自身的修行。 不光是他,他身边的大魔导师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不过有一点好处,王宫是这里唯一独立于光明神殿地界。 你猜测这应该和王权和神权独立有关系,同时塞勒斯特自身就足够强大并不需要洛迦的庇护。 正因为洛迦的神力不覆盖王宫,所以多戈才会把你和厄克斯给送到这里。 这样看来,是坏事,也是好事。 你不打算躲避,为了不暴露厄克斯,更是为了开启第三条攻略线。 冰冷的水波在你周身游走,像一尾尾小鱼,你不安和紧张的情绪也慢慢得到缓解,脑子飞速运转着思考着一会儿应对塞勒斯特的对策。 你看到图标与你的距离完全归于了零,睫羽微动,往水面看去。 波光粼粼的水面隐约可见橘黄色的火光,还有比之更为惹眼的是一抹胜血的红。 那抹红越来越近,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即将探入水中。 你抓住时机猛地钻了出去,水蓝色的长发比水波更加潋滟,白皙如玉的肌肤比月辉还要柔和细腻。 然后你的脑袋抵在了那只干燥的大手上。 这个姿势像是在抚摸宠物的脑袋一样亲昵,不光是你愣住了,塞勒斯特动作也顿了下。 “对,对不起!” 你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睁大眼睛,神情慌乱又惊恐的将自己湿漉漉的脑袋从青年的掌心移开,摆动着鱼尾往池水中心游去。 塞勒斯特看了一眼掌心的湿润,几乎是瞬间,那水泽就被蒸发掉了。 来的不光他一人,身后还乌泱泱跟了一群穿戴银白盔甲,身配宝剑的骑士。 “陛下。” 站在最前面的骑士走上前,压低声音道:“好像是一条人鱼。” 塞勒斯特冷冷瞥他,“我没眼睛吗?” 骑士忙跪下告罪,“是属下失言。” 而后顿了顿,斟酌问道:“可否需要属下……” 他没说完,但其下意思不言而喻。 你赶紧祈求道:“请不要杀我,我,我不是坏人!” 你强忍着害怕小心翼翼游到了塞勒斯特身边,随着你的动作,身后那条漂亮的蓝色鱼尾在青年被青年一览无遗。 你游到他面前,因为身上布料清凉,只勉强遮住隐私部位,所以你把大半个身子都埋入水里,只露出肩颈以上部分。 你仰着头怯怯看向塞勒斯特,以一种柔弱无害的姿势,还极为有心机的露出了自己莹白漂亮的肩颈线条。 果然在终焉那次塞勒斯特用的是假身份,不过那个假身份也算英俊了,只是和他的真容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和游戏设定里的描述一样,青年有着一头浓密似火的红发,他的头发不是柔顺的直发,而是略显蓬松的卷发。 在他高大的身躯上,像是雄狮的鬃毛。 他的五官不同于克劳德的病弱柔美,也不像洛迦和泽西尔的完美精致,他的轮廓很深,线条硬朗,宛若古希腊雕塑般棱角分明。 高鼻薄唇,剑眉冷目,周身气势肃杀而凌厉,如同一柄锋芒毕露,见血封喉的剑,让人光是靠近就脊背发凉。 他浑身上下唯一让你觉得柔和的便是他眼眸的颜色,绿宝石般澄明莹润,就像冰雪消融的春水,开在枝头的第一枝花叶。 当然,忽略他眼底的森然的话。 你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你的发颤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你的害怕。 “陛下。” 你这样唤他,被水润泽的红唇比石榴花还要艳丽。 塞勒斯特见过的漂亮女人不少,他的母亲更是让人难以挪眼的绝色,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有着不输于他母亲的美貌。 美貌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对方周身的气质,干净,纯粹,蓝色的眼眸里不染一丝污浊的俗世之气,竟比这一池的莲花还要无垢。 塞勒斯特一向最自诩的就是自己这双可以看破一切虚假的眼睛,他静静看着你,许久也没从你身上看到一点伪装的痕迹后用命令地口吻道:“过来。” 其实你们两人此刻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不过你对塞勒斯特有所戒备,因此还是保持着和他留有一步的距离。 听到他这话你犹豫了下,还是游近。 离得近了,塞勒斯特身上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你更不适了。 他见你还算识趣听话他很轻地勾了下唇角。 “刚才那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你正要点头,可对上青年眼神的审视后猛地意识到先前那动静实在太大,厄克斯那般庞然大物掉下去和你掉下去弄出的动静完全不能比。 你缩了缩脖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见你承认了,塞勒斯特的神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动了下手指,旁边候命的骑士立刻意会拔剑准备结果你。 塞勒斯特就是这样一个人,生性多疑,同时又杀伐果断。一旦让他起了疑心他便会二话不说动手。 你装作没注意到后面骑士的动作,继续说道:“我是第一次使用传送魔法,还是这样远距离的,我没控制好,加上当时情况紧急,我,我不光把我自己传送过来了,还把……” 你红着脸,声如蚊吟。 “我还把好多海水给一并传送过来了。” 塞勒斯特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池子周围溢出来的大量的池水,此时听到你这么说后眼眸微闪。 厄克斯那么大个块头砸进去溅出来的水当然多,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你看出他有些相信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忐忑,“人类的王,请原谅我的失礼。” 青年没有顺着你的话接,而是问道:“你传送到这里干什么?情况紧急又指的是什么?” 对方看似没有被你牵着鼻子走,实际上他要问的全然是你想要引导他问的。 你咬了咬嘴唇,神情似有为难,你没有立刻回答,故意卡着塞勒斯特耐性快要告罄的时候才红着眼回答道:“我是人鱼族的公主,我的父王病危,他有意将王位传给我,这件事被继后知道了,她想要我的王兄继承王位,所以在我成人礼那天出海那天,趁着我离开水晶宫的时候派人来刺杀我。” “前来刺杀我的是我们族内速度最快的人鱼,我没办法甩开他,不得已才是用了传送魔法。我当时只是想着传送到一个安全的,有水的地方,越远越好,不要被他追杀,没想到会传送到你的王宫。” 你也不是完全信口胡诌,玩游戏的时候有涉及到一部分人鱼的剧情,人鱼王寿命将尽还有夺权争位都是确有其事。 塞勒斯特所在的王宫距离人鱼国相隔甚远 ,他并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事后派人去调查,毕竟那是王族机密,自然会封锁海域不让消息传出去,因此他们调查到的估计也顶多是你知道的这部分信息。 而好巧不巧,莱昂前几日刚从北海回来,本来他是想要去海底找几株炼制魔器的海荆棘,可发现海域被魔法封锁,戒备十分森严,除却天上飞鸟之外,任何生灵都不允许进入。 所以对于你的话,塞勒斯特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到如今信了八九分。 唯独有一点—— “你父王病危你还有心情出海?” 塞勒斯特的语气玩味而嘲讽,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你,如同一头野兽,一旦你露出一点破绽就会咬破你的咽喉,置你于死地。 你吸了吸鼻子,闷闷道:“你以为我愿意在我父王生病的时候离开他身边吗,可是没办法啊,我们人鱼族每到十六岁必须要出海去冰川历练,尤其是像我这样的王族,我必须深入到冰川最深处得到海洋之心的认可。” “海洋之心?” “那是海神大人的心脏,三千年前海神大人陨落后他的心脏封存在了海底冰川中,我们人鱼王族只有得到它的认可才有统治海域的权力。” 你说得言之凿凿,好像真的有这种东西似的,实则不然。 这完全是你为了让塞勒斯特相信你结合某电影胡诌的。 你也不怕他怀疑,毕竟海神的确在三千年前陨落了,海神的神魂被分散在了人鱼族的王族血脉里,世代相传。 因此人鱼是海神的子民,是如今海洋的统治者。 但只是这样只能打消他的怀疑,并不能让你留下来。 而且你还不能请求他,这样只会让他觉得你别有居心,所以你得让他主动让你留下来。 于是你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你的话,急切道:“我真是没骗你,不信你看。” 塞勒斯特还没反应过来,你突然手撑着水池边,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了空气里。 你冰蓝色的长发如瀑散落,湿漉漉地贴在象牙白的皮肤上,凹凸有致的身体线条流畅优美,水珠饱满莹润,从你的脸颊往下滑落到锁骨,沟壑,留下蜿蜒晶莹的水痕。 你的腰腹连接鱼尾的地方覆着片片鱼鳞,在月色下折射的光幽蓝,像深海表面浮动的碎冰。 “你在看哪里?!” 你红着脸,羞恼着一手遮住胸口,一手挡住腰腹。 塞勒斯特慢吞吞从你漂亮的身体移开,“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我是让你看这里!” 你将胸前的头发拨开,被单薄的布料遮住的胸口位置隐约可见一点浅蓝的荧光,隐约能看到是心形形状的。 “我已经得到海神的认可了,这就是海洋之心。” 然后你又顺势将自己之前的bug补上,说道:“人鱼族每一任王濒临陨落的时候海洋之心会重新回归冰川,等待下一任王的到来。我对王位并不感兴趣,只是海洋之心认可了我而不是我的王兄,否则我也不会遭到他的追杀。” 塞勒斯特敏锐抓到了重点,绿色的眼眸微眯,“既然如此他杀了你不也依旧得不到认可吗?为什么他还要杀你?” “我刚才说了,海洋之心会在王陨落后等待下一任王,一般每一任王出现的间隔至少也有三百年的时间,我死了,下一任王要在很久之后才会出现,在此之前海洋不能群龙无首。而且王就算没有海洋之心,他只要是王族身上就有一部分海神的神魂传承,能使用一部分海神之力,统领族人。” 你说到这里神情黯然,哀痛道:“王兄要的从来不是海神的承认,而是王座。”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的,他想要王位我可以让给他,只要他好好对待海洋的子民,要海洋之心我也可以给他……” 塞勒斯特没有打断你的话,反而露出一种倾听者的姿态,眼神温和而鼓励。 他伸手轻轻将你粘在脸颊的头发别在耳后,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傻姑娘,那已经是你的心了,你怎么给他?剖心吗?” 你原本还可以忍耐的,因为塞勒斯特这个动作,你鼻子一酸,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凝成了一颗饱满的珍珠。 “才不需要,我可以和他共享我的心,只要他不做让我讨厌的事情,只要他一直好好对我。可惜不可能了……” 你一开始是伤心难过的,说到后面你开始变得悲愤恼怒,太多的情绪憋在心里,你在青年温柔的眼神下毫无防备,如倒豆子一样和盘托出。 “他会后悔的!他一定会后悔的!他以为海洋之心只是海神对王的认可,只是正统的体现!才不是,它有冰封万物的力量,即使是火神的火焰它也能压制!他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也永远不可能再得到我的信任,得到我的心!” 你又哭又闹发泄了一通,塞勒斯特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只是安静地陪在你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你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羞恼的将脸埋在水里,小声道:“对不起,我话太多了。” 你说着将自己哭的一堆小珍珠捧到塞勒斯特面前,小脸红扑扑的。 “陛下,这个给你,算是我今夜惊扰你的补偿。还有你放心,我明日一早就会离开,不会再继续打扰你的。” 塞勒斯特没有收下你的赔礼,视线落在你胸口那处微弱光亮一瞬,随即移开,温声道:“我从刚才就没感受到你体内的魔力,想必是传送太远消耗殆尽了,你现在这么虚弱,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回到海里。况且你回去了也只会再次面临追杀的危险。” 你心下一动,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你不确定,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你可以留下来。” 塞勒斯特蹲下来和你平视,那双漂亮如绿宝石的眼睛头一次露出可以算是温柔的神情。 “我叫塞勒斯特,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假思索道:“爱丽儿。”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交尾 “爱丽儿。” 塞勒斯特将这三个字在唇齿间辗转唤出。 如果说他的形象给人如暴烈的火焰灼热, 难以直视,那么他此时轻唤你的名字的时候比这夜里的清风和这一池的水泽还要温柔清凉,沁人心脾。 加上他还有一副俊美如俦, 足以让女孩子一见钟情的皮相,只要他想, 要俘获一个女孩子的心实在轻而易举。 但这对早就知道塞勒斯特的恶劣本性的你来说,你只觉得牙酸。同时你心底还生出了一股遇上对手的兴奋感。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你还是头一次遇到在演技上同你旗鼓相当的, 不, 甚至可以说塞勒斯特或许还要棋高一着。 毕竟你是提前知道他的一些基础人设信息, 对他一开始就有了提防, 塞勒斯特却没有,他那双眼睛太过锐利, 那种能够一眼看穿灵魂的审视感让你神经紧绷,生怕露出一点破绽。 前段时间在终焉吃的亏让你绝不可能被塞勒斯特的皮囊和甜言蜜语给蛊惑一点,比起厄克斯那种只是外表可怖,实际上意外的好说话的大蛇不同, 眼前的人是实实在在残暴得能把人拆吃入腹的野兽。 以他杀人不眨眼的性子,你流露出一点可疑之处他都能毫不犹豫处决你, 更别提你既“杀”过他还骗了 他,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因此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在塞勒斯特喜欢上你到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没办法下手伤害你之前,决计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和你之前针对克劳德和洛迦, 是经过一定的接触了解后才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人设不同,这个人鱼公主的人设你更多的是根据角色卡来设定的。 穿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 你早就不像最初那样只把他们当成单纯的纸片人,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独立思考的活生生的人。 你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只是所处的世界不同而已。 同时你还发现了一点,《恶魔攻略》这个游戏所提供的信息只能当作参考,大约是因为芙丽雅跑了,你进入到这个世界重新开启了攻略线,剧情还有攻略对象的人设各方面都有了一定的改变。 剧情自不用说,单说这个攻略对象,在主控是芙丽雅的时候明明白白写着的只有三个攻略对象,但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洛迦的双生兄弟泽西尔,从三个变成了四个。 偏偏又因为两人同生同源,又可以算做一个。 看似变了似乎又好像没变。 这意味着就算你成为了主控,改变的再多也必须在原定基础的可控范围内,这也是为什么还能将原有设定作为参考。 所以塞勒斯特的原有设定是暴戾的,喜怒无常的,这是可以参考的,通过你和他短暂的两次接触也能看出来他的确如此。 一般形成这种性格的人大多是小时候缺爱缺乏安全感,加上周遭环境和人对他的恶意居多。 游戏中塞勒斯特的母亲去得很早,先王也就是他的生父对他这个由舞女所生的儿子也颇为嫌恶。 很狗血俗套的设定,某绿江上十个美强惨中有八九个和他的身世都差不多。 不过你总觉得塞勒斯特的身世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阿洛和泽西尔这两个人,一个就是光明神本神,一个竟然是前者的兄弟,反转又反转,导致你不敢太过自信地相信这些已知的人物设定。 更何况塞勒斯特这个人本身就疑点重重,他是人类,却有着足以匹敌半神的强悍实力,实在可疑。 这样的人不会被美色蛊惑,更不会因为你可怜的遭遇生出怜惜。 只有核心的利益能够打动他。 所以你在有限的时间里快速针对他做好了人设,上位者吗,他不喜欢脱离掌控的人,讨厌过于弱小而无用的人,也不会喜欢身份低微的人。 倒不是塞勒斯特有多看重等级尊卑,毕竟是一国之王,你如果只是条再普通不过的人鱼,他是绝不会花费时间纡尊降贵听你说话的。 在得知你是人鱼公主后他才有了几分倾听你的耐心,于是你也就可以把你编造的身世和遭遇和盘托出。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你的价值。 你是公主又如何,你没有价值空有身份也不会让塞勒斯特多在意,因此你才欺骗他说你拥有海神之力的海洋之心。 塞勒斯特身中热毒,之前因为你的阻碍他没有成功取走多戈的眼睛做药引缓解热毒,此刻你恰好拥有这么一个可以完全解决他热毒的宝贝,他如何不动心。 而所谓的海洋之心,不过是厄克斯给你的烙印。 你不担心塞勒斯特看出它不是海洋之心,因为你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帮你隐藏。 只是你不觉得塞勒斯特会完全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可至少会动摇不是吗?会想万一真的有这个东西,又真的对他有用的话,他就断然不会轻易放你离开了。 那你留下来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见招拆招吧。 你心里的小九九再多,你面上也不会表露分毫,你被他这样温柔对待着,装作十六岁小女孩的青涩羞赧的模样,憋着气努力让白皙的脸上泛上一层红晕。 “那王呢?” 你这样问道,水蓝色的眸子湿漉漉的注视着他。 塞勒斯特没有回答你,而是调笑着反问:“如果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就会直呼其名了吗?” 这个世界除却关系很好的亲朋,大多数都是称呼姓氏的,更何况塞勒斯特这样位高权重的人。 对他直呼其名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你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塞勒斯特没有揪着这件小事不放,只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会让他们在这边守夜,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们就好。” 说着他随便挑了两个骑士出来。 在要离开的时候他似才想起什么问道:“王宫南殿还有一处更大的湖泊,你要是嫌这个池子太小可以去那边住。” 你摇头婉拒:“不用了陛下,你能收留我给我一个容身之处我就很知足了,这里就很好,我很喜欢。” “那好,我明日再来看你。” 塞勒斯特回去后并没有直接就寝,而是让人去魔塔把莱昂叫了过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青年被突然传召给吓了一跳,以为塞勒斯特发病了,也来不及穿戴整齐,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跟着骑士着急忙慌往王宫赶。 赶到的时候发现塞勒斯特神色无常,悬着的心放下后怨气也生了出来,“陛下,不知你大晚上的找我入宫有何贵干?” 塞勒斯特装作没听到他语气中的抱怨,直入正题问道:“你对人鱼族了解多少?他们的王位是否王子和公主都有继承权?” “啊?” “啊什么啊?是还是不是。” 莱昂不知道塞勒斯特好端端问这个干嘛,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也收敛了情绪,思索道:“是,也不是。” 塞勒斯特神情骤沉,眼看着他手伸到一旁的黄金樽上就要扔过来,莱昂忙解释道:“陛下冷静,我并未想要戏耍敷衍你的意思,你听我解释!” 莱昂不敢卖关子,赶在他发作之前说道:“人鱼族和我们人族不同,在他们成年之前他们并无男女之分,所以他的继承权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啊!” 谁知道此话一出,塞勒斯特的怒火更盛,手中的黄金樽还是兜头砸了过来,莱昂嗷的一声,捂住发红的额头大叫:“你干什么!我解释了也打我,不解释也打我!还没有天理了?!” 塞勒斯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冲你。” “少胡说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你不冲我你冲谁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之前那个黑魔法师的事情你还耿耿于怀,看我不顺眼故意找茬?” 莱昂越说越气,从一开始的干嚎到后头真的委屈的差点儿挤出一点儿眼泪来,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疼的。 可到了后面他发现塞勒斯特脸色越发难看,意识到他这次或许真的不是冲自己来的。 莱昂摸了把眼泪,试探问道:“到底怎么了?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惹到你了?” 塞勒斯特没有回答他,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那个所谓的人鱼公主究竟说的是不是实话。 刚才的怒气也来得很突然,他今夜总是不大安宁,总觉得有什么被他忽略了,在听到莱昂说人鱼没有性别的时候莫名的不想去查证什么,本能的想要去将那池子里的人鱼解决掉。 这不是所谓的第六感那么玄乎,塞勒斯特的体质的特殊性让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和本能。 那个人鱼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偏偏他看不出她任何的破绽。 这也是为什么在他问她的名字的时候他没有告知,反而还把莱昂召到王宫求证,甚至于在听到他的话后,心里生起的与其说是可能被欺骗的怒火,更多的是一种找到破绽,能除之后快的理由。 只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的本能十有八九不会出错,但也有例外,在他力量不稳定的情况下——也就是芙丽雅失踪的这半年。 要是换作以前,哪怕那个女人说得再无懈可击,哪怕他这双眼睛也无法看穿 ,他也会遵从内心的判断动手。 塞勒斯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成年后呢,他们的性别会有变化吗?” 莱昂点头:“会,但是也不是全部都会变化。人鱼的性别取决于他们喜欢上的人是什么性别,如果喜欢的是男性,那她们就会变成女性,反之就是男性。有的人鱼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也就一辈子不会改变性别。” 塞勒斯特见过几条人鱼,大多都美得雌雄莫辨,而且人鱼族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害纯良,相反的他们生性残暴,美妙的歌声和美丽的皮相都是引诱猎物的武器,同时他们的速度也奇快无比,因此能被抓住的人鱼多是未成年的小人鱼。 小孩子看不出明显的性特征也很正常。 以前的塞勒斯特并不在意这个和他距离十万里开外的种族,所以对他们的信息知之甚少,也就莱昂这种需要经常外出游历的魔法师才对他们有所了解。 莱昂的话让塞勒斯特对那个人鱼公主的继承权的疑虑打消了,随即又有了新的问题。 “王位继承人需要得到海神的承认吗?” 莱昂越听越迷糊,“什么海神?他不是早八百多年前就陨落,神魂都消散到海里了吗?” “我说的是他的心脏,海洋之心。” 塞勒斯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跟莱昂说了一下,重点提到了那颗海洋之心就在那个人鱼公主身上。 “她说那个海洋之心蕴含的力量极其强大,甚至可以压制……火神的烈焰。” 莱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你不正好就是克制你身上的吗?” “是啊,这不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吗。” 他嘴上这么说着,神情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是难掩的阴鸷。 不光是塞勒斯特,莱昂也是这样认为,“太巧了,你前脚刚从终焉回来,后脚她就送上门来了,而且更可疑的是她怎么知道你身上所中的不是热毒,而是火种?” 塞勒斯特身体的真实情况除去莱昂,就只有失踪的芙丽雅知道,前者是出于信任,后者是因为只有她能够压制才没有隐瞒。 而他的力量也来源于火种。 只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得到了凌驾人族的绝对力量,灵魂却终日被火焰灼烧。 如果只是疼痛还好,火神的火焰是可以焚烧一切的,乃至灵魂。 若按照如今这样的发病频率,若不找到解决之法,不出一年他就会魂消魄散。 “她不知道,她当时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才将海洋之心的能力告知我的。” 随即他话锋一转,嘲弄道:“可是正如你所说,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可是你也的确找不到她有什么破绽不是吗?况且就算有,你应该也不会对她动手吧。” 塞勒斯特冷笑道:“那也要看那东西是不是真的有用。” 莱昂思索道:“如果按照属性克制来看的话,那个海洋之心若是真的是海神的心脏所化,水克火,没准还真能克制住你体内燃烧的火种。” “要不这样,你先同她虚以委蛇下,试着博得她的好感看看,若是对你的情况有所缓解的话这不就能证明那东西是真的了吗?同时我这边也会继续去寻找邪神厄克斯的爱宠,用它以毒攻毒也是一种办法。总之两手抓总不会出错。” 其实莱昂更想建议塞勒斯特去直接找厄克斯,自海神陨落后,世上也就只有厄克斯的属性是能压制火种的水。 只是要从厄克斯那里谈条件代价实在太大,身为死神,所需要的无非就是献祭,到时候他要是狮子大开口,一千人,一万人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身为君主,若是与邪神勾结,隔壁光明神殿的那位得知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最主要的是塞勒斯特自己,他很厌恶厄克斯,毕竟他的母亲就是因为献祭厄克斯而死。 塞勒斯特也知道莱昂的建议是如今最好的,可是他心里有个声音总是在抵触那个人鱼公主。 没缘由的,单纯的厌恶。 “这正常,因为你和她属性相克相斥,你要是接近她会高兴才奇怪呢。” 莱昂从刚才开始就看出了青年对那个人鱼公主的不喜,他这样解释道,同时又半调侃半提醒。 “不过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不舒服吗,那个叫爱丽儿的小公主估计也很害怕你讨厌你,但又因为现在迫于形势,寄人篱下,所以才不得不对你和颜悦色,颇为讨好。而且她已经转变了性别这说明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要得到她好感?我看是难哦。” 这倒是塞勒斯特没想过的,他身居高位久了,从来都是女人想法设法引起他的注意力,博取他的好感,因此他也下意识的认为爱丽儿也是如此。 就算她没有那种心思,想要引诱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对他来说也轻而易举。 现在听莱昂这么说后,塞勒斯特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形,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有慌乱,惊恐,也有羞赧,唯独没有女人对男人的那种情愫。 清明的,纯净的,一如深海蔚蓝。 塞勒斯特眼眸微眯,态度有了转变,神情终于有了点儿对少女的慎重和势在必得的胜负欲。 “我会让她心甘情愿把心献给我的。” …… 对于塞勒斯特半夜把莱昂召来的事情你并不知情,但你能猜到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话,也猜到了他之后还会继续试探自己。 主要是看看那颗海洋之心是否真的有用。 对于这点你一点都不虚,海洋之心是假的,但你还真的能压制他的热毒。 这一点在之前在终焉的时候就得到了验证。 准确来说是厄克斯的烙印能压制。 当初你只是稍微碰触他就有效果,若是真的调动神力的话肯定效果更佳。 把塞勒斯特应付走了后你稍微留意了下不远处守在附近的两个骑士,他们是隶属于塞勒斯特的黄金骑士,五感十分敏锐。 塞勒斯特嘴上说得好听,说什么留他们给你守夜,呵呵,这是守夜吗,这分明就是监视。 从他离开到现在,左边那个偷看了你十五次,右边那个偷看了你十八次。 你气得吐了两个泡泡,在他们再次看过来的时候尾巴用力一甩,甩了他们一身的水后才冷哼了一声钻到了水底。 这个池子应该有近十米深,也幸好厄克斯是盘着睡在水底的,要是直立起来估计水也只能到他胸口位置。 你游到厄克斯旁边去查看他的情况,他周身覆盖的冰层不减反增,从原本薄薄的一层变成了近一指节的厚度。 黑色的鳞片在冰层下依旧清晰可见,本就冰凉的身体更冷了。 厄克斯说他很快就会醒过来,可是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依旧盘在水底一动不动,你有些担心的同时又松了口气,毕竟你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他看到了你也不好解释。 上面有人盯着你让你很不自在,你也的确困了,于是和之前一样躺在厄克斯的身上躺下休息。 你躺下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你感到有什么缠上了你的腰,你下意识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截粗壮的蛇尾。 你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厄克斯,后者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也挨了过来,感觉到你醒了低头轻轻蹭了蹭你的脸。 “你,你醒了?” 你紧张得不行,你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你为什么好好的大变活人鱼的事情,谁知下一秒,你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的眼睛此时黯淡无光,没有一点焦距。 “厄克斯大人,你的眼睛……” “叫我厄克斯。” 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藏在雾里的模糊,是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声线,很好听。 “别担心,蛇蜕皮的时候眼睛都会失明一段时间,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厄克斯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你的变化,他的蛇尾动了下,勾着你 的鱼尾。 “一觉醒来你怎么还长出尾巴了?” 他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和灵魂是没有变化的。 厄克斯的真身太大,连同最小的蛇尾也有你一个人那么粗,他勾你尾巴的时候看似力道很轻,实则把你连尾巴带人一起给薅起来了。 要不是他还托着让你,你险些给滚下去。 “厄克斯!” 你有些生气的把他尾巴推开。 厄克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了顿,把自己变小到和你差不多体型,蛇尾再次勾缠上了你的鱼尾。 这一下却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刚才那是粗鲁的对待,现在他冰凉的蛇尾缠上来的时候你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身体都有点儿瘫软。 你很快意识到这或许是因为鱼尾是人鱼的敏感/处。 你不知道厄克斯知不知道,但你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了,在他缠上第二圈的时候你忙抱住了他的蛇身。 “不许再缠了!” 厄克斯歪了下蛇头,灰蒙蒙的竖瞳看向你,“你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变成这样是想要同我交尾呢。” “交,交尾?” 你以为自己幻听了,厄克斯却还在说。 “是啊,神明给予信徒最高的赐福就是水乳/交融,你是我唯一种下烙印的信徒,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他说着想要继续缠你,你慌忙拒绝,“不不不,谢谢你的好意,我没那个意思,我变成这样只是为了方便入水照顾你,而且用的还是你的神力,你……” “你不想要我的赐福?” 厄克斯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为什么?因为你厌恶我的本体?那换作克劳德呢,他的话你就可以接受了吗?” 啊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你代入他的角度也能理解,他想要把最好的赐福给予你,自己的信徒却不接受,作为神而言实在不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虽然你不懂最高的赐福为什么是那种,可想着那些狂热的信徒一个一个对自身的神明那么迷恋,似乎也很好理解。 渎神是冒犯,可神同意了不就是赐福吗? 看他真的生气了你赶紧安抚道:“没有的事,我,我当然愿意,只是你现在看不见……所以这种事情等你能看见再说吧,因为我想,我想你能一直注视我。” 也幸亏他看不见你现在一脸牙酸的样子。 他听后心情一下子阴转晴,缠着你的蛇尾没再动作。 你松了口气,厄克斯又突然凑了上来,猩红的蛇信子舔了下你的嘴唇,分叉的舌头湿冷,留下一点暧昧的水痕。 “说谎。” 厄克斯尝到了说谎的味道却并不生气,在感觉到你骤然紧绷的身体后蛇尾慢慢松开,困意再次袭来。 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半哀怨半含糊道。 “你果然,更喜欢克劳德。”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过敏 厄克斯再一次陷入了睡眠, 在睡着之前他告诉你他这一次蜕皮期可能比以往要长,大约要一个月左右,还说这次蜕皮之后他便是真正成神了。 成神的意思大约就是成人, 后者十八岁过后就是大人了,前者的话要一万年。 他原本是每三千年蜕皮一次, 这是他第三次蜕皮,第三次则是四千年,比平时还要多一千年, 因此这一次的蜕皮于他也至关重要。 你听到后有些惊讶, 厄克斯看着这样庞然大物, 没想到居然还没有成年, 还是条宝宝蛇。 不过更让你觉得意外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这样重要的时刻, 他还被洛迦给伤到了神脉,竟然还那么淡定,甚至还说要是有什么事情他没有醒来的话就召唤他,他能够通过烙印感应到, 然后自然就会苏醒过来。 只是中断蜕皮的后果他却没说,可既然是成神时刻, 中断的话绝对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无论是被反噬还是再等个四千年对厄克斯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感动吗?老实说是有点,不过你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你跟厄克斯离开并不是真的为了去侍奉他左右, 你是为了寻求他的庇护,若是他蜕皮后昏睡不醒的话你肯定会第一时间就离开, 去寻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躲藏起来,避避风头。 别说什么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天大地大狗命最大,况且厄克斯就算在蜕皮虚弱的时候被洛迦找上门来了他也死不了,可是你的话……呃,好吧,你也死不了,但是你会痛啊,还会重头再来,想想你就呕血。 反正厄克斯的话给你喂了颗定心丸,只要他能够庇护你,你也能安心留下来搞大奈,哦不,塞勒斯特了。 虽然你现在变成了人鱼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但是你还是有些不适应在水里睡觉,一晚上的时间你抱着厄克斯的尾巴,辗转反侧的睡不安稳。 隔天第一缕阳光从水面投映进来的时候你就清醒了,你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水中摇曳的水草和莲花长长的根茎后你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条人鱼了。 你伸了个懒腰,把厄克斯的身体像叠被子一样一圈一圈缠好,再把他的脑袋给垫放在一截蛇身上。 洛迦把厄克斯的神脉砍断后他就很难用神力长期把他的本体遮掩了,好在即使是蛇,厄克斯也是一条漂亮的无与伦比的蛇,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对你没有恶意,所以你也就让他节省点神力不用隐藏真身了。 厄克斯起初还以为你是在逞强,后面看你真的不害怕了,甚至还开始好奇的这里戳戳,那里摸摸,夸赞着他的蛇鳞比宝石还要漂亮有光泽。 他承认,即使你可能说的是哄他的假话,他心情也很好,因此睡觉的时候也心甘情愿让你把他当成了抱枕。 你把厄克斯叠好后这才游出了水面。 脑袋刚钻出去,就看到不远处那两个骑士保持着昨晚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在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又同时看了过来,吓了你一跳。 “……” 真有够敬业的,竟然站桩了一晚上。 你心里这么吐槽了一句,脑海中熟悉的任务提示音响起。 [叮,塞勒斯特主线任务已开启,任务名:冰与火之歌。] [再叮,神降任务已完成,获得技能奖励:如果能重来。] [温馨提示,目前攻略总进度已完成百分之三十五,剧情已完成百分之三十,望玩家再接再厉,通关游戏,早日回家。] 如果说之前你还会因为人机系统突然的蹦出一长串发言,和它让人发指的大喘气而郁闷,现在你完全的淡定甚至见怪不怪了。 不过你还是有想要吐槽的点——再叮是个什么鬼? 与此同时你发现系统的发布的任务越来越不明所以了,之前是“由于感受到了爱”,现在又是什么“冰与火之歌”,还有那个技能奖励也很抽象,叫什么“如果能重来”? 如果能重来,我要选李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戳了戳系统,想让它再给你多点提示,系统许久才挤牙膏一样说道。 [技能:如果能重来。技能解说:万金能买早知道,世上也有后悔药。穿越时间,回到过去,一切皆有可能改变。] 原来是个穿越时间的技能,只是只能穿到过去,不能去往未来。 [那那个什么冰与火之歌是什么意思?指的是什么任务内容?权力的游戏?和塞勒斯特争权夺位?还是让我V塞勒斯特五十,助我登临大宝?前者会不会太高难度了,我们这不是个攻略游戏吗,怎么还跟男主抢王座了,后者就更是无中生有了,我是不是人鱼公主,有没有继承权塞勒斯特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到哪儿去登临大宝?] 系统被你这噼里啪啦一长串质问险些把CPU都给烧了,许久才勉强消化理解了你这番话的意思。 [……是攻 略,不是权力斗争。任务内容需要玩家自行理解,自行开拓,自由发挥,任务达成成就:成为新的火种。] 之后任由你再如何追问系统再榨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因为是全新的攻略,系统只会根据你的选择来发布相应的任务,不光是你,系统也不知道剧情走向究竟如何。 真是没有灵魂的发任务机器。 你瘪了瘪嘴,只能自己去做阅读理解。 你本身就是要攻略他们然后回家,攻略这种事情自不用说,不用发布任务你也会做,重点是任务达成的成就…… 成为新的火种。 火种是什么?火种又在哪里?这些你都一头雾水。 但仔细思考的话也不难猜出这东西肯定和塞勒斯特有关,毕竟谁叫他是你的任务对象呢。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从他身上下手。 算了,与其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如直接主动出击。 不过你也不着急,你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完成任务,目前当务之急的事情是解决你的五脏庙问题。 是的,你饿了。 从昨天从幻境出来,之后又被克劳德气得负气离开,再被多戈给带到了王宫,还费了好多脑细胞跟塞勒斯特周旋,折腾了这么久,加上过了一晚你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摸了摸肚子,视线落到了那两个骑士身上。 塞勒斯特说了有什么需要找他们就是,你也不客气,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两骑士一愣,而后还是老实过来了。 “请问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我饿了,我从昨天到现在都颗米未进,你们去给我找点食物,也不需要多丰盛,一荤两素一汤就成,要是可以的话能来点饭后水果和饭后甜品就更好了,谢谢。” 大约是因为你昨天被他们像看犯人一样监视着搞得很不舒服,还甩了他们一身水,他们以为你叫他们过来是有意刁难,听到你只是需要食物后反而松了口气。 “好的,请稍等,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你准备食物。” “麻烦你了。” 那个骑士有些受宠若惊地摆手,“没有的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便离开了。 他走后另外一个骑士依旧坚守岗位。 昨晚天色暗,你没太看清他们的脸,今天你才瞧见他们的模样。 虽然和塞勒斯特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不可否认都是长相很周正英俊的小帅哥。 加上他们又穿着银白盔甲,配着宝剑,看上去更是身姿挺拔,颇有气势,你没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 留下来的这个骑士注意到了你的目光脸色泛红,腰背挺得更直了。 你被他这反应给逗笑了,游到岸边手撑着脸笑盈盈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骑士没说话,准确来说不知道如何答话。 你装似不满地鼓了鼓腮帮,“你们的陛下不告诉我名字也就算了,毕竟我知道了也不好冒犯直呼其名,可你怎么也不说?难道我堂堂人鱼族公主还不配知道你的名字吗?” 骑士被你突然的发难弄得很是惶恐,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只是陛下只让我们监,哦不,守在这里,没有他的允许我们不敢贸然同公主攀谈。” “要是随意攀谈了呢,会怎么样?” 你歪了歪头,蓝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头,那张精致无瑕的脸蛋多了一分俏皮灵动。 “他总不会杀了你们吧。” 骑士摇头,“那倒不至于,陛下没有那般残暴,顶多会打断我们的腿罢了。” “……” 这还罢了,你的要求会不会太低了? 你嘴角抽搐,干笑道:“没关系,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只要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而且我在这里实在无聊,你陪我说说话吧,在食物没准备好之前。好吗?” 你本来就十分擅长撒娇,之前你那张脸顶多算清秀可爱克劳德和洛迦他们都很难招架,更何况如今你还顶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 青年骑士原本还是有些为难,可看到你眼眶隐隐有泛红的趋势后还是松口答应了。 “不知公主想要同属下聊什么?” 他硬着头皮,聊天都搞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一下子笑了,说道:“随便什么都好,我不挑的。我想想看啊,要不就聊聊你们的王吧,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目前要在王宫暂住一段时间,这期间免不了要跟陛下相处,陛下好意收留我,我要是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惹恼了他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所以我想多了解下他,比如他的习惯喜恶之类的。” 这才是你和这个骑士搭讪的真实目的。 骑士并没有怀疑你是否别有居心,你的一番话听上去合情合理,只是他作为直属于塞勒斯特的皇家骑士团不能贸然将主人的事情告诉外人。 你看他缄口不语,表情为难,正准备往大腿,哦不,鱼尾上掐一把挤出几颗小珍珠买卖惨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不会说的,不过你若是真的好奇的话可以直接问我这个当事人。” 你心下一惊,变成人鱼之后你的五感远不是之前人类的时候能比的,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你想,百米之外的声音和气息你都能听到和感知到,可塞勒斯特什么时候靠近的你却毫无所察。 他多久到的,有听到了多少? 你心下有些慌,仔细就想了下刚才你和青年骑士的对话,在确定并没有什么纰漏后你这才稍稍稳下了心神,装作私下谈论异性被抓包的尴尬和羞赧神情,将脸不好意思埋在了水里。 等到脸上温度降下来后你才把脑袋探出来,羞怯看向塞勒斯特,“陛下。” 人鱼的声音之悦耳,足以同精灵弹奏的弦乐媲美,甚至更为美妙,你这个角色卡是人鱼公主,嗓音自然好得没话说。 你这声陛下唤得又轻又柔,似水波,又似羽毛,听得塞勒斯特耳根发痒。 他眼睫微抖,面色如常往你这边过来。 池边到处都是水渍,他也不在意,大马金刀坐在了岸边,即使如此他的身材依旧魁梧高大的可以把你完全遮盖。 你和他的不光是距离,连同高度也一下子被拉近到了半个手臂不到的程度,离得这么近,对方身上灼热的气息烫得你呼吸一窒。 塞勒斯特的体温高得吓人这件事你不是第一天知道,甚至之前你还上手亲自感受过,可当时他用的是替身,如今本体的温度更是只高不低。 先前去终焉的时候还是冬日,你和他同乘一车,挨在一起也不是那么不适,此时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加上你目前是一条人鱼,十分的害怕炎热,所以在他靠近的瞬间你就被压制得难受到有些喘不上气。 你咬了咬嘴唇,忍住了想要往池子中间挪动的冲动,只是你的鱼尾还是不适地在水底焦躁摆动。 塞勒斯特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果然同莱昂所说的一样,不光是他排斥你,你也同样不喜他的接近。 他看着水面因你尾巴摆动带起的层层水波,又看着你明明一副想要逃离却又不得不强行忍耐的样子勾了下唇角。 塞勒斯特是个性格比较恶劣的人,他或许不会因为别人的悲惨的遭遇而感到可怜 共情,但他绝对会因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到愉悦。 现在便是如此。 他欣赏了一会儿后,你的在你快要难以忍受之前往旁边移开了一定距离。 你得到了喘息后听他又道:“刚才我过来的路上碰到了邦德,他说你饿了,正好我刚让人准备好了食物要给你送来。” 塞勒斯特口中的邦德就是刚才那个离开的青年骑士。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手让侍从过来,侍从推着一辆纯金餐车,上面放着不下十道的食物,每一个都是用盖子盖上的。 “我不知道你们人鱼族喜欢什么食物,就让厨房每一样都准备了一点,都是很新鲜的食材,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看上去好像很丰盛的样子。 你咽了咽口水,食物有了,但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你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鱼尾,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过去吃东西。 塞勒斯特也注意到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一个木制托盘放到了水面,又把盘子和刀叉放到了托盘上。 “不用上来,就这样吃吧。” 你愣了下,虽说你知道他这样做是图你的那颗“海洋之心”,可你还是因为他的体贴和细心而感到惊讶。 尤其是他此时这副绅士温柔的模样同之前终焉对你呼来喝去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呵,男人。 你心下冷笑,面上却表现得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谢,谢谢你。” 塞勒斯特绿色的眸子比水波还要温柔,连同声音都可以放低,生怕吓到你一般。 “不用客气,尝尝看。” 你是真饿了,也没有和他再虚以委蛇的精力,一脸期待揭开了盖子—— 然后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陛下,请问这是?” 塞勒斯特瞥了盘子里的食物一眼,说道:“这是生鱼片,所以这是淡水鱼,比起深海鱼可能少点滋味儿。” 他把一个加了辣椒的沾碟放到你手边。 “你要是觉得没味道可以蘸这个吃。” 大意了,忘了人鱼和人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前者是不会吃人类的食物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欲哭无泪。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这边还有其他鱼生,也有几道深海鱼,你尝尝吧,没准能吃出点家乡的味道。” 塞勒斯特又给你拿了两盘生鱼片,看得出来厨师的刀工十分厉害,每一片生鱼片都片得薄而透,还精致的做了摆盘,有花朵的样式也有动物的样式。 但是!搞得再漂亮再花里胡哨都改变不了它们是生的!腥的! 有些人或许喜欢吃这种原汁原味的食物,可你完全接受不了。 先不说味道,还有寄生虫警告。 你很想要说服自己忍忍吧,为了不OOC,就当大鱼吃小鱼了,可是你很不喜欢鱼腥味,能忍住还好,你怕你忍不住吐出来,那更完蛋。 你演技再好可生理反应是无法控制的,塞勒斯特那么敏锐,你有一点异常他都能看出来。 最终你放下了刀叉,一脸真诚地看向塞勒斯特。 “对不起,这些我不能吃。” 你低着头,神情有些难以启齿,“我不是想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只是说来惭愧,我虽然是人鱼,但我和别的人鱼以鱼为食不同,我,我对鱼肉过敏。” 这听上去很扯,人鱼对鱼肉过敏什么。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的人还对水过敏呢。 塞勒斯特眯了眯眼睛,一改刚才和颜悦色的模样,你心下一跳,忙道:“我真的没回骗你,不信我吃给你看。” 你说着叉起一片生鱼片就要往嘴里放。 塞勒斯特先一步抓住了你的手腕,“不用。” 他的掌心烫得你差点儿叫出声。 你确定他肯定发现了你的不适,可他这一次没有像之前那样顾忌你的感受,手上动作不松反而更紧,你觉得你手腕都要被他折断了。 他看着你,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眸沁上了冰霜。 “那你能告诉我,你在海里不吃鱼吃什么?” 塞勒斯特拽着你的手腕,用力往他这边带去,力道很大,猝不及防之下你没有防备,挺翘的鼻子重重撞到了他的胸膛。 好软,哦不,好痛。 你皱着鼻子,红着眼弱弱控诉:“陛下,你弄疼我了。” 塞勒斯特并没有被你转移注意力,他冷笑了一声,不光没有松手,另一只大手掐着你的腰把你从水里提到了岸边。 你惊呼了一声,此时你们两人坐在一起,他的大腿挨到你的鱼尾,隔着衣料那股灼热感让你无所适从。 他掐着你的腰,手臂如同不可撼动的钢筋般钳制着你,不让你动弹分毫。 “公主殿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在海里不吃鱼吃什么?” 塞勒斯特低头凑近你,即使你强装镇定,可你颤抖的睫毛还是暴露了你的不安。 他薄唇轻启,喷洒的气息滚烫,吐出的话语却让人脊背发凉。 “难不成是人?” 你听后瞳孔一缩,从惊愕,然后眼底盛满了怒火。 “你太欺负人了!我那么敬重你你为什么污蔑我?!我不吃鱼就要吃人?我是人鱼不是海妖,只有海底的妖怪才吃人!你是把我当成妖怪了吗?!” 你尝试挣开他的束缚,无果,你更生气了,卷起池子里的水往他身上泼去。 “你吃人!你全家才吃人!我不吃鱼我就不能吃虾,吃生蚝,吃蛤蜊,吃海带吗?!” 塞勒斯特听后一愣,沉默了许久来了句,“倒是我先入为主了。” 他刚才听到你说你不吃鱼以为你在戏耍他,如今听你这么说后才发现是他刻板印象了,海里除了鱼,能吃的东西也不少。 弄明白这是一个乌龙后塞勒斯特也没有任何的歉意,甚至还说道:“下次说话别这么大喘气。” 你给气笑了。 在他松开手的时候看到你手腕那一圈刺眼的红痕后,本就恼怒着现在火气更旺了。 塞勒斯特扭头吩咐仆从去做点虾之类的食物过来,这种打一棍子给一颗枣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你。 他的身材实在高大,大约有两米,即使坐在岸边你平视之处也只到他的胸口位置。 你看着那被衣服包裹却也依旧鼓鼓囊囊的胸膛,气不打一处来,恶从胆边生,伸手用力一抓。 塞勒斯特闷哼一声,猛地回头看向你。 你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也有些怂了,但依旧梗着脖子,虚张声势道:“是,是你先欺负我的,我的手都被抓红了。以牙还牙,我,我也要抓回去!” 塞勒斯特眼眸幽深,直勾勾盯着你。 你被看得浑身发毛,正想着要不要滑跪一波,毕竟狗命重要。 谁知他突然笑了。 似怒似愉悦,十分瘆人。 塞勒斯特是怒极反笑,也是因为你的碰触于他的确有用 。 你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懊恼地给了那只手一巴掌。 啊啊啊叫你手欠,叫你奖励他!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极致 你大致能够猜到为什么厄克斯的烙印会对塞勒斯特的热毒有压制效果, 万物相生相克,光明与黑暗共生,水属性克制火属性去, 都是同样的道理。 厄克斯是从终焉诞生的神明,终焉位于极北之地, 在游戏设定里是世界上最黑暗最冷也是最边缘的地方。 海神陨落之后,厄克斯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够压制世上一切火焰的神明。 因此你的烙印于塞勒斯特来说自然有效。 当初在和塞勒斯特的替身接触的时候效果虽有,却也不足以引起对方的重视, 只让他以为是普通的治愈术, 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作用的确微不足道, 另一方面是因为你当时并没有认可厄克斯。 烙印这个东西本质上是神明和信徒两者关系的体现, 是相互的,神明留下的烙印再深再过强大, 信徒若是加以排斥的话 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那个时候的你对厄克斯可以说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从你的视角来看,引诱克劳德信仰他并为他献祭到差点儿没了命的是他,未经同意强行在你不清醒的时候给你留下烙印的也是他, 你能对他有好感就怪了。 你不光不喜他,也不承认他。 神明的力量不光来自自身, 也来自于信徒的信仰之力,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很难发挥出厄克斯烙印的真正力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厄克斯救了你, 庇护你,你对他是相对而言比较信任和依赖的, 所以你也就不排斥他,也不排斥成为他的信徒,使用他的力量。 厄克斯说他只给予了你一人烙印, 邪神没有所谓的半身,但有供奉者,两者本质上大差不差。 你是他的供奉者,你有使用他一半神力的资格。 只是你如今的肉/体凡胎承受不住那样强大的神力,不过压制一下塞勒斯特身体里的那个所谓什么热毒倒是绰绰有余。 本身你还挺恼怒自己以德报怨奖励了对方,可看到塞勒斯特眼底最后那一抹怀疑在感知到了你的神力对他热毒的压制后彻底消散后,反倒有些庆幸这一遭的阴差阳错。 你是一个擅长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 你看出塞勒斯特眼神的变化,于是你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算了,既然好不容易上了岸你给我尝尝你们人类吃的食物吧,听说你们人族很擅长烹饪,能把简单的食材调制成很丰富的滋味出来,比海底单一的味道好吃多了。” 这一次塞勒斯特没有对你的提议起疑,或者准确来说他本身就对你是不是人鱼族这件事并不在意,你是人鱼公主也好,不是也罢,这对他都不重要,只要你的那颗“海洋之心”对他的有用就成。 而刚才你无意间的碰触证实了这一点,那他为了得到你的好感,对你自然更加宽容。 他听后想也没想就吩咐下面的人重新准备食物了。 “给公主准备一份我平时吃的食物,也把我的一并准备了,我正好也没用餐。” 很快的,热腾腾的食物就端上来了。 你仔细扫了一眼,鲜嫩多汁的牛排,清脆可口的芦笋,熬制香甜的浓汤,还有其他有的没的你叫不出名字的食物。 很好,都是人吃的东西,你很满意。 不过你面上表现得并没有多喜悦,而是好奇居多,毕竟你的人设是一只刚成年刚上岸,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人鱼。 你明知故问,十分白痴的就近选了两盘菜问塞勒斯特这些都是什么,他还算耐心的给你做了解答。 走完傻白甜人鱼人设流程后,你这才拿着刀叉装作不甚熟练的去切割牛排。 一方面是为了人设,另一方面你承认你自己是故意的。 你故意将刀叉碰撞,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同时在切割食物的时候把刀和盘子摩擦得“咯吱咯吱”地叫。 你一边切着,一边偷偷拿余光去瞥塞勒斯特。 果不其然,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起来。 他忍了再忍,最终实在忍不了这魔音穿耳,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把把你手中的刀叉夺过。 “我帮你吧。” 虽然你知道他是不想被你的噪音骚扰才这样做的,不过在穿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从来都是你侍奉别人,还是头一次有人侍奉你。 你在岸边支着头饶有兴致看他给你切食物。 看着看着你的注意力从食物挪到了他的手上,塞勒斯特的身材是这几个攻略对象中最为高大魁梧的,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如同一座小山,还是一座火焰山那般给你以绝对的压迫感。 可此时他坐在你旁边,垂眸切割食物的时候,又有另一种静默的美感。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明明动作看上去是优雅好看的,可其中又因为蕴含的力量感让你有一种被野兽环伺的危险。 前期在克劳德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一开始对你并不友好,在面对他们的刁难也好,偏见也罢,你应对时虽然小心翼翼,滴水不漏,看上去诚惶诚恐的样子,但你知道这其中多数是装出来的。 你内心对他们并没有多少敬畏心。 可塞勒斯特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们两者此时属性相斥,和他相处的时候你的精神总是高度紧张,神经也不可避免的紧绷着。 你了解他的本性,即使他刻意收敛着气息,但他身上的那股肃杀的暴虐却是难以遮掩的。 正因为如此,眼前岁月静好的模样和他的真是面目对比起来才倍感讽刺。 你不可避免又想起终焉他利用你的事情。 你本身就对塞勒斯特这个混蛋没什么好感,如今他梅开二度又想要利用你,尽管这是你引导他误会你能压制他的热毒在先,但你就是不爽。 一个泽西尔,一个塞勒斯特,前者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后者却近在眼前。 该说不说这世界真是一个圈,在终焉的时候是塞勒斯特用替身蒙蔽了你,如今你也同样用身份卡欺骗了他。 你利用我来我利用你,两个都是虚情假意的烂人。 可偏偏你最喜欢搞烂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心参杂着一点假意,狗屎。假意参杂着一丝真情,仙品。 像塞勒斯特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烂人,和你真是臭味相投,只是你比他清醒,清醒的知道这里再真切都是一场游戏,他只是你通关回家的工具人。 塞勒斯特却未必有你这样的理智,因为这里对他来说才是属于他的世界和真实。 你要攻略他,但还不够,烂人喜欢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或皮相使然,或兴致所起,一切能够引起他们兴趣的点都能让他对一个人产生好感。 只是那好感转瞬即逝,随意就可替代。 你不知道塞勒斯特是不是这样,反正你是如此。 你审视自己,剖析自己,以此来预判塞勒斯特的一举一动,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他。 如果说之前你和克劳德和洛迦他们是攻略者和被攻略者的关系,那塞勒斯特于你则是猎物和猎人的关系。 你目光隐晦地从牛排落到他的手上。 那或许不是手,是锋利尖锐的利爪,你和他实力悬殊,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划破你娇嫩的皮肤,割下你纤细的脖颈,就像刀叉切割那块牛排一样。 所以你要一步一步,慢慢的,让他心甘情愿拔掉利爪,打碎牙齿,让他收起所有的锋芒,清醒地匍匐,沉沦在你的裙边。 像熬鹰,像驯狮。 以超出常人的耐性和毅力。 塞勒斯特似有所感,抬眸看向你,在他看来的前一秒,你垂下了眼帘。 “……不要以为你这样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你嘴上这么说着,可你的语气却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不少。 塞勒斯特见你这样口是心非,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说实话在和你接触之前,他对人鱼族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在他年少还是王子的时候,他曾经去过一个地下拍卖场,那里不光拍卖珍稀的宝物,同样还有奴隶。 各个种族的都有,擅长锻造的矮人,身强力壮的巨人族,其中奴隶数量最多的是人族,而最受欢迎也最千金难求的是人鱼族和精灵族。 这两个种族以无与伦比的美貌著称,只是相较于温驯善良的精灵,人鱼要难驯服得多。 他见到的那两只被竞价拍卖的人鱼是一对姐妹,又或者是兄弟?因为太过年幼,还没有进行性别的转换。 美貌的奴隶买回去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塞勒斯特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并且深感厌恶。 他进拍卖场也只是单纯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但他没有一样看上眼的,反倒记住了那对人鱼。 因为买下他们的人是他的王叔。 不光是人鱼,连那几个精灵他也一并买下来了。 他当时见了还心想,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不节制,早晚精/尽人亡死在床上,不想一语成谶,一个月后对方还真死在了床上。 不过不是因为精/尽人亡,而是那两只人鱼一只用歌声蛊惑,另一只趁其意识不清将匕首刺入了男人的心脏。 一击毙命。 男人自然是活该,但他对人鱼这一种族也着实喜欢不起来。 因为他们不仅杀了男人,还把 对方给拆吃入腹。 莱昂说这很正常,人鱼这个种族和人族,一字之差,却天差地别。 人鱼族是一个很极致的种族,极致的美貌,极致的歌喉,极致的性情,极致的爱恨。 极致的性情指的是你一旦将他们驯服,获得了他们的信任,那他们便只会对你展现出纯善美好的一面。 可反之,便是嗜血与残暴。 同样的爱恨也是如此,爱之欲其生,狠之欲其死。 所以昨天莱昂在得知那颗海洋之心或许能够帮助到塞勒斯特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不安。 他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塞勒斯特,因为从那个人鱼公主的话来看,要得到她的心是需要先得到她的爱,只有这样她才会愿意将那颗海神的心脏与他共享。 与人共享心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把自己的性命,自己的一切全然交付给对方。 那样沉重的爱意,一旦让对方发现是欺骗和利用的话必然会因爱生恨,遭到反噬。 莱昂将利弊告诉了塞勒斯特,希望他考虑清楚再去决定要不要去招惹那个人鱼公主。 塞勒斯特并没有太把莱昂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对自己力量的足够自信,这世上或许除了神明,没有人能够真正伤害到他,更因为他可以给对方想要的“爱”。 虚假的爱,也是爱不是吗? 塞勒斯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却还算有原则,他想要对方的心,对方想要他的爱,那他可以伪装一辈子不让对方发现,“爱”他可以给,王后的位置他也可以给。 所以他利用的心安理得。 他湖绿色的眸子显露出柔和的情绪,叉起一小块牛排送到你的嘴边。 “那这样呢,能原谅我吗公主殿下?” 你一愣,眼前的青年秀色可餐,嘴边的食物也鲜嫩多汁,这让你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加难以抵抗住诱惑。 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嗷呜一口把食物吃进去了。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你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你懊恼地咬住嘴唇。 “陆地的食物还合你的胃口吗?” “……哼,还行吧。” 你把嘴里的牛排咽了下去,看他这样伏低做小,你开始得寸进尺使唤他。 “那个,我要吃那个。” “这个好像也不错,你给我叉一小块我尝尝。” 塞勒斯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温和到后来被你使唤的有些绷不住了,他原想着借着投喂来增近点关系,结果你反倒真把他当成仆从了。 “唔,吃得好撑。” 你把大多数食物解决后摸了摸水下自己微鼓的小肚子,不愧是王宫的食物,比起庄园的还要美味几分。 你吃得很满意,但塞勒斯特却没那么满意了。 你当然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这家伙在给你喂东西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你,里面温柔的都要滴出水来了,可你都装没看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这一顿饭他进展进展没有,全给你当牛马了,能高兴才怪? 你承认你是故意的,本来在系统发布任务的时候你还挺积极的在准备攻略,把塞勒斯特一举拿下,可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是他对你有所求,该攻略不该是他来攻略你,讨好你吗? 爹的,这就是被攻略的一方感受吗,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对你嘘寒问暖,投环送抱,怪不得阿洛那家伙被你攻略成恋爱脑,不,恋爱癌了。 代入被攻略对象的视角原来这么爽。 打开格局之后,你整个人都松弛了。 饭后消食,你在池子里来回游了两圈后发现塞勒斯特还在岸边站着,你捂着嘴惊呼。 “哎呀,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呀?” 你游到他身边,一脸歉意看着他道:“都怪我太笨了,连个刀叉都不会用,不然的话我就可以自己吃,就不会耽搁你用餐了。” 塞勒斯特总觉得你是故意的,可你看上去又的确很愧疚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事,反正我也不怎么饿。” 毕竟气都气饱了。 他坐在岸边,他接触过的地方水渍肉眼可见蒸发殆尽。 你下意识往后挪了下距离。 塞勒斯特看到了,明知故问道:“你很怕我?” “啊,这倒不是。” “那为什么我每次靠近你的时候你总会想要远离我?” 你被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厚脸皮给整无语了,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颇为为难。 “不是的,是因为你体温太高了。我很怕热,所以下意识就……抱歉陛下,我太失礼了。” 你怕得罪他,于是咬了咬牙,试图靠近他。 “不必了,你不用勉强自己。” 你松了口气,以为这招以退为进成功了,谁知道下一秒他道。 “我下水就好。” 正如你不喜火,塞勒斯特也很讨厌水,水接触到肌肤的感觉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清凉舒服的,于他就像是陷入粘稠湿滑的沼泽,又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咬,虽不是什么刺骨的疼痛,却让人难以忍受。 他抿着薄唇入了水。 浓密的红发在水中散开,艳丽浓烈,宛若海底的珊瑚。 “这样呢,你还会排斥我吗?” 你仔细感受了下水温,在塞勒斯特入水之后的确上升了些,但还没有夸张到沸腾的程度,和阳光晒过一样温暖,并不灼热。 你如实道:“这样还好。” 塞勒斯特又靠近了些,把你们原本一米的距离拉到了不到半臂。 “那这样呢?” 有点热了。 你想这样回答,只是话到了嘴边你又咽了回去。 他在试图接近你,以一种直接而主动的方式,这是从你的视角来看,但是从塞勒斯特的角度来看,他应该觉得他是在纡尊降贵的迁就你。 喜欢一个人才会不受控制地靠近对方,粘着对方,塞勒斯特明显不是。 他的举动带有目的性,就像你一样,你们是同样的攻略者。 攻略者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是攻略。 越难拿下的猎物,一旦成功拿下后会珍惜吗?不会,你只会想要报复。 报复对方前期的不解风情,报复对方的刁难。 你不能一味的让他碰壁,让他觉得你有多难攻克,你得给他一点甜头,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地吊着他。 你眼睫抖动,很轻地摇头:“这样就好。” 这样还好,这样就好。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塞勒斯特看着你的皮肤隐隐泛红,因为他的靠近。 你隐忍着不适,没有排斥他。 他心下一动,又想起了莱昂的话—— 人鱼是极致的种族。 在他眼前的你从外到内都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和纯粹,他的这双全知之眼无法从你身上看出一点破绽。 因为没被伤害过,因为对他的信任。 都不是。 只是因为他对你的一点善意的收留 ,所以你愿意容忍他。 仅仅这样微不足道的一点,甚至还是别有所图的善意你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若是全部呢? 你是不是会心甘情愿让他予取予夺? 有那么一瞬 间,塞勒斯特有些明白为什么神明会需要信徒,因为信徒满心满眼只有他们的神明。 正如人鱼极致的爱意。 没有人不会对这样的偏爱和忠诚而心动,塞勒斯特也不例外。 他看向你,目光如有实质,一寸一寸描摹着你的眉眼。 塞勒斯特的眼神并不是伪装的温柔,却也并不凌厉。 这是他真实的情绪,也是他第一次“看见”你。 第80章 第八十章 忘却 事情发展有些诡异, 前一秒你还在吃饭,后一秒你就和塞勒斯特共浴了。 好吧,也不算特别诡异, 毕竟你吃东西的时候也是他喂的,这么看来还是给了你一点适应时间。 你们两人的关系看似近了一步, 距离也拉近了,却没有一点暧昧的氛围。 你只觉得尴尬。 尤其是在塞勒斯特强硬找了几个话题,问你海有多深, 里面除了人鱼族之外还没有其他有智慧的种族, 人鱼的语言是什么样子的之后, 你们彻底陷入了沉默。 你看出来了, 塞勒斯特尽管长了一张十分讨女人喜欢的脸,但是他完全不擅长应对女人, 不擅长到连挑一个有趣能聊下去的话题都如此绞尽脑汁。 塞勒斯特估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有些后悔昨天光问莱昂人鱼族的事情来,没有问他有什么人鱼比较感兴趣的话题能聊。 最终塞勒斯特干脆不再强迫自己套近乎聊些有的没的了,干脆直接问他想知道的问题。 “之前你说你们人鱼族是十六岁成年对吗?” “是的, 虽然我们人鱼族的寿命很长,但我们成年的年龄要比大多数种族要早, 因为我们的身体从出生开始就要适应海浪和飓风。为了尽快长大变强,以确保能在深海更平安顺利的生存下去,我们的发育速度一般是人族的两三倍, 所以我们到十六岁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是游戏里就有记载的。 在游戏中人鱼族的部分很少,就只是简单提起了几段而已, 要是专注过主线走剧情的玩家很难注意到,但是你是个颜控,除却攻略对象以外, 你对人鱼族和精灵族尤为感兴趣,所以也就多留意了下,没想到那点儿信息到这里派上了用场。 塞勒斯特问的问题很简单,你也完全可以简单的回答一个“是”或者“不是”,你却没那么做。 你尽可能的详细回答,以此不断加深塞勒斯特对你是人鱼族的印象。 塞勒斯特听到你说人鱼族发育速度快的时候瞥了你一眼,你的面貌依旧带着些青涩,看上去和人类的十六岁相差无几。 不过莱昂说人鱼族的成熟与否看的不是脸,而是尾巴。 昨晚上在月华之下,水泽之中,他看到过你的尾巴,蓝色由腰腹以下一直往下延伸,颜色由浅到身,鳞片光滑漂亮,泛着似蓝似紫的光泽,说不出的流光溢彩。 尤其是鱼尾部分,随水波摇曳摆动,像女神的裙摆,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此时你们两人离得很近,即使你的尾巴藏在水底,但隔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塞勒斯特还是能将你的尾巴轮廓,包括因为和他离得太近而感到不适轻微摆动的弧度都尽收眼底。 他慢吞吞的将视线从水面上移开,又问道:“原来如此。那你们人鱼族转换性别的年龄也很早吗,也像你一样是在成年的时候?” 这个问题塞勒斯特问得漫不经心,同第一个问题一样,简单到不过脑子就可以直接答出来。 可却让你警铃大作。 这的确不是一个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只是你却不能贸然回答,因为你忘记了,在你编造你是什么人鱼公主深陷夺位斗争的剧本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人鱼族性别转换这一点。 你这具身体本身也就十六七岁,加上海的女儿的那个小公主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所以在说什么所谓成年上岸历练的时候也没太过脑子。 现在塞勒斯特这么一问,你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失误。 人鱼族生下来便没有性别之分,只有在情窦初开,有了喜欢的人之后才会转换性别。 你不知道塞勒斯特是随口一问,还是依旧对你的身份存疑,如今你都要想办法把这个bug给圆上。 你知道塞勒斯特有一双全知之眼,他的眼睛能让他看透一切虚假和谎言,你现在能逃过他的法眼完全得益于这张系统出品的高级角色卡,但是细微的表情还是有可能暴露出你的心虚和异常。 于是你装作有些羞赧的样子,将脸埋进了水里,只露出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人鱼能在水里呼吸,也能在水里说话,这并不妨碍你和塞勒斯特交谈。 “不是的,其他的人鱼没我那么快转换,我是个例外。” 塞勒斯特挑了挑眉,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从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一直在留意着他的神情,先前还只是怀疑,如今看到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和好奇的样子你就确定了,他从一开始就在明知故问。 他知道人鱼族不是因为长大了就会自然转换性别,而是因为动情。 所以你不能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你得“如实”的告诉他。 “我……” 你嗫嚅着嘴唇,泡泡在水面窜出。 “因为我很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塞勒斯特早就知道的事,可在听到你亲口承认后又是另一种感觉。 你的眼神是生来就温和的水蓝色,这样的眸子平常看人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柔和,现在更是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是因为那个被你喜爱的人。 那个他素未谋面的人得到了来自人鱼的极致爱意。 真让人羡慕。 塞勒斯特半嘲讽半在心里如此感慨着。 但同时,他生出了一种掠夺他人之物的刺激和兴奋感。 他的王座,他的一切,全都是他掠夺而来,唾手可得的塞勒斯特反而觉得索然无味。 塞勒斯特适当露出一点惊讶的神情,随即语气好奇问道:“你喜欢的人鱼是什么样子的?能让你喜欢的应该是一条强大无匹的人鱼吧。” 他嘴上这样说着,但你听出了他言语之下的轻蔑。 你若顺着他的话编造了一个俊美强大的人鱼,那他肯定会觉得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要是反其道而行,说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鱼,他就更看不上眼了。 总之怎么说他都有嘲讽的理由。 嘲讽的不是那个不存在的男人鱼,是你的审美和眼光。 这你就不能忍了。 你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绞尽脑汁想了一圈,最终灵光一闪,说道:“不是的,其实……我喜欢的人不是人鱼,是人族。” 塞勒斯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了,变得微妙也变得审视。 你装作没发现,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我骗了你,其实在成年之前的时候我偷偷上过一次岸,因为怕父王他们发现,我游了很远很远,好巧不巧所到之处就是这附近,这也是为什么我使用传送魔法的时候会传送到这里,因为我之前来过,传送阵和深海有了连接。” 塞勒斯特顿了顿,“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在那一次上岸的时候遇到了喜欢的人?” 你点头,神情怀念又遗憾,“是的,他甚至不认识我,我只是远远看到了他一眼,我就对他一见钟情了。他应该是个身份高贵的贵族,他的头发是比阳光还要耀眼的金色,眼睛是和海水一样的蔚蓝,他在船边往海上看游动着的各色鱼群,而我在下面隔着海面看他。”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人族,我看得有些入神,忘了从他身上移开眼,然后他看到了我……” 你说到这里的时候戛然而止,塞勒斯特顺着你的描述去联想当时你们相遇的画面,少女的爱慕纯粹美好,他心里却莫名烦躁。 塞勒斯特觉得自己的心理可能有点问题,他讨厌过于美好的事物,这会让他生出一股施暴欲,想要把它摧残毁灭。 就像当年那场大火,把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他感到体内的火种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火焰把他浑身血液烧得沸腾难耐,尤其是那颗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如岩浆喷涌,烫得他呼吸都疼。 好在此时他浸泡在水中,勉强能够抵消一点儿灼热。 塞勒斯特竭力压制住火种的紊乱,皮笑肉不笑评价道:“真是一场浪漫的初遇。” 你叹了口气,郁闷道:“才没有呢,你是不知道后面,他……” “他估计是第一次看到人鱼,把我误认为海底的妖怪,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加上他身体好像也不大好的样子,竟然一个没站稳给栽海里了。” 这倒是塞勒斯特没想到的,他一下子来了兴致。 “那后面呢?” 淹死了吗? 后面那句话塞勒斯特并没有问出口,但却是他希望的发展。 他现在对你并不是一开始怀疑你是别有居心的靠近,因为你的确有用,也因为他对人鱼极致的爱有了占有的欲望, 所以他不希望那个被你喜欢的人还活在人世。 你不知道他心底生出了这样阴暗的想法,继续道:“后面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把他给救上去了呗。” 你没有编造出不存在的人鱼来应付塞勒斯特,无中生有这种事情最容易露出破绽,而是结合了童话故事和身边人为模板来塑造。 童话故事不用说自然是《海的女儿》,至于身边的人则指的是克劳德。 没办法,这几个攻略对象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唯独克劳德忽略一些大少爷脾气之外,对你还算始终如一的好,让他当你喜欢的人你才不至于觉得晦气。 况且你也的确从邪神厄克斯那里救回过克劳德的性命。 正因为这基本上算是真人真事了,你说起来的时候都不用如何演戏,塞勒斯特也找不出一丝破绽。 “那就好,没事就好。” 塞勒斯特连说了两个“就好”,长睫之下神情明灭,又问道:“既然你再次来到了这里,说明你们两人还算有缘。你还想见到他吗?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 你眼睛一亮,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悻悻道:“还是算了,他那么害怕我,我还害他掉到了海里差点儿丢了性命,他肯定很讨厌我。” “怎么会?” 塞勒斯特将你散在水中的一缕头发随意拨动了下,蓝色的发丝如一尾小鱼在他指尖缠绕。 “人鱼族是出了名以美貌著称的种族,尤其是王族。与其说是他被你的样子吓到,我更相信他是因为盯着你的脸看呆了才不小心失足掉下下来的。” 你被他这样夸赞的脸有些红,轻声道:“真的吗?” “在陛下的眼里我真的很美吗?” 你看着他,那双只有在刚才聊起那个人类时候才会流露出的一点少女情态,此时隐约也在他面前浮现。 塞勒斯特不知道那个人类是被吓到还是被惊艳到,但若是换作他,他想即使不会被皮相蛊惑做出那种失态的蠢事,也绝不会被这样一条人鱼吓到。 “美”这个字要说出口来轻而易举,毕竟这是极为客观的事实。 只是塞勒斯特并不想这样回答,不为别的,因为你看似在问他,实际上是想要从他这里间接得到信心和那个人的认可。 在你眼前的是他,你满心满眼却都是那个人类,这让塞勒斯特有一种成为你们两人play中一环的讽刺感。 于是他避开了这个问题,也避开了你的眼睛。 “是真是假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塞勒斯特道:“除了他的长相之外你还知道其他关于他的信息吗?” 你知道他没那么好心,他不是真的想要帮你找到那个人类,以他的性子你猜测他想做的不是找到他,而是杀了他。 这很好理解,只有被你喜欢的人才能得到你的心,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了,无关嫉妒,塞勒斯特为了万无一失的得到你的心,自然会除掉这个隐患。 所以问题又来了,看他的样子完全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地步了,而你又碍于塑造的傻白甜人鱼公主的人设,你要是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反而容易让人起疑。 而且人鱼族是最为专一的种族。 他们一旦喜欢上了一个人是很难更改心意的,你既然表现得对对方如此念念不忘,甚至还为他转换了性别,这样千载难逢的能够找到他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如何能抵挡住诱惑? 要说不知道吗?可你编造的故事里毕竟和他接触过,每个贵族的服饰规格和佩戴的身份象征的物件都是不同的,你不可能发现不了对方身上的细节。 可要说知道的话,在之前你为了让他相信的确有这样一个人,把克劳德的样貌特征都细致描述了。 王城金发蓝眼的贵族不少,只是漂亮到让你这个绝世美貌的人鱼公主都看痴迷的可不多。 你意识到自己竭尽全力不暴露自己的同时,疏忽了克劳德,把他给拉下水了。 你一下子汗流浃背了。 在你天人交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让把克劳德的嫌疑撇清的时候,塞勒斯特冷不丁问道:“你喜欢的那个人类身上有没有紫罗兰的花纹?” 紫罗兰是希尔顿家族的象征,他们的衣服上不光会绣有紫罗兰的花纹,还会用紫罗兰来制成熏香,庄园的门,还有走廊到处都有紫色的花束摆放。 塞勒斯特这样问了,说明他已经猜到了你口中的那个人是克劳德。 啊啊啊夭寿啊,早知如此你就捏着鼻子把洛迦或者泽西尔,再不济就是厄克斯当成你喜欢的人了。 可怜的少爷,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你心下懊悔不已,这下你想要混淆视听都不行了。 塞勒斯特勾了勾唇角,笑容却不达眼底。 “我知道了。” 他说着从水中站了起来,衣料浸湿贴在他的身上,将他大腿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清晰可见。 连同他的腰腹也块块分明,就更别提本就引人注目的胸肌了。 可你现在顾不上什么美色在前,见塞勒斯特起身要走,你心下一咯噔,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你要去哪儿?” 你担心他真的直接就这么去把克劳德给杀了,脸上难掩慌乱。 但你很快镇定了下来,慌乱依旧,只是更多的是黯然和失落。 “陛下,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求你到此为止吧,我和他人鱼殊途,我不想打扰他如今安定的生活。” 塞勒斯特没再动作,他站在水池边的台阶上,你在水中拽住了他的衣角,眼眶泛红,睫羽抖动。 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你那种我见犹怜的脸蛋上,而是往下落到了你的胸口位置。 在一片雪色温软之下,那颗一直沉寂的海神的心脏在为某个人跳动,发光。 幽蓝色的光亮把水面映照得波光粼粼,像一串细碎的宝石流光溢彩。 你自然留意到他的目光,这是你故意为之。 塞勒斯特一直自得自己有着一双勘破一切的眼睛,现在他却如此烦躁于这双眼睛。 你没有威胁他,可你的眼睛,你的心却在告诉他,对他说道—— 感受到了吗,这颗心脏不会因为你而触动,只因为那个人,所以不要做伤害他的事,不要做让我为难的事情,否则你永远也不会得到我的心,更不会得到我的爱。 杀了那个人不是永绝后患,而是在我心里埋下对你仇恨的种子。 他看到了现在,也看到了未来。 如果他真的那样做的话。 塞勒斯特头一次这样受制于人,他不是害怕你恨他,而是怕得不到你的那颗心。 偏偏想要得到你的心,又必须除掉那个人才可以。 你怕塞勒斯特没懂你的暗示,你把烙印点得更亮,语气也更加急切恳求。 “或许他不是被我吓到,觉得我是好看的,或许我可以奢望他也对我一见钟情,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普通人是没办法和人鱼结合的,不仅是因为我有着比他更加长久的寿命,看着爱人生老病死的 痛苦我实在难以承受,更因为人族不能长期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身上的寒气是他们无法忍受的,这会让他们疾病缠身,危及生命。” “所以拜托了,不要去找他,好吗?”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你蓄积已久的眼泪再忍不住滑落而下。 在快要落入水中之前,塞勒斯特先一步接住了。 人鱼的体温是冰冷的,眼泪却滚烫。 塞勒斯特看着掌心那颗饱满圆润的珍珠,轻轻握住。 他沉声说道:“好,我可以不去找他。但你要答应我,你必须忘记他。” 你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你不是也说了吗,这是一段不可能会有结果的感情。你继续陷在这里面只会给你带来痛苦,只有忘记他你才能解脱。况且……” 塞勒斯特抬起手,干燥滚烫的手掌抚上了你的脸,你被烫到下意识要躲闪,却在听到他下一句话的时候顿住。 “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得知喜欢的人有未婚妻的表情什么样子?难过,心痛。 塞勒斯特直勾勾注视着你,居高临下,以一种冷漠到残忍的心情观察着你的神情变化。 他杀不了克劳德,所以他便来伤害你,让你死心,最好是因爱生怨,因爱生恨。 这是另一种以绝后患的办法。 “如果你依旧感到无法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的话,我身边的大魔法师可以将你想要忘却的记忆抽取出来放到水晶球里,只要敲碎水晶球你就再也不会记得他了。所以爱丽儿,忘记痛苦,忘记他吧。” 塞勒斯特的话比海妖的歌声还要蛊惑人心,你选择去恨,去逃避,去遗忘,都是他给你的选择。 而这些选择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这是人性,人的劣根性。 同样的也是一个陷阱,无论你做出了哪种选择,塞勒斯特对你的兴趣都会大打折扣,你不能这样做。 你不能顺他的意去黯然神伤,伤心欲绝,这样会让你一直以来塑造的纯粹美好的感情变得落入俗套,反而会被他轻视,觉得你也不过如此。 你怔然望着他,甚至忘记了脸上的烫灼,他也在耐心等待着你的回答。 许久,你很轻地摇头,用比动作更轻的声音,坚定给予了他答案。 “我不要忘却。 或许我会一直痛苦,但是我更想要见证他的幸福。”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幸福 话音刚落, 周遭寂静无声。 你是觉得说到这里差不多了,点到为止,再多就刻意了, 而塞勒斯特则是被噎住了。 哈,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不要忘却, 哪怕是一直痛苦但至少还能见证他的幸福? 塞勒斯特完全不能理解你的脑回路,一个人给予你痛苦为什么不逃避,不怨恨, 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 你以为那个人会感动吗?会喜欢上你吗?不会, 他连你姓甚名谁都不会知道。 塞勒斯特很想笑, 笑你的天真愚蠢,在他的字典里从没有什么忍气吞声, 或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事情。 他既然想要就一定要得到,哪怕是去争,去抢,去杀。 不是说人鱼是极致的种族吗?极致的爱不应该也包含极致的占有欲吗?为什么明明有机会而不去争取, 为什么要顾忌对方能不能接受,能不能承受?就这样傻乎乎地拱手相让? 塞勒斯特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和做法。 但同时的, 他心底有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人鱼的爱意是无私无悔的,不参杂一点利益私心,没有占有欲没有嫉妒心, 只一心一意希望对方好,希望对方得到幸福。 你是极致的, 但是塞勒斯特却是极端的。 他原本对你的兴趣只在你的那颗心,后面又或许因为人鱼极致的感情而有所心动,不过并不算有多么渴求。 可现在他是真的有些想要, 不光是你的心,你的人,乃至你的爱。 无关喜欢,只是想要。就像是想要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想要一匹矫健无双的骏马,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王座。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因为想要,所以也想要得到,仅此而已。 塞勒斯特的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侵略性,比之体温还要炽热,让你有些招架不住地松开了抓住他衣角的手。 “陛下。” 你嗫嚅着嘴唇,不安唤道。 他没有立刻回应你,慢吞吞的,巡视领地一般在你周身扫了一圈,最后嘴唇微启,从唇齿之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 “爱丽儿,你真是个傻姑娘。” 你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松动,忙问道:“陛下是答应我了吗?” 塞勒斯特微微颔首,“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情,既然你不愿意去打扰他,他也没有想要找你的想法,我这个局外人也不好擅自插手。”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晚上得空我再来陪你一起用餐吧。” 除了刚才听到你拒绝他提议时候,塞勒斯特的脸色有那么一瞬的阴鸷外,从始至终他的神情都一派温和,倒真的有点温润如玉的感觉了。 可在说完这话转身从池子中离开的刹那,他的眉眼肉眼可见的凌厉。 他轻轻一捏,手中那颗眼泪所化的珍珠骤然碎成了齑粉,从他指尖随风消散,无影无痕。 塞勒斯特是阴沉着一张脸回到的宫殿,先前一直压抑着的火种因为他起伏不定的情绪而躁动不已,血液在火种的影响下宛若岩浆,把他的四肢百骸都给烧灼得疼痛难忍。 他紧咬着牙关,咬肌抽动着,太阳穴上的青筋也暴起。 但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痛呼,没有呻吟,就这样宛若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平静的痛苦,平静地等待痛苦结束。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塞勒斯特发烫发红的皮肤才慢慢褪去温度,额头,鼻尖都沁着冷汗,整个人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但是眨眼工夫,这些汗珠便被蒸发殆尽,他又再次恢复了原本干爽的样子。 塞勒斯特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他径直走进了内殿的浴池,浴池很大,氤氲的水汽中他浓密的红发依旧艳丽如火。 他沐浴的时候不喜欢人贴身伺候,因此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人。 塞勒斯特身上并不脏,只是入水的感觉让他浑身都粘腻而难受,他仔仔细细清洗了好几遍才从出去。 刚出去没多久,骑士进来通报道:“陛下,伊丽莎白小姐求见。” 塞勒斯特整理衣服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她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 塞勒斯特对德鲁伊公爵家的这个大小姐印象不深,他上一次看到对方还是在五年前他的加冕礼上。 而之所以注意到对方也不过因为她站在德鲁伊公爵旁边,具体长相什么他也没注意,因为她当时同所有人一样在对他低头行礼。 后来再次听到少女的消息的时候是在芙丽雅叛逃神殿之后,神学院推选出来的圣女预备役的名单中。 还真是巧了,塞勒斯特前脚才同你提起了伊丽莎白,后脚对方就来王宫了。 他倒没有觉得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伊丽莎白实在有些撞他的枪口了,目前塞勒斯特最不想要见到的人,一是那个被你所深爱的病痨克劳德,另一个就是克劳德的未婚妻了。 塞勒斯特本想找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拒绝伊丽莎白的面见,只是话到了嘴边,眼眸一动又改变了主意。 “罢了,让她进来吧。” 骑士很快就领着伊丽莎白进入了宫殿。 少女出身显贵,进入王宫的次数并不少,不过这样单独面见塞勒斯特的情况却还是头一次。 伊丽莎白有些惴惴不安,姿态恭敬而端庄地朝着面前的红发男人行礼。 “拜见帝国的太阳。” 这样正式而庄重的拜见词,除却在加冕礼的时候,塞勒斯特已经很少听见了。 他垂眸看向伊丽莎白 ,说道:“抬起头来。” 伊丽莎白一愣,随即照做。 平心而论,伊丽莎白生的极为俏丽明艳,整个王城的贵族中除却卡琳娜之外,基本上找不出能和她颜值相当的少女。 塞勒斯特支着头,目光漫不经心在伊丽莎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不可否认,眼前的少女的确很漂亮,可同你相比的话还是差上不少。 不光是脸,还有周身的气质,乃至身份地位,伊丽莎白都是不能同你相比的。 塞勒斯特是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眼光颇高的男人,因此他清楚地知道你对于一个异性而言有着多大的诱惑力。 这不是夸奖,没有任何人比塞勒斯特更希望你能相貌平平,身份平常,最好是普通到放在人群里也不会被发现的程度。 这样即使那个伯爵家的病痨小少爷看到你了,也不会生出任何的旖旎想法和给予你一点的回应,这样你才会彻底的死心。 偏偏情况完全相反。 这让塞勒斯特心情十分烦躁,面对着你的时候他还能稍微压制点儿情绪,可对上伊丽莎白的话他完全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 “啧,他们不是都说你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伊丽莎白愕然,不知道为什么塞勒斯特好好的要突然对她恶语相向。 她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得罪王的事情吗? 伊丽莎白想破恼怒可能也想不到塞勒斯特不爽她的真正原因,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而是真的单纯的字面意思觉得她不够漂亮。 要是她比你漂亮,不,哪怕是和你一样漂亮塞勒斯特也会安心一点。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东西,塞勒斯特一想到万一你忍不住去见了克劳德,后者看到你后哪里还记得他的未婚妻? 是的,塞勒斯特召伊丽莎白进来只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现在看到了感到大失所望,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对她摆了摆手。 “行了,你可以离开了。” 从进来到现在,顶多过了不到五分钟,伊丽莎白更是只说了一句话就被下了逐客令。 伊丽莎白有些懵,却并不觉得惶恐和委屈。 而且说实话她巴不得就这样离开呢,可是她不能够就这样一走了之,不然她父亲肯定会责罚她的。 事情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也就是在伊丽莎白去庄园看望了大病初愈的克劳德,带走你之后,大约就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希尔顿伯爵大人找上了门。 男人神情为难,欲言又止,最终在她父亲追问再三后对方才告知了此次的来意——解除婚约。 他解释道这不是他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两家结秦晋之好,只是大病初愈后的克劳德好端端的不知怎么突然说什么他和伊丽莎白没感情,与其以后结了婚成为一对怨偶,不如现在当断则断,解除婚约。 和她父亲听后的勃然大怒不同,伊丽莎白简直是欣喜若狂。 她本身就对克劳德没那方面的想法,每次去看望他也只是因为父母的要求,以及她自己对少年那张病弱漂亮的脸蛋的垂涎。 现在他身体好了,没有了那股病弱美感,伊丽莎白对他本就不大的兴趣也就越发寡淡。 可她也不知道这年头贵族,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大贵族之间的婚姻是利益的结合,根本没法自己做主,也就是说即使她和克劳德都不愿意也没用,只要长辈不松口,他们的结合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知道希尔顿伯爵竟然真的那么开明,居然真的尊重了克劳德的想法来解除婚约了。 虽然以她对希尔顿伯爵这个杀伐果断的北地大公的了解,他的松口的确难以置信,或许这中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私隐,又或者克劳德做了什么,这才迫使了男人的妥协。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束缚了她十六年的婚姻终于解除了,她终于自由了—— 然而,她父亲并没有放过她。 没了克劳德这个未婚夫,准确来说是没有希尔顿家族这个背景强大的亲家后,他将目光胆大包天地瞄准了王座上的那位。 在得知了男人的野望后伊丽莎白大惊失色,声音都劈叉了。 “父亲,你疯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女儿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吗?陛下要是能看上我你早解除婚约把我送到王宫去了,你没那么做不正是因为知道我没戏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开始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德鲁伊公爵冷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芙丽雅圣女没走,神殿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现在她失踪了,圣女位置空缺下来,你只要顺利成为圣女,不就有机会成为王后了吗?” 这下伊丽莎白还真哑口无言,无法反驳了。 因为男人说的是事实。 自塞勒斯特登基之后,他身边不少莺莺燕燕前仆后继凑上去,各个都是身份尊贵且少见的绝色,可对方连个眼神都不给一个。 唯独芙丽雅圣女是个例外,她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王宫,贴身侍奉在塞勒斯特身边的女人。 尽管伊丽莎白知道塞勒斯特之所以这样特殊对待对方,不过是因为对方可以压制他的病痛,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日久相处下去难免不会生些情愫出来。 就算没有,只要塞勒斯特那怪病一天不好,就一天离不开芙丽雅,哪怕后者问他要了王后之位他也有很大几率会同意的。 当初所有人都认为芙丽雅是王后的不二人选,谁能想到她有朝一日会叛逃神殿呢? 而且从一些小道消息听来,好像还是跟人私奔。 伊丽莎白当初得知的时候很是难以置信,她都还没从这个爆炸消息中回过神来,隔天神殿的圣子便来到了神学院,点了学院天赋最高的两人,也就是她和卡琳娜成为了圣女预备役。 伊丽莎白自然是高兴的,在王城谁不愿意去侍奉光明神,成为光明神的半身? 成为圣女预备役能够接触到的神术也包括了芙丽雅能为塞勒斯特压制痛楚的神级治愈术,这本身是一件能让她变得更为强大的好事,不曾想她父亲竟然将其当成了让她能够光明正大接近塞勒斯特的理由。 伊丽莎白其实也很茫然,她不喜欢克劳德,同样也不喜欢塞勒斯特。 前者她是无感,后者的话她更多的是害怕。 尽管和克劳德相处的时候她也觉得阴冷粘腻的十分不舒服,但也还算能够忍受,塞勒斯特不一样,那种杀伐弥留下来的血腥戾气让她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出。 德鲁伊公爵的想法会让她感到困扰,但她要是想拒绝的话也不是别无办法。 只是思虑再三,最终伊丽莎白还是来了王宫,不过不是因为妥协了,真想要争取一下那个王后的位置。 最近光明神殿发生了一件大事,继芙丽雅叛逃之后,圣子也跟着失踪了。 没有半身所在的神殿实在摇摇欲坠,以大神官为首的神职人员祷告了无数次也没有得到神明的回应。 这很危险,不光是那些一直被神殿镇压的魔怪妖物可能会趁机闯入神殿,扰乱王城,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隐患——塞勒斯特。 五年前的那场加冕非同寻常,不是顺位继承,不是正统传承,那是踏着火与血的权力斗争。 先王一共有四位公主,六位王子,除了塞勒斯特外,他们每一个的母族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当初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最终的胜者会是最不起眼的五王子,更没有想到他会以那样极端残暴的方式登基。 经历过那场权力斗争的势力要么被斩杀殆尽,要么都识时务的倒戈,拥立塞勒斯特为王。 如今剩下的直系王族只有一位二公主和三王子,他们是同母姐弟,前者已经远嫁到了别地,后者虽还在王城,但早就退出了权力中心了。 伊丽莎白那时候还只是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她只是依稀从长辈那里得知了一些细碎的信息,还不足以拼凑真相,直到她成为了圣女预备役后。 她力压了她的哥哥弟弟们成为了公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德鲁伊公爵才决定将当初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男人说,塞勒斯特之所以能够登上那个位置是因为他得到了某位神明的传承。 神权高于王权,王的选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神选择了塞勒斯特,所以哪怕不合规矩,哪怕血脉不纯,他也顺利登上王座,成为帝国下一任王。 本来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得到这一切的,只是在加冕当日,在所有人都聚集在太阳宫的时候,塞勒斯特突然发难了。 他杀死了先王,先王后,还有他的兄弟姐妹,镇压了拥护他们的所有势力。 有的人说塞勒斯特是为了永绝后患,有的人说他是为了给他母亲报仇,因为他所杀的人都是曾经凌辱过他母亲和他的人。 还有人说……他疯了。 最终阻止了这场血洗太阳宫的惨状的是光明神,神降王宫,压制住了塞勒斯特的失控暴虐。 现在圣子圣女都不在了,光明神又不知为何无法与之共鸣,万一塞勒斯特再次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伊丽莎白自认不是一个多伟大多厉害的人,只是在其位尽其责,卡琳娜那家伙一心都扑在圣子身上,这段时间一直到处在外面找阿洛,压制塞勒斯特病情这件事也就只能她硬着头皮上了。 是的,她进王宫可不是为了什么王后之位,而是爱与和平。 伊丽莎白是抱着这样伟光正的想法,做了好一番思想建设才鼓起勇气进王宫面见塞勒斯特的。 结果塞勒斯特却二话不说就赶她走。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试探道:“陛下,我现在是圣女预备役了。” 塞勒斯特正在揉太阳穴的手一顿,眯着眼睛道:“哦,是吗?要我恭喜你吗?” “呃,这倒不用,我只是想说我现在也会神级治愈术了,只是可能没有芙丽雅圣女使用的效果那么好,但稍微压制一下你的头疼和热毒还是可以……做,做到的。” 后面的那几个字伊丽莎白在塞勒斯特凌厉如刀的目光下磕绊了下,才顺利说出来。 塞勒斯特皮笑肉不笑道:“倒是劳你费心了。” “……” 这下伊丽莎白再听不出对方的阴阳怪气就是真蠢了。 但是伊丽莎白不知道的是其实塞勒斯特对她的态度还算好的了,因为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要为他做点什么,而不是别有居心地接近。 在伊丽莎白还想再鼓起勇气毛遂自荐一下,塞勒斯特冷不丁问道:“你和希尔顿家的那小子最近怎么样?” 话题太突然,伊丽莎白完全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 塞勒斯特重音提醒道:“克劳德,你未婚夫。” 伊丽莎白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塞勒斯特会关心她的感情情况,正要如实回答,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 等等,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问这个?是在试探她吗? 不行,她不能告诉他她和克劳德已经解除婚约了,不然对方会觉得她今日来是别有居心。 于是伊丽莎白露出完美的淑女微笑:“多谢陛下挂心。我和他还好,只是他最近大病初愈还要再静养一段时间,所以我们见面的时间依旧不多。” “这样啊,那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呢?” 伊丽莎白眼皮一跳,“这,这个嘛,我也做不了主,具体情况还是要看父亲和希尔顿叔叔他们。” “不用那么麻烦,我帮你们选个良辰吉日……” 塞勒斯特很随意道:“要不就这个月吧。” 伊丽莎白惊愕不已:“不,陛下,这未免也太快了点儿,我,我和克劳德还没做好准备。” “你们不用准备什么,我会为你们举办一场堪比加冕仪式的盛大婚礼的。” 塞勒斯特弯了下嘴角,神情愉悦慵懒,吐露出的话像是看似甜蜜实则淬着毒液的砒霜。 “同时我和我的一位朋友也会一同出席,在现场亲眼见证你们的幸福。”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不在意 如果时间可以往后倒流五分钟的话, 伊丽莎白一定会在塞勒斯特让她离开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掉头就走,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爱与和平硬着头皮留下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塞勒斯特的思维如脱缰野马一样, 又是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又是心血来潮说要给她举办婚礼。 伊丽莎白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她父亲的意图, 所以才想要以让她和克劳德快点结婚来彻底打消对方的这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塞勒斯特是真的对举办婚礼这件事十分感兴趣。 是因为自己不幸福,所以才想要见证别人的幸福吗? 在伊丽莎白神情恍惚, 明显一脸为难的时候, 一向洞察一切的青年君王像是睁眼瞎一般毫无所觉, 甚至还自顾自的尽说些让她想死的话。 “这个月还有七天才结束, 准备一场婚礼绰绰有余。地点就在月亮宫吧,就在我当年加冕的宫殿旁边。” “至于要宴请的宾客, 干脆把王城上下所有排的上号的贵族都叫来,还有神殿和神学院的人……” “真为你们感到高兴,有这么多人能来见证你们的幸福。” 塞勒斯特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相反的, 因为常年饱受火种的折磨,他性格喜怒无常, 寡言少语,除了莱昂之外鲜少和人说这么多话。 若是交谈的内容是别的什么,伊丽莎白或许会感到受宠若惊, 现在她只觉得字字扎心。 谁要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人过来见证她的幸福啊?她好不容易和克劳德解除婚姻, 结果你现在一脚又把她给踹了回去,这是幸福吗?她能幸福吗? 伊丽莎白觉得不能这样,虽然现在改口就是欺君之罪, 但等到了后面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只会更糟。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陛下,其实我和克劳德已经解……” “陛下。” 伊丽莎白坦白的话刚说到一半,身穿银白盔甲的骑士走了进来,在得到塞勒斯特的示意后上前与他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她离塞勒斯特很远,隐约听到了几个字,具体内容没有听清。 塞勒斯特的神情在听到骑士的话后肉眼可见的变得烦躁起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说着随意披了件藏青色外袍就要出去,路过伊丽莎白的时候停了下,说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或者去王宫附近逛逛也行。” 和先前刚听她说一句就毫不留情赶她走相比,这一次的逐客令要温和许多。 伊丽莎白很犹豫,她很想要离开,可又想要等对方回来把自己和克劳德已经解除婚约的事情如实相告。 这样纠结着纠结着,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反而缩着时间越来越弱,置身于塞勒斯特的宫殿中,即使人离开了这里的压迫感也依旧可怖,让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伊丽莎白耳边不断回响起她父亲德鲁伊公爵的恶魔低语。 [孩子,你是不是很奇怪当年陛下明明可以在神明庇护下顺利加冕,为什么还要干出那样的事情?因为他不信任神,他只相信自己,他认为其他势力也有借助神明之力把他拉下王座的可能。毕竟这年头谁还没有个信仰的神明不是?所以他与其猜疑谁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干脆直接一刀切了。] [我就在现场,当初幸好我们家族谁都没有站,可即使如此也差点在他失控之时死在他的剑下。太可怕了,太阳宫上下全是血和尸体,不,是整个王宫都血流成河,那个金色的王座染着血,就和他的头发一样,我现在看到他的头发都会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惨状。] [我们的陛下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背叛,所以记住孩子,一定不要骗他,一丝一毫都不要有,更不要抱有侥幸,他 的那双眼睛能够看穿你的一切谎言,包括你的灵魂。] [欺骗他会是什么下场?你不会想知道的孩子。] 伊丽莎白越想越害怕,也越发坐立难安。 她走出了宫殿,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后才感觉自己终于又重新活了过来。 伊丽莎白没有勇气再面对塞勒斯特了,明明是克劳德解除的婚约,要如实告知的也应该是希尔顿叔叔他们来告知,为什么要为难她这块小饼干? 她就装对解除婚约的事情毫不知情,等到希尔顿叔叔得知消息的时候再来告诉塞勒斯特他们早就解除婚约了就好。 这样她不会因为欺君之罪受到惩罚,也能解除婚约。 对,就这样干。 伊丽莎白这么一想,浑身一下子轻松多了,也渐渐有了在王宫闲逛的兴致。 最近正值春日,王宫到处入眼所见都是名贵漂亮的花团锦簇,伊丽莎白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就随意沿着有花的地方一直逛,直到走到了莲花池。 她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随意往池子那边扫了一眼,然后就猝不及防和一双水蓝色的眼眸对上了。 那是一双美到人一眼失神的眼眸,温柔而纯净,望过去的瞬间便再难移开。 而在伊丽莎白沦陷在这抹无与伦比的水蓝之中的时候,那边的你也在看到伊丽莎白的霎那间愣在了原地。 就这样你们两人四目相对了很久,双方都没有人先移开视线。 她是看呆了,你是单纯愣住了。 最先发现你的异常的是守在不远处的骑士,骑士顺着你的视线看去,这才瞧见了伊丽莎白。 “德鲁伊小姐安。” 骑士朝着伊丽莎白恭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他们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从你身上挪开,问道:“她是谁?” 两个骑士对视了一眼,互相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为难。 因为他们不知道关于你的身份未得塞勒斯特允许,能不能透露给除了莱昂之外的人。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正要出声斥责,突然听到那边“噗通”一声,是你故意用鱼尾拍打水面发出的声音。 莲花池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伊丽莎白的注意,你如玉的手臂趴在青白玉石围成的岸边,眉眼弯弯看着她。 “你好,陆地的小姐。我叫爱丽儿,如你所见我是一条人鱼。” 你一边介绍着自己,一边又摆动了下尾巴,蓝色的尾巴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比宝石还要璨然夺目。 然后你又歪头对一旁的骑士说道:“我一个人太无聊了,能让那位小姐过来陪我聊会儿天吗?当然,前提是她愿意的话。” 伊丽莎白高兴地朝着你喊道:“我当然愿意!” “是陛下允许我在王宫四处走动的,他并没有说我不能来这里。” 听到这话,两个骑士才让开让伊丽莎白过去。 伊丽莎白傲娇地冷哼了声,然后提着裙子小跑着往你这边过来了。 在旁人看来伊丽莎白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般热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但这却在你意料之中,你了解伊丽莎白,对方和你一样是个颜控。 你现在这具身体的颜值这么高,她自然想要过来跟你贴贴。 能在王宫见到伊丽莎白这个熟人你也很高兴,这两天厄克斯一直沉睡着,你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塞勒斯特。 而且和塞勒斯特说话是一件极为死脑细胞的事情,因为怕暴露身份,你回答他是每一个字都要斟酌斟酌再斟酌,每次和他交谈结束后你都觉得像是跑了几十公里马拉松那么身心俱疲,累得要死。 现在伊丽莎白来了,你紧绷的神经总算能放松一些了。 伊丽莎白先前跑过来的时候还是十分迫不及待的,可越靠近你她脚步就越慢,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吓到你似的。 “你好,你叫爱丽儿是吗?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和你一样美丽。你叫我伊丽莎白就好。”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你的脸,目光比塞勒斯特的体温还要炽热,可并不像后者那样给人以压迫感。 “伊丽莎白。” 你这样唤她,很正常的一个语气,温和中带着一点礼貌的客气。 你拿捏住对初见的人的度,只是人鱼的嗓音太得天独厚,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却被你念的有些暧昧的缱绻。 伊丽莎白的脸一下子红了,夸奖的话又脱口而出,“你的声音真好听,是我听过的人的声音里最好听的。” 被少女这样夸赞你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在第一次和伊丽莎白见面的时候嘴里一直不停蹦彩虹屁的那个人是你,现在却变成了伊丽莎白。 她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说的都是一些显而易见的废话,好在你依旧笑盈盈的,没有一点不悦。 伊丽莎白松了口气,斟酌了下道:“能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我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只是这里是王宫,而你是人鱼……” “伊丽莎白,放轻松,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不用和我解释那么多。” 你回答道:“我来到这里是一场意外,当时我遇到了危险,情急之下使用了传送魔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莲花池里面了。也幸好陛下心善,在知道了我的难处后收留了我。” 你回答的十分简洁,那些编造的夺位追杀的情节你并没有同伊丽莎白说,可这番话在她听来却足够让人震惊了。 谁心善?谁收留了她? 塞勒斯特? 伊丽莎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是疼的,真的,那就更惊悚了。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啊没,没什么。” 伊丽莎白又将目光落在你的脸上,毫无疑问这是一张让人一眼惊艳,一见钟情的脸,如果图色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塞勒斯特那样一个暴戾冷漠的人,能收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哦不,人鱼,十有八九是看上对方了。 你大约能猜到伊丽莎白在想什么,毕竟她一向把事情都表现在脸上。 你没有解释什么,问道:“那你呢?你来找陛下是有什么事吗?” 伊丽莎白有些吞吞吐吐,“没什么,就是普通的请安罢了。” 她不好说她是来帮塞勒斯特缓解病情的,一来这透露了王的情况,二来对方明显看不上她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 见伊丽莎白不愿意说,你也歇了继续打探这件事的心思,转而想要问问她外面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比如神殿的情况。 你一想到那对双生神此时一个两个都对你恨之入骨你就头疼,生怕他们在外面找不到你会直接地毯式搜索往王宫里跑。 毕竟谁叫王宫是王城上下唯一不被神力覆盖的地方呢? 你用尾巴拨动了下水面,装作漫不经心道:“伊丽莎白小姐是神职人员吧,你一靠近我就感知到了你身上好像有神力波动。” 伊丽莎白有些惊讶你的敏锐,“是的,我是神学院的学生,等来年如果通过考核的话我就可以正式成为一名神职人员,进入神殿侍奉神明了。” “你太谦虚了,以你的神力强度你肯定能通过,甚至没准还能成为圣女呢。” 你话锋一转,道:“不过要是通过圣 女考核的话可能有些困难,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而是我并没有在王宫感知到神明的气息,我想你的神明应该暂时还没有回归神位,那样就很难来对你考验和赐福了。” 回归神位的意思就是回归神像。 神像是神明除却化身之外神降到现世的另一种媒介。 人鱼的感知力十分强大,一滴血滴入大海,他们也能精准捕捉到其方位,因此伊丽莎白并不惊讶你能感知到神明的气息。 “你还不知道吧,王宫是有结界的,这个结界我不知道是谁布下的,总之在几百年前帝国建立之初就存在了,为的就是分割王权和神权,两者独立存在,互不干涉。所以你在王宫自然感知不到神明的气息啦。” 伊丽莎白仔细同你解释了一番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惆怅了起来。 “但是你还真说对了,神明的确还没回归神位。不光是神明,圣子圣女也都不知所踪。” 你捂着嘴惊讶道:“怎么会?” 洛迦和泽西尔是同生同源的神明,洛迦没有回归神位意味着泽西尔也不能回去。 太好了,这说明不光是王宫,王宫外你也是安全的。 这是这些天以来你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你兀自窃喜着,面上却安慰道:“别担心伊丽莎白,他们吉人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伊丽莎白虽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一条人鱼放着好好的海阔天空不待着,传送万里来到了这一方小池子里寻求庇护,可见你也十分的不容易。 而你自己的处境都如此不好了,反而还这样温柔地安慰她,伊丽莎白感动得眼眶都要红了。 不行,她也得帮帮你。 于是她抓住你的手,凑近你耳边神秘兮兮对你说道:“爱丽儿,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对陛下……有那方面的想法吗?” 怕你这条天真纯洁的小人鱼不懂,她用两根手指碰了碰。 “就是,这种想法。” 你的脸一下子红了,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的事,我只把他当收留我的恩人。” 伊丽莎白听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尽管你这样说了,可一想到塞勒斯特那张脸她还是不大放心。 伊丽莎白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你。 “爱丽儿,你是个善良美丽的好姑娘,你值得最好的人。陛下他不是你的良配,你不知道在王宫里,除了你,还有一位……” 你一下子警觉了,“除我之外还有别的人鱼?” “不是人鱼,是公主。” 她压低声音对你说道:“精灵族的公主。” “刚才我去面见陛下的时候就隐约听到骑士跟他说什么公主的字眼,具体什么事我没听听清,然后他二话不说就去隔壁行宫了。” 伊丽莎白后面还说了什么你已经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全部都是塞勒斯特之前有事情要处理,结果是撇下你去找别的女人了。 “啊,聊着聊着怎么这么晚了,抱歉爱丽儿,我得回去了,之后我得空还会再来看你的。” 你挂着甜美的笑容和她挥手告别,等到她转身的下一秒,你立刻变如脸。 你这么不爽倒不是因为吃醋嫉妒,你又不喜欢塞勒斯特,只是你穿的是乙女游戏,乙女游戏的男主最基本上要求就是要守男德。 这个男德不光包括身洁,心也要洁。一旦攻略对象不洁的话系统就会判定你攻略失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系统还是如此安静如鸡,这说明塞勒斯特并不喜欢那个精灵公主,但是他们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擦枪走火,到时候身不洁了你也完蛋。 不行,趁着系统还没传来噩耗之前,你得赶紧去现场看看,如果真发生什么你也好及时制止。 要过去的话就得先上岸,受如今身份限制你不能离开水里超过半小时,不然的话就会原形毕露。 半个小时,这也太赶了。 好在你通过系统查看了下塞勒斯特所处的行宫位置,距离你这边并不远,跑过去的话大概十分钟,来回也有余。 来得及。 这样想着你一个鲤鱼扑腾就上了岸。 刚一上岸,你的鱼尾上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去,然后慢慢分化成了两条白皙修长的腿。 但并不是赤/裸的,还变出了一条浅蓝色的长裙遮掩。 这是在使用身份卡的时候你就知道的信息,不然你也不敢就这么堂而皇之上岸。 两个骑士看到你突然上岸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询问。 “爱丽儿公主,你不用特意上来,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们去做就好……” “我有事要见陛下。” 时间紧急,你撂下这句话弯腰从他们两人之间钻过,拔腿就跑。 塞勒斯特并没有限制你的行动,两个骑士并没有阻拦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也跟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你拿《海的女儿》的故事来编造自己的经历,身份卡的设定也随之有了变动,还是人鱼公主身份卡本身就是如此,你发现你每走一步就跟踩在刀刃上一样疼。 要是早知道会这么痛,你就……算了,天大地大回家最大,你肯定还是会咬牙上的。 你忍着痛以你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塞勒斯特所在的行宫,行宫外面守着的依旧是隶属于青年的专属骑士团的骑士。 骑士听到动静原本还一脸戒备准备拔剑,可一见到是你后立刻收了动作。 “公主殿……下?” 那个“下”还没说完,你就跟一缕风似的跑进行宫了。 身后的骑士不敢像你这样胆大包天,无昭入殿,在宫门的时候就紧急刹住了。 你进去行宫之后疼得实在跑不动了,缓了口气提着裙子艰难走了几步,然后“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动静从里面传来。 你眼皮一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同时收敛了气息,小碎步朝动静传来的地方挪动。 然后就近藏在一根柱子后面,鱼鱼祟祟地探头往里面看。 塞勒斯特不知怎么阴沉着脸站在床边,地上的有瓷碗的碎片和溅落的黑褐色的液体。 空气中草药味浓烈,不难猜出那是药。 再往上看去,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却极其美丽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长而柔顺的金发,宛若绸缎般披散在她的肩头,一对精灵耳拨开发丝,白皙如雪,清晰可见。 她也有一双和克劳德一样的蓝色眼睛,忧郁的,哀愁的,像雨又像雾。 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病美人,看一眼都我见犹怜,偏偏塞勒斯特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似乎早就料到会摔碎药碗一般,桌子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一闻就苦没边的药。 塞勒斯特端着那碗药,走过去把床上的人直接抓着头发拽了起来,强行把药怼着她的嘴边灌了进去。 “想死?我允许了吗?” 他的动作粗暴,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咬牙切齿威胁道:“你最好给我搞清楚一点,在你被送到王宫的那一天起你的命就不属于你,我警告你,你下次要是再做出拒绝喝药这种蠢事,我就把你的脸给一刀一刀划花。” “毕竟那个人最喜欢你这张脸了,不是吗?” 一直没如何粗鲁对待的女人听到塞勒斯特要划花她的脸后面露惊恐,剩下的没灌完的药他也不需要继续灌了,她自己就乖乖端着喝完了。 塞勒斯特看到她这副样子扯了扯嘴角,神情满是轻蔑和厌恶。 看到他这样子你就放心了,他那么讨厌这个精灵公主,哪怕共处一个屋檐下也百分百不会发生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你正准备偷偷离开,但想起刚才你闯进来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塞勒斯特事后必然会知道你来过。 这么想着你没再收敛气息,转身折返。 “谁!” 塞勒斯特猛地往外看去,只瞧见了一截水蓝色的裙角从柱子后面滑过。 他不知怎么心下一慌,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你看到他追上来后装作被 吓得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好在要摔个狗吃屎之前塞勒斯特先一步从后面环住了你的腰。 青年的怀抱滚烫,你像是被揪住后脖颈的猫一下子不敢乱动了。 塞勒斯特感受到手中温软后也愣住了,这和之前扣住你的手腕吓唬你的时候不同,腰间的细腻触感让他觉得陌生又奇怪。 本就灼热的掌心隐隐有了升温的趋势。 他似被烫到了般把你放开,结果手刚一撤离,整个身子的承重点又全部回到了脚上,刀刃般的疼痛再次传来,你脸色煞白,忍不住呻吟出声。 “怎么了,脚崴了?” 塞勒斯特皱了皱眉,正想要让你把鞋子脱下他看看,然而低头就瞥见了一抹雪色。 你是光着脚的。 你的脚小巧白皙,足弓也漂亮,塞勒斯特没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他发现了异常。 你的脚趾蜷缩,脚背绷直,还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脚踝并没有明显的红肿,可你却疼得比崴脚了还要厉害。 “是之前被追杀的时候受的伤?” 你摇了摇头,闷闷道:“我们人鱼上岸都是这样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很疼。” 从这个角度塞勒斯特能看到你眼角隐隐泛红,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点儿哽咽。 他沉默了一瞬,问道:“既然那么痛干什么要上来?” 你咬着嘴唇,语气委屈:“你答应我的,你说要来陪我吃饭的。” 塞勒斯特想起自己当时离开前的确说过这话,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这么较真。 “……所以你是没等到我,专程上来找我的?” 你点头,然后鼓了鼓腮帮赌气道:“我要是早知道上岸这么痛我就不找你了。” 莱昂之前跟他说人鱼的脑子是鱼脑子,他们想事情是一根筋,不会转弯的,他们不会分辨别人的话是随口一说还是真心承诺。 塞勒斯特当时听的时候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欺骗也好,假意也罢,你都会当真。 你见他许久不说话,以为自己傻白甜演过了,想着要不要收一收的时候,下一秒,你感到天旋地转,回过神来你发现自己已经被塞勒斯特抱起来了。 “我抱你回去。” 这正是你希望的。 你装作慌乱无措的样子,想要让他把你放下去,可又觉得走路实在太疼,最终只好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之后你就不再说话了。 塞勒斯特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又看到了多少? 最终他却只问了一句:“……害怕吗?” 你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你害怕我吗? 你想起当时塞勒斯特阴鸷的神情缩了缩脖子,如实回答:“有一点。” 塞勒斯特抱着你的手臂骤然绷紧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 你当做什么也没觉察,继续道:“不过你也是为她好,她不吃药,你担心她才会那样生气,强行给她灌药。” “况且你刚才那副样子虽然很凶很吓人,但是我其实更希望看到那样的你。” 你说着仰着头看他,弯了下眉眼。 “陛下,你知道吗?你和我相处的时候虽然很温柔,但我总觉得你好像戴着一层假面,当然,毕竟我和你才认识嘛,人总是会对陌生人更加疏离一些,这很正常。可你对那位精灵族的小姐却很,怎么说呢?真性情?” “你在面对她的时候可以毫无负担地展露你的坏脾气,不用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这对于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王而言是很困难的事情,可你却可以在她面前这样无所顾忌。” 你捧着红扑扑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半羡慕半感慨道:“陛下,你一定很信任她,很喜欢她吧。” 塞勒斯特的神情从一开始听到你说希望看到他那副样子的时候的错愕,到后面的沉郁。 更是在听到你一番分析猛如虎,最终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他喜欢那女人后给气笑了。 你看他笑了,以为是自己猜中了,脸上的笑容更甚。 “那你和她成婚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哦,到时候我会为你们献歌,为你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塞勒斯特看着你眼中满溢的憧憬和喜悦,突然想起了自己也生出了带你亲眼去见证克劳德和伊丽莎白的幸福的恶劣念头。 他这样做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只是单纯的出于一种隐秘的报复,想要你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另娶她人而痛苦,想要撕开你强颜欢笑的假面。 讽刺的是现在回旋镖插在了塞勒斯特身上,更讽刺的是和他的阴暗不同,你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在为他祝福。 塞勒斯特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锤猛砸了一下,喉咙干涩得生疼。 “我和她不是……” 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可在对上你的眼睛的时候,他猛地止住了话头。 没必要解释,解释是示弱,是在意。 好在他并不在意。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两 你面上表现得一副浑然不察的样子, 实际上早就注意到了塞勒斯特对你前后态度的细微变化。 他在生气,因为你的由衷祝福。 得益于你玩过这个游戏,即使现在是剧情线完全变了, 但这几个攻略对象的基本设定却依旧存在。 你不算完全了解塞勒斯特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你知道他最想要什么——爱。 如果要在前面加一个字的话叫偏爱, 如果再要给这个字加一个词组的话,叫毫无保留的爱。 塞勒斯特和洛迦像,却也不像, 后者也追求毫无保留的东西, 只是他追求的是来自信徒的忠诚和纯粹, 塞勒斯特则是渴求的是感情。 爱。 但这并不局限于爱情, 亲情,友情, 只要这种“爱”达到一种极致,都能轻而易举打动他。 从塞勒斯特的经历来看,他最初得到的爱来自他的母亲,可这份母爱如烟花般短暂, 在他最悲惨最不堪的一段时间里,它不够长久, 也不够明亮。 等到感受到了爱的时候,女人已经离他而去了。 然后便是友情,那个大魔法师莱昂是少有的在乙女游戏中除却男主之外着墨较多的男性角色, 因为那是塞勒斯特的挚友。 作为朋友,莱昂无疑是仗义的, 忠诚的,可和塞勒斯特所追求的极致的感情依旧相去甚远。 他想要一个永远只在意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 哪怕他残暴恶劣, 哪怕他贪婪自私,哪怕他崩溃失控,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后者也无畏无惧,无所动摇的坚定站在他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人。 这些并不是游戏里提到过的内容,而是你结合塞勒斯特的经历和性格,以及这几日的相处中洞察到的。 在塞勒斯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求之前,你先一步“看到”了。 于是,在这场原本劣势占尽的感情博弈里,你扭转了局势,抢占了先机。 起初你并不知道塞勒斯特渴求着极致的感情,你只是受限于身份卡,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将自己的一切思维和行为都尽可能的往人鱼上靠。 那时候你压根就没想过什么攻略不攻略的问题,在对方那双全知之眼下你的当务之急就是——活下去。 人鱼是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只是这个种族最大的特点就是“极致”。 纯白,纯黑,纯爱,纯恨。 前两者是性格,后两者是感情。 你是一只刚成年刚上岸不久的人鱼,性格的塑造上自然是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又因为你分化了性别,你为了弥补破绽捏造了一个喜欢的人类。 这本身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符合逻辑的设定,偏偏组成了最为美好的人鱼形象。 你纯白且纯爱,于是你在塞勒斯特的眼里开始变得特别起来。 人鱼漫长的生命不会如烟花般稍纵即逝,人鱼极致的爱意不会像朋友那样轻而易举被人替代。 就这样误打误撞中,你塑造的人设成为了青年最为渴求的存在。 这些也都是你的猜测,毕竟你在他那里栽过跟头,在对待他的时候你总是十分的谨慎。 你没有盲目的相信自己,而是做了两次结论的验证。 第一次,你故意让他发现了你,如果他不在意你撞破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他就不会追上来。 但是他几乎毫不犹豫追上来了。 第二次,你故意在明知道对方对那个精灵族的公主没有任何旖旎心思的情况下,曲解了他的行为,把它解读成了他对女人的关心和爱。 如果他向你解释,这说明他不希望你误会他。但他没有。 如果换作其他人这样做或许是真的对你没 意思,塞勒斯特却例外。 他不解释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和阿洛只要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就会变成真诚且直球的小狗不同,塞勒斯特一旦觉察到了自己的心开始动摇了,那他便会自欺欺人的去遏止,去否认。 他的骄傲和自负不会允许他承认。 这和性格有关,也和他的身份地位有关。 神明自古以来便高坐神坛,他们看似认可众生平等的公正,本质上是一切如草木蝼蚁的孤高。 因此对人类而言的“不可直视神明”的要求,于他们来说不是规矩,而是法则。 法则不可违背,只能遵从。 这是独属于神明的傲慢。 而“不可直视”这一点同样适用于王与臣民,这是王权的凌驾。 这两者也有相同点,无论直视神明还是王,本质上都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冒犯。 塞勒斯特不允许自己承认对你的在意,也与之有关。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的解释是低头,是示弱,更是一种隐秘的臣服。 臣服这个词可以用于任何人,唯独不能用于王。 王只能被臣服。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塞勒斯特比洛迦和泽西尔还要傲慢,要想让他对你低头,不打断,甚至打碎他的所有傲骨的话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如今要靠着他对你的一点兴趣,一点动容和一点好感就让他低头,实在痴人说梦。 不过这一番试探也不是毫无所得,至少证明了你的猜测是对的,塞勒斯特真的对你不再是流于表面的利用了不是吗? 他再难搞再高傲本质上也是人,和洛迦一旦回归神位就完全摒除人性不同,前者隐藏,压制得再好,再固若金汤,只要你努力撬开那么一点儿缝隙,就有攻下他的机会。 或许塞勒斯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摇,这一路上他都很沉默,直到把你放到莲花池的时候才开口。 只是并不是对你,而是吩咐人去准备食物。 吃饭的时候塞勒斯特不光一言不发,无论你用餐的动作再笨拙生疏,刀叉在盘子上划拉出多刺耳的声音,他都置若罔闻。 他沉默地陪你用完午餐便离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允诺下一次会陪你一起用餐,你却并不失落。 甚至你是愉悦的。 因为这不是坏事,他并不是在冷落你,相反的,他在在意你的感受,怕自己随意许下的承诺你会当真,甚至会伤害到你。 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水蓝色的眸子黯然,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才恹恹地甩了下尾巴,难过地扎进了水底没了踪影。 而你不知道的是,在你入水之后,塞勒斯特又折返了回来。 他瞥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冷冷问道一旁的骑士,“刚才这里有谁来过?” 骑士如实告知:“德鲁伊小姐之前闲逛的时候误打误撞发现了爱丽儿公主,她说她得了陛下的允许可以随意出入王宫的任何地方,包括这里,加上爱丽儿公主她也同意了,所以我们就放她过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青年的神情,心里很是忐忑,生怕对方怪罪。 好在塞勒斯特只是微皱了下眉,“有听到她们聊了什么吗?” 骑士想了下,摇了摇头,“德鲁伊小姐用神力进行了隔绝,我们只听到她们两人互相介绍了名字,然后爱丽儿公主问她来王宫干什么。至于后面回答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属下就不知了。”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聊的内容除了骑士听到的这些也不会深入到哪儿去,但前提是塞勒斯特之前没有跟伊丽莎白提到关于婚礼的事情的话。 她告诉了爱丽儿要他要为她和克劳德举办婚礼的事情了吗? 要是告诉了爱丽儿会不会猜到对方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人的未婚妻? 一般来说普通人应该都不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透露这么隐私的事情,只是对象是爱丽儿的话就不一定了。 人鱼的声音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即使爱丽儿并没有想要洗脑对方的想法,但只是平常的交谈,也会让人想要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伊丽莎白又是一个很好颜色的人,这不是塞勒斯特的全知之眼打个照面就能看出来的,而是她父亲德鲁伊公爵前段时间透露过的。 两个月前少女的成人舞会,因为克劳德以身体不适不能出席拒绝了做她的舞伴,她便让德鲁伊公爵去王宫找塞勒斯特,拜托他从皇家骑士团里挑选一个最俊美的骑士去当她的舞伴。 如果爱丽儿问她为什么来王宫,又或者他和她说了什么,只要不是难言之隐,伊丽莎白对着爱丽儿那张脸,十有八九都会如实告知的。 这其实也是好事,本身塞勒斯特就想着之后给她们举办婚礼的时候带上爱丽儿一起,她得知这件事也是早晚的事。 只是塞勒斯特不知怎么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悦,爱丽儿的痛苦并没有让他觉得畅快,反倒是沉闷至极。 而且塞勒斯特猜测爱丽儿十有八九知道了伊丽莎白就是克劳德的未婚妻,因为在他问她过来找他干什么的时候,她说是找他一起吃饭。 爱丽儿并没有说谎,但这不是全部的原因,找他吃饭是其一,更多的是她从伊丽莎白那里知道了些什么,这才那么急切的,宁愿忍着脚下的疼痛过来找他。 她是抱有侥幸和期待,想要问他克劳德的婚事是不是真的,还是想要请求他带上她一起去参加她所爱之人的婚礼,亲眼见证他的幸福?这些塞勒斯特不得而知。 他之所以那么笃定她找他别有原因,是因为从刚才到现在,距离正式用餐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让爱丽儿心急如焚等待着的不是这顿尚未到饭点的午餐,也不是他这个陪她用餐的人。 而是克劳德。 …… 你不知道塞勒斯特折返的事情,但你知道他一定觉察到了伊丽莎白的神力,以他多疑谨慎的性子就算现在不过问,之后也会找骑士问你和伊丽莎白接触过的事情。 你也不担心塞勒斯特会问出什么你的破绽来,一来并没有说什么可能暴露身份的话,二来是伊丽莎白在提起精灵族那位公主的时候隔绝了声音。 而且重点并不是听到了什么,是塞勒斯特会以为你听到了什么。 伊丽莎白,克劳德的未婚妻,只要是逻辑正常的人都会猜测你是不是从对方那里在打探克劳德的消息。 打探了他的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说明你很在意克劳德。 这是你想不断给塞勒斯特加深的纯爱印象。 放在之前你不会这样做,因为你越表现得对克劳德念念不忘,藕断丝连,越会让塞勒斯特对克劳德生出杀心,把他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可是现在塞勒斯特开始在意你了,这本身是一个好苗头,偏偏他想要将这点心动扼杀在摇篮,这可不行。 所以你再刺激他一把。 尽管有些对不起克劳德把他当工具人了,但没办法,谁叫剧本已经把他和你绑定在一起了呢,不利用白不利用。 在意会催生嫉妒,而克劳德就是你点燃塞勒斯特妒火的火把。 你哼着小曲儿,心情极好的回到水底。 这一天天的应付这应付那的实在身心疲惫,还是在水底里睡觉最轻松自在。 厄克斯身上的冰层已经融化了,黑色的蛇身上面覆着一层透明的蛇皮,这点儿蛇皮从厄克斯进入蜕皮期的时候就在了,结果到现在也就只蜕了不到两厘米。 你看着蛇皮堪堪刚蜕到厄克斯的眼睛位置,心下有些着急。 你想着在现实世界你经常刷的手动帮守宫蜕皮的解压视频,守宫蜕的皮和蛇也大差不差,你犹豫了下,决定也手动帮一下厄克斯。 厄克斯还保持着你早上起来给他叠好的样子,你游到他身边,轻手轻尾将他的脑袋从枕着的蛇身上挪开,放到了你的身上。 厄克斯并不是一个没有防备的人,相反的,他的警惕心很高,之前在塞勒斯特第一次来 莲花池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 感知到了他苏醒的迹象,你忙通过烙印安抚他,传达这里是安全的信息,厄克斯这才继续保持沉睡的状态。 也是因此误打误撞点亮了烙印,让你灵机一动,编造了海洋之心出来。 你虽然刷了不少蜕皮视频,但是第一次还是有点紧张。 你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小心翼翼抚摸着他的眼睛。 厄克斯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紫罗兰色,没有这层白色的薄膜覆盖之前是比紫水晶还要剔透的颜色,对比起来现在这样子实在黯然了不少。 你像是找透明胶带撕扯过的部分一样,仔细找着厄克斯眼睛上薄膜可以上手撕扯的地方。 可是水底光线本就昏暗,加上又是在眼睛这种脆弱的地方,你生怕把他给伤到了不敢轻易下手拨弄。 于是比用手指在他的眼睛边缘轻轻拂扫,用指腹去感知着,很快的,你找到了那一点儿微微翘起的边边。 你没有放松,小心捏着那点儿边边往下扯动。 在白色薄膜扯到厄克斯的眼睫位置时候,他眼珠子突然动了下,紫色的竖瞳猝不及防和你对了个正着,给你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 你没想到你还没开始帮他蜕皮呢,他人就已经醒了。 你捏着那点儿薄膜神情有些尴尬,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把你弄醒的,我是看你的皮一直蜕不下来想要帮帮你。” 厄克斯听到这话后眯了眯眼睛,蛇头凑近了些,冷不丁来了句。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和我交尾?” “啊?” 你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随即猛地想起之前他以为你是故意用他的神力幻化成了人鱼的形态,想和他交尾的事情。 当时你怕拒绝他生气,说他看不到没意思,得等到他看到的时候交尾才行。 现在你要是把他眼睛上的薄膜扯下来了,不就在他眼里等同于急不可耐想要和他酱酱酿酿了吗? 你赶紧把手从他眼睛上拿开。 “这,这个不急,我就是担心你太虚弱没力气蜕皮所以才……算了,我还是老实待着不瞎搞了,万一不小心伤到你了我就帮倒忙了。” “这倒不是帮不帮倒忙的问题。” 厄克斯将蛇尾缠上你的腰,冰凉的触感以前你只会觉得阴冷不适,如今变成人鱼了你还挺喜欢和他亲密接触的。 “你这样是没办法帮我蜕皮的。” 你下意识问道:“那要怎么做?” “与我交尾,把我的蛇尾和你从头到尾紧紧缠绕,像宣誓成为我的信徒那样献祭你的灵魂一样,你只需要献上你的身体,我们灵肉合一,这样就能达到和我神脉没断之前一样的蜕皮速度了。” 厄克斯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其如何一样漫不经心地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怪不得之前厄克斯在感觉到你变成人鱼的形态后惊喜远大于惊讶,二话不说就把尾巴缠上来了。 在他看来你不是不光是为了能在水里呼吸,更是为了帮他蜕皮自愿且主动献上你的忠贞的。 也得亏是厄克斯没把这种事情当回事,只认为这是你身为信徒表达忠诚的方式,但凡换作洛迦,那这就不是忠诚,而是亵渎神明,他肯定得恼羞成怒的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哦不,不用假设,因为现在他就在追杀你。 意识到这个乌龙后,你脸一阵红一阵黑,不过你并没有解释,如今你得罪了洛迦和泽西尔这对双生子,你势单力薄,能寻求庇护的人只有厄克斯。 厄克斯越认为你对他忠心耿耿,对你也就越有利。 厄克斯缠在腰上的蛇尾收得更紧了点儿,殷红的蛇信舔舐着你的脸,他眼睛看不见,在通过舌头感知你的气息。 “莉莉,要交尾吗?” 你喉咙一紧,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早知道你就不手欠帮他蜕皮了,更不多嘴问那么一句了。 你想要用之前借口拒绝厄克斯,但是你都说了想帮他蜕皮了,现在又推辞太虚伪,容易让厄克斯质疑你的忠心。 这可不行,厄克斯可是你如今保住小命的金大腿。 要怎么在不得罪金大腿的前提下巧妙拒绝呢?你不接受人兽play?可是厄克斯本体就是蛇,你是他的信徒就该接受,认可,尊崇他的一切,你用这样的理由拒绝反而适得其反。 蛇性本淫,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厄克斯。 他自诞生到现在近万年以来,只经历过蜕皮和冬眠,从没有过一次发情期。 这也是为什么他本身是最适合成为掌控 欲望的神明,最终却在终焉掌管死亡。 他感知不到欲望,因此也没有什么羞耻心,他的思维是野兽的思维。 交/配就像是春天会开花,冬天会落雪一样稀松平常。 厄克斯没有欲望,无法从这种事情感受到快乐,但是如果你想要帮他,你想要将你的纯洁献给他,那他也愿意给予你他的第一次。 给予信徒同等的回应这种想法,在信徒和神明这段本就不对等的关系里是很荒谬的。 厄克斯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接受你供奉的一方,他开始在思考给予你一些什么。 他见你久久不说话,以为你还在纠结他看不到你的事情。 厄克斯犹豫了下,将头从你的脖颈往下挪去。 你感到胸口一凉,厄克斯将额头抵了上来,你以为他要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忙伸手去推他的蛇头。 在刚碰到他的时候,烙印发出了蓝紫色的光亮,神力在溢出,从体内凝聚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看到他眼睛上覆着的那层薄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褪去,紫色的眸子慢慢重见天日。 “现在可以了吗?” 不是命令,是询问,是尊重。 这是你在游戏世界这么久,接触到的这么多人以来头一次被人平等地对待,还是来自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你突然觉得眼前的蛇脑袋一点都不可怕,甚至有些可爱。 那双紫色的竖瞳澄澈清明,不掺杂半分欲望。 你推开他的手不自觉改为了捧。 你捧着他的脑袋,冰凉的鳞片比阳光还要让你感到惬意舒适。 厄克斯以为这是默许,蛇尾撩开了你的衣服,你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猛地制止了他。 “不可以。” 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刚才竟然还真生出了点头的想法。 他又不是人,更不是你的攻略对象,你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过多的感情和时间。 一个烙印都让你如此小心翼翼隐藏了,要是再加深一次,恐怕系统都挡不住了。 厄克斯歪了下头,“你不愿意吗莉莉?” 你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要做那种事情,只是误解了你的行为给予你“喜爱”的回应和赐福罢了。 你可以不用顾忌直截了当拒绝他,他应该不会生气,但是……他会失落吧。 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句“不愿意”。 “……不是,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厄克斯更疑惑了。 他不懂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在他看来只是一个点头和摇头的事情而已。 “为什么?” “就是,我可能受不了……” 厄克斯依旧不懂,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哪里受不了?受不了我的样子吗?好吧,虽然作为信徒你竟然敢嫌弃我的本体,但看在你都变成人鱼迁就我了,那我也变成人的样子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变。” 他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补充了句,“不许是金头发蓝眼睛的。” 不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厄克斯说完就要变,你怕他真的给你大变一个果男出来辣眼睛。 “那我也受不了!” “为什么?” 你被他一连追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嘴比脑子更快,怼道:“谁叫你有两根啊!” 话音刚落,整个池子都安静了。 你也对自己口出虎狼之词而后知后觉感到尴尬, 试图补救解释。 谁知厄克斯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盯着你的腰腹往下的位置说道。 “可你现在也有两个啊。” “……。”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取而代之 你梗住了, 半天才憋红着一张脸恼羞成怒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人鱼可能有两根,但我分化了性别, 所以我没有那么多!” 厄克斯听后若有所思。 你怕他又说出什么可怕的话,赶紧又道:“而且我历经千辛万苦召唤出多戈把我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然后又用了最后一点力量变成人鱼好在水底下照顾你,我如今的身体真的很虚弱,暂时做不了那种事情!” “好吧, 你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反正那种事情也没什么意思。” 他本来就只是把这种事情当成对你最高的赐福, 并没有掺杂别的私心, 因此松口得很快。 你松了口气,看他今天的精神状态比之前似乎好上不少, 要知道前两次他中途清醒过来的时候没说几句话就眼皮打架了,现在的眼神还算清明,暂时没有要睡过去的迹象。 现在你虽然是人鱼,在水底比陆地更为自在, 可一个人再自在没人说话待久了都会自闭。 况且这段时间随着和塞勒斯特接触得越多,你对系统给你发布的攻略任务就越疑惑, 厄克斯是神,神一般见多识广,所以你想试试能不能从他这里打探到点儿有用的消息。 于是你一脸谄媚地游到他身边, 将他那条刚从你腰上放下去的蛇尾重新圈在腰上,手轻轻捧着他的蛇脑袋, 动作亲昵又讨好。 “厄克斯大人,我虽然现在不能帮你蜕皮,但让你休息得更舒服我还是能做到的, 你就在我身上躺着,反正你目前也没什么困意,咱们就一边休息一边聊聊天好吗?” 厄克斯很享受你的碰触,顺势歪头把脑袋搭在你手上,眯着眼睛一脸惬意:“可以啊,刚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终焉那边我的神脉正在缓缓愈合,看来洛迦那家伙已经从终焉离开了……” “?!什么,他离开了?” 你rua蛇头的手陡然用力,紧张道:“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了,你之前不是说他想在终焉等咱们回去好守株待兔吗?该不会是发现我们的踪迹了吧?” “嘶,轻点儿,你是要我舒服还是故意折腾我?” 厄克斯有些生气地瞪了你一眼,但却并没有挣开,依旧任由你捧着他的脑袋。 你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害怕吗?毕竟他那么讨厌我,我怕他出来了我就一命呜呼了。” “哼,他找上来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同归于尽一起长眠个几千年呗,真当我怕了他不成?” 那怎么行?你倒是潇洒长眠了,我怎么办? 解决了一个洛迦后面还有个泽西尔啊! 更何况洛迦是我的攻略对象!他睡个几千年出来后我还攻略个毛线啊,我坟头草都长出几百米了! 你掐了把腰,泫然欲泣道:“不可以厄克斯大人,他洛迦是什么东西,他也配让你和他同归于尽?你一定不要意气用事,一定要好好的养精蓄锐,不要和他硬碰硬好吗?” 你说着将额头抵在他的脑袋上,水蓝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你最忠诚的信徒,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所以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厄克斯自然不相信你这一番话,你当初献祭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克劳德,因为克劳德就是他,所以本质上也是为他献祭。 厄克斯知道这是不一样的,你不会为了他而活不下去,但是你会因为克劳德有什么意外而活不下去。 他要是真沉睡个几千年没什么,可随之他在世上的化身,也就是克劳德也会跟着死亡。 所以你没准还真的会在克劳德离开之后心如死灰,跟着他一走了之。 厄克斯很想要告诉你他就是克劳德,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总有一种要是说出来就输了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最为完美的真身却输给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了似的。 “厄克斯大人?” 你忐忑不安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知道了。” 厄克斯别开脑袋,闷闷道。 他不想说太多,只是你因为得知洛迦离开终焉的事情之后一直都难掩慌张,厄克斯这才补充道:“别担心了,他就算离开了终焉也不可能找过来的,他自己那边现在都应顾不暇呢。” “什么意思?” “我感知到终焉出现了两股力量,一股是很强大的光属性神力,另一股是和他相当的暗属性神力。后者应该就是黑暗神泽西尔,在他守株待兔我们之前,他先被人黄雀在后了。” 厄克斯幸灾乐祸道:“而终焉充斥着世上最极致的黑暗和死亡,泽西尔在终焉的时候力量是最强的,洛迦刚回归神位,碰上他那恨他入骨的弟弟估计这回够呛。” 你只知道洛迦和泽西尔是双生子,还以为他们是从世界树上同时出生的呢,没想到也有前后之分。 “原来洛迦是哥哥啊……” 你这样嘟囔了句,在得知厄克斯说洛迦被泽西尔给缠上后你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这两个人同根同源,且相生相克,哪怕他们互相再憎恶彼此,下手的时候也还是多少会为了自身而有所顾忌。 更何况洛迦已经离开终焉了,泽西尔应该没办法再压制对方了,而前者也制服不了对方。 这是你最希望的结果。 厄克斯不是很想聊这对双生子的事情,靠在将脑袋从你的手上移开,顺势靠在你的尾巴上,仰着头看你。 “之前洛迦在终焉多戈才不得已把我们带到王宫的,现在人走了,我们也可以离开这里回去了。” 厄克斯所说的回去自然是回终焉。 你还有任务在这儿,听到他这话心下一跳,面上却还算镇定。 你装作思考的样子,然后摇头道:“我觉得还是再等等吧,万一洛迦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看到厄克斯神情不悦,你忙哄道:“我不是你怕了他,撞上就撞上呗,你又不是打不过?主要是还有一个很致命的原因。” 你故意停顿了下,见厄克斯眼神催促,你叹了口气道:“抱歉,有一件事我忘了给你说,我当时不光得罪了洛迦,我还得罪了泽西尔。” “当初我不是被幻境误导,以为洛迦杀了克劳德少爷,所以杀了他为少爷报仇吗。但是我没告诉你,我其实杀了两次……” “两次?” 你点头,痛心疾首道:“谁叫他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呢?” 厄克斯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你区区一个人类竟然能连杀神明两次,还是该感慨你真是用情至深,为爱连杀两次神明。 不过你的话也算是给他答疑解惑了 他之前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好好的被封印的泽西尔会突然冒出来?哪怕是洛迦在衰弱期,那同样的泽西尔也应该神力衰弱到根本没有力量冲破封印才是。 敢情是你干的好事。 你杀了洛迦的化身的时候导致对方神魂受损,泽西尔就是这时候挣脱封印出来的。 结果人刚出来,你以为是洛迦没死透,二话不说又给人来了一刀,直接完成双杀,他们两兄弟能放过你吗? 虽然你并不是这样得罪的泽西尔,但结果都大差不差。 你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我是这两个人共同的敌人,本来要解决掉我这种小饼干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可谁叫我现在有你庇护呢?所以他们很可能是故意装作针锋相对的样子引诱我们回去,然后联手好把我们一网打尽,把我们解决了他们再继续相恨相杀。” “好美丽的两张脸,好狠毒的两颗心,厄克斯大人随便单挑他们 其中一个都赢得轻轻松松,偏偏他们要一起动手,太卑鄙无耻了!” 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真的担心厄克斯,你只是为了光明正大留下来做任务,同时也让厄克斯留下来继续庇护你。 你的这番胡编乱造放在以前厄克斯是决计不信的,只要是不相信洛迦会做出这样阴险狡诈的事情来。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毕竟谁叫这家伙前脚刚断了他的神脉呢。 “……好吧,那就再等等吧。” 见厄克斯被说服了,你悬着的心刚放下去,他想到了什么冷不丁道:“对了,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多戈?” 终焉的魔兽要被召唤出来,一来是靠契约,二来则是必须亲眼见过接触过,与之建立了一定的气息联系后才能成功。 这个问题厄克斯早就想问你了,只是之前总是清醒时间太短,来不及问出口就再次昏睡过去了。 你眼珠转了转,说道:“是这样的,克劳德少爷之前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医生和神官都说无力回天了,我病急乱投医,听说终焉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宝物,然后就跟一队赏金猎人一起去了终焉,也是在那一次我很幸运地见到了你的爱宠,同时还得到了一本可以召唤邪神的古籍。” “我就是通过那本古籍教授的办法召唤了你,为你进行的献祭的。” 厄克斯觉得自己心里被插了一箭,沉闷得厉害,早知道又是跟克劳德那家伙有关他就不问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之前你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自然地问出你想要知道的事情,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于是你装作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当时不光是我,还有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也出现在了终焉,他想要多戈的眼睛说什么用来以毒攻毒,压制他体内的热毒。当然,他没打过多戈,铩羽而归了。不过……” “我发现王宫的那位和我之前遇到了那个男人很像,而且也同样身中热毒。” 厄克斯知道你捏造了一个人鱼公主的身份,以此被塞勒斯特礼遇有加,成功留在了王宫,所以你们时不时的接触他也只当虚以委蛇,并不在意。 在听到你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微凝。 你是猜测,但他却可以确定了,两人的确是同一人。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需要多戈的眼睛来以毒攻毒压制蔓延到速度,但那不是什么热毒,而是火种。 掌管欲望与火的神明的火种。 厄克斯一直在终焉,对外界的消息并不像洛迦他们灵通,火神是在五年前陨落的,也是那时候他的火种也一并消失无踪。 火种是火神的神魂,火种如果不回归世界树的话是不会有下一代火神的诞生的。 厄克斯隐约能够感知到那颗火种十有八九是在王城,但却没想到会在人族的王身上。 以人之躯,承神之魂,这并不是多骇人听闻的新鲜事,邪神之供奉者,正神之半身,都是承神之魂的凡人。 可塞勒斯特却是个特例,火种是火神全部的神魂,凡人最多只能承受一半的神魂,而且还得是十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子。 他却承了全部的神魂。 先不说他被火种反噬的事情,单单在承神之魂的第一时间没有被焚烧殆尽就很让人震惊了。 厄克斯暂时想不出塞勒斯特为什么没死,可有一点却让他十分警觉。 他不了解塞勒斯特是个怎么样的人,但了解人,尤其了解上位者。 上位者无利不起早,人鱼族和人族离了十万八千里,就算塞勒斯特在这里把你卖了杀了吃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因为你所谓的公主身份对你有多尊重。 他收留了你肯定别有目的。 厄克斯想到这里将视线落在了你的脸上,从刚才看到你变换后的模样后他就没怎么认真看你此时的样子。 他不是人,在他眼里人没什么美丑可言,他看得也从来都不是脸而是魂魄。 但这并不意味着厄克斯没有审美,不然他也不会选克劳德作为他的化身。 厄克斯直勾勾盯着你,从你的眉眼,鼻子,再到嘴唇。 “莉莉,你真美。” 你被他冷不丁的这句夸赞给弄得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捧着脸道:“哎呀,也还好吧,我就是随便一变不知怎么就变得这么漂亮了,本来我还想低调点呢……” “我可以帮你。” “啊?” 厄克斯说道:“我帮你变丑点,变成原来的样子怎么样?你现在这样太招摇了,不好。” 厄克斯是为了你好,他觉得那个塞勒斯特不是图你脸就是图你身子。 只是这话落到你耳朵里就变了味。 你气得一把把他从你身上推开,气鼓鼓道:“你,你太过分了,什么叫把我变回之前的样子?我之前很丑吗!” 你还以为厄克斯这条蛇和别的以貌取人的臭男人不一样,结果也这么低级低俗! 厄克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生气,解释道:“我没有觉得你丑。” 你抱着手臂哼哼了两声,扭头不理他。 他游到你面前,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清明,不解道:“莉莉?” 你又把头别到另一边,他又游过来,委屈巴巴唤。 “莉莉,你为什么生气?我是为你好啊。你以为那个塞勒斯特为什么要好心收留你,是因为他对你见色起意,想把你留下来。这种事我见多了,终焉很多魔物都这么干,尤其是多戈,它这一千年里掳走的王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只要是好看的全丢被人扔进洞里藏起来了。” “那个塞勒斯特有火种,你知道火种是什么吗?那是火神的神魂,是很恶心的一种神魂,充斥着欲望,性/欲,爱欲……我不知道塞勒斯特,我还不知道火神那个淫棍吗?那家伙的神殿神妓无数,因为他的欲望每时每刻都要疏解发泄,被他盯上的人也会受他影响被他蛊惑,他会放大对方的欲望,和他一起放纵沉沦,干/尽淫/乱之事。” 厄克斯本来是要同你解释,越说到后面,想到那个被引诱蛊惑的人会是你,心头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了上来。 你原本是有些生气他说你丑这件事的,可你没想到自己一个平A逼出了他一堆大招,都不用你如何打探,他就跟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关于塞勒斯特的事情全部给抖了出来。 说到最后给厄克斯都说出了杀意。 “不行,在他引诱你之前,我要先去干掉他。” 厄克斯黑沉着神情,撂下这句话就要上去。 你一惊,忙拽住他的尾巴把他给拽下来。 “没有,没有的事,你误会了,他对我没有那种心思,他之所以收留我不光是因为我公主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和我解除能够稍微压制住他的热毒。” 厄克斯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和陨落的火神属性相克这件事,而被他种下烙印的你也能压制对方的火种也很正常。 这样的话倒是合理了。 不过—— “我给你留下的烙印对他治标不治本。因为那不是热毒,那是焚烧灵魂的火种。” 这你自然知道,你把厄克斯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蛇身,轻柔安抚。 “那我们无所不能的厄克斯大人有办法帮他完全根治吗?毕竟他帮助了我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力所能及回报他一点。” 厄克斯被你顺毛得平静下来,眼皮又有了点儿打架的迹象。 他把脑袋搭在你的臂弯,慢吞吞道:“这简单,我给他种个烙印,用烙印封印火种就成了。不过这很困难,王权和神权是独立的,这是有法则限制的,普通王族可以有信仰,但王不行,不然王权会被神权支配,滥用,整个王城都会被搅得天翻地覆的。” 这不是无端揣测,而是有前车之鉴。 在几百年甚至千年前就出现过,不是什么信仰的是正神就好,正神也有堕神的可能,邪神就更百无禁忌了。 因此父神便定下了王权神权分开的法则。 “而且让他放弃王位?那就更不可能了。被火种选中的人谁不是利欲熏心?” 你越听越绝望,不是在意塞勒斯特的生死,而是作为攻略对象,他死了也就意味着你的攻略失败。 你心里欲哭无泪,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厄克斯在你怀里懒洋洋翻了个身,调整了下姿势,“有啊,成神啊。” “成神?” “他既然都能以身承载全部的神魂了,这说明他不缺成神的资质,就差一副承载神魂的躯体了。” 你急忙追问:“那要怎么做才能成神?” “很简单,两个办法。” 他说着用蛇尾掰开你的一根手指,“一,生而为神者,也就 是诞生于神树被果实赋予承载神魂的神躯。就像我,洛迦和泽西尔那样。” 又掰开一根手指。 “而第二种嘛,就是取而代之。占据一位神明的躯体,简而言之就是夺舍。” 厄克斯用蛇尾支着脑袋,眯了眯眼睛,神情似唏嘘又是嘲弄。 “不过这条路他也走死了。他唯一能够夺舍的机会就在五年前,火神陨落换代的时候,他只成功吞食了对方的火种却没有拿到他换代后的果实。那个属于下一任火神的果实可能不承认他,又或者被别人吞食了,我不知道,但果实一点没有第一时间与火种融合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和人类一般无二的躯壳。” “五年前即将陨落的火神他都没得手,更何况是其他正值巅峰的神明。不过他还可以再等下一位神明陨落,但那至少是五百年后的事情了。他终究不是真神,他等不起。” 厄克斯说这话的时候再一次让你感觉到了神明蔑视蝼蚁的孤高,这让你意识到他并不是一条任由你随意挼的小蛇,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你摸着他的手不自觉停顿了下,在他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收回了安抚的动作。 这就是神,永生的生命中五百年于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在他们的眼里,身居高位的塞勒斯特是蝼蚁,你也是。 厄克斯可以给你种下烙印,也可以在你百年身死后寻找下一个合心意的信徒。 不,或许不用等到百年他就会厌倦你。 刚才他不也在你问怎么解决火种的时候毫不在意说可以给塞勒斯特烙印吗? 算了,他又不是你的攻略对象,在意他在不在意你做什么? 现在当务之急是在塞勒斯特,以他体内这个火种的燃烧速度或许一年,甚至一年不到他的灵魂就会被焚烧殆尽。 而下一个神明陨落要在五百年后,别说他等不了,你也等不了。 可如今又上哪儿找即没走到生命尽头陨落换代,不用等那么久,还虚弱得能让塞勒斯特有可乘之机进行夺舍续命的神明呢。 不,或许还真有。 你低下头,神情晦暗看着在你怀里熟睡的黑蛇。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看到 你对救命恩人生出了这样恶劣的心思感到十分抱歉, 但是这也没办法,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 如果抛去其他有的没的的因素,只是从厄克斯和塞勒斯特两人之中做选择, 你肯定二话不说就选前者。 但没有如果,谁叫塞勒斯特是事关你回家大事的攻略对象呢? 当然, 尽管你很自私,不过也还没有自私到恶毒的地步,要是厄克斯是普通人, 你应该是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前提是他不是啊。 他不仅不是普通人, 他还是神通广大, 法力无边的神,而且好巧不巧还是掌握死亡的神明, 这buff叠满,这么一个抢夺了身体但又不会死的完美,天选工具人摆在你面前,谁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反正你忍不了。 所以你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愧疚了三秒, 然后决定不要大意地上了。 只是问题又来了,要干这件大事光靠你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 先不说人和神相比实在蜉蝣撼树,更因为你如今的力量也是来自于烙印,也就是厄克斯, 你就更不可能伤害到他。 因此你干这一票必然需要帮手,还是一个靠谱的帮手。 这个帮手很明显, 是塞勒斯特。 可是你在塞勒斯特眼中的形象是一个不谙世事,纯白无垢的小姑娘,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找他帮忙, 哪怕你说是为了帮他他会如何作想? 他是会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帮助他,还是怀疑这是你和邪神共同密谋的阴谋?甚至连你一直以来苦心孤诣营造的美好形象,也会在他知道你和邪神有接触后彻底崩掉。 那么到时候什么好感啊,信任啊,也会荡然无存。 这样一来你既没办法顺利帮塞勒斯特夺舍掉厄克斯的身体,也会让你好不容易在这一段感情博弈中取得的优势瞬间消弥。 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让塞勒斯特不怀疑你,还会乖乖按照你的计划去做? 你冥思苦想了一晚上,黑眼圈都想出来了也没找到解决的法子。 在水里你对时间的概念没有在陆地时候那么敏感,往往在你注意到第一缕阳光从水面照到水底被你感知到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挺晚了。 你打了个哈欠,在阳光把水照亮的时候你睡眼惺忪地游了出去。 你趴在岸边惬意地晒了会儿太阳,没过多久骑士就将准备好的早餐送了过来。 王宫的食物精致又可口,你在这里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饭点。 你美滋滋地吃着鲜甜软糯的海鲜粥,吃饱了又在池子里来回游了六七圈做做饭后运动,然后再钻到水底小憩一下,再次睁眼的时候又到了午餐时间。 不光是早午餐,乃至晚餐的时候塞勒斯特也没出现。 你一开始并没有多在意,塞勒斯特会故意避开你是你从昨天试探他之后就猜到了。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三天,都没有见到塞勒斯特的身影,这下你才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不就是发现自己对你心动了吗,怎么一连躲你那么多天,还王呢,这么点儿心态都调整不过来? 还是回避型依恋人格? 可你还没演到对他表达好感那一段啊,倒是他虚以委蛇了不少,你都没回避他回避个毛线吧? 你之所以这么暴躁倒不是真的多期待他来找你陪你吃饭,而是因为这几天你一直都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帮他拿厄克斯的身体,救他狗命,结果当事人一天到晚连根头发丝都见不到,实在让你十分郁闷,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好吧,的确是这样没错。 这样下去可不行,厄克斯大概一个月就能蜕完皮,时间不等人,等到他蜕皮期过去你就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你烦躁的用尾巴拍打着水面,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再忍着痛主动去找塞勒斯特,还是再等两天看看? 在你纠结不已的时候,前面“哎哟”一声传来。 你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穿青色法袍,褐发黑眸的青年抹着脸上的水珠,一脸哀怨地看着你。 “公主殿下,这么大的池子都不够你玩的吗?” 你意识到自己刚才发脾气甩出去的水溅到了对方身上,你脸一红,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没看到你。” 他摆了摆手,在他的手从脸上拿开后你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样,是一个面容英俊气质温和的青年。 总而言之是少有的很舒服的长相。 你又往下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袍,上面有金色类似于魔法阵的纹路。 你心下一动,魔法师?还是在王宫的魔法师。 几乎都不用多想,你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那个游戏剧情里塞勒斯特唯一的挚友,大魔法师莱昂。 而下一秒,对方的自我介绍便验证了你的猜测。 “尊重的人鱼族公主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魔法师莱昂。” 你也忙坐直上半身,回应道:“你好。” 和你的警惕和拘束不同,他走过去蹲下来,朝着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刚才远远就看到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了,是太无聊了吗,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你摇了摇头,神情腼腆道:“没有,这里的食物都很美味,我很喜欢。” “那就是因为无聊咯?” 他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天?我还挺悠闲的。” 尽管知道莱昂是好意,可你实在有点受不了对方这样的自来熟。 但你并没有拒绝,反而硬着头皮和他聊了下去。 “我的确是有点无聊,我每天都是一个人待着,不过我也不知道要聊什么,毕竟我和你才认识。”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你想聊什么咱们就聊什么,或者……” 莱昂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想要问什么?” 你听后眼睛一亮,“什么都可以吗?你不会也像那两个木头一样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这不能说那不能说吧?” 莱昂瞥了一眼不远处两个木头,不,两个骑士,抽了抽嘴角,点头道:“当然不会,你放心大胆地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到了莱昂的承诺后,你张了张嘴,反而欲言又止了起来。 他还挺有耐心,也不催促你,甚至眼神鼓励地看着你。 半晌,水里的尾巴忸怩的小幅度甩动了下,含糊问道:“就是那个,你们的陛下,就是他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莱昂表情揶揄,让他那张英俊的脸变得一下子有些欠揍起来。 “哦,原来是问他啊。那你刚才不开心是不是也是因为这几天没有见到他,以为他冷落了你所以在发脾气?” 你一噎,之前你还只是猜测,现在你确定了这家伙一定是塞勒斯特让他过来的。 试探你对塞勒斯特有没有好感?你觉得塞勒斯特没这么无聊和幼稚,十有八九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要说,试探也只是莱昂的自作主张。 要不是为了维持人设,你肯定翻个白眼,再一大尾巴给他拍过去。 你憋红着脸,做出被戳中心事的羞赧模样,否认道:“没,没有的事,我不开心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莱昂:“是吗?好吧,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那既然和他没关系他的事情我也就不和你说了。” “你!” 你有些生气,但又因为是自己死鸭子嘴硬,最终也说不出什么斥责他的话,只能恼怒地瞪着他。 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很凶了,对方会迫于你的压迫感如实相告,但实际上毫无杀伤力不说,甚至莱昂还被可爱到了。 哎呀,竟然还是个傲娇。 莱昂看你都要气成河豚了,怕真把你弄哭了也见好就收,笑着说道:“好啦,不逗你了,你不是想知道塞勒斯特最近为什么不来吗,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同你说这件事的。” 说到这里一顿,他又促狭补充道:“是他怕你担心专程让我过来给你说的哦。” 爹的,不仅是个自来熟还是个话唠,废话恁多! 你在面对塞勒斯特时候完美的假面差点儿在对方三言两语之间破功,你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他为什么没来?” 莱昂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忙啊。他作为王上日理万机,又要忙着处理各种事情,又要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挤出来过来陪你,这样连轴转下来他身体太累给病倒了。” 你听后大感愕然,很是难以置信。 病倒了?塞勒斯特? 别人你或许还相信,可你塞勒斯特身体强大到都能承载神魂了,那样强悍的程度能累倒?捅一刀都死不了好吧。 “公主殿下,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相信吗?虽然塞勒斯特比起普通人来说是要耐造一点,可是他到底也是凡人之躯,生病什么的也很正常……” 莱昂眼神闪烁,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你盯着莱昂的微表情,觉得更可疑了。 但对方不愿意说真实原因,准确来说是塞勒斯特不让他把真实原因告诉你,你再怎么问也没个结果,于是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相信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说辞。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是我误会他了,我还以为我之前不小心打扰了他和那位精灵小姐的好事,他生气了呢。” 莱昂急忙摆手解释:“没有的事,他和那个精灵族一点那种不正当的关系都没有,他只是……” “只是什么?” 莱昂此时天人交战,一方面是想要捍卫自己的CP不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另一方面是受限于这件事的确不能说。 他纠结了许久,最终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差点儿忘了把这个给你。”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一个蓝色的长方形礼盒拿了出来,递到你面前。 你成功被这个东西给吸引,问道:“这是什么?” “是塞勒斯特给你准备的礼物,算是这几天没能过来看你的赔礼。至于里面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是礼物你也没多客气,毕竟塞勒斯特是王,他准备的礼物肯定很值钱。 你开心地接过,打开一看,在蓝丝绒中静静躺着一条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剔透的蓝宝石项链。 这块蓝宝石切割得十分完美,最下面还有一点类似水滴形状的小块蓝宝石坠着,在日光下折射出如大海一样波光粼粼的璨然光泽。 这的确是一份很美丽很昂贵的礼物,你相信随便哪个女孩子收到它都会欢欣雀跃。 但不包括你。 因为这条项链的形状是心形,加上这又是蓝宝石,很显然,他是按照你所编造的海洋之心让珠宝师订做的。 在你看来这哪里是在给你赔罪,更像是一柄悬在你头顶时刻会掉落下来的达摩克斯之剑。 你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合上了盒子。 “真漂亮,替我谢谢他,我很喜欢。” 莱昂原本还想告诉你这条项链是塞勒斯特亲自设计,亲自督工的,以此来明示你对方对你有多上心,可看到你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生生把要说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是因为这份礼物让你想到了你因为得到了海神的认可,却被自己的亲哥哥争权夺位,甚至不惜对你赶尽杀绝的事情吗? 这样想的话塞勒斯特这礼物还真是送岔了,本来就因为他几日失约而生气了,如今更是火上浇油。 塞勒斯特这情况估计这段时间都很难再和爱丽儿见面,爱丽儿又对他心生不悦,这样下去别说关系拉近了,只会越来越糟。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让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按照莱昂只需要过来把东西交给你后就没他什么事了,但现在让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他又实在做不到。 要不要告诉你呢?可塞勒斯特不让他说啊,那家伙生气起来可是很吓人的。 可是不说的话他们的误会会越来越深,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有多想撮合这两人,主要是塞勒斯特真的很需要那颗海洋之心。 你一脸沉默的把盒子放到岸边,发现之前就说了有事要离开的青年还在,一边碎碎念着“说还是不说”一边来回焦急地踱步。 你心下一动,问道:“莱昂魔法师,你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哎呀,不管了! 我不说,我就透露,就暗示一下就可以了吧! 莱昂突然转身目 光炯炯看着你,“他真的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亲眼去看看,真的很严重。” 他一连说了两个严重之后,然后就离开了。留下你一脸懵逼地在池子里。 缓了会儿,你眨了眨眼睛,也有些不确定了,难道他真的生病了? 这个疑惑只在你脑海中闪过一瞬,下一秒你就意识到了莱昂刚才那句话的重点并不在塞勒斯特生病了,而是在于暗示你,让你去看他。 作为资深磕CP的,你几乎一下子就知道了对方的意图,这是看出来了塞勒斯特在故意回避你,怕他磕的这对CPbe了,所以暗戳戳希望你能去看他,顺势让他单方面对你“和好如初”? 哈,凭什么让你去而不是让他来?他多大脸啊?麻烦他现在搞清楚一点,究竟是谁需要谁OK? 你无语到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然后一头钻到水底去睡午觉去了。 你倔脾气上来了,打定了主意他爱来不来,你不伺候了,结果第二天都没到,当天晚上的时候你就被啪啪打脸。 你原本美美享用了晚餐,正准备继续美美睡觉的时候,这些天一直站如钟,如雕塑一样守在你身边的两个骑士突然捂着心脏闷哼出声。 “你们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吓了一跳,趴在岸边担心地询问。 骑士摇了摇头,说道:“没事,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 骗人,脸色都白的跟纸似的,怎么可能没事? 而且一个人也就算了,两个人同时心脏不舒服肯定有问题。 虽然他们不说,但是你并不难猜出来原因,应该是塞勒斯特那边出事了。 这些骑士隶属于皇家骑士团,这一支骑士团并不是单纯经历过层层考核选拔进来就能任职那么简单,骑士对外这个身份看上去光鲜亮丽,受人尊重,可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却是王的奴隶。 他们是骑士,也是死士,身上在宣誓献上生命和忠诚的时候就会烙印上永不背叛的契约。 契约一般只会在两个情况下有反应,一是在塞勒斯特下达命令的时候,另一种情况则是在塞勒斯特受到伤害的时候,被支使的一方会承担支使方的痛苦,甚至替他去死。 很显然这两个骑士没有立刻离开,说明他们感应到的不是命令,而是在承受塞勒斯特的痛楚。 只是那点儿疼痛来势汹汹,又转瞬即逝。 前一秒他们两人还一副心脏快要爆炸的样子,下一秒又恢复如初,神色如常。 你不认为是他们忍耐力超绝,就算他们很耐疼,可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那就只能是塞勒斯特及时为他们隔绝了痛感。 这一点还挺让你意外的,看来塞勒斯特也没游戏里那么残暴冷血,宁愿自己生抗也不波及下属,还怪温柔体贴的。 同时这也证实了莱昂并没有骗你,塞勒斯特或许没有生病,但此时的情况应该也不好受。 也不难猜,能把他折腾成这样的不是火种还能是什么? 如果塞勒斯特只是生病,只要没死你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火种不是病,每一次发作让他痛不欲生的同时更是在燃烧他的灵魂。 事关回家大事,这你可就坐不住了。 目前只有你体内的烙印能够压制他体内的火种一二了。 你一边吐槽实在打脸,一边从池子里爬上来。 这一回两个骑士也和之前一样,看到你离开二话不说,拔腿就跟了上来。 你也懒得管后面两个坠上来的小尾巴,踩着地面的每一步都疼得你骂爹。 塞勒斯特的寝宫特别好找,王宫哪一处宫殿最高就是他的居所。 但糟糕的是那里距离你很远,你在岸上待半个小时就会原形毕露,你怕跑过去没过多久就变回去了。 一边是塞勒斯特不断往下直线下跌的生命值,一边是暴露身份的风险。 在你急着焦头烂额,天人交战着是及时止损,还是搏一搏生死时速单车变摩托的时候,你余光往后一瞥,发现后面两个骑士如闲庭信步般跟在你身后,神情轻松,游刃有余。 你眼睛一亮,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随机挑选了一位幸运观众,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跳到了他怀里。 那位骑士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你大咧咧搂住他的脖子,急切催促:“快带我去你们陛下的寝宫,用最快的速度!快点,我感知到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带我过去,只有我能帮他!” 人鱼的感知力数一数二,他们不疑有他,加上他们本身就是塞勒斯特的心腹,也知道他把你留在王宫的用意。 于是骑士也不再多问,抱着你往前跑去,速度之快,四周景物全部都成了残影。 原本要用快二十分钟的路程,还是你死命跑的情况下,在骑士的代步之下缩短到了不到五分钟。 不愧是皇家骑士团,恐怖如斯。 到达目的地后你赶紧从他怀里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我回去还找你。” 撂下这句话后你头也不回往寝宫冲刺—— 可刚踏入寝宫门口,你便被一股热浪给一连逼退了好几步。 这下不光是脚下接触地面的地方疼了,你全身上下每一寸接触到空气的皮肤都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得你脸色煞白。 这还是门口,继续往里面深入你不敢想会有多热多难受。 这还是你攻略这么久一来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痛楚,之前在幻境假装给阿洛献祭以此消弥诅咒你只是做做样子,幻境又没有痛觉,心脏心头血都是对方的,你也只是完璧归赵,从始至终没有吃过一点亏,受过一点罪。 有了省心的傻白甜阿洛做对比,你对塞勒斯特这个糟心玩意儿不免生出了点儿怨气。 敢这么折腾你,等你攻略完成之后一定要百倍千倍报复回来! 你在心里放下狠话,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咬咬牙英勇就义般冲了进去。 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塞勒斯特的身影。 但你肯定他就在里面,因为这些如岩浆一样可怖的气息几乎要让你变成人干,哦不,现在是鱼干。 你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五脏肺腑烧灼的疼痛,和几欲要蔓上喉咙的腥甜,仔细感知着偌大的寝宫。 很微弱的不同,你还是觉察到了。 你艰难移动着,往塞勒斯特气息所在的地方过去。 原以为你越靠近他就会越痛苦,在你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你发现情况恰恰相反,你身上的烧灼反而减轻了。 倒不是塞勒斯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而是你来到的地方是浴池。 池子很大,和你住的的莲花池差不多,氤氲的水汽把整个空间都覆盖着,似烟又似云。 尽管这些水汽也很烫,可在经历过那岩浆般的温度后,你觉得这里尚能接受。 你扫了周围一眼,依旧没人。 感觉到一直从源源不断升腾的水汽,你心下一动,低头小心翼翼往浴池看去。 在迷离不清的白雾中,水泽里,一抹极艳极深的红色从下慢慢浮到水面。 随着这如火的殷红显露出来后,一切如天光乍现,拨云见雾般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你看到了水中塞勒斯特的脸。 浓密的红发在水里燃烧,乃至他那双原本碧绿的眼眸也开始有了瑰丽的色泽。 他不说话,就这样躺着,看着你,像锁定猎物的野兽,又像等待人靠近安抚的羔羊。 在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你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 是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到了不能动弹,更是因为刹那的恍惚。 这样 的角度,这样的情形让你想你了之前你骗塞勒斯特你和克劳德初遇的那番话—— “他在船边往海上看游动着的绚烂鱼群,而我在下面隔着海面看他。”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人族,我看得有些入神,忘了从他身上移开眼,然后他看到了我……” 现在角色似乎对调了,你在上,他在下,他成了故事里的人鱼。 他看到了你,正如你看到了他。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背负 和你因为看到随口胡诌的唯美初遇画面真实再现而感到恍惚不同, 塞勒斯特这样一瞬不移看着你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每次被火种折磨的时候不光是浑身上下都似被火焰烧灼般痛不欲生,脑子也容易被烧得意识不清。 在陷入混沌的时候塞勒斯特眼前总会出现幻觉,与其说是幻觉不如说是他记忆深处的一幕幕想要忘却, 以为忘却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放映着。 幼年时被宫人和兄弟的冷落和刁难,那个总是看着他流泪的女人, 还有蔓延到天边的火焰,和从火光中走来的那个人。 他以为自己不是一个沉湎过去的人,可每一次总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只会想起过去的事情。 今天倒是个例外, 他眼前没有再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他闭着眼都能回忆出细节的幻觉。 塞勒斯特隔着水面直勾勾注视着白雾之后的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对方也在看他。 这种四目相对, 仿若只能看到彼此的感觉让他不由呼吸一窒。 只是幻觉而已, 所以他不用逃避,不用担心会被她看出自己心底那点儿隐秘的心思, 也不用害怕自己做出什么猛浪的举动会吓到她。 反正都是假的。 塞勒斯特这样想着,朝着你慢慢伸出了手。 他遵从着内心,想要去触碰这个泡影。 你也发现了他的意图,不过你并没有看出他眼神的迷离。 塞勒斯特并没有从浴池中出来, 依旧沉在其中,只是把手臂伸出了水面。 像雾里开花, 水中捞月般,带着一种小心的试探。 他努力把手抬得很高,摸到的只有一手的白雾。 “碰不到……” 他的声音喑哑, 又带着隐约的委屈。 和以往面对你时候伪装的友善模样不同,此时的塞勒斯特没有上位者的压迫, 也没有虚假的假面,好似返璞归真般带着稚子一般的纯粹和幼稚。 你看他又往你这边够了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样躺着又不站起来, 碰得到就有鬼了。 你以为塞勒斯特是太虚弱了没办法从水里起来,想让你搭把手,于是你也没多想朝他伸手过去。 塞勒斯特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视线随着你的动作而动,被火种点燃的眼眸瑰丽如血,从你的脸上往下,慢吞吞挪到了你的手上。 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拨开白雾,碰触到了他的手掌。 冰凉的柔软的触感,很舒服,但是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因为你被他手的温度给烫到了,刚碰上就给缩了回去。 可手还没收回去,一直安静躺在水里的青年突然发了难,他“哗啦”一声猛地起身,抓住你的手腕。 你被这样猝不及防一拽,摔砸入了水。 浴池的水也是烫得,你惊呼出声,挣扎着要起来,然而腰上再次传来一片粗粝的滚烫。 塞勒斯特扣着你的腰,把你带到了怀里。 这个时候你才发现你们两人此时的姿势有多亲密暧昧,你变换出来的衣服本就单薄,被水浸湿之后立刻透出肌肤颜色。 在人鱼状态的时候你的皮肤是冷白的,被水这样一烫肉眼可见被晕开浅淡的粉色。 而你后背贴靠着塞勒斯特的存在感十足的胸肌上,隔着衣料,你甚至能隔着他起伏的胸膛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火种就在他的心脏,那种烫灼到可以焚烧灵魂的热度让你难受得连呼吸都痛。 塞勒斯特这温度普通人都很难受得住,更何况你现在还是和他属性相克的人鱼? 你不行了,再不离这家伙远一点你一定会被烤成鱼干的。 “陛下,请放,放开我。” 你试图挣脱束缚,然而你这点子力气和塞勒斯特比起来无异于蜉蝣撼树,而且你发现弥越挣扎他收得越紧,生怕松开你就会消失似的。 刚才你隔着雾并没有看出他的异常,此时你离得近了,你一下子就意识到他估计是烧得意识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因为觉得挨着你觉得冰冰凉凉很舒服,这才死死抱着你不撒手。 一时之间你不知道该庆幸对方把你拽到了水里这样即使过了半个小时你也不会变回原样暴露身份,还是该懊悔自己刚才手欠非要去拉他,结果反倒自投罗网了。 “放开,放开!” 你被他这样禁锢着身体越来越难受,也装不下去了,直接一巴掌往他脸上呼了过去。 “啪”的一下,清脆的声音响起,意识到自己恶从胆边生干了什么后你心下一跳,塞勒斯特也愣住了。 但也因祸得福,一直意识不清的青年还真被你这巴掌给拍清醒了些,那双瑰丽的眸子隐隐流转成了清明的绿色。 塞勒斯特的肤色并不是纯粹的小麦色,更接近古铜色,加上他身材高大,线条硬朗,平时穿衣服也是穿得很随意宽松,好几次他和你吃饭的时候你都能从他微敞的衣袍中看到他隐约露出的肌肉线条,漂亮,流畅,充斥着喷薄而出的荷尔蒙。 现在他在浴池里更是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单衣,还是白色的,浸在水里又透又色气。 先前你被热得头晕眼花,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难得的美色,现在你这样反手的一巴掌过去,这才将目光害怕又垂涎地落到了塞勒斯特身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你刚才突然抱住我,我被吓到了不小心才……” 趁着塞勒斯特现在脑子不大清醒,你赶紧先发制人,咬着嘴唇指责道:“我是听你的朋友说你生病了我担心你才赶过来的,结果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塞勒斯特其实根本就没听清你在说什么,他只是觉得你的声音很好听,比宫廷乐师演奏的弦乐还要悦耳,你的嘴唇像石榴花一样鲜艳欲滴,一张一合,让人喉咙干涩。 你红着眼睛起初只是演戏,后来越说越委屈。 你可不委屈吗?你那么怕疼一人为了这狗币疼了一路跑过来,结果对方竟然恩将仇报,为了自己的一时舒服想要把她烤成鱼干。 你这么想着,看他眼神又有些迷离,且莫名灼热的样子,火气噌的一下又上来了,抬手又是一巴掌过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下塞勒斯特是真的清醒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先前还不知道你是真的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此时感觉到怀里温软的身体整个人比火种发作时候还要烫灼。 他忙松开了手,在他松手的瞬间你立刻和他拉开距离,往浴池更深处游去。 你刚才在被塞勒斯特拽到水里的时候 就重新变成了人鱼,漂亮的蓝色鱼尾在他视野里像是一朵轻盈的浪花,灵动且不染一尘。 塞勒斯特也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刚才把人当成幻影做的猛浪行为,看着你一脸羞恼地盯着他,懊恼地抿了抿嘴唇。 他这段时间一直竭力伪装成温和友善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你放下戒备,更好的接近你,博取你的好感。 现在看来一切都搞砸了,什么好感不好感的,你不反感他都谢天谢地了。 其实他也可以解释,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冒犯,只要解除误会就好,甚至还可以顺势把他的“病情”告诉你,你那么善良,加上他收留了无处可去的你,某种程度上算是你的恩人,只要他稍微示弱,你肯定不会放着他不管的。 这点恩情比起你对克劳德的感情远远不及,你绝不会因为这点恩情与他共享,甚至将那颗真心送给他。 在以往只要是塞勒斯特想要的东西,他不会只满足于浅尝辄止的一点,他会完全掠夺和占有。 可是看着眼前的少女看向他的眼神慌乱而警惕,先前的信任荡然无存,他心头似被一块大石压着一般沉闷难受。 这样下去会把人越推越远的,尽管王是不该示弱的,也永远不会有错,只是……为达目的的虚以委蛇罢了。 “抱歉,我刚才发病了,我并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往你身边过去,在距离半个手臂的位置停下,从来高高在上的王低下了头。 浓密的红发原本是有些自然卷的,像狮子的鬃毛,现在被水浸湿,柔顺服帖地垂坠在宽阔结实的肩膀,和头发一样湿漉漉的还有他的眼睛。 他低着头,和你保持平视。 并不是那种能让你俯视的角度,但这是塞勒斯特第一次迁就你,主动把视角放低到和你同等的位置。 “你打了我两巴掌,可以稍微消消气,别再和我一般见识好吗?” 怪不得网上总说什么爱让高傲者低头简直就是仙品中的仙品,之前你还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你懂了。 有什么能让一个傲慢的上位者,心甘情愿对你低头臣服更让人心情愉悦的呢? 当然,你也还没愚蠢到以为自己真的这么轻而易举把人给攻略下来了,这家伙明显是担心你讨厌他才暂时“忍辱负重”才低头示弱的。 不过这完全不妨碍你对塞勒斯特生出的兴趣,甚至还更加浓烈—— 他现在如此虚情假意都能做到这种程度,那要是真的爱上你了呢? 光是想想就让你兴奋得浑身战栗。 离得那么近,塞勒斯特自然没错过你的反应,他以为你还在害怕,眼眸晦涩,又往后退了一步。 “爱丽儿,我不是为我的冒犯在狡辩,请你相信我。” 青年的眼神愧疚而黯然,那张俊美无俦费脸头一次露出这样失落的神情。 你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下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可以很希望一直这样静静看他表演下去,不过你还记得你的人设,刚才两巴掌可以算作恼羞成怒后的失态,但现在对方都已经这样伏低做小了,再继续揪着不放就适得其反了。 你的神情在看到他这样子后隐隐有了松动,塞勒斯特立刻捕捉到了,很心机的不动声色再次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爱丽儿。” 他这样唤你,声音喑哑,滚烫的气息也喷洒了过来,烫得你睫毛颤动。 “……好吧,就当我们两两抵消了。” 塞勒斯特眼睛一亮,柔声问道:“所以你这是原谅我的意思了吗?” 你轻轻点头,这时候似才发现你们的距离离得太近,青年的脸继续只差一拳就要碰触到你。 你下意识又想往后,可你觉察到这并不是对方想要再把你当成人形冰袋意图对你做什么,而是想让你看清他的脸。 你当然可以装作视若无睹,只是这就不符合你善良体贴的人设了。 于是你顺着他的意做出一副担忧的表情,“你的脸……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塞勒斯特即使是以前最落魄的时候也从未被人打过脸,而且还是左右开弓的两巴掌。 他嘴上却道:“没事,小伤而已,你不生气就好。” 呵呵,可不是小伤吗?刚才你那两巴掌可没怎么收力,这家伙一声不吭就算了,甚至脸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留下,不愧是能够承受神魂的躯体,实在皮糙肉厚。 “那就好。” 你似才想起了什么,疑惑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因为发病了才发疯的,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精神有问题啊?” 塞勒斯特这下笑不出来了,嘴角抽搐道:“都不是,我脑子很好,精神也正常,只是这病有点奇怪,发作起来很难受而已。” 阴阳怪气了对方一番后你心情好点儿了,又追问道:“你的那个朋友是大魔法师吧,大魔法师是除却大神官之外少有的能使用与神级治愈术相当的治愈术的强者,连他都没办法帮你根治吗?” 对方的病不是病而是火种引起的这你自然知道,你这样明知故问只是为了让他亲口告诉你,然后你也好顺理成章以报答他收留和帮助的名义为他治疗。 当然,重点也不是治疗,而是为了让他发现你的海洋之心并不是真的海洋之心。 这不是你愚蠢的自爆,你只是想让他发现你的这颗心的端倪,进而怀疑你,监视你。 你在这一期间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觉察到厄克斯的存在,制造住你受制于厄克斯控制的假象——因为厄克斯处于蜕皮期,同样也看重了你这颗心。 毕竟你这颗心可是海洋之心,海神的属性和同为水属性的厄克斯极度契合,在这时候需要你的这颗海神的心脏安全度过蜕皮期。 这样既能合理化你的这颗心为什么会沾染上邪神的气息,又能让塞勒斯特消除在看到你和厄克斯接触后以为你们狼狈为奸的怀疑。 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胁迫,不想连累塞勒斯特这个对自己有恩的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将厄克斯也在王宫的事情告知对方。 美好善良的小人鱼会这样做不是很合理吗? 而暴露身上有邪神的气息也是为了帮助塞勒斯特缓解痛苦,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你的形象依旧是完美的无瑕的。 这是你这些天冥思苦想的既不暴露自身,又能让塞勒斯特得知厄克斯存在的一箭双雕的办法。 因此在此之前,你得先帮塞勒斯特治疗。 塞勒斯特并不知道你担忧之下的真实意图,他的目光从你蓝色的眼眸往下,隐晦扫了一眼你的胸口。 那里有幽蓝的光亮在闪烁,之前他就发现了海洋之心会受到你的情绪波动而变化。 上一次是你祈求他不要去找克劳德的时候,这一次这颗心是因他而闪烁。 你在意他。 这个认知让塞勒斯特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原本已经压制下来的火种似热火浇油一样再次燃烧了起来,疼得他五官都有些狰狞。 “陛下,你没事吧?” 你被他这副样子给吓到了,也顾不得会不会烫伤自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比之前还要烫?这真的是病吗,为什么我觉得你体内有一股神力在窜动,你被神明诅咒了吗?” 塞勒斯特看着你被烫得发红却也没松开的手,缓了一会儿,艰涩道:“不是诅咒,但也差不多了。它无时无刻不在焚烧我的血液,血肉,乃至灵魂,莱昂即使是大魔法师也没办法与神力相抗,没有人能够医治我,可能一年,也可能不到一年我就会被它烧成灰烬,然后……” 他握住了你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把你的手牢牢包裹,像是包裹住一颗心脏,小心翼翼,又眷恋不舍。 “世上便再会有我塞勒斯特了。” 你眼眸一动,初见时候你并没有被告知的那个名字,不曾想会在这种时刻知晓。 “爱丽儿,我其实没有打算将我的名字告诉你,或许你只 要在王宫随便打听就能从别人口中得知,但我觉得这些都和我亲口告诉你的意义是不同的。莱昂曾经给我说,每一个魔法都有相对应的魔法咒语,而同样的,人的名字也是如此。” “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束缚他们相对应的咒语,也是这世界上最短的咒语了。我不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因为我觉得我很快就会死,人的寿命在你们人鱼眼中短暂得就像是一束焰火,转瞬即逝,更何况我这样的将死之人。我告诉了又如何,你很快就会忘记我。”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神情,那只握着你的大手动了下,他将手指一根一根插/入你的指间。 你的注意力落到了他单方面紧扣住你的那只手上,很轻地眨了眨眼睛,又很轻地问道:“可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了呢?” 塞勒斯特低头去看你,动作是迁就着你的高度,实际则是强势又霸道的让你与他对视。 “因为我想你记住我,就像你宁愿痛苦也要记住克劳德一样……” 他一直在观察你的表情,在看到你因为听到克劳德名字的时候微颤的睫毛后唇角往下压了一分。 果然,你已经从伊丽莎白那里知道了克劳德的名字。 他压下心里的不快,将你的手带着放到了他的胸膛。 光洁结实的胸膛下火种在燃烧,他的心脏也在火焰中跳动。 “爱丽儿,我希望你记住我,即使只能截止到我死亡的那一刻。” 这样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还顶着这样一张俊美深情的脸孔,但凡是个正常女孩子肯定当场就感动得泣不成声,发誓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奋斗一辈子了。 就连你,要是在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的情况下估计也会被迷惑,真以为对方是什么绝世大情圣了。 幸好,你知道,也幸好,你比他还会演烂人深情。 “不会的!你不要这样说!” 你忙回扣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间想要给他传递一点温暖和能量。 “人力是没办法对抗神力,但是神力可以啊,而且我刚才如果感知得没错的话你体内的那股神力应该来自于火神,我听我父王说火神是在五年前陨落在光明神国的,你的王宫就在光明神殿附近,很可能是那时候被神陨时候的残留的神力为了不让自身消散,所以才寄生在了你的体内。总而言之就是我可以救你!我体内正好有海神的心脏,我可以用海神的神力来熄灭你的神火!” 你说着就做出要调动神力的祷告姿态,但塞勒斯特却先一步制止了你。 “没用的,我体内烧灼我的不是火神残留的神力,而是他的神魂,是火种。” 他在一步一步试探你的底线,你能为他这个区区不过只是收留了你的人做到什么程度。 “爱丽儿,神力可以用神力来熄灭,可火种却不能,神魂是不灭的,所以,别再为我白费力气了。” 你在得知他体内的那股力量竟然是来自火种后瞳孔一缩,祷告的动作停下了。 是因为没办法吗?并不是,正是因为知道如何熄灭神魂,你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的海洋之心是海神的心脏,神明的神魂可以在任何位置,眼睛,手,或是别的部位,而海神的神魂则是在最正常不过的心脏。 你可以用海神的神魂去救他,但是水扑灭了火之后,水也会蒸发。 没了水的鱼会死,你也一样。 塞勒斯特并不知道,他只以为要熄灭火种只需要你为他共享你的心脏。 在长久的沉默中,他也得知了答案。 果然,现在还是太快了。你或许对他有些在意,但远远还没到为了不让他死可以献上真心的程度。 塞勒斯特并没有感到失落,他朝着你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只是握住你的手却松开了。 但你还紧紧握着他。 “爱丽儿?” 你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勾勾注视着他。 “陛下……” 他柔声打断了你,说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的名字。” 你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唤道:“塞勒斯特,对不起,我很想要帮助你,只是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塞勒斯特以为你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样扫兴的话,唇角的弧度肉眼可见往下。 “我知道啊,那个克劳德嘛。” 你没看出他神情的不虞,握着他的手眼神真挚地继续说道:“我们人鱼呢是一个很倔强的种族,倔强到只认一个死理,也只认一个伴侣。我曾经以为我会和克劳德有可能,在我没有被海神选中之前,我是打算去海底的巫师那里用我的声音去兑换让人鱼彻底变成人的魔药的,可是我被海神选中了,这是殊荣也是诅咒,我将一辈子被困在海里,直到死亡。更何况,他也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这颗心没办法给他,他也不需要。” 塞勒斯特一开始还能忍受,可发现你一直在对着他说着各种向克劳德表白的话,他再忍不了,语气不受控制的变得刻薄起来。 “哈,你要是这么想他我明天就可以召他进宫,你想说什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个够……” “那你需要吗?” “什么?” 塞勒斯特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那你需要我的心吗塞勒斯特。” 你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映照着他错愕的神情,以及那一头浓密的红发。 “我很想要帮助你熄灭掉那颗火种,但是我的海洋之心给你的话我也会死,我和你不同,你除却火种之外还有一颗人类的心脏,熄灭火种后神魂不灭,会和你的血肉永远融合在一起,到时候你会以人之躯拥有神之力。我想救你,可我也不想死。” “我的属性是水,恰好能够压制火种的力量,而你们赫淮斯王族身体里流淌着火神的血脉,你们的红发便是血脉的证明,因此你的身体也能压制住海神的心脏。” 你将之前他拉着你覆在他胸口的手拽回,带着他的手一起贴上了你的胸口。 “人鱼的心不会背叛,但人的真心瞬息万变,你可能会背叛我,也可能不会,但这都不是我在意的,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很好的君王,所以我想救你,因为你有恩于我,也因为你活着能让这个好不容易经历过动荡疮痍的国度越来越好。海神大人为什么选中我为王我不知道,可是我一直谨记着父王的教诲,他告诉我,王是背负。背负期望,背负荣光,背负痛苦。 所以我愿意背负有朝一日可能会被你背叛带来的生不如死的反噬。” 你坦然地朝着他轻而易举落下让人灵魂震颤的诺言。 “所以交换吧塞勒斯特,以我的心换你的心,烙印下人鱼族永不背叛的诅咒。”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克劳德” 以心换心, 是人鱼族永生不灭的誓言,也是永不背叛的诅咒。 你其他的话全都是你胡诌的,唯独这一点却是真的。 人鱼族是一个很极致的种族, 这是烙印在血脉中的,就像是人的劣根性一样, 是无法更改的东西。 他们一旦付出了感情,做出了承诺,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这种情况就像是豪赌, 别人赌博的时候会一点一点放出筹码, 他们却会在一开始便将拥有的一切拿出来, 若是成功了还好,反之则会被拉入无望的深渊。 人鱼无法改变自身, 因此只能通过誓约进行束缚。 以心换心是人鱼族誓约中最为强大的一种誓约,叫做等价交换。 这需要双方都达成共识后才能缔结而成的誓约,一旦一方之中有哪一方违背了誓约,便会日日夜夜被烈火烹油, 万箭穿心的痛苦折磨。 可你的这个以心换心虽然属于等价交换的誓约,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因为这个誓约是你主动发起的,塞勒斯特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接受, 后者有选择的余地,你却没有, 准确来说是你没有给自己退缩的打算,你是发自内心想要救他的。 那这就不是同等的,你便成了誓约的承受方, 也意味着你要背负他或许日后会背叛你带来的反噬的痛苦。 不仅是选择上的不对等,你们的付出也是不对等的,看样子你和他是以心换心的等价交换,但你比他还多交付了一种东西——信任,而且是绝对的信任。 你做好了会被背叛的可能,也愿意缔结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誓约去救他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你不害怕背叛,但更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 看似等价交换的誓约,实际上从在提出的那一刻天平就已经往塞勒斯特那边倾斜了。 关于人鱼族塞勒斯特了解得并不多,但他们族中这个大名鼎鼎的誓约他却是知道的。 除却人族做的从来都是口头上的誓约,是否履行全凭借良心不同,其他的种族所做下的誓约都是有誓约之力约束的,越强大的誓约约束的程度越强。 精灵族被誓约反噬会堕落成暗精灵,永久被驱逐出森林,天使被誓约反噬也会成为堕天使……这些都是被最重的誓约反噬的后果。 而这些种族的誓约之中,又以人鱼族的誓约最为严苛。 人鱼族被誓约反噬成为海妖都是轻的了,至少他们依旧能够在海中生活,最严重的是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甚至失去生命。 人族的生命比起其他种族而言实在太过短暂而脆弱,但是人死后是有转生轮回的,他们的灵魂只 要不被恶魔吞噬,在某种程度上和神明一般永生不灭,可人鱼不同,他们是有着漫长的寿命,然而一旦死亡,会变成海中的一滴水,一条鱼,或是一块珊瑚,礁石,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归海洋,没有灵魂也没有意识,是彻底的死亡。 因此人鱼族的等价交换的誓约是人鱼族保护自己的最重要的手段,一旦有人鱼爱上外族之人,尤其是爱上人族,只有双方缔结了永不背叛的誓约才能放其离开。 这对于人鱼是甜蜜的誓约,对人族却是诅咒的约束,后者一旦变心,便会受到誓约的反噬。 你原本也可以和他做这样的真正意义上的等价交换的誓约的,而不是选择自己去背负他可能的背叛而造成的反噬的痛苦。 塞勒斯特从一开始时候就知道你是一条不谙世事的人鱼,却没想到你竟然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傻。 只要稍微示弱,放出一点鱼饵来,你就会死死咬上鱼钩,把整个真心都给捧出来,做出这种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事来。 他完全可以顺势答应,毕竟你已经帮他承担了反噬不是吗? 这个交易于他而言的损失不过是将一颗自己无法驾驭的心交给你来压制而已,不会再被火种折磨,却依旧能够驱使它的力量,甚至还将一颗人鱼的真心占为己有,世上简直没有比更划算的买卖了。 他应该答应的,应该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的,可那个“好”字到了嘴边,却似有千钧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因为塞勒斯特发现比起火种焚烧灵魂的痛苦,他更害怕在交换之后对方知道他的那颗心脏中充斥的不是对你的信任,而是虚情假意的利用和阴暗不堪的想法。 一想到你会用那种错愕,震惊,哀伤,厌恶,甚至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他就难以承受。 同时,他也没办法做到把自己的心交付给你。 塞勒斯特知道一旦交换成功后你第一时间就会受到誓约的反噬,因为他并不信任你,至少没有做到誓约要求的那种完全信任。 他倒是不怕让你发现他的虚伪面具,而是交换心脏意味着彼此之间不再有秘密,你想的他会知道,他想的过去遭遇过什么做了什么也会在你面前无所遁形。 这些你能做到,因为你赤城美好,没有一点阴暗面,他却不是。 他做不到对你的信任,更做不到对你毫无保留。 在你面前,塞勒斯特的卑劣被反衬得那样强烈和不堪。 许久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你歪了歪头,“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如梦初醒般眨了下眼睛,然后不动声色将手从你的手中抽回。 “谢谢你爱丽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没想到他会拒绝,愕然了一瞬,“为什么,你这种情况要是不和我交换的话不到一年你就会……” “我知道。” 他打断了你的话,深深看了你一眼,说道:“只是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这样的牺牲,我只是收留了你,并不是救了你的命,这样的报答我实在受之有愧。” 你急了,“你要是觉得亏欠我可以之后慢慢还我的恩情,但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且你的灵魂被焚烧的话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还是王呢,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权衡利弊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 到底谁不会权衡利弊,谁又是在做无谓的牺牲? 为什么拥有海洋之心的是你呢,为什么不能是一个和他一样恶劣不堪,只有欺骗利用和满腹算计的烂人? 塞勒斯特见你越说越急,声音竟然都还带上了哭腔,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和你对视,这一次不是故意的示弱,也不是别有用心,他只是想要安抚你而已。 “别哭了爱丽儿,会有办法的。” 在听到塞勒斯特的话后你才后知后觉发现哭了,模糊的视野让你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你胡乱抬头擦拭了下眼泪,眼泪化成圆润的珍珠从你的手背滑落,坠入水中。 塞勒斯特看着那颗珍珠落到水底,原本只是一颗,然后两颗,三颗,他本来是想要安抚你的,不曾想反而适得其反,你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扑簌簌往下落,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不,不是像,你的眼泪本身就是珍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要告诉了我你的名字,让我满心欢喜的以为得到了你的认可,我们能成为朋友后又要说出这样残忍的事实,我都说了我可以救你,我愿意救你的,为什么你还要拒绝我?早知道这样你和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来不认识得好……” 你任由眼泪模糊你的视线,重复着最后一句。 “我要是不认识你就好了。” 塞勒斯特从来就不擅长应对女人的眼泪,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看着你泣不成声的样子,头一次有了些无措和慌乱的情绪。 他对这种情绪感到陌生,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别哭了爱丽儿,别哭了。” 塞勒斯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以前虚情假意时候随口而出的甜言蜜语到现在只能干巴巴的一直重复最初的这一句话。 这让这个平时看上去运筹帷幄的王显得少有的笨拙和青涩。 你表面上越被安抚越哭得伤心欲绝,实际上你的内心毫无波澜。 在提出这个以心换心的办法的时候你就知道塞勒斯特不会答应,或许最初的时候他会,因为那个时候他对你毫无信任只有利用,也毫无不在意你,所以他不介意你知道他对你的欺骗和他内心的阴暗面。 可你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才提出来的,在他对你有了好感,产生动容的时候。 你不了解塞勒斯特,但你了解你自己,更了解人性。 人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动物,他们美好的时候可以如天使一般善良,同样的,当他们邪恶的时候又和恶魔无异。 你从一开始和塞勒斯特接触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你和他是同类,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同类,也是会为了一颗赤诚无垢的真心而生出恻隐之心的同类。 你们是烂人,却不够烂,还存留着仅剩的那么一点良知和善念。 这一点早在你在阿洛身上的时候你就栽过跟头,如果你没有因为不忍而救下阿洛,也不会有后来在洛迦和泽西尔面前的双双翻车,更不会有如今只能依靠邪神庇佑的狼狈境遇。 可你也不后悔,你庆幸于你没有对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少年痛下杀手,同时也算是因祸得福,比起后面翻车的严重性而言,没什么比误杀了攻略对象永远被困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被同化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纸片人还要更可怕的。 所以你知道你杀不了那样一个良善美好的人,那么塞勒斯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将一切痛苦都推给你让你承受,自己坐享其成。 你和塞勒斯特这段感情博弈的优势从不在你的演技有多高超,手段有多高明,只在于你抢先了先机,你先看明白了他。 他想要爱,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而你何尝不是呢? 与其说是你在攻略他,倒不如更像是你在用攻略自己的办法去攻略另一个自己。 不过塞勒斯特虽然很像你,却没有你心肠冷硬,他欺骗利用你的时候再过分也还是把你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不是。 在你眼里,他再有血有肉也是你回家而要借力踩上的一段桥梁,一个工具人。 所以无论是在后期攻略成功,还是现在,你和他付出的感情都是不对等的。 他从始至终在感情上都是弱势的一方。 在塞勒斯特被你搅动的心绪慌乱的时候,你则是在趁着假哭的时候去整理思绪,梳理计划。 等到理清楚后,你这才抽抽噎噎停止了哭泣。 你揉着发红的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你还难受吗?” 自从 五年前吞食了火种之后,火种的暴动的频率从一月一次到半月一次,再到后来的一周一次,中途有芙丽雅帮他压制得时候稳定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叛逃后便越发不可控了。 一直压制着的神力迅速反噬,变成了三日,甚至两日发作一次,发作时间间隔一次比一次短,也一次比一次严重。 塞勒斯特大多时候都是可以忍受的,可是最近却越来越难以压制了。 就像此刻,即使浸泡在水里,周遭的水声清晰都掩不住骨血焚烧的声音。 “……我好多了。” 塞勒斯特咽下喉咙的腥甜,面色如常对你说道。 “你快回去吧,这里毕竟是我的寝宫,被人看见了不好。” 你听后咬着嘴唇,眼眶肉眼可见再次蓄积上了眼泪。 “你又骗我,你明明很难受。” 塞勒斯特愕然了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苦笑道:“我忘了,你们人鱼族感知一向敏锐。” “你为什么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恼怒地瞪着他,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为了不想我担心所以谎称自己没事的行为很温柔体贴?是不是觉得之前说什么不希望我忘记你所以才告诉我你的名字会让我很感动?” “我告诉你,一点都不!我只觉得你虚伪,残忍!” 塞勒斯特瞳孔骤缩,以为你看出来了什么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你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想我担心我就真的不会担心了吗?你不想要我忘记你我就会真的轻而易举忘记吗?你们人族总是这样,以你们的想法你们恶念来揣度我们人鱼的想法,我们人鱼脑子里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们在意的人就会一直在意,喜欢的人也会永远喜欢,你们对我们的伤害和欺骗都不会让我们改变我们都心意,我们会固执的继续向你们靠近。” “诚实和谎言都不会赶跑人鱼,所以为什么你不愿意同我说实话呢?” 你朝他游过去,头一次没有因为他身上滚烫的可以把你灼伤的温度退却,漂亮的鱼尾很轻地在他大腿拂过,羽毛般,带着一圈水波。 “你还难受吗,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觉得自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彻底成了一条缺氧的鱼一般。 等到这条鱼终于动了,努力的挣扎着往上游去,最终冒出了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发出了声音。 “难受。” 他听到了自己用被灼烧的喑哑到有些粗粝的声音,涩然地说道。 “我很难受,爱丽儿。” 得到想要的回答的你弯了弯唇角,那双哭红的眼睛也不再被雾气萦绕,像一块暴风雨后被清洗得一尘不染的蔚蓝天空。 “乖孩子。” 你这样说着,轻轻地抱住他。 “让我帮你好不好?虽然你不愿意和我缔结誓约,但是我还是可以帮你减轻一些痛苦,所以你需要吗?” 塞勒斯特沉默了一瞬,和以为置身幻觉的时候拥抱着你的时候不同,此时你主动抱住了他,温软又娇小,却又像是大海一样宽阔而无垠。 在你的面前,他所有的脆弱好像都能被包容。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这是默认。 你知道要让一头从来都不低头示弱的狮子一下子变成一只轻易展示自己的软弱和伤口的小兽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但好在他在慢慢卸下心防,这就够了。 于是你也体贴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个答案,你松开他,点亮了烙印。 厄克斯的烙印在系统的隐藏下,即使在这样的距离也不会让人感知到邪神的气息。 你把烙印的力量分散覆盖到了你的全身,最先有变化的是浴池里的水。 水面从你所在的位置为起点,慢慢往四周扩散,凝结成了一层薄冰。 白色的雾气不再灼热,而变成了霜雪。 如果这时候厄克斯在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层寒冰和覆在他身上的那层无异。 里面充斥着混沌的阴冷的神力,在系统的混淆下让人琢磨不清。 更何况塞勒斯特此刻还被火种折磨着。 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浸泡在冰冷的神力中,一直不停攀升的热度有了下降的趋势。 但只是暂时的,每次在温度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时候,火种会再次掀起热浪,你只能一遍一遍的去压制。 虽然没有真的压制住火种的肆虐,不过这样已经好受多了。 塞勒斯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柔声道:“不用再继续了爱丽儿,火种的神力是源源不断的,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它只能自己平息,你是阻止不了的。” 可你还是一脸严肃,眉头紧皱,一副要和它斗到底的样子。 塞勒斯特对你们人鱼的倔脾气深感无奈,正想再说什么,而后发现你的视线往下,落到了他赤裸的胸膛。 他喉结滚了滚,虽没矫情到用手去挡,却也微微侧了下身。 可你的手比他动作更快,先一步放到了他的胸膛。 壮硕结实的胸肌和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对比起来,实在过于鲜明。 塞勒斯特好不容易才被冲刷下去的灼热,又一次被撩拨了起来。 但又有些不同,不是火种焚烧的那种热,是另一种热。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胸膛剧烈的起伏让上面的那只手随着起伏逼近又远离,这样若即若离的视觉和感官上的冲击让他难受至极。 “爱丽儿……” 他这样唤着你,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热。 你眼睫动了下,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我知道你难受,忍耐一下好吗塞勒斯特?这里是距离火种最近的地方,我把神力全部聚集在这里压制才最有效。” 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将神力覆盖在掌心,以一种隔靴骚扰的按揉着。 塞勒斯特觉得自己要疯了,热潮一遍一遍一浪高过一浪在冲刷着他的理智。 这哪里是在压制,更像是撩拨。 但他又的的确确感觉到火种在慢慢平息,是他自己不安分的生出了欲念,陌生的,让他害怕的欲念。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像野兽一样粗重的喘息。 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不是不可控的火种,这只是自己的欲望而已,压下去,只要压下去就好了。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 声。 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你的手指被烫灼而蜷缩了下,指甲又恰好不小心的刮到了一处坚硬的地方。 他眼眸暗沉,大手掐上了你的腰肢,摁住了腰窝。 紧接着塞勒斯特把你带入了结冰的水底,冰层如镜子一样破碎,冰渣子从你的耳畔擦过,冰凉的水泽带着模糊的白雾把你的视野挡住。 可你并不感觉到寒冷。 你完全陷入了一片火海中,水还没有来得及进来,嘴唇先被火舌燎上。 火舌趁虚而入撬开,搅动着,有水声在响动,身边的,唇齿间的,全都清晰得震耳欲聋。 欲海在焚烧着塞勒斯特,也在经由他焚烧到了你的身上。 你的视野开始迷离,挣扎着要推开他的双手开始环上了他的脖颈。 浓密的红发如岩浆一样流动着倾覆在了你如雪的肌肤,鱼尾也慢慢因情动而缠上了塞勒斯特劲瘦结实的腰身。 无关情爱,只是原始冲动的掠夺。 你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咎由自取。 你不该轻易去撩拨塞勒斯特的,明明厄克斯都已经告诫过你了,火神是掌握着火与欲望的神明,他会引诱人堕入欲望的深渊。 但你也别无选择。你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塞勒斯特对你是有好感的,这好感源于他渴求的纯爱,源于你营造的善良和美好,唯独不是源自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不是他是个性冷淡,而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被火种焚烧,以至于在这种炽热中他对欲望的感知都被痛苦给掩盖。 你要压制火种,更要释放他心底的野兽。 能被火种选中的人哪个不利欲熏心?又有哪个不欲求无度? 你只是想解锁他的那块空白,让他顺理成章的将那份好感转换成爱欲。 然而你没想到塞勒斯特会失控成这样。 他的欲望汹涌,有爱欲,也有食欲,他吻着你,你不觉得甜蜜温柔,只觉得血腥可怖。 他啃咬着你的唇瓣,那双绿色的眼眸染成了刺眼的红,想要把你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你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塞勒斯特对欲望的掌控。 他不光对爱欲的理解浅薄至极,甚至连食欲和爱欲也不能区分。 现在他混淆着这两种欲望,发狠的想要占有你,吞食你。 “塞,塞勒斯特……” 你用上吃奶的力气力气才把他推开,他的嘴唇被血染得艳丽如鬼魅,目光侵略地注视着你。 一阵天旋地转间,水波带着你们卷动着,火红的头发如一张大网垂下,把你和他遮掩在其中,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如狼一样的眼睛让你心颤。 分不清亲吻还是啃咬,似雨点又似拳头,全部都落在你身上,也不管你是否能够承受。 你是真的害怕了,如果没有系统在的话你此时或许已经也失去了理智,和他一起堕落在了欲望的深海里沉沦。 偏偏你是清醒的,你清醒着被热浪席卷也清醒着感到痛苦。 你也清楚得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 塞勒斯特是你的攻略对象,你们发生点什么你不介意,可你却有你自己的原则。 你才是攻略者,你才是本位者和主导方,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发生了关系不是愉悦和享受,而是被占有和被掠夺。 这是你绝不允许的。 你要想办法制止,于是你用力挣扎,对他而言却如蜉蝣撼树,甚至适得其反。 你开始喊他的名字,希望他从混沌里清醒过来,但他每一次听到你叫他的名字都会意识不清的当成一种变相的鼓励和情趣。 就连你最后心累地闭上了眼睛,在他看来都是你在索吻。 他兴奋地战栗,低头要去吻你的嘴唇。 在唇瓣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你装作意识不清地睁开了眼睛。 你伸手捧着他的脸,没有像之前那样挣扎,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石榴花一样红艳的嘴唇近在咫尺,任由他予取予夺。 但塞勒斯特没有吻下去,连带着欲/火焚烧的灼热也在顷刻间消退殆尽。 因为他听到了你在唤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缠绵的声线。 唤他—— “克劳德。”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同类 你说完这三个字后还觉得不够, 为了以防万一你决定再刺激他一把。 于是你见塞勒斯特停下动作后捧着他的脸,去追他的嘴唇。 在快要碰触到那两片薄唇的时候,一只大手先一步横隔在中间。 他捂住了你的嘴唇, 阻止了你的献吻。 心头的火热在这一刻被完全浇灭,随之涌现上来的是被欲望控制的懊恼, 还有被你错认成克劳德的羞辱和难堪。 你清楚地看到塞勒斯特那双染上情欲的眼睛从炽热慢慢变得平静如水,绿宝石恢复了原本的清明。 你心下松了口气,确定他不会再发疯强吻你后你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 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爱丽儿。” 塞勒斯特急切唤了你一声, 在发现你只是晕过去并无大碍后这才将覆在你嘴唇上的手拿开。 也是这时候他看到了被他咬破的吻得红肿的嘴唇, 本身你的唇色就很红, 现在这样一番蹂躏之后更是艳如玫瑰,而且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晶莹暧昧的水渍, 看得人喉头一紧。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身体的那点儿燥热给压下去,你晕倒的时候正好歪头倒在了他的胸口位置,蓝色的头发被水润泽后如绸缎般衬得你的肌肤如玉如雪。 而同样的,也把你腰身上被他掐出的红印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意识清醒之后自己刚才失控干得蠢事全部一帧一帧清晰反复的在脑海中放映, 细腻的触感,温软的香气, 还有那双噙着眼泪带着情欲的眼睛。 纯洁的不谙世事的人鱼原来也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吗? 也是,毕竟在你的眼里他不是塞勒斯特,而是克劳德。 一开始的时候你的意识尚在, 你那么努力的去挣扎,推开他, 眼神之中没有恋慕没有欲望,全然都是慌乱和恐惧。 他把你卷入进失控的欲望里,可你的欲望不是对他。 塞勒斯特以为自己会恼羞成怒, 实际上的确有,但是更多的是嫉妒。 以前的他对感情,尤其是欲望的感知都是很寡淡的,这并不是因为他欲望很低,实则相反。 他想这个世界上或许不会有比他更重欲的人了,火种选择了他就是证明。 五年前他也曾这样放纵自身的欲望把他淹没,彻底失控过一次,在那个女人抛弃他离去的时候,他任由仇恨的杀欲和权势的贪欲席卷他。 他放纵的不光是自己的欲望,还有失控的神力。 那一次他的身体差点儿完全崩溃,也是在那一次后莱昂封印住了他的欲望。 “这个封印并不是真的把你的欲望完全封印,而是封印住了你对欲望的感知力。感知得越迟钝,欲望也就越少。封印将所有的欲望凝聚成了一团混沌的火焰在火种之中,只要你压制住火种的反噬,也就能够压制住自身的欲望。” 莱昂当时为他解释了一番封印的原理之后,突然眼神狡黠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最好别碰女人,不然小心你欲/火焚身。” 塞勒斯特没想到当年他随口调侃他的一句话,五年后会正中他的眉心。 封印破了,因为一个女人。 不,你连女人都不算,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而已。 想到这里,塞勒斯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暗骂自己禽兽,一边又不受控制回味着先前意乱情迷的温香软玉。 许久,他总算从欲望的影响下恢复如初,没有一点杂念的从你的身上移开视线,走出了浴池。 塞勒斯特从水中出去后身体瞬间变得清爽干燥,浓密的红发没有一点水珠,回头看了你一眼,随手拿了一件外衫披上出去了。 在他走后没多久你睁开了眼睛,你庆幸他没多此一举把你抱起来放到他的床榻上休息什么的,不然你不出半个小时就要给他大变个活人,当场自爆。 你不觉得他是因为怕麻烦才没有抱你出去的,你猜测他把你抛下离开更多的是因为你离开水会很难受。 在此之前你不会把塞勒斯特的这个举动解读成体贴在意,现在却不一定了。 欲望的封印被打开,他应该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刚才对你的欲望究竟是纯粹发泄的情欲,还是也掺杂着一份恋慕的渴求。 后者占比多少你不介意,两分也好,一分也罢,只要有就成。 经此一遭之后你是再不敢随意撩拨这位祖宗了,想起刚才他 那副失控的要把你拆吃入腹的凶狠模样,你现在都心有余悸。 你揉了揉被他掐得酸疼的腰,上面不光红了,还有一处淤青,疼得你龇牙咧嘴。 爹的,吃什么长大的,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你扶着腰骂骂咧咧打开了系统面板。 [主线任务:冰与火之歌。完成进度:百分之30。任务成就:新火种(未达成)] [时间技能:如果能重来(尚未使用)] 看到任务进度完成了百分之三十,你并不意外,之前时候你在系统发布这个主线任务的时候还稀里糊涂,摸不准该怎么进行,但自从在厄克斯那里套到话,知道了塞勒斯特异于常人的体温不是因为热毒而是火种后,你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火,自然指的是塞勒斯特,冰,指的是你。 在他被火种折磨的时候你和他的一切肢体接触都算任务进度,也算攻略进度。 而所谓成为新的火种,你还没完全弄明白,这个任务成就可以用以心换心来达成,前提是塞勒斯特答应,前提你真的是人鱼,能够缔结这种等价交换的誓约。 所以这个路线pass。 而且这个“新”字就很意味深长,新的出现意味着旧的陨落,是暗示着塞勒斯特的这颗火种会成功熄灭,还是暗示着他的灵魂会被焚烧殆尽,走到生命尽头? 如果是前者的情况的话,那你成为他的新火种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用,他熄灭了也还有一颗人类的心脏,再得到火种无非是再得到神之力而已。 真要说和熄灭的那颗火种比较起来有什么好处,大约是你这颗火种更安分守己,不会得劲儿折腾他? 可要是后者的话那你这个火种的意义就不一样了,那就不单单是象征神力的火种了,而是重燃他生命的救赎和希望。 你这个火种会把他从无尽的终焉拉回来,让他起死回生。 不会又要你上演一出献祭的戏码吧? 这也太没新意了。 你觉得没那么简单,可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这个新火种成就究竟如何达成,还要达成的出人意料,新颖连连。 算了,不想了,看看技能。 时间技能是回到过去,一开始系统介绍的时候你以为是回到任何一条过去线上,但你发现并非如此。 这个时间线不取决于你,而是取决于塞勒斯特,回到的是塞勒斯特截至目前倒回到刚出生时候这一段的过去线中任意一段。 不过这个技能也不一定能用上,就目前来看的话你再趁着塞勒斯特火种暴乱的时候,借着帮他压制的由头和他接触个几次进度应该就可以拉满了。 你抵着下巴思考得入神的时候,你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光是听声音你并不能判断来人是谁,但你感知到了对方的气息。 是莱昂。 人鱼的五感过于敏锐有好处也有坏处,你刚把来人认出来,下一秒便被对方一嗓门给震得耳朵生疼。 但只是一瞬,下一秒你便什么也听不到,感知不到了—— 塞勒斯特布下了结界。 好在这难不倒你,你直接让系统给你调出高清无/码大屏给你实时转播给你看。 画面中莱昂气喘吁吁地冲进寝殿,最开始发出的那一声尖锐的爆鸣是因为发现塞勒斯特身上的封印解开了。 “你有没有事?这一次情况怎么这么严重,封印都压不住了。我刚才在魔塔感知到封印不见了吓得我二话没说就一个瞬身转送到了王宫,你……” “安静点,她在里面。” 塞勒斯特说着往里面扔了个屏蔽结界。 莱昂愕然了一瞬,随即指着他的鼻子发出更为尖锐的一声爆鸣。 “怪不得,怪不得你封印没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你了呢!好啊你,塞勒斯特,你个禽兽!爱丽儿那么小你都下得了手!他是自愿的吗,还是被你引诱的?啊啊啊不管因为什么都是我对不起她啊!都怪我把你的病说得那么严重,骗她过来看你,结果你!” 他捂着脑袋欲哭无泪,“呜呜,我是罪人。她还是一条小人鱼,刚上岸就被你这个禽兽给吃干抹净……” “你说够了没有?” 塞勒斯特本身就不愿意回想刚才的荒唐事,尤其他还被你当成了克劳德。 他阴沉着脸,在你面前竭力收敛着的负面情绪在莱昂面前展露无遗,可怖的威压让前一秒还在疯狂加戏的青年瞬间噤声。 只是他不说话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往里面瞥。 塞勒斯特见了额头青筋抽了抽,咬牙切齿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莱昂半信半疑:“真的?你什么也没做?” “……嗯。” 这个可疑的停顿就很可疑啊喂。 莱昂沉默了一瞬,问道:“那你的封印怎么回事?” 塞勒斯特喉结滚了滚,不甚自在道:“她破的。” “那你还说什么也没做!” 塞勒斯特这一次没反驳,只是突然冷不丁道:“你之前给我封印的时候让我最好不要碰女人,我一直没碰火,也没兴趣。” “啊,是提醒过,怎么了?” “你说的碰是哪种程度?要做到最后一步才会破除封印,还是只需要……一个吻。” 莱昂立刻要素察觉,“你吻她了?” 塞勒斯特一个眼刀过来,他忙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才解释道:“这个因人而异,你要是对一个人,就拿隔壁宫殿那位精灵族公主,你只把她当成复活你母亲的容器,她再漂亮你也你不会有任何感觉,也就是说即使你们做到了最后一步,封印也依旧固若金汤。” “但如果是你很有好感的人或者鱼的话,一个吻,一个眼神的交汇,甚至你只是光是想到她就会欲壑难填,那样的话什么都不需要做,封印便无功自破了。” 莱昂一直在观察着塞勒斯特的神情,本以为在听到他这番话后对方会恼羞成怒,可他出奇的平静。 他沉吟道:“我知道了。” 莱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这是承认了?承认自己对她有那种心思?” 塞勒斯特抿了抿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嘴唇的余温。 “我不承认有用吗?那个吻不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他喜欢爱丽儿。 这个认知让塞勒斯特自己都恍惚。 在他才堪堪感受到情欲的时候,发现这情欲里面是夹杂着一点爱意的。 他与其说是承认了,不如说是被动接受了。 塞勒斯特至今都还有一种置身于梦中的恍惚感,因为他尚且没办法感知到那份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爱意。 那是爱吗?算得上爱吗? 和你对克劳德的爱意相比,和那个女人对他父亲的爱相比,他对你的那点儿爱意渺茫得可以忽略不计。 莱昂在为自家好友终于铁树开花而高兴的同时,心下更加担心了。 “那爱丽儿呢,她对你有感觉吗?你的封印已经破了,我没办法再为你施加封印了,欲望的口子一旦打开或许代表着自由,但它也是火种的燃料,欲望越多越会加速火种焚烧你灵魂的速度。你得赶快赢得爱丽儿的心,只有这样她才能帮你……” “得不到了。” 塞勒斯特打断了他的话,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眸子隐隐又有流转成红色的迹象。 “她的心不在我这里,除非克劳德死,否则我不会有一丁点儿的位置。” 莱昂脸色大变,“塞勒斯特你冷静点,克劳德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啊!” 不光是莱昂,里面看到实况的你也被吓了一跳。 不是吧,我不就是在你上头的时候喊了一声克劳德而已,你就要杀他? 你又气又急,生怕这家伙真的会对克劳德动手。 “我没说要杀他,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没什么。” 你知道塞勒斯特在想什么。 你之前就说过,你和塞勒斯特是同类,这家伙不是大发慈悲放过了克劳德,而是因为知道杀了对方也无济于事。 然后和你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就像你想让他取而代之厄克斯一样,他也想将克劳德取而代之。 这听上去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玄乎,但这并不难猜,你攻略他的时候是把他当成攻略你来攻略的,同时要知道想什么只需要顺着你的思维去想就可以了。 而且你是逼不得已的取舍,他却是真的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干得出来这种缺德事的。 你眼皮跳得厉害,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你完全听不进去了。 因为你清楚地看到了塞勒斯特眼底潜藏的杀意。 他什么时候行动你不知道,但是要是换作你在寿命有限的情况下的话,你肯定越快动手越好,可能明天就去,又或者一会儿就一个瞬身传送到克劳德庄园秘密将人暗杀。 有时候太了解自己的劣根性也不是好事,塞勒斯特要是真这样急不可耐的话你也得赶紧行动,在他做出杀克劳德取而代之的事情之前,你得让他赶紧去把厄克斯解决了。 你也不等他循序渐进发现你身上有邪神的气息了,你直接把邪神本人叫过来。 在两个人都很偏激着急的情况下,你只能比他先快一步—— “邪神厄克斯,信徒莉莉在上……” 你刚默念了一句祷告词,浴池平静的水面便剧烈翻涌,氤氲的白雾成了黑色的雾气,厄克斯从水中慢慢显露出身形。 他的眼睛因为中途接受你的召唤强行醒来而再一次蒙上了一层薄膜,殷红的蛇信子刚探出来想要感知气息感知你,你预判了他的动作,忙捂住了他的嘴。 “我在这里,快带我走。” 你压低声音对厄克斯说道,他虽然疑惑,却听出了你语气中的急切。 “三,二……走!” 厄克斯在你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将因为蜕皮而有些僵硬的蛇尾缠上你的腰,在他把你拖拽到水里,传送到莲花池之前,你故意发出一声惊呼。 厄克斯被召唤过来的时候不像他在莲花池里的时候在你的要求下将气息遮掩,邪神的气息粘稠阴冷,即使布下了结界的塞勒斯特也在他到来的瞬间就感知到了。 还在思考是现在动手还是晚上动手的塞勒斯特,在觉察到厄克斯的气息后立刻撤了结界瞬身到了浴池边。 莱昂也后脚跟了上来。 即使塞勒斯特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却也还是来晚了一步。 进来的时候在动荡紊乱的水面中早已没了你的身影,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是一截转瞬即逝的黑色蛇尾,还有充斥着整个浴池的阴湿浊气。 莱昂瞳孔一缩,声音都震惊得劈叉了。 “厄克斯?!他好端端不在终焉待着怎么会出现在王宫,还把爱丽儿掳走了?!天,他疯了吗,他难道要打破他父神的法则颠覆神权和王权吗?” 塞勒斯特并不这样认为,要是厄克斯真的想要掌握王权的话只需要冲着他来就好,而不是对你动手。 他之前还以为是他意识混乱之中出现的错觉,现在看来并不是,你的身上的确有邪神的气息。 很浅,不仔细感知根本觉察不到。 塞勒斯特自然不相信你和邪神有什么勾结,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来帮他压制火种。 更不会在刚才在看到厄克斯出现的时候发出动静,引起他的注意。 因此厄克斯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你。 一个神明,会出于什么原因将一条人鱼掳走呢? 美貌,歌声,都不是。 神明不需要这些,他们需要的只有忠诚的信徒。 而没有哪个种族比人鱼更纯粹忠诚的了。 就像塞勒斯特想要得到你的心一样,厄克斯也是如此。 他要的是一颗毫不保留的真心,后者要的是永不背叛的忠心。 在被厄克斯带回莲花池的时候,你正准备将你想好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塞勒斯特宫殿的浴池的说辞告诉他,其实也不算借口,除却你别有目的的去破除他的封印外,其他的你都如实相告了。 “厄克斯你别误会,我对他没别的想法,我就是单纯觉得感谢他这段时间对我的收留,听说他生病了想去看望下他而已……” 你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厄克斯就已经再次昏睡了过去。 准确来说不是昏睡,而是受到了反噬。 蜕皮期的时候厄克斯的神力是无法正常使用的,处于一种封印的状态,如果强行使用神力的话会被反噬,昏睡的时间会越长,蜕皮期也会越久。 本身为了应对蜕皮期会被仇家暗算的情况,在三千年前,也就是他第二次蜕皮的时候厄克斯就将神力储存到了终焉的神脉中。 结果谁曾想被洛迦给斩断了。 这导致他这一次的蜕皮期比之前两次更加虚弱,也更加凶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还是回应了你的召唤,甚至是喜悦的,迫不及待的。 你捂着胸口还滚烫着的烙印,感知着他雀跃而欢愉的情绪,缓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着腰身缠着你的那截蛇尾。 你没有把厄克斯缠在你身上的蛇尾扒拉开,而是将他抱在怀里,低头把脸轻轻贴在了他的脑袋上。 为什么你的攻略对象不能是一条小蛇呢? 头一次,你心里产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等价交换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 厄克斯的体型比之前好像小了一些。 虽然他一开始就将身体变小了,但也和你体型相当,现在却短了一截。 本来这样细微的变化你应该很难发觉的, 只是他总是喜欢将尾巴缠在你身上,以前只需要随便一勾就能完全圈住你的腰现在却要费力地绕上一圈半。 是变小了, 蛇身也变细了点儿。 这样的变化让你很难不和你强行把他召唤过来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而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厄克斯和洛迦这种早就成神已久的神明不同,神明的成神年纪在一万岁, 一旦成神之后他们无论真身还是化身的体型都会固定在成神的时候, 无论是遭受重创或是陷入长眠身形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 系统感知到了你的疑惑, 少有的出声主动给予了解答。 它说到这里你心下一跳, 果不其然,下一秒它话锋一转。 [厄克斯因为尚未成神, 所以在成神之前的每一次被神力反噬或是被外界重创后身体会变小一截,要是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的话变成幼年体,甚至重新换代也有可能。] 变成幼年体还好,也就是又要重新等个几千年成神期蜕变而已, 毕竟神明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要是严重到重新换代就棘手了。 神明是永生不灭的, 他们一旦神陨要么被新的神明取代,要么就是陷入永久的长眠。 后者只要信仰长存,哪怕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信徒记得他, 他就有复苏的可能,但前者的换代则是真正的取而代之。 神明陨落后神魂会重新回到神树之中, 神树会重新孕育神明,神魂是相同的神魂,诞生的神明却不再拥有神陨之前的记忆, 会从一片空白的幼年,少年,再到成年,整个成长过程会被重塑,长成除却神阶一样的完全不同的神明。 那到时候厄克斯就不再是厄克斯了,至少不会再是你怀里这条任由你rua的小蛇了。 要是这样的话,你宁愿他记住你,哪怕一直恨你。 你抱着厄克斯的力道收得更紧了些。 [要是我帮塞勒斯特占据了厄克斯的身体,他会换代吗?] [按理说不会,沦为换代的神明一般是走到生命尽头,神魂虚弱到必须重聚神魂才会回到神树,厄克斯还尚未成神,身躯被夺走只要神魂足够强大 他完全可以再生一具出来……但是他现在在蜕皮期,而且再生的神脉又被洛迦砍断了。] 后面的话系统没有接着说下去你也知道了答案——厄克斯会换代,如果你帮塞勒斯特抢走了他的身体的话。 抛去任务,你的私心是在厄克斯,你不想管塞勒斯特的死活,但就是他爹的抛不去。 你是有些喜欢厄克斯,只是比起回家而言这点感情还是太轻了。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不让厄克斯换代吗?除了不占据他的身体之外。] 系统对你既要又要的性子有些无语,[要是没有呢?你还不是会动手。] 你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会动手,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我自己的利益更重要。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又自我的家伙,你在绑定我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你听到了脑海中滋滋的电流声。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纠结。 [……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等价交换。] 系统解释道:[虽然你并不是真的人鱼,但系统出品的身份卡却是货真价实的。也就是说人鱼族的等价交换的誓约对你而言也是可以成立的。] 等价交换的誓约在人鱼族中多用在伴侣之间的以心换心,人鱼之间进行这样的誓约是为了以示忠诚和惩戒背叛。 而你想要厄克斯不被换代,就必须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进行交换。 和厄克斯的身躯同样价值的东西,即使在神明身上也很难找到,更何况是在你一个普通人身上呢。 可是如果你身上真的没有能够拿出的同等价值典当的东西来的话,系统也不会提出来。 所以一定是有的,你的灵魂?你的生命?要是真是这两个东西你再愧疚也不会救厄克斯的,你有点良心却还没无私到这种地步。 系统应该也知道你绝对不会拿他们来做交易的,这两个pass。 可还能有什么呢,你能舍得拿出来的又价值不菲的东西? 你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问系统系统也说它不知道,说是通过检测检测出来的。 好家伙,这种也能检测出来? 你了解你自己,要是真价值不菲的东西你绝对舍不得拿出来,因此你换了个思路来想——厄克斯最想要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你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神明想要的无非就是你这个忠诚的信徒吗? 你只需要拿忠诚做交换就可以了。 你以为你猜对了,但是真正拿忠诚去做等价交换的时候,系统的天平显示出来的结果却让你大跌眼镜。 在放有忠诚的那个盘子上被另一个盘子上的黑蛇小蛇重重压了上去。 [有没有搞错?我的忠诚就这么一钱不值吗?] 你恼羞成怒地指着系统质问。 [你这个天平是不是坏了?还是你又出了什么bug?] 总之绝口不认是自己的问题。 [……计算显示你拿忠诚进行交换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但前提是你放上去的是真的忠诚吗?] 系统继续说道:[厄克斯想要你的忠诚,独一无二的忠诚。就像他给予你的烙印一样,这样的忠诚才能进行等价交换。] 神明的力量来源在自身,更在信徒的信仰,信仰之力越纯粹神明的力量也越强大。 神明因信仰诞生,即使塞勒斯特占据了厄克斯的这具身体,只要你足够虔诚忠心,也可以用信仰之力重新给他重塑一具新的身体容纳他的神魂,从而避免换代。 誓约这种东西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蒙混过关的,必须发自内心的才行。 你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是平视随便对厄克斯甜言蜜语几句就能应付了事的,是真的得拿出你的忠诚来进行交换。 你盯着天平盘子上那个小小的盘成一团陷入沉睡中的小黑蛇,许久,问道:“如果我把真的忠诚拿来交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系统回答道:[后果是你以后就真的只是厄克斯一人的信徒,只能被他烙印。以后你真的关于他的烙印和痕迹身为系统的我也无法遮掩,你会真正意义上成为神的所有物。] 你之前说要为厄克斯或是洛迦,泽西尔献上忠诚和信仰之类的话不是为了寻求庇护,就是为了刷好感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你心里没有信仰,只是表面忠诚。 但这些谎言之所以一直没有被戳穿,一来是你演技了得,在说出那些感人肺腑的话时候自己已经把自己给骗了,他们自然也看不出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系统在帮你打掩护。 系统可以帮你隐藏厄克斯的烙印,混淆他们的感知,让他们觉得你的信仰是真心且纯粹的。 这一切都是基于你没有偏向任何一方的时候,要是你现在真的对厄克斯献上了忠诚,那么系统的这个保护机制就不起效了。 日后你无论出现在哪里脑袋上都明晃晃地写着“厄克斯信徒本徒”这七个大字,于你攻略而言实在百害无一利。 换作以前你肯定会拒绝的,如今你倒是有些犹豫了。 因为你已经翻车了,而且还是大翻特翻。 如今无论是洛迦还是泽西尔都知道你是个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家伙,就算你再巧舌如簧,赌咒发誓说要为他们献上忠诚他们也不会相信。 还有塞勒斯特,他又不是神明,自然更不需要你的忠诚。 这么看来,你的忠诚也就在厄克斯眼里珍贵无比,对于其他几个攻略对象而言并没什么所谓。 “好,那就交换吧,用我的忠诚做交换,来为他塑造一副新生的躯壳。” 你说着将你的手放到了天平的右边盘子上,几乎是在放上去的瞬间,一直倾斜的天平慢慢摆动,最终终于和另一边的小蛇所在的盘子持平了。 在持平后,天平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光,小蛇消失了,你也从系统的虚拟空间中出来了。 你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手腕位置,那里肉眼可见浮现出了一圈浅紫色的繁复纹路,像藤蔓,也像蛇身。 这是神明的烙印,也是等价交换的契约。 从这一刻开始,你真真正正成为了厄克斯的信徒。 你活动了下身体,和缔结誓约之前没什么不同,你没有感觉到任何被束缚的感觉,也没有对厄克斯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是因为厄克斯现在处于昏睡的状态吗? 不过你更倾向于是因为你的忠诚本就廉价浅薄到完全没办法对你进行约束。 你的忠诚的宝贵与否,不在你,而在厄克斯。 厄克斯觉得宝贵那你的忠诚就是宝贵的,对他来说这个等价交换是值得的,那就是值得的。 这个誓约的缔结你受到的影响只是让别人知道你是厄克斯的信徒而已,可他要的也只是这个,而不在意忠诚的深浅和真心。 这不是你凭空猜测的,是系统天平检测出来的,可能厄克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容易满足。 这个等价交换的誓约要是换作洛迦或是泽西尔,你不拿出绝对的忠诚来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成立的。 一时之间你有些庆幸自己要帮塞勒斯特抢的 是厄克斯的身体,而不是洛迦他们的。 在缔结了契约之后,你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愧疚感荡然无存,心安理得地抱着厄克斯的尾巴当抱枕舒舒服服进入了梦乡。 没过多久,系统叫醒了你。 [塞勒斯特来了。] 你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把厄克斯的尾巴从身上扒拉下来,把他身体叠好。 在上去之前你抓了几把头发,揉红了自己的眼睛,把自己弄得狼狈又憔悴后这才游出了水面。 你刚上去便看到了乌泱泱一群人,吓了你一跳。 “爱丽儿,别怕,是我。” 塞勒斯特放轻声音,走到你面前安抚道:“刚才你突然从浴池离开了,我在空气里感知到了邪神的气息,我怕你有危险所以就带了骑士和莱昂过来了。” “你没事吧?” 他蹲下来和你平视,干燥滚烫的手掌抚上了你的脸。 你的眼睛一下子蓄上了水汽,看到眼前人毫不掩饰的担忧神情鼻子一酸,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塞勒斯特身子一僵,在感觉到你身体在不住的发抖后眼眸暗沉。 尤其是在和你接触的瞬间,他感知到了比之前在浴池时候更为浓重阴冷的气息。 你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在没有系统的遮掩下他应该已经觉察到了自己被厄克斯烙印了的事情。 “爱丽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发生了什么你那双全知之眼看不到吗?明知故问什么? 你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猛掐了自己的尾巴一把,霎那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一颗一颗豆大的珍珠滚烫地砸在塞勒斯特的脖颈,又滚到他的手背。 你隐忍着哭了一会儿,许久才泪眼婆娑的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哽咽道:“塞勒斯特,我,我……” 你还是说不出口,只得将手上的烙印给他看。 尽管塞勒斯特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死死盯着那圈烙印,绿色的眼眸竟有流转成红色的迹象。 好在最终他还是压制下去了才没有再次被火种影响而失控。 塞勒斯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烙印了你?” 你流着泪点头,随即又慌忙摇头。 “没关系,慢慢说,我在这里。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哪怕是神。” 塞勒斯特以从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耐心哄着你,一旁的莱昂看到这一幕一整个目瞪口呆。 不过很快的,他看到了青年眼底晦暗的情绪,知道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塞勒斯特的火种最近本就很不安分,莱昂怕他再被刺激,于是走过来压低声音对你说道:“公主殿下,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是你也知道塞勒斯特的情况,他要是再受刺激的话他仅剩的那点儿灵魂估计就要被烧得渣都不剩了。” “所以麻烦你一会儿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稍微委婉些,斟酌下字句可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拜托的姿势。 你咬着嘴唇,还没回应,塞勒斯特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用理他,我没事。你只需要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就好。” 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你的眼角,上面因为泪水不断晕湿的肌肤被他不厌其烦的一下一下擦拭干净。 “你说过的爱丽儿,谎言和诚实都不会将人鱼赶跑。这个道理同样适用我,所以不要隐瞒,我要听真话。” 或许塞勒斯特的话给了你勇气,你终于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我被烙印了,但我不是自愿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盯上了我……呜呜,我该早点告诉你的,之前我就发现池子里不对劲,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缠绕着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我以为是水底的水草或者是莲花的根茎,所以我并没有在意。直到今天,我因为担心你从池子里出来的时候被一条黑蛇给拽住了尾巴,它好像不想让我离开。” 塞勒斯特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它在你传送到王宫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你努力回想着,然后不确定道:“应该是,我也没法儿肯定,因为他一直在水底昏睡着,气息微弱到微不可查。要不是今天它突然苏醒过来,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 “我在深海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海蛇,我以为这就是你们陆地里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水蛇,它拽我是想让我跟它玩儿。它力气很大,我根本没办法挣脱,于是我就哄它,说等我回来再来陪它玩,然后它真的放我走了。” 你没有一上来就说你被厄克斯烙印了,你常年生活在海里,哪里知道什么邪神厄克斯,同时加上厄克斯的本体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你把他当成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水蛇也很正常。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和厄克斯待在一个池子里那么久都没有觉察到端倪。 你越说越慌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你捂着自己被烙印的手腕。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结果它看我一直没回来竟然真的来找我了。我离开的时候被他缠住过尾巴,上面残留着他的气息,他想要知道我在哪儿再轻易不过了。” “然后我被他带回来了,他很生气,因为我身上沾染了他最讨厌的神明的气息,他以为我火神的信徒,所以他……他强行烙印了我。” 一个人鱼,还是一个世代信奉海神的人鱼在得知自己被邪神烙印后会有什么反应呢,无措,恐惧。 或许都有。 但更多的是厌恶。 因为这是对海神的背叛,这对人鱼而言是和对伴侣不忠一样难以饶恕的事情。 你用力揉搓着手腕上的烙印,雪白的肌肤被搓得发红发紫也不停下。 “我不能被烙印,这是叛神,这是不忠!我是海神的子民,我身上有海神的心脏,我不能被别的神明烙印!我不要被神明抛弃,我不要,我不要!” 塞勒斯特在之前就猜测是厄克斯想要你成为他的信徒,但并不知道他会看重到将你烙印的程度。 他本来是感到疑惑的,一个神明再如何看重一个信徒也不至于做出强迫烙印的程度,毕竟这样得到的信徒和一具任由驱使的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如今听你这番话他反而有些明白厄克斯的意图了。 你刚才说厄克斯长时间都处于昏睡的状态,算着时间,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厄克斯应该处于蜕皮期。 那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会把你掳走了。 他想要的不是你,而是你的那颗海洋之心。 厄克斯本是终焉之主,却不在自己的地盘蜕皮跑到了神权干预不到的王宫,这意味着终焉有他的仇家在虎视眈眈。 离开终焉之地他的蜕皮必然艰难危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想要取走你的海洋之心来顺利蜕皮成神便不难理解了。 只是海洋之心已经融在了你的血肉,除非你自愿给予,任何人,包括神明也无法染指。 于是厄克斯这才想要烙印你,以此来操控你献出海洋之心,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一边表演着“我接受不了我脏了”,一边留意着塞勒斯特的神情,见这个大聪明顺着你给的信息自己把一切都圆上了,你倍感欣慰,然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一把推开,就近拔出一个骑士的宝剑,二话不说往自己手腕上招呼过去—— “哐当”一声,塞勒斯特先一步打掉了剑,一脸惊怒地看着你。 “爱丽儿,你做什么?!” 莱昂也被你的操作给吓了一跳,赶紧招呼其他的骑士往后退到十米开外,捡起地上的剑用力扔开老远,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道:“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很难忍受自己被邪神烙印的事情,可你就算把手砍掉有什么用?这个烙印已经深入你的灵魂了,除非他死,或者他自愿给你解除,不然你做什么都无法抹除掉的。” “那就让他死!” 莱昂的话一下子刺激到了你,你猛地抓住塞勒斯特的手,漂亮的脸蛋带着少有的戾气。 “塞勒斯特,求你,帮我杀了他!我是海神的子民,我不能带着这样耻辱的烙印回到深海!要么他死,要么我死,我别无选择!” 塞勒斯特并没有因为你一改往日的善良形象而惊讶和失望,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尤其是对于人鱼族这样把忠诚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的种族。 他们对伴侣忠诚,对神明忠诚,极致的忠诚之下有极致的偏执。 本身塞勒斯特是没想过对厄克斯做什么的,不过这一切在知道你被他强行烙印和对方处于蜕皮期之前。 厄克斯想要你的心度过成神期,他也需要你的心熄灭火种。 你们两者唯一的区别是前者不需要你的真心,而他需要。 但只要克劳德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他就永远不可能得到你的真心。 塞勒斯特想过杀了克劳德取而代之,那个念头几乎刚一出现就被他给扼杀在了摇篮。 他是王,他是他,他不可能做任何人的替身。 他无法接受你的眼睛通过他看到的是别人的影子,嘴里对着他念出来的是别人的名字。 只是得不到你的心,他就会死。 在任由尊严被践踏去当克劳德的替身,还是期待一个不可能的人鱼的回心转意之间,塞勒斯特看到了第三条路——占据厄克斯的神躯。 这个决定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离经叛道,令人发指的,但对塞勒斯特而言只不过是再一次弑 杀一次神明罢了。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事。 既能帮你解除烙印,又能承载他体内躁动的神魂。 只是塞勒斯特并没有立刻答应你。 “可是爱丽儿,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你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 塞勒斯特声音低沉,绿色的眸子在红发的映衬下似乎也在燃烧。 “爱丽儿,我愿意为你杀了那个染指你的邪神,也愿意为你背负弑神的罪责,可是依照你们人鱼族等价交换的誓约,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呢?” 他注视着你,那具有侵略性的目光让你无所适从。 “我,我会报答你的,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愿意给你。” “包括你的心吗?” “你想要海洋之心吗,我可以和你共享……嘶!” 他咬上了你的手腕,用行动表达了不满。 之前和他接吻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他有一颗很锋利尖锐的虎牙。 此时这颗虎牙故意碾咬着你的皮肉,沿着手腕上的烙印一寸一寸滑过,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一圈清晰的划痕。 “爱丽儿,我不喜欢共享这个词。” 他眼底的欲望在封印解除后变得格外露骨,你再难装作不懂敷衍过去了。 你看着手上的烙印,紫色的花纹和红色的咬痕,如果真的只能二选一的话—— “……塞勒斯特,杀了他。” 此时他半跪在你面前,像每一个宣誓效忠的骑士一样虔诚又庄严。 你低头凑近,捧着他的脸在额头轻柔落下一吻。 “杀了他,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包括那具身体,包括我。” 第90章 第九十章 如果能重来 你们两个各怀鬼胎, 看似为了对方,其实本质上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要不怎么说你们是同类呢。 尤其是塞勒斯特,这种时候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竟然还能冷静下来, 向你提出要求。 这种既要又要的德行和你如出一辙。 “塞勒斯特,你认真的, 那可是弑神……” 莱昂心惊肉跳的听你们两个人做好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交易,还一脸神色如常,实在没忍住出声提醒。 “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了, 五年前这家伙就干过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所以于他而言还真的就只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 但是—— “这不一样塞勒斯特, 那位和你身上有相同的血脉, 你杀了他不算弑神,但是厄克斯不同, 他是真的终焉之神,你杀了他你的魂魄会永无安息的。” 这个世界上除却极个别没有轮回一说的种族之外,大部分的生灵死后的灵魂都会回归终焉,在终焉之地进行生前的报应赎罪也好, 或是单纯修复魂魄也罢,只要是想要有来生的生灵都要回到终焉。 厄克斯是掌管死亡的神明, 终焉既是死亡之地,也是安息之地,要是惹恼了, 塞勒斯特的魂魄即使摆脱了火种的焚烧,却也会在死后受尽酷刑, 然后被永生放逐,直到灵魂消散直到忘记本我。 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比真正意义上死亡还要可怖的事情。 “总比灵魂被烧没了好吧?” 塞勒斯特手腕一动, 一柄黑色重剑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看向莱昂,那双眼睛里透着森冷的杀意,后者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五年前塞勒斯特本身是可以不用受到火种焚烧的,只要他成功占据了那具身躯,然而他没有成功,现在厄克斯的身体就在眼前,他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莱昂心跳得厉害,他想要开口阻止对方,然而正因为了解对方,他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况且,他也隐隐有些认同对方的决定。 蜕皮期,尚未成神,还在王宫,实在是buff叠满,要是放着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动手的话就实在不礼貌了。 莱昂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站在了塞勒斯特身后,“那就以邪神试图颠覆王权和神权为由,将他诛杀在法则之间吧。” 王宫的地脉深处隐藏着一道神明的法则,启用的方法只有王族的人知晓。 一旦法则被展开,会在王宫形成一道神级压制,封印住进入此地的神明的大部分神力。 莱昂为塞勒斯特施加了防御魔法和攻击魔法在身上和他的重剑之上,那把重剑并不是单纯的剑士的剑,而是一把王剑。 这把王剑是历任帝王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听说是一把削铁如泥,浑身散发着赤红光芒,夺目耀眼的宝剑,而不是这样漆黑的色泽。 之所以它在塞勒斯特手中是这样黯然的模样,是因为他没有得到王剑的承认。 他只有为王的血统,并没有为王的资格。 塞勒斯特对此并无什么所谓,他的力量让他可以驾驭一切神兵利器,只是唯一被他碰触不会轻易被折断被熔化的就只有这把王剑而已。 “陛下,即使邪神被压制了力量也还是不容小觑,况且你的身体目前也很虚弱,还请你量力而行,若遇变故及时止损。” 莱昂不是不想下去帮忙,但是这种级别的交锋他去了自身都难保。 他能做的就只有帮塞勒斯特顾好后方。 塞勒斯特也没打算让他跟去,走到水池边想要把你从里面抱出来,你却一把攀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顺势靠在他怀里。 “塞勒斯特,我要跟你一起。” 你望着他,真切道:“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在水里我比任何人都有用。” “求你了,带上我一起吧。你要是胜利我会为你高歌,你要是失败我也会陪你一起赴死。我说过的,我绝不会带上邪神的烙印苟活。” 塞勒斯特眼眸微动,在你祈求的眼神下他改为单手抱住了你,结实有力的手臂从你的鱼尾下穿过。 “抱紧了。” 你顾不上灼热,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 水泽蔓上来的时候你头一次感觉到了窒息,不是呼吸不上来的窒息,而是一种不安的窒息。 尤其是在你越来越接近水底的时候。 或者在刚才法则展开的瞬间你就在不安,因为你感知到了厄克斯已经苏醒了过来。 那样强大的压制他要是还能睡得跟死猪一样就有鬼了。 在前脚压制刚下来,后脚他就看到你和塞勒斯特一起出现在面前他会怎么想? 你觉得你现在特别莫名其妙,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明明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事到临头了还要这样忐忑不安,心慌意乱。 你知道你并不后悔这样做,你只是害怕。 你害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失望和受伤,更害怕看到对你的怨恨。 厄克斯要是从一开始就厌恶你的也就算了,偏偏不是,他对你的好感度一直很高,这样从山顶打回谷底的落差感才让你无所适从。 你这样胡思乱想,惶恐不安了看似很久的样子,实际上不到五分钟。 你们到达了水底,在昏暗无光的空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你看到了一双黯然的紫色竖瞳。 在和那双眼睛对上的瞬间,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紧绷的身体让塞勒斯特以为你在害怕,他把你抱得更紧。 “别怕。” 你没心思应付他的安抚,甚至连一个敷衍的笑容都懒得给他,而是直勾勾盯着厄克斯所在的位置。 厄克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能感觉到你的异常。 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神脉被砍后他顶多会比以往蜕皮期的时候更加虚弱,耗时也更长一些罢了。 可是只要有你在,你作为唯一一个愿意为他献祭的信徒,只要你的信仰不灭,他即使离开了终焉,神力也会源源不断,哪怕速度慢一些也有恢复如初的那一天。 即使你的信仰远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纯粹,这也没关系,因为你只被他一人烙印,你是只属于他一人的信徒。 厄克斯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更是在感知到原本不知因何而忽隐忽现的烙印,如拨云见雾般清晰地出现在了你的身上后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可是,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害怕的,不安的,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不忍。 你在害怕他吗?因为他而感到不安吗? 厄克斯本体是充满欲望的蛇,却没有一点欲望,这导致他对感情回答情绪的感知都十分的浅薄。 他以为你又开始害怕他的本体了,应该是蜕皮期的自己变得比之前更丑陋了。 厄克斯一边郁闷吐槽你是个没有品味的不懂欣赏他本体的信徒,一边还是将身形隐藏在了黑色的雾气里。 “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闷闷地说道,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迟钝的往你那边看去。 你喉咙一紧,怕自己再和他对视就真的下不了手了,忙别开头去。 厄克斯错愕地看向你,“莉……”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厄克斯通过烙印听到了你的心声,惊恐而慌乱。 你不想让塞勒斯特知道你的真名?因为你现在用了人鱼的身份。 他很快就明白了你在害怕什么,于是他也没再唤你的名字,因为他也不希望塞勒斯特知道你的真名。 “爱丽儿。” 他不甚熟练的吐出你的假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塞勒斯特。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终焉。” 厄克斯这么说只是感知到了法则对他的排斥,此地不是久留之地,然而落在塞勒斯特耳中便成了命令和警告。 “她不会跟你走的。” 塞勒斯特在厄克斯靠近你之前用剑隔着雾气精准抵在了他的咽喉。 “当然,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青年的杀意毫无掩饰,厄克斯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原来你将法则展开是为了杀我。” 厄克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凭你?” 他的声音骤沉,如山的压迫倾覆过来。 塞勒斯特后退了几步,把你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在黑雾笼罩之前先一步用剑将其斩开。 水泽似被灌铅了一样重得让你喘不过气,此刻又被塞勒斯特的剑给波及,翻滚着,你整个人像是被塞进运作的洗衣机中被反复搅动着,难受得你脸色煞白。 这点距离根本就不够你喘息的,你艰难的往更远的位置游去。 然后以慢速十几倍的速度,放大观看着系统的现场直播画面。 厄克斯的力量被法则压制了一大半,可和同样灵魂被烧得没几块好地儿的塞勒斯特比起来后者也没落到什么好。 两个战损,打得有来有回。 加上两人的属性又完全相克,每一次神力的碰撞,肢体的接触,都让彼此感到无比的恶心。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厄克斯,他可能因为蜕皮期反应和脑子都有点迟钝,打了几十个回合后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你刚才被他抱在怀里的事情。 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淫/乱下贱的东西,你竟然敢引诱她!” 塞勒斯特给气笑了,一边将蔓延过来的黑色触手给斩断,一边骂道:“我下贱?我引诱了她?你是在指桑骂槐骂你自己吗!是谁强行把人烙印了,又是谁每天晚上缠着她不知廉耻想要同她交尾!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还没成神就不把自己做的这些龌龊事当回事?!” 厄克斯一愣,随即恼怒道:“你胆敢偷窥……” “哈,所以说你这是承认了?承认你强行烙印了爱丽儿还打着为她赐福的名义同她交尾?!” 这些本身都是你告诉塞勒斯特的,他相信归相信,唯独没想到厄克斯堂堂一个神明,每晚真的会偷偷缠着你睡觉。 也幸好他现在是蜕皮期什么也做不了,不然你都不知道被他占了多少次便宜了。 可即使如此塞勒斯特还是很生气,他知道这是妒火,因为一直安静的火种又在焚烧。 他的眼睛也被烧成了瑰丽的红。 从未有过的情绪翻涌在心头,生不如死的疼痛也没有让他产生把他压下去的欲望。 这是自莱昂给他种下封印之后他头一次感到这样的畅快,如浪般的情绪一遍一遍冲刷着他的大脑皮层,他嫉妒着,又渴求着。 “究竟是谁下贱?谁淫/乱?谁在不知廉耻地摇尾求/欢?!” 厄克斯从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他哪里下贱?哪里淫/乱? 你是他的信徒你想要赐福他给你怎么就是不知廉耻了? 真正不要的家伙是他吧!你是他的信徒,他却不安分的引诱你! 现在甚至不满足身体上的引诱,竟然想要抢走他的身体取而代之,霸占他的信徒! 厄克斯这下也不管蜕皮不蜕皮了,就算再等个几千年又如何,他现在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觊觎他信徒的家伙! 他瞬身过去,蛇尾生生拧断了塞勒斯特刚才抱着你的那只手臂。 塞勒斯特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用剑砍上了厄克斯的蛇尾。 王剑是世上除却神器之外唯一能够伤到神明的武器,厄克斯的鳞片被他的剑砍碎,殷红的鲜血刹那沁出。 在双方力量一个被压制一个虚弱的情况下,他们的战斗并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更多的是拳拳到肉的实在感。 让你这个观战者看得心惊肉跳。 上一秒塞勒斯特的剑快要砍断厄克斯的身体,下一秒厄克斯差一点咬破了对方的颈动脉。 水底光线本就昏暗,随着厄克斯周身的黑雾越来越重,四周更是一片混沌。 你发现你即使用系统投屏也看不清了。 那边的塞勒斯特也在视野一片漆黑后,意识到了这里已经在不知不觉成为了厄克斯的领域。 每一个神明都有各自的神域。 掌管死亡的厄克斯所形成的自然是死亡的神域,置身于这片领域的任何生灵除却身死,否则绝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因此在塞勒斯特发现自己处于这片领域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这或许才是厄克斯的目的。 从一开始看似是他先破防失控,实际上真正被牵着鼻子走的是塞勒斯特。 他先一步被欲望给操纵,被妒火给淹没,蒙蔽了双眼,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觉察到厄克斯领域的展开。 “你刚才是这只手碰的她吧。”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一条通体黑色的大蛇慢慢缠上了塞勒斯特的手臂,他想要挣开,另一只拿剑的手臂也被一条蛇死死束缚,无法动弹。 那只手臂在之前就被厄克斯给拧断了,像枯枝一样无力垂下。 厄克斯却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它,他一寸一寸收力,死死拧着,拧出血水,拧得皮开肉绽。 然后将其咬下,吞吃入腹。 塞勒斯特受到过比皮/肉折磨更为可怖的灵魂焚烧的痛苦,对疼痛他早就麻木了,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吃掉还是让他觉得很恶心。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很恶心。你是我吃过的最难吃最恶臭的人类了。” 厄克斯眯了眯眼睛,不知不觉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 “可我发现你们火神一脉都特别会用你们的皮相引诱人,偏偏她又很喜欢好看的皮相,所以我要把你的身体,尤其是你的脸一寸一寸全部毁掉,吃掉。我要让你的灵魂无处容身,我要看着你的灵魂被火种焚烧殆尽,万劫不复——” “这就是你觊觎神的所有物的惩罚。” “是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了!” 塞勒斯特勾了勾唇,在厄克斯要咬断他的脖子之前猛地咬住了他的眼睛。 准确来说是覆在他眼睛上面的那层薄膜。他生生将其扯咬了下来。 那不是单纯的蛇蜕下的皮,而是厄克斯的外壳。 外壳包裹着神魂,强行撕扯下来不光是撕扯的外壳,还有厄克斯的神魂。 厄克斯要吃掉他的身体,塞勒斯特便撕扯下他的神魂。 生生剥离神魂的痛苦即使是厄克斯也难以忍受。 “我要杀了你!” 塞勒斯特感觉到厄克斯的神力如冰刀一样从他嘴里灌入,生生刺穿了他的咽喉。 他并没有松口,反而撕咬得更紧。 因为 他知道这场即使在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博弈中,以人身要胜过神明靠得是谁比谁豁的出去。 五年前他赢了,赢在他比那个人更狠。 现在也是如此。 喉咙中汩汩的血水往外流着,他能够清晰听到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这里是厄克斯的领域,又何尝不是他的领域。 厄克斯把他拉入这里的时候,他也展开了自己的领域。 他们的属性相克,甚至在水中厄克斯更胜一筹。 唯独有一点厄克斯赢不了他,蛇是欲望的化身,厄克斯本质上也是欲望的神明,只是他尚未成神,所以他懵懂的将交尾当成赐福,将对少女的喜爱当成神明对信徒的偏爱。 他以为自己没有欲望,其实已经身陷欲望的沼泽了。 甚至于在他起了要把他吞吃入腹的念头的时候,厄克斯就已经步入他的领域了。 因为杀欲,更因为妒忌生出的占有欲。 死亡是厄克斯的领域,欲望是他的领域。 厄克斯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从塞勒斯特身上流下的血水开始蔓延成了一片火海。 红色的火焰点亮了他红色的眼眸。 塞勒斯特的身体如一团无形的火焰,绕过厄克斯的身体,融进了漫天的火光中。 只有那双瑰丽的红眸居高临下注视着厄克斯。 厄克斯的眼睛流着血,撕扯下的神魂在被火焰灼烧,不,是火种在烧他的魂魄。 按理说塞勒斯特的火种可以焚烧所有的魂魄,唯独烧不到他的魂魄才对,因为他是克制对方的。 厄克斯有些错愕,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燃烧你的魂魄的不是火种,是欲望。” 火焰在翻飞,把厄克斯一层一层包围。 灼热的温度让他难受得发出呻吟。 “厄克斯,这是我的领域,也是你的领域。你的欲望是什么,有多强烈,这里的火焰就有多猛烈。” “我破了你的领域,是因为我正视了死亡,你要想破我的领域,你只需要正视你的欲望就可以了。” 厄克斯蜷缩在火焰里,黑色的蛇身被烧得血肉模糊。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视野开始模糊,以至于他下意识顺着塞勒斯特的话去联想—— “我的……欲望。” “没错,你想要什么,那就是你的欲望。” 塞勒斯特的话带着引诱,厄克斯的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什么?告诉我。” 那两个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可到了嘴边,厄克斯想到了什么又被他给生生咽了回去。 火焰摇曳,塞勒斯特的声音悠远又模糊。 “为什么不说出来?你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厄克斯咬着舌尖,腥甜的味道让他意识从欲望的漩涡里清明了不少。 “哈,你当老子是蠢货吗?我要是告诉你,你不就能拿捏我,把我永远困死在这个破领域里了吗?” 是的,没有什么所谓正视欲望就能打破欲望的破局之法。 反而要是真的在领域里承认了欲望,才会永远陷入欲望的漩涡,失去本我。 而同样的,要是塞勒斯特真的在领域里被厄克斯弄死了,也就意味着他的灵魂被对方彻底掌控了。 厄克斯承认自己有些轻敌了,他想着哪怕自己现在再虚弱再处于劣势,要想对付一个人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和那些空有火神血脉的杂碎不同,他是真的能掌握火种,也能掌控领域。 如果不是五年前他没成功拿到果实,或许如今塞勒斯特就是新一任火神。 刚才也是如此,他差一点就在对方的领域里承认了自己的欲望。 得亏莉莉不让他说出她的真名,不然在塞勒斯特问他的时候,“莉莉”两个字早就脱口而出了。 厄克斯对于自己的欲望是你这件事意外又不意外,你是他唯一烙印的信徒,他想要你不是情理之中吗。 塞勒斯特看着厄克斯即使陷入欲望领域也依旧透着清澈愚蠢的眼睛沉默了,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他把他拉入欲望领域毫无反应了。 厄克斯知道自己的欲望,却分不清自己的欲望。 和塞勒斯特因为被封印而分不清不同,厄克斯是真的不懂。 塞勒斯特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是重叠的领域里,他的生命在死亡的领域中争分夺秒在消逝,而厄克斯在欲望的领域里却没有彻底迷失。 情况对他很不利。 一开始两人都是故意激怒对方以此将彼此神不知鬼不觉拉入领域,偏偏本该势均力敌的情况,在这个时候有了变数。 蛇本就是欲望的化身,要让他主动投入欲望的火海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需要让他看到欲望,碰触到欲望就可以了。 然而用幻术的话厄克斯会一眼看穿…… 在塞勒斯特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拨开了浓重的黑雾,走入了火海。 塞勒斯特心下一动,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堂而皇之地闯入了领域。 无论是死亡的领域还是欲望的领域,都对你没有设防。 你看向火光深处,和塞勒斯特的视线对上了。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你想要做什么。 怪不得你之前想要跟过来,原来你早就知道厄克斯的欲望是你。 厄克斯也看到了你的到来,他愕然了一瞬,随即整个身子立了起来,一脸警惕。 他以为你是塞勒斯特幻化而成来引诱他迷失在领域的诱饵。 “厄克斯,是我。” 你游到他身边,像每一天晚上把他抱在怀里一样轻柔避开他的伤口抱住他。 “我是莉莉,你最忠诚的信徒。” 最后这句话你是贴着他耳朵说的,声音低得只能听到气音,在塞勒斯特看来宛若耳鬓厮磨。 他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帮他把厄克斯拉入欲望的深渊,可是哪怕是演的,看到你和厄克斯这样亲昵的画面塞勒斯特还是觉得格外刺眼。 你自然能够感知到塞勒斯特灼热的视线,你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无视,然后在厄克斯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还疼吗?” 厄克斯呼吸一窒,整条蛇都僵住了。 是幻觉吗? 好像又有点不像,可是不是的话,为什么眼前的人这么逼真? 以前的你也经常对他做出一些温柔的举动,不要钱的甜 言蜜语也总是信手拈来,但是却没有一次像这样……真心。 是的,真心。 厄克斯能够明显感觉到你是真的在担心他,而他的感觉没有错。 之前外面的黑雾一直遮掩着让你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你本来是没打算贸然进来,怕被误伤的。 可是你听到了厄克斯痛苦的呻吟。 你捧着他的脑袋,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被血水染红,鳞片碎裂,身上被火烧灼得满是伤痕,整个蛇都灰扑扑的,哪有往常干净漂亮的样子? 你的关心和疼惜是真的,对塞勒斯特的恼怒也是真的。 “那个混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要身体就要身体,怎么还咬蛇烤蛇?也不知道留个全尸! 你看他这么狼狈可怜,你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下就下来了。 “厄克斯,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暴露身份被他盯上,都怪我……” 你说着虚情假意的话,但却的确是真情流露。 厄克斯这下确定了,你是真的,只有真的莉莉才会这样哄他。 他也在这个时候看懂了之前你和塞勒斯特出现时候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你在愧疚?因为我?” 厄克斯的话让你表情一僵,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用脑袋碰了碰你的脸。 “为什么?因为你暴露了我?可是我本来就不怕被暴露身份,这个你是知道的,反而是你一开始就让我藏起来别被发现。” 你神情惊恐,想要捂住他的嘴,厄克斯的舌头舔了下你的嘴唇。 “别担心,他听不到,我们是在用烙印交流。” “莉莉,你是被他引诱了吗?是他逼你和他在一起,逼你带他来找我的吗?” 交换忠诚之后厄克斯更加清楚地感知你的情绪,在他眼里,你的一切都要无所遁形了。 你应该害怕的,你却无比轻松。 你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即使染着鲜血也清明澄澈,没有厌恶,没有失望,只有疑惑。 这明明是你期望看到的,他还是和以往一眼看你,哪怕你谎话连篇,破绽百出。 可是这不公平。 你不应该仗着厄克斯什么都不懂心安理得欺骗他,不应该在做尽利用伤害的事情后还能被原谅。 你不要这样轻飘飘,稀里糊涂地揭过,你要他恨你。 他应该恨你,应该报复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才是真正的等价交换的誓约。 “不,他没有引诱我,也没有逼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厄克斯瞳孔一缩,想要从你眼神里看出你被操纵的痕迹,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有了。 你看着他,像看着一团恶心的肉块。 “厄克斯,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甘愿当你的信徒吧?要不是当时我被洛迦追杀走投无路需要你的庇护,我宁愿死也不会召唤你,更不会侍奉在你身边。” “你知道吗,每一次和你接触我都觉得特别恶心,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脏了。可是我摆脱不了你,因为你是神,你的烙印还在我身上一天,我就没办法重获自由。所以我才在得知你的身躯可以承载火种后同塞勒斯特做了交易。” 你盯着他,让自己露出最冷硬无情的模样。 “你知道我和他做了什么交易吗?” 你知道如果单纯说狠话厄克斯是不会相信的,因为你和他之间有烙印,真话还是假话他能够感知到。 所以你说的全是事实。 抛去任务之外的所有话都是事实。 “我让他杀了你,只有这样我才能解除你给我种下的这个恶心的烙印。” “闭嘴!” 厄克斯看向周围,欲望的火海在翻涌,火红的颜色慢慢染上了黑色。 “你是假的!你不是莉莉!你是塞勒斯特那家伙变出来的幻影!” “我是不是幻影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抬起手,将上面的烙印展示给他看。 “看清楚了厄克斯,这是你种下的烙印,上面还有你的神力。现在你还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闭嘴!” “你不是不相信我是真的吗,烙印不信,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攻击我?我要是假的我就会消散。你是不敢还是不信?为什么不信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一个邪神献上忠诚?你那么可怕,那么恶心,你……” “我让你闭嘴!” 一条黑色的触手死死缠上了你的脖颈,厄克斯的眼睛猩红,在身后黑色的火焰中森然可怖。 “你不是她!她和你这样的冒牌货不一样,她不会怕我,不会觉得我恶心!她会每天抱着我睡觉给我取暖,她会每天和我说早安晚安,她会怕我睡得不安稳给我唱歌,还会给我读故事,无论是人鱼的声音还是莉莉的声音她都只对我说过!” “她会帮我把不喜欢的食物吃掉,会在阳光好的时候带我出去晒太阳,会给我雕很多紫罗兰的蜡烛,会用自己仅剩不多的工资给我买蛇尾花,因为买不起紫罗兰也不会敷衍我,会亲手用纸折给我!还有小星星,千纸鹤,全部都是我的,都放在我的床头!” “她还为了我弑神,为我献祭!她爱我,她愿意为我去死!” 你被他缠着脖子,触手随着他每说一句话收紧一分,窒息一分。 “是了,她愿意为我去死,你说你是真的,那你也应该愿意为我去死吧?” 你看着厄克斯癫狂的神情,只觉得脊背发凉。 更让你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刚才听到的那一番话,厄克斯列举着每一个点来反驳你,其中有你对他做的事情,更多的是你对克劳德做的事情。 克劳德是厄克斯的信徒,所以这些都是克劳德告诉他的吗?还是厄克斯能够读取信徒的记忆? 他把你对克劳德做的事情臆想到了他身上?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一个让你更害怕更头皮发麻的猜测冒了出来。 “可是……你说的这些是我为克劳德少爷做的。我是为克劳德少爷杀的洛迦,也是为了救他才甘愿向你献祭的。” 你艰涩地说着,努力去看清厄克斯的神情。 “厄克斯,难道你是克劳德吗?” 厄克斯扼住你脖颈的动作猛地顿住,紫色的眼眸动了动,抬头看向你的时候恰好流下一滴血泪。 “不可以吗?” 我是他的话你就不会爱我了吗?你就不会为我报仇了吗?你就不会为我献祭了吗? 他想要问如果他是克劳德的话,你还会这么厌恶他,厌恶这个烙印吗? 可是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周围的火焰完全变成了黑色,意味着厄克斯彻底迷失在了这片欲望的领域里。 黑色的火焰变成了一把黑色的重剑,正是塞勒斯特的王剑。 你来不及阻止,剑已经刺穿了厄克斯的心脏。 厄克斯束缚在你脖颈上的力道松开,在剑入血肉的瞬间呕出一口黑血。 他红着眼眶还在固执着问你:“不可以吗……我不可以是克劳德吗?” 你几乎确定了,厄克斯就是克劳德。 你脸色煞白,不知道这种时候点头好还是摇头好,你手脚发冷地抱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塞勒斯特没有听到之前烙印之中你们的对话,只听到了厄克斯这一句。 讨厌的名字从讨厌的神的口中说出,是成倍的恶心。 尤其是在看到你似乎真相信了厄克斯的话后脸色更加阴鸷,塞勒斯特蹲下来抚摸着你的脸,滚烫的温度让你冰冷的身体有了反应。 “他不是克劳德,邪神诡计多端,他只是想利用你的心软谋求最后的生机罢了。” 你很希望是这样,可是……这里谁都可以接受这个说法,唯独你不能。 在塞勒斯特要从你手中将厄克斯奄奄一息的身体拿走的时候,你死死抱着他不松开。 “不是的,他是克劳德,是他,他知道只有我和他知道的事情,是他……” 你知道身为神明的厄克斯不会死,但死亡与否不是抹除你伤害他的事实。 尽管你不是故意的,尽管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 不是借口。 塞勒斯特没再去动厄克斯,他其实也很狼狈,浑身被厄克斯折磨的血肉模糊,一只手臂被咬断,只能用完好的另一只手去给你擦拭眼泪。 “冷静点爱丽儿,不要被烙印影响,不要因为烙印对他产生虚假的感情。更不要把你对克劳德的爱投射到他身上,这对你,对克劳德都是一种侮辱。” 塞勒斯特本意是在安慰你,同时他猜测你是被烙印影响才这样失态也很正常。 可是你却恨不得他消失,你将怒火卑鄙地迁怒到了他身上,尤其是在看到那把可恶的重剑还插在厄克斯身上的时候,那怒火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边缘。 厄克斯眼眸微动,通过烙印第一次对你下达了命令。 “杀了他。” 愤怒和杀意冲昏了你的大脑,剑拔出又刺入血肉的声音,火红的分不清是头发,还是湿热的血液。 一时之间,世界安静了。 等你清醒过来的时候厄克斯的身体已经在火焰中被焚烧殆尽,塞勒斯特死在了你的剑下。 你意识到是厄克斯神魂脱离身躯之前控制你做的,除了杀死塞勒斯特,他没有让你做任何事情。 也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 是原谅你了吗?不是,或许这才是报复的开始。 你颤抖的将剑从塞勒斯特心脏拔出,微弱的火种在没了躯体的承载后越来越暗。 一旦熄灭,塞勒斯特就会死去。 你无法点燃火种,更无法找到另一具可以承载它的强大容器。 你感觉得到厄克斯还在注视着你,在确定火种彻底熄灭后,这才冷漠地离开。 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烙印还在。 他以为自己留下烙印是在惩罚你,恶心你,殊不知这样你反而松了口气。 真正让你头疼的是被你扎得千疮百孔的塞勒斯特。 尤其是他的脸,血肉模糊得没一块好肉——这是你的杰作,也是厄克斯的杰作。 你闭了闭眼睛,点开了系统面板,心累地选择了时间技能。 ——如果能重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全员恶人 时间技能“如果能重来”回溯的时间线范围是在塞勒斯特出生到死亡之间, 是的,谁能想到他的死亡不是被火种焚烧,而是终结在了你的手中呢。 享年二十二岁, 真是短暂又辉煌的一生啊。 在技能没有生效之前,你还冷幽默地朝着塞勒斯特千疮百孔的身体做了个“阿门”的祷告手势。 不过像塞勒斯特这样手染鲜血的人应该是没办法去天堂的吧, 但也更不好去终焉吧,毕竟厄克斯就在那边虎视眈眈等着他呢。 所以要是有朝一日要是塞勒斯特真死了,他的灵魂到底该去哪里安息比较合适呢? 在你纠结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熟悉的天旋地转感再次穿来, 不过比之前“反方向的钟”更让你胃里翻江倒海。 你感觉自己置身于一条很长的隧道里, 隧道扭曲而漆黑, 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你在里面就像是一块面团, 被搓扁揉圆,拉长收短。 你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在你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 “噗通”一声,熟悉的水流将你包裹。 缓了一会儿, 在确定不会再让你旋转跳跃后,你慢慢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的第一时间,你以为自己还在王宫的那个莲花池里, 可很快的,在一群斑斓的小鱼从你身边游过去的时候你猛地意识到了这里不是池子, 是海。 是无望无际的大海! 海水和死气沉沉的池水完全不同,澎湃的,汹涌的, 能够包容万物的厚重磅礴,让你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不,不是你在兴奋,是你身上人鱼的基因在兴奋。 有一句诗怎么说来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现在就是那条在海里自在遨游的鱼。 什么系统,什么任务,什么臭男人你全都抛之脑后!在经历过几次三番的翻车,错认和误杀攻略对象的心力交瘁后,是大海抚慰了你幼小又脆弱的心灵! 你没有目的地,顺着海浪游去。 任由海浪将你推高出海面,你把海浪当滑滑梯一样滑上滑下。 海鸥擦着你的头顶飞过,它在高歌,你也忍不住冲着它们回了几声不成调的和音。 人鱼的嗓音得天独厚的美妙,即使你完全掌握不了人鱼的语言,随性而发乱哼的一首小曲儿就引来了一簇簇小鱼跟随聆听。 各色的小鱼像一条条彩带绕着你的手臂,脖颈,还有鱼尾,你穿梭在其中,水蓝色的长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下好似坠了满头的细碎宝石。 你欢快的跟着小鱼玩耍了一会儿有几只胆大的还凑近亲了亲你的脸,你被它们的小嘴弄得发痒,笑声比歌声还要悦耳清脆。 很快的,你听到了远处有鲸鱼的鸣叫。 庞然大物朝着你缓慢游来,把你连同身边的小鱼一起托在背上,你躺在上面晒着从海面映照进来的太阳,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你睡过的最大的床,像一座小岛。 你突然有些明白一条鱼的快乐了。如果可以,你想一辈子做一条可以在海洋遨游,在鲸鱼背上睡觉晒太阳的人鱼,而不是什么糟心的攻略者。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你现在的快乐来自于系统提供的人鱼角色限时体验卡,你的痛苦也来自于它。 很快的,你就听到了熟悉的机械音。 [时间技能:如果能重来(已使用)] [回溯时间线:六年前(塞勒斯特小小老子时)] [回溯地点:大海(啊你全是水)] 你:“……你个人机系统什么时候还会搞抽象了?” 系统:[检测到玩家因为接连判断失误,导致攻略翻车而心情郁闷低迷,为防止玩家丧失攻略信心,特此调整说法方式帮助玩家调剂心情。PS:刚才玩家畅游大海三小时中,系统也贴心的未出声打扰哟。(乖巧)(求夸)(wink)] “……” 为什么幻视一种老人强行卖萌讨生活的无力感。 你嘴角抽搐了下,“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客气,为玩家服务是我们系统应该做的。(如果可以的话统统还是希望玩家能够给统统五星好评哦,记得双击么么哒)] 你扶额,忍无可忍,“够了,你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吧,你这样我不适应,慎得慌。” [好的玩家,你有新的任务请查收。] 系统二话不说就给你甩来了任务。 [请努力引起王子塞勒斯特的注意,让他对你一见钟情,把你带回王宫吧。] 塞勒斯特的任务主线:冰与火之歌,目前进度是百分之五十。 原本是百分之三十,很神奇的是,在你被厄克斯操纵杀了塞勒斯特的时候,进度涨到了一半。 怪不得之前塞勒斯特被火种折磨的时候,你和他接触能够涨任务进度,敢情不是因为一冰一火亲密接触才涨的,而是根据塞勒斯特的生命值依次递减来增涨的。 火种每焚烧一次,塞勒斯特的生命值下降一部分,任务进度也随之增加一部分,最后你杀死了他,任务不仅没失败反而增长到了百分之五十。 结合之前获得的时间技能奖励来看,很明显这一次的任务一开始就分为了过去线和现在线两部分,现在线结束后才会开启过去线。 而现在线要结束按照正常情况的话是在一年后,塞勒斯特的灵魂被火种焚烧殆尽,只是厄克斯借刀杀人的报复行为,阴差阳错提前让你开启了过去线。 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因祸得福,毕竟你这个人鱼身份一月就到期,要真到一年后你估计都等不到塞勒斯特死的那一天,就被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提前给处决了。 现在问题来了,这茫茫大海的要到哪里去找塞勒斯特? 难不成要游上岸,然后一步一步走着找吗? 先不说变成双腿走的时候每一步踩着有多疼,单是离开水里半小时就变回“莉莉”这一点就足够让你汗流浃背了。 哦不对,现在就算你变成莉莉好像也没事,毕竟这个时间线你还没和塞勒斯特结下梁子。 但是由绝色大美人变成普通小美女,你能接受,塞勒斯特能接受吗?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 总而言之在把塞勒斯特攻略得对你死心塌地之前,还是尽量别暴露自己的本来面目为好。 在你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系统已经将塞勒斯特的定位发给你了。 咦,竟然就在你附近?也在海里?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船上。 你一下子就想起了《海的女儿》,是不是一会儿你还要去救不慎掉落海里的塞勒斯特? 你沿着系统给你标注的坐标一直不停的往目的地游去,人鱼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是你还是游了快两个多小时才看到皇家游轮的影子。 那是一艘很大的游轮,最高处插着的火红色的带有权杖与剑图腾的王旗在风中烈烈,你一眼就能看到。 这个世界的游轮是由魔法石为燃料驱动的,你从水下往上能够清晰看到游轮下面有魔法石消耗时魔力流动的纹路,细碎的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日光映照在水面的粼粼波光。 游轮一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有不少人在走动,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有贵族,有神职人员,也有一些商人,都非富即贵。 你并没有太在意他们,沿着游轮四周去寻找人群中塞勒斯特的身影。 这个时候的塞勒斯特不过十六七岁,长相和身高虽然没有后来那么成熟高大,不 过同一个人变化再大也不可能判若两人,你只要看到对方应该能够第一时间认出来。 更别提对方还有一头那么引人注目的浓密红发。 很快的,你在甲板上看见了那抹殷红,他背对着你站着,和几个贵族少年在说着什么话。 人鱼的听觉让你稍微靠近就能听见他们交谈的内容。 “这都三天了吧,怎么一个人鱼的影子都没看见,你们确定这片海域有人鱼?” 咦,塞勒斯特少年时候的声音和你想的不大一样,有点公鸭嗓,是因为在变声期吗? 不确定,再听听。 “殿下,应该是有的。这个我也不确定,我是听我父亲说去年在这边海钓的时候看到过人鱼的影子,而且前段时间拍卖场的那对人鱼也是从这边抓到的,他们说这片是放逐海域,也就是类似于咱们人族的囚牢。只有犯了重罪的人鱼及其后代会被驱逐在这片海域,所以咱们在这边捕捞人鱼,无论是片着吃还是买回去当奴隶驱使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就算有问题本王子会怕?况且人鱼再怎么像人也还不是畜牲,离了水就会死,他们要是敢上岸来,还不是被我搓扁揉圆的份?” “啧,所以说了那么半天,人鱼呢?” 红发少年说着踹了旁边人一脚,满脸戾气。 “还有你们,都别给我闲着,赶紧给我去找。这人鱼我可是打算父王这次生辰当礼物送给他的,要是抓不到我满意的人鱼拿你们是问!” 也是这时候你看清楚了少年的脸,是一张和塞勒斯特有三四分像的脸,但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跟塞勒斯特差远了。 你大感不妙,不仅人找错了,竟然差点儿羊入虎口了。 人鱼和人鱼之间只要所处同一片海域,彼此都是能够互相感应的,而你在这里游了这么久都没有感知到别的人鱼的气息,要么是这里真的倒霉催的只有你一条人鱼,要么就是他们早早的就在觉察到危险时候躲起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你成了个活靶子。 偏偏你还要找塞勒斯特没办法像他们一样潜入深海安静如鸡地等他们离开。 你懂了,不是塞勒斯特意外掉入海里被你美救英雄,而是反过来的,你要接近他的同时又不会被当成礼物打捞上来送给他们的父亲就要先找到他,寻求他的庇护。 你对你的美貌很有信心,塞勒斯特还不是日后那个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的塞勒斯特,也没吞食火种变得喜怒无常,杀伐暴虐,正是最好拿捏的时候。 到时候你就挤几滴眼泪买卖惨,再撒娇卖萌求求他,他肯定被你哄的晕头转向,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计划好了一切,实则没计划什么,你小心翼翼避开甲板上那群恶劣的贵族少年,去寻找塞勒斯特的身影。 很快的,你在船尾看到了另一个红毛。 先前你把那个少年当成塞勒斯特不光是因为红发,还因为对方头发很长,而这个少年头发却很短,只在耳根位置。 你有些不确定的从后面凑近观察,发现他的头发虽没有塞勒斯特那么长,可也是自然卷,长发的时候看上去像狮子长而浓密的鬃毛,短短的看上去也很柔软,但杀伤力就完全不行了,加上他体型纤细清瘦,短而卷的头发在他身上,气质一下子从不怒自威的雄狮变成了无害的绵羊。 他的穿着也很朴素,至少在贵族中算很朴素的了,衣服的材质不是名贵的丝绸,是棉布一类的丝织品,上面也没有绣上精细漂亮的花纹。 身上更没有宝石或是宝剑做配饰,浑身上下都素净得不像个王子。 和刚才被各种佣人围着伺候的贵族少年们不同,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这样孤零零站在那里,一瞬不移地盯着海面发神。 你心下一动,突然想起了之前你胡诌骗塞勒斯特的你和克劳德的初遇场景,他当时还对此给予了“真是浪漫的画面”的评价,可见他也是对此向往触动的。 任务不是要让他对你一见钟情,那你带回王宫吗?你把这场景复刻出来,别说一见钟情了,一眼万年都有了。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塞勒斯特。 你又往旁边游了点儿,悄无声息从海里冒出了半个脑袋,从这个角度你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如果说刚才那张脸和塞勒斯特有三四分像,这一张就有八九分了。 这回错不了,是塞勒斯特本特无疑了。 唯一的不同是对方的五官还没长开,比之之后青涩不少,一双绿宝石一样的漂亮眼眸有些圆润,介于桃花眼和丹凤眼之间。 日光照在他的眉眼,海面的波光也折射在他身上,他整个人似沐浴在圣光里,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 毛绒绒的,更像只小绵羊了。 面对这样漂亮无害的少年塞勒斯特,你觉得你的计划更万无一失了。 “噗通”一声,你故意弄出动静引起塞勒斯特的注意。 在塞勒斯特循着声音看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潜入了海里,一截蓝紫色的鱼尾却没有快速藏好,好巧不巧正好让他看到。 他瞳孔一缩,猛地往海面看去。 你抓准时机,在他低头的瞬间游到了他面前,各色的小鱼在你身边围绕,海藻般的蓝色长发随着水波摇曳拂动。 你是正对着他游的,和游轮保持一个速度,于是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世界都好像安静了。 少年呼吸一窒,俯下身来想贴近看得更清楚。 这孩子,估计是第一次看人鱼,还是看见这么好看的人鱼,以为是梦呢,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你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你怕他再往下会一头栽倒进海里,动静太大会引起其他人注意的。 在塞勒斯特努力贴近的时候,你从海里悄悄冒出了脑袋,装作怯怯地看向他。 你们又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在你有些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伸出了手,试探着用手背碰了下你的脸。 你被吓了一跳,长长的睫毛抖得厉害,却没有避开。 少年的手的温度依旧很高,但并不似后来那样灼热,温暖干燥,像晒得暖洋洋的海水。 “你是人鱼。” 他的声音很平静,声线清冽。 “这片海域除了你还有别的人鱼吗?” 你想要摇头,但又觉得这么大海域就你一条人鱼太假,于是说道:“有的,但是他们都藏起来了,只有我不小心被暗流给带到了浅海。” 塞勒斯特用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一点邪念的眼神注视着你,炽热又清明。 “那这片海域还有比你更漂亮的人鱼吗?” 这是什么问题?哪有一见面就问女孩子有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这很下头好吗? 但塞勒斯特的眼神实在太干净,他应该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而已。 毕竟随便遇到的人鱼都这么漂亮了,想要知道其他的人鱼是不是也这么漂亮好像也很正常。 谁叫人鱼族是以美貌著称的种族呢? 你咬着嘴唇,红着耳根轻声回答:“我觉得他们都比我好看……不过,他们都说我是这片 海域最漂亮的小美人鱼。” 塞勒斯特眼睛一亮,“所以你是这里最漂亮的人鱼对吗?” 你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太好了。” 你正酝酿着情绪,想要告诉他有坏人要抓你,希望他能够帮帮自己的时候,“啪”的一声,一根绳子精准无误套在了你的身上。 “?你干什么?” “把你抓回去,送给父王。” “……?” 好好好,全员恶人是吧。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王子与公主 你被绳子套上只是你大意的对塞勒斯特没有防备, 以人鱼的速度和力量要想挣脱并不是难事—— 才怪! 这压根就不是普通的绳子,是被施展了束缚魔法的绳子,你挣扎得越用力绑得就越紧, 跟捆仙绳似的。 更要命的是这根绳子还能有丝分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张金色渔网, 把你网得严严实实。 你怒了,抓着渔网瞪着他,“你个混蛋, 你放开我!我还以为你和这船上其他人不一样是个好人想要寻求你的帮助呢, 结果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一丘之貉, 不, 你比他们更坏,更可恶!” 塞勒斯特被你骂也不生气, 他一边收着渔网一边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你一种我是好人的错觉,这艘游轮就是打着抓捕人鱼的名义才出海的,船票千金难求,我在这里观察了三天三夜不是为了看所谓的海景, 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他看着纤细瘦弱,力气却大得惊人, 把你这么大一条人鱼给拽上来全程竟然气都没有喘一下。 你虽然很想要出去,却也没有愚蠢到大声呼救,这艘游轮上下都是对你虎视眈眈的恶人, 落到谁的手中都落不到什么好。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塞勒斯特见你没有出声这样称赞了一句,配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反倒听着像是在阴阳怪气。 长大的塞勒斯特也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 却也不算沉默寡言,因为经历过权力斗争和火种的影响,青年时候的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 随时都有火山喷发的危险,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怒不定,难以捉摸。 但眼前的少年并不像火山,只是山,一座死板又无趣的小山。 除了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眼睛有一些光彩之外,他全程都很平静,说话的语气毫无起伏波澜,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比人机系统还要人机。 他蹲下来隔着渔网看你,先前他只是隔着海水在确认你的身份,此时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打量你。 “或许你可能觉得自己很倒霉,遇人不淑,但你很快就会发现你其实眼光还算不错,在这艘游轮中你被谁抓住都不会有被我抓住那么幸运。” 你给气笑了,扒拉了下收得越来越紧的渔网,“你管这叫幸运?” 塞勒斯特淡淡道:“首先,这是游轮上有魔法师,你就算躲起来很快会被他们的魔力给检测到,而一般能够花钱雇魔法师的人身份都非富即贵。有钱的商人抓住你会把你卖给有变态嗜好的贵族或是王族,身份显赫的人抓住你要么占为己有,要么送给更高阶层的人以谋求利益。而会对人鱼感兴趣的人,据我所知只有三类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是贪财的人,把你折磨得天天给他哭小珍珠的那种,二是色中饿鬼,第三种还是饿鬼。” 贪财很好理解,而后两种的“饿鬼”却不一样,一个图色,一个图身子——这个身子是真正意义上的身子。 后者是真的会把你片成生鱼片,或者煎炸炖煮了吃的,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人鱼的设定有点像东方神话中的鲛人,食其肉虽不像后者那样会长生不老,但却能真的保持青春。 你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道:“说得你好像不是这三类人中的人一样,你还不是也要把我抓起来献给你的父王。” “这不好吗?” 塞勒斯特歪了下头,“你要是落到其他人手中你的待遇可想而知,可是你要是被我父王看上,你就能成为他的情人。到时候你不仅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可以离开这片放逐之海重获自由,除了王,没人能有赦免你的权利。” 好有道理哦……个鬼啊! 说得好听,还自由呢?这不从一个狼窝跳到另一个狼窝吗? 要是困在放逐之海虽然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自由,至少这片海域足够大啊,要是被真被他带去王宫被他父王看上那你的活动范围就只有王宫了…… 诶,等等,带回王宫。 这不就是你的任务吗? 尽管让塞勒斯特一见钟情计划破产了,带你进宫这个任务总得成功吧。 虽然发展和你想的有很大的出入,从一见钟情剧本变成了小妈文学,但是总比重回大海八竿子打不着好吧。 要不先装作被他说服乖乖就范回王宫?以后大家都在王宫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愁完不成任务? 只是你先前反抗的特别真情实感,这时候突然服软有点儿太突然了,会让对方认为你是很随便的人鱼。 于是你故作沉思,权衡一番利弊问道:“荣华富贵和自由什么的另说,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塞勒斯特看你态度松动,点头道:“问吧。” “你父王跟你比,谁好看?” 这个问题他刚才也问过类似的,塞勒斯特听到你拿自己和他父王比较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你。 “我不知道,但我父王的女人们都很喜欢他,包括我母亲。我母妃说他有让人着迷的魔力,只要和他对视,被他碰触,她就无法逃离。” 这样饱含爱意的话语被少年一本正经地棒读出来,让你觉得格外滑稽。 塞勒斯特见你嘴角抽搐,一副想笑的样子,以为你是不相信他的话,又更认真严肃地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是真的,别的女人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我不知道,至少我的母妃是爱他的,他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哪怕他滥情,风流,哪怕他很快就有了新欢忘记了她的存在,她还是爱他,快乐又痛苦地爱着他。” 你听到后面渐渐收敛了表情,因为你发现了一个问题,青年时候的塞勒斯特知道什么是爱,也在渴求着毫无保留的纯粹爱意,但此时的塞勒斯特在提起“爱”这个字眼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只是作为旁观者冷漠地陈述着女人爱而不得的痴恋。 他无法共情女人,无法体会什么是爱。 这和你预想之中的情况不一样,在你看来既然以后的塞勒斯特是希望被爱的,他就算没有被爱过,也应该是间接感受过的。 因为感受到温暖,所以才需要阳光,因为感受到了光明,所以才会畏惧黑暗,也因为感受过爱,所以才渴求得到爱。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塞勒斯特回答得毫不犹豫,“知道,就像我母妃爱我父王一样。” “那你对爱的理解也太狭隘了,爱又不单单只是爱情,况且你才多大点儿,你怕是连人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吧,知道什么爱情?” 你只是这么吐槽了一番,不曾想塞勒斯特却语出惊人。 “我是没牵过,可我看到过。” 他顿了顿,一直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闪过一丝嫌恶。 “我在花园里看到过我父王和其他的女人做那种事情,女人说她爱死我父王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啊啊啊啊,可以了可以了,再说下去就是晋江不允许出现的内容了!” 你吓得伸手想要捂住他的嘴,结果隔着渔网只碰到了他的下巴。 你刚从海里被打捞上来,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手也是,尽管你收手很快,一点透明的水渍还是留在了他的下巴上。 “好了,先打住这个你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话题,这对目前的你来说太不健康了 ,我问你一点健康的……” 你摆了摆手,问道:“我问你,你爱你的母妃吗?” 先前一直对答如流的少年在听到你这个问题后肉眼可见地迟疑了,然后他点了点头。 “我是她的孩子,我爱她。” 他的回答虽然迟疑,却很坚定,只是仔细听上去会发现他回答的是原因,为什么而爱她,而不是爱不爱她。 这有本质上的不同,你或许没办法在爱情上给“爱”下定义,因为你也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过谁,可是从亲情的角度上来看你是清楚的。 你不会在别人问你爱不爱你的父母的时候回答,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才爱他们,这很奇怪。 爱是没有具体的原因的。 你现在可以确定了,在吞食火种之前,塞勒斯特既没有欲望,也不懂什么是爱。就像是一具没有情感的躯壳。 和克劳德……不,应该是厄克斯了。之前你还不知道克劳德就是厄克斯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奇怪对方对人的感情认知那么的淡薄和肤浅,如今一切有了原因——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人,怎么能理解人的感情和行为呢? 而塞勒斯特是人,却和厄克斯一样在感情上这样懵懂,这就让你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有问题吗?” 塞勒斯特见你用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看着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或者更像是被人看穿的心虚。 “没没没,你说得很对,没毛病。” 你越这样他越觉得你在说反话,一股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 “我本来就爱她,如果我不爱她的话我不会花光了我这么多年的积蓄来这片海域,还傻乎乎在海上吹了三天三夜的冷风就为了抓你这条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人鱼。” 你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你抓我不是要把我献给你父王吗,你这是给你母妃增加情敌,我没说你背刺你母妃也就算了,你还鱼身攻击我。” “那也是为了讨父王开心,他开心了就会赏赐我,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他来看我母妃了!” “……哇哦。” 你鼓了鼓掌,“那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好有道理,你竟无法反驳。 你觉得这个时候的塞勒斯特的脑回路太过清奇,以至于你都有点跟不上了。 不过有一点能够确定,这家伙估计也没多喜欢自己的父王,不然听到你夸他大孝子他反而露出了一种便秘的表情。 塞勒斯特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被你套了太多话,尽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他还是因为被你不知不觉牵着鼻子走而有些不爽。 于是他之后不再搭理你了,把你连渔网一起抱到了一处堆积杂物的仓库里。 “游轮明天晚上就会靠岸,在此之前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别发出声音,在我把你献给父王之前你要是落到别人手里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诶不是,等……” 你话没说完,“啪”的一声他就将仓库门给关上了。 这个地方本来就背光,门一关更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人鱼常年都在深海,这种黑暗你还算能够适应,就是太安静了。 你不喜欢安静,更不喜欢一个人。 一时之间你好像又回到了父母离世的那段时间,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因为讨厌一个人,又害怕过于依赖一个人,所以你身边的男朋友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换。 当初在芙丽雅离开的时候你也有选择回到现实世界的权利,你拒绝了,接受了这样的攻略挑战,是你和她不一样,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于你都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人。 你与其说是在攻略,不如是不想孤独。 结果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你抱着湿答答的鱼尾巴,世界又只剩下你一个人。 可能是回溯的副作用又或者是你单纯找塞勒斯特的时候游太久太累了,你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你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迷迷糊糊看到了塞勒斯特的身影。 少年皱了皱眉,“你倒是还挺随遇而安,我就走那么一会儿就睡着了。” “什么一会儿?你离开了两小时零三分四十五秒好吗?!” 你看着系统显示的时间,恼怒道:“而且你不是说这艘游轮上到处都是想要抓我,对我图谋不轨的人吗,你为什么还那么心大离开那么久?你既然这么希望我帮你讨得你父王欢心,你就更应该寸步不移守着我啊!” 塞勒斯特逆着光站着,卷发在火红的海上夕阳下像是一簇摇曳的火苗。 “……你哭了?” 你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好像有些颤抖。 你忙摸了摸眼睛,湿漉漉的,但没摸到小珍珠。 “谁哭了,这是海水好不好?” 你吸了吸鼻子,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端着两个盘子。 “好香啊,你拿的是什么好吃的?” 塞勒斯特将其中一个盘子放到你手边,然后盘腿坐在你对面,说道:“随便在后厨拿的一点火腿和面包,还有一碗奶油蘑菇汤。” 他咬着火腿片,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你看着我干什么?吃啊。” 塞勒斯特将食物咽下,想起了什么问道:“还是说你们人鱼不吃这些,吃鱼?那你等一会儿吧,我吃完了去给你抓几条上来。” 你叹了口气,戳了戳渔网,“大哥,你看我这样怎么吃?” 话音刚落,你肚子叫了一声,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要不你先把我放了,我吃了饭你再把我重新绑起来?” “不行,我不信你。” 塞勒斯特三两下吃掉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端着盘子走到你面前蹲下。 渔网的洞不大不小,刚好可以放进一个勺子的程度。 他舀了一勺蘑菇汤放到了你嘴边,“张嘴。” 这不是塞勒斯特第一次喂你,你也不忸怩,天大地大肚子最大,结果你嘴刚碰到勺子,就被他有些粗鲁的喂食动作给磕碰到了牙齿。 “唔,你能不能温柔点儿?牙齿都要被你给磕掉了,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人鱼的牙齿才没那么脆弱。” 他在拍卖会上见识过人鱼的咬合力,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娇气的人鱼。 塞勒斯特本身是觉得你在大惊小怪,可看到你捂着嘴气鼓鼓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他也不大确定了。 毕竟他的力气一向比常人大上不少。 “我看看。” 你是真的没装,刚才他拿勺子怼的那一下不光磕到了牙齿,还把你嘴唇给磕到了,那力道估计都磕破皮了。 你拿掉手,指给他看。 “诺,就是这里,你看到没,是不是红了?” 你的嘴唇本来就红,这里光线又昏暗,磕到的地方就算红了也看不清楚。 塞勒斯特只得凑近了些,他隔着渔网去捏你的下巴,左右都仔细看了下,最后才看到上嘴唇靠右的位置磕破沁出的一点血珠。 他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流血了。” “我就知道!我都尝到铁锈味了!” 你正要控诉,塞勒斯特趁着你说话的时候用手指碰了下你的牙齿,露出更为惊奇的表情。 “你的牙齿是光滑的。” “废话,谁的牙齿是尖……” 你猛地意识到你现在是人鱼,人鱼的牙齿好像就是尖的,这样方便他们撕咬猎物。 可是在之前时候你的牙齿也是光滑的,塞勒斯特也喂过你,他当时为什么没问你牙齿为什么不是尖的?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你是冒牌货吗?还是觉得你只是贴心的入乡随俗变了个样子? 不,或者他早就怀疑你身份有问题了,只是他不在意,他只需要验证你对他有用就行了。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但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你忽略了。 你看着少年一脸好奇的模样,含糊解释道:“那是因为我 离开水了,离开水后我就会慢慢从人鱼形态往人的形态变化,所以牙齿才变得跟你们人族一样光滑了。” 说到这里你还发现了一点,回溯的时间线里流逝的时间速度和原本时间线流逝速度不同,你已经出水两个多小时了,可你依然保持着人鱼的样子没有变回去。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和在幻境时候一样,在这里你的身份卡在回到原本的时间线之前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你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哪种原因,不过要是第一种,时间到了你变回去也好,这样塞勒斯特也就歇了把你献给他父王的心思了。 “我说你摸够了没有,知不知道把手伸进女孩子嘴里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情?” 你生气地拍掉了塞勒斯特的手,少年眨了眨眼睛,又零帧起步蹦出了虎狼之词。 “这是不礼貌的行为吗,可是我父王这样做她们看上去没有不高兴……” “啊我好饿好饿,再不吃饭我要饿死了,赶紧喂我!” 你咬着勺子,故意吧唧嘴,来用声音掩饰刚才的尴尬。 很快的,一碗奶油蘑菇汤就见了底。 塞勒斯特把餐具放回去后,又拿了一条羊毛毯子回来。 他很随意的把毯子盖在你身上,自己则顺势躺在了你旁边睡下。 “那个,你没必要为了守着我这么拼吧?你要是怕我跑了可以带我去你的房间呀,在这里又乱又脏又黑的地方挤多不舒服啊。” 所以快点带我去香香软软的大床睡觉吧,顺便带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这就是我休息的地方。” 你一愣,“什么?你就睡这儿?” 塞勒斯特支着脑袋看着你,“我睡这里很奇怪吗?” “可是你是王子……” “你看我浑身上下哪一点像王子?” 黑暗中除了外面的月光隐约透进来,把他流畅的面部线条勾勒在明灭的光影之间。 你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直勾勾落在你身上,一寸一寸,那种熟悉的侵略感让你幻视青年塞勒斯特。 许久,你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很轻的嗤笑。 “不过你倒是挺像公主的。” 你听不出他这是贬义还是夸奖,想起自己的身份卡,冷哼了一声。 “我本来就是公主。” “被放逐的人鱼公主?” 你反唇相讥:“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受宠的王子殿下!” 这句话并没有对塞勒斯特造成伤害,他甚至无趣地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就要到王宫了,荣华富贵在向你招手呢。” “等等,你不会明天一到王宫就把我献给你父王吧?” 塞勒斯特:“不然呢,留着过年吗?” 你噎住了,“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草率吗?你不是都说了我除了长相外一无是处吗?你父王什么莺莺燕燕,绝色美人没见过,你觉得我就凭一张脸就能杀出重围,让你讨得赏赐吗?” 塞勒斯特一下子不困了,猛地坐了起来。 你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又落到了你的身上,他又在打量你,从上到下,从头到尾。 最后得出结论—— “我觉得只是靠脸的话你胜算很大。” 塞勒斯特很严谨地给出理由,“论长相你和我母妃不分伯仲,只是我母妃已经不年轻了,所以父王不喜欢她了,也不爱看她跳舞了,但你不一样,你是人鱼,人鱼不会老。只要你一直这么漂亮他就一定会一直喜欢你。” “……你父王还真是肤浅。” 和你一样。 你在心里吐槽男人和你的臭味相投,表面上你还在据理力争,“可是,可是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万一其他人找到了比我更美的人鱼,或者更美的人,那我不就失宠了吗?” 塞勒斯特盯着你道:“我觉得这很难。” “谢谢你对我颜值的肯定,可凡是总有万一吧,你也不想你母妃的期望落空吧?” 他拧着眉头,终于觉出了点儿不对劲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忸怩道:“就是你能不能晚一点把我送给你父王啊,在此之前我们紧急培训下,让我先了解学习下怎么讨好你父王,做好充足准备再出手如何?” 你只是在拖延时间,那个老狮子王再俊美风流,魅力无边你也没兴趣伺候? 要是干净的你还可以跟他玩玩打发打发时间,偏偏是根烂黄瓜!下头! 塞勒斯特却把你的建议听进去了。 “你说得对,我不能这样把你送给他。” 他伸手把你嘴角的奶油擦去,然后顶着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说出平地惊雷的话。 “我了解他,我会把你调/教成他喜欢的样子的。”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取悦 事情不知怎么开始朝着十八禁方向发展了, 但是意外的,你竟然没有觉得惊讶,大概是因为在短短半个小时以内的时间里你已经从对方口中听过太多次虎狼之词了, 你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且你并不觉得他能真的调/教出什么东西来,在你看来一个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顶多是个纸老虎, 不足为惧。 “是吗,那我的荣华富贵就拜托你了,无所不能的王子殿下。” 见塞勒斯特不再打算一上岸就把你献给他父王, 你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于是你也不再和他多费口舌浪费时间, 在紧绷的渔网里调整了一个还算舒服点的姿势就睡下了。 你睡着了, 但塞勒斯特辗转反侧了很久,等到你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早餐回来了。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看了下天窗外面隐约可见的天光, 有些惊讶。 “因为时间有限。” 他这么说着抬着下颌示意你吃饭,你正想说你这样子没法吃东西,可一抬手发现渔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不过也不是完全解开, 鱼尾部分还是被绳子紧紧绑在后面的柱子上,动弹不得。 虽然不是完全的自由, 但也比之前好多了。 被绑了一晚上你腰酸背痛,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脖子后这才笑眯眯对塞勒斯特道:“谢啦,昨天不是还说不放心我吗, 现在怎么给我松绑了,不怕我逃走?毕竟我们人鱼的力气可是很大的。” 说着你故意甩了下尾巴, 打到他腿上。 “本来我也是怕稍微一松懈你就会趁机逃走,但我想了下你既没有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吃个饭还会被勺子给磕破皮, 你这样弱小的人鱼应该逃不掉我的手掌心。” 他一通陈述事实的贬低后,又道:“而且这样也方便我调/教你。” “咳咳,什,什么?你玩真的啊!” 塞勒斯特皱了皱眉:“不是你建议我的吗?我只是采纳了你合理的建议而已,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首先从纠正你的仪态开始吧。” “我父王是一个很挑剔的人,他不喜欢行为粗鄙面容丑陋的女人,在相貌上你没有问题,礼仪体态上可能得进行一些矫正。” 他说着将早餐端到你面前,是一盘番茄肉酱面,浓郁的番茄香气混合着肉酱的味道让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们人鱼茹毛饮血,应该还不会使用刀叉进食吧。” 你正要用手去拿叉子,听到塞勒斯特这话动作一顿,脸不红心不跳点头:“是的,麻烦王子殿下像昨天那样喂我吧。” “想得倒美。” 塞勒斯特将叉子塞到你手上,面无表情道:“自己吃,像我昨天喂你那样。” “可是王子殿下,你昨天用的是勺子,我只学会了怎么用勺子,不知道怎么用叉子啊。” 你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一脸为难看着他。 如果你是人,塞勒斯特只会觉得你在故意刁难他,偏偏你是人鱼。 他不仅没有怀疑,还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好吧,我给你示范一下。” 你张开嘴,做好了被投喂的准备,然而塞勒斯特把面卷在叉子上并没有喂给你,而是塞到了自己嘴里。 他的腮帮被面塞得鼓鼓的,仓鼠一样机械咀嚼了两下咽了下去,然后把叉子又递给你。 “就这样吃。” “……” “为什么不动?还没看懂?” 他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又拿起叉子卷了一大坨面要往嘴里塞,你忙制止,“别吃了,你再吃我就没得吃了。” “那你自己吃。” 塞勒斯特硬邦邦地命令道:“学我刚才的样子,叉子不能碰到盘子,也不能把面咬断,更不能把酱汁弄到到处都是。” 他此时的样子特别像长辈教导小孩子不要把食物当玩具,严肃得让你想笑。 你装作第一次接触叉子的姿态,有些笨拙的把面卷好,小心翼翼咬进嘴里。 可塞勒斯特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反而拧得更紧了。 你自认为你的用餐礼仪还算得体,毕竟你可是在克劳德庄园接受过海莉管家严苛培训后才正式上岗的,塞勒斯特这反应你只觉得他是在找茬。 “又怎么了?我不是都按照你说得去做了吗?” “头发。” 见你还是没意识到,塞勒斯特起身绕到了你身后,少年的手没有青年时候那样宽大,却也骨肉匀称。 他从小就练剑,虎口处有一层薄茧,手从你头发下穿过,指腹擦到你的颈侧,有些痒。 你缩了缩脖子,拿余光去看他,少年低垂着眉眼三两下将你的头发绑好。 因为没有发带,他是挑了一缕头发绑的,绑得意外的还挺好。 “好了,这样头发就不会掉到盘子里了。” 原来他是在不满这个啊。 你摸了下绑好的头发,发现他绑的不是简单的马尾,还挽了个花苞,你诧异地说道:“你还会绑头发啊。你跟谁学的,不过你头发这么短你也用不着吧?” “没跟谁学,这种程度看一眼就会了。” “你看你母妃学的?” 塞勒斯特点头,没忘记正事,催促道:“继续吃,吃完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教你。” 你不是一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人,相反的你还挺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跟人说话的,你吃了几口没忍住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爱丽儿,你呢?” “塞勒斯特。” 这一次他倒是意外的直接,没跟你绕弯子就回答了。 “你的名字真好听,有什么寓意吗?比如我的名字代表着美丽和善良。” 虽然你和塞勒斯特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但你知道你们之间的真实进展其实微乎其微,如果满分进展是十分,你和他可能也就三四分。 他对你是有心动的,不过那也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女人的流于表面的兴趣和欲望,从始至终他都是在利用欺骗你,你也同样如此。 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结束之后,你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塞勒斯特。 现在回溯到了过去,你和他算是重头开始,虽然你还是没告诉他自己的真名,用真正的面目面对他,不过至少你的性格却是为数不多的真实。 塞勒斯特也没有任何的伪装。 这么久以来,这是你们头一次坦诚相待。 所以既是为了任务,也是真的出于想要重新认识对方,你这样主动介绍着自己。 塞勒斯特意外地看了你一眼,大约是没想到你会好奇这个。 他回答道:“是火焰和勇气的意思。是我母妃给我取的名字,因为靠近火焰需要勇气。” “……我不是很懂,你母妃怕你?” “不是,火焰是我父王,因为我和我父王很像,她看到我就会想起我父王,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你明白了,这是把自己儿子当成代餐,睹物思人了。 这让你越发好奇了,塞勒斯特的父王究竟是长得有多俊美,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一个女人对他如此痴心难忘? “你和他很像,是指的性格还是长相?” 你咽下嘴里的食物,调侃道:“应该不是性格吧,以你这样的性格应该很难讨女孩子喜欢。” 塞勒斯特抬眸问道:“所以你也喜欢我这张脸吗?” 你噎住了,“……谁说我喜欢你了?请注意你的措辞王子殿下,我可是即将成为你父王的女人的女人。” “那就好。” 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猜得没错,我和我父王长得很像,如果你喜欢我这张脸的话你十有八九也会喜欢我父王。我虽然有意把你献给他求赏赐,但是我还希望你最好只图他的权势和财富,不要真的喜欢上他为好。” “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你原本还觉得他怪自恋的,发现他是好意提醒你,你还挺感动的。 “你小子,放心吧,我喜欢你都不会喜欢你父王那个糟老头子的。” 你心情大好,想要逗逗他,于是用肩膀装了下他,凑近道:“那你呢?你是值得托付的人吗?” 塞勒斯特感觉到湿热的气息拂在耳畔,睫毛抖了下,垂眸对上了一双狡黠的蓝眸,顿了顿,慢吞吞移开视线。 “你们人鱼眼神都不大好吗?还是只有你是例外?之前你在整艘游轮上精挑细选找上了我,结果被我抓了,那时候就应该知道我既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 他回答得太严肃正经,让你一下子没了撩拨他的心思,你白了他一眼,“开个玩笑而已,你真无趣。” 塞勒斯特不说话,静静等你把饭吃完,然后说道:“游轮今天下午就会靠岸,而我父王的生辰在三日后,也就是说加上今天半天,你一共只有不到四日时间学习如何取悦他。” “刚才我看了下你的用餐礼仪还算合格,而且你也不用做得太完美,只要不出错就行,他不喜欢过于一板一眼的女人。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说着目光往下,落到了你的鱼尾。 “你会转换人形吗?” 你也不确定,“应该会吧。” “应该?” 你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不也是头一次上岸吗,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转换。” 这当然是假话,你本身就是人,要转换人形对你而言手拿把掐,但你从被他抓上来到现在都在竭力保持着人鱼的形态是因为这样的状态下你比较安全。 你提防的不是塞勒斯特,你能看出他对你没有一点世俗的欲望,你提防的是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尤其是他父王。 因此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你都不会变成人族的形态。 “那这三日你最好能成功转换,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你眼眸转了转,装作惶恐问道:“那要是我一直转换不成功他会不要我吗?” 塞勒斯特思考了下,摇头:“不会,他应该会把你分食给他的宠妃。” 你瞳孔地震,“这么狠的吗,你爹不是很喜欢漂亮女人吗,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他喜欢的是漂亮的能取悦他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能看不能碰的花瓶。” “……呵,男人。” 你对塞勒斯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王更加讨厌了! 但你没法儿把气撒在对方身上,只能迁怒到出了这个馊主意把你献给对方的塞勒斯特身上。 你瞪着他,“那你就不能不把我送给他吗?要是我没法成功转换你还把我送给他不是让我羊入虎口吗?这样你既讨不到他的欢心,还伤害了一条无辜的鱼命,你真是,呜呜好美的一张脸,好狠的一颗心!” 说到后面你揉着眼睛假哭了几声,哭着的时候时不时从手指缝间偷瞄他。 “所以我说了,我会把你调/教成他喜欢的样子。” 塞勒斯特道:“在你没办法成功转换人形之前,你需要用别的办法引起他的兴趣,让他对你的耐心尽可能多一点。首先,你要学会利用你的优势。” 优势? 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抓住你的手,把你的手从脸往下,在脖子位置停下。 “不是脸,是你的声音。你们人鱼的嗓音不是向来得天独厚吗?” 塞勒斯特轻声问:“会唱歌吗?” 人鱼哪有不会唱歌的?于是你点头。 “唱给我听听。” 好突然的要求,你觉得有些尴尬,“现在吗?可以让我稍微准备下吗,我们人鱼一般唱歌都是兴之所起,我得酝酿酝酿下感情。”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不会唱什么人鱼的歌,你怕出声就会露馅儿。 塞勒斯特眉眼压下,沉声道:“这个坏习惯你最好也改改,我不介意多等等你,但他可没我这样的好脾气。” “我可能对你态度太好,以至于你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是礼物,礼物是义务是让收礼者开心,你要是端着你公主的做派拿乔的话,他生气起来遭殃的不只是你,还有我这个送礼的人。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并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 事实,你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松懈了,现在的塞勒斯特不是未来的塞勒斯特,后者因为需要你才对你多加忍耐,百般迁就,前者不是。 他虽看上去还算好说话,可你要是一直各种找借口不配合,你不觉得他不会采取一点非常手段。 你倒是不怕他,你想要离开总能找到机会离开的,偏偏你因为任务不能离开他。 “……好吧,我知道了。” 塞勒斯特:“那唱吧。” “我唱人族的歌吧,我怕人鱼语的你听不懂。” 你见少年没说什么,清了清嗓子,从你为数不多的曲库里找了一首好听又简单的。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这个曲子小时候抱过你,妈妈经常在夏天晚上给你讲完故事哼唱着这首歌哄你睡觉,你很熟悉,唱的也挺有感情的。 你的嗓音条件本来就不差,在人鱼的声音加持下这首歌更加悦耳动听。 塞勒斯特对音乐并不敏感,只是他很了解那个男人,因为他母妃总是将男人的事情如数家珍地告诉他,甚至还会引导他去模仿。 他知道那个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声音,所以想听听你的歌声,然后让你顺着对方喜欢的声音进行调整。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你的歌声高一分太刺耳,低一分又不够清脆,精准到像是按照他的喜好一比一塑造出来的。 不光是声音,你的脸也是那个人喜欢的类型。 所以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塞勒斯特才会毫不犹豫把你抓上来。 塞勒斯特眼眸微动,他很想继续听下去,这种少有的倾听欲让他觉得陌生,以至于他心底隐约有些害怕。 “可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你的吟唱。 你看不出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忐忑问道:“那,这是过关了?” “只是这样还不够……” 塞勒斯特突然凑近,额前的短而卷的一簇头发擦到了你的脸,你来不及去避开,发现他的目光落到你的嘴唇上。 “会接吻吗?” “什,什么?” “他很喜欢亲吻,女人的嘴唇和胸脯是他最喜欢触碰的地方。” 塞勒斯特的眼神没有一点欲念,却像是一簇火苗在燎烤,你心下一跳,似被烫到一般抿了抿嘴唇。 他先一步压了上去,这导致你顺势含住了他的手指。 你赶紧松开,塞勒斯特却撬开了你的唇齿。 “你的舌头也和人类一样。” 他的指腹按在你的舌尖,摩挲着,上面湿热而光滑。 “我的朋友同我说过,人鱼的舌头上面有倒刺,这可以帮助他们撕裂食物,更好的进食,同时还有和蛇一样的分叉。这一点你转换成的时候记得保留,愉悦的痛楚会让他对你更加欲罢不能。” 塞勒斯特的目光清明,语气平和,那种没有杂念的态度反而让你觉得不适,因为你觉得在他眼里你就像是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一般。 他的凉薄让你感到冒犯,偏偏他毫无所察,视线下移停顿,“你这里可能有点小,你可以适当用什么东西垫一垫……?!” 你忍无可忍,就着他不安分在嘴里搅动检查的手用力一咬。 塞勒斯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还不觉得解气,还想再加重几分力道,结果在感觉到嘴里充斥的腥甜气息后一愣。 你牙口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赶紧松口,发现少年的手指肉眼可见的多出了两个血窟窿,血珠一直不停往外,伤口之深,都快看见骨头了。 你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摸了下自己的牙齿,尖锐的触感让你心下一惊。 “抱歉,我不知道我牙齿变回来了。” 你这么说着,神情却惊魂未定,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咬的是你。 你也的确很震惊得好不好,你竟然一下子长出獠牙来了。 你又赶紧摸了下自己的舌头,还好舌头没长出倒刺,更没分叉成两条。 塞勒斯特深深看了你一眼,在你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只是淡淡提醒道:“在他面前别这样做,这种程度的疼痛远超过让他愉悦的范畴了。” “你!” 你刚才把人咬伤的愧疚一下子烟消云散,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猛地窜了上来。 “你有病啊你,重点是这个吗?我真该咬死你得了,听你说话我就来气!” 塞勒斯特是你的攻略对象,被自己的攻略对象教导如何取悦自己的父王什么的,你的确很生气,不是因为对方不在意你而生气,你们这才认识哪有什么在意不在意,你就是单纯觉得郁闷。 你现在怎么说也是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他这态度让你特别挫败,也让你对这次的任务也有些没底了。 你的苦恼塞勒斯特毫无所察,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你的牙齿有毒吗?” 你也没想到你这一口杀伤力那么大,这样的流血量哪怕不是致命伤,要是不及时止血的话也得流干。 “我不知道,我看看。” 你看着地上一滩的血心惊肉跳,一把把他的手抓了过来查看。 你试图用包扎的办法,可很快的布料就被血浸湿了,你又用手捂住伤口,可也无济于事。 这下你是真急了,“怎么会止不住呢,明明伤口就这么点儿啊?难不成我身上真有毒?” “你知道人鱼的毒怎么解吗?” 塞勒斯特望着你一脸焦急的样子,一时之间觉得有一种荒诞的好笑。 “……究竟谁是人鱼啊?” “你管谁是人鱼,你不是很了解我们人鱼的构造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解毒?!” 你急得用尾巴拍了下他,催促他赶紧回答。 塞勒斯特将受伤的手指放到你嘴边,铁锈中夹杂着像烈酒又像烈火的气息。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你低头含住了他的手指,抬眸含糊问道:“是这样吗?” 你以为人鱼的唾液可以解毒,就像小动物受伤会通过舔舐清理伤口一样。 塞勒斯特是站着的,从他这个视角能够清楚看到你微抬的眉眼,上挑的眼尾,还有被血染红的比石榴花还要艳丽的嘴唇。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喑哑。 “……爱丽儿。” “嗯?” “他会喜欢你的。”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素颜(捉虫) “他会喜欢你的。” 这句看似夸奖的话在你听来格外火大, 你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没有那么浓烈后像吐甘蔗渣一样把他的手指吐出来,顺势“呸”了一口表达不满。 谁要那种糟老头子喜欢啊? 你嘟囔了一句,低头看了下他的手, 血已经止住了,不光如此那血窟窿也肉眼可见愈合了一些。 “竟然真的有用……” 你还没来得及惊讶人鱼的唾液有这样治疗的起效, 便听到头顶传来的一句感慨。 你没忍住吐槽:“不是伸出手指让我给你治疗的吗,怎么真有效了一副比我还要意外的样子。” 塞勒斯特没说话,垂眸看着自己混着血迹和一些透明水渍显得暧昧粘糊的指尖。 他其实也不知道这样做有用, 刚才伸手也不是为了让你给他治疗, 他只是单纯觉得如果如何也止不住血, 干脆给你喝好了。 人鱼茹毛饮血, 尽管他们的食物大多都是以海鱼为主,其中也不乏有些喜欢人的血肉的存在。 塞勒斯特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他的血, 但想着总比流干浪费了好,结果阴差阳错的让他发现了人鱼的唾液有治疗的作用。 他没有解释这个误会,随便包扎了下伤口后重新躺在了你身边。 “你要再睡个回笼觉吗?” 此时天已经彻底亮了,再过半天游轮就能抵达王城的港口, 你原以为他还会更加争分夺秒的对你进行培训的。 塞勒斯特的眼睛却是睁着的,里面清明没有睡意。 “我不困, 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我在思考把你送给我父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一愣,随即眼睛一亮,“你后悔了?和我相处之后觉得我美丽善良又可爱, 舍不得把我交给你那个糟老头子父王了?” 这才对嘛,这才是乙女游戏的正确展开方式!况且你现在还这么漂亮, 但凡是个有眼睛有正常审美的,正常男性都不可能会对你这样的绝色尤物无动于衷,甚至把你拱手让人的! 你一扫之前被塞勒斯特当成物品一样评估的郁闷, 因为他只绑着你的尾巴,上半身你可以自由活动。 你凑近了塞勒斯特一些,弯腰俯身,略显吃力的用手肘撑着地面,支着头目光炯炯注视着他,语气雀跃道:“塞勒斯特,你果然是后悔了,舍不得把我送给别人吧?” 塞勒斯特掀起眼皮,看着你一副得意洋洋,脸上写着“看吧,你也为我着迷吧”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他扯了扯嘴角,“你想多了,我不会因为一份礼物而有任何不舍的情绪。” 你觉得他是口是心非,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这样。 你记得之前上中学的时候班上有一个男生喜欢你,他很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每次上课都会偷看你,下课时候只要看到你拿起水杯去后面饮水机那边接水,他也总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排在你身后。 可你好几次都看到他杯子里明明还有水,他只是想和你挨得更近一些。 你并不讨厌他这样的行为,相反的还觉得很纯情可爱,那个时候的你也处于对男孩子很好奇的一个阶段,于是在一次他再次跟在你后面接水的时候你问他要不要和你交往? 你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毕竟他那么喜欢你,然而结果出乎你的意料,他不光没有答应,还特别大声地否认了他暗恋你这件事。 要不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连你的眼睛都不敢看,红晕从脸爬到了脖子根,你可能还真以为是你在自作多情。 也是从那之后你发现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率且勇敢地承认和表达自己的感情,大多数人都挺口是心非的。 害怕承认了连朋友都没得做,或者是性格使然,又或者出于其他有的没的的顾虑,总而言之,你很不喜欢这样的人。 你瘪了瘪嘴,“你这人不仅无趣还很不可爱,所以说啊,无论是未来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很让人不爽。” 你抱怨的声音很低,而且故意说得很含糊,所以塞勒斯特只听到了前面你说他无趣又不可爱的部分。 塞勒斯特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自己,他的母妃因为他长得很像父王,所以总是对他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她希望他长成父王的样子。 不光是容貌,还有性格。 那个男人有十几个儿女,但论长相他是和他最像的,论性格他又是最不像的。 那个男人风流,滥情,喜欢你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得出来,对你没兴趣的时候连个眼神都不会多余给。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的脸上从来都是笑着的,玩味的,凉薄的,是他永远也学不来的。 和他对比,他是无趣的。 以至于母妃在思念那个男人的时候想看着他的脸睹目思人,也因为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让她毫无代入感而感到失望。 塞勒斯特早就习惯了身边人把他当成那个人的影子,也习惯了女人因为相似的模样才会施舍给他的那点儿微薄的关注和爱。 他也不想改变,不想真的以女人所期待的那样变成另一个父王,成为他的替代品。 他反而对自己的不苟言笑,无趣沉闷这一点感到满意,因为这是他们最大的区别。 现在再次听到这样类似的评价,塞勒斯特应该和以往一样嗤之以鼻的,可是他却有些生气。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舍不得你。” 你被他突然沉下来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本来就低头在看他,隔的很近,一张放大的俊脸固然赏心悦目,可一旦阴沉下来就很可怕了。 你下意识和他拉开距离,他后脚也坐了起来,两个动作几乎同时进行,一退一追,少年微卷的发梢扫过你的睫毛,弄得你很痒。 塞勒斯特和你面对面坐着,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顿解释道:“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了解那个男人,他如果只是单纯喜欢你这张脸的话,把你送给他我会如愿达成我的目的,但是他要是真的喜欢上你的话,我母妃会很伤心。” “……那你还教我怎么取悦他?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他一噎,被你怼得哑口无言。 “即使你这样说我也不会放了你的。” 就算真放了你,你也没打算走啊。 你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塞勒斯特,觉得自己之前因为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而郁闷苦恼很幼稚,他目前心里都只装着如何讨他父王喜欢,如何让他母妃开心的事情,就算你现在再怎么撩拨引诱,你对他的重要性都不可能超过他的母妃。 只要在塞勒斯特心里笃定他是爱他母妃的,他就会依照“爱”而行事,把对方放在第一位,不会给她一点眼神的。 这不是开不开窍的问题,是塞勒斯特目前只执着他母妃的爱。 不过还没有到后面毫无保留那么偏执,但这也足够让你意识到危机了。 不是对塞勒斯特的母妃感到危机,孩子渴望母爱这再正常不过,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攻略和任务感到危机。 因为你发现现在的塞勒斯特和未来没有执念,还对你有所图的塞勒斯特完全不同,你身上没有任何让他感兴趣的地方。 你心态不再那么乐观了,也不再用之前攻略未来的塞勒斯特的方式用所谓的纯粹的爱去攻略他了,因为你知道这没用,你越表现出你的魅力点他只会觉得你越有送出手的价值。 你不得不改变你的攻略方式。 你思考了许久,塞勒斯特解释完了也不说话,一时之间本就昏暗狭窄的空间显得格外沉默。 塞勒斯特习惯了你的叽叽喳喳,你突然安静下来他反而有些不适 应,但这种不适应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压了下去。 本身你就是要送出去的礼物,他没必要和你有太多的交流,这没必要,只会浪费时间。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背对着你闭目休息。 你抱着鱼尾,蓝色的眸子深深注视着塞勒斯特此时还略显清瘦的背影,随着游轮越来越接近目的地,你脑子里纷乱的思绪越发清晰,然后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 不是怕你真的被他父王喜欢上吗,那就让他喜欢上你吧。 塞勒斯特如今最在意的除了他的母妃就是他的父王了,前者是真的出于爱,后者则是怨,甚至恨。 尽管他提起那个男人的时候语气和神情已经尽可能表现得很平静了,可你还是能够看出他对他的排斥和厌恶。 因为对方对他母妃的冷落,对他的不闻不问? 你不深究原因,你只需要知道塞勒斯特在意那个男人就好,无论是正面的在意还是负面。 那要是你真的得到了那个男人的宠爱,塞勒斯特是不是也会在意你? 就像现在,你还没成为他父王的女人,他就已经因为你可能会夺走他母妃的宠爱而开始为你感到烦躁,开始胡思乱想了。 同样的,塞勒斯特还不是王,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又怎么能顾及得上你呢? 而你要的庇护,要的权力,塞勒斯特的父王可以给你。 你只要攻略了塞勒斯特的父王,也就等于间接的拿捏住了塞勒斯特,以他的母妃为要挟,或者直接发号施令,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他把你当成一件可有可无的礼物,连个正眼都不带给你。 这样看来你一直都抵触的成为塞勒斯特父王的女人的事情,换个角度来看反而是你扭转被动局势的最佳方式和捷径。 你头脑风暴了一路,塞勒斯特也假寐了一路。 等到临近傍晚,橘红色的夕阳染红了整片海域的时候,你们终于抵达了王城。 游轮停靠好了之后塞勒斯特并没有着急带着你下船,他虚虚打开门,留了一道两指宽的缝隙,眉目冷凝地观察着外面。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小心谨慎,他是个不受宠的王子,游轮上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且都是冲着人鱼来的,要是发现你在塞勒斯特手中,文明点的要么花钱买要么直接动手抢,尤其是塞勒斯特的那个王兄。 塞勒斯特抱着手臂静静站在那里,橘红的余晖映照在他的眉眼,也并没有让他的轮廓线条变得柔和多少。 等到船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拿着毯子把你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抱了下去。 你脑袋靠在他的胸膛,虽然还没有日后那样惊人的胸围,但你还是能够感觉到衣料下微鼓的腹肌弧度。 你这一路上都在冰冷昏暗的仓库待着,此时被他抱在怀里感到很温暖,甚至还调整了了个舒服的姿势。 塞勒斯特本身还是你的公主身份半信半疑,看你在这种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慌乱和害怕,反而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服务,沉默了一瞬。 “……别乱动,毯子掉下去会暴露身份的。” “知道了,我也不想动的,主要是你抱人的姿势有点别扭。你手往上一点,太下面了我容易掉下去,放到我肩头。” “还有,你裹着我尾巴我能理解,干什么还把我脑袋遮住,我都要出不了气了。” 说着你想要去扯盖在脸上的毯子,却被塞勒斯特沉声制止了。 “你觉得你的脸和你的尾巴相比就不引人注意了吗?” 你一顿,随即弯了弯眼睛,“看来你真的很满意我这张脸,这一路上你夸了我不下三四回了。”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满意。” 又来了,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母控还是父控,十句话有七八句都离不开他父王。 王宫守卫的人对塞勒斯特这个不受宠的王子虽不算多尊敬,却也没有过多刁难,看到他抱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后见宫门检测魔物的水晶球没有反应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进去了。 塞勒斯特这时候住的还不是日后华丽辉煌的太阳宫,而是在王宫角落的一处冷清的偏殿。 偏殿里也没什么伺候的宫人,塞勒斯特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在外面时候那么小心谨慎,在你第十次嚷嚷着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终于大发慈悲帮你扯掉了盖在脸上的毯子。 人鱼本就不能长时间离开水里,在游轮的时候至少四周都是海面,空气还算潮湿,你没有太多的不适,如今真的到了陆地,你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塞勒斯特也发现了这一点,抱着你径直回了房间。 “我不需要休息,我,我要水,我要渴死了,要变成鱼干了。” 你一被他放到床上,就一尾巴挣开了毯子,面色潮红对塞勒斯特道:“给我接杯水,我嗓子都要冒烟了。” 塞勒斯特倒了杯水递过来,你赶紧接过一仰脖子就往里面灌,这样还是不够,你干脆下去直接把茶壶端起来对嘴喝。 把一壶水都喝完了你才缓过劲儿来,脸上的绯红肉眼可见开始褪去。 “够了吗?要是不够我再去烧点。” 你摆了摆手,“不喝了,喝不动了。不过你能给我搞个浴桶接点水让我进去泡泡吗?我现在身上火烧火燎地疼,难受得要命。” 塞勒斯特皱了皱眉,没想到你离开水会这么严重。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说着就出去了。 你像只失去梦想的咸鱼一样有气无力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之间,你觉得你身上不光热得厉害,还很痒。 你挠了挠脸,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后一愣,紧接着你手臂原本光滑的肌肤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些浅蓝色的鳞片,像宝石一样泛着漂亮的流光溢彩的色泽,可你一点都不觉得赏心悦目,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光如此,你发现你的头发也开始有了变化,由浅蓝变成了浅黑,最后成了你熟悉的浅棕色。 你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果然,鱼尾也开始分裂,那画面并不血腥,是一种很自然的过渡,从鱼尾到双腿的过渡。 之前你就猜测在过去线中的时间流逝速度是不是和原本的时间线流逝速度不同,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你在这里离开水里一天才会变回原样。 不过也不是完全变回原样,你虽然变成“莉莉”的样子了,可是你身上的鳞片却还在。 它分布在你的眼下位置,两边手臂,除此之外身体其他地方都很光滑,点到即止保留的这点鳞片就好像只是为了证明你人鱼的身份而已。 是系统的有意为之吗,毕竟人鱼的你和人类时候的你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模样,如果没有这些鳞片,说破天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是同一个人吧。 正在你还在因为自己突然变回去而有些慌乱的时候,塞勒斯特进来了。 “水已经接好了,你进来泡……?你捂着被子干什么,不是说这样很热,喘不过气吗?” “你出去一下,我,我没穿衣服。” 塞勒斯特顿了顿,“刚才不是还穿着的吗?” “现在脱了,因为衣服脏了。” 塞勒斯特看着床上鼓起的小山包眯了眯眼睛,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一路上都是我抱着回来的,尾巴都没沾地怎么可能会脏?” 你不说话,只裹紧被子默默往里面缩。 他没了耐心,一把拽下被子,“你究竟在藏什么……?!” 你噌的一下坐起来,恼羞成怒道:“都跟你说了让你回避一下了啊!” 塞勒斯特静默了一瞬,身子僵硬着,又重新把被子给你盖了回去。 你以为他会问你这张脸怎么回事,你也想好了措辞,可是他什么都没问。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大约过了三四息时间, 他才有了反应,转身往门外走去,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没了影。 就这样?走了? 在你没搞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的时候,没过多久,塞勒斯特又回来了。 他手上拿了一件白色衣裙,像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扔给了你。 “穿上。” 然后又噔噔噔出去了。 你缓了会儿,掀开被子,然后看到自己下面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后脸一下子爆红。 爹的,你刚才光想着捂脸了,完全忘记你没穿衣服这件事! 这也不能怪你,你在人鱼状态的时候上半身就只用贝壳挡住了重要部位,而且长发披散着就跟衣服一样,让你很有安全感。 尾巴你更没注意,平时赤条条惯了,变回去没衣服也没觉得有什么。 更重要的一点,之前你人鱼状态变出双腿的时候系统明明自带了衣服的,这一次变回原样后竟然没有! 什么意思!人鱼就配有隐私,你就没有了吗!这世界真是个巨大的卡颜局,未免也太双标了吧?! 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套上裙子,看着房间里那个装满水的木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因为你变回原样后已经不难受了,况且,塞勒斯特也都看到你本来的样子了。 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自暴自弃地摆烂,重新躺回了床上,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累了,毁灭吧。 塞勒斯特再次进来的时候也一语不发,像根木桩一样站在床边盯着你,他的存在感太强,让你很难真的无视。 你本来想装死的,可是你发现塞勒斯特无视你比你无视他更让你难顶。 你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道:“对于刚才看到的,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有。” 塞勒斯特斟酌了下,道:“这是你素颜的样子吗?” “……哈。”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赫菲斯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还是……这是你的伪装?” 塞勒斯特歪了下头, 你承认他这副天然呆的样子配上他那张杀伤力十足的脸十分具有反差萌,前提是忽略他不说话的情况下。 “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我一路上都用毯子挡住你的脸, 你怕我继续遮挡住你让你无法呼吸,所以你变成了这副普通的, 不起眼的样子?” 你这下是真的给气笑了,怒气冲冲瞪着他,“你要不要舔一下你的嘴?” “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我牙齿有毒吗, 我看你才有毒, 你试试舔一下看看会不会被你的嘴毒死!” 塞勒斯特消化了下, 大致上明白了你是在说他说话难听。 他更不解了, 因为他只是合理猜测,实话实说而已, 并不觉得这番话哪里具有攻击力了。 除非—— “……这是你另外一副面孔?” 啊啊啊啊,怎么会有人说话能那么气人?不是问这是你素颜的样子,就是疑似阴阳怪气说你有两副面孔! 尽管知道他不是恶意的,可你还是气不过随手抓起枕头砸了过去。 塞勒斯特猝不及防被砸了下, 虽然不疼,可任由谁被莫名其妙打了也不可能多舒服。 他拧着眉头, “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哼。” 你冷哼了一声,却也只是色厉内荏,眼前的塞勒斯特并不在意你的感受, 你稍微作一作也就见好就收。 “这不是我的素颜,我也没有伪装, 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塞勒斯特愕然,“本来的样子?不可能,你们人鱼不是以美貌著称的吗, 难不成你不是人鱼,是海妖?” 海妖是和人鱼一样生活在深海的种族,只是前者分为两部分,一是人鱼堕落后变成的,二是原本深海里的魔物海怪,堕落的人鱼会变得面目可憎,海神赋予他们的美好的东西,比如品质,美貌,灵魂,都会污浊不堪,魔物海怪本身就是丑陋的存在,总而言之就是和真正纯洁美丽的人鱼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和极端。 因此塞勒斯特说你是海妖比起前面两个猜测的杀伤力更强,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咬牙切齿地否定道:“不、是!” 你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和他面对面站着,仰着头踮着脚,努力以一种平视的角度注视着他。 “我这张脸很丑吗?丑到让你不忍直视,甚至拿我和那些深海里的怪物相提并论吗?” 塞勒斯特没想到你会突然靠近,这样近距离去观察一个异性的长相对他而言很是新奇。 他盯着你只能算清秀可爱的脸,还有那双蜜糖色泽般甜美的眼眸,你倔强又恼怒的神情并不会让你的眼神带有多少杀伤力,反而因为眼睛瞪得大大更加灵动乌润。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可你分明就是那么说的,那么认为的!你觉得我丑!” 你也不是真的有多在意自己的容貌,无论是莉莉的你,还是爱丽儿的你,你都很满意,你满意你自己,并不会因为旁人的看法和眼光而动摇怀疑。 你只是在试探塞勒斯特的态度。 你一瞬不移盯着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 如果他流露出一点嫌弃和排斥,那你一定会在攻略他之后狠狠地玩弄他!无论是人还是感情! 塞勒斯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很失礼冒犯,要是真的认同你的话觉得你很丑的话,他可能会说一句抱歉,但是他没有,他解释了。 “我只是单纯觉得有些惊讶和困扰,我说了那个男人他是个很肤浅低俗的,见色起意,没有真心可言的家伙,我把你带回王宫本身就是要把你送给他当礼物的,你现在这样子……” 他嗫嚅着嘴唇,欲言又止,在冒犯和诚实中选择了后者。 “可能有些拿不出手。” 你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他没有那么看重皮相,并没有因为看到你真实样子而有什么落差和嫌弃,还是该后悔自己明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非要去试探。 塞勒斯特又上下打量了你一下,问道:“可以变回你之前伪装的样子吗?你的伪装术很逼真,你既然能瞒过我的眼睛,我相信他也不会看出来的。” 你闷闷解释:“我没有伪装,那也是我本来的样子。不过一个是人鱼形态,一个是人族形态而已。” 你没办法给他说你用了什么身份卡之类的东西,可你又不好顺着他的话承认这是伪装术,因为你不确定后面会不会露出破绽,毕竟塞勒斯特的眼睛太过敏锐,于是就用了形态不同这样的说法来解释。 “我们人鱼是生活在海里的,离开深海我们就会像花朵一样枯萎,虽然不至于会死掉,但是你看,一朵盛放的玫瑰和一朵枯萎的玫瑰尽管都是玫瑰,可后者明显没有前者好看,这就和我在水里和陆地迥异的形态是一个道理。所以哪一个都是我,真实模样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塞勒斯特似懂非懂点头,再次问道:“那能变回去吗?” “……我也不知道,我试试看吧。” 当初在使用这张身份卡的时候,上面附带着的说明只有上岸多久会变成原样,却并没有说要如何才能重新变回人鱼的形态。 不过按道理来说应该泡进水里就可以变回去吧。 你这么猜测着,然后也没脱衣服就钻进了浴桶里,重新被水泽包围的感觉让你忍不住发出一声餍足的喟叹,你静静等了一会儿,你的身体有了变化,脸上和脖子上的鳞片肉眼可见消失了,你也重新长出了鱼尾。 可是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的脸并没有变化,你变回去了又没完全变回去,你的脸还是原本“莉莉”的脸。 你以为是没泡到脸,于是又把脑袋全部埋进水里泡了几分钟,结果再次出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变化。 是因为不是海水吗? 塞勒斯特也和你想到了一块儿,于是让你在浴桶里泡着等一会儿,径直出了王宫往港口方向去了。 然而等到他回来把浴桶里的水替代成了海水后,你依旧没有变回人鱼公主的模样。 你懵了,完全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命题。 塞勒斯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为什么变不回去?” 你感觉到他生气了,不是对你生气,而是因为自己费尽力气把你带回来,可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烦躁。 “我,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离开水里,以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没准是因为放逐之 海被下了什么禁制,比如离开那里会变丑的惩罚,又或者是出于保护的魔法,谁叫你们人族那么贪婪,觊觎我们人鱼族的美貌呢?” 你怕他看你没有用处了会把你给扔回海里,又忙道:“不过我虽然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了,可这也不能代表我就完全没用了吧。我不是说了吗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一挑一吗?我真的是个很有趣很有意思的人,你和我接触了这么一天没发现吗,我虽然是公主可我很随和很有礼貌,我还会唱歌呢,对,我歌声很好听,我会唱特别多好听的歌……呃,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是想说我在你眼里很无趣吗?” 塞勒斯特又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我觉得你有趣还是无趣不重要,我说过,他是个很肤浅低俗的家伙,你没有漂亮的皮囊灵魂再有趣歌声再动听他也不会给你一个眼神的。” 你干笑道:“哈哈,你这也太悲观了,你是对你父王不满所以才觉得他是那种只耽于皮相的人吧。其他男人或许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作为王,他的眼光不至于那么狭隘吧。” 塞勒斯特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盯着你。 此时无声胜有声,你深深叹了口气,“……好吧,那是你父王,你肯定比我更了解他。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就这样把我扔回海里,我好不容易从放逐之海出来,我不想再回去了。” 你手扒拉在浴桶边,仰着头,用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他,眼带哀求。 “拜托你了,反正都把我带回来了就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试试吧,没准你父王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想吃我这一碗清粥小菜呢?” 塞勒斯特眼眸微动,你看出了他态度的动摇,你赶紧抓住他的手。 “塞勒斯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拼尽全力,不光是为了我自己的荣华富贵,我也会为了帮你你母妃重获你父王的宠爱一并努力的!” 距离那个男人的生辰也就是这一两天了,再去准备其余的礼物也来不及了,而且塞勒斯特出海之前就对女人保证过,说会连带着她的那份一起为那个男人准备一份合他心意的礼物。 女人是把期望寄托在了他身上,要是那个男人喜欢他送的礼物,她就有再次见到他的机会。 塞勒斯特想到这里,不得已松口答应了。 “我也不奢求他能看上你了,你这两天想想怎么做可以让他高兴就好。” 你这次也不生气他把你当宠物或是物价一样轻慢的态度了,因为你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计较这种事情,你现在比任何人都想要留在王宫,留在那个男人身边。 大约是觉得你希望渺茫,塞勒斯特这两天也就只是简单为你解答了下那个男人的喜好和忌讳之类的问题,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认真教你如何取悦对方了。 对于少年的消极怠工你很不满,却也知道他这样的态度也情有可原,你这个情况很像买家秀和卖家秀,他没有迁怒你已经算不错了。 可你还有很多信息想要了解,于是你只能把求助对象转向塞勒斯特的母妃,希娅身上。 你的存在塞勒斯特并没有对她有所隐瞒,在你被带回偏殿的当天晚上她就看见了你。 希娅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她有着一头浅金色的柔顺长发,眼睛是和少年一样的绿色,但比塞勒斯特的颜色要深一点,也没有他那般清明,非要形容的话塞勒斯特的眼睛是湖绿的如同宝石一样的清透,希娅则是森林的墨绿。 “原来是这样,你是因为离开大海才变成这副样子吗,真是可怜的孩子。” 女人一脸怜爱地抚摸着你的头,满含歉意道:“抱歉,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塞勒斯特看到我因为拿不出一件像样的生日礼物送给赫菲斯而落泪的话,他也不会出海把你抓回来,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她的手是那样温暖,眼神是那样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母性的光辉,在这个把你折腾的精疲力尽,心力交瘁的游戏世界,你终于遇到了心软的神。 你没忍住,哇的一声抱住了希娅。 “妈妈!呜呜,你放心,虽然你儿子不是个好东西,你是个恋爱脑,你丈夫也是根烂黄瓜,但是如果你真的那么犱迷不悟需要那个男人的宠爱没有他会死的话我会帮你的!” “……啊,谢谢你啊爱丽儿。” 可能是因为希娅早就习惯了男人的风流滥情,又或者是因为也没对你真的能帮上忙抱有期望,只是单纯出于自己儿子把你变成这副样子而感到十分愧疚的补偿心理,基本上你想知道什么她都会耐心为你解答。 在接连两天的恶补信息后,你觉得你已经是整个王宫除了塞勒斯特和希娅之外最了解赫菲斯的人了。 赫菲斯生辰当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塞勒斯特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两米左右高的玻璃缸,把你扔了进去。 人靠衣装,鱼也要靠容器,塞勒斯特说你现在脸没了优势,只有鱼尾还算漂亮,装进透明的容器里可以让赫菲斯更加清楚地看到你的尾巴。 希娅的话则给你准备了一条红色衣裙,上面是她亲手绣的一簇金盏花坠在领口,花叶由繁到稀,在水中随着水波摇曳,看着栩栩如生。 “没关系爱丽儿,你随便唱首歌就好,不用太紧张。” 她捧着你的脸,在你的额头落下一吻。 “祝你好运孩子。” 你看了看希娅,又看了看一旁抱着手臂神情严肃的少年,莫名的有一种家长在送你进考场的既视感。 “我会努力的希娅。” 希娅是个身份低微的舞女,并没有办法跟着你们一起去太阳宫为赫菲斯庆生,要不是塞勒斯特有个王子身份,估计也会被拦着不允许进入。 你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塞勒斯特还是听到了。 “怎么了,想打退堂鼓了?” 塞勒斯特把你放在一架运输食材的推车上,他力气很大,即使是两米高的装满水的玻璃缸,外加上你这么大一个人鱼,他推起来竟然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他看着你淡淡道:“你现在不想去也来不及了,礼官已经把我的献礼名单呈上去了,不去就是欺君。” “我没反悔。” “那你叹气做什么?” 你顿了顿,说道:“我只是替希娅感到不值,她那么喜欢你父王,结果连为他庆生的资格都没有。” 塞勒斯特盯着你道:“你只不过和她相处了两三天而已,不会真的把她当你母亲了吧。” 他一副“那是我母妃”的警惕样子让你很无语,你翻了个白眼,“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妈妈的。况且我就算把她当妈妈,可我马上就要成为你父王的女人了,我叫她妈妈这辈分不就乱了吗?” “你倒是挺有信心。” “当然啦,我这两天从希娅那里得到了那么多情报,我就差不知道他裤衩子什么颜色了。” 塞勒斯特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自信,这王宫知道赫菲斯喜好的人多不胜数,他们送礼自然也会投其所好,你就仗着这点儿浅显的皮毛就觉得能拿下他了,实在让他不知道还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但他也没在这个时候给你泼冷水。 核查完身份后有宫人将一块黑色的类似幕布的东西盖在了玻璃缸上,然后把你推到了一旁。 按理说宾客进去了会去各自安排好的位置坐着等候赫菲斯,而这里并没有塞勒斯特的位置,他便跟着你一起在放置着礼物的区域站着。 你再次感受到了塞勒斯特的不受宠。 你感觉到这里礼物扎堆,很是拥挤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其他的气息。 塞勒斯特掀开了盖在玻璃缸上的黑布的一角,外面的光亮透了进来。 他掀了下眼皮,看着你道:“好点了吗?” 你一愣,“什么?” “你不是怕黑吗,有光会不会好点儿?” 塞勒斯特道:“不过再多就不行了,你是献给王的礼物,不能被外人看到。” 你其实并不怕黑,你只是怕一个人待着怕周围没有声音。 你意识到塞勒斯特是误会你在船上一个人待着的害怕是怕黑,你心下微动,从掀开的一角看向他,缓了一会儿,朝着他很轻地弯了下唇角。 塞勒斯特皱了皱眉,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可爱而已。” “我不需要你觉得……” “我不需要你觉得我可不可爱,你只需要让那个男人觉得你可爱就成了,你想说这句话是吧?” 你抢答了他的话,塞勒斯特一噎,别过脸不搭理你了。 你少有看到对方这样吃瘪的样子,还想要再逗弄他一下,然后你感觉到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从座位上起身,整齐地朝着一个方向行礼。 包括身旁的塞勒斯特也低头单膝蹲了下去。 你心下一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透过那点儿光亮往外看,然后你看到了一抹火红。 是头发,也是衣服。 从静止的人群里走来的那个男人有着和未来的塞勒斯特一样的火红长发,柔顺如缎子般,长及腰间。 他披着一身和头发一样艳丽的红色狐裘,里面随意穿了件白色的丝绸薄衫,微敞的胸膛是玉色的白皙,再往上,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和塞勒斯特极为相似的脸,俊美如俦,风流肆意。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漂亮的丹凤眼似闲庭信步般漫不经心扫了周围人一眼,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这样轻飘飘的一眼却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你盯着赫菲斯秾丽的眉眼,凉薄的神情,以及随着他走动而微微摇晃的红宝石耳坠。 他只戴了一只,在右耳位置,红宝石并没有被精细切割,是一块不规则的形状,拇指大小,在日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泽,映照在他脸上,美得格外惊心动魄。 他像塞勒斯特,但不是现在的塞勒斯特,而是未来的塞勒斯特。 可又和未来的塞勒斯特不一样,塞勒斯特是不怒自威的,像狮子,他的气息虽然强烈却克制而内敛,不会像赫菲斯那样肆意。 而且塞勒斯特也绝不会穿得这样花枝招展。 赫菲斯不是狮子,是狐狸。 一只漂亮的,随意散发着信息素的公狐狸。 你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希娅会对他这样痴心不改,念念不忘了。 如果当初塞勒斯特也是用这样的姿态引诱你哄骗你交出海洋之心,即使知道他别有居心,你估计也没办法真的那么从容应对。 不过塞勒斯特之前也有一次差点儿成功,在你把莱昂的封印冲破的时候,他释放的欲望要不是没有系统,你早就同他沉沦了。 对,赫菲斯现在的样子就很像没有封印压制欲望的塞勒斯特。 你呼吸停滞了一瞬,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个火红的身影,可在你低头的时候赫菲斯突然朝你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也是红色的,瑰丽的,炽热的,和他对视的瞬间你似被烫到了般慌忙避开。 你想要避开,可你看到他笑了。 他用那张和塞勒斯特如出一辙的脸对你露出了一个有些恶劣又邪性的笑。 霎那间你似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你感觉到了类似面对洛迦回归神位时候的那种俯视的压迫感,有什么在你心头油然而生,你忍不住想要亲近他,想要让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你身上。 但这个危险的想法只出现在你脑海一秒,你在系统的警醒下回归了清醒,只是你脑子清醒了,你的身体却还是没办法听你的使唤。 你意识到再继续和他对视你会再次迷失自己,你努力想要转动眼球,在快要堕落进欲望的热潮之前,塞勒斯特动了。 少年不着痕迹地侧了下身子,微微挺直了背脊替你挡住了那让人心神震颤的一眼。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小丑鱼 你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塞勒斯特有意为之, 总而言之帮你大忙了。 塞勒斯特挡住了赫菲斯的视线后你像是一条缺氧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许久才勉强平复下来那异常的情绪,和紊乱的心跳。 太可怕了, 就是一眼,只是一眼, 你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对方给吸走了。 之前塞勒斯特同你说赫菲斯魅力有多大,有多让女人着迷的时候你还觉得是对方夸大其词,即使对方和塞勒斯特有着差不多的皮囊但也没俊美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即使是在洛迦那样圣洁无垢的神明面前, 你也顶多惊艳那么一下子, 还不至于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程度。 因为是乙女游戏, 攻略对象的颜值都是设定在这个世界的第一阶梯的,所以你便对不是攻略对象的赫菲斯掉以轻心了。 事实证明你的确低估了, 而且是大大低估了对方的魅力。 不,那算魅力吗?你觉得那更像是魔力,一种一旦和他对视就会被他吸引,甘愿沦陷在那团火焰中的魔力。 一般在西幻背景设定的游戏里有这样蛊惑人心的能力的被称之为魅魔, 他们以人类的欲望为食,但赫菲斯又的的确确是人类, 并没有任何魔物的气息。 真要说他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的话,你只能想到厄克斯同你说过的——王族是火神的后代,他们像人鱼是海神的子民一样, 身上流淌着神明的血脉。 他还在得知你跟塞勒斯特接触频繁的时候表现得很紧张,说火神一脉一向淫/乱下贱, 最擅靠皮相引诱信徒,让你离他远一点。 当时你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厄克斯有些大惊小怪了, 毕竟和你塞勒斯特谁引诱谁还不一定呢。 真正让你把他的告诫当回事是在系统扫描到塞勒斯特火种上有一道封印,你为了更快的完成的对他的攻略撩拨了他,放大了他的欲望,让他挣开了封印。 你至今还记得封印破开的时候青年失控的可怖场景,喷薄的欲望如同岩浆,近乎要把你吞噬,融化,你完全没办法抵抗,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因为当时给你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一直以来你觉得你在和对方的交锋中稳站上风的想法也在那一刻有了动摇。 你感到了危险,你觉得你不是解开了封印,而是释放了一头饥肠辘辘又渴望饱餐一顿的野兽。 一切可能要失控了。 这是你的直觉,而你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很快的,你也得到了验证。 之前塞勒斯特在得知克劳德对你的重要性,知道对他下手毫无作用,只会适得其反让你憎恨上他后即使不爽少年的存在,也还是有所顾忌,可在封印接触后,他只是在听到你把他当成了克劳德就动了要将对方取而代之的念头。 这个变化看似很小,实际上却很可怕,这还是才刚解除封印而已,他的杀欲和占有欲就这样强烈了,你不敢想之后塞勒斯特会变成什么样子。 五年前的血洗王宫的样子?或者更糟糕。 怪不得你和他接触的时候除了觉得他性格有些极端和恶劣之外,还没怎么和设定暴君的残暴沾得上边,敢情是因为一直封印着欲望。 正是敏锐觉察到了这一点,你担心克劳德的安危,这才慌乱之中暴露了厄克斯的存在,提前想要帮他将对方的身体抢走,谁曾想上天给你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厄克斯竟然就是克劳德。 要不是你还有个回溯技能没用,你不敢想后续的烂摊子该如何是好。 场面太混乱了,以至于过了这么久了你想起来还是很头疼,尤其是你清醒过后发现自己把塞勒斯特通成了筛子的血腥场景。 于是你尽可能避免自己不要回想,可刚才对上赫菲斯的视线后,可能因为那张和未来塞勒斯特相似的脸,你恍惚以为看到了塞勒斯特。 同时脑海中隐约有一些细碎的片段,塞勒斯特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你情绪失控,被厄克斯趁机操控了的画面,唯独没有塞勒斯特躲避或者攻击你的画面。 此时你才后知后觉发现你那时候未免也太顺利了,塞勒斯特即使受了伤论力气论身手也不是你能够压制的。 是厄克斯做了什么吗,分给了你神力?可他那时候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才是,如果他还有力量,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应该更倾向于自 己动手才对。 还有他们两人的交手也很……简单,你以为他们会经过好几轮的交锋和试探,最后塞勒斯特才能将厄克斯困在领域里。 可是他一下子就成功了。 厄克斯也一次就成功了,他们互相把对公困在了自己的领域里。 现在想想你觉得更像是塞勒斯特一开始就对厄克斯很熟悉,知道他的领域和弱点是什么,将计就计顺着对方的领域进去了,同时在其中布上了自己的领域。 你不是阴谋论,也不是胡思乱想,是那个赫菲斯给你的感觉太像解开封印的塞勒斯特了,他的笑容让你觉得他好像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一般。 就像是……在等你的到来。 他和塞勒斯特有关系吗?除了父子关系,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关系?会不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不然怎么会有无论是样貌还是感觉都那么相似的人呢? 可系统显示他们是独立的个体,更何况儿子怎么能和老子是一个人呢?这太荒谬了。 你觉得你是被赫菲斯刚才那让人神魂颠倒的一眼给搞得有些草木皆兵了,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你开始以为从头到尾的一切是不是也跟着早就失控了,只是你没觉察到而已。 又或者是你从开始到现在翻车了太多次,又是搞错攻略对象,又是误杀了攻略对象,你开始不大相信自己的判断,有一点不对劲就开始疑神疑鬼了。 你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当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讨赫菲斯欢心,让你顺理成章留在王宫。 你这么想着,塞勒斯特起身了。 他依旧低着头,在这种场合他表现得很恭敬温顺,似乎和周遭其他的臣子一样,可他的眼睛却并没有看着地面,而是直直注视着前方。 你的目光太直白,塞勒斯特皱了皱眉,压低声音提醒道:“别乱看。” 塞勒斯特并不是提醒你不要看他,而是在提醒你别再像刚才那样随意跟赫菲斯对视。 这样看来先前是他觉察到了才帮他挡住了赫菲斯扫过来的一瞥。 你轻声道:“刚才谢了。” 塞勒斯特并没有回应,你能感觉到他心情似乎有些烦躁,从刚才赫菲斯出现开始。 他真的很讨厌他父王啊,连和他处于同一空间都让他那么无法忍受。 你心下唏嘘,先前的事情让你心有余悸,你也没再对外面过多好奇了,老老实实在水里待着,不再出声。 你这边越安静,外面的声音就有多清晰,你听到赫菲斯宣布宴会开始的声音,众人逐一上前恭贺献上礼物。 都是些听起来就很稀有名贵的东西,什么能够在冬日也能让花草盛放的珍贵魔药,能够瞬身百里的飞马,还有用数百位手艺精湛的工匠打造的宝石王冠,遇火不损入水不湿的衣物…… 你听得心痒痒,好几次都想要偷偷看看那些宝贝究竟都长什么样子,可是一想到赫菲斯你就生生忍住了。 也不知道这礼献了多久,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一下就听出来是之前在游轮上支使贵族抓你的那个王子。 “父王,这是儿臣为你准备的礼物。” 少年上前朝着王座上的男人行了个礼,然后招呼宫人将东西抬了上来。 你确定以及肯定当初在游轮上除了你并没有其他人鱼的气息,也就是说对方准备的礼物绝对不是人鱼。 你以为会是像先前那些臣子献上的差不多的玩意儿,也没太在意,结果下一秒,你听到了人群中传出一阵细微的抽气声。 就连一旁的塞勒斯特也掀了下眼皮。 更奇怪的是他飞快瞥了那礼物一眼,然后抬眸看向了你,随即又移开。 可你还是看到了,少年眼神中的欲言又止,和……一些同情和怜悯。 ?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觉得莫名其妙,对塞勒斯特王兄献给赫菲斯的礼物的好奇陡然攀升。 你再憋不住,凑过去往外偷偷看去。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登时给你吓了一跳,塞勒斯特王兄准备的礼物不是什么飞马也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个女人,还是个绝色大美人。 更让你惊讶的,这金发这精灵耳,这不就是之前那个被塞勒斯特灌药的精灵族公主吗? 不是,这,啊? 你CPU都给烧了,这年头一个人鱼族公主一个精灵族公主,都这么卑微的吗?竟然都被抓来当礼物来送了? 你也就算了,你毕竟是假的,可这个是真的啊! 你震惊的同时明白了刚才塞勒斯特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你了,敢情这是可怜你,觉得你毫无胜算了。 你再三确认对方那张脸就是你未来看到的那个精灵族公主的脸,脑子有些懵了,这是当初发动技能回溯的时候不小心波及到了她,把她也跟着带过来了? 还是对方原本就是这个时候进的王宫? 在你恍惚的时候,赫菲斯的声音响起。 “精灵?上哪儿抓的?” 即使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的声线也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下子让你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回父王,这是我从奴隶市场花重金买来的。本来这次我出海想着再给你抓一条人鱼,可惜我运气不大好没有抓到,所以两份礼物就只能送一份了。” 赫菲斯支着头,似笑非笑看着少年,“长得还不错,只是我后宫长得不错的多了去了,不知道你这份礼物有什么别的特殊之处?” ?不是哥们,这还只能算不错?你的眼光是有多高? 不过想着他那张脸,又好像觉得也这么说也情有可原。 少年似乎就等着赫菲斯这句话,拍了拍手,就有宫人上前将关着女人的金丝笼给打开。 金发的精灵赤着脚怯怯在里面站着,一动也不敢动,还是在少年眼神的警告下才咬着嘴唇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父王,这个精灵是从森林最深处的圣湖附近捕捉到的,圣湖附近的精灵大多都是光精灵,她也不例外。光精灵擅音律,她无论是歌声还是演奏都十分美妙。” 说着他将一把金色竖琴递给了精灵,皮笑肉不笑对她说道:“能为至高无上的王献礼,你应该感到荣幸。” 精灵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肩头也在微微颤抖,你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在害怕自己表现不好会被对方报复和迁怒,同时更害怕自己表现得太好会成为赫菲斯的禁/脔。 好一会儿她才伸手接过竖琴,在接过的瞬间金色的竖琴似乎比之前要更亮了。 她的手指白皙纤细,在拨动第一根琴弦的时候,从她指尖溢出细碎的光点。 除了第一个音因为不安而有些紧绷之外,之后从她手中流泻出来的音符流畅优美。 你从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曲子。 对,这首曲子你不光能够听到,而且还能看到。 清晨 日光熹微,如一条条光带缓缓从树叶的缝隙间垂落到了湖面,平静的湖面一下子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风中带着草木的清新和花朵的馥郁香甜,几头小鹿走到湖水边,白天鹅优雅扇动着翅膀,带起的涟漪层层。 你看到了森林,还有沐浴在晨光之下戴着花环,提着裙摆走来的精灵。 随着曲子的演奏,前期还是娓娓道来,铺展而来的潺潺溪流,到了高潮部分,越来越多的光点在她周围凝聚,如同萤火虫一般将本就亮堂的太阳宫照得更加夺目耀眼。 然后随着一个利落清亮的扫音,光点突然炸开,变成了一朵朵振翅的金蝶飞出。 金蝶盘旋在太阳宫上空数十秒才如齑粉一般消散殆尽。 演奏完的精灵抱着竖琴,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 空气静默,他们都还沉浸在刚才美妙绝伦的弦乐里,每个人的神情都是一脸回味。 你也被震撼到了,想起自己之前给塞勒斯特唱的那首《虫儿飞》,虽然曲调简单,但是因为人鱼的嗓音实在得天独厚,再简单的歌曲都被你唱出了天籁之音。 塞勒斯特也对你的嗓音很满意,你也为之自得,觉得稳了,现在听到眼前精灵的演奏,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音乐! 这不光是颜值,连技能都把你给完全碾压了啊。 你一下子就慌了,你进来之前之所以那么信心满满就是因为希娅说赫菲斯十分喜欢听曲儿看舞,当年她被对方一眼看中就是因为她舞跳得好,你想着就算你颜值欠佳,你拿出后世的大热歌曲,一定会让他眼前一亮,把你留下来的。 你咽了咽口水,把目光落到塞勒斯特身上。 “你看我也没用,我帮不了你。” “……我不是让你帮我,我是想说我要是失败了你可以不要赶我走吗,你看我和你妈妈相处得还挺融洽的,她一个人也孤单,你就勉为其难为了你妈妈留下我,成不?” 塞勒斯特油盐不进道:“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我。” “你!” 你给气得在水里吐泡泡的时候,少年突然动了。 你这才反应过来轮到他献礼了。 塞勒斯特将你连鱼带缸推了出去,你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比起刚才看到精灵的饶有兴致,在瞧见塞勒斯特的时候赫菲斯的反应就有些平淡了。 刚才赫菲斯和你的视线对上了,只是一瞬,他并没有看到你的脸。 如果没有近乎完美的精灵,他或许会对塞勒斯特送的人有些兴趣,现在珠玉在前,你的存在也就可有可无了。 “我听托尔说你也跟着他一块儿出海了,所以你的礼物是什么?该不会是人鱼吧?” 赫菲斯手指轻轻点了点王座,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也不知道放逐之海的人鱼和奴隶市场的精灵相比如何?” 这话看上去好像很好奇你的模样的样子,实际上你和塞勒斯特都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要是没刚才那个精灵好就别没什么好看的了。 塞勒斯特下颌绷着,抓着黑布的手微微收紧。 你和那个精灵相比毫无胜算,这不是自卑,而是事实。 塞勒斯特没有拽下黑布也是因为如此。 赫菲斯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是在明知这种情况下还拽下来肯定会惹怒赫菲斯的。 塞勒斯特对自己的礼物被比下去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赫菲斯的蔑视让他很不甘心,他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他明明知道他准备礼物的目的不是为了贺寿,是为了母妃的。 赫菲斯不光是对塞勒斯特轻慢,也是对希娅。 可是不甘心又如何,让他看到了你或许不光是他和母妃的份,连带着你也会被赫菲斯羞辱嘲讽。 你从黑布掀开的一角看到了少年沉着眉眼,抓着黑布的手慢慢松开。 你眼皮一跳,在塞勒斯特手放开的瞬间,鱼尾用力一摆,往上一跳,用脑袋顶开了盖在玻璃缸上的黑布。 水声响动,黑色的绸布从你头顶滑落,你的脸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 你装作被吓到了一般,手抓着玻璃缸的边缘,蜜糖色的眸子湿漉漉的,小心翼翼看向王座上慵懒坐着的男人。 塞勒斯特没想到你会突然动作,下意识想要拿绸布重新给你遮挡,但却被赫菲斯制止了。 他抬了下手,塞勒斯特顿了顿,只得沉默地拿着绸布站在你的身旁。 “没想到还真是人鱼。” 赫菲斯笑了笑,盯着你的眼睛,“还是一条这么丑的人鱼。” 你对他的嘲讽并没放在心上,继续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拿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现在的颜值和精灵相比的确差距甚大,但你的眼睛生的很漂亮,这是你唯一的优势。 希娅这两天就总是盯着你的眼睛,夸赞你有一双让人心动的眼睛,语气带着些许的羡慕。 你不觉得希娅这样的大美人真的会羡慕你的长相,明明她的眼睛就已经足够美丽了,你猜测是因为赫菲斯喜欢这样的眼睛,所以她才会想要拥有。 而你的猜测没错,你赌对了,尽管赫菲斯说着这样刻薄的话,视线却一直落在你的眼睛上。 但只是一双眼睛还不够,你还得更与众不同一点,这样才能真正引起他的注意。 于是你咬了咬牙,抬头和赫菲斯对视。 在对视的刹那那种灼热的,让人目眩神迷的感觉再一次涌现在心头,你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在马上要坠入无法逃离的深渊之前,你催动了厄克斯的烙印。 神明的烙印意味着你是神明的所有物,而且你以等价交换的誓约进行了交易,是真正献上了忠诚的。 如今你的心只属于厄克斯,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占有。 你很庆幸厄克斯为了报复你并没有将烙印解除,不然这时候你肯定就要和希娅一样无可救药爱上赫菲斯了。 赫菲斯在看到你依旧清明的眼眸后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了,像是狐狸褪去了完美的微笑假面,展露出了真正属于野兽的危险锋芒。 他静静注视了你许久,然后起身从王座上走了下来。 随着他的靠近你呼吸一窒,如同小动物感觉到了危险般下意识想要重新钻进水里,可却被他钳制住了下巴。 然后强迫你抬头,从上到下,从眼睛,鼻子再到嘴唇,仔仔细细打量着你。 最终视线再次落到了你的眼睛上。 他低下头,在快要碰到你的嘴唇的时候停下。 “看得到我吗?” “看,看得到。” 冰冷的红宝石耳坠碰到你的眼角,赫菲斯门捏着你的脸颊,做出了一个鱼吐泡泡的嘟嘟嘴的动作,笑着道。 “那就留下吧,小丑鱼。”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吃 赫菲斯收下了你这份礼物不说, 甚至还表现得颇有兴趣,这让在场所有的人 都很意外,尤其是塞勒斯特的王兄托尔。 后者不光是意外, 对你更是充满了不屑和敌意,以及对塞勒斯特感到了被抢了风头的怨毒。 你触及对方的不善的目光后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下意识往赫菲斯那边贴近,这个举动愉悦到了赫菲斯,他轻轻拍了拍你的脸。 “别怕。” 他这么说着, 抬眸意味警告地看向还来不及收敛阴毒神情的托尔。 托尔心下一惊, 忙低下了头。 赫菲斯扯过黑色的绸布, 随意搭在了你的头上盖住, 然后吩咐旁边的宫人把你送到他的寝殿。 在宫人要把你推走的时候,你想起了什么出声道:“陛下。” 人鱼的声音婉转悦耳, 你因为有些害怕对方,声线显得又轻又怯,像鱼尾轻扫在水面,荡漾出圈圈涟漪。 你知道自己此时的脸没有什么优势, 除却这双眼睛外,就只有声音还算拿得出手了。 听到你的这声轻唤, 不光赫菲斯微挑了挑眉,一旁的塞勒斯特的眼睫也动了下。 你扒拉在玻璃缸的边缘,只露出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继续用轻柔的声音说道:“那个,我是五王子殿下的礼物。” 赫菲斯一顿, 眼睛眯了眯,“你是在拿自己向我给塞勒斯特讨赏?” 你知道这个问题一定要谨慎回答,回答不好的话会让赫菲斯觉得你对塞勒斯特之间有一腿。 你微微颔首, 解释道:“其实我并不是五王子殿下抓到的,是我为了从放逐之海中出去主动找到的他,我和他做了交易,我自愿成为他献给陛下的礼物,但作为回报,哪怕希望渺茫,万一我有幸被陛下看上,我想帮他讨要一个赏赐,可以吗?” 赫菲斯在之前听托尔说他费了那么多财力人力都没有抓到人鱼,结果塞勒斯特只凭自己一人就抓到了心下的确有所怀疑,此时听到你这话后才打消了疑惑。 放逐之海是人鱼族关押犯罪的族人及其子孙后代的地方,那里被下了海神的禁制,被关在那里的人鱼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离开,但对其他种族并没有约束。 可被关在那里的人鱼大多都不会愚蠢得让别人带他们离开,一来是他们离开了海域是很难在陆地上生存的,二来则是因为比起放逐之海这个囚牢,外族对他们的迫害只重不轻。 被抓去做禁/脔还能苟且,若是割肉放血,百般折磨的话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你这番话虽然打消了赫菲斯对塞勒斯特的怀疑,但却让你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局势,你这样主动跟着塞勒斯特离开,很容易让赫菲斯觉得你别有居心。 赫菲斯收下你这份礼物也只是一时兴起,因为你的确有些不同,仅此而已。 帝王向来疑心深重,此时听你这么说对你刚起来的那点儿兴趣也被怀疑给压了下去。 赫菲斯并没有把你这条区区人鱼放在眼里,只是不放心塞勒斯特罢了。 “是吗?那你还挺知恩图报的。” 他并没有对你的请求做正面的回应,只是这样语带嘲弄地说了一句。 你听后脸有些红,抬头害羞地看了赫菲斯一眼,然后又将头低了下去,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 “我也没有你说得那样好啦。” “……” 赫菲斯沉默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你这么傻白甜。 “我不是在夸你。” 你眨了眨眼睛,说道:“诶,你是在夸我吗?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 赫菲斯不想跟你进行这样没营养的对话,他见你脑子似乎听不懂言下之意,直接问道:“你父母没告诉过你被人抓住的后果比留在放逐之海一辈子都出不去更可怕吗?” 人鱼族最为忌惮的种族就是人族,每个小人鱼从小时候就会被族里的大人三令五申地告诫,珍爱生命,远离人族,他不信你会真的傻白甜到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抿了抿嘴唇,“我知道啊,可是……” 赫菲斯似笑非笑道:“可是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不是自由,是……陛下。” 你最后两个字说得很小声,但是赫菲斯还是听到了,旁边的塞勒斯特也听到了。 你用一种眷恋又怀念的眼神看向赫菲斯,柔声说道:“陛下你可能忘记我了,但我记得你……我是去年才被放逐的,深海很大,主要有一共有东南西北四个海域,我是东海的小公主。” 赫菲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东海人鱼族已经覆灭了。” 你沉声道:“是的,被西海的人鱼族给吞并了。我和我仅剩的族人因此失去了家园,被放逐到了偏远的海域。” 这段历史是在你抽到人鱼公主身份卡的时候就有写到的,系统为了让你的身份合理化,将数年前覆灭了的人鱼族的公主身份给了你。 你当时也就随便看了一眼,也没过多在意,不想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赫菲斯作为帝王再如何昏庸也不可能连一点基本的防备心都没有,尤其是对枕边人,因此这两天你绞尽脑汁编造了自己的身世。 “我的父王母后为了保护我还有子民都死了,我也受了不小的伤,连人鱼的形态都维持不了了。人鱼是没有灵魂的,死后无法去终焉转生,只能变成海上的泡沫。我以为我也会随着亲人一起离去,可你救了我……” 你说到这里抬眸直勾勾和赫菲斯对视,那双瑰丽的只要一望进去就会陷入欲望的炽热的眼眸,投映在你眼底只有一片清明澄澈。 你望着他,不掺杂任何欲望。 “我这副样子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当时无法维持人鱼状态变成了一尾蓝色的小鱼,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又在海里遇到了暗流,被巨浪卷到了船上的甲板。在我快要渴死的时候,是你把我放回了海里我才捡回一条命。” 你红着脸,眼神带着感激和纯粹的恋慕。 “自那之后我一直想要离开放逐之海,一直都想……再见你一面。” 你把你真正想要离开放逐之海的原因告诉了赫菲斯,这的确很好的解释了你为什么不害怕他,甚至还主动跟着塞勒斯特离开。 为什么会找上塞勒斯特,而不是别人?这个很简单,光是少年那张和赫菲斯相差无几的脸,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有血缘关系。 所以与其说是塞勒斯特想要把你献上去,不如说是你主动自投罗网,毛遂自荐想要成为赫菲斯的礼物。 赫菲斯看着你一脸少女情态的羞赧模样,脑海里却如何也想不起自己何时救过你。 但是你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况且他去年还的确出了趟海,他体内力量躁动,每个一段时间都需要借取海神之力镇压。 赫菲斯神情半信半疑,你有些失落和受伤,红着眼眶道:“陛下,你不记得了吗?” “事情太多,一时之间没印象了。” 他试探着对你说道,“你再说说我是怎么救的你,没准说仔细点我就想起来了。” “就是那时候海上突然刮起了很大很高的浪,在靠近冰山的位置,我是被碎冰一起给拍上船的,然后碎冰不小心沾到了你的脚上,你连我带着冰块一起给踹开了,等我反应过来后我已经回到海里了。” 你绘声绘色比划着当初的场景,激动道:“你就是这样救的我,你真的全然不记得了吗?” “……” 虽然这件事他也没印象,但是这的确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而且放逐之海的深处的确有冰山,里面封印着的正是他需要的海神之力,如果是在那边“救下”的这条小丑鱼,倒是有可能。 “陛下,无论你记不记得这都改变不了你救了我的事实,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 你更感动了,眼泪汪汪看向他,顺势道:“那人美心善的陛下,为了感谢五王子殿下让我能够再次见到你,你能大发慈悲给他一个赏赐吗?” 赫菲斯在知道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见到他后,对你的请求也没一开始那么抵触了。 他将视线落到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塞勒斯特身上,语气冷淡道:“回去告诉希娅,我过两天抽空会去看她的。” 塞勒斯特没说什么,只朝着赫菲斯谢恩后便退下了。 这个宴会本身就没有塞勒斯特的位置,他的存在对赫菲斯更是可有可无,因此他就算中途离开也不会有人在意。 于是在宫人把你推走的时候,塞勒斯特上前道:“这是我送给父王的礼物,还是让我亲自把她送到他的寝殿吧。” 宫人走后,塞勒斯特这才将目光落到你身上,他看向你,绿色的眸子像初春水面上未消融的浮冰。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刚才你那番话是你为了取信于他的胡编乱造,还是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你早就料到了他事后会问你,眼睛转了下,说道:“别说的那么难听嘛,这叫各取所需。再说了我刚才不是帮你向赫菲斯讨要了赏赐吗,这下希娅肯定会开心的,希娅开心了你也会开心的才对,可是——” “我们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为什么你看上去并不高兴?” 塞勒斯特一愣,经你这样反问也觉察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是啊,这是好事,他一直以来都希望你能够被赫菲斯看上,可是……为什么觉得有些不爽? “塞勒斯特?”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替你感到悲哀罢了。” “悲哀?” “你也是和其他女人一样为 他神魂颠倒,渴求他那虚无缥缈的爱,这难道不值得悲哀吗?我宁愿你一开始利用我是图他的权势和财富,那样我反而能高看你一眼。” 塞勒斯特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个在不爽,他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希娅,不,你的结果甚至会比女人更糟糕,毕竟你连让赫菲斯停留在你身上的美貌都没有。 “你很快就会被他厌弃的,可能是今晚过后,也可能是明晚。” 他眉眼压下,冷声道:“不过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你要是在王宫待不下去了我可以送你回到海里。不是放逐之海,是别的海域。” 你支着头盯着他看了许久,在塞勒斯特被看得有些恼怒的时候,你轻轻笑了。 “别总是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嘛塞勒斯特,你之前时候看到我变成这副样子就说我被赫菲斯看中的希望渺茫,可是你看,他最后不还是把我留下来了?这一次没准你也看走眼了,没准他不仅不会厌烦我,甚至还会爱上我也说不定呢。” “哈?爱上你?” 塞勒斯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直还算稳定的情绪在听到你这番自信的发言后给气笑了。 他心里无端生出了一股无名的火气,语气也变得刻薄了起来。 “你凭什么在见过了我母妃和那个精灵族的奴隶后还会那么自信?论才艺无论是舞蹈和音律你都比不过她们,论长相,你要是能够变回去也没有多少优势,只能勉强打个平手,况且你还一直变不回去!你要拿什么栓住他的心,让他爱上你?你的愚蠢和天真吗?哈,简直可笑至极!” 你还是头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是头一次看到他情绪波动这么大,明明平时给人的感觉稳定如同卡皮巴拉。 你想他肯定是恨铁不成钢,有他母妃这样的前车之鉴在前,你竟然还脑子被驴踢了要往火坑里跳。 塞勒斯特越是生气你越高兴,这证明你的计划成功了,之前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希娅,一切和希娅无关的事情他都漠不关心,你刚才要是告诉了对方你那一套救命恩人的戏码是编的,他肯定会觉得你只是贪图权势,看你目的清晰,头脑清醒,反而把你送走了以后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和独木桥,两不相干了。 可你要是表现得自己也和他母妃一样是个傻白甜恋爱脑,他才会有些情绪波动。 尽管现在只是把你当成另一个希娅的投影,但这并不要紧,只要在意你他的目光就会不自觉放在你身上,你的初步目的也就达成了。 你装作失落的样子,耷拉着脑袋,“我知道自己可能和希娅相比很差劲,但我喜欢赫菲斯,我想努力试试,如果拼尽全力都得不到他的心我也就认命了。大不了我后半辈子和希娅做伴,我就留在王宫,时不时期待他能来看我一眼,或者我远远看他一眼就好,我很知足的。” “你!” 塞勒斯特被你气得说不出话了,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将怒气全然压制了回去。 之后的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把你送到赫菲斯寝殿的时候,在离开前他开口了。 “你想得倒美。” 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冷淡模样,语气带着警告道:“如果得不到他的心你就陪着我母妃?你把她当什么了,你失意解闷的工具吗?她有我,不需要你来陪,况且——” 塞勒斯特垂眸,长而浓密的睫羽下绿宝石显得幽暗明灭。 “你以什么身份陪她?女儿,姐妹,还是情敌?” 他说完后还故意将推车重重放下,玻璃缸摇晃得厉害,要不是你手扒拉着边上,估计连鱼带缸都得摔下来。 你有些狼狈地稳住平衡,再抬头的时候塞勒斯特已经离开了。 “爹的,这小屁孩,幼不幼稚?” 你骂骂咧咧从玻璃缸里爬出来,鱼尾很快变成了双腿,这一次你身上之前就穿了衣服,没有出现真空的情况,就是衣服湿答答的,薄薄一层贴在肌肤上,勾勒着身形,若隐若现。 你也不知道赫菲斯什么时候回来,想着出去亭子那里晒晒太阳,把身上弄干,不想你前脚刚出去,便迎面和两三个宫人给撞了个正着。 然后也不等你反应,左右开弓,二话不说把你给架进了浴池。 她们在池子里又是撒花瓣又是倒牛奶,出来后还在你身上各种涂抹,把你弄得香喷喷,跟剥了壳的鸡蛋后又给你套了一件轻薄的红色绸裙,然后将你像春卷一样用被子卷好放到床上便关门离开了。 你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传说中的侍寝。 不是,这么猴急的吗? 也不给你培训培训,就直接上岗就业了? 你一下子慌了,虽然赫菲斯那张脸的确长得很爽,可你完全没有想和他酱酱酿酿的打算啊。 你在感情上是有点渣,见一个爱一个,但是你至少是有感情的,你可以走心走肾,但接受不了走肾不走心,你不喜欢的人你是无法做那种事情的。 你和赫菲斯身份悬殊,这个情况下他要是真想你完全没办法拒绝他,把你赶出王宫或者杀了你都有可能。 有了,到时候他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你就直接大变活鱼,他又不像厄克斯那样有尾巴可以和你交尾,问起来就说你第一次紧张,人鱼都是这样的,一旦紧张起来就会控制不了形态变化。 完美的理由。 这么想着你安心了不少,加上这几天一直神经紧绷着,没怎么好好休息,如今在松软的床榻上躺着,鼻翼之间浮动着玫瑰的香气,导致你的眼皮越来越重,很快的,你就进入了梦乡。 你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半睡半梦之间你隐约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似乎有人坐在了床边,一股比被褥的熏香更为馥郁的香气,你不仅没醒,反而更昏昏欲睡了。 你哼唧了一声,宫人把你裹得严严实实的你没觉得不舒服,还觉得暖和,所以也就没挣开,就这样躺着睡下了。 此时你闻着那香气觉得心里痒痒的,本能的想要往那边靠近,于是你顺着滚了过去。 然后你听到了一声轻笑。笑声很好听,像酒一样醉人。 你对抗着睡意想要睁眼看清是谁,结果一睁开眼就瞧见赫菲斯支着头在床侧坐着看你。 近在眼前的俊丽面容却吓得你魂都差点儿没了。 你想要坐起来,又因为束缚摔回了床上,一番手忙脚乱后你终于头发凌乱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陛下,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尴尬的面红耳赤,抓着被子看着他。 赫菲斯伸手把你挡在眼睛前的头发随意拨开,蜜糖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他又轻轻碰了下你的眉眼。 “刚来不久,看你睡得挺香就没叫你。” 你这时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没想到时间竟 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还睡吗?” “呃,不,不睡了。” 赫菲斯盯着你看了会儿,然后朝着你勾了勾手指。 “过来给我宽衣。” 他的动作慵懒又轻佻,像是逗弄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你不爽归不爽,却也不敢反抗。 你起身过去给他脱衣服。 赫菲斯比你高差不多一个头,你堪堪才到他下巴位置。 虽然有厄克斯的烙印能够让你免疫对方那诡异的让人一见钟情的魔力,可距离这么近你还是不免在感知到他的气息时候有些心跳加速,脸红耳热。 你屏住呼吸,小心的不去碰触到他的身体,将衣服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落,很快的就只剩下一件赤红的薄衫,你稍微抬眸就能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胸膛肌肤。 脱完衣服后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赫菲斯突然低下头,猝不及防和你四目相对。 “还有。” 你盯着他那如红宝石般瑰丽的眸子,缓了会儿,慢吞吞将视线往下,落到了他莹白如玉的耳垂上的那个和他眼睛一样漂亮艳丽的耳坠上。 你咽了咽口水,也不知怎么莫名有些紧张。 你像碰触什么禁忌一样试探碰了下那冰冷的宝石,然后顺着宝石耳坠往上,手指摸到了他的耳垂。 温热的,如玉如雪莹白。 你不敢过多停留在上面,捏着耳钉就要取下来,赫菲斯抓住了你的手。 “不是这里。” 赫菲斯把你的手拿掉,抬脚像先前你碰触他耳垂一样轻碰了下你的小腿。 “我是让你给我脱靴。” 他的神情促狭,你脸上表现得很不好意思,心里对他破口大骂。 这混蛋肯定是故意的,不然干什么突然低头来误导你。 你被他的恶趣味气得牙痒痒,蹲下来把他的靴子给褪下,在赫菲斯要坐下,抬起另一只脚让你脱的时候,你先一步抓住他的靴子用力一拽。 赫菲斯被你这样一拽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坐在地上,你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的腰,慌忙把人给拽了回来。 你急切问道:“你没事吧陛下?” 赫菲斯火气都已经上来了,抬脚就要踹上去,可对上你一脸担忧的样子顿了顿。 “对不起,我,我第一次伺候人,我以前都是别人伺候我,我没经验,我应该等你坐好再脱的,呜呜,幸好我抱住你了,不然你就摔倒了,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幸好你没事。” 你心有余悸后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变成饱满圆润的珍珠,一颗颗砸在地上。 挂着泪痕的脸红扑扑的,软软贴在他的胸口,看得他牙齿发痒。 赫菲斯一向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想也没想便低头咬了下来。 你正干嚎得起劲儿,突然感到脸上一疼,湿热的气息烫得你身子一激灵。 你猛地瞪大眼睛,也忘了哭了,惊悚地捂着被赫菲斯咬过的脸。 赫菲斯被你这样子逗笑了,弯腰一把那你抱起来,摔到了床上。 你还没从你被咬的冲击中回过神,紧接着一片阴影覆了上来,在快要碰触到你之前,你忙撑住他的胸膛,不让他继续靠近。 赫菲斯眯了眯眼睛,明明什么也没说,可那危险的气息让你还是虎躯一震。 你不动声色猛掐了自己一把大腿,死腿,快变啊! 可不知怎么回事,前两天还能自如变回去的鱼尾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如何,怎么也变不回去。 赫菲斯的耐心有限,你觉察到要是再继续拒绝他,他会真的动怒。 于是你咬牙,慢慢松开了抵在他胸膛的手。 赫菲斯脸色缓和了些,低头要吻你,结果看到你刚停下的眼泪又扑簌簌往下掉,身体也在颤抖。 他神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不是说喜欢我,要报恩吗?我看你这样好像也没多喜欢我啊……” 赫菲斯捻起一颗珍珠,上面还有温热的温度。 他把它拿起在你脸上滚动,最后停在了你的嘴唇上。 “小丑鱼,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这可是欺君。” 你抽噎着,用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我,我没有,我喜欢你的,我也是想报答你的,但是我没想到你是要这种报答,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如果你实在等不及的话,你就动口吧。” 你拉下衣服,露出脖子凑到他面前,一副英勇献身的悲壮姿态。 “你吃吧陛下。” “……” 赫菲斯刚起来的欲望在这一刻一下子,似被一盆水给浇灭得荡然无存。 他看着你害怕得脸色发白,睫毛抖动的样子心下不免有些发笑。 你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赫菲斯再次动口,小心翼翼抬眸看他,“陛下,你,你不吃吗?我已经被宫人洗得很干净了。” 赫菲斯将那颗珍珠从你的唇边拿走,缓慢又暧昧地衔咬在了唇齿间,从你这个角度往上,你能清晰看到在莹白的珍珠下那截殷红跳动的舌尖。 “下次吧。”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留下来(修) 你靠自己的傻白甜, 煞风景地打消了赫菲斯要对你酱酱酿酿的想法,你长舒了一口气,表面上还装着懵懵懂懂的样子。 “陛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你突然改变主意了?” 你忐忑地看着他,小心询问。 赫菲斯翻身躺到你身边, 漂亮如瀑的红发披散着,像玫瑰一样艳丽。 他斜睨了你一眼,“在宴会上吃饱了, 暂时没胃口。” “这, 这样啊。” 你把衣领重新拽上去, 睫毛还沾着水汽。 “那你想吃的时候可以提前给我说一声吗, 我,我好做好准备。” 赫菲斯支着头, 没回答你的问题,反而冷不丁问道:“你现在几岁?” “我十五岁了,再过一个月就十六了,到时候就成年了……不过我可能等不到成年了。” 你想起赫菲斯想要吃你来延年益寿, 永葆青春,你神情黯然地垂着眼眸, 肉眼可见的低落。 赫菲斯沉默了一瞬,他看得出来你年纪很小,但没想到竟然还没成年, 不过想来也是,哪有搞不懂食欲和情欲的成年人鱼? 你现在什么都不懂, 是一张可以被人随意涂抹的白纸。 赫菲斯虽然离不开女人,但也还没有饥不择食到对一条未成年的人鱼下手,索性也就一个月, 先养着也未尝不可,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赫菲斯坐了起来,起身招呼宫人进来。 “你把她带到南边那处空置的院子里,再找几个人过去伺候她,一个月后再把人带过来。” 你听后瞪大了眼睛,不是,听到你说你还要一个月成年就要把你带走,等一个月才碰是吧? 紧接着还有更让你吐血的,赫菲斯又对那个宫人道:“对了,回来时候顺便把那个精灵带过来,今晚就她吧。” 你被赫菲斯这对女性随意挑拣的态度给搞得十分火大,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偏偏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谁叫他是至高无上的王呢? 你从穿越到游戏以内就一直清醒地感知到这个世界严苛的尊卑等级,克劳德早期也是这样对你这个女仆呼来喝去,颐指气使,身为圣子的阿洛,神明的洛迦和泽西尔,这些攻略对象都因为处于上位,一开始对你并不怎么友好和尊重,但至少他们没有把你当成发泄欲望的工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那般态度恶劣。 当然,你也没有多想美化他们,他们前期只是对你不感兴趣罢了,真有兴致的话也或许也和赫菲斯没什么两样。 所以在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如物品一样的轻视后,你十分的火大。 起初你想要被赫菲斯看上是为了留下来,在为了任务,现在你是真的像把他给攻略下来,然后再狠狠虐他一把! 不是把你当物件吗,不是不把你当回事吗?好啊,你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不仅仅是你为了赌气才想着把他给拿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你需要借助赫菲斯在王宫得到庇护,同时,也存了想拿对方刺激塞勒斯特的心思。 因此无论是为了报复也好,还是为了任务也罢,你都要攻略下赫菲斯。 于是在宫人上前想要将你带走的时候,你一把抓住了赫菲斯的手,后者的手烫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你想到了塞勒斯特。 赫菲斯一顿,垂眸看向你。 “我,我不想走,我可以不走吗?” 你隐隐有了些猜测,另一只手抬起碰触到他的胸膛,那里也和曾经碰触过的心口一样灼热。 之前在赫菲斯欺身下来的时候,他骤然变烫的温度就让你感到诧异,对方又有一张和塞勒斯特相差无几的脸,连体温也那么相似, 你很难不把导致了异常的原因联系在一起。 现在你碰到了他的心口,烙印在接触到那里的瞬间就有了排斥和压制的反应。 是火种。 未来塞勒斯特吞食的火种如今在赫菲斯体内。 这个认知让你十分惊讶,你想起了厄克斯告诉你的话,他说王族是火神一脉,所以火种也是由王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 可是要是真的简单的传承,为什么塞勒斯特的身体会无法承受火种,还会被其焚烧灵魂? 以塞勒斯特那样强大的体魄,加上莱昂的魔药和封印和芙丽雅的治疗,强强联手的帮助下也只能将他的寿命延长个五六年,眼前的赫菲斯虽然生了一张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漂亮脸蛋,但实际岁数最小也有个三十五六了吧,按理说以火种焚烧的速度,他不可能活得到现在才是。 难道说他的身体和塞勒斯特的身体不一样? 什么身体能够强大到承载得住神魂呢? 几乎瞬间,一个震惊又可怕的猜想从你的脑海中冒了出来——神躯! 赫菲斯的身体不是肉体凡胎,而是神躯! 或者是更让人悚然的情况,赫菲斯或许连人都不是,他便是五年前,也就是现在不久的时间线上即将陨落的那个火神! 在确认赫菲斯身体里有火种的存在的这几秒钟,你的脑海中纷乱又惊愕的闪现了这么多信息,最后推测出了最有可能的结论。 要是真是那样,你就更要把赫菲斯拿下了。 因为眼前不就是未来塞勒斯特现成的可以承载神魂的神躯吗? 厄克斯说过神明的躯体本质上就是神树的果实,只要塞勒斯特成功把赫菲斯的火种吞食,他的身躯就会崩溃,重新凝聚成为新的果实。 这个过程便是换代。 如果把新的果实,也就是新的神躯让塞勒斯特连同火种一起吞食,他便会成为新的火神。 不过,从人蜕变成神是十分困难的,成功了还好,失败了的话魂魄都会消散,是真的万劫不复。 当初的塞勒斯特能够吞食火种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可他还是失败了,因为他无法在吞食了火种之后还有余力去吞食果实。 你突然有些明白“冰与火之歌”这个任务究竟要你做什么了,也知道为什么回溯到这个时间线剩下的一半任务进度是什么了。 是帮塞勒斯特将赫菲斯取而代之。 至于如何成功吞食火种,或许破解的办法也出自在你身上,准确来说是你这个人鱼的身份上。 你思绪再如何紊乱,表面并没有忘记维持自己的人设,你红着眼眶,哽咽道:“精灵的血肉没有延长寿命,永葆青春的作用,为什么陛下还要去找她?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在你要享用我的时候表现得太害怕了,让你扫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愿意的,我想要报恩。” “我现在不害怕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求你了,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带走?” 你不担心赫菲斯觉得你这样傻白甜到过了头,反倒引起他的反感和怀疑,别人或许会,但你这样的思维和行为是完全合理的。 在这个世界里人鱼就是这样的生物,他们要是对你有敌意和戒备,那他们的脑子便是正常的,甚至十分聪明的,在海中无数人族都会被他们的歌声蛊惑,最后丧生在他们锋利的爪牙之下。 他们危险的同时,却又单纯到可笑。 要让一个人鱼臣服,武力的压迫和精神的折磨都没用,但如果你给予他们一点善意,一点爱意,那必然是绝杀。 他们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人性,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切非黑即白,他们很容易爱上一个人,一旦爱上就不会更改,到那时候他们会就成为对方爱的傀儡。 你也是通过这一点来欺骗塞勒斯特的,只要你是人鱼一天,对此他便深信不疑。 同样的,赫菲斯也知道人鱼的这一弱点,正因为如此人鱼族才会视人族如洪荒猛兽,自小便教育他们远离人族,不要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 偏偏你这条小人鱼父母已经去世,身边没有长辈教诲,对人族几乎没有戒心,而且更重要的是,赫菲斯救了你。 你早就无可自拔爱上了他,以至于不惜成为礼物也要上岸见到他。 这是你给赫菲斯打造的报恩人鱼的人设。 赫菲斯不会怀疑,除非他能够看破系统这个更高纬度的存在,可惜他做不到。 你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蜜糖色的眸子里湿漉漉的,清明没有欲望,只有满心满眼的纯粹爱意。 在知道赫菲斯可能是火神后,那种一旦和他对视就无法抵抗的让人一见钟情的魔力就说得通了,因为火神本就是欲望的化身,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引人堕落的。 可你是个例外,你不是被他的神力吸引,你只是单纯的不掺杂一点欲望的喜欢他而已。 你故意仰着头,即使眼泪盈满眼眶也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让他隔着泪珠依旧可以清晰看到你眼里的情愫。 赫菲斯不是塞勒斯特,后者大约是因为从没有得到过毫无保留的爱才对爱格外执着,赫菲斯则是得到了太多毫无保留的爱了,他对爱有恃无恐。 只是那种只是单纯被神力吸引的,唾手可得的爱算爱吗? 赫菲斯以前或许没有过多思考过这种问题,他只是一味的理所当然的,遵从自身欲望的发泄和享受,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出现了。 你没有被神力影响,你只爱他本身,明显的对比让他或多或少是有些意外和触动的。 这也是他当初在看到你的眼睛后决定把你留下的原因。 你抓住了赫菲斯这一点心理,趁着他对你还算感兴趣的时候继续暗示和加深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爱的是他本身这个事实。 赫菲斯静默注视了你一会儿,抬手擦拭了下你眼角的湿润,动作温柔的让你以为他态度松动了,可他还是说道:“真爱撒娇,可我不吃这一套。” 你一噎,他又接着道:“虽然我还挺想你留下来陪我的,但是我今晚还想睡个安稳觉呢,下次吧。” 下次下次,以他对你这么不上心的态度,真等到下次他估计早就把你忘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你试图再挣扎一下,你知道心脏位置是塞勒斯特最敏感的地方,因为那里附着着火种,你猜测赫菲斯也是如此。 于是你装作急切抓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但实则是在隔着单薄的衣料去抓他的胸膛,力道不算重,却惹得他闷哼了一声。 你感到火种在你掌心躁动,想要跳出来一般。 你眼皮一跳,面上懵懂而担忧,“陛下,你,你很难受吗?你身体好烫,是发热了吗?尤其是这里……” 你试探着帮他揉了揉,“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你并不是单纯在吃他豆腐,在这种紧要关头你没那么分不清轻重缓急,你发现塞勒斯特的身体一直很烫,那是因为他一直在饱受火种的折磨,赫菲斯的身体却不是。 在白日宴会上的时候,他的 体温是正常的,到了晚上才开始不对劲起来。 按理说他的身体是神躯的话是完全可以压制,不会被火种灼烧的,但他却出现了和塞勒斯特类似的情况,你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他的身体在崩溃。 因为即将换代,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身体崩溃的时候火种焚烧的痛苦你从塞勒斯特身上看到过,赫菲斯看上去并没有塞勒斯特当时那么严重,可道理都是一样的,都需要与之相克的属性来进行压制。 而你身上恰好有厄克斯的烙印。 问题是在进行等价交换的誓约后,你就已经成了厄克斯的所有物,系统则无法再对你的烙印进行遮掩,你一旦发动烙印将神力渡入赫菲斯的身体帮他压制火种的话,他不是塞勒斯特,他要是真的是火神的话,会第一时间觉察到你被厄克斯烙印了。 这就会将你设定的不可自拔爱上了救命之恩的人设相违背,毕竟信徒只会将神明放在第一位。 不,或许还有一种办法。 你眼眸暗了暗,还是把神力渡到了赫菲斯的体内,感觉到阴冷粘腻的神力,赫菲斯一直躁动的火种霎那间平息了。 掌心的温度降了下来,你松了口气,破涕为笑对赫菲斯道:“太好了陛下,好像没事了……唔?!” 赫菲斯扼住了你的脖颈,眯着眼睛,神情危险又阴鸷。 “你是厄克斯的人?” 他手上力道收紧,那双红眸里似有火焰摇曳。 “我就说我怎么没印象自己什么时候救过你这么条人鱼,还以为是我真忘记了呢。说,是不是厄克斯派你过来接近的我?不对,他没那么无聊,我和他属性相克,光是打个照面都能恶心的吐出来,不可能会让给予了烙印的重要信徒来接近我……” “哦,我知道了,你想借助我的力量帮你的族人复仇是吧?” “唔,不,不是的,我……” 你憋红着脸,难受得完全没办法开口,赫菲斯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松开了手。 这并不是代表着他想要听你解释,而是因为这样直接杀了你会给他带来麻烦,要是你只是普通的信徒也就算了,偏偏你是被厄克斯烙印的信徒。 厄克斯那小子最是阴毒护短,往常还好,现在他即将换代,是最虚弱的时候,把那样一条毒蛇招惹过来实在百害无一利。 “咳咳,不是的,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我是真的,咳咳,真的想要报答你的恩情!” 你在他松手后非但没有害怕地逃离,反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请你相信我陛下,我真的没有欺骗你,要是我真的欺骗你的话我为什么要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我真的要去复仇的话为什么我不去祈求厄克斯大人,反而舍近求远来接近你?” 赫菲斯看着你脖颈上那一圈显眼的红痕,刚才他并没有收力,以至于你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那你说喜欢我的事呢?”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暧昧地抚摸着你的脖颈,可你心底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只觉得汗毛竖立。 “你都被厄克斯烙印了还喜欢我?小丑鱼,说谎可是要被拔掉舌头的,知道吗?” 赫菲斯的手从脖子向上摸到了你的脸,指腹摩挲着你的嘴唇,那红眸里没有一点温度。 “我没有说谎,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被他烙印,可是我……我想要变成人,我想要想要永远在陆地陪着你,和你生活在一起。” 你没有因为赫菲斯的威胁而恐惧,抓着他的手将脸贴在他的掌心,依恋地蹭了蹭。 “人鱼长时间离开海里是会死的,所以我和邪神做了交易,我以我的容貌和血肉献祭,让他将我的鱼尾变成了人腿,这样我就彻底变成了人了。” 说到这里你又打了个补丁。 “不过从人鱼变成人需要一点时间过渡,厄克斯说在我成年之前接触水还是会变成人鱼形态的。” 人鱼族一向以美貌著称,你现在这张脸并不丑,只是和人鱼的颜值相比还是差远了。 邪神的献祭并不取决于你想要献祭什么,而是你身上最珍贵的是什么,和人类做交易会以生命和灵魂为献祭,然而人鱼一旦死后就会归于大海,因此他们没有灵魂转生这回事,所以你能献祭的只要死后的血肉和那张漂亮的脸蛋。 赫菲斯心下一动,大约是你这张脸的确远低于人鱼平均颜值,他有些相信了。 “这么看来厄克斯还挺满意你的脸。” 你对于赫菲斯这句夸奖既开心又失落,“可惜你看不到了,我想要是看到了或许不会对我这么冷淡……或许,不用我祈求你也会愿意留下来的。”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没关系我可以证明。” 你说着双手轻握在心口,做了个祷告状。 “我把厄克斯大人召唤过来吧,他是神,是不屑于说谎的。” “等等!” 赫菲斯眼皮一跳,大手包裹住了你的手,似笑非笑道:“不用了,我相信你。” “可是……” “我说不用了。” 你眨了眨眼睛,“好吧,那我就不召唤厄克斯大人了。” 然后你反握住他的手,可怜巴巴看着赫菲斯。 “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陛下可不可以不要抛下我去找那个精灵呀?” 赫菲斯看着你又要哭了,不耐烦地拿手背给你擦了下眼泪。 “别哭了,丑死了。” 你更伤心了,“你又说我丑。” 话音刚落,赫菲斯见你又做了个祷告手势,他心下一惊,“你又召唤他干什么?” “厄克斯大人说我要是在没有完全变成人之前反悔了可以再召唤他把我变回去,陛下不喜欢我这张脸,我有点后悔变成人了……” 要不是知道人鱼的脑子就只有核桃仁那么点大小,完全没什么勾心斗角的花花肠子,赫菲斯都要以为你是知道些什么故意在搞他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开玩笑的,你一点都不丑。” 你半信半疑:“那你喜欢我这张脸还是我以前的脸?” “你现在这张脸。” 这蠢鱼,我都没见过你以前什么样子,我怎么比较? 你追问道:“那我和那位精灵小姐呢?你更喜欢谁的脸?” 赫菲斯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当然是你了。” 你开心了,红着脸一把抱住赫菲斯。 “那你不要走了好吗,既然陛下你更喜欢我,就留下来陪我吧。我怕黑,我一个人睡不着。” 赫菲斯现在火种已经稳定下来了,倒是不需要通过发泄欲望来压制了,但一条人鱼这样牵着鼻子走让他十分不爽。 他就不爽了三秒钟,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你眼睛一下子红了,抽抽噎噎,梅开三度地做出了祷告的姿势。 “果然,我还是召唤厄克斯大人换回去好了。” 赫菲斯要被你气得差点儿吐血,他从没有这样受制于人过。 “好,我留下陪你。” 你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不安地说道:“真的吗?你不会等我睡着了就离开去找精灵小姐吧?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是……” “不、会!” 他紧紧握住了你的手,咬牙切齿道:“我今晚会在这里寸步不移地陪着你。” “可是你还说我是小丑鱼……” 赫菲斯恶狠狠改口:“小美人鱼,小美人鱼总行了吧。” 你满意地笑了,凑近在他冰凉的红宝石耳坠落下一吻。 “以后都这样叫我吧陛下,我喜欢这个称呼。”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头发 赫菲斯这家伙虽然品行方面十分自我恶劣, 但好歹还有一些做人,哦不,做神的底线, 在知道你还没有成年后就打消了对你下手的念头。 可这对你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好, 如今知道了反倒是不能轻易放他离开了。 要说之前想把他拿下带有赌气的成分,现在你是正儿八经把他当成变 成任务的一环,而且还是必要的一环了。 赫菲斯此时身体已经几近崩溃, 马上要重新换代了, 你对神明的换代了解并不多, 但从厄克斯的话来看应当是同神明的衰弱期和蜕皮期一样, 甚至还要危险的时期。 没有神明希望自己被换代,即使换代之后的神魂依旧是原本的神魂, 但一切的记忆会在果实重新凝结脱落变成了新的神躯的时候彻底被清楚,这就像是人的轮回转世一样,再次苏醒之后便成为了另一个人,要重新从幼年期开始, 变成一张崭新的白纸。 而换代期又是每个神明在生命尽头或是被重伤连长眠都无法恢复的情况下,必须会经历的一个时期。 洛迦是从神树诞生之处就降临的神明, 时至今日他活了没有十万年也有好几万年,和他同时期诞生的神明或多或少因为意外或者自然衰弱,都最少经历过一两次换代了, 可他一次也没有,而且他的换代期比其他神明还要险峻。 因为他的体内之前还有一个被他封印的, 一直等着他神力微弱伺机而动,取而代之的泽西尔,或许是他留下的封印足够强大, 又或者是他的信徒众多,信仰之力转换成的神力让他即使在那样的特殊时期也能有应对泽西尔的力量。 赫菲斯的情况和洛迦有些相同,他不仅有火神的身份,在现世又是至高无上的王,他的子民就是他的信徒,因此你猜测他的信仰之力也十分强大,即使在换代期你也不好轻易抢夺他的火种和重新凝聚的果实。 而这个时候都塞勒斯特也还只是个少年,你们两人联手失败的几率也很大,尤其是塞勒斯特现在并不信任你。 你的突破口目前只有赫菲斯。 只要他喜欢上你,对你放下戒备,那么你得手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到时候你都把火种和果实拿到手了,你就骗他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你喜欢的一直是他,你接近赫菲斯是为了让他得到永生和王座,事实胜于雄辩,人你都杀了你不怕塞勒斯特不相信你,他只要相信你把你纳入了自己人的行列,你要攻略他不就是手拿把掐的事? 计划通。 你又重新梳理了下自己的思路,确定没什么疏忽和漏洞后安心了许多,同时又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厄克斯他们之前不是说王权和神权受法则约束,两者是独立的,互不干涉的吗,要是违背的话好像他们的父神会降下什么惩戒之类的。 那为什么赫菲斯可以既是神又是王,而且还一点事都没有呢? 你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总归秘密是在赫菲斯这里,时间还算宽裕,你可以慢慢从对方那里打探。 这么看来此次回溯的成败全在赫菲斯身上了,在知道了对方的重要性,加上对方又长了一张这么赏心悦目的脸,在确定了他不会对你如何后,你突然觉得和这样一个大帅比调情解闷也挺不错的。 于是你抱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可能是你现在是人的形态,温热结实的身体没有让你觉得不适,反而特别舒服。 “陛下,你真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报错恩,只要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就不后悔和厄克斯大人缔结契约。” 你从搂着他的脖子变成了抱着他的腰,赫菲斯和塞勒斯特虽然可以说是共用一张脸,可两人的气质和身材却是完全不同的。 塞勒斯特不光是皮肤是更有男人味的古铜色,身材也是偏高大魁梧的,一米九左右的个头,肩宽胸阔,每次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你都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一座小山般颇具压迫感。 同时塞勒斯特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他即使是在博取你好感的时候那笑容也没有多自然。 赫菲斯不是,他很爱笑,尽管都不是真心的笑,或嘲讽或凉薄或玩味,他的五官和塞勒斯特相比较线条要偏柔和一些,加上冷白皮的肌肤让他整个人如玉如珠一样精细华贵。 他的腰身也要更纤细些,却并不羸弱,隔着衣料下的触感细腻温热,让你差点儿忍不住掐上一把。 你想或许这就是男孩和男人的区别,即使未来的塞勒斯特已经长大了,但和万花丛中过的赫菲斯比起来,那种充斥着荷尔蒙的性感还是相差甚远。 也有可能是塞勒斯特一直被封印着欲望,不像赫菲斯这样肆意放纵。 你爱不释手地抱着他的身体,用脸蹭了蹭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好香好有弹性。 爹的,这才是你们大女人该过的生活! 赫菲斯看着你对他身体垂涎欲滴,上下其手的样子给气笑了,他伸手把你的脸推开,你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又重新贴了上去,更块狗皮膏药似的。 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折腾下来,赫菲斯也没脾气了,怕你又要一哭二闹再祈祷,也就任由你抱着了。 赫菲斯躺在床上,感受着体内的火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心绪也平和了不少。 他有些受不了你在他身上乱蹭,好不容易下去的欲望又有了撩拨起来的驱使。 赫菲斯扣住你的腰,大手把你牢牢摁在怀里,沉声道:“要睡就睡,别乱动。” “哦。” 你也意识到了自己差点儿擦枪走火,老实的不动了。 因为白天睡了太久,现在你一点都不困,于是你开始刷赫菲斯好感。 “陛下,你刚才怎么了,身体好烫的样子,你是生病了吗?” 赫菲斯淡淡道:“没有。” “那不是生病是什么?” 你好奇又担忧地道:“陛下,你这个样子很不寻常,厄克斯大人那么强大的神力才勉强压制住你体内的燥热,要是下一回比这一次还要严重的话,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呜呜,我不要你死,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找谁去报恩,呜呜。” 赫菲斯本来不想搭理你的,听你这么叽叽喳喳哭哭啼啼的在耳边吵个没完,他捏了捏鼻梁,头疼道:“你这小丑……小鱼怎么这么爱哭?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都说了没事就是真的没事。” “可是……” “没有可是。” 你把要说的话吞下,换了个话题道:“陛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眼神哀怨,瘪了瘪嘴,“这么久了你都没问我叫什么,你果然一点都不在意我。” 赫菲斯眼皮一跳,他很想说他的确不在意你叫什么名字,可又怕你作妖,深吸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 “爱丽儿。” 你回答得迅速,仰着头补充道:“我还有一个小名叫莉莉,我家人和朋友一般都叫我这个名字,这是只有我信任的人才拥有的特权哦。” 说到这里你顿了顿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 “可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你一边啜泣一边偷看着赫菲 斯,你的小心思实在昭然若揭,赫菲斯装作看不到你眼里的期待,微微颔首道:“爱丽儿吗,是美丽善良的意思吧,真是个人如其名的好名字。” 他的夸赞一点都不走心,但你这种傻白甜小人鱼自然是赢听不出来的,尽管赫菲斯没有顺势叫了你的小名,你还是一脸被他夸奖的脸红害羞的样子。 你弯着眉眼,你的眼睛本身就是暖色调的,白天在日光下格外清透澄澈,像流淌的蜜糖,到了夜里,有些昏暗的环境中更是亮的出奇。 尤其你还是用一种幸福又满足的目光注视着赫菲斯,这让他喉咙发痒。 他抬手抚摸着你的脸,指腹摩挲着你的眼尾,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被他捏住了下巴。 “别低头。” 赫菲斯声音有些沉,直勾勾盯着你的眼睛,他在看着你,也在看里面映照着的他。 你乖巧地望着他,任由他注视。 赫菲斯并没有看太久,因为他体内的火种又开始躁动了。 他头一次试着克制自己的欲望,喉结滚了滚,闭上了眼睛。 “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你眨了眨眼睛,对于人的情绪你感知一向很敏锐,一旦对方对你有一点纵容和妥协,你就会顺杆子往上爬,这不是得寸进尺,你只是想要试试对方对你的容忍限度。 于是你装作努力酝酿睡意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你小声唤道:“陛下?” 赫菲斯装睡没有回应你。 你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玫瑰香气,漂亮的红发近在咫尺,你没忍住勾起一缕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绕着玩。 赫菲斯原本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够图个清净,偏偏你“不小心”拽掉了他的头发。 “嘶。” 他恼怒地睁开眼,一把抓住了你胡作非为的手。 “爱丽儿,你到底有完没完?你白天睡了我可没睡,你再这样别怪我把你丢出去。” 你缩了缩脖子,“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你道了歉,然后当着赫菲斯的面小心翼翼将先前扯下来的几根头发收好放到了你的衣服口袋里。 赫菲斯:“……” “陛下,我不乱动了,你安心睡吧。” 你这么说着依依不舍从赫菲斯的怀抱中离开,然后起身下了床。 赫菲斯皱了皱眉,“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守夜。” 赫菲斯想起来了,人鱼族因为在海底生存环境恶劣,的确有帮同伴守夜的习惯。 “外面有骑士在,用不着你来守夜。” 你摇了摇头,“我不放心他们,而且他们身上有武器,万一有人对你心怀不轨趁着你睡着的时候进来对你下手了怎么办?我得好好看着他们。” “而且我反正也睡不着,正好去王宫附近转转,熟悉下环境。” 赫菲斯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对你的单纯再一次刷新了认识。 他也不是没见过人鱼,那些人鱼虽然也很好骗,但没有一个和你一样没有常识,竟然连骑士身上宣誓忠诚的契约都不知道。 不过他承认这种被除被契约约束的骑士之外的人主动守夜什么的,还挺让他觉得新奇以及愉悦的。 加上赫菲斯实在觉得你实在有些聒噪,于是就随你去了。 得了赫菲斯的允许后,你走出了寝殿。 你当然不可能真的傻乎乎的给赫菲斯守夜,你装模作样在外面逛了一会儿,便偷摸着径直去了偏殿。 你并不是去找塞勒斯特,你是想去找希娅。 可能是因为希娅这两天给了你久违的母爱吧,同时你又有些担心希娅在得知赫菲斯收下你这份礼物后会伤心。 你知道自己在确定赫菲斯为这次任务重心,决定攻略他后就知道自己的行为注定要伤害到希娅了,你也不想和她过多解释什么,你只是想要最后再看看看她,顺便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 你心情复杂到了偏殿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塞勒斯特从一旁的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月光清冷,他逆着光站着,眉眼晦暗。 他走近了些,眼神隐晦打量着你,目光在你裸露的肌肤上多停留了几秒,见上面没有什么暧昧的痕迹后心头不知怎么松了口气,可随即你身上的玫瑰香气让他脸色沉了下来。 他的脸本身就逆着光,你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扭头往希娅的房间看去。 “你看什么?” “我看希娅房间灯还亮着没。她睡了吗?我有东西想给她。” 塞勒斯特上前挡住了你的视线,冷声道:“你要给她什么?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你要是只是单纯为了荣华富贵也就算了,她或许不会在意你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但是你也喜欢他,她不会想要见到你的。” 你当然知道你的出现可能会伤害到希娅,可你又实在想再见她一面。 最终理性占据了上风,你叹了口气。 “那你能把这个东西给她吗?我想她应该会喜欢的。” 说着你拿出了一方手帕,在塞勒斯特疑惑的眼神下将它打开,里面赫然包着几根红色的发丝。 “这是赫菲斯的头发,诺,刚拽下来,新鲜着呢。” 你笑眯眯的把东西递给他。 塞勒斯特眼眸微动,“……你趁着他睡着了拽的?” “算是吧,反正他没生气。” 你含糊道:“对了,我今天来不光是要送这个给她,还想告诉她赫菲斯最迟三天后就会来找她,你让她在那之前好好准备,记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说到这里你看着眼前把你挡的严严实实的少年,不免抱怨了一句。 “其实你只要不告诉希娅我是真喜欢赫菲斯,她还是会很高兴见到我的,而且我还可以给她带来更多赫菲斯的消息和东西,来聊解她的相思的。” 而且你本来就不喜欢赫菲斯。 在之前这两三天的相处下你已经大致上摸清了希娅的想法,她或许是真的深爱赫菲斯又或许是出于对方的神力被他吸引,无法自拔,但她对被赫菲斯宠幸的女人并不嫉妒,更是在得知塞勒斯特要把你献给赫菲斯的时候一脸担心地询问你的意愿,在反复确定了你是自愿的后,还将她知道的所有关于赫菲斯的事情“倾囊相授”了。 这也是为什么你在被赫菲斯收下之后还会过来找她。 希娅并不会嫉妒,也不会在意,她才是真的纯粹爱着赫菲斯。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谎话连篇吗,我不会骗她。” 塞勒斯特对于你欺骗利用他接近赫菲斯的事情至今耿耿于怀,在他厌恶的从手帕上移开视线后,突然觉察了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爱丽儿,你真的喜欢他吗?” 你想起之后把赫菲斯火种和果实拿到手后,要用“我其实喜欢的是你,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忽悠计划,在听到塞勒斯特这话后故意装作心虚地移开视线,为后面对方得知“真相”不那么突兀而埋下点蛛丝马迹。 “当,当然了,我不喜欢他难不成喜欢你吗?哈哈,真是好笑,你不要以为你们两个长得差不多就这么自恋好吧,你和赫菲斯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没法比。” 你本身是想要傲娇一下,让塞勒斯特发现你有些口不对心的,结果此话一出,原本还觉得你喜欢赫菲斯却能面不改色来找希娅这个情敌,还处处为她着想这件事很是矛盾的塞勒斯特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敏锐感觉到了塞勒斯特情绪的变化,咽了咽口水,“你,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有说错什么吗?” 少年把你逼退到柱子前,在你退无可退的时候,眉目冷沉看着你。 “是,论长相,是我像他,不是他像我,论地位,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我只是一个不被他待见的被他抛弃的王子,我的确和他云泥之别,只要是有眼睛的都不会在我和他之间选择我。” 塞勒斯特:“可是爱丽儿,我并不稀罕和他争什么比什么,所以不用拿我跟他比,试图用他来伤害我或者贬低我,我不在乎他,同样的我也不在乎你。” 说谎,塞勒斯特或许不在乎你,但绝对对赫菲斯在意得不行。 他厌恶那个男人,更厌恶受制于他的自己。不然也不会因为你这么一句话便一点就炸。 你之前就隐约意识到了赫菲斯是塞勒斯特的雷区,可你远远低估了后者对前者的厌恶程度。 也不是低估,而是塞勒斯特掩藏的太好,他的情绪和欲望都很冷淡,以至于你忽略了他表现出的一点负面的情绪,其实放在普通人身上已经是出离愤怒的程度了。 就像现在,塞勒斯特貌似很平静,实际上压下的唇角和紧绷的下颌已经是很生气的表现了。 这家伙完全不知道怎么掩饰情绪啊。人一般越否定什么,就越在意什么,要是真的无所谓的人只会对你刚才那番话嗤之以鼻。 你看着他胸膛因为无法辨别和排解的情绪而微微起伏着,又看着眼前这张青涩的连在意和不在意都无法区分的少年。 你莫名有种欺负小孩子的心虚感,尤其是塞勒斯特的眼角都隐约有些红了。 真是死鸭子嘴硬。 你大致能够猜到塞勒斯特这些年顶着这么一张脸被周围人明里暗里做了多少拉踩和嘲讽,又因为赫菲斯厌恶他和他过于相似的脸把他丢弃在王宫的最偏远的位置自生自灭,同时其他人见风使舵为了讨好赫菲斯而对他各种欺凌羞辱。 正因为是这样长大的,所以他才会对你拿和赫菲斯比较反应这么大吧。 你叹了口气,少有的先一步妥协了。 “好了,是我说错话了,你有你的好,他有他的好,我不该拿你和他做比较的,别生气了。” 塞勒斯特沉闷道:“我没有生气。” 你翻了个白眼,没生气才怪,但也没戳破他,点头敷衍道:“好好好你没生气,是我看错了。” 偏殿距离赫菲斯的宫殿很远,你走到这里花费了不少时间,本来还挺有精神的,现在都给走累了走困了。 你打了个哈欠,叮嘱道:“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明天把东西给希娅,然后你再帮我给她问个好……算了,你把东西转交给她就行了。” 你有些郁闷地越过塞勒斯特往希娅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塞勒斯特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后才有了反应。 他把手帕里面的那几根红发捻起,对着月色看了一会儿,发丝柔顺,泛着绸缎一样的光泽,和他短而卷的头发完全不同。 下一秒,发丝在他手中突然自燃,烧成的灰烬随风散在了夜色。 他又看了眼手帕,手指动了下,然而最后火焰并没有再次升起。 第100章 第一百章 骗子 你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要蒙蒙亮了。 你蹑手蹑脚上床掀开被子, 钻进被窝,在赫菲斯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八爪鱼一样抱住他蹭了蹭, 然后喟叹地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在你进入宫殿的时候赫菲斯就清醒了,他等着你上床躺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窗外。 这小丑鱼真不知道是单纯还是真蠢, 说是守夜竟然还真守了一晚上才回来。 赫菲斯少有的没有嫌弃你,也没有趁着你睡着了把你从他身上扒拉开。 他捏着你的手指像你之前偷偷玩他的头发一样把玩着,你的手还算漂亮, 骨肉匀称, 白皙纤细, 但和赫菲斯的手放在一起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赫菲斯感受着手心的温软细腻, 试探着又把你的手放到了他的胸膛位置,没有神力的渡入, 那颗火种意外的很平静。 没有躁动,没有欲望,平和的只有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这种感觉很新奇,作为掌管欲望的神明, 他同样也被欲望给支配,他也从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 他喜欢女人, 也离不开女人,无关情爱,只是单纯的因为火种灼烧下难耐的燥热让他忍不住放纵和发泄。 赫菲斯不排斥这种事, 且沉溺其中。 因为他的信仰之力就是人的欲望,尤其是爱欲, 他理所当然被信徒喜爱着,也理所当然享受着她们的供奉。 这是他的力量来源。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赫菲斯和其他的神明, 尤其是洛迦这样没有任何世俗欲望的神明不同,他的神躯不是纯粹的果实,还有人族的身体。 因为果实只能承受神魂,却无法承受欲望。 人是欲望的产物,喜怒哀乐,爱憎恶,没有任何种族比人族更适合承载欲望。 这也是为什么唯有火神一脉的传承是血脉的传承,而非单纯的陨落换代。 只是人的身体总归有衰弱的一日,在此之前他需要重新找一具能够承受住果实和神魂融合而不崩溃的年轻强大的身体。 且这具身体的选择范围必须要在他诞下的血脉之内。 简而言之要避免换代,只需要扼杀掉下一任会将他取而代之的新神。 但赫菲斯至今还没有在他那群便宜儿子里找到一个觉醒了火神血脉苗头的,这导致他一直没有合适的身体替换,火种灼烧神魂的痛楚与日俱增。 唯一能够压制住火种的办法便是欲望。 以前他和女人发生关系只是单纯的像神明接受信徒的供奉一样,享受快感,获得力量,现在他从这种事情上得到的愉悦越来越少,只是受不了火种的灼烧想要借此勉强睡个安稳觉而已。 赫菲斯以为自己要在找到合适的容器之前一直都得这样了无意趣的得过且过下去,没想到昨夜有了些不同。 这是他自三年前身体开始崩坏至今头一次没有靠做那事情下睡了个安稳觉。 他盯着怀里的少女看了许久,最终烦躁地“啧”了一声,偏偏是厄克斯那家伙的信徒,靠对方那湿冷粘腻的神力压制火种,实在让他觉得恶心得几欲作呕。 同样的找女人这种事情也没让他心情好到哪儿去。 不过真要让他二选一的话,赫菲斯宁愿选后者,要让他接受厄克斯的神力,还不如继续麻木又无趣地接受信徒的供奉。 赫菲斯这么想着,对厄克斯不爽的情绪也迁怒到了你身上,他一把甩掉了你的手,冷哼了一声就要起身。 动静有点大,在赫菲斯扒拉你抱在他腰上的手的时候你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唔,赫……陛下,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你嘟囔着从被子里钻出脑袋,脸红扑扑的,迷迷瞪瞪看着他。 “要不再睡一会吧,我陪着你。” 赫菲斯听后嘴角抽搐了下,“你那是陪我吗,是想让我陪你吧。” 你被戳穿了心思也不心虚,傻乎乎地笑了,“没办法嘛,我昨晚替你守夜到凌晨才回来,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唔,而且你看,还有黑眼圈呢。” 你说着凑近了些,想让他看清楚。 赫菲斯还真捏着你下巴看了下,瞧见眼下还真些青黑。 “真丑。” 他有些嫌弃地松开手,“那你好好休息吧,等你睡够了会有宫人带你去你的宫殿的。” 你一下子坐了起来,也不困了,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陛下,我不想要去自己的宫殿,我不是已经是你的所有物了吗,为什么要把我送去别的地方?我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帮你守夜,为你治疗,昨晚上有我在你不是睡得很好吗?所以让我留下来好吗?” 赫菲斯对你对他这样迷恋有些愉悦的同时又有些烦躁,他一想到你身上有厄克斯的烙印,就有一种和厄克斯那家伙同床共枕的恶心感。 “不可以。” “陛下……” 他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警告道:“爱丽儿。” 你见他真的生气了,失落地低下头。 “那你得空会来看我吗?或者我能来找你吗?” 赫菲斯敷衍道:“再说吧,我最近很忙。” 他余光看到你眼眶肉眼可见红了起来,不着痕迹别开了脸,眼神示意一旁的宫人过来给他穿衣。 宫人还没上前,从身后伸出了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你已经先一步拿着衣服给他穿了上去,然后又跪坐在床边低垂着眉眼仔仔细细将衣服上的褶皱轻轻顺平。 穿好衣服后,你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乌木梳子,从头扫尾,一下一下给赫菲斯梳理着头发。 赫菲斯也没拒绝,十分心安理得享受着你的侍奉。 你把赫菲斯的头发梳好后,将掉落下来的几根红发再次和昨日一样小心翼翼收好,赫菲斯被你这痴汉的举动给弄得有些无语。 “就这么喜欢我?” 你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立刻点头,只是闷闷的重新钻回了被窝,而且还是背对着他的。 赫菲斯看着你赌气不搭理他的样子给气笑了,同时又觉得新奇,在他神力的影响下她们对他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百般讨好,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耍小性子。 他对你的无视倒并不怎么生气,临走前又提醒了你一遍让你之后乖乖离开,便大马金刀地走了。 等到赫菲斯的气息完全消失在了寝殿后,你把先前收好的头发当作对方一根一根扯断,这才勉强消了点儿气。 你也没了睡意,没过多久就跟着宫人回了赫菲斯随意给你安排的居所。 之所以说是随意是因为你的那个宫殿又偏又冷清,和希娅的宫殿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你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还以为他在发现你不受他神力影响,反而还能帮他压制火种后会对你不说另眼相看,也至少有几分兴趣,结果拔吊无情,用完就把你给打入冷宫了。 不光如此,在你被打入冷宫后的连续三天,你连赫菲斯的一根 头发丝都没看到!这混蛋果然已经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更让你生气的是这三天他要是去找希娅也就算了,偏偏他去找了那个精灵。怪不得想不起你来了,敢情这些天早就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 不过你和那个精灵同时进的王宫,真要论旧爱也轮不上你吧。 你实在坐不住了,你再不去赫菲斯面前找点存在感这家伙估计连你是谁都想不起来了,但是你并不打算热脸贴冷屁/股,男人就是贱,你要是上赶着他反而不会把你当回事。 你现在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可这也不能怪你,为了尽快取信于对方打消他的怀疑,你只能编造一个对他一见钟情的报恩小人鱼人设。 如今赫菲斯对你没什么防备心,你的初始目的也达到了,那就没必要再那么急切得证明你对他有多情深不寿了。 这个王宫爱他爱得要死不活的女人多了是,你只是其中之一,你要是再继续没脸没皮凑上去只会惹他厌烦。 所以即使他这么多天都没有来找你你也不能自乱阵脚真的主动去找他,你得曲线救国,让他主动来找你。 只是你要用什么办法重新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呢? 单单你一个人肯定不行,毕竟你没成年,他对你这种暂时碰不得的小人鱼没那么大的兴趣,那就只有从外界来找了。 你对赫菲斯并不了解,因为他不是攻略对象,游戏人物的基础信息里对他的介绍只有短短一句“塞勒斯特之父”,但是你如今知道了对方的另一重身份——五年前陨落的火神。 塞勒斯特吞食了他的火种,导致了他无法顺利换代,陨落在了世间。 但塞勒斯特也没成功,因为他没有吞食掉那颗可以凝聚神躯承载神魂的果实,然而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毕竟人的力量本来就不能和神明抗衡。 问题也出在了这里,但凡是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愚蠢到想要对神明下手,即使塞勒斯特对赫菲斯深恶痛绝。 而且他估计也不知道赫菲斯的真身,更不知道火种这个东西。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会做出让希娅难过的事情,毕竟她那么深爱着赫菲斯。 综上所述你能够百分之百确定一点,当年这父子俩之间的这场交锋,先动手的绝对不是塞勒斯特。 那就是赫菲斯了。 可是为什么呢?赫菲斯厌恶塞勒斯特?不,他别说厌恶了,他完全没把少年当回事好吧。 他都不在意对方,怎么会对他起杀心呢? 那只能说明塞勒斯特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一个拥有着无上权力,甚至这权力包含着王权和神权的男人就想要从一个一无所有少年那里获得什么呢? 如果你没有猜到他的另一重身份,不知道他在五年前便陨落了的话你估计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 偏偏你知道,那这答案就很清晰明了了。 赫菲斯的身体即将走向崩溃,而塞勒斯特却拥有着一具年轻健康的身体,他想要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搁这儿俄罗斯套娃呢。 你一开始想要拿厄克斯的身体给塞勒斯特,赫菲斯想要塞勒斯特的身体,你因为抢夺身体失败回溯到了过去,又对赫菲斯的身体起了心思。 一时之间你真觉得这个世界是个圈,兜兜转转又给绕回来了。 只要赫菲斯占据了塞勒斯特的身体就可以用果实附着在塞勒斯特的身体上,那融合了他果实的身体本质上还是他的神躯,就不用真的洗牌换代。 反之要改变未来塞勒斯特的命运,就要夺走对方的果实和火种,即用塞勒斯特的身体去吞食它们。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一个附着,一个吞食,前者是修复神躯,后者是取而代之,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哪里是乙女游戏,简直是推理游戏,要不是你脑子还算好使,这么绕来绕去你CPU都要烧了。 赫菲斯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他却至今没有对塞勒斯特动手,你不觉得这是因为赫菲斯对塞勒斯特顾及着父子之情,笑死,他们之间压根就没有这个东西好吗? 那真相就只有一个了,赫菲斯还没找到谁是那个可以修补他神躯避免换代的人。 你知道未来,所以你知道那个大怨种就是塞勒斯特。 有了,这不就有法子让赫菲斯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你身上了吗? ——你只需要在塞勒斯特身边就好了。 这么想着你赶紧三两下将早饭扒拉干净,因为赫菲斯对你的不在意你出行一个宫人都没有,你行动起来反倒自在许多。 时隔三日,你再一次来到了偏殿。 由于之前答应了塞勒斯特不再出现在希娅面前,你并没有进去,而是偷偷摸摸绕到了亭子那边去找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每天早上都会在这里练习剑术,一般一练就是一上午,你原以为他今日也是如此,然而意外的是亭子那边空无一人。 奇怪,怎么没人? 你又绕着宫殿外面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人影。 在你一脸失落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唤住了你。 “爱丽儿。” 是希娅,女人正坐在窗边梳理着那头美丽的金发,看到你后很是惊喜。 随即又有些嗔怪地说道:“你这孩子,走之前不是说好了会回来看我吗,这都几天了。” 和你猜测的一样,希娅对你成为赫菲斯的人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 “还傻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 希娅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母性光辉让你转头就忘了塞勒斯特的警告,看她招呼你过去,你二话不说就提着裙子进屋了。 你一进去就抱着她的细腰,把脑袋枕在她的腿上,依恋地蹭了蹭。 “希娅,我好想你。” 希娅轻轻回抱着你,抚摸着你的脸投柔声道:“我也很想你爱丽儿,这几天过得好吗?听说你被赫菲斯看上了,恭喜你。” 这算哪门子喜事? 你很想要吐槽,可看到她光是提起赫菲斯就一脸甜蜜的样子,你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对了,赫菲斯有宠幸你吗?” 希娅神情关切,又怕你害羞,语气放得更轻地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是你还太小了,赫菲斯在那种事情上很霸道,我担心你身体不舒服想问问你……” “没有,我,我还没成年呢。” 你尴尬地打断了希娅的话,这种像妈妈关心女儿私密事的情形本来十分温馨,偏偏对方的男人也是你的男人,这就很艹蛋了。 希娅听后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就好,还好赫菲斯不是那么胡来的人。” 从刚才进屋到现在,女人三句里两句都离不开赫菲斯,这让你很不爽,当然,是单纯对赫菲斯那个渣男不爽。 你背着希娅翻了个白眼,在希娅又一次要提起赫菲斯之前先一步开口问道:“对了希娅,塞勒斯特呢,平常他这时候不是都在外面练剑吗,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他啊, 他去上课了。” “上课?” 希娅点头道:“塞勒斯特每周都会去皇家教师那里学习,每周课程不一样,有时候是策论,有时候是剑术,有时候是算学,这周好像是魔塔的大魔法师来教学。” 你心下一动,猛地抬头追问:“塞勒斯特上课的宫殿在哪里?啊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着既然都来看你了,总不好厚此薄彼,我顺便也去看看他吧。” 希娅并没有多想,依旧用温温柔柔的声线回答了你的问题。 “他在月桂宫,算着时间还有一会儿就下课了。” “那我这就去接他!” 你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顺口问道:“希娅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要是看到你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意外的是希娅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然后拒绝了你。 “抱歉爱丽儿,我可能去不了。” “为什么?你有什么急事吗?” 希娅红着脸,漂亮的绿色眸子里带着羞赧,“今天赫菲斯可能会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我怕他来的时候我不在,所以我……” 你这才想起今天是第三天,是赫菲斯之前随口说的日子。 你张了张嘴,很想说他如今估计还沉浸在那个精灵小姐的温柔乡里,早就把当初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可看到希娅那样期待的样子你又忍住了。 你勉强朝着她笑了笑,“那好吧,那我去帮你接他回来吧。” “等一下。” 她叫住了你,你以为她改变了主意,谁知她说道:“爱丽儿,你一会儿可以带塞勒斯特去王宫周围逛一逛吗,最好晚一点再回来,可以吗?” 你沉默地看着希娅,她依旧那么温柔美丽,可你突然觉得心头有些沉闷,如同被浸泡在混浊的水里,透不过气来。 你想起了未来的塞勒斯特,那时候他为什么那么执着着追求一份毫无保留的爱,现在你大概有了答案。 希娅爱塞勒斯特吗?或许是爱的,但和赫菲斯相比,那点儿爱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等你来到月桂宫的时候那边刚好下课,在那里上课的不光有皇室的孩子,还有一些大贵族的子女,你到那里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三三两两的孩子结伴出来。 你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塞勒斯特的影子,你隐约意识到或许是他为了给希娅和赫菲斯创造好不容易独处的空间,故意待着月桂宫不回去。 想到这里你叹了口气,提着裙子往里面进去了。 守在外面的骑士原本想要拦阻你,但瞧见你的脸后又把你放进去了,看来前几日他是宴会中的骑士之一。 你朝他微微颔首,往教室那边过去,可偌大的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你对这里并不熟悉,月桂宫又很大,在你头疼的不知道从何找起的时候,你不经意瞥到了远处的一抹红色身影。 你以为是塞勒斯特,可定睛一看发现是托尔,塞勒斯特的王兄。 少年的神情依旧那么傲慢且充满戾气,走路的时候抬着头,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孔大打折扣。 他身后跟着两个贵族少年,是当时在游轮上的那两个,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托尔手上还牵着一头毛发雪白,模样凶狠,有着和他差不多高的鬣狗。 那条鬣狗并不是普通的鬣狗,它的獠牙长且尖锐,爪子更是锋利无匹,走在路上没用力都在地板上留下了很深的抓痕,它的眼睛是红色的,里面隐约有魔力的流动。 是使魔,也就是通过魔法签订契约的契约兽。 托尔他们没有离开,而是牵着鬣狗往里面走去,你心下有股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你顺着他们过去的方向一看,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正在花园那边拿着一本游记翻阅的塞勒斯特也觉察到了托尔的存在。 他抬眸看了过来,目光落到了那只可怖的鬣狗身上。 托尔得意洋洋地拍了下鬣狗的背,恶声恶气对塞勒斯特说道:“怪不得我在外面守株待兔等了你半天都没见你影子,原来你压根就没出来啊。” 塞勒斯特合上书,把它随手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要是想请教我今天魔法课上的问题的话你可能问错人了,毕竟我在魔法上毫无天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随即他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慢慢从剑鞘推出了一截雪亮的剑身。 “不过要是剑术的话,我或许能指点你一番。” 托尔脸色一黑,不为别的,他的剑术是所有课程中最次的,即使是魔法的资质也是平平,全靠吸收大量的魔法石把魔力给堆上来的。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点我?本来我看你这段时间还算老实想放你一马,没想到你竟然敢截胡我的人鱼,在宴会上抢了我的风头!” 他说着踹了鬣狗一脚,命令道:“去,给我狠狠教训他!” 那头鬣狗速度快如闪电,你只看到一道残影掠过,紧接着便是剑和利爪碰撞的声音了。 对于托尔会因为宴会上的事情找茬塞勒斯特这件事你并不意外,尽管他的那份礼物从头到尾都把你碾压了个彻底,但他还是很不爽。 当初他们一起出的海,他前脚才说没有抓到人鱼,后脚塞勒斯特就献上了你,托尔不记恨塞勒斯特才怪。 塞勒斯特的速度勉强能够追上那只鬣狗,可是论起力量,在还没有得到火种之前的少年力气再大也抵挡不住以力量著称的契约兽,他应对的十分吃力。 在十来个回合之后,那头鬣狗把塞勒斯特扑倒在地,他拿着剑死死抵在它的嘴里不让它逼近。 塞勒斯特知道和头畜牲比力气毫无优势,他死死抓住剑柄,手背的青筋也暴起。 在它快要压下来的时候,他猛地一用力,双腿发力重重朝着鬣狗的肚子踹开,趁着这个机会从地上翻滚了一圈避开了它快要落下的攻击。 塞勒斯特避开攻击后并没有再和它正面对抗,而是飞速朝着托尔方向过去。 托尔见他过来心下一惊,慌忙命令鬣狗过来,在他的剑快要抵在托尔咽喉的时候,鬣狗瞬身一跃,它的爪子划破了塞勒斯特的后背,衣服破开,血肉模糊间伴随着汩汩的鲜血流下,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 塞勒斯特只是脸色一白,却并没有停下动作,他原本只是想要威胁托尔以此来控制住鬣狗,并没有打算伤害他。 他并不怕托尔,只是不想招惹麻烦。 可是一旦见了血,他便失了控,本来在距离对方咽喉一寸的地方就要停下的剑改变了方向,往下朝着托尔的手臂用力刺去。 剑贯穿了他的手臂,托尔痛到大声惨叫,这一剑下去他虚弱到完全没有魔力去调令契约兽。 鬣狗停止了动作,像电池没电的机器狗一样定在了原地。 托尔旁边的两个少年在看到塞勒斯特提剑过来的时候就吓破了胆,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血,是血……塞勒斯特,你疯了,你竟敢对托尔殿下动手!” 塞勒斯特眼神在他们惊恐的声音中恢复了些许清明,耳畔托尔痛到哭喊着咒骂他,又让他心里生出了戾气。 “狗杂种,你找死!你敢伤我,我父王,母妃,他们,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那个舞女娘,我要让母妃把她和你一起处死……啊!” 他还没咒骂完,塞勒斯特的剑在托尔的手臂里狠狠辗转了一圈,他的身上被血迹染红一片,有托尔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有几滴溅落到了他的睫毛上,粘糊腥臭的味道让他厌恶地拧着眉头,血珠也顺着这个动作从睫毛上往下滴入他的眼眸。 绿宝石被血晕染,流转成了和赫菲斯如出一辙的瑰丽艳红。 你以为塞勒斯特会到此为止,可他再次握住了剑,在托尔惊惧交加的神情下拔剑就要斩下。 “塞勒斯特,住手!” 你慌忙出声制止,跑过去不 顾他手上的血污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冷静点,这点教训已经够了,你难道真想要了他的命吗?!你逞一时之快,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希娅想想啊!” 你其实完全不想管托尔的死活,只是谁叫他爹疼娘宠有人爱呢,他有个好歹塞勒斯特也没命活了。 少年盯着你握住他的手,许久,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慢吞吞从上面移开视线,抬眸看向了你。 “爱丽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一愣,“……啊是的。” “为什么?因为我有一张和他相似的脸?” 他直勾勾看着你,目光格外的灼热,这个眼神你见过,在之前他封印解除的时候,欲望满溢之中他也曾用这样露骨的眼神看过你。 你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伸手轻轻把他眼角的血迹擦拭干净,轻声说:“没有的事,我关心你和他没关系,只是因为你。” “塞勒斯特,你和他不一样,他是他,你是你。即使你们长得再像,我也不会把你当成他的,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谁的替代品。” 塞勒斯特眉目沉沉,红色的眸子肉眼可见变成了你熟悉的翠绿。 他反手握住了你的手,很紧,紧到你都要痛呼出声了才慢慢松开,喑哑着声音吐出两个字。 “骗子。”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贯彻到底 托尔被塞勒斯特刚才那差点砍下来的一剑吓破了胆, 连虚张声势都做不出来了,鬼哭狼嚎着在两个同样惊惧交加的贵族少年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以至于那头鬣狗还定在原处都没管。 没了主人的控制鬣狗的眼神没有那么可怕, 只是爪子上沾染的血迹还是让你觉得有些不适,尤其上面还隐约夹杂了点儿血肉。 尽管托尔不在了但你还是担心这头畜牲突然发难, 于是你牵着塞勒斯特的手把他带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后,这才松了口气。 “你伤得怎么样,严重吗?我看看。” 你说着想要到后面查看他背上的伤势, 刚才还一直乖乖任由你牵着的少年却微侧了下身子。 你皱了皱眉, “你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我会趁机绕到你背后对你做什么吧?” “不是。” 塞勒斯特反驳得很快, 随即顿了顿, 沉声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不用管。”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还算平稳,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看上去似乎真的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但前提是你刚才没有亲眼目睹鬣狗的利爪划破他的血肉的可怖场面的话。 当时你还是站在远处都看见他伤得不轻了,近距离看的话伤口只会更加可怖。 塞勒斯特可是你的攻略对象, 你实在担心他还没抢走赫菲斯的火种和果实之前就有个三长两短,那你别说完成任务回家了, 你会永远被困在这段时间里再也无法离开。 你看他坚持不愿意转过身来给你看,你也顾不上和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直接抓着他的肩膀, 把他身子给掰了过来。 “等,等一下。” “不等。” 还说没事, 要是平常时候你哪里能轻易掰得动他,现在他疼得连反抗你的力气都没多少了。 你知道塞勒斯特伤得不轻,真的近距离查看的时候还是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 现在被血晕染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后面被鬣狗利爪划破了很长一道口子,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从蝴蝶骨位置斜着往下,一直延伸到了腰侧,都能看到骨头了,实在触目惊心。 你抿了抿嘴唇,脸色很是难看。 塞勒斯特一直用余光在看你,瞧见你这副样子后喉结滚了滚,“……都说了让你别看了,现在吓到了可不管我事,是你自找的。” “谁说我吓到了,我是生气。” 塞勒斯特莫名,“你生气什么?托尔又没对你动手,还是你担心他之后还会迁怒到你身上。那你放心吧,你再怎么说也是赫菲斯的人了,他还没胆大妄为到对你怎么样……嘶!你干什么?” 你用力掐了一把他的手臂,恶狠狠道:“你给我闭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是生他的气,但那和他对不对我动手没关系。” “那是和什么有关系?” 你看他当真毫无所察的样子,气得又想要掐他一把,但你也知道现在这时候的塞勒斯特对情绪什么都很迟钝,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感受到的多是周围人的恶意,没怎么接触过正面一些的情绪,因此遇到这种情况便无法辨别。 你叹了口气,回答道:“因为你啊,我是因为他伤害了你所以很生气。” 塞勒斯特不说话了,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你不免觉得好笑,“看吧,我说了你又不信,无论是刚才我说我担心你还是为你生气的事情。” 少年人别扭的别开了视线,他不光不擅长掩藏情绪,也不擅长表达。 要是放在平日你或许会趁着他哑口无言的时候再调侃他几句,只是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帮他处理伤口。 你随手撕扯掉裙边给他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对他说道:“这种时候就别逞强了,站不稳就靠着我,我扶你去找医师处理下伤口。” 塞勒斯特听后有了反应,垂眸看着你说道:“没用的。” “什么没用?” “找医师没用。” “你伤的这么严重?医师都没办法?不应该啊,难道是那只契约兽的爪子上有毒?” 你脸色骤变,慌忙又要绕到他身后查看。 塞勒斯特说道:“没有剧毒,是你就算找了医师他也不会给我看的,他们不敢得罪托尔,准确来说是不敢得罪他的母妃。那个女人的母族很强大,就连赫菲斯也不敢对她们轻举妄动,在赫菲斯眼里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儿子,我死了他也不会多给我一个眼神的。” 他说得太平静了,语气里没有怨恨也没有不甘,这反而让你心情很不爽。 你捂着他伤口的手更紧了些,感受着衣料被血水浸润的粘腻温热,你不光是手,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那你在这里待着,我去那里给你取点止血止疼的伤药过来,我就说是我受伤了,我不信他们不给我。” 塞勒斯特其实很想告诉你这真的没什么,这种伤或许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很可怕,但他的治愈能力比常人要好上许多,只要不伤到内里,用不了几日就能好。 再说了自小到大托尔欺负他的次数只多不少,小时候他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被对方摁在水里差点儿溺死,被那头畜牲差点儿咬死,那样命悬一线的情况下他依旧活下来了,像这种伤对他来说反而是毛毛雨了,就连希娅在好几次看到他带着伤回去都见怪不怪,让他这几日躺着好好休息就不再管他了。 像这样有人紧张他的情况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你好像是真的很担心他会死。 这个认知让塞勒斯特想要叫住你的动作一顿,他站在原地沉默 地看着你离开,大约二十钟后又看到你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 在这个时间里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过。 你抱着四五瓶药跑了过来,看他傻乎乎站在那里有些无语,“我不是让你在亭子那里坐着等我吗?” 你手上抱着东西没空拽他,示意他跟上,于是塞勒斯特亦步亦趋跟在你身后,像坠了个小尾巴。 他刚坐下你又让他趴在桌子上。 塞勒斯特这一次不知怎么意外的听话,二话没说就照做了。 “这才对嘛,乖孩子。” 你对此很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的头发长度只比寸头要长一些,摸上去比起赫菲斯精心养护的头发相比并不顺滑也不算柔软,还有些刺刺的,可你意外的觉得挺可爱的。 尤其是塞勒斯特此时趴在桌子上,脸颊压出了一点肉,眼睛一瞬不移盯着你。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这么闷闷纠正道。 “这就是个形容而已,说你听话又乖巧,又不是真的把你当成三岁小孩。再说了,我现在的辈分比你高,在我看来你不就相当于我的孩子吗?” 你一边拿帕子帮他把伤口的血污擦拭干净,一边怕他太疼了故意逗弄他帮他转移注意力。 谁知你一番好心却干了坏事,塞勒斯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手紧扣着桌边,手背青筋凸起。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孩子?” “啧,你这人怎么那么较真,一句玩笑话都开不起。” 你也有些生气了,也不再说话,随手拿起一罐白色的药膏打开,挖出一大块就往他伤口上抹。 清凉的药膏覆上去伤口上的痛楚消减了不少,然而塞勒斯特的神情还是紧绷着的。 因为他的伤口是从上到下几乎横穿了他整个背部,你涂抹药膏的时候手指也是沿着伤口的痕迹,从蝴蝶骨位置往下,缓缓划过背脊,最后落到腰窝。 塞勒斯特从没有被人这样碰触过身体,以前练剑和人对练也只是身体间的碰撞,留下的只有疼痛,这种隔靴搔痒,宛若电流流经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他咬紧牙关,竭力忍耐着这连疼痛都算不上的却又让他失态到差点儿发出些不雅的声音的陌生触感。 少女的手指和他的体温相比要偏凉一些,温软中带着浅淡的似有若无的香气,即使在浓烈的药膏的气息之下他还是嗅到了。 你涂着涂着发现手下的肌肉崩得越来越紧,以至于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沁出了一些血珠。 你又帕子把血珠弄干净,瞥见他红发之下发红的耳根。 这是害羞了? 你眨了眨眼睛,没再继续给他涂抹,而是把手轻轻覆在他伤口旁边完好无缺的地方安抚性地揉了下。 “别紧张,我就是给你上个药而已又不会吃了你。” 塞勒斯特被你揉得原本还能忍耐,这下直接从唇齿间溢出了一声闷哼。 沙哑的,带着点儿喘息,是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声线,由于还尚且青涩,反而这样本能的流露听得更让人耳热。 一时之间空气安静得不像话。 缓了一会儿,塞勒斯特羞恼地起身瞪着你,“上药就上药,你乱摸哪里?” 你也很尴尬,主要是之前塞勒斯特不舒服的时候你就是这样顺手这揉一把,而且还揉得是胸,你习惯了,刚才想也没想就这样上手了。 未来的塞勒斯特可没现在的他这么纯情脸薄,你也是个不要脸的,怎么揩油都没觉得有什么,这时候对方反应这么大,你再厚脸皮也不免感到心虚起来了。 你视线飘忽道:“瞧你这话说的,搞得我跟什么色中饿鬼似的,我就是单纯想让你放松下来而已。” 塞勒斯特明显不信,脸上带着还没有退下去的红晕看着你,让你又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脑袋了。 “你这人能不能总要疑神疑鬼的?我不光对你,我对那些小猫小狗都这样揉揉挼挼的,这很正常,是人表达关心和爱的方式。你不要没经历过就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好吧,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理不直气也壮地狡辩,冷哼了一声将药膏推给他,“这些你拿着吧,下次你再受伤我绝对不会多管闲事了。” 塞勒斯特错愕地接过药膏,拿着还残留着你余温的瓶子突然觉得有些烫手,那温度从指尖往上一直窜到了脖子,耳朵,最后整张脸都红了。 “爱,爱什么的,你,我……” 他舌头打结了般磕磕绊绊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下次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了,我,我这次当什么都没听到。” 塞勒斯特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紧紧捏着瓶子,完全不敢和你对视。 殊不知这个角度只会让你更加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红云蔓延的痕迹,最后甚至连眼睛都有变红的趋势了。 天啦,你以为阿洛已经是绝代纯情了,没想到眼前这位更是不遑多让。 你难以想象未来那个性格近乎是你的性转版的家伙少年时期竟然如此单纯,不过短短五六年的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从这样一个纯情少年变成后面恶劣虚伪的模样? 不,等等,经历了什么…… 你沉默了一瞬,一个可怕又十分合理的猜测浮出了水面—— 不会是因为经历了你吧。 不会吧不会吧,所以是你回溯到了过去把塞勒斯特养成了另一个你? 呃,应该不至于吧。 你不敢细想,把脑海中这个猜测给强行甩了出去。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 总觉得继续没有节操逗弄下去会很危险,你不希望塞勒斯特有样学样,还是保持现在这副样子就好。 毕竟没有人比你更知道“你”有多难搞。 塞勒斯特听到你这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莫名涌上些许失落,他的眼瞳眯了眯,沉闷地想道—— 果然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哦对了,这些药效果都不一样,我刚才给你涂的是止血止疼的,这是愈合伤口不会留疤的,那个黑色瓶子里的药膏是补充营养的,是吞服的。” 你一一给他说明着,唯独漏下了一瓶红色的药膏。 “呃,这个你用不着,给我吧。” 塞勒斯特觉察到了你的异常,不仅没有把药瓶还给你,还打开盖子凑近闻了闻,他的嗅觉一向敏锐,一下子就闻到了芷红花的香气。 他一愣,不解地看向你,“你也受伤了?” 不为别的,一般使用芷红花制作而成的药膏其功效多是补血。 “没,我没受伤,是医师不小心多给我拿了这一瓶。” 塞勒斯特没那么好糊弄,追问道:“其他的也就算了,他为什么偏偏给你多拿了这一瓶?” “你不会是为了让他相信你受伤假戏真做故意划伤了自己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立刻上前查看你的情况,看得到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伤痕,他眉头间拧成了一道深深的褶皱,伸手抓住了你的手腕。 在他碰触到你的瞬间你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渡入了你的体内,很微弱,可你确定这是和火种同源的力量。 像魔力,又像神力。 但是之前塞勒斯特又说他在魔法上毫无天赋,很明显,塞勒斯特是在故意藏拙。 他是早就发现了什么吗?还是单纯怕树大招风惹上麻烦所以才隐藏了力量? 塞勒斯特身体比脑子更快,在意识到自己竟然情急之下主动暴露了自己身负魔力的事情后身子一僵。 他掀了下眼皮不着痕迹看了你一眼,发现你面色如常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不过他也不敢耽搁太久,快速用魔力检查了下你的身体后立刻松开。 “你身上没伤。” 就是有一股奇怪且阴冷的力量在体内,具体是什么他感知不出来,估计是人鱼本身的气息吧。 你揉了揉手腕,刚才塞勒斯特有些用力,给你弄得有些疼。 “我本来就没受伤,是你太大惊小怪了。” 塞勒斯特话锋一转,又道:“而且不光是这个药,那个医师给你的其他药也很奇怪。尽管都是止血止疼的,但其中或多或少参杂了一点芷红花……” 他说到后面突然戛然而止,猛地抬头看向了你。 你见他发现了,比之前不小心吃了对方豆腐还要尴尬地挠了挠面颊。 “别这么看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我又没受伤,还想要要到药只能用那种借口了。” 塞勒斯特喉咙一紧,嘴唇嗫嚅了下,艰涩地重复道:“那种……理由,是什么。” 你抓了把头发,有一种看到阿洛好感度都拉满了最后却给你得出个你是他最好挚友的烦躁和无力感。 “哎呀,你明明都猜到了非要我说得那么直白吗?就是那种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后,女孩子不是容易受伤吗,我就给那个医师说赫菲斯太猛了把我弄伤了,让他给我开了堆补血止疼止血的乱七八糟的药,这下明 白了吗!真是的!” 塞勒斯特脸色比之前失血过多的时候还要白,绿色的眼瞳流转着晦涩的眸光,几度明灭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记得你被他带回寝殿的那天晚上你来找我了,这几天他也一直在那个精灵的宫殿里。” 你大约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赫菲斯都没怎么和你待在一起,而且以他对赫菲斯的了解你还没成年他更不可能碰你才对之类的。 他把你的借口当真了,真以为你和赫菲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你看着他一脸恍惚又破碎却不可知,眼尾发红的样子再次发出感慨,现在的塞勒斯特实在,实在太好骗了! 要是未来塞勒斯特也是这样,你何愁搞那么多恋爱头脑拉锯战,最后还功亏一篑啊。 由于未来的塞勒斯特让你吃尽了苦头,还让厄克斯对你反目成仇,你很没有道理的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迁怒和怨念。 于是你坏心眼地决定给他心里再猛扎一刀。 你没有解释,反而红着脸,忸怩道:“我说你是小孩子你还不承认,这种事情又不是必须他来找我,我去找他也可以啊。” “可他这几天一直和那个精灵在一起……” 你狡黠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给了他会心一击。 “这种事情三个人也可以呀。” 塞勒斯特瞳孔一缩,震惊得都快要咬到舌头了。 “三,三个人……” “真是的,有那么惊讶吗?” 你凑近往他耳边吹了口气,满意地看到塞勒斯特变红的耳朵恶劣地勾起唇角。 “既然要追求刺激,当然要贯彻到底呀。”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想吃火锅 塞勒斯特被吓到了, 不,与其说是被吓到了更多的是惊愕。 这种情绪只出现了刹那,紧接着涌上来的就是愤怒和别的说不出来的涩然苦闷。 他胸膛起伏更大了, 伤口又有崩裂的迹象,在深呼吸了好几次后, 还是没压抑住那股无名的火气,一把将手里的药瓶用力塞还给了你,恶狠狠道:“谁稀罕你的药!” 这么说完还觉得不够, 又气势汹汹补充了句。 “以后少多管闲事, 我受伤与否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 要是之前你可能还会被对方这样子给唬住, 以为他是真的在生气, 现在在知道少年只是在虚张声势后只会让你更加想要捉弄他,让他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露出点情绪来。 “好好好,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大老远跑到月桂宫来触你的霉头,更不应该去医师那里帮你拿药,毕竟有这功夫我陪着我心爱的赫菲斯不好吗?非要浪费时间在你这个不知感恩, 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身上。” 你一连用了三个词来贬低他, 但塞勒斯特听到后面这三个词的时候的反应,却远没有听到你前面称呼赫菲斯为“心爱的”时候脸色难看。 然后你若无其事的又对塞勒斯特重拳出击,KO了这局。 “这些药你不要算了, 正好我之后还有用。” 你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嗅了嗅身上,瘪了瘪嘴嫌弃说道:“刚才给你上药弄得我现在一身药味和血腥味, 赫菲斯最爱干净了,我得回去好好焚香沐浴一下,不然就这么直接去找他他肯定会不开心的。” 塞勒斯特看你转身要走, 身体再一次不听使唤地动了。 他上前拦住了你。 “干什么?” 你抱着手臂,神情不耐地看着他。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我要去找赫菲斯了,麻烦你让开。” 塞勒斯特抿着嘴唇,失血过多而有些发白的嘴唇因为他这个动作更加没了血色,他不说话,就是这样站在你面前阻隔着你的去路,宛若一座沉默的小山。 只是和以往带着压迫感的情况不同,他此刻的身形比起未来的高大魁梧要显得清瘦不少,但在同龄人面前还是要大上一圈。 他要是向初见时候那样毫不客气地威胁你,对你发难,这身形只会让他的威慑力倍增,偏偏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耷拉着眉眼,毫无杀气,巴巴地看着你。 或许塞勒斯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像一只做错了事,小心翼翼靠近,渴望得到主人抚摸的大狗。 他也的确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甚至有些害怕你要丢下他去找赫菲斯的事情,对于这些陌生的让他困扰不已的情感他十分的茫然和无所适从。 这是他以往十六年里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面对希娅没有,面对托尔更不可能有。 他搞不清楚,也不知道该找谁来帮他解答,于是他放任自己内心。 他内心的声音希望他拦住你,他也就这样做了。 你看出了塞勒斯特眼神的无措,你其实也知道他什么都不懂,就像未来因为封印而分不清欲望一样,此时的塞勒斯特更加返璞归真到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可你没打算看他可怜放过他。 你板着脸,露出了更加生气的表情,你这张脸最好看的就是眼睛,高兴时候你的眼睛亮晶晶的,蜜糖的色泽让人总容易联想到甜蜜的滋味,可一旦这双眼睛盛满怒火,因为见识过它甘甜的时候,这样落差的比较之下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苦涩了。 “我说让开,你听不见吗?” 你见他依旧岿然不动,你试图绕开他,塞勒斯特的手在你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猛地抓住了你的手腕。 他掌心干燥,虎口粗粝,抓着你的时候刮蹭着你的皮肤,一点都不舒服。 你拧着眉头,挣扎了几下无果,冷冰冰质问:“塞勒斯特,你究竟想干什么?不,应该是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我已经不是之前你在大海中随意拿捏的人鱼了,我是父王的女人,你这样和我拉拉扯扯你是在羞辱我还是羞辱你父王?” 塞勒斯特没有因为你的话有所忌惮,反而抓得更紧了。 好一会儿,他终于有了反应,那双绿色的眼瞳有些干涩,他轻轻眨了眨,非但没有得到缓解,连带着喉咙也变得涩然了。 “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在提他。” 塞勒斯特的语气很平静,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听到他其中夹杂的一抹黯然。 “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我就提他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又不说话了。 你一下子觉得没意思,还以为继续拿赫菲斯刺激他能看到他更多有趣的反应呢。 不过对塞勒斯特来说这样也是极限了,毕竟在最开始他可是连一个眼神都不带给你的。 在你决定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塞勒斯特终于有了反应。 “你刚才说我和他不一样,你说我是我他是他,可你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看到我只会想到他。” 你眯了眯眼睛,“你是在埋怨我?” “我没有埋怨你,你把我当成赫菲斯还是当成其他人是你的事情,我没有权利干涉更没有权利责备,我只是有些生气。” 他盯着你,手腕上扣着的手松了松,却还是保持着一个难以挣脱的姿态。 “我讨厌欺骗,你可以讨厌我,可以像母妃一样把我当成赫菲斯不在的时候聊以慰藉的替代品这些我都无所谓,只是你不该骗我的。你做不到把我和他区分开就不该拿那种哄小孩的话来哄我。我不会感激你善意的谎言,我只会更厌恶你。” 塞勒斯特讨厌欺骗和利用,这种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在未来的时候你才会扮成人鱼的样子去接近对方,用无数谎言来编织一个纯粹善良的完美形象,因为你知道对方是另一个性转版的你,你不一定最喜欢这种类型的傻白甜,但这种类型的最容易让你放松戒备,也最容易打动你。 这是当时那种情况下你能够想到的最快攻略对方的方式。 现在两级反转,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傻白甜成了眼前的塞勒斯特。 而且还不是装的,是他原本还没有被沾染上别的颜色的最初模样。 对此你喜闻乐见,也不打算改变。 但问题也出在了这里,太纯粹的人眼里是容不下你一点沙子的,偏偏你为了完成任务从赫菲斯那里帮塞勒斯特拿到果实和火种,很难将全部的攻略重心都落到少年一人身上。 也就是说你越和赫菲斯接触,塞勒斯特对你的容忍度就会越来越低,最终那点儿生出的好感和心动也会在随之一点一点磨灭。 在他心里你就慢慢的变得和他母妃和其他沉迷于赫菲斯无法自拔的女人一样,泯然众人了。 到那时候你对他就完全没有任何异性的吸引力,甚至还会被他厌恶。那就完全适得其反了。 就比如现在,塞勒斯特看似说着口是心非的吃味的话,实际上全然是在给你最后的机会在试探你对他真实的态度。 你要是还一口一个赫菲斯,他便会彻底压下心底生起的那点儿 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情愫,将其扼杀在萌芽中,要是你狡辩说你没有,这也会适得其反。 你突然明白了未来塞勒斯特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你,因为他要是一直都是这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这个任务是绝对不能成功的——不,你或许已经失败了,未来的塞勒斯特没有得到果实承载神魂就是证明。 你应该是为了让他接受你和赫菲斯的亲亲我我,把塞勒斯特这张白纸进行了改变,不断提高了他对你的容忍度,从一开始的不允许任何异性接近你,到后来只要你也喜欢他就够了。 所以你肯定各种欺骗利用他,为了哄他不要钱的甜言蜜语一个接一个地砸,这才把他从这样一个纯情少年变成了未来那副虚伪恶劣的模样。 天啦,这完全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次你绝对不能这样做,你不能抱有侥幸的去脚踏两只船。 你对塞勒斯特的话保持了长时间的沉默,在后者以为你是默认了,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时候,你反抓住了他的手。 “好,你说我把你当成赫菲斯的替代品,那就当是吧,那现在你能放过我了吗?” 你看到塞勒斯特的脸明显沉了下来,嗤笑道:“哈,真是可笑,你说你不在意我把你当成谁,可是我承认了你又不高兴了。” “所以塞勒斯特,我们究竟是谁在欺骗谁?” 塞勒斯特错愕地透过你的眼睛去看自己的神情,你凑近了些,好让他看得更清楚。 “看到了吗,你的表情好可怕,你在生气,比任何一次都要愤怒。” “——可是你却骗我说自己不在意。” “我没有……” “你有。” 你见塞勒斯特要偏头躲开你的视线,你趁着他错乱的时候挣开了他抓着你的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你。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伤口都裂开了,还一直在不停地调整呼吸,尤其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好像在喷火,和刚才那头鬣狗一样凶狠。” 塞勒斯特僵硬着身体,他很想要反驳,可这么近的距离他的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都映照在了你的眼睛里,让他百口莫辩。 而且你每说一句就朝他贴近了一分,从原本的一手臂的距离,到半臂,再到一拳之间,最后在一指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现在这又是什么表情?” 塞勒斯特一愣,再次透过你的眼睛去看他现在的样子,神情紧绷着,连呼吸什么时候屏住了都没有觉察。 太近了,近到你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了他的脸上,之前被药膏掩盖着的香甜气息这次清晰至极。 他动不了,偏偏你也就这样停在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直勾勾注视着他。 在塞勒斯特觉得自己心脏要爆炸的时候,你突然弯着眉眼笑了。 “干嘛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是我戳穿了你的谎言所以恼羞成怒了?” 你慢吞吞和他拉开了距离,恢复安全距离后的塞勒斯特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僵硬的身体麻木得快没有知觉的时候才试探着动了下手指,随即又发现你的手已经抽走,那种掌心什么也抓不到的虚空感让他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没了先前气势汹汹的模样。 在他指责你欺骗他的时候,他也欺骗你而不自知。 这下塞勒斯特没办法自欺欺人了,原来他心里在听到你提起赫菲斯的时候一直搞不清楚的烦躁情绪,不是因为你和其他人一样把他看成赫菲斯而感到的不悦。 他只是……在意眼前这个人而已。 塞勒斯特低垂着眉眼,不敢再去看你的眼睛,怕在里面再看到比之前更失态更丑陋的自己。 半晌,他默不作声地侧身给你让了路。 看塞勒斯特这副挫败的样子你觉得有些好笑,要是换作未来的塞勒斯特哪可能会这样轻易被你转移话题,牵着鼻子走,他一定会一直逼问你直到给出一个确凿的答案才肯罢休。 只是可惜了,现在的塞勒斯特还太嫩了,几个回合间就失去了主动权,并且还被你反将一军。 你没有真的离开,而是低头去看他的脸,塞勒斯特睫毛抖了下,背过了身。 你又绕到他前面,背着手笑眯眯看着他别扭的样子,“这就生气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刚才对我说的那番话才伤人呢。我这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硬邦邦回了句,“……我也是实话实说。” 你一下子不高兴了,伸手掐他的腰,他呼吸一窒,不是疼,是一种更奇怪的感觉。 “好啊,你还狡辩?什么实话实说?说我关心你是假的,给你上药是假的?还是说我把你当赫菲斯才对你好这种没良心的话是假的?” 你又用力拧了一把,塞勒斯特仓促捉住了包住了你的手,大手滚烫,低哑制止道:“你别总是动手动脚。” 你盯着他异常的模样,缓了一会儿,慢吞吞眨了眨眼睛。 原来这里是他的敏/感处啊。 “疼啊?那也是你自找的,自己骗人还倒打一耙。以后和我说话坦诚点知道吗,不然不仅掐你腰……” 你伸手在他胸口位置虚空抓了一把,恶声恶气威胁道:“这里我也不放过!” 塞勒斯特脸这下是彻底红了,把先前的质问和试探全然抛之脑后,他真怕你真的对他做那种事情,忙捉住了你另一只手,将两只手完全桎梏住了才有了点安全感。 你也不反抗,随他束缚。 不过他越逃避你的视线你越盯着他看,嘴上也不依不饶,“我是真关心你知不知道,而且和赫菲斯无关,是因为你是希娅的儿子,我喜欢希娅所以爱屋及乌也喜欢你,知道吗?你以后不许歪曲理解我的行为知道了吗?” 塞勒斯特完全听不到你在说什么,脑子里只听得到那句“我也喜欢你”。 你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虽然和未来的塞勒斯特判若两人,但这自我方面还是如出一辙,听人说话只听自己想听的。 “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 你手被束缚住,用脚踢了下他的小腿。 “……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还不给我道歉。” 塞勒斯特立刻从善如流道:“对不起。” 你:“……” 你知道这家伙不是真的知道错了,而是因为你把他哄高兴了,不,准确来说是他自己把自己哄高兴了,他高兴了什么就都顺着你了。 你心下一梗,有一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没皮没脸的样子也初见雏形。 你深切意识到就算现在的塞勒斯特再纯情好糊弄,本质上也和未来那个塞勒斯特是同一个人,都有同样的劣根性。 只是后者被你给完全开发出来了,此时这个还懵懵懂懂,故作纯良。 你吸取了未来塞勒斯特的教训,不敢放任他的天性,你得在没回去之前把他彻底 调/教好。 最好是调教成阿洛那样毫无原则的恋爱脑,而不是另一个自己。 你这么想着板着的脸一下子由阴转晴,柔声询问,“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的伤口还疼吗?” 塞勒斯特被你突然的变脸给弄得一怔,下意识想要摇头,可对上你担忧的眼神又改变了心思。 “还有点疼。” 因为说谎他心跳得很快,想要避开你的视线,但那样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塞勒斯特忍住了,这次不光睫毛在颤,声音也有点抖了。 “……你能帮我看看吗?” 果然,这狗东西一直都这么狗。看看,看看,这还没跟着你学坏呢,就无师自通知道顺杆子往上爬了。 你面上不显,晃了晃手示意他先松开。 塞勒斯特顿了顿,改口道:“还是算了,你看了也没用,你又不是止疼药。” 先前还口口声声说让你不要动手动脚,一副正经人的样子,现在却抓着你的手舍不得放。 他见你没有再想着离开的事情了,便拉着你去了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手从手腕,往下,不着痕迹轻握住,虎口的茧子粗糙,掌心也热得沁出了薄汗。 你不喜欢这样被动,于是主动将手指插到了他的手指之间,十指相扣握住。 “塞勒斯特,你这是在撒娇吗?” 塞勒斯特视线炽热地盯着两只紧紧相扣的手,很轻地应了声。 “因为有点疼。” “这样啊,那要不要躺下休息会儿?” 你拍了下大腿,语气温柔得要滴出水。 塞勒斯特知道这样不好,牵手也就算了,躺下的话太逾越了。 可是这里没有别人,况且他还受伤了,受伤的人总有些特权不是吗? 他为自己找好了理由,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着身体,僵硬着,小心翼翼地躺下把头靠了上去。 因为后背受伤了,塞勒斯特是侧躺着的,他身上的血迹不可避免沾染在了你的裙子上。 “对不起,把你的裙子弄脏了。” 原本很难说出的道歉的话,在第一次说出口之后就变得十分轻易了。 只是塞勒斯特知道自己没有一次的道歉都是出自真心,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 你也心如明镜,要是对方真的对弄脏了你的裙子感到抱歉的话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躺下来,更不会躺下来了还赖着不走。 “没关系,一条裙子而已,和你比起来它完全不值一提。” 你将手放到他头上揉了揉,很普通的一个安抚动作,塞勒斯特却莫名有了计较。 “我的头发和他的相比是不是很粗糙,很扎手?” 塞勒斯特并不等你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其实之前也是长头发,尽管和他那头养尊处优跟缎子一样的头发没得比,但也还算有光泽,至少不是现在这样一副乱七八糟不修边幅的样子。” “是我母妃让我留的,她没有直接要求我,可她每次视线落到我头发上的时候那种遗憾的眼神很明白地告诉我她想要我留长发,因为这样我就和那个人更像了。” 他握着你的手,很轻地贴在脸上。 “我也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样做了,等到头发长长后,她更热衷于打扮我,给我戴上和他一样的红宝石耳坠,扎破我的耳垂时候我很疼,血一直在流,可她没发现,一直在夸我戴上耳坠很漂亮。” “以前我的肤色也没这么黑,身材也更纤细一点,你没见过我当时的样子,和那个男人如出一辙到即使是最熟悉我的母妃有时候也很难分辨出来。” 你摸着他有些扎手的头发,视线飘忽落到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古铜色的肌肤衬得你的肤色更加白皙。 你又想起了未来的塞勒斯特,那时候的他有着一头丝毫不逊色赫菲斯的火红长发,在莲花池里散开,像映照在水面的火烧云,艳丽浓烈。 说实话,抛去赫菲斯不论,少年短发虽然也不错,可还是更适合长发。 但你就是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所以你是不想和赫菲斯一样,才剪短了头发,把皮肤晒黑的?” 塞勒斯特很轻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开始并不是那样的,我并不在意母妃把我打扮成那个男人的事情。比起我自己的感受,我更希望她能够高兴,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做他的影子也无所谓。” “直到有一天……” 他突然抓紧了你的手,声音沉得能凝出墨来。 “有个女人把我当成了他。” 你隐隐觉察到了什么,眼皮一跳,你以为这个话题就点到即止了,塞勒斯特伸出手臂突然抱住了你的腰,将脸埋在里面不让你看到。 “一个疯女人,她因为被赫菲斯抛弃了所以疯了。是两年前的事了,可我永远记得她当时看见我时候那个癫狂的眼神,像狗见了肉骨头一样……那个女人很强,在没有成为赫菲斯的女人之前她是王城有名的剑士,我那时候还不足以和她抗衡。” “我知道我赢不了她,所以我利用了这张脸。我说我想要她那把珍藏的宝剑,她把我当成了赫菲斯,对我言听计从。” 塞勒斯特很轻地说道:“然后她把剑给了我,然后我杀了她。” 他以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口吻讲述了这件事,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是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还是强行转移话题。 塞勒斯特慢慢抬起头,那双眼睛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直勾勾看着你,一瞬不移观察着你的神情。 “爱丽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是有一点,毕竟她罪不至死。” 你没有说什么漂亮话,选择如实相告。 “可我也没有立场来指责你,因为你要是不杀她,你以后每一天都会生活在恐惧和危险里。按照当时的情况下,你别无选择。” 少年的视线直白又炽热,你竭力无视他的注视,继续道:“但杀人终究是不对的,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别这样做了,也不要一个人承担。你要是相信我的话,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你能够理解塞勒斯特的感受,不光是恐惧,还有无助,那个时候谁能保护他呢?希娅?希娅也做不了,甚至于让他陷入那种境地的就是她。 赫菲斯?那更不可能了。 所以塞勒斯特清楚地知道如果那一次不趁机杀了那个女人的话,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也是因为害怕再发生这种事情,他开始改变自己的形象,开始厌恶那个男人厌恶和他这张一样的脸。 塞勒斯特静静听着你说话,那双眼很亮,“我不会找你的,现在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他将脸贴近你的腹部,高挺的鼻子蹭了蹭,轻声说道:“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为什么讨厌别人把我当成他,所以以后你再生气也别拿他刺激我了,好吗?” 他在试着信任你,不希望你误会他所以在同你解释。那固若金汤的壁垒主动为你破开了一条裂缝。 然而塞勒斯特不知道的是把伤口暴露给别人是很危险的行为,因为这随时会成为对方以后刺向他的利刃。 还是太稚嫩了,稚嫩到像狗狗一样,稍微对他好一点就迫不及待摇尾讨好,表露忠心。 “好,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了。” 你放在他头上的手往下了一点儿,摸到了他的耳垂,上面果然有一点疤痕。 你很轻地揉了揉,他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 缓了一会儿,你斟酌着语气,装似不经意开口问道:“那那个女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尽管你对塞勒斯特的遭遇深表同情,可乙女游戏里要是男主不洁,意味着任务失败,这很重要,你得问清楚。 塞勒斯特听后一愣,他非但没有觉得你这个问题很冒犯,甚至还很愉悦。 你立刻明白了他会错意了,他以为你在意他。 你也不解释,任由他脑补。 “当然没有,我可和赫菲斯那个淫/乱的家伙不一样。 ” 塞勒斯特坐了起来,低头去看你的眼睛,你往后了一些,他凑近去追你的视线。 距离很近,睫毛都要交织在一起了。 “爱丽儿,我不是谁都可以的。”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焦糖玛奇朵 对于塞勒斯特明晃晃的拉踩你并没有什么感觉, 并且还表示认同,男德男德歪瑞顾德,然而你如今的人设是赫菲斯的爱慕者, 那就不能对此无动于衷了。 你生气地瞪了塞勒斯特一眼,“别这样说他, 他是王,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况且他还需要更加优秀的子嗣继承王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塞勒斯特听到你为他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先前才因为稍微敞开心扉, 而变得柔和的脸色又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他没再继续躺下去, 甚至还恶劣的把手上沾染的血迹擦到了你的裙子上。 “你干什么?” “反正都脏了, 我擦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和我相比一条裙子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不是吗?” 他拿你的话来怼你, 你无言以对,“真是个小孩子,心情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这话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塞勒斯特咬牙切齿反驳,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比你还大一岁呢。” 你翻了个白眼, “只有小孩子才会在意年龄,而且我说你是小孩子又不是说你年纪,是你行为处事一点都不成熟稳重, 情绪化,就从刚才到现在, 你自己数数你自己发了多少次脾气。” 说到这里你话锋一转,眯了眯眼睛,“不对, 你平时不这样的,至少对希娅你不是挺温柔体贴懂分寸的吗,怎么偏偏对我这么喜怒无常,无理取闹?” 塞勒斯特一愣,也意识到自己太松懈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你的面前他总是这样很难隐藏情绪,不,准确来说是不想隐藏。 他想让你看到他,了解他最真实的样子。 但是他太心急了,在不断试探之后发现你对他的容忍度出乎意料的高,就开始有些得意忘形了。 从而忽略了一点——你或许只是脾气好,不代表全然接受他。 塞勒斯特后知后觉明白了这一点,低头沉默了一瞬,“抱歉,你就当我受伤了心情不好吧。” 他又再次恢复了原本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样子,实际上你早就看出了他的逞强。 你支着头看着他,他的睫毛很长,又黑又密,让人很想要数一数。 “我也没多生气,也不是说你不能发脾气,说实话你刚才那样反而比较顺眼一点,不那么死气沉沉,挺有朝气的。就是你下次真不开心什么的你好好说,只要你想要倾诉,想要无理取闹,只要不太过稍微收敛下,我还是很乐意倾听和理解的。” 你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听到没有?” “……嗯。” 少年乖乖坐在你身边,回了这么一声后一时之间空气安静了下来,你们突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这样也好,坐在亭子里休息下,吹吹风看看风景也挺惬意的。 自从回溯到这里以来,你不是想着怎么应对赫菲斯,就是想着怎么应对塞勒斯特,还有别的杂七杂八的事情,脑子一直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都没怎么好好放松过。 你趴在栏杆边,伸手拨动着一支从外面伸进来的粉色小花,清风吹来,小花颤颤巍巍地摇曳,连带着将你的裙角也拂起了一个轻盈的弧度。 塞勒斯特就坐在你旁边,裙角扫过他的指尖,比以前伤口愈合时候长出新揉还要痒。 他不着痕迹往你这边靠近了些,见你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那朵小花上,他才敢光明正大把目光放到你身上。 因为初见时候的场景太过绚烂美丽,各色的小鱼如绸带一样围绕着你,比大海还要蔚蓝的长发在水泽中如有生命般在游动,那张美丽的脸蛋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中更加熠熠生辉,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恍若整个大海都成了你的陪衬。 那一眼太过震撼惊艳,以至于塞勒斯特对你的印象基本上都停留在当时,显得你现在这副样子分外黯然。 以至于塞勒斯特都没有真正看过你变成人类时候的这张脸。 塞勒斯特虽然并不怎么在意容貌,在他眼里美丽也好丑陋也罢,只是披在白骨之上的一张注定会腐烂的皮而已。 可话虽如此,只要是人都是视觉动物,比起丑陋,注定会被美丽的事物所吸引。 要是换作之前,在看到你这张脸的时候塞勒斯特总会不自觉想起你身为人鱼的模样,并为此或多或少会感到遗憾。 现在他却全然没有那样的想法了,他觉得你这样也很好看,甚至比人鱼的时候还要好看。 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觉得你就是应该是这样的,这样才是最契合你的模样。 同时塞勒斯特心底还生出了一种卑劣的念头,如果可以他希望你一直保持这副样子,甚至更丑一点也没关系,因为这样赫菲斯才会很快厌弃你。 到时候你就会看清现实,彻底对对方死心。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少年的目光太直白,以至于你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都困难。 塞勒斯特眼眸一动,很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因为回答得太过敷衍,看到你明显不悦地皱了皱眉,他又忙补充道:“不是脸上,是你身上弄脏了,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用管我,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你其实早就想走了,只是总觉得这么抛下一个受伤的人离开不大好,加上怕会掉好感度这才一直忍着没说,现在听他主动提起你立刻顺势答应了。 “也是,虽然血迹干得差不多了,但味道还是有点重。” 你低头嗅了嗅,起身准备离开,刚走一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比你还夸张数倍浑身是血的少年。 “那你呢?你之所以一直在这里待着没有回去是因为希娅吧,要是你没受伤就算了,你如今这副样子不说身体需要好好休息,万一一会儿运气不好碰上托尔杀回来找你麻烦了你怎么办?你这副样子估计连剑都拿不起来了吧。” 这些塞勒斯特当然知道,他想说你不用担心,他有地方去,他原本就打算今晚不回去去找莱昂暂时借住一晚的。 可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就被你接下来的话给强行咽了回去。 “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的宫殿虽然也不大,不过再加上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塞勒斯特张了张嘴,很想提醒你这样的行为很不妥,同时也很危险,邀请一个男人挥自己宫殿什么的。 他很想要从你脸上,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偏偏什么也没有,你坦荡自然得要命,说出的话稀松平常的就像是在问他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 是因为你是人鱼吗,在人鱼的世界里邀请一个异性回家是很正常的事情? 还是因为你没有长辈教导,对这方面的事情完全没有概念和防备心? 你不知道是一回事,他却不能仗着你单纯就做出这样失礼逾越的行为。 “不……” “走吧,反正你父王这几天都沉浸在那个精灵小姐的温柔乡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我来。” 你半埋怨半失落道:“我一个人太无聊了,你就当来陪陪我吧。” 你说着上前牵住了他的手,塞勒斯特眼眸闪了闪,这一次并没有回握住。 你知道他又在闹别扭了,因为赫菲斯,刚才你说的那番话在塞勒斯特听上去就像是把他当成替代品一样,他会高兴就怪了。 尤其是前一秒你才答应了不把他和赫菲斯比较。 所以说他还是太稚嫩了啊,怎么能轻易将自己的弱点就这样告诉别人呢。 不过你也没有做得太过火,只是点到即止,没有说更过分的话, 同时你也给了塞勒斯特拒绝的权利。 他要是不愿意陪你可以直截了当拒绝,要是表现得生气,再次警告你不许把他和赫菲斯相提并论,那你便立刻滑跪道歉,然后解释说你没有别的意思,你只是在王宫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想找他陪陪他而已,是他太敏感了,谈赫菲斯色变。 是的,你是在进行服从性测试,毕竟未来那个塞勒斯特让你太过头疼,你现在又不得不为了任务同时进行父子两的攻略,赫菲斯还好,这家伙没什么节操,塞勒斯特不同,这家伙道德标准太高,你得给他拉低一点,不然后续的话很容易坏事。 而且你还得把握好度,太超过了又会变成你这副德行。 你牵着他的手,第一次拽他的时候没拽动,尝试第二次的时候他朝你走了过来。 你笑了,“谢谢你塞勒斯特,你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又是一次测试。 塞勒斯特抬眸看向你,绿色的眼瞳一闪而过什么情绪,转瞬即逝,然后什么也没说,没有像之前那样固执地纠正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 他只是用干燥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你的手。 之后的一路塞勒斯特一言不发地任由你牵着走,倒是你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话。 “赫菲斯这几天很迷恋那个精灵,也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去找希娅,要是不去找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也用不着跟着我拖着受伤的身体绕远走那么久,毕竟我的宫殿比希娅的偏殿还要远。” 你一边装作不开心地抱怨,一边留意着身后少年的神情。 “其实我之前和你说我去找赫菲斯,和那个所谓的精灵一起什么的是骗你的,嘛,也不是骗你,是赫菲斯看不上我,谁叫我现在不漂亮了呢。你说要是我还是原来那张脸他现在迷恋的会不会是我,而不是那个精灵呢?” 塞勒斯特听着你的少女心事,看着你因为那个男人而面露苦涩的愁容,他不想安慰你,甚至想要用更刻薄尖锐的话重伤你。 只是他最终没有说出口,指腹很慢很轻地摩挲着你的手背肌肤。 少年的沉默让你越发得寸进尺。 这竟然都能忍住不发作? 你突然停下脚步,凑近塞勒斯特问道:“塞勒斯特,如果让你选呢,如果我还是以前那张脸,你是会选那个精灵还是选我?” “你。” 少年几乎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在你错愕的神情下,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顿补充道:“即使你是现在这张脸我也会选你的。” 你眼皮一跳,觉察到了不妙。 你很怕他顺势直接和你告白了,这种时候你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应对呢。 “这,这样啊,也是,毕竟那个精灵是托尔那家伙送给赫菲斯的,你讨厌托尔,自己也不可能选她。” 你觉察到再刺激下去会出现不可控的情况,想要找个其他的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谁知塞勒斯特冷不丁接道:“和他没关系,他还不至于影响我的选择。” 你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担心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脑子同时飞快运转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攻势,是装傻充愣还是错愕震惊。 塞勒斯特也在留意你的神情,他敏锐感知到了你掩藏在表面平静下的紧张,在欣赏够了你的故作镇定后扯了扯嘴角,轻轻捏了下你的手指。 “就像你说的你是因为我母妃爱屋及乌,我也一样,我母妃喜欢你,所以我也喜欢你,仅此而已。” 你脸上神情一僵。 哈,被反将一军啊。 塞勒斯特没那么迟钝,相反的他很敏锐,他看出了你是故意在提起赫菲斯,只是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真正的恶意和拉踩,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后来他发现你与其说是在把他当倾诉对象倾诉,倒不如说是更像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是恶趣味想要捉弄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塞勒斯特暂时不清楚,可是他不是那种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隐忍好几次,他拿你之前的话术回敬了你。 见他看出来了你的小心思,你也不装了,冷哼了一声拽着他快步往宫殿方向走,也不管他会不会扯到伤口。 等回去的时候你又故意从衣柜里拿了一条白色睡裙出来。 “没办法,我这里没有男孩子的衣服,我的衣服也就这条裙子宽松点你勉强能穿上。不过你也可以洗了澡光着身子出来,反正我是你的长辈,也没什么好避嫌的。” 你笑眯眯的将裙子递给他,等着他的反应。 塞勒斯特眨了眨眼睛,面上没有一点生气和被羞辱的表情,反而问道:“你想看我穿裙子还是什么都不穿?” 你没想到他把选择抛给了你,偏偏你能看出他不是有意捉弄,是真的想知道。 你恼怒瞪了他一眼,把裙子扔给他。 “谁要看你啊,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塞勒斯特把裙子从脸上扯下来,绿眸盯着你看了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进去洗澡了。 看他进去后,你把弄脏的裙子换了下来,由于忍受不了身上的血腥味先简单擦拭了下身体,想着等着塞勒斯特出来后再进去好好清洗。 可谁知没等到塞勒斯特出来,反而等到了赫菲斯。 你没想到赫菲斯会来,一想到塞勒斯特还在里面洗澡,你吓得三魂七魄都要丢了。 “陛下,你,你怎么来了?” 赫菲斯看着你脸上并没有因为看到他的出现而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更多的是惊吓,他嘴角的弧度一下子压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不是很希望我来?” “怎么会,没有的事。我就是太惊讶了,而且我这里这么简陋,要来也是我去找你啊,哪能你这么纡尊降贵过来找我的?” 你赶紧起身过去把赫菲斯扶到床边坐好,他一坐下你就顺势靠在他怀里,手臂更是死死抱着他的腰,一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如狂的模样。 赫菲斯看你这熟悉粘糊劲儿冷哼了一声,大手掐着你的腰把你往怀里摁,掌心一片灼热。 “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你听后一顿,仰头问道:“你找过我?” “早上时候路过随便进来看了下,没瞧见人。” 你这下是真惊讶了,你还以为这些天这家伙已经早把你给忘记了呢。 随即又感觉到他体温异于常人的高,便明白这不是想到你了,是身体太难受了想找你帮他压制下火种的躁动了。 你默默翻了白眼,在心里大骂狗男人,但人设不能崩,你立刻表现出担忧的模样,“陛下,你身体好烫,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帮你看看。” 说着你把手放到了他的胸口位置,正要渡入神力,赫菲斯捉住了你的手。 “不用,还没难受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他的手臂圈着你的力道收紧了几分,低头将脸埋在了你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近的距离嘴唇不可避免碰触到了你的脖颈,烫得你呼吸一窒。 感觉到你的反应他低笑了声,“怎么那么敏感?” 赫菲斯顺势啄吻,从脖子一路细碎吻到了你的耳垂。 他含住轻咬了下,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看着你耳朵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个通透,刚才心里剩下的那点儿郁气也散去了。 “真可爱。” 你是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都是你死缠烂打抱着他不撒手,今天赫菲斯突然性情大变,对你这么亲昵你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的耳朵也不是红的,是热的,与之同时他身上的玫瑰香气越来越馥郁,香得你有些头晕。 看他视线落到了你的嘴唇,你心下一惊,捂住了他的嘴。 “陛下,我下个月才成年呢。” 你红着脸故作嗔怪道:“是你自己说的,现在你想反悔就反悔,把我当什么了?我才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呢。” 赫菲斯把你的手拿下 ,放在唇边吻了下指尖,那双红眸抬起,眼尾上挑,直勾勾看着你。 “这么双标?就许你对我搂搂抱抱,不许我稍微亲亲我我一下了?” 他抱着你调转了个方向,让你坐到了他的腿上,将下巴搭在你的肩膀,沉声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之前去哪儿了?” 你很想说你就是无聊随便出去走走,可转念一想,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托尔肯定会找赫菲斯告状,他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也就没隐瞒,告诉了赫菲斯。 “我早上去找希娅了,她是我在王宫唯一的朋友,和她聊了一会儿天折返回去的时候路过月桂宫,无意间看到托尔殿下在欺负塞勒斯特殿下。” “你帮他了?” 你摇头,“没有,我哪里帮得了?托尔殿下的契约兽太可怕了,我光是看着就双腿发软。是塞勒斯特殿下自己靠自己摆脱的危机。” 赫菲斯眯了眯眼睛,“他打赢了那头契约兽?” 你斟酌着语句回答,“没有,他只是控制住了托尔殿下,威胁他解除了命令。” “不过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刀剑无眼,塞勒斯特殿下不小心伤到了托尔殿下,但要是他不这样做的话那头鬣狗就已经咬断了他的脖子,对他来说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赫菲斯哪里听不出你是在为他求情,即使你提前说了你和希娅关系很好,为朋友的儿子求情无可厚非,可他还是很不爽。 “不得已?他要是真的惜命一开始就不会出海,在明知托尔也要捕捞人鱼的情况下去和他抢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那他早就该做好了被托尔报复的准备。” 对于塞勒斯特,他表露出了前者对他一样的反感。 “没有母族撑腰,没有天赋也就算了,还不懂得韬光养晦,只知道拿着我那张脸到处招摇过市,真是个十成十的蠢货。” 你原以为赫菲斯一点都不在意塞勒斯特,因此才想着为他求情对方看在你能帮他压制火种的份上或多或少会饶恕他一次,不曾想反而适得其反。 他别说饶恕了,被你提起还激起了他的火气。 你暗道不妙,紧急转移了话题,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看着他。 “所以对于陛下而言我只是个东西吗?” 你松开赫菲斯,伤心地抹着眼泪,“既然你这么轻贱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和那个精灵小姐打得火热吗,你怎么不继续和她打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心疼她怕她累着了疼着了,所以才想起我了是吧。对我你就不需要温柔,随意折腾就可以了,也是,谁叫我喜欢你呢,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毕竟先喜欢的人就输了,呜呜。” 赫菲斯嘴角抽搐了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伸手要碰你,你侧身躲开,干嚎得更大声了。 在你演的正起劲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扑通”一声。 “什么声音?” 你见赫菲斯要起身,你忙抓住他的衣袖。 “不要走,我不任性了,呜呜,以后你和谁打得火热我也不嫉妒不吃醋了,只要你别不理我就好。” 赫菲斯摸到你脸上一手的湿润,长臂一捞,把你带入怀里。 他其实没打算解释什么,因为没必要,可看到你这么患得患失的样子,赫菲斯摩挲着你的脸,沉声道:“我这几天只是在那边听她弹琴而已,什么都没做。” 你一愣,一脸怀疑:“真的?” 赫菲斯摸你的手改为了掐,捏着你的脸往外扯了扯,冷笑道:“你爱信不信。” 你本来是不信的,可他身体滚烫,这说明他的确没有靠发泄欲望来压制火种。 “那你找我干什么?我既不能和你做那种事情,又不能给你弹琴?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帮你压制下/体内的燥热,可你又不让我帮你。” 你望着他,下巴搭在他的胸口,湿漉漉的眼睛清澈明亮。 “陛下,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 赫菲斯也不知道自己鬼使神差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准确来说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你,他以为这是没吃到嘴有些惦记,所以试图转移注意力,于是去找了那个精灵。 可是任由火种如何燥热,他都没有想要做那种事情的欲望。 如今看到你,被你碰触才如搁浅已久的鱼回到水里般得已喘息。 赫菲斯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你知道。 因为烙印。 厄克斯的烙印具有唯一性,他对信徒的独占欲严重到即使沾染了他的神力的赫菲斯,短时间内会对除却你之外的人产生排斥。 但这只是身体上的排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赫菲斯或许还挺喜欢你的。 不然他不会放任神力排斥,毕竟他也是神,还没无能到这么轻易被别的神明的神力影响。 赫菲斯垂眸,视线从你满眼都是他的眼瞳往下,落到那两片石榴花般红艳的嘴唇。 你以为他会吻下来,像以往一样我行我素,随心所欲。 意外的是赫菲斯没有,他抵在你额头蹭了蹭,滚烫的温度从额头传到了整具身体。 “你不需要做什么,待在我身边就好。” 赫菲斯的眼神炽热,席卷的欲望肉眼可见地压下,没有让你不适的侵略性,瑰丽而温和。 他低头,就着之前的牙印加深了耳垂上的咬痕,含糊又湿热。 你听到他轻声唤你。 “莉莉。”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心愿 说实话, 你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人叫你“莉莉”了,乍一听到赫菲斯这么叫你,还是用这种性感得要命的声线, 你身体都有点儿软了。 好在他没做太过分的事情,咬了下就松口了。 他抱着你顺势躺下, 你靠在他的胸膛,也不知是被他撩拨的还是他温度太高的缘故,你从耳朵到脸, 再到脖子根都肉眼可见地红了。 缓了一会儿, 你吐出一口浊气, 抬起手不着痕迹揉了揉自己发烫发痒的耳朵。 “咬疼你了?” “……不是疼不疼的问题。” 你抬头看向他, 他单手支着头也在看你,右耳处那颗坠着的不规则红宝石耳坠把他本就冷白的皮肤映衬着更加白皙。 你的目光落在那里, 很轻地道:“你要是想要给我打耳洞用不着那么麻烦,直接拿针刺就好了,而且你这样咬的话很奇怪。” 赫菲斯道:“怎么奇怪?” 你抿了抿嘴唇,声音更低了。 “我不知道, 总之就是很奇怪,我刚才被你碰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喜欢那样。” 赫菲斯看着你陷入欲望而不自知的懵懂样子,喉结耸动,搭着你腰上的那只手隔着单薄的布料摩挲着你的肌肤。 你赶紧抓住他的手, 有些恼羞成怒道:“这,这样也不行, 也很奇怪。” 赫菲斯笑了,柔顺的红发和他一样慵懒垂落在肩头。 “不知道是谁之前还信誓旦旦说愿意被我吃掉呢,只是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 以后真到了那时候你怎么办?也这不行那不行,让我停下吗?” 你看着他一脸促狭的样子就知道他说的吃掉是另一个意思,偏偏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人鱼还不能表现出来听懂了他在说些有颜色的东西。 你心里暗骂,面上急切解释:“不是的,我不是受不了,更不是要反悔的意思!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 “就是什么?” 你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看着他:“就是到时候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你要是像刚才那样我太难受了。我,我会舍不得死的。” 赫菲斯胸膛震动着,最后再没忍住,低头埋在你颈窝笑得开怀。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什么吗?还是你不愿意,就想要继续这样折磨我?” 你故作生气去推他的脑袋,赫菲斯也没排斥,任由你把他推开。 “莉莉,你怎么这么可爱?” 赫菲斯唇角还噙着笑意,但和之前似笑非笑的嘲弄不一样,他现在是真的心情不错。 “你放心,我不会折磨你的,我会让你快乐的。” 你是单纯人鱼你不懂,你露出开心的表情,紧紧抱住他。 “我现在就很快乐,我原本以为你把我忘记了,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这样我就很知足了。” 你嘴里的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倒,竭力将赫菲斯的注意力落到你身上,让他放松对周围的警惕和感知。 毕竟里面还有一个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还算沉得住气,除了先前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动静之外,之后一直都很安静,气息也收敛得很好。 不过你不认为只单单是因为如此赫菲斯才没有觉察到少年的存在,你猜测还因为塞勒斯特是赫菲斯的血脉,他们的气息是极为相似的,以至于如果不是塞勒斯特主动暴露的话赫菲斯很难辨别。 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在后面夺取火种和果实上。 你心里想着这样危 险念头赫菲斯全然不知,他抚摸着你的脸,眼神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该说不说不愧是父子吗,这家伙的喜好和塞勒斯特还真像。 未来的塞勒斯特被你的傻白甜美人鱼吸引,现在的赫菲斯同样如此,不过后者好像更迷恋你一点,毕竟你已经没有人鱼的美貌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对你这么有兴趣,你也有些意外。 虽然塞勒斯特目前是安全的,但是只要赫菲斯在这里多待一秒,前者就有被发现的可能。 “陛下。” “嗯?” 青年掀了下眼皮看向你。 你斟酌着语气道:“我这里又简陋又没有伺候的宫人,我是没什么所谓,可我不希望你受委屈,你带我回你的寝宫吧。” “无碍,况且这时候我的情况不适合人近身伺候,他们气息太混浊,交织太多恶心的欲望,一靠近我就想作呕。” 赫菲斯嗅了嗅你的头发,“你不一样,你很干净,无论是气息还是身体。” “这样啊,那好吧,陛下不嫌弃的话。” 他不想离开,你要是继续劝说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容易被他发现端倪。 你不动声色将手放在他胸口,贴近火种的位置,一副依恋的神情,实际上你在感知火种的紊乱情况。 要是用神力的话你一下子就能了解清楚,但赫菲斯立刻就能发现,所以你只能这样用手去感知。 人鱼的身份卡让你的感官很敏锐,温度,触感,心跳,血液流动的速度,这些你只要集中注意力全部都能感知得分明。 你从知道赫菲斯真实身份后便一直十分留意他的身体情况——你在等待他身体什么时候崩溃。 神的躯体是果实形成的,而赫菲斯的身体不大一样,是由果实和肉身融合在一起的。 像洛迦和厄克斯他们,如果神躯无法承载神魂,他们随时都可以神魂离开躯体,但是赫菲斯却不同,他的果实和肉身融合在一起,只有身体彻底崩溃了神魂才会脱离,才会有新的果实凝结。 所以你只有等到赫菲斯身体撑不住的时候才能动手,同样的赫菲斯也是在等那个时候。 从火种的情况来看身体彻底崩溃还有一年,可依照当年塞勒斯特真正吞食火种的时间来看,并没有那么久。 这说明有外在因素加快了赫菲斯身体崩溃的速度。 那个因素会是你吗?又或者是塞勒斯特? 你不清楚,只是目前来看的话你和塞勒斯特都还没有赫菲斯抗衡的力量,即使他现在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虚弱。 不能心急莉莉,慢慢来,等待最佳动手的时机,不然到时候又可能会出现未来只能吞食火种的情况,更甚者反被赫菲斯得手。 你这么想着,手从他的胸膛移开,搂住了他的脖子。 赫菲斯一直留意着你的动作,“刚才在干什么?” “我在触碰你的心跳,我们人鱼的心跳很慢,你们人族一分钟跳动几十下,我们可能才跳动一两次。不仅是心跳,人鱼的寿命也漫长,所以我们畏惧人族。” 赫菲斯:“畏惧人族吃了你们延年益寿?” 你摇了摇头,“这不是让我们最畏惧的,比起死亡,我们更畏惧爱上人族。人族的生命与我们相比太短暂,要是喜欢上了他们,等到我们的只有永无止尽的孤独。” “而且,比人族生命更短暂的是他们的真心,他们的真心瞬息万变,和人鱼认定了伴侣就不会更改,甚至伴侣死后比起苟活,我们更愿意殉情。” 你说到这里弯了下眉眼,“所以我很庆幸自己变成了人,有着和你一样的心跳频率,一样的寿命。我可以和你一起死,还可以和你一起共赴终焉。” 人鱼是没有灵魂的,只要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人却不一样,死后有机会的话还可以以灵魂的形态在终焉重逢。 赫菲斯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的小人鱼为自己付出了怎样大的代价,近乎永恒的生命,和不老的美丽容颜,只为了成为人类,只为了和他在一起。 可惜了,她的期待要落空了。 因为他并不是人,以她如今这样昙花一现的生命,是不可能永远陪在他身边的。 赫菲斯扯了扯嘴角,想要嘲笑你的愚蠢,可话真到了嘴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好意思,你都这么难受了我还乱七八糟说了这么多,你快休息吧,和之前一样,我会帮你守夜的。” 你担心地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柔声承诺道:“你放心,我会如你希望的那样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赫菲斯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放着那个精灵不碰,却对你念念不忘了。 因为这双眼睛,这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欲望,像海洋一样包容万物。 这和信徒信仰无关,你没有被他的神力影响,从海里一步一步坚定走到了陆地,向他走来。 偏偏这是任何神明都难以拒绝的纯粹忠诚。 如果是你的话,如果你的这双眼睛一直都注视着他的话,赫菲斯不是不可以为你破例一次。 在找到合适的容纳神魂的身体,神力完全恢复之后,被那个恶心难缠的厄克斯记恨上也无所谓。 到时候他要是还对你有兴趣的话,他就将厄克斯的烙印强行洗掉,重新种下他的印记。 赫菲斯这样想着,伴随着火种的灼烧,他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眼皮越来越重,在你轻柔地哼唱中睡着了。 在赫菲斯睡着之后你并没有从他怀里离开,你本着谨慎的态度靠在他身上再等了一会儿,塞勒斯特却是在感知到对方呼吸变得绵长后第一时间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年并没有穿你给他的那件睡裙,只随意拿在手上,赤裸着上身,初见雏形的结实胸肌还有隐没在裤头间的人鱼线条清晰可见。 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沾染着水珠,湿漉漉的头发也滴着水,从他凌厉的眉骨滑落凝在睫毛,随着轻微的抖动如珍珠一样砸在了地面。 这样秀色可餐的画面你不光没有感到开心,反而露出了十分惊悚的表情。 不为别的,塞勒斯特手上不光拿着你的裙子,还有他已经清洗干净的寒气逼人的宝剑。 你心下一惊,猛地起身张开手臂挡在赫菲斯前面。 “塞勒斯特,你干什么?” 你压低声音,难以置信看着他那双不知何时变红的眼睛。 “你别乱来,他是你父王。” “父王?” 塞勒斯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就算我把他当父亲,你看他哪一点有把我当儿子?你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吗,托尔支使契约兽攻击我他说我咎由自取,估计我就算死了他也只会说一句活该。这种人,也配为人父?” 他并没有可以放低声音,眼底的憎恶和杀意更是毫无掩饰。 你慌乱回头去看赫菲斯的情况,他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你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疑惑。 这么大动静他这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火种侵蚀得那么严重了吗? 你下意识想去探查他的身体,这个动作落在塞勒斯特眼里就成了担忧。 塞勒斯特沉声道:“我用魔力阻隔了声音。” 怪不得他听不见。 他走上前,冷冷看着你,“爱丽儿,让开。” “你疯了?你真的想杀了他?” 塞勒斯特眯了眯眼睛,握紧剑柄,“我是疯了,我是疯了才相信你是真的担心我才把我带回来。说什么他是他,我是我,你绝对不会把我们混为一谈,可结果呢?” 他举起剑,冰凉的剑面挑起你的下巴,强迫你和他对视。 “你和那些女人一样,一看到他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塞勒斯特居高临下看着你,从这个角度你耳垂 上被赫菲斯咬下的痕迹更是清晰可见。 他骨节因为用力发白,手背的青筋凸起。 许久,塞勒斯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里面翻涌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 至少看上去是那样。 “不过我并不生气,相反的我很感谢你把我带回来,并且给了我杀死他的机会。” 塞勒斯特对赫菲斯的杀意并不是一时兴起,他很久以前就想杀他了,在赫菲斯眼睁睁看着他被托尔扔进斗兽场奄奄一息的时候,在他因为和他相似的这张脸被无数次当成替身被他的仇家刺杀的时候…… 他有太多杀他的理由,但他都忍住了,因为实力差距太大。 然而并不是没有机会,塞勒斯特知道,赫菲斯的身体出了问题,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早就开始腐朽不堪。 因此他一直蛰伏着等待着时机。 塞勒斯特以为这个机会会很久,五年,十年,甚至更久,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嘴上虽然口口声声说讨厌这张和赫菲斯相差无几的脸,实际上他心底又隐隐庆幸着这一点,因为这样他杀了他只要稍作伪装便可以取而代之。 血缘这种东西让塞勒斯特感到恶心,而此时也是由于他和赫菲斯有着难以分割的血缘关系,他清楚地感知到对方此时有多虚弱,多不堪一击。 塞勒斯特的剑从你的下巴滑到脖子,最后落到了咽喉一寸处停下。 “我说最后一遍,让开。” 你倒是想让开,可是这时候赫菲斯的果实还没脱落,那塞勒斯特就和未来一样,只能得到火种,甚至日日夜夜饱受焚烧灵魂的痛苦,直到走向灭亡。 “塞勒斯特,你冷静点,我知道他作为父亲并不称职,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这是弑父!况且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为你母妃想想啊,要是赫菲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那么爱他,你觉得她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你以为用希娅能让塞勒斯特动摇,不想却是适得其反。 “活不下去的是你吧?你刚才说的那些让人作呕的话我全都听到了,爱丽儿,我也是看在我母妃还有你刚才为我治疗的份上才没对你动手的,你要是继续挡在他面前,我不介意连你一起杀了。” 塞勒斯特将剑逼近了一分,你感到脖子一阵刺痛,剑气已然划破了你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 “你应该也很高兴吧,能为他殉情。” 说实话你刚才真的被塞勒斯特一身戾气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以为他放的那番狠话也是认真的,现在听到他最后这句看似恶意满满,实则酸的掉牙的话后,你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你不动声色观察着他的神情,紧绷的神情和压下的眉眼无一不是他生气的表现。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里面没有对你的厌恶,有也只是故作厌恶。 可你知道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改变对赫菲斯这个千载难逢的动手机会。 只靠言语是无法劝阻他的,只能赌一把了。 于是你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了剑,用力往自己脖子上带。 塞勒斯特瞳孔一缩,在剑马上要刺破你的颈动脉的时候猛地抽回了剑,尽管致命伤是避开了,可由于他抽剑的动作太快太用力,你的掌心被剑刃划破得深可见骨,血流如注,把你才换不久的裙子再次染上殷红。 你脸色苍白,疼得身子抽搐也没有挪开一步。 你继续张开手臂挡在塞勒斯特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好啊,那你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塞勒斯特在听到你这句话的时候脸一下子没了血色,好像那一剑划伤的是他不是你。 他死死咬着牙,眼睛猩红,“好,你这么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塞勒斯特握紧剑柄用力朝着你心脏刺去,肃杀的剑气凛冽,割断了你的一缕头发,在只差一指的瞬间刹那停住。 你知道他不会动手,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握剑的手就在颤抖了。 “为什么……” 塞勒斯特哑声问道:“为什么无论是我母妃,还是你,你们都非他不可?为什么我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却从来都看不见我?” “啪嗒”一声,有水珠砸在了地上,你以为又是他头发上的水珠,可你抬头,看到了少年发红的眼尾。 他双腿瘫软地跪在地上,从俯视变成了仰视,仰着头看向你,那蓄积在眼眶的眼泪顺势落下。 “我不明白,我有着一张和他一样的脸,我比他年轻,如果是因为权力和财富的话只要我杀了他将他取而代之,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哪怕你想要那个王座。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他?” 你之前一直以为是赫菲斯先动的手,塞勒斯特再恨对方也做不出弑父的事情来,此时在知道他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也没再隐瞒,张了张嘴想要告诉他真相。 “塞勒斯特,我……”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你感知到了什么立刻住了嘴。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爱他啊。” 你竭力忽视塞勒斯特一副要碎掉了的样子,咬牙继续道。 “因为我爱的是他不是你,哪怕你们有一样的脸,一样的权势,哪怕他不再年轻,哪怕他只有一天的生命我也会陪在他身边。所以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即使你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塞勒斯特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许久才有了反应,他握着剑柄,看着上面的血迹眼里翻涌着一片瑰丽艳红。 你看到他这个动作心下一惊,扑在熟睡中的赫菲斯身上,以一种决绝的保护姿态。 没有人在面对死亡不害怕,即使你也不例外。 可尽管你害怕得浑身发抖,你还是没有从赫菲斯身上离开。 塞勒斯特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又松开,最后他撑着身体踉跄站起,往外走去,后背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崩裂了,离开的方向留下来一串血迹。 感觉到少年彻底离开了,你这才心有余悸准备从赫菲斯身上起来,却发现他不知何时醒了,红色眼瞳一瞬不移注视着你,里面一片清明,没有一点睡意。 ——这家伙果然在装睡。 他或许早在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塞勒斯特在里面了。 赫菲斯看向你受伤的那只手,“疼吗?” 你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怕他担心又摇头。 赫菲斯眼眸微动,低头含住了你的手,湿热的气息探出,你感到他的舌尖很轻地舔舐着伤口,疼痛消退,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 他本就殷红的嘴唇被血染得更加艳丽,那颗红宝石耳坠晃动了下,折射的光让你忍不住顺着看去。 赫菲斯的嘴唇离开了你的手,将耳坠取下轻轻放到了你的手心。 你一愣,对上他炽热的 视线不甚自在地垂眸,“这是我刚才救驾有功的赏赐吗?” 赫菲斯听后笑了,“算是吧。” “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心愿?一并告诉我吧,毕竟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 你知道并不是这样,和救了他这件事无关,而且他也根本不需要你救。 赫菲斯只是想要你高兴而已。 你捏着那颗红宝石,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刚才赫菲斯为什么要装睡,为什么轻而易举放过了塞勒斯特。 他在试探什么?试探塞勒斯特是不是合适的容器? 还是在试探你? 你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赫菲斯的手指抵在了你的嘴唇。 “我知道你和他没什么,你只是心软救了他,但怕我误会才没说,仅此而已。”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赫菲斯柔声问道:“莉莉,你想要什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因为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 赫菲斯看着你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红着脸这么说道。 他突然冷不丁问道:“你喜欢那个精灵吗?” 赫菲斯用着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说着让你毛骨悚然的话。 “我把她送给你好不好?这样你失去的美貌和寿命都回来了。你也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水牢 如果之前一直装睡或许是在试探你, 那这一次你明显感觉到这家伙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打算将那个精灵的身体给你。 因为什么?因为确认你是真的喜欢他,他也开始对你从原来的感兴趣再动了心, 想要把你永远留在身边? 十有八九是这个原因。 你一直都知道赫菲斯对你的好感并没有那么高,只是由于见多了太多被他神力影响而一见钟情的女人, 你的出现显得有些特别而已。 就像是养一只宠物一样,他觉得你有意思就把你留下来了。 所以你一直都在很费心地攻略他,然而虽然有效但并不多, 像赫菲斯这种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人, 不可能会被你一味的倒贴而动心。 不过他也不排斥你的讨好,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你一边对他的厚颜无耻恨的牙痒痒一边也在苦恼怎么让赫菲斯真正对你上心, 不想这机会来得这么快,也这么突然—— 刚才不光是塞勒斯特, 就连拥有系统的你也被赫菲斯骗过去了,好在你最后发现了端倪。 你的宫殿空无一人,连侍奉的宫人都没有,在这个情况下一旦发生了什么根本不会有人来得及赶过来, 尤其还是在赫菲斯主动暴露自己身体情况很糟糕的前提下。 这明显就有问题,如果换作你是赫菲斯, 你是绝对不可能会信任自己的,不为别的,因为你不被赫菲斯的神力影响。 这是你引起赫菲斯注意的优势, 同时也是他对你心生防备的劣势。 好在你在要把真相和盘托出之前反应过来了,不然你和塞勒斯特可就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高风险也伴随着高回报, 在经过这番考验之后,赫菲斯明显对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虽然还不到爱,但他至少是喜欢你的。 一个神明开始偏爱一个人, 甚至想要给予对方永生的时候,便是神明堕落的开端。 你摇了摇头,“不用了陛下,我不想要那个精灵的脸,也不想要什么长生。我说过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要是百年后离开人世了,我要那么久的生命也没用,只是延长我失去你的痛苦罢了。” 赫菲斯对你的回答并不意外,他顿了顿,“所以只要我活多久你就愿意陪我多久?” 你毫不犹豫点头。 他深深注视着你,随即笑着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的话就算了,等之后再说吧。” 赫菲斯并没有放弃赐予你永生这件事,只是看着你的脸突然觉得要是换上别人的脸很别扭,他莫名的更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 你见他没有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松了口气,抱着他的手臂依恋地贴了上去。 “陛下……” 赫菲斯听出了你的欲言又止,挑了挑眉。 你犹豫再三,咬了咬嘴唇开口道:“刚才塞勒斯特殿下并不是真的想要对你做什么,他只是被托尔殿下给刺激到了,加上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有点神志不清。” “你是在向他求情?” 赫菲斯眯了眯眼睛,捏着你的下巴的手用力了几分。 “爱丽儿,我刚才虽然没有计较你把他带回宫殿疗伤,但并不意味着我对你和他待在一起的事情真的毫不在意。我只是相信你,不代表我相信塞勒斯特。” 你以为他是在说他对赫菲斯图谋不轨,意图取而代之的事情,你张了张嘴,赫菲斯冷声开口。 “他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你瞳孔一缩,倒不是真的惊讶这件事,而是假装惊讶。 所以刚才塞勒斯特用魔力隔绝声音什么的对赫菲斯并没有用,他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到了。 你一边庆幸自己幸好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边又对赫菲斯的敏锐感到心惊肉跳。 你有些结巴道:“怎么会,陛下,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塞勒斯特殿下的母妃关系很好,自从我入宫以来她对我颇为照顾,塞勒斯特殿下又对他母妃很看重,他对是有些不同,但也是因为他母妃。况且,况且他要是真的喜欢我,怎么可能当初把我献给你?你,你肯定误会什么了。” 赫菲斯看你被吓到了,急得声音都在颤抖,冷凝的神情肉眼可见缓和了些。 “莉莉,我也希望我是误会了……算了,你以后尽量别和他接触,知道吗?”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以后你们估计也没机会见面了。” 赫菲斯的话让你心下一咯噔,你很想追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是要是追问的话就显得你好像真的多在意塞勒斯特似的,于是你忍住了,只是一味地流泪。 “真是个爱哭鬼,怎么又哭了?” 你从人鱼形态变成人了之后如今再流泪,眼泪已经凝不成珍珠了,但是你能够感觉到你身体人鱼的那部分并没有消退。 青年低头去吻你的脸,将你脸上的泪水吻掉,最后落到你湿漉漉的眼睛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别哭了,你们人鱼都是水做的吗?怎么这么多眼泪?” 他半调侃着这样说道,你抽抽噎噎道:“我也不想哭,可是你怀疑我。” “我怀疑你什么了?我不是都说了我相信你和他没关系吗?” “你骗人。” 你直接戳破了赫菲斯,质问道:“你刚才说故意装睡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想试探我和塞勒斯特是不是一伙的,对吗?你不相信塞勒斯特,也不相信我。” “还有这个耳坠和心愿什么的,也是因为补偿吧,对误会我的补偿?” 你抓着那颗红宝石耳坠,看着那如青年一样漂亮瑰丽的色泽 ,想要扔给他,抬起手又停下,最后恼怒地翻了个身,把赫菲斯一把推在床上。 赫菲斯还没来得及反应,被你猝不及防摁下。 你将耳坠重新给他戴上,在后者错愕地神情下恶狠狠道:“谁稀罕你的东西!” 说完从他身上离开,拽着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滚到了最里面躺下,不搭理赫菲斯了。 赫菲斯抬起手摸了摸耳坠,上面还带着你手上的余温,余光看向一旁躲在角落生闷气的那个小包,心头不知怎么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他想起刚才你把他推倒,欺身压下的画面,那双蜜糖色的眼瞳氤氲着雾气,同时盛满怒火,把本就明亮的眼眸照得更加耀眼。 像火焰,像星辰,对视的瞬间赫菲斯心脏都在发烫。 不是火种的灼烧,是一种更为奇妙的感觉。 酸涩的,苦闷的,委屈的,你的情绪全然传达给了他。 然后心跳变得有点快。 赫菲斯慢慢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伤害到了你。 只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有错,他现在正是换代期,多的是牛鬼蛇神想要他的命,他谨慎一些也很正常。 尤其是你还和塞勒斯特在一起。 是了,他又没错,相反的是你在无理取闹。 这么想着赫菲斯也有些生气,他冷着脸转过身背对着不去看你,尽管你包裹得那么严实他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你当然不是真的在和赫菲斯闹脾气,赫菲斯太敏锐了,你怕说多错多被他发现端倪,同时你现在脑子也很乱,实在没有应对他的精力,索性先发制人给自己找点平复的空间。 要是时间可以倒流,你肯定不会把塞勒斯特带回来,现在好了,被赫菲斯抓了个正着。 无论是你们的“奸情”还是“图谋不轨”。 也幸好你没完全暴露,还有些周旋的余地。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呢?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呢?你毫无头绪。 正在你心乱如麻的时候,一具灼热的身体覆了过来,是赫菲斯。 他一把抱住你,隔着被子把你紧紧揽在怀里。 他没说话,但你立刻觉察到这是他示弱的表现。 你心下一动,呼吸也放轻了些。 你在等他之后会如何,会不会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又或者会不会给你道歉。 然而赫菲斯并没有,他只是一味地抱着你,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你翻了个白眼,觉得对方十分没有诚意,却也知道这时候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最好,不然真恼羞成怒了也不好收场。 于是你试探着动了下,将脑袋小心翼翼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哭得红肿的眼睛偷看他。 赫菲斯也在看你,你吓了一跳,又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你又没忍住探头。 他伸手去碰你的眼睛,你的睫毛颤颤巍巍,不过并没有避开。 这个动作之后,你们默契的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赫菲斯把你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在怀里。 你也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隔着单薄的衣料,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你听到从头顶传来的青年餍足地喟叹,随即是他绵长清浅的呼吸。 赫菲斯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你听着他的心跳声,一夜无眠。 这天之后,赫菲斯将靠近他宫殿的那座月亮宫划给了你,自此那里就成了你的寝宫,听宫人们说月亮宫自古以来是王后的宫殿,还说就连托尔的母妃也没有机会入住。 不光如此,赫菲斯还让宫人将成箱成箱的珠宝首饰,宝物珍品,一股脑全抬到了月亮宫。 每日更是要宿在你这里,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女人的宫殿。 这是自赫菲斯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宠和专宠,一时之间你的地位水涨船高,巴结讨好你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不过你都一一回绝了,直到希娅来了。 女人看到你的时候没有像以往那样露出笑容,你以为她是因为你得到了赫菲斯的宠爱而对你生了嫌隙,你站在原地踌躇着不敢上前。 “爱丽儿。” 希娅却走过来一把抓住了你的手。 你吓了一跳,可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一愣,忙问道:“希娅,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你不问还好,一问希娅的眼泪不受控制往下落。 “爱丽儿,求你帮帮我,这个王宫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可以帮我了,求你……求你救救塞勒斯特。” 你心下一惊,反握住她的手,“塞勒斯特怎么了?” 希娅一愣,显然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你也顾不得被她发现什么端倪了,语气急切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希娅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周他从月桂宫回来时候受了点伤,说是上课对练时候弄的,我也没太在意,可是当天晚上托尔领了一群人过来,把他给抓走了。” “上周的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希娅缩了缩脖子,哽咽道:“因为之前托尔就经常找塞勒斯特的麻烦,也把他抓走过,但是一般当天就或者隔天能回来,我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谁知道……” 你很想破口大骂,骂希娅这个当母亲的为什么这么不上心?但看着她这副羸弱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什么也做不了,骂她又能怎么样呢? 你更应该骂的是赫菲斯这个狗东西,这几天你使出浑身解数哄得他心情大好,借此趁机给塞勒斯特求了个情,他也答应从轻发落了,结果他是没对塞勒斯特做什么,却对托尔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候赫菲斯的身体还没完全崩溃,他就算真的要对塞勒斯特做什么也不可能要了他的命,但托尔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可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猜测赫菲斯肯定警告过托尔让他留一口气就好,不然也不至于人被抓走这么多天他还无动于衷,不加干涉。 你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头的火气,问道:“那你知道赫菲斯被抓到哪里了吗?是托尔的宫殿,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应该还在王宫,因为我这几天没看到托尔出去。” 希娅握着你的手,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般祈求道:“爱丽儿,求你帮帮我,你现在这么得赫菲斯宠爱,只要你去帮我替塞勒斯特求情,他肯定会答应的。” 你看着希娅一脸希冀的模样,突然觉得心很累。 以前你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很温暖很开心,你把对母亲的渴望投射了一部分在她的身上,试图从她那里寻求慰藉。 可现在你完全没办法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或许塞勒斯特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渴求过,到后面得不到回应的失落。 你朝着希娅勉强勾了勾唇角,安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塞勒斯特安然无恙带回来的。” 希娅离开之后,你二话不说就打开了系统面板去查找塞勒斯特的位置。 系统自从回溯以来后就因为能量不足一直处于休眠状态,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启动。 在系统的帮助下,你很快就找到了塞勒斯特。 不在托尔的宫殿,也不在王宫,准确来说是王宫上面,而是在地下的一处地方。 处于地下的一般都是地牢之类,关押犯人的地方,托尔那混蛋竟然把塞勒斯特当犯人对待。 你骂骂咧咧关闭系统,并没有立刻动身离开。 赫菲斯最近粘你粘得紧,尤其是再过三天你就成年了,他对你的渴望肉眼可见的炽热,晚上时候在你半睡半醒之间好几次你都听到了身后压抑的喘息。 现在临近傍晚,赫菲斯马上要回来了,要是看到你不在的话就糟了。 于是你耐心等着隔天早上他离开后才甩开宫人展开行动。 塞勒斯特被关的地方不难找,就是很难进,外面骑士把守着,守卫森严得一只苍蝇都进不去。 所以你也没打算从正门进,而是绕远去了一处老地方,王宫的那个莲花池。 之前在池子里住了一段时间,你发现下面有一个连通地下的通道,如果从那里进去的话要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地牢并不是难事。 只是在进入池水后你并没有像先前那样一沾水就变成人鱼,而是泡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才长出鱼尾。 你预感不光是变成人鱼的时间变长了,你在水中活动的时间估计也会随之变短,所以你更加争分夺秒,在变成人鱼后就立刻往地下通道逆着水流奋力游去。 你庆幸下面的水除了有点儿味之外和过于狭窄之外还算干净,距离并不长,只是水流冲击太强,你游一米被冲回去半米,导致一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花了快三个小时。 等你从通道里爬出来换气的时候,已经累得都快脱力了。 你缓了一会儿,扫视四周想游上岸休息下,结果你发现周围除了水还是水,要不是系统显示的位置就是这里,你还以为自己是游错地方了。 怎么回事?不是地牢吗?怎么里面全是水?搁这儿养鱼吗? 你一边疑惑一边往更深处游去,很快的在水底发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少年手脚被粗重的铁链束缚着无法动弹,脸色比之前受伤时候还要难看,不是单纯的苍白,而是透露着隐隐的死气。 你游过去的时候他的心跳微弱,呼吸也很轻,偏偏应该冷透了的身体却格外滚烫。 塞勒斯特身体里流淌着火神的血脉,没有什么比水刑更让他生不如死了。 你关心则乱,忘了他身上的铁链,抱住他用力想要把他从水里拽上去,然而那铁链却因为你的动作越收越紧,把他当手腕和脚踝都勒得皮开肉绽。 也是这个时候,塞勒斯特睫毛动了下,因为疼痛清醒了过来。 他盯着你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一愣,忙拍了拍他的脸,“塞勒斯特,你别睡,醒醒,要是睡着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塞 勒斯特?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终于有了反应,睁开眼凉凉看着你。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救你啊!” 塞勒斯特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救我?我现在这样就是拜你所赐,当时要不是你挡着我我早就一剑杀了他,怎么会被他给关在这里?” “你已经在他和我之间做了选择,事到如今何必在这里假好心?” 你梗住了,看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 “还杀他呢,我那会儿要是不拦着你死的就不是你一个了,我都得被你拉着垫背。” 塞勒斯特一顿,“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意思是赫菲斯当是根本没睡着,他在装睡。试探你也试探我呢。” 少年抿着嘴唇,对你的话半信半疑,你也不指望他相信,毕竟赫菲斯当时都把系统给骗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他给救出去。 你抓着铁链想要把它扯开,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撼动它一丝一毫。 你也不气馁,这也是在你的预料之中,你这小胳膊小腿怎么可能徒手扯断铁链? 于是你深吸了一口气,在塞勒斯特惊愕的神情下低头用力一咬。 人鱼的牙齿十分锋利,尽管有些吃力,但最终你还是将铁链给咬断了。 你揉了揉酸疼的腮帮,看着还有三条铁链,认命的继续工作。 塞勒斯特看着你三两下把手腕上的铁链给咬断,又游到他的身下。 这个角度实在太微妙,你像是枕靠在他的脚上一般,尖锐的牙齿之下你的嘴唇不可避免碰触到他的脚踝,他的身体本来就烫,你一碰他更难以忍受地避开。 你没想到他会突然往后退,以至于你原本对准铁链的牙齿咬到了他的脚背。 霎那间铁锈味一下子充斥在你的口腔,血液滚烫得让你下意识松了口。 “呃,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非要乱动……” 塞勒斯特倒是不觉得多疼,他胸膛起伏了几下,视线从你鲜艳的嘴唇上飞快移开,垂眸沉声道:“我来吧。” 你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只听“咔嚓”两声,塞勒斯特已经自己将铁链扯断了。 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跟着他游出水面后气呼呼指着他鼻子道:“你故意的!你明明可以自己挣开,非要眼睁睁看着我用牙咬!” 塞勒斯特冷哼了一声,“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我出不来,是你自己自作多情。” “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我就不该大老远游过来救你!我还担心你真有什么好歹呢,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你气得一尾巴狠狠拍了他一下,把他重新拍回了水里,然后往外面游去。 “你去哪儿!” 塞勒斯特忙抓住你的手,语气急切又慌乱。 “回去啊,不然留在这里我怕碍到王子殿下的眼!” 你说着去掰他的手,谁知他更用力了。 “你究竟什么意思?不待见我又不让我走?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要报复我吧,因为之前我坏了你好事。” 塞勒斯特沉默了一会儿,把你拽到了面前。 他垂眸看着你,哑声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他是在说赫菲斯装睡的事情。 你翻了个白眼,“我骗你干什么?不然就你和托尔那点小打小闹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即使是这点小打小闹托尔也可以把我关在这里,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甚至更恶劣的都有。” 塞勒斯特这样说着,但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看来是相信你的话了。 “只是我被关在这里是第一次,应该是赫菲斯授意的,他好像想要把我体内的魔力全部激发出来,但我暂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毕竟要是换作我是他的话,在知道我对他有了杀意后我就算不杀他,也会废掉他的魔力,而不是反其道而行。就好像,他很需要我的力量似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你,你面上没什么异常,心里却波涛骇浪。 塞勒斯特还不知道自己的所谓魔力其实是神力,神力完全激发出来后就可以顺利承载火种,融合果实,成为赫菲斯的新的容器。 果然,赫菲斯什么都知道了。 当初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试探塞勒斯特的力量是否足够承载他的神魂。 同时你也意识到你不仅不能把他救出去,你还要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不能让赫菲斯知道你曾经来过。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尽管你掩饰得很好,塞勒斯特还是从你神情的细微变化觉察到了异常。 你也不隐瞒了,反抓住他的手说道:“塞勒斯特,你相信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对赫菲斯没有任何感情,所谓的爱他,甚至于什么救命恩人也是我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胡编乱造的,因为我发现他想要占据你的身体,就像你想要取而代之他一样,他身体即将崩溃,也想要找到新的容器。” “我想要帮你,我至始至终喜欢的只有你。” 塞勒斯特眼眸动了动,盯着你握着他的手,明明视线都不舍得移开,嘴上却还是说道:“我不信。”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他将手指穿插到你的手指之间,十指紧扣交握。 “怎么证明?” 塞勒斯特看向你,绿色的瞳仁流转成瑰丽的深红。 “你说你喜欢我,你要怎么证明?你告诉了他你的小名,你对他说尽爱语,你和他缠绵依偎,你的心里眼里自始至终只有他,要怎么证明你喜欢我,而不是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 面对塞勒斯特咄咄逼人的质问,你并没有多慌张,你凑近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少年身子一僵,面上却故作镇定,慢吞吞从你的嘴唇上移开视线。 “爱丽儿,我看上去有那么蠢吗?” “塞勒斯特,还有三天我就成年了。” 你凑上去又啄了下他,这次是嘴唇。 “三天后我来找你。”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故事 塞勒斯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想要问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可要是真的问出口了又显得自己格外在意似的。 同时他又害怕得到的是前者的答复。 反正结果三天后就知道了,你要是没来那就说明你是开玩笑的, 无非是从骗他一次到骗他第二次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塞勒斯特这么想着, 躁动的心绪才稍微平复下来,只是他故作镇定的样子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你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笑了笑,塞勒斯特瞧见你在笑也下意识勾了下唇角,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又羞恼的将其压平。 你没再逗他, 游到他背后。 塞勒斯特余光顺着你的鱼尾一并往后看去, “你绕我背后干什么?” “看伤。” 你的手轻轻碰了碰他被泡得发白发烂的伤口, 刚碰上去塞勒斯特背部肌肉骤然绷紧,你立刻收回手。 “抱歉, 弄疼你了。” “……没事。” 塞勒斯特侧过身体不想让你看他难看的伤口,可刚动一下就被你摁着肩膀掰回来了。 “别动,我给你上药。” 你来的时候就担心他受伤所以把之前去医师那里拿的药都带过来了,你把之前鬣狗给他抓伤的地方重新上了一遍药, 又把他给转过来给他的手上也细细涂抹着药膏。 塞勒斯特没了之前冷漠的模样,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乖乖让你上药。 他的属性是火,魔力在水牢里格外躁动,灼热的气息即使是浸泡在水里也无法压制, 与此同时他的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 你的指尖碰触着他的肌肤,他觉得就像是有蚂蚁在咬一样, 又疼又痒,一直从手腕处蔓延到四肢百骸。 可你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异常,给他手腕上好药后, 把他拉到一旁的一块石头上坐好,又要去给他脚踝处上药。 塞勒斯特受不了这种俯视的角度,你在那么低的位置,会让他的血液更加燥热,升腾出一股难言的侵略和欲望。 所以他制止了你的动作,拿过药膏随便在脚踝上的伤口处涂抹了几下,又红着脸把药膏还给了你。 “……谢了。” 你顿了顿,目光落到他身上,若有所思道:“三天都等不了吗?这么心急。” 塞勒斯特一愣,随即意识到你的视线落的位置,噗通一下跳到了水里,羞恼道:“你在看哪儿!” 质问完又觉得丢脸的是自己,将脸埋在水里,身体依旧在发烫。 许久,才闷闷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我的身体有点奇怪,在这里我的力量会稍微失控。” “你以前没有过吗?” “没有!” 塞勒斯特恼羞成怒地反驳,你看他误会了,柔声道:“我知道你和赫菲斯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坏家伙不一样,只是怎么说呢,你和他的属性相同,都是火属性的魔力,你们的欲望比起其他人会相对强烈一些。你可以克制欲望,但你应该还是会有欲望的,可你却从来没有过,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是因为没有火种吗? 少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塞勒斯特拧着眉头,“可能我就是天生感情比较淡薄的那类人吧。” 要是你没有接触过未来的塞勒斯特就真信了,那家伙欲望强烈到要用封印来压制,这样的人会感情淡薄? 你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赫菲斯或许很早之前就知道塞勒斯特是最适合承载他神魂的躯体,一直在用什么方式在压制塞勒斯特的欲望。 厄克斯说过,火神一脉都利欲熏心穿越越重血脉则越纯正。 流于表面的欲望往往不足为惧,而越是压制之下还能生出欲望的种子,反而越强烈。 赫菲斯不光对塞勒斯特压制过欲望,或许托尔,还有其他王子公主都有下过这样的禁制,但对大多数的人没用,因为他们的欲望浅显的连禁制都没触发过。 只有塞勒斯特的欲望一直被压制着,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日益增大到满溢而出。 而塞勒斯特对赫菲斯暴露杀意的时候,就是这颗欲望的种子成熟的时候。 原来赫菲斯等的不是自己身体崩溃的那一刻,而是等的换代之时。 你以为未来的塞勒斯特是吞食了赫菲斯的火种,将其取而代之,却没有想到自始至终两者并不是吞食和被吞食的关系,是新旧交替的关系。 旧神陨,新神生。 只是赫菲斯一直不愿意从神位上退下,想要将新的果实,新的神躯占为己有。 “爱丽儿?” 塞勒斯特见你一直不说话,以为你也觉得他很奇怪,一瞬不移观察你的表情。 “那是以前了,我现在……还挺正常的。” “嗯我知道,也看到了,挺精神的。” “你!” 你被塞勒斯特那纯情的样子给逗笑了,凑过去捏了捏他发红的耳朵。 “这有什么害羞的?现在就这样,三天后你怎么办?” 塞勒斯特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什么?” 他没再说话,只是一味盯着你看,像是要把这一周没看到的份全部看回来。 虽然塞勒斯特对三日后很期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来了他真的会对你做什么。 他只是期待你的到来。 在这种地方怎么能做那种事情呢? 不光是地方不对,也不好,太随便了。 要是真那样做了这和赫菲斯那混蛋来者不拒有什么区别?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先相处,然后了解,然后再告白,是爱惜,而不是欲望的发泄。 他和你相处都不算多,比起做那种事情,他更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 于是他抱着这个念头,不着痕迹靠近你的身边,看着你的鱼尾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水里摆动着,有几次不小心扫到他的腿,他觉得整颗心都也随着水波在荡漾。 你一直待到了傍晚,塞勒斯特望着你离开,直到那条漂亮的蓝色鱼尾完全消失在了视野后他才慢吞吞移开视线。 他以为再次见到你会是在三日后,但让他惊喜的是隔天你又来了。 你看着塞勒斯特因为你的到来而亮的出奇的眼睛,像只看到主人疯狂摇着尾巴,等待你抚摸的大狗。 你也这样做了,你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塞勒斯特任由你摸头,然后顺势抱住了你的腰,将头轻轻埋在了你的颈窝。 “莉莉……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本来名字就是用来叫的。” 你见他抱着没有动手的迹象,拍了下他的手臂。 “好了,先放开我吧,你这样不方便我拿东西。” “东西?” “我给你带了吃的,虽然说你可以依靠魔力来维持能量,最长一个月都可以不进食,但是我觉得吃东西是世界上除了睡觉最幸福的事情,所以我就给你做了点东西带来。” 塞勒斯特只听到了后半句话,“你做的?” 水牢里面大部分都是水,却还是有一些裸露在外的大块石头,你找了一块足够大的可以当石桌的石头把食盒放下。 塞勒斯特跟了过来,莫名紧张地盯着食盒。 “你别太期待了,我的手艺一般,做的东西勉强能入口罢了。” 食盒一共三层,你一一打开给他看。 “这是鸡蛋羹,那个是玉米炖排骨,那一道是青椒炒肉,还有一碗米饭,应该够你吃了吧。” 你看塞勒斯特呆愣愣的样子,解释道:“是不是没见过?这是我在一次偶然的聚会跟着一个从东方航海来的人学的菜式,和这边的口味不大一样,你尝尝吧, 还挺好吃的。” 其实你并不是不会做这边的料理,在庄园的时候你学了不少,只是你想给塞勒斯特一点新鲜感,同时这也更体现你的心意。 不过你给他配的还是勺子和刀叉。 塞勒斯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蛋羹,嫩滑的蛋羹入口即化。 “怎么样?” “……好吃。” 他嘴上说着好吃,却没有再吃第二口,而是抬头看向你。 “为什么突然想着给我做饭?” 你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你看着他好一会儿,试探问道:“你不喜欢吗?” 塞勒斯特张了张嘴,明明心里是高兴的,可说出的话却并不讨喜。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你要是不做饭的话或许可以早一点过来,本来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很少,这样的话就更少了。”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搞清楚了塞勒斯特纠结的点后你笑了笑,“你是在抱怨我吗?” “不是。” “那就是在撒娇了。” 塞勒斯特这一次没有像刚才那样立刻反驳了,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幼稚,不,是贪心。 明明在你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等待三天的准备了,可是你来了后又开始吝啬得对每一分每一秒都锱铢必较起来。 你大致上能明白塞勒斯特是什么心理,像是弃猫效应,被丢弃过一次的小猫小狗总是更容易患得患失。 塞勒斯特并没有真的相信你说的所谓的喜欢他的鬼话,他只是让自己相信而已。 相信你的甜言蜜语,相信你爱他的谬言,相信你对他的承诺。 这听上去很卑微可怜,可在你之前,他甚至连相信都做不到,因为无论是希娅还是谁都不曾对他说过这样如同包裹着蜜糖的话语,哪怕是哄骗他也不曾有过。 塞勒斯特是自愿沉溺在你的谎言里的。 正因为他是清醒的沉沦,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相信你所谓的三日后会来找他,甚至为你不来都找好了借口——赫菲斯不放你离开,你因为别的事情脱不了身。 他需要的不是你的证明,只需要你给个解释就好,即使是虚假的。 可是你来了,提前来了。 你的到来对塞勒斯特是欣喜的,同时伴随着的是更为巨大的不安和恐慌。 你是真的比起赫菲斯更在意他吗,还是想要从他这里图谋什么? 但这些纷乱的思绪在看到你给他亲手做的饭菜后,又转变成了一些情难自禁的妄想,还有无法控制的贪念。 塞勒斯特这十六年的人生以来加起来所有的情感波动,都没有这短短几日这样强烈。 同时像一团乱麻,什么情绪都杂糅在了一起,他完全无法理清。 他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会不安一会开心,太多陌生的情绪倾覆而来,过于丰富反而让他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加僵硬,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 以至于他在吃到你的饭菜时候明明是高兴的,那高兴刚涌上来,又被不悦而覆盖。 塞勒斯特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紊乱了,这样下去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口是心非的事情出来。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想要和往常一样习惯性压制自己的情绪,你握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哪怕说错话做错表情也没关系,别压制情绪,你要学会控制它。” 你从昨天就发现塞勒斯特的异常,如果真如你的推测那样,塞勒斯特是新生的神明而不是赫菲斯夺舍的容器的话,那后者给他下的禁制便不是单纯为了把他做成没有情感的躯壳,方便占据身体,而是在压制他的力量。 火神是欲望和火的神明,他的力量源泉是欲望。 赫菲斯起初并不知道在延续的血脉里谁才是将他取而代之的新神,所以给所有孩子都下了禁制,禁锢他们的欲望。 这个禁制只对神明的欲望有效,人的欲望再强烈也不足以触发禁制,唯独神明的欲望带着磅礴的神力。 托尔他们越表现得利欲熏心,流于表面,反而越说明他们的欲望没被压制过。 只有塞勒斯特至始至终对周围的一切都冷淡冷情,反而是禁制束缚越强的体现。 现在确认了塞勒斯特觉醒了火神血脉,把他扔到了水牢解除禁制,倒不是他好心帮塞勒斯特恢复神力,而是因为不解除禁制的话他的力量也会被压制,无法顺利占据塞勒斯特的身体。 同时恢复欲望的感知对塞勒斯特并不是好事,欲望是火神力量的来源,赫菲斯能够自如的控制欲望,但塞勒斯特不行。 他突然被解除禁制,现在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了,明明高兴先泄露出来的却是怒气,明明伤心表露出来的却是激动。 情绪的紊乱意味着力量的失控,而他本能的去压制治标不治本,只会反噬其身。 这是赫菲斯希望看到的。 赫菲斯身体濒临崩溃,神力衰弱,在这种时候于夺舍塞勒斯特身体这件事他表现得十分谨慎。 你猜测在塞勒斯特禁制完全解除后赫菲斯就会动手。 在这之前,你得教会塞勒斯特如何控制力量,也就是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 首先,你得教他分辨欲望。 你舀了一勺汤吹凉了放到他嘴边,“你尝尝看,给我说一下什么感觉。” 塞勒斯特把汤喝了,试图勾了勾唇角,可失败了。 “笑不出来就别笑,说下感觉就好。好喝吗,开心吗?还是觉得我这样喂你你觉得很恶心?” “不恶心,我很开心,汤也很好喝。” 只是回答问题的话倒还好,塞勒斯特对答如流,随即又补充道:“谢谢。” 你追问:“谢我什么?说具体点,不然我不明白。” 塞勒斯特努力斟酌着语句,像个小孩子刚开始学会说话一样断断续续。 “你喂我,谢谢,你给我做饭,谢谢。” 你奖励式的凑近他脸上亲了亲,塞勒斯特的神情依旧僵硬着,但是耳朵却肉眼可见红了。 “真棒。” 你夸奖道,然后变魔术一样从手中拿出了一颗糖果,剥开塞到了塞勒斯特嘴里。 这次不用你问了,他主动告诉了你他的感受。 “甜的。” 塞勒斯特一边很羞耻,觉得自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什么都需要人教,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什么一直缺失的,空白的地方被填满了。 你在教他感受着以前他忽略的,和被忽略的感受,你注视着他,只注视着他,没有隔着他去注视着别人的影子。 唇齿间的糖果融化,甜蜜的滋味顺着吞咽的动作往下,塞勒斯特突然想说什么,嗫嚅了下嘴唇。 你注意到了,柔声道:“你说,我在听。” 塞勒斯特缓了一会儿,又重复道:“甜的。” 他指了指心口,“甜的。” 又伸手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什么宝物一样碰触了下你的脸。 “莉莉,也是甜的。” 塞勒斯特就碰了一下,然后似被烫到了一样收回手,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眼神忐忑看向你。 “莉莉?” “……你这家伙。” 你被他这一下子给整不会了,尴尬地别开脸。 “什么甜的酸的,哪有这么形容人的。” 你借着给塞勒斯特投喂的时间里教会他区分了简单的感觉和情绪,然后争分夺秒进行下一阶段的授课。 “我今天时间很充裕,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塞勒斯特,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塞勒斯特摇了摇头,“你陪着我就好。” 你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就干陪啊,那多没意思?你平时和你母妃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一言不发吗?你就不想和她聊聊天吗?” 塞勒斯特默然,“以前想。” 这时候是塞勒斯特情绪什么都很紊乱,需要用让他在意的东西去刺激他,你不敢拿赫菲斯,怕他失控,便用希娅来激发他的情绪。 果不其然,提到希娅他总算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 “为什么以前想?以前你想和她聊什么?” 塞勒斯特并不是很想提,你却没有眼色地游到他旁边抱着他手臂晃了晃,“说嘛塞勒斯特,我想知道,我想了解你的一切。尤其是你以前的事情,那是我没有机会参与的关于你的过去。” “这样吧,我们交换好不好?” 他有了点兴趣,“交换什么?” 你思索了下,回答道:“你说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必须是和你有关的,我也说一件我的事情。你难道对我的事情不好奇吗?” 这个条件诱惑到了塞勒斯特,他这才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我小时候其实很爱说话,路边看到了什么花,天上的云是什么形状,今天在课上学到了什么,我都事无巨细会告诉母妃。自说自话多了,我开始变得不满足,我想听她说,我想听她给我唱歌,给我讲故事,像每个母亲哄孩子睡觉那样。” 后面的话不用说,你也知道后续,希娅并没有给予塞勒斯特回应。 塞勒斯特神情没有失落或是怨怼,对于过去自己没有被重视的情绪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立刻看向你,等着你拿你的事情和他交换。 “我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你一把把人拽过来,摁着他的脑袋枕靠在你的身上。 塞勒斯特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向你,你朝着他笑了笑。 “之前在游轮上我给你唱过歌,这一次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学会分辨欲望之后,是满足欲望。 塞勒斯特压抑了十六年的欲望除了禁制的缘故,还因为他这是他的保护机制,就像一个人承受不住痛苦的时候,身体的感官会将其屏蔽,塞勒斯特的保护机制是在得不到回应之后封闭自己的内心。 装作自己不在意,装作自己不渴求,久而久之,他自己都被自己骗了。 “我想一下给你讲什么啊。” 你以为这一次塞勒斯特也会一板一眼,你说什么他听什么,不会有太多反应,谁知道他突然冷不丁开口。 “为什么这次不问我了?” 塞勒斯特绿色的眼瞳直勾勾盯着你,你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太独断了,问道:“那你想听什么类型的故事?先说好,不要说鬼故事什么的,我怕鬼。” 少年勾了下唇角,几个像素点的弧度,可他这一次顺利笑出来了。 “我想听莉莉的故事,关于人鱼的故事。小时候我听托尔炫耀过他母妃给他讲的故事,他母妃见多识广,讲的故事我们都没听过,他总是坏心眼地讲一段就不说了,故意吊我们的胃口,要听下一段必须要拿东西给他交换。有的人为了听接下来的故事送了他很珍稀的魔法石,有的送了漂亮的绸缎,还有可以改变味觉的魔药,可我什么也没有,所以很多故事我都不知道后续。” “其中就有一个关于人鱼的故事,我一直都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你心下一咯噔,问什么故事不好,非要问人鱼的,你又不是土著鱼,你哪里知道什么人鱼故事的后续? 可是你要是拒绝了又很奇怪,反正塞勒斯特也不知道故事后续,你到时候随便胡诌一个结局给他吧。 于是你微笑道:“当然可以,你先给我说说你听的是我们人鱼族的哪个故事。” 塞勒斯特回忆了下,语气轻缓复述道:“好像是一个爱情故事,讲的是一个人鱼公主,在成年礼那天得到了允许离开了深海,然后遇到了海上风暴,救了一个落入海里王子,并对他一见钟情了。你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那个人鱼公主也和你一样变成了人来到了岸上,最终和那个王子在一起了吗?” 这不是你给未来的塞勒斯特讲的自己和克劳德初遇的故事吗,为什么那个托尔知道?难道这个世界真的也有海的女儿? 而且更让你觉得心惊肉跳的是明明是未来的塞勒斯特从你那里才听到的故事,这时候他却知道了。 是未来和现在的塞勒斯特的记忆重合了一部分吗?因为回溯出现的bug,还是因为塞勒斯特是神明,所以一定程度上无视了法则。 只是为什么你说的是贵族少年,到塞勒斯特这里就成了王子?这故事还挺因人而异哈。 你越想越汗流浃背,一时之间都忘了回答塞勒斯特。 “莉莉?” 塞勒斯特有些失落地问道:“你也不知道后续吗?” 你大致能够猜到为什么塞勒斯特这么在意这个故事的结局,因为你是人鱼公主,他恰好也是王子。 他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结局,如果你回答的是美满的结局,意味着你在回应他的渴求,满足他的欲望。 反之,他会再一次封闭内心,选择逃避。 在你给了他希望之后,塞勒斯特再次小心翼翼伸出了自己的触须,碰触你,试探你。 你完全可以顺着他的心意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可是塞勒斯特是神,随意给予他承诺要是做不到是会被诅咒的。 而且你身上已经有厄克斯的烙印了。 在塞勒斯特希冀的眼神慢慢黯然之前,你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温柔的,珍视的。 “我不知道后续,但是我知道那个人鱼公主很爱那个王子。为了王子,她愿意献出一切,美妙的歌喉,无尽的生命,还有纯粹的灵魂。” 少年望着你目光专注又炽热,许久,喑哑着声音道:“真羡慕那个王子。” 然后塞勒斯特又问道:“莉莉,我也可以那么幸福吗?” 你抚摸着他不知何时湿漉的眉眼,这一次你给了肯定的答复。 “当然。” 王子会幸福的。 人鱼也会变成海上的泡沫。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禁锢 这三天你每天都会来水牢陪着塞勒斯特, 同时帮他将躁动难控的神力进行梳理和引导。 不过饶是如此你也不觉得他在禁制完全解除后,对上赫菲斯能有多少胜算。 如果塞勒斯特一开始就没有被压制力量的话,如果他一开始在觉醒了火神血脉的时候就学会了控制和使用力量的话, 如果他也和赫菲斯一样拥有无数信徒的话—— 可惜没有如果。 所以正因为了解了塞勒斯特当时处于多么大的劣势之下,竟然还能成功从赫菲斯手中捡回一命, 甚至还吞食掉了对方的火种,你对此才越发惊讶。 塞勒斯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努力,你只需要相信他, 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之前你就感知过赫菲斯的身体情况, 那具身体最多还有一两年才会崩溃, 身体崩溃后火种, 也就是神魂才能从旧的果实中脱离,但按照未来塞勒斯特吞食火种的时间来看, 赫菲斯动手的时间远远提前了。 这说明他的身体提前崩溃了。 之前你猜测是塞勒斯特动的手,或者是你做了什么,加速了赫菲斯身体的崩溃。可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应该都不是。 这时候赫菲斯都已经知道塞勒斯特觉醒了火神血脉, 以他那么谨慎的性子,塞勒斯特要是动手做了什么他第一时间就能觉察, 他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你就更不用说了,你压根还没强大到能让他身体加速崩溃。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赫菲斯自己动的手——他一向求稳, 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所以这个诱因在你。 如果一切都按照赫菲斯的计划来发展的话, 真等到一两年后他身体崩溃才占据身体,塞勒斯特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了。 不为别的,塞勒斯特的火神血脉刚觉醒没多久的时候力量最强大, 随着禁制的解除,力量被激发出来后就会慢慢消散,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力量就会流失得越多。 不过赫菲斯心底也是很想立刻占据塞勒斯特的身体的,不然也不会一确定对方觉醒了火神血脉就把人给扔进水牢。 你猜测他应该是在观察塞勒斯特的力量觉醒了多少,要是只是十分之一或者更少的话,他就会立刻动手,反之则会等一等。 所以你得营造出塞勒斯特力量衰弱的假象,逼赫菲斯提前动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只是要怎么骗到他你还尚且没有头绪。 你从水牢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在地底下的时候你对时间的流逝感知并不清楚,这里又没有手机或者手表,等你从莲花池里出来,看到天边最后一点霞光慢慢隐没在地平线下后你心下一惊。 顾不得身上的湿漉,提着被水浸湿的沉重裙摆,着急忙慌往月亮宫跑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等你回去的时候,赫菲斯已经在宫殿里了。 赫菲斯正坐在窗边翻阅着一本魔法书,黑色的封面上金色的魔法纹路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显得熠熠生辉,你进来的时候动静并不小,因为一路上跑得太急此时还在喘着气平复呼吸。 可 他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般,红色的瞳仁落在手中的书上,一时之间空气里只有你的喘息声和他翻阅书页的窸窣声,把你视若无物。 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静默站在门口。 “嘀嗒”的水珠顺着你的发梢砸在光洁的白玉石板上,不一会儿你站着的地方就形成了一滩水洼。 在你腿脚都发麻的时候,赫菲斯终于有了反应,他掀开眼皮看了你一眼,你无措和他视线撞上,随即慌忙低下头去。 “怎么一直站在外面不进来?” 你还是没动,赫菲斯叹了口气,将书轻轻合上,语气温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过来。” 得了他的准话后你才试探着往他那边走过去,并没有靠近,顾及着身上的水渍,你在离他一米左右的位置就停下了。 “陛下。” 赫菲斯看着你湿答答的样子,单薄的衣料浸湿贴着身体,透出漂亮的肉色和线条。 他眯了眯眼睛,“去哪儿了?还弄成这样满王宫的跑?” “我去莲花池里待了一会儿,陆地对我来说太干燥了,我有些受不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地板,声音很很轻,“我就是怕有人看到我湿漉漉的样子,所以才特意等到天黑了才回来的。” “是吗?” 赫菲斯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你心惊胆战。 他没说什么,牵着你的手把你带到身边,让你坐在他腿上。 你身子有些僵硬,赫菲斯像是毫无所察,大手掐着你的腰,把你用力摁在他的怀里。 赫菲斯将下巴靠在你肩膀,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这样紧紧把你禁锢在他怀中,灼热的气息包围着你,让你有些喘不过气。 “明天还去吗?” 他突然这么冷不丁问道。 你眼眸微动,小声回答:“……明天白天可能会去,不过我会尽早回来,不会像今天这样让你久等的。” 赫菲斯的神色肉眼可见沉了下来,只是你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 “那个莲花池有那么好玩吗?这几天都让你对那里乐不思蜀,我都有点好奇了。”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提议道:“要不我明天陪你一起吧。” “不用!” 你想也没想就回绝了,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你又硬邦邦找补道:“我是人鱼,尽管马上就要变成人了,可我天然亲水,可你不一样,你要是在里面待久了会生病着凉的。” 赫菲斯深深看了你一眼,突然似厌烦了一般把你推开。 “陛下?” 你错愕的想要上前,却被青年冷厉的眉眼给吓了一跳。 “既然你回来了就早点休息吧,已经不早了。” 赫菲斯撂下这句话起身就要离开,你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 “松手。” 你红着眼眶,咬着嘴唇反而抓得更紧了。 赫菲斯以前或许觉得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很惹人怜爱,如今落在他眼里他只觉得反感。 “我再说最后一遍,松手。” 你摇头,祈求地看着他。 “陛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就好,我会改的,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赫菲斯没有回答你,反而把问题抛了回来。 “你当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你被他看得心虚,眼神躲闪道:“是,我是我回来得太晚了吗,还是你不希望我出去?” 赫菲斯冷笑了一声,把衣袖从你手中用力抽离。 你意识到对方是真的生气了,害怕他这一次离开后会永远不理你了,你意乱心慌,等你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已经从背后把赫菲斯紧紧抱住了。 “松……” “我不松!” 你打断了他的话,将脸埋在他的背上,赫菲斯感觉到了你颤抖的身体中蕴含的不安和害怕。 赫菲斯沉默了一瞬,“既然这么怕我不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谎?” 你身子一僵,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在瞥见赫菲斯压下的眉眼又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对不起。” 赫菲斯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掰着你的脸强迫你和他对视,“我想听的不是对不起。虽然我不喜欢那些没有自我,把所有感情都放在我身上的女人,但我更讨厌满口谎言的女人。我讨厌欺骗,你想让我讨厌你吗,爱丽儿?” 你拼命摇头,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赫菲斯任由你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砸在他的手背。 “那就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 你抓住他的手,急切解释道:“我只是想要帮你!” “帮我?” 赫菲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三天两头背着我去找塞勒斯特是为了帮我?” 你心里咯噔一下,他果然都知道了。 不,是你本身就没想过能够瞒住。 早在希娅找上你的那天开始你就知道,可你还是去找了塞勒斯特,而且一连就去了三天。 甚至今天你还故意晚回来,就是为了给赫菲斯抓个正着的机会。 你脸色一变,只能算清秀可人的脸蛋一下子没了血色。 “不是的,我,我只是……” 在赫菲斯似笑非笑的凉薄神情下,你只觉得心如刀割。 许久,在对方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你才沙哑着声音说道:“请你相信我,我对他没有生出任何逾越的心思,我只是想要……他的身体而已。” “他的身体?” 意识到这话很有歧义,你闷闷解释:“之前我就发现你的身体很糟糕,就是我用神力帮你压制你体内的一股莫名躁动的力量的时候,我发现它在焚烧你的身体,乃至灵魂。不出意外的话,这样下去你身体不到一两年的时间就会崩溃……” 赫菲斯喉结耸动,一个猜测浮出水面,“所以你想要把他的身体给我?” 你点头,睫毛不安颤抖着不敢看他。 “我本来一开始没有往这方面想的,只是之前塞勒斯特趁着你睡着的时候想要对你下手,还说什么你和他长得那么像,杀了你他取而代之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话给了我灵感……我当时就在想,反过来是不是也可以。” “所以这几天我偷偷去水牢装作担心他,实际上偷偷在检查他的身体,然后我发现他的身体和你的灵魂很是契合,但是占据别人的身体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的灵魂压制,情况好的话只是把侵入的灵魂挤出去,情况不好的话灵魂则会被压制得魂飞魄散。” 你说话的时候虽然还算流畅,可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手脚也是冰凉的。 赫菲斯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握住你的手,柔声道:“你在害怕什么?因为为了我做了不好的事情?” 你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眼泪很快将他的衣料浸湿一片暗色。 “我从没有杀过人 ,而且还是以抹杀灵魂的方式。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觉得我很可怕很残忍……毕竟他是你的儿子,我伤害的是你的血脉。” 青年的手抚上你单薄的背脊,从下往上,最后像抚上了你的后颈,滚烫的温度让你身子一抖。 “还有呢?” 赫菲斯没有安慰你说什么你只是爱他,为了他不得已才这样做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反而还在追问。 你能通过他掌心的温度感知到他体内兴奋的战栗,一条纯洁善良的人鱼为了他堕落到双手沾满鲜血和罪孽,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他极度愉悦和满足的事情。 他想要知道更多,你的痛苦,你的罪责。 真是个变态。 你心里暗暗咒骂,手却因为不安而紧紧把他抱得更紧。 “我为了让你能顺利没有排斥反应地占据他的身体,这几天……我还在引诱和摧毁他的灵魂。” 你说到这里呜咽了一声,赫菲斯却更兴奋了。 “你怎么做的?告诉我莉莉。” 你错愕地看着他,赫菲斯低头吻掉你眼角的泪水,怜惜道:“你很痛苦吧,我不像你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我想要了解你的痛苦。所以告诉我吧莉莉,让我为你分担。” 他的神情太过温柔,那双眸子里映照着你脆弱的模样,你抓着他的衣服,攥紧又松开。 “……我欺骗他说我喜欢他,当时我之所以阻止他对你动手是因为我发现你是清醒的,我是在救他。他信了,然后我吻了他。” “谁会以为人鱼会说谎呢?谁会认为人鱼的爱是虚假的呢?人鱼是不会说谎的,可我会,因为我已经变成人了。我的心只属于你,我把他当成了你,我引诱他堕落在欲望里,我以为我会做到最后他才会彻底放松戒备,我才能通过烙印触及到他的灵魂。” 你再忍受不住,抱着他哭了出来。 “可是他就那样相信了我,只是一个吻而已,我就这样禁锢了他的灵魂。” 赫菲斯在听到你吻了他的时候神情如墨一样沉郁,偏偏你又那么自责那么难受,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再如鲠在喉也还是说不出任何责备你的话。 而且你还恰好帮他解决了一桩难题。 塞勒斯特是新生的神明,他的力量在诞生之初虽然身体很虚弱,神力却不容小觑,而他的火种则快要熄灭了。 他将塞勒斯特关在水牢解除禁制,就是为了观察他的神力强弱,可你却直接禁锢住了他的灵魂。 灵魂是自我意识的体现,如今的塞勒斯特的灵魂还是人魂,而不是像他一样的神魂火种。 他的灵魂被禁锢了,他的力量也会跟着被封锁,真正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任由他掠夺了。 赫菲斯等你平复了心情之后才问道:“那他现在灵魂已经被你完全禁锢了吗?” “还没有,不过只差最后一步了。” 你望着赫菲斯,茫然又恐慌,把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了对方。 “赫菲斯,告诉我,我该继续吗?” 这是你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现在收手还有退路,可要是真的做到最后一步,那你就完全堕落无法回头了。 赫菲斯很狡猾的没有正面回答,只捧着你的脸,在你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在嘴唇深深落下啄吻。 “莉莉,我不会因为你手染鲜血而厌恶你,更不会因为你不救我而责备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这话听上去很尊重你,可实际上却是在逼迫你在塞勒斯特和他之间做出选择。 深爱着赫菲斯的你会选择谁不言而喻。 你眼眸闪烁,黯然的眸光明灭之后又重新点亮。 “明天我会完全禁锢住他的灵魂,把他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躯壳。” 你踮起脚抵在赫菲斯的额头,坚定而偏执道:“到时候,他就属于你了。” …… 赫菲斯对你的话信了七八分,剩下的两三分需要他亲眼看到你把塞勒斯特的灵魂完全桎梏后,他才会提前将自己的身体摧毁,将塞勒斯特取而代之。 所以他借着安抚的亲吻在你身上做了标记,上面覆有他的神力,有这个标记在他就能借由其感知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也就是说你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塞勒斯特,一切暗示性的行为也不能做,不然就会被赫菲斯立刻觉察。 不过即使赫菲斯没有给你做标记你也没打算把计划对少年和盘托出,因为你不相信塞勒斯特的演技,告诉他反而越容易露出破绽。 只是要在没有塞勒斯特配合的情况下让赫菲斯相信的同时,又能让塞勒斯特挣脱束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是的,要瞒过赫菲斯是必须将塞勒斯特的灵魂禁锢的。 你要假戏真做。 这或许很冒险,可这是你们唯一一次能够先发制人,打得赫菲斯措手不及的机会。 你之前就说过这次任务的成败在塞勒斯特,你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相信他会相信你。 和前几天一样,塞勒斯特早早就在水牢那里等你了。 你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手上拿了一束花,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是一些野花,但搭配的很好,粉白相间,用以绿色的尤加利叶进行点缀,很是漂亮。 “给,生日快乐。” 塞勒斯特红着脸递给你。 你注意到花束上没有一点水渍,每一朵花都完整无缺,在这样的环境里把花束保护成这样可不是件容易事。 “谢谢。” 你微笑着接过,发现在花束里似乎还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你定睛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条蓝宝石项链。 那块蓝宝石品质上乘,切割完美,而且还是心形形状,周围点缀以细碎的白色宝石,好似海面粼粼波光般璀璨夺目。 这条项链你见过,在未来塞勒斯特在根据你胡诌的“海洋之心”后,按照它以原型为灵感制作了这条项链送给你了。 你在见到它的时候并没有多惊讶,因为在继从塞勒斯特口中听到海的女儿的故事后,你再看到什么不该在这个时间线出现的东西也不会太意外了。 你摩挲着蓝宝石剔透冰凉的表面,“这是生日礼物吗?” 塞勒斯特颔首,有些忐忑地看着你,不知道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怎么送我这个?是因为我们是在海上相遇的,所以觉得蓝宝石很有纪念意义?” “……也不全是。” 他趴在石桌上,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瞳。 “因为心形……” 后面他说的声音很含糊,可你还是听清楚了。 因为心形,是喜欢的意思。 要是现实中有男生送你心形的东西你会觉得对方又土又敷衍,但你知道以塞勒斯特贫瘠的联想,这估计是他绞尽脑汁能够想到的最能够表达心意的东西了。 你弯了下唇角,将项链递给了他。 “我很喜欢,你能帮我戴上吗?” 塞勒斯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没有绕到你身后,而是就这么面对面给你戴。 少年带着薄茧的手粗粝摩擦到了你的皮肤,手臂绕到后面,像搂着你的脖子一样亲昵暧昧。 塞勒斯特帮你戴好项链后垂眸看了一眼,雪白的肌肤上蓝宝石更加剔透澄澈,静静垂落在一点沟壑之间。 他不敢多看,别开视线轻声说道:“很美,很适合你。” 塞勒斯特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道:“今晚你会回去吗?” “你想我留下来陪你吗?” 你歪了下头,“塞勒斯特,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该是我对你提要求吗?你怎么反过来向我撒娇起来了?” “可是不是你说……要给我证明吗?” 你耍赖道:“我说的是三天后来找你,我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来找你了,今天也不例外,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在意吗?” 塞勒斯特不说话了,然后小发雷霆的一把把送给你的花给抢了过来。 你游到他身边,指了指项链。 “这个也要还给你吗?” 塞勒斯特恼怒地瞪了你一眼,你笑了,凑上去抱着蹭了蹭他的脸。 “塞勒斯特,你怎么这么可爱?” 一向屡试不爽的招式这一次却不见效,塞勒斯特别开脸不让你蹭,恶声恶气道:“你要走就赶紧走,别让你的赫菲斯等急了。” 你抱着他更紧了,“有些人的脸明明那么软,为什么嘴那么硬?不想我走直说就是了,为什么要把我推开呢?” 塞勒斯特一顿,闷闷道:“我说了你就不走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塞勒斯特不确定你是在捉弄他还是真的可以为他留下来,他沉默了许久,回抱住了你。 “不要走。” 他的挽留生硬,禁锢你的力道越收越紧。 你甩了下尾巴,溅起的水珠打到他的脸上。 塞勒斯特抿了抿嘴唇,低头埋在你身上把水珠擦掉,“莉莉,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怕你误会他的挽留是对你图谋不轨,于是这样解释并承诺道。 “可我会对你做什么。” 你话音刚落,把塞勒斯特用力推入了水中。 塞勒斯特对你并没有防备,被这么猝不及防推入水里下意识想要游出水面,你俯身而下,封住了他的嘴唇。 温软的气息带着清甜渡入他的唇舌,近在咫尺的距离间你的眼睛流转成了海蓝。 紧接着他闻到了海水的咸湿,各色的鱼群一簇簇往他周围游来,一切又似乎回到了和你初见的那一天。 你在鱼群的簇拥中而来,蓝色的发丝比海洋还要蔚蓝。 你抱着他,鱼尾缠上他的双腿,他无力挣扎,无法呼吸。 可他并没有感到害怕。 塞勒斯特任由你予取予夺,在极度缺氧快要窒息之间,你为他渡了一口气。 “还记得那个人鱼的故事吗?” 你贴着他的嘴唇问他。 塞勒斯特艰难睁着眼睛去看你,一张一合的红唇无声说道—— 幸福幸福,请降临在塞勒斯特身边。 你对他许下了这样美好的祝愿,下一秒却冷漠决绝地扯下项链,用力把他推入深海的深渊。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心海 这里是心海, 也是塞勒斯特的灵魂深处。 人鱼的歌声引诱猎物迷失方向,人鱼的吻则是色泽艳丽的毒苹果,引人堕落在痛苦与欲望交织的漩涡。 塞勒斯特在被你吻上的瞬间, 感受到阴冷的气息从唇齿探入灌入肺腑的时候就知道了,可他拒绝不了你的亲吻, 于是选择放任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 他的意识在慢慢消失,同时尘封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如镜。 与他一起坠落在深海的还有那条才刚送出手又被还回来的蓝宝石项链,它仿佛生来就该在海里, 环境越深越黑暗, 它就越发的璀璨。 那是他宝贵却被你践踏的心意, 在此时成了周围唯一的光亮, 像是落入海底的一颗星,又像是大海的心脏。 塞勒斯特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伸手抓住了那条项链。 在抓住的刹那,幽蓝色的光亮闪烁,和刚才被吻住的时候一样阴冷的气息从掌心注入了他的身体。 就像赫菲斯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一样,你也使用了厄克斯的神力在项链上留下了印记。 在你假戏真做把塞勒斯特推入心海深处的时候, 你同时也拽下了项链朝他扔去。 然而印记这种东西如果被标记的对象不碰触到的话注入的神力再多,烙印得再深也无济于事—— 所以你在赌。 在不能让赫菲斯觉察, 不能言说的情况下,你扔项链的行为落在塞勒斯特眼里只是对他心意的践踏。 如果塞勒斯特被你伤透了心,失望透顶, 他会厌恶到看都不愿意看那条项链一眼,更别提碰它了。 但是他抓住了它, 在它快要淹没在深海,在他快要没有意识之前,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它。 也是因为塞勒斯特这一举动, 你摆脱了赫菲斯的监视,在他身上留下了标记。 这样无论塞勒斯特沉到多深的深渊,你也可以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你不知道跟着塞勒斯特往海底坠落了多久,海水冰冷而刺骨,周围如墨一样沉郁,扭曲的空间撕扯着你们的身体和灵魂。 一个小时过去,十个小时过去,或许只是一眨眼,昏昏沉沉之间你终于看到了光。 在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你发现你回到了王宫,不,应该是塞勒斯特记忆里的王宫。 这是塞勒斯特的灵魂深处,一切所见都不是真实的,而是他根据他记忆构建的。 灵魂深处能够进入的只有灵魂,你把自己的一半灵魂随着标记一起投入了心海,又用厄克斯的神力做了气息的隐藏。 此时你的身体是透明的,看不见摸不到。 这不是你第一次进入别人的灵魂深处,之前你曾经跟着阿洛进入过格雷的灵魂,所以你第一时间并没有任何的慌张,而是轻车熟路地开始寻找塞勒斯特。 你穿过王宫的重重宫殿,渡过莲花盛放的池水,来到了那处坐落在最西边的偏殿。 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在流动,爬上窗沿,倒进房间。 你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坐在窗边,不是现在的塞勒斯特,也不是未来的塞勒斯特,而是过去的你从没有见过的小少年。 此时的塞勒斯特应该只有不到十岁的样子,稚嫩白皙的脸上青涩得还带着肉眼可见地婴儿肥,可单是还没长开的眉眼也依旧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簇金盏花,长长的头发浓密又鲜艳,坐在那里就像是冬日壁炉里烧得正旺的火焰。 心海深处一般封存着人最害怕最不想触及的记忆,要禁锢一个人的灵魂,只需要把他困在痛苦黑暗的空间。 你站在窗边,窗户是完全打开的,阳光穿透你的身体,落到小少年绿色的眼瞳。 他像个精致的人偶一样坐在那里,视线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你知道那是希娅的房间。 下一秒,金发绿眸的女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到塞勒斯特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走过去低头亲吻着他的额头。 “早安,我的塞勒斯特。” 一直没有表情的人偶眼眸一动,很轻地弯了下唇角。 他将手中紧紧攥着的一把梳子递给了希娅,希娅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她拿着梳子蘸着玫瑰头油给塞勒斯特梳着头,漂亮的红发在日光下泛着绸缎一样的光泽。 “真好看,像你父王一样。” 希娅撩起一缕红发神情痴迷地说道,随即看到了他发梢上的一点卷曲。 “可惜要是你的头发也是直的就好了。” 塞勒斯特听到这话后上扬的唇角慢慢压平,你听到他低声道:“对不起。” 你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道歉的,可希娅却说没关系。 在她看来塞勒斯特没有长出顺滑的直发的确是他的错误一样,她对他感到失望,又宽宏大量原谅了他。 你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看似温馨却诡异的画面。 希娅嘴上说着没关系,可在给塞勒斯特梳头的时候力气越来越重,遇到分叉的地方强行梳下去,看到翘起的地方就使劲儿压平,地上被扯掉的头发越来越多,你光是看着就觉得头皮刺痛。 然而这堪称酷刑的折磨,塞勒斯特全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给塞勒斯特梳完头发后希娅笑眯眯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小少年看向盒子,不确定问道:“……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原来今天是塞勒斯特的生日。 “对哦。我挑选了很久,把攒的钱都花光了才买到的,最适合你也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塞勒斯特的眼睛肉眼可见在变亮。 你心底却涌现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等到希娅把盒子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红宝石耳坠,除却纯度比赫菲斯的差了些之外,形状,大小几乎一模一样。 希娅柔声问道:“喜欢吗?” “喜欢。” 塞勒斯特这么回答道。 “喜欢的话为什么不笑呢?” 希娅道:“我不是说过吗,你笑起来才最像他。” 于是塞勒斯特露出了微笑,也和赫菲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觉得这一切都窒息又惊悚。 偏偏希娅在看到塞勒斯特笑了之后显得特别高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戴着耳坠的样子,以至于连耳洞都忘了打,就这样直接穿破了他的耳垂。 鲜红的血珠顺着耳坠滴到红宝石上,又落到头发里,都是赤红一片,不仔细看实在难以分辨。 塞勒斯特也不喊疼,一直保持着微笑。 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实现心愿的却是希娅。 小少年坐在那里看着希娅,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时间的流速突然开始以数倍的速度飞快流逝,几个呼吸之间就从清晨到了傍晚。 他还挺直着背脊坐着,目光从一开始的期待随着时间慢慢变得黯然。 你注意到这段记忆开始变成细碎的光点在消散,在跳转到下 一段记忆之前,你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塞勒斯特在等待着什么。 你从窗外伸手轻轻落在了他的头顶,塞勒斯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你朝着他轻声道。 “生日快乐。” 场景变换,你跟随着塞勒斯特的灵魂来到了一处树林。 前一秒的小小少年此时已经抽长了个子,眉眼也长开了些,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 你不光看到了塞勒斯特,还有托尔,以及其他的王族和贵族。 他们正在打猎,身边的仆人牵着猎狗,他们骑在马上,一个个都华贵非常,意气风发。 只有塞勒斯特是一个人,他骑着最老最慢的马,跟在人群的最后面,背着的箭袋缝制得十分粗糙,里面的箭不知使用了多少,被磨损得又钝又平。 他就是带着这样的装备参加皇家围猎的。 “那个人是谁?长得和陛下好像,打扮得也很像,刚才远远看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陛下呢。他是陛下的替身人偶吗?” “不是,那是五王子,我之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给吓了一跳,要不是我父亲提醒我当时差点儿就给他行礼了。” 说话的那个贵族少年想到自己当初差点儿当众出丑,语气带着不满。 “听说他的母妃是个从奴隶市场买来的舞女,要不是长得还可以也不可能得到陛下的宠幸。托尔殿下很讨厌他,你们最好一会儿离他远点儿,免得被殿下迁怒。” “为什么托尔殿下讨厌他?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也没什么过节,就是托尔殿下看不惯他那张和陛下一样的脸,要是没有那个五王子托尔殿下才是长得最像陛下的孩子。” “既然这样那我们一会儿要不要给托尔殿下卖个好,捉弄一下那个五王子?” “……” 有人这样提议,有人附和,有人冷眼旁观。 你看到几个贵族少年突然在前面停下了,然后偷偷绕到了塞勒斯特身后。 塞勒斯特很敏锐地觉察到了他们的恶意,往林子深处走去,借着对树木的遮掩很快甩开了他们。 在你以为一切安全的时候,托尔的契约兽,那头巨大的鬣狗不知从什么地方朝着塞勒斯特扑了过来。 他惊险地避开了鬣狗的攻击,骑着马往前面跑去。 “还敢跑?我今天不让吉塔咬死你我就不叫托尔!” 一人一狗在后面追赶着塞勒斯特,他的速度并不快,他们要追上他并不是难事,但塞勒斯特很聪明地利用着地形,几次三番都从他们手中逃脱。 少年像泥鳅一样滑,漂亮的红发在林子里如同火焰,所到之处都被燎烧着,夺目而耀眼。 托尔见一时半会儿抓不到他,恼羞成怒的引箭朝着塞勒斯特射去。 他的箭术平平,可箭上带着追踪魔法,他一共射了三箭,一箭刺中了塞勒斯特的右肩,一箭射中了马的左腿。 马一下子跪倒在地,将塞勒斯特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 塞勒斯特摔下马后稳住平衡立刻往灌木丛中钻去,他像一头敏捷的豹子,努力避开着身后猎人的追赶。 只是他的那头红发太过显眼,那头鬣狗的鼻子太过灵敏,不到十分钟他就被托尔追上了。 鬣狗猛扑过来把他压倒在地,锋利的爪子划破他的肌肤。 “吉塔,对,就是这样,乖孩子,给我摁住他。” 托尔一边命令着契约兽,一边对准无法动弹的塞勒斯特射出了第三箭。 那一箭是冲着他的脸去的。 千钧一发之际,塞勒斯特抬起手臂生生挡住了那一箭。 托尔暗骂了句,想要朝他脸上补上一箭,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林子深处的猛兽,他听到猛兽的吼叫后心下一惊,忙牵着契约兽丢下塞勒斯特折返而去。 你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塞勒斯特气得脑子嗡嗡的,冲着托尔离开的方向拳打脚踢。 少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咬牙踉跄地站了起来,然后用力将自己肩膀和手臂上的箭给拔掉,又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上撒上了止血止疼的药粉。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苍白得吓人,可猛兽的吼声越来越近,他只得忍着疼往林子外面跑去。 然而这样重的伤塞勒斯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很快的他双腿瘫软地倒在了地上,眼皮也越来越沉,最终昏迷了过去。 你在一旁看着干着急,生怕他就这么永远睡过去。 可随即你又想到这里是塞勒斯特的记忆深处,他后来活的好好的,这说明这一次他也一定逢凶化吉。 你以为会有人发现他不在了进来找他,把他救走,可你没等到人,等到了一场瓢泼大雨。 也庆幸这场雨冲淡了塞勒斯特身上的血腥味,扰乱了气息,让野兽很难追踪到他。 塞勒斯特被豆大的雨珠淋醒,他躺在泥泞的草叶上,鼻翼之间是隐约的血腥味和泥土草木的清香。 他指尖动了下,你看到他努力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摸了摸脸。 你一下子就意识到他是在看自己的脸有没有受伤,在没有摸到伤痕后塞勒斯特比刚才捡回了一条命时候还要如释重负。 他并不怕毁容,也不怕死,他害怕的是失去身为赫菲斯的替代品而从希娅那里得到的那点温柔和爱意。 即使是虚假的,微小的爱,对于塞勒斯特来说也是他目前为止支撑着他活下来的唯一温暖。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你想塞勒斯特哪怕再厌恶赫菲斯,厌恶赫菲斯的那张脸,也会甘愿为了希娅做一辈子对方的替代品。 你顺着塞勒斯特的记忆,看到了那个把塞勒斯特当成赫菲斯的疯女人。 她模样癫狂地抱着塞勒斯特,不顾他的挣扎,抓着他的脚踝拖到了宫殿里。 她将塞勒斯特压在床上,撕扯着他的衣服,动作是那样的粗鲁残暴,神情却又那样卑微讨好。 “赫菲斯,赫菲斯。” 女人凑近塞勒斯特索吻,却被他避开了。 “为什么要避开我?我爱你,我爱你啊!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抛下我?” 她哭喊着又祈求着,“求你看看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女人的力气大得出奇,强大的魔力因为他失控的情绪肆意外泄,压制着塞勒斯特无法动弹。 他知道自己不是女人的对手,于是不再白费力气去挣扎。 他露出了和赫菲斯一样的笑容,那张比起赫菲斯而言有些凌厉的眉眼因为这个笑容带上了莫名的魅色。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女人忙不迭点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还愿意碰我!” “那就为我去死吧。” 塞勒斯特盯着她的眼睛,你看到了霎那间流转的诡谲殷红。 女人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去拿剑,就要刎上脖颈。 “我要看你的心。” 塞勒斯特感觉到压制撤去,起身走到了她面前,把剑从她脖子上拽下,剑刃抵在心口。 “你不是爱我吗?那就把心剖出来给我看看。” 噗嗤一声,剑没入血肉,她避开了心脏,将剑在胸口搅动,凿出了一个口子。 从那个窟窿里,伴随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你看到了里面跳动着的心脏。 塞勒斯特就这样微笑着看着她,女人因为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而感到餍足,同时又备受鼓舞一般将手伸进了胸口,脸色惨白的把那颗心脏掏出来,捧给他看。 他收了笑容,冰冷的目光刺骨的寒。 女人的神情惶恐惊惧,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呕出了一大口血。 在她失去呼吸倒下的前一秒,塞勒斯特用一种看蝼蚁一样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她。 “脏死了。” 塞勒斯特把女人的尸体扔进了鳄鱼池,回去的时候顺便取走了她的剑。 画面一转,是夜。 和小时候一样,塞勒斯特再次坐到了窗边。 这一次日光变成了月光,小少年长成了眉目俊美的少年。 他取下了那个红宝石耳坠,拿着剑割掉了自 己的长发。 隔天看到一头短发的塞勒斯特,希娅尖叫着差点儿晕过去。 她抓着塞勒斯特恶狠狠地质问,完全没有平时温柔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前那样不好吗?为什么要剪短头发,为什么连我送给你的耳坠你也不戴了!你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不是赫菲斯!” “我本来就不是他。” 塞勒斯特平静地承受着女人的负面情绪,然后平静地说道。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少年头一次反驳她,希娅明显愣在了原地。 塞勒斯特看着那双和他相同颜色的眼睛,一字一顿重复道:“母妃,我不是他。” 希娅似难以接受,又或者是接受了现实,她一下子情绪崩溃,捂着脸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了起来。 自从塞勒斯特变成了塞勒斯特后,希娅的情绪就变得很不稳定,一会儿看着他笑,一会儿又毫无征兆地落泪,好几次你看到她大晚上不睡觉,站在塞勒斯特的床边盯着他一看就是天亮。 没有了“赫菲斯”的希娅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她像是一株失去阳光和养分的植物,随时可能干枯。 这样下去她会死。 强烈的不安和恐慌让塞勒斯特再次坐到了窗边,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肤色已经变成古铜色,眉目硬朗的脸。 你猜测他在想要不要再次扮回赫菲斯。 可最终他没那么做,他离开了王宫,跑死了五匹马来追极光的尽头。 他又在那里待了一个月,将极光采集完成,又花了重金请光精灵为他编织舞裙。 塞勒斯特将那身极光织就的舞裙送给了希娅,同时将赫菲斯最近的动向告诉了她。 那时候正值冬日,大雪纷飞,希娅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舞裙在冰湖上跳舞,赫菲斯看到了她,时隔多年她再次得偿所愿。 干枯的植物重新有了生机。 之后塞勒斯特时不时会想办法帮希娅引起赫菲斯的注意,只是慢慢的赫菲斯又对女人失去了兴趣。 “塞勒斯特,帮帮我,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了。” 塞勒斯特看着面容憔悴,泪眼婆娑的女人,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后面的记忆开始和你有关。 他出海了,然后遇到了你。 和你的记忆不同,你以为自己先看到了他,然而从塞勒斯特的视角来看,在你靠近游轮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你。 看来那时候塞勒斯特就觉醒了全知之眼。 他看着你绕着游轮急切的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停在了托尔那里。 可在看到托尔的脸后又皱了皱眉,然后迅速游开。 这一幕变如脸让塞勒斯特勾了下唇角,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你往他这边过来了。 人鱼虽然长得人畜无害,却并不是真的无害的种族,相反他们本性十分残暴。 于是塞勒斯特立刻紧绷着身体,手不自觉放到了剑上,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姿势。 大约是没有感觉到杀气,他稍微放松了些戒备,紧接着你社死的从他的记忆中看到你搔首弄姿的全过程。 你为了让塞勒斯特一见钟情,那时候的你又是找鱼群帮忙营造氛围感,又是拨头发凹造型,最后在鱼群的簇拥下华丽登场了。 救命,你尴尬得脚趾都要抠出别墅了。 这么明显的勾引塞勒斯特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他接受良好,大约是因为这张脸,他身边总是不乏接近他的女人。 所以他将计就计,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等着你靠近,然后把你当场捕获。 之后的事情和你的记忆一样,又不大一样。 从塞勒斯特的视角,你发现他对你异常的关注,从你不小心咬伤他含住他的手指给他治疗之后。 他的目光开始有了变化,在你睡着的时候他靠近了你,把你歪着的脑袋掰到了他的肩膀上枕着。 塞勒斯特的眼瞳平和,借着月光静静描摹着你的眉眼。 他看得很认真,也不知道是觉得你的这张脸很是赏心悦目,还是单纯出于对人鱼的好奇。 看着看着,他突然伸手去扫你的睫毛,很轻的一下,像是在玩什么新奇的玩具。 更让你无语的是,接下来塞勒斯特开始数你的睫毛。 可惜你睡觉向来不安分,在塞勒斯特快要数完的时候你突然翻了个身,往旁边歪倒。 在你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之前,他手臂一伸把你捞进了怀里。 熟悉的胸膛让你条件反射地摸了一把,塞勒斯特身子一僵,你听到自己师姐们火种咂摸着嘴嘟囔了句。 “怎么变小了……” 塞勒斯特的脸一阵红一阵黑,他深吸了一口气,把你的爪子从身上扒拉了下来。 他把你带回了王宫,在你变回“莉莉”的样子后,塞勒斯特对希娅说道:“她这样那个人是不可能看上她的,我打算明天把她送回海里。” 希娅却道:“可是她再怎么其貌不扬也是人鱼,而且我觉得她很有趣,赫菲斯或许会喜欢。” 塞勒斯特一下子冷下了脸,少有的对希娅嘲讽道:“你倒是大度,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可能给我心爱的女人送男人讨她欢心的。” 希娅黯然地笑了笑,“我只希望他高兴,顺便能想起我看我一眼,我就知足了。” 然后塞勒斯特又来问你的想法,先前你没注意到他当时问你的时候神情那么紧绷,眼神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期待,期待你也愿意离开。 可是你并没有,你表现得热切又积极。 他没再说话,那两天都一直在亭子外面拿着剑乱砍着发泄情绪。 在赫菲斯生日前一天晚上,塞勒斯特再次找到了你。 少年逆着月光站着,那双眼睛却如野兽一样明亮而具有侵略般的压迫。 “爱丽儿,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留下来吗?如果你是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或是权势,我可以……” 说到这里塞勒斯特戛然而止,生硬地道:“你们人鱼不是最专一忠诚的种族吗,那个人滥情冷血,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你当时听后故意想逗他,你反问道:“那我和谁在一起会幸福?”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记忆从这里开始扭曲。 你感觉到了赫菲斯进入了塞勒斯特的灵魂,他在用神力篡改塞勒斯特的记忆。 你小心翼翼隐藏着气息,在确认没被发现后悄无声息跟随着塞勒斯特往下一段记忆深处?前去。 场景又有了新变化,塞勒斯特来到了月亮宫,偌大的宫殿除了你们空无一人。 那个“你”在抱着少年哭诉,“塞勒斯特,你该怎么办?我为了变成人舍弃了容貌,赫菲斯不喜欢我这张脸,他每天都在那个精灵那里过夜,他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塞勒斯特想要抱住你,手抬起却又放下。 “……我说过的,没有那张脸他不可能碰你,他就是那样以貌取人的烂人。” 他顿了顿,斟酌着道:“爱丽儿,现在及时止损并不晚,你要是想要离开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我会找一片安全的没有禁制的海域,你会获得自由和幸福的。” “你”听后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哭的更厉害了,眼泪变成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塞勒斯特的身上。 “我不要,没有赫菲斯我不会自由更不会幸福,我的心属于他,我的身体也属于他,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他分开。” 塞勒斯特的脸色随着“你”的话变得很难看,他把“你”从怀里推开,咬牙切齿道:“那你就别哭!这是你自己自讨苦吃,是你活该!” “你哭有什么用?与其在我面前哭不如去找他哭去,没准他看到你这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会心软!你在我面前哭我只觉得烦不胜烦!” “你”被吼得缩了缩脖子,红着眼眶委屈巴巴道:“我试过,可是……他叫我小丑鱼 说我本来就不好看,哭起来更丑了。” “那是他眼瞎!”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后塞勒斯特在你错愕的神情下有些懊恼地别开脸,硬邦邦安抚道:“……别哭了。” “你”突然怔 怔看着他,这让塞勒斯特很不自在,他红着脸没什么气势质问:“你看什么?” “你”抬起手捧着他的脸,不自觉唤了声“赫菲斯”。 塞勒斯特的脸骤然沉了下来,“看来不是他眼瞎,是你眼瞎,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你”却依旧执迷不悟,痴痴望着塞勒斯特负气离开的背影许久,直到对方全然消失在了视野后才黯然收回视线。 自那天之后,你们一连小半个月都没见面。 期间“你”去找过塞勒斯特,可都被他拒之门外了。 终于,“你”相思成疾,出现了当年和希娅一样的症状,你因为赫菲斯茶不思饭不想了一个月后,一度昏迷不醒。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你”看到了塞勒斯特。 少年见你醒了,脸上刚露出欣喜的表情,下一秒再次听到从“你”口中唤出的那个如梦魇一般的名字。 “赫菲斯,你终于来看我了。” 塞勒斯特血液冰冷,霎那间如坠冰窟,偏偏“你”还在唤他。 “赫菲斯,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还是说这又是我的梦吗?” “你”的声音慌乱又急切,隐隐有会呼吸的症状,塞勒斯特终于有了反应,他握住了“你”的手,对“你”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不是做梦,我在……我一直都在。” 你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惊讶的是那么讨厌赫菲斯,讨厌别人把他当成替代品混为一谈当少年竟然顺着回应了“你”。 怒的是赫菲斯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竟然捏造了这样的记忆,来摧残折磨塞勒斯特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 你心里涌现出从未有过的不安,尤其是在看到塞勒斯特开始为“你”妥协,变得没有自我的场景后。 “你”摸着他的脸,然后摸到了他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变短了,还有耳坠,为什么都没有了?” 塞勒斯特沉默了许久,然后柔声安抚道:“只是用魔法改变了下形象转换下心情而已,明天我就变回去。” 又是熟悉的窗边,少年的头发开始肉眼可见地变长,小时候一直压不下去的卷翘发梢这一次也变得顺滑。 连同他的皮肤,像是鸡蛋壳被剥离脱落般,一寸一寸显露出如玉的白皙。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重新戴上了耳坠,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即使是你此时也恍惚着以为塞勒斯特就是赫菲斯。 塞勒斯特又成为了赫菲斯的替身,每天寸步不移地守在“你”的身边,他和盘接受“你”虚假的爱意,甚至开始自欺欺人地沉溺其中。 你以为自己在项链上做了标记跟随塞勒斯特一起进入灵魂深处,可以在紧要关头提醒他,不让他迷失自我。 可你现在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你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反而是塞勒斯特陷入其中的最大障碍。 你气得要死,即使知道塞勒斯特看不到听不到,你也还是对着他破口大骂。 “你猪脑子吗你!这种赝品你都看不出来!还心甘情愿给人当替身!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为爱牺牲为爱奉献,特别无私特别伟大?我呸!少他爹自我感动了!你恶心自己他爹的别带上我!” “混蛋塞勒斯特!你听到我说话没!我告诉你,我要是他爹的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我任务完不成回不了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不,我不能这么奖励你!我做人做鬼做神,你都休想让我给你一个好脸,我会让你连我的一片衣角,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你对着塞勒斯特一边疯狂输出,一边拳打脚踢了一通后稍微平复了下情绪,继续生无可恋地看他被那个假货拿捏。 你以为这种情节已经足够让你恶心了,结果赫菲斯这狗东西没有最恶心只要更恶心。 “你”在把塞勒斯特当成替身后亲亲我我了一阵子后,赫菲斯突然开始宠幸“你”了。 “你”很快把塞勒斯特抛诸脑后,甚至怕赫菲斯不高兴,开始对他敬而远之。 塞勒斯特强迫自己不要在意,一切只是回归到最初的时候而已,可他的心却由不得自己。 他开始跟踪“你”,即使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身边都有赫菲斯,你们拥抱接吻,抵死缠绵。 塞勒斯特像自虐一样看着你们诉说爱语,做尽一切亲密的事情,虽然痛苦,可他更害怕麻木到连痛苦都无法感觉。 你这个旁观者看着都有些怜爱了,这是什么被主人抛弃却对主人恋恋不忘的小狗? 你也不知道跟着塞勒斯特看了多久,然后突然有一天,赫菲斯病倒了,“你”再次忧心忡忡来找他。 你以为塞勒斯特会生气,至少表面上要装一下,不然真的不就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了吗? 谁知道他像每次在水牢巴巴等着你找他时候一样,看到那个人一过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莉莉。” 他抱住“你”,脸埋在“你”的颈窝,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你”揉进骨血。 “你”破天荒的,也回抱住了他。 “你”的回应让塞勒斯特受宠若惊,却让你眼皮直跳。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还是你无法控制的事情。 塞勒斯特感觉到“你”的身体在颤抖,慌乱捧着“你”的脸安抚,“别哭莉莉,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只要你偶尔来看看我,哪怕一眼我也知足。” 他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说了和希娅一样的话。 “塞勒斯特,赫菲斯病了,医师说他病的很严重,他随时可能会死……我好害怕,你能帮帮我吗,我不想他死,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塞勒斯特神色晦暗,你的印记在他身上,你能感觉到他现在的情绪,对于赫菲斯的死他是畅快愉悦的,可听到“你”要和他一起死,他心里升腾出来的是扭曲的嫉妒和恨意。 然而更多的却是害怕。 “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和你做最后的告别的,塞勒斯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因为我打算在今夜就为赫菲斯殉情。” 塞勒斯特瞳孔一缩,死死抓住“你”的手,“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不是还没死吗,你为什么要殉情?” “你”哽咽道:“我承受不了他在我眼前死去的痛苦,所以我想先死。” “你”说着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把匕首,前一秒还亮着的天色,此刻突然夜幕四合。 “你”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往心脏刺去。 在刺入血肉之前,塞勒斯特先一步抓住你的手腕,制止了你疯狂的举动。 他的脸色煞白,手因为后怕而在发抖。 “不要,别这样莉莉,会有办法的,他不会死的,我会想办法的。” “你”似被他哄住了,冷不丁问道:“如果有办法救他的话你愿意救他吗?” 塞勒斯特怕“你”再做傻事,忙点头道:“我愿意,只要你不想着寻死,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突然不动了,在塞勒斯特试图从“你”手中把匕首抽走的时候,你突然发作,拿起匕首反过来趁着他心神恍惚,毫无防备的时候用力刺入塞勒斯特的心脏。 “那你就把身体给他吧。” 塞勒斯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插入的匕首,“莉莉……” 他呕出一口鲜血,滚烫的血溅在“你”的脸上,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抬手要帮“你”擦去。 可这个动作被“你”误会是要攻击“你”,于是“你”咬牙又是一刀刺进去。 这两刀下去,无疑是断了塞勒斯特最后一口心气。 周遭的一切在顷刻间崩塌,变成碎片,变成齑粉,一点一点变成无尽的黑暗。 等到灵魂深处完全封闭之后,不光是塞勒斯特,你也出不去了。 那两刀在现实中是必死的致命伤,在这里却是虚假的,塞勒斯特是这里的主人,只要他想,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也可以让人永劫不复。 但是塞勒斯特被“你”伤害得遍体鳞伤,完全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不光是你,在这片记忆深处, 他一直在被利用,欺骗,他渴求的爱没有回应,得到的爱虚假而不堪一击。 你跟着他一起经历了这一切,也没有再骂他的力气了。 你理解他的痛苦,理解他的绝望,所以也理解他逃避在灵魂深处不愿醒来的选择。 因为活着对他而言比死更折磨。 大势已去。 你疲惫又无奈地闭上眼睛,打算在塞勒斯特倒下的时候也跟着一起倒下好好睡一觉,然而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倒下。 这种濒死之际,他突然想起了你把他推入灵魂深处的时候,当时他也是处于窒息之间,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后看到你无声对他说的那句话。 塞勒斯特盯着“你”的眼睛笃定道:“你不是莉莉。” 他掐住了“你”的脖子,那张脸开始变得扭曲,慢慢的露出了赫菲斯的脸。 “你,为什么会知道?” [莉莉,我也能那么幸福吗?] [当然。] [幸福幸福,请降临到塞勒斯特身边。] 塞勒斯特看着眼前这张面目可憎的脸,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因为莉莉说了我会幸福,我不相信幸福真的会降临在我这样的人身边,但我相信莉莉。” 他说着突然回头看向你这边,他的眼睛温柔得可以溺出水来。 “我相信莉莉就是我的幸福。”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造神 你对上塞勒斯特的视线一愣, 随即低头发现自己原本透明的身体慢慢有了实体。 但不多,只是勉强能够看到的程度。 这也说明塞勒斯特从迷失之中找到了自我,掌握了主动权。 为了不被赫菲斯发现, 你不仅是把自己的灵魂力量隐藏在了蓝宝石项链里,更是用了厄克斯的神力做了掩护, 但饶是如此,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只分出了你本身灵魂的二分之一跟着塞勒斯特一起进入了心海。 此刻你另一半的灵魂连同身体一起还处于现实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你还处于半透明形态。 你再三确认塞勒斯特真的看到了你,还是有些恍惚, 毕竟你之前都已经做好了万事休矣, 长久沉眠在这里的准备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 巨大的惊喜慢半拍涌上你的心头,你眼睛一亮, 高兴的想要上前。 “塞勒斯特!” “等一下。” 塞勒斯特唤住你,说道:“莉莉,你暂时别过来,等我先把他解决掉。” 他说着更加用力扼住了“你”, 不,此时那已经完全不是你的脸了, 是赫菲斯的模样。 赫菲斯虽说采纳了你的计划,但并没有完全相信你,不然他应该等到你从这里离开后才进入塞勒斯特的灵魂中将其吞噬, 取而代之。 可他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跟着你一起潜入到了塞勒斯特的精神世界, 甚至扭曲了他的记忆,创造出了一个“你”来击溃对方的内心。 该说不说不愧是火神吗,一眼就看出来塞勒斯特内心最深的渴望, 并加以利用。 要不是你在把塞勒斯特推入心海之时,看到他那双绝望又渴求的眼神不大忍心,无声的对他说了那样一句祝福,给了也那样的暗示,不然的话赫菲斯此时早就已经得逞了。 好险,真是命悬一线。 但成王败寇,也是在这一念之间。即使前期一直都是赫菲斯占据优势,把少年完全压制,可在最后关头塞勒斯特清醒了,结局也随之逆转。 这是塞勒斯特的精神世界,只要他有自己的意识,哪怕是神明的赫菲斯也无计可施。 胜利就在眼前,你比塞勒斯特还要激动。 你握紧拳头放在胸口,提醒道:“塞勒斯特,他是以灵魂形态潜入进来的,你抓住的手他的神魂,也是他的火种!你快吞食掉它,这样你就可以成为新神,将他取而代之了!” 赫菲斯在被塞勒斯特抓住的时候也看到了你,可是他还是对其抱有侥幸,或许你是不放心,怕塞勒斯特从中挣脱才跟着进入这里的? 你依旧是为了他,所以才决定以身犯险,即使抱着可能被塞勒斯特发现并被反杀的危险。 然而这一切的幻想都在听到你这番话后全然破碎,赫菲斯猩红着眼睛,恶狠狠看着你。 “爱丽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帮他!” 你被他这饱含恶意的眼神给吓到退后一步,随即稳了稳心神,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之前说什么我爱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什么的都是骗你的,因为我知道塞勒斯特才是下一任火神,你大限已至却想要顺逆法则,想要占据他的身体,吞食他的果实,我这个正直善良的美少女嫉恶如仇,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你草菅人命啊!” 你叉着腰,把你的任务说得为拯救世界一样正义凛然。 “所以我要帮塞勒斯特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我要对你重拳出击!” 赫菲斯沉默着死死盯着你,那双眼睛像是在燃烧,压抑的浓稠的情绪让你脊背发凉。 “我不信。” “爱丽儿,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和我很像,你虽然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我能够感觉到这都是流于表面的感情,你对我没有欲望。之前我以为你只是一条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的人鱼,分不清恩情和爱情,但至少你对我的感情是纯粹的,所以我相信了你。” 他的咽喉被塞勒斯特用力扼住,但这并不是他的身体,这只是灵魂,灵魂是无形的,他只是被束缚无法挣脱而已,依旧可以正常发声。 你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我像你?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赫菲斯笑了,没有理会你的讽刺继续说道:“现在你把你的目的和盘托出,你说你是为了所谓的正义?不是的爱丽儿,能演到把自己都欺骗的程度的人即使不是城府极深,也是利欲熏心,你所图的只会是更大的利益。” “让我猜猜你想要什么?财富?权力?应该都不是,因为这些我可以给你,但你还是选择背叛了我……” 他突然停顿了下,目光从你身上移开,落到了塞勒斯特身上。 “塞勒斯特,你不好奇她想要什么吗?不惜冒着很可能玉石俱焚的危险也要帮助你。” 你眼皮一跳,忙道:“塞勒斯特,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想要挑唆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旦你的内心动摇了他就会吞噬你!” 赫菲斯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看着你,“爱丽儿,你是在心虚吗?所以我猜对了对不对,你想要的东西果然是在塞勒斯特身上。” “你想要得到他?可他已经喜欢你喜欢到巴不得当你的狗了,你只要勾勾手指他就趴下来舔你的脚。那还有什么呢,塞勒斯特身上让你有所图的东西……” “该不会是神位吧!” 尽管赫菲斯并没有猜中所谓系统和任务之类的东西,但这个答案却更让你心惊肉跳。 因为你看到你的灵魂隐隐又有变成透明的趋势,这说明塞勒斯特听进去了。 “不是的!塞勒斯特,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要是真的有那种心思,为什么我还要帮你,我直接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互相残杀,我坐收渔翁之利不就好了?” “那是因为你就算吞食了我的火种和他的果实也没办法成神!神树选择神,你没有成神的资格,但有一种办法可以,那就是让神明将一切拱手相让,神魂,神躯,神格,神位,只有神能成就神!只要引诱他堕落,成为他的欲望,这样你就可以对他予取予夺!” “一开始你的目的是我,可是你很快发现我的身体快要崩溃,我即将陨落,这才将目标转移到了塞勒斯特身上吧。而现在,他的果实尚未在神树凝结,你却一直催促他将我吞食,这样只会让火种把他的身体和灵魂一起焚烧,他在濒死之际不想便宜我,就会主动把一切献给你,到时候你只需要带他回归神树,摘下果实,你就成神了不是吗?!” 你很想要反驳,可是你反驳不了,不是你心思被他说中了,而是因为赫菲斯这一套逻 辑实在太严谨了,你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找到破绽。 毕竟有谁能够拒绝成神的诱惑呢? “哈哈,被我说中了吧,你果然……?!” “闭嘴!” 你气得脑子嗡嗡的,三两步上前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扇了过去。 你也是灵魂状态,打过去的时候赫菲斯是有感觉的。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打,一时之间也愣住了,随即阴沉着脸道:“你这是恼羞成怒吗?” 你又猛踹了他一脚,然后扭头对塞勒斯特道:“别听他瞎说,我不知道不能直接吞食掉他的火种。” 因为未来的塞勒斯特就吞食过了,你以为不和果实一起吞食也不会有事,忘记了此刻塞勒斯特也是灵魂状态。 塞勒斯特没有说话,只默默看着你。 你心下咯噔,眼睛一下子氤氲上了雾气,“塞勒斯特,你是不相信我吗?” 塞勒斯特问道:“莉莉,你想成神吗?” 你一下就跳脚了,恼怒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吗?就因为赫菲斯三言两语你就相信了他的鬼话,他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成分,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还没看透吗?我人品或许一般,但也没他那么低劣没下限吧,你不相信我你竟然相信他!我!”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结果出了这样的岔子你又气又急,这次不是装的,你是真要气哭了。 “不是的,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要是我不相信你的话我不可能找回自我清醒过来,我只是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而已。” 少年的眼瞳清澈,像春水一样柔软温和,他看着你问得认真。 “莉莉,你想要成为神吗?如果你想的话你直接告诉我就好,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的。” 怕你误会他是在炸你,他又补充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可以我现在就把他的火种吞食掉,然后你跟着我的魂魄回归的地方去找到神树,等我的魂魄回到神树凝结出果实,你就把我连同果实一起吃掉吧。” 你处于巨大的震撼中,在塞勒斯特说出他愿意把神位让给你的时候你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直到听到赫菲斯破口大骂的声音,你才反应过来,瞧见塞勒斯特用灵魂之力把赫菲斯紧紧包裹后瞳孔一缩,忙上前制止他。 “别,你冷静!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你要相信我是,我真的没想要什么神位!” 塞勒斯特半信半疑,“真的吗?” 你疯狂点头。 塞勒斯特抿了抿嘴唇,“可是我想给你,赫菲斯说得对,我没有权力也没有财富,我能给你的能稍微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个了。” 他甚至因为你的拒绝而感到很委屈,眼巴巴地看着你,希望你能松口答应。 “而且能被你吃掉,我就可以彻底的,永远属于你了。所以你真的不要吗?” 这下不光是你被搞不会了,赫菲斯更是大为破防。 “你这个蠢货!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神位,你知道神位意味着什么吗?你将获得无尽力量和永恒的生命,你想要什么都能唾手可得,你是一切的法则,一切的真理,所有人都会向你俯首称臣!结果你把这些拱手让人,你是欲望之神,你是掌控欲望的,不是他妈的被欲望掌控……唔?!” 你扬起手又甩了他一巴掌,“什么他妈你妈的,给我放尊重点!你他爹的!” 赫菲斯气炸了,“这是重点吗!” “你管我,反正我听不得别人骂妈!” 你甩了甩打得生疼的手腕,收敛前一秒凶神恶煞的表情,对塞勒斯特露出微笑。 “塞勒斯特,我真的不需要什么神位,你要是为了我做出什么自残的蠢事,自以为对我好把神位塞给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哦。” 这个不痛不痒的威胁只对塞勒斯特起效,他不情不愿答应了你。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你摇头,“先把他灵魂禁锢,然后我们去找神树,等你的果实凝结之后,你去摘下果实把他的火种封印在里面把它一起吞食掉,这样应该就可以避免你被火种灼烧了。” “好,都听你的。” 塞勒斯特的灵魂之力变成一条条红色的藤蔓,将赫菲斯牢牢捆绑。 在被禁锢的瞬间,他的灵魂变成了赤红色的火焰,越临近里面颜色越深,诡谲的像是一团流动的血液。 神树是神明诞生之地,具体位置自然要塞勒斯特去感知。 在塞勒斯特感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的灵魂越来越不稳定,隐约有要散去的迹象。 这很正常,一来这里是塞勒斯特的灵魂深处,对外来灵魂具有排他性,二来是他的魂魄太强大,对你有一定的压制,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你此时只有一半的灵魂在这里,连完全实体化都做不到,自然难以稳定。 而神树的位置又很远,在世界的尽头,灵魂的速度很快,要抵达神树花不了太长的时间,但是正因为速度快灵魂才容易被扭曲,乃至消散。 所以为了能够顺利到达神树,你得去把另一半灵魂也给引进来。 “你等我一下,我去把我另一半灵魂引过来。” 因为你知道未来的事情,知道塞勒斯特和赫菲斯的那场交战时引发了一场很大的,差点焚烧一切的火焰,所以在跟着塞勒斯特进入心海之前,你把希娅带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而此时你的身体和一半的灵魂也和她在一起。 你感知到另一半灵魂地召唤后,对一旁忧心忡忡的希娅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在这个神力覆盖的地方待着就不会有事的。” 你说完就要离开,希娅抓住你的手,急切问道:“爱丽儿,你是要去赫菲斯那里吗,能不能带我一起,我心慌得厉害,我总感觉他好像出什么事了。”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吗,你有些意外。 你没有答应她,只又叮嘱了一遍,“记住,不要从这里出来。” 这是厄克斯神力凝成的保护区域,火焰烧不进去。 希娅咬着嘴唇看着你离开的方向,眼神明灭晦暗,你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只着急回到塞勒斯特身边。 感觉到灵魂完全凝实后,你朝着塞勒斯特伸手,“走吧。” 塞勒斯特紧紧牵着你的手,另一只手将被困在禁锢中的赫菲斯拎起来,在他刚碰触到赫菲斯的时候,火焰肉眼可见地变得更红了,而且越来越大。 猩红的火舌燎到了少年的手臂,一下子就黑了一片。 紧接着火焰反向缠上了塞勒斯特,整个心海都被这滔天的火光照亮,整个世界似乎都成了一片火海。 “塞勒斯特!危险,快松开他!” 塞勒斯特当机立断抽走了束缚在赫菲斯身上的灵魂之力,可那火焰铺天盖地朝着你们席卷而来。 此时火焰的速度并不算太快,至少对塞勒斯特而言是可以堪堪避开的,可你避不开,神魂带着压制,你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千钧一发之际,在你快要被火焰吞噬的时候,少年一把抱住了你。 他把你护得严严实实,大半的灵魂都被烧灼湮灭了。 塞勒斯特痛到发不出声音,虚弱地埋在你的颈窝大口大口喘着气,紧接着你震惊地看到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变成了六七岁的孩童模样,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眼看着又一团火焰扑过来,你抱着塞勒斯特咬牙避开。 在避开的瞬间你从火焰里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厄克斯的气息。 是厄克斯帮助了赫菲斯?!不,他们属性相克,不是一向水火不相容吗!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火焰里面会有厄克斯的气息? 你一边闪避着来势汹汹的火焰,一边用烙印去感知这股气息的源头,然后错愕地发现希娅在向厄克斯献祭! 为了赫菲斯而向厄克斯献祭! 你一直以为未来希娅之所以不在王宫是因为死于那场失控的大火,没想到竟然她是因为献祭而死! 而且你还是导致她献祭成功的帮凶。 赫菲斯之前被禁锢了,即使希娅献祭他也无法回应她,但你为了保护她用厄克斯的神力画下了保护阵,她便借用神力对他进行了祷告献祭。 这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希娅会在赫菲斯被禁锢的时候心慌,因为她早就被赫菲斯烙印过了,她是赫菲斯的信徒! 你气得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希娅知道她自己在干什么吗,帮助了赫菲斯她的儿子就会死! 不,就算她知道也会这样做的。 她不爱塞勒斯特,她只是爱他身上赫菲斯的影子。 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希娅会做出那样的蠢事来,你一定不会看在对方是塞勒斯特母亲的份上救她! 血脉相连,塞勒斯特也感知到了赫菲斯这股信仰之力的力量来源。 他紧紧抓住你的手,蜷缩在你的怀里,“好痛……莉莉,我好痛。” 刚才被赫菲斯灼烧灵魂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的少年,此时痛到灵魂震颤,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眶红得像是要沁血。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毕竟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坚定选择过。 只 是这一次希娅却是以这样决绝冷血的态度,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以他的死选择赫菲斯的生。 塞勒斯特的灵魂在动摇,此消彼长,赫菲斯的火焰也更加猖獗可怖。 “不要动摇,塞勒斯特,我还在!她选择你死我不会,我会让你活下去,我会拼了命的让你活下去的!” 你抱着他努力往深海的尽头游去,一切世界的尽头都是神树的所在。 心海的尽头亦是如此。 塞勒斯特在你怀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你能感觉到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他的灵魂,一半是希娅,一半来自你。 他想要相信你,可又害怕再次堕入无尽的深渊。 无论你如何告诉他你和希娅不一样,你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不会抛弃他也无济于事,这样只会让他的灵魂撕扯得更厉害。 你意识到光是言语是没办法让他清醒了。 尽管这很冒险,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没有和赫菲斯抗衡的力量,如果塞勒斯特不清醒,你早晚会被他的火焰追上来焚烧成为灰烬。 只能赌一把了。 在火焰再次要席卷你的时候,你停在原地没有避开,咬牙迎上了那团火焰。 你想要实际行动告诉他,你会选择他,你会保护他,希娅不惜献祭也要他死,你则愿意用生命换他的生! 你以为你能忍受,结果火焰扑上来的瞬间都还没烧到你身上你就被滚烫的温度给烫到抽搐。 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消散,只是一只手臂而已,但也足够生不如死。 没了手臂你没办法牢牢抱住塞勒斯特,赫菲斯看到他从你的怀里掉下,立刻攻击了过来。 你顾不上疼不疼了此刻完全靠意志力在行动,你狼狈地扑了上去,把他护住在身下。 在漫天的火光里,世界在焚烧,只有你和他苟延残喘。 塞勒斯特看到你在火焰里,撕扯灵魂的力量终于凝成一团。 “莉莉!” 他神情惊惧,起身想要帮你阻挡火焰,你却固执着压着他不让他起身。 “莉莉,放开我!放开我!” 他哭喊着想要挣脱,不光是身体变小了,给人的感觉也变得很像小孩子。 “塞勒斯特,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的那个关于人鱼的故事吗?” 塞勒斯特不想听,他现在只想要推开你,你也任由他推,自顾自继续说道:“你问我最后王子和人鱼公主在一起了吗?我当时没有回答你,现在我告诉你结局吧。” 他手上动作一顿,湿漉漉的眼睛像是森林的雾。 他隐约觉察到这不是个好的结局,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塞勒斯特祈求地看着你。 “他们没在一起……因为王子并不喜欢人鱼,他喜欢另外一个公主。” “不要说了……” “人鱼公主当初为了和王子在一起和海底女巫做了交换,用她美丽的嗓音把鱼尾换成了漂亮的双腿。可若是得不到王子的爱,她会在清晨变成海上的泡沫……” 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活下去,重新变成人鱼回到大海。” 塞勒斯特脸上的抗拒少了些,红着眼睛,带着希冀问:“什么办法?” “只要把匕首刺进王子的心脏,让他的心头血滴在她的腿上,她就可以变回去。”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把先前“你”刺向他心脏的那把匕首拿了出来,急切追问:“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活下去吗?” 你被他迫不及待想要自杀的样子给弄得哭笑不得,你喘着气,低头很轻蹭了下他白嫩的小脸。 “不会,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吗?你要是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情,我不会原谅你的。” “况且,你不是故事里的王子,我也不是故事里的人鱼。她是因为没有得到王子的爱,又不愿意伤害心上人才选择自我了结,变成海上的泡沫的。可是,你爱我不是吗?” 你轻轻笑了,“你这么爱我,我怎么舍得杀你?” 你虚弱的将蓝宝石项链拿了出来,上面的颜色从原本的水蓝慢慢变成了红色。 之前你为塞勒斯特挡住火焰只是孤注一掷的苦肉计,等到火焰燎烧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感觉到了一种不同于厄克斯的炽热神力正在迅速凝聚,重塑。 以你的身体为燃料。 你突然明白了,火神是欲望和火的神明,塞勒斯特灵魂深处的最深的欲望是你,你就是他的欲望之火。 冰与火之歌任务达成的成就是成为新的火种,在之前你一直不明白你怎么能成为新的火种呢? 即使是献祭他获得的也是信仰之力,而不是神魂之力。 现在你懂了。 塞勒斯特一直以来被赫菲斯压制无法成神是因为他从没有被人坚定选择过,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你是第一个,你是他的欲望,他的信仰。 而信仰成神。 不是献祭,是造神。 你将那颗已经完全变成红色的项链放到他的心口,身后赫菲斯的立刻在被你强行抽取,重塑,通过项链汇入塞勒斯特体内。 在少年惊恐的眼睛里你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消散,你没有任何痛苦,以悲悯,以赐福的姿态吻上了他的额头。 “塞勒斯特,我不会变成泡沫,我会成为你新生的火种。”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真名 [塞勒斯特主线任务:冰与火之歌已完成。] [任务成就:成为新的火种已达成。] [恭喜玩家, 截至目前为止以玩家为主视角的《恶魔攻略》全新剧情已过半,目前进度为百分之六十,希望玩家再接再厉, 再创辉煌。] [三大主线已完成,分线已开启。] [现在掉落主线任务完成奖励:神级技能——反复横跳。 技能讲解:你还在为过去愚蠢的自己做的愚蠢的事情感到尴尬, 社死吗?你还在为无法覆水难收的言行而懊恼后悔吗?反复横跳技能能让你横跳在十分钟以前任意一个时间点,改变过去轻而易举,回档次数不限。 温馨提醒:切记不要过于依赖此技能, 否则容易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迷失在时间的洪流。] [高级技能:皇帝的新衣。 技能讲解:你可以使用此技能进行隐身, 在隐身的同时你的气息和烙印也会一并进行隐藏, 做到真正大隐隐于市。 温馨提示: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你的伪装。爱情容易蒙蔽人的双眼,陷入爱情的人会变成傻瓜, 因此不要对不爱你的人使用这个技能,这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在你找到完成任务的办法,选择变成塞勒斯特新生的火种后,你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彻底被焚烧殆尽之前脱离了心海, 往更深的洪流中随波逐流。 你知道那是时间的洪流,你的灵魂在向着未来而去, 回到你应该在的时间线上。 和回溯到五年前的时候身体和灵魂被扭曲拉扯的窒息感不同,这一次你意外的什么痛苦都没有,反而觉得像鸟羽漂浮在水面上一般十分 轻盈自在。 你就这样漂啊漂, 不知道在水上漂流了多久,等到水流停止流动后, 你也跟着不动了。 不,你是动不了了。 你感觉你的灵魂被禁锢在了一片无垠无尽的黑暗里,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都是一样的漆黑。 四周空旷静谧到诡谲, 你听不到一点声音,水流声,风声,乃至你的呼吸和心跳你丢没办法听到。 在决定以牺牲自己换取任务成功的时候你就做好了重头再来,再换一具身体的准备,可你没有被完全焚烧,也没有回归终焉,你反而被困在这一片如同黑洞一样的地方。 天地间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无法动无法言语,比死还要绝望的气息如汹涌的潮水把你覆盖,你头一次感到了恐慌。 你尝试在心里呼叫系统,哪怕是人机的无聊的交谈,哪怕是一点电流的声响,哪怕只是让你感知到它的存在,拜托了,怎么样都好,不要不理你,不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你什么都不怕,就害怕一个人,如果要是早知道成为塞勒斯特新的火种会经历这样的至暗,什么任务,什么攻略对象的死活,你统统都不会管! 放我出去!谁都好,求求来个人放我出去! 你无声又绝望的在心底呐喊着,你感觉不到这里时间的流逝,更让你感到恐怖的是你慢慢的连自己也感觉不到了。 这是赫菲斯那家伙对你的报复吗,故意不把你焚烧完,故意留给你这么一点灵魂,然后把你禁锢在这无止尽的深渊吗? 你从一开始的恐慌,到后来一直得不到回应后变得麻木了。 你以为你要用很久的时间,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甚至更久的等待这一点灵魂完全消散才能重新换个身体来过,重见天日的时候,你隐约听到了塞勒斯特的声音。 “为什么她还没醒?!所以这次又失败了吗?可是这是我眼睛看到的一万多种未来里唯一能够救下她的可能!如果这一次也失败了……” 塞勒斯特的声音在发抖,你听出来那不是少年塞勒斯特的声音,是来自未来的塞勒斯特的声音。 “你冷静点,她还有心跳,只是很微弱而已!你不要一言不合就想着殉情啊混蛋!这样你对得起她牺牲一切也要将你救下的这条命,对得起我们不辞辛劳从时间的洪流里把她找回来吗?你知道这其中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针都捞回来了,你现在不要给我放弃希望啊!” 是莱昂在说话。 以前你觉得这家伙自来熟又话唠,还挺烦他的,此时听到他的声音你觉得人鱼的歌声都没有他的声音来的天籁。 多说一点吧,什么都好。 这里是哪里?你们又在说什么,什么一万多次可能,什么大海捞针? “别哭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哈哈哈,果然,一听小孩子这三个字你就急,所以这么听不得你就成熟一点啊,难道你想等她醒了看到你哭鼻子的样子吗,这不就更像小孩子了吗?” 作为塞勒斯特的挚友,莱昂三言两语就把塞勒斯特的情绪勉强稳住了。 “……你说这次会成功吗?”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成功几率很大。以前你试了那么多次,不让她和你遇见,或者自杀,但都无济于事,甚至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没有她的存在了。这说明即使是神明也不能改变未来运行的轨迹和因果,这一次你在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她没有真的变成泡沫从你眼前消失,这已经是历史性的飞跃了。所以我觉得这一次一定行。” “也不是什么也没做……” “?!你又自作主张做了什么?!我不是三令五申让你不要做因果以外的事情吗?!” 塞勒斯特大约是有些心虚,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错,沉声硬邦邦说道:“之前我去了一趟终焉,我感知到她会去那里……” “我说了很多遍了,不要用火种去感知她,她就是你的火种,你们会有互相感应,被她发现的话不就又功亏一篑了吗?” 莱昂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恨铁不成钢道:“你都已经冷下心肠把她给骗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因为她要去终焉。” “所以呢?” “终焉有厄克斯。” “……” 莱昂哑口无言:“你讨厌她和厄克斯走太近,你为什么要用替身人偶去?你直接本体去不就成了?反正厄克斯在蜕皮期,你一劳永逸直接把他杀了得了。” 塞勒斯特顿了顿:“在之前我试图改变她的死亡结局的时候,我对厄克斯下过手,有一次我趁着他蜕皮沉睡,洛伽砍断他神脉的时候得手了,但是……她也消失了。” 敢情不是不想杀,是不能杀。 他接着道:“然后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烙印的问题,尽管并没有神明陨落他的信徒也会跟着殉葬的情况,但我为了以防万一,混进赏金猎人里面骗她说我要去杀多戈,然后想利用多戈体内的厄克斯印刻的神力而凝聚的火焰去崩解她的烙印,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即使我是神也没办法消除别的神明的烙印。” “也失败了?” “谈不上失败,她先把我杀了。” “……那你为什么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她亲手杀我我为什么不开心?” “……不是很能理解你们恋爱脑的脑回路。” 你听到这里没忍住笑了。 随即你又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憋屈感,原来看似只有你是人间清醒,结果塞勒斯特什么都知道了。 真不愧是全知之眼,你早该猜到的,为什么在那样一双可以无视法则的眼睛之下,一切进展都那么顺遂无阻。 所以塞勒斯特从和你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是谁,无论你伪装与否。 啊啊啊可恶,不光把你耍得团团转,还白浪费了你一个高级身份卡道具! 更让你生气的是这家伙在知道自己没办法杀死厄克斯后,故意误导你自己病入膏肓,只有神躯才能救他!让你不得已盯上了厄克斯的身体,然后和他反目成仇! 这样既不会让你消失,又解决了情敌! 所以他那双眼睛到底看到了多远,算到了多少,是不是连最后厄克斯在脱离身体之前操纵你杀了他他也猜到了? 是了,他肯定知道,因为他从和厄克斯交手一开始就在激怒他! 怪不得你觉得和泽西尔和洛伽比起来,他和厄克斯的对战显得那么草率又迅速,你还以为是两个都是战损才这样没看点,殊不知他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要么让厄克斯杀死他,要么让厄克斯操纵你杀死他。 只要他死,你就一定会回溯到过去救他,你们就会相遇,一切都会以既定的轨迹发展,他什么都不做,唯一做的只是在你死去的时候拼尽全力留下你的一缕灵魂,然后从浩瀚的时间洪流里护着你的魂魄回到未来的身体里。 这样你就可以在不改变过去轨迹的情况下,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了。 一方面你觉得他这样做也情有可原,从他的角度来看你为他而死,从终焉找不到你,世界任何地方都无法感知你,你整个人都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他得到的神明之力在你身上如同鸡肋。 于是他开始发了疯的去算,去试每一种可能,直到在成全上万次之后,终于找到了唯一能够让你活下来的未来。 而你光是在这里待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塞勒斯特在这里找寻你了无数次,在过去和未来一直走了千百年的时间。 他不知道你可以重生,一个人带着无尽的绝望一直在浩瀚的时间洪流中踽踽独行。 可另一方面你又觉得十分可怕。 试想一下一个人拥有那样一双全知全能的眼睛,还有可以无视法则的强大神力。 这样的人如此执着于你,你无论是生是死,跑到天涯海角,乃至回到现实,是不是他也能把你找到? 毕 竟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只是时间命题。 而恰好,他现在有着永恒无尽的时间。 在最开始听到塞勒斯特声音的时候你还挺高兴的,现在你却觉得脊背发凉。 你突然觉得这么在这里待着,等到灵魂完全消散再离开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 就在你这样想着的时候,塞勒斯特突然对莱昂道:“我累了,我想休息下,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啊?可是我才来……呃,好吧好吧,还想着在你这里蹭一顿饭的,魔塔的食物哪有王宫的香,看来今天是没口福了。” 青年这样嘟嘟囔囔离开了。 一时之间四周又变得安静下来,然后你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嗯?手? 你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不是以灵魂的状态感受到的,而是身体感觉到的。 你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灵魂已经脱离了这个又黑又可怕的地方,回到了身体。 你下意识想要睁眼,可你按捺住了。 你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塞勒斯特,你害怕和他对视你的一切秘密都会被他看穿。 青年的手干燥温暖,只是比正常的体温要高一些,没有之前那样一碰就跟火炉一样滚烫了。 塞勒斯特握住你的手的力道很轻,像是碰触什么易碎的琉璃一样小心翼翼,谨慎到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 “莉莉。” 他这么唤你,你感觉到他低头将脸贴在了你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带着微凉的水渍。 他真的哭了? 你心下五味杂陈,塞勒斯特的声音又喑哑响起。 “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我当时没有保护好你,反而被你保护了,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没用,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他用脸蹭了蹭你的手,“还是说因为我算计了你杀了厄克斯的事情?” 不提这个还好,一听这个你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厄克斯是这几个攻略对象里最省心最好攻略的,你压根儿就没费什么力就把人给搞定了,结果塞勒斯特从中作梗让他对你由爱生恨,你可不气得吐血吗? “可我一点都不后悔,而且要是我可以亲自动手的话,我根本不会让你脏了手。” ?? 好好好,知道有错,道歉但不改是吧。 “我不怕你生气,等你复活之后,我还会去终焉,连同他的神魂一起诛杀。” 塞勒斯特冷沉着声线,说着让你毛骨悚然的话。 那犹如实质的杀意让你身子一抖。 这一抖握住你的手的塞勒斯特要是感觉不到就是死人了,你感觉到他的视线灼热看着你,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在蔓延。 终于,在感觉到塞勒斯特握着你的手越来越用力,快要把你骨头都捏碎了之前,你败下阵来,认命似的睁开了眼睛。 在睁开眼的瞬间你就对上了塞勒斯特那双绿色的眼瞳,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多,几乎要把你淹没。 唯独没有看到惊喜。 “……你是故意的吧?你早知道我醒了故意用厄克斯来刺激我。” 塞勒斯特松了下手上力道,长臂一伸把你整个人捞进了怀里。 他坐在床上,从后面圈着你,像是野兽在圈禁自己的领地,无声地宣示主权。 浓密的红发从你的脸颊垂落,然后滑到你的胸前。 蜷曲的发梢和你的头发混在一起,有几缕甚至霸道的把你的头发卷在了里面,像是缠绕着,包裹着,一并生长般密不可分。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你,结实壮硕的胸膛贴在你的后背,炽热的气息从你头顶传来。 这是个很亲密的姿态,但你意外的没有觉得不适和暧昧。 他只是想要感受你,你的温度,你的心跳,你的气息,你的一切,唯独没有对你生出任何亵渎的想法。 也不是没有,只是在压抑。 你就是他的火种,此刻你能感知到他内心如擂鼓动,只是那团躁动的火焰在深处,像一只可怖的凶兽小心掩藏锋利的爪牙,竭力做出无害的姿态。 你猛地意识到你是他的火种,你的一切情绪他都能感知到,这意味着你刚才对他的害怕和抵触他也知道。 他在害怕你的害怕。 正因为如此,你突然一点都不害怕了。 你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坐着,塞勒斯特没想到你会突然转过来,那双蓄满浓郁欲望到粘稠的红眸慌忙避开了你的视线。 你伸手把他的脸掰了回来,“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现在回来了为什么不敢看我了?” 塞勒斯特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你想起了之前在他记忆里看到的画面,手指轻轻拨了下他的睫毛,他整个身体都紧绷了。 “我之前在游轮睡着的时候,你也这样碰我过的睫毛,还一根根数过。我还觉得你幼稚,现在看来还挺好玩的。” 你又拨了下,笑盈盈道:“真可爱,像蒲公英,还是被风吹过的那种,一直在抖。” 紧接着你的手顺着睫毛一根一根扫到了眼尾,摁了下。 “红了,你哭的时候身体是不是也和睫毛一样在抖。不过你这么大只,抖起来就不像蒲公英了,像一团火焰。” “燃烧着的,赤红色的,摇曳的火焰。” 塞勒斯特深深注视着你,哑着声音道:“我以为你会讨厌火焰。” “不会哦,虽然火焰很危险,很可怕,差点把我烧得一干二净,可是如果是塞勒斯特的火焰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你摸着他的脸,安抚着他,“因为塞勒斯特是爱我的王子,爱我的王子是不会伤害他的人鱼的。对吗?” 塞勒斯特眼眸动了动,滚烫的泪珠再无法在眼眶承载,砸到了你的指尖。 “莉莉,我好想你。” 他把脸埋在你的掌心,湿漉漉的睫毛颤颤巍巍扫动着。 从一开始无声的落泪,到后面难以压抑地啜泣。 你很难把眼前这个家伙和游戏里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联系在一起,这哪里是什么暴君,简直就是一只爱撒娇的小狗。 你努力张开手臂抱住他,他太高大了,可和体型相比,他的心灵又太脆弱。 一开始你想着让他发泄下情绪,然而到后面他越哭越厉害,你的掌心的泪水都接满溢出来了。 你心累的把他的脸从掌心掰出来,用手把他的眼泪擦掉,“塞勒斯特,坚强点,我不是都回来了吗?你要是再哭个没完没了就真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一听到你说他是小孩子,塞勒斯特一下子止住了眼泪。 你被他给逗笑了,把他最后一点眼泪擦掉,然后在没有雾气的绿色眼眸里你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瞳孔一缩,猛地从床上跳下去。 “莉莉,你怎么了?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塞勒斯特也吓了一跳,慌忙追了上来。 “镜子,我要镜子!” 塞勒斯特像是早就知道你会需要镜子一样,从枕头下面拿了一面做工精巧的镜子给你。 你一把拿过,看到里面映照的脸后惊恐万状。 “这是怎么回事?里面为什么不是我的脸而是那个精灵的?!” 塞勒斯特把你搂在怀里柔声解释道:“那个精灵的身体本来就是我为你复活准备的容器,你不是之前一直说她很漂亮吗,就连身为女孩子的你也会心动。不过我觉得你怎么样都好看,但是你既然喜欢,我就把她留下了。” 你想起在没有回溯之前,你以为塞勒斯特金屋藏娇跟去听到的对话,他当时威胁那个精灵让她老实点,不然就刮花她的脸,还说什么他最喜欢她的脸了。 回来之后你一直以为塞勒斯特说的那个“他”是赫菲斯,毕竟这个精灵还挺得赫菲斯喜欢的,所以是他喜欢她的脸。 可现在塞勒斯特又说是因为你喜欢为了你留下的…… “那个精灵也被赫菲斯神力影响成了他的信徒,甚至当初在感知到赫菲斯陨落之后自杀过,她在那时候就已经死了,是我用我的血为她续的命。但她总是闹着要死,我就骗她说赫菲斯还在我体内给她活下来的希望,又以赫菲斯喜欢她的脸威胁她好好喝药。 然后等找到你灵魂后,我就没再给她续命,将你的灵魂放到她身体里了……” 塞勒斯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你的神情,“……莉莉,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有点残忍?” 你喉咙似被堵住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塞勒斯特没杀她,还帮她续了命,可那种一直吊着人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的做法,无异于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但你没办法指责他什么,因为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沉默了多久,塞勒斯特就慌乱了多久,这对他无异于也是一种精神凌迟。 许久,你握住了他的手,他像是终于活过来般回握住了你,心有余悸地道:“对不起,可是你没有身体,你的灵魂需要有容器来承载,我想要给你最好的……” “我知 道。” 你只有完全死亡才能重新换身体复活,虽然是系统生成的身体,本质上也是需要新的身体来容纳灵魂的。 你又默然了一瞬,在塞勒斯特忐忑的神情下说道:“只是这毕竟是别人的脸,我有点不习惯。” 塞勒斯特忙道:“你可以重塑一张你喜欢的脸。我选择她做你的容器一方面是你说你喜欢她的脸,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光属性的精灵,光是无形的,你想要如何改变它的形状都可以。” 他低头抵在你额上,用神力传输给了你如何重塑容貌的方法。 你原本有些复杂的心情一下子被好奇替代,让塞勒斯特拿着镜子,然后你站在外面阳光住吸收光的力量进行重塑。 也就是捏脸。 你之前刚穿进来的时候就有些遗憾不是身穿,虽然女仆莉莉也很可爱,但你更想要自己的脸。 于是这一次有了改变容貌的机会,你把自己现实世界的脸捏了出来。 不光是脸,发色瞳色竟然也可以改变。 塞勒斯特一瞬不移盯着你,看到你从原本金发精灵耳的形象变成黑发黑眸的样子。 镜子里的你的五官没有精灵那样惊艳,却也十分漂亮,面部线条也更柔和。 眸黑如漆,乌发雪肤,唇角的弧度即使I自然的时候也是微微上翘,也是因为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透着一股疏远的清冷感。 如同春日料峭的寒意之下流动的春水,席卷着落花而去,散发着冷冽的香气。 你抬眸问塞勒斯特,“这张脸好看吗?” 塞勒斯特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用很轻的声音回答:“很美。” “这就是你原本的模样吗?” 你听后愣了下,随即以为他是在看到自己人鱼皮,和女仆皮后,所以才觉得这张脸是自己伪装之后的真实模样。 但下一秒他又问道:“那你的真名呢?” 你对上那双全知全能的眼睛,你意识到他或许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从没有用那双眼睛去探查过你层层迷雾后的真相。 他想要你亲口告诉他你的一切。 就像现在,他问的也不是你到底是莉莉还是爱丽儿。 你望着他渴求的目光,弯了下唇角。 “我以为你对我的要求只是我能够活过来。” 塞勒斯特拿着镜子的手一顿,随即涩然开口道。 “抱歉,是我太贪心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20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点 尽管占用了别人的身体你感到很斯密马赛, 但是能够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你还是挺开心的。 太久没看到自己的脸了,你一时之间又惊喜又感到有些陌生,你对着镜子照了好久, 欣赏了好久,在心里那点儿陌生感完全不见了后才满意的让塞勒斯特把镜子放下。 “真好。” 从刚才醒来到现在你因为脑子太混乱, 以至于基本上都是被塞勒斯特牵着鼻子走,一直在被迫接受他给的信息,此时才算是真的平复了情绪, 完全冷静了下来。 关于这一次回溯的事情, 你还有很多问题, 如果这一切都是塞勒斯特做的局, 那未来发生的事情也就和回溯回去时候你做的事情,或者你得知的未来有所因果。 这些你都得一一捋清楚。 比如—— “我刚才醒来时候听到了你和莱昂的对话, 你说你一开始就是为了我去的终焉,你是想要利用多戈来帮我解除烙印,对吗?” 塞勒斯特点头,又摇头, “也不只是为了解除烙印,还是为了得罪你和你结仇。” 他说起这个的时候握住了你的手, 认真解释道:“莉莉,我一点都不想那样做,要对你做那样的事情, 即使我知道多戈不会伤害你,可我还是很难受。但是我不得不那样逼你, 因为你和过去的我第一次见面时候是人鱼的身份,我也得让你变成人鱼才行。” “……也就是说你连我后来会跟厄克斯逃到王宫,因为害怕被你发现变成人鱼的事情你也知道?”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 看到塞勒斯特点头, 你下意识想要抽手,他却握得更紧了。 “莉莉,不要害怕我,我是有一双能够看破一切因果的眼睛,但对你而言,你的一切与其说是我看到的,不如说是我一次又一次试过,算到的。” 他盯着你的眼睛说道:“别人的命运轨迹,我只需要一眼就能知晓,你的话就像是迷雾重重之下的一朵花,我只能看到一点颜色,并不知道它的形状,轮廓,还有真正的大小。我不过是循着那一点线索,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尝试,最终才找到了你而已。” 看你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又道:“你不是听到了我和莱昂的对话吗,那你听到我说我曾经成功斩杀过厄克斯的事情吗?” 你顿了顿,神情复杂道:“听到了,你趁着他蜕皮期,还有被洛伽斩断神脉,只能通过休眠恢复神力的时候暗……杀了他。” 塞勒斯特笑了,“你想说暗算吧,我也的确是暗算。我不是不想要堂堂正正和他较量,但那个时候你消失了,你是我的火种,是我的力量来源,你创造了我,你不在我身边我没办法和他抗衡。” “那时候我还没找到你,我能够感觉到你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所以我没有那么着急,想着机会难得我就对厄克斯动手了。可是在厄克斯陨落之后,你的那点儿气息也一并不见了,我才意识到厄克斯也是你的因果。” 厄克斯是你的攻略对象,他要是死了,你自然就被判定任务失败,那时候你永远被留在这个世界里,慢慢失去自我意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塞勒斯特当然感知不到你的存在了。 你心情五味杂陈,也就是说在你还在拼死拼活走剧情做任务的时候,塞勒斯特已经去过没有你的未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明明好好活着,突然有个人告诉你未来你已经死了一样让你感到沉闷和心悸。 许久,你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你登基时候是怎么回事?赫菲斯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你还要杀了所有人?” 这是你在没有回溯之前就从资料卡里看到的剧情,也是塞勒斯特暴君的来源。 塞勒斯特那个时候已经拥有着绝对的力量,只需要稍微镇压一下那些反叛的势力就能顺利登上王座,却偏偏选择了屠戮殆尽的极端方式。 他听到你的疑问后沉默了一瞬,绿色的眼瞳又肉眼可见凝上了些雾气。 “呃,不是,怎么又哭了?我不是质问你,更不是责备你的意思?我就是单纯好奇而已……” 你手忙脚乱给他擦眼泪,你是真受不了塞勒斯特流泪,怎么说呢,那种感觉特别像你养的大狗狗受了委屈,什么也不说,就巴巴盯着你吧嗒吧嗒掉小珍珠。 要是换作你回溯之前塞勒斯特就算哭得再可怜你内心也毫无波动,偏偏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一切,知道他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更重要的一点……他是你创造的,世上独一无二的你的所有物。 有个比喻可能不大恰当,但是孩子真的可以栓住妈,你现在就有些招架不住他这副模样。 塞勒斯特并没有被你安抚到,红着眼睛闷闷问道:“我为什么会那样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当时早就已经不在了……” 你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一咯噔。 你隐隐猜到了原因,张了张嘴,却没了问出口求证的勇气。 “是因为你啊,你当着我的面就那样毫无留恋地消失了,所以……我失控了。” 他低着头轻声说道:“我那个时候完全没有理智,我只想要烧光看到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因为你死在火里,我也想和你一起走火里消亡,这样我想你就不会孤独了。” 塞勒斯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抱着表白自己的感情,而是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不安无措。 他不敢和你的视线对视,怕你觉得他危险可怕,怕你害怕他。 所以从刚 才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但你问了,他又没办法对你说谎,在抱着可能会被你厌恶,你会再次离开他的忐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 你喉咙似被扼住了,无法说出一个字,心头更是沉甸甸的难受。 是因为害怕吗?不是的,你并不害怕塞勒斯特的失控和危险,你只是有些无所适从罢了。 在塞勒斯特之前,你感受过阿洛纯粹的爱意,厄克斯单纯的喜欢,但没有一个让你觉得这份感情能够沉重到难以喘息。 你相信阿洛也会愿意为你而死,可神性的洛伽不会,厄克斯也会为了救你而不辞辛劳,可他会因为你的背叛而因爱生恨。 塞勒斯特不会,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在欺骗他,利用他,知道你的伪装和虚假,却他对你的好坏照单全收。 当然,这不光是因为他爱你,你是他的欲望和火种,还因为你是他的创造者,就像雏鸟情结一样,他对你十分的依恋。 但这些都改变不了他对你的爱是不求回报,无怨无悔的。 之前你用人鱼的身份欺骗他,利用人鱼对感情的极致引诱他,因为你知道他追求毫无保留的纯粹感情,你误导他让他觉得你身上有他所渴求的那份爱意。 现在看来你只觉得讽刺——你用虚假的感情换到了真正的纯爱,怎么不算一种讽刺呢? 在你快要被塞勒斯特的感情给淹没到近乎窒息的时候,他松开了你的手。 “……对不起,又让你不开心了。” 你意识到他通过接触感知到了你的情绪,那种窒息感被他错误的理解为你在对他的所作所为的不满。 塞勒斯特抬眸看向你,你看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从你醒来到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总是在落泪。 他故作轻松朝着你笑了笑,“醒了这么久了你饿了吗,你不在的时候我学会了我很多菜式,还有一些东方的,我去做给你尝尝。” 塞勒斯特起身的时候你把他摁了回来,你根本没用力,他却轻飘飘的被你压下。 他抿着嘴唇,紧绷着神情,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你有些哭笑不得,“别这么紧张,我没有不开心,况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你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道:“对不起塞勒斯特,这么久以来让你这么痛苦这么辛苦。” 塞勒斯特怔然在原地,许久才慢慢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 “……这没什么,你不生气就好。” 你看到他这副卑微讨好的样子,心头莫名酸涩。 现在气氛太沉重了,你半开玩笑地道:“你怎么这么双标?我有没有过去的记忆你的态度怎么判若两人?之前某人可不是这样对我的,那不怒自威的样子我看着都发颤。” 塞勒斯特喉结滚了滚,又紧张了起来。 “打住,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要是再给我说什么对不起我才要真生气了。” 他一愣,随即也觉得自己这副草木皆兵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弯了下唇角,然后解释道:“你忘了吗,当时我的欲望被封印了,不然的话我完全没办法对你说谎,更不可能冷脸对你了。” 塞勒斯特想起了什么,耳根泛红,“但我没想到你会……帮我解开。” 他说着飞快瞥了一眼你的嘴唇。 看着他一副娇羞回味的样子,你也尴尬得脚趾扣地。 “咳咳,好了,不提这个了,那你失控之后呢?火是怎么灭的?” 塞勒斯特的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焰,在把一切烧尽之前是不会熄灭的,除非他自己恢复理智。 但你不觉得他当时能靠自身清醒过来。 前一秒还神情柔和的青年听到这话骤然冷了下来,微别开了脸,少有的做出了不想回答的模样。 这反而让你更好奇了。 你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说嘛,我想知道。” 塞勒斯特还是不说话,你索性凑上去亲了下他的脸,“这样也不说吗?” 他一下子破了功,红着脸把你圈在怀里,“……你总是这样。” 你笑盈盈看着他,等他的后话。 塞勒斯特拿你没办法,闷闷开口:“我失控的时候洛伽来了。” 你没想到就听到洛伽的名字,愕然了一瞬,随即想起好像当时的确是他制止了那场血腥的屠戮。 应该是王宫的人在生死之际向他祈祷了,感应到了信徒的求救他便出现了。 你原本是这样想的,谁知听到塞勒斯特又道:“他也失控了。” ??? 啊? 你怀疑自己幻听了,难以置信道:“他也失控了?!” “他为什么失控?” 塞勒斯特拧着眉头,“谁知道呢,估计是当了太久的神当疯了吧,尤其是他这种这不做那不沾,清心寡欲到没有一点世俗欲望的家伙,我要是他我早疯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心底却有另一个猜测。 洛伽与其说是在他失控的时候出现,倒不如说他是在你被火焰焚烧灵魂的时候就赶过来了。 在塞勒斯特失控的前一秒,漫天的火光里有一道格外耀眼的金芒,如一把劈山断海的利剑,劈开火焰往你所在的方向而来。 塞勒斯特看你一脸震惊的表情又把你抱得更紧了,低头把脸埋在你的颈窝。 “也还有一种可能,他当时好像临近衰弱期,估计是神力不稳定,所以才失控的。也多亏了他这次及时失控,我们两个神力互相压制,王城上下才幸免于难,没有尸横遍野。”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着你,贴着的身体也在不着痕迹感知你的情绪。 你的脑子更混乱了,一时之间很难消化这些事情。 “那他之后呢?没出什么事吧?” 塞勒斯特用坚挺的鼻子蹭了下你的颈侧肌肤,有些吃味道:“你怎么不问我之后有没有事?” 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现在不是好好在我面前吗,能有什么事?” 这个回答勉强说服了他,他很轻地哼了声,然后道:“他就没我那么幸运了。” “他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你故作镇定道:“毕竟他是光明神,要是他出事了世界可能就要失去光明了。” “还不至于到陨落的程度,他只是突然失踪了。” 塞勒斯特并不是很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聊别的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语气有些恹恹的。 “我的全知之眼要看到神明的因果很难,不过也不是完全做不到,但是和看到你的因果一样,也只有一点。我看到他被黑暗吞食了,好在不是完全吞食。而且这也很正常,神明衰弱期的时候总是有些对他们神位虎视眈眈的家伙,或者和他们有仇的对家趁虚而入。洛伽当时太虚弱了,只能封印自己,不让他们追踪到他。” 后面不用塞勒斯特说你也大致知道什么情况了,洛伽封印了自己之后,失去了所有记忆就变成了阿洛。 没想到洛伽变成阿洛竟然和塞勒斯特有关,也就是间接和你有关,要是他不失控,暴虐的神力也不会刺激到洛伽,洛伽也不会神力消耗那么大,让泽西尔冲破了封印。 更不会有阿洛。 你莫名感到唏嘘,同时对塞勒斯特拥有这样一双眼睛感到羡慕和忌惮。 所以在你刚到这里,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时候,他就知晓了一切,而且还布局了一切? 这么想着,塞勒斯特突然咬了下你的耳朵。 “嘶,你干什么?” 你本来就在想事情,被他这一咬给吓了一跳,伸手没多想就给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塞勒斯特不闪不避,眼眶却又红了。 你给气笑了,“是你先咬我的,你还委屈上了。” 他眨了下眼睛,眼泪掉了下来。 “你害怕我。” 你一下子没了脾气,同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是因为这个咬我啊,那,那也是你有错在先,你窥探我的隐私,我的情绪也是我的隐私。” 说到后面你还真生气起来了,转过身来用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壮硕的胸膛。 “你换位思考下,你要是想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会、不、会、害、怕?” 塞勒斯特不假思索道:“不会,这么幸福的事情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害怕?” 你被他噎得没话说,转而换了个攻击方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假哭吧?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总是拿眼泪当武器我可不会一直买账!” 塞勒斯特弯了下唇角,“可我这些都是跟你学的啊,你一哭我就受不了,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所以我就在想,我哭的话你会不会也会有那么点心疼我。” 他将眼泪蹭在你的脸上,湿漉漉的,带着灼热的气息。 “你看,你都知道我在假哭你还是不忍心对我生气。” 真是回旋镖,你对付他的时候也是拿眼泪当武器,不光如此,你的一切坏手段他都一个不落学会了。 并且从回溯之前到之后都全用到了你身上。 你想生气,可你也是这样对他的,要你憋着你又实在不爽。 于是你恼羞成怒的伸手把他当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本就蜷曲的头发被你揉得蓬松得更像是一头炸毛的狮子了。 偏偏他还不生气,还凑近了些,抓着你的手放到胸膛。 “只揉头发吗?” 你对他暗示,不,明示感到恼羞成怒,你也不客气,五指用力一抓,咬牙切齿道:“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对我爱搭不理的,高傲的你。” 塞勒斯特闷哼了声,呼吸都有点喘。 “你喜欢那种吗,虽然要,要那样对你对我而言实在有些困难,但是,如果是你希望的话,我会努力的,努力在不封印的情况下冷漠对你的。” “……” 果然,被你创造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比你还变/态。 塞勒斯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你再一次蹂/躏,颇为遗憾地捉住你的手吻了下。 “别怕我莉莉,我是你的所有物,我的这双眼睛也是你赋予我的能力,只要你不想我看到我就不会看到。” 你心下一动,“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屏蔽你的能力?” 塞勒斯特点头,“而且你的眼睛应该比我看到的更远更多,只是你现在还不会使用你的能力而已。” “世界需要光明,所以有了洛伽,光明之下附生黑暗,所以有了泽西尔。而我是欲望和火焰的神明,在我之下也有压制我的存在,那就是你。但是两者又有不同,他们是共生的关系,而我和你的关系是寄生,光明驱散黑暗,黑暗吞食光明,我却是靠着对你的欲望和爱意而生。”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你爱我,哪怕一点我便能活,如果你恨我,哪怕一点我也会去死。”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你的眉眼,鼻子,最后落到嘴唇。 “所以欺骗也好,假意也好,只要里面有一点真心就好,我就有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爱我吧莉莉,一点就好。”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别看我 没有人在听到这样一番表白内心会毫无波动, 你当然也不例外。 正是如此你反而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逢场作戏地顺着他,给出他一句随口而出的承诺。 即使你知道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并对你的话奉为圭臬。 你虽然不是一个多么忠诚专情的人, 但你也知道真心是最为可贵的,你可以伤害一万次烂人假意, 也做不到践踏一次好人的真心。 你是喜欢塞勒斯特的,抛去任务不提,要是你对他毫无感情, 你没办法成为他新生的火种, 他也没办法成为新的神明。 他也并不贪心, 可正是因为他要得太少, 给的太多,你才没办法心安理得, 毫无负担地接受,并轻飘飘做出承诺。 许久,在塞勒斯特注视你的眼神肉眼可见因为没有得到你的回应而变得黯然的时候,你轻轻抱住了他。 “下次别说这样可怜的话了, 这比你假哭看得我还要难受。” 塞勒斯特将脑袋搭在你的肩膀,下巴蹭了下, “因为你心疼我?” “别总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他很轻地勾了下唇角,尽管知道你是不想回答刚才的问题而转移话题,但他还是很高兴。 塞勒斯特这么静静靠着你好一会儿, 在感觉到你肩膀有些酸疼后才离开,其实他并没有将重量放在你身上, 是你刚换了身体,灵魂又处于虚弱的状态,加上两者还没有完全融合, 所以身体才会容易感到僵硬和疲惫。 “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这里覆盖着我的神力,你在这里待着恢复得会更快一点。” “最少要多长时间?” “一周左右,慢一点的话要半个月。” 塞勒斯特给你揉了下肩膀,随口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的确有事。 在你完成回溯任务之后,不光获得了奖励,同时也掉落了两个任务。 而且还是两个同时进行的支线任务。 系统大约也是检测到了你的身体状况,所以给了你小半个月休息调整的时间,不多不少,刚好是你能完全恢复的时间。 真是资本家做派,一点多余的休息时间都不肯给。 你在心里这么腹诽着,然后回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之前你没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那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不能说话不能动,有点被关怕了,所以不大想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塞勒斯特揉捏肩膀的动作一顿,你隐隐感到不妙,扭头一看,他果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对不起,我要是能早点找到你就好了,你那么害怕一个人待着……” “别哭,也别发散思维,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真的怪你的意思!” 塞勒斯特抿着 嘴唇,沉声解释,“我这次没有假哭,我是真的很自责很伤心。” “我也没说你假哭啊!” 你气得动作粗鲁的用袖子给他擦了下眼泪,“别总是擅自胡乱解读我的想法啊你这家伙!而且你不是有全知之眼吗,我到底怎么想的你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可是你不喜欢我窥探你的想法,我只能这样片面的进行猜测和揣摩了。” “你!” 你发现你说什么他都能给你噎回来,偏偏还有理有据,你完全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这样一次次被堵回来,你更生气了,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我饿了,不是要给我做饭吗,赶紧去!” 塞勒斯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又被你狠狠瞪了回去。 他上前给你掖好被子,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塞勒斯特走后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于走了,这个糟心玩意儿,简直和你一样气人。 但你是真的在阴阳怪气,而他是完全气人不自知。 在关闭全知之眼的情况下,塞勒斯特完完全全是属于读不懂空气的那种类型。 不过他也不需要读懂空气,他现在这地位,看他脸色读懂空气的都是别人。 啧,这样好像更不爽了。 自己辛辛苦苦做任务,还丢了小命,结果塞勒斯特又是神位又是王座,名利双收,这让你心里十分不平衡。 虽然也有任务奖励,但你知道这也只是为了你接下来的任务服务。 别说你不是什么都没得到,你得到了爱啊。 谢谢,这是什么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但紫菱失去的是她的爱情的地狱笑话。 在你烦躁郁闷的时候,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刚才塞勒斯特说的话,他说他的能力是从你身上得到的,你是他的创造者,只要你不想让他感知,随时可以屏蔽他的能力。 甚至还说你也拥有全知之眼,甚至比他更强看得更远,只是你暂时不会使用而已。 信仰成神,一个人信仰什么就能创造出什么样的神明出来,但你并没有信仰,塞勒斯特却得到了那样逆天的天赋。 全知之眼就是知晓一切,看破一切,无论是命运轨迹还是因果循环。 这么看来这个能力倒是和你这个穿越者的身份十分契合,你不仅知道剧情,还是来自另一个更高纬度的存在。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比这里的任何神明都全知全能。 所以塞勒斯特得到从你身上得到的这个能力好像也说得通了。 那你的全知之眼怎么使用呢? 你努力感知着周围塞勒斯特的神力,试图把它们全部汇聚在眼睛上,然而除了眼睛火辣辣的疼之外,并没有任何神奇的现象出来。 你看床还是床,看门还是门,唯一有点不同的是,你好像能看到塞勒斯特此时在干什么了。 说是看有些奇怪,更像是在脑海中浮现的画面。 你看到塞勒斯特在众人震惊不已的神情下走进了厨房,他洗干净手,围上围裙,开始做饭。 塞勒斯特的动作很熟练,刀工也很好,三两下就处理好了食材,在氤氲的水汽里他的眉眼冷凝,严肃得像是对待什么世界难题。 你不是没看过人做饭,也不是第一次有人给你做饭,只是好看的人干什么都赏心悦目,你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起初只是在看他快得出残影的精湛刀工,然后视线落到他清洗食材时候被水浸湿的手上,手背水珠滚动,随着凸起的青筋左右方向,滑落到指间隐没,有一种说不出的禁欲感。 你顿了顿,慢吞吞从他手上移开,又触及到了和他高大的身形相比而言小了一圈的围裙,以及把它撑得鼓鼓囊囊,快要绷开的胸膛。 五年前他胸膛也没这么壮啊,练剑能练成这样吗?也太夸张了吧。 你这么吐槽着,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盯着那里没移开。 也不知道是感知到了神力波动,还是你的目光实在太直白,画面中的青年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那双猩红的眸子带着骇人的戾气,那种带着血腥和暴虐的气息如有实质,和他对视的刹那你呼吸一窒,在塞勒斯特顺着追查到你的前一秒忙断了神力的链接。 你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还没有从刚才那可怖的一眼中回过神来。 你意识到你从醒来到现在都被塞勒斯特温和无害的假面给蒙蔽了双眼,不,也不能说是假面,他面对你的时候为了不让你感到害怕,会像野兽藏起爪牙,刺猬收敛尖刺,只有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才会露出掩藏之下的锐利锋芒。 对于这样的区别对待,你并没有感到多高兴,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举个例子,如果你饲养的是一只小猫,它对外人不屑一顾,对你亲近粘人,那你自然很有虚荣心和成就感。 可要是是一头老虎,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危险程度不一样。 小猫的杀伤力就那么点,它再气急了咬人你也能轻易制服,但是老虎不一样,你可以哄它给它顺毛,如果它强硬起来的话你完全没有办法反抗。 别说什么你是塞勒斯特的创造者,你可以左右他的生死。 笑死,你可以让他死,那你也无了,你要被一辈子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关键是以这家伙如今对你的痴迷程度,说句不好听的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万一他就是想要风流一把呢? 你相信塞勒斯特的人品,但你不信他的欲望,被欲望控制的时候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而且他说你可以屏蔽他的能力,万一他是骗你的呢?尽管这个可能性很低。 这是你的坏毛病,你总是会思考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情,并会以最坏的结果揣测,然后一个劲儿的焦虑烦躁。 你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塞勒斯特太敏锐,你怕自己继续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会被他发现,于是你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点开了系统面板。 系统之前给你发布了两个任务,一个任务是厄克斯的,另一个是那对双生神的。 前者叫怪物的新娘,后者的任务名叫神明的堕落。 都是听起来大事不妙的任务。 在这两个任务之下还有一个隐藏任务,这两个分线任务占剧情进度的百分之三十,而最后那个隐藏任务则是最后的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只要完成那两个任务才能解锁最终任务。 这一次系统发布的任务只有任务名,之前好歹有达成任务成就的暗示,不过看任务名的话倒没有“冰与火之歌”那么抽象,还挺好理解的。 所谓怪物的新娘,怪物……指的是厄克斯吧,只要成为他的新娘就算完成任务了吧。 神明的堕落,是引诱洛伽堕落,还是泽西尔,或者两个同时堕落? 洛伽的堕落无非就是破戒,让他爱上你就行了,泽西尔呢,他身为黑暗神做什么都百无禁忌的,就算攻略下他也不算堕落,只能算他的基操吧。 在你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塞勒斯特推着餐车进来了。 “莉莉。” 他轻声唤你,你却吓了一大跳。 “你,你干什么啊,走路怎么没声音?” 其实是你自己想事情想入神了,塞勒斯特进来的时候脚步放得虽然很轻,却不至于听不到。 然而塞勒斯特却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还一脸歉疚的跟你道歉。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他将食物推到你面前,“你身体还太虚弱,我做了几道清淡的菜,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你伸手要去拿刀叉,塞勒斯特先一步切了一块大小合适的食物送到了你嘴边。 “……我自己来就好。” 塞勒斯特没说话,只是将食物递近了些。 你看他铁了心要喂你,顿了顿,还是就着把食物吃掉了。 在你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张嘴等他 喂第二口的时候,他没了动作,只一脸期待地看着你。 “……很好吃,继续。” 他满意了,开心的继续给你投喂。 真是个小孩子。 食物就在塞勒斯特这样一口一口投喂中肉眼可见见了底,剩下小半碗你实在吃不下了,他这才就着你吃过的勺子把它吃光。 吃饱后你有些犯困,眼皮都在打架,塞勒斯特看到了用帕子轻轻给你擦了下嘴角,柔声道:“困了就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你含含糊糊应了声,然后就钻进被窝里躺下了。 你是在半夜被热醒的,等到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所见的不是被子,也不是天花板,而是一堵壮硕的古铜色肉墙。 愣了一瞬,你发现自己正被塞勒斯特抱在怀里,他结实的手臂圈在你的腰上,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近在咫尺,清晰可见。 塞勒斯特本身就体热,大约也是这个原因他睡觉没穿衣服,赤裸着身体抱着你,又热又燥,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 尽管眼前肉/体秀色可餐,可你被热得头晕眼花,用力推攘他。 你这点力气对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他完全不觉得你是在推他,睡意惺忪间把你抱得更紧了。 “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被你喊醒了,恍惚着低头去看你。 “松开,热死了!” 他忙松了力道,但并没有放开你。 “很热吗?抱歉,我以为你不是人鱼了就不会怕热了。而且最近夜里有些冷,我怕你冻着……” 塞勒斯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毕竟作为神明,还是掌管火焰的神明想要给你取暖只需要渡入一点神力就可以了,哪需要这样亲力亲为。 他那点小心思实在昭然若揭。 你冷哼了一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黑色的头发乱蓬蓬的,配上那张清冷的脸莫名的有反差感。 “我就算不是人鱼了也会怕热的好吗,你体温多高你心里没点数吗?以后睡觉不许抱着我,不,是你不能上我的床!” 塞勒斯特:“可这是我的床。” “那你就给我安排个宫殿啊。” 他又不说话了。 你这次不惯着他了,用脚踢了下他的小腿,“是自己下去还是我下去?” 塞勒斯特哀怨看了你一眼,“我认床,我可不可以继续在这里睡,我保证我不会再热到你了。” 他说着往床边挪动,高大的身体蜷缩在一角,巴巴看着你。 你知道他在装可怜,但还是有点心软,他找了你那么久,你刚回来的时候粘人点想和你亲近些也情有可原。 “……下不为例。” 你还是松口答应了他,好在之后塞勒斯特表现良好,没有再出现抱着你把你给热醒的情况了。 但他依旧黏人得紧,一天到晚都跟在你身边,有一次你被他看得太紧了趁着他给你做饭的时候偷溜出去了。 因为你可以屏蔽他的感知,所以塞勒斯特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你,然而也很快了,在调动所有骑士和宫人进行地毯式寻找后,不到半个小时你就被带回来了。 你很生气,你觉得你完全被限制了自由,可你还没来得及对塞勒斯特大发雷霆,看到他神力失控到把整个宫殿都焚烧殆尽后你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你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真的失控了,你只不过是离开了他视线之外半小时而已。 在意识到塞勒斯特有严重的分离焦虑症后,你不再排斥他晚上偷偷摸摸地靠近和碰触,甚至还主动抱着他安抚他的情绪。 这和心软没关系,因为你发现自那次过后他把你看得更紧了。 你用手指做梳子给他梳理头发,漂亮的红发缠在你手指像是一根根剪不断的红线。 “塞勒斯特,东西抓太紧的话要么会碎掉要么会溜走,人也是一样哦。” 塞勒斯特身子一僵,神力又有溢出来的迹象,然而怕伤害到你,他竭力压制下去了。 “你要走了吗?” 本来你是打算恢复的差不多,利用国王的新衣的技能偷偷溜走的,可在经历之前那次,你改变了主意。 塞勒斯特已经无望地等了太久,他经不起失而复得后又失去的打击,尽管你不会为他一个人停留,在离开之前你觉得你还是得告知他。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塞勒斯特呼吸有些急促,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你的脖颈。 极度的恐慌和痛苦让他过呼吸了。 你紧紧抱住他,与他的火种共鸣让他得以平复下来。 塞勒斯特也是在这个时候感知到了你的想法。 “你要去找他?为什么,是因为那个烙印控制了你吗?” 你看到他眼底的猩红,毫不掩饰的暴虐让你头皮发麻。 “我去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不是。” 你覆上他的眼睛,这才继续说道:“他救了我,我却伤害了他。他现在很虚弱,身边肯定有很多人想要趁虚而入对他动手,至少在他成功蜕皮之前,我想待在他身边照顾他。” 塞勒斯特沉默了许久,“……可是他现在很恨你,我怕他会伤害你。” “我陪你一起去吧。” “……那我反而死得更快。” 你叹了口气,把手从他眼睛上拿开,柔声解释道:“我换了身体,他认不出来我的,你要是跟我去了我才危险,这不等于自爆了吗?” “可是……” 你亲了下他的嘴唇。 塞勒斯特这次并不买账,反而对你蒙混过关的态度更生气了,“你又用这招,我……唔?!” 你又亲上去。 “你……唔?!” 这一次你撬开了他的唇齿,直到把他所有的氧气掠夺,让他无法再说出一个不字。 塞勒斯特像是一条搁浅的鱼,胸膛剧烈起伏,唇齿间殷红的舌尖隐约可见。 他刚得到喘息,见你又要吻下来,恼羞成怒在你嘴上咬了一口。 疼得明明是你,塞勒斯特却先哭了。 “你总是这样……” “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抬起手挡住了眼睛,侧过头避开了你的视线,声音艰涩。 “拜托了,暂时,别看我。”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样就好 自那晚告知了塞勒斯特你要离开的事情之后, 剩下的几天你们心照不宣的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再提起。 只是塞勒斯特更粘你了,明明你说过你会回来, 他却还是把仅剩的时间当成世界末日在过似的。 他这个反应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害怕你离去,所以才寸步不移跟在你身边, 相反的,他因为他妥协了,他很想要将你留下来, 可是他知道这样强行把你留下只会适得其反。 接受了你会再次离开的事实, 他才会这样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样的塞勒斯特实在惹人怜爱, 你摸着他毛绒绒的脑袋, 红色的头发也和他本人一样粘人,卷曲缠绕着你的指尖。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 我发誓,我的心都在你那里我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心给弃之不管呢?” “为什么要去找厄克斯?我不是都说了吗,他之前救过我,我都还没有来得及报恩呢就被你给算计得反捅他一刀, 这么算来还是你给我惹出的麻烦呢。” “呃,你惹出的麻烦你去收拾?不用了, 我怕你趁他病要他命,这种缺德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我身上的烙印怎么回事?这就说来话长了,阴差阳错稀里糊涂就给他标记上了, 也不是他强迫我,就是……哎呀, 你怎么问题那么多,你想知道直接全知之眼不就得了。” 塞勒斯特没再问了,绿色的眼瞳哀怨地盯着你, “你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那就没办 法了,谁叫你这么乖不会做我讨厌的事情呢?” 你笑眯眯地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所以这个谜团你就永远藏在心底吧。” 你的身体和灵魂在第七天的时候就完全融合了,但是你还是硬生生拖到了系统截止休息的最后一天。 塞勒斯特是你创造的神明,他的神力并不与你共享,但你也能使用他一部分的神力。 倒不是塞勒斯特不愿意分享他全部的力量给你,而是因为你的身体不是神树凝结的果实形成的神明的躯壳,承载不了那么强大的神力,能使用的力量有限。 不过这点力量也足够你自保了。 尽管你现在这副样子厄克斯认不出来你,可你身上有他留下的烙印,他此时处于十分虚弱的阶段,你用塞勒斯特的神力遮掩他暂时是没办法感知到烙印的存在的。 然而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不用通过烙印也认出你来了,万一塞勒斯特的神力不稳定暴露了,万一遇到了什么意外,万一你就那么倒霉了呢。 总而言之,在经历过接二连三的翻车之后,你对自己的运气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因此在恢复身体的这小半个月里你也没闲着,安抚塞勒斯特不排斥他的贴贴抱抱的同时也在熟悉和掌握他的神力。 不光是为了不让厄克斯发现你,还为了帮塞勒斯特压制可能会因为你的离去而变得紊乱,乃至失控的神力。 在准备离开的前一晚,你在塞勒斯特火种处下了一道禁制,这个禁制有点类似于莱昂给他种下的封印,能够在他情绪波动变大,濒临失控的时候对他进行压制。 但并不是封印,只是触及禁制后你会有所感应,他会看到你留下的幻影,哪怕不是真实的你,有你的气息在塞勒斯特应该也不会失控到失去自我的程度。 做好了这一切后,你披上了皇帝的新衣,隐去了气息还有身形悄悄从王宫离开了。 当然就算被塞勒斯特发现他也还是会放你离开的,可你不擅长应付离别的场面,尤其是你一想到对方又会化身成流泪大狗,吧嗒吧嗒掉眼泪的样子,你就更无法忍受了。 你是在临近天明的时候离开的王宫,出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可能是因为厄克斯现在太过虚弱,你没办法像往常一样通过系统来确定他的位置,但他的位置并不难猜,无非就两个地方,要么是克劳德庄园,要么就是终焉。 同样无法检测到具体位置的还有泽西尔和洛伽,这说明他们两个估计也没好到哪儿去。 因为洛伽去终焉砍断厄克斯神脉,守株待兔等他回来的时候,泽西尔追了上去,两人进行了一场恶斗。 这是在之前你带着厄克斯躲到王宫的时候,从伊丽莎白和其他周遭信息推测出来的,而系统无法检测他们的位置也证实了这一点。 而他们两人的位置就很明显了,神殿的神职人员无论如何祷告至今都没有得到过洛伽的回应,这说明他肯定是因为和泽西尔两败俱伤,一起被困在了终焉。 系统又告知了这两条支线任务是同时进行的,那么从泽西尔和洛伽的位置也就能推测出厄克斯也回了终焉。 不然要是处于两个地方的话,任务怎么同时进行? 在确认他们都在终焉之后,你并没有立刻动身往终焉去,而是先去了克劳德庄园。 当时你在混乱中得知了克劳德就是厄克斯,尽管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你心底莫名还是抱有一点侥幸。 所以你想要去亲自验证一下。 你披着皇帝的新衣,隐匿身形进入克劳德庄园如入无人之境。 你第一时间去了克劳德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看来厄克斯的身体被损坏之后,克劳德这具化身也随之崩溃了。 你站在毫无人气的房间里,即使知道厄克斯还在,可克劳德的离去还是让你觉得有些难受。 你没有让自己沉溺在这种负面的情绪里太久,你很快就调整好了准备离开,不想下一秒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海莉,还有希尔顿伯爵。 希尔顿住着拐杖,神情肉眼可见地憔悴,海莉也是如此,甚至还看到了她鬓角长出了一缕白发。 你意识到他们在为克劳德的离去而伤感。 “伯爵大人,克劳德少爷的东西已经全部收好放到你的书房了,都是他平时最喜欢的东西。这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海莉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多年管家的良好素质才强撑着她没在主人家面前失态。 希尔顿伯爵握着权杖的手微微收紧,许久相爱道:“给我说说他的事情吧,这些年我一直在北地,寄给他的礼物他也一件都没拆开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了。” “说来惭愧,我在克劳德少爷身边侍奉了那么久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喜好,倒是在他身体好转的那段时间里,他很喜欢那个叫莉莉的女仆。只要有那个女仆在,他的心情总是好上许多,连饭也会多吃几口,甚至有时候还会跟着她一起出去散步,晒晒太阳什么的。” 海莉低垂着眉眼,你还是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泪光。 “我当时还以为克劳德少爷会慢慢恢复健康,没想到只是回光返照……” 希尔顿伯爵沉默了一瞬,问道:“所以那些雕刻得毫无美感的蜡烛,草蚂蚱和折纸,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也是那个叫莉莉的东西?他喜欢的东西里就没有一件属于他自己吗?”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愤怒又很悲哀,你大致上能够理解希尔顿伯爵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作为父亲想要珍藏自己儿子的遗物,结果里面竟然没有一件是他自己的东西,任谁都会觉得糟心。 “呃,那些传教书和爱情小说应该是少爷的。” 希尔顿伯爵更生气了,“混账东西!” 海莉没忍住替克劳德说话,“伯爵大人,这也不能怪克劳德少爷喜欢这些书,主要是他身体一直不好,自小体弱多病不说身边也没什么亲人陪伴,所以他总是喜欢看一些能够寄托信仰和感情的书。” “我不是在说他,我是在说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仆!” 突然被cue到的你虎躯一震,以为希尔顿伯爵是发现你了,随即听到他继续说道:“克劳德那么喜欢她,他去世这么久以来那个女仆都没有过来看他一眼!” 海莉嗫嚅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帮这种家伙说话吗?” 面对希尔顿的怒火海莉并没有多畏惧,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对方 “不是这样的伯爵大人,莉莉并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孩子,相反的她很爱克劳德少爷,不仅在所有人都以为克劳德少爷得的是可怕的传染病的时候自告奋勇站出来照顾他,还在他病危的时候特意去了神殿祈求了神明的赐福,不然那一次克劳德少爷可能真的撑不住就……” 希尔顿伯爵一愣,显然不知道这些,拧着眉头道:“那既然她这么在意克劳德,为什么没有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而且这么过去了也没有想过来悼念他一次?” 海莉红了眼眶,这一次啜泣出声,“我在克劳德少爷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去伊丽莎白小姐那里找过莉莉,伊丽莎白小姐说,她,她在神殿,我想她肯定又去给克劳德少爷祈祷了,可是这一次她没有成功。在克劳德少爷离世之后,她整个人也像是人间蒸发了……我想那个傻孩子肯定是得知噩耗后,随克劳德少爷一起去了。” 希尔顿伯爵瞳孔一缩,也不知是震惊还是如何,身子一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海莉连忙上前扶住了他,他一言不发的把她轻轻推开,如同雕塑一样伫立站在原地许久,最后哑着声音道:“之前克劳德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那个女仆爱他,可以为他去死。我只当他是被那些爱情小说荼毒了,又或者是被那个女仆给蒙蔽了,现在看来是我太狭隘了,因为我没遇到过这样的纯粹的感情,所以我并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他苦笑地摇头,“克劳德很幸运,能遇到这样深爱他的人。” 你看着这两人伤感唏嘘的模样,整个人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原来你这么伟大的吗? 要不是你是当事人,且你不仅没有殉情还捅了厄克斯一剑,是导致“克劳德”死亡的罪魁祸首的话,你可能真的会被感动。 你觉得很惊悚,在别人看来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在你眼里无异于恐怖故事。 太讽刺了。 你听着希尔顿伯爵问完了克劳德的事情,又开始问你,神情一改以前看到你的轻蔑审视,肉眼可见地温柔了起来。 你更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你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离开了克劳德庄园。 和上次去终焉坐车用了好几日才堪堪抵达边界不同,这一次你有神力,用了不到半天就到了,而且还是抵达的终焉深处。 其实你要是使用烙印的神力的话还会更快,终焉是厄克斯的地盘,那里也覆盖着他的神力,只要将烙印和终焉他弥留的神力相连接,就可以确定起点和终点,也就相当于一个神级传送阵 ,眨眼间就能传送到目的地。 只是谨慎起见,怕被厄克斯发现,你还是用了塞勒斯特的神力抵达了终焉。 游戏设定里一共有两个世界尽头,一个是神树所在的地方,一个则是灵魂地回归之地,也就是终焉。 终焉的主人并不是只有厄克斯一人,一切的邪神都居住在这里,只是这里是灵魂的归宿,掌管死亡的厄克斯在这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因此世人提起终焉的主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厄克斯。 终焉很大,之前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实感,这一次你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越走越感觉到它的浩瀚,和你的渺小。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终焉的气息比之之前要更加污浊混沌了,即使有神力屏蔽的情况下,你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不觉得是你太弱了,你觉得是因为属性克制,塞勒斯特和厄克斯的属性本就相克,厄克斯在王宫的时候就很疲惫,动不动就昏睡,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现在你处于终焉,自然也会被压制。 这样下去没准没有使用烙印的力量,厄克斯就先发现你身上塞勒斯特的神力了。 于是你斟酌再三,不再使用神力,而是徒步往终焉深处走去,这一回果然轻松了不少。 只是光靠走路的话要走到厄克斯的城堡估计要花费不短的时间,可能三天,也可能更久。 算了,求快不如求稳,况且你刚从克劳德庄园那里回来,心情还有些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厄克斯。 你叹了口气,走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后实在累得不行了,便就近找了个地方,靠在树上休息。 你从背包里拿出水袋和肉饼,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感慨自己运气还算不错,走了这么久也没遇到魔兽或是恶魔。 正这样想着,“咔嚓”一声,你听到不远处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不是吧老天奶,不带这么折腾人的,你才庆幸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下一秒就给你送跟前了? 你被吓得一噎,忙灌了一口水把食物咽下去,然后手腕一动,一簇红色火焰出现在了你的掌心。 你悄悄探头从树后看去,眯着眼睛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伺机而动。 一旦对方冒头你就一个火球扔过去,烧它个七荤八素。 你是这么想着,可在看到从黑暗处走出来的那个身影后一下子熄了火。 终焉没有白天,只有极夜,但这并不代表这里一点光亮都没有,黑暗森林之上有一轮高悬在空中,永不坠落的血色圆月。 血红色的月光透过黑漆漆的森林映照在那个青年的面庞,在这样的光线之下,依旧可以看出他白皙得过分的肌肤,还有那头比肤色更白的银色如瀑的长发。 他一直以来不染一尘的衣袍此时破烂不堪,握着的权杖也染上了血污,右手手臂上有一道长而深的伤痕,金色的血液流淌下来,落在草叶之上,刹那生出了一朵朵粲然的金色小花。 他站在花丛里,即使那样狼狈也依旧圣洁纯白。 那不是洛伽是谁? 你心下一咯噔,忙收敛了气息。 洛伽并没有发现你,他体力不支,权杖撑地,席地而坐。 白色的衣袍在太阳花的簇拥下散发着细碎的金光,他那双金色的眼眸却比之前要黯然许多,隐隐流露出殷红的眸光。 [你还在挣扎什么?赶紧把身体让给我!我在这里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你一天被我困在这里,你就永远不可能把我封印!] [哈哈,你现在难受得要死吧,在这种肮脏污浊的地方待着,每一次呼吸都恶心得让你作呕吧。刚才那个淫/魔碰到你了吧,要不是我大发慈悲借了你一点力量,你早就被他给玷污了吧。啧啧,谁能想到呢,你,洛伽,堂堂光明神竟然差点儿被一个恶魔给亵渎,我都替你感到可悲。] [喂,你他爹的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让你把身体给我,给我就不用受苦了!怎么,你别告诉我你宁愿被这些恶魔千人骑万人跨!] 一直闭目养神的洛伽终于不堪忍受,冷声道:“你从哪里学的这些污言秽语?” 泽西尔自得道:[当然是莉莉,你那些信徒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哪有我的信徒真性情!] 洛伽纠正道:“她不是你的信徒。她身上有厄克斯的烙印,她是厄克斯的信徒。” 泽西尔沉默了瞬,随即破防大怒:[那又怎么样?信徒不都是抢来的吗,老子能抢走你的身体,也能把她抢回来!] “真是邪神做派。” “哈,邪神怎么了正神又怎么了?搞得你好像有多伟岸正直一样,不知道之前是谁恼羞成怒把人的神脉给砍断了,这种邪神都做不出的缺德事你这个正神做了……” 洛伽沉了脸色,“闭嘴。” [哟,生气了?看来被我戳中痛处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想要杀了厄克斯把她抢过来。那你不就和我一样了吗,我也想要她,你也想要她……] 泽西尔骤然释放神力压制了过来。 [洛伽,你都有那么多信徒了还要和我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听得到,你能够听到泽西尔的声音。 是一种神力波动,大约是因为你身上也有神力,所以两人神力交锋时产生的无声对话你全听得到。 所以现在这两个人是一体双魂? 这里是终焉,由于没有阳光,即使洛伽把泽西尔给压制住体内,他也没有封印他的力量了。 时间一长,泽西尔占据他身体只是时间问题。 你看到洛伽身子陡然抽搐了下,黑色的雾气把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周围的金色小花肉眼可见开始凋零。 洛伽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直到嘴角流出血迹,他在家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在意识濒临混沌之前,一只纤细的手扶住了他,黑色的长发拂过他的眉眼,穿过发丝,他对上了你担忧的神情。 “你没事吧?” 泽西尔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眼看着刚才洛伽心神震颤,只差最后一点他就可以占据他的身体了。 他气得不行,黑色的雾气变成锋利的剑刃朝着你心脏刺去。 你脸色大变,慌忙闪躲着要避开,但剑的速度太快,在你以为今天要一命呜呼的时候,洛伽死死抓住了剑刃。 原本金色的血液变成了淡粉色,然后慢慢变得殷红一片。 这是他神力耗尽的征兆。 洛伽和泽西尔共用一个身体,他的神力耗尽意味着泽西尔也没办法使用神力,这场身体的争夺战以双方神力枯竭而暂时画上了句号。 你看着他手中的黑剑化成烟雾消散殆尽,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 “你没事吧。” 洛伽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双金眸一瞬不移注视着你,带着审视和戒备。 你装作看不见,皱了皱眉,“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是遇到什么恶魔袭击吗,怎么浑身都是伤?” 洛伽现在没有神力,看不出你的本体,就算有神力看到的也是“精灵”的身份。 你丝毫不带心虚,任由他打量。 洛伽注意到了你提起恶魔的忌惮和排斥,不答反问:“你不是恶魔吗?” 你瘪了瘪嘴,不满道:“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是丑陋的恶魔?” 洛伽盯着你的眼睛,意有所指道:“恶魔也有披着好看皮囊的,她们最喜欢扮成美丽无害的少女模样,以此来蛊惑猎物。” 你一愣,随即笑了。 “你是在夸我漂亮吗?你也被我好看的皮囊蛊惑了吗?” 洛伽一噎,终于移开了视线。 “你想多了。” 他说着撑着权杖想要借力站起来,发现你的手还扶着他的手臂。 洛伽皱了皱眉,示意你松手,你眨了眨眼睛,顺势把他拽回去坐下。 “你!” “别乱动,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你“撕拉”一下扯下自己裙角的布料,洛伽瞥见你露出的小腿后忙偏过头。 你被他这 副非礼勿视的样子给逗笑了,三两下拿着从王宫携带的药膏给他伤口迅速涂抹了下。 好巧不巧他受伤的手臂和他抓剑的手都是一侧,于是你绑好他手臂的伤口后顺着往下直接把他划破的手掌一气呵成地缠好。 绑好后你还顺手给他系了个蝴蝶结。 这只是你的习惯而已,谁知道洛伽看着那蝴蝶结出神,你反应过来之前在格雷灵魂深处的时候,你也曾这样给受伤的阿洛包扎过。 “怎么了?你不喜欢蝴蝶结吗,我给你重新系个。” 你面上装似疑惑问道:“不过你们男孩子喜欢怎么打结啊?我们女孩子一般都这么系。” 说着你做出要去解开的动作,洛伽却突然抽回了手。 动作太快,不光是你,洛伽自己也愣住了。 他银白的睫毛微微抖动,好像有窸窸窣窣的雪顺着枝头落下。 “不用,这样就好。”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身边 洛伽并没有就这样被你转移注意力, 他与你隔开一点距离,带着戒备问道:“你是终焉的人,还是从外面进来的人?” “都有吧。” “什么叫都有?” 你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样子, 解释道:“我是精灵,光属性的精灵, 这一点你能看出来吧?” 洛伽沉默了一瞬,以前他自然可以看出来,但现在他神力耗尽, 比之前还是阿洛的时候还要虚弱, 又在这种毫无光亮的黑暗之地, 几乎和普通人无异了。 他没回答, 只问道:“所以你不属于终焉?” 你叹了口气,神情黯然道:“之前不属于, 现在属于了。” 你在洛伽疑惑的眼神下将自己的头发撩起,凑近给他看,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光精灵不是金发就是和你一样的银发,眼睛也多是蓝色或者绿色, 发色和瞳色代表着光明和生机,但我不是了, 我犯了错,堕落成暗精灵了。” 如果说人族是神明最忠诚的信徒,那么精灵就是神明最喜欢的信徒了, 后者力量纯粹,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但后者之中并不包括堕落的暗精灵。 洛伽对你是暗精灵的身份并没有太意外, 毕竟精灵里少有你这样的黑发黑眼,他只是很意外你提起自己是暗精灵的时候神色坦然,没有一点自卑和黯然。 这种情况要么是你对成为暗精灵并不在意, 要么就是你并不后悔成为暗精灵。 洛伽压下了心中的疑虑,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倒是泽西尔对你挺感兴趣,用仅剩的一点神力和终焉的暗属性力量进行共鸣来对你进行感知。 洛伽也注意到了,可他并没有制止,毕竟他现在没办法探知你的真实身份,你也有可能是心怀不轨的恶魔也说不定。 黑色的如同触手一样的东西不动声色覆在了你的背上,很快的便收了回来。 [是精灵,但是……] [但是什么?] 泽西尔虽然一直都想将洛伽取而代之,只是现在他们的安危绑在一起,也没像之前那么言语刻薄,意外好声好气回答了他。 [我没从她身上感知到任何堕落的气息。] 这说明你并没有沾染过鲜血,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和普通的精灵一样纯洁无害得如同一张白纸。 洛伽心下更怀疑了。 他这次不光怀疑你,还怀疑泽西尔是在刻意隐瞒,如果你真的是暗精灵,泽西尔蛊惑你成为他的信徒简直轻而易举。 泽西尔感知到了洛伽的想法,冷笑道:[你要是怀疑我要不直接赐福她试试?她要是真是光精灵不就能成为你的助力了吗?] [我不是随便谁都赐福的。] [我还不是什么信徒都照单全收的!] 两人只消停了一会儿又吵了起来,不过准确来说是泽西尔单方面在对洛伽骂骂咧咧。 真是个白磷型神格,一点就炸。 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肉饼递给了青年。 洛伽看着肉饼,又看了看你。 “流了这么多血吃点肉补充点能量吧,你现在面无血色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吓人,我可不想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这么眼睁睁在我面前死掉。” “救命恩人?” 你点头:“对啊,你刚才不是从魔物的暗算中救了我吗,就那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剑。” [魔物?你才是魔物,你全家都是低等魔物!真是个没品的家伙!] 泽西尔再次炸了,洛伽听着身体里青年聒噪的声音头一次没那么烦躁,大约是这一次有人帮他骂回去了吧,虽然只是无心之举。 洛伽并不需要进食,只是现在神力耗尽,这里又暗无天日,信仰之力无法传递进来,暗属性的力量又在压制着他,吃点东西的确补充点体力的确会好受点。 “谢谢。” 他接过你的肉饼咬了一小口,那动作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你猜测这大概是洛伽第一次进食,之前还是阿洛的时候他也没有吃过东西,所以才这样带着生疏和新奇。 洛伽吃东西的时候动作很优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上拿的不是肉饼,而是刀叉,苍白的嘴唇没什么血色,反而在他张嘴去咬食物时候衬得唇齿间那点舌尖格外艳红。 他咬了指甲盖那么一小口细细咀嚼着。 “好吃吗?” 凡世的食物再好吃都带着点儿混浊的滋味,这个肉饼或许对于你来说是不错的美味 ,对洛伽而言只能算勉强可以咽下。 只是你支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太过明亮,他也不好说太扫兴的话。 “嗯。” 洛伽觉得这已经是他难得的肯定了,你却不满地嘟囔了句“好敷衍”。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装没听到继续咬那块肉饼。 “诺,这么干吃容易噎着,喝点水吧。” 你又把水袋递了过去。 他没有直接用你的水袋喝水,也没有仰脖子往嘴里倒,而是倒在了手掌心一捧,低头像只在溪边饮水的小鹿一样就着把那点儿水喝完。 你看得一愣一愣的,以至于洛伽把水袋还给你的时候你一时都没反应。 “你的水。” “哦,抱歉,刚才在想事情有点出神。” 你尴尬地接过水袋,上面还残留着青年的余温,还有隐约的太阳花的香气。 洛伽恢复了点力气,此时安静下来的泽西尔就说明了这一点。 手掌大的肉饼他只吃了一小半并没有再吃了,有些难受地靠在树上休息,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胸前,有一些滑落在脸颊,如玉的面容即使这样狼狈也无损半分美丽和圣洁。 明明是和泽西尔一模一样的脸,气质简直天差地别,就连在阿洛身上你也没有感觉到这样强烈的疏离和清冷感。 你和洛伽的距离不过一米,你却觉得似隔了 一道天堑,深不见底,遥遥相望,无法触及分毫。 这大约就是神性。 每个神明都具备神性,塞勒斯特,泽西尔还有厄克斯,可他们再有神性也会有些自身的性格,洛伽却不同,他清心寡欲,冷漠孤高,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这让你很不舒服。 你不可避免又想到了当初阿洛变回洛伽之后,为了和你划清界限封印了自身的人性不说,还为了以绝后患想要对你斩尽杀绝。 当初你毫无还手之力,逃跑得狼狈至极,现在不一样了,你要碾死洛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过为了任务你不可能真为了泄愤趁他病要他命,但是你可以稍微报复一下他。 于是你走过去,靠着他的肩膀坐下。 几乎是在你碰触到他肩膀的瞬间,洛伽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往旁边躲开,你见了立刻追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抱歉,是我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了吗,我看看。” 洛伽反应更大了,挣扎着想要抽回手,你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做,手上力道收紧。 “放肆!” 他被钳制着无法脱离,恼怒呵斥。 你被吼得发懵,随即肉眼可见红了眼眶,“你,你这么凶干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呜呜……” 你的眼泪说掉就掉,将洛伽的注意力一下子从手上转移了。 洛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压着唇角,神情隐隐无措和头疼地看着你。 但这一次他没有把手抽回去了。 感觉到了对方的妥协你小声啜泣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开口道:“没事,我不怪你,看你这样子肯定不是终焉的人,不喜欢我们碰触也正常,我理解,你,你是嫌弃我们,很多外面来的人都嫌弃我们,我,我早就习惯了,也在进入终焉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觉悟。” 洛伽听后指尖动了下,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会给予否定的回答,他却没办法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作为光明神,终焉这种污浊之地是他最为厌恶的,尽管你身上并没有那种气息,可你光是暗精灵这个身份就足够让他不适了。 这不是偏见,是本能在作祟。 要他心安理得接受终焉,除非他成为堕神。 你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看向他,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对吗?” “你要是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先带你出去,虽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你救了我,我可以先以你为主。” 洛伽当然想离开,然而他没办法离开,只要泽西尔没有被他完全封印之前,他都不会允许自己离开这里。 尽管目前他还受制于洛伽,但只要在终焉一天,洛伽都没有办法恢复神力,他便永远有机会将他取而代之。 洛伽不是没试过从终焉出去,每一次不是被泽西尔给压制得无法动弹,就是被他召唤来的恶魔围堵。 最可恶的一次是他还引来了淫/魔。 泽西尔警告他别打歪心思,老实待在终焉,不然下一次他会眼睁睁看着淫/魔亵渎他,反正贞洁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洛伽知道泽西尔真的对这种事情无所谓,只要能得到他的身体就好,洛伽却没办法和他一样不在意。 于是他才没有再往终焉外面去。 此时听到你说愿意带他出去,洛伽心念一动。 泽西尔的力量来源于他,他能够将他的神力进行转化,前提是他要有神力,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得到他的身体,因为这样的话他才不会受制于他。 现在由于神力耗尽泽西尔总算消停了下来,可这并不代表他成功摆脱了他,一旦他回复神力,哪怕一点儿他也会立刻将其抢夺。 而没有神力的他又没办法离开终焉。 除非他身边有信徒为他提供信仰之力,信仰之力是无法被掠夺的,独属于神明的力量。 厄克斯之前的话让洛伽将视线落到了你身上,他说他感觉不到你身上有堕落的气息,如果是假的,以泽西尔的性子或许早就对你下手了,而不是放任自己暂时沉睡恢复力量。 所以,你或许真的是光精灵,只是出于某些不可告知的原因才隐瞒了身份,以暗精灵自居。 要不要试试?让你成为他的信徒。 光精灵是和洛伽属性最为契合的种族,一个光精灵的信徒的信仰之力,可以抵一百个人族信徒的力量。 洛伽这么想着,垂眸看着你紧握着他的那只手。 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抓着他,脸一 下子红了,“抱歉,我这就松开。” 然而洛伽却反握住了你的手。 “别动。” 他有些硬邦邦补充解释道:“伤口有点疼,所以暂时不要动。” 你知道洛伽在通过身体接触的方式去感知你的气息是否污浊,可见他神力真的虚弱到连简单的感知都做不到了。 你知道他的目的,无非是看你是不是光精灵,要是是的话大约就要对你赐福,让你成为他的信徒了。 你也不怕他检查,之前的身体你基本上把攻略对象杀了个遍,可你这具身体干净着呢,一点血腥都没沾。 过了一会儿,洛伽慢慢松开了手,金色的眼瞳肉眼可见柔和了些。 “你不是暗精灵。” 洛伽没有问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这样戳穿了你的谎言。 你没有反驳,咬了咬嘴唇低着头闷闷道:“可是我想成为暗精灵。” 这是洛伽从没有想过的回答,他少有的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对你的自甘堕落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询问道:“你是需要力量吗?” 暗精灵的力量远比普通精灵要强,除了这一个好处之外洛伽想不到别的你想要政委暗精灵的原因了。 洛伽斟酌着语句,“如果你需要力量的话,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成为我的……” 他话还没说完,你便摇头打断了他。 “不是的,我不需要力量。” “那是为什么?” 你挠了挠脸颊,洛伽看到了你不知何时发红的耳根。 “因为我爱上了邪神厄克斯大人,当然,我不会自不量力奢求他的回应,我只想要成为他的信徒,永远侍奉在他身边,这样我就知足了。可这个愿望如果我是光精灵就不能达成了,所以我必须得成为暗精灵才行。” 洛伽所有的念头都在听到你这番话后消弥殆尽,那张俊美的脸头一次露出可以算得上阴沉的神情。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无论是那个莉莉也好,还是你也罢,为什么一个二个都上赶着要去当那个家伙的信徒?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洛伽心里翻涌,很陌生,但在他要仔细去感受的时候又如一盆水泼下去一样被浇灭。 只留下一点呛人的烟雾和灰烬。 “……没什么。” 洛伽彻底打消了让你成为他信徒的打算,冷着脸不再看你。 你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生气了,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角,洛伽面无表情将衣角拽开。 “那个,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呀?” 他依旧不说话,你只得继续道:“我叫林霖。” 你身边认识的女性不多,伊丽莎白,卡琳娜还有一个希娅,前两者洛伽都认识,用了一定会露馅儿,同时你也不想使用希娅的名字,毕竟她当初为了赫菲斯献祭的事情至今在你这里如鲠在喉。 于是你索性用了自己的真名。 见洛伽铁了心不理你,你也不和他客气了,直接强行摁着他肩膀把他给掰过来。 洛伽被你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没有礼貌?虽然你救了我,但我也是怕你摔倒为了扶你才被暗算的,我还好心想带你出去,你怎么能这么无视我?太过分了!” 你先发制人,噼里啪啦输出一堆,把洛伽的话完全堵了回去。 洛伽深吸了一口气,“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洛伽看你一副“你不回答誓不罢休”的样子,最终还是告诉了你自己的名字。 “……阿洛。” 得到想要的答复后,你的心情立刻阴转晴,笑眯眯道:“阿洛是吧,那你要离开终焉吗?要是想离开的话我一会儿就带你出去。” 洛伽无力闭了闭眼睛,“暂时不出去。” 你拧着眉头,“可是你这样弱,继续待在终焉会很危险的。” 洛伽自诞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弱,偏偏自己这副样子也没办法反驳。 你又问了他一次,见洛伽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你若有所思了会儿,提议道:“要不这样,你跟我一起投靠厄克斯大人吧?” 洛伽不禁冷笑了声,要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还以为你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不必。” “那要不你跟我吧?” “多谢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你装作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笑着道:“怎么会呢?你太小看你自己了,别的不说,光是你这张脸什么福气都能消受。” “至少我就很愿意养你。” 你手撑着脸神情真诚地对洛伽说道:“阿洛,不是我垂涎你的美色,我心里已经有厄克斯大人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这里的恶魔可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这么好看,她们会把你吃得渣都不剩的。” “所以跟我走吧,只要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一口肉汤喝,我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你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欲望和恶意,洛伽深深看了你一眼,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会自己想办法离开终焉,不需要你帮忙,更不需要你怜悯收留。” 洛伽起身准备离开,只是刚站稳一股眩晕感便席卷上来,身体不受控制往后仰去,摔到了你的身上。 “那可由不得你。” 你刚才在洛伽感知你的时候顺势把神力渡入了他的体内,塞勒斯特的神力很特别,他的神力带有人的气息,所以一般而言很难觉察。 你知道洛伽不会答应和你一起离开,可你这次的任务是同时进行的,你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于是就对他进行了催眠。 到时候他醒了就说是他体力不支自己晕倒的,反正他现在虚弱到连你都打不过,也不可能感知出塞勒斯特的神力来。 这么想着你又把神力附着在手上,弯腰把他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有 了神力加持,洛伽轻的像是一团棉花。 你只覆了薄薄的一层,有周遭暗属性的力量遮掩,你有信心即使厄克斯在你面前也觉察不了。 然后你又用这具身体自带的光属性力量将洛伽的面貌进行了改变,将他那头显眼的银发变成了黑色,脸的话则捏的普通了点,这样厄克斯就认不出来了。 做完这一切后你继续往终焉深处走,你运气很好,原以为会花很长时间才能够找到厄克斯的城堡,谁知道半路你看到了多戈的火焰。 黑色的巨龙爪子上抓着血淋淋的猎物,扇动着翅膀的时候带着磅礴的火焰,近乎要把天空照亮。 多戈是厄克斯的宠物,它飞往的方向十有八九就是城堡的所在。 你跟着多戈很快就看到了伫立于终焉中心的那座黑色的城堡,城堡在血月之下如同一只染血的巨兽,高可摩天,周围盘旋着无数蝙蝠还有一些骷髅,浓重到粘稠的黑色雾气萦绕着,连月光都无法穿透进去。 多戈如箭一样穿进浓雾,往最高处的塔尖而去。 你抱着洛伽来到了城堡大门,两个身穿黑色盔甲的骷髅侍从拦住了你。 “你是谁?” 你看着对方空洞的眼眶咽了咽口水,“我,我是厄克斯大人的仰慕者,我弃明投暗想要来投靠他,想要成为他最忠诚的仆从。” 骷髅对你这番说辞并不意外。 不过也是,这里是厄克斯的地盘,终焉太多的人仰慕厄克斯,你不过只是其中一个罢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骷髅侍从上下打量了你一眼,然后给出了结论,“你不行。” “为什么?我行不行不该是厄克斯大人评判吗,你先带我去见他,我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得到他的青睐的。” 骷髅侍从道:“你去了也没用,厄克斯大人是不会看上你的。” 你看出他并不是故意为难你,皱了皱眉,“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吗?如果有我会努力改正的。” “小姑娘,这可不是可以靠后天努力改正的,这是天生的。” 旁边的骷髅侍从说道:“终焉大陆以实力为尊,你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既没有锋利的爪牙,也没有坚硬结实的身体,你这副样子怎么可能入得了厄克斯大人的眼?”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语气嫌弃道:“你太丑了,我从没有在终焉看到过比你更丑的存在。” “……哈?我丑?” 你给气笑了,“你们这副样子有资格说我丑?你们没有镜子也有尿吧,你们平时不照镜子的吗?” 骷髅侍从语气不悦道:“你说什么?我们可是城堡中排得上名的美男子,你这种丑八怪别说被厄克斯大人看中了,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你气得太阳穴突突的,随即又想起这里是终焉,或许这里的审美和外界不一样。 你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我刚才跟你们开玩笑呢,我当然知道自己貌丑无盐,哪里能和你们这样的大人物相提并论呢?可小人物也是有大志向的,我为了跟随厄克斯大人已经和精灵族决裂了,并且自愿堕落为暗精灵,看在我舍弃了一切只为追随厄克斯大人的这份决心和忠心上,希望你们能给我一次引荐的机会。” 你眨巴眨巴眼睛,祈求道:“拜托拜托,求求你们了,就当日行一善吧。” 骷髅侍从大怒:“你诅咒我们?” 你忙改口:“就当日行一恶!” 见骷髅侍从有些犹豫,你再接再厉:“而且我不是空手来的,我还给厄克斯大人带来了新鲜的祭品。你们看,就是我抱着的这个家伙,他的暗属性力量十分强大,是天生的邪神的祭品,我真的很有诚意的!” 两个骷髅侍从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感知了下洛伽。 洛伽此时陷入了昏迷,内里运转的只有泽西尔的气息。 “嘶,果然是天生的祭品,里面全是堕落的气息。” 另一个骷髅侍从以防万一也上前检查了一番,随即大喜过望,“太好了,厄克斯大人正虚弱,这个祭品对他的伤势一定大有帮助!” 你巴巴望着他们,“那我现在有资格去见厄克斯大人了吗?” 正在他们要点头答应的时候,一个妩媚的女声响起。 “不可以。” 你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人面蛇身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你的身后,蜿蜒着蛇身爬行到了你身旁。 她探出蛇信子,阴冷的气息在你脖颈处喷洒,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 “祭品可以留下,但你不能进去。你的气息太干净了,就像那些道貌岸然的神官,让人作呕。” 你没想到她的感知竟然这样敏锐,心下一咯噔,你咬了咬嘴唇,倔强道:“如果你不让我进去,这个祭品我也不会留下。” “你说了可不算!” 话音刚落,她的头发变成了一条条毒蛇,獠牙喷射着毒液朝着你脖颈咬来。 你抱着洛伽仓促躲开,赤红色火焰如火龙一样席卷而去,霎那间把那些毒蛇烧成了灰烬。 那蛇女也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一时之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你任由火龙缠绕在身边,保持着防御姿态,并没有进一步发出攻击。 “你也是厄克斯大人的部下吗?既然如此你应该也能理解我想要效忠他的决心,请你给我一个获得他信任的机会吧,他是我的信仰,我舍弃了一切就是为他而来。” 蛇女沉默了一瞬,直勾勾盯着你,“你不是终焉的人,为什么这么执着厄克斯大人?” “这么说可能有些厚脸皮,但我真的非常尊敬他。” 说到这里你脸肉眼可见泛上潮红。 蛇女恍然大悟,“你喜欢他。” “不,不是的,我哪里配!” 你这样解释反而越描越黑,蛇女看着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和刚才那两个迷之自信的骷髅侍从不同,你并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出对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嘲讽,反之还有些同情。 又是一个被厄克斯大人化身所蒙蔽了的无知少女啊。 “你知道厄克斯大真正的样子吗?” 你坚定地回答:“无论厄克斯大人是什么样子,贫穷还是富贵,美丽还是丑陋,我都会爱……尊敬他!” 蛇女神情复杂道:“即使他现在是个面无全非,身上没一块好肉的可怕的怪物?” 你以为蛇女是在考验你,厄克斯真实的模样你早就见过并且适应了,于是你毫不犹豫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蛇女深深看了你一眼,随即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之前每一个想要侍奉厄克斯大人的人都和你一样信誓旦旦地表达忠心,结果他们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走,就是被失控的厄克斯大人吞噬掉了……看在你还算合我眼缘的份上,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要进去?” 要说真不害怕是假的,你就算是傻子也听出现在的厄克斯神力十分不稳定,随时都有暴走的风险。 在这种时候和他接触,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但是你有道具,那个反复横跳的技能有无限回档的作用,就算厄克斯真的伤害了你,你也能回档避开死亡结局。 想到这里你心安定了不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情真诚地对她恳求。 “是的,我想要侍奉厄克斯大人,请带我去他的身边吧。”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滚 “哈, 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蛇女将刚才被你火焰烧焦的头发打理了下,叹了口气,语气有了松口的迹象。 你眼睛一亮, “所以你这是答应帮我引荐了吗?” “算是吧,反正厄克斯大人目前这种情况也需要人在身边侍奉, 只是之前找的人要么被杀了要么受不了逃跑了,你要是想试试能不能留在他身边我也不拦着你,失败了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左右丢的又不是我们的命。” 对于蛇女的话你没有流露出任何畏惧的神情, 相反的你还担忧地 追问道:“厄克斯大人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力量会失控?还有为什么身体会损伤成那样, 是有人袭击了他吗?” 你的疑惑不是为了维持自己仰慕厄克斯的人设,你是真的很想要知道在厄克斯的身体死亡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在他的神魂脱离身体之后, 他应该回到你为他以人鱼等价交换的誓约为代价,以忠诚为他换取的新的身体里去才是,可听蛇女的话怎么他不光没有得到新的身体,反而还伤的更严重了呢? 是洛伽干的?还是泽西尔? 不, 应该都不是,这两个家伙在厄克斯回归终焉的时候为了争夺身体的掌控权打得不可开交呢,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们比起只是损坏了身体的厄克斯来说都要虚弱,根本不可能把厄克斯伤成这样。 是等价交换的身体出了问题吗?因为你的忠诚不够纯粹, 所以换到的新的身体没办法承载他的神魂吗? 不应该啊,如果没办法承载神魂, 一开始等价交换的誓约就不会成立。 难道说是厄克斯觉察到那是你给他准备的身体,所以对它产生了排斥,不愿意接受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没准还真有可能, 别看厄克斯平时很好说话,基本上不会拒绝你任何请求,然而那一切都是基于你是他最忠诚的信徒的前提上,一旦这个前提被虚假和谎言打破,他对你的纵容就会转化为憎恶,别说接受你给他的身体了,估计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蛇女本来是不想和你透露太多的,只是看你的焦急不似作假,又想着你反正马上进入城堡作为仆从侍奉在厄克斯身边了,也就干脆直接告诉你了。 “袭击厄克斯大人?那你就多虑了,在整个终焉,能够伤害到厄克斯大人的人还没出生呢。他只是到了成神期,也就是蜕皮期,像我们蛇每长大一点都是要蜕皮的,那个时候我们身体会比平时要虚弱得多,尤其是在成为成蛇前最后一次蜕皮,我当年就差点儿给折腾得掉了半条命。” 一想到那次凶险的经历,蛇女至今都心有余悸。 “厄克斯大人的这次蜕皮意味着从幼神步入成神,一万年就等这一次蜕皮,时间跨度这么大,肯定比我蜕皮的时候更加难捱。所以情绪不稳定神力失控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只要过了这个周期就好,厄克斯大人那么强大,没什么好担心的。” 厄克斯处于蜕皮期的事情你当然知道,你想问的是他的身体情况。 “那神力不稳定为什么身体会损坏成那样?” 蛇女对此其实也很疑惑,按理说神明的躯体是承载神魂和神力的最坚固的容器,至少在前两次蜕皮的时候厄克斯的身体除了虚弱点之外是完好如初的。 她抵着下巴思考道:“我猜估计是因为厄克斯大人在终焉之外待太久了,受到了外界的气息影响,尤其是光属性力量的影响,这才导致他回归终焉后身体出了问题吧。” 克劳德庄园就处于王城附近,王城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光明神殿,在光明圣光的覆盖下,厄克斯被影响到也有可能。 虽然这个理由很牵强,目前你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你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蛇女要么是“大概”“应该”“可能”这样含糊不清的回答,要么也和你一样一头雾水。 大约是觉得自己身为厄克斯的部下结果却没有多了解对方很丢人,在你张嘴又想开口的时候。 她恼羞成怒道:“哎呀,你这人烦不烦?怎么那么多问题?你仰慕厄克斯大人就自己去调查他的事情啊,想要从我这里不劳而获套取信息很没有诚意你知不知道?” “……呃抱歉,我不是想白女票你的情报,我就是单纯对厄克斯大人关心则乱罢了。”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倒要看看你能在他身边坚持几天。” 你对蛇女泼冷水的行为并不在意,“那就麻烦你现在就带我去到厄克斯大人的身边侍奉吧 ” 蛇女摆了摆手,“着什么急?昨晚厄克斯大人失控了一整夜,神力和体力都消耗过大,现在估计还在休息呢,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 “对了,这个祭品你也明天或者过两天带去给厄克斯大人吧,多戈才给厄克斯大人带了食物回去,暂时应该不需要再进食。” 所以刚才多戈抓的那几只看不清是什么形态的生物是给厄克斯捕的猎物吗? 你很想问厄克斯不是神明吗,为什么也需要进食,是因为邪神的信徒没有正神那么多吗,还是前者的信徒信仰之力不够纯粹没办法为他提供足够的力量,所以才要靠进食补充能量吗? 还有厄克斯吃的食物又是什么?是和人族一样的吗,还是灵魂和血肉? 你猜测十有八九是后者,一想到厄克斯大大的蛇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咬上猎物,茹毛饮血的画面,你就头皮发麻。 “好,好的,我记住了。” 蛇女带你走进了黑雾萦绕的城堡,这座城堡不光外面看着黑,里面也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你现在是精灵的身体,五感要比人类的身体强上不少,你估计走两步就会摔上一跤。 不过饶是如此你也只是能够依稀分辨路障,然后避开而已。 蛇的视力很弱,更多的时候他们是通过气息去感知周围环境的,蛇女就是如此。 终焉生活的生物估计也是如此,或者天生就能在黑暗中辨物。 你很不喜欢这样模糊不清的视野,这让你感到很不安。加上蛇女在前面爬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你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你问道:“那个蛇女大人,我可以用火焰照明吗?” “我叫阿丽亚。” 你改口道:“阿丽亚大人,我可以使用火系魔法吗?” 之前你进入终焉之地的时候害怕暴露身份,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使用或者尽量不用塞勒斯特的神力,而刚才在城堡门口的时候反而一改往常的谨慎对阿丽亚使用了神力,一方面是她突然对你发起了攻击下意识进行的反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发现了“皇帝的新衣”的除却隐身之外的另一个使用方法。 其实也不是你发现的,当初系统在掉落这个技能奖励的时候就有提到过它可以隐藏气息和身形,只是你先入为主地认为它只能隐身,后面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也可以用来隐藏你的神力。 只要用“皇帝的新衣”将塞勒斯特的气息抹除掉,那在外人看来你使用的火焰就只不过是普通的火系魔法而已,只是比起一般的火系魔法要更加强大罢了。 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怕暴露身份随意使用火焰了。 “在我面前可以,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在厄克斯大人面前使用,厄 克斯大人是从终焉深渊诞生的神明,他最讨厌光了。” 厄克斯不喜光这件事你在他还是克劳德时候就知道了。 你点了点头,伸出食指,“唰”的一下,指尖便燃起了一簇赤红色的火苗,尽管很小,但却很强烈,足够照亮这条幽暗的通道了。 阿丽亚眯了眯眼睛,显然不是很习惯这突然的光亮。 于是你用手挡住了一点火光,然后状似不经意问道:“你刚才说厄克斯大人是诞生在终焉的深渊?神明不都是诞生在神树的吗?” 阿丽亚听后皱了皱眉,“你对厄克斯大人那么仰慕,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歉疚道:“抱歉,我是最近才弃明投暗的。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信仰的都是光明神,所以我只知道他是从神树上诞生的,也就下意识以为厄克斯大人也是……” 阿丽亚听了你这番解释后倒没有脑补太多,以为你是假装投诚,实际上是洛伽派过来欲图对厄克斯图谋不轨的可疑人士,因为洛伽身为光明神,行事作风向来光明磊落的形象深入人心,再者则是他对终焉这种污浊之地十分厌恶,不可能派自己的信徒到这种腌臜地方来。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里,无论是光明神还是他的信徒的力量都会被压制,强大如洛伽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优势,更何况是一个小小信徒。 “厄克斯大人勉强也算从神树上诞生的吧,不过他是从神树的根部深处诞生的,也就是终焉的深渊尽头。” “其他邪神也是在根部诞生的吗?” 阿丽亚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目前只有厄克斯大人是在那里诞生的,听终焉的一个活了快三万年的老东西说终焉诞生的神明是神树用来凝结果实的养分,就像是枯叶腐肉掉在地上被吸收转化为树的养分一样,根部诞生的神明也会转化成正神的养分,是不被允许存在的残次品。所以大部分在根部结果凝聚神魂的神明都在诞生之前被神树吞食了,只有厄克斯大人神力强悍,反噬掉了本该靠吸收他的力量诞生的正神,成功在神树上降临了。” “而其他的邪神则基本上都是从各种阴暗面诞生的,力量远没有从神树诞生的厄克斯大人强悍。” 她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厄克斯大人那么讨厌正神,尤其是最受神树偏爱的光明神。” “这样啊……” 你没想到厄克斯的诞生史会是这样,但你在玩《恶魔攻略》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游戏官方对洛伽的偏爱,这一点从芙丽雅是他的半身就能看出来了。 作为和洛伽与之相对立的厄克斯,待遇差一些好像也不难理解了。 一来二往的攀谈之下,准确来说是你问她答的单一互动之后,你发现阿丽亚已经不是自来熟的程度了,而是有些交浅言深。 聊到后面都不用你问了,她都会主动告知你一些信息。 恶魔都这么热心肠的吗? 你想应该不是,阿丽亚给你的感觉更像是游戏里常见的触发任务或是剧情的NPC。 她就这样讲了一路,直到把你送到了房间才没再继续透露厄克斯的信息了。 说是房间其实更像是地下室,住哪里你并不介意,毕竟你连水里都住过。 只是你的乐观心态在看到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后有些绷不住了。 你嘴角抽搐,“阿丽亚大人,你别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床?” “有什么疑问吗?” 阿丽亚一副莫名其妙,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的样子看着你,显然在这里睡棺材似乎是正常的,你要求睡床才奇怪。 你沉默了一瞬,在心里默念着“既来之则安之”和“入乡随俗”后,你又道:“怎么只有一副棺材?我们是两个人。” 阿丽亚的神情更古怪了,“祭品也算人吗?再说了他早晚都要被厄克斯大人吞食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专门给他准备一副棺材,无论是让他睡觉还是给他下葬好像都没必要吧。” “……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她耸了耸肩,“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阿丽亚把你送到房间后没有停留多久,告诉你厄克斯所在的位置和一些有的没的的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一时之间这里只剩下你和昏迷的洛伽,和一口棺材。 配上外面高悬的血色月亮,你觉得这一切都阴森诡异极了。 你打了个寒战,将洛伽随地一放,打开棺材盖试探着躺了进去。 你把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你以为不会感到害怕,然而出乎意料的,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你心平静得不可思议。 是因为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吗,还是因为你知道这里是厄克斯的城堡,而不是别的什么危险的地方? 呃,不对,现在的厄克斯也挺危险的,只是你对他有克劳德滤镜和小蛇滤镜,你潜意识总觉得他不会伤害你。 你太信任他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你为了提高自己的警惕心,强迫自己回想了几遍当初厄克斯被你和塞勒斯特联手算计,对方大为破防,因爱生恨的画面。 结果你没有变得多警惕,你只觉得他好可怜,你好可恶。 你真是个可恶的坏女人。 你唏嘘了一阵,短暂反省了一下自己后,你的良心好受了些,然后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安稳睡下,为明天更坏的自己而养精蓄锐。 终焉没有白天,你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但以你一沾枕头就能睡到日上三竿的睡眠质量,你猜测至少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了。 你从棺材里坐起来往地上一看,洛伽还处于昏睡之中。 你的催眠并没有强悍到这种地步,是因为你们处于城堡,洛伽距离厄克斯的本体越近,受到的压制也就越大。 不过你马上就要去找厄克斯了,为了以防万一洛伽中途清醒过来然后离开,又或者出去被人当祭品带到厄克斯那里,你又给他下了一道催眠术。 确保他在你回来之前都不会醒后,你拍了拍手,稍微梳洗打扮了下就出门了。 厄克斯的房间位于城堡最顶端,这座城堡高得吓人,按照现实世界的楼房来估计高度估摸至少有一百层楼那么高。 你不像那些恶魔有翅膀可以轻而易举从外面飞进去,也不像阿丽亚那样有自己的坐骑。 你第一反应是使用传送阵,你不会使用魔法,但你可以是用神力。 要使用对应的魔法不仅需要魔力,还需要凝成魔法阵,念出咒语,前摇实在太长,但神力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你只要神力足够,只要调动神力基本上无所不能。 就比如现在,你只要默念传送,神力就会自动形成传送回路把你送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眨眼间你就来到了城堡的最高层。 你原以为这上面也会和你的房间里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真到了之后你发现这里反而出奇的亮。 因为血月在高处大得离谱,所有的月光似乎都落到了顶端,连你也被染上了赤红的颜色。 你抬手挡了下过于艳丽的光亮,等眼睛适应了之后才往那道幽深的长廊走去。 顺着月光流淌的最深处,紧闭的门扉后面隐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些许压抑地喘息。 与声音同时传过来的还有浓重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也是这个时候你才发现地上的红色不仅仅是月光的颜色,还有温热的血液顺着门扉里面从门缝底下缓缓流出蜿蜒粘腻的痕迹出来。 月光之下本就猩红的血液反射着红光,显得更为森然诡谲。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厄克斯的血,还是别的什么人的血? 你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想要深呼吸平复下情绪,但怕自己在这样充斥着血腥味的地方深呼吸情绪没平复反而先一步给吐出来。 你想要去看系统上面厄克斯的血条,查看厄克斯的情况,奇怪的是在厄克斯还是克劳德的时候你对他的数据一清二楚,如今变成厄克斯了,他的信息就像雾里看花一样看不清楚。 神明的身份比人类的身份更难窥探吗?还是厄克斯在排斥你? 从系统那里看不到厄克斯的情况后你只能亲自过去一探究竟了。 你竭力无视地上血淋淋的痕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你有技能你不怂,厄克斯本体你又不是没见过,再说他现在又不知道你是谁,就更没什么好怕的。 加油,你可以的林霖。 区区小蛇罢了,不足为惧。 然后你狗狗祟祟,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来到了那扇门前。 门没有上锁,不过也没有上锁的必要,没有人敢不经过他允许闯入他的房间。 你小心翼翼推开一道一厘米宽的门缝,眯着眼睛往里面看去。 入眼所见是比外面更加浓郁的红,地面上,墙上,床上,到处都是。 不光有血,还有一些看不出哪部分组织的肉块,顺着这些需要打马赛克的不适画面往里看去,一条熟悉的黑色尾巴垂落一截在地上,漂亮的鳞片却只剩下几处护着要害,没有以往的光泽,灰扑扑的如同蒙尘的珍 珠。 床上满是血迹,厄克斯的尾巴盘在上面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不光是血迹,你还能看到上面腐烂的痕迹,一向高高抬起,神情倨傲的脑袋搭在你的盘成一团的身体上,那双紫罗兰一样的眼眸比之前蜕皮蒙着一层白膜还要黯然,里面冰冷一片,没有半点温度。 你捂着嘴巴,难以置信看着里面的黑蛇,除了颜色一样之外,这和你认识的厄克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简直是判若两蛇! 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是蜕皮失败了吗? 可蜕皮失败怎么会又掉鳞片又身体腐烂的,就好像…… 就好像从内到外坏掉了一样。 你对厄克斯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你把他当成你的攻略对象,一个完成任务必须要攻克的关卡,另一方面你对他又有些像主人对宠物。 可能因为他大多时候都是蛇的形态,你和他相处久了比起攻略对象,你更把他看成一条长得凶了吧唧其实无害好骗的蛇。 这和你对塞勒斯特的那种感觉不同,后者虽然粘人的像只大狗,却因为你是他的创造者,比起宠物你更觉得他是你的所有物。 对所有物更多的是占有欲,对宠物你的纵容和喜爱会更多一些。 你养过猫,家里的猫祖宗脾气不好又傲娇,你还是骂骂咧咧好吃好喝地供着它,更别提像厄克斯这样一条性格温和,至少对你而言来说乖巧如猪鼻蛇一样的存在了,自然就更得你欢心了。 试想一下,自家宠物这样浑身是伤,狼狈躲在一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只要是个主人看到了都会不忍心吧。 因此你一点都没有阿丽亚所说的看到厄克斯后的恐惧和害怕,你只觉得可怜和心疼。 该死的系统说好的给交换的身体呢?怎么没有给你兑现! 你在心里咒骂系统的言而无信,然后轻轻敲了下门。 “厄克斯大人你好,我是阿丽亚大人派来侍奉你的仆从……” “滚。” “……” 没关系,厄克斯现在这样肯定难受,脾气暴躁点也正常。 你继续保持微笑服务,“厄克斯大人,我就在外面,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就行。” 你以为厄克斯要么生气再喊你滚,要么无视你的存在,谁知道话音刚落,一截蛇尾穿破门扉,缠着你直接二话不说就往窗外扔去。 开玩笑,这里可有一百层楼那么高,被这样扔下去你还有命活?! 在快要掉下去的时候你顾不上其他,用力抱住了他的蛇尾,吓得声音都在抖。 “厄克斯大人饶命啊,我有什么让你不满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改就是了,求你不要把我扔下去!” 厄克斯充耳未闻用力甩动着尾巴。 你被甩得五荤八素,眼冒金星求饶道:“厄克斯大人我错了,我不该在你休息的时候打扰你!可是我也是担心你啊,我,我一直都很仰慕你,为了你我不惜和精灵族决裂千辛万苦来到了终焉!我想要成为你最忠诚的信徒!我这话不是口头说说而已!我是真的,真的很仰慕你,仰慕到为你去死我也毫无怨言——” “但话又说回来了,我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就没办法侍奉你了,这比要我死了还难受!所以求求你大发慈悲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这么鬼哭狼嚎了一通,厄克斯停下了动作。 在你以为他改变了主意的时候,你一下子被他从窗外拽了进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对上了一双紫色的竖瞳。 你呼吸一窒,不是被吓得,而是他缠在你腰上的尾巴猛地收紧,蛇身一圈一圈死死缠绕着你的身体,直到缠上了你的脖颈。 厄克斯的气息阴冷,紫色的眸子变得猩红可怖。 “我最讨厌这句话。” “什,什么?” “要做我最忠诚的信徒,愿意为我去死?” 你感到脖子上的束缚陡然加剧,你憋红着脸完全无法呼吸。 “那就去死吧。” 你瞳孔一缩,在厄克斯快要拧断你脖子的前一秒,你立刻使用了技能“反复横跳”,回档到了十分钟之前。 你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然后立刻改口朝着里面喊道。 “好的厄克斯大人,我这就滚!” 你正要圆润地滚蛋,“咔嚓”一声,门又被厄克斯破开了,一截蛇尾缠了上来。 “你是谁?” 遭了,你滚说早了! 这时候你连门都没敲! 在厄克斯眼睛里露出熟悉的杀意之前,你毫不犹豫又回档。 这次你回到了刚打开一条门缝的时候。 你没再敲门,也没再自我介绍,扭头就走。 熟悉的破门声,熟悉的蛇尾,熟练地缠上了你的腰。 “……” 爹的!所以这混蛋早就发现你了是吧!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眼泪和喜欢 你被厄克斯的尾巴缠上的时候没有挣扎, 没有求饶,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等着他再一次把你给从窗外甩出去,然后熟练得让人心疼地使用技能回档到十分钟前, 重新开始—— 然而预料之外的是这次厄克斯没有把你扔下去,而是把你给抓到了房间里。 他的身形巨大, 你在他看来就和一只玩偶一样娇小。 厄克斯像甩面条一样甩了下你,“精灵?” 你感到眼冒金星,缓了下有些大舌头回答, “是, 是的, 我是光精灵, 但是现在已经弃明投暗了。” 厄克斯眯着眼睛打量着你,视线落到了你和光精灵迥异的黑发黑眸上。 “我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光精灵, 更何况光精灵也不可能出现在终焉。” “所以我才说我弃明投暗了呀。” 你一脸真诚道:“厄克斯大人,我深觉跟随光明神没有光明和希望可言,当初我立劝我的族人们和我一起移居终焉,跟随于你, 但他们思想太顽固了,说什么正邪不两立。我没办法说服他们, 只能和他们决裂,一人独自来到终焉投靠你。” “我的头发和眼睛就是证明,我已经被暗属性慢慢吞噬了, 我在下定决心之后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请你相信我对你的一片耿耿忠心!” 你想大约是刚才自己那番话太像“莉莉”了,厄克斯有点PTSD了, 这才会那么生气想要掐死你。 于是你没有再急着像第一次那么表达你有多想成为他的信徒,而是表现得像是其他魔物一样想要依附于他,寻求一条生路。 果不其然, 厄克斯的情绪没有那么过激,却也没给你什么好脸色。 他眯了眯眼睛,没什么焦距地看着你,“你说你想投靠我?甚至还想要让整个精灵族跟你一起?” 你疯狂点头,“是的!” 不等 厄克斯开口,你忙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问,觉得我居心不良,或者我其实是光明神派来的卧底之类的,但是我可以对神树立誓,我绝对没有任何想要伤害你的想法!” 一切正统有神位的神明都诞生于神树,而精灵是少有也和神树有点关系的种族,不过他们并不诞生于神树,而是诞生在受到神树神力滋养过的一些草木鸟兽之中。 所以只有神明和精灵对神树起誓才有束缚的作用。 同样的,你现在用的是精灵的身体,这个誓约自然也对你起效。 但你并不害怕被誓约反噬,因为你并没有说谎,你保证的是你没有伤害他的想法,其他的你可没有保证。 之后就算厄克斯发现你和洛伽有关系,誓约也束缚不了你。 所以你毫不犹豫就起誓了。 厄克斯依旧盯着你,缠绕着你的力道没有松开,却也没有继续收紧了。 你看出他态度隐隐松动,你趁热打铁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厄克斯大人,我之所以做出了这样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并不是因为我真的多想要弃明投暗,啊,当然,我不是说终焉不好,就是,就是我这个身体属性它最适合承载光属性的力量,我没必要没苦硬吃把自己堕落成暗精灵。可是我是我们一族的圣女,圣女你知道吗,就是类似于光明神殿的圣女,都有一定的预言和感知的能力。” “从去年开始我就发现我越来越感知不到光明神的神力了,最近更是连他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甚至有一种被黑暗吞噬的迹象!” 厄克斯起初并没有太把你放在眼里,可听到你后面的话和他感知到的大差不差,这才终于拿正眼看你了。 “然后呢?” “然后我又做了一个预知梦!我梦到了神树,但是不是现在的神树,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神树,在梦里神树上只结了一颗金色的果实,但上面却有两股气息!” 你绘声绘色给厄克斯讲述你的梦,语气抑扬顿挫,不去说书都可惜了。 “两股气息?” 你点头,“对,不光是气息有两股,那颗果实还是两种颜色,一面是金色的,还有一面是黑色的!这意味着什么?光明在被黑暗吞噬!就像我现在感知的一样!所以既然光明最终的结局都是逝去,神明都没办法抵抗命运,更何况我们这群小喽喽了!所以与其在最后等着被吞噬,不如提前在终焉另谋出路!” 如果说之前厄克斯对你的话半信半疑,在听到你的预知梦后基本上信了个八九分了。 因为洛伽和泽西尔是一体双魂的神明这件事只有从神树上诞生的神明才会知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精灵,若不是拥有什么特殊能力,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样的秘密。 在厄克斯若有所思的时候,你试探着避开他尾巴上的伤口,轻轻拍了下他。 “那个厄克斯大人,你能暂时把我放下吗,这里距离窗户太近了,我怕你一个不小心把我给扔下去了。” 厄克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你脸上除了讨好之外再无其他的情绪,沉默了一瞬。 “你不怕我?” “我怕啊,能和你这样厉害的邪神面对面说话,我现在都紧张得双腿发软呢。” “我不是说这个……啧,算了。” 厄克斯不耐烦的把你给甩在了地上,你踉跄着站稳后小心翼翼抬眸看向厄克斯。 你当然知道厄克斯想说什么,只是要是说不怕,那不就是睁眼说瞎话吗,这副样子也得是你对他有滤镜你才能神色如常地面对他,但要说怕,估计厄克斯会二话不说把你扔下去吧。 于是你把所谓的“怕”曲解为了“敬畏”,这一招在当时你的箭意外射中了阿洛的时候也用过。 你以为厄克斯相信了你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留在他身边了,在你准备上前拉近点距离的时候,厄克斯冷冷瞥了你一眼。 “滚。” 这个字眼让你有点应激,几乎是下意识你就想要回“好的马上,我这就滚”的时候,你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这一次和最初的情况不大一样,反正你有回档技能,你可以在死亡的边缘再稍加试探一下。 “厄克斯大人,你刚才也看到我起誓了,我是真的想要效忠你,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从也好。我不想被黑暗吞噬失去自我,除了你,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对抗即将出世的黑暗神明了。” 你双手握紧,做出祷告的姿态,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求你了,我才刚诞生百年不到,我还没有成年呢,我不想就这样死去。” 厄克斯掀了下眼皮,视线落到你身上,“你也没成年?” 你红着眼眶有些委屈道:“厄克斯大人,我看着很显老吗?” “我对你们精灵又没什么了解,哪里知道你们成年前后有什么区别?” “其实很好区别的。” 你提着过长的裙摆上前了两步,在厄克斯的床边停下。 厄克斯身子陡然绷紧,并不是出于戒备,而是单纯不喜人靠他这么近。 在他一尾巴又要甩过来之前,你零帧起步,脱掉了衣服。 你也就脱掉了上衣,里面穿着一件你自制的白色抹胸。 你转过身背对着厄克斯,“你看我背上,就是蝴蝶骨那里,那是我们精灵长出翅膀的地方。区分精灵是否成年就是看这里的纹路是否成形。” 厄克斯在你背过身的时候就想要别开头,不过还是看到了那上面的金色纹路,是羽毛的形状,只是你的身上的纹路并没有展开的迹象。 可能是因为你的坦诚,又或者你和他一样也还是个还没有成年的幼崽,厄克斯的语气缓和了些,态度却没有任何改变。 “把衣服穿上滚出去,我不需要一个幼崽伺候。” 你没想到厄克斯这么油盐不进,明明之前他很好说话的。 好吧,是你自己造的孽,伤害了一条小蛇幼小脆弱的心灵,导致他现在变得这样冷漠无情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苦硬吃,硬生生本该轻松的攻略了强度。 你咬着嘴唇,倔强道:“可厄克斯大人也是幼崽啊,我听阿丽亚大人说你也还没有成年呢。幼崽照顾幼崽,我更明白你的需求啊,更何况你这样……一看就很需要人照顾啊。” 你话音刚落,感觉到一道逼仄的威压从头压制了过来。 你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厄克斯身上的伤本就是造成的,你这个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不就惹怒他了吗? “厄克斯大人?!” 你瞳孔一缩,一团漆黑的雾气铺天盖地往你身上扑了过来。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死死钳制住了你的下巴,黑雾中你看到了厄克斯那双紫色的眼瞳,他变成了人形。 你本该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你却在和他视线对上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脸。 之前塞勒斯特说他的能力是你赋予的,也就是说你也拥有相同的能力,也有着一双勘破一切的眼睛。 你想也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样浓重的黑雾也遮掩不了你的视野。 厄克斯身上有着强烈的让人窒息的杀意,可你一点也不害怕,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你对他以前的小蛇滤镜,而是因为你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和克劳德如出一辙,但是青年形态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从原本的蓝宝石变成了紫罗兰的颜色,依旧漂亮得让人心悸的一张脸—— 如果他的脸没有腐烂的话。 真身时候蛇身腐烂的痕迹在他人形的时候也对应着清晰可见,甚至因为他的皮肤变白了,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你还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死气,和当初塞勒斯特被火种焚烧神魂时候一样,快要湮灭陨落的死亡气息。 为什么会这样? 你明明已经为他准备了新的身体,为什么他的身体还会溃烂成这样? 就算没有新的身体,他那么年轻,又是掌管着死亡的神明,为什么会有陨落的迹象? 你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可你不能问。 之前在知道塞勒斯特有一双全知全能的眼睛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是羡慕和警惕,现在你也拥有了,尽管还只是觉醒了它不到十分之一的能力,你却有些害怕了。 你害怕看到厄克斯这副样子,害怕看到他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 有时候知晓一切反而比什么都不知道更可怕。 “我还轮不到你这种杂碎同情,我就算伤得再重,杀了你也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感到厄克斯捏着你的下巴的手用力收紧,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这种时候你应该使用技能的,不然你不知道厄克斯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你没有那么做。 你恍惚在想,厄克 斯当初被塞勒斯特一剑穿心的时候,被你恶语相向的时候,被你背叛的时候……也这么痛吗? 不,只是骨头被捏碎而已,和他所承受的痛楚实在不值一提。 大约是心里的愧疚心在作祟,你没有求饶也没有挣扎,甚至消极地想,要不就让他把骨头捏碎吧,这样你的负罪感也会少点。 毕竟你知道你自己什么德行,你有点良心但不多,你不可能为他以命偿命,也不可能任由他伤害自己而无动于衷。 只是一块骨头而已,再多你可就不干了。 你想着等他捏碎骨头之后你立刻回档,可你等啊等,没等到“咔嚓”的响动,倒是视野有些模糊了。 不是吧,他还没捏碎骨头你就已经疼得要昏迷了吗? 你对自己的忍痛能力感到十分尴尬。 厄克斯盯着你看了半晌,冰凉的手指碰了下你的眼睛。 你睫毛一抖,“啪嗒”,有什么砸在了他的指尖。 视野清晰了。 你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你不是疼得眼花,你哭了。 这似乎更尴尬了。 你一向以眼泪为武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哭什么对你而言实在信手拈来,你甚至可以控制自己哪只眼睛流泪,掉几颗泪,可你很少真哭。 也真是因为如此,你假哭的时候再狼狈没形象你也没觉得有什么,真哭的时候你就莫名有一种无所适从的不自在感。 厄克斯盯着指尖那点眼泪出神,“这是什么?” 你以为他是在明知故问地嘲笑你,你瘪了瘪嘴,闷闷道:“我不想哭的,可是你的力气太大了……” “你是因为疼才哭?”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是因为高兴才哭的啊?我又不是抖/M……” 你话说到一半陡然想到了什么,不,或许是看到了什么。 黑雾中厄克斯的神情和克劳德重合。 在很久之前,你还在克劳德庄园当女仆贴身侍奉他的时候,他曾经问过你为什么他要死你会哭的那么伤心?生病的是他,要死的也是他,为什么你要哭? 你说他死了你会很难过很伤心?要是他死了你也不活了。 他还是不明白,直到你说你喜欢他。 那个时候厄克斯其实也不懂什么是喜欢,他只以为你仰慕他,想要成为他的信徒。 于是他说—— [如果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哭,那你可以一直哭。] 你当时被他这句话噎得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现在你看到厄克斯神色恍惚的样子,明白这家伙不光之前不懂喜欢的含义,如今也一知半解。 他错误的将喜欢和眼泪挂钩,你喜欢他就会为他流泪,所以才会在看到你的眼泪的时候才会露出错愕的神情。 随即在听到你说你是因为疼才哭的,厄克斯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原来这也是骗我的。”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你也很莫名其妙的身子一激灵,一下子就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说你骗了他,骗他说眼泪就是喜欢,就是忠诚的意思。 结果你却给了他另一个答案。 所以厄克斯认定你继背叛他之后又一次骗了他。 这个锅你不背啊,明明是他的脑回路有问题! 你急得抓耳挠腮想要解释,但你一解释就暴露了,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原来她一直都在骗我!” 不是!你快住脑! 你看着厄克斯眼睛慢慢流转成了猩红的颜色,紊乱的神力从他体内爆发,他的身体在人形和蛇之间变幻,巨大的蛇尾失控地朝着你砸了过来。 你想要上前去把他不安分的尾巴给摁住,可还没来得及靠近,下一秒又被神力给冲击到了天花板。 你从天花板的凹陷里狼狈挣扎出来,好巧不巧掉到了下面厄克斯硕大的蛇脑袋上。 完犊子了。 他狂躁得更厉害了。 你怕被他给甩出去,张开手臂努力抱着他的脑袋,拔高声音道:“你冷静点厄克斯大人,你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了,要是神力再失控你的身体会分崩离析的!” “她骗我,她一直都在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他完全听不进你在说什么,不光是身体在从人和蛇之间不停变换,声音也是如此,嘶吼的野兽中是青年愤怒的质问。 你的身体虽说比之前莉莉的时候要牢固许多,可刚灵魂融合进去很不稳定,被这样强大的神力撕扯下去可能比他还要更快分崩离析。 你忍着疼痛,艰难开口:“我,我不知道是谁骗了你,但是如果你是说眼泪的含义的话或许她没有骗你!因为眼泪的含义有很多种,高兴的时候会哭,难过的时候也会哭,亲人离开的时候会哭,爱人离开的时候也会哭,厄克斯大人,我想,如果你说的那个人也当着你的面哭过,而且是在你没有伤害她的情况下她哭了,那她哭的原因应该和我不一样!” 还是没用! 你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声朝着厄克斯喊道—— “反正我们女孩子是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哭的!她为你流泪了,十有八九是喜欢你!” 关键词触发,厄克斯的意识回归了一些。 “喜欢……我?” 你看有用,忙附和道;“对啊对啊,厄克斯大人你这么强大威武,喜欢上你简直跟呼吸一样简单!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厄克斯的神力肉眼可见地平复了下来,黑色的雾气之中,那双眼睛里的戾气也消散了。 你感觉到你抱着的蛇脑袋变成了正常大小,你搂住了他的脖子,金色的长发因为太过虚弱似枯草一样干燥,没有往日的光泽和顺滑。 此时你们两人的姿势很亲密,你抱着他,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次没了黑雾遮掩,你肉眼看到了他腐烂可怖的脸。 “那现在呢?你还能对着我这张脸说出喜欢我像呼吸一样简单吗?” 厄克斯死死盯着你,似透过你在看着谁,问着谁,不放过你脸上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 你和他近在咫尺,他说话时候湿冷的气息喷洒在你的脸颊,发白的嘴唇没有原本艳丽的鲜红。 在这样暧昧的画面中,你没有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因为你感觉到了有一条黑色的小蛇顺着你的背窸窸窣窣往上爬去。 耳畔嘶嘶的声音让你头皮发麻。 你毫不怀疑你在说出否定的回答后会被一口咬断脖子,同样的,要是说谎的话也会被他感知到。 这种时候你不能回避他的视线,也不能敷衍他。 你注视着他的眼睛,视野再一次变得模糊。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一滴一滴全砸在了他的脸上。 厄克斯皱了皱眉,“我没弄疼你。” “我这次不是因为疼才哭的。” 你胡乱抹了一把脸,看向他的时候眼泪又止不住地掉。 厄克斯脸一下子黑了,“我知道了,你和之前那些来侍奉我的人一样,是被吓哭的。” 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你已经对厄克斯的理解能力不抱任何希望了,捧着他的脸道:“不是的,我一点都不害怕你。我只是很心疼你,为你感到伤心。” “如果当初你说的那个人也是因为看到你这副样子才哭的话,我想她可能才是真的被吓到了,在害怕你。这种以貌取人的家伙实在太可恶了,我真为你感到不值!” 你愤愤道:“厄克斯大人你放心,我和那种人不一样,我……” “闭嘴!你还没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你吓了一跳,悻悻道:“……厄克斯大人你不是讨厌她吗?” “我当然讨厌她!” 似乎一个讨厌还不够有说服力,他又咬牙切齿补充道:“很讨厌,很讨厌她!” 你看着他这样口是心非的样子,很轻地笑了。 在厄克斯看过来后你立刻收敛表情,握紧拳头露出一个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表情。 “好,我决定了。” “从今天起我也讨厌她。”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宠物(捉虫) “好,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也讨厌她。” 你表忠心,恨屋及屋的态度并没有让厄克斯对你大为改观, 他的脸色甚至比先前还要难看了。 他额头青筋凸起,忍了又忍才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可你太会察言观色了, 觉察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忙问道:“厄克斯大人,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需要我去帮你把那个可恶的家伙给解决掉吗?” “为了你, 我义不容辞!” “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你惊恐地捂住嘴巴, 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厄克斯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对你下达了逐客令。 “滚出去。” 你不动, 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看着他, 黑曜石般的眸子布灵布灵的,看上去楚楚可怜。 但厄克斯对你的祈求不为所动,甚至威胁道:“再不滚我就吃了你。” “真的吗?!” 你惊喜地问道,随即反应过来忙捂住嘴, 声音沉闷传来,“抱歉厄克斯大人, 我不是故意未经你的允许开口说话的,我只是太激动了,一时之间没忍住才……” “……你很高兴?” 厄克斯看你脸上不似作伪的喜悦, “为什么?” “因为厄克斯大人说要吃了我啊!” 你兴奋道:“我这样的在你眼中干净纯粹的精灵,你竟然不嫌弃愿意吃掉我, 这难道不是对我最大的认可吗?!” 在终焉,什么日行一善,干净纯粹都是贬义词。 从之前阿丽亚他们只看上了沾染着泽西尔气息的洛伽做祭品, 没看上你就可见一斑。 厄克斯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会往你脸上贴金。” 你没听出他的嘲讽,有些不好意思道:“还好啦,主要是厄克斯大人慧眼识珠赏识我。” 厄克斯还是头一次遇到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的傻白甜,甚至你还在追问,“对了厄克斯大人,我听说与神明合二为一是神明对信徒最高的赐福,但我还什么也没做,你就这样承认我还给我这样的殊荣会不会不大好?毕竟阿丽亚大人还有骷髅大人们跟了你这么多年都还没有和你合二为一呢?” 神明最高的赐福的确是“合二为一”,但并不是这种“合二为一”。 “谁告诉你是这么合二为一的?” 你惊讶道:“诶,不是吗?不是吃进去成为你的一部分,那要怎么合二为一啊?” 厄克斯本来也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难以启齿解答的,可他刚要开口的时候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了在水底你和他交尾的画面。 尽管你们就是单纯贴贴,什么都没做,可还是让他觉得这不是能够轻易宣之于口的事情。 他抿了抿嘴唇,“你问题真多。” 由于你这么插科打诨的一下,厄克斯的注意力又被你转移了,暂时没有想起要让你赶紧滚的事情了。 于是你见缝插针道:“那我还是不能就这样不劳而获,心安理得的被你赐福!起码让我留下来侍奉在你身边十年百年吧,厄克斯大人!” “都说了这不是赐福!” “好的,我会努力侍奉你让你有朝一日给予我赐福的。” 说着你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厄克斯大人你先上床休息吧,我打扫下房间。” 你哼哧哼哧就开始清理,熟练的看得厄克斯一愣一愣的。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莉莉”。 等到厄克斯反应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床。 他有些恼羞成怒,为自己竟然真的听了一个区区精灵的话,更为自己竟然还想着那个女人。 “你……” “怎么了厄克斯大人,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一个箭步上前,一脸关切问道。 那个“滚”字被你堵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厄克斯憋得难受,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似笑非笑道:“你就这么想得到我的赐福?” 你忙不迭点头。 “可像你这样的仆从我在终焉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且各个都比你强大能干,你只不过是打扫下房间为我端茶倒水而已,你凭什么觉得你这样就能得到我的赐福?” 你眼皮一跳,隐隐觉察到他要使坏了。 但你有回档技能,所以即使心下有点慌,面上还是从善如流道:“的确,但我会更加加倍,超级加倍的努力的!还请厄克斯大人给我一个能争取得到你青睐的机会!” “那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厄克斯朝着你勾了勾手指。 你刚上前,厄克斯冰凉的指尖戳到了你的额头,力道不算重,却也不轻,一下子就浮现出了一点红印子。 你摸着额头一脸不解看向厄克斯,然后你发现眼前的厄克斯肉眼可见地变大,最后变得有小山那么高。 不,不是厄克斯变大了,是你变小了。 你错愕地看着自己的短手短脚,地板上的一滩血迹此时在你看来就和一片湖泊般。 “厄克斯大人?” “你不是想努力留在我身边,想要讨我喜欢得到我的赐福吗?” 厄克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瞳孔一缩,他的手朝着你伸来,那压迫感和震慑感无异于孙悟空面对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他把你提溜起来,扔进了一个金笼子里。 厄克斯轻拍了下笼子,你在里面被震得差点儿没站稳。 “我不缺女仆,我也不需要女仆。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的宠物,正好我的魔鸟前段时间被多戈吃了,正好补上。” 他说着关上了笼子,把你拎着放到了床头边。 厄克斯侧躺在床上看着你,那双紫色竖瞳从这个角度来看又大又瘆人,你有一种被怪物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这就怕了?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想要留下来的吗?” 你咽了咽口水,强撑着道:“没,我就是有点不适应这么大的厄克斯大人。” “那你最好尽快适应,再让我看到你避开我的视线,或者露出什么害怕的神情,我就把你连人带笼子喂龙。” 厄克斯这么恐吓了你一番后还不收手,又开始刁难你。 “对了,你说你是光精灵是吧?听说你们光精灵很擅长音律,我正好要休息了,给我唱个安眠曲。要是我听了你的歌十分钟以内没睡着,那你今晚也别想睡了。” 怎么一个两 个都要听你唱歌?以前是人鱼的时候唱,现在是精灵还要唱? 就不能有点新花样吗? 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同时思考着要不再唱个《虫儿飞》应付一下的时候,厄克斯又道:“啧,算了,你们精灵族的歌声都是迎合洛伽的审美,肯定特别不堪入耳。” “那就给我讲故事吧,要是不有趣你也死定了。” “……” 你看着眼前一肚子坏水的厄克斯,心里越发想念以前那个只需要抱抱亲亲就能乖乖睡觉的克劳德少爷。 “我的耐心有限,给你倒数三个数,三,二……” “讲讲讲,我这就给你讲,不就是讲故事吗,这个我可太擅长了。我可是号称故事王呢。” 你眼珠子转动,灵光一现,“我给你讲小鸭子的故事,不,讲一个名侦探的故事!” 厄克斯:“什么是名侦探?” “就是一个查案找犯人的职业,特别厉害,能够拨开重重迷雾找到唯一的真相,最后的真凶!” “他有全知之眼?” “不不不,他就是单纯聪明。” 听到厄克斯提到全知之眼,你一下子汗流浃背,生怕他看出什么来。 好在他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你开始。 于是你开始讲在你那个世界耳熟能详,众所周知的死亡小学生的故事,从第1集 开始。 厄克斯起初只是心血来潮,没指望你能讲出个什么来,而且就算你真的讲了一个很好的故事,最后评判标准都在他。 他都做好了无论你讲什么他都会刁难你的打算,你也早就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你才选择讲这种类型的悬疑推理连续番剧,以此来勾起厄克斯的好奇心。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那个侦探吃的是能让人变小的魔药?” “云霄飞车又是什么?是太阳神的黄金马车吗?” “那两个黑衣人又是谁?他们在密谋什么?也是终焉的人吗?是要打倒正神的计划吗,那既然是这样那他们应该是好人啊,为什么你要说他们是坏人?” “因为他们给那个侦探喂了毒药?那不是让人返老还童的药吗,返老还童不是好事吗?况且是那个家伙先偷听人说话吧,真是个没礼貌的人类。” “不过故事还行,所以后面呢,他变小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厄克斯的问题就没完没了,和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似的,你应对得实在精疲力尽。 你擦了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汗珠,虚弱道:“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今天的睡前故事到此为止,你该睡觉了厄克斯大人。” 厄克斯不是傻子,眯着眼睛道:“你是故意的。” 你也不怕,叉着腰道:“没办法,谁叫厄克斯大人这么不待见我,既不让我侍奉又要把我关在笼子里,还威胁我要把我扔给你的宠物吃掉。我要是一口气把所有我知道的故事都给你讲完了,那你肯定会把我抛弃。” 不过你硬气不到一分钟,下一秒你又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看着厄克斯。 “厄克斯大人,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更久一点,让你晚一点厌倦我而已,这也有错吗?” “哼,诡计多端的精灵。” 厄克斯虽然这么说,态度并没有一开始时候那么充满戾气。 他的神力和心情都在不知何时慢慢稳定了下来,由此可见他对你的故事还挺满意。 由于你的这双全知之眼,你还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虽然很细微,但你发现厄克斯的一缕头发好像变得更有光泽了一点。 这样细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变化,也就只有你能觉察到了。 可又因为这变化太小了,小的你觉得或许只是外面月光映照折射出来的不同。 你盯着那缕头发看了许久,然后趁着厄克斯心情不错,放柔声音说道:“那厄克斯大人,你也要休息了,那你可不可以先把我恢复原状放我回去?你放心,我明天肯定准时准点过来当你的宠物,继续给你讲故事逗你开心。” 厄克斯瞥了你一眼,“你是宠物,宠物睡什么房间?” 你一噎,随即为难地对了对手指,红着脸道:“但我也是女孩子嘛,女孩子换衣服洗澡要上厕所什么的,总是不大方便。尤其还是当着厄克斯大人的面,实在太害羞了……” “……真麻烦。” 被哄高兴了的厄克斯意外的好说话,没有像之前那样为难你,很痛快的就把你放出来了。 你从笼子里出来,恢复原样后眼前有些恍,站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变大后的视角。 厄克斯躺在床上抬眸看着你,金色的发丝披散在沾染着血迹的被子上,苍白的脸上满是黑色的腐烂痕迹。 你走过去蹲下来和他平视,伸手替他将散落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 这是一个习惯性又无意识的动作,你在还是女仆莉莉的时候你就很喜欢看厄克斯的睡颜,然后帮他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给顺好。 厄克斯有时候是醒着的,有时候是睡着的,有时候是在装睡。 他醒着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直勾勾注视着你,只是当时他的眸子是蓝色的,现在是紫色的。 他的眼神也要温和得多,里面清明澄澈,没有一点戾气和冰冷。 在做了这个动作后你和厄克斯都愣住了,你看到他愕然的神情霎那间心下一咯噔,面上维持着平静,有些生硬地找补道:“抱歉,我的母妃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我做的,我下意识就……” 你收回手赶紧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做出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 是莉莉绝对不会做出的惶恐模样。 厄克斯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竟然会把你看成“莉莉”。 莉莉才不会怕他,她都敢杀他怎么可能会怕他? 可是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 厄克斯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红,前一秒才安抚好的情绪一下子又窜上了火气。 “厄克斯大人……” “滚!” “……” 你怕他把你给扔下去,立刻麻溜地滚了。 你安然无恙的从厄克斯那里出来,阿丽亚和一众骷髅侍从都震惊极了,尤其是骷髅侍从,骨头都掉地上了。 “不是,你,你就这么水灵灵出来了?” 阿丽亚揉了揉眼睛,还是十分难以置信。 “厄克斯大人最讨厌的就是和光明神沾亲带故的精灵族了,你进去的时候我都没想过你还能有命活……啧啧,没想到啊,我小看你了,你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哈哈,还好还好,侥幸侥幸。” 阿丽亚他们还想要问你做了什么,怎么讨的厄克斯欢心,你随便打哈哈应付几句,你太累了要回去休息后便马不停蹄往地下室赶。 你一推门进去,就往地上看,原本在那里躺着的洛伽已经不翼而飞了。 你心下慌乱,忙去别的地方找,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在走到棺材旁边的时候,“啪”的一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扒拉在棺材边,吓了你一跳。 “啧,胆子怎么这么小?这么一下就被吓到了?” 青年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不满看着你。 “你去哪里了?还有这里是哪儿?” 你几乎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人不是洛伽,而是占着洛伽壳子的泽西尔。 不过你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神力波动,你想泽西尔并不是成功占据了洛伽的身体,而是洛伽太虚弱了,才给了他可乘之机,让他能够得以暂时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你解释道:“你之前突然晕倒了,我又不好把你就这样随便扔在终焉,于是我就把你带到厄克斯大人的城堡来了。” “这里是厄克斯的地盘?!” 你装作不明白地歪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整个终焉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那些魔物都不敢靠近半步。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休息养伤,不用面对外面对你虎视眈眈的恶魔, 不好吗?” 好什么好?。——不,等等,是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神力充沛,一挥手就能斩杀一群恶魔的状态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这里目前的确是最适合他休养的地方。 而且从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样貌有了变化,那头银发变成了黑发,脸也没有以前那么棱角分明了。 应该是你的手笔。 “对了,我擅自给你改变了容貌,因为你之前那样子在终焉太显眼了,不仅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外来人,还很容易被恶魔盯上。” 泽西尔不咸不淡道:“谢了。” 这下最后一点后顾之忧都没了。 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目光落到了你的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果然,下一秒他开口道:“厄克斯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你反正都要弃明投暗,要不要改投我……黑暗神?” “黑暗神?” 见你似乎感兴趣,泽西尔笑眯眯道:“黑暗神可是上古神明,你知道什么是上古神明吗?就是从神树上诞生的第一批神明,他的神魂强大,神力无边,比你那个什么还没成年的厄克斯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这么厉害啊……” 你话锋一转,“那为什么终焉的主人是厄克斯大人而不是他?” “那是因为他一直被……” “被什么?” 泽西尔咬牙切齿道:“那是因为他不屑于,也不喜欢终焉!对,他不喜欢!” 你更疑惑了,“奇怪,黑暗神应该也是暗属性的神明吧,终焉是世界暗属性力量最盛的地方,不喜欢这里的只有正神才对,为什么他会不喜欢呢?” “阿洛,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什么劳什子黑暗神,你该不会是被什么邪教徒给骗了吧?我只知道创世神光明神,还从没有听过什么黑暗神呢,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神,以为对照着光明神起神名就能和人平起平坐了。” 你摇了摇头,发现泽西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怎么了阿洛,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泽西尔咬牙切齿道:“黑暗神不是野神。” “好好好,他不是,我是了行吧?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呢,敢情是为你的神明打抱不平呢。” 你有些无奈又无语,你这敷衍道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泽西尔眉眼阴鸷,伸手掐住了你的脖子。 “找死?” 他刚要收紧力道,你扣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的手给从脖子拽了下来。 泽西尔愕然看着自己被你轻而易举拽下的手,神情愕然。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阿洛,别以为你之前救了我我就会无底线容忍你!我也是有脾气的!” 你捏着他的手腕,看着他疼得脸色发白,冷声道:“就这点儿力气?还不够给我挠痒痒呢。” 你把他用力摔到了地上,弱不禁风的一阵风似乎就能把他吹走。 他茫然看着你,又看了看自己被捏红的手腕。 他怎么会这么弱? 就算和洛伽互相压制到神力耗尽了,可他这可是神躯,不说力大无穷,但也不至于连个小小精灵都制服不了吧? 在泽西尔一脸怀疑人生的时候,你踢了下他的小腿。 “起来,给我捏下肩。”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我?捏肩?” “怎么?不乐意?我一天天的在外面拼死拼活工作,你倒好,在家呼呼大睡。我说过我可以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养你,但你也不能白吃白喝!” 你越说越气,把刚才在厄克斯那里受的气全发泄在了泽西尔身上,看他一直不动没忍住又是一脚过去。 这一次你踢的有点重,他捂着小腿疼得龇牙咧嘴。 “你他爹的干什么?!” “不服?信不信再不起来我赏你一记窝心脚!” 你抬脚做出了要踹的动作,泽西尔咬肌微动,气得快七窍生烟了。 你动了动脚,一字一顿威胁道:“捏,不,捏?嗯?” 泽西尔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恶狠狠地站起来,然后恶狠狠开始给你捏肩。 他很用力,恨不得把你捏死疼死。 偏偏现在他的力气小得可怜,对你来说实在不痛不痒。 泽西尔更生气了,咬牙切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告诉过了你吗?” “我忘了,再说一遍。” “真是的,不光笨手笨脚脑子也不灵光,行吧,我就再说最后一次,你要是再记不住我的名字,哼哼。” 你又动了动脚,威胁十足。 “我叫林霖。” 泽西尔黑着脸。 林霖是吧,他记住了。 等他之后神力恢复了看他诅咒不死你。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是 作为神明, 泽西尔受过的最大的气估计也就是被洛伽用封印给镇压在身体里不得自由,像这样被人当成奴仆使唤古来今日也是破天荒头一回。 可恶,实在是可恶。 身后的青年怨气大得可以炼十来个邪剑仙, 你装作毫无所察,指挥道:“再往下面点儿, 重一点儿,对对对就是那里。” 泽西尔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忍耐,不要急于一时, 只要他力量回复了, 有你的好果子吃。 他这么愤愤想着, 面上似笑非笑道:“你真去投靠厄克斯了?” “注意你的言辞, 要称呼他为厄克斯大人。” “……他收你做信徒了?” 泽西尔实在叫不出口,于是自动略过那个称呼, 直截了当问道。 他对厄克斯并不算了解,单论接触也就之前那一次,但同为暗属性力量的邪神,不可能会对一个光精灵感兴趣, 除非你已经堕落——事实并非如此,你的气息依旧纯粹干净得让人作呕。 你叹了口气, “还没有,不过厄克斯大人给了我机会,只要我能够讨得他的欢心, 我就有可能成为他的信徒侍奉在他身边,甚至还可能得到他的烙印。” 你握了握拳头,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得到他的青睐的。” “真不知道你对他为什么那么执着, 明明是个光精灵……” 泽西尔看得出你是认真的,并不是屈服于对方的淫/威,他心里一方面有一种畅快感,你作为光精灵背叛了光明神洛伽,转投了邪神的怀抱,另一方面泽西尔又很不爽你的鼠目寸光,都已经决定弃明投暗了,不选择他却选择了一个还没成年的幼崽,真是没品位。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眼光狭隘,自出生以来,世人只知光明神不知道他泽西尔,他既没有信徒也没有神殿,威名无法远扬,而本该属于他的终焉此时早已被厄克斯占据,要是换作他来选择,在一个寂寂无名的神明和一个早就在黑暗中树立绝对威信的神明中,他也会选选择后者。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洛伽的错,他要是早些识趣点儿把身体交给他,别说黑暗终焉了,他连光明神国都拿下,一统世界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窘迫到去争取一个区区精灵的信仰? 偏偏如今身处终焉,在遍地都是厄克斯耳目和信徒的地方,他能够不被发现去争取到的信徒只有你一个。 洛伽也是这样的想法。 在这样神力耗尽,两败俱伤,且被困在终焉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即使你一人的信仰之力再渺小,也是逆转这场黑暗和光明谁输谁赢的关键。 因此在你还没有成为厄克斯的信徒之前,泽西尔和洛伽都会争取让你成为他们的信徒,把赌注压在你的身上。 想到这里,原本还对给你捏肩的事情有所排斥的泽西尔转念一想,这似乎又何尝不是一种博取你好感的机会呢? 尤其是在洛伽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和他争权身体掌控权的时候,他就更应该抓紧时间,让你放弃厄克斯,转投到他的阵营。 于是泽西尔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越是纯粹的力量,堕落的时候反而越强,这或许就是他愿意破例给你一次机会的原因。” 你有些意外他竟然会顺着你的话说,弯了下唇角,“是吗,我也是这样想的,厄克斯大人肯定是看中了我的潜力,所以我更应该努力努力再努力,做一个对他有用的人,帮他度过这次危机!” “危机?” 泽西尔捏着你的肩膀的手顿了顿,随即加重力道继续揉捏,这里正是你最酸疼的地方,你被他这么一捏给弄得十分酸爽。 他也是趁着这个时候问道:“真是难以想象,像厄克斯……大人这样无所不能的神明,竟然也有能够威胁到他的事情吗?” “嗯哼,当然有。” 你被他揉得直哼唧,“厄克斯大人再厉害也还是一个没成年的神明嘛,等到他成功蜕皮之后,肯定会实力大涨到连神主光明神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不是已经蜕皮失败了吗?” 泽西尔压低声音凑近你的耳畔,带着灰烬的气息喷洒过来,“他下一次蜕皮至少也三千年以后,你难不成要等他三千年吗?” “林霖,我知道你很看好厄克斯,对他可谓是推崇备至,但是终焉讲究的是弱肉强食,邪神也不只厄克斯一个,他们都野心勃勃,要是厄克斯蜕皮成功了 也就算了,可他失败了。这意味着不光他要再等三千年才能蜕皮,还意味着至少百年间他都会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你猜那些邪神会不会趁机对他下手?而你待在他身边也会随时遇到危险。” 剩下的他没再说了,可想要劝你重新考虑是否效忠厄克斯的意思十分明显。 虽然泽西尔的本体是一只黑猫,但论起心思深沉,除却拥有着全知之眼的塞勒斯特,排第二的就是他了。 这一点你在被他利用杀掉洛伽的时候就深有体会。 你眼睫微动,露出似有松动的迹象。 泽西尔勾了勾唇角,循循诱导,“我知道厄克斯是终焉之主,在这里即使他处于虚弱状态,最强大的也是他,可万一呢?万一他被人得手了呢?林霖,你该为自己多谋算,多寻一条后路。” “你是说黑暗神?” “他只是其中一个选择,你可以多找几个邪神和他作比较再考虑要不要把他当作你的后路也不迟。” 泽西尔提议道:“我就是黑暗神的信徒,我可以渡给你一点神力,同样都是暗属性的神力,你感受下它对你体内光属性力量的压制程度,至于该将谁当成依靠,或许那个时候你就有答案了。” 泽西尔在这里耍了个心眼,他的神力现在虚弱成这样,要恢复也恢复不了多少,如果单论神力强弱这时候他是没多少信心胜过厄克斯的。 然而他是黑暗神,对光属性力量的压制要比厄克斯强。 从这一点力气进行比较的话,自然是他更胜一筹。 泽西尔说着努力将最后一点神力凝聚在指尖,在就要渡给你的时候,你开口道:“不必了,就算那个所谓的黑暗神比厄克斯大人更强大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他拧着眉头,“为什么?” “因为我弃明投暗并不是为了寻求所谓的强大的依靠,我早在之前就说过了,我是出于对厄克斯大人的仰慕,我想要成为暗精灵也是因为我想要有个合适的身份能留在他的身边。” 当初听到你对厄克斯深情表白的人并不是泽西尔,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你竟然不是因为感知到洛伽的神力衰弱,有陨落的迹象,担心失去庇护,才来到终焉选择投靠厄克斯。 而是出于所谓可笑的仰慕之情。 哈,他就不明白了,莉莉也是,你也是,那个厄克斯不过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幼崽罢了,怎么在你们眼里有那么大的魅力? “还有你,我刚才不是已经纠正过你了吗,要称呼厄克斯大人。” 泽西尔眼眸暗沉地盯着你,最后冷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也有我的信仰,我只会对黑暗神使用尊称。” 在你还要说什么让他生气的话之前,他冷不丁问道:“还要捏吗?” 你瘪了瘪嘴,“不用了,我要休息了。” 说着你推开了泽西尔,伸了个懒腰往棺材里爬去。 刚进去准备躺好,泽西尔也跟着进来了。 “你怎么也进来了?出去!” 棺材并不宽敞,躺下一个人尚且还有点活动的空间,两个人一块儿挤在里面的话翻个身都费劲儿。 因此你如何推攘泽西尔也没办法把他撼动分毫,他反而还趁机把你往边上挤了挤。 “这里就一个棺材我不进来就只能睡地上了。” 他又指了指下面垫着黑色的鸦羽,“而且为了躺着舒服点我还垫了羽毛,我让你享受到了这么舒适的棺材,你给我腾点位置不过分吧?” 说实话,睡棺材还是地上其实没什么区别,除了前者有个盖子之外都又冷又硬。泽西尔垫了羽毛之后才有了明显的不同。 你感受着身下的柔软,最终还是妥协了。 “行吧,不过你睡觉的时候最好老实点,要是被我发现对我动手动脚的话,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泽西尔的小腿被你警告地轻踢了下,被你改变过的容貌在黑暗里隐隐有变回去的趋势。 他的眉骨深邃,盯着你的脸看了会儿,问道:“你这样在精灵里算好看吗?” 你一噎,以为他是在讽刺你,毕竟你这张脸虽然生的不错,但是在以美貌著称的精灵族中的确要逊色一两分。 可是泽西尔的眼神很平和,并没有什么负面意味,似乎真的在好奇这件事。 是了,他或许还真的不知道。 这家伙不像洛伽有善恶的概念,更没有所谓的审美,他的思维趋于野兽,简单又直白。 在野兽的眼里美丑这种东西大约只有颜色艳丽与黯然的区别,而你现在黑发黑眸,和他印象中的精灵族相比差别太大,他不清楚你是美是丑也很正常。 你很满意你的脸,所以你也没有什么谦虚的概念,斩钉截铁回答:“当然算漂亮,还是绝世大美人的程度。” 泽西尔仔细打量着你的脸,神情有些困惑。 “怎么?你有意见?” 你捏了捏拳头,一副要是说个不字就要给他两拳的模样。 “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也看不出你到底算美还是算丑,只是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泽西尔又再次对比了下,这才语气肯定道:“你没我认识的一个人好看。”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嫉妒我的美貌无中生友来气我的吧?” 泽西尔常年被洛伽压制着就没见过什么人,说这话无异于是故意和你唱反调。 谁知他的神情更严肃了,一字一顿道:“她比你好看。” 你也跟他较起劲儿来了,质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她哪里比我好看?” 泽西尔沉默了,先前还笃定地反驳着你,此时却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他抿着嘴唇,转过身背对着你,动作中莫名带了点儿赌气的意味。 “嚯,说不过我就装听不到是吧?下次胡诌记得编得像一点,没准我就信了……” “我没胡诌。” 泽西尔声线很沉,语气却不知怎么有些不情不愿。 “她哪儿都比你好看。” 他这样死鸭子嘴硬你反而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胡诌还是认真的了,而且要是他坦坦荡荡的把那个人的外貌描述出来,而不是这样别扭的不情不愿承认对方好看的话,你还不至于多想。 泽西尔接触的人屈指可数,其中以和你相处得时间最久,也只有你才会让他这么不爽,毕竟你在他和洛伽交手抢夺身体的时候,为了不让洛伽死亡,反插了他一刀。 这家伙……说的那个比你好看的人该不会是“莉莉”吧。 你有些哭笑不得,所以这家伙的审美启蒙是“莉莉”? 不,或许他依旧没什么美丑概念,只是因为你当初为了攻略他,获得他的信任,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神明在信仰,给他雕刻了无数的猫爪蜡烛,抓了好多条鱼给予供奉,还给他提供了足以和洛伽抗衡的强大信仰之 力。 泽西尔的思维和塞勒斯特有点像,大约是觉得在常年被洛伽的压迫之下,第一次得到了这样坚定选择他的信徒,即使是错认,他也依旧感受到了你的忠诚,所以在你背叛他之后才会对你那么又爱又恨。 讨厌你的同时,又觉得你给予他的那些回忆连同你这个人也是美好的。 因此才会觉得“莉莉”比你更美吧。 泽西尔并不需要睡觉,不光是因为他是神,还因为这时候要是稍有放松就会被洛伽给抢回身体的掌控权。 他听到你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转过身来面对着你。 之前时候泽西尔被你轻而易举制服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有深入思考原由。 他不觉得问题出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再孱弱也不可能比精灵弱。 所以有问题的是你。 你的体内有一股他现阶段无法感知的力量在压制他,那股力量不可能是光属性的力量,要是你有那么强大的光属性力量,早就和洛伽的神力产生共鸣了。 同时由于洛伽是光明神,他对一切具有光属性力量的人有天然的吸引力,力量越强大人越是难以抗拒。 同样的,暗属性力量也会被他吸引。 能够轻松压制神躯的光属性力量,即使是曾经和洛伽互为半身的芙丽雅也做不到,况且你真的强成那样早就被洛伽不可自拔地吸引,成为他的信徒了,哪有厄克斯的事? 尽管很不可思议,但此时有且只有一个可能,你体内有强大的且不受他影响的暗属性力量。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力量是属于另一个邪神,这才会排斥甚至压住他,另一个则是你体内拥有的不是普通的暗属性力量,而是来自本源的暗属性力量,也就是所谓的神魂。 邪神的神魂一旦离开神躯,被谁给吞噬掉了就会转化成谁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想要将神明取而代之第一反应是吞食对方的神魂,据为己有。 能吞噬神魂的只有拥有神躯的神明,不然神魂过于强大的力量会将其分崩离析。 泽西尔猜测你或许早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进入终焉的时候被哪个邪神盯上了。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厄克斯。 真让人意外,厄克斯竟然对身为光精灵的你这么感兴趣。 泽西尔眯了眯眼睛,红色的眸光流转,他朝着你伸出了手,收敛着气息掐上了你的脖子。 既然你已经被厄克斯盯上,接受了他的神力,那么你对他而言也就没用了。 甚至还会成为暴露他身份的隐患。 要不杀了你吧,让你在睡梦中无声无息没有痛苦地死去。 他慢慢收紧了力道,在快要准备扼断你的脖子的前一秒他改变了主意。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他和洛伽现在这样僵持着谁也无法压制谁也不是个办法,但要是利用你找机会对厄克斯下手,直接把他的神魂吞噬的话那他就胜券在握了。 厄克斯蜕皮失败,神脉也被斩断,前后又被邪神暗算攻击过好几次,尽管没有得手,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其虚弱和糟糕,甚至有陨落的迹象。 神明之力和信徒之力,选择哪一个一目了然。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只有他能够吞噬厄克斯的神魂化为己用,洛伽吞噬的话便会堕落成邪神,他一向把自己的圣洁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绝不会做出这样自甘堕落的事情。 是啊,这么好的主意他这么现在才想到呢? 泽西尔松开扼住你脖子的手,冰凉的指腹在上面缓缓摩挲,上面的红痕肉眼可见地消退。 只是用了个治愈术,泽西尔就虚弱得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红色变成了粲然的金眸。 洛伽瞳孔一缩,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然后似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般猛地起身想要从棺材里面出去。 棺材太狭窄,他一动就碰到了你。 你哼唧了一声,洛伽身子僵硬,大气都不敢出。 你的感知并没有那么迟钝,更没有心大到放心和泽西尔那个黑心猫睡在一起还毫无戒备的程度。 你早在他对你释放恶意的时候就醒了。 你装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旁的青年反而紧闭着双眼,睫毛颤颤巍巍抖个不停,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嚯,刚才要杀你的时候不是气势汹汹吗? 你心下嗤笑,故意装作睡相不好的样子伸腿往他身上踹去。 你听到一声短促的闷哼,又一巴掌精准拍到了他的脸上。 这下他不光痛呼出声,整个人都似乎被打懵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好。 你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百分之一百肯定以泽西尔那睚眦必报的尿性他缓过来后一定会狠狠报复回来,于是你先发制人,一把把青年,手脚并用如八爪鱼一样束缚着紧紧抱在怀里。 “厄克斯大人,贴贴!” 怀里的人听到你这句梦话后见挣扎无果,沉默地没了动作。 许久,他才沉闷的小声反驳。 “我不是厄克斯。”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松动 被束缚在怀里的人安分得不可思议, 一开始以为对方是伺机而动,到了后半夜才意识到泽西尔陷入了沉睡,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洛伽。 于是你松开了手, 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倒不是你对洛伽有多信任,只是洛伽不会对一个无辜之人动手, 他要是发现了你的身份你当然不可能心大到在他眼皮底下睡觉,但此时你是精灵之身,还是个没有堕落的光精灵, 洛伽自然不会对你生出什么恶意。 一夜无梦, 终焉没有白天, 你只能从外面月亮升起的高度来判断时间。 在月亮在城堡最上面的时候相当于外面的上午, 所以你一般把这个时候当成自己的上工时间。 你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洛伽已经不在棺材里面了,而是坐在窗边望着无尽的终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给他施展的易容术已经慢慢开始失效, 黑色的头发有了变白的趋势,那双眼睛也恢复了原本的金色,在诡谲艳丽的血月之下,如同赤色天地间唯一的纯净。 那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又来了。 你轻声轻脚从棺材里面出来, 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在想什么?” 洛伽眼眸动了下,回头看向你, “你不该带我来这里,这里对你或许是追寻信仰的不二之地,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排斥厌恶。” 你眼皮一跳, 意识到他一早就知道是自己故意把他弄晕的,不过他应该没有感觉到你身上的神力, 只以为你是把他打晕的。 “……抱歉,我只是看你太虚弱,要是我这么扔下你就走了我怕你会遇到危险, 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解释完后你又理不直气也壮地嘟囔了句,“再说了你要是一开始就配合我的话我也不至于对你动粗啊。” 洛伽对你不顾他的意愿把他带走的事情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生气,或者说他知道生气也无济于事。 你试探问道:“那你要走吗?你要是实在想走的话我可以放你离开,不过得过段时间才行,我为了名正言顺把你带进来骗他们说你是我要献给厄克斯大人的祭品,在把你放走之前,我得再去找一个祭品替代你才行。” 果不其然,洛伽一听你要去找祭品眉头微皱,“林霖,堕落很容易,但要回头却很难。一旦你手上沾染了鲜血,你就再难洗掉了。”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要想长久留在厄克斯大人身边必须要变成暗精灵。” 你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道:“所以你要走吗,要走的话记得提前给我说,我好去找新的祭品。” 洛伽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相反的,正是因为是神明,所以他才不会过多干涉旁人的事情,因果循环,命运使然,每一个人都有他们各自的命运轨迹。 他又试着劝了你几句,说什么你还太年轻,见过的人太少,精灵的生命很长,以后你肯定会遇到比厄克斯更好的更适合的人之类的。 但你不为所动,一副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固执模样。 洛伽也有些生气了,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你。 “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我问你话呢,你到底走不走?” 他冷声道:“不走。” 这个回答在你的意料之中,毕竟他要是离开的话又有一个无辜的人会被你抓去当祭品。 有时候你觉得洛伽这个人很是矛盾,你说他心软善良吧,他又会在对上你的时候那么杀伐果断,斩尽杀绝,可要说冷血无情吧,你看,他又能为一个不相关的祭品自愿留在这样危险的随时会被厄克斯发现的地方。 不过管他到底是残忍还是善良,只要他不走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那你在这里老实待着,不要乱跑,要是被外面的恶魔发现把你吃掉了可别怨我。” “你要去哪儿?” 你歪头莫名,“我去侍奉厄克斯大人啊,奇怪,我发现你这人是不是记性不大好。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就给你说了我现在是厄克斯的仆从,结果一晚上的给工夫你就忘了,而且你还把我名字也给忘了,昨天又问了我一遍。” 洛伽没办法和你解释昨天和你说话的并不是他,而是泽西尔,他抿着嘴唇,避开了你的视线。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好奇道:“什么问题?” 他斟酌了下语句,有些纠结开口:“你对厄克斯怎么看?就是……你身为光精灵按理说应该是光明神的信徒,可你却对和你属性相克的厄克斯这么有好感,他和光明神相比的优势在哪儿?为什么你还有……都那么青睐他?” 你意外地看了洛伽一眼,要是换作以前的洛伽绝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准确来说,他连觉得拿自己和厄克斯这样的邪神比较都觉得反感。 现在他竟然会在意这个,这只能说明一点,在神力耗尽之后,他的神性在衰弱,一直被封印的人性隐隐有占据上风的趋势。 还是无知无觉的情况下。 洛伽估计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毕竟这个改变实在潜移默化,你觉得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不仅仅是占据上风,人性和神性都会完全融合,不分彼此。 那时候他想要把人性的部分抽离封印都不可能了。 你原本的计划是先攻略泽西尔,尽管这家伙很恶劣一肚子坏水,比起心思单纯的洛伽更难对付。 但是他没有洛伽那么高的道德标准,更因为是黑暗神所以不会抗拒任何负面的情绪,堕落或是沉沦。 现在你却改变了主意,洛伽或许固若金汤,阿洛却不是。 你了解阿洛,少年的感情直白热烈,同时又是最容易被利用的。 大约是光明神的缘故,阿洛对你有着极强的占有欲,靠这一点来把他的人性完全刺激出来,那时候洛伽根本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你,你怎么好端端问这个?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 “你如实说就好。” 你看着他似乎更紧张了,神情也带着催促的意味。 你抬起手将头发别在耳后,这个动作让你的耳朵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洛伽看到了你不知何时泛红的耳根。 “光明神很好,但我并不喜欢他,也没办法像其他族人们那么全心全意信仰他。我虽然是光精灵,我的心却并不安分,我不喜欢光明神的克制禁欲,也不喜欢他对信徒的严苛束缚,我更向往解放天性,遵从本心,能够给予我自由和愉悦的神明。” 你说着露出一副少女娇羞的模样,捧着脸道:“就像厄克斯大人那样,他是掌管死亡和欲望的神明。在他身边我就不会害怕死亡,更不会害怕在醉生梦死的欲望里迷失自我。在他身边我可以真真正正做自己,还不会被当成异类。” “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说实话洛伽一点都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克制和禁欲会是一种束缚,为什么会认为放纵和沉沦会得到愉悦? 这和自甘堕落有什么区别? 光精灵是最接近神明的种族,他们是从沐浴过神光的草木鸟兽中诞生的,虽然不是天生神躯,然而只要努力修行,神躯虽然很难修行,神魂却是能够凝聚的。 哪怕是个半神也比成为邪神的信徒要强。 你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不赞同,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 “算了,我早该知道的,你和我的族人一样不会理解我的,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还在想我这是自甘堕落?” 洛伽没有否认,你冷哼了一声。 “亏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想了解我的想法才问这种问题呢,是我自作多情了,看来这世上能够理解我的只有厄克斯大人。不和你多说了,我要赶着去侍奉厄克斯大人了。” 洛伽站在原地似被定住了般,许久,在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房间后才回过神来。 是他不能理解吗?还是你的想法本身就离经叛道,是错误的?错误的想法应该要被纠正,而不是理解。 他是这么想的,可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在问—— 所以“莉莉”也是这么想的吗?她也是因为觉得待在他身边太压抑束缚才不选择信仰他吗? 可是他能够感觉到,即使是被泽西尔利用了,下达了暗示杀了他,最后关头救下他的也是她。 她对他,不,是对阿洛是有感情的,然而明明阿洛就是他,他就是阿洛,为什么“莉莉”对他和对阿洛的态度天差地别? 是因为他封闭了人性,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想要除掉她这个会动摇他神性的污点? 如果是这样“莉莉”会怕他理所当然,但他看得很清楚,那双眼睛里除了害怕还有别的东西,和面对阿洛时候的放松和温柔不同,她甚至是有些厌恶他的。 当时洛伽并不在意她对他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现在他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总是会时不时浮现出“莉莉”被他逼至绝路时的画面。 她用庞大的信仰之力呼唤厄克斯,毫不犹豫扑向了他。 那时候他封闭的心脏很痛,有什么汹涌可怖的东西要冲破而出,那种失控得失去自我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 于是他竭力压制着,忽视那种感觉,转化成对“莉莉”这个变数的迁怒。 现在洛伽隐隐有些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了,那时候要冲破出来的东西应该叫……嫉妒。 或许他刚才问出那种奇怪的问题也是因为如此。 洛伽后知后觉意识到是神力耗尽后封印住衰弱,他又要压制情感,又要压制泽西尔,于此时而言的他来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灼热浓烈到近乎让人窒息的感情在胸口躁动,泽西尔也蠢蠢欲动要醒来。 洛伽沉默地捂着心脏,最终将刚恢复的那一点仅剩的神力压制在了上面。 下一秒他陷入了昏迷, 泽西尔的意识占据了上风。 泽西尔早就料到了洛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然昨晚也不会慷慨的把神力用在你的身上,而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们一体双魂,世上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了。 洛伽一直以为神有欲望就是错误,加上他强大的神力一旦有了偏爱就会失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在很久之前他就为一个人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蠢事。 那时候洛伽和他还不在一个身体里,在诞生之初,他的神力最为强大的时候,为了不被洛伽给吞食,所以泽西尔用神树的枝干做了一个可以容纳神魂的躯体。 那躯体不是永久的,不过坚持个五百千年的并不是难事。 要不是后来洛伽,他压根儿就不至于被封印在他身体里,被他压制到现在。 也是自己那次两人差点一起湮灭后,洛伽就封闭了内心,不允许自己再生出一点欲望。 所以这次洛伽做出了一样的举动泽西尔毫不意外。 不过在泽西尔看来这无非是掩耳盗铃,欲望生出后再如何压制也不会消失,要是坦然面对的话或许还有解决的办法,这么一直压制着只会积少成多,适得其反,到时候反噬其身。 泽西尔对洛伽自取灭亡的行为倒是乐见其成,可谁让他们现在共用一个身体呢,所以在这家伙自取灭亡之前,还是先把他永远封印了最为保险。 而厄克斯的神魂之力就迫在眉睫了。 泽西尔昨晚在你身上下了一道神力,很微弱的一道,你感知到了,但你以为那只是他给你疗愈时候留下的。 实则疗愈只是障眼法,本质上是印记。 他此刻的情况没办法靠近厄克斯,因此只能通过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去感知对方的情况。 就像躲在暗处蛰伏的野兽,他必须得小心谨慎,静静等待着猎物最虚弱的一刻再动手。 泽西尔有预感,以终焉最近的躁动情况,他等待的时机就在这几日内。 你匆匆来到厄克斯房间的时候,刚一推门,厄克斯的神力就扔到了你身上,下一秒,你再次变成了小人。 你哀怨地看了床上神色恹恹的厄克斯一眼,心里骂骂咧咧地进了为你准备的金丝笼。 你进去后还乖巧地关上了门,厄克斯把你拎到床头边,支着头盯着你看了一会儿。 不知怎么,视线似乎在你脖子上多停留了一秒。 你脊背一凉,退后一步道:“不是吧厄克斯大人,我就迟到了一会儿,你不会就想要动手杀了我吧。” 厄克斯朝着你勾了勾手指,你顿了顿,试探着走了过去。 金丝笼对你而言很大,对他来说其中间隙堪堪只能伸出一根手指进来,还是最小的那根。 但神奇的是他碰到笼子后整只手就穿透了进来,指尖戳了下你的脖子。 你被戳得一下子跌坐在地。 “厄克斯大人?” 厄克斯若有所思看着你的脖子,很微弱的气息,具体是什么他感知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太微弱了,他并没有往别的邪神方面去想,只以为是你在城堡时候沾染上了别的恶魔的气息。 他下意识想要帮你除掉,只是要帮你除掉就意味着要用他的气息把那个气息覆盖,他不想这样做。 “没什么。” 厄克斯收回手,紫色的眼眸似乎比昨日更加黯淡和疲惫了。 “昨天的故事……” 他想让你继续讲下去,下一秒一阵飓风席来,打断了他的话。 你被这股风吹得人仰笼翻,在快要被吹出窗外的时候,“啪”的一声,一只巨大的爪子抓住了笼子。 你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去,隔着锋利的爪子,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龙脸。 是多戈。 多戈嘶吼着从窗外飞进来,然后把猎到的食物殷勤讨好地放在厄克斯的床边,还用爪子推了推。 “怎么又抓了这么多回来?我不是都给你说了我没有胃口吗?” 多戈固执着用脑袋去蹭他,厄克斯烦躁地把它的脑袋推开,不耐烦的随手抓了一只恶魔,抽取它的魂魄塞进了嘴里。 厄克斯嚼了两下,然后忍无可忍地吐了出来。 “这什么玩意儿?难吃死了。” 多戈着急的又叼起一只血肉模糊的恶魔递给厄克斯,这回他说什么也不吃了。 多戈踏了下地板,朝着厄克斯吼了一声。 是龙语,你身上有厄克斯的烙印,因此你也能够听懂多戈在说什么。 它说—— “你以前明明最喜欢这类恶魔的灵魂的!” “那是以前,我的口味又不是永远也不变。” 厄克斯的声音似被隔着一层薄雾,你知道那是因为有神力阻隔,不过不是刻意为之,是他现在神力不稳定,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我去给你抓!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你身体会受不了的!你要是出事了我就没人撑腰了,我跟着你几千年得罪了好多家伙,你要是陨落了我也没几天好活了,嗷嗷呜!” 厄克斯被气笑了,“谁叫你仗着我护着狐假虎威?抢人宝贝又抢人伴侣?” “别问了,终焉没有我想吃的灵魂,都恶心透了。” 多戈急得团团转,嗷呜嗷呜地哭着,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那莉莉呢?莉莉的血你喝吗?我去王宫把她抓回来!” 它说着就要冲出去,下一秒就被蛇尾给缠上狠狠摔砸在了地上。 力道之大,直摔得多戈眼冒金星。 同样也把你也摔得头昏眼花,笼子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十来圈才停下,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你再敢提那个名字试试?” 多戈吓得抱头躲到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你以为厄克斯睡着了的时候,你悄悄抬头看去,那双竖瞳正冷冰冰看着你。 你身子一激灵,“厄克斯大人,那个,故事我还讲吗?” 厄克斯的心情糟糕透了,你们一人一龙都能感觉到。 他此时也没了听故事的心情,他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多戈不爽,对你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因为你总是让他想起莉莉,即使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厄克斯阴沉着脸,把怒气也迁怒到了你身上。 “你不是想要我给你机会吗,现在你的机会来了,只要你能在它手下撑住一个小时不被抓住,我就答应给你烙印,让你成为我的信徒。” 他说到这里狞笑道:“但要是被它抓住了,你的命运就和上一只魔鸟一样,被它玩弄折磨致死,最后被拆吃入腹了。” “不是,等……?!” 你想要再挣扎一下,多戈接到指令已经朝着你猛扑了过来。 刚才笼子摔地上的时候门被摔开了,你原本是想要钻出笼子再跑的,但余光看到多戈那锋利的随便一划就可以让你皮开肉绽的爪子后,你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笼子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十分结实,在里面待着反而能够保护你。 于是你就像仓鼠玩转轮一样把笼子推倒,一边跑一边滚着笼子躲避着多戈的攻击。 多戈的速度很快,身躯又庞大,一爪子,一翅膀就能扇飞你。 好几次你不是差点儿飞出窗外,就是差点儿被它给一脚踩扁。 几次三番折腾下来笼子都变形了。 你意识到这个笼子已经不能保护你了,于是你果断弃笼逃跑,多戈看你出来后更兴奋了。 一开始它只是把你当成取悦主人的玩具,现在它渐渐上头,真的把你当成猎物一样玩弄了。 强大的捕猎者总是有一个恶趣味,它们明明有足够的实力一开始就制服猎物,却喜欢看着猎物逃跑,再到一次一次被追上的惊恐和绝望。 然而也正因为多戈的恶劣,你反而好几次都龙口逃生。 不过等到时间快到了,它玩够了你就没办法再逃离它的魔爪了。 你可以回档避开死亡,但你不想这样做,因为你的确需要这次机会,不是得到厄克斯烙印成为他信徒的机会,而是让厄克斯正视你的机会。 你可没打算一直当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在多戈快要抓到你的时候,你装作无处可逃的样子,情急之下跳上了厄克斯的床,然后直接从他的衣领钻了进去,躲了起来。 多戈的爪子骤然停住,不敢再攻击了,厄克斯没想到你会躲到他这里,他下意识想要把你捉出来,可你跟泥鳅一样灵活,害怕得往更下面的地方钻。 在你钻到腰腹位置的时候,厄克斯忍无可忍,解开了变小的神术。 你变回了原样,变大后他的衣服被撕裂撑开,你手撑在他的胸膛,错愕地对上他的视线。 “还不从我身上滚下去?” 你没下去,反而低头害怕地靠在他的身上,“我不要,好可怕,那头龙好可怕,我要是离开厄克斯大人它肯定会一口把我吃掉的。” 厄克斯听到你压抑的啜泣,滚烫的泪珠砸在他的胸膛。 你将脑袋埋在他身上,从这个角度他看不到你的脸,只能看到你颤抖的肩膀。 正因为看不到脸,厄克斯觉得你更像莉莉了。 他恍惚间想到了当初洛伽追杀“莉莉”的时候,在看到他回应她的召唤出现在她面前后她也是这样 害怕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厄克斯知道这是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但越和你相处那种熟悉感越让他不可控的把你和“莉莉”联想在一起。 他沉默着将手轻轻放在你的背上,隔着单薄的背脊感知着里面有没有他留下的烙印。 什么也没有感知到。 也是,一个人族一个精灵族,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只是有点相像而已。 在确认你和“莉莉”一点关系都没有后,厄克斯想要推开你,可你却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不知怎么哭得更凶了。 “……时间到了,它不会再攻击你了。” 你把他抱得更紧了。 厄克斯忍无可忍,“你别得寸进尺。” “你一定很痛吧?” 你松开抱着他的手,撑在他头两侧,逆着光注视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可怖伤口。 厄克斯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衣服被你撕裂,没了衣物遮掩,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暴露无遗。 你的视线一寸一寸落在他的伤口上,没有厌恶也没有排斥,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可以帮到你什么吗?我能做什么让你摆脱这种痛苦?” 厄克斯盯着你的眼睛,随即嗤笑了声,“帮我?就凭你?你那么怕死还想帮我?” “所以只要我死你就可以痊愈吗?” 厄克斯嘲弄的神情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阴鸷。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你的命对我而言一文不值,你就算为我献祭,我也只会觉得你蠢。” 要不是你曾经阴差阳错为他献祭过,借此轻而易举得到了他的好感的话,你可能真以为他对此有多排斥。 他不排斥献祭,他排斥的是除“莉莉”之外的人的献祭。 同样的,他也排斥和“莉莉”相像的你。 而这一切的本质只是一点,厄克斯在排斥自己的心。 他接受不了自己把你当成“莉莉”,偏偏你给他的那种熟悉感让他无法不把你们联系在一起。 厄克斯讨厌这样的联想,即使你背叛了他,他也不想背叛“莉莉”。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这种概念,身体已经本能在排斥你的接近了。 你看着已经虚弱到被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厄克斯,有那么瞬间很想要告诉他自己就是莉莉。 在之前你不确定厄克斯对你会不会因爱生恨杀了你,所以你一直隐藏着身份,现在你可以肯定地给出否定的答案了。 可要是在确定了厄克斯不会伤害你就坦白的话,他会感到高兴吗? 在看到把他弄得这样狼狈的罪魁祸首,恬不知耻的再次欺骗他,出现在他面前,这只会更刺激他吧。 你没有说什么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漂亮话,你深深注视着他,最后是厄克斯受不了先一步偏头避开了你的目光。 你慢慢从他身上下来,给他盖好被子。 厄克斯沉默地看着你,你也看着他。 很神奇的,你们再一次较上劲儿来。 许久,厄克斯冷不丁来了句。 “我骗你的,我不会给你烙印。” 你对他理直气壮的语气给逗笑了,弯了下唇角,柔声道:“没关系。” 这种东西我早就有了。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漏跳 尽管最后厄克斯出尔反尔没有给你烙印, 也没有承认你是他的信徒,但他对你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他没再把你关在笼子里,为你恢复了自由。 “我用不着你照顾, 你要想留下来的话随你便,不过我劝你最好别留在我身边, 我可不是每一次都像这两天这样清醒。” 厄克斯对于你留下来当他仆从这件事很抵触,不过倒是不像之前那样对你的生死好无所谓。 要是你真的是为了投靠他寻求生路来的,那你肯定二话不说就会离开, 可你不是正因为他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你才要待在他身边看着他。 而且你发现厄克斯的神力依旧很不稳定, 时不时有失控的风险, 身体却有所好转。 只是变化太小了,只有你的全知之眼能够看到。 第一次厄克斯头发变得有光泽了你还以为是月光映照着的效果, 现在他脸上的溃烂也有了好转的痕迹,颜色变淡了点儿,距离完全愈合还差得远。 但总归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而这些变化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他心情比较好的时候, 你猜测厄克斯的身体情况之所以这么糟糕就是因为你的背叛。 等价交换的誓约所用的忠诚的份量是基于厄克斯的,他信任你的时候你的一点忠诚就能兑换一具神明的躯体, 如今他不信任你了,全部的忠诚放在他面前也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的忠诚再多,也无法等价交换一具神明的躯体。 誓约崩坏, 天平倾斜,这才是厄克斯身体溃烂的原因。 同理, 只要重新获得厄克斯的信任,那誓约就会再次成立,他的身体也会恢复如初。 而这份信任, 或者说这份忠诚并不局限于“莉莉”,也可以是林霖。 因为两个都是你,厄克斯信任哪一个都可以让誓约再次成立。 在你看来,以现在的身份重新获取厄克斯的信任,比暴露身份是适得其反地刺激对方要更合适。 于是在被厄克斯变回原样之后,你每天依旧雷打不动来他身边侍奉他。 起初厄克斯对你爱搭不理,甚至把你当成空气一样无视,到后来发现你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赶不走,就变得气急败坏起来,时不时对你恶语相向。 “你这个蠢货,你就那么想死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窗户外面扔出去摔成肉泥?” 他换了种方式赶你走,不过他还不够狠心,他其实完全可以像一开始那样简单粗暴地让你滚,或者对你动手,可是他最终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顶多气急了就变成真身张开血盆大口吓唬你。 从你的视角来看这一点都不可怕,反倒是像小猫哈气一样毫无威慑力。 厄克斯大约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死乞白赖的家伙,最后咬牙切齿威胁道:“希望你到时候被我失控杀死了也像现在这么硬气。” 撂下这句话后他对你每日来侍奉他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今天你和往常一样来到了厄克斯这边,厄克斯躺在床上冷冷看着你,要是目光可以杀人,你现在已经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你像他之前无视你一样,你也无视着他骇人的目光,拿出药膏,掀开被子给他上药。 每当这个时候厄克斯就会冷哼一声,然后变回真身。 你说他配合吧,他又不顺便变小一点儿,在你抱着他吃力把他翻面上药的时候幸灾乐祸,要说他不配合吧,他每次还会提前变回去。 你抱着他的尾巴,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微喘着气道:“厄克斯大人,下次你还是保持人形吧,那样我上药更方便。” “哈,想方便就别来侍奉我啊,自己非要找苦头吃还要求起我来了?” 厄克斯把蛇尾从你怀里抽出来,不爽地拍了下床。 “还有你给我身上抹的什么药,臭死了,还黏黏糊糊的,好恶心。” 你弄好盖子,把药膏放好,回答道:“是终焉的魔草,有止疼的功效,你涂上之后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 一点都不。 那点儿止疼的功效和他身体溃烂的速度相比实在杯水车薪。 厄克斯想要嘲讽你白做工,可看到你手上密密麻麻被划伤的细小伤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些魔药多生在在险峻的悬崖或荆棘丛生的地方,要找到它们并不容易,从你手上的药膏剂量来看,估计这几天每天你都有采药。 “……别做多余的事情,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厄克斯又甩了下尾巴,这一次的弧度很轻,像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草。 这是他心情低落时候的表现。 “明天月圆之夜,你不要过来。” 月圆之夜是终焉之中暗属性力量最强盛也是最为紊乱的时候,厄克斯的神力肯定会更狂躁,但同时又是一个可以恢复力量的绝佳时机。 只要他稳住了神志,身体或许不能恢复如初,神力回到蜕皮失败之前并不困难。 这个时候他最不能受到刺激。 城堡上下的恶魔们都是和厄克斯签订了契约的奴仆,厄克斯陨落他们也没命活,自然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反水搞事。 终焉之外的就不一定了。 那些野神恐怕一直在等这一天,想要将这个年轻的终焉之主取而代之。 所以你表面上答应了厄克斯,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过来守着的。 这几日占据身体掌控权的一直是洛伽,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你的意料,你还以为在终焉泽西尔会更占优势一些。 “你回来了。” 洛伽的声音依旧清冷得没有什么温度,只是他的动作却很温柔体贴,看到你回来之后上前十分自然地接过你手上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眼用光了的药膏,嘴唇往下压了压,然后默默过去将刚做好的药膏给你装好。 是的,这几天无论是找魔药还是做药膏都出自于洛伽之手,不过你手上的伤口并不是做 做样子,是真的被划伤了。 也正是因为看到你找个药都弄得伤痕累累,如此狼狈,除了第一天,之后都是洛伽代劳了。 洛伽还为自己找了借口,美其名曰你现在还没有被这里的魔气侵蚀,随时都还可以及时止损,弃暗投明,要是长时间和魔药接触真的被侵蚀变成了暗精灵,那就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他是不想你自甘堕落,误入歧途。 这是洛伽给自己找的可以说服自己帮你的借口,实际上你看得出来,这家伙的人性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 以前你觉得洛伽和阿洛即使是同一个人,但给你的感觉是有明显的区别的,哪怕一模一样的壳子,你也能分得清他们谁是谁。 现在你有点不确定了。 因为明明你知道眼前的青年是洛伽,却处处都是阿洛的影子。 你没有一刻这么清晰意识到这两个人是一个人。 他一直都是阿洛,只是他不承认,压制着,封印着自己的情感,现在没有力量去压制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她熟悉的少年。 不过也是有不同的,阿洛不会像他这样别扭,他会直白地诉说对她的爱意,在意就是在意,不会去自己给自己找一堆借口。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更像是有了神性的阿洛,或者是说有了人性的洛伽。 人性和神性不再是压制与被压制,而是互相影响,融合。 你看着洛伽将药膏装好,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盘洗得干净的红果子,还有一包牛肉干。 他将食物放到你手边,然后又去那边碾磨明天要用的药膏了。 你被他这副受气媳妇的样子给弄得有些好笑,洛伽抬眸看了过来,你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笑出了声。 你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下,“咳咳,那个,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去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从终焉外面来的人,我拿魔草和他们换的。” “果子也是?” “果子不是。果子是终焉的,不过我用神力净化了,没有魔气,可以放心吃。” 洛伽在终焉这个属性处处压制他,又没有信徒的地方恢复神力,难度可想而知,结果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儿又用在了你的身上。 你盯着那红彤彤的果子,还没有吃进肚子里,它就已经沉甸甸压在了你的心头。 洛伽看你迟迟不吃,迟疑问道:“……你不喜欢吃吗?” “没有,我只是暂时还不饿而已,我到时候饿了再吃吧。” 你笑着对洛伽说道:“谢谢你,这几天又是帮我采药又是给我准备食物,明明是你救了我,我反而还处处让你照顾。” 本来是一句感谢的客套话,洛伽的神情却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不过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便敛了眉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遮挡着那双金眸之中所有暗潮汹涌的情绪。 “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罢了。” 这句话他这几天经常说,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你听的,你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你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但一码归一码,我也只是想感谢你对我的帮助而已。” 洛伽处理魔药的动作一顿,“那我的帮助有用吗,对你的厄克斯大人。” 这话听着有些阴阳怪气。 你皱了皱眉,回答道:“应该有点吧,要是没效果他也不会每天允许我帮他涂药。” 洛伽早在第一天你去采药的时候就制止过你,告诉你这些药对神明是没有用处的,但你却坚持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本来是想着让你撞一次南墙,谁知道第二天回来后你又要去采药。 第一天你去采药的时候他不放心偷偷跟你出去了,看你差点儿摔下悬崖后,隔天冷着脸背上背篓出了门。 之后一天,两天,连着四五天都是他去采药,甚至连药膏都是他在做。 在洛伽看来你就是一个被厄克斯迷惑到连命都不要的傻子,但实则不然,你没那么伟大,你掉悬崖的时候就已经回档了好几次,只是从他的角度来看你是孤注一掷而已。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洛伽不光生气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更生气厄克斯那混蛋竟然故意耍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药扔在地上。 “林霖,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药真的有效的话,为什么他以前怎么没让他的那些属下给他采药而是非要让你去?” “可能厄克斯大人比较信任我吧。” 洛伽给气笑了,“信任你?我看他是耍你还差不多!” 你不乐意了,出声维护道:“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没准厄克斯大人是在考验我呢?” 洛伽胸膛起伏着,看着你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咬了咬牙,然后将药膏扔了出去,又将魔草给踩在脚下用力碾了碾。 “既然是对你的考验,那你明天就自己去,自己给他制药。” 你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结果是把自己辛辛苦苦成果破坏给你看,小发雷霆都不算。 你当然知道厄克斯是故意为难你,不过他不是耍你,是想要你知难而退赶紧离开他身边,说实话你从第一天就想放弃了,可这不是洛伽帮你代劳了吗? 你这几天一直在有意无意拿厄克斯刺激他,如今你已经没有刺激的必要了,他的封印已经失效了。 只是你是个很记仇的人,洛伽当初为了矫正你这个乱他道心的错误,不惜用泽西尔的神器封印感情也要杀你。 你杀不了他,给他找气受却不难。 “我是想去啊,但明天厄克斯大人心疼我看我辛苦,让我不用去采药了。你说世界上什么会有这么体贴的神明,不像某个光明神……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洛伽忍无可忍,“你辛苦?究竟是谁每天累死累活帮他采药制药啊?还有,光明神得罪你了吗,他都没有惩戒你叛神之罪,你反而倒打一耙起来了?” 你回怼道:“我有求你帮我吗,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我都没问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抢我的功劳,说什么不想我自甘堕落,我看你其实是害怕我被厄克斯大人青睐抢了你的位置吧!” “林霖!” “那么大声干嘛,我不聋!” 青年从没有那么生气过,他觉得你简直不可理喻,明明他是出于担心,在你看来竟然是自作多情,甚至是别有居心要抢功劳。 但等到他冷静下来想想,发现最不可理喻的其实是他自己。 洛伽,你究竟在干什么? 泽西尔随时都可能占据你的身体,在这种紧要关头你竟然还在想着帮对方采药准备食物。 他能够感觉到封印的松动,压制着的人性已经挣开和他神性慢慢融合,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 他不是喜欢莉莉,喜欢到情愿为她去死吗?为什么他现在又对眼前的人那么在意? 这比洛伽被人性控制做出一些失控的事情还让他感到排斥,他宁愿他成为一个被爱情左右的傻瓜,也不愿意变成这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烂人。 洛伽对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和厌恶中,以至于你什么时候走近了都不知道。 你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惊一乍,只是冷着脸拍掉了你的手。 “别随便碰我。” “还在生气啊?抱歉,我刚才心情不好,对你语气冲了点儿。” 洛伽听后下意识问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问完后又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别开脸找补道:“心情不好也不是你乱发脾气的理由。” 你笑眯眯道:“所以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在跟你道啊,下不为例,这次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洛伽绷着脸,没有缓和的迹象。 你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晃了晃,软着声音道:“好不好嘛,阿洛哥哥。” 洛伽终于有了反应,僵硬着纠正:“别这么叫我。” “那你还生气吗?要是还生气我就继续叫你。阿洛哥哥 ,阿洛哥哥,阿洛……” “够了。” 他捂着你的嘴,白皙的脸上泛着绯红,恼羞成怒道:“再乱叫我就去告诉你的厄克斯大人,这些药都是我做的,抢走你的功劳。” 你一下子就老实了。 洛伽感觉到掌心温软的触感,仓促收回了手。 一时之间空气安静了下来,尴尬得让人无所适从。 洛伽动了动发麻的手,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又问了一遍。 “所以你到底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叹了口气,洛伽心下一紧,“怎么了?” 你去牵他的手,洛伽本能要抽走,可身体比脑子更快,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回握住了。 甚至还是十指紧扣无法挣开的那种。 洛伽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紧紧包裹着对方的手,有些怀疑人生。 所以……他的本性难道真的是个朝三暮四的烂人吗? “阿洛。” 你轻轻靠在洛伽的肩膀,声音闷闷的。 “明天是月圆之夜,厄克斯大人会很难受,我一想到他难受我心里也特别难受。” “我知道那些药没用,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我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我更加焦灼,你说我图心理安慰也好,还是说我蠢也罢,我都认。可是我没办法,我喜欢厄克斯大人,你有喜欢的人吗?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会和我感同身受了,要是你喜欢的人这么痛苦的话,你心里也不会好受的。你会恨不得替他承受一切,希望所有的苦难和痛苦都转移在你身上,只在他身边留下幸福和健康。” 你将头埋在青年身上,他看不清你的神情,因此并不知道你正面无表情地诉说着你对厄克斯的爱意深情。 洛伽明明知道你不是“莉莉”,可你和莉莉太像了,同样抛弃他而选择了厄克斯。 之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愤怒,愤怒到即使当时已经封印了人性的部分,却还是失去理智的砍断了厄克斯的神脉。 甚至愚蠢到明知道继续留在终焉会被泽西尔钻空子,却比起被占据身体,更想要守株待兔,诛杀厄克斯。 现在他明白了,是因为嫉妒。 他嫉妒着厄克斯,一个不堪的邪神。 你观察着他的神情,青年的下颌紧绷,压抑着的情绪在胸膛起伏中暴露。 那双金色的眸子晦暗明灭,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相信这时候任何一个人看到他这副样子都不会将他和所谓的圣洁和纯白联系在一起。 你寻求着安慰和温暖,哽咽道。 “阿洛我好难受,你可以抱抱我吗?” 洛伽沉默了一瞬,伸手小心翼翼,试探着抱住了你。 胸膛的那颗心在和你贴近的瞬间跳动如擂,他很想要压制那股躁动,可越想要控制越适得其反。 别跳了!停下,快停下! 她不是莉莉…… “我是哦。” 你的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湿热的气息中吐露着让人脊背发凉的话语。 “阿洛,我是莉莉。” 心跳在此刻停止了加速。 漏跳半拍。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0-130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堕落 洛伽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了, 耳边嗡嗡的声音里一直回荡着那两个字。 莉莉。 她刚才说的是莉莉,还是林霖? 他希望是后者,但他的心跳却没办法骗人, 在漏跳了半拍之后它又死灰复燃般极速地跳动起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好像要冲破束缚, 活生生破开胸膛跳出来,跳到眼前人的面前,跳到她的掌心, 血淋淋的把自己的一切都捧给她看。 洛伽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 之前因为这张完全不同的脸, 完全不同的种族, 即使眼前人有莉莉的影子,他也没有把她们当成一个人看待。 只是封印松动, 只是他的心在不安分的胡乱联想着,联想着那个欺骗他,利用他,抛弃他残忍离去的人以泡影的模样再次出现, 哪怕虚假,也总有安慰。 他以为是这样, 但在这一刻他发现并非如此。 情感只能被封印,不会被蒙蔽,那是他为人时最纯粹热烈的感情, 它不是因为他而存在,而是因为莉莉。 只有停止爱她, 它才会消失。 他早该意识到的,之前和泽西尔弄得那样狼狈,神力枯竭也纹丝不动的封印, 为什么在和你遇见开始就不受控制地紊乱,松动。 心是不会认错人的,它比他先一步认出了你。 透过陌生的皮囊,陌生的躯体,它第一眼就感知了自己最爱之人的灵魂。 如果之前洛伽还能自欺欺人,现在那颗一直极速跳动的心脏却让他没办法继续掩耳盗铃。 “咔嚓”,有什么声音碎开,掉落,化为金色的碎片,碎片变成无数的回忆,那些他刻意压制着的,不去回想的,这一刻如同蝴蝶一样全部朝着他飞扑过来。 是阿洛的记忆,也是他尘封的记忆。 这一刻阿洛将封印完全挣脱,和他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洛伽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把眼前的少女当成亵渎神明的污点,毫不留情的将其处以极刑了。 他甚至光是想到先前自己那样对她,将她逼到绝路,逼她不得已向厄克斯求救,他就心如刀绞。 ——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要逼她离开我,为什么要让她恨我!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什么叫……死的不是我? ——莉莉死了啊!莉莉 在你把她逼到绝路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感知到了,我把我的心脏给了她,她的身体还有我的心头血! ——是你逼死了她!你要是放过他她她就不会跟厄克斯走!厄克斯也不会因为被你斩断了神脉而被迫去了王宫! ——莉莉就是在王宫死掉的!她死于赫菲斯的陨落,她死在了那场大火! ——你当时明明就在王城,你明明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的,你明明可以救下她的!可是你没有!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吗?因为你封印了我,你不承认我对她的感情!是你害死了莉莉!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莉莉死了? 是他见死不救害死了她? 洛伽头疼欲裂,最后一片碎片如针一样刺入了他的脑海,他看到了记忆最深处那场漫天的大火。 火,无穷无尽,无法熄灭的大火。 火光中莉莉抱着一个红发少年,她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着他,她的身体在一寸一寸被火舌吞食,他惊恐的不顾一切想要过去,用他的神躯,神力,去阻隔这场不该降临在她身上的厄难。 那个时候他是阿洛?是洛伽? 他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在失去理智的最后一秒少女的身体如齑粉消散在了天地。 “莉莉……” “你在叫我吗?” “不,你不是,你不是莉莉!” 洛伽痛苦地抱着头,银白的头发披散在他身上似覆上了一层惨淡的白雪。 他的身体颤抖着,如玉的肌肤因为强烈的情绪刺激透着薄红,而更为艳红的是他的眼睛。 “莉莉死了,是我害死了她,我封印了自己,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感知到她遇到了危险,是我……” 你是故意自爆刺激的洛伽,因为你的任务本身就是神明的堕落,要让洛伽堕落无非是让他认清自己对你的感情,所以你一直在暗暗撬动他的封印,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时机。 于是你一直试探着他的底线,从一开始对你恨铁不成钢,到不理解但尊重,再到后来冷脸采药,嫉妒在意,到最后,你主动往前迈了一步,他便毫无意志力地走向了你。 而他抱住了你,以洛伽,以光明神的身份清醒地偏爱了你,那一刻便是时机。 你确定了他即使知道你是莉莉也不会再对你动手,在从全知之眼下窥探到了他因为把你当成莉莉的罪恶感想要退缩和你保持距离的时候,你帮他坚定了自己的感情。 我不是莉莉的替代品,我就是莉莉。 所以你没有移情别恋,你依旧深情如一,我就在你面前,你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感情。 所以爱我吧,就像阿洛,就像以前。 你给他传达了这样一个讯号,引诱着他再次堕落在欲望的深渊。 可你没有想到的是洛伽会是这样的反应,自厌,恐慌,崩溃,在你出现之前,他似乎早就被你推入了一个更加无望无光的深渊。 你捕捉到了他语无伦次中的关键词,心下一跳,走到他面前用柔和到不可思议的声音问道:“阿洛,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你害死了我,我不是好生生站在你面前吗?” 青年从崩溃的情绪中清醒了一瞬,可在看到你的脸后又死死咬着牙关,出现了过呼吸的症状。 “你不是莉莉,莉莉,莉莉已经死了,不,你是莉莉,可你已经不是那个莉莉了,我要去找莉莉,对,我来终焉不是为了斩杀厄克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我要去找莉莉的魂魄,我要复活莉莉。” 洛伽之前就觉得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待着,无论是厄克斯还是泽西尔都能在这个充斥着暗属性力量的地方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 他当时记忆被封印了,把自己这一行为理解为想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现在他知道了,他在找莉莉,那个五年前就死去的莉莉。 他一直都在找她,在变成化身的时候,失去记忆的时候,他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直到重新遇到了莉莉。 在还是化身阿洛的时候他的潜意识就让他去亲近莉莉,保护莉莉,让她成为自己的半身,让他把神魂分给莉莉,这样莉莉就可以在未来那场灾难下存活,因为火焰燃烧的是他的神魂。 可是他的愚蠢,他的傲慢,再次害了莉莉。 孤傲的神性让洛伽抹杀了自己的感情,甚至试图抹杀莉莉。 他一共抹杀了两次“阿洛”,一次是在五年前,在感知到莉莉为了躲避他而逃到了过去,因为承受不了她的陨落所以他失控了,然后失去了所有关于莉莉的记忆。 第二次抹杀是在久别重逢之后,他没有认出他来,只是重新爱上了她。 回归神位后,他愚蠢的为自己好不容易重新跳动的心脏重新下了桎梏。 洛伽混沌不堪的脑子终于变得清明,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莉莉已经不在了。 “我要去找厄克斯,一定是他把莉莉的魂魄藏起来了,我要让他把莉莉还给我。” 他踉跄着要站起来,他把你当成鬼魅或是空气,低着头不和你的视线有丝毫对视。 洛伽的话语毫无逻辑,前言不搭后语,可你依旧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在你回到原本的时间线后塞勒斯特就提起过洛伽在赫菲斯陨落的时候曾经无故失控过,两人的神力同时失控,互相抵消,自此洛伽就消失了。 你当初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个巧合,毕竟那时候洛伽也处于衰弱期,神力不稳定也正常。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洛伽的失控不是因为衰弱期,是因为你。 早在你以为的初见之前,你就已经和他认识了。 只是他忘了,你那时候也还没有回到过去。 你是存了报复洛伽的想法的,可看到他因为你的死那么痛苦,并且把一切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你也没那么生气了。 “我没死,我就在你面前。” 洛伽睫毛颤抖着,身体颤抖着,整个人就像是冬日被积雪压着的树枝,随便一阵风吹过去就颤颤巍巍地抖。 你没有见过洛伽这副样子,即使之前在格雷的梦境被村民们厌恶,唾弃的时候,他也是挺直着脊背,如松如柏,圣洁得高不可攀。 你叹了口气,捧着他的脸强迫他抬头。 “看着我,我是不是真的莉莉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敢看我?” 洛伽紧咬着嘴唇,垂着眉眼,他的脸冰冷惨白,没有一点生人的气息。 你被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气到了,捧着他的手改为了掐,你用力掐着他的脸,苍白的脸上留下红痕后看着才有了点儿血色。 “洛伽,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你唤了他的真名。 “之前你否认自己的感情,否定我,所以我死了,虽然我的死和你无关,但你也是导致我死去的因果。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要是你当初就承认自己的感情,承认你是爱我的,我不是你的污点,我是你冰冷神性之下唯一的变数,那我就不会被落得那样的下场——因为你会保护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我,对吗?” “既然你都后悔了,为什么现在又不敢面对我了?你又要把我推开,又要让在我死去后才开始追悔莫及吗?” “不是的!” 洛伽听到“死”字应激地抓住了你的手,他终于看向了你,金色的眸子里全是氤氲的水汽,他嗫嚅着嘴唇,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在看到你的脸后“莉莉”的离去的事实再一次提醒他,刺痛了他的心脏。 最后他只不断重复着否认,“不会了,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每保证一次,抓着你的手的力道收紧一分,直到你不适地动了下指尖,他才慌乱地松开了你的手。 他什么也没问,为什么你会在火焰焚烧下幸存,为什么你从人类变成了精灵,你到底是叫莉莉还是林霖。 你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是为了厄克斯,还是为了自己? 你说你喜欢厄克斯是出于对他的报复,还是真的被他伤透了心? 你当初究竟是被泽西尔控制了还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如果是真的讨厌他为什么最后又要救他? 可这一切都被洛伽给强行压在了心底,不是他不想知道,是他没有资格过问。 和你经历一切被你喜欢的是阿洛,不是他。 即使是同一个人,你喜欢的也是他,当初想要救下的也是他。 而不是他这个连自己感情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洛伽克制着后退,和你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发红的眼尾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下分外明显。 他的嘴唇被他咬得沁出血珠,他毫无所察,将刚才扔在地上的魔草一一捡起来放好,然后重新分拣研磨。 给厄克斯做药洛伽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只是因为你在意他,除了这件事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让你开心。 洛伽默默地干活,一时之间屋子里只能听到窸窸窣窣魔草分拣的声音。 这一幕很熟悉,在格雷的灵魂里,阿洛也曾经这样为你忙前忙后,毫无怨言。 恢复记忆的洛伽也习惯用以前的方式讨好你,你目光落到他被荆棘刺破的手上,出声提醒道:“明天用不着药膏。” 洛伽手上动作一顿,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我做后天的。”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斟酌再三,生怕你是幻影,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会在里面注入一些神力,是泽西尔的,他的神魂之力我能使用一些,应该对厄克斯的伤势有点作用。” 你愕然看向他,“你要使用他的神魂之力?” 不怪你这么惊讶,洛伽对污浊的气息向来十分厌恶和排斥,其中以和他属性最为相克的泽西尔的力量尤其。 他在终焉连摘个魔草都要仔细将上面的魔气清除,现在竟然主动提议使用泽西尔的神魂之力了。 举个例子,这无异于是让一个洁癖严重的人吃别人吃过的食物一样恶心。 不过区别在于洛伽是自愿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洛伽使用泽西尔的神魂之力会有被后者侵蚀神魂的风险,在本就虚弱的状态下使用过多会慢慢被对 方吞食,失去自我的。 洛伽盯着处理好的魔草,轻声道:“你会看不起我,觉得我在自甘堕落吗?” “我没这么想,你不要总是把我的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曲解成这样,我只是惊讶,并没有任何看轻你的意思。” 你不满地嘟囔着:“况且在你看来我才应该是那个自甘堕落的人吧,我都弃明投暗了,哪有立场说你。” “你不是。” 洛伽急切地否定道:“你,你忘了我之前说的吧,我不会那样说你的,那不是我。” 你笑了笑,支着头看他,“可是那就是你啊。” “不是……” “洛伽和阿洛都是你啊,我并没有把你们特意区分,你为什么要把你和自己区分开来呢?” 你打断了他的话,一针见血问道:“你讨厌自己吗?” 被戳中痛处的洛伽因为你的话定在了原地,许久,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注视你。 “是,我讨厌我自己。我讨厌伤害你的洛伽,更讨厌弱小而无法保护你的阿洛。所以我不承认他们,我不是他们。” 他从否定自己的感情,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他开始否定自我。 这是很危险的一个状态,是堕神的征兆,光明迷失了那世上还能有光明吗? 你应该及时纠正他这个错误的想法,可你没有,因为你听到了系统久违的声音。 [任务:神明的堕落。任务进度:三分之一。] 这个任务的任务对象是泽西尔和洛伽两人,现在洛伽开始动摇了,按理说进度应该完成了二分之一才对,然而却只有三分之一。 这说明即使是否定了自我洛伽还不算完全的堕落。 你很意外,在你看来这对于洛伽这样圣洁无垢的高岭之花这种程度的堕落竟然还不算完全堕落,你不知道怎么才算了。 还要做到更过分吗?可你目前也想不到怎么刺激他了。 在洛伽真的要使用泽西尔的力量的时候,你制止了他。 “你要是被他吞噬了你就永远见不到我了。你想被他占据身体,永远长眠吗?” 洛伽沉默了一瞬,“……你还愿意见到我吗?” 原来不是没有想到会被吞噬,而是以为自己或许消失在你的面前会让你更开心。 “谁知道呢,要是你好好表现的话。” 洛伽心下一动,金色的眸子亮了下,随即又踌躇着站在原地。 你笑盈盈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中的草药,僵硬着走到你面前。 你朝着他伸手,洛伽又走近了一步,任由你抱着他。 “抱我。” 洛伽垂在两边的手指蜷缩了下,然后捉着你的衣角,慢慢往上移,虚虚抱住了你。 “你这样抱我什么都感觉不到。还是说你还是不愿意承认你对我的感情,还是讨厌我,想要把我杀……” 他猛地抱紧了你,将头埋在了你的颈窝。 “别说那个字。” 你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在撒娇吗?” 洛伽抱得更用力了,他没有回答你,而是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除了拥抱,要亲吻吗?” 你一愣,因为你的确是想要让他亲你。 你想要捉弄他,没什么是比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身对你索吻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了。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想要报复我,用让我堕落的方式。” 洛伽的手插进你的头发,大掌往下托住你的后脑勺,垂眸热切看着你。 “所以要吗?” 他的目光落在你的嘴唇,你也不受控制看向他被血染红的艳丽如石榴的唇瓣。 有时候拥有全知之眼并不是一件好事,神明的献吻之下包裹着的欲望如岩浆倾泻,引人堕落和自甘堕落是不同的。 你从他的嘴唇移开,往下,落到了他耸动的喉结。 真要纵容他的话,这具身体就是泽西尔的囊中之物了。 洛伽引火自焚的行为让你有些不安,你抱着他,把他带到了后面的棺材倒去。 逼仄的棺材只能勉强容纳你们两个,你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里面的心跳,从紊乱强烈,到慢慢平复下来。 “……你在感受他吗?” “我说了,你们是一个人。” 洛伽抱着你,狭窄的空间里你们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他聆听着你的心跳,你却在感受着阿洛的存在。 的确,阿洛是他,他也是阿洛。 但洛伽却觉得并不一样,他给予你的全是恐惧,阿洛给予你的却是爱。 “我可以是阿洛。” 洛伽嘶哑着声音对你说道:“我可以抹除神性,只做你的阿洛。” 青年的表白让你动容,并不是出于感动,或许也有,不过你更多的是在想—— 所以要是他真的摒除神性只保留人性的部分的话,是不是就真正堕落了? 于是你没有回应他,但不回应本身就是一种回应。 你感受到洛伽的体内有什么在流逝,但是任务进度并没有变化。 你有些失落,抬头看向洛伽,青年银白的长发依旧,只是那张脸的线条变得更加柔和了些,很细微的变化,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变化,那种属于神明的孤高和清冷肉眼可见地消散了。 洛伽眉眼温和地注视着你,“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没想到他这么久了还念着这件事,你哭笑不得,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下。 “好了,晚安吻。” 说着你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洛伽抬起手摸了下被你亲吻过的地方,蜻蜓点水的一下,很敷衍,他有些失落,却也没说什么。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你的头顶,窗外的月色殷红,映照在他的眼底。 眨眼间洛伽的眼睛变成了血月一样的颜色,他恍惚了一瞬,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神情从难以置信到面露嘲讽。 真不要脸,还以为有多清高呢,结果还不是为了得到信徒之力不择手段,下作到美男计都用出来了。 泽西尔冷哼了一声,原本想松开抱住你的手,不过想到了什么又低头没有章法地啄吻。 额头,眼睛,鼻子,再到嘴唇。 湿漉漉的带着灰烬的味道,像猫在舔舐着,一寸一寸,霸道的把自己的气息覆盖上来,宣誓主权。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害怕 明明一夜无梦, 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你却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恍惚了一下,你才发现洛伽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你。 这家伙怎么比之前还是阿洛的时候还要粘人,还是因为失而复得, 缺乏安全感? 你心累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摒除神性也不会对任务进度有任何影响, 你就不让他这么做了。 你最后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个比阿洛还要粘人的洛伽罢了。 你把洛伽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开,还有压在你腿上的腿,从束缚中挣脱后你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你伸了个懒腰, 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洛伽今天不知怎么睡得格外沉, 以前这个时候他早早就起来打扫房间, 准备早饭了。 不过昨天的食物你还没吃, 正好对付几口。 你从棺材里爬出来,吃了两块牛肉干, 又塞了三两个果子后这才收拾收拾出了门。 你一出房间就发现今天城堡安静得过分,阿丽亚还有一众骷髅侍从把守在每一个门口,就连平日里总爱出去玩的多戈也老老实实盘旋在城堡上空进行巡逻。 阿丽亚看到你要往城堡上方走,皱着眉拦住了你, “今天厄克斯大人不用人伺候。” “我知道,厄克斯大人昨天同我说了。” 阿丽亚听后有些意外, 她只是好意提醒,之前很多仆从并不知道月圆之夜厄克斯神力失控的事情,厄克斯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自然也不会想着告知。 而这一次厄克斯却提前给你说了—— 阿丽亚揶揄地看着你,“看不出来啊小精灵, 你还真有两把刷子。我们之前在你进城堡的时候就在打赌你多久会死,结果你竟然在厄克斯大人身边待了一个月了还安然无恙,看来他是真的对你很满意。” “苟富贵勿相忘啊, 小林霖。” 你被她差点儿逗笑,面上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没有的事,我还要更加努力才行。厄克斯大人目前只是不那么讨厌我了,但还没有答应收我当他的信徒呢。” “不着急,慢慢来。以我对厄克斯大人的了解,他没有杀了你就说明有戏。” 阿丽亚抬眸看了眼窗外鲜红高悬的月亮,神情肉眼可见凝重了起来。 “今天终焉不安生,你快点回去待着吧。记住,在明天之前最好都不要出来。” 你没有动,在阿丽亚看过来的时候说道:“就是因为今天终焉不安生,我才担心厄克斯大人会有危险。” 阿丽亚一下子明白了你的意思。 对于你的忠心阿丽亚很触动,可如果真的遇到了连厄克斯对付起来都棘手的麻烦,你一个小小精灵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况且最大的危险就是厄克斯自己。 “阿丽亚大人,你忘记了吗,我会用火。” 你指尖微动,这一次不是一点火苗,而是一簇巨大是可以将整个人都吞噬的赤红色的火焰。 里面汹涌的神力即使是高等恶魔阿丽亚也在一瞬间被震慑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甚至于她即使不知道那是火神的火焰也本能感觉到了危险,一点靠近就会被焚烧殆尽的危险。 她瞳孔一缩,“这不是普通的火焰!” 你的神力的气息被皇帝的新衣遮掩,但力量的强弱却还是可以被感知到的。 “这是我们精灵族的秘术,原本只有火属性的精灵可以修炼,但我的父亲是火精灵,加上我身上还有光属性的力量,火和光两种属性加起来威力倍增,所以我的火焰可以灼烧灵魂。” 你看着阿丽亚的眼睛,认真道:“阿丽亚大人,我不会拖后腿的,我是真的想要保护厄克斯大人。” 力量是一把双刃剑,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人,也可以伤害人。 起初把你带进来的时候阿丽亚就是看中了你有点力量但不多,可现在发现你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她反而对你忌惮了起来。 只是以她的力量阻止不了你,于是她看似松了口,说道:“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知道阿丽亚是不放心你,你并不在意,只要目的达成了就成。 阿丽亚到达城堡最高处后,没有往厄克斯的房间方向去,准确来说是被里面逼仄的力量给压制着无法动弹了。 你因为塞勒斯特的神力并没有太大感觉。 但你为了打消她的警惕,也装作一副面色苍白,痛苦难耐的样子。 阿丽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你也看到了,这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近厄克斯大人的身,顶多只能在外面守着了。” “不,我,我要进去,守在厄克斯大人身边。” “哎,你这家伙什么那么死脑筋呢?” 你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顾阿丽亚在后面劝阻,扶着墙艰难走到了厄克斯的房间。 看着你推门踉跄着进去了,阿丽亚心下一阵唏嘘。 看来是她想多了,自己都这副样子了还担心厄克斯大人的安危,这是真虔诚真信徒啊。 在外面你要演戏给阿丽亚看,让她以为你的实力虽强但对厄克斯毫无威胁,进来之后你则要继续演戏给厄克斯看。 “厄克斯大人。” 厄克斯早在你进来之前就感知到了你,他现在神力紊乱到无法完全维持人形,只有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则是蛇身。 不过上半身也没好到哪儿去,手臂还有脸上都是斑驳的鳞片,黑色的鳞片是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对比鲜明。 他金色的长发披散着,这是他如今浑身上下唯一不那么有死气还有光泽的地方了。 厄克斯看着你咬着嘴唇,扛着威压,艰难走到了他的床边。 “我不是让你今天别来吗?” 你喘着气趴在他的床边,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漆黑的眼瞳关切地注视着他,“我已经侍奉你这么久了,我怕我不来你会不习惯。”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我怎么赶你你都死皮赖脸不走,结果到你嘴里反而成了是我离不开你了。” 厄克斯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在你快要从床上滑到地上的时候伸手扶住了你。 你借着他的力坐下,感知到威压减轻了些。 厄克斯松手的时候,你顺势抱住了他的手臂。 冰凉的鳞片刮蹭到了你的手,一下子划破了一道口子。 血珠沁出,香甜的味道让厄克斯牙齿发痒。 他呼吸重了一分,在你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紫色竖瞳晦暗明灭。 “趁我还有意识之前,你最好快点离开。” 你抱着他手臂更紧了,“这话你昨天就说过了,我不会离开,正因为知道今 天是月圆之夜,你会有失控的危险我才更要留下来。” “阿丽亚大人说你已经失控过很多次了,这一次要是再失控的话你可能会真的变成一条没有意识的蛇……” 厄克斯对你的关心感到无所适从,同时又十分烦躁。 “所以呢,你又能为我做什么?你连我威压都承受不住,你来这里除了白白送死毫无作用。” “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不想什么也不做,这样我会更加不安。” 你望着他,眼神清明又执着,“厄克斯大人,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有遗憾而已。” 厄克斯嗤笑道:“死了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没有遗憾了。” 你依旧盯着他,厄克斯慢慢收敛了神情,语气晦涩道:“差点忘了,我就是掌管死亡的神明。只要我不让你死,你就永远死不了。” “所以你是在拿你的命赌吗?” 对于厄克斯把你的行为理解为是在孤注一掷博取他的信任这件事你并不在意,也并不打算过多解释。 因为你的确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只是方式有些不同而已。 你将脸贴在他手臂的鳞片上,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和鳞片一样,有一种好像天生你就该属于他的错觉。 “厄克斯大人要这么认为那就算是吧。” 你抱着他的手臂,同时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着,直勾勾注视着他,坚定,不容拒绝。 “说我别有居心也好,反正今夜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哪怕死亡。” 哪怕死亡也不能将我和你分开。 厄克斯读出了你的未尽之意,他嘲弄的神情变得恍惚,不可避免的,他又想起了莉莉。 曾经莉莉也曾为了他愿意献出生命,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现在他真的快要死了,可陪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她。 厄克斯虽然蜕皮失败,但还不至于虚弱成这样,他真正身体开始崩溃是在两个月前。 在莉莉和塞勒斯特联手算计他,想要抢夺他的身体之后—— 是的,之后。 尽管当时他很生气,生气到恨不得把莉莉拆吃入腹,让她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但他没那么做。 他没有控制莉莉的意识让他跟自己离开,也没有消除那个烙印,即使她背叛了他,即使他的身体被他们给损坏。 厄克斯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怎么窝囊到竟然什么也没做,就单纯只是操纵莉莉捅了塞勒斯特一刀。 可能是因为他和其他神不一样,他每蜕皮一次,蜕下的蛇皮就是新的一具身体。 他就算蜕皮失败了也还有神魂承载的躯壳,哪怕会损失一些神力,也还远远没有到陨落的程度。 所以莉莉的背叛始料未及,但也没有那么致命。 厄克斯为自己绞尽脑汁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也咬死了不承认自己会对一个不忠之人心慈手软。 可到了后来,在发现即使重新换了一个身体,身体还是在不停崩坏溃烂的时候,厄克斯开始疯狂地寻找莉莉。 他以为自己是想要报复她的,她把自己害成这样,他要让她和自己一样痛苦,让她堕落到无尽的终焉,没有轮回,永生永世都在终焉不见天日。 然而他没有找到她。 莉莉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王宫里没有她的气息,王城没有,神殿没有,唯一弥留她气息的地方是克劳德庄园。 厄克斯以为她回到了庄园。 她是不相信自己就是克劳德,想要亲眼去看看吗? 还是在她看来那个献祭的梦是一个他将克劳德吞噬的可怕的噩梦? 因为在她看来是他吃掉了克劳德,占据了他的身体,她才那么厌恶他,憎恨他,所以才和塞勒斯特做了交易,他帮她杀了自己给克劳德报仇,而她帮他拿到承载神魂的躯体? 如果莉莉喜欢的只是克劳德,那他是克劳德这件事对她而言,就像她背叛自己一样,她受到的打击并不比他少。 那一刻厄克斯所有愤怒憎恨都烟消云散,他莫名感到害怕,以至于来到了庄园他也不敢靠近。 然后他看到了海莉,海莉坐上了马车去了王城。 厄克斯跟了她一路,他看到她去了公爵府,去了神殿,去了村子,她和他一样也在找莉莉。 “我知道那个孩子,她比任何人都要心地善良,也比任何人都要喜欢克劳德少爷。不,她爱克劳德少爷,当时克劳德少爷得了传染病,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莉莉愿意去照顾他。她没回来看少爷最后一面只能说明她没办法接受少爷离去的事实。” 海莉红着眼眶和玛丽他们哭诉道:“我这几天找遍了任何她可能去的地方,但是都没有她的影子,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只有一个可能……” “她殉情了。” 厄克斯脑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嗡的一下炸开了,他想说不可能,莉莉已经知道他就是克劳德,她会为克劳德殉情,但绝不会为他。 然而如果她不接受不相信呢,她要是回去得知了克劳德的死讯,她有可能真的做出那种殉情的傻事。 毕竟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厄克斯不想这样联想,可是他找不到莉莉,海莉是个凡人也就算了,他想要找个人哪怕大海捞针也能找到。 奇怪的是他也找不到。 莉莉真的殉情了吗? 他急忙回到了终焉,人死后灵魂是一定会回到终焉的,可怕的是终焉也没有莉莉的存在。 这对于厄克斯来说是个好消息,这说明莉莉没死,只是她躲起来了。 也真是因为她躲起来了,躲到他也找不到的地方,他才会那么狂躁不安。 那是厄克斯第一次失控,紊乱的神力将整个终焉席卷。 在清醒之后他再也没有去找过莉莉,她要是随着克劳德殉情了,厄克斯还能抱有她是爱他的,哪怕爱的只是他化身的侥幸,但是她躲起来了,不想让他找到,那只能说明一点—— 她是真的很讨厌他。 厄克斯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人,尤其是在月圆之夜,这个一失控就足以让他掉半条命的时候。 可他看到了你,透过你再次看到了莉莉。 他想要把手抽走,你的脸却贴在锋利的鳞片上,随便一动就会划伤你。 厄克斯抬起手,溃烂的手指轻轻拨开了你额前被冷汗濡湿的头发。 “可我不想要你陪我。” “那厄克斯大人想要谁陪?” 他注视着你漆黑的眼瞳,许久,冷不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抱着他手臂的手松开,往上如藤蔓一样攀附上他的肩膀,他破天荒没有露出排斥或嫌恶的表情,只是垂眸静静看着你。 你和他面对面坐着,你的手撑在他的肩膀,身体大部分重量都落在他身上。 “林霖。” 相似的发音让厄克斯瞳孔一缩,他喉结滚了滚,“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你凑近了点,血红的月光映照在你同样鲜红的嘴唇。 你的舌尖在唇齿间轻弹了两下,发出两个含糊的音节。 厄克斯更难听出这两个字的区别了。 他死死盯着你,大掌桎梏住了你的腰身,像蛇尾缠上了一般让人窒息。 你看着他嗫嚅着嘴唇,想要再问一遍到底怎么读,又是哪两个字,嘴唇张张合合了好几次,他最后什么也没问出口。 你知道他在害怕。 害怕是莉莉,又害怕不是莉莉。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诞生之初 正如厄克斯一直一瞬不移注视着你一样, 你也在一瞬不移盯着他。 和他眼神里震惊,错愕,以及恍惚等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复杂不同, 你的眼神里只有警觉。 只要厄克斯对你流露出一点杀意,你就立刻回档到十分钟前, 然后在他问起你的名字的时候什么林霖,莉莉,你都不会说, 只会胡诌一个假名, 比如赫敏之类的。 你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许久, 最终厄克斯什么也没说, 也没有再确认什么。 他慢吞吞从你的脸上移开目光,将被子盖在身上躺了下去。 你不知道他认出你来了没有, 但你没打算承认,厄克斯对你的态度取决于他,继续冷淡也好,像以前那样对你百依百顺也好, 你都无所谓。 今夜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和厄克斯重修于好的,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是冲着泽西尔来的。 这家伙之前在你身上留下的神力你早就觉察到了, 他想要趁厄克斯病要他命,哦不,神魂的小九九你也门清。 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泽西尔那么了解, 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虽然这是个有点恶心的形容, 实际上你一时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了。 是因为全知之眼吗? 你不是很想要深究其中原由,只要你知道他要干什么,你可以未雨绸缪, 并且加以利用就足够了。 月圆之夜是厄克斯最不稳定的时候,泽西尔这几天之所以一直让洛伽掌控身体并 不是他身体虚弱,更不是他大发慈悲,是因为他要恢复力量,为的就是等待像今天这样的大好时机。 昨晚洛伽被你刺激得摒弃了神性,神力神魂虽然还在,可力量上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压制住泽西尔的神魂了。 比先前对你生出欲望而被泽西尔钻了空子还要糟糕,他一向圣洁无垢的内心已经为你长出了阴暗面。 占有欲,妒忌心,爱欲,情欲,这些都不该是高高在上的光明神能够沾染的东西,如今没了神性的压制,他简直全身上下都是弱点。 而这些情绪对黑暗神泽西尔来说全是有益的,他一直被洛伽压制着导致即使身处满是暗属性力量的终焉也没办法从外汲取力量化为己用,现在他不需要舍近求远了,因为洛伽的阴暗面就是他的力量来源。 此时泽西尔要占据洛伽的身体轻而易举,不过他依旧没打算放过厄克斯的神魂。 他不可能一直都在终焉,一旦离开终焉去到了到处都是洛伽信徒的地方,洛伽就能获取绝对的力量重新将他封印。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泽西尔只有在离开终焉之前先一步把洛伽给封印。 封印神明的力量自然得从神明身上获得,也就是厄克斯的神魂。 泽西尔完全没有趁人之危的心虚和愧疚感,他的世界没什么善恶观念,就像猫的心情和它的尾巴一样摇摆不定,他做事也向来遵从自己的本能和利益。 一会儿泽西尔来的时候你要阻止他,为了重新获得厄克斯的信任,也为了完成剩下三分之二的任务。 洛伽的部分只差临门一脚,泽西尔的部分不仅纹丝不动,甚至你连一点眉目都没有。 在你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完成任务的方向的时候,你使用了全知之眼。 你目前能够掌握全知之眼的力量不到一半,而且使用对象还是神明,因此你就算使用了也只能看到零星的一点未来片段。 你看到了泽西尔会对神力失控的厄克斯下手,你会挡在他的面前,然后在两股神力的刺激下全知之眼剩下的一半力量也给激发出来了——片段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但你后面也不用看了,你那时候都有全知之眼了,什么因果看不到,什么任务完不成? 所以你今夜来厄克斯身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把全知之眼完全开发。 泽西尔是在厄克斯失控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厄克斯多久才能失控。 你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看着厄克斯。 要是没有一开始的小插曲,厄克斯要么彻底无视你,要么让你滚,可一旦意识到你可能就是莉莉,厄克斯整个人都被你盯得不自在起来。 厄克斯虽然没有从你身上感知到烙印,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办法确认,只要将神力渡进你的身体,只要你对他的神力有所共鸣那就说明你灵魂处有他的烙印。 他这么想着手指动了下,神力萦绕在了他的指尖。 正在厄克斯想要去探知的时候,你掀开被子钻进了他的被窝。 厄克斯吓得神力一下子散了,以为是被你发现了,像是做了坏事般下意识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厄克斯大人,床这么大,可以分我一半吗?我昨晚担心你担心的一整夜都没睡好,你看,我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你说着凑近让他看,厄克斯忍住了没把脑袋往后仰,顺着看去,却根本没有看到你眼下有什么青黑。 他皱了皱眉,“哪里?” “这里啊,你没看到吗?” 你嘟囔着,“那我再靠近一点。” 随着你的靠近,温热的气息也跟着一并扑了过来,厄克斯的尾巴动了下,很快又给他按捺下来。 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可以看清绒毛的漂亮脸蛋,是和莉莉完全不一样的脸。 可狡黠的眼神,灵动的神情,他只在莉莉身上见过。 你仰着头,嘴唇都要碰到他的下巴了,厄克斯才闷闷开口:“骗人很好玩吗?” 你眨了眨眼睛,“你发现啦?” “好吧,我是骗你我长黑眼圈了,但是我只骗了你这一点,我担心你可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今天一大早过来就守着你了。” 厄克斯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不用去探知烙印在不在了,厄克斯之前只有七八分确认,现在是十分了。 眼前的人就是那个该死的,背叛他的莉莉。 厄克斯想过无数种要是你落到他手上他会对你做的惩罚,可你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后,他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消气了。 在你主动承认自己身份,并且认错道歉求原谅之前,他是绝对,绝对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的。 他要让你认识到背叛他厄克斯,是一件多么严重多么可怕的事情! 厄克斯这一次没在被你的甜言蜜语迷惑,皮笑肉不笑道:“是吗?那要我谢谢你的关心吗?” 你一噎,“这倒不用,你只要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你知道厄克斯还在气头上,你以前没有给厄克斯顺过毛,但给克劳德顺毛的经验倒是丰富。 厄克斯就是克劳德,你想要让他消气有一百种方法。 不过不是现在。 时间不够,且你还要提防泽西尔这个不速之客。 于是你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头轻轻靠在厄克斯的胸膛。 厄克斯没有等到你更多的安抚,却还要被你当成靠枕,他黑着脸把你的脑袋推开,然后背过身来顺便把被子全给拽走,只留给你一个后脑勺。 对于他小发雷霆你毫不在意,挨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脚轻车熟路踩到他的蛇尾巴,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睡吧,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叫我。” 厄克斯没想到你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当做无事发生,还敢踩他的尾巴。 他想把尾巴拿开,你预判了他的动作,用腿压住了。 “别这么小气,我前几天都让你当宠物玩得半死不活的,我就垫个脚而已。” 厄克斯想起你被多戈追着跑,差点儿被他吞吃入腹的场景,他心下一阵后怕和心虚,也没把尾巴抽走任由你踩了。 你勾了勾唇角,从后面蹭了下他柔软的发丝。 厄克斯背对着你,紫色的眼瞳清明,毫无睡意。 他仔细听着你的呼吸声,在你的呼吸变得绵长清浅后,他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明目张胆打量着你。 鸦羽一样的黑发,如玉白皙的脸,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睁开时候也是墨石般漆黑。 莉莉那头浅棕色蓬松的卷发,蜜糖色的眼眸,还有一点可爱的雀斑,那些他熟悉的一切都没有了。 有的只有眼前这张陌生的脸。 厄克斯知道这都是你,你的灵魂依旧 ,身躯不同罢了。 但人的灵魂是不会无端进入另一具身体的,就像世上不可能有两片同样的叶子,灵魂的容器也不可能完全契合。 因此如非身死,不会有人会选择另一具容器。 进入不契合的容器会出现排异现象,寿命削减,病痛缠身,苦不堪言。 你这具身体也并不适合你,毕竟种族不同,同族的容器都很难找到契合的,更何况跨种族。 你却并没有什么不适的迹象,这说明有人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将这具身体打造成了完全契合你灵魂的容器。 是谁为你找的容器,为你打造的容器,厄克斯都不关心,他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换身体? 当时你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是你在躲他,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是谁干的?洛伽吗? 应该不是,厄克斯回到终焉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里布下结界,为的就是不让洛伽离开,出去找你的麻烦。 那就只有塞勒斯特那家伙了,是因为他当初一气之下操纵你杀了他,他的亲卫对你下手了吗? 可是你身上有他的烙印,你只要使用他的力量他们那些杂碎就不可能近你的身。 厄克斯一想到你可能是死了一次才重新换了具身体复活,他本就紊乱的神力就更躁动了。 外面的血月不知什么时候高悬在了最高处,平日里那一小处不甚明显的残缺已经圆满。 红的诡谲的月光如血一样流淌进来,厄克斯的神力溢出,空间隐约都有了扭曲的迹象。 泽西尔也是在这时候感知到了厄克斯失控的前兆。 他慢悠悠从棺材里面出来,如过无人之境地来到了城堡最高处。 泽西尔将阿丽亚打晕扔到窗外后,没有着急靠近厄克斯,而是隐匿气息藏在了黑暗里。 没过多久,伴随着一声嘶吼的龙吟响起,无数终焉深处的魔物都朝着这里涌来。 大部分都被挡在了结界之外,少部分进来了但被多戈给吞食,有极少部分的野神冲破了多戈的阻挡,顺利进入了城堡。 但并没有威风多久,在进入城堡的下一秒,强劲的神力便把他们的身体连带着神魂都撕扯成了碎片,如齑粉一样消散殆尽。 虚弱成这样神力还有这样的威力也算难得,要是厄克斯度过成神期了的话对付起来就十分棘手了。 幸运的是他蜕皮失败了。 泽西尔的神力目前顶多恢复了三四成,其实这几天他最多只能恢复两成,在没有信徒和被洛伽压制的双重劣势之下,能有两成就不错了。 之所以多出了一两成,是因为洛伽的神魂生出了阴暗面,他将那一部分神魂之力吞噬了。 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泽西尔险些笑出声,信徒反蛊惑了神明,这难道不是一件笑掉大牙的事情吗? 尤其还是洛伽那个清心寡欲到没有世俗欲望的家伙,要不是神魂的的确确被侵蚀了,泽西尔都很难相信洛伽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拉下神坛了。 他还以为他喜欢的是莉莉呢。 同样都是光明神,阿洛那家伙就比洛伽有眼光多了,那个林霖虽然也算有趣,但哪有莉莉…… 啧,算了,还是喜欢林霖吧,毕竟她不骗人还忠诚。 泽西尔压下心头烦躁的思绪,仔细感知着神力的情况。 暴虐的,躁动的,没有平复的迹象。 同时空气里还夹杂着阴冷粘稠的血腥味,浓烈到让人作呕。 他竟然伤成这样,躯体都破损到无法承载神魂了。 要是再失控下去估计他就算不陨落也会永远变成原形,成为一头没有意识的野兽。 泽西尔谨慎的把握着时机,在泽西尔身体崩溃,神魂外泄的时候闯入了他的房间。 黑色的雾气里泽西尔缓缓显露身形,无声无息,带着灰烬的气息在浓重的血腥中很难让人觉察。 厄克斯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蛇形,他的神力肆虐,把整个城堡都搅动得鸡犬不宁。 你身上有他留下的烙印,神力和烙印产生共鸣,席卷到你身上的时候威力减弱了不少,但你体内塞勒斯特的神力又和他互相排斥。 一时之间你可谓是处于冰火两重天中。 你觉得灵魂似在被两股力量撕扯,它们都避开了要害,却霸道得让你难以控制。 在你努力将厄克斯外泄神力聚集在一起,用烙印产生共鸣来压制他,竭力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拉回来。 这时候你感知到了泽西尔的气息。 他看到你死命抱着厄克斯的蛇身,头发凌乱,身上也到处都是密密麻麻被神力划破的伤口。 鲜红的血珠沁出来,把你洁白的裙子濡湿成点点红梅。 还真是忠心,这种时候了还不要命地陪着他。 泽西尔一看到你这样就不可避免想起了莉莉,不过是一条毛都没长齐的蛇而已,你也是,莉莉也是,不知道他给你们灌了什么魔药,一个个的都这么死心塌地。 放在之前他看到这一幕顶多牙酸不爽一下,可这一次不知怎么泽西尔心里不端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很强烈,强烈到他的神力都差点失控。 ——杀了他。 是洛伽的声音,不,是他吸收了的那部分被黑暗侵蚀的那部分神魂的残留意识。 ——杀了厄克斯!杀了他!杀了这个不知廉耻、下贱的,勾引了莉莉的家伙!他死了莉莉就彻底属于我了! 这是洛伽的阴暗面,怪不得吞噬一点就能恢复两成的神力,这家伙完全堕落不自知啊。 他是把林霖看成莉莉了? 泽西尔吞噬的神魂里面包含了洛伽的欲望,他本身就对厄克斯动了杀心,现在被刺激得无非是杀意更重罢了。 他的眼眸绯红如血,黑色的长发在黑雾里与其融为一体。 猫的动作轻盈无声,泽西尔变成了一团无形的雾气,混入厄克斯同样混浊的神力里面,像一片羽毛一样没有痕迹逼近。 黑雾变成了锋利的爪子,在快要覆上厄克斯腐烂的血肉,探入神魂的时候,一直抱着厄克斯的少女突然转身,不知从哪里扔出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焰。 火焰接触到黑雾的瞬间,雾气如同柳絮遇火,霎那间被烧了个干净。 之前泽西尔神力耗尽无法感知,现在两股神力接触,他一下子就知道了那神力的来源。 “你和塞勒斯特什么关系?!” 你没有回答他,手腕一动,一把金色的弓箭凭空凝出。 这神力泽西尔再熟悉不过,他瞳孔骤缩,在金箭要射入他眼睛的前一秒伸手挡住,只是那箭还是贯穿了他的手掌。 他难以置信看着手上的箭,又看向引箭又要朝他射来的你。 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又突然轰的炸开。 泽西尔阴沉着脸,生生拔下手中的箭,“啪”的一下将另一支射来的箭打掉。 黑色的雾气从原本的一团,变成了如山一样的高大如墨一样浓稠到快要滴出来,周遭漆黑一片,连月光也被遮掩。 唯有那双森然的红眸死死盯着你,像是索命的鬼。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你握紧手中的箭,等待着预知看到的那一幕。 有什么阴冷的气息顺着你的脚底心钻上来,是雾气,又像是触手,贴着你的肌肤蜿蜒,最后扼住了你的脖颈。 “莉莉,你让我好找啊。” 泽西尔的声音在雾气里忽远忽近,他掐着你的脖子却不用力,只用指腹一寸一寸在摩挲,尤其是在摸到你的颈动脉的时候更是恶劣的往下摁,隔着皮肤感知着你的脉搏跳动,血液流动。 “上一次为了洛伽,这一次又是为了厄克斯,正神邪神你都信仰,你这么百无禁忌,偏偏对我这么薄情寡义。” 你感觉到脖子黏黏糊糊的,这才意识到泽西尔掐着你脖子的手是刚才被你用箭射伤的那只。 他的血滚烫,指腹却冰冷,两种极致的温度贴在你的皮肤,引得你呼吸都有些乱。 你一直都知道泽西尔很危险,他没有洛伽那样高的道德标准,没有厄克斯那样顺毛好哄。 他有着洛伽神性的傲慢,也有着厄克斯属于野兽的嗜血本能,连带着他的神力也是和塞勒斯特的火焰一样残虐充斥着戾气。 以前泽西尔也吓唬过你,但并没有真正动过杀意,现在他对你也没有杀意,可怒气却是汹涌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使出浑身解数不一定不能从他手中挣脱,这却不是你想要的。 你要彻底激怒他,让他的神力去刺激你完全开启全知之眼。 于是你凝聚了火焰,去燎烧他掐着你脖子的那只手。 那是可以焚烧魂魄的神火,泽西尔几乎是在火舌舔舐上来的瞬间就松开了手。 下一秒,你又是一箭,这一次不是射,而是生生插进了泽西尔掌心的那个血窟窿,箭入血肉,你咬牙又是用力在里面一转。 泽西尔脸色不知是疼得还是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而扭曲—— “莉、莉!” 他的忍耐在你反复作死中终于到达了极限,黑色的雾气中凝出一把黑色长剑。 你以为他要朝你攻击,谁知他只是打掉了你的弓箭。 黑雾变成粗壮的触手,把你的四肢牢牢固定,绑在泽西尔怀里。 “你会后悔今天出现在这里的。” 他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从你头顶传来。 泽西尔举着剑,冰冷的剑光映照在他的眉眼,看得人脊背发 凉。 “莉莉,好好看清楚,看清楚我是怎么生剖他的血肉,取走他的神魂的。这是你激怒我的惩罚。” 他话音刚落,剑就要刺入厄克斯的身体。 你想要去阻挡,可你发现泽西尔的触手束缚着你的神力和行动。 你心下一惊,使用技能正要回档,厄克斯痛苦地低吼了一声,从混沌的意识中挣扎出了一丝清明,磅礴的神力朝泽西尔攻击了过来。 在厄克斯攻击的瞬间,你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释放出了火焰。 一时之间三股神力冲撞在了一起,不,还有一股,是从泽西尔手中那支还没来得及拔出的附着洛伽神力的金箭传来的。 你以为会迸射出顷刻间一切灰飞烟灭的巨大威力,然而四股神力撞击,交织,最后融合在了一起。 你的眼睛在一片过于耀眼的光亮中感到一阵刺痛,你不得抬手去挡,等到适应了那光线之后你隔着指缝看去。 入眼的不是高悬在终焉之上的巨大血月,也不是两人鏖战血腥的场面,更不是一片残垣断壁的破败。 什么都没有。 没有泽西尔,也没有厄克斯。 四周只有你一人,和一棵高耸入云,十人都无法合抱的粗壮的不可思议的大树。 你好像站在云端,脚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雾像烟,没有什么实感。 你仰着头看着望不到边的树的尽头,在脖子酸疼得不行的时候才作罢,将视线慢慢往下,最后目光落到了一颗金色的果实上。 你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 你也梦到了这棵树,这颗果实。 但这一次似乎不是梦,你是切切实实地处于这片真实的空间里。 所以全知之眼没看到的后半部分不是在神力的冲击下你完全开启了全知之眼,而是在四股神力相撞后—— 世界融合,回归混沌。 神明诞生之初。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纸 [叮, 发现新的时空坐标。] [时间:十万年前,神明诞生之初] 久违的系统再次上线,告知了一头雾水的你如今所处的时间线。 但和之前的回溯不同, 这一次与其说是回溯,倒不如说是四股力量打开了时空缝隙, 你不小心掉了进来。 要怎么回去呢? 你没什么头绪,不过你并不着急,因为这道缝隙是被神力强行打开的, 那么只要等力量完全消耗殆尽后你就可以回归现实了。 虽然是时空的缝隙, 却也是十万年前的时间线, 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神明诞生, 万物也归于混沌,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存在, 你莫名有一种凌驾众生之上的优越感。 这种优越感让你意识到尽管是阴差阳错来到了这里,可要汇聚四股神力打开这样的时空之门,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其概率无异于你买彩票中了头奖, 就这么安安静静等着神力流逝什么都不做好像有点吃亏。 而且依照系统的尿性,你不认为不是必要的剧情它会给你提示, 它既然都第一时间告知了你这里是哪里,就说明这里肯定有要完成的剧情。 还是和任务有关的剧情。 因此就算神力耗尽后你回去了,后面没准还要为了完成任务再进来这里一次, 那时候要重新打开这个时空缝隙几乎不可能了—— 归根结底,你得在这里完成任务再回去。 十万年前, 神明诞生之初,也就是世界诞生之初,厄克斯还没出生, “怪物的新娘”这个任务就和这一次的时间线排除了。 很明显,你要完成的是关于泽西尔和洛伽的任务。 “堕落的神明”。 目前进度:1/3。 而泽西尔目前的任务进度为零,那这次任务重心就在泽西尔身上了。 当然,你并不是单纯从时间线来进行的推测,还因为此时神树上的那颗金色的果实你不仅见到过,还咬过。 你咬的那个小黑点的话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泽西尔。 但此时那颗果实上并没有出现黑点,这说明目前泽西尔还没有诞生。 所以你为了任务,你得确保任务对象的诞生。 于是你坐在神树下等了十年,没错,十年。 尽管你只觉得不过十天,系统却显示时间已经流逝了十年。 你在这里没有任何饥渴的感觉,身上也清爽干净,连眼屎都没有,这里好像永远都亮如白昼,要是有夜晚的话,这么大的空间漆黑一片,你光是想想汗毛都要竖起来。 因此除了一个人太无聊了之外,你都适应良好。 终于,在第十一天,也就是十一年后,那颗完美的果实长出了一点黑色的斑点。 泽西尔诞生了。 他诞生在果实的背面,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在阴影处看到他的存在。 然后你又开始等了,又等了十年。 “咔嚓”,你听到了树枝断裂的声响,你紧张地盯着那颗饱满的,摇摇欲坠的果实,在听到动静后早早就站在了它的下面双手捧着准备接住它。 果实也似乎感应到了你的期待,把树枝往下压去。 神树很高,果实也在高的可以摸到云的地方,可在它往下坠的时候,霎那间就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不过它最终并没有掉下来,而是坠在枝头,你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停下。 你一愣,这和之前那个梦不大一样,梦里面果实明明是掉在了你手上的。 神树孕育果实,果实凝聚神魂,所以你一时之间不敢轻易去把它摘下,生怕摘下后神魂发育不全。 于是你又只得等,等他坠落。 可是这一次你等了十天,三十天,七十九天,也就是快八十年了,它依旧这样要坠不坠。 你感觉神力流逝的速度也在慢慢加快,再等下去的话时空缝隙就要闭合了。 你盯着那个小黑点看了一下,和记忆里掉落时候它的大小做了比较,好像差不多大小。 反正当初你也鬼使神差地咬了它一口,现在你也咬一口把它带走吧,不然果实成熟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等到洛伽神魂完全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估计就是把泽西尔抹杀。 所以你得先下手为强。 你这么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凑近,嗷呜一口把泽西尔咬了下来。 这一次你立刻把他吐在了手心,那小黑点瞬间化成了一滩液体,黑乎乎的,像贴着手上的狗皮膏药,怎么也甩不掉。 这只是泽西尔的神魂,比起洛伽的神魂而言,他黯然,弱小,连个承载的躯壳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是怎么和洛伽斗了十万年还没被他抹杀掉的,生命力也太顽强了吧。 不过此时的泽西尔已经奄奄一息了,没了神树给它提供养分,他的神魂随时都会消散。 你看了下被果实压下来的树枝,不用全知之眼来看也知道上面蕴含着多么强大的神力,你二话没说就掰断了它,上面还有几片发着光的叶子,叶脉上有晶莹的水珠。 你试探着把树枝放到手心,靠近泽西尔。 泽西尔感受到了磅礴的神力后本能吸附到了叶片上,和露水相融,身体肉眼可见变大了些,又流到了树枝的缝隙里。 树枝慢慢变成了黑色,又等了一会儿,一团黑色的雾气弥漫,你先是感到手心一片温热。 等到黑雾散去后,你发现你手上出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 小黑猫太小了,和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眼睛都没办法睁开。 它的气息微弱,湿湿热热地喷洒在你的指尖,尾巴很轻地动了下,然后勾住了你的手指。 泽西尔就这样降生了。 在你的手心。 你觉得这感觉特别的梦幻,你看着此时还是小小一只,没有任何攻击力,温顺得像是小羊羔的泽西尔,实在没办法和现实中那个张口闭口就是喊打喊杀的黑暗神联系在一起。 你小心翼翼把它捧着,用手挡住过于强烈的光 线和时不时吹来的风,抬头看向还坠在你面前的果实。 被你咬下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如初,只是颜色要比周围部分浅上一个度。 你不知道该怎么算这两人的辈分,洛伽先诞生,泽西尔却是先他一步降生的。 按照前者来算的话洛伽比泽西尔早诞生二十年的样子,他是哥哥,按后者来算的话泽西尔才是哥哥。 你总是在奇怪的地方纠结,纠结不出个结果来后你放弃了,然后下一秒,你眼前一黑,不,是世界都没了光亮。 是夜。 手心的小黑猫比刚才相比精神多了,用软软的脑袋在你的虎口处蹭了蹭,你低头去看它,它注意到了你的视线朝着你歪了下头。 它嗅了嗅你的气息,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比脑袋还要软的舌头舔了下你的指尖。 你心痒痒的,手也跟着变痒,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它。 然后你望向星辰满天的黑夜。 因为泽西尔的降生,世界开始有了黑暗。 …… 你不知道洛伽什么时候降生,但这两个王不见王,而泽西尔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被洛伽压制的一方,所以你不能让他出现在洛伽面前。 至少在他没有自保能力之前。 不过你其实更希望的是这两兄弟能够握手言和,和平相处,毕竟光明和黑暗本身就是共生的,何至于搞得你死我活呢? 在之前你这个想法或许是异想天开,他们天生相生相克,是命定的死敌,现在你却觉得努努力还是有可能的。 系统的关于“神明的堕落”的任务你思考了很久,要让洛伽堕落容易,让他生出欲望,生出阴暗面,否定自我,失去神性,这些你都做到了,尽管还差一点才能完全堕落,但你也差不多知道要怎么做了。 唯独关于如何让泽西尔堕落,你一直都没有什么头绪,直到现在—— 你茅塞顿开。 光明堕落成黑暗就是堕落,那反过来让黑暗重回光明不也是一种堕落吗? 一个弃明投暗,一个弃暗投明。 所以你只需要把生性顽劣不堪的泽西尔,培养成像洛伽的样子不就能完成任务了吗? 洛伽既有圣洁无垢的神性的一面,也有阿洛的纯粹善良的一面,要让泽西尔两者兼备的确是一个十分困难的挑战。 如果要中途把他强行掰回正道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妙就妙在他现在还是小小一只,干净如同一张白纸。 你想在这张白纸上画上什么颜色不都任由你意吗? 不就是养成吗?这个你熟。 你已经养成了一个塞勒斯特,再养成一个泽西尔又有何难? 你又觉得前路有了希望,生活有了盼头。 于是为了保护泽西尔不被洛伽抹杀,你带着泽西尔离开了神树。 在你离开神树的瞬间,世界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时间比之前一天一年还要快的速度飞速流逝。 等到你彻底离开神树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年。 你下意识去看手中的泽西尔,他变大了不少,从小奶猫长成了成年猫的大小,那双眼睛也睁开了,瑰丽而鲜红,没有任何诡谲和戾气。 你第一次认真的带着欣赏的角度去注视着他的眼睛,圆润漂亮,闪烁着比宝石还要夺目的光泽。 他也在看着你,一瞬不移,目不转睛。 此时的体型让你没办法单手接着他了,你改为了抱着的姿势。 你刚把他抱起来,他就顺势搂住了你的脖子,毛绒绒的柔软的圈着你,脑袋蹭了蹭你的下巴,仰着头巴巴地望着你。 你受不了了,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灰烬的味道带着温热的气息,有一种像是夜晚深林点燃篝火,火焰随风如同绒毛一样摇曳扫动,舒服得让你眯眼睛。 这对于许久没有吸猫的你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啊。 你紧紧抱着他,双颊激动地泛红。 他没有挣扎,反而将肉垫好奇地贴在你的脸上,然后轻轻踩了踩。 这是踩奶吗?泽西尔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你捏着他软乎乎的肉垫,凑近他脸上吧唧了一大口。 “呜!可恶,这也太犯规了!” 你抱着他又亲又吸了好久,狠狠过了一把猫瘾之后,带着他往系统指引的地方去。 你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系统面板上又显示过了两百年。 世界上终于出现了人。 你找到了一个村子,很简陋的村子,房间都是用木板和茅草盖的,系统指引的红箭头在你到达一处空草屋时消失了。 你正要进去,怀里的泽西尔突然跳了下来,然后猛地钻进了里面角落的一处稻草堆里不出来了。 泽西尔的行为让你感到莫名,你走过去扒拉稻草堆,他感觉到了你的动作慌忙往更里面钻。 这是在陌生环境所以应激了吗? 你有些担心他,打消了把他从里面抓出来的念头,而是也跟着钻了进去。 很快的,你看到了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但不是猫,而是一个小男孩。 大概十岁的年纪,黑色的长发拖到地上,身体纤细白皙。 他会化成人形了。 “泽西尔。” 你轻声唤他,他抱着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怯怯看着你。 全知之眼让你在和他对视的瞬间就知道了他在害怕什么,他在害怕他自己。 “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变得和我一样了,变成人了。你难道不想变成人吗,可我也是人,你也讨厌我吗?” 泽西尔听得懂你的话,但不会说,疯狂摇头。 “那你在害怕什么?” 你朝着他伸手,微笑道:“来,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泽西尔犹豫了下,在你的鼓励下将手轻轻放在你的手上,小手习惯性抓了下,做出了踩奶的动作。 你牵着他的手把他从杂乱的稻草堆里带出来,他还不会走路,是爬出来的。 你意识到这和塞勒斯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眼前这个是真的白纸到一窍不通,说话,走路,都要你教。 你把他抱起来想让站好,泽西尔却搂住了你的脖子,然后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你的身上。 他还是猫的时候再重也不过十来斤,现在却有几十斤,全部的重量这么挂在你的脖子上,你整个人差点儿没稳住给摔地上。 你去掰他的手,他死活不撒手。 “你松手,你现在太重了我抱不动你。” 你试图给泽西尔讲道理,泽西尔眨了眨眼睛,然后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卸下,圈着你腰的腿试探着往下踩,先是踩到了捏脚背,但又怕弄疼你,又挪开踩到了地上。 可他还是紧紧搂着你的脖子,因为身高太低,你被他给吊着不得不弯腰以一种十分别扭狼狈的姿态同他对视。 泽西尔红色的眼瞳亮晶晶看着你,以一种期待的神情。 你沉默了一瞬,夸奖道:“真棒,能站起来了呢。” “不过你要是不依靠我自己独立站起来的话就更棒了。” 泽西尔点头,然后小心翼翼松开了搂着你的脖子的手,在松开的瞬间他身体踉跄了下,随即他张开手臂像机翼一样努力保持着平衡。 站稳了之后你配合的露出惊喜的表情,顺势又提出要求:“那试着走几步?” 泽西尔抿着嘴唇,漂亮的脸蛋如临大敌地绷紧着,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第一步有些摇晃,第二步则歪了。 第三步,第四步,慢慢的,泽西尔学会了走路。 太好了,总算不用当人形代步机了。 泽西尔学会了走路之后无师自通学会了跑,跳,他在外面跑了一圈后兴奋地跑回来凑到你面前,仰着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情绪太激动以至于他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疯狂在后面摇着。 一下从猫变成了狗的既视感。 “真厉害,真聪明,不愧是你。” 你非常不走心地夸了几句,泽西尔高兴地又出去跑了几圈,回来的时候头发凌乱,脸红扑扑的,光溜溜的身体上还沾染了一些泥土草屑。 等等,光溜溜。 见泽西尔又要往外跑,你一把抓着他的头发,很轻的把人拽了回来。 “不可以不穿衣服在外面乱跑。” 泽西尔歪头,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裙子,“这就是衣服,遮挡身体的。因为你现在是人不是动物了,只有动物才不穿衣服,人是要穿衣服的。” “为什么人要穿衣服动物不用?呃,这是因为人知道礼义廉耻,就是人会害羞,光着身子被别人看到是不好的事情。害羞又是什么?哎呀,你还是个小猫猫呢,这种事情长大了你就懂了。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 泽西尔没有再刨根问底,乖巧地坐在你面前任由你拿帕子给他擦脸。 神明可以自洁,而且一般污浊是不能沾染在他们身上的。 你发现自己刚给他把脸上的一块脏污擦掉,其他地方已经自动清洁干净了,他又变成了如玉如雪的白净模样。 泽西尔也发现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皱了皱眉,又突然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那自己身上弄的到处都是草屑后又往你身上 凑。 他抓着你的手往脸上放,仰着头眯着眼睛,催促着你继续给他擦。 大约是你给他擦脸的时候就像是撸他时候一样舒服,这导致泽西尔有些上头。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的自洁能力,下一秒,他就变干净了。 泽西尔又去地上滚,一坐起来立刻变得一尘不染。 反复几次,他自己把自己弄生气了,朝着自己哈气。 你被他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不想这笑声把他吓了一跳,泽西尔瞪着眼睛看了过来,见是你在笑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然后又想起了要把自己弄脏的事情,他又准备要往地上滚。 “把自己弄脏并不是我摸你的必要条件哦。” 你制止了他犯蠢的行为,笑眯眯对他说道:“你只需要对我请求就好了。” 泽西尔懵懵懂懂看着你。 “不会吗,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你抓着他的两只小手,将它们挨在一起作揖。 “你说拜托拜托,求求林霖大人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摸摸我吧。” 你循循诱导:“念吧,很简单的,念出来就可以得到摸摸甚至贴贴哦。” 泽西尔张了张嘴,生涩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拜……” 他舌头像是在打结,好一会儿才解开继续说道:“拜托,求求,可怜。”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没说一个字都要停顿下,有一两次甚至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泽西尔疼得红了眼眶,缓了一会儿,含着眼泪看向你。 “摸摸我,林霖。” 他什么都不懂,不懂一个神明向一个人类索求意味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什么都不懂,他的索求才不含任何杂质,是最本能地渴求。 你深深看了泽西尔一眼,朝他伸出了手,都不等你靠近,他便急不可耐的将脸贴上了你的掌心,餍足地蹭着。 “林霖,可怜我。” 他学着你的话胡乱说着,软糯的,甜腻的,像裹了蜜糖。 你勾了勾手指,敷衍地刮了下他的下巴。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朋友和妻子 泽西尔是一只很好养的猫, 他不需要吃东西,也不掉毛,强大的自洁能力让他就算在地上滚来滚去也不会沾染上任何脏污。 甚至他还很粘人, 有着和狗一样充沛的精力和热情。 和在现实生活养的那只对你爱搭不理,只能算普通室友的猫祖宗相比, 泽西尔简直就是你心目中的梦中情猫,满足了你对猫的一切幻想。 不过这也只是在前期,倒不是说后头他性情大变, 和人类孩子一样到了叛逆期那样判若两人, 他依旧很听话, 对你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你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小猫也不例外。 泽西尔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准确来说是对外面的人很好奇。 这时候的人刚诞生没多久,是以部落形式聚集在一起的。 你们住的草屋建在森林里,每天从你们门外路过的不是大大小小的动物,就是附近部落的人了。 可能因为泽西尔是黑暗神, 无论是动物还是人族都很忌惮他的气息,所以他们就算路过也只是远远路过, 好奇又小心的往这里看一眼边走开了,你们就这样相安无事,毫无交集地生活在一片森林里。 泽西尔对他们很好奇, 经常趴在窗边看他们,一看就是一整天。 这让你想起了你的猫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的鸟的画面, 那副样子和泽西尔看那些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一直都很想出去,但你不让,因为他的神魂本来就很虚弱, 加上你临时用神树的枝干给他做的身体和神魂也没有多契合,在情况没有完全稳定之前,身体和心理都不能受到大的冲击和刺激,不然很容易失魂。 也就是神魂离体,有消散陨落的风险。 泽西尔知道你是为他好,也老老实实在你身边待着,没有离开屋子半步。 时间于你飞逝如箭,一眨眼的功夫就是便是十年。 然而对泽西尔而言,却是实打实的过了十个春夏秋冬。 你看着他从小猫,变成了小男孩,现在,他长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的头发像缎子一样乌黑顺滑,长长地拖在地上,冷白的皮肤比雪还要晃眼,稚嫩的线条褪去青涩,显露出惊心动魄的姿容。 这时候的他被你保护得很好,没有戾气没有仇恨,以至于在这张过分昳丽的脸上,他身上这份过于纯粹澄澈的气质反而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抛去这一点不论,现在的泽西尔的确长成了你所期望的圣洁无垢的模样。 然而任务并没有显示完成。 你想这可能是因为泽西尔的圣洁无垢只是表面上的,他还不懂什么是善恶,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只有真正懂得了这一切之后,他如果依旧坚守正直善良的本心,那才是真正“弃暗投明”的堕落。 于是你走到将下巴搭在窗边,直勾勾盯着不远处围着篝火跳舞的人们的少年的身边,习惯性揉了下他柔软的发顶。 泽西尔亲昵而自然地蹭了蹭你的掌心,目光依依不舍从外面移开,落到了你身上。 “林霖,外面好热闹,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好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 你柔声对他说道:“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他们。” “这样啊……” 他语气闷闷,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我,我去问吗?可以吗?可是他们在外面,我没办法出去……” “现在可以了。” 你的手往下覆在了他的后脖颈,泽西尔身子绷紧了下,然后慢慢放松,你感知着他的神魂和身体的融合情况,微微颔首。 “不过一周只能出去一次,而且天黑之前必须回家,能做到吗?” 泽西尔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晕头转向,激动得连尾巴都冒了出来。 他一把抱住你,低头啄吻你的脸。 湿漉漉的吻柔软得像是肉垫,从上往下一直蜿蜒到了唇角。 “够了,别亲了,你这家伙,我都给你说了好多次了,不要一激动就像猫一样乱亲乱舔啊!” “可是我本来就是猫。” 泽西尔嘴唇贴着你含糊说道:“而且你也总是对我又吸又咬,你可以我却不行,这不公平。” 话音刚落,他在你的脸上咬了一口。 “你放心,我会早点回来的。” 在把你弄得满脸口水之后,少年从窗一跃而出,眨眼工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 抬起手擦了擦脸,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到底是养了只猫还是养了只狗啊。 …… 泽西尔虽然天天都能够通过窗外看到部落的一切,但部落的真实位置距离你们住的地方并不近,相反还很远。 你们之所以能够看到一方面是你拥有全知之眼,不光是部落的情况,整个森林的一草一木只要你想知道都能尽收眼底。 而泽西尔是神明,他是黑暗的化身,只要是有影子存在的地方他都能感知到。 他从很久之前就在观察那个部落了,部落里面的人并不认识他,他却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长相,甚至名字。 泽西尔得了你的允许出门,尽管很激动,却没有贸然冲进部落里打扰他们。 他知道自己的气息并不讨喜,整个森林的生物,除却不会动的草木,就只有你不会排斥他的靠近了。 一想到这里泽西尔能够出门的兴奋劲儿也消散了不少,剩下的是莫名的紧张和无措。 泽西尔想要找人玩,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很高兴,觉得很安心,但亲人和朋友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的时候泽西尔很心虚,甚至很愧疚,你明明一直陪着他,只需要他一个人,他却贪心的想要更多人的陪伴。 这种背叛感让泽西尔那段时间好不容易稳定的神魂又开始变得躁动起来,你觉察到了他的异常后几次三番才撬开了他的嘴,得知了造成他这样不稳定的原因。 你感到哭笑不得,偏偏泽西尔自己觉得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一样,脑袋耷拉着,连视线都不敢和你对上。 “你不用感到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想要交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是一种情绪需求。我不会因为你想要和别人玩而难过,相反的,只要是能让你开心的人我不仅不会讨厌,也会爱屋及乌地喜欢的。” “你问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你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抵着他的额头柔声道。 “只要是能让泽西尔幸福的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幸福是什么? 泽西尔不知道,但他知道你希望他幸福,所以他也喜欢幸福。 “所以幸福的第一步是交朋友吗?” “幸福什么的也不只能从朋友那里获得,亲人,爱人,很多很多的东西都能从中获得幸福感。不过现在对你而言的话,可以这么说——” 你眼神带着鼓励和期许道:“试着去交个朋友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有人陪你玩吗?” 泽西尔现在就在按照你的话去做。 幸福的第一步是交朋友,那交朋友的第一步就是筛选朋友。 你告诉他好的朋友能够让人感到快乐,不好的朋友会让人感到疲惫甚至痛苦,因此要耐心的,仔细地观察,就像是野兽捕捉猎物那样,全神贯注地寻找猎物,不,朋友。 于是泽西尔收敛着气息,在部落附近的一处灌木丛中躲藏着,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移注视着不远处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的人们。 他们穿着各色羽毛做的衣服,鲜艳漂亮的裙子,花叶交织的花冠,脸上洋溢着笑容,歌颂着神明,光明什么的,全是他听不懂的词。 和这片热闹祥和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部落边缘的一处山洞里,从里面小心翼翼探着头,一脸羡慕地望着远处热闹的人群的黑发少年。 泽西尔知道他,他叫安,山洞里还有他的父母。 他们一家三口是前段时间搬来的,他们原本的部落在冬天遭遇了一场大雪崩,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三人。 他们长途跋涉了很久,从冬天走到了春日才找到了这个部落,想要请求部落的收留。 然而部落的大祭司请神占卜了吉凶,神明给出了否定的回复,认为他们身上带有原本部落族人的死气,会影响部落,给部落带来灾难。 因此部落并没有允许他们的加入,不过族长是个心软的好人,给他们在部落边缘划分了一块地盘,允许他们在那里生存。 起初大祭司还有族人们并不同意,后来时间一长,发现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对部落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泽西尔之所以这么关注这个少年是因为他和他一样有着一头黑发,尽管对方的头发干燥又枯黄,远没有他的好看,但黑发对他而言有着很特殊的意义。 你是黑发,他也是黑发,这个相似点让泽西尔感到很安心。 因此他对素不相识的安也生出了点好感。 他们都是黑发,他们都没有朋友。 或许,他们可以做彼此唯一的好朋友。 泽西尔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行动了。 安的父母一大早就出去采集打猎了,偌大的山洞里只有安一个人。 安痴痴地望着欢快的人群,篝火摇曳,美味的食物在一旁炙烤,切割,空气里还隐隐有酒的香气。 在他的部落还没有覆灭之前,每年春天,大家也会这样欢聚在一起,唱歌跳舞,喝酒吃肉,庆祝寒冬已去,迎接春日到来。 他们也是这样歌颂着,赞美着,为他们,为世界带来生机和光明的神明。 “是光明的赞歌,是永生的极乐,真神从混沌中走来,我们是光明中诞生。 光明神啊,太阳神啊,我们歌颂,我们赞美,我们驱散黑暗,我们迎接光明。” 安跟着记忆里的旋律小声地唱着,他的嗓音处于变声期,但并不难听,清亮中带着点儿沙哑,在山洞中回荡悠扬。 “你在唱什么?” 一道突兀的声音冷不丁从他背后传来,安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一个黑发红眸的少年倒立站着山洞上,抱着手臂看着他。 他的双脚像是磁铁一样牢牢吸附在石壁,和安四目相对。 安惊呼出声,慌忙往后退去和泽西尔拉开距离。 “你,你是谁?!” 泽西尔从上面翻了个身稳稳落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回答道:“我叫泽西尔,我住在森林中间最大最高的那棵树下面的那个草屋里,你呢,你叫什么?” 虽然他知道安的名字,但要交朋友首先要交换姓名。 这也是你告诉他的。 安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就是大家说的那个不祥的孩子!” 泽西尔皱了皱眉,“不祥的孩子?什么意思?我有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情吗?” 安一愣,“这倒是没有……” “那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呃,我,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这样说,说你很奇怪,让我们轻易不要靠近你。” 安看着泽西尔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下,见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才小声道:“但我觉得那是假的。” “他们也说我和爸爸妈妈也会带来灾难,不让我们加入部落,但是我们都住了这么久了不都好好的吗?” 泽西尔神情缓和了些,又问道:“那他们又是怎么说莉莉的?” 你告诉泽西尔这是你的小名,不过大多时候他还是会叫你林霖。 因为你也总是叫他的全名,带着一种别扭的胜负欲,除了把你惹生气了或是有事情想求你的时候泽西尔才会唤你莉莉。 “莉莉?是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大姐姐吗?” 提到你,安的表情一下子生动多了。 “我们很喜欢她,之前部落里有人被捕兽夹不小心夹到脚血流不止,是她帮忙治疗的,她还经常送我们好吃的糖果,她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我会带来灾难远离我的人,我,我也很喜欢她。” 安说到后面脸越来越红,随即飞快看了泽西尔一眼,嘟囔了句。 “所以我很羡慕你,有那么善良温柔又漂亮的姐姐。” “她不是我的姐姐。” 泽西尔想也没想就否定道。 安惊讶的声音都变了调,“诶?难道她是你的妈妈 ?!” “不是!” 泽西尔气恼地捏紧了拳头,“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牙打掉?” 安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那,那既不是姐姐又不是妈妈,你却和她住在一起,这也太奇怪了吧。” 泽西尔拧着眉,“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是家人,我们不住在一起难不成和你住在一起吗?” “那不就是姐姐或是妈妈啊。” “不是,是家人!” 安看他这样反复纠正的较真模样,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或许压根儿就没搞明白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解释道:“姐姐和妈妈都是家人,它们是一个意思。” 泽西尔无语地说道:“我看上去是连这种常识都不懂的傻瓜吗?莉莉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她不是我的姐姐更不是我的妈妈,只是家人。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蠢货。” 安被绕得更晕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一脸震惊的得出结论。 “?!所以她是你的妻子吗?!” 没有血缘关系,又住一起,还是家人,除了夫妻还能是什么关系?! 妻子。 泽西尔心里像是被扔进了一块石头,平静无波的心湖荡开圈圈涟漪,经久不散。 他咀嚼着这个字眼,唇齿之间好似含着一口蜜,说不出的甜腻。 他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过仅限于知道,并不理解。 部落的人们除却节日的时候之外,便只有在族人结婚的时候回会聚在一起。 泽西尔看到新娘子穿着承载着族人祝福,用漂亮的羽毛和宝石点缀的裙子,新郎会捧着刚采摘的挂着露水的鲜艳花束走到她的面前。 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欢呼下,他们拥抱,亲吻。 盛大热烈的仪式下,他们结为了夫妻。 那个女人就成了那个男人的妻子。 他们会繁衍子嗣,会永远生活在一起,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泽西尔当时望着那对幸福的新人,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现在在听到安说你是他的妻子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词背后的含义是多么的非同寻常。 你是他的妻子吗? 泽西尔被问住了,他和你没有在众人的祝福下举行婚礼,但你们有过拥抱,有过亲吻,他也给你送过花,宝石,在学会使用神力之后你会让他给你变各种漂亮的裙子。 好像除了没被祝福之外,你们和普通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 况且他就是神,神不需要人的祝福,他可以自己祝福自己,祝福你。 这比人们口头上的祝福强多了。 那唯一不满足的条件好像也满足了。 在安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之下,泽西尔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满足且炫耀的笑容。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勇敢 这不光是安的疑问, 泽西尔一直以来对你和他的关系也感到很困惑。 他曾经也问过你你们之间这样到底算什么,你每次给出的回答都是家人,而且还是很重要的家人。 泽西尔不大喜欢刨根问底, 可能是因为本体是猫,他的注意力很容易就会被转移。 这个问题他当时却异常坚持想要要个准确的答案, 你没办法,只得把问题抛给了他。 “那泽西尔想要成为我的什么呢?是密不可分,永远不会背叛彼此的家人, 还是比家人关系要疏远一些, 随时都可以会离开的朋友呢?” 你给了他二选一的空间。 “如果泽西尔觉得家人的关系太亲密了, 我也可以成为泽西尔的朋友哦。” “只是如果成为朋友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和你住在一起了, 因为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 我以朋友的身份自居却占据了你家人的位置,那就太厚脸皮了。” 你很认真地问他,“所以泽西尔要选什么呢?家人还是朋友?” “当然是家人!” 泽西尔慌忙抱住你,好像要是不这样做的话你下一秒就会离开。 “对不起莉莉, 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我们就做家人, 做一辈子的家人,永远永远也不要分开!” 就这样,朋友和家人这种问题就被你这样搪塞了过去。 你不是不想跟泽西尔说清楚, 而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朋友吗?可你们远比朋友亲密。家人吗?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这世上唯一和泽西尔有血缘关系的就只有洛伽了。 可身为泽西尔的家人, 洛伽并不希望他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思来想去,你把选择权交给了泽西尔。 毫不意外的,他选择了前者。 正因为有“家人”这个前提, 安的话才让泽西尔一直都懵懵懂懂的思路被打开了。 家人也可以是妻子啊。 所以,你就是他的妻子。 他笃定的,茅塞顿开的,高兴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困扰了他许久的,又不敢太过深入询问的问题,在少年这里有了答案,这让本就因为对方的头发和遭遇而对他有些感兴趣的泽西尔,此刻对安的好感更是肉眼可见地上升了好几个度。 于是泽西尔朝着安伸出了手,语气认真道:“我们交朋友吧。” 安一愣,随即瘪了瘪嘴,“什么嘛,来我这里炫耀了一通后又说要和我交朋友,也太没诚意了吧。” “你想要什么诚意?你说吧,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这只是安的一句吐槽,没想到泽西尔却当真了。 安这才真正意义上正视眼前这个被占卜和他一样会给部落带来灾难的不祥少年,见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弯了下唇角。 “你这家伙,也没我想象的那么讨厌嘛。” 安对泽西尔的印象并不好,之前一天晚上,他的父母在外面一直没有回来,他很担心,于是打着火把出去寻找他们。 结果走到靠近泽西尔住的地方的时候,他明明都已经为了避开他而绕远了,可火把的光亮还是在黑夜里清晰可见。 橘红的,摇曳的,驱散了一大片的黑暗。 泽西尔看到了很不爽,他讨厌光亮,白天时候也就算了,晚上的时候它还要来挑衅他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他灭掉了安的火把。 起初安以为是风给吹灭的,又重新点燃,可下一秒,一片黑雾又将火焰吞噬掉了。 他心下一惊,顺着黑雾袭来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不远处窗边一双诡谲的红眸。 他意识到是泽西尔干的。 是恶作剧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的和大祭司说的一样,那家伙是不祥的人吗?所以身上也拥有着不祥的可怕的力量? 安吓得脸色煞白,也不敢再点火了,大晚上跌跌撞撞跑回了家,连着好几日都不敢出门。 好在除了恶意熄灭他的火把之外,泽西尔没有再对他做什么。 后来你去给他父母看病的时候听闻了这件事,十分歉疚的给安道了歉,并且告诉他下次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你没有因为这件事回去责备泽西尔,所以泽西尔也不知道少年告了他一状,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找安做朋友。 泽西尔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我才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不要把交朋友这种事情说的好像做交易一样。” 安有些无语地说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不要再对我恶作剧就可以了。” 泽西尔以为他说的是刚才站在背后突然出声吓到他的事情,他答应得很爽快。 “好。” 他又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安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泽西尔的手。 “我叫安,请多指教泽西尔。” 泽西尔眼睛一亮,也握紧了他的手。 然而因为太激动没控制好力道,“咔嚓”一声,同时伴随着安的痛苦叫喊——泽西尔捏断了他的手骨。 泽西尔忙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这么脆弱。” “是你,你的力气太大了吧!” 安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要不是泽西尔脸上紧张和无措的样子,他都要以为是对方的又一次恶作剧。 “可是我抱莉莉的时候比刚才力气大多了,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啊,而且她还是女孩子,你……” “你差不多可以了啊混蛋,伤害了我的身体也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要伤害我幼小的心灵!要不是因为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我才不会甘心把她让给你这种家伙呢!” 安越说越生气,一时之间都后悔答应对方和他做朋友,想要绝交了。 泽西尔自知理亏,对安说道:“你别乱动,我这就给你治好。” 他将神力覆在安发红弯折的手上,熟悉的黑色雾气再次出现在了安的面前,很快的,疼痛不再,伤势恢复如初。 安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试探着动了下手。 “好神奇,竟然真的没事了诶。” 他激动地对泽西尔说道:“你真厉害泽西尔!你果然有神奇的力量!” 泽西尔抿着嘴唇,直勾勾看着安的神情,“……你不害怕吗?” 你曾经三令五申让他不要在人前使用神力,因为人们总是会 对超出认知的,强大的力量感到害怕。 泽西尔并不在意他们的感受,害怕也好,尊重也罢,左右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你不希望他被人害怕和讨厌,所以他也就乖乖照做了。 泽西尔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你希望他不要用神力做不好的事情,希望他能帮助别人,希望他能够受到世人的尊崇,即使身处黑暗也被他们所接纳所认可。 就像……那个光明神一样。 是的,他隐约觉察到了你在拿光明神给他做模板。 这是唯一泽西尔对你感到不满,甚至抗拒的一点,只是你是对他好,加上他的神力的确会让别人感到畏惧,因此他一直都刻意收敛着自己的气息,以无害的毫无威胁的姿态对待你。 他不是真的想要成为光明神,他只是想要被你喜欢。 现在,泽西尔有了第一个朋友,尽管还没有建立多么深刻的友情,他也不希望这段友情一开始就崩掉。 安是一个很真诚的人,神可以看到人的本质,也就是灵魂状态,泽西尔筛选朋友选中他也包括这一点。 他挠了挠面颊,不大好意思道:“怎么说呢,一开始是害怕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恶作剧熄灭过我的火把,我当时觉得你很可怕。但是我又想,莉莉……” “你不许叫她莉莉。” “呃,那林霖姐姐?” 泽西尔觉得叫姐姐好像也太亲密了,可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更好的称呼,于是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安继续说道:“就是我觉得林霖姐姐和你住在一起,她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我相信她,虽然你可能和别人不大一样,但你又没有使用你的力量去害人,顶多做做恶作剧。” “况且,你刚才不是还治好了我的手吗?你在用你的力量做好事,我就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别扭补充了最后一句,也是他最想说的一句。 “再说了,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 听到安亲口承认他们是朋友,和泽西尔主动找他做朋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种认可和信任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 所以这就是莉莉希望他被世人接受的感觉吗? 泽西尔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暖暖的,有些奇怪。 等到那种陌生的情绪平复下来后,泽西尔在安看过来的时候也注视着他的眼睛,肯定道:“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我会赐福你,我会让你一生幸福的。” “诶,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郑重其事说这些……” “安。” 泽西尔打断了他的话,那双红眸瑰丽,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钻进了少年的身体,附着在了他的灵魂。 安突然觉得身体暖洋洋的,不是沐浴阳光种的那种温暖,而是在黑夜里靠在火堆旁的那种驱散寒意的安心。 泽西尔烙印了他。 他用拳头轻轻碰上了胸膛,俊美的面容头一次对除了你以外的人露出一个浅淡而真心的笑容。 “这是对朋友的永不背叛的承诺。” …… 泽西尔赶在太阳淹没在地平线的最后一秒回来了。 他一进屋就变成了猫,猛地朝你扑了过来。 你被吓了一跳,身体却比脑子反应更快地抱住了他。 你的手刚接触到柔软的身体,下一秒他又变回了人形,把你整个人扑倒在地。 他一高兴的时候就会不受控制变成猫的颜狗,不过大多时候只是冒出尾巴或者耳朵,很少全部变成猫。 你记忆里也就两三次,且都和你有关。 但这一次明显是因为别的事情,你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一脸“快问我”的激动表情,几乎瞬间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你交到新朋友了?” 你揉了揉他的耳朵,那里还没有变成人耳,毛绒绒的触感下不是平时的冰凉,而是滚烫的温度。 猫的耳朵分布着很多神经,泽西尔对那里十分敏/感。 他抖动着耳朵,红着脸却没有避开,任由你揉捏,等你揉捏够了才点头。 “真棒,我就知道泽西尔肯定可以做到的。” 你习惯性地夸赞着他,问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泽西尔眨了眨眼睛,再次十万个为什么上线。 “这很重要吗?还是男孩子只能和男孩子做朋友,女孩子只能和女孩子做朋友?” “倒没有这种奇怪的规矩,只是单纯好奇而已啦。” 你不捏他的耳朵,改捏揉他的脸了。 泽西尔的脸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又像猫的绒毛一样柔软,还不会掉毛不会出油,完全是一款没有任何缺点的捏捏。 因此你总是喜欢捏他揉他,有时候是无聊有时候是为了解压。 现在的话,你只是单纯觉得他很可爱。 泽西尔也很享受你的抚摸,配合地低下头,回答道:“是男孩子,你应该认识。听他说你帮他父母治疗过,是住在部落边上的那户人家的孩子。” “啊,是安啊。” 你对此意外又不意外,你有全知之眼,但你并没有窥看过泽西尔未来会和谁做朋友。 你只是相信泽西尔的眼光,部落里其他的孩子有着大大小小的缺点,安的话除了有点胆小爱哭之外,是一个性格善良灵魂纯粹到无可挑剔的好孩子。 刚才的夸奖只是走流程的例行敷衍,这一次你的夸奖却真心了不少。 “泽西尔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哦。安是个很好的孩子,作为朋友,你一定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的。” 本来前一秒还很开心的泽西尔听到这话不知怎么不是心情有些不爽起来。 “我比他厉害多了,要学应该是他从我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吧。” 你看他这变如脸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你还真是霸道,只允许我夸你,不允许我夸别人。” 泽西尔被你戳破这才知道自己这不爽的心情是因为吃醋了,他一下子又不好意思起来,把脸埋在你的颈窝不让你看他的脸。 “我才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别扭了一会儿后很快又被交到朋友的喜悦给淹没,眉飞色舞给你讲述了他今天和安去了哪里玩,聊了什么有趣的话题。 “安带我去了好多好玩的地方,我们在瀑布下面捡了好多好看的石头,还下水抓了鱼,当然,都是我抓的,他的技术太差了,一条鱼都没有抓到叉鱼的时候还差点儿戳到自己的脚。” “他还带我辨认有毒的蘑菇和毒虫,还有观察哪些是被老虎或是熊踩过的痕迹,要我以后小心避开。这些我的确不知道,不过我根本不需要知道这种事情,我不怕毒也不怕野兽,只有弱小的人类才会每天活得那么战战兢兢,担心这个吃了会中毒,那个野兽会 伤害他们。” “哦对了,我总算知道他们每年春天在又唱又跳庆祝什么了,他们在庆祝光明神的诞生,好像叫什么圣日节。真是的,明明我就在他们面前,他们却要舍近求远去为那个光明神庆祝诞生日,祈求平安健康。这种事情我也可以做到啊。” 他提起洛伽的时候翻了个白眼,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 “不过就算他们真的来找我祈求什么的我也不会回应的,我才不像那个光明神那么没原则,不是谁都可以得到我的赐福的,我的标准可是很高的。我只会给承认我,尊重我的人烙印……” 说到这里泽西尔顿了顿,看向你。 你微笑看着他,说道:“我拒绝哦。我说过的,我不要泽西尔的烙印,因为被烙印的那方是被保护的那方,比起被泽西尔保护我更想保护泽西尔哦。” 才不是,因为一旦他烙印你了就会发现你身体里还有厄克斯的烙印。 再次被拒绝的泽西尔有些失落,随即又振作了起来。 “没关系,即使没有烙印我也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的。不过这世上应该很难有能伤害到你的存在,毕竟你那么强。安的话就不行。” 他叹了口气,神情带上了一丝担忧。 “我真不明白,人怎么会那么脆弱。你是没有看到,今天要不是我在他身上留下了烙印,感知到他遇到了危险,他差点儿就被瀑布给卷走了。” 你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惊讶道:“你烙印了安?” 泽西尔点头,“对啊,因为他太弱小了。” 你的表情有些复杂,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夸赞和肯定他的行为,这让泽西尔不安地攥紧了衣袖。 “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很意外而已。我以为以泽西尔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给人烙印的。” 泽西尔松了口气,解释道:“本来我是打算再考察他一段时间的,毕竟烙印是很重要的承诺。只是……” “只是什么?” 他挠了挠面颊,飞快看了你一眼,含糊道:“只是我觉得他有点像你。” “不是长相,是给人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听他说话,和他相处的时候,这里。” 泽西尔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很温暖,很舒服。” 你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对上他的眼睛后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厄克斯和泽西尔都属于邪神,邪神的烙印很容易让人依赖力量,放大欲望,从而迷失自我。 即使是心智坚定如你,也曾经失控过被厄克斯操纵“杀死”了塞勒斯特。 安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过早的给他烙印就像是给一个还没有足够判断力和自控力的孩子一大笔财富,你担心他会不知节制,挥霍无度。 你把泽西尔轻轻抱在怀里,手从他的后颈往下到脊背抚摸着,最后在尾椎的时候抓住了他不知何时变出来的尾巴。 “莉莉?” 你感受着手中毛绒绒的尾巴圈上你的手腕,想要说出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烙印给出去了要想消除是很困难的,要是泽西尔神魂足够强大和稳定的话倒还好,他这时候并不能安然无恙将烙印取回。 而且这个烙印不光代表着泽西尔对安的承诺和赐福,更代表着他的一腔真心。 他真心的珍视且爱护着这个朋友。 让他这样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让他在心里对安埋下怀疑的种子,收回自己的真心,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泽西尔你真勇敢。” 你像往常那样表扬了泽西尔,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发自内心。 “真的真的,超级勇敢。” 泽西尔被你夸得脸红,尾巴圈着你更紧了。 “太夸张了啦莉莉,只是一个烙印而已,被你说的好像我干了什么多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是很了不起哦。” 你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用温柔的,爱怜的声音对他说道。 “不是所有人都有像泽西尔这样毫无保留地交付真心和信任的勇气,我就做不到。” 泽西尔很惊讶,“连莉莉也做不到?”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啊。 你看出来了他的疑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为眼前的人终于长成了你希望的纯善无垢的样子而欣慰,还是为他未来可能会遭受到真心辜负的痛苦而感到担忧。 但现在,你不想为他的选择泼凉水。 于是你肯定道:“是啊,泽西尔真的很厉害。” 泽西尔很高兴,又怕表现太明显的话你会失落,毕竟他做到了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握住你的手,低头抵在你的额头,绸缎般的头发垂落下来,像一个密闭空间,把你们两人笼罩在其中。 你看到他的眼睛闪烁着比宝石还要耀眼的光亮,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没关系,如果你不敢做出承诺,给予信任,交付真心,那我为你做到就好了。” 泽西尔捉着你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下,语气柔和得不像话。 “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有谁真的那么倒霉识人不清,被辜负被伤害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不是莉莉。”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一样的喜欢…… 泽西尔又变得粘人了起来。 倒不是说他平常不粘人, 而是他变得和刚诞生之初,对外界处于不安甚至害怕,一刻都不想离开你, 只想变成猫往你怀里钻的那种状态了。 只是这一次他并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才和你这样形影不离,他是单纯的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 “是啊, 因为我明天又要出去找安玩了,我要把每周不能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天加倍补回来。” 泽西尔抱着你像猫那样将自己的气息留在你的身上,只是猫表达亲近是通过舔舐, 而现在处于人形的少年则是用亲吻。 细碎的吻落在你的眼睛上, 鼻子上, 嘴唇上, 湿热的,粘腻的, 如果不是你硬性做了规定,他可能要吻遍你的全身才会停止。 “为什么总是会消退呢?” 他轻轻嗅着你的脖颈,嘴唇贴着肌肤,不满地嘟囔道:“明明其他东西只要我想都可以永远留下气息, 但是你身上的气息隔几天就会褪去,我只能一次一次去覆盖, 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你隐约觉察到或许是塞勒斯特的神力和厄克斯的烙印在排斥,这让你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少年委屈的眼神。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吧。” 你安抚道:“而且我一直在你身边, 你随时都可以找到我,所以没必要这么做。” “这不一样, 我留下气息在你身上又不是为了找到你。” “那是为什么?” 泽西尔不说话了,因为他也不知道。 那种想要把自己的气息覆盖在你身上,不让任何人靠近, 霸道地宣誓主权的行为是出于什么原因。 你也猜到了他回答不出来,因此才会这样反问。 这是你每次遇到没办法答应他,或被他刨根问底的有些头疼的时候,惯用的狡猾的手段——只需要把问题抛回去就好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泽西尔也到此为止,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固执了。 不过这只是你以为的,在隔天一早,中泽西尔就把憋了一晚上的问题告诉了安。 安把他平时的秘密基地告诉了泽西尔,他们每周都约在这里见面。 瀑布溅起水珠,氤氲的水雾在阳光下形成一道七彩的虹,安将准备好的食物放到洗干净的宽大的叶子上,和泽西尔分享。 “气息?那是什么东西?是你身上的味道吗?” 安将一个红色的果子递给泽西尔,听到他这话后有些困惑。 对于人族来说,他们的鼻子没有那么敏锐,是闻不到他身上的气息的。 泽西尔咬了一口果子,尽量组织语言简单给他做了解释。 “就是你也知道我身上有不同寻常的力量吧,气息就是我力量的 一种,像标记一样的东西。我想要在莉莉身上留下我的标记,如果可以我还想在她身体里留下我的标记,但是她不愿意,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给她做一些表面的印记。我对这种事情特别执着,她身上关于我的气息变淡那么一点我也会很焦虑,我对其他人不会这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安张大了嘴巴,许久才神情复杂地做出锐评。 “你是变态吗?” 泽西尔有些生气,“为什么要骂我?” “因为你做的就是变态做的事情啊。” 安看着他一脸疑惑的样子,抬手扶额,“不是吧,你自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林霖姐姐的占有欲有多变态吗?什么标记,身体外身体里……” 他说到这里脸也红了起来,羞恼地瞪了泽西尔一眼。 “你不要仗着林霖姐姐是你的妻子就这样毫不避讳对外人说这种私密的事情!这对她是很失礼很冒犯的行为!” 泽西尔瞪大了眼睛,“这是很过分的事情吗?可是莉莉从没有拒绝过我,我亲她的时候她……” “你还要给我描述细节?你这家伙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泽西尔被安给吓了一跳,一下子噤声,只是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安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加上他也不知怎么莫名的就能感知到泽西尔并没有炫耀或是别的想法,是单纯的不知道而感到困扰。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交的不是朋友,像是弟弟。 “我大概能明白你是真的变态不自知了。不过也不算变态吧,毕竟你们是夫妻……总之你听好,我只解释这一次,以后你们夫妻间的这些事情不要来问我了,我会很尴尬的。” 泽西尔点头,直勾勾盯着安催促他快点说。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很简单啊,就是喜欢她,因为喜欢才想要那样做。” 泽西尔以为会听到什么回答呢,没想到是这个。 他皱了皱眉,“我当然喜欢她啊。” 安被他一副“这用得着你说”的样子给气笑了,“喜欢也分很多种的,你说的喜欢和我说的喜欢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泽西尔想要反驳,安先一步道:“你说的你喜欢她是和喜欢我这个朋友一样的喜欢吧,但你会有想对我把气息什么的覆盖在我身上甚至身体里这种念头吗?” 泽西尔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沉默了一瞬,说道:“我才不要。” “所以说你对她的喜欢和对我的不一样啊。” 他还是一知半解,安又举例道:“那你会想要拥抱我,亲吻我吗?” 泽西尔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再说这种恶心的话信不信我揍你?” 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现在你明白了吗?你和我说的喜欢压根就不是一回事。朋友之间的喜欢和夫妻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友情,一个是爱情。 “啊啊啊越想越生气,你这家伙什么都不懂竟然就把林霖姐姐骗到手了,可恶!明明林霖姐姐和我在一起更好,我比你这个笨蛋要更加知道要怎么爱护她!” 安话音刚落,脸上被泽西尔揍了一拳。 力道不算大,但警告意味十足。 “你干什么?!” “莉莉是我的妻子,即使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可能把她让给你的。” 泽西尔阴沉着脸看着安,安被他突然释放出来的压迫感给吓得缩了缩脖子,随即又生气起来。 “谁要和你抢林霖姐姐啊,我是替她打抱不平!有你这个的笨蛋丈夫,她真的是太辛苦了!” “才不会,她很幸福。” 泽西尔不满地反驳,“我说只要我幸福她就很幸福,我和她在一起感到很幸福,所以她也很幸福。” 被烙印之后,哪怕泽西尔的脑回路再清奇他也能第一时间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安对此只当是朋友之间的心有灵犀。 他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无力吐槽道:“那她不就更辛苦了吗?你什么都不懂,她完全迁就你,即使你不履行丈夫的义务她也不会给你任何压力。” “什么是丈夫的义务?” 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撑着膝盖坐在地上,第一次对自己的小伙伴感到了不满。 “都说了这种事情不要问我了,那是你的妻子,你什么都问别人像什么话?你不会自己去找答案吗?” 泽西尔觉得很有道理,他点头道:“好,我会回去问她的。” 安:“哈?你还不是要问别人?你不能只靠自己去寻找答案吗?不要总想着依赖林霖姐姐,总想着不劳而获啊!而且这种问题她一个女孩子肯定不好意思回答啊!” 泽西尔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也开始生气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在这里也不认识除你们以外的别的人,我怎么去找答案?” 安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泽西尔和他不一样,他有爸爸妈妈,之前在原本的部落时候族人也会为他们答疑解惑。 泽西尔除了他和林霖,身边就没有别的可以询问的人了。 这让他为自己先前的态度感到很是愧疚,挠了挠面颊松口道:“那这样吧,我最后帮你一次。” 泽西尔忙问道:“要怎么做?” “我,我和你说不清楚,不过我会让你知道的。” 安含糊地说道:“我们先玩吧,等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把东西拿给你,你看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一整天泽西尔都在想着“丈夫的义务”的事情,玩的心不在焉。 安也发现了,他也玩的有些尴尬。 终于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在泽西尔期待的催促下,安红着脸回了家,背着父母偷偷拿了一叠树皮塞给他。 “你自己拿去看,晚安,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撂下这句话后拔腿就跑开了。 泽西尔都没等回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迫不及待就开始看了起来。 安给他的树皮是白色的,上面用黑色的炭灰画着两个一男一女两个小人。 你在泽西尔小的时候经常给他讲睡前故事,他以为这也是故事,只是图画版。 泽西尔支着脑袋,漫不经心一张一张往后翻阅着。 第一张是两个小人穿着婚礼才会穿上的漂亮的羽毛衣服,第二张是他们赤/裸着身体面对面坐在一起。 第三张,他们开始拥抱,亲吻。 第四张,他们像蛇一样交缠在了一起。 第五张…… 一共十张,泽西尔却越看越慢,等到天边最后一点光亮完全消失在了地平线后,他这才恍惚的将树皮按顺序叠放好。 泽西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如果换作以往安给他看这种东西的话,他内心估计毫无波澜,只是因为安在把这个给他的时候叮嘱了他一句把上面的人想象成他和你,泽西尔这样代入进去后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这种不对劲让他心跳的很快,身体也很燥热。 原来夫妻不仅仅是拥抱亲吻就可以了,后面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吗? 说起来他的确没有见过你的身体,你每次换衣服或是洗澡的时候都不会让他进去,他换衣服或是洗澡的时候你也会回避他,对此泽西尔还很奇怪。 当时你告诉他说因为男女有别,可为什么有别你又解释不清楚。 不,不是你没解释清楚,是他自己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要回避,不明白为什么会冒犯。 更不明白为什么男女只是因为看到彼此的身体就会生出欲望来。 但如果想象成你的样子的话,他又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泽西尔在外面待了很久,吹了大半夜的冷风。 他像是做了坏事般不敢回家,可是又怕你担心,最终还是慢吞吞磨蹭回去了。 泽西尔刚进屋,你原本担心大于生气,正要上前询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结果你刚走过去,他慌忙后退了一步。 你一愣,随即压制着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泽西尔!” 泽西尔身子一抖,没再后退了,却也没有上前。 他这样异常的举动让你觉察到了不对劲。 泽西尔低着头,直勾勾盯着地面。 你放低了声音,柔声询问:“到底怎么了?是回来晚了怕我生气吗?” 泽西尔依旧不说话,也不看你。 你的耐心告罄,深吸了一口气,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你。 “是你不遵守约定回来晚了,我都没生气,你在给我什么脾气……” 你训斥的话在看清楚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的样子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了?” 你摸了下他的脸,体温烫得吓人。 泽西尔再忍受不了,一把抱住了你。 “莉莉,我,我不知道,我身体很不对劲,也很难受。” 他将脸埋在你的颈窝,滚烫的气息让你不适地动了下,你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和害怕,和往常一样回抱着他给予安抚。 然而身体紧密贴合的瞬间,你身子陡然一僵。 “啪”的一下,有什么在你脑子里炸开。 泽西尔的耳朵和尾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猫的样子,耳边传来的喘息压抑,无不向你传达了一个讯息—— 你的猫发/情了。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光与暗 不妙, 大事不妙。 意识到泽西尔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变得这样异常后,你的火气一下子荡然无存, 转而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对于把泽西尔从神树上摘下来带走养大这件事,你一直都挺游刃有余的, 毕竟你养过猫你有经验。 加之比起你的那位傲娇到连摸一把都要看心情的猫祖宗,泽西尔乖顺粘人的简直不像猫,反倒是像一只狗。 正因为“饲养”泽西尔太容易了, 以至于你掉以轻心, 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泽西尔再好养也是猫, 猫长大了会发/情。 偏偏他又不是真的猫, 不能做个绝育手术就能永绝后患,这才是让你最头疼的。 “莉莉, 莉莉。” 他不安地唤着你的名字,声音颤抖气息又滚烫,那种脆弱感裹挟着侵略感,交织在一起实在矛盾至极。 泽西尔每唤你一声抱着你的力道就收紧了一分, 直到你整个人都要被他嵌入身体里快要无法呼吸了,你才从震惊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乖,我在这里,别害怕, 先松开。” 泽西尔的身体整个粘在了你身上,他深呼吸了好几次, 这才慢慢听从你的话松开了抱着你的手。 但只是不再抱着你了,他的手却掐着你的腰,寻找着一个支撑点般, 那双眼睛带着雾气,无措又灼热地注视着你。 你看出他的眼神在询问,在求救—— 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次你没办法像以往那样狡猾的把不想回答的或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扔给他,你的手顺着他紧绷着的手臂往下,覆在了他的手背。 他的手背因为忍耐着而青筋凸起,你感受到经脉的跳动,还有他体温的异常。 你用力将他放在你腰上的手给拽下来,牵着他的手把他往一旁靠窗位置坐下。 泽西尔的视线一瞬不移看着你,你尽管被看得很不自在,也没有移开。 你们这样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最终你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怎么回事,只是出去一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猫的发/情期没办法控制,但泽西尔又不是真的猫,他要是不受到刺激是绝对不会变成这副样子的。 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还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泽西尔喉结滚了滚,喑哑着声音道:“安给了我一个东西,我看了之后……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他纠结了下,总觉得把那种东西给你看不大好,可在你的坚持下,他还是慢吞吞将那叠纸皮拿了出来。 你接过翻了一两页,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了。 “安,安这孩子,他好端端的给你看这种东西做什么?” 你也很尴尬,舌头都有点打结。 其实这种事情换作别的对象,塞勒斯特,或是厄克斯,哪怕是洛伽你也会面不改色,甚至还会故意说些荤话逗弄一下对方,偏偏是泽西尔。 这个被你在还是小猫就带走养大的家伙,和他聊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泽西尔以为你生气了,忙解释道:“不是安的错,是我太好奇了,我想要知道丈夫要怎么对妻子履行义务,他被我缠得没办法才把这个东西拿给我的。” “丈夫的义务?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泽西尔语出惊人道:“因为莉莉是我的妻子啊,我作为丈夫有义务让你幸福!” 你一时之间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这下是真的结巴了。 “你在说什么泽西尔?什么妻子什么丈夫,我,我们吗?我和你吗?” 泽西尔被你这个难以置信的反应给弄得很委屈,咬着嘴唇反问道:“我们不是夫妻吗?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又是家人,那么我们只有可能是这种关系啊。” 你简直要被他给绕晕了,“我们是家人没错,但是我们可以是姐弟啊,也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啊!” “可是不是你选择的我吗!” 泽西尔红着眼眶,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你在光明和黑暗中选择了我,你带走了我而不是那个光明神!难道不是因为你更喜欢我吗?!” “还是说因为你当初没办法带走他,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带走了我,想要把我当成那个家伙的替代品!”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知道自己在把他当成洛伽培养。 你心下惊愕不已,你以为你对泽西尔的一切都很了解,他从诞生到现在他的一切想法都是由你在灌输,他的三观也是由你在一点一点塑造。 你一直以为他是一张任由你涂抹的白纸,可现在你才猛地意识到这张白纸在你看不到的背后出现了你不知道的阴暗面。 这种事情泽西尔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为什么不说? 是不敢问还是觉得无所谓,只要你选择了他就好了? 是不是如果没有今天这一次失控,他会一直伪装成听话乖顺的单纯模样,让你以为自己的养成十分的成功,并为此沾沾自喜? 不过幸好,幸好他没有那么沉得住气。 你很快调整了情绪,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用温柔得可以滴出水的声音安抚他。 “泽西尔,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从没有把你当成谁的替代品,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泽西尔猩红着眼睛,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你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问我呢?我要是知道你对我产生了这样的误会第一时间就会跟你解释清楚的。我当初带走你并不是因为无法带走洛伽,洛伽是你的兄弟,也就是光明神。他的神魂生来就十分强大,你和他相生相克,那时候他就已经在吞噬你了。” “我不希望你消失,所以我带走了你。” 泽西尔睫毛抖动着,眼底的情绪慢慢软了下来。 “可是你一直希望我成为他,在你心底他比我更好,是吗?” “当然不是。” 你用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出更让伤人的话。 你语气难过地说道:“我希望你是善良的,受人喜爱和尊崇的,可黑暗注定让人畏惧,所以我才想要你对外可以收敛自己的力量,尽量表现得无害一些,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而已。” “神明是在信仰中诞生,也是在信仰中延续。追逐光明的人如飞蛾扑火,无穷无尽,但追随黑暗的人却少之又少。对于我来说,无论泽西尔是黑暗还是光明,是善良还是邪恶,在我眼里那都是你,我都不会有任何的偏见,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着你——” 你说到这里放在泽西尔嘴唇上的手拿开,视线往窗外漆黑的夜色中看去。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万一之后洛伽找到了你,万一我哪天不在了,你要是没有足够的信仰之力你会陨落的。” 泽西尔心跳得厉害,本就滚烫的身体变得更糟糕了。 他抓住你的手,急切道:“什么叫哪天你不在了?你要离开我吗莉莉?” 不是,这孩子怎么回事?你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堆就只听进去了这么一句是吧? 你酝酿的悲伤情绪一下子就没了,无奈地看着他道:“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我之所以希望你和洛伽一样是为了……” “这就是重点!” 泽西尔完全接受不了你会离开的假设,之前还能控制的神力此刻外溢出来,黑色的雾气缠绕在了你的身上,把你密不可分地包裹在里面。 你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顺着他,不然好不容易契合的身魂会分崩离析。 “好,我说错话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你做投降状,然后也顺势提出要求,“那你以后可以有什么直接问我,不要憋在心里吗?被泽西尔误会什么的实在太糟糕了,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只要你不离开我。” 他意外的执着,等着你给他更为郑重的承诺。 你见不好糊弄,只得立下誓言。 “我向你保证,我林霖,绝对不会离开泽西尔。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你知道泽西尔因为一直没 有给你烙印这件事对你十分患得患失,以前也有表达过不安,只是都被你给安抚过去了,这一次发/情放大了他的情绪,无论是欲望还是恐慌,所以他才会那么坚持要你给予他坚定的回应。 泽西尔的情绪这才平复了下来,但是身体的反应却由于过于激动而适得其反,好像更按捺不下去了。 他的身体红得像是煮熟的虾,黑发被沁出的汗珠打湿,有几缕粘在了他的面颊还有唇角。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莉莉。” 泽西尔无助地唤着你。 森林中心有一片湖泊,你想要把他带去好好泡一泡冷静下。 可前提是他的神力能够完美控制不外溢的话—— 你这些年不仅是在灌输泽西尔一些真善美的理念,也在教导他如何将暗属性的神力进行光属性的转化。 只是一小部分的转化他能够做到,大范围的就很困难了,尤其是目前他还处于神力不稳定的情况下。 现在以他这个糟糕的状况带他去水里浸泡不光会污染湖水,森林也会遭受侵蚀。 可这么放任他硬撑也很危险,别神力失控暴走,然后把身体给搞得乱七八糟就糟糕了。 你咬了咬牙,“你坐好。” 泽西尔依言照做,你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了脚。 “莉莉!” 他被你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想要必考,你却死死摁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你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吗?我这是在帮你。” 你脚踩了上去,只是轻轻放上去,并没有用力,像平时揉捏他的耳朵和尾巴一样。 泽西尔身子往后仰去,露出漂亮白皙的脖颈,流畅的线条之中那处小山丘一样的喉结滑动了两下,然后从唇齿间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你观察着他的承受范围稍微加重力道碾了下,他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慌乱抓住了你的脚踝。 泽西尔的手骨肉匀称,冷白的皮肤下青色的经脉清晰,发力握紧你的脚踝时候爆出凸起,指尖更加泛白。 你的脚踝一下子就红了,被抓红的,也是被烫红的。 而他的眼尾更红,身下的猫尾时而蜷缩时而炸开,那双猫耳朵也冒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泽西尔无措又羞赧地看着你,微张的嘴唇鲜艳欲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字句,最终只能自暴自弃一直不停唤你的名字。 他在求你停下,又像是不要停下。 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被人唤得这样心猿意马,面红耳热。 “泽西尔配合一点,我是在帮你。” “可是,上面,不,不是这样的。” 你有些无奈,怪不得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敢情他以为你是在故意欺负他。 看着眼前人一塌糊涂的样子,你叹了口气,毫不留情地给了他最后一下。 伴随着猫尾的震颤,你感受到抓着你脚踝的那只手肉眼可见变大了几分。 从原本的修长白皙变成更加骨节分明,宽大有力。 那张少年略显青涩的脸也在晦暗的光影之下慢慢褪去稚嫩,露出了和记忆里那张一般无二的俊美如俦的成熟面容。 泽西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眼神也是湿漉漉的,隔着雾气看向你。 依旧是那双红宝石一样剔透漂亮的眼眸,可这一瞬间有什么变了。 他缓了一会儿,低着头轻轻靠在你的肩上,耳畔是他带着余韵的喘息。 然后泽西尔抱住了你。 就像纸皮上两个交缠的男女一样,死死的,紧紧地抱住了你。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预言 神明的生长速度真是薛定谔, 厄克斯活了快一万年才经历最后的蜕皮期,而泽西尔却在不到一千年的时间里就长大成人了,不, 成神了。 是因为厄克斯是蛇,所以要通过不断蜕皮才能长大吗? 而泽西尔是猫, 只需要经历一次发/情就代表成熟了吗? 这样看来好像的确因神而异,塞勒斯特的成年时间和人一样,比他们的时间更短, 只需要到十八岁就可以了。 那洛伽呢?他要如何才能成神? 成神之后的泽西尔除了身高和样貌有点变化之外, 性格方面一如既往粘人。 不过他很少再变成猫的样子, 钻进你的怀里像在雪地里草叶上那样胡乱蹭来蹭去, 他基本上都是保持人形,甚至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老老实实收好尾巴和耳朵—— 这是和以往一旦感到放松就会暴露一点猫的样子的泽西尔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你感觉到了他在固执地坚持着什么, 又或者克制着什么。 他好像更希望你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而不是一只猫来对待。 但你觉得也没什么区别,无论泽西尔是人的样子还是猫的样子,他抱着你睡觉的时候还是如同八爪鱼一样把你牢牢禁锢在怀里, 好几次都让你因为喘不过气来而从睡梦中醒来。 今晚也是如此。 你低头看着圈着你腰上的手臂,伸手将其掰开一点缝隙。 泽西尔立刻睁开了眼, 红色的眸子带着柔和的光泽,“抱歉,我总是控制不好力道。” 他说着松开了手臂, 改为虚虚搭在你的身上,但那种占有欲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的改变而减弱多少。 你装作毫无所察地说道:“因为你刚成神, 神力什么都有所增长,一时之间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力气也很正常。” 泽西尔将下巴放在你的肩膀,湿热的气息透过坚挺的鼻子擦在肌肤上。 “莉莉好温柔。” “我只是实话实说。”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我也是实话实说。”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这家伙自从经历过发/情后,情商陡然升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又或者他只是把你的话听进去了,没有什么都憋在心里,而是坦诚说出了口。 然而这种游刃有余的架势还是让你有点不舒服,毕竟以前完全掌控主动权的一直是你,泽西尔总是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的那方才对。 泽西尔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你的身上,他敏锐觉察到了你微妙的不开心。 他问道:“你还在因为我不小心弄疼你生气吗?” “……别说这样让人误会的话,你只是抱得太紧让我有些呼吸不畅而已。” 泽西尔眨了眨眼睛,“那还是让你生气了对吧?” 你没有承认你没有生气,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你知道这家伙现在不好糊弄了,这段时间你发现自己以前不想回答就把问题抛给他的手段已经不起作用了。 因为泽西尔有了朋友,他有什么不懂的都会去找安,然后这两个半斤八两的家伙就会乱七八糟讨论一通,泽西尔再任性的凭借自己的想法做出自己的理解。 就比如那个家人就是夫妻这种离谱的结论,就是出自他清奇的脑回路得出的。 这让你感到害怕,以至于不敢再以敷衍了事的态度应对泽西尔的“十万个为什么”了,不然你不知道他又会做出怎样乱七八糟的解读。 与其让他自己思考,你不如自己告诉他,这样至少可以让他的思路在你的可控范围内。 “是的,我生气了。” 你把他的脸推开,让他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一脸严肃道:“你现在太大只了,和你睡在一起我觉得很有压力。” 泽西尔看着怀里一只手就快要可以掐住整个腰的你,尽管他知道自己变大了不少,可此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你和他在一起显得有多娇小。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我知道我这样给你造成困扰了,所以我才抱着你睡觉,不然我怕我一不小心会把你压扁。” 你收回前话,这家伙的情商还是那么感人。 你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狠狠戳了下他的胸膛。 “你还委屈上了?” “你要是真为我着想就给我像往常一样变小或者变成猫,不然的话明天就去给我做一张床咱们各睡各的,互不干扰。” “不行。” 泽西尔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们是夫妻怎么能分开睡呢?” “那就给我变成猫……不是,我不是都给你说清楚了吗,我们是家人不是夫妻。” 你差点儿就被泽西尔给绕进去了,戳他的手更用力了。 “你、给、我、清、醒、一、点!” 泽西尔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来,“那你想成为谁的妻子?那个光明神吗?” “这又和洛伽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难道他的名字也是你起的吗?” 你梗住了,尽管之前你用你是希望他能够受到世人的信仰和尊崇这种理由把他哄住了,可他对洛伽的存在还是如鲠在喉。 该说不说不愧是命定的双子,命定的宿敌吗? 这一次明明泽西尔没有被洛伽给封印,甚至两人连面都没有正式见过,他对对方的厌恶就已经这么深了。 对此你无比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把泽西尔带走,将他们分开的决定,不然别说让泽西尔弃暗投明了,这两个人必然互相残杀,不死不休。 “你又来了,为什么总是要这样胡乱猜想我和他的关系呢,我和他都不认识。我之所以知道他的真名是因为这个。” 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黑色的瞳仁流转着翠绿的颜色。 “这是全知之眼,有这个我就可以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一切。不过目前的话它还没有完全成熟,只能看到一部分世界的真实,其中也包括洛伽和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不是我起的,是我看到的,我看到了就这样唤你了,仅此而已。明白了吗?” 泽西尔一直都知道你的眼睛很特别,他能够感知到那里有纯粹的神力流动,只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你的眼睛的力量。 他抬起手轻柔抚摸着你的眉眼,那点儿害怕有人把你从他身边抢走和你或许会抛弃他的不安才稍微缓和了点儿。 你以为这个小插曲就到此为止了,结果泽西尔冷不丁问道:“那你能看到你的丈夫是谁吗?” “是我吗?还是那个洛伽?” 你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啪的一下把他的手给打掉,恼怒道:“你今晚和洛伽较上劲儿了是吧?一直问问问烦死了!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泽西尔抿着嘴唇,他也不想这样,只是心底的情绪在成神之后如决堤一般翻涌奔腾,要把他整个人都要淹没窒息。 你看着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上不去又下不来,你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看到他柔顺的黑发变得乱七八糟后才解气地停下。 “我还看不到那种东西,就算看到了也不可能是他。所以别做出这种表情了,难看死了。” 你这么说完背过身不去看他,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半晌,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泽西尔靠近了你。 你以为他又要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你,不给你一点喘息的时候,认命地叹了口气。 然而泽西尔并没有抱住你,你感觉到被子里有什么小小的软软的东西钻到了你的怀里。 你低头一看,泽西尔变成了猫的样子,黑色的毛因为之前被你揉乱而乱蓬蓬的,圆润的猫眼透着水泽。 他用脑袋轻蹭着你的下巴,然后和以往那样乖乖趴在了你的胸口。 泽西尔在向你道歉和示弱。 你心下复杂,像他圈住你那样把他圈在了怀里。 “快睡吧,明天不是要和安出去玩吗?” 泽西尔并没有闭上眼睛,他直勾勾看着你,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补上了今夜久违的一声“晚安”。 泽西尔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 隔天一早泽西尔和往常一样在秘密基地等待安,安也按照约定的时间出了门。 然而他刚走了没多久,就在半路碰到了部落的几个孩子。 安和他们并不熟悉,但大祭司的孩子他却是认识的。 由于大祭司的占卜,部落的孩子们对他这个可能会带来灾难的外族人并不友好,他们不像成年人那样用冷漠的态度对他们视而不见的孤立,孩子是藏不住心事的,他们的恶也很直接且纯粹。 安不止一次被他们欺负,被他们威胁搬离部落。 这一次他们拦阻了他的去路,估计也和以往时候一样,想要好好教训他这个恬不知耻赖在部落不走的外族人。 “安,你这家伙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上次不是警告过你吗,既然死皮赖脸不愿意搬走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不要出去,万一你出去给我们引来灾难了怎么办?” 安捏着拳头,忍耐道:“阿伦,我和你一样都是人,不是什么怪物,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我不接受。再说了我已经尽量避免和你们接触了,是你们非要凑上来找我麻烦。” “而且你们不是说我是灾难吗,那你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主动招惹灾难吗?” 他紧绷着神情,冷冷扫视了他们一眼。 “所以我劝你们最好让我离开,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你们会不会惹火上身,自取灭亡。” 阿伦没想到一向胆小的安这次居然敢主动挑衅,他愣了一下,然后恼怒地抡起拳头砸向了 安。 安很轻易就偏头避开了,阿伦打了个空,踉跄着差点儿摔倒在地。 如果是以前的安,在看到阿伦他们的时候就会害怕地掉头就跑,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挑衅的行为。 但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他现在很强,至少对付阿伦他们绰绰有余。 他知道是泽西尔给了他力量,因为有了力量所以他不想要逃避,想要把之前从这些家伙那里受到的欺凌和羞辱狠狠回敬回去。 当然,他也给了阿伦他们机会,只要他们见好就收的话—— 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被安躲开攻击,导致自己在小弟们面前出丑的阿伦恼羞成怒,冲着那两个少年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这个灾星!今天我非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那两个少年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抱住了安的手臂,阿伦举着拳头又砸了过来。 安拽着一个少年往前充当肉墙,拳头“砰”的一下砸断了少年的鼻梁。 他又将另一个少年甩过去,把阿伦砸在了地上。 挣脱了束缚之后,见阿伦挣扎着摇起来,安直接扑上去把他压在地上,朝着他脸上狠狠招呼了过去。 “叫你欺负我!叫你骂我灾星!” 安本来只想打几拳出气的,然而他现在的力气超乎寻常的大,一拳下去就见了血。 鲜红的血液湿热的粘稠的,溅落在他的手上,脸上,慢慢的,有什么比血液更为灼热的东西涌在四肢百骸。 紧接着以往那些被阿伦辱骂殴打的画面,一帧一帧清晰可见,仇恨在滋生,以至于安的视野开始变得混沌赤红。 “啪”的一声,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阿伦从一开始的咒骂到后面的哭喊求饶,最后声音慢慢变小,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等到安的意识恢复清明,阿伦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没了呼吸。 另外两个少年被吓得浑身瘫软在地,神情惊恐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预言……” “预言成真了!” 他们颤抖着指着安,脸色煞白。 “你就是灾星!你就是恶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我不是! 安想要反驳,可是他身上的血那么刺目,身体里还残留着那种不知是失控还是兴奋的战栗让他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他发出了比他们还要惊恐的声音,哭喊着往森林深处跑去。 泽西尔在安触发烙印的时候就感知到了,他心下一惊,以为他遇到了危险,立刻往他所在的方向过去。 安也在往他这边跑来。 两人很快就碰上了,泽西尔看到他这副浑身是血的样子神情骤然冷凝了下来。 “安,是谁伤了你?” 他周身的气息比安刚才爆发的要强大无数倍,安从失手杀人的崩溃中短暂的恢复了清明,他流着眼泪,面目狰狞看着泽西尔。 “是你对不对?” 安一把拽住了泽西尔的衣领,那张温柔的面容头一次露出了那样可怖的神情。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和我没关系!是你控制了我,是你杀了阿伦!预言是真的,你是不祥之人!” “你是怪物,你才是那个恶魔!”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情结 泽西尔任由安发泄着情绪, 他脑子也很混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想问他阿伦是谁?为什么要说是他杀了他? 谁是怪物,谁是恶魔? 安在说什么?是在说他吗? 他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得到解答, 可在队上安歇斯底里的崩溃的模样,他又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泽西尔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 还有周身外溢出的属于他的神力。 这还是他头一次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神力的流动,感知到它真切的气息。 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力量,在你身边的时候它总是平和的, 无害的, 没有一点戾气, 哪怕偶尔几次失控也是在他不清醒的时候, 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暂,很快的就会被你给安抚下来。 所以泽西尔一直对于自己是“黑暗神”这一事实并没有太多的真实感。 他觉得自己和其他神明一样, 只是神力的属性或许没有那么的纯粹,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的不同。 但是现在泽西尔不敢那样想了。 少年此时的气息是狂躁的,血腥的,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混沌, 那种戾气浓重的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悸。 他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是如何的让人恐惧和厌恶,就像是一踏进去就会陷进去的无法挣脱的沼泽, 一踩空就会坠落的无尽深渊。 怪不得你总是让他尽量不要使用自己的力量,哪怕使用也要先转化一部分光属性的神力来进行遮掩。 怪不得你不想要他的烙印,抛去所谓的想要保护他的这种理由之外, 这样不祥的恶心的烙印你也不会想要接受吧。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吗?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朋友吗?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是用那种东西操控我的吗?” 安死死拽着泽西尔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把它拿掉,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不需要你的力量!这种不祥的力量!” 泽西尔看向安那双不停流泪的眼睛,里面是憎恶是忌惮,全然没有往常时候的温柔平和。 “泽西尔!” 他知道此时的安被他的力量放大了负面情绪, 对方对自己的恨意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强烈。 但,如果他不恨他根本不可能被神力影响。 安恨他。 害怕他。 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泽西尔想起了你之前在得知他给安烙印时候同他说的那番话,你称赞他可以做到毫无保留交付信任给他人的勇敢,同时你的眼神却是担忧的。 你的全知之眼是不是也看到了他会被安辜负信任的这一天。 你嘴上说着肯定的话语,心中是不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泽西尔不想这样去想,可是在安的影响下,他的阴暗面也被放大了。 他看着眼前崩溃质问他的少年,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你的影子。 安和你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泽西尔心脏抽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那个烙印不是诅咒,是承诺。” 泽西尔涩声对“你”解释,“我从来没有想过控制你,从来没有。” 安拽着泽西尔的手陡然松了一分,可阿伦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还有那两个部落孩子看向他惊恐的眼神在他脑海盘旋不去。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能让阿伦复活吗?你能让他们忘记一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泽西尔沉默了一瞬,回答道:“我可以消除掉他们的记忆,但是我不能让那个阿伦复活……因为我不是掌控死亡的神明。” “神明?” 安难以置信道:“你说你是神明?” “那你是什么神明?” 泽西尔张了张嘴,以前他从没有觉得自己是黑暗神有什么好值得避讳的,然而现在,他却如何也没办法坦然告知。 安对你的回答并不执着,自顾自地揣测。 “厄运之神,还是杀戮之神?” “不是……” “是厄运之神吧,这种邪恶的力量,可以操纵人负面情绪的力量,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正神吧。” 安只是个人类,在极度的恐慌之中他的情绪混沌不堪,他被人性的黑暗面给吞噬,正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着泽西尔。 这就是泽西尔力量的可怕之处。 “大祭司的预言是对的,他说我是会给部落带来灾难的人,他一定知道未来我会和一个邪神做朋友,被邪神的力量蛊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现在我杀了阿伦,他们看到了,很快部落的人都会知道我的罪行,会把我当成异端活活烧死……” “不会的!” 泽西尔抓住安的肩膀使劲儿摇晃,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你不会被烧死,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把他们的记忆消除,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你的生 活会和以前一样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可是阿伦死了!阿伦死了!” 安颤抖着身体,整个人虚脱得快要倒下。 “他死了,你让我怎么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恬不知耻地继续活下去?” 泽西尔手足无措起来,“你,你可以把罪名推到我身上,你告诉他们是我控制了你,是我杀了阿伦,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会没事,就会原谅我,和我继续做朋友了?” 原本安是以为泽西尔的力量控制了他,可现在听到他这样说,安反而更加难以忍受了。 与其说是泽西尔控制了他,不如说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是他依赖他的力量放纵了自己,所以才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意识到这一点安心里升腾起来的恐惧更甚,不光是对泽西尔力量的恐惧,还有对自己的恐惧。 他松开了拽着泽西尔衣领的手,脸色苍白地退后。 “安。” “不要过来!” 安大喊着制止了泽西尔。 泽西尔怕刺激到他不敢乱动了,安又退后了好几步,在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泽西尔面对自己,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身后窸窸窣窣传来了踩过草叶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拨开了树丛。 一群人以族长和大祭司为首,手拿着石刀和用野兽骨头做成的尖锐武器,神情严肃且忌惮地看向泽西尔。 见泽西尔没有动作,他们才将目光落到了浑身是血的安身上。 族长眼底闪过一瞬的惊愕,然后闭了闭眼,一脸沉痛问道:“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告诉我你杀死了阿伦……” “不是他。” 泽西尔冷声打断了族长的话,看向人群中被人抱着的那具没了气息的尸体。 “和安无关,他是被我的力量控制了,真正杀了这家伙的人是我。” 怕族长他们不相信,泽西尔释放了神力,不祥的黑雾霎那间笼罩了他的身体。 和安那一点儿溢出的稀薄气息相比,泽西尔的气息浓稠到可以滴出墨来。 一时之间周围的草木肉眼可见在凋零,大祭司脸色骤变,拿着木制权杖上前挡在了众人身前。 “大家退后,千万不要靠近他,他是邪神!” 众人大惊,纷纷照做,族长看安还愣在原地忙上前一把拽住了他。 他想要把安拽过来,不想刚碰触到安的手腕,一股刺痛从他掌心传来。 紧接着黑色的如同藤蔓一样的纹路蔓延在了族长整个手臂,安看到后下意识想要过去查看,然而大祭司的权杖重重朝他砸了过来。 安仓皇躲避,抬头对上大祭司厌恶的神情。 “你身上有邪神的烙印,你是邪神的信徒!” 族长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急切追问:“什么烙印,什么信徒?安不是只是被那个家伙控制了吗!” “那只是那个邪神为了包庇他的说辞,他们是一伙的。” 大祭司神色严肃道:“你还记得在安他们一家搬来部落的那天我给他做的占卜吗,占卜显示他会给部落带来灾难。但他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我想他带来的灾难顶多是不小心把野兽引到部落这种程度,所以在你允许他留下来时候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是我早知道他会和邪神有勾结……” 他深吸了一口气,眉眼阴沉道:“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晚了。安已经误入歧途,他杀了阿伦,事已至此我是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他了。” “阿伦是我的孩子,哪怕他身后有邪神庇护,我今天拼尽全力也要让他以命偿命!” 他将权杖用力敲击在地面,一道逼仄的金光出现在了视野,繁复的纹路形成了一个类似魔法阵的圆形法阵。 法阵以他站着的地方为原点,迅速朝着安和泽西尔所在的方向蔓延。 泽西尔不知道大祭司用的是什么法阵,其中蕴含的光属性神力让他下意识想要后退避开。 光的速度很快,即使是泽西尔一个不小心也很容易被追上,更何况是安。 而且后者并没有想要躲开的打算,竟然就这样傻乎乎站在原地任由法阵把他束缚。 泽西尔见了忙又一个瞬身进入法阵,刚踏进去,地面的繁复的金色纹路立刻抽离,变成一支支光箭密密麻麻往他身上刺来。 之前如果避开对方的法阵是出于本能,此时真正深入其中泽西尔才真切感受到了这神力对他的压制之强。 如果只是普通的光属性神力绝不会如此,那种压迫感和排斥感让泽西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也是神明的信徒。 还是那个他最为厌恶的洛伽的信徒! 他的神力来自洛伽,那个生来神魂完整,神力强大到能够吞噬掉他的可恶的家伙! 以前泽西尔对于洛伽的认知只限于对方和他属性相克,他们曾经一同诞生,一体双魂。 于是他自然而然觉得他们的力量并没有那么悬殊,他只是比他神魂虚弱了点罢了。 现在被洛伽的神力压制泽西尔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他为什么那么强大?不过只是一个区区信徒而已,为什么就能把他压制成这样? 是因为他有很多的信徒吗? 因为他们都向往光明,信奉于他? 莉莉说过神明是在信仰之中诞生的,神明一旦没有了信仰,就意味着不再被需要,他们会沉睡,或者陨落在世间。 可泽西尔从来都没有把莉莉的话当回事,他从没有有过信徒,加之人类在他眼里就和蝼蚁一样渺小,他不认为他们能够给他多少力量。 然而一个人类的力量或许微不足道,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呢? 泽西尔头一次对洛伽产生了除了厌恶之外的情绪——畏惧。 就像此时置身于金光的束缚之中,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力在被光给蚕食,吞没。 他渐渐的无法动弹,渐渐的感受不到自己。 他在消失。 那不单单是死亡的恐惧,而是一切都不复存在,自己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消弥的恐惧。 泽西尔甚至虚弱得无法维持人形。 在强烈的金光里,他的瞳孔涣散,他什么都看不见。 失去视觉之后他的听力更加敏锐,他听到他们在祷告,在向光明神祷告。 “是光明的赞歌,是永生的极乐,真神从混沌中走来,我们是光明中诞生。 光明神啊,太阳神啊,我们歌颂,我们赞美,我们驱散黑暗,我们迎接光明。” “”是光明的赞歌,是永生的极乐……我们赞美,我们驱散黑暗,我们迎接光明。” “……” 伴随着他们的祷告,阵法中的神力越来越强大,泽西尔被束缚得越来越重。 这样下去他会死的,被光给吞噬。 泽西尔没有未来那样能够自如使用神力的能力,不光是因为他还太小,还因为你从没有教过他如何使用暗属性的神力。 他是黑暗神,却在你的教导下没有一点黑暗神的样子。 如果是未来的泽西尔,要挣脱束缚轻而易举。 只需要将他们的阴暗面放大,或者更简单一点,他只需要去放大安的黑暗面,用烙印操控他—— 可此时的泽西尔还没有沾染过鲜血,还不会利用和欺骗。 他只能痛苦的害怕的,连人形也无法维持地蜷缩在强烈的光束中。 不要,我不要死! 莉莉,你在哪儿?我好害怕,莉莉!莉莉…… “莉莉!” 泽西尔绝望地喊着你的名字,那声音撕心裂肺,几乎回荡在整个森林。 今日泽西尔出门的时候你就眼皮直跳,这不祥的征兆让你头一次对少年使用了全知之眼,然而你什么都没看到。 不是全知之眼失效了,而是因为有两股太过强大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以至于你无法透过它们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留了个心眼,那个晚安吻既是吻也是标记。 相当于你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坐标。 只要泽西尔遇到危险呼唤了你的名字,你就能立刻通过神力的连接瞬移到他身边。 在你心不在焉给花瓶换上新鲜的野花的时候,你听到了泽西尔的呼救。 那样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呼救。 “啪”的一声,在手中的花瓶碎裂在地的瞬间,你也瞬身到了泽西尔附近。 你瞳孔一缩,看到泽西尔变成一只小小的黑猫蜷缩在神力凝聚成的阵法之中,他被困在里面无法动弹,无法感知。 因此也没有觉察到背后的光束汇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巨大的光剑,朝着泽西尔的方向刺了过去! 法阵隔绝了你,你没办法瞬身到他的身边,跑过去的话绝对来不及。 强烈的恐惧让你浑身的血液沸腾,后背像是被什么贯穿一般疼痛,霎那间有什么破开衣服长了出来。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动了,你整个人轻盈地飞进了金光之中。 “泽西尔!” 你伸手要去抓住那把光剑,一根权杖狠狠打在了你的背上。 你在空中被砸得一个踉跄,这种疼痛对你而言本来不该那么难以忍受的,即使它上面附着着神力。 但他砸在了你此时刚生长出来的最薄弱最稚嫩的地方—— 你这才看到了你的翅膀。 属于精灵的透明如蝉翼的,又似蝴蝶般,在金光下脆弱得无法看清的翅膀。 你忍着疼痛展开翅 膀往泽西尔那边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剑已经刺了过去。 你很想要回档到十分钟之前,然而在这个时空里你无法使用技能。 “不要!” 在这一瞬间你除了眼睁睁看着泽西尔被剑贯穿的恐惧之外,你心里更多的是后悔。 你不该为了让他变成所谓的光明压制他的本性,你应该教他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如果你教了他,他绝对不可能会被这样一个小小的阵法束缚。 泽西尔听到了你的声音,在无尽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努力寻找着你的身影,强烈的光束让他的眼睛流出血泪。 泽西尔原本很害怕的,可是在看到你不顾一切往他这边飞来的时候,他一下子什么也不怕了。 “莉莉……” 他蜷缩着身体,像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你那样,依恋地轻声唤你。 在光剑马上要贯穿他的身体的时候,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有一个身影比你更快地挡在了泽西尔面前。 泽西尔瞳孔一缩,滚烫的血液溅落在他的眼睛里,而他周身的血液却冷凝如冰。 “安?” 他逆着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在确定真的是安不是他的幻觉后,泽西尔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安低头看着自己胸膛贯穿的那把光剑,汩汩的血水在金光之中也跟着闪闪发光起来,让这可怖的画面多了几分诡异的圣洁。 “少自作多情了,我,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赎罪。我杀了阿伦,所以我要以命换命。” 他视野开始模糊,在模糊的视野里他依旧能够看到泽西尔泪流满面的样子。 血和泪混在一起,让那张本就俊美异常的脸显得格外的昳丽。 “你这家伙,你以为把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我就,就会感激你,原谅你吗?明明一切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擅作主张许下什么承诺,什么烙印,我根本不会……不会现在这个样子。” “是我的错,你不要再说话了,我这就给你治疗,对不起,对不起!” 泽西尔想要凝聚神力,可是在这里他的神力刚一凝聚就被光吞食。 他没办法,只能哭着去用手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不要再流血了,停下啊!求求你了,停下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死的!” 泽西尔这样反驳着,声音却控制不住在颤抖,捂着安伤口的手也是。 安无神的双眼缓慢地眨了眨眼,似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说,你给我的烙印是承诺。你现在也这么认为吗?” 泽西尔咬着嘴唇,没有回答,只固执着说不会让他死。 安很轻地笑了。 “你看,你自己都不相信对吗?因为就是你所谓的保护我的承诺,把我搞成这样。” “对不起,我不该给你烙印的,我后悔了,我不该那样随意对你许诺,我……” “可我不后悔。” 泽西尔错愕地看向安,安看不见泽西尔了,但他还是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温暖的笑容。 他身上的属于泽西尔的神力肉眼可见在消散,他的阴暗面在消失,他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同时,这意味着安的生命也在逝去。 “泽西尔,虽然你把我害得很惨,但是我不后悔和你做朋友。不过下一世要是再遇到你的话,朋友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在金光中变成齑粉。 “下一世我想,活得更久一点。” 随着安的消逝,光剑再一次往泽西尔方向刺去。 你抓住了那把光剑。 你看着泽西尔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也不好受,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抚他。 泽西尔先一步抓住了你的手,他紧握着,慢慢站了起来。 他周身一直被光所压制的神力再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充斥着杀意的,可怖的,属于真正的黑暗神的神力。 那神力磅礴得把你手中的光剑震碎,连带着这个之前还把他困在其中无法动弹的法阵。 你心下一惊,“泽西尔……” 泽西尔握着你的手,红色的眼眸一片冰冷。 “他们害死了安,我要杀了他们。” 你难以置信看向泽西尔,从你将泽西尔从神树上带走以来,他在你的教导下别说杀人了,就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感到心虚。 因为这样你会生气,所以他从不会做出任何让你生气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用告知而不是商量的语气对你说他要杀死所有的人,那熟悉的语气和气息让你毛骨悚然。 完了。 泽西尔还是变成了那个你熟悉的泽西尔,你的任务,你这么多年所辛苦谋划的一切都完了。 如果他真的杀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你不仅任务失败,也会反噬他的因果。 谁叫你当初把他从神树上摘下来了呢? “不要,泽西尔。” 你死死抓着他的手,语气近乎祈求,“冷静点,安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你,不是让你去伤害他的族人的。” “他们不是安的族人,他们欺凌他,排挤他,甚至想要杀死他。” 泽西尔很平静,而就是这样平静的口吻才更让人不安。 “安杀了阿伦,杀人偿命,所以安死了。那谁来偿还安的命呢?是我,还有他们。可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所以偿命的就只有他们了。” “不……” “莉莉,不要阻止我好吗?” 他握着你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那双漂亮的眼眸看似毫无波澜,但是你知道,你的回答至关重要。 在失去挚友之后,如果你也不能理解他,不站在他这边的话,他随时都可能崩溃。 泽西尔现在的力量不来自于信徒,来自于他自己内心的阴暗面。 因为安的离去而对他们产生的恨意和杀意,以及对你患得患失的试探。 泽西尔只是把那些人困住,在没有得到你的回答之前并没有动手。 许久,你松开了他的手。 泽西尔一直没什么变化的神情浮现出一抹恐慌,但很快的,就被他给压下去了。 “泽西尔,我不能答应你。” 你的回答并不让他意外,毕竟你喜欢的是洛伽那样纯粹圣洁的神明。 所以他的猜测是真的,你不愿意被他烙印是因为讨厌他吗? 这个认知让泽西尔周身的神力越发暴躁紊乱,在他快要失控之前,你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揉了揉。 “我说了,我希望你被世人尊崇爱戴,而不是被他们害怕畏惧。所以让我来吧。” 你笑着道:“我替你杀了他们,这样你就永远是干净的了。” 泽西尔完全没想到你会这样做,他被仇恨吞噬的理智回笼了一些,在你朝着那群惊恐不已的人走过去的时候伸手想要阻止你。 那个大祭司比他更快的做出了反应。 他将权杖用力敲击地面,金光再次浮现。 这一次并不是布阵,而是在召唤。 还不等你靠近,磅礴的神力在整个森林中涤荡,树木如海浪一般推动摇曳,天上的太阳在逼近,在坠落。 在强烈的光芒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踏光而来。 银白的长发,粲然的金眸。 还有那张和泽西尔一般无二的面孔。 他的目光落到你的身上,不似神性的孤高冷漠,也不似人性的温柔平和。 而是像泽西尔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那样,带着莫名的雏鸟情结的恍惚和亲近。 青年看向你,许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对你露出微笑。 “初次见面,吾名洛伽。”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0-140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样就好 看到洛伽出现的瞬间你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这个时空你最害怕两件事, 一是泽西尔黑化,任务失败,二就是和洛伽撞上。 现在好了, 双祸临门,全让你碰上了, 你能淡定就怪了。 你完 全没注意听洛伽说了什么,条件反射就把泽西尔护在了身后。 洛伽看到你一脸警惕的样子一愣,努力上扬的那几像素点的嘴角缓缓压了下去。 他这才将视线越过你, 落到了身后那个黑发红眸, 长相几乎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青年身上。 “你就是黑暗神是吗?” 泽西尔一直都知道洛伽的存在, 也知道自己和对方是一体双魂的兄弟, 因此两人或多或少有些相似也正常,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发色瞳色, 还有周身的神力气息不同,别说是别人,连他自己估计都很难分辨。 本身之前只是受阴暗面影响,恶意揣测了你不愿意被他烙印, 却把他带走是因为把他当成洛伽的替代品,如今看到洛伽的模样后那个猜测几乎让泽西尔偏执地笃定了。 可他没办法去责怪, 甚至怨恨你,毕竟是他自己不够好,光明和黑暗之间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后者, 不然你也不会一直以洛伽为模板引导教育他。 于是泽西尔滔天的委屈和怒火全部都转向了眼前的银发青年上,他冷着脸, 周身的黑雾肆意翻涌。 “莉莉,让开。” 他的杀意比之前面对那些部落的人更甚了,你脊背发凉, 扭头对上了泽西尔那双诡谲的红眸。 “你要干什么泽西尔?你打不过他的……” “打不过也要打。” 他眉眼阴鸷,“我要杀了他,这样你就不再对他心心念念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他……” “莉莉,这是你的名字吗?” 又一道声音打断了你,银发青年语气柔和,又带着莫名的欣喜。 “你的名字很好听,吾名……我叫洛伽,你好,虽然我们是初次见面,但我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见你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原本是没办法顺利降生的,因为你身边那个可恶的邪恶的家伙侵蚀了我的神魂,但你帮了我。你帮我除掉了他。我很感谢你,莉莉,你……” “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一次打断洛伽的是泽西尔,青年难以置信看着你,脸上未干的血迹配上他这副黯然失色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破碎极了。 “莉莉,你是为了他才带走我的?” 你要疯了,尤其是在发现泽西尔的神力快要暴走的时候,明明今天出门时候还好好的,结果不到一天的工夫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不,这比回到原点还要糟糕。 你气得大声反驳:“不是!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真的不要你了!” 你吼完自家傻白蠢的猫后,扭头狠狠瞪着半路杀出来的洛伽,恶声恶气道:“还有你,这位光明神大人,也请你不要胡说八道挑唆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吗!” 洛伽被你吼得有些不知所措,神情慌乱解释道:“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要对你表达感谢而已。是不是我的口头感谢太没诚意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给你赐福,或者烙印也可以……?!” 黑色的火焰如张开獠牙的野兽,朝着洛伽狠扑了过去。 洛伽下意识用权杖挡住了攻击,下一秒一道黑影在雾气的掩护之中破出,那张和他一般无二的脸上带着自己从没有过的可怖表情朝着他逼近。 恍惚对上那充斥着戾气的脸洛伽吓了一跳,不过只是一瞬,他很快做出了反应。 比刚才大祭司他们以全力凝聚的还要强大数倍的光剑出现在了洛伽的手中,在泽西尔逼近的瞬间引剑就要挥斩。 “泽西尔!” 你一直都密切关注着泽西尔的情况,在对方冲过去的下一秒你就紧跟着追了过去。 幸好你现在有翅膀,不然等你追上去黄花菜都凉了。 你额头冒着冷汗,看着那近在咫尺就要贯穿泽西尔胸膛的光剑,心下又怕又怒。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你冷静一点!” 你从后面死死抱着泽西尔,想要唤回他的理智,但是你一出声反而适得其反。 泽西尔红着眼眶道:“你果然更在乎他!” “都说了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说什么了我就更在乎他了?你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你就是心疼他,舍不得他死对不对!” “那是因为你他爹的根本打不过他!” 你大喊着捏着拳头朝着他脑袋用力一锤,结果没把他打疼你手倒是给打红了,你更生气了,一脚踩在了他脚上。 “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打击以至于你现在失去理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杀意!但是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混蛋!你要是非要以卵击石,那他把你杀死再把我抢走,你才真的是没地哭!你想要把我拱手让人吗!” 尽管当着众人,尤其是洛伽的面说这种“两男争一女”的话很脚趾扣地,很自恋,但为了阻止泽西尔你也管不了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自己死了就让洛伽坐收渔翁之利的泽西尔,意识肉眼可见清明了些。 不过也没有清明多少。 他的杀意并没有因为你的话减退,反而更加浓重了。 泽西尔近乎目眦欲裂盯着眼前光风霁月,圣洁无垢的青年。 “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洛伽的神情也没有多好看,这个距离,尤其是在你把泽西尔束缚着的情况下,他要对泽西尔出手轻而易举。 可是正是因为你在,所以他才无从下手。 他紧握着光剑,眼神失落地看向你,“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他?他是给世人带来黑暗和灾厄的神明,他不应该存在。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泽西尔虽然不是正神,但是他从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你这样说道,那边的大祭司怒吼道:“阿伦因为他给安种下了烙印,所以阿伦死了!安又被他控制做了挡箭牌,所以安也死了!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他是邪恶的存在吗!” “而且刚才他说了什么你难道没听见吗?他要杀了我们……” 他说到这里一顿,想到了什么,对泽西尔的憎恨同样也对准了你。 “是啊,你当然听到了,你不仅听到了你甚至还想要帮他代劳。” 从被召唤出来到现在,洛伽似乎才注意到大祭司,在听到他这话的时候他猛地回头,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光明神大人,不要被这个邪恶的异端蒙蔽!” “一派胡言!她怎么可能会助纣为虐!” 大祭司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后喉咙似被堵住了般,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他看向洛伽,又看向泽西尔,两张同样的脸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了。 有那么瞬间大祭司也不确定自己召唤出来的是光明神本尊,还是泽西尔的障眼法凝聚而成的化身。 不然的话这样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对方怎么还能这般睁眼说瞎话呢? 大祭司张了张嘴,茫然看向洛伽:“光明神大人……” 洛伽冷着眉眼,目光落在你身上,抿着嘴唇直勾勾注视着你。 “莉莉,我不信他们的一面之词,是不是他威胁了你或者控制了你?” 这下无话可说的变成你了。 你没想到这个洛伽对你的滤镜那么厚,对上对方那双信任的眼睛,你格外地心虚。 虽然你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杀了大祭司他们,那不过是你为了稳住泽西尔的权宜之计,可你的确说出了那种话,众目睽睽之下,这是如何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呃,那个,我……!” 在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泽西尔的神力暴走了。 很突然,不,其实并不算突然,毕竟从安在他面前死去到现在,他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此时洛伽的出现又刺激了他,泽西尔要是能冷静下来才怪了 怀里的泽西尔在人和猫的形态中不断变化,红色的眼眸渐渐被浓稠的黑气侵蚀,他的指甲开始变长,长出尖锐锋利的爪牙,巨大的神力像不断充气的皮球一样越来越躁动,越来越膨胀,随时 都有可能爆炸。 他的身体本身就不稳固,神力暴走之后身魂抽离,他就算不陨落也得长眠个千百年。 “莉莉,危险!快松开他!” 你没有听从洛伽的话,反而抱住泽西尔更紧了。 背后新生的翅膀本身就是透明的,顶多在日光下透着浅淡的金色,此时你将它努力展开,往前,像是茧一样把失控的泽西尔给包裹住。 透明的翅膀染成了鸦羽一样的黑色,浓稠到近乎滴出墨来。 你包容着泽西尔,狂暴危险的神力,还有他躁动不安的灵魂。 如同重新回到了神树,泽西尔被果实给包裹着,神魂得到了短暂的安息。 但也只是一瞬,磅礴的神力依旧暴走了。 伴随着神力的溢出,整片森林眨眼间被夷为了平地,天地霎那间变成了混沌的黑。 力量之强,侵蚀之广,要不是洛伽及时展开了结界将大祭司他们护住,他们也早就在泽西尔力量暴走的瞬间化为齑粉。 洛伽用剑绽开此间黑暗,光照进去之后,你和泽西尔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脸色一白,走上前去查看,在感知到周围并没有神魂湮灭的痕迹后这才松了口气。 在最后一刻,你用全部的力量把泽西尔传送到了千里开外的地方。 因为洛伽在,你将泽西尔大部分的神力都留给了对方应付,但即使如此,仅剩的那部分暴走的神力也还是把你折腾得够呛。 你的翅膀被黑色的火焰烧灼得破破烂烂,身体也没几个好地。 你浑身都疼得不行,抱着同样伤得不轻的泽西尔在地上躺了好久才恢复了点儿力气。 你简单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后,咬着牙把泽西尔拖进了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趁着泽西尔还没有清醒过来之前,你用神力凝聚而成的绳子将对方牢牢绑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又用治疗术给他治疗了下外伤后,这才气喘吁吁地靠在他身上休息了会儿。 精灵的恢复能力很强,加上你体内有着厄克斯的烙印和塞勒斯特的心脏,所以即使你伤得很重,用神力也能治疗个七七八八。 唯独有一点—— 你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出现的黑色的纹路,这个东西你并不陌生,这是诅咒。 洛伽在还是阿洛的时候就被泽西尔给诅咒过,不过那是泽西尔有意为之,此时这个诅咒是他失控无意侵蚀到你体内的。 这也是在你的意料之中,要让这家伙冷静下来普通的压制或者发泄是没用的,你只有去转移他的负面情绪。 而他的负面情绪就是具象化的诅咒。 诅咒就像是瘟疫,是具有传染性的,但是你身上有厄克斯的烙印,同为邪神,他的神力是可以抵抗泽西尔的诅咒的,这也是为什么你和阿洛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被传染。 这一次却不大一样,你主动接受了他的诅咒,除非泽西尔自己消除自己的负面情绪,否则这个诅咒是去不掉的。 这是你计划的一环。 此时泽西尔已经堕落黑化了,他唯一在意的就只有你,如果他不想你死的话,他就只能“弃暗投明”。 当然,对于能否成功你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但这已经是目前这样糟糕的现状之下唯一可能力挽狂澜,完成任务的办法了。 这是一场豪赌,你只能以身入局。 你浑身都是诅咒,泽西尔也和你相差无几,不过他身上的不是诅咒的纹路,而是无法控制而不断溢出的黑色雾气。 一头黑发披散着,苍白的脸上在黑气之下显得阴测测的,饶是那张脸再俊美看着也瘆得慌。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在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之前,你凝聚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焰悬在半空。 漆黑的山洞被点亮,火光灼热,驱散了寒冷,却没驱散泽西尔身上的黑气。 你觉得他这样子很像你家那只之前在灶坑里睡觉,弄得浑身是灰的猫祖宗。 这么一想这副浑身冒黑气的阴暗男鬼形象也变得可爱了不少。 泽西尔是在半夜清醒过来的,他警惕地看了眼陌生的四周,在看到靠在他腿上睡觉的你后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你动了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你醒了?” 你并没有起来,而是翻了个身面朝着他。 刚才侧躺着泽西尔并没有看清你的样子,此时在你转过来后才瞧见了你身上从手臂蔓延到脖子,马上就要到脸上的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 泽西尔瞳孔一缩,周身的黑气骤然紊乱。 “谁干的!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你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泽西尔和你大眼瞪小眼了许久,一个难以置信的可怕猜测冒了出来。 他嗫嚅着嘴唇,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是……我?” 你眨了眨眼睛,依旧不回答,而是侧过身将自己破破烂烂的翅膀暴露在了空气中。 泽西尔原本如狂风骤浪的暴乱的神力顷刻间稳定了下来,不,说稳定还不大准确,是直接变成了一潭死水。 “是我失控的时候我……对不起莉莉,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颤抖着想要去碰触你,然而伸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捆住了。 泽西尔错愕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绳索,又看向了你。 你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怕你再发疯所以把你绑起来了。怎么?不可以吗?” “不,不是的,可以的,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泽西尔耷拉着脑袋,眼眶红红的,想要看你却不敢看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哪里有之前杀气腾腾的可怖模样? 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整个人不安害怕极了。 但你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你故意用布满诅咒的手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你。 “现在清醒了吗?要是没有清醒想要杀人告诉我,我去帮你杀了他们,无论是那些部落的人也好还是洛伽也好,反正我已经被诅咒了,也不怕再沾染鲜血了。” 你从没有用这样冷漠的语气和眼神对待他,泽西尔难受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滚烫的泪珠砸在你的手上,你却没有一点动容。 你执着逼问他:“你的回答呢?” “不……” 泽西尔使劲儿摇头,哭得无法说出完整的字句来。 “不,不要去,对不起,我再也不会那样了,对不起莉莉,对不起。” 得到答案后的你毫不留恋地放开了他,然后走到不远处的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你抱着手臂,侧对着泽西尔,以确保对方既能看到你身上的诅咒也能看到你的伤口。 而你看天看树看风景,就是不去看他。 泽西尔从没有被你这样冷暴力过,他害怕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想要和你说话,可又怕自己开口你会更生气,想要靠近你,像每次你生气的时候那样变成猫去蹭你的手,钻进你的怀里讨好你。 可如今被这样牢牢捆绑着,泽西尔根本无法动弹。 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于是很窝囊的只能在一旁巴巴看着你,然后吧嗒吧嗒掉小珍珠。 你本来是打算把他晾一会儿,让他自己好好反省一下,认识到自己放纵负面情绪的可怕后果,结果他全在那边哭了。 你忍无可忍,回头看向他。 “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泽西尔被吓了一跳,随即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莉莉,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 你梗住了,咬牙切齿道:“你在那儿哭了那么久就只想问我说这个?” 泽西尔茫然看着你,你深吸了一口气,撸起袖子气冲冲走了过去。 泽西尔以为你要揍他,不仅没躲,还把脑袋凑近了些。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你把袖子扯上来将诅咒暴露得更彻底。 “你把我弄成这 样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泽西尔脸色惨白,想说什么,你先一步打断了他的施法。 “除了对不起!” 泽西尔看着那充斥着自己神力的可怖印记,眼神变得绝望和痛苦。 最终他仰着头,哽咽着道:“你杀了我吧。” 你忍不了了,一巴掌把他脑袋扇到了一边。 泽西尔被打懵了,犹豫都看着你,这次不敢说话,怕说错惹你生气,于是试探着将另一半边脸转过来让你打。 “你这只蠢猫!你真的要气死我了!” 你踹了他一脚,恼怒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搞成这样才把你从洛伽手中救走,让你恢复理智,不是让你一醒来就他爹的寻死觅活的!我都要变成这样了,你第一时间不是他爹的要以死谢罪,你该想办法补救,问我怎么办才能恢复!再不济你也应该问我疼不疼!而不是除了说对不起就是叫我杀了你!蠢货!” 泽西尔神情从愕然到恍然大悟,忙道:“我该怎么做?你疼不疼?” “……” 麻了,这种一拳打在麻花上,不,棉花上的无力感让你更心塞了。 “莉莉,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是还可以让你恢复,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让我死……” “你再说一个死字试试?” 泽西尔闭上嘴,目光灼灼看着你。 你对泽西尔比核桃仁还要小的脑瓜已经不抱希望了,直截了当告诉了他。 “要想解除诅咒很简单,只要你消除自己心底的负面情绪,不要怨恨,不要被阴暗面吞噬,这样我就能恢复了。但是如果你再生出这些恶念,诅咒会复发,我还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泽西尔眼眸闪烁,“……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不报仇不光是因为你,也因为安。” “你总算明白了,安本身就没打算让你帮他报仇,不然的话他当时也不会选择为你抗下那一剑,而不是去除掉大祭司。” 你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还有洛伽……你也要放下。” 泽西尔没有回答你,你知道要他做到这一点很难,这两个人相生相克,而且洛伽的存在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他将对方当成假想敌,时刻担心对方会把你抢走。 因此只要洛伽存在一天,泽西尔都很难控制自己不对他动杀心。 你也不想把他逼得太紧,“没关系慢慢来,总归是我没有给到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那么患得患失。” “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证明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你当成谁的替代品,你还想要烙印我的话就烙印吧,如果这能让你感到安心的话。” 在听到你同意他烙印的时候,泽西尔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随即又想起了安。 他眼神黯然,很轻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样就好。” 泽西尔将脸贴在你的掌心蹭了蹭,湿漉漉的眼睛清澈澄明。 “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就好。”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身 尽管泽西尔现在冷静下来了, 也答应你会好好压抑住自己的负面情绪,但你并没有把他完全松绑。 毕竟答应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之前你也一直对泽西尔抱以信任, 相信他在你的教导下虽还没有达成洛伽那样浑然天成的光明本明的圣光闪闪的程度,然而至少也是集真善美于一身的好猫—— 结果现实狠狠打了你的脸。 这家伙不失控则已, 一失控惊人,你光是制止他一次就差点儿没了老命了,实在赌不起再来一次。 泽西尔也乖乖任由你束缚, 要不是他身上丝丝缕缕冒着的黑气, 那副老实乖巧的样子和以前毫无差别。 你只绑住了泽西尔的手, 他的手臂被折在后面, 粗壮的用神力凝聚的绳索把他的手腕牢牢捆住,为确保他无法挣脱, 一旦他有挣扎的意图,绳索就会立刻变长把他的全身都给束缚住,锁住他的神力。 “莉莉。” 泽西尔巴巴看着你,你柔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在你身上完全没有黑气冒出来之前只能委屈你了。”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就是你能不能不要离我那么远?” 他委屈道:“我现在这样就算失控也伤不到你的。” 你因为还心有余悸, 因此一直和泽西尔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就一个手臂的距离而已,可对于平时总亲密无间粘着你的泽西尔来说, 这已经是能算得上天堑了。 于是你挪到了他的身边,他一下子就靠了过来。 泽西尔低头靠在你的颈窝蹭了蹭, 冰凉顺滑的头发也跟着垂落,灰烬的气息也随之沾染了上来。 “在我神力完全稳定下来之前,我们都要在这个山洞里待着吗?” 你顺势摸了下他的头, 望着山洞外黑漆漆的环境,略微怅然地回答道:“暂时是这样打算的。没办法,部落的那群人虽不足为惧,但他们身边有洛伽,我怕我们回去后会和他对上。” 泽西尔沉默了一瞬,你感觉到他身上的黑气又冒出来了一些。 只是提到洛伽就心绪就开始不稳定了。 你皱了皱眉,手从他的脑袋往下捏到了他的后脖颈。 “宁心静气,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了吗?” 泽西尔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下来。 “……对不起莉莉,我不想这样的,但是一时半会我似乎很难做到。” 他抿着嘴唇,面对你的时候并没有掩饰自己想法的打算,说道:“我真的很讨厌那个家伙。” 你淡淡道:“讨厌是正常的,光明和黑暗本身就互不相容。” “那你讨厌他吗?” 泽西尔抬眸看着你,他这个问题没经过大脑就问出来了,但往往脱口而出的问题才是心里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这家伙的脑容量和猫没多少差别,一脸“讨厌他吧讨厌他吧”的神情,蠢萌得让人发笑。 然而你也知道,就算顺着他回答他也不会真的相信,只会让你在哄着他,他只是单纯想要听你说“讨厌”罢了。 “不讨厌。” 泽西尔的脸色一僵,闷闷闭了嘴。 你笑着道:“也不喜欢。我和他又不认识,你要我无端讨厌一个陌生人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才不是无理取闹。” 泽西尔这么小声反驳着,随即就把这个讨不讨厌的话题抛到脑后了。 他又接上了最初的话题,说道:“这里太简陋了,你陪我在这里待着才委屈。” “还好吧,这种地方我又不是没待过。” “你待过?什么时候?” 泽西尔来了精神,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和你待 在一起,但却对此并不满足,总是想要知道以前他不在你身边时候的事情。 之前你可能会捡些有意思的告诉他,这一次你却不好回答他。 因为上一次你在山洞是和阿洛。 在格雷尔的灵魂深处所变幻的环境里,为了躲避村民,浑身是诅咒的阿洛把你带到了一处山洞安置。 你们在森林里度过了一段可以算得上岁月静好的时光,你至今都记得阿洛那双漂亮的,包含着爱意的眼眸。 你用手指扫动了下摇曳的火苗,赤红色的火焰对于你的碰触没有避开,欣喜亲近地缠绕了上来。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上山采摘药草,然后运气不好碰到下雨,就随便找了个山洞进去将就了一晚上。” 泽西尔又问:“那你那时候也是一个人吗?” “采药的时候是一个人。”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你身边有没有其他的朋友,或者家人什么的。” 猫的好奇心总是那么旺盛,泽西尔对上你的事情时候尤其。 他现在长大了,看得出来你的敷衍和转移话题,如非不好回答的问题,一般他问什么你都会如实回答。 “有啊,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当然有家人。朋友的话也有那么一两个吧,毕竟这种肯定宁缺毋滥嘛。” 你的如实回答反倒让泽西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有家人?你不是精灵吗?精灵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长出来的吗?” 哦,你忘了,你现在是精灵,精灵是从花草树木凝聚的精华中诞生出来的。 泽西尔惊疑不定道:“所以你把花草当父母吗?那神树是不是就是我的母神或者父神?” 你无语道:“神树只是孕育你的载体,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真要说家人的话洛……算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了。” “那你的家人是怎么回事?” 泽西尔对家人这种东西特别好奇,在他的眼中你和他因为是家人而密不可分,这个词在他这里充斥着让人向往的诱惑力。 你想如果洛伽不是和他相克的光明神,他应该或多或少会对自己的“哥哥”有一些憧憬。 他不知是紧张还是如何,声音莫名放轻了下来。 “你的家人是和我一样和你没有血缘吗?还是……真正的家人。” 放在以前你是绝对不会松口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提起你的父母的,不光是你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更因为父母的离去是你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痛苦。 你深深的思念着他们,同时又忍不住怨他们抛弃你而离去。 那是逆鳞,你轻易不会提起。 可和泽西尔对家人的向往和好奇一样,于你它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不想用敷衍或是谎言来将它应付过去。 而且泽西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也是你的家人。 这和塞勒斯特和你拥有同一个心脏不同,就像父母看着你长大一样,你也是看着泽西尔从小小一只长到大大一只的。 你对他总是纵容和怜爱居多。 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认知大多都是来自于你,你把他带到了这个世上,对他是有一些责任在的。 在泽西尔一脸期待的眼神下,你轻声回答:“是后者哦。” “我和其他的精灵不一样,我是人族和精灵的混血,我是有真正的有血缘联系的家人的。” 你将自己的身份合理化,除却这一点你没有对泽西尔有所欺瞒。 泽西尔因为你的回答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疼,还有一些憧憬。 因为他不是你唯一的家人,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而失落,但他更想要知道真正的家人到底是什么。 “你们之间相处和我们之间相处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你们是不是不用烙印,无论相隔多远也能彼此感应到彼此?” 你摇头:“这倒没有,顶多可能有时候会有点心有灵犀。相处方面的话……” 泽西尔咽了咽口水,“如何?” 你托腮想了下,说道:“没有和你那么黏糊。我虽然也会和他们撒娇,想要和他们一起睡觉,但都是六岁以前的事情了。之后我很少这样做了。” “为什么之后不那样做了?” “因为我长大了啊,长大了怎么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做?很奇怪的好吧。” 泽西尔还是不能明白,喃喃道:“是因为你们有血缘关系所以才这样吗?那这样的话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也挺好的,我可不想长大了之后就要和你分开睡。” “……这和有没有血缘没关系,再说了一般像我们这样没有血缘关系的才更应该避嫌好吧。” 你没忍住吐槽泽西尔清奇的脑回路,结果他听后冷不丁道:“所以我才想要和你结为夫妻啊。” 他说着凑过来亲了亲你的嘴角,湿热的气息带着情愫,是和少年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莉莉,等我把你身上的诅咒去除掉了之后,我们就成为真正的家人吧。” 这是告白,也是求婚。 直白得让你完全没有任何羞赧或是惊喜之类的感觉。 你翻了白眼,用力戳了下他的胸膛,那里是黑气最浓郁的地方。 “等你能真的做到的时候再说吧,小黑猫。” 泽西尔以为你是在鼓励他,眼睛亮得出奇。 “你这是答应我了吗!我会努力的!” 他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傻乐,然后坐直了身体开始放空心神,操控着神力试图让它变稳定。 要是黑气减少了些泽西尔就期待地看向你,在你敷衍夸了句“不错,真棒,不愧是你”后又继续努力。 要是黑气没控制住又窜出来了,他又会耷拉着脑袋在角落种一会儿蘑菇,然后再强打精神,让自己振作起来。 “……” 这傻猫。 你实在受不了他这傻样,摇了摇头,起身道:“你继续努力,我去外面找点你喜欢的甜果和鱼犒劳你。” 说着也不等泽西尔反应,便钻出了山洞。 神明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需要贡物。 泽西尔没有信徒,你虽然不是他的信徒,但你的贡物对他却能给他提供有不亚于半身的信仰之力的力量。 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希望他消失,在意和爱护他的人。 这种发自内心的珍视比任何信徒的信奉都要有用和强大。 泽西尔神力暴走后身上的神力所剩无几,神魂也有所损伤,贡物是他如今除却你为他渡神力之外少有的可以直接快速补充能量的办法。 你怕有突发情况,不敢离山洞太远,在附近树上摘了点野果,然后往水声传来的地方过去。 在之前你拖着泽西尔进山洞的路上就看到了旁边有一处瀑布,你打算在瀑布下面抓点鱼。 夜凉如水,星月明亮,瀑布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如同一道从九天之上垂落而下的银河。 溅落在外的水珠宛若饱满圆润的珍珠,漂亮得让人目眩神迷。 而在这大自然绚丽的美景之下,有一道比银河比月华还要夺目的银白身影夺取了你全部的视线。 银发金眸的青年踩着月光,静默停在水面之上,远远朝着你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对于在这里看到洛伽你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即使你和泽西尔没有因为受伤跑不远,他也可以通过残留的气息来感知你们的所在。 即使在夜里。 毕竟世间一切的光亮都是洛伽的化身,日光是,月华也是。 洛伽似乎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像是知道你会过来一般。 你怀里抱着一堆野果,站在岸边和他四目相对。 你们这样对视了许久,谁也没有先开口。 但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你却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无非是为什么要和泽西尔那样的家伙狼狈为奸,同流合污之类的。 这个时空的洛伽身上有着神性和人性,对你而言眼前的人是熟悉又陌生的。 你不知道还用什么态度对待他,如果可以的话在泽西尔情况完全稳定下来之前你都不是很想要见到他。 你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垂眸无视他径直往河边过去。 你盯着水底游动的鱼,正在挑选着抓哪一条的时候,水面震荡,无数条鱼被震到了半空,随着水珠一样悬停在了你的面前任你挑选。 你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你身旁的青年。 “我不吃鱼,这是我给泽西尔抓的。” 你故意想要惹恼他,让他赶紧离开,不要在你这里自讨没趣。 谁知洛伽并没有生气,柔声说道:“猜到了。” “那你还帮我?” 洛伽将一条最肥硕的鱼选出来,用神力编出了一个金色的篮子将鱼放到了里面,递给了你。 他的神情平和,月光偏爱着他,把他浑身都映照着似一尊白玉神像般圣洁柔和。 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况且洛伽对你而言并不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这样你反而没办法硬着心肠把他无视到底了。 你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要感谢我那就请你不要再针对泽西尔,对你来说他或许是必须铲除的威胁,但对我而言他是很重要的家人。当时他之所以失控是因为他的挚友死在了他面前,他这才受了刺激,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没有理由处置他。” “至于未来,我不能保证他永远不会犯错,不过我会一直看着他的,他要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不用你出手,我会自己动手的。” 你诚恳的对他这样说道:“所以可以请求你暂时对他网开一面吗?” 面对全盛状态的洛伽,你和泽西尔就算没有受伤也很难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目前你们还是战损阶段,就更没什么把握了。 因此你只能挟恩图报的和他谈判。 洛伽拿着篮子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银白色的长发透着比月华还要美丽的光泽,以至于他的面容也白皙得近乎透明,带着如琉璃一样易碎的美感。 “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杀他而来的。” 你半信半疑道:“那你为什么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在你怀疑的眼神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鱼,你还要吗?” “哦,要的要的,谢了哈。” 你接过鱼,然后将果子也一股脑都放进了篮子里。 洛伽见了提醒道:“鱼和果子放在一起果子可能会沾染上鱼腥味。” 他说着想给你再做一个篮子,你摆手道:“没关系,这两个东西都是泽西尔喜欢的,哪个沾上哪个的味道他都不会介意的。” “……这样啊。”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 你莫名看了他一眼,明明是和泽西尔一模一样的一张脸,面对泽西尔的时候你只会觉得对方蠢萌得毫无威胁力,即使失控了在你看来也和炸毛的猫似的,生不出一点害怕的情绪。 面对洛伽的时候,即使是阿洛,即使你们隔得再近你也总有一些不可亵玩的圣洁感。 洛伽注意到了你的目光,歪了下头。 这个动作让他那清冷的面容多了分天然,拉近了些距离。 而且很像泽西尔猫猫探头的模样,你心下一动,选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给他。 “这个给你,当你帮我抓鱼的谢礼。” 洛伽一愣,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你被他逗笑了,“果子是用来吃的又不是收藏的。” 洛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根隐约发红,双手捧着那颗果子,局促地不敢抬头。 本身在之前看到洛伽出现的时候你还觉得如临大敌,现在和他相处了一会儿你完全不那么认为了。 这时候的洛伽也还是个孩子呢。 你和他走了一段路,在快要靠近山洞的时候你停下脚步对他说道:“我要回去了。” 洛伽捧着果子,却并没有离开。 他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询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你放心,我不会对泽西尔做什么的,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洛伽看向你身上的诅咒,在你抱着泽西尔离开的时候他就瞧见了你被诅咒侵蚀的痕迹,这也是他追上来的原因。 “我可以帮你去除掉诅咒,但要是他再次失控的话我怕我不能及时赶到你身边,你会再次受到伤害。” 是了,你这个诅咒除了泽西尔自身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之外,洛伽也可以解除。 先前阿洛之所以对诅咒束手无策是因为他那时候太虚弱了,加上还没有回归神位,这才搞得那么狼狈。 “可以吗,莉莉。” 洛伽紧张地看着你,明明以他的力量就算你拒绝他也能强行跟过来,他却礼貌地征求你的同意。 如果说神性的洛伽是生人勿近的孤高,人性的阿洛则是一个低攻低防的傻白甜,那么眼前兼备两者的青年是完全天使本使了。 他没有傲慢没有偏见,只有真诚。 你看着他那双充斥着担忧的眼眸,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拒绝他的请求。 饶是你也差点点头。 好在你理智尚存,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洛伽。 “你是担心我的出现会刺激到他吗?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你不用担心,我隐匿气息变成真身的话就好。” 洛伽话音刚落,金光一闪,一只有着漂亮翎羽似鸟似凤的动物出现在了你面前 他为了方便你携带,变成了巴掌大小,通体雪白,很像你以前在短视频刷到的银喉长尾山雀,但又没那么胖,只是单纯很蓬松。 体态也很优雅,气质更偏向天鹅。 一双金色的眼眸变成了豆豆眼,努力仰着头看你,羞怯又忐忑道:“你可以把我藏在你的口袋里,我不会发出一点声音的。” 你应该拒绝的,可等你反应过来已经惊喜的把他捧起来了。 “这就是你的真身吗?是鸟还是白凤?真可爱,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真身,以前只看到过你的翅膀。” 洛伽没想到你会这么高兴,看着你猛然凑近的脸,他下意识用手,不,是用翅膀去挡,可挡到一半又觉得不大礼貌,拿下来的话他这样直接面对你又不好意思。 于是就保持着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金色的豆豆眼羞赧地看着你,解释道:“因为神明的真身就像人类赤身裸/体一样,除却那些不知廉耻的邪神不光无所谓甚至还乐于解放天性,以展露真身为容之外,我们正神的真身除却神侣,是不会随便展露在人前的。” “不,不过莉莉的话,因为莉莉是我的救命恩人,为恩人破例一次的话也,也不是不可以。” 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塞勒斯特的真身就是本体,泽西尔则是没有常识,怎么舒服怎么来。 厄克斯的话,这家伙还真是抱着自己真身这么强大美丽不展露出来也太吃亏了的想法。 你饶有兴味看着洛伽,他白色的羽毛不会变红,但颤颤巍巍的样子很明显的表露出他的不自在。 “所以你现在这样子是没穿衣服吗?” 你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胸脯,那里的羽毛最为蓬松柔软,你简直爱不释手。 洛伽被你这么一戳一下子栽倒在了你的掌心,慢半拍反应过来你说了什么后羽毛抖动得更厉害了。 “不是的,真身虽然没有衣服,但,但我有羽毛,不算赤/身裸/体。” 他竭力解释着,生怕你把他当成什么轻浮孟浪的登徒子。 你噗嗤一声笑了,在洛伽不明所以的眼神下把他轻轻塞到了领口里。 “我穿的裙子没有口袋,你就暂时先藏在我的衣服里吧。” 洛伽反应过来你把他放到哪里后整个鸟都僵住了,他挣扎着想要从你的领口里爬出来。 “不可以,这里太……?!” 他话没说完,便被你的手指摁了进去。 “别那么死板,我里面又不是没穿衣服,不是还有内衣吗?” 反正洛伽不会轻易离开,与其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躲着,不如放在你眼皮子底下看着放心。 你隔着衣服点了点他,“乖乖在里面不要动哦,你也不想我们的事情被泽西尔发现吧。” 你以为洛伽还会再挣扎几下才认命,谁知道他还真的听话不动了。 嗯?小古板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你扯开领口往里面看了下,发现小白鸟脑袋晃了晃,头顶冒着热气歪着晕了过去。 “……”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近和远 就这样, 你把害羞得晕过去的小肥啾洛伽连同食物一起带了回去。 “莉莉,你回来啦!” 泽西尔一看到你就两眼放光,身后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摇得跟螺旋桨一样欢快。 所以你总分不清他到底是猫还是狗是有原因的,这样子哪里有一点傲娇猫祖宗的形象, 简直幻视热情哈士奇。 “你出去的时间比我预料得要久,要是换作以往你肯定半小时前就回来了。” 他半抱怨半委屈地这么说道,对于你把他丢下这么久表示谴责。 该说不说不愧是和你从小待在一起的家伙, 连你出门时间都那么了若指掌, 的确, 平时你的确会早些时候回来, 可谁让你这次遇到了洛伽呢。 你有些心虚,又怕他看出什么来板着脸和往常一样叉着腰反驳道:“这里又不是我们原本住的森林, 我第一次来对这里不熟悉需要多花点时间不是很正常吗?真是的,我又不是去给自己找吃的,还不是为了让你早点恢复。” 泽西尔忙道歉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想你离开我视线太久了, 我很不安……也很害怕。” 你注意到泽西尔身上的黑气别说控制了,比你离开之前还要更重了一分。 很显然, 在你不在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他肯定又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你故意束缚他, 然后抛弃他去找洛伽了,又或者你也嫌弃他, 讨厌他之类的,不想继续和他待在一起了。 这些负面情绪滋生出他的阴暗面,让他的力量又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无论是人, 还是掌握黑暗的神明,一个不小心都很容易被黑暗吞噬呢。 真不知道未来的泽西尔,在没有你帮引导的情况下是怎么在滋生出那样磅礴的暗属性神力后还能保持自我的。 难不成其实你接触到的那个泽西尔就已经是他黑化后的样子了? 很有可能。 毕竟那个泽西尔的性格的确很恶劣,动不动就杀这杀那的,毫无善恶可言,做什么都遵从本能,依照本心。 有未来那个讨人厌的泽西尔做对比,你对眼前这个泽西尔的那点儿不满荡然无存,当然,本身你的不满就是假装的。 你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哪一件没有做到?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不会食言的。” “莉莉。” 他眼眶一红,感动得想要一把朝你扑过来。 要是换作以往泽西尔要抱要扑你都随他了,他总是对你有着无法耗尽的热情,你也很难拒绝猫猫亲近你。 但这一次你在看到他的动作后忙后退了一步,泽西尔扑了个空,愕然看着你。 “等一下,我,我手上还拿着东西呢,你扑过来会把东西撞倒的。” 你背对着泽西尔将篮子放到地上,然后把你领口里的洛伽给轻轻拎了出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僵硬着身体,任由你把他拎到身旁的一块石头后面。 你推了推他,示意他藏好,然后才在泽西尔一脸期待的眼神下抱住了他。 “莉莉,我好想你。下次你要出去带上我吧,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好不好?” 泽西尔自从成年之后很少叫你全名了。 以前他总是执着叫你的全名,只有撒娇或者做错了事情才会叫你莉莉,因为他那个时候不希望你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所以才会那么强调你的全名,而不是昵称。 而这种做法反而更显得他幼稚。 现在泽西尔真正长大了,更喜欢用昵称来表达对你的亲近,以及抹除掉你们之间的年龄差。 他在用对待同龄人,年上,甚至男人对待女人的态度对待着你。 那种微小的,微妙的区别,让泽西尔在每次唤你的时候都带着隐秘的愉悦。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实际上他摇动的尾巴,把他所有的情绪都暴露无遗。 “少撒娇了,都这么大人了。而且我就离开了一个小时,你这也太夸张了。” 泽西尔的手被你绑在后面,无法拥抱你让他感到很焦虑,所以他将脸凑得很近,说话时候嘴唇都贴着你的脸。 你把这块牛皮糖推开了点,让他靠在你的肩膀上。 你拿起一个果子喂他,想堵住他那张从刚才开始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嘴。 泽西尔幸福地咬了一口,“好吃。” 在他要再咬一口的时候,余光瞥到脚边金色的篮子,“莉莉,这是你变出来的篮子吗?” “嗯,东西太多了就变了个装东西。” 你一点都不担心泽西尔看出什么来,毕竟在你进来之前你早就用你的气息把篮子给覆盖了个严严实实。 再说了你是光精灵,平日里使用光属性神力并不奇怪。 泽西尔果然没有怀疑,只是不高兴道:“下次换个颜色吧,黑色好看。” “好,下次我不光变个黑色的,我还给你编个黑色的,这样你满意了吧。” 你以往虽然比较宠泽西尔,但并不是这样百依百顺,毫无原则,只是最近泽西尔处于敏感期,为了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消除掉心里的负面情绪,你基本上对他有求必应。 泽西尔又被感动到了,将脸埋在你的颈窝蹭了蹭。 “莉莉,你怎么那么好。可是我却那么坏,我要是冷静点不那么冲动,就不会害你变成这样了……” 你见他似乎又要掉小珍珠了,忙道:“打住,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许哭!” 你把果子往他嘴里塞。 “吃你的果子!” 泽西尔努力憋回眼泪,化悲伤为食欲,大口大口咬着果子吃,以图早日恢复力量。 你松了口气,一边投喂泽西尔一边怅然。 以前的泽西尔只有粘人,可没这么爱哭。 是神力不稳定的原因,还是安的离去,洛伽的出现让他变成这样的? 你想估计都有,不然他怎么能变得那么脆弱,一碰就碎? 而且这家伙真的长大了吗? 除了身体长大了之外,你怎么感觉越活越过去了? 泽西尔吃完了最后一口食物,腮帮鼓鼓道:“莉莉,我感觉神力恢复了三四成了。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也得小半个月呢。” “因为这一次的贡物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美味和有效,我浑身暖洋洋的,就像被你抱着,亲吻着一样。” 他神情幸福说着让人脸红耳赤的话。 “本来你之前说要永远陪着我的时候,我虽然不怀疑你是骗我的,可我总是有些不安,觉得很不真实,因为你以前只会说陪着我,没有承诺过永远。但是我现在真切地感受到了了,我,我很开心。我一点都不在意那个洛伽了,我现在幸福得就算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能把他当空气,因为你爱的是我,才不是那种赝品。” 救命,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什么又抱又亲的,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还有,什么叫幸福得洛伽出现在面前也能视若无物?他是发现了什么故意试探你吗! 还有什么爱不爱的,什么赝品正品?谁能告诉你泽西尔这家伙自从失控过后,一天天究竟成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脑子坏掉了吗? 泽西尔完全不知道你觉得他脑子不正常的事情,兀自激动了起来。 “莉莉,我都不知道你竟然那么喜欢我,我也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我可以吻你吗?我好想吻你。” 疯了, 这家伙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之前是控制不了负面情绪,现在是无法控制正面情绪。 无论是哪一种泽西尔都不知道该如何平复,只知道凭借着本能去发泄。 他凑近你,灼热的气息要把你整个人都要包裹。 “可以吗莉莉?” 泽西尔这副样子让你一下子想起了之前他发/情的时候,你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莉莉,莉莉。” 他锲而不舍唤着你,声音越来越粘糊,越来越喑哑。 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在这种时候泽西尔还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征求你的同意没有胡来,还是该吐槽对方该死的执着。 要是平时你可能会顺着让他亲一下,偏偏此时山洞里还有个洛伽在,当着他的面和泽西尔亲近也太羞耻了。 在被泽西尔磨得不行的时候,你在他额头上很轻地落下一吻。 温软的触感让泽西尔呼吸一窒,喉结耸动了下,“莉莉……” “只有这个。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泽西尔,你要是再失控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你将充斥着诅咒的手臂放到他面前,在看到诅咒的一瞬间泽西尔有些恍惚的意识骤然清醒。 他克制着坐直身体,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稍微压下心头的躁动。 “抱歉莉莉,我太开心了,刚才脑子一片空白……” “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你冷静一点。” 你拿出了用神力凝聚的绳子,面无表情对泽西尔说道:“鉴于你不仅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反而还差点失控,我要惩罚你,这一次我要连你的腿也绑住。” “有异议吗?” 泽西尔生怕你生气,摇头道:“没有,莉莉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说着坐好伸腿任由你绑,绑好后你趁着他习惯性凑过来想要靠在你身上的时候捧住了他的脸。 你将额头抵在他额头,眼睛流转成了绿色,这意味着你发动了全知之眼。 “看着我泽西尔,你累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泽西尔很快在你的催眠下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深度的睡眠。 你把他轻轻放在铺着干草的地上躺下,做完这一切后,你才走到了一旁石头后面查看洛伽。 他静静站在后面,同和你承诺的那样,全程不仅一声不吭,甚至连位置都没挪动分毫。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低着头盯着地面,连你什么时候靠近了都不知道。 “洛伽,他睡着了,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洛伽听到你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向你,由于此时他只是一个小肥啾,身体小,眼睛更小,你根本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开心,盯着你看了许久,最终才慢慢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也只是走出来,在距离你更近的地方站着,沉默得像一道影子。 没了泽西尔的声音后你耳边立刻变得清净了起来,这让你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对这骤然的安静很不适应。 现在洛伽又不说话,你就越发不自在了起来。 你伸手戳了下他,这一次你收着力道,没有让他再次栽倒。 “怎么不说话?” 洛伽眼眸明灭,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你和他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你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面颊,“平时还好,只是现在他神力不稳定,导致情绪也很极端,比较大喜大悲……” “我没问他。” 洛伽打断了你的话,声音沉闷,“我是在问你一直都这么……纵容他吗?” 这个问题让你更心虚了。 为了提高任务的完成度,你一直对泽西尔的确很纵容,因为你觉得这家伙之所以未来变得那么极端恶劣是出于嫉妒——嫉妒洛伽被世人需要,嫉妒所有人只看得到洛伽看不到他。 而嫉妒之下本质上是因为缺爱。 这家伙一直不被人在意,不被人爱着,所以才变得那么阴暗,你想着是不是只要让他感受到自己被深刻地爱着,是不是就能让他内心阳光点有爱一点,也能更快弃暗投明一点。 你的沉默让洛伽胸膛剧烈起伏了下,那本就蓬松柔软的胸毛在他这个动作下看上去像蒲公英一样,更加好摸了。 “莉莉,你不能这样。” 洛伽努力仰着头看着你,金色的豆豆眼里迸射着强烈的不满。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对其他人好他们会感激你,会对你抱以同样的善意,泽西尔不会。这不是我的恶意揣测,我和他本身是一体双魂的兄弟,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本性,他的阴暗面。他会因为你的好滋生出更深的占有欲和偏执,起初只是一句话,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他就会知足,但欲望就是个无底洞,他不会有餍足的一天。到时候你又要用什么满足他?你自己吗?” 这个你当然知道,你又不是傻子,你见识过未来那个泽西尔,知道他有多危险。 但是你是抱着完成任务的目的来到这个时空的,等到神力散去你就会回到原本的时间线,所以你没有太多的时间,只能用这样求快不求稳的办法。 这些你不能和洛伽说,你再次回应以沉默。 洛伽以为你默认了,默认了最坏的结果,默认了到时候如果泽西尔想要你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献给他。 他很生气,生气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更生气你为了泽西尔完全不顾他的感受。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我一直在找你,很久很久,我想要见你,我思念着你。可你满心满眼只有泽西尔!这个除了向你索取就是伤害你的,恬不知耻的家伙!” 洛伽炸毛了,蓬松的羽毛抖动着,明明小小一只,却很有气势。 “我绝不允许你那样做!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眼睁睁看到你被伤害的!哪怕你恨我,我也会在他伤害你之前杀了他!” 你静静听他对你放完狠话,其实你觉得这更像是告白。 洛伽看你不说话以为你生气了,却依旧强撑着道:“我说到做到。” 然后别过头不去看你。 你没忍住笑了,把他拿起来放到脸颊蹭了蹭他柔软的羽毛。 洛伽吓了一跳,在感受到你温软的皮肤后整个鸟都僵住了。 “你,你,我……请你不要这样。” 他又在冒热气了,你怕再蹭他会晕过去笑眯眯把他从你的脸上拿开。 “谢谢你洛伽,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害我的。” 洛伽晕晕乎乎了好一会儿,又听你道:“对了,你刚才说你在一直找我,还说你很想念我?” 他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又开始上升了,“我,我不是,我是想要感谢你,我和泽西尔那个不知廉耻的家伙不一样,我对你没有任何,任何轻慢和亵渎的想法,请你相信我……” “我当然知道啊,毕竟你可是光明神,你是圣洁的象征,怎么可能会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呢?” 先前还着急解释生怕你误会的洛伽这一次却没有顺着你的话说下去了,空气微妙了几秒,他沉声问道:“我可以暂时变回人形吗?这样被你拿在手上说话太奇怪了。” “当然可以,不过以防万一我们出去说话吧。” 洛伽变回人形之后你们离开了山洞,在附近找了一片草地。 你伸了个懒腰躺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旁位置,对洛伽道:“站着多累啊,你也躺着吧,今天的星空很美,我们可以一块儿躺着看星星。” 因为洛伽是光明神,他一直都在严格要求自己,做着不违背自己身份的事情,在你邀请他躺下的时候他是不知所措且有些排斥的。 这种事情,实在是…… “太粗鲁了。” 你弯着唇角,抬眸看他,“你是想这么说吗?” 洛伽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不觉得你粗鲁,只是我不习惯做这种事情。” “你在意别人的眼光吗?害怕你的那些信徒看到你做这种事情会大惊失色,对你失望?” “有一点,因为这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可是现在这里不是没有别人吗?至少我不会对你失望,在我看来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是自由的个体,都不该被框住被束缚。” 你用哄孩子的口吻,温柔的,带有鼓励的意味说道:“洛伽,别那么拘束,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任何事情。” 洛伽怔怔看着你,大约是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像是你用手指戳了下,只是在真身状态的时候被戳的是他的身体,现在戳中的是他的心。 心跳突然变得有些快,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你期待的眼神下小心翼翼躺在了你的身边。 洛伽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以一种极度端庄和虔诚的姿态。 银色的长发披散在柔软的草地,你们离得很近,有几缕覆在了你的头发上。 银白和黑色交织在一起,带着比璀璨星空还要吸引人的魔力,让洛伽的视线黏在了上面。 许久,他从头发往上,落到你身上。 这一瞬间他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就像之前在山洞的时候,他躲在石头后面,听着你对泽西尔温声细语。 当时你们之间的距离也是这样近在咫尺,可又和此时的星空一样遥远。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被需要 你能感觉到身旁的人的视线并没有落到头顶的星河上, 那视线很隐晦,甚至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意味,可在拥有着全知之眼的你这里实在无所遁形。 洛伽的目光并不会让你觉得冒犯, 所以你也就装作什么都没有觉察,任由他看了。 你想着他大约是对你这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恩人有些好奇, 只是不好直白打量着你,趁着此时的机会才敢明目张胆把目光落到你身上。 可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对方的视线还是牢牢粘在身上, 你叹了口气, 偏头看向他。 “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洛伽没想到你会突然看过来, 吓得忙偏过头,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更暴露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他只能故作镇定, 盯着星空强行转移注意力,缓了一会儿才道:“……是有些问题想问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不看星星了,侧躺着支着头道:“是关于泽西尔的事情吗?” 洛伽听到你提到泽西尔, 交叠在小腹的手动了下,淡淡道:“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将泽西尔带走是为了不让我被黑暗侵蚀, 所以我很感激你,想要找到你,想要报答你的恩情, 但是我发现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帮助了我不假,只是你目的并不是为了我, 而是单纯想要带走泽西尔。” “就像我担心泽西尔会侵蚀我一样,你也担心我 会侵蚀泽西尔,对吗?”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为什么还要问我?” 青年的神情明显黯然了下来,喃喃道:“果然是这样吗……” 你勾起他的一缕头发缠在手指上玩儿,问道:“那如果是这样你还要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洛伽感觉到了你的小动作,他没有制止,金色的眼眸看向了你。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映照着星辰,映照着你的眉眼,无声的平和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寂然。 许久,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会保护你的。” 你缠着他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静默了一瞬,最终露出像是败给对方的神情无奈道:“你是笨蛋吗?我既不是为了救你,又不是你的信徒,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洛伽不说话,只是直勾勾注视着你。 “真是的,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 你嘟囔着松开了他的头发,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洛伽也跟着你坐了起来。 “不全是为了泽西尔哦。” 洛伽一愣,猛地对上了你柔和的眉眼,你微笑道:“也为了你。” “如果我真的只是单纯怕你会给泽西尔造成威胁,我就不光是单单将他带走了,我会一并摧毁你,毕竟那个时候你还没诞生,那么脆弱不堪。我完全可以为了保护泽西尔永绝后患,但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也希望你也可以安然无恙地诞生在这个世间。” 洛伽很轻地勾了下唇角,和之前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努力想要笑的僵硬模样不同,自然又温柔。 “嗯,我相信你。” 他太轻易就相信了你的话,就像刚才故意逗他说是为了泽西尔一样。 你无语道:“什么嘛,我说什么你都信。” 洛伽强调道:“因为是莉莉的话,所以我相信。” 你更无语了,“不要总是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你也是,泽西尔也是,该说不说不愧是双生子吗。” “我和他那种轻浮随便的人不一样,我不会说谎,我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 他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那张俊美的脸也因为他情绪的变化显得更加圣洁庄严。 并没有,你们连这一点也完全相同好吗? 都在我提到对方的时候狠狠拉踩彼此。 尽管洛伽一下子就相信了你的话,但该解释的你还是要解释清楚。 你继续道:“你们两个的属相相克,是不能存在于同一具身体的,带走他的同时也是在保护你。除此之外我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我希望泽西尔成为正神。” “正神?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希望泽西尔成为你。” 你对上洛伽那错愕的目光,认真说道:“泽西尔生来就不被世人接受,神树偏爱你,世人尊崇你,世界万物都渴望光明摒弃黑暗,除了我,他自始至终都不被人所需要。” “一个神明如果不被人需要是会陨落的,而我并不是永生的,我不能保证永远陪在他身边,等到有朝一日我如果也不在了,我怕他会消失,或者堕落于更深的黑暗,不得救赎。那泽西尔就太可怜了。” 洛伽大约是被你的想法给震惊到了,又或者是单纯的不想要顺着你的话说下去,长而浓密的睫毛下落下一层浅灰色的阴影,把他的情绪完全遮掩。 对于他的反应你早有预料,毕竟你这个想法实在有些离经叛道。 但你还是把你的想法完全告诉了洛伽。 你需要得到他的理解,也需要得到他的帮助。 要让泽西尔走向光明,比起你,身为光明神的洛伽或许更知道该如何引导他。 “我从来不觉得黑暗和光明是相克的,我认为你们是共生的,密不可分的存在。你看。” 你指了指头顶的天空,“星星和月亮只有在黑暗中才会那样明亮璀璨,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泽西尔他很缺乏安全感,他从以前就总是认为我把他当成你的替代品,所以他对你比对任何对他抱有排斥和恶意的人更为警惕和憎恶,但那并不是真的出于讨厌你——” 你柔声说道:“他只是羡慕你而已。羡慕你拥有着他没有拥有的一切,被那么多人喜欢,以至于连同我也希望他能够成为像你这样圣洁无垢的神明。” 洛伽不是个傻子,他猜出了你和他解释了那么多的原因。 “你想要我帮助他。” 不是疑问,是肯定。 你点头,“是的,我希望你能帮助他。” 让一个邪神成为正神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自古以来都只有正神堕落成邪神,唯独没有生而邪神的神明变成正神的情况,因为正神是后天的因素影响才会堕落,邪神却是天生的。 要让一个邪神改过自新,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泽西尔的情况又和那些邪神不大一样,黑暗和光明是可以互相转换的,他曾经是和洛伽共生在一个躯体里的,说明他对光明是有一定适应性的。 说实话,作为光明神,洛伽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世界都充斥着光明和美好,远离黑暗和肮脏,既然泽西尔真的有成为正神的可能性,为了回应你的期待,为了这个世界,他都应该欣然答应—— 本该如此的,可那个“好”字卡在喉咙里,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不是好事吗? 你不是一直想要报答莉莉吗?这是她希望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洛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觉得心脏像是沉在水底,窒息而压抑。 或许他知道原因,只是不愿意去细想。 正如泽西尔讨厌他一样,他也很讨厌泽西尔。 不光是天生相克的属性而本能的排斥,还因为莉莉,和泽西尔能够光明正大宣示主权不同,洛伽没有资格那样做。 他对莉莉的在意在诞生之初她第一个碰触他,唤醒了他的神识时候开始,那是一种和神树给予他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神树孕育着他,莉莉赋予他意识。 她不会知道,即使他现在有无数的信徒,但他之所以能够从神树上离开,以独立的个体存在这个世间是因为她。 就像泽西尔是因为她需要他才能存在一样,他也是因为被她需要才诞生的。 洛伽可以通过她的碰触感知到,她对他的意义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所以他一直都在寻找她,思念着她,渴望和她重逢的那一日。 他的坚持是因为觉得她需要他,可现在他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她需要光明,是希望泽西尔能够走向光明所以才希望光明存在,而不是真的需要他。 得知真相的这一瞬间洛伽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眼前的人是让他降临这个世间的人,却是为了另一个人才允许了他的存在。 就像施舍,附赠品,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如果洛伽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记起他的存在。 她的眼里只有泽西尔。 这个认知让洛伽羞愤不已,他想要质问她既然不需要他为什么要让他降生?他的存在难道只是引导泽西尔走向光明的工具人吗? 为什么她希望光明,却要选择泽西尔而抛弃他?就因为泽西尔不被人需要,所以她可怜他,同情他,无法离开他吗? 那要是他也堕落呢,也变成千夫所指,被人摒弃,憎恶的存在,那是不是她的目光就会落在他的身上? “洛伽?洛伽?” 你伸手在洛伽面前晃了晃,他似被吓了一跳,脸色十分难看。 你不认为你这样吓到了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洛伽心跳加速,为刚才那冒出来的可怕的念头。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你不要勉强,我并不是挟恩图报,我只是请求,你要是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会努力让泽西尔走向正途的,只是稍微辛苦点而已。” 你觉得自己说话茶茶的,但你的确还是很希望洛伽能同意,又补充道:“不过你要是能给我一点建议就好了,我努力了很久也只能勉强让泽西尔将自己十分之一的神力转化成光属性的神力。” 洛伽过了很久才开口,“……我可以帮你,但你有没有想过泽西尔愿不愿意。他那么讨厌我,光是看到我和你接触估计就恨不得杀了我,更何况听我的话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见洛伽松口,你立刻道:“我本身就是光精灵,除却你之外我应该算这个世界上少有可以熟练使用光属性神力的种族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应该怎么做,然后把你的神力给我一点,毕竟我的神力再强大也比不上神明。我再把你的神力染上我的气息渡入到泽西尔体内,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慢慢来,将他的神魂和神力转换,只要他自己控制住自己不要滋生负面情绪,不再失控,这样基本上就能大功告成了。” 他深深看了你一眼,说道:“听上去你好像很早之前就有借助我力量的打算了。” 你摸了摸鼻子,“因为我一直都在想泽西尔的事情,这些年什么办法我都有想过,都试过,也包括这个办法。” “也是最可行的办法。” 洛伽问道:“所以你也有想过找我对吗?” 哪怕是为了泽西尔,你也有想过找他,而不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想要见你对吗? 你知道这样或许很伤人,但事实完全相反,你也不想骗洛伽,而且也无法欺骗。 毕竟真是如此的话,一开始你就可以把他带走,可你没有。 “抱歉,我没有想过找你,甚至我很过分地希望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泽西尔面前,因为他太脆弱了,受不了刺激。” 洛伽的手垂落在衣袖微微收力,不知道在紧握着什么。 “是啊,他的确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于青年对泽西尔的嘲讽你见怪不怪,继道:“可我没想到他会失控,我又被他给诅咒了,而你又恰好出现了,不然的话我也不想麻烦你。” 麻烦。 这个客气又疏离的字眼让洛伽又握紧了一分。 所以他应该感谢泽西尔的失控,不然的话他根本就没有被你需要的机会,是吗?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的,也会继续藏起来,不发出一点声音,暴露一点气息,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待在你身边。” 洛伽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面起伏波动的镜子。 “毕竟泽西尔很脆弱不是吗?” 尽管他在讽刺泽西尔,可你听到的只有满满的委屈。 怎么能不委屈呢?光明的存在却要这样阴暗地躲藏。 “……你可以出来,不过是以真身的形态。” 你低着头都不敢看他,轻声道:“我会告诉泽西尔说你是我在外面捡到的一只小鸟,我从蛇的嘴下救了你,然后你,你就黏上我了,然后我就把你带回去当宠物养着了……” 你越说越心虚,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这也太厚脸皮了。 “那你会一直养着我吗?” 洛伽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 你愕然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先一步道:“抱歉,说了让你为难的话。” “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回去吧,不然他醒了要是看不到你肯定会着急的。” 你算着时间这时候泽西尔的确可能要醒了。 你等着洛伽变回真身,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洛伽?” “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看一会儿星星。” 洛伽抬头看着天,没有分给你一点视线。 你知道他心情不好,这种被当工具人的感觉放谁身上估计都不会好。 可你没办法,一切任务为重。 “……那好吧。” 你走后,洛伽望着你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然后将手中一直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你之前给他的那颗果子。 红色的果子被捏烂了,溢出的汁水充沛,香甜而粘稠,在洛伽如玉的指节上,透着浅淡的粉。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掠夺 泽西尔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本身他就不喜欢白天,此时看着外面耀眼的日光更是心情烦躁。 不过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表现出来,而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不容易变得心平气和了一些, 抬头看到你从外面摘了一篮果子回来,果子上还带着露水, 红彤彤的很是可爱。 只是果子上面还站着一只白色小鸟,白色的羽毛,金色的豆豆眼, 这配色怎么看怎么让他不爽。 “莉莉, 这只鸟是哪里来的?” “你说它啊, 我捡来的。” 你 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重新给泽西尔说了一遍。 “它很乖也挺粘人的, 我就带回来了。怎么了?” 泽西尔盯着洛伽看了一会儿,虽然看不出他的身份, 但本能的排斥做不了假。 他说道:“我不喜欢它。” 对于泽西尔的反应你早有预料,眼皮也不带抬一下道:“这样啊,很正常,猫和鸟之间很少有合得来的。” “那你可以不可以把它扔出去?” “不可以。” 你微笑着对他说道:“这是我的小鸟, 我想养它。毕竟因为你,我现在已经离开了部落, 离开了以前可以和我聊天的部落姐妹们,不得已只能找个小鸟陪我解闷儿了。” 搬出这个理由,泽西尔再不满也没办法继续任性了。 他闷闷道:“好吧, 不过你记得把它拿远点,不要靠近我, 不然我要是一个控制不住吃了它你可不能怪我。” 对于泽西尔赌气的话你并不在意,笑了笑将洛伽轻轻放到了你的肩膀上,然后把果子递给了他。 泽西尔熟练地张开嘴, 等待你的投喂,你解开了束缚着他的双手。 “自己吃。” 泽西尔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拿着一个果子一边啃一边盯着她肩膀上的洛伽看,红色的竖瞳透着无机质的冰冷,要是普通的小鸟被这样充满着威胁和杀意的视线注视着一定会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了。 但洛伽不是普通的小鸟,他心下冷哼了一声,无视了泽西尔的警告,凑近你轻轻碰了下你的脸颊。 柔软的羽毛带着阳光的温度,让你愣了下。 你顺着洛伽的视线看去,瞧见了对他龇牙哈气的泽西尔。 你皱了皱眉,冷声道:“泽西尔。” 被抓包的泽西尔委屈地看了你一眼,低头狠狠咬了一口果子。 在把洛伽带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两人的水火不相容,只是你没有想到即使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泽西尔还会对洛伽这么不爽。 你把洛伽小心护在手心,走到泽西尔身旁坐下。 泽西尔三两下吃完了果子,将手伸到了你面前示意你绑他。 “你表现得还可以,暂时不绑你了。” 你说道:“而且总是束缚着你反而对你控制力量和情绪有益无害。” 泽西尔听出了你的言下之意,试探问道:“你是想让我试着将神力进行转化吗?” 将暗属性的神力转化成光属性神力这种训练,泽西尔已经算驾轻就熟。 只是之前他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更多的是因为你想要他这样做他就顺从地照做了,内心其实是有些排斥的。 可现在你证明了你是真的在意他,没有那他当成洛伽的替代品,单纯为了他好后,他心里那点儿不舒服也就烟消云散了。 因此他表现得十分配合。 “要现在就做吗?我的力量恢复了快一半了,应该可以转化一部分,减轻你身上的诅咒侵蚀。” 对于青年的态度你很欣慰,点头道:“那你试试,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转化光属性神力的程度是和负面情绪的程度成反比的,转化越多,意味着他负面情绪越少。 只要泽西尔能够完全自如将暗属性力量进行转化,就是你任务大功告成之日。 泽西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控制着神力,肉眼可见的,他周身溢出的黑气开始往体内钻去,露出了原本白皙的皮肤。 这是第一步,他收敛了自己的神力在体内,然后他努力将神力凝聚在了神魂处。 要进行神力的转化必须要在神魂处,因为神魂是神力的源头,但同样的神魂也是最敏感和脆弱的地方,太多的神力汇聚在那里若是控制不好很容易冲撞神魂,那痛苦实在生不如死。 这也是泽西尔一直最难攻克的问题。 你每次在他转化神力的时候都会守在他的身边,一旦他有任何异常你就会强行中断他的转化。 这一次你没有那么做,你想要知道泽西尔的极限在哪里。 一开始泽西尔还算神色如常,到了后面他的额头青筋凸起,脸上沁出一层汗珠,原本被吸收进体内的神力又冒出黑气溢出。 他的身体也因为疼痛而颤抖,到后来开始抽搐。 他紧咬着嘴唇竭力忍耐着,你也紧张都关注着他的情况。 你用全知之眼去观察着他的转化率,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一直到百分之二十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看来这就是泽西尔目前的极限了。 你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指尖的神力通过触碰渡入到他的体内,春风化雨般让他紊乱的神力平复下来。 “可以了,不要勉强自己了。” 泽西尔并没有立刻停下,他咬紧牙关坚持了好一会儿,最后再撑不住,喉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 他忍着痛楚看向你的手臂,看着上面的诅咒只是稍微消退了一点儿,眼神黯然,“我真没用,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别这么说,我知道泽西尔已经很努力了,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呢,已经做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了。” 你像以前每一次那样温和的,熟练地安抚他,抚摸着他,这一切都让泽西尔感到安心。 他也习惯性低头,你的手从他的脸往上,放到了他的头上,然后又顺着脑袋往下从他的后脖颈再到背脊,最后不出所料摸到了他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尾巴。 这一幕对于你和泽西尔和喝水呼吸一样司空见惯,没有暧昧,满满的都是温情。 但落在洛伽眼底却格外刺眼。 他如和你约定的那样,静静地站在你的肩头,你身上的味道萦绕着他,本该让他感到安心的,好闻的气息,此刻只让他觉得苦涩烦躁。 为什么是泽西尔呢?明明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脸,甚至连身魂也是同根同源,为什么得到你偏爱的那个人是泽西尔不是他呢? 就因为泽西尔比他可怜,不被需要? 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爱,洛伽没办法分辨你对泽西尔的情感,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无法感到平衡。 洛伽看着你轻柔的为泽西尔拭去嘴角的血迹,那双漂亮的黑曜石般的眼眸从进来到现在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分给他一点眼神。 他的心脏又开始难受了。 他这一次或许知道了原因。 洛伽想闭上眼睛不去看你们这样含情脉脉的画面,只是他又不受控制,近乎自虐地无法移开目光。 他想要记住这种感觉,越深刻越疼痛,这样才会更清醒。 这是他人性的一面,神树赋予了他神性,而你赋予了他人性。 这份痛苦,也是来自于你。 你并不是只是在单纯安抚泽西尔,还同时在为他进行治疗,缓解他的疼痛,他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好,一眨眼的工夫又恢复如初了。 只是泽西尔不想要从你身上离开,故意哎哟哎哟说疼。 你没好气的将他的脸推开,“别撒娇了,还没完呢。” “嗯?” “你坐好。” 泽西尔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还是依言照做。 你不着痕迹看了洛伽一眼,示意他把力量借给你。 洛伽似反应慢了半拍,慢慢地靠近你。 要借神力很容易,只需要简单的一点肢体接触就可以将神力渡给你,他是想要伸手,不,伸出翅膀碰触你的脸的,但不知怎么,在真正要碰到你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他低头,很轻地啄了下你的耳垂。 鸟的嘴没有人形时候的温软,冰凉的,你甚至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吻,只是一个简单不过的碰触罢了。 在感觉到磅礴的神力汇入身体里的时候,你后知后觉看向洛伽。 洛伽没有说话,只是神力维系了你们之间的沟通。 你听到他说—— [这是赐福。] 有了神力的连接,你们可以通过神力交流了。 你对着他无声道了声谢谢,然后将洛伽的神力包裹上你的气息,把神力渡给了泽西尔。 “莉莉?” “别说话,再试着转化下神力看看。” 泽西尔这一次在有洛伽的神力帮助下转化神力的阻碍没有之前那么大了,神魂也没有再两股神力转化过程中因为相斥而产生太强烈的冲撞。 只是即使有洛伽的帮助,泽西尔的转化也只能到百分之五十。 这一方面有泽西尔还没有完全恢复神力的原因,也有你怕伤害到泽西尔本就不稳定的神魂和身体,想要循序渐进,所以没有一口气渡给他太多的神力。 更重要的是泽西尔自身的负面情绪并没有彻底消除。 他嘴上说着不会在意洛伽了,实际上潜意识里对对方还是有所忌惮和厌恶的。 看来“弃暗投明 “,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你叹了口气,将手从他的身上放下。 你的叹息声让泽西尔有些不安,你朝着他笑了笑,“我没有责怪你或者对你失望,只是单纯感慨这真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呢。” 泽西尔尾巴耷拉了下来,不再甩动了。 “我要是有洛伽那样强大的神魂就好了,我的神魂从生来就不完整,没办法承载太多的神力,还有我的身体也是……残次品。” 泽西尔一直都很自卑,只是他很少表现出来,即使表现也是通过对洛伽的贬低拉踩,反正绝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对方。 这一次他竟然亲口承认了,这让你感到有些意外。 往往这个时候你应该安慰他,说“怎么会呢,不要多想,在我眼里你没有任何的不足,是独一无二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残次品。”之类的。 可你没有,你摸着他的脑袋,捏着他的猫耳朵,又叹了口气,比之前还要重上一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你的身体毕竟是我为你做的,比起洛伽的完整的果实塑造的神躯而言,的确是太脆弱了。” 泽西尔低垂着眉眼,没有回应。 你继续道:“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百年,你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可以追上他的。” “不是的……” “什么?” 泽西尔攥紧拳头,声音压抑:“他也不缺时间,我在追赶他的时候他也不会停止前进,我,我……” 你歪头,“你在害怕吗泽西尔?” “我……” 他想要毫不犹豫反驳,但他没办法欺骗你。 是的,他在害怕,他怕永远也追不上洛伽,只要他不敌对方一天,对方随时都有把你从他身边抢走的可能。 如果只是听从你的话,压制着自己的力量,而去使用转化的神力,即使有朝一日他完全将暗属性神力转化成了光属性神力,如你所愿成为了正神,可和光明神的洛伽相比,他在光属性神力的应用上是永远不可能比得上洛伽的。 只依靠这点力量是不行的! 他需要更多,更强大的,足够抗衡洛伽的力量! 不,只是抗衡还不够,他还得杀了洛伽! 杀了他就可以吞噬他的神魂,取代他的神位,这样他既可以成为你所期待的身处光明,被世上尊崇的正神,又可以真正做到永绝后患! “啪!” 泽西尔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眼眸动了动,看到你少有的愠怒的眉眼。 “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 “啪!” 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青年的头片被打偏到了另一边。 “还狡辩!你看看你身上这些是什么?还有我身上!” 泽西尔第一时间看向了你,发现你身上的诅咒从原本的脖颈蔓延到了下巴位置,还差一点儿就要到脸上了。 他身上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黑气又冒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他只是想了一下而已,神力并没有失控,更没有像之前那样暴走,怎么会那么严重? “莉莉,不是的,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泽西尔慌乱解释着,努力想要把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压制下去,但他越想要做到,一时半会儿越难以做到,他急得用头猛砸了一旁的石头,剧烈的疼痛才让他转移了注意力,不去想着要杀洛伽取而代之的事情。 你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忙道:“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别乱来。” 泽西尔晕晕乎乎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绝对不会去想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 你把他抱在怀里,懊恼又无奈地给他捂住流血的伤口,“你总是这样,认错快,犯错更快。” “莉莉,我不是故意不知悔改的,我,我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了自己。” 他有些后怕地看着你身上的诅咒,没有再继续蔓延后才松了口气。 “……算了,可能是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你一时半会儿很难消化。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你再次对泽西尔进行了催眠,这是你一贯的做法,一旦发现他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以防万一你都会这样做。 泽西尔慢慢闭上了眼睛,殷红的血顺着他的额头流过他的眉眼,不过大部分都被你捂住了,沾染上了你的手。 洛伽盯着你的手,白皙的,纤细的,比月华还要温柔的,只触摸过泽西尔的手。 血珠凝在你的指尖,比你给他的那颗果子还要艳丽鲜红。 “……需要我帮你清理一下吗?” 你治疗了泽西尔的伤口后随意在他衣服上抹了一把,下一秒,血迹从他身上消失,这是属于神明的自洁能力。 你把泽西尔当帕子擦了手,笑盈盈把手放到洛伽面前转了转,“看,已经干净了。” 洛伽从你的肩膀上跳下,变回了人形。 他的目光落到你身上的诅咒上,再次询问道:“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清除掉这些诅咒吗?他做不到的事情对我而言轻而易举。” 你摇头拒绝了,“我本来就是故意留着这个诅咒不除掉的。” 洛伽愕然,“为什么?” 你狡黠地眨了下眼睛,“因为想要激励泽西尔努力,早日成为正神嘛。” 洛伽喉咙似被扼住了般,涩然道:“可是你是光精灵,被诅咒侵蚀比普通人被侵蚀疼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如果泽西尔知道的话,也不希望你为他做到这种程度的。”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怕他太有心理负担了。” 你耸了耸肩,“不过泽西尔这个笨蛋真的很笨,你这个光明神都出手帮他了,他还是只能转化一半,甚至连情绪控制都更糟糕了。” 说到后面你像是自家孩子考了不及格一样,吐了下舌头。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他被我宠坏了,所以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成熟,以后可能要更辛苦你了。” 洛伽没有接话,他的眼睛本来是很耀眼的金色,此时不知道是 光线问题还是如何,蒙上了一层浅淡的薄雾。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你刚才为了掩盖我的气息也耗损了不少神力,应该也很累吧,你也休息会儿吧,我会在旁边帮你看着他的。” 洛伽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让他发现我的。” 要掩藏住洛伽的神力是很困难的事情,比掩盖任何神明的气息都要困难,尤其是在和他同根同源的双生兄弟面前,所以你的确耗费了不少气力。 “好呀,那麻烦你了。” 你并不是对洛伽多信任,只是单纯不担心他会对泽西尔做什么,因为他要是真要做什么的话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又是借你神力又是帮你看着,直接动手就成,这时候的你还要泽西尔都是战损状态,根本不是洛伽的对手。 于是你靠着泽西尔的身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就睡下了。 在你的呼吸变得绵长的时候,洛伽才上前将你和泽西尔分开,把你的头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 做完这一切后洛伽才将视线落到一旁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的泽西尔身上,他的目光很冷,冷到一点都让人无法与所谓光明和太阳做联想。 即使掩盖了气息,可泽西尔体内流淌着的依旧是洛伽的神力。 在一开始答应你的请求的时候洛伽只是想要找个名正言顺可以留在你身边的理由,并没有真的想要对泽西尔做什么,偏偏事与愿违,在神力进入泽西尔体内的那一瞬,那些隐秘的,可怖的,他拼命想要遮掩的阴暗面开始滋生。 不是泽西尔无法控制,是洛伽的思想影响了他。 泽西尔想要杀掉他取而代之,他也是这样想的。 你喜欢的是泽西尔,在意的是泽西尔也没关系,他可以永远扮成也他的样子,哪怕没有自我也无所谓。 本质上他们同根同源,他即是他。 可你只有一个,这是不能分享。 洛伽指尖一动,金色的神力如同凝成一条丝线,精准落在了泽西尔的胸膛,穿透进入他的心脏。 相连的神力之下,神魂也在此刻相连。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便置身于泽西尔的神魂深处。 泽西尔的神魂深处并不是洛伽以为的混沌一片,尽管这里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昏暗无光的,却有一处是亮的。 一条路径。 像夜空的星星落下铺成的一条闪闪发光的路径。 洛伽沿着这条路径到达了一间小木屋,他下意识想要敲门,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后直接推门进去了。 然后他看到了莉莉。 黑发黑眸的少女正捧着一束沾着露水的花笑意盈盈看着他,洛伽心下一动,然后听到她柔声唤道:“泽西尔。” 洛伽沉默了一瞬,抬眸微笑道:“莉莉。” 他走上去,学着这两天观察泽西尔和你的相处模式那样扑了上去。 “哎呀,我手上还有花呢,别压坏了。” 少女手忙脚乱的一手拿着花,一手接住他。 洛伽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意味地嗅着她的味道。 好温暖,好香。 洛伽抱着她,死死禁锢着她的腰,把她用力的往自己身体里嵌入。 “莉莉。” “嗯?” “莉莉。” “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 他这么说着,低头吻了下她的耳垂,这一次他切实地感受到了她。 洛伽一直空落落的心脏被填满了,他大着胆子,埋在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比她手中花束还要馥郁的香气充斥在他的鼻翼,蔓延在肺腑。 这就是泽西尔每天都可以感受到的温暖和幸福吗? 洛伽眼眸暗了暗,掀了下眼皮往窗外看去。 黑暗中一双诡谲的红眸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洛伽静静和他四目相对。 他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占据着泽西尔的神魂,身体,以及……所爱之人。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永囚(修) 灵魂是一个人感知最敏锐的地方, 一切的存在都会在这里无所遁形。 更何况是洛伽这个外来者。 泽西尔恶狠狠地隔着窗外看着洛伽,他的身形和外面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这一处光亮的地方他无法踏入一步。 这本该是他心中唯一的净土, 只属于他和你的一处,如今却被外人占据, 他如何不恼怒憎恶? “洛伽!” 他嘶吼着,用神力全力冲撞着窗户,尖锐锋利的爪牙试图划破这碍眼的一切, 冲入其中将青年撕成碎片。 “砰砰砰”, 不光是这个屋子, 整个空间, 整个神魂都在泽西尔的破坏中动荡不堪。 洛伽抱着你,灵魂深处的你是虚幻的, 并没有被外界发生的情况影响,依旧笑意盈盈看着他。 “怎么了泽西尔,一直在往外面看?是安来找你了吗?” 你说着下意识想要顺着洛伽的视线看去,他伸手捂住了你的眼睛, 声音温和道:“没什么,好像是一只野猫, 在外面张牙舞爪呢。” 你眨了眨眼睛,然后洛伽牵着你的手把你摁在了床上。 “你先躺着休息下,我去外面看看。” 你对洛伽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对他说道:“你要给它投喂吗,我刚好晒了一点肉干, 你都拿去给它吧。马上就要过冬了,冬天的小猫没有足够的食物很难生存下去的。” 洛伽逆着光站着,脸色晦暗, 问道:“莉莉很喜欢猫吗?” “喜欢啊,猫猫那么可爱。不过就是没有狗狗那么粘人,还有点养不熟。” 你叹了口气,略显惆怅道:“所以我一直做梦都想要有一只粘人又听话的小猫,但是这个愿意实在很难实现,毕竟猫这种生物就像它们的尾巴一样摇摆不定,难以捉摸。” “……那鸟呢?” “小鸟吗?我也挺喜欢的,可它们更难和人亲近,除非是那种手养鸟。你知道手养鸟是什么吗?就是那种从小养到大的小鸟,只是它们太娇小脆弱了,没有猫那么皮实,摔一下碰一下就会受伤甚至死掉。” 即使灵魂中的你并不是真实的,可也一点都不OOC,可见泽西尔对你的了解之深。 在这里的回答你基本上也是你现实中会所出的回答,甚至比现实中的你更直接坦诚。 毕竟灵魂中的一切都是最真实且没有防备的。 “而且小鸟的归属是天空,它是自由的,我要是因为一己私欲把它圈养起来,让它一辈子都生活在屋子里,那它未免也太可怜了。所以真要养宠物的话,比起鸟我更倾向于养猫。” 这不是谎话,你的确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在原本的世界里,由于一个人实在太无聊孤单,在朋友的推荐下你从手养鸟和猫之间选择了养猫和你搭个伴。 至于为什么不养情绪价值最高的狗狗?哦,因为懒。 你实在做不到早上六七点就出门遛狗,对于一个熬夜都能熬到凌晨的小女孩来说,这太可怕了。 尽管你解释得很清楚,端水得不偏不倚,可最终你得出的结论还是让洛伽很难受。 “这就是你选择泽西尔的原因吗?” “嗯?” 银发的青年静默注视着你许久,沉声说道:“那如果没有猫呢?你会不会选择鸟?” 你听后一愣,随即笑了,“都没有猫了,那我不就只能选择鸟了吗?” 是的,因为你别无选择了。 这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洛伽虽心中酸涩,却并没有觉得羞辱和不平衡。 比起再次被你抛弃,这并不算什么。 洛伽很轻地弯了下唇角,朝你露出了一个微笑,声 音温柔得像融化的春水。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说着低头贴上了你的额头,那双金色的眼眸暗了暗,你感到眼皮沉重,慢慢闭上了眼睛。 其实洛伽没必要催眠你,你本身就只是泽西尔神魂所化,藏在深处的存在,他做什么你都无知无感,可他依旧不想让你看到他因嫉妒和憎恶而扭曲可怖的一面。 泽西尔也同样如此。 他没有完全将这里破坏也是出于怕连带着你也给一起波及,见洛伽把你用光罩保护起来后,再没了收敛,“咔嚓”一声震碎了门窗,裹挟着混沌磅礴的黑暗,铺天盖地朝着洛伽攻击了过来。 洛伽没有躲开,也无法躲开,因为这里是泽西尔的神魂深处,他无处可躲。 在决定将对方取而代之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被黑暗侵蚀的心理准备。 作为侵入者,即使洛伽的实力比泽西尔强,在这里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浓重的黑气将洛伽覆盖,黑色荆棘从中丛生,把他整个人从上到下死死缠住。 黑暗中泽西尔那双红色竖瞳冷冷的,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我不去找你,你倒自投罗网找上我来了?” 他收紧荆棘,洛伽的神魂被束缚着,锥心刺骨的疼痛蔓延在他周身。 洛伽似没有痛觉般,面色如常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能这样轻易进入你的神魂吗?” “呵,还能是为什么?因为你卑鄙无耻,趁着我和莉莉都受伤了所以趁虚而入!” 泽西尔完全将你说的控制负面情绪的话抛之脑后,此时他肆意放纵着自己的阴暗面,不光是出于对眼前人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憎恶,更因为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知道自己和神魂强大的洛伽相比,唯有利用与之相克的暗属性神力才能有孤注一掷,和对方一博的机会。 泽西尔的荆棘缠绕上了洛伽的脖子,看着他原本无瑕圣洁的模样被黑色覆盖,心中畅快极了。 不为别的,他在被黑暗侵蚀。 洛伽的光属性神力是会受到暗属性神力的压制,但很难被侵蚀,除非他本身心有破绽。 “太可笑了,以光明圣洁闻名的光明神大人竟然会这样轻易就被我侵蚀,真该让那些对你崇敬不已的信徒亲眼看看,看看他们的神明有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多卑劣阴暗!” “让我猜猜你的阴暗面是什么?” 泽西尔从没有主动探知和引诱过别人的阴暗面,因为你从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跃跃欲试,带着难言的兴奋,想要撕碎洛伽伪装的假面。 于是泽西尔伸出一根荆棘,往洛伽的心头刺去。 洛伽闷哼了一声,无论是之前被他主动束缚还是此刻被他这样肆无忌惮探知内心深处的欲望,洛伽都一反常态地配合。 泽西尔的荆棘穿进了洛伽的心脏,在金色的血液流淌出来的瞬间,无尽的黑暗被慢慢点燃,像日光,像火焰。 顺着荆棘一并蔓延到了泽西尔身上。 泽西尔并没有任何畏惧,不光是因为这里是他的神魂深处,更因为洛伽已经被黑暗侵蚀。 他生出了阴暗面,只要他找到洛伽的阴暗面,引诱,放大,他就可以完全吞噬掉对方的神魂,将其取而代之。 泽西尔忍受着洛伽神力的本能压制和攻击,神魂疼痛难忍也没有拔出探入对方心脏的荆棘,任由着金色的火焰焚烧着他。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找到洛伽的阴暗面了。 泽西尔咬咬牙,荆棘变成黑色长剑,“噗嗤”一声贯穿了洛伽的心脏。 在贯穿洛伽心脏的瞬间,血液汩汩,金色的火焰变成了金色的碎片,每一片不断变大,变成了一面面镜子。 镜子映照着黑暗,不光是洛伽,泽西尔的阴暗面也在其中无所遁形。 泽西尔看着这些四面围绕着他的镜子,准确地找到了其中颜色最淡,光亮最黯然的一面。 镜子里的洛伽抬眸看向泽西尔,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达眼底,冰冷诡谲。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轻易进入你的神魂吗?” 同样的问题,洛伽又重复了一遍。 泽西尔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问他这个问题。 他懒得理会,进入了那面镜子。 然后泽西尔看到了你。 你站在瀑布下面,抱着果子和洛伽遥遥相望。 泽西尔一愣,意识到这并不是洛伽的臆想,而是他的记忆。 里面的你和洛伽都是真实的,他所看到的都是真是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洛伽并不是今天才找到他的,而是在很早之前,而且你也知道。 泽西尔心下莫名感到恐慌,他下意识后退,想要从这里出去,他害怕看到他难以接受的画面。 可镜子的入口不知何时已经隐匿了踪迹,泽西尔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他被困在了这里,在记忆结束之前都没法离开。 泽西尔这个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洛伽是故意束手就擒,故意让他进来的。 记忆中的洛伽和你对视了许久,然后缓慢地踩着月光,踏在水面,朝着你走了过来。 他为你抓了鱼,给你变了篮子。 你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甚至还给了他一个果子。 这是泽西尔完全没有料到的。 也是他最害怕看到的。 为什么要对洛伽这样温和?你不是最在意他吗? 你不是说过他不是洛伽的替代品,不是说过要永远陪着他,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泽西尔用神力去感知,用神魂去探查,他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这是洛伽为了扰乱他心神,击溃他内心所编造的卑劣的幻境。 然而并不是,这是真的。 冷静下来,冷静一点泽西尔,你和洛伽只是恰好碰见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要是你真的在欺骗他,你大可以抛弃他跟着洛伽离开,可你之后不是回来了吗?你依然陪在他的身边,这说明你在洛伽和他之间依旧选择了他。 这样一想泽西尔紊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下来。 然后,一直没有声音的记忆有了声音。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吗?你放心,我不会伤害泽西尔。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洛伽低头隐晦看了你诅咒密布的手臂,眼神带着担忧。 “要是他再次失控的话我不能及时赶来,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你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看着他。 洛伽似明白了什么,忙道:“你是担心我的出现会刺激到他吗?我可以隐匿气息变回真身。” 说着他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白鸟。 泽西尔看到你眼睛骤然变亮,小心翼翼将他捧起来。 你夸赞他真身的美丽,那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喜爱,泽西尔从没有见过你这副样子。 即使你在面对他的真身时候,眼神虽是温柔的,宠溺的,却唯独没有这样惊喜。 是见惯了他的真身稀松平常了,所以才对第一次见到的洛伽真身感到这样新奇吗? 或许是因为如此,但你对洛伽的喜爱却做不了假。 泽西尔看着你把洛伽放到了领口,拎着他变出的篮子将他带回了山洞。 原来那只鸟就是洛伽,原来洛伽那么轻易闯入他的神魂不是趁虚而入,是你亲自把他带回来的。 你告诉他说这是你捡到的小鸟,你喜欢它,你想要养着它。 你在他对洛伽不满的时候维护着他,在明知道你那么讨厌洛伽,在知道他可能会伤害到他的情况下依旧把他带了回来。 泽西尔脸色苍白,被眼前的画面打击得神魂震颤。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能悄无声息进入你的神魂了吗?” 银发的青年微笑着朝着泽西尔走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是莉莉帮了我,她把我带了回来,还帮我隐藏了气息,用她的气息覆盖了我的气息。她说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发现我。”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因为相似的容貌,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在互相照镜子,唯独不同的是两张相同的脸露出的却是迥然不同的表情。 一个圣洁温和,一个毫无血色。 泽西尔想要阻止他说下去,可那个“不”字却似被粘在了唇舌,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他惊恐到发不出声音了。 洛伽抬起手,将泽西尔脸上的黑气拂去,那黑气迅速缠绕在了他的手指,钻入他的身体。 这是神堕的征兆,他毫不在意。 他用柔和似水的口吻对泽西尔说道:“因为莉莉害怕你。” 泽西尔眼神发狠,无法动弹的身体似挣脱了枷锁,伸手死死掐住了洛伽的脖子。 “你胡说!莉莉绝不会害怕我!” “那她,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洛伽即使呼吸困难,也还是面不改色着道:“在你身受重伤,在明知道我对你有着绝对的威胁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要带我回来?还帮我隐瞒?” “甚至帮助我进入你的神魂。” 泽西尔的手陡然发颤,明明是处于他的神魂深处,在对他有着绝对优势的地方,他却隐隐在被洛伽这个入侵者压制。 洛伽盯 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因为她想要你走向光明,而走向光明最快最有效的捷径就是——吞噬你,将你取而代之。” “承认吧泽西尔,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莉莉借用了我的神力,我的神力不可能进入你的身体,与你的神魂建立联系,我也不可能毫无阻碍地进入这里。莉莉并不需要黑暗,并不需要你。” “不是这样的!闭嘴!你闭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是同体双魂,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你!” 泽西尔双眼猩红,里面翻涌着黑色的雾气,他整个人都开始扭曲狰狞,呈现出野兽的形态。 “不是莉莉想让你将我取而代之!是你!你嫉妒我,你想要占据我的身体,我的身份,你做这一切只不过是想要名正言顺地留在莉莉身边!” 正如泽西尔所说,他们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洛伽知道泽西尔最恐惧什么,后者同样也知道他内心的阴暗。 但洛伽并不在意自己的阴暗面被泽西尔知晓,引诱,甚至放大,因为他早在决定将对方取而代之的时候就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堕落。 因此和泽西尔相比,洛伽有着绝对的优势——他心无所畏。 不畏惧堕落,不畏惧不被选择,不畏惧被抛弃。 他自甘堕落,他自愿成为替身,他从始至终就没有被选择,所以不会患得患失。 泽西尔却不同,他得到过一切,所以害怕失去这一切。 所以他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洛伽没有被戳破心思的慌乱,反而笑容更深。 “是啊,我嫉妒你,我想要成为你。那你呢,你就没有想过成为我吗?” 他终于动手了,同样掐上了泽西尔的脖子。 那张清冷无瑕的脸头一次露出了可以称得上狠戾的神情。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当初莉莉会带你走吗?哦,让我猜猜看,她是不是告诉你是不想要你被我吞噬?那还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不希望我被你给侵蚀?” “不……” “不是?不可能?那为什么她不劝我堕落,而希望你成为正神呢?” “那是因为她希望我被需要!被尊崇!而不是永远活在混沌里!” 洛伽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用力往自己面前一带,“怦”的一声,他们的额头猛砸在一起。 金色的血液混着黑色的血液,交融在一起成为了污浊的暗色。 “不,因为她害怕你,厌恶你。” “他之所以带你离开是为了我,她不杀你也不是因为心软,是因为她杀不了你。所以她希望你可以成为正神,可你失败了,你失控了。她对你彻底失望了,怕你再次伤害到她,伤害到无辜的人,才把我带了回来。” 洛伽用一种俯视的,同情的,甚至可以说是悲悯的神情看向泽西尔。 “你害死了你的挚友,现在又诅咒了莉莉。莉莉害怕你,讨厌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每说一句,泽西尔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神魂在动荡,世界在崩塌。混沌的四周似扭曲的空间开始瓦解,洛伽身上尖锐的荆棘肉眼可见融化成了一滩黑水,开始脱落。 在桎梏完全挣脱之前,黑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洛伽的身体,粘稠到窒息的液体涌入了他的嘴里,灌了进去。 “泽西尔,你,你在干什么!” 洛伽感觉一股令人作呕的神力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整个神魂,阴冷粘腻,宛若一潭沼泽拽着人越陷越深。 泽西尔没有回答,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就像洛伽想要占据他的身体一样,他也想要取而代之洛伽。 因为你可能真的害怕他,讨厌他,那他就变成你希望他成为的样子好了。 也就是成为洛伽。 泽西尔发了疯似的把他的神力灌入洛伽的神魂里,不顾神魂近乎碾碎的痛苦,和洛伽争抢着对方神魂的支配权。 而洛伽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泽西尔的神魂中他是没办法吞噬对方的,但现在他自己进入了他的神魂那形势就完全逆转了。 洛伽绞住了泽西尔的神魂,两道相互排斥的神魂死死胶着,互相撕扯着彼此。 神魂撕扯的痛苦比肉身损伤的痛苦强烈十倍百倍,但他们谁也没有在这样钻心刺骨的疼痛中发出一声。 似乎谁先出声谁就输了。 泽西尔并不是真的毫无脑子,他比谁都清楚进入别人的神魂有多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绞杀或是同化。 因此在进入洛伽神魂的第一时间他就咬死了对方的阴暗面,将其吞噬,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他放大着洛伽的阴暗面。 洛伽看到了自己诞生之初,你来到了他的身边,带走了泽西尔,抛弃了他。 看到了你对泽西尔的纵容和维护。 看到了你满心满眼都是泽西尔,吝啬的没有分给他一点注意力。 这的确让洛伽嫉妒得发狂,可他并没有去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任由泽西尔将其吞噬,吸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在泽西尔侵蚀到洛伽心脏的时候,洛伽举起了权杖,银白色的权杖化为了一柄神剑,贯穿心脏。 他以自己心脏为诱饵,将泽西尔死死钉住。 “你这个疯子!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我看上去有那么蠢吗?” 洛伽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我的神魂分为两部分,人性和神性。这两个都是我。只要我拥有人性的一面,我就永远会滋生阴暗面,永远有被你吞噬的可能。所以我要以献祭人性的我为代价,将你彻底封印。” “你会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将取代你。” 他露出一个病态而幸福地微笑。 “然后神性的我会像神爱世人一样,将对世人的爱意倾注在莉莉一人身上。 我会永远,忠诚,纯粹且热烈地深爱着莉莉。” 一直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的泽西尔突然不动了。 大约是被洛伽所压制,大约是被他浓烈的感情所同化。 大约他即是他。 洛伽的愿望,同样也是泽西尔的愿望。 最重要的是因为,泽西尔在被光明侵蚀着,那痛苦对他而言剜心刺骨。 他想到了他对你的诅咒,身为光精灵所承受的痛苦只多不少。 你渴求光明,但虚假的光明终究不是真正的光明。 即使他真的孤注一掷将洛伽取而 代之了,身为黑暗神的他随时都会把你拽入堕落的深渊。 比起给你总是带来痛苦和诅咒,他更希望你身边充斥着幸福和温暖。 为了你洛伽有了不惜献祭自我的觉悟,泽西尔也不想输给他。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他付出,你在迁就着他纵容着他,这一次他也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以牺牲自由,以牺牲自我。 以永囚于光明中。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正轨 [叮, 检测到任务进度开始变动。] [光明神的堕落:三分之一……二分之一。] [黑暗神的堕落:二分之一。] [光明神封印了人性,保留了自我意识。黑暗神封印了神魂,保留了自我意识。 恭喜玩家, 任务神明的堕落已完成。] 山洞里的你眼神清明,静默地看着两股神力从攻击到交织, 最后归于平息。 你在泽西尔身上种下过标记,因此在洛伽进入泽西尔神魂的瞬间标记就会触发,你便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对于洛伽会做出这种事情你并不意外, 准确来说这一切都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 本身你并没有利用洛伽的阴暗面的打算, 在原本的计划中你更希望泽西尔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去将暗属性的神力转化, 可谁知道会出现安那一桩事呢? 如果泽西尔不失控的话, 你也没必要把洛伽牵扯进去——至少在这个时空他完全是可以独善其身的。 是的,只限于这个时空。 因为洛伽的堕落也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在泽西尔“弃暗投明”堕落之后,你还要继续将洛伽彻彻底底拉下神坛。 这个任务很需要技巧,和针对厄克斯个人的任务不同,“神明的堕落”的任务对象是两个人。 就像之前的“邂逅”一样, 只有两人同时出现才可以。 所以“堕落”也是一半一半。 光明和黑暗是互相排斥的,要让他们达到和睦相处的程度, 是十分困难的。他们其中但凡有一个人不妥协,非要死咬着对方不放,非要到至死方休的地步那你的任务都得完蛋。 按照原本的计划你是想让泽西尔成为正神, 学会光与暗两种神力的转化,这是他保持自我意识不被吞噬又能堕落的最好办法。 而光明神的堕落不是单纯堕入黑暗的堕落, 而是他放弃自我—— 所以对于洛伽,你是想引诱他放弃一半的自我。 在神性和人性之间,你想让他保留人性, 并不是你对阿洛有多偏爱,而是因为人性的洛伽更好掌控。 没有谁比身为人的你更明白人性的弱点。 洛伽也觉察到了你的意图,在你故意表现得对阿洛更为温柔的时候,他为了讨好你自愿放弃了神性。 只是最终并没有完全成功。 毕竟神性是很难完全消除的,只要他在神位一日,只要他还有信徒供奉,那他就没办法完成他的堕落。 一条路走不通,你把目光放在了另一条——引诱他摒除人性。 这其实也很不容易做到,放弃人性没有放弃神性那么困难,偏偏前者是你赋予他的,洛伽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放弃你赋予他的唯一的东西。 如何要让一个人舍弃珍视之物?很简单,让他拿这个珍视之物与更为珍视之物进行交换。 比你赋予他的人性更为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答案显而易见,是你本身。 洛伽想要永远留在你身边,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所以你一直都在他面前表现得对泽西尔有多温柔,有多纵容,有多爱惜,让他深切地认识到只要有泽西尔的存在,你的目光就永远不可能落到他身上,哪怕一秒。 你在放大他的嫉妒和欲望。 比起真正的黑暗神,你更会利用人的阴暗面。 你提出什么所谓的想要洛伽帮助泽西尔也好,想要他借助你神力也罢,这都只不过是为了让洛伽生出将泽西尔取而代之的想法,同时也是在为他悄无声息进入泽西尔的神魂行方便。 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你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无论是洛伽还是泽西尔,他们最终所做出的选择你都看到了。 在很早之前,进入这个时空之初。 洛伽的选择是你的引诱利用,而泽西尔是在你一开始带他离开就埋下了因。 你对他无条件的宠爱和纵容不是真的因为所谓的偏爱,只是为了教会一个黑暗神什么是爱,什么是为爱奉献与牺牲。 你教会了他爱人的方式,所以在最后关头他比起对洛伽的恨和失去你的恐惧,他更多记住着是你对他的爱。 于是,他回应了你的爱。 以牺牲自由为代价,以把你拱手让人为代价。 只要你幸福,只要是你所愿。 虚假的真情换来了真诚的爱意,实在是讽刺。 你看着手上的诅咒慢慢开始消退,露出了白皙漂亮的肌肤,你垂眸看向了泽西尔。 青年的身体没了神魂的支撑而无法维持人形,在黑色的灰烬中变成了一截枯槁的神木。 你将它小心翼翼捡了起来,上面似乎还留有泽西尔的体温。 洛伽因为消耗了太多神力封印泽西尔,整个人疲惫不堪,尚未清醒,陷入在了一个黑甜的梦里。 在没有得到这双眼睛之前,你如何也没有想到洛伽的人性是因为你而封印的。 原来不单单是在五年前火神陨落的时候,早在十万年前,世界诞生之初,你们就认识了彼此。 为什么后面他会不记得你了呢? 因为你离开了,因为他没办法在你不存在的时空中找到你。 他以为你发现了他将泽西尔封印,所以不愿意原谅你,再次抛弃了他。 他无法承受,封存了关于你的一切记忆。 然后,真正成为了一个不为任何人所动,冷若冰霜,孤高圣洁的神祇。 你感觉到形成这个时空的神力在衰弱,空间扭曲震颤。 你要再一次离开他了,除了长达数万年的孤寂,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 银发的青年眉眼平和地靠在你的身上,你将他垂落在脸颊的头发撩起,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如羽绒的吻。 那个吻带着封印记忆的神力。 比起让洛伽因为你的离去心如死灰,最终才不堪承受的去封印自己的记忆,倒不如你从离开之初就把一切记忆封印了。 连带着泽西尔对你的回忆。 时空碎裂成了无数碎片,你站了起来,往一切的尽头走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你回到了原本的时空,一切回归正轨也意味着记忆也恢复如初。 封印在神力的冲撞下瓦解,泽西尔被戾气沾染的眉眼在看到你的瞬间恍惚了刹那,头疼欲裂地往后退去。 猩红的眼睛流下血泪,太多的情绪和记忆涌上来,泽西尔如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 “莉莉……” 他唤着你的名字,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在他神魂快要崩溃之前,洛伽占据了身体的控制权。 比起泽西尔的濒临失控,洛伽的反应要平和许多。 他比泽西尔更早记起一切,在你最开始引诱他放弃神性,放弃自我的时候。 “莉莉。” 你的名字在洛伽唇齿间辗转,像一缕春风一样被他温柔地唤出。 他的目光贪婪又灼热地注视着你的脸,仿佛要把这十万年缺失的时光都凝在这一眼里。 然后,洛伽越过你,落到被你护在身后,神躯残破的厄克斯。 厄克斯意识混沌,气息孱弱,整个蛇身搜血肉模糊,即使如此他也依旧用蛇尾死死将你缠住。 那双紫色的竖瞳隔着白色的薄膜一如既往的森然且可怖。 “他是你的新宠吗?” 洛伽没有等待你的回答,而是朝着你微笑道:“也是,十万年过去了,人的喜好总是会变的。” “……你是在指责我薄情吗洛伽?” 洛伽沉默了一瞬:“你对我还有情吗?” 你知道他很委屈,或许在这个时候你应该过去安抚他一下,你不怕他对你做什么,但你怕他对厄克斯做什么。 厄克斯太虚弱了,他的神力在和泽西尔的战斗中毁坏了他的身体,一旦他神魂离开了身体,没了躯壳,洛伽想要吞噬或者撕碎他的神魂轻而易举。 但继利用他封印泽西尔的事情在前,这时候你要是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这种时候你应该表现得对厄克斯毫不在意,或许洛伽才不会对厄克斯痛下杀手—— “我知道你喜欢他。” 洛伽用一种平静到窒息的口吻说道:“比起喜欢泽西尔,你要更喜欢这个幼崽。” 是的,在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的活了十万年之久的洛伽看来,尚未完成蜕皮的厄克斯的的确确还是一个幼崽。 “莉莉,我发现你似乎一直都喜欢这样单纯的无害的,头脑简单的家伙。泽西尔是,厄克斯也是,还有……阿洛。” 他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在你看来我好像是个和你一样的聪明人?” 你知道洛伽今天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厄克斯了。 于是你紧紧抱住了厄克斯的尾巴。 你承认自己这样很卑鄙,你仗着洛伽不会伤害你所以你才有恃无恐的,没有半分的退让。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是为了厄克斯才来的终焉,他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因我而起,我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你这一副要伤害厄克斯就从你尸体上踏过去的架 势让洛伽神力紊乱,一直忍耐着的情绪在这一刻气血上涌,然后在你惊愕的神情下呕出了一口黑血。 是黑色的,不是金色的,可见他的气息在终焉的影响下混浊成了什么程度。 还以为封印解除后他的另一半力量也回来了,原来他一直在虚张声势。 你一下子不慌了,拍了拍厄克斯缠绕在你身上的尾巴,然而他没有反应,你叹了口气,只得让洛伽过来。 洛伽也没动,只紧抿着嘴唇。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明明我那么喜欢泽西尔却要利用你将他封印,又为什么在长达十万年的时间里,在这个世上我都查无此人?” 你轻声说道:“洛伽,我知道你不是在因为我利用了你而生气,你是在害怕对吧?” “害怕我再次消失。” 洛伽睫毛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最终他朝着你走了过来,在距离你一步位置停下。 这是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你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带到你面前。 洛伽身子僵硬了一瞬,并没有挣开。 厄克斯在你唤洛伽过来之前,已经被你催眠了。 你将手指一根一根穿进他的指间,紧紧握住他,以此来给予他一点温暖和安全感。 “感受到了吗,我不是假的,我就在这里,在你的面前。” 洛伽垂眸静默看着你,看着似乎毫无反应,耸动的喉结和不自觉放轻的呼吸却暴露着他的不平静。 你不介意他的沉默,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利用你的,可我没有办法,我的这双眼睛不是普通的眼睛,它叫全知之眼。因为我看到了,看到了泽西尔要是不被封印的话,你会被吞噬,这个世界也会满目疮痍。” “我知道你觉得我这是在危言耸听,毕竟你和他相比你要强大得多,当时要是没有我的阻拦,你大可以解决掉他。可是这前提是你……没有生出阴暗面。” 洛伽眼眸暗了暗,他的阴暗面是你。 “这也是我看到的,我知道未来你会喜欢上我,所以为了杜绝这个可能,我带走了泽西尔。我想要教他走向正轨,可是事与愿违,他失控了。黑暗的力量让我感到害怕,他的弑杀也让我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怀疑和不安。” 你捏了捏他的手指,明明没用多少力气,如玉的指节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你手上做着这样轻佻的动作,表情却很严肃正经。 “本来我在救走失控的泽西尔之后是犹豫不决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办法对泽西尔下手。这时候你找到了我。你的出现让我萌生了一个念头……” 你说到这里顿了顿,似有些心虚,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洛伽却明白,你想要利用他去封印泽西尔,这样谁也不用死,他们可以永远共存下去。 空气中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许久,你低头将脸轻轻贴在了洛伽的手背,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了他的肌肤,烫得他呼吸一窒。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伤害了你,还在做了那样的过分的事情之后一走了之。” 洛伽直勾勾盯着你发红的眼睛,这一次你的目光全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为他而落泪。 其实他也分不清你说得是真是假了,准确来说他从来要的都不是什么所谓真相,他不在意这些。 就像他曾经动了成为泽西尔替身,以图永远留在你身边一样,他也对你生出过欺骗。 洛伽要的只是你看向他的那一眼。 “……还有吗?” “呃,什么?” 你被他突然这一问给整不会了,有些茫然看着他。 洛伽沉声道:“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吗?” 此时的情况让你幻视男女朋友闹矛盾后男方道歉却回答不到重点上,被女方咄咄逼人追问着的画面。 只是角色对调了。 你意识到这是洛伽态度松动的迹象,你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知道他想要听到的回答。 你泪眼婆娑道:“还有我不该封印你的记忆,但我也不想这样做,我怕你恨我,怕你痛苦,更怕你还找我。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你就算把整个世界翻个底朝天也没办法找到我的。那种绝望比死还痛苦。” 洛伽骤然抓紧了你的手,你们的手终于十指相扣。 “为什么会找不到?” 你啜泣道:“因为我是不被允许的存在,我试图改变你和泽西尔的命运,还有厄克斯的命运。我在干涉神明的命运,因此为了躲避天惩,我躲在了时空的缝隙里。” 洛伽脸色苍白,嗫嚅着嘴唇道:“所以你当时不是抛弃我,是不得已离开?” “啊?对对对。” 你抱着他的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的,我也不想离开你的。可是我不离开我就会死,但我不干涉你们的命运你们就会死,天杀的,我真的很难,呜呜。” 洛伽一下子接受到这么多信息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如果不是你真的如空气蒸发一样消失在了世界上,他或许只会把你的这番话当成胡言乱语。 可你真的消失过,还是整整十万年。 终焉没有你的灵魂,大陆没有你的身影,这一切都让他脊背发凉。 他没办法思考,失而复得后的不是喜悦,而是可能再一次失去你的恐慌。 洛伽抱住了你,身体在变冷颤抖。 你们这样抱了许久,久到洛伽的情绪终于算平复下来后,他从虚空拔出了光剑。 “?!你干什么!” 不相信就不相信犯不着杀她吧! 你吓得魂飞魄散,便看到洛伽将剑对准了厄克斯。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干涉他的命运也会承担巨大的风险和反噬,我不能再让你置身危险之中。我要杀了他。” “不可以!” 洛伽幽幽看着你,“为什么?你喜欢他?”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灵机一动,急切解释道:“是我是喜欢他,我也喜欢你,喜欢泽西尔!还有塞勒斯特!我爱着你们,我想要你们活下来!因为泽我看到的未来里,有你们存在的世界才是和平美好的,一方的陨落都会导致力量的失衡和动乱!” “我没有骗你,我这一次之所以能够回溯到和你最初相遇的时空改变你们至死方休的结局,是因为你们四个人的神力!你们的神力可以逆转时空,扭转命运!” 这一点的确是事实,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他们哪一个出事都不行。 洛伽握着剑的手没有放下,却也没有攻击厄克斯。 “莉莉,你不是神。你不接受任何人的供奉,你没必要背负这一切,拯救这一切。” 你摇了摇头,眼神清明且坚定。 “可是你们爱我,神本该平等地爱着世人,但你们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予了我。我获得了你们的赐福和神力,我介入了你们的因果,我看到了你们的未来。” 在洛伽愕然的神情下,你笑得毫无阴霾。 “既然我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你让我怎么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你们陨落?” 洛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身为神明从来都是别人有求于他们,从没有一个人说要拯救他们。 而且还是一个人类。 这种极致的身份和力量的差距,让这件事听上去荒唐又可笑,偏偏正因为像是不自量力,痴人说梦,才会给他一种以石填海的震撼感。 而且你也的确做到了。 你逆流了时间,改变了塞勒斯特被焚烧的结局,和泽西尔和你自相残杀的悲剧。 他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要怎么重塑厄克斯的血肉?和为泽西尔制作身体一样吗?” 洛伽抬起手擦拭掉你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 你破涕为笑,开心道:“谢谢你洛伽,但是厄克斯的情况和泽西尔不一样,他本身是不应该诞生在神树,是神树打算作为你们正神的养料而存在的。所以神树的枝干没办法为他重塑身体。” “不过我已经知道办法了,你什么也不需要做,你只需要支 持我,尊重我的决定,同时不让其他人干涉就好。可以吗?” 洛伽下意识想问你要怎么做,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问出来也没有必要。 无论什么办法你也不会改变心意。 他只在意一点—— “这次你还会离开吗?要离开多久?一千年,一万年,还是……又一个十万年?” 洛伽直勾勾盯着你,“这一次我可以和你一起离开吗?哪怕在时空的缝隙里苟且,哪怕在其中永远长眠。” “不会哦,因为泽西尔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只是把他不该死去的命运扭转回正轨,不算干涉神明的命运,所以我不会有任何惩罚。” 你低着头,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去看洛伽的眼睛,语调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这一次过后我们都会安然无恙,回归正轨。”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全知之眼*2 你以担心厄克斯醒来看到洛伽会受刺激, 导致神魂紊乱为由让他暂时不要待在这里。 洛伽将剑留给了你,这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他的封印被解除了,无论是压制泽西尔的封印还是人性的那部分封印, 尽管这里是对他处处压制的终焉,短时间内要恢复神力并不是难事。 同样的, 泽西尔的力量也在恢复。 在被洛伽封印十万年的时间里,他的神魂在镇压他的同时,也在滋养着泽西尔, 他们生来同体双魂, 没有任何身躯比对方在这具身体里更能增长神力。 洛伽封印着泽西尔, 实际上也在养虎为患。 他们的神魂在十万年的时间里已经密不可分的长在了一起, 很难分出彼此,一方神魂消散, 另一方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这是你一直想要让他们互相制衡的共存之法。 如若不是之前那次衰弱期,泽西尔永远不可能恢复自由。 如今一切在你的干预下又回到了原点。 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共处了。 “你相信莉莉的话吗?” 这是泽西尔的声音。 如果你在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在洛伽占据身体掌控权的时候, 泽西尔还能保持自我意识和他说话。 是的,并不是泽西尔神魂动荡的时候洛伽强占了身体, 是他自愿让给洛伽的。 因为经过十万年前封印的事情,他们意识到,你的那双眼睛的棘手。 不, 或者说你本身就很棘手。 即使身为神明,他们也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如今你又有了那样一双犯规的眼睛,想要隐藏真实意图,把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再容易不过。 十万年那次是, 这一次或许也是。 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同一件事却,譬如你带走泽西尔留下洛伽这件事,你对洛伽说是不想泽西尔侵蚀他,对泽西尔则也是同样的说法。 可你最终做出的行为都是利用。 利用洛伽封印泽西尔,利用泽西尔对付洛伽。 然后你又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改变他们自相残杀的命运,你是有苦衷的。 你好像做什么都有理由,说什么都有借口。 真真假假,他们已经搞不明白了。 谎言也好,实话也罢,洛伽和泽西尔都不在乎了。 十万年的时间对你来说只是眨眼间的一趟时空旅行,对他们来说却是切切实实度过的漫长到生不如死的岁月。 他们再等不了又一个十万年。 所以洛伽和泽西尔在解除封印后不约而同达成了共识,互相都没有再压制彼此,去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他们曾经都用自己的力量试图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可是失败了。 这让洛伽和泽西尔意识到,或许他们合作才能真正阻止你可能再一次的不告而别。 “我不知道,毕竟她的话一向真真假假。” 洛伽的神情没有之前在面对你时候全程被你带着鼻子走的无措,眉眼冷静且平和。 “不过她没有正面回答我。” 泽西尔冷笑道:“是啊,你在问她会不会再次离开的时候,她没有给你准确的答复。甚至连信口的敷衍都没有,这只能说明一点,我们的莉莉在帮那个可恶的小鬼重塑了身体之后又要抛弃我们一走了之了。” 他嘴上这样嘲讽,心头钝痛如刀砍。 尽管之前是他主动将身体让给洛伽的,可他情绪失控也的确是真的,比起洛伽被你利用,一直以来都被你宠爱着长大的泽西尔更难接受你的欺骗。 即使如此他当时第一反应是害怕自己失控伤害到你,这才躲进了身体里,现在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也还是没办法轻易释怀。 “我不信她的话,什么我们死了一个这个世界就会崩溃。她当初只是想要摆脱我们而已,所以才算计我们封印彼此。这样她就可以回去找她心心念念的厄克斯了。” 洛伽没回应,不过脸色并不算好看。 因为这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当初回到过去也是因为你为了保护厄克斯,挡住了泽西尔的神力,阴差阳错四股神力相撞扭转了时空。 泽西尔又道:“我们回去杀了厄克斯,然后像她当初封印了我们的记忆那样封印掉她的记忆,不,直接消除她对厄克斯的记忆,把她带回神殿,种下烙印,这样她想逃都逃不掉了你说怎么样?” 洛伽没有直接回答,只道:“你忘了,她有全知之眼。即使消除了记忆,她有那双眼睛在,想知道的终究会知道的。” 泽西尔语气微妙道:“……我只是随口一提,你竟然真的在考虑可行性。真该让莉莉看看,她眼中伟光正的光明神大人有多心思阴暗。” 他很轻地笑了下,温度不达眼底,“我都和你同流合污了,还端什么光明神的架子?” 他们两人这样不痛不痒讽刺了彼此一两句后,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你说得对,全知之眼的确很麻烦。” 几个呼吸之后,泽西尔开口打破了平静。 “目前我们连她究竟想做什么都不知道。是真的为了这个世界去改变神明的命运,还是别有所图。如果连她真实的目的都不知道,我们无非是再次重复十万年前的结局罢了。” 他们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地下室,你的房间里。 “喂,你怎么不说话,问你怎么办呢,你刚才不是他爹的骂我脑子不好使吗,就你聪明,你聪明怎么没见你想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洛伽站在门口,在泽西尔烦躁着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冷不丁道:“这种事很难解决吗?莉莉不是已经亲身教过我们了吗?” “什么时候?” “在对付我们两个的时候。” 洛伽道:“要想对付我,只需要另一个我。我们互相压制,互为彼此,对付全知之眼也是如此。” “吱呀”一声,他推开了紧闭的门扉。 泽西尔感知到了什么心下一惊,猛地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红发男人。 塞勒斯特抱着手臂倚靠在窗边,外面猩红的月色把他那头红发映照着如血胜火。 在看到男人的第一眼,不用洛伽再说下去,泽西尔便明白了洛伽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对付全知之眼,只需要另一双全知之眼就行了。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肉 房间里沉寂了一秒, 泽西尔看着本该在千里之外的王宫,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的塞勒斯特,还有一脸平和, 毫不意外的洛伽。 事情一目了然,这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上了, 且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尽管泽西尔知道洛伽比他更早恢复了记忆,这一点洛伽并没有对他隐瞒,是在他在你的引诱下再次舍弃自我的时候, 可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还是让他心情暴躁。 “啧, 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洛伽还没来得及回答, 对面的塞勒斯特看了过来, 神 情嘲讽道:“真是荣幸,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能够看到你们两人和平共处。” “这一切得感谢莉莉。” 洛伽微微一笑, 反唇相讥道:“你不也是?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能主动找到我,和我,不,我们联手。” 被无视的泽西尔恼怒极了,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泽西尔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一有机会就抢夺洛伽的身体, 不会用神力胡乱冲撞洛伽的神魂,但青年的情绪也会影响到他,他一生气, 洛伽也会心烦意乱,头疼欲裂。 他揉了揉太阳穴, 解释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不是已经给你说过了吗,要对付全知之眼,只能找同样拥有全知之眼的人。当时我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想过之后找机会去找塞勒斯特, 但是我没想到他先一步来到了终焉找到了我。” 洛伽说到这里落到了塞勒斯特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眸,他见过你使用全知之眼时候都样子,流转的也是这样漂亮的颜色。 “……他应该也是看到了我们会找他的那一幕。” 后面的话洛伽没说,可泽西尔也明白了——塞勒斯特如果只是看到了他们会去找他,大可以视而不见,然而对方却主动找回来了,那就说明未来你的确会离开,即使是拥有全知之眼的塞勒斯特也无法阻止。 塞勒斯特没办法留下你,洛伽和泽西尔同样如此,但是你们三人合力或许能做到。 这才是塞勒斯特找到他们,同意和他们合作的原因。 果然,对于这个答案泽西尔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洛伽询问你是否会不会再次离开的时候你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可真的亲自确认了之后,泽西尔还是很生气。 你又一次欺骗了他们,又一次决定抛弃他们离开。 “林霖这混蛋!” 泽西尔是真的很生气,以至于他都不唤你“莉莉”了。 塞勒斯特听后沉默了一瞬,“这是她的真名?” 泽西尔莫名,“你不知道她的真名?你不是有全知之眼吗?” “……我问过她,但她没有告诉我。我不想用全知之眼,我想等到她主动告诉我的那一天。” 塞勒斯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别人真名,原来只是不想告诉我。” 泽西尔对塞勒斯特其实很不爽的,后者是你所创造,你赋予了对方一切,火种,神位,以至于那双全知之眼也是你们独有的,你们的关系密不可分,而不是像他这样一切的温柔和宠爱都是虚假的泡影。 现在听到塞勒斯特这话,他心情微妙的平衡了不少。 所以你对塞勒斯特的喜爱也不过如此吗? 他也好,洛伽,塞勒斯特,都是你利用完就扔下的工具,泽西尔不明白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如你所说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他们的信任和偏爱,从而得到他们赐福的神力,然后用它们改变他们的命运吗? 哈。 泽西尔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你可以为了任何事情欺骗利用他们,为力量,为权势,哪怕是为别的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也绝不可能是为了改变命运,拯救世界这样离谱的东西。 你的温柔美好都是你为了达成目的的伪装,你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圣人。 这一点泽西尔已经深刻意识到了,通过亲身经历的背叛。 洛伽和塞勒斯特也同样如此。 “你也别太失落,她的话永远真真假假,没准她告诉我们的也未必是她的真名呢。” 洛伽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阴阳怪气,他很快收敛了情绪,说道:“虽然我并不信任你,但是我相信你和我们的目的一样,都不希望看到她再次离开。就像是一缕烟,一旦消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我找过她,即使我失去了记忆,我也凭借着自己潜意识里对她气息的渴求找了她十万年。如你所见,最后我并没有找到她,是她再次需要我,再次主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看向塞勒斯特,“你也找过她,回溯时间,过去,现在,未来,乃至时空的缝隙,你推算了无数种可能,若不是有这样一双眼睛,你绝不可能找到那唯一一次抓住她的机会。这还是在她尚未觉醒全知之眼的时候,现在她也有了那样一双眼睛,而且作为你的创造者,她的能力应该在你之上。你知道这一次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留下她,你才找到了我们。可我们不需要拖后腿的人。” 塞勒斯特抱着手臂,眸色晦暗。 洛伽并没有顾及他的情绪,冷声道:“所以你的这双眼睛,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 “的确,正如你所说,我的这双眼睛的能力在莉莉之下,但这不代表我不能派上用场。” 红发的青年说道:“因为莉莉现在还没有完全觉醒全知之眼。” “想要完全觉醒全知之眼还有一个必要的条件,这一点我从没有告诉莉莉,至少目前她并没有[看到]。只是随着她使用全知之眼的时间越长,对其越熟练,她总会有知道的那一天,但只要在此之前,封印住她那双碍事的眼睛的话她就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 洛伽敏锐注意到了塞勒斯特的用词,他其实在之前就隐约猜到了你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三千世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你所在之处很特殊,是神明也无法找到的地方,这让洛伽感到无比的恐慌。 他很想问塞勒斯特“看到”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在哪里,有没有办法到达,不过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如果能到达的话,塞勒斯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在洛伽这样苦涩地想着的时候,沉不住气的泽西尔直截了当问道塞勒斯特。 “全知之眼的弱点是什么?” 塞勒斯特淡淡道:“我。” “?什么玩意儿?” 他勾了下唇角,露出了从刚才到现在起的第一个还算真心的微笑。 “我说全知之眼的弱点是我,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莉莉的弱点是我。” 塞勒斯特语气带着炫耀道:“在还没有完全觉醒全知之眼之前,我是她那双眼睛的唯一死角。” 道理很简单,他只需要将他能够看到的一切排除,那看不到的唯一一处就是你的眼睛的死角。 反过来你也可以做到,因为你如今的能力开发程度在百分之九十九,塞勒斯特也是百分之九十九,反向排除看不到的那一处同样也是塞勒斯特的死角。 也就是说你们互为对方的弱点。 因此塞勒斯特需要借助洛伽和泽西尔的力量去隐藏他的死角,避免被你发现,从而反向利用。 泽西尔不去看塞勒斯特那欠揍的表情,恶声恶气问道:“那找到了之后呢,又要怎么封印?” “用我的眼睛封印,到时候运气好的话要么只是失去能力变回普通的眼睛,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会失明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略微苦恼,泽西尔以为他是在担心失明的事情,怕他因此而犹豫,于是把洛伽推了出来。 “这家伙掌管世间一切的光明,你的眼睛也算光明的一种,失明的话他可以帮你复明。” “这不重要,没有眼睛我可以用神力感知,并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我苦恼的里另有其事。” 塞勒斯特点了点眼下,那双碧绿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里像两簇森然的绿火。 “我是莉莉的所有物,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我和你们一起算计了她,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她肯定会恨我,她一旦恨我,我的心就会碎,我也会随之消失。这不就让你们坐收渔翁之利了吗?” 泽西尔听明白了,他想要让他们给他一个承诺,一个永远也不会对你泄露这件事有他参与的承诺。 泽西尔气笑了,“你这卑鄙的家伙,是想要把一切责任都往我们身上推啊。” “别说那么难听,黑暗神阁下,就算没有我你们也会这样做,我的加入只是增加了你们成功的几率,对你们有益无害。我帮助了你们,难道你们就不能帮帮我这个可怜人吗?” 他故作伤心地说道:“毕竟你们不像我,你们被她憎恨也能活下去。” “你……” “泽西尔。” 洛伽道:“他这个要求虽然无耻却并不过分,换作是你你也不会希望自己消失吧。” 泽西尔没再说话,尽管他依旧不爽,却忍耐着没有发作。 “看来你们达成了共识,所以,起誓吧。” 塞勒斯特用神力划破了掌心,“以神魂起誓。” 神明是不灭的,只有换代和堕落,即使神魂完全消散,也只会散于天地,融入万物,失去意识陷入永远的长眠。 这对神明而言和死亡无异。 而普通的誓言对神明并没有制约效果,只有神明之间以彼此神魂立下平等的誓言,才能真正应验。 洛伽和泽西尔割破了掌心。 “我们以神魂起誓,若有朝一日主动将你与我们联手的事情暴露,将神魂消散,永生长眠。” 红色的,金色的,以及黑色的血液汇聚在一起,然后形成了一道以金色为圆圈,内里以黑色和红色线条而成的三角形纹路。 这个纹路互相制衡,最后打入了三人的神 魂之中。 誓成。 做完这一切后,三人之间的气氛才没有之前那么剑拔弩张。 “这三天我会尽快找到莉莉的死角,在找到死角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所以在此之前你们即使遇到再无法忍受的事情都不要打草惊蛇,明白了吗?” 泽西尔冷笑了声,“别仗着有那双眼睛就把别人当傻子,这种事情不用你提醒我们也知道。” 洛伽却并不觉得塞勒斯特这样说是在真的认为他们头脑简单,以他对对方的了解,反倒是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特意在提醒。 他问道:“你是又看到了什么吗?” 塞勒斯特摇头,“没有,为了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去找到她的死角上,我暂时没有滥用全知之眼去看任何东西。不过即使不使用这双眼睛,我的第六感也很敏锐……我总感觉未来会发生什么。” 洛伽松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自作主张做什么的,在你找到她弱点之前,这三天我们会离开终焉回到神殿。” 之前洛伽不能离开终焉是因为泽西尔想要抢夺他的身体,一直牵制着他,现在他们关系虽然算不上好,却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也不会再多加阻拦了。 洛伽需要回去恢复神力,泽西尔在不被他排斥的情况下,也能一定程度上转化他的神力为己用。 “这样最好不过,毕竟我们要对付的不光是莉莉,还有厄克斯。” 塞勒斯特提到厄克斯语气比面对洛伽他们时候还要恶劣,“那家伙太蠢了,即使我们告诉他莉莉会离开,他也不会相信,甚至会二话不说告诉莉莉,好以此邀功。” 洛伽也对厄克斯没什么好感,少有的刻薄了起来。 “是啊,所以他才那么得莉莉喜欢。” “可惜不能杀了他。” 这不光塞勒斯特的想法,也是洛伽的遗憾。 你对厄克斯虽不至于有多偏爱,但的确是不同的。 你也意识到自己给厄克斯拉了不小的仇恨,所以才那么紧张的可以说是寸步不移守在对方的身边,不给他们任何动手的机会。 “还有一点,如果莉莉真的找到了可以让厄克斯重塑肉/身的办法的话,她行动的时间只可能是在这两天。” 泽西尔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可随即又想起之前看到的厄克斯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原因。 他那副破破烂烂的样子,坚持两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而这个时间好巧不巧就卡在塞勒斯特找到你的弱点的时候。 如果你真的帮厄克斯挺过来了,他即使没办法完全恢复,有他在,对他们也是不小的阻碍。 泽西尔二话不说道:“到时候你去给他打掩护封印莉莉的能力,我去对付那小子。” “不,还是我去吧。” 这话不是洛伽说的,而是塞勒斯特。 “你不是怕被她发现吗?” “可我更想要亲手杀了他。” 塞勒斯特的声音寒冷刺骨,他对厄克斯不光是嫉妒和厌恶那么简单,在五年前他接受了他母亲的献祭,间接导致了你的离开,到现在,五年后你因为他算计你让你杀了厄克斯后,对他生出了恨意,哪怕只是一点,这也足够让塞勒斯特对厄克斯动杀心了。 更何况在他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你又再次为了厄克斯离开了他。 这一切都让塞勒斯特对厄克斯恨之入骨。 他闭了闭眼睛,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沉声道:“不过到时候我会变成你的样子去。” “……啧,说来说去最终结果不还是一样,都是我干的呗。” …… 这边的你对三人的密谋全然不知,你忧心忡忡地守在昏迷不醒的厄克斯身边,比溃烂的身体更糟糕的是他虚弱到一碰就散的神魂。 他之前被洛伽砍断了神脉,后来又在蜕皮时候遭到重创,到后来神力不足蜕皮失败,本身就虚弱不堪了,结果泽西尔又跑回来来抢夺他的神魂。 失去神躯的厄克斯没了神魂承载的容器,只能用以往褪去的蛇皮临时做了个身体,现在这身体也毁坏得差不多了。 你努力维持着他的神魂不消散,从早上一直到输入神力直到晚上,在你精疲力尽,觉得神力都要被抽干了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厄克斯很轻地动了下尾巴尖。 你大喜过望,小心翼翼把他的蛇脑袋抱起来轻声唤他。 厄克斯过了许久才慢慢的,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蛇的视力本来就很差,此刻他能看到的视野更是模糊不清,但他能够感知到是你在身边。 “厄克斯。” 厄克斯的意识清醒了,却并没有回应你。 “厄克斯?” 你疑惑地戳了戳他,“怎么不说话?是没力气说话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厄克斯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才可以说是气若游丝开口,“泽西尔和洛伽,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他们两人一直在终焉,却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他的城堡。 而你当时看到泽西尔他们的时候丝毫不意外,这说明你从一开始就知情。 厄克斯可以容忍你的利用和欺骗,唯独不能容忍你隐瞒他们的存在。 他如今这副样子,无论是泽西尔还是洛伽,随时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你却眼睁睁放任这样危险的存在在他身边,这比你当初对他动手还让他难以接受。 不等你回答,厄克斯闭上了眼睛,别回头不去看你。 “算了,事已至此我问这个做什么,左右我都已经这副样子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心下酸涩,把厄克斯的脑袋强行掰了过来。 “别这样厄克斯,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克劳德,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克劳德的话我绝对不可能那样对你的。” 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厄克斯消气,他反而更生气了。 “哈,你终于承认了,你不是很能演吗?不是说是什么来投奔我的精灵吗?现在怎么不继续演了?” “……呃,这是重点吗?况且这也不用我承认吧,我除了一开始怕你认出我把我杀了之外,之后我演都不带演了,你也早看出来了不是吗?” 所以都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在因为你隐瞒身份的事情生气啊。 “这不一样!” 你疑惑道:“哪里不一样?” 厄克斯狠狠瞪了你一眼,又别过头不看你了。 “啊,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再次找上你的时候 用假身份假脸和假名,一点都不真诚是吧。” 你叹了口气,凑近,捧着他的脑袋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没有哦,除了身体因为不得已的情况换了之外,其他的都是真的哦。” “厄克斯,我是用最真实的样子来见你的,我的本名就叫林霖,莉莉是我的小名,这张脸也是我原本的脸。我比你想象的还要真诚哦。” 你说着俯身将胸口贴着他的身体,“不信的话用烙印感知下吧,看看我有没有再次欺骗你。” 厄克斯沉默了一瞬,没有去感知,也没有推开你。 “……克劳德已经死了。” 他冷不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一愣,第一反应以为他这么说是不打算原谅你了。 毕竟这句话就像“我已经死了,也心死了”。 不过很快的你从他黯然的神情看出来并非如此,你总觉得你忽略了什么。 然后你想起了当时为了帮助塞勒斯特抢夺厄克斯身体的时候,你说了很多言不由衷,过分到可以说有些恶毒的话。 其中最多的就是你拿他的真身贬低他,说他是丑陋的怪物,说当初之所以献祭是为了克劳德,你对他毫无忠诚可言。 也是在那个时候,厄克斯被刺激得自爆了身份。 他原本可以更早一点告诉你,可他却没有,甚至可以说打算永远将其隐藏。 当时你没有过多去思考,现在看到厄克斯这个反应你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是害怕你不能接受,是自卑。 这对一向以自己真身强大美丽自傲的厄克斯而言,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不可思议。 以至于你迟钝的没有发现这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原因。 你眼眸微动,轻声道:“这不重要,只要你还是你,这都不重要。” 厄克斯被你静静捧着脑袋,许久,他将脑袋往下挪动,贴到了你的心口。 烙印在此刻产生共鸣。 这一次你没有骗他,你是真的不在意他是克劳德还是厄克斯。 厄克斯眯了眯眼睛,尾巴动了下,这是他感到高兴时候下意识会做的动作。 只是很快的,眼底的喜悦转瞬即逝。 “可是厄克斯也要死了。” 通过烙印的共鸣,一股足以淹没你,近乎让你窒息的悲伤传达在了你身体里。 你深吸了一口气,把他抱得更紧了。 “不会,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厄克斯以为你是在安慰他,闷闷道:“这是什么地狱笑话?把我害成这副样子的家伙说不会让我死什么的……” “不过你也别太自责伤心,我是掌管死亡的神明,我只是神魂消散回归终焉,运气好的话等个小几万年没准还能重聚神魂。虽然你活不了那么久,但只要你身上有的烙印在,无论你转生多少次我都能找到你。” 他顿了顿,“就是你可能不会再记得我了……不过在你死之前你记得再去找个人类的身体,精灵死了之后好像也要回归万物,只有人类才能无限转生。记住了吗?” 厄克斯这样疲惫的身体,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竟不觉得累,他想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回光返照。 他把要交代的简要交代了下,发现说了那么多你一句回应都没有。 厄克斯很生气,这可是他的临终遗言,你却这样不上心。 “喂,你什么态度?有在听我说话吗?” “……在听,但不想记。” “你!” “你又不会死,我为什么要听这些无聊的话。” 厄克斯被你这话噎住了,看你这副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你是在自欺欺人还是真的有办法。 你伸手抚摸着厄克斯溃烂的身体,一寸一寸,像是在碰触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 厄克斯被你摸得浑身不自在,很想问你,你是在努力记住他最后的样子吗? 然后就看到你突然把他的尾巴抱了起来,在他尾巴尖捏了一把。 “厄克斯,和我交尾吧。” 厄克斯被你突然这一下给搞懵了,“你,你是在开玩笑吗?” 这种时候,用他这样糟糕的身体。 而且你现在已经不是人鱼了,怎么交尾? 无论哪里都很奇怪好吧。 可你表情太认真了,眼神也灼热得可怕,他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算临终关怀吗?” 你一愣,弯了下眉眼,“就当是吧,所以你要不要?” 厄克斯神情纠结,“我想倒是想,可是我现在这样子没力气做那种事情。” “没关系,我来就好。” 你凑上去亲了下他的眼睛,语气轻柔引诱,“厄克斯只需要接受我的侍奉就好,毕竟我可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可是你没有尾巴……” “那就用人的方式。变成人的力气还有吧?或者我帮你?” 人的方式?那要怎么做? 厄克斯很好奇,以至于自己什么时候变回了人形都没发现。 他人形的样子也很糟糕,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儿。 那头漂亮的金发也没有什么光泽,冷白的皮肤透着死气,看不出一点以前贵公子的样子。 厄克斯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但看到你那张无瑕美丽的脸不知怎么下意识想要拿被子盖住身体。 你抓住了他的手,“很漂亮。” 厄克斯半信半疑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 你没有骗他,你一点都不觉得厄克斯丑陋,他的眼睛依旧那么美丽,像紫罗兰的花海。 他的神魂也是漂亮的紫色,像一块剔透没有杂质的水晶,越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越璀璨夺目得不可思议。 你想是因为全知之眼,你看到的事物不再是简单的皮相。 厄克斯见你是真的不介意,也没再遮掩,大咧咧躺在床上给你看。 “那现在要做什么?” 你没有回答他,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印在了嘴唇。 厄克斯瞳孔一缩,大概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惊讶地张开了嘴。 于是你加深了这个吻,探入了他的唇舌。 厄克斯的舌头是分叉的,即使变成人也是如此。 而蛇的舌头即使不接触也可以充分感知周围的气息,更何况直接碰触。 湿热的,香甜的。 好像把整个水蜜桃塞进了他的嘴里,在牙齿的磕碰和口腔的挤压下所有的汁水都灌溉了进来。 过载的感官让厄克斯快要无法呼吸。 他少数还算完好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绯红,身上开始控制不住浮现出鳞片。 在厄克斯快要忍不住变回去的时候,你离开了他的唇舌。 他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透着艳丽的潮红,上面还有几处你咬下的牙印。 厄克斯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迷离地看向你。 “这是什么?” “接吻。” “这就是人类的交尾吗?” 他懵懂的样子让你忍不住凑过去咬了下他的耳垂,“这才哪儿跟哪儿呢。” 然后你没再亲吻他,而是抚摸着他的身体。 和之前他蛇身时候过于温柔的碰触不同,你的力道控制着不轻不重,却又让他隔靴搔痒。 你一边抚摸着他,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在碰触到他的腰腹往下位置后,厄克斯的反应大得你差点儿没摁住他。 这里吗? 你减轻了力道,指尖划了一个圈。 厄克斯闷哼了一声。 龙有逆鳞,蛇有七寸,那里是他不可触碰之处。 平常他自己碰一下都难受得厉害,此刻被你碰到也很不舒服,但不是暴躁,是另外的不舒服。 很痒,很热。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但你知道,是欲望。 厄克斯本身就是掌管死亡和欲望的神明,只是在成年之前,他压根儿就没开窍。 你双手撑在他的脑袋边注视着他。 厄克斯也在看着你,他在等待你下一步动作,触碰他,或者亲吻他。 然而你什么都没做,那种不上不 下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他受不了伸手搂住了你的脖子,把你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以为这样会有所缓解,结果适得其反。 “莉莉,莉莉。” 像个不知所措,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孩子。 你依旧看着他,眼神温和纵容。 “厄克斯,遵从你的本能和欲望就好。” 你柔声鼓励着他,如瀑的黑发披散着将他笼罩。 “现在,换你吻我了。” 厄克斯听到你的指示,如蒙大赦般吻了上来。 急切的,炽热的,又如珍似宝。 你沉溺在这个亲吻里,放任,放大自己的一切感官去感受着厄克斯给予你的一切。 在忍耐到极致之前,愉悦的痛苦先一步淹没了你。 你伸手死死抱住了厄克斯,这一次碰触到的不再是溃烂的身体,垂落下来的头发如枯草一样焕然新生,绸缎般柔顺光泽。 你努力眨了眨眼睛,迎着月光去看他。 厄克斯腐烂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露出比珍珠还要白皙漂亮的肌理。 他浑然不觉,一遍一遍在吻你。 在从世界之初的时空回来之后,你的全知之眼只差一步就完全觉醒了,所以你看到的视野更广了。 你明白了为什么做了等价交换的誓言,厄克斯的身体依旧在走向衰亡。 因为新的身体需要重塑的养分。 之前厄克斯只想要你的忠诚,可现在他需要你的爱。 而爱会疯狂长出血肉,让他得以重生。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隐藏剧情 城堡上空一直萦绕着的浓重死气在厄克斯的身体完全得以重塑后烟消云散, 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动,觊觎着青年神魂的东西也在感知到了这一切后偃旗息鼓,隐匿回了他们原本的位置。 一时之间终焉静谧得诡异, 能够听到的只有风声,以及窸窸窣窣魔物活动的声音, 以及你耳边青年许久才平复下来的喘息。 他紧紧抱着你,那双眼睛没了白色薄膜的遮掩,真正焕发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光泽。 他很高兴, 不光是从眼睛里可以看出来, 他的脸透着经久不散的潮红, 明明已经结束好一会儿了, 却还是一瞬不移盯着你看。 那眸子亮晶晶的,你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你轻轻推开他的脸, “就算你这样看着我也不能继续了,我很累,我要睡觉。” 厄克斯有些失落,他刚开荤食髓知味, 可你看上去实在疲惫,也不忍心再折腾你, 你将脸轻轻贴在你的胸口。 柔软的,温热的,深处的烙印烫得他睫毛颤动, 让他的心跳也跟着悸动不已。 你摸了摸他的头,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你是为了帮我重塑身体才和我做这种事情的吗?” “嗯, 我的确不想你死。” 厄克斯闷闷道:“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想和我……” “也是真的想和你做这种事情。” 他猛地抬头,“真的?” 你笑了笑,用手指拨动了下他浓密卷翘的睫毛, “如果我排斥你,你的身体是不可能重塑成功的。就像之前一样,只有我心甘情愿献祭你,你才能得到自如行走于终焉之外且不被反噬的化身不是吗?” 厄克斯嘴角克制着上扬了些,在你看过来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说得好听,不是还是为了那个什么塞勒斯特算计我的身体吗?还有那个洛伽和泽西尔,你把他们藏到城堡也不知道又安的什么心。” 他这么哼唧了几声,却没有等到你回应,心下有些慌乱,“喂,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又在打我的主意吧?” 把他的身体修复好,神躯给塞勒斯特,神魂给那个泽西尔? 这不是厄克斯胡思乱想,毕竟你的所作所为看上去的确很像那么回事。 你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是真的对你别有居心,之前泽西尔来偷袭你的时候干什么要舍命去抵挡?还有塞勒斯特的身体也已经能够承载火种了,不用再找别的神躯夺舍了。” 厄克斯半信半疑,“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的确做了不好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你抿着嘴唇,神情纠结道:“准确来说是想做但还没来得及做,但本质上都一样,都算是坏事。” 厄克斯还以为是什么,抱着你不甚在意道:“你做的坏事又不差这一两件,还怕我知道?” 你噎了下,“这倒也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和洛伽他们有关?” 你微微颔首,挠了挠面颊道:“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吗?他们两人当时为了争抢身体搞得两败俱伤,神力耗尽,我到终焉来找你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虚弱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因此我就想着把他们带过来,如果你实在撑不下去身体崩溃了就把他们的身体给你。” “……” 厄克斯不知道该感到高兴你没有再背刺他,还是还吐槽梅开二度,之前你想抢他的身体给塞勒斯特,现在你又想抢洛伽的身体给他。 他最终只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洛伽和泽西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想杀你一个利用你,是他们罪有应得,你不用觉得愧疚心虚什么的。” 你就知道厄克斯会这么说,心下松了口气。 不是因为他没有觉得你心狠手辣,而是看来这个理由对方是相信了,不然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要把洛伽他们带来了。 而后厄克斯又道:“那既然他们没用了,我一会儿去把他们杀了吧。反正都在终焉,直接把他们的神魂封印住这里也算死得其所。” 他说着就要起身,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 你语气委屈,“厄克斯,我们刚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你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还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 “好吧,你不在意我就算了,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我一个人待着也死不了。” 你用力甩开了厄克斯的手,盖着被子背过身不去看他。 厄克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不过也听出了你不想要他离开,于是他也躺回了床上,伸手把你捞在怀里。 “我没有那么想,我不走了,我陪着你,一直都陪着你。” 他有些苦恼又有些开心,下身不自觉变成了蛇尾,把你牢牢缠住。 他学着你平时哄他的样子放柔声音轻声哄着,“你不是累了吗,你休息吧,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身边守着你,好不好?” 你本来就没有真的生气,被他软着声音哄着不甚自在的在他怀里动了动,厄克斯手臂收得更紧了,以为你还在闹别扭。 “别生气了莉莉,我以后不会再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离开你了,我保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他亲密接触过,你对厄克斯的怀抱前所未有的依恋和安心。 你任由他抱着,然后转过身,也伸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你将脸靠在他的肩膀,少有的没有去想那个所谓的任务,彻底放松了自己。 在眼皮越来越重,昏昏沉沉之间,你听到头顶厄克斯有些别扭的声音。 “那个莉莉,我们这样是不是已经是夫妻了?” 你一下子就清醒了。 “神明一般是不会结婚的,因为信徒会为我们献上一切,乃至贞洁。不过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我只接受献祭。只是你们人类好像不是这样,我还是克劳德的时候那个老伯爵给我订过一门婚事,我当时没拒绝……你别误会,不是因为我喜欢伊丽莎白,我是单纯很好奇,婚姻是什么,妻子又是什么?” 厄克斯将脸埋在你的颈窝,“我看过很多小说,上面对爱情的描述都很美好,有的甚至可以为心爱之人献出生命,和为神明献祭不一样,他们毫无所求,无怨无悔。所以在你为克劳德献祭自己的时候,我以为你对克劳德,对我,是出于爱 ,而不是所谓的忠诚和信仰。” “后来我发现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在发现你似乎并不喜欢我,甚至背刺了我,我很生气,但更多的是难过,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空落落的……可是现在你又回到了我身边,还把自己献给了我。”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语气带着恍惚的不真实,和难以掩饰的疑惑。 “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是神明和信徒,还是丈夫和妻子?” 在为厄克斯重塑身体的时候,你其实并不想把自己做这件事的初衷和所谓的任务挂上关系,为了能顺利用爱意让他生出血肉,你竭力让你的这份感情纯粹。 可这其实是自欺欺人,你的确是真心想要救厄克斯,其下的功利心也难以掩盖。 你想要利用重塑身体让厄克斯消除对你的怀疑,用爱去蒙蔽他的眼睛。 更是为了最后的任务。 厄克斯虽然单纯,但他不是傻子,你为什么为塞勒斯特抢夺他的身体,洛伽和泽西尔又为什么会一改以往对你的利用和恶意,对你转变了态度? 这一切的一切都疑点重重,矛盾重重。 以至于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会怀疑你这一次再次出现,是不是也是别有目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你这已经不是咬,而是差点儿害死他的程度了。 你该怎么解释?你解释不清,厄克斯也未必听你的解释。 他或许不会伤害你,但会一直监视着你,这会让你行动受限,更别提做任务了。 所以你才和厄克斯做了。 你对他是喜欢的,尽管谈不上深爱,烙印在你身上,他感受得到。 如此厄克斯才会对你真的放下防备。 此时厄克斯询问你,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你一直想要回避的。 因为你知道,再次面对的时候,注定又是一场欺骗。 《怪物的新娘》。 其意思不言而喻,是需要一场正式的仪式来完成的。 厄克斯一直等着你的回应,你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还不是哦。” 是“还不是”,而不是“不是”。 你捧着他的脸抵着他的额头道:“夫妻不是做了那种事情就算夫妻的,要真正结为夫妻,我们之间还差一场婚礼。” “厄克斯,我送你一场婚礼好不好。” 你的眼睛在和他的目光对上的瞬间,流转成了暗涌的绿色。 “一场梦中的婚礼。” 全知之眼的能力并不是单纯的全知全能,窥探一切万物因果,还有催眠以及幻术的作用。 你最常使用的能力就是后者,无论是对洛伽还是泽西尔你都使用过。 虽然这是一双很有用的眼睛,但你一直都克制着不要对它的能力过分依赖,尤其是预知的这一项能力。 比起眼睛,你大多时候更倾向于自己思考,在自己实在没办法之后才会使用全知之眼,或者查漏补缺,以防万一。 你对自己的认知一向清楚,你算不上什么善良小白花,却也做不到完全冷心冷情。 你可以逢场作戏,可以各取所需,唯独做不到糟蹋真心。 和厄克斯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一方面你的确对他有点喜欢,另一方面是为了任务,他这个任务对象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 你是抱着救他的想法不得已为之,然而要真的和他结婚,承诺爱他,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之类的,你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而且有烙印在,你是否真心与否都一目了然。 当初在做等价交换的誓约的时候你就遇到了这个情况,你对他献上了忠诚,自此在厄克斯的眼中你的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 你好不容易才把之前的事情糊弄过去,如果你再一次欺骗了他,你不敢想他会有多怒不可遏。 可任务是必须要做的,只是得选择另一种方式进行。 真实的承诺你没办法做到,梦境的话你就没什么太多顾虑了。 毕竟谁会把梦里的镜花水月当真呢? 不过你的催眠并不是简单的催眠,而是更深层次的催眠,你不是凭空编造,是进入到对方的神魂深处,有点像某些仙侠小说里面的所谓“神交”。 因为神明是不会做梦的,他们的一切记忆都封存在神魂深处,要想对他们进行催眠,只有“神交”。 神魂深处一般是神明最为重要,最无法忘却,或是最难以释怀的记忆,就像是塞勒斯特,他的神魂最深处是他如何也走不出的昏暗无光的童年。 泽西尔的神魂深处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温暖的小屋,洛伽的神魂深处你也曾经无意识进入过,是你亲手摘下他的那一瞬间。 厄克斯的神魂深处会是什么呢? 是终焉?还是克劳德庄园? 你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灵魂随之在不断失重,下坠,像是回溯时间的时候在狭窄的黑洞中,扭曲撕扯,濒临窒息。 等到你脚下有了实感之后,你看清楚了自己此时所处的地方。 你很恍惚,以为你再一次回到了世界之初。 因为你又站在了神树面前。 神树依旧无尽无垠,周遭云雾萦绕。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世界有了昼夜轮回,神树的枝叶更加茂盛绵延,往四面八方,天南地北伸展。 有了黑暗,这说明这里并不是泽西尔和洛伽最初诞生的时间,是在他们诞生之后。 这时候一阵风吹拂过来,将云雾慢慢吹散,然后你看到了神树最高处凝结的几颗饱满漂亮的果实。 也是金色的,但比起洛伽的果实肉眼可见要黯然不少。 是新生的神明。 你下意识想要去寻找厄克斯的果实在哪儿,然后你想起了之前阿丽亚向你透露的关于厄克斯身世的信息。 她说所有的邪神,除了堕落的正神,都是诞生于终焉,是神树的养分,是不被允许存在的残次品。 只有小部分实力强大的邪神才能诞生,但无法离开终焉。 因此邪神的信徒大多只能通过献祭,让灵魂回归终焉,以此才能被邪神吞噬,获取力量。 厄克斯的情况和这些邪神有些不同,他不是从终焉诞生的,而是从神树,不过是从神树的根部。 终焉是黑暗的尽头,神树是光明的尽头,尽头和尽头是首尾相连的,前者是神树蔓延在最底层的根系所在,是距离神树最远的地方。 而厄克斯所在的根部介于黑暗和光明之间,只需要破土而出,就能触及神树——简而言之就是说,只要他只差一步就能摆脱邪神的身份,成为正神。 这或许是为什么他身为邪神,却有着不逊色于大多 数正神的强大力量。 只是饶是如此,在洛伽和其他正神的约束下,厄克斯还是无法从终焉离开。 但他可以利用化身行走于光明之下。 克劳德就是他的化身,不过通常而言邪神的化身要相对虚弱短命得多。 你不觉得厄克斯有多想要成为正神,他只是单纯不想要受困于终焉。 大约是一直被限制自由,让厄克斯对摆脱桎梏有了执念,因此他的神魂深处才是这样的画面。 如果是厄克斯希望的话。 你眼眸微动,从繁盛茂密的神树上移开视线,低头看向了地面。 下一秒,镜像反转一般,你坠入到了神树的根部。 说是根部,其实更像是另一棵神树。 只是通体呈现黑色,没有枝叶,光秃秃的,蔓延在大地,像它的影子一般。 你身上有着厄克斯的烙印,很快就找到了厄克斯。 不过并不是所谓的果实,而是一条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小黑蛇。 小黑蛇蜷缩在一处枝丫之上,和漆黑的枝丫融为一体。 它的眼睛也并不是紫色,也没有呈现出邪神的红色,而是再普通不过的竖瞳。 你在它身上没有感知到一点神力的流动,简直和普通的蛇一样,但你知道,它就是厄克斯。 不过是尚未有神魂和神识的厄克斯。 原来厄克斯从一开始就是一条小蛇,他不是从神树上诞生的,果实不是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本身就是蛇身。 他后来是怎么成为神明的呢?是吞食了果实,将新生的神明的身体和神魂一并占为己有了吗? 你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厄克斯如果只是一条普通的小黑蛇是不可能将果实摘下甚至吞食的。 正在你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条蜷缩在枝丫上的小黑蛇动了,它顺着枝干往下慢慢爬到了你的面前,吐着蛇信感知着你的气息。 大约是没有感觉到你的恶意,它歪了下脑袋,试探着靠近了一些。 你朝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它用蛇尾勾住,然后一圈一圈缠了上来。 冰凉的,柔软的,上面的鳞片并没有之后的坚硬。 你和它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儿,你的眼前突然闪烁了一些画面,全知之眼少有的无意识发动了。 准确来说也不是无意识,大约是你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变成神明的想得太入神,全知之眼主动让你看到了。 画面中你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你来到了这里,和厄克斯相遇,然后见证了他成为神明。 原来如此。 让厄克斯变成神明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你轻轻点了下它的脑袋,然后把他重新放到了树上。 它下意识要跟过来,你摇了摇头。 “乖,别乱动。” 小黑蛇听话得没有动了,那双小小的竖瞳一瞬不移地盯着你。 你看着眼前黑色的神树,就近折断了一根树枝,树枝很快变成了一团黑色的齑粉汇入了小黑蛇的身体里。 它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身体变大了些,从半个巴掌变成了一个巴掌的大小。 确认它并不会因为突然接受过多的力量而出现自爆的情况,你松了口气,然后你将手放到了神树上,把所有的神力都渡了进去。 神树被你连根拔起,紧接着它像是活了起来,变成无数有生命的黑色藤蔓一根接着一根钻入小黑蛇的身体里。 最后直接把它缠绕进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椭圆形的树茧里,你看到无数暗属性的神力在不断的,磅礴地涌入,吞噬。 “咔嚓”一声,像鸡蛋碎裂般,树木缠绕而成的茧里骤然崩解。 一条粗壮的蛇尾从中破开,黑色的雾气之中,一双熟悉的紫罗兰竖瞳居高临下落到了你的身上。 这是万年前厄克斯诞生之初的画面,这段记忆一直在他脑海中,似雾里开花般,永远都隔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 他每次努力想要去回忆当时见到的那个人,可如何努力也没办法拨开那团迷雾去看清对方的脸。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知道对方真面目的一天,却不想如今这层雾散开了。 厄克斯既然震惊又错愕,他猛地低头,四人环抱都不一定抱住的大脑袋猝不及防凑到了你面前,吓了你一大跳。 “莉莉?” 你下意识去摸他的脑袋,在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变回了人形,伸手捧住了你的脸。 他睁大眼睛,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你。 “是我,如假包换。” 你无奈的把他的手拿开,在厄克斯还有些恍惚的时候踮起脚在他脸颊亲了下。 “没想到我们在这么久以前就见过了。” 厄克斯想要说什么,却被你先一步打断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其实也觉得很意外,我也没想过用神树给你塑造身魂的那个人会是我。不过这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未来我不是又重新为你塑造了一次身体吗?” 你微笑道:“因为我爱你,所以爱会让所爱之人疯狂长出血肉。” 爱这个字眼你从没有对谁提过,这一次因为是在梦里,因为任务,你毫无负担地说出口了。 你对还怔然的青年伸出了手,“走吧。” 厄克斯将手放到你手上的时候,反应慢半拍问道:“去哪里?” “到光明中去。” 一道金光过后,天地颠覆,神树再次倒转,你从神树的深处离开,回到了地面上。 厄克斯在感知到光亮后本能想要躲起来,你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说道:“我刚才在塑造你的身魂的时候融入了光属性神力,厄克斯,这一次你不会被困在终焉了。” 青年喉咙干涩,太过强烈的情绪后知后觉翻涌上来,让他无法招架。 厄克斯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只说出了一声“莉莉”。 你碰了下他的眼角,那里肉眼可见地红了。 “你是幸福地想哭吗?” “我不知道,我,我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心脏一样,暖洋洋的,又有点酸。” 他从没有感受过这样陌生充沛的情绪,以至于他对此很无所适从。 “莉莉,这是幸福吗?” “这是你的感受,我怎么知道呢?” 你轻声道:“但是我知道一个缔结幸福契约的方式,你想要吗?” 在厄克斯灼热的视线下将一个用神力凝成的戒指拿了出来,对他说道:“你把手伸过来。” “哪只手?” “随便。” 厄克斯期待的把右手伸过来,你把戒指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该你了,你也变一个出来给我戴上。” 厄克斯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这是交换戒指吗?我记得我在书上看过,说只有结婚的男女才会交换戒指。莉莉,你说的缔结契约是想要和我结为夫妻吗?不过这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我们……” “你话好多,赶紧变。” 你心虚得不敢抬头,装作不耐烦地催促。 厄克斯不敢耽搁,生怕再晚一点你会反悔,也学着你变出的样式变了一个银色的戒指,小心翼翼给你戴上。 他直勾勾看着你手上的戒指,紧张地问道:“……莉莉,这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吗?” 你没有回应,等着系统完成任务的提示。 [任务:怪物的新娘。完成进度:1/2] ?为什么会只完成了一半? 因为是梦中所以只算一半吗?难不成现实中也要再来一次才算数吗? 正在你抓狂的时候,你听到耳畔厄克斯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远。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熟悉的空间扭曲感和下坠感让你心下一惊,你看向厄克斯,他神色惊恐的想要拉住你,阻止你的坠落,你下意识朝他伸手。 可一股强大的神力把你拽住,彻底和厄克斯的神魂隔开。 眼前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飞速闪过,最开始依旧是神树,紧接着是金色的果实,辽阔的森林,最后一切定格在了森林的一处小木屋。 这是厄克斯的神魂深处。 你心有所感地走到了木屋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正 要推门,下一秒眼前的木屋肉眼可见地消失了,变成了一片绚烂的花海。 金灿灿的,全是太阳花。 你一时分不清这是厄克斯的神魂深处还是洛伽的,毕竟太阳花可是光明神的诞生花。 “林霖姐姐!” 清亮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你顺着看去,只见一个黑发少年捧着花束,笑眯眯朝你招手。 “安?” 安三两步走过来,牵着你的手把你往花海深处带去。 越往里面走,花海越繁盛,风一吹 ,花似麦浪摇曳,花瓣飞舞在半空,如梦如幻。 隔着花海,你看到了远处乌泱泱的人群,全是部落的人。 他们都面带笑容,穿着节日才会穿戴的漂亮衣服,头戴着花环,在看到你过来的时候围着你载歌载舞。 然后你看到黑发红眸的青年在族长和大祭司的祝福之下,走进了人群之中。 这是部落的婚礼。 你和泽西尔曾经在部落中看到过许多次,人们为新人祝福,簇拥着见证着他们的幸福。 泽西尔站在你面前,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点缀着宝石和羽毛的衣服,日光映照下粲然而夺目。 他的脸上用红色的颜料画上了繁复漂亮的古老纹路,让他本就昳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冶的艳色。 他看着你,眼神带着期待和紧张,不安和惶恐。 眼眸在金色和红色中流转。 你意识到眼前站着的人不光是泽西尔,也是洛伽。 他们都清醒着站在你面前,像是听从审判的犯人一般,等待着你的判决。 你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他们的神魂深处的,是任务的驱使。 你先入为主的将“怪物的新娘”中的怪物认定为身体溃烂的厄克斯,实际上怪物不只是厄克斯,还有被部落之人忌惮的会带来灾难的泽西尔。 在世人眼里,他也是不祥的怪物。 你沉默了许久,在他的眼神慢慢从期待变得黯然的时候,取下了手中的戒指,拽着他的手把戒指戴了上去。 在戴上戒指的瞬间,人们欢呼着,歌唱着,祝福着。 人声鼎沸中,系统的机械音冰冷而明显。 [叮,任务“怪物的新娘”,进度完成:1/2……2/2。] [恭喜玩家,“神明的堕落”,“怪物的新娘”任务已完成。] [最终隐藏剧情已开启。]魔/蝎/小/说/m/o/x/i/e/x/s/.c/o/m 【全文完结】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创世(正文…… 在没有得到这双眼睛之前, 你对系统发布的任务总是连蒙带猜,在不断的试错之后才能确定任务的内容。 这一次是唯一一次,你在系统没有彻底解锁隐藏剧情之前就猜到了具体内容。 果然如此。 从一开始系统发布的任务, 看似是在让你完成剧情,获得好感值, 但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你获得力量。 足以解锁最后剧情,达成通关的力量。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你看向眼前沉浸在喜悦中的泽西尔,青年盯着手上不合适, 只能勉强戴进小拇指的戒指许久, 唇角勾起了一抹很小的弧度。 然后他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用花编的草戒指拿了出来, 牵着你的手小心翼翼, 珍视地戴到了你手上。 周围的人们像是不知道疲惫一样,手牵手围着你们唱着跳着, 祝福的歌声传在你的耳朵里,一切都美好得让人更加真切地意识到这只不过是泽西尔的一场一厢情愿的梦。 可他依旧沉浸其中。 他看着你,亮晶晶的眸子比宝石还要夺目。 你们站在篝火旁边,火光摇曳, 把泽西尔的脸映照着柔和缱绻,眉宇之间不带一点儿戾气。 泽西尔等了许久, 你知道他在等什么—— 部落的新人在族人的见证下的亲吻。 只是梦而已,满足他也没什么。 况且,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你这么想着, 踮起脚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都不用你用力, 泽西尔便顺从地低下了头。 他闭上了眼睛,睫毛颤颤巍巍,呼吸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紧张地屏住了。 你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嘴唇, 灰烬的气息带着隐约太阳花的香气。 泽西尔的头发在肉眼可见地变成月华一样的颜色,一会儿又是黑色。 他和洛伽又在争夺这具身体,准确来说是在争夺你的亲吻。 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神魂深处,他们的神魂是独立的存在,他们完全可以分开,可洛伽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是泽西尔的神魂深处,一旦他脱离对方的神魂的话,下一秒就会被强行驱逐。 这也是为什么洛伽宁愿待在泽西尔的神魂里也不愿离开。 你只是蜻蜓点水地印了上去便要离开,可他的大手扣住了你的后脑勺,俯身追了上来,撬开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你推了两下,发现你的推拒只会适得其反,也就任由他吻了。 你以为他吻一会儿就会放开你,不想这个吻越吻越长,越吻越深,到后面这已经不像是一个吻了,更像是一种委屈的发泄。 你猛地意识到在泽西尔和你亲吻的瞬间,他感知到了你神魂的变化——你的神魂里面从里弥漫着厄克斯的气息。 他知道你和厄克斯做了那种事情,所以泽西尔才那么愤怒。 “泽西尔,放开……唔?!” 泽西尔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红色的眸子好似一团火焰,灼热得似要把你焚烧。 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粲然的金眸,里面如出一撤的愤怒。 他别说放开你了,甚至变本加厉将自己的气息渡入你的身体,疯狂的想要将厄克斯弥留的气息遮掩覆盖。 泽西尔和洛伽都被刺激得快要失控了,整个神魂空间都在扭曲动荡,要是再继续下去,你会被这两个家伙永远困在这里,无法逃离。 不行,得赶紧从这里出去。 在你打算应尽全力将他们推开的时候,篝火似被泼了油一样猛地窜高,火焰猛烈,如一头雄狮一样毫不征兆地朝着泽西尔扑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泽西尔松开了你,你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 起初你以为这只是泽西尔失控导致的意外,在你要解开催眠,回到现实的时候,那火焰变得越来越大,蔓延到了四周,连同着这片太阳花的花海也一并焚烧殆尽。 这是神魂深处,一切的事物都是以神魂之力所凝聚而成的,尽管它们不是真实的,可并不像是普通的幻术一样会轻易消失。 能把神魂凝聚的事物焚烧的,意味着它也能焚烧神魂。 火焰,神魂。 你几乎不用怎么思考就知道这是谁的力量。 塞勒斯特。 被你的全知之眼牵连进神魂的不仅仅是洛伽他们,竟然还有塞勒斯特?! 是啊,你怎么没想到呢?他是由你创造的神明,他的火种就是你的心脏,你们的神力甚至神魂都是密不可分的,谁都可以被你隔绝在外,唯独塞勒斯特不会。 只是一直以来塞勒斯特从不会对你使用全知之眼,也不会进入你的灵魂,侵犯你的一切隐私,久而久之,你都忘记了在塞勒斯特面前,你几乎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可是为什么以前塞勒斯特从不会进入你的神魂,探查你的一切,为什么这一次突然…… 电光火石之间,你明白了原因。 是厄克斯,你和厄克斯重塑身体的时候,他感知到了。 不是主动感知,而是被动的感知。 因为你的心脏是他的火种,也是他的欲望,你为厄克斯生出的欲望,作为欲望的神明自然能觉察到。 火焰烈烈,愤怒焚烧着周围的一切。 泽西尔也在神魂被焚烧的痛苦中清醒过来,在意识到塞勒斯特在干什么后,他的神魂和洛伽分离开来。 他和塞勒斯特有契约,在契约的连接下泽西尔可以准确且迅速地找到对方的所在。 几乎是眨眼的速度,泽西尔的神魂便顺着火焰的方向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也是这个时候发现火焰蔓延的方向是厄克斯神魂的方向,你心下一惊,也追逐着漫天的火焰而去。 可是你的速度比之火焰而言实在太慢,你别无他法,只得抓住了身后的洛伽。 “帮帮我,洛伽。” 洛伽静默地看着你,“如果我拒绝呢?” 你知道洛伽想要厄克斯死的念头不比塞勒斯特小,包括冲上去的泽西尔,要不是这里只有洛伽,你也绝不会去请求他的帮助。 你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咬着嘴唇只是看着他,直到视野变得模糊,他才深深看了你一眼,然后弯腰将你抱起。 你惊呼了一声,然后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抬头去看洛伽,隔着眼前朦胧的雾气你只能看到青年紧绷的下颌,和压着的不悦的唇角。 火焰越大,光亮越盛。 洛伽踏着火光抱着你往火焰的尽头而去,他银白色的长发被映照得熠熠生辉,整个人都似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一样耀眼夺目。 可你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紧张地盯着前方。 火焰焚烧的地方似天塌地陷,所有的一切都在化为齑粉。 大约十分钟不到,你们终于追上了泽西尔。 青年站在原地,仰着头冷着眉眼看向头顶。 一团和神树一样巨大的火焰遮天蔽日,无数火龙在游动着,缠绕着,将一头黑色的巨蛇给束缚着,焚烧着。 那不是简单的绞杀,而是以神魂为燃料的焚烧。 塞勒斯特为了杀死厄克斯,在用自己的神魂去焚烧着厄克斯。 这是一种不死不休,同归于尽的极端方式。 泽西尔回头看向你,说道:“已经来不及了。” 洛伽也被塞勒斯特疯狂的自毁给愣了许久,他感到恍惚,一度以为自己处于幻境之中。 在他看来拥有全知之眼的塞勒斯特,应该是他们之中最冷静最理智的,甚至在此之前他还告诫他们在找到你的弱点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可没想到的是,最后沉不住气,真正打草惊蛇的人竟然是塞勒斯特自己。 洛伽想起塞勒斯特之前所说的他预感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是厄克斯和你的这件事情吗? 洛伽脑子很乱,不过庆幸的是塞勒斯特并没有暴露他们的计划,这样的话契约应该不会起效。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落到了泽西尔身上,眼眸微动。 后者也不着痕迹地和他对视,只一瞬,洛伽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不是来不及了,是泽西尔故意坐山观虎斗,甚至……他还推波助澜了一番。 洛伽一直以来都不曾对泽西尔掉以轻心,是因为他是真正了解对方的人,他看似无害单纯的外表之下,实际上的黑暗面深不见底。 即使这一次塞勒斯特没有冲动行事,泽西尔也会在对方找上厄克斯的时候造成两人同归于尽的局面。 嫉妒也是人的阴暗面,他只需要 放大它,让塞勒斯特失去判断,失去理智足矣。 你脸色煞白地看着这一幕,挣脱洛伽的怀抱,身后的翅膀展开,飞蛾扑火般往火焰的方向而去。 然而越靠近你越绝望,厄克斯的神魂已经被焚烧殆尽了,塞勒斯特还活着,却也奄奄一息。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你到来,在你靠近的时候怕伤到你,拼尽仅存的力量把火焰收敛。 你看到了他残破不堪,体无全肤的身体。 那头漂亮的红发所剩无几,只有焦黑一片,唯有那双绿色的眼眸还有些光彩。 “为什么……” 你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情绪崩溃,颤抖着声音质问。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再嫉妒他,憎恨他,他都是无辜的,你如果有任何不满你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才刚成年,才刚能走出终焉,才刚刚可以看到光明!为什么!” 塞勒斯特对你的怒火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努力的,很轻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吗?” 他用更轻的声音回答,“大约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吧。” 他可以回答任何理由,进行任何控诉,发表任何不满,唯独最终选了一个这样轻飘飘的答复。 而正是因为太轻了,所以才沉重。 你突然说不出任何指责他的话了,你创造了他,他因你的爱诞生,因你而生出欲望。 欲望是一把双刃剑,极致的欲望要么摧毁他人,要么自毁。 你早就知道塞勒斯特是个怎样的人,你却一直被他温顺的表面所蒙蔽,不,是你过于自信,自信你了解他,自信他在你的掌控之中。 更是仗着对方是你的所有物,永远不会背弃你,所以才那样忽视他的感受。 你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他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被人坚定的选择。 当初你之所以攻略成功就是因为在被希娅和赫菲斯抛弃之后,你义无反顾,坚定站在了他的身边,共情他的痛苦,理解他的一切。 但真的把这头野兽驯服之后,你以为大功告成,反而忽视了他的感受。 所以事到如今你该怪的不是塞勒斯特,而是你自己。 “怎么这副表情?你在为你心爱之人的死去而难过吗?” 塞勒斯特将手中那把王剑递给了你,这是世上唯一一把非神器却能诛杀神明的剑。 “来,杀了我,为他报仇吧。” 你低垂着眉眼,不去看他,也没有动作,只有眼泪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坠下。 塞勒斯特伸手接住了你的眼泪,眼泪在碰触到他掌心的瞬间蒸发殆尽。 “……你下不了手吗?” 他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 “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为厄克斯报仇呢,毕竟你那么喜欢他。所以这是不是说明和厄克斯比起来,你要更爱我一点呢?” 塞勒斯特也没有奢望得到你的回答,他自顾自说着,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莉莉……” “林霖。” 你哑着声音开口,“我的名字。” 塞勒斯特一愣,随即笑容更大了,被焚烧的溃烂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谢谢你能在最后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你看到他的身体在慢慢消失,不是齑粉,是细碎的火星。 对此你并不意外,因为你虽然下不了手,但你也没办法真的不对塞勒斯特生出一点儿负面情绪。 他因你的爱诞生,也因你的恨消亡。 塞勒斯特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你,在最后一秒,你终于抬头看向了他。 他朝着你释怀而温柔地微笑,对你说道:“你会如愿以偿的。” 塞勒斯特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彻底消散了神魂。 你麻木地看着厄克斯才重塑完成又变得破烂不堪的身体,他的眼睛紧紧闭着,漂亮的紫罗兰也在此刻永远枯萎着。 周围所见之处都是满目疮痍,萧条破败。 塞勒斯特和厄克斯的陨落,宣告着你只差临门一脚就成功的任务彻底失败。 你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在意识到自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你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莉莉。” 泽西尔走到你身后,伸手轻轻抱住了你,和以往一样,他将脑袋靠在你的肩膀蹭了蹭,露出猫耳朵和尾巴。 试图用毛绒绒的触感安抚你。 “别难过,你还有我……” 他余光看到一旁不知何时过来的洛伽,瘪了瘪嘴,不满补充道:“还有洛伽,我们会永远陪着你的。” “……永远?” “是的,永远。” 泽西尔承诺着,亲吻着你的脸颊。 “以后日夜会交替,无论是黑夜还是白昼,我们都会在你的身边。” 洛伽从前面抱住了你,将脸埋在了你的颈窝。 “所以不要离开,留在这里,和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你眼眸动了动,无神且空洞。 是啊,任务失败你已经回不去了,除了留在这里你还能去哪儿? 你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抱住了洛伽。 温热的身体,带着太阳花的香气,日光温暖,让你渐渐有了知觉。 “……好,我答应你。” 洛伽和泽西尔在听到你的答复,同时收紧了力道。 然后下一秒,从塞勒斯特手上脱落掉在地上的王剑飞了过来,将你们三人的心脏一并贯穿。 强烈的疼痛让你从失神落魄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看向洛伽。 “为,为什么?” “虽然很高兴你答应留下,但是我们实在不敢相信你了莉莉,所以我们打算封印你的全知之眼,为你刻上烙印。” 泽西尔伸手将那把王剑所有的剑身刺入,强压着喉咙涌上来的腥甜。 “塞勒斯特告诉了我们你的弱点,本来受限于契约我们不能说的,谁叫他已经死了呢?这把剑上吸收了厄克斯和塞勒斯特全部的神力,现在只需要加上我和洛伽的神力,就能把你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了。” 要想把你留在这个世界很简单,只需要把你变成这个世界的人。 而你的存在在这个世界的纬度之上,要把你的灵魂变成此世的灵魂,所需要的神力不亚于创世的程度。 四股神力磅礴霸道地进入你的身体,变成无数道锁链层层将其桎梏,然后锁链钻进了你的心脏,穿透你的灵魂,你的心和魂魄都被牢牢锁在了强大的神力之下。 你的身体像是一个如何也填不满的容器,不断吞噬着神力。 甚至强制着去撕扯着他们的神魂。 他们觉察到了不对劲,想要逃离,却被你紧握着王剑,先发制人锁住了神魂。 “你们真傻,明明已经亲身体会过这双眼睛的可怕之处,为什么还那么心大的去相信另一个拥有全知之眼的人呢?” 泽西尔错愕地睁大眼睛,还没有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伽比他先一步觉察到了你的言下之意,他既意外又不意外。 他喉咙干涩,“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按照那家伙说的去做封印不了她?!” “你还不明白吗,塞勒斯特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和我们合作,他骗了我们。用他那双眼睛,算计了我们。” 洛伽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地看向你,“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吗?不让我们任何一方死去,是为了获得我们的神力?” “你大可以不用那么麻烦,你要是想要,无论是神力还是神魂,我们都会给你的。” “那不一样,我要的是你们完整的神力。” 泽西尔的神力被洛伽压制,后者的另一半神力也在封印对方的时候被献祭,厄克斯在蜕皮期,塞勒斯特被火种焚烧神魂。 之前他们每一个都处于战损的状态,神力不全,神魂不稳。 所有的任务都在一步步的引导你去帮助他们获得完整的神力,但当时你对此只是懵懵懂懂,把这些当成攻略 来做。 直到那一次四股神力相撞,你才窥探到了任务背后的真实目的。 可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完成最终剧情的,你找到了塞勒斯特。 是的,塞勒斯特不是为了留下你才去主动找到泽西尔和洛伽合作的,是在你的指示下接近了他们,让他们在他的误导和煽动下将全部的神力用来封印你。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封印,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要系统存在在你身体的一天,你的灵魂就不属于这里。 泽西尔气急败坏咒骂着塞勒斯特,洛伽则沉默不语。 许久,洛伽道:“塞勒斯特说过你的全知之眼还没有完全觉醒,只有他知道完全觉醒的办法……这应该不是谎言吧。” 因为只有这一点,他没有欺骗的理由。 你看着贯穿心脏的那把王剑,原本黑色的重剑变成了赤目的红,不是被血染红的,是王剑本身的颜色。 它原本是赫菲斯的剑,自赫菲斯陨落后它一直都没有承认塞勒斯特。 但在这一刻,它承认了塞勒斯特。 王剑只承认为王者,赫菲斯野心勃勃,杀伐果断,尽管是个人渣,却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君王。 而塞勒斯特只是伪装着冷漠无情罢了,没有人比你知道他的内心有多柔软温柔,在他的眼里你永远高于王权,甚至高于他的生命。 因此王剑不承认塞勒斯特,认为他没有为王的器量。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却承认了他。 因为塞勒斯特战胜了自身的欲望,没有成为欲望的奴隶。 他大可以真的和洛伽他们一起,自私的将你留下来,可他没有,他真正的贯彻了唯你主义,而不是像赫菲斯那样被欲望裹挟。 “的确不是谎言,塞勒斯特……他知道我的一切,来历,弱点,如果他帮了你们,我可能真的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也说不定。” 你笑了笑,眼泪却落了下来。 “所以我很庆幸,他自始至终都站在我的身边。” 你抬起手摸了下眼睛,滚烫的泪水中那双眼睛没有被模糊,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要完全觉醒全知之眼,需要另一双全知之眼和神魂的献祭。塞勒斯特不是冲动自焚,是为了让我彻底开眼。还有厄克斯……他应该猜到了我需要他的力量,不然即使他不敌塞勒斯特,他也有千万种办法蜕皮求生,而不是自愿把所有的神力渡进这把王剑里。” “与其说是这双眼睛看到了一切,算到了一切,不如说是他们主动缴械投降,让我得偿所愿。” 那双眼睛因为开眼的痛苦流着血泪。 “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奇我的来历和目的吗?” 你把血泪涂抹在他们的眼睛上,灼热的温度让他们眼睛疼痛难忍。 在短暂的痛苦后,无数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在他们脑海中闪过。 那是你在这个世界无数次失败,回溯,重启的画面。 一周目里,你不甚暴露了泽西尔给你的烙印,被当成异端活活烧死。 二周目里,失去了一周目记忆的你重新开始,你成为了塞勒斯特的专属骑士,在王权斗争中为了保护他身死。 三周目里,你成为了厄克斯的亲妹妹,这个身份无法攻略,所以你只得自杀重来。 四周目里,你成为了洛伽的心魔,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踪迹,最后还是被他发现一剑杀死。 …… 一直到了第十周目,也就是这一周目你才真正顺利的走完了剧情。 也是在完成剧情,觉醒全知之眼之后,你才回想起了所有周目的记忆。 你的死亡一遍一遍在洛伽和泽西尔脑海中回放,他们的脸色难看极了。 原本还在本能抵抗着被吞噬神魂,也在此刻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们一直以为等待的痛苦的,被抛弃的只有他们自己,可现在才发现,从一开始被困在这个不断循环,无法逃离的时空之中不得自由,痛苦挣扎的那个人是你。 也意识到他们要是继续为了一己之私把你留下,你还会继续重复这个无尽的噩梦里。 “这里不属于我,我想要回家。” 你抚摸着他们苍白的脸,柔声询问:“你们还要坚持留下我吗?” 他们没有回答你,不断进入你身体的神力给了你答案。 你感到脸颊两边落下很亲的一吻,然后你看到金光穿破黑雾,光芒黯然,雾气消散,洛伽和泽西尔消失在了你的面前。 [叮,恭喜玩家,最终剧情:“诸神黄昏”已完成。] [请问是否融合神力?] “是。” [神力已融合。恭喜玩家获得创世之力,获得创世神头衔。] [请问是否使用创世之力,复活玩家父母?] “是。” [请问是否使用创世之力,复活攻略对象?] “是。” [请问是否逆转时空,脱离游戏世界?] “……是。” 话音刚落,眼前的一切都在土崩瓦解。 你闭了闭眼睛,不去看至真至假的世界。 直到最后你都欺骗了他们,你是自愿签订契约,绑定系统,自愿被困在这里的。 你随时都可以和系统毁约离开,不存在无法逃离的循环。 你也不是真的为了顶替跑路的女主来这里攻略他们,开启全新的乙游剧情的。 你的目的很明确—— 从始至终你所追求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感情。 而是让时间逆流,让死者复生,让命运的齿轮随你心意而转的力量。 ——————全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