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巫，来战！》 1、第 1 章 第一章天灾?人祸！ “咕咕——呜呜——” 奇怪的鸟鸣声从窗外传来，伴随着翅膀扑棱棱的声音，吸引了希雅的视线。 她走到床前，十字型的窗棂将长方形的窗口分割成四个方块，上面镶嵌的玻璃清透如水，带着些许浅淡的绿色，使得窗外的景色都仿佛浸润在水色之中。 可惜，是夜景。 月色黯淡，黑幕低垂，连星子都看不到几颗。 她身处城堡五层阁楼，原本就是威斯特城堡最高层。威斯特城堡修筑于帕瓦尔山脉入口处的鹰愁峡谷谷口，南面是辽阔的菲尔莫斯平原，上万亩的产粮区和牧场都属于威斯特伯爵领地。 坐镇谷口山崖顶部的伯爵城堡和依山而建的防御工事和众多建筑，凭借帕瓦尔山脉，牢牢地堵住了北方高原部族的侵袭，像一尊守护神屹立于此，被称为奥兰帝国的不破关。 从帕瓦尔山脉流出的艾斯米亚河流过整个平原，一直到大陆西南的蓝达港口入海，为整个奥兰帝国贡献了一半以上的粮食产出，也使威斯特伯爵领成为奥兰帝国三百年来最为富庶的伯爵领。 若是在白日里，她站在这里，就能俯瞰菲尔莫斯平原，看到属于自己的牧场和农田。 有山有水有田有林有矿，又处在两国交界的战略要害之地。这样的领地，若没有强大的武力维系，早就在王权和邻居的虎视眈眈之下被蚕食殆尽。 昔日的威斯特家族，就是以雪鹰为旗，世代守护着这条山谷和这片土地。 然而，随着老威斯特伯爵在去年奉奥兰帝国之命南征时战死的消息传来，菲尔莫斯平原就像是失去了守护神，先是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灾之后，又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蝗灾，几乎摧毁了九成的农田和牧场。夏季绝收后，这几日连续几场暴雨下来，干涸了几个月的艾斯米亚河河水暴涨，眼看着又要泛滥成灾。 面临灾难惶恐不安的人们，祈祷求神之余，就难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蛊惑，认为这一连串的灾难是因为有邪神恶魔的信徒导致。 在这个时代，最容易背锅的，就是女巫。 地震了，是女巫打开恶魔之门想要放出恶魔；旱灾来了，是女巫放出了赤魔导致的；水灾来了，是女巫的眼泪化成的洪流；蝗虫就更不用说了，那就是女巫在黑暗中用人类的血肉饲养出来的！ 所有的天灾，都可以归咎到女巫身上，然后，贵族们只需要铲除“女巫”，就可以解决危机，继续他们穷奢极欲的生活，甚至，还可以向平民们再加收一笔“净化”税。 当然，还需要与教会分享。 老威斯特伯爵膝下，除了早就陆续战死或夭折的五个个儿子外，还活着的，正好还有希雅这么一个女儿。 天然的背锅侠。 于是，跟随伯爵出征战败的封臣们，趁机宣布脱离这个“被邪恶女巫”掌控的伯爵领，投向其他领主或是国王的名下。甚至，其中一位骑士，曾经被老威斯特伯爵一手提拔起来的骑士，在向希雅求婚被拒后，就恼羞成怒地向教会“检举”了她是女巫的“证据”。 原本的希雅，就被王室派来的使者和教会裁判所的大裁判官，囚禁在自家城堡的阁楼之上，等待他们的调查结果。 是的，那是原本的希雅，而现在正站在床前面对黑夜的，是一个穿越者。 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现在的希雅，真是唏嘘不已。 因为原主真的是努力又努力，尝试了不止一次自救，最终才在用尽最后一丝灵魂之力将她召唤来之后，彻底消散。 嗯，不止一次，因为前几次原主是重生了，可惜没能改变现状和未来，反而一次比一次死得更惨，反反复复重生到死亡的惨烈过程和失败的痛苦，几乎将她逼疯。 直到这一次，她死后重生，已经没有信心再尝试下去，便献祭了自己的灵魂，从异界将现在的希雅召唤过来，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浓稠的夜色中，那不知是什么鸟的叫声如泣如诉，盘旋在城堡上空。 窗户已经被人钉死，还用十字架封印，据说是为了防止女巫召唤恶魔进入城堡。 在希雅看来，这些是怕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哪怕这四层阁楼下就是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他们依然害怕她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从这里逃走。 高崖峭壁上城堡塔楼里被囚禁的伯爵千金，可惜没有一头无限长的长发，也没有前来拯救她的王子。 童话都是骗人的，就像原主以前重生后曾经抓住的救命稻草。 一次是答应王室使者的要求，嫁给了四王子，结果沦为生育工具，生了一胎又一胎，最后死于一次难产。 另一次是答应了教会的要求，奉上伯爵领所有的财产和土地，成为教会的“圣女”，结果被困在教会的密室中，经历一次又一次残酷的实验后，被抽干血液而死。 至于拒绝双方后被毒死或被当成女巫烧死，跳下塔楼在悬崖下摔死……种种惨痛的经历着实让闻者落泪，听者惊心，可见重生并不是万能药，有些后悔药吃了也于事无补。 就算换一个人，想在这绝境下脱身求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希雅正这么想着，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风声过后，一团灰白色的影子飞扑到了窗前，扑棱着翅膀的大鸟几乎能占满整个窗口巨大头颅和脖颈，狠狠地撞在了窗户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十字窗棂格外坚固，凸出的十字架不仅挡住了大鸟的撞击，还让这扇看似脆弱的窗户牢牢地挺住，几乎挤扁了大鸟的脑袋。 “呜呜——” 看着窗口玻璃上被压扁成方形的鸟头和四处飞散的羽毛，希雅有点懵。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幕，而这只灰白色的大鸟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又大又圆，水润润地望着她，发出呜呜的叫声，仿佛在哭泣一般，就连脑袋上一对竖起的翎毛，都被撞得歪歪斜斜地耷拉着。 金黄色的鸟喙和爪子不屈不挠地敲打在窗户上，每敲一次，窗上的十字架都跟着晃一晃，却始终坚固不破。 直到鸟喙上流出殷红的鲜血，鸟爪前段锋利的指甲也断裂开来，希雅终于忍不住冲它挥手摇头。 “别敲了，快走！” “呜——”方头方脑的大鸟露出委屈和不舍的眼神，却在下一次攻击中鸟爪彻底断裂，抓不住窗框，终于在一声凄厉的尖叫后，从窗口掉落下去，坠进无边的黑夜中。 它有翅膀，应该不会摔死……希雅安慰着自己，努力探头试图从窗口向外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吱呀——”身后的房门传来一声滞涩的响动，希雅回头望去，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几乎将门外的光全部挡住。 “希雅小姐！我来救你了！” 希雅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人，对她来说很陌生，可是原主的记忆中，却是无比熟悉、无比深刻。 室外一片黑暗，室内灯火昏黄，映照在来人的脸上，将他英挺俊朗的面庞照得半明半暗，黑铁头盔压在眉骨上，让一双眼愈发显得幽暗深邃。他身上全副盔甲，腰间挎着一把长剑，剑柄上还有熟悉的威斯特家族的徽记。 “希雅！”他望向她的目光充满深情与焦虑，朝着她伸出手来，“跟我走吧！” 是老威斯特伯爵的守护骑士尤金，曾经被老威斯特伯爵从平民中挑选出来，教授他骑士呼吸法，看着他从一个普通士兵，成长为大骑士，完全是靠威斯特伯爵的慷慨培养出来了。 最早，他曾经是威斯特伯爵长子的骑士侍从，在威斯特伯爵的两个儿子都相继暴毙后，老威斯特伯爵对他愈发重视，甚至有人曾经猜测他会成为威斯特伯爵的义子？ 没有人猜测他会成为威斯特伯爵的女婿，因为贵族的婚姻从来不是两个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关系，血脉的延续。 所以当威斯特伯爵战死后，尤金带着他的佩剑回到领地，向希雅传达了老威斯特伯爵的死讯后，突然向她求婚，深情款款地立誓要守护她，当她是天上明月一样珍爱…… 果断被原主拒绝了。 希雅轻呵一声，这种骑士，还真当自己是小说男主角，是天命之子，在伯爵战死后就娶人家的女儿占人家的领地，人财两得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还好原主不是恋爱脑，也没有相信这种鬼话。 只是在拒绝了他之后，没多久，教廷和王室使者就带着大批人赶到，以国王之命，将她软禁在这里，说是有人举报她是女巫。 现在，他居然还敢来这里，说是要拯救她？ 如果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尤金就是那个举报她的骑士，或许真的会被他这种影帝般的演技哄骗…… 才怪！ 希雅笑了笑，“尤金，你知道吗？卢修斯伯爵告诉我，如果我选择嫁给王子，王室会保住我。神官也告诉我，如果我愿意成为光明神教的圣女，他们也会为我证明……” “那么你说，如果我选择了他们，他们会如何对你？” 2、第 2 章 原主的记忆并不完整，零碎混乱，或许有一些的确是因为穿越后发生了改变。 比如那只大鸟。 可有一些，或许是她刻意遗忘，就比如面前的这位骑士的到来。 同样，骑士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间，竟然怔在了原地，露出些许受伤的神色。 “你在恨我吗？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我当初曾经看到过你哥哥身上冒出火焰，将自己烧死的情形，那天……那天我看到你……我以为神官能够拯救你，才会告诉他们的……” “别说了！瞧你圆谎那费劲的，你不累，我听着都累。” 希雅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雄狮死去的时候，免不了会有鬣狗秃鹫前来分食尸体，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救我？真的不怕死？还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更多？” 尤金一下子瞪大了眼，露出委屈之极的表情，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被冤枉的悲愤敢，果然是演技高超。 “我知道之前我错了，小姐你不愿意原谅我相信我，可我真的愿意为威斯特家族而死，那是我的光荣——” “那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死？”希雅不想再听下去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愿意为威斯特家族而死，为什么我父亲和那些骑士们战死，你却活着回来了？你的光荣那一刻不存在了？” 尤金一噎，还是勉强地握住手中的佩剑，坚强地说道：“我……我是因为肩负着伯爵大人的嘱托，要回来照顾威斯特小姐你……” “照顾我？就这？”希雅嘲讽地看着他：“是你将我举报到教廷，现在说来带我走……好吧！” 希雅笑了笑，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下一件斗篷，随手一抖一甩，披在了自己身上，兜帽罩住银白色得长发，下摆上沾染的灰被抖落化作一团灰雾，银色的雪鹰徽记像是被点亮一般，瞬间精神起来，飘飞在她的小腿旁。 阁楼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那是北方领特有的雪獭皮毛制成，触感温暖柔软，在王都售价昂贵，贵族们用来镶边做衣领都有些不舍得，在威斯特领却只能做伯爵千金阁楼里的地毯。 希雅被关在这里两天两夜了，那些人连双鞋子都没留给她，恐怕也是认定娇生惯养的伯爵千金，绝不会赤脚离开这个房间。 可她不在乎。 她要先走为上，至于能不能走得掉，那也得走一步看一步。 “我就再相信你一次，看你能不能带我逃出教廷和王室使者的追捕……” 眼看着希雅披上斗篷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尤金却有些犹豫起来。 “希雅小姐，等一等！” 希雅回头，“怎么？不是你们来救我，让我离开这里吗？再不走，就不怕王室或教会的人发现？” “领地印和雪鹰徽章，”尤金咬了咬牙，终于说出口：“没有这些，我们无法逃出鹰愁谷的！” 贵族的私有财产圣神不可侵犯，领地印是由国王颁发给领主，无论是领地事务还是收税征兵出战征讨都需要盖上领主印才能生效。 而雪鹰徽章则关系到威斯特家族宝库的位置和门匙，作为昔日奥兰帝国最富庶的领地，就算经历灾荒，所有人都相信威斯特家族的宝库里依然藏有不可估量的财宝。 可事实上，威斯特家族的宝库，至少原主知道的，基本上已经掏空了。 哪怕辉煌百年的家族，连年征战，要抵御北方部族的入侵，光是修筑工事和消耗的兵器箭矢就是笔巨大的开支，再加上奥兰帝国这些年的税赋越来越重，教会还要收光明税和净化费，就算威斯特伯爵再努力，也无法从平民身上压榨出更多的钱。 毕竟，他还得保证领地的人能够活下去，才能维持足够的征兵数量来镇守鹰愁谷。 在老伯爵死后，原主给随同伯爵出征战死的士兵家属赔偿的抚恤金，就差不多掏空了伯爵府的金库，接下来这一年里的大小灾害，不光毁掉了这一季的收成，还消耗掉了大部分的存粮。 为了让更多人能够活下去，原主甚至卖掉了伯爵府不少珍藏，从其他领主处购买了不少粮食，才能让玛丽大婶身上的肉维持到现在这个水平，而威斯特伯爵领的平民和农奴也没有因为饥荒而饿死。 越是这样，别人就越相信，威斯特伯爵府中，一定还藏有更多的财宝。 否则希雅小姐怎么会舍得用那些珍藏的宝物来换取粮食，给那些卑贱的农奴们吃？ 要知道，成百上千个农奴的身价，都比不上她卖掉的那些珍藏。 王室和教会的人将她软禁在高塔之上，就是想要她成为他们的人，而领主印和雪鹰徽章，则是她的“投名状”。 难怪尤金大骑士，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亲自来演这么一出戏，真是为难他了！ 希雅现在知道原主是怎么死的了。 她冲着尤金笑了笑，“威斯特领的守护骑士啊，你难道忘了，领主印被父亲出征时带走，现在恐怕已经在王室手里，除非他们重新授封于我，否则，肯定是不会还给我了。” “至于雪鹰徽章……那是威斯特家族的象征，也是我唯一的财富，我——谁也不会给的。” 尤金的面色一僵，伸手拦住了她：“没有雪鹰徽章，我们根本逃不出去的！” 他的手劲很大，死死地掐着希雅的手臂，根本不容她挣脱。 希雅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就算你拿到雪鹰徽章，也根本没有用，除了威斯特家族的血脉，其他人打开的藏宝库，什么都得不到！” 费这么大的力气演戏，说到底，也不过和那些秃鹫一样，想要从威斯特家族的尸体上啄下一块肉来。 “不可能！”尤金差点就疯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希雅，脱口而出：“亨利管家说伯爵府的藏宝比王室还多，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呵！”希雅冷笑，“那你就让他带你去找藏宝啊，反正我是不知道在哪里有那么多财宝。” 否则原主也不至于在重生后选择了王室，依然被当成工具人压榨殆尽，有那么多钱自己再招兵买马组建军队替老伯爵报仇不香吗？ 在这个世界，有钱就能养得起军队，维系领地，而不是像原主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希雅才不相信，真有那么大的一个藏宝库在这，原主重生n次还能折腾成那样？ 可尤金根本不相信。 “希雅小姐，没有雪鹰徽章，我们逃不走的！只要你把它交给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不。”希雅果断拒绝。这徽章，对于他们是财富，可对于她而言，是原主的性命嘱托，是威斯特家族的象征。她能够在这个异世大陆重生，就是原主用血打开了徽章的封印将她召唤来的。 如今，那枚徽章已经化作一个小小的雪鹰纹身，藏在她的心口处。 她就算想交，也交不出来。 “给我——”尤金急切地朝她身上摸去，这会儿他已经顾不得身份尊卑，想不起威斯特伯爵给与的恩惠，只知道如果找不到雪鹰徽章，那他无法实现梦想，甚至还会死。 希雅是在半夜里被匆匆赶来的王室使者让人关进阁楼的，当时什么她都没带，只穿着这身睡裙。 外面所有的房间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她身上没人敢搜之外，尤金想不出她还能把徽章藏到哪里去。 “放肆！”希雅大怒，反手握住尤金的手腕，脚步向前，一提一抗一甩，就听得“轰”得一声巨响，尤金那庞大的身躯被她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别说穿越者的基本素质，就是原主本身作为伯爵仅存的女儿，未来的继承人，伯爵也请人精心教导过她剑术和骑术，就算被关在阁楼里饿了几天，哪怕像尤金这样的大骑士，在猝不及防之下，也要吃个大亏。 “骗不到就上手抢吗？”希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顺便踹了他一脚，踢在他的腰眼处，让他浑身酸麻得根本无法起身，转身就准备拉开房门，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再不走，那些人就该围堵过来了。 无论这家伙抱着什么心思进来，能够打开这扇门，对她而言就是机会—— 房门打开，外面是一片明亮灿烂的光芒，晃得她双目刺痛，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光芒之中，穿着一身雪白长袍的神官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我主在上，威斯特伯爵小姐，你想到哪里去？” “她是女巫，她想逃走！”身后，是尤金虚弱而愤怒的声音。 想爆粗口，然而来不及了。 神官怕不是早就在门外蹲守得腿都麻了，大招憋了半天，就等着希雅自投罗网。 希雅像是被那道光捆住了手脚，不仅被光芒刺得双目流水长流，身上还多了一圈圈莹白色的光环，将她从手到脚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大意了，这骗子根本就没想过单独带她走！ 4、第 4 章 第四章冰与火的传承 从希雅手中飞出的火球，足足有半人高，是赤红的颜色，耀眼夺目，将泽菲鲁斯放出的神圣之火对比得黯淡无光。 可泽菲鲁斯丝毫不惧。 他曾经沐浴神恩，才能够成为红衣主教，除了教皇、圣子圣女和几位红衣大主教之外，他的神术在王都也能排进前二十，对于一个刚刚觉醒的女巫，他完全有把握用一点神圣之火就吸收她所有的火球。 他的神圣之火不仅能够焚烧净化恶魔之力，还能够吞噬其他火元素法术之力。 起初看到希雅乘着水之王座从河中升起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哪怕水系法师远不如火系法师战斗强势炸裂，可水克火的元素法则，便是能够灼烧灵魂的神圣之火，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威斯特家族中曾经出现的水系元素之力，果然在这个伯爵千金身上复苏了。 教皇的预言，真的就落在她的身上！ 就连卢修斯伯爵的瞳孔也跟着放大，露出狂喜之色。 他们的表情落在希雅眼里，心头掠过一丝古怪之意，不解这些人死到临头为什么不但不害怕，居然还像是恶龙看到宝石般露出狂热贪婪的眼神。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神圣之火还没来得及撞上大火球并将它吞噬，就先撞上了一道无形无色的冰墙。 那冰墙不知是何时升起的，沿着河岸形成一道防线，清透无色，若不是被神圣之火撞在上面，恐怕就是泽菲鲁斯让人去捞希雅时，才会发现这条河早已被无形无色的冰幕笼罩，形成一个强大的结界。 “不——这不可能——”泽菲鲁斯难以置信。 近三百年来，王国的魔法种子都在教会的控制之下，哪怕王室和贵族中亦有觉醒的血脉，也必须经过教会的“净化”，才能继续学习更深的魔法知识。 否则，就会被打成邪恶派系的女巫和巫师，成为恶魔的象征，受到贵族的驱逐和王室的征伐，以及教会裁判所的彻底“净化”。 拥有预言之力的教会神器，能让教皇提前得知这些珍贵的魔法种子出现的契机，让他们能够在这些人觉醒之前就提前掌控局面，或将其收服，或将其摧毁。 只是没想到，这个伯爵千金和她的父亲一样，都是又冷又硬拒绝融化的寒冰石。 那他也只能遵照神谕将其摧毁，绝不能给她成长的机会，威胁到奥兰帝国的纯净。 理论上来说，就算她觉醒，能发出水球火球这种基本的魔法，也不可能有多强大，他甚至都不需要动用高阶神术就能将其消灭。 可这冰墙时候怎么回事？这火球的大小也绝对超标了吧？！ 这不是魔法觉醒，这是血脉——这是真正属于女巫血脉觉醒时爆发的巫术！唯有这种觉醒爆发时的能量，才能支撑起这样一个远远超过了觉醒者目前等级的大型魔法！ 终于看到了泽菲鲁斯眼中流露出的恐惧之色，希雅满意地微微颔首。 神圣之火被冰镜阻截反弹，她的大火球正好跟上，一大一小的红白两色火焰撞击在一起，并没有出现泽菲鲁斯预想中的吞噬，而是炸开了一朵更大的火焰之花。 “轰！——” 爆炸甚至超出了希雅的预想。 这应该是神圣之火的加成。 原本她的目标只是泽菲鲁斯和卢修斯，可血脉觉醒时开启的冰镜结界不仅拥有强大的防御力，这镜反的速度和威力甚至比原本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团巨大的蘑菇云以泽菲鲁斯和卢修斯方才站立的地方为核心升上半空，火焰吞噬了方圆百米能的一切活物，不仅仅是泽菲鲁斯神官和卢修斯伯爵以及他们的侍从，还有那些兴奋的冲上来朝着她砸石头的人，作为证人的老管家亨利和骑士尤金，被收买的贴身女仆……都被化为浓烟中的飞灰。 先前有多兴奋多激动，跳得越欢靠得越近，想亲眼看着她被溺毙在水中的凄惨结局，结果就死得越快越干脆。 真·连骨灰都扬了。 扬得干干净净，连点人渣都没剩下。 噼里啪啦落下的，是被烧尽蛋白质和脂肪后残留下的金属物，也有些接近融化的程度，加上爆炸被撕裂扭曲，就连卢修斯伯爵身上的黄金铠甲也变成了一坨黑黢黢的金属废料。 而那几乎覆盖了整条艾斯米亚河近百米长河面的冰镜结界，也化作漫天晶莹剔透的冰雪，飞散在空中，尚未落到地面，便已消散不见。 饶是如此，那冰雪漫天折射阳光幻化出的七彩虹光，让六月的艾斯米亚河变成了奇幻梦境般的领域，别说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异世大陆普通平民和奴隶们，就连从地球21世纪信息爆炸时代穿越来的希雅，也看得几乎呆住。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世大陆版的六月飞霜？ 还好，她没有死后化鬼再求人帮忙报仇的习惯，尽管这个世界，死后的确还有机会转化成死灵或巫妖之类的黑魔法，但一般有仇，她都会当场报了。 沉入河底时，她的确有过惊惧害怕，哪怕在原来的世界里死过一回，可这刚穿越重生还没两天就再死一次的经历，也着实太糟糕了。 可很快她就发现，她进入水中，竟有种“如鱼得水”般回家的感觉。 就连那个黑心神官加诸在她身上的圣光束缚，也在水中变得渐渐微弱，最终消散。 河水中仿佛有无数晶莹剔透的小精灵，亲昵地围着她盘旋流转，挤挤挨挨地想要触碰她的肌肤和发丝。 每一次接触，都有一股沁人心腑的清凉舒爽感，洗涤去她身体内外的污渍和郁气，让每一个毛孔都变得清透无比，毫不费力地可以吸收水中的元素，来填补她体内的空虚，修复这些天来的疲惫和伤痛。 当这些水元素疏通了她体内的所有血脉和气息后，最终沉入她的小腹处，形成一汪浅蓝色的水池。 希雅本以为这已经结束，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从头顶直冲而下的一道烈焰，势如破竹般冲开她的血脉，将她的血肉烧毁后，那蓝色的水池又蕴发出新的生机之力，将她重新塑造。 如此反反复复，上面人在数着的短短三十息，她却反反复复像是在冰与火生死之间轮回了无数次。 在那一刻，希雅终于明白，原主为什么重生了那么多次都无法觉醒。 这威斯特家族的确有女巫血脉，还是那种祖上传下来的巫术血脉，不像一般魔法师和神官需要靠冥想和祈祷来提升法力和神力，这种巫术血脉一旦觉醒，就能靠着祖上留在血脉中的传承记忆学习巫术，法力的高低主要取决于血脉，而非后天的努力。 简单来说，就跟魔兽一样，生来就自带的天赋，哪怕吃了睡睡了吃，也可以靠年龄混成高阶法师甚至魔导师。 当然，传奇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还需要一点点努力和契机。 威斯特家族当年修筑威斯特城堡，与雪鹰结成血契，成为奥兰帝国的北大门镇守者的，其实并不仅仅是凯勒·威斯特大骑士，还有他的夫人，一位冰雪女巫。 就连凯勒·威斯特本人，也是个魔武双修的火系魔法师，只是后来奥兰帝国奉光明神教位国教，就连国王继位都需要由教皇加冕，对于异教徒和魔法师巫师的打压开始之后，就将昔日这些立下功劳的魔法师和女巫们，从历史上抹去了记录。 威斯特家族或许就是因为这冰火不相容的血脉传承，导致子嗣艰难，就算生下来的孩子，也有不少在觉醒过程中夭折，再加上要提防王室和教会的“净化”，渐渐就主动放弃了挖掘血脉中的超凡之力。 反正，他们已经是奥兰帝国中最富庶的伯爵领，就算没有魔法师和女巫，也一样可以幸福地生活在这里。 就算是北方部族年年侵袭，连祖上留下的防御工事都打不破，就更不用说威斯特城堡了。 靠着祖上功绩和荫护吃了三百年的威斯特家族，终于还是没能躲过盛极而衰的命运。 更糟糕的是，原主在这个时代接受的教育中，从小就被洗脑，对女巫讳莫如深不说，甚至害怕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成为女巫。 这血脉传承也是有灵性的，你都这么嫌弃鄙视甚至想要剥离抛弃我了，我又怎么会上赶着给你送温暖？ 那个雪鹰徽章，其实是威斯特家族初代女巫留下的女巫传承，只有肯接受女巫传承的人，才能打开里面真正属于威斯特家族的空间。 所以，威斯特家族的确有宝藏，原主也的确无法找到和打开这个宝藏。 与原主被指控为女巫后百般辩解喊冤不同，希雅早在21世纪就听人说过—— 自证，是永远无法拿回真正的清白。 如果有人指控你是女巫或者拥有大规模杀伤x武器 想要活下去，除非——你真的是女巫/真的拥有大规模杀伤x武器！ 于是，当她觉醒了血脉之力，打开了宝藏之后，她不光给自己换上了一套女巫神装，还在浮出水面的第一时间，就竭尽全力发出了她有生以来第一个大火球—— 效果出奇漂亮，真将那些外表冠冕堂皇内里肮脏的垃圾们烧得干干净净。 这才是真的“净化”。 而此时此刻，耗尽所有法力，全靠一口气撑着的希雅，踏着水花走到了岸边，俯瞰着早已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们。 “从现在开始，威斯特领地，将成为女巫领，愿意留下继续在这里生活的，一切与从前一样，我会庇护你们，不受饥饿寒冷。” “不愿意的，限你们三日之内离开威斯特领地，只能带走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不要贪图不属于你们的财富与土地，否则，只会跟他们一样，成为威斯特领地的肥料。” “我相信，明年这里的牧草，一定会长得更加旺盛……” 5、第 5 章 第五章谁的不败关 威斯特领除了威斯特家族所在的鹰愁谷威斯特城堡，下面还有三个小镇和五个子爵领，十三个男爵领，以及若干骑士领，共同守卫着奥兰帝国的北大门，享受着菲尔莫斯平原和帕瓦尔山脉的丰饶物产。 在老威斯特伯爵战死后的这一年里，陆陆续续已经有三个子爵领和九个男爵领另找上家，有的是投靠了附近的伯爵领，有的是直接跟王都拉上了关系。 贵族间的联姻总能让他们扯上各种关系，隔着几代上去，说不定都能是一家的。 至于剩下的两个子爵领和其他的男爵领，倒不是不想跑，而是还没扯清楚继承权。 他们的家主跟随老威斯特伯爵出征一同战死，留下众多儿女，却没留下遗嘱，这就开始撕扯起来，一家人甚至分成几个派系寻求支持，结果到现在还没闹个明白，就惊闻伯爵领要独立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简直比听说伯爵千金觉醒女巫之力，一个火球就灭掉了教廷派去的红衣大主教和王室使者卢修斯伯爵以及他们身边的侍从和骑士若干，还要吓人。 女巫要是不厉害不可怕，教廷也不会倾力打压净化了这么多年都没法彻底解决。 可威斯特伯爵领独立成为女巫领，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作为奥兰帝国的北大门，威斯特城堡占据鹰愁峡谷要塞，易守难攻，连北方部落联盟上百年都没能攻破，就更不说奥兰帝国的其他贵族。 这种地方，并不是说人多就能占据优势的，否则北方部落联盟数十万大军也不至于那么多年都攻不进这个仅有两万常驻军的要塞。 如今要塞一半的守军都跟着老伯爵出征，一去不回，现在还留在要塞的也是人心惶惶不说，伯爵千金还要将伯爵领从奥兰帝国独立出去，成为女巫领？ 这简直就是在拿奥兰帝国的北大门开玩笑！ 贵族们都觉得希雅不是疯了，就是打算跟他们同归于尽，若是鹰愁谷要塞一失，北方部落联盟就可以从中和离长驱直入，一旦那些北方蛮族进入菲尔莫斯平原，三百年前几乎使奥兰帝国灭亡的血腥灾难又将重新上演。 这种情况下，他们宁可支持王室和教廷“收复”威斯特伯爵领，将那个邪恶的女巫彻底净化，让他们重新掌握鹰愁谷要塞，为奥兰帝国守住北大门。 他们能想到的，希雅早就已经想到。 给河边被那场火球爆炸吓懵了的人抛下去留自愿的承诺后，她就第一时间赶回威斯特城堡。 连卢修斯伯爵一起烧死，固然出乎了她的预料，却也并不算冤枉。 因为他就是代表王室来接管威斯特城堡和鹰愁谷要塞的，也正是他带来的国王手令和印信，收买了威斯特城堡的管家亨利，才让他们能够那么顺利地进入城堡，将为赈灾救济之事累得几日没合眼刚刚休息的原主半夜里从卧室里抓住，软禁在阁楼之中。 卢修斯伯爵和他带来的人，迅速接管了威斯特城堡和要塞，在原主的记忆里，无论是她选择哪条路，都会被迅速带离这里，根本无从得知他是否能够掌控要塞，挡住北方部落的侵袭。 要知道，这一年来的旱灾蝗灾，都是自北向南而来，说明北方高原的灾情并不比南方轻，蝗灾几乎毁掉了帕瓦尔山脉所有的绿色植物，失去植被防护的山脉，才会在雨季来临之时，酿成一场更加可怕的洪灾。 希雅翻遍了原主的记忆，才在她选择嫁给四王子，结果变成生育机器的那条命运线里，依稀记得有人说过，找不到威斯特家族留下的宝藏，不光是失去了鹰愁谷要塞，最后连菲尔莫斯平原也被洪水淹没，后来成为恐怖的黑色沼泽区，无论是北方部族，还是奥兰帝国的人，都无法越过这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死亡沼泽。 显然，卢修斯伯爵那个蠢货，接管威斯特城堡和要塞，就是为了替皇家寻找所谓的威斯特家族宝藏，结果宝藏没找到，要塞也丢了，北方野蛮部落的入侵和洪灾的降临，最后彻底毁掉了威斯特领地。 死亡沼泽，或许就是威斯特家族女巫血脉留下的最后诅咒吧！ 拒绝了女巫传承的原主并不知道，真正的宝藏就藏在女巫血脉的传承之中。 希雅欣然接受女巫的力量，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充满了对女性的恶意，想要活下去，活得更好，就要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至于正义和邪恶的立场，完全要看掌握力量的人，而不是这种力量本身。 艾斯米亚河直通城堡的护城河，其实当初修建城堡的时候，就是基于这里有山有水，哪怕孤军困守，只要有足够的存粮，可谓是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摧”。 希雅都不得不佩服威斯特家族最早那对冰火夫妻的创意，能够在这样陡峭的悬崖峭壁上修建出这样一座城堡，借助地形，以山峰为壁垒，以河流为渠道，攻守兼备，难怪被称为“不败关”。 她接受的传承里，最关键的一条，就是能够掌握艾斯米亚河在鹰愁谷内的所有水道机关。 包括且不限于护城河以及鹰愁谷内外的明河暗河。 威斯特家族的女巫老祖宗，是水系女巫的进阶版冰系女巫血脉，冰镜结界就是她留下的传承护盾，为后人在接受传承时提供一次性防护，连神圣之火都能给盾反了，可见其威力。 故而，哪怕威斯特城堡在卢修斯伯爵手下的控制中，看到踏浪逆流而上的希雅进入护城河时，就已经大呼小叫地关闭城门，让所有人准备攻击，城堡中的守卫军，依然无法阻拦希雅的靠近。 原本属于威斯特领的守军，根本不敢向希雅动手，而卢修斯伯爵的手下，几个骑士队长都跟着他去河边“观刑”，毕竟就算在王都，也很难看到一位伯爵千金被当成女巫淹死或烧死。 凑热闹的都化成了灰，留守的骑士弗迪南德·阿尔克温看到希雅时，就跟见了鬼差不多。 他是卢修斯·切斯特菲尔德伯爵的守护大骑士之一，按照奥兰帝国的骑士等级划分，一阶骑士侍从，二阶准骑士，三阶骑士，四阶大骑士，五阶天空/大地骑士，六阶传说骑士就基本到顶了。 三四阶是帝国的主要战力，五阶就是一方领主的身份，原来的老威斯特伯爵就是雪鹰天空骑士，而传说骑士，可以说是一国战力巅峰，作为镇国神器一般的存在，很少在世人面前出现。 在没有大规模战事的情况下，他这样的四阶大骑士坐镇易守难攻的威斯特城堡，卢修斯伯爵完全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结果意外发生在了伯爵自己身上，跟着泽菲鲁斯主教一起，连骨灰都被扬了成为新一年牧场的肥料。 跟着卢修斯伯爵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大骑士和十来个骑士，还有泽菲鲁斯主教所带的神官侍从，这样的战力，就是正面对上一个伯爵领的百人骑兵队都能轻而易举地完胜。 结果那些人一个都没回来，反倒是被绑着去沉河行刑的伯爵千金换了身打扮轻飘飘地从艾斯米亚河进入城堡护城河中，这不是见鬼是什么？！ “女巫！是女巫！” “希雅小姐真的是女巫啊——” 城堡上的守卫军忍不住惊呼出声，只是有的是惊恐，有的却只是惊讶好奇，并没有多少人感到害怕。 弗迪南德除外。 作为一个曾经参加过剿灭女巫行动的大骑士，他是见过真正的“女巫”和“巫师”的。 那是与教廷宣扬的与恶魔签订契约、散布邪恶污秽、制造瘟疫灾难的“女巫”不同，是真正掌握了巫术和魔法之力的超凡者。 哪怕是一个一阶的女巫，掌握了自然之力和魔法元素，也能制造出一些超凡的灾难，绝不是一般骑士能够抵御的。 更不用说，还有一些血脉之力格外强大的女巫，一觉醒接受传承之力，就能有二阶甚至三阶的力量，不说移山填海毁天灭地，攻打他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城堡要塞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失去了老威斯特伯爵，只剩下一个十六岁少女的威斯特领，在经历了各种灾害后，王室和教廷还要派来泽菲鲁斯主教和卢修斯伯爵这样的力量前来接受要塞。 原以为是大材小用，现在才知道是真的低估了他们——不，是她。 稀疏的箭支从城头射向希雅，还没靠近她身边，就被一层无形的水雾挡住。 那是从希雅脚下的水波向上幻化出的魔法盾，是最纯净的水元素形成，在没有遭到攻击时根本看不出来，一遇到攻击，就会变成一层柔软而坚韧的防护罩，分散和吸收攻击之后，连箭支都被侵蚀融化。 弗迪南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射出的箭，从铁箭头到尾翎，在眨眼之间化为齑粉，融入魔法盾之中，那水系魔法盾上只是有七色虹光闪了闪，就恢复如初。 甚至，在他的感知中，比原来还强了几分。 就好像，这魔法盾能吸收和吞噬他们的攻击来强化自身。 这还怎么打？ 不但没法破防，还越打对方越强…… 他果断挥手，让人停止放箭，同时高声大喊：“打开城门，迎接希雅·威斯特伯爵小姐进城！” 骑士的美德是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然而活着的大骑士才是骑士，死了的只能化作骨灰，一不小心还会被召唤成亡灵或黑暗骑士。 弗迪南德还有成为大地骑士的理想，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归大地。 他身边的骑士侍从震惊地看着他，“弗迪南德，你这是背叛卢修斯伯爵！” “是吗？”弗迪南德回头，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环视四周，“这里本就是威斯特伯爵的城堡，贵族私产不容侵犯，现在威斯特伯爵小姐回来了，不愿臣服于她的——” “只有死！” 希雅收获了第一个投诚的大骑士，拿回了本就属于她的威斯特城堡，她的不败关。 6、第 6 章 第六章雪鹰女神 城堡大门打开的时候，希雅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站在门口护城河中，由河水升起的水柱将她托到与大门平齐的高度，静静地看着城门上下的守卫军。 弗迪南德立刻明白过来，让人将兵器丢下，自己甚至解下了铠甲，空手到城门处前去迎接城堡的真正主人。 “威斯特伯爵小姐，守护骑士弗迪南德·阿尔克温奉卢修斯伯爵之命临时管理威斯特城堡守卫军，既然伯爵小姐您回来了，这里的一切就交还给您，任由您处置。” 他身上穿着合体的丝绸衬衣和马甲，柔软光滑，可以有效防止铠甲对皮肤的磨损，也能够挡住箭矢刺入身体，高大健硕的身体显示出良好的体魄，完美的骑士礼仪，仿佛不是一个战败投降者，而是一个满心欢喜迎接主人回来的代理管事。 真的贵族，从来都会用最华美的辞藻装饰最虚伪的内容。 希雅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我说过，从现在开始，威斯特领，将成为独立的女巫领，愿意追随于我的人，可以继续留下，我会给予庇护。不愿意的，三日之内离开，只能带走属于自己的物品，原属于霍斯特领的，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不许带走。” “遵从您的意愿，感谢您的仁慈，我们会尽快离开。”弗迪南德松了口气。 贵族之间的战争，只要不死，哪怕成为俘虏，也可以用金币赎回自由。 可与巫师之间的战斗，尤其是女巫，几乎都是你死我活的结局，参见泽菲鲁斯主教和卢修斯伯爵等人，弗迪南德原本以为成为奴隶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没想到希雅居然愿意放他们离开。 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最好的结局了。 他也是贵族出身，虽然不是拥有继承权的长子，能够成为大骑士，也有子爵的名号，原本在卢修斯身边历练结束后，就能回自己的领地养老，若是能跟着立下战功，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可现在……活着回家，就挺好。 弗迪南德让开城门，希雅踏着水花走进城堡。 她依旧没有穿鞋，可脚下的河水犹如一朵浪花形成的云，将她的双足轻轻托起，让她完全足不沾地，真如行云流水般前行，看得所有人眼睛发直，不得不心生敬畏，终于相信，伯爵小姐现在真的是个了不得的水系女巫了。 对于威斯特城堡的守卫军来说，领主是骑士还是女巫并不重要，这些本地出身的平民，应征入伍的唯一目的就是吃饱穿暖，还能有钱拿回家里养活一家老小。 面临饿死冻死的境地时，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人都比比皆是，更何况只是换个领主。 最起码，现在这位女巫领主，在过去的旱灾蝗灾中都没放弃过她的领民，打开伯爵城堡的仓库，拿出宝贵的食物让饥民们挨过最难熬的日子，甚至变卖了老伯爵留下的珍宝换取粮食发放给领地的贫民，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他们可都是听说过，那些在老伯爵死后投靠了其他伯爵领的贵族们，在饥荒到来时，不但不开仓救济拼命，反而将一些老弱病残都故意赶出领地，驱逐他们到威斯特领乞讨甚至抢劫，要不是伯爵小姐早有安排，他们的亲朋好友就算挨过饥荒也要被那些无耻的贵族强盗给害死。 当伯爵小姐被王室使者和教会神官以“女巫”之名软禁数日，连城堡的老管家亨利和骑士尤金都向卢修斯伯爵投诚后，守卫军们尽管惶恐不安，还是没有人敢出头。 直到今日，原以为被教会带走就有死无生的伯爵小姐，竟然奇迹般地回来，而且还是那么拉风显眼的造型，直接吓得连王室使者身边的大骑士都弃剑投降，简直让他们大开眼界。 在希雅走过的地方，石板路上，留下一条被河水冲刷过的痕迹，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的光芒落在守卫军的眼里，那跟神迹也没什么区别了。 哪怕教会反复宣讲女巫的危害，说她们会诱惑人类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会散播瘟疫和灾难，可这些他们并没亲眼看到。 他们也不懂神术和巫术的区别，只知道在他们快要冻死饿死的时候，没能等到仁慈善良的光明神降临，而是伯爵小姐救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咕咕——” 一个古怪而高亢的鸟鸣声从上方传来，一只巨大的鸟儿从天而降，那方方正正的硕大脑袋，还有尖尖的鸟喙前方弯钩处带着的血渍，显然正是昨晚在希雅阁楼敲窗敲得把自己摔下去的那位。 希雅抬起头来，冲它招了招手。 接受传承记忆之后，她才知道，这雪鹰是帕瓦尔山脉独有的一种魔兽，天生就会风系魔法，曾经与威斯特家族签订过血契，才能让他们在这座鹰愁谷上修建要塞。 在此之前，所有想进入帕瓦尔山脉的人类，除了要面对山林中的野兽和魔兽之外，最防不胜防的就是这些来自山巅的雪鹰。 这些雪鹰成年后的翼展足足有六七米宽，身长连尾翎足有两米以上，就算落地站着也足有一米七八，那鸟喙和鸟爪能抓破野牛皮，双翼一展发出的旋风可以将上百斤的人和野兽卷上半空去。 对它们而言，帕瓦尔山脉就是它们的领地和猎场，能够活着穿过鹰愁谷进入北方高原的，至少得四阶以上骑士才行。 就连北方那些野蛮部落，也很难捕获一只雪鹰，更不用说驯养或结契。 直到威斯特家族的开创者夫妻来到这里，火焰骑士和冰雪女巫联手，让雪鹰们吃尽了苦头，终于低头让他们在这里驻扎，修建城堡和工事，还跟雪鹰们签订了血契。 只不过，这种契约属于魔法契约，又涉及血脉传承，除非是觉醒了魔法元素的威斯特后人，否则也无法召唤到自己的雪鹰伙伴。 正是因为希雅被原主召唤过来之后，接受了雪鹰徽章，融入身体的印记，同样也唤醒了血契，才会有它连夜赶来搭救。 可惜当时她还没能激发女巫血脉，接受传承记忆，并不知道这只大鸟的来意，才眼睁睁看着它被神官的封印阻隔在窗外，受伤坠落。 现在希雅回来了，它也及时赶到，在城堡上空盘旋了两三圈，发出几声咕咕咕咕的叫声后，忽然收敛翅膀，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狂风朝着希雅扑了过来。 “小心——”弗迪南德看得目瞪口呆，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声。 毕竟，这只雪鹰的块头实在太大了，光是一只翅膀就比希雅整个人还大，要是一不小心…… 希雅伸出手，雪鹰停落在她面前不足一尺处，低下巨大的方脑袋，咕咕叫着把鸟喙放到她的手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仿佛还带着几分委屈的意思。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弗迪南德悻悻地摸摸鼻子，早知道这威斯特领地和雪鹰的传说是真的，他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来趟这趟浑水，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希雅伸手摸了摸它的尖尖嘴，掌心有薄薄的水雾出现，敷在它的伤口上，水系魔法中有不少都带有治愈效果，虽然没有教廷神官的圣光治愈术那么强大，但对于外伤来说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尤其是雪鹰本就是被十字架的圣光魔法灼伤，这清清凉凉的治愈感，让它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又咕咕叫了两声，亲昵地用毛绒绒的大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 这异世界的魔兽并不像她原来世界见过的动物，尤其是面前这只被称为雪鹰的魔兽，它的脑袋比例远远大过一般的鸟类，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的智慧，若是论起形状来说，这方头方脑尖尖头翎的模样，倒是有些像猫头鹰的脑袋，只是身躯比最大的鹰类还要大，灰白色的羽毛上泛着些许金属的色泽，就连那看似毛绒绒的脑袋，真正接触之后，摸着也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钢针。 显然，这并不是以卖萌为生的萌物，而是个不折不扣能够生撕虎豹的魔兽。 “好了，我知道了，昨晚是我不好，没帮你开窗。” 希雅柔声安慰着这个比她体型大几倍的家伙，“我知道你是我的伙伴，以后叫你小雪好吗？” 不等弗迪南德大骑士吐槽伯爵小姐的起名无能，这个被命名为“小雪”的庞然大物，忽然在希雅的面前俯下身子，抬头咕咕地叫了两声，双眼闪烁着期盼的光彩。 “是让我坐上去吗？” 哪怕因为血契的链接，心里能感应到小雪模糊的念头，希雅还是问了一声。 雪鹰伸出一只翅膀，斜斜地停在她的面前，示意她踩着上去。 赤着脚踩上它的翅膀，愈发感觉到脚下羽毛的硬度堪比金属，要不是已经接受女巫血脉的洗礼，完全改变了这具身体的体质，希雅觉得自己恐怕跟走在刀刃上差不多。 难怪这三百年来，威斯特家族除了最早几代人之外，几乎都无人能够召唤雪鹰伙伴。 一方面是觉醒魔法元素的火焰骑士和冰雪女巫血脉本身就很困难，这冰火结合后就成了难上加难。 没有这样的体质，就算召唤来了雪鹰，也没法跟人玩啊，对方随便呼扇一下翅膀，都有可能削掉你一层皮肉去，就更不用说这羽毛跟利刃似的，没经过火焰淬体没有魔法盾的，想坐上去……那真是跟玩命差不多。 真正坐在雪鹰的后颈处，希雅才发现，这里有一圈约莫三尺宽的绒毛，比头顶看似毛绒绒的尖刺和身上刀锋似的羽翎不知柔软多少，正好适合人骑乘在上面。这不像是天然形成，倒像是经过人工改造而成。 显然，又是老祖宗们留下的余荫。 她欣然落座，小雪发出欢快的叫声，双翅一振，便载着她飞上天空。 看着那只凶名昭彰的魔兽在希雅伯爵小姐面前乖巧得跟只小猫一样，不光是弗迪南德，整个威斯特城堡的守卫军都震惊得无以加复。 灰白色的雪鹰载着一身白裙的新领主在领地上空出现，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观望。 不知是谁感叹地说了一声，“谁说伯爵小姐是邪恶的女巫，这明明是雪鹰女神回来了啊！” 7、第 7 章 第七章第二个觉醒者 人类总是向往天空的。 哪怕没有翅膀，也会造出各种各样的辅助工具来帮助自己飞上天空，从最古老的风筝到热气球到滑翔机到后来的飞机，正是这最原始的梦想和追求才推动科技的进步。 在这个世界里，哪怕没有飞机飞行器，能够有一只飞行坐骑，那也是让人十分羡慕的事。 尤其是这只坐骑还通人性，就算不会说话，也能通过与她的血契，接受她的命令，传达模糊的心情。 就比如飞出城堡时，希雅就能明确地接受到小雪传递来的心声：“臭石头、脏！” 她低头看了眼下面的城堡和城堡里的人——好吧，哪怕在这个异世大陆里，这些居住在城堡里的骑士和奴仆们，也没多少良好的卫生习惯，虽然不至于像欧洲中世纪的城市那般满街污水屎尿横流的，但的确人人身上都有股难言的味道。 好在她觉醒女巫血脉时，就像东方玄幻中的易经洗髓一样，几乎将血肉重铸，浑身上下被火与水轮番洗礼，从里到外都洗得干干净净，比初生婴儿还要纯净无尘。 加上有水系魔法在身，那清凉治愈的气息和味道，正是雪鹰最喜欢的。 有她这样的主人作为参照物，小雪嫌弃其他人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小雪飞得十分平稳，盘旋两圈，下面的城堡和城堡外的小镇就变成积木一般，里面的人更是渺小如蝼蚁，希雅不得不感叹，难怪西幻小说里都喜欢当龙骑士，飞龙在天，看着底下的凡人，可不就有种高高在上的神明之感吗？ 还好，她家的不是喷火恶龙，而是自带毛绒绒坐垫的钢翎雪鹰。 “咕咕！”雪鹰像是也能感应到她的想法，不满地回应了她一声，都有它了，主人怎么还会想什么飞龙？大笨龙有它这么漂亮吗？ 希雅忍不住笑了，伸手摸摸它的大脑袋，“你是打算带我看看我们的领地吗？” “咕！”小雪响亮地应了一声，振翅向北方的帕瓦尔山脉飞去。 希雅本想让它等一等，可它的速度太快，几乎大翅膀一呼扇，两下就飞出了城堡范围，顺着鹰愁谷直飞向帕瓦尔山脉。 帕瓦尔山脉是奥兰帝国和北方部族联盟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无论是对于平均海拔超过两千米的北部高原，还是南方的菲尔莫斯平原来说，拥有无数五六千米高峰的帕瓦尔山脉，不仅蕴藏着无数矿石，还有不少凶猛的野兽和魔兽，既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山脉，也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死亡地带。 鹰愁谷就像是被一把利刃从帕瓦尔山脉当中劈开的一道缝隙，从威斯特城堡占据的最南端向北，变得越来越窄，直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下，才迂回地绕了个弯，继续通往北方。 那座山峰，应该就是原主记忆中的阿乌尤尼峰，这座山峰上应该有个死火山口，山顶常年积雪不化，像是戴着顶白色的呢绒帽子。山壁上有暗红色的熔岩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辉光，山脚下则有厚厚一层灰白色的火山灰，一道瀑布从山崖上飞流之下，冲开了一道沟壑，向着鹰愁谷欢快地奔流而去。 原来这里就是艾斯米亚河的源头，从火山口流出，在鹰愁谷汇集了帕瓦尔山脉中大大小小的冰雪融水，最终流向菲尔莫斯平原。 从天空中俯瞰下方，以这座山为分界线，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候。 北方是干涸的高原，在经历了蝗灾之后，连草原都被蝗虫啃食的一干二净，如今地面干涸龟裂，呈现一片苍茫的黄土之色。 而南方的山林和平原，尽管同样遭受干旱和蝗灾，可是几场雨一下，冰雪融化，草木重新萌发生机，整片山林和平原，都已经开始返青，重新出现点点鲜嫩的绿色，焕发着勃勃生机。 大地新陈代谢，自身的净化和治愈能力，远超过任何一种魔法。 可北方的高原，就如同被诅咒之地，没有丝毫的绿意，黄褐色的土地被风吹过，卷起一股股裹挟着黄沙的旋风，只是一到阿乌尤尼峰北侧，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幕墙挡住，消弭无形，只是落下一层又一层的黄土。 希雅的心向下一沉。 北方高原的灾情看来比南方更严重，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灾情固然会削弱北方联盟的实力，却也会激发他们的求生欲，到时候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南下，为部族寻求一条生路。 鹰愁谷要塞，很快就要面临一场生死考验。 可惜，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与这场战事有关的记录，只知道后来要塞陷落，洪水爆发，北方联盟就算攻破了鹰愁谷和威斯特城堡，还是陷入了死亡沼泽之中。 “小雪，我看到了，先回去吧！” 她拍拍雪鹰的脖子，“等我处理完城堡的事，再来找你去看你的家。” “咕——”小雪似乎有些不满意，但还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新主人的要求，没办法，谁让这个人类让它等了那么多年才出现。 它在雪山顶上打了个转，忽地俯冲下去，在快要一头扎进火山口那厚厚的积雪之中时，伸出一一双锋利的爪子，从积雪下抓出一物，欢快地发出一串鸣叫声，这才开始返航。 要不是在骑上鹰背的时候，希雅就用魔法罩将自己和它链接在一起，既能够挡风还能够起到缓冲防护作用，否则就它这忽上忽下盘旋不定的飞行技术，定力差点的，不是被吓死就是直接抓不住掉下去成为高空坠物。 希雅不得不说，女巫的传承魔法，真是好用啊。 省去了学习时间，随着血脉传承，觉醒就能使用初级魔法，随着时间和魔力增长而不断提升，简直堪比魔兽的传承。 难怪教廷对女巫如此忌惮，一旦发现苗头，不是拉拢就是消灭，绝不容许这种强大的力量脱离他们的掌控。 普通人从小就被洗脑，根本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只能在贵族和教会的统治下，懵懵懂懂地从生到死，哪怕活得再艰难，面对上层这些拥有超凡之力的统治者，也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和机会。 “小雪，你抓的是什么？” 看着雪鹰抓下挣扎着的货物，希雅有些好奇，隐隐感觉这东西似乎跟自己有些联系，莫名地，就有种……很想要的感觉。 “咕！（好吃哒！给主人！）” 小雪能表达的意念依然很含糊，不过希雅已经很满足。 “谢谢，幸好有你。”否则她就得等到北方联盟兵临城下的时候，才知道会面临一场生死危机。 而现在，她还有时间去做好准备。 “咕！”小雪得到她的感谢，更加兴奋，飞行速度加快，导致被它抓住的小东西在惊恐之余，硬是被灌了一肚子高空冷风，涨得跟个雪球似的圆滚滚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落地之前，小雪还故意将它往上一抛，然后用翅膀接住，骨碌碌地滚落到了刚刚落地的希雅手里。 希雅看着这个有着一个小小的尖嘴脸，一对雪兔般浅粉色长耳朵，浑身上下长满雪白的长绒毛的小兽，若不是有一条带着个拳头大小骨刺球的长尾巴，真是十分像长了只兔耳朵的雪狐。 这会儿它张大嘴，满口尖尖的牙齿，大口大口地吐着白气，一双纯黑色的豆豆眼骨碌碌地转着，发现自己落在人类的手里，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吱吱地叫着，乖巧地躺在她的手里亮出柔软的肚皮，大有一副躺平任摸的架势。 真亏雪鹰的眼睛够犀利，从几百米的高空能看到火山口雪地上这么一个雪球，要是换成普通人类，恐怕连从它身边走过都未必能发现它的存在。 “这……能吃？”希雅有点不忍，萌物总是容易让人难以下口。 “好吃！吃魔晶！”小雪跃跃欲试地用尖尖的鸟喙想去啄一下雪球的肚皮，本来躺平的小东西像是发现危机来临，蹭地一下从希雅的手里跳到了她的肩膀上，接着就朝一旁的人群里“飞”了过去。 它这一跳起来，希雅才看到它的四肢和身体之间还有一层薄薄的肉膜，跳起来真是跟“飞”一样，难怪能生活在那样高的雪峰之上。 这些人大多是看到雪鹰载着她回来，前来迎接的守卫军和城堡侍从，谁也没想到会希雅出去飞一圈回来还带回来这么一个能跑会飞的活物，顿时都吓了一跳，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四下逃散。 也有守卫军想要伸手抓住这东西，可这毕竟是伯爵小姐带回来的，不知道她是打算当食物还是宠物，谁也没敢动用武器，哪里能追得上这小东西的速度。 希雅拦住了想要扑上去的小雪，生怕它没抓住那雪球，反倒伤了人。 “让我试试——” 她转头从手中抛出个水球，将它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里面，像被关在水泡里一样。 可小家伙去势未消，径直撞在一个张开手臂想要抱住它的守卫军身上，长尾巴上的刺球一甩，就直朝着那人的脑袋砸去。 希雅的面色一变，伸出的手一握：“凝冰！” 只听“咔嚓”一声，水球变成了冰球，连它甩出去的尾刺球也被冻结成冰，直直地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而那个守卫兵的身上，却爆发出一圈土黄色的光芒，将他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其中，散发出蓬勃的魔力波动，脚下突然冒出了两根一米来高的土刺，结结实实地撞在坠落的冰球上。 瞬间，冰球炸裂，土刺溃散，满地都是冰碴子和扬起的尘土。 小雪球惊恐地连滚带爬，蹿回希雅的脚下，匍匐成一团，瑟瑟发抖。 “咦？”希雅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一脸懵逼呆头呆脑的大块头士兵，“居然是土系魔法血脉，难道有大地之熊的力量？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生死关头，不止是她一个人可以觉醒啊！ 8、第 8 章 “卡尔。尊敬的伯爵小姐，我是伦纳镇的卡尔。感谢您发放的食物救了我的母亲和妹妹。” 这个大块头士兵个子很高，为了避免居高临下俯视伯爵小姐，他干脆地单膝跪下，仰头望着她，满眼赤诚的尊敬，一张口就秃噜出一堆的感谢之词。 “如果没有您和伯爵大人的照顾，我们一家早就被饿死冻死，为了您和伯爵大人的荣耀，卡尔愿奉上生命与忠诚！” 卡尔？希雅恍然，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同样叫这个名字的士兵。 还出现了不止一次。 有一次是帮着她逃走，帮她挡了一次神官的神圣之火，被烧得化为灰烬。 还有一次是在她被王室带走后，成为困于生育的机器时，就是他带来了威斯特城堡和鹰愁谷要塞失守，整个威斯特领地化为死亡沼泽的消息。 那一次的记忆里，他瘦得橡根竹竿，脸上有块刀疤，还少了一只手臂，孤身一人，显然没能救出他的母亲和妹妹。就那样，他还是坚持找到了原主，将家乡的消息告诉她。 之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原主也死在了之后的难产中。 他身上的魔法气息，和希雅的不同，是属于骑士的魔力，只有觉醒了这种魔力，才有机会突破四级成为大地骑士。 就像威斯特家的老祖宗，是个火焰骑士，他的剑锋上就能发出烈焰斗气，实战能力十分强悍。 贵族和教会牢牢地掌控着这些觉醒和成长的秘诀，就是为了捍卫他们的统治地位和特权。像卡尔这样的平民，就算觉醒了魔力，如果没有人庇护，也只会沦为贵族手中的消耗品或是教会的实验材料。 卡尔觉醒土系魔力，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守护魔力，只有拥有最坚定的守护信念和善良的本心才能觉醒。 希雅看着他如今还圆圆的脸，带着几分稚嫩的容颜，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守护骑士。” “多谢伯爵小姐——哦不，领主大人！”卡尔激动地向她行礼，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看得周围的人流露出一片羡慕嫉妒的眼神。 尤其是弗迪南德。 他开始怀疑，自己就这么离开的话，是不是会错过一次最好的升级机会？ 像他一样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天分能成为大骑士的人已经算是百里挑一，可能够成为天空/大地骑士，那才是真正有了与魔法师的抗衡能力，拥有自己的魔力剑气和魔法抗性，就不至于在那些巫师和神官面前抬不起头来。 除非他能够立下足够的战功，得到王室赐予的进阶药剂，或是投向教廷，接受教廷洗礼后，以圣骑士的方式获得神圣之力，才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但如今泽菲鲁斯神官和卢修斯伯爵都已经死在威斯特小姐的手下，他就算回去，带着这样的失败耻辱，不被剥夺爵位就算好的，想要获得药剂和洗礼简直跟大白天里做梦一样。 只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守护骑士，突然要改换门庭，还是投向一个叛逆的女巫领主，他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 希雅并没有在意弗迪南德这点小心思，而是从卡尔身上，看到了更多可能性。 她揪着兔耳朵将那只雪球拎了起来，小家伙刚才的凶劲消失得干干净净，两只前爪缩在身前，豆豆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发出吱吱的求饶声。 雪鹰也跟着在一旁咕咕叫了起来，希雅听它的意思是这小东西是靠吃魔晶石长大的，能感应到即将觉醒的魔力，如果需要，它愿意为领主大人效力。 好吧，这也是只成了精开了智且通人性的魔兽，而不是寻常野兽。 野兽和魔兽的区分在于能否使用魔力，是否具有五元素血脉，而魔兽之中，大多只知道吃喝杀戮，全凭本能生存。只有开启灵智后能够与人沟通的，才能够与人类结成伙伴成为契约魔兽。 一旦成为契约魔兽，不光能够与主人心灵沟通，还能够将自己的一部分魔力传递给主人，也能接受主人的魔力，就有种合力共生的效果。 希雅当然不会将已经有智慧能沟通的魔兽当做食物，见它这么“积极”地求职，也就从善如流地收下它。 “小雪，你告诉它，让它看看现在城堡里的人，还有没有能够觉醒魔力的？” 雪鹰和雪球叽叽咕咕地交流了一番，雪球就冲着希雅挥了挥短小的前爪，吱吱叫了两声，小脑袋用力点了点。 “行吧，”希雅松手放开它，“把人找出来，就留你一命。以后管吃管住，行不行？” 雪球想说不行，抬头就看到雪鹰鸟喙闪过的寒光，里面仿佛已经有晶莹的口水快要流出来，虽然这个人类没打算吃了它，可只要它拒绝，恐怕立刻就会成为雪鹰的食物。 球球只能含泪答应。 希雅十分满意地揉揉小雪的大脑袋，谁能想到，契约魔兽还能帮着自己抓魔兽呢？这小雪球虽然没多少肉，可它的能力对她现在而言，却是十分有用。 只要能找到更多的魔力种子，想办法激发他们的血脉，就能让鹰愁谷要塞多一分力量，避免威斯特领成为死亡沼泽的命运。 在雪鹰当头罩的威慑下，小雪球也没敢打什么逃跑的主意，而是用前爪揉揉自己的鼻子，嗖地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冲进了人群中。 先前那些守卫兵和城堡的仆从还有些惧怕这只小魔兽，可看到卡尔觉醒之后，一个个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光不躲，甚至主动迎上去，想要接受小魔兽的考验。 可惜小雪球丝毫不给他们面子，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的，根本没人能够挡得住它。 最后，它停在了一个小女孩的面前，勉强地叫了两声，立刻蹿回了希雅身边。 没办法这些人类身上的气味，实在太刺激魔兽的鼻子了，尤其是它这样天生以魔晶石为食物，血脉十分纯净的小魔兽，对气味格外敏感，这些不洗澡的人类熏得它都快要变臭了。 真想回家……可家在天上……那只雪鹰显然不会就这么放它走的。 希雅招手让人将那个小女孩和她身边的妇人一起带到面前，打量了一下，确认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亲眷？” “伯爵小姐，她叫安娜，是我的女儿，是个哑巴。”妇人紧张地拉着躲在她身边的小女孩，诚惶诚恐地回答，“我是在洗衣房干活的劳拉，感谢神……感谢伯爵小姐……” 安娜是家里的第六个孩子，除了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之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她现在十岁，按照奥兰帝国的习俗，再有三四年，她就可以嫁人，给家里换来一笔嫁妆作为补偿。 可她是个哑巴，就很难嫁出去，是个彻头彻尾的赔钱货，家里要养七个孩子，根本没有余力养她这个残次品。 所以从她很小开始，就跟着母亲做事，哪怕她端不动水搓不动衣服，也能拿着木棒帮忙捶洗，或者去厨房帮忙洗菜摘菜，换得厨房剩下来的一点残羹冷炙，勉强活到现在。 就这样，十来岁的安娜，个子才刚到希雅的腰部，瘦得像个豆芽菜，衬得一双褐色的眼显得格外的大。 她并不知道，小雪球选择她意味着什么。 劳拉却是一阵狂喜，她一直将这个女儿带在身边，就是怕万一看不到的时候，她会出什么意外。 这种意外，有可能是真的意外，也有可能是人为的忽略。 就像当初她到三岁还说不出一句话，劳拉好容易带她去见了镇上的牧师，得知她是天生的哑巴后，第二天安娜就“意外”掉进了后巷的沟渠里。 安娜是个哑巴，既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掉进去，也无法呼救。 要不是劳拉不肯放弃，到处寻找，听到有老鼠在沟渠里发出的吱吱声，才看到差点被老鼠吃掉的女儿。 从那以后，劳拉无论在家还是上工，都把她带在身边，一点也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她既不识字也不懂什么技术，只能干最苦最累的洗衣活，一双手被泡得发白发胀，冬日里红肿得像胡萝卜一般，也只能换到几块黑面包，吃不饱也饿不死。 要不是老伯爵和伯爵小姐给管家下了死命令，不容许饿死一个孩子，厨房才肯接受她这样的小帮工，否则安娜根本活不到现在。 而现在，安娜居然成了城堡中这么多人里，第三个有魔法能力的种子，就算还没觉醒，也得到了新领主的看重，等于是一步翻身，再也不用劳拉担心了。 代表女巫的魔法能力，在以前是人人避之不及，可现在，连成为神奇女巫可以驾驭雪鹰翱翔天空的伯爵小姐，都敢对抗王室和教廷，宣布威斯特领地作为女巫领独立。 那她还怕什么？ 她拉着安娜向希雅跪下，虔诚无比，“愿您收下安娜，我们愿奉献所有向您效忠！” 安娜惶恐地跟着她跪下，却死死地拉着她的衣袖，哪怕她将自己朝着伯爵小姐推去，都不肯撒手，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大眼睛仿佛在祈求，安娜什么都肯做，不要不要安娜…… 劳拉没看出她的意思，希雅却明白了。 “你不用怕，安娜，我不会把你从你母亲身边带走。只是会给你在城堡里安排一个住处，给你提供足够的食物和学习机会，等你真正觉醒魔力以后，明白自己的能力，再做决定也不迟。” 她并没有兴趣趁着孩子幼小无知无助的时候给人洗脑成为自己人，而是希望她能够在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后，做出清醒理智的选择。 因为小雪球让她看到这个名叫安娜的哑巴女孩身上蕴含的魔力，是属于神圣的光明之力，那种治愈和圣光的力量，甚至比泽菲鲁斯神官身上的更纯粹。 这才是个正经圣女的胚子，希雅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长成后被教廷挖了墙角不说，还要反过来说她趁人之危、挟恩图报。 她更好奇的是，在霍斯特领地有卡尔这样的守护骑士预备役，还有安娜这样的圣光胚子，怎么还会最后沦陷成为死亡沼泽？ 原主的世界，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秘密被她一次次错过？ 9、第 9 章 第九章恶邻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从消息传开的第一天，威斯特领地大批小贵族们携家带口的逃离，到第三天时，离开的人越来越少，三天过后，不光走的人少了，甚至还有主动回来。 对于离开的小贵族和平民，希雅毫不客气地没收了他们带不走的房产和土地，准许他们带走自己的财产，但粮食除外。除了足够他们十日的口粮外，其余的粮食都以市价回购，不允许他们带走。 理论上，只要有钱，他们离开威斯特领，还可以买到粮食。 希雅宣布女巫领独立后，周围的贵族领地就再也没人敢卖粮食给她，甚至还开始召集士兵，封锁威斯特领地对外的道路，所有从他们领地路过的人，都得被扒下一层皮去。 当然，征兵就得加税，物价随之暴涨，不光是路人叫苦不迭，就连本地的平民都撑不住了。 刚挺过旱灾蝗灾，好容易看到雨季来临，能抢种一些生长期短的作物，就发现物价已经涨得高过去年十倍了，向贵族们借贷还不上就得沦为奴隶，可就连奴隶，贵族们也开始抛弃老弱奴隶，大幅度减少他们的口粮，主打一个自生自灭。 反正对于贵族来说，这一批死光了，下一批破产平民又会成为新的奴隶，反正他们永远不缺人用。 不过，希雅虽然没对离开的人下狠手，只是扣下了粮食，可不代表外面的贵族也像她一样“仁慈”。 逃出威斯特领的平民开始后悔，到了外面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除了威斯特领的伯爵小姐，在旱灾和蝗灾过后，外面的贵族没有一个肯向平民施舍粮食的，更多是趁机吞并平民好不容易积攒下的财富和土地，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奴隶。 他们原本害怕留在威斯特领会被王国军队和教廷的圣骑士围剿，可走出去才发现，等不到被围剿的那一天，或许他们就已经破产沦为奴隶，连今年的冬季都未必能熬得过。 威斯特伯爵领周围这些贵族领地，其实大多原本也是属于威斯特伯爵下属的子爵或男爵领，只是他们在老威斯特伯爵战死后，就或明或暗地投靠了其他的大贵族，不再向威斯特领缴税，领地上的平民也大多和威斯特领的有着各种亲缘血脉关联。 从威斯特领离开的平民，原本也是想去外面投靠亲友，结果没想到亲友混的比自己还惨，有的甚至已经沦为奴隶，于是在后悔返回威斯特领的时候，也捎带上了这部分破产平民和奴隶。 弗迪南德大骑士最终还是带着手下的骑士和侍从们离开了威斯特领，踏上了返回王都之路。 尽管看到卡尔觉醒魔力他有些羡慕有些心动，可他毕竟还有家人和领地在王都，如果留下就变成了叛逃，那王室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他全家的人头。 现在回去，虽然断绝了以后的升级之路，可他还能保留贵族的身份，能活着，以后就总有希望。 他们的战马和武器盔甲钱袋都被希雅扣下，作为战俘，能给他们留套衣服穿着回去，已经是最后的体面。 弗迪南德就从威斯特领南边的贝尔曼子爵领，凭着王都使者令和自己的大骑士身份，“借”到了他们一行三十人的战马和五百金币的路费，这才不至于靠两条腿走回王都。 贝尔曼子爵领的领主卡洛斯·贝尔曼是有苦说不出，谁让他的领地正好是威斯特领前往王都的第一站，先前从那些逃出威斯特领的小贵族身上刮到的油水，还抵不上被弗迪南德敲的这一笔狠。 他就只好反过来加大了对过境“逃难者”的搜刮，以严查女巫奸细为名，带着女眷的贵族要是不肯交一大笔钱，就会被冠以女巫的嫌疑扣留。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王室军和教廷军来了，带着女巫嫌疑的帽子，肯定会被先杀了祭旗，现在舍不得钱的，到时候就连命都得搭上。 结果，第二天卡洛斯·贝尔曼子爵就被人发现赤身衣果体地死在了自己位于庄园三楼的卧室里。 原本被他以“女巫”之名带回庄园“夜审”的迪丽丝·库波尔男爵夫人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丈夫，艾德温·库波尔男爵一行人，就立刻被抓进了贝尔曼庄园的地牢里。 库波尔男爵原本已经默认了自己头上要长草的事实。迪丽丝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依旧明艳动人，比少女更多了几分成□□人的妩媚风情。他当初就是害怕留在威斯特领，王室和教廷军来的时候，会把她也当成女巫。 毕竟，在教廷神官眼里，魅惑也是女巫的象征之一。 在他们一家路过贝尔曼庄园时，卡洛斯看到迪丽丝，当时就眼睛一亮，差点流下口水来，开出个库波尔万万无法接受的价格。拿不出钱，卡洛斯就要人，否则就要将他全家以女巫亲属的名义扣留。库波尔无奈，只能忍痛把迪丽丝交出去，以求保住其他人。就算头上带点绿，也总是好过掉脑袋。 结果，赔了夫人不说，还是没逃脱牢狱之灾。 卡洛斯子爵一死，因为他的长子不过五岁，接掌庄园和领地的是他的夫人詹妮弗·贝尔曼夫人。 贝尔曼夫人除了抓住郣男爵一家人之外，让人立刻打开路障，放走了所有滞留在领地的逃亡者，将卡洛斯子爵派出去巡守领地的士兵都召回来守护庄园，甚至还向领地内的教堂神父求助。 没办法，实在是因为卡洛斯子爵死得太难看了。 他是被花园里的紫藤花藤蔓从窗口钻进卧室后，将四肢绑在雕花大床的四根床柱后，活活勒死在床上。 看到他身上被藤蔓抽打撕扯得鲜血淋漓的样子，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球，以及被扯出口腔吊在下巴上的舌头，就连憎恶丈夫风流好色的贝尔曼夫人都看得浑身发冷，呕吐不已。 这显然不是普通人干得。 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当晚被带进卧室后失踪的迪丽丝。 库波尔男爵被带去看了眼现场后，当场吓得瘫倒在地上，屎尿横流。 不用说，他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夫人，恐怕……真的跟女巫有关系。哪怕以前没有，现在也有了。 他绝望地嚎啕大哭，想要撇清关系，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各种污言秽语都朝着自己的妻子泼去。 贝尔曼夫人见问不出迪丽丝的下落，对这个出卖妻子的男人也厌恶到极点，就干脆让人把他丢进地牢里，等着看迪丽丝会不会舍下丈夫和孩子。 “丈夫我可以不要，求您帮我救救孩子们！” 迪丽丝跪在希雅的面前，苦苦哀求，“我愿意向您签署奴隶协议，成为您的奴仆，只求您救回我的吉米和艾拉。” 希雅这几日都乘着小雪在领地周围巡视，昨晚就正好遇上了迪丽丝。她在被卡洛斯子爵□□时突然觉醒了魔力，这位催生紫藤花杀死卡洛斯的萌新女巫，在杀人后又精神力濒临崩溃，绝望地从庄园三楼的卧室窗口跳了出去。 幸好，希雅让小雪接住了她。 希雅救了人就直接回到威斯特领的哨所，连小雪的一根羽毛都没留下，贝尔曼庄园的人自然找不到失踪的迪丽丝。 这哨所还是用领地边缘的农户木屋临时改建出来的。 其实希雅在放人的同时，也放出去不少的钉子打探周围领地的情况。 毕竟宣布女巫领独立，等于竖起了靶子，早晚会招来王国军和教廷军的打击，那么周围邻居们的态度和实力对女巫领的影响就非常重要。 这些邻居们，包括贝尔曼子爵领在内，原本都属于威斯特领地，故而两个领地之间根本没有明确的界限，更没有树立界桩，也就无从谈起围栏和哨所。 如今，这些昔日的下属封臣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敌人，就必须开始准备打造防线来抵御敌人的进攻。将领地边缘的农户木屋改成哨所是第一步，修建城墙和哨塔是第二步。 只是没想到，刚安排人改建的哨所，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场。 迪丽丝当时将精神力和魔力消耗一空，才能在短时间催生出魔藤杀了卡洛斯，跳楼时就已经昏了过去，等到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一弄清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和面前的人，她就毫不犹豫地向希雅提出效忠和求助。 如果不是丈夫做出愚蠢的选择，因为女巫领独立就抛家舍业地逃走，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贝尔曼领，遭受卡洛斯的勒索，甚至连她也被扣上女巫的帽子送到卡洛斯的床上。 这样的丈夫，她不要，但两个无辜的孩子，却无法割舍。 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闯入贝尔曼庄园救出孩子，能指望的，就是面前这位女巫伯爵。 希雅点点头，“你不用担心，既然你觉醒魔力，成为女巫领的一份子，那我就会庇护你和你的子女。” 教廷和王国的消息传递和动员力都有目共睹，在他们扯皮完毕正式征讨前，她也的确需要先敲打一下这些昔日的封臣们。 顺便，还能收回一些粮食。 否则，现有的存粮想要养活领地的人和军队到下次丰收，着实有点困难。 迪丽丝的事，就正好给了她一个绝好的借口。 于是，当天中午，贝尔曼夫人就收到了一封从天而降的书信。 “詹妮弗·贝尔曼夫人： 由于卡洛斯·贝尔曼子爵在对女巫领领民迪丽丝的侵犯，迪丽丝出于自卫反击导致的子爵之死，本人深表遗憾，并对贝尔曼子爵的行为表示谴责，既然他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只要你交还迪丽丝的一对子女，我们就不再追究其他人的连带责任。 还望贝尔曼夫人能够在今天落日之前，将两个孩子送往威斯特领，否则，日落之后，本人将拜访贝尔曼庄园，与您当面磋商。 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 10、第 10 章 第十章逢魔之时 日落黄昏之时，是传说中人和鬼怪会同时出现的时间，也叫逢魔之时。 在这个时间段里，是希雅能够吸收魔力和施展魔法效果最强的时刻。 希雅觉醒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但从传承记忆里，汲取的却是足足三百年来威斯特家族历代女巫留下的经验和记忆，其中包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各种魔法生物的了解，以及魔法等级和各种能力的知识等等。 犹如一部在不断更新的女巫魔法百科图书馆。 这才是一个女巫家族最宝贵的财富。 她这才知道，原来奥兰帝国所在的普斯米亚大陆，只是这个星球世界的一小部分。 在这个魔法资源匮乏的大陆上，人均寿命不过五六十，上限一百出头，只有到中级魔法师和突破四级骑士感应魔力之后，才能有机会超过一百五，而到了大魔法师和圣骑士，则能提升到两三百的寿命。 可以说是能力越强，寿命越长。 底层的奴隶甚至连平均五六十都很难活到，而平民才有机会看到第三代出生，可贵族中的长寿者不在少数，教廷中的大主教最年轻的也快百岁。 教皇……更是不知活了多少年。 然而，真正想要突破的魔法师，是不会只停留在这块大陆的，他们会跨越天极海域，前往另一块大陆。 据说那里有着各种等级的魔法植物和魔兽，能够提高魔法师和骑士的等级上限，让他们突破自身极限，同样也能延长自己的寿命。 只是，传说归传说，去了的，还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渐渐的，除了个别有追求的女巫和魔法师，已经没有人敢去挑战有死亡海之称的天极海域。 希雅从自己的血脉传承中得知，霍斯特家族的开创者，那位火焰骑士和冰雪女巫，最终选择去挑战天极海域，果然一去不复返。 要不然，以他们的年纪和能力，就算活不到三百年后的现在，再多活一两百年，给霍斯特家族多培养出点人才，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们或许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没想到他们留下的血脉力量太过霸道，在传承过程中能觉醒活下来的太少，导致后代被教廷和王室洗脑打压得竟然连最后的优势也放弃，才会被彻底灭族。 在这个思想被禁锢，魔法被垄断的国家里，这些知识，都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的财富。 就像卡尔和安娜，甚至是迪丽丝，他们虽然觉醒了魔力，却并没有获得相应的传承知识，就是因为他们只是万中选一的魔法种子，可以通过觉醒和学习魔法知识来提升能力，而不是天生的血脉魔力者。 简单来说，魔法师和巫术师的区别，就好像人与魔兽，人可以学习各种魔法，魔兽却是天生的属性魔法，不用学靠着熬时间就能从血脉传承中获得技能和提升。 但人的知识无上限，天才魔法师甚至可以再短短几十年就成为传奇。 魔兽的起步点虽然高，但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成长，同时也无法学习自身血脉以外的魔法，甚至有些还会有血脉冲突。 两者各有优劣，巫术师则是在继承血脉魔法的基础上，可以通过同同系魔兽血液精华和魔核来不断精炼和提升自己的血脉纯度，来突破等级上限。 正是因为这种血脉传承的优势，魔法师和巫术师的后代更容易出现具有魔法种子的孩子，尤其巫术师，再有局限，血脉传承带来的超高收益，几乎让每个巫术师都会成为各大贵族联姻的对象。 男的简称种马，女的……希雅想起了原主在嫁给四王子后的经历。 呵，纯纯的生育工具。 所以，她绝不会让迪丽丝的两个孩子，落入教廷或其他贵族手中。 随着红日西斜，晚霞漫天，这片刚刚开始恢复生机的土地，被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轻纱，让刚刚遭受过旱灾蝗灾轮番肆虐而变得荒芜的土地，有种别样的美感。 迪丽丝无心欣赏风景，只是坐在马背上，伸长了脖子朝着贝尔曼庄园方向张望。 从霍斯特领向北的道路，必然会经过贝尔曼庄园。 这本是条直通王都的王国大道，宽达三十多米，由黄土夯实而成，中间主路可以由四辆四驭马车并行或相对通行，两边的辅路则只能通过一辆普通的马车，路面状况也远不如中间的主路。 可辅路上哪怕再拥挤，也不会有人轻易踏上中间空荡荡的主路。 那是因为主路只有贵族和王国军队才可以通行，没有贵族徽章的马车一旦踏上主路，就会被领地守卫兵驱逐不说，轻则罚款，重则没收所有货物。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完全脱离贵族掌控的商队，可以说是根本不存在。 夕阳落在空荡荡的主路路面上，黄土也仿佛发出金光，变成了一条金色的大道。 两队骑兵拥着一辆马车缓缓从贝尔曼庄园驶出，朝着北方行来。 迪丽丝有些激动起来，她是看着希雅写那封信的，不用问，她和贝尔曼夫人都很清楚，女巫所说的磋商，绝不会是在口头上切磋商议。 只是拖到日落前最后一刻才来，对方的诚意可见也极为有限。 卡尔换了身崭新的铠甲，一手持盾，一手持长柄斧，如一座小山般矗立在希雅的身边。 他原本只是个普通士兵，哪怕觉醒魔力有所突破，也堪堪达到普通骑士的身体素质，但希雅给他装配上的这身特殊魔纹铠甲，能够最大效果地发挥他的魔力，使他的魔力自带大地之盾效果能够加成百分之三十以上。 可以说只要有他在希雅身前，一般的箭矢根本没法破防。 这比希雅消耗自身魔力维系魔法盾可省事多了。 毕竟魔法师的蓝条有限，初级阶段能够释放的魔法技能完全取决于自身魔力储备，如果一直消耗魔力维持着魔法盾，那就使不出几个威力强大的魔法技能就会陷入魔力枯竭的尴尬境地。 像迪丽丝昨晚那样，一个滕蔓缠绕活活勒死卡罗尔子爵固然厉害，可她自己也差点被吸干魔力，要不是希雅及时把她救下，用水系魔法给她治疗和恢复，可能今天早上她就会变成被自己催生的藤蔓反噬的一具干尸了。 “吉米、艾拉，不要怕，妈妈会保护你们的！”迪丽丝看着渐行渐近的马车，已经忍不住喃喃自语。 希雅却皱起眉来。 她继承的血脉之力比较强大，可以说直接跳过了魔法学徒阶段，觉醒后就有一阶中级水平，相当于初级魔法师和教廷主教的水平。 借助威斯特家族传承宝库中留下的雪鹰徽章，她能够发出一到两个超越自身两个小等级的魔法，这也是在刚突破的时候能一个大火球加镜反的神圣之火干掉泽菲鲁斯一群人的爆发技能。 在逢魔之时的魔力加成下，她能够感应到周围一千米内的生命气息。 而现在的马车上，并没有任何魔法种子的气息。 是迪丽丝的两个孩子都没能继承她的血脉，还是车上根本没有她的孩子？ 马车在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停下。 虽然希雅还是没立界桩，但前两日刚刚修好的哨所，以及哨所外的木质围栏，就被默认成威斯特领的边缘，贝尔曼夫人的马车就停在了哨所外面。 两队骑士并没有下马，依然警惕地望着对面哨所外的一行人。 当中的一匹黑色战马上穿着白色软甲的少女，显然就是威斯特领如今新的领主，前伯爵小姐，如今的女巫大人。 而她身边的棕色战马马背上穿着墨绿色长裙的艳丽女人，他们都不陌生。 昨天卡洛斯子爵把她带回庄园时，他们还是旁观者之一，只是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想到昨晚他们还在猜测卡洛斯子爵将度过如何一个风流快活的夜晚，今早就在看到他惨不忍睹的死状后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就连此时此刻看到迪丽丝，他们都忍不住想要夹紧双腿，生怕自己也会被像卡洛斯子爵一样给活生生扯断了命根子。 “吉米！艾拉！”迪丽丝大声喊了起来。 马车门打开，贝尔曼夫人被侍女从车上扶着走了下来，然后又亲手从车上抱下来两个孩子。 是两个男孩，没有女孩。 其中一个小男孩在看到迪丽丝后，就大声叫了起来：“妈妈！妈妈！” 另一个小男孩却缩在贝尔曼夫人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惊恐地望着前方。 贝尔曼夫人让侍女抱着那个小男孩走过去，迪丽丝翻身跳下马背，冲过去接过孩子抱在怀中，热泪盈眶地叫着“吉米”，亲了一下他的面颊，就紧张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艾拉呢？” 希雅依然端坐在马背上，望着贝尔曼夫人，“她的女儿呢？” 贝尔曼夫人苦笑了一下，将自己怀中的小男孩举了起来。 “她的女儿，被她的丈夫送给了教堂的神父，我只能带着自己的儿子前来赎罪……”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噬魂虫 “不——” 迪丽丝惊骇地尖叫了一声，身上散发出狂暴的魔力波动，原本束起来盘在脑后的长发如同有了生命般蜿蜒伸长，像四面八方炸开。 她怀中的小男孩吉米第一个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她越来越紧的拥抱。 “冷静！”希雅身上散发出更为强大的威压，一个水球朝迪丽丝头上扔了过去。 “哗——”这是水球在迪丽丝头顶上方炸开，化作水雾，“温柔”地将她炸毛的长发安抚下去，也让她的头脑清醒过来，后怕不已地安抚着儿子。 “扑通扑通——”这是贝尔曼夫人身边骑士们的坐骑无法承受着两股魔力的双重威压，直接跪倒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 这个世界的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魔法师和女巫，也分不清这魔法和巫术的区别。 只是在他们看来，这种超出凡人想象，给他们带来可怕的死亡威胁，让他们根本无力反抗的力量，真不愧是教会一直所说，女巫从魔鬼那里交换来的邪恶力量。 否则，像迪丽丝这样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怎么可能突然爆发出这样可怕的力量？ 贝尔曼夫人望着她，不但不怕，眼中还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艾德温·库波尔男爵担心受到你的牵连，主动举告你是女巫，连你的女儿艾拉身上也流着女巫之血。教会将他们从我的庄园带走，据说会把她们送往王都……”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希雅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怕教会说你勾结女巫……甚至说你也是女巫吗？” 贝尔曼夫人笑了一下，只是笑声听起来跟哭泣声差不多。 “我倒宁愿自己真的有女巫的力量。那样——我就不用怕他们夺走我的庄园和我的孩子。” 希雅皱了皱眉，“恕我直言，你和你的孩子，并没有魔法种子。” 小雪球的能力也给了她提示，让她从传承记忆里找到一种用以感知魔力的一阶魔法——侦测魔法，可以探知面前不高于自己两个小等级的魔法师身上的力量。 除非，对方身上有隔绝魔法侦测的魔法道具，否则像他们这种尚未觉醒的普通人，身上哪怕有一点点魔力种子波动，也不会逃过她的感知。 贝尔曼夫人无力地看着她，发觉面前这位觉醒成女巫的伯爵千金说话真是出乎她意料的……耿直。 “我知道，所以我无法对抗教会，只要他们想，就能随时找个借口，夺走我的庄园。威斯特小姐，我并没有您们那么强大的力量，我身边这几位，也是贝尔曼家族最后几位忠诚的骑士。希望您能看在昔日贝尔曼家族在威斯特伯爵麾下效力的份上，接受我们的投靠，让我们继续向您效力。” “……为什么？” 希雅十分意外，原以为她会因为迪丽丝而迁怒于威斯特家族，没想到她不但没打算替丈夫报仇，甚至还打算带着儿子和家族重新投效于她。 真的假的？这个世界的贵族夫人，难道已经开始玩苦肉计？想要来个假投效，真内应？ 贝尔曼夫人脸色发白，已经快抱不动自己的儿子，咬着牙小声说：“我恐怕——只能告诉您一个人。” 希雅催马上前，在她面前停下，手一挥，一个无形的魔法屏障将他们母子和她单独笼罩在其中。 “说吧。” 贝尔曼夫人抓着儿子的一只手臂，将衣袖撸到肩膀的位置，露出白嫩嫩胖乎乎如藕节般的手臂，那雪白的肌肤上，竟有一道黑色的血线，如长满触须的百足虫，从手腕脉搏处，开始向上延伸，如今已经延伸到手肘以上，那细密的触须在皮肤下隐隐游动，看得人后背发冷、头皮发麻。 “今天早上发现我丈夫死后，我就让人将库波尔男爵一家人都抓进庄园里，原本想用那两个孩子引回迪丽丝……可库波尔男爵得知迪丽丝成为女巫后，就买通庄园里的仆人，给教会送信，愿意用女巫的女儿来换取他的自由。” “在收到你的信之后，我就让人去放出那两个孩子，可没想到，库波尔已经和教会的人把他们带走——” 她脸色露出了愤然之色，接着说：“他们甚至连我的小罗杰斯都没放过，也带去了纳多亚拉教堂。等我带人赶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两个男孩。迪丽丝的女儿和其他的女孩已经被教会的人带走。” “其他的女孩？”希雅警觉地抓住了重点，“教会带走了多少女孩？” 贝尔曼夫人摇摇头，“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我问过罗杰斯，他说他看到有十几个不到十岁的女孩被赶上马车，他和吉米因为吃了药后没有反应才会被留下等候处理。” 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艰难，连她声音都发颤起来。可以想象，如果她去的晚一点，被处理后的孩子……是不是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甚至……一具枯骨？ “可后来我才发现，他们身上都有这个……还在长，日落之前原本还不到手肘，这会儿……长得更快了！” 虽然孩子不疼不痒，没有任何感觉，可那条黑色血线就在藏在皮肤下栩栩如生的虫子，怎能不让人感到心生恐惧。 希雅手中射出一道细细的水线，清澈透明，落在了小罗杰斯的手臂上。 清凉湿润的流水，不但没吓着小罗杰斯，反而逗得他瞪大眼看着，仿佛被挠到痒处，发出咯咯的笑声。 “倒是个胆子大的孩子。”希雅点了点头，水流忽地分成两股，其中一股变成一枚细细的水针，刺进他的皮肤，在他猛地怔住，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勾住了他血管里的那条黑线，“唰”地一下抽了出来，送到了希雅的手中。 而另一股水流则化作一片薄薄的水膜，将他大半条手臂都包裹在其中，就连那条黑线被从皮下勾出时带起的一缕鲜血，也被水膜飞快地吸收后，连那水针留下本就不显眼的针眼也转眼间消失不见。 就好像先前那可怕的黑色血线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小罗杰斯原本在被水针扎了的时候刚扁扁嘴想哭，可很快黑线被抽出，伤口愈合，清凉的水膜让他感觉又舒服又好玩，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的泪水，硬是没掉下来。 那黑色血线脱离了他的手臂之后，就如同活物般开始伸展膨胀，转眼间就从不足一尺长膨胀了三倍有余，仿佛一只百足蜈蚣，黑亮的身体两侧是无数触足，两头都有一个长着尖锐触角的脑袋，其中一个脑袋被水针勾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整个身体蜷成一个圈后猛地一弹，竟然断开被水针勾住的一截身体，余下的部分嗖地又朝着小罗杰斯飞扑过去。 贝尔曼夫人吓的魂飞魄散，抱着儿子想要躲避，可那黑虫的尖叫声刺入她的耳中，竟是让她浑身僵硬地根本无法动弹。 眼看着那玩意儿又要钻进小罗杰斯的身上，这次还是直冲着他的脸飞来，小家伙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抬起手就朝它一把抓去。 “坏虫虫！” 希雅笑了笑。 原本覆盖在小罗杰斯手臂上的水膜倏地变成一只水母，张开无数条“触手”，将那条黑虫从头到尾每一环肢节都密密麻麻地缠住，伞盖则挡在了小罗杰斯的面前—— “啊呜”一口，就将打包好的黑虫吞了下去，变成了一个裹着黑色虫球的水泡，打了个转，飞回希雅手中。 从头到尾，除了几滴水珠落在贝尔曼夫人的手背上之外，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谢谢您！” 贝尔曼夫人又将小罗杰斯抱回怀中，后怕不已。 希雅挥手打开了魔法屏障，转身对迪丽丝说：“把吉米交给我。” 迪丽丝在魔法屏障外虽然听不到她们说了些什么，却也看到从小罗杰斯身上抓出的黑虫，自是害怕不已，一听她这么说，便赶紧将孩子递给了她。 希雅将吉米放在身前，看到他还是面色涨红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连忙解开了他的上衣，果然看到他的右手臂上也有一条同样的黑色血线，只不过比小罗杰斯的长得更快，如今已经攀升过肩头，朝着他的心口处蜿蜒而取。 “啊！”迪丽丝惊呼一声，“这……这是什么？” 希雅已经从刚刚收回的那条黑色血线虫身上提取了信息，通过魔法侦测和血脉传承记忆，找到了它的出处，不由露出了几分恶心的表情。 “这是用几种魔兽血液和魔核，用幼童被虐杀后的恶灵核心和几种魔法药草制成的血脉催生药剂，催生魔法种子失败后生成的噬魂虫。” “它们会在无法生成魔法种子的孩子体内吸食血肉成长，最后连他们的灵魂一并吞噬后，就会破体而出，成为新的魔药材料。” “看它们成长的速度，显然已经是经过进化过的魔虫，真是想不到，以光明为主的教会，竟然会培育如此邪恶狠毒的魔虫！”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教堂 贝尔曼子爵领在威斯特领周围的几个子爵领中，以前可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裕领地。 北边是富裕的威斯特伯爵领，西南边是拥有碧蓝港湾黄金港口蓝达港的伯克利侯爵领，四通八达的道路和宽阔的河流，一望无际的葡萄园，都给贝尔曼家族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收益。 和人口。 贝尔曼家族和人丁稀少还有着极高夭折率的威斯特家族不同，繁殖欲极强，几乎每代的家主不说结过几次婚吧，婚生子和私生子加起来至少都超过两位数，结果就导致无论如何努力赚钱，也赶不上生孩子分家产的速度。 卡洛斯子爵在继承爵位后，就毫不犹豫地赶走了自己的十几个弟弟，把妹妹们都打发远嫁出去后，才独占了贝尔曼庄园，娶了王都破落贵族霍斯利子爵的女儿詹妮弗，在老威斯特伯爵战死后，借着霍斯利家族在王都的人脉，抢占先机，成为威斯特领在王都最大的专营商户，趁着威斯特伯爵小姐忙于救济领地灾民的时候，发了一小笔横财。 甚至还在王国使者卢修斯伯爵路过时，花了笔钱，让对方同意在上报威斯特领新的地图时，将贝尔曼子爵领的范围，稍稍扩大那么一点点…… 他甚至还梦想过，如果威斯特伯爵小姐被当成女巫“净化”，那么失去主人的威斯特领地，在王室册封新的领主之前，势必会被周围的大领主们分割吞食，或许他也能够从中争取到一部分利益。 结果，他的梦想止步于看到迪丽丝的那个夜晚。 他的死讯一传出去，被他赶走的弟弟和叔叔们就都赶了回来，贝尔曼夫人带着儿子让守卫收缩回防庄园，防备的也正是这些“亲人”们。 只是贝尔曼夫人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备到教会的人回来“偷家”。 苦难太多，唯有向神祈祷，获取心灵安慰，才能在神灵仆从的安抚和描绘下，暂时忘却当下的痛苦，期待死后能够在神国得到安息。 尤其是经过这一年各种天灾人祸的洗礼，教会在下层贫民和奴隶们心中俨然成为唯一的光。 所以当艾德温·库波尔男爵求他们向教会联络时，从守卫到仆从，完全没想到这会给贝尔曼庄园带来怎样的后果。 或许他们也曾经想过，但并不在意。就像当初的卡洛斯子爵也不曾在意过他们的死活一样。 如果不是贝尔曼夫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带着家族骑士和守卫们宁可与教廷翻脸也要找回儿子，教会的人或许还会等两天再走。 可眼看着女巫领的领主要来，那可是连泽菲鲁斯红衣主教和他的神仆都能一个火球炸得灰飞烟灭的邪恶女巫，哪里是他们这种小地方小教堂的小神父小神官能够能够抵挡住的。 能够收获迪丽丝的女儿这样的女巫种子，对他们来说，已经足以抵消对泽菲鲁斯救援不力的过失，名正言顺地回去向教廷请功，而不用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提心吊胆地等着女巫来袭。 神父和神官们都已经离开，位于贝尔曼领的纳多亚拉教堂如今空无一人，散落一地的零碎物件，显示出他们离开时有多么仓促，就连神父的卧室里，还有未带走的衣物和教会书籍。 在教堂门口的血泊中，还躺着一具尸体，艾德温男爵仰面朝天地躺着，手里抓着一片碎裂的衣角，胸口处炸开一个血洞，里面已经看不到心脏的存在。 他瞪大了双眼，瞳孔中还映着教堂穹顶上的七彩琉璃，却已经失去了光彩。 “父亲！”吉米叫了一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迪丽丝捂住了他的眼睛，“那不是你父亲，那是真正出卖灵魂给恶魔的魔鬼。” 小罗杰斯在旁边叫了起来，“是他拦住了教堂的人，要不然我们也被他们带走了。” 贝尔曼夫人有些意外，“不是他带教会的人从庄园里偷走你们的吗？” 小罗杰斯点点头，“神父让我们喝了圣水，吉米的妹妹头上忽然长出花来，花心里还长着很尖很尖的牙齿，神父说她也是女巫的种子，要把我们都带走。结果小吉米的父亲就突然从马车上抱着吉米和我跳下来……然后你们就来了，我只看到他摔倒，没看到……” 他在短短两天里经历了丧父、被掳、被下毒，最后终于获救，看到这么多血腥黑与暗之后，依然能保持清晰的思路和记忆，倒让希雅刮目相看。 哪怕无法觉醒魔法种子，这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贝尔曼夫人当时只顾着让人救孩子，根本没注意地上躺着的男人是谁又是怎么死的，现在带着希雅一行人过来，重新点亮灯火，才发现竟然是那个贪生怕死出卖妻儿的男爵。 “难道他也有良心？哦，他现在什么心都没了。” 迪丽丝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丈夫的尸体，再次抱紧吉米，担忧地望向希雅，“领主大人，我女儿……” “我会去追，你们留下清理这里。尤其是教堂后面的花园和地窖。” 希雅下马，走到一处空地，朝天空发射出一枚小火球。 火球在夜空中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随之便有一声鹰啼响应，巨大的雪鹰从天空中盘旋而下，落在她身边，乖巧地伸出一只翅膀供她“登座”。 迪丽丝已经给了她一管血液，可以让她施展血脉追踪术，现在再拿到一件教会里神官穿过的袍子，就足够了。 众人看着她驾驭着雪鹰飞上天空，转眼就消失无踪，终于长出了口气。 贝尔曼夫人更加庆幸自己及时觉悟，卡洛斯是被贪婪蒙住了双眼，才会以为可以趁乱擭取利益。却没想过，就以贝尔曼领地的实力，不等王国军和教廷军赶到，威斯特领主分分钟就能将他们灭了。 尤其是对方还有实力强大的雪鹰坐骑，神奇的女巫之力，这次是真的让她羡慕不已。如果她能有这样的力量，又何必委屈自己嫁给卡洛斯那样的花心浪荡子。 “按照领主大人的吩咐，先清理教堂。”她吩咐完身边的守卫，又望向卡尔和迪丽丝，“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后面的花园和……地窖？” 贝尔曼庄园主营葡萄园，自然也酿有红酒，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地窖，只是领主大人重点提起教堂的地窖，让她心里感觉有些异样。 迪丽丝却脸色煞白地摇摇头，抱着孩子后退了两步，“夫人，你最好也不要过去看。至少，不要带孩子过去。” 贝尔曼夫人心头咯噔一跳，点了点头，将小罗杰斯交给她，然后带着人去教堂后面的花园。 或许是因为有神官的保护，哪怕在过去的旱灾和蝗灾中，这处花园也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遭受遭难，依然枝繁叶茂，鲜花盛开，尤其是一处园圃里的红玫瑰，大朵大朵的花瓣殷红似血，透着股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地窖在哪里？” 她看了一圈，按照这附近建筑的习惯，地窖都会建在院中靠东北的角落里，可这里并没有正常地窖上用来遮蔽雨雪的草棚或木屋，就感觉有些奇怪。 守卫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还是迪丽丝看不下去了，带着她的藤蔓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用藤蔓翻开了那片玫瑰花圃，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地面被花藤粗暴地掀开，玫瑰花枝叶被摧折得七零八落，花瓣如鲜血洒落一地，让人卒不忍赌。 可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把地窖直接从顶上给掀了，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入口。 贝尔曼夫人有些无语地看了迪丽丝一眼，哪怕这是她的杀夫仇人，她也提不起什么恨意来。 要不是她打破了看似平静的生活，自己就只能在惶恐中等待死亡的到来。她可不信，卡洛斯能在女巫和教廷的战斗中赚取利益，想要火中取栗的，就得有引火上身的觉悟。 看那玫瑰花根下被掀出来的森森白骨，那些又脆又细的骨架，显然不是成年人的模样，这画面贝尔曼夫人忍不住握紧了手。地窖下面会有什么，她心里已经有了预料。 若是她再来的晚一点，若不是因为女巫领主要来，是不是她的儿子，也会成为教堂花圃中的一具白骨？ 难怪希雅在看不到教会的人之后，就果断离开这里，前去追捕。 恐怕就连女巫，都不想看到这底下藏着的黑暗。 希雅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因为在感知到那个黑暗地窖的存在后，就更不想放过那些逃跑的神官。 尽管是粗粗扫了一下，她就能感觉到，那里面被困的怨灵和被埋葬的骸骨绝对超过三位数。 那绝不仅仅是贝尔曼领地一个地方会有的。 这个教堂，原本是整个威斯特领和周围子爵领唯一的传教场所，因为威斯特领的开创者有女巫血脉的缘故，历代伯爵都不曾信奉神明，更没有让教会的势力踏入自己领地半步。 附近所有的人，要祈祷要请求神官救治的时候，就只能到这个纳多亚拉教堂。 想到过去一年里，可能在威斯特领地周围失踪的女人和孩子，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被埋葬在下面，希雅的心口就如同着了团火。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艾拉要开花 威斯特领对于教会成员来说，并不是个好去处。 神官们的升级，除了自身努力之外，很大一部分要看运气。 有时候也会有人说是看脸，看有没有长着一张一看就格外伟光正，慈悲温暖，阳光灿烂的脸，有的话，对于招揽信徒，提升信仰犹如开挂利器，连神明都会多降下几分恩宠，升级自然轻轻松松毫无阻滞。 另一种则是苦修。靠自虐来表达自己战胜欲望与诱惑，将身心纯净的自我奉献给神明，以获取神明的怜悯和恩赐。 除此之外，就是论功行赏了。看你推行教义的成绩，能够感化的信徒，收集的信仰，以及——净化的邪恶。 没有神明赐予的天生光明脸和运气，又不愿苦修的神官，只能在最后一项上下手。 推行教义感化教徒收集信仰的成绩很难实质性量化，光凭嘴说大家都能说，而净化邪恶——比如女巫，就可以有非常直观的表现和数据，也就成了神官们刷业绩的不二之选。 可威斯特领的开创者自己就娶了个女巫，虽然没有明说，可该知道的都知道。在威斯特伯爵的领地内，甚至没有一个教堂。 纳多亚拉教堂，还是因为老威斯特伯爵在死了三个儿子后，终于反省是不是因为女巫血脉被神明厌恶，才导致威斯特家族人丁零落。 就这样，同意教廷入驻，修建教堂，也仅限于伯爵领之外的附属封臣领地。 于是教堂选择在距离威斯特领最近的贝尔曼领，也是想离得近更方便传教（捕猎女巫）。 本尼·塞西尔神父就是这样从王都来到了这里，修建起纳多亚拉教堂，成为教廷北部区域的主教之一。 一开始，他很努力的传教，然而效果并不怎么好。 人们只有在遭遇苦难和不公的时候，会想起向神明求助，然而平时并不曾真心信奉神明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神明的恩赐和救助？ 看不到神明显灵，神父也就只能每天免费发放圣水，能够替人安抚心神，消除疲惫，偶尔还能治疗点小毛小病的，以此获得一些愿意来教堂祈祷的信徒。 可他并不甘心如此。 他和其他神父不同，他是带着远大理想和抱负来到这个神弃之地的。 他深信威斯特家族是遭遇诅咒，是因为女巫受到了惩罚，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着邪恶的血脉，因此污染了这片土地，而他则是前来拯救和净化这片土地的人。 但老威斯特伯爵在这里不仅有极高的威望和人气，还有一支武力强大的骑士团，以威斯特家族对教廷的防备和抵触，明着来是肯定不行的。 他只能迂回行事，先宣扬女巫的邪恶，免费为穷苦百姓治病发放圣水，教导小孩子认字唱圣诗，先树立起一个良好的形象，甚至还收获了不少养不起孩子后悄悄放在教堂门口的弃婴。 塞西尔神父收养了这些弃婴，甚至还慈悲地为一些流浪儿免费提供午餐，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黑面包，对于那些孩子来说，能够在教堂里过冬，不必在外面遭受寒冬的风雪，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幸运。 所有人都认为塞西尔神父是个好人。 没人在意那些流浪儿和弃婴最后的下落，他们或许长大后离开了，或许像其他孩子一样夭折了，在这个生孩子如下崽的时代，婴幼儿的夭折率十分可怕，谁也不会因此去质问好心收留他们的神父。 毕竟，就算没有神父，或许他们也一样活不过下一个冬季。 可对于塞西尔身份来说，却让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让他不愿意离开这里的秘密。 他是到这里的第二年就发现自己的神力增长速度远远超过在王都的修行速度。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王都有红衣大主教坐镇，只比有教皇坐镇的圣都神光弱那么一点点，但比起北部神弃之地来说，不知强多少倍。 可他在王都每日最多治疗两个病人，凝聚一次圣水，就能感觉到自己神力枯竭。 在这里，当他消耗完神力后，竟然还能隐约感觉到有神力补充，就好像周围空气中的神力元素，都要比王都更充沛，能够让他在用完之后继续吸收。 到第三年，他就从神父升级为地区主教，却并没有将他发现的秘密上报。 因为他在收养的弃婴身上，发现了魔法种子。若是将他们送去王都，就能成为新的神官，壮大教会的力量。可他在一个孩子觉醒失败濒临死亡时，意外地发现自己可以用圣光“净化”他的魔力，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当时他激动不已，认为这是神明对他的奖励，就开始坚定自己的做法，寻找更多的魔法种子，来谋求更多的力量。 只是这种概率并不高，哪怕他用各种手段催化激发，每年也最多能出现一两个觉醒者，却消耗了大量的魔法材料和钱财，让他不得不向教廷求助。 结果就正好有人举报伯爵千金是女巫，引起了教廷的重视，派泽菲鲁斯红衣主教和王室使者一同前来处理此事。 原本在他看来，别说是一个尚未觉醒的女巫，就是一般刚觉醒的女巫，由红衣主教出手，都是拿屠龙刀杀鸡。 可谁能想到，这个伯爵小姐隐忍了那么多年都没被他发现身怀魔法种子，一朝觉醒，竟然会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一个火球就烧死了泽菲鲁斯一行人。 当时他就准备跑路，却又舍不得这边积累下的“财富”和宝贵的实验材料。 正好希雅宣布女巫领独立，周围的贵族们大多觉得她疯了，是要拼死一搏，都等着王国军和教廷军来围剿时跟着喝汤，甚至连贝尔曼子爵都跑来跟他拉关系，让儿子接受“洗礼”，塞西尔主教也就安下心，等着看女巫的结局，说不定还能顺便捞一笔。 可没想到贝尔曼子爵竟然好死不死地抓了个女巫，结果丢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引来了女巫领的领主。 塞西尔当即就决定跑路，他可没有泽菲鲁斯的本事，能跟女巫正面对杠，结果临走前库波尔男爵居然送信求救，说贝尔曼夫人把他和他的一双儿女关在贝尔曼庄园，他的女儿，就是女巫迪丽丝的女儿。 那可是真正的女巫的女儿，最有可能觉醒的魔法种子。 塞西尔当即心动，就带人在信徒的接应下趁着贝尔曼夫人跟贝尔曼家族的人纠缠之际，将库波尔男爵一家人都带走，甚至还捎带手绑走了贝尔曼夫人的独子小罗杰斯。 临走前他将所有制备好的魔药都给孩子们灌了下去，能觉醒的是极好的提升材料，失败了也可以做成下一次用的魔药，总之不会浪费。 女巫的女儿果然觉醒了，在头顶上开出了花，身上的魔力超过了他以前培养的任何一个种子。 可她的父亲却不识好歹地带着那两个小男孩想要逃走，塞西尔刚想把他们都做成肥料，就听到贝尔曼夫人带人赶到，只能挖走库波尔男爵的心脏后，就带着他宝贵的材料们逃之夭夭。 就贝尔曼夫人那些人，能捡回小罗杰斯，应该就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塞西尔主教虽然这么想，却一直不敢让马车停下。 从贝尔曼领到王都，就算最快的马车，换着马不眠不休，也要跑上三天三夜，更何况他还带着一车的孩子。 男孩子的觉醒率太低，他从前两年就已经放弃收养男童，女孩就连到了十六岁的伯爵小姐和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迪丽丝都能觉醒，让他愈发相信女巫的传说。 这些女人身上一定藏着与魔鬼的契约，一旦受到刺激，她们就会将灵魂出卖给魔鬼，以换取强大的魔力。 而他，就要在这个时候，将她们净化，驱逐邪恶，获取神明的奖励。 可惜，时间太短，他这次用的药力太强，不光是先前逃走的男孩，就连车上的女孩们，也大多无法承受噬魂虫的刺激，不但没有觉醒，反而被吞噬血肉，变成了一团团蜷缩成球，已经分不清头手身脚的肉球。 就这样，她们还在彼此互相吞噬，从起初的十几个肉球，现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球，几乎挤满了整个马车后车厢。 可就算这样，这个长着十几个脑袋几十双手脚的肉球，依然不敢靠近前面的座位。 不仅仅是因为前面坐着的是塞西尔主教，还因为他身边那个小女儿头顶开出的花朵，变得越来越大。 那朵花从一开始只有巴掌大小，从艾拉的头顶冒出来，再吃掉一个被甩过去的手臂后，就长大了一倍，后来不知道塞西尔主教又给她浇灌了什么水，它又长大了两倍，已经没法在艾拉头顶待着，而是垂下花枝，爬到她的背上，像是被她背着的一朵几乎跟她人一样高的花儿。 “好孩子，后面都是你的食物，你好好吃，吃完就可以长得更大了！” 塞西尔主教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次的魔药里加入用他的血炼成的血咒，不光能够控制这些孩子的心神，还能够在他们成长后，更好地被他吸收和利用。 到那时，就算那些女巫赶来，也只会成为新的养料，更好的魔药材料。 “咕咕——”一声鹰啼，一双巨大的鹰爪从天而降，直接撕开了马车顶棚，露出了里面的人和怪物。 艾拉头顶的花倏地“站”了起来，花蕊朝着雪鹰喷出一股浅红色的雾气，那是无数花粉形成的孢子雾，哪怕沾上一点点，也会侵入它的身体。 塞西尔有点意外地看着将雪鹰拉起来的女巫，“来得真快啊……”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邪恶之源 花粉孢子雾没能喷到雪鹰，落下来时，却笼罩在了前面的两匹马身上。 塞西尔主教在离开时，安排教堂的神官们分别乘坐四辆马车，朝着四个方向驶去，就是为了混淆追踪者的目标，给自己留下更多的逃跑时间。 他甚至没有选择直接通往王都的道路，而是先朝西南方跑，打算去了蓝达港再换海路离开。 结果还是被追上了。 可见这个女巫，是真的觉醒了血脉巫术，难怪连泽菲鲁斯都被烧得灰飞烟灭。 幸好，他也养成了一朵花。 两匹马在被孢子雾笼罩的同时，就发出了凄厉的痛呼声，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皮毛融化，变成绿色的泡沫，接着就连血肉也在这绿色的泡沫中融化，咕嘟咕嘟地冒出更多的泡沫，转眼间就变成两大堆深绿色的泡沫，就连刹不住的马车碾过后，那堆泡沫在地上蔓延开来，连周围的草木都被腐蚀吞没。 从两匹马倒下，到一大片道路和草木都被腐蚀成暗绿色的泡沫，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就连马车在碾过泡沫后，车轮也跟着跨了下去，迅速地变成了暗绿色的朽木，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马车后厢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本来就被掀掉了车顶的车厢，根本经不起这么个摔法，顿时裂成了几块，那坨巨大的融合血肉怪暴露出来，发出古怪的叫声。 塞西尔牵着艾拉的手，飘飘然地从车座上升起来，靠着魔法护盾安然落地，抬头望向希雅，面露微笑。 “我已经和这孩子结下了血咒，如果你杀了我，她也活不下去。” 从一开始，他就在魔药中加入了自己的血、头发，甚至一部分血肉，才能养成这些听话的噬魂虫，再催化了魔法种子后，便会自动结成血咒，听从他的指挥。 哪怕这些孩子有自己的父母，可真正觉醒之后，他才是赋予她们灵魂和血肉的人。 就算他逃不出女巫的追捕，可若想杀死他，也没那么容易呢！ “该死！”希雅彻底怒了。 这就是所谓的神官？神明在人世的代行者？ 真是比她所能想象的更加卑鄙无耻，不择手段。 恶魔算什么？在他们的面前，那都成了洁白无瑕的小绵羊。 她咬了咬牙，挥手洒出一片治疗之雨，感觉无比荒谬。 作为传说中的邪恶的女巫，用的是治愈系魔法，而本该光明正义的神官，却培育出能够毁灭这片土地的毒花和血肉怪物。 细密的治疗之雨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这本是二级的水系魔法，作为觉醒水火血脉的女巫，施展起来并不费劲，顺着希雅的手挥洒出去，落在下面的血肉怪和绿色泡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原本还在不断蔓延腐蚀的绿色泡沫，在透明清凉的水滴落下后，迅速地化为轻烟，消散无踪。 那一大片被腐蚀过的土地，最后只留下一片微微发绿的泥土，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马车已经成了破碎的木头片，唯有那只长着十几个脑袋的血肉球还在地上来回滚动着，却像是有个无形的圈子将它困住，怎么滚也滚不出这片区域。只能在水滴落下时发出呜呜的惨叫声和哭声，听得人心头发毛。 雨水冲刷在他们的身体上，让原本已经扭曲变形，融合在一起的肉球，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他们想要从这里面挣脱束缚，想要回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脚和身体…… “噗——”有个头颅被扯断，从肉球上分离出来，滚落在地上，被雨水淋去了脸上的血水，露出一张顶多五六岁的小脸，面颊上被咬掉的一块肉留下血淋淋的坑，正在雨水中缓缓长出肉芽，一双眼却瞪得大大地，朝着天空望去。 “放了我……救救我……” 希雅心痛地闭了闭眼，弹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落在那颗头颅上，瞬间将它吞噬。 被火焰笼罩中的人脸，却露出解脱似的微笑，“谢谢……” 一个小小的虚影，从火焰中升起，飞上天空，毫无留恋地朝着仅有一弯月牙的方向飞去。 那或许就是传说中能让灵魂安息的黑夜女神居所。 确定这些已经变成血肉融合怪的孩子根本救不回来后，希雅的脸色更冷，直接发出一枚大火球，将它整个烧掉。 听着那些孩子在火中的哭喊声和尖叫声，到最后化为虚影离开，她觉得自己恐怕要做上好一阵子的噩梦。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下面这个该死的神官。 希雅的视线落在了塞西尔和艾拉的身上。 尤其是艾拉。 小女孩一脸无辜地抬头仰望着她，刚才在看到她用火球烧掉血肉融合怪时，她都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甚至还好奇地看着那团火，仿佛根本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当然，她也没有任何同理心，丝毫没有将自己和那些已经变异成怪物的孩子当成同类。 而她头顶上那朵硕大的花盘还朝着希雅张开花蕊，露出花心里足足有十多排的森森利齿，尖锐细密的小白牙，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花心内部，甚至深入到花萼里，无论什么活物，如果落入这张外表美丽的花口，恐怕都会瞬间被咬成渣。 “艾拉！”希雅念着她的名字，“艾拉·库波尔，你不是神官的奴隶，你的母亲和哥哥还在等着你回去……” “不要听她的话！你是我的！” 塞西尔大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牵着艾拉的手都忍不住手心发汗，黏糊糊地将她的小手牢牢握住，生怕一松手，女巫就会将她从自己身边抢走。 他能够感觉到，女巫使用的法术力，带着一股强大的治愈力和生机之力，并没有传说中女巫的邪恶和暗黑魔法，甚至比自己研究过的黑魔法更光明一些。 可那又如何？实力才是能够生存下去的根本。 “放我们走，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希雅微微皱眉，反问：“我的秘密？”她难道还有什么怕被人知道的秘密？ 就连自己是女巫，都已经公诸于众，甚至宣布女巫领的独立，敢跟教廷军和王国军硬扛，还有什么秘密，是这个小主教能拿来威胁自己的？ 塞西尔硬着头皮说：“你也不想被人知道，威斯特领地有许多魔法种子吧？你一觉醒就能有这么强的魔力，恐怕也没少汲取他们的力量吧？” “其实大家都一样，如果揭穿了，我活不下去，你也不会好过的！” 希雅恍然，原来这个神官，自以为掌握了她“快速升级”的秘密，居然还想以此来作为交换条件。 “呵，你以为，你说出来，我还能放你走？” 塞西尔感觉到自己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魔法护盾外的治疗之雨已经化为水雾，火球烧尽了血肉融合怪后，也提高了周围的温度，让他的魔法盾越来越难以支撑下去。 “我……我可以归顺你，为你制作魔药，控制这些女巫……” 他双膝一软，终于跪倒在地上，嘶哑地扯着嗓子大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终于明白女巫的可怕之处，那些细密的水珠已经穿透了魔法盾，落在他身上，每一滴水珠，都像是被烧开了一样，灼热滚烫。 落在他的身上任何一处，都会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皮肉在滚水中被煮后发出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 “呜！——”艾拉发出一声小动物般的嘶吼，用力一挣，从塞西尔的手中轻而易举地挣脱出自己的小手，匍匐在地上，头顶的花儿倏地变大，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花盘下，替她挡住了所有的雨滴。 塞西尔却没有那么好运，被水珠砸中的第一时刻，他就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一挣，自己的手就像是被烫熟了的鸡爪，皮开肉绽，却没有流出一滴血，而是变成了惨白色的熟肉模样，然后被水珠冲刷着，一缕一缕从手骨上剥离脱落。 他高高地举起双手，然后匍匐在地上，朝着希雅跪拜。 “我愿沉沦地狱，成为魔鬼和领主的奴仆，只要你让我活下去，求求你了……” 希雅冷冷地看着他，“那些孩子们，有没有求你放过他们？” 塞西尔抬起头来，他的头上、脸上已经被烫得红一块白一块，连嘴唇都脱落了一半。 他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他们终将和我融为一体，我是为了拯救他们，没有我，他们早就死在饥饿和寒冷之下……” “呵，原来你还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吗？”希雅差点想要一个火球炸掉他的脑袋。 可这样又太便宜了他，还会伤害到艾拉。 她收回了火之魔力，再次挥洒出治疗之雨，“我可以让你活着，但你要接受整个威斯特领地所有人的公审。” 雨水落在塞西尔身上，几乎变成白骨的手上又开始蒙上一层薄薄的血肉，脸上的肉芽蠕动着从皮下萌生出来，快速地恢复伤口。 可塞西尔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只能隐约听着女巫对身边的孩子说：“别怕，我会让雪儿带你的母亲过来，不会让你再被这个邪恶的主教控制。” 不！我是光明神的主教，主教怎么可能是邪恶的？塞西尔绝望地在心底祈祷：主啊，当我与女巫一同沉沦与邪恶之海时，能不能得到您的救赎？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血咒束缚 有雪鹰这样拥有超远距离夜视能力加上天生风系魔法血脉的魔兽坐骑，迪丽丝来得很快。 看到正用花瓣把自己打包起来，瑟瑟发抖的女儿，迪丽丝心疼得差点当场就想撕了塞西尔。 希雅急忙拦住她：“艾拉身上有他下的主奴血咒，主死奴亡！” 不用希雅多解释，迪丽丝一听就明白，更是对塞西尔恨之入骨，抬手放出一根藤蔓，直接缠着塞西尔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吊了起来。 塞西尔被勒得说不出话来，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 身上的皮肉被滚烫的雨水烫熟剐落，然后又被治愈重新长出来，那种又痛又痒折磨得人当真痛不欲生，他甚至已经有求死之心，不论死后是上天堂神国，还是下地狱，也好过现在这种不上不下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呜呜——”花瓣下的艾拉哭了起来，同样说不出话来。 迪丽丝无奈地松开藤蔓，将塞西尔从头到脚捆成了个绿色的木乃伊，藤蔓上长出尖锐的倒刺，刺入他的皮肉之中，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希雅又刷了一遍治愈术给塞西尔，确保他死不了就行。 迪丽丝抱起了被花瓣包裹起来的女儿，艾拉头顶的花在希雅的威压下已经不敢再露出尖牙，喷完花粉孢子雾之后更是变得蔫哒哒的有气无力，现在闻到了迪丽丝身上的气息，或许是因为母女连心，也或许是同出于木系血脉，并没有反抗，甚至还悄悄地搭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她的面颊，隐隐带上了几分委屈的味道，真像是受了委屈在给妈妈告状的小孩子。 希雅松了口气，孩子还能认得母亲，说明并未完全失去神智，成为塞西尔的傀儡，只要解决了她身上的血咒，就不用再担心塞西尔连累到她。 回去的路上，希雅带着迪丽丝母女坐在雪鹰的背上，将塞西尔用藤蔓吊在雪鹰的爪子下面喝风。 雪鹰似乎对此有些不满，在飞回贝尔曼庄园后，就毫不犹豫地扯断藤蔓，直接把塞西尔丢了下去。 希雅无奈地又补充了个小治愈术，只是维系着塞西尔的生命，并未再给他治疗被摔断的骨头。 这些伤痛，比起他对那些孩子所做的事来，不足万分之一的残忍。 如今已无法挽回那些孩子的生命，留着他，只是为了保住艾拉，也为了让更多的人看清楚这位主教的真面目。 她们一来一回也消耗了不少时间，到达贝尔曼庄园时，已是东方欲晓，晨曦初绽。 贝尔曼夫人一夜未眠，小罗杰斯和吉米都在她身边，两个孩子经历一天的惊吓和折磨，哪怕在睡梦之中也动不动惊醒过来，再由她和迪丽丝安抚着哄睡着。 这些都是只有母亲能给与的安慰，无论是女仆还是他们的父亲，都无法取代。 到后半夜迪丽丝被雪鹰接走，贝尔曼夫人就让人把吉米也带到小罗杰斯的房间，两个孩子在一起时，还能互相有个打气，再小的孩子，也有那么点点好胜心，在妈妈面前可以撒娇说害怕，可在小伙伴面前，那是一定要努力当个什么都不怕的小勇士。 听到希雅领主带回了迪丽丝母女，贝尔曼夫人立刻出去迎接，第一眼就看到被扔在门口草地上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的塞西尔主教。 这会儿的塞西尔主教，已经没几分人样了。 哪怕在藤蔓之间露出的双眼，亦是布满血丝，几乎瞪出眼眶，口鼻之中都有鲜血流出，染红了藤蔓，可没滴落下去，就被捆在他身上的藤蔓吸收。 而他的口中，还被一根细细的藤蔓缠绕着舌头扯了出来，耷拉在嘴边，血水和口水混着流出来，格外狼狈。 至于已经被缠绕得扭曲的手脚和明显瘪下去一块的胸口，那都已经不是皮外伤了，断掉的骨头甚至从手肘和膝盖处戳了出来，白森森的和绿色的藤蔓对比格外显眼。 可偏偏无论他受多重的伤，都有一层水雾在伤口上包裹着，使血液流出来一点儿刚被藤蔓吸收，就开始长出肉芽，血管和肉膜皮肤迅速生长，很快恢复过来，直到他挣扎时再次撕裂伤口。 这显然是被治愈术吊着命，让他死不了也跑不了，真是比什么都可怕。 看得贝尔曼夫人都忍不住脊背发凉，就更不用说庄园里的其他人了。 希雅和迪丽丝母女走下雪鹰脊背时，就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变得多了几分忌惮和恐惧。 她并不在乎，反正背着女巫的头衔，本就是被人恐惧和憎恶的对象，想要改变别人的态度，就得先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女巫会做什么，而不是只听教会的宣讲。 当然，也得让他们看到教会主教们的真面目。 就比如塞西尔主教。 “詹妮弗，就麻烦你安排一下，三日后公审这位塞西尔主教，让大家知道他这些年来都做过什么，以免那些被他蒙蔽的信徒，还以为教廷真的是救世主。” 贝尔曼夫人连忙应下，并没有将这件事安排给其他人，而是亲自带人去布置。 作为一个富裕的子爵领，贝尔曼庄园外就有个小镇，虽然人口只有一千出头，可各种商铺作坊旅馆酒馆是应有尽有，可以说是沾了位置的光，是威斯特领对外贸易的一个重要中转点。 当然，小镇中心的广场，也是原本贝尔曼子爵每年举行畅饮节和丰收庆贺的地方，可以容纳数千人，每到葡萄收获的季节，都有会各个领地前来采购葡萄和美酒的商人，当然也少不了借机来做生意的。 地方越大越热闹，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流。 前几日从威斯特领地“逃走”的小贵族们因为贝尔曼子爵的骚操作，都滞留在这个小镇上，导致旅馆酒馆爆满不说，物价也跟着飙升，交不起过路费的人正再后悔之时，谁想到贝尔曼子爵一夜之间就挂了不说，他的夫人跟族人对峙才一天，居然就将领地交给了威斯特伯爵小姐。 所有人都傻了眼。 早知道女巫这么快就会扩张到贝尔曼子爵领，他们还跑个啥？ 结果就收到通知，女巫要开公审大会，公审光明教会纳多亚拉教堂的塞西尔主教。 在公审大会之后，贝尔曼子爵领将正式并入女巫领，不愿意留在女巫领的人，依然可以自由地离开。 但在此之间，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留在原地。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起来。 眼见着贝尔曼子爵领，哦不，现在都已经成为女巫领了，女巫领的士兵们打开了通往原威斯特领地的路障，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从北方进入小镇后，穿过小镇广场，直奔南方的道路出口。 当初贝尔曼子爵为了收商税和过路费，防止流民和小偷进入自己的葡萄园偷窃，可是扎扎实实地修筑了一道城墙，哪怕不算高也不算太结实，也好过原本连界桩都没打过的威斯特领。 镇上有点见识的人，看到这些骑士和他们的随从后，都有些震惊。 “那是从北方要塞下来的士兵啊！” “真的是鹰愁谷的守卫呢！看他们身上的雪鹰徽记！” “女巫领主把鹰愁谷的守卫调过来，这是真的打算要跟王室开仗了吗？” “天啊，那岂不是马上就要打仗了？这里真是不能待了！” “那北方要塞怎么办？没有这些士兵守卫要塞，北方的蛮族打过来，就算女巫领也要完啊！” “你是没见过女巫的厉害，听说女巫领主一个火球，就烧死了几百人呢！” “真的那么厉害？那以前怎么还被教会的裁判所烧死了那么多女巫……” “可能是因为那些女巫比较弱吧？” “……” 被召集到一起的人们议论纷纷，可无论是谁，都不敢相信女巫领能在北方部族和南方王国军教廷军联合夹击之下存活，对自己未来的命运都担忧不已。 希雅让贝尔曼夫人在小镇中心广场上竖了根木桩，把塞西尔绑在上面后，由贝尔曼夫人向大家宣讲塞西尔主教的罪行，她自己则开始研究解开血咒的魔法。 对于这种根植于血液之中的主仆契约魔咒，建立在主仆双方的血脉和魔力之上，由神明见证，并不是一般人能够解开的，否则也就失去了原本下咒的意义。 这也是塞西尔主教有恃无恐的原因。 或许在他看来，只要活着，能熬到教廷军和王国军前来围剿的时候，他就有机会挣脱女巫的束缚，重新回到主的怀抱。 这些磨难，是主对他的考验。 只要熬过去，就是胜利。 希雅尝试了几次，发现只要一触及血咒，艾拉就会痛苦不已，连迪丽丝都不忍心地求她暂时不要解除血咒，哪怕一直让塞西尔这样半死不活的，也好过一不小心让艾拉跟着受苦甚至丢了性命。 翻遍了传承记忆中的魔法记录，希雅最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魔法技能。 “树神降临” “我们在从夜晚开始歌舞，迎接白昼的到来” “我们手捧美丽的花儿，欢欢喜喜地回家” “我们站在神的面前，送上手中的鲜花” “伟大的树木之神啊，你让美丽的花朵绽放” “诞生新的灵魂……” 嗯，新的灵魂，开出花儿的小艾拉，相信一定会成为树神的孩子，连灵魂都被洗涤重生后，难道还解不开被塞西尔的血咒束缚？ 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六月的小玫瑰 “我们将死亡之神逐出小镇” “将六月的小玫瑰接回小镇” “六月的小玫瑰，请你转三圈啊转三圈” “大家要看着你旋转、转圈” “六月的小玫瑰啊，回到我们身边吧” “我们共同欢笑，庆贺你的归来……” 迪丽丝带着五个女孩围着艾拉载歌载舞，她们所站的位置画着个六芒星法阵，六人各站一角，艾拉躺在六芒星的中心位置，被花瓣包裹成一个茧子，整个人藏在花芯里，不肯露头。 花茧上浮现出鲜红的脉络，犹如细密的血管一般，里面隐隐还有血液在流动着。 在她上方三米高的半空中，塞西尔主教被藤蔓捆绑着吊在半空里，身上的血液源源不断地顺着藤蔓流下，落在地上的六芒星法阵中。 他的血不断落下，使阵图上的红光越来越亮，都集中在了花茧上，使它从先前的暗红色，开始变得越来越亮。 “原来是他杀了那些流浪儿，听说连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他害死的呢！” “真是披着人皮的恶魔！该死！” “他还口口声声说女巫是恶魔的使者，他自己才是吧！” “呸！这些骗子神官，还让我们买赎罪券，他们自己才是最该赎罪的！” “……” 无视周围的人口风大转的议论，迪丽丝既要控制藤蔓从塞西尔身上抽血，还要和其他女孩一起为艾拉祈祷，尽管身体已经无比疲惫，精神也濒临枯竭，却依然努力坚持着。 希雅不得不承认，这种魔法施展起来，看着的确很邪恶很可怕的样子。若是曾经被人看到这种施展魔法的过程，的确会跟地狱恶魔联想成一伙的。可现在，当大家知道塞西尔主教曾经做过的事，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只有用这种最残酷的刑罚，才是对塞西尔最合适的惩罚。 事实上，善与恶，并不一定能从表面上看出来。 在这个世界，除了教廷信奉的光明神之外，其实还有不少神灵的传说。 这些神灵，在希雅看来，都跟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 比如死亡之神与黑夜女神，比如大地女神和水之女神，比如百兽之神和树木之神等等，都代表着人们的恐惧和期望。其中最贴近女巫，被教廷一直排斥的，并不是死亡与黑夜之神，而是树木之神和百兽之神。 祂们一个代表植物之神，一个是动物之神，既能够给人类带来生存的食物，也能带来死亡的威胁，尤其是当人们发掘出血脉中的魔法之力，可以利用各种有了灵性的魔法植物和魔兽身上的材料，来合成炼制各种药剂，提升自己的魔力，就吸引了更多的信仰和崇拜。 也正是这些信仰之力，促生了神灵的觉醒和强大，故而神灵才会给予信徒们赐福与神力。 只是除了光明神的神力看起来灿烂辉煌，圣洁无暇外，其他各种神灵给予的力量，都带有原生的特点，在灌注到人类身上时，难以避免地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异变。 正是这些异变，使他们看起来与普通人有所区别，就成了被人恐惧憎恶排斥的异类，渐渐地，在教廷的引导下，这些异教徒们，就变成了他们口中出卖灵魂给恶魔的女巫和巫师。 说到底，其实大家本质上都是吸收魔力来改变和提升自己，只是因为信仰不同，所走的道路不同，就有了所谓的正义与邪恶之分。 从塞西尔所说的“秘密”，希雅跟自己的传承记忆对照了一番，豁然醒悟，原来是因为帕瓦尔山脉里藏着一条魔晶石矿脉，不光是能吸引那些以魔晶为食物的魔兽，还会影响到周围的动植物发生魔化，当然，人类也不例外。 在这里的魔法种子觉醒几率比其他地方高的多，而不管是魔法师巫术师还是神官，归根结底，都需要魔晶石来恢复魔力，提升等级，所以在这里修炼的速度，自然比其他地方快得多。 希雅是没跟其他地方比较过，自然不知道这对于其他人意味着什么，塞西尔原本还想借此立功，结果被她抓回来，就只求以此换取活命的机会。 只要她肯饶他一命，他甚至愿意将炼制噬魂虫的魔药配方交出来。 据说这是他经过多次试验才调配出来，可以催生魔法种子后，再通过噬魂虫吸取他们的魔力，最后炼成药剂，用以提升自己的魔法池容量和魔力等级。 他从主持纳多亚拉教堂到现在近十年时间，就是靠着不断调试这种药剂，才从一个初级神官晋升到主教，足足提升了一个大等级约合四个小等级。 可惜的是以前他收集到的魔法种子潜力都十分低，耗费了他不少材料，如果他能够早点遇到迪丽丝母女这样的，或许早就突破成为红衣主教，返回教廷任职去了。 他没敢说自己也曾经试图打过希雅的主意，可惜老威斯特伯爵盯得太紧，她身边一直都有大骑士护卫，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接近的机会。 希雅决定成全他“留下”的心愿，在贝尔曼小镇的北城墙外布置了这个阵法，就以他为核心来召唤树神替艾拉重塑肉身。 迪丽丝和艾拉觉醒的血脉，都是木系魔力亲和，通过六芒星法阵沟通树木之神，请树神降临，重塑灵魂，再这个过程中，使艾拉从□□到灵魂得以进化和蜕变，从而解开主仆血咒的束缚。 这里面不但要消耗大量的魔药，还要有血亲给予血肉支持，才能够重塑肉身。 整个过程，既血腥又复杂，如果没有希雅以水系治愈魔法不停地给塞西尔和迪丽丝治疗，他们恐怕根本坚持不到最后就会变成两具干尸。 被塞西尔的鲜血浇灌下，艾拉体内的血咒被牵引到那朵花上，花茧上渐渐浮现出人的眼耳口鼻，像是一个尚在母体中蜷着身体的孩子。 整个花茧漂浮在半空中，开始慢慢旋转。 迪丽丝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六月的小玫瑰啊，回到我们身边吧！” “回来吧！回来啊！” “啪”的一声轻响，花茧如花苞般缓缓绽放开来，一股浓冽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不等它完全绽放，就有一股清凉的雨水当头浇下，两根藤蔓趁机飞快地钻进花茧，将里面的女童卷了出来。 花茧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张开的花瓣正要去卷艾拉，希雅已经用水球裹住了她，将她的气息完全隔绝屏蔽。 迪丽丝则手上一松，上面捆着塞西尔主教的藤蔓倏地落下来，那花茧感应到与它“同源”的血契，毫不犹豫地张开大“嘴”，想将塞西尔“吞”下去。 可那花茧顶多也就一米来长，直径不足半米，塞西尔主教却是个足有一米六七，近两百斤重的胖子，哪怕这两天没吃没喝还被不停地放血萎缩了三分之一，也不是这花茧能够装下的。 塞西尔的下半身被花茧“吞”了进去，上半身却露在外面，成了个半人半茧的怪物。围观的人一边害怕得瑟瑟发抖，一边去有种奇异的痛快的感觉，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官，害了那么多的孩子，现在，也接受了他应得的惩罚。 女巫，原来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 希雅走到迪丽丝身边，看了眼她怀里的艾拉。 那个原本已经四岁多的女孩，这会儿也缩水了一大半，变成个新生的婴儿般浑身赤裸，被迪丽丝催生出的大片绿叶包裹着，乖巧地在她怀中睁开眼，先是感应到她的视线，立刻抬头望向希雅。 她的一双眼眸是碧绿色的，如同上好的翡翠般清澈透亮，任何人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都会有种置身田野林地般心旷神怡的清新感。 希雅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的眉心处轻轻描绘出一个小型的魔法阵纹。 “好了，她已经脱离了血咒束缚。只是她觉醒的血脉纯度比你高，又经过树神降临提纯，超出她身体的承受范围，我先给她封印一部分，等她长大后，再慢慢解开。” 迪丽丝感激不尽地抱着女儿朝她行了一礼，“多谢领主大人，迪丽丝和艾拉的性命都是您救的，以后必当为您效力。” 希雅笑了笑，“你先照顾好女儿，等你的魔力恢复过来，就先帮着管家催生一下麦种，我们争取抢种一批粮食，赶在今年冬天来临前收获。” 用女巫的魔法来种地，恐怕连教皇都不敢这么想。 迪丽丝并没有相关的血脉传承，全凭一时之气激活了魔法种子，除了当时为自救杀了贝尔曼子爵外，后来一直都控制着自己身上被活化速生的藤蔓长发，却没想过自己催生植物的魔法，还可以用来种地。 好在她经历过这几日的生死关口，已经不再有昔日贵族的形象包袱，完全听从希雅的指挥。 尤其是看到塞西尔主教现在变成半人半花的模样，被这样“种”在城外，希雅还打算用他的魔法池来催生出一道魔法荆棘墙，作为贝尔曼小镇外围的第一道防线。 迪丽丝立刻自告奋勇地做这个“花匠”，保证在三日之内，就让“塞西尔荆棘”长满整个贝尔曼小镇外围，这种活化魔植能够感应到外来活物，不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物，一旦碰上去，都会被带有倒刺的荆棘勾住缠绕，并且通过魔法植物的根系直接通知到她。 为了保证塞西尔主教和他的血契花茧能够共生存活下去，希雅还特地灌了两大瓶治疗药水交给迪丽丝，让她每隔一天给他浇一次，这样既能够保证他不会变成干尸，也不至于恢复到能够反抗的地步。 毕竟，贝尔曼小镇的外围，还要靠他不断恢复的血肉来筑成第一道城墙。 有了这道防线，希雅才能安心地让自己的领民们开始种地，这个六月的尾巴，马上就要到雨季来临的时候，再不种地就真的来不及了。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魔法种田 哪怕上一季的麦田被蝗虫吃光，连叶杆都没留下，可这些田地还是要翻耕清理，才能重新播种。 否则一场雨下来，麦苗是没法长了，可野草会飞速生长，草根会抢夺泥土中的养分，洒下草籽，让下一季的粮食更难生长。 希雅亲自动手，先放火烧荒，彻底将威斯特领地的田地烧了一遍，连草根和残留的菜根虫卵，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然后，就是带着卡尔和迪丽丝开始练习魔法。 卡尔是已经激发了土系魔力的正式骑士，原本就是农民出身的他，在加持了魔法能力后，拥有大地之熊的血脉魔力，不光是能凝结土系护盾，翻起地来，比耕牛的效率更高。 普通的农民就算有锄头，也比不过他的骑士大剑，土黄色的剑气落在刚刚返青的土地上，就跟滚烫的刀刃切入黄油一般，直接劈开了一道长达六七米，宽近一尺，深度也差不多一尺左右的——沟渠。 然后，就开始原地大喘气。 尽管如此，他还是收获了周围的农民们无数惊叹羡慕的眼神。 希雅叹口气，揉了揉额角，“卡尔，这只是麦田，不是敌人，不用每次出招都用尽全力。还有，轻一点，将力量分散，至少一次可以分出两道三道剑气……嗯，按照我给你画的线试试！” 她手中飞出两道水柱，落在田地上就变成了两道水线。 卡尔红着脸点点头，深吸了口气，这次再双手握住剑柄，挥剑而出时，不再用力向下，而是按照希雅的指点，将剑气分散，朝着她画下的水线劈落。 “轰！”这次的剑气落下，化作三道土黄色光芒，稀里哗啦地将那两道水线中的土地都给翻了一遍。 这次，他消耗的力量不到上次的一半，只要站在大地上，他就能源源不断地恢复魔力和体力，按照恢复的速度和这种方式的消耗对比，可以持续施展战技，而不像先前那样，每施展一次，就得休息好一会儿。 “不错，就这样，这块地就交给你了。” 希雅满意地点头，有卡尔负责清理土地，其他人跟着播种，迪丽丝催生种子，而她负责洒水……这一套流程下来，种植速度令所有在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迪丽丝催生植物并不与动手，只需要站在麦田旁，感受着那些种子里的勃勃生机，输出自己的魔力后，就能看到那些种子从土壤里发芽、破土、生长…… 希雅并没有让她一口气就将麦苗催生到成熟，而是先长出来就行，然后换一片田地，照样画瓢，按照先前的流程，继续种田。 刚才出苗的麦田，则让管家带着人开始间苗，只要前去干活的人，都能领到一份新鲜的青苗和一块黑面包。 现在的麦田肥力不足，并不能供应所有的麦苗成长，就算有魔力催生，到时候抽穗出来也都会变成空壳，而间苗后被拔掉的青苗，既可以作为饲料喂牛羊，也可以焯水后做成青团食用，味道比那些掺着壳和木渣的黑面包还好。 对于已经空荡荡连耗子都被吃光了的粮仓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感谢领主大人！” “我们有救了！——” 看到被蝗虫肆虐过后的田地重新变成绿油油的麦田，疯狂地将青苗塞入口中，品尝到那青涩的滋味如此真实，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终于放下了内心的恐惧，真心诚意地向希雅致谢。 从希雅宣布女巫领独立之后，有能力的人都忙着逃走，无力逃走的平民和农奴，则一直在惶恐或麻木种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对于他们来说，没钱没粮，走也是死，留下来，或许还能等到王国军打败女巫领主后，再将战败地的领民变成他们的农奴。 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被饿死、战死……但总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当在认命的绝望中等死的人们，看到这些新生的麦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他们终于意识到，女巫的魔法，并不仅仅可以用来杀人，还可以用来……种地。 按照希雅对目前威斯特领地的人口统计，目前整个北部鹰愁谷要塞还剩下不足六千士兵，其中正式骑士不到五十，骑士学徒一千出头，威斯特城堡的仆从和农奴还剩下三百来人。 而威斯特伯爵领的三个小镇平民加上农民，原本有两万多人，如今剩下的不到一半。 现在还要加上贝尔曼领地的三千多人，每天的食物消耗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之前希雅从各领地买来的粮食大部分都供给要塞的士兵，如今帕瓦尔山脉的草木复生，先前躲避蝗灾的小动物们也开始出动，成为要塞的食物来源之一，勉强足够维持。 可绝大部分人还处于粮食紧缺的状态，尤其是女巫领独立后，周围所有的领地都断绝了与女巫领的交易，造成大量小贵族和平民恐慌性逃离，结果反倒被周边的领主们当肥羊宰了。剩下的人，就更不敢走了。 在周围的领主们看来，女巫领就是即将被他们分而食之的一只肥美羔羊，根本没想到还没收到王国军和教廷军出发的消息，就先收到了贝尔曼子爵的死讯和贝尔曼夫人宣布并入女巫领的声明。 这让周围的领主们一下子警惕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这些位于菲尔莫斯平原的贵族领地能够安稳发展，享尽荣华富贵，可以说全靠着威斯特伯爵守住了鹰愁谷要塞，以及艾斯米亚河带来的水路便利交通。 可在他们看来，他们得到的利益再多，也比不上被称为北方明珠的威斯特领。 那可是曾经的奥兰王国首富啊！ 尽管如此，他们也没人敢立刻动手，都想着等别人先动手，或者等王国军到来，就是因为，在昔日强大的威斯特领要塞军的庇护下，周围的领主们根本就没心思也没胆子培养自己的武装力量，别说是大骑士，普通的子爵领顶多能有一个十人小队的骑士护卫队就不错了。 培养骑士要花费的不仅仅是大量的金钱和资源，还需要有名师指导，有各级骑士训练法，有精良的武器装备和最重要的战马，还要有经历生死考验的战斗经历……缺少任何一样，都无法培养出真正有战斗力的骑士。 可以说，整个奥兰王国，最大的天然牧场和马场，最危险的战场，最有经验的骑士，都在威斯特领。 哪怕老威斯特伯爵带走了大部分的骑士和军队，在战败后都被王国军瓜分，可威斯特领的马场上，依然有几千匹成长中的战马。 鹰愁谷要塞中，依然坚守着八千最悍勇的将士。 先前威斯特伯爵小姐肯卖掉家族的珍藏，都不肯卖马，显然很清楚，一旦失去这些战马，强弱形势颠倒之后，周围的好邻居们，就随时会变成一群贪婪无厌的豺狼。 他们宁可慢慢等着这只昔日雄狮慢慢失去战斗力后，再来分而食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挑衅它，成为它最后猎杀的陪葬品。 贝尔曼子爵，显然就是先出头用生命给他们做示范的。 让他们见识到了女巫真正的力量。 毕竟，以前有教会的裁判所追捕女巫，还有专门猎杀女巫和巫师的猎巫人，让人只看到女巫一旦出现就会被捕猎烧死，哪怕传说中有些地方的疫病是因为女巫而生，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女巫施展巫术或魔法。 他们相信教廷的力量，相信神官们的神圣之火一定能制裁邪恶的女巫。 结果，教廷的泽菲鲁斯红衣主教和王国使者卢修斯伯爵，就被威斯特伯爵家的女巫觉醒后一把火给扬了。 连大肆收取过路费的贝尔曼子爵，也被个野生女巫给吊死了。 据说就连纳多亚拉教堂的塞西尔主教，都被做成了血肉荆棘墙的魔种，被挂在贝尔曼北门外示众，见过的人，无不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原本还想等着王国军来了跟着浑水摸鱼捞好处的领主们，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先去王都参加今年秋季的社交活动，只要带足了粮食和钱财，到哪里都一样能享受贵族的生活，何必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 也有人认为只要他们守住城堡，断绝粮食供应，以威斯特领的存粮，根本养不活那么多人，除非女巫们真的会吃人。 嗯，在教廷宣扬的女巫的罪状之一，就是她们会以人类的血肉为食，甚至会将人炼成可怕的傀儡和骷髅士兵。 当初那些逃走的平民，就是害怕自己留在威斯特领会成为女巫的储备粮。 结果现在可好，人家女巫领的女巫，居然会用魔法来种地，而且还是女巫领主亲自下地，带着觉醒的魔法骑士和女巫一起耕种催苗浇水…… 一天出苗三天抽穗七天收割！ 沉甸甸的麦穗据说都快压折了秸秆！ 那些金灿灿的麦子铺满了整个晒谷场，就连经验最丰富的老农，都不敢说自己能种出这么高产的麦子。 不管这传闻是不是夸张有多么离谱，但所有的领主们都很清楚，女巫领的人，这下肯定不会饿死了。 那么，接下来，压力就转移到他们的身上了！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虚张声势 看到最后一个探子遮遮掩掩地离开，甚至还偷偷地攥了把麦穗揣进怀里，也不怕扎得慌，希雅悄悄地松了口气，收回了感知魔法。 他们再不走，她的魔力池都快要被耗干了。 是的，兵不厌诈，那些人亲眼所见的，并非事实的全部。 魔法的确可以帮助种田，但并非所有人想象得那么神奇。 就比如，第一天播种的种子，其实都是希雅提前用生根水浸泡过的，否则就以迪丽丝的那点魔力，顶多催生一两亩地的麦种，就能耗干了她的魔力池。 提前育种，然后给迪丽丝手里握着魔晶石补充魔力，这才能保证她催生麦苗时有那般立竿见影的效果。 外面的人看得热闹，也是因为她实际上就种了外面那一圈，里面还有大片的田地没有来得及耕种，着实是因为人手不足，而她们几个的魔法等级也着实太低，魔力不足，就只能先做个面子工程，唬住那些外来的探子再说。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希雅原本没打算向外扩展，兼并贝尔曼领地完全属于一个意外事件。 毕竟，领地越大，人口越多，她身上的责任和压力就更大。 一开始她的领地连界桩和围墙都没，都得她亲自上阵每天骑着雪鹰巡逻，就是担心周围的领主们趁火打劫。 贝尔曼夫人主动投诚的确是好事，带来的围墙和防御力提升能让她省不少力气，更关键的是，有了贝尔曼庄园的存粮和地下酒窖她才能和迪丽丝一起上演这处快速魔法种田的好戏，震住了那些别有用心的领主们，也稳住了领民们的心。 魔法的确可以加速种田，但效果并没有这几日希雅展示出来的那么夸张。 更何况，算上她们两个种地时为了补充魔力消耗而使用的魔晶石价值，折算成粮食的话，比正常粮价高出十倍有余。 毕竟，卖粮食只需要用铜币就可以，而魔晶石是魔法师和神官们专用，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 要不是雪鹰徽章给她的传承空间里收藏了不少魔晶石，小雪和雪球还给她从火山里找到了魔晶石矿，希雅也舍不得用如此珍贵的魔晶石来种田。 好在因为这种极限种田法，每次都要将她们的魔力消耗一空再重新充满，反复使用魔法的过程中，也让她们的魔法技能得到提高，就连魔力池在不断枯竭-充满-枯竭-充满的过程中，也被扩张了不少。 迪丽丝甚至还提升了两个小等级，如果再磨练上几个月，说不定她就能正式突破初阶技能，晋升成为正式的二阶魔法师。 女巫这种血脉觉醒魔法途径的升级方式，和靠吸收魔法元素的魔法师、信仰神力的神官们不同，从外部吸收力量来达成超凡之躯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魔法师和神官都有个见习学徒阶段，不断吸收和积累到一定浓度的魔力/信仰力之后，还有个突破的过程，才能真正在体内形成魔力池，成为正式魔法师/神官。 血脉觉醒的女巫和巫师则是由内而外，一旦觉醒，就直接成为一阶魔法师，但觉醒的血脉种类和浓度，会限制等级的上限。 也就是说，血脉觉醒类的魔法师起点高，但天花板会因血脉品种受限，自由魔法师则起点低，上限则完全看自身天分和努力加机遇。 当然，巫师也要看机遇。 运气好的欧皇，觉醒龙裔类顶级血脉，直接二阶魔法起步，抬手就是群体魔法，攻击力拉满，元素亲和力爆表，躺着都能蹭蹭提升魔力值。 运气不好的非酋，觉醒地鼠血脉，就算一阶魔法，那也是最底层的存在，魔力池小的可怜，发射个火球术，都只能用来点烟，烤肉都烤不熟的那种。 就像迪丽丝和艾拉母女两个，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同属于木系魔法植物血脉，觉醒程度也完全不同。 迪丽丝觉醒的是藤蔓类生长魔法，具有速生、恢复、缠绕等血脉自带魔法技能，在木系魔法植物中，属于五级魔植血脉，相当于人类的中级魔法师。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其他机遇帮她提纯并升级血脉，她这辈子顶多也就是个中级魔法师。 可艾拉因为被塞西尔主教用魔法药剂催生魔法池，尽管那里面带有十分恶毒的主仆控制血咒，但的确能够激发人的最大潜能，只是十分凶险，十个有九个都在激发魔力池觉醒时失去理智，沦为一团只知道吞噬的血肉怪物，能够熬过去活着觉醒的，自然会比一般人强大的多。 更何况她又经历了一次树神降临的肉身重塑，分出去一半的血肉剥离了血咒，剩下的经过提纯后，哪怕身体缩小了一半，可血脉纯度和等级又上升了一级，成长为八级的魔植血脉，相当于人类中的高级魔法师，甚至还有可能突破成为魔导师。 所以她起步的魔法技能就是孢子毒雾和花香醉人，毒攻和精神控制技能都十分强大，魔力池也比迪丽丝大得多。 只可惜年纪小，如今又倒退了两岁，希雅可没有压榨童工的想法，哦不，这都成婴儿工了！ 至于卡尔，他觉醒的大地之熊，也是高达9级的魔兽血脉，只是纯度只有20%，还不能发挥出大地之熊掌控土系魔法的实力，只能靠骑士剑加上魔力增幅来施展技能，以后若有机会提升血脉纯度，或许就能培养出一个真正魔武双修的魔剑士。 而她自己觉醒的血脉，则是传承自威斯特家族创立者威斯特夫妇，一个是火系骑士，雪鹰之主，一个是冰雪女巫，隐约感觉有些龙裔血脉，但因为这水火不容的两种血脉在体内觉醒时好不容易达成平衡，各自隐藏了一部分信息，让希雅无法确定自己的血脉根源。 不过就目前而言，其他人觉醒后都是自带的血脉传承技能，希雅却还有个老祖宗留下的传承空间，里面收藏了不少魔法材料、药剂以及魔法书和魔晶石等等，那才是威斯特家族真正的宝藏。 塞西尔的实验，尽管十分残酷不人道，却也证实了在威斯特领地出生的孩子，受到帕瓦尔山下魔晶石矿脉带来的影响，觉醒魔法种子的概率远远高于其他地方。 或许这也是当初老祖宗们坚持将威斯特城堡盖在山口的原因吧! 看到领主大人亲自下地种田，施法浇水，女巫领的领民们也没有坐享其成，而是跟在他们身后，按照希雅定下的流程，平整土地，播种施肥，以确保卡尔和女巫们能够除了施展技能外，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哪怕他们干得活其实一点儿也不少，但这种眼睁睁看着麦苗快速生长的激动，让他们全然忘了自己的付出，而将所有的功绩都算在了女巫们身上。 人们害怕的是教会传说中，那些邪恶的女巫，怕她们引诱男人，怕她们挖心吸血，吞噬灵魂，甚至传闻女巫用小孩子炼制魔法药剂，散布各种瘟疫疾病。 而现在他们看到的，是教堂的塞西尔主教以救济孤儿为名，残害这些孤儿，甚至还有些是被失踪的孩子。 不得不说，在他们眼里，如今的教堂和女巫的形象，都彻底被颠覆。 谁会害怕一个在田地里跟着他们一起耕种浇灌，收割脱粒的女巫呢？ 哦，隔壁领地的领主们会怕，那没事了。 在希雅安排迪丽丝的精心“浇灌”下，塞西尔荆棘墙以每天近百米的速度在向外蔓延，完全是按照希雅乘着雪鹰从空中洒下的水线前进，在威斯特领地外围竖起了一道活生生的荆棘城墙，看得周围领地的领主们都心惊胆战。 有人亲眼看到，一只小鸟落在荆棘上，瞬间就被里面伸出的藤条缠住，尖锐的荆棘刺入它的身体，几乎转眼功夫就吸干了它的血肉，变成一团乱糟糟的毛团戳在荆棘墙上。 这吸血荆棘不光靠着吸食塞西尔主教的血肉生长，还会自动捕捉所有靠近的活物，没有迪丽丝女巫亲手制作的通行证，没有人敢靠近这道城墙。 现在，女巫领主还只是圈起她自己的领地，不知道哪一天，她会不会突然向外扩张，再把其他人的领地也用这可怕的荆棘围墙圈进去。 没有超凡能力者的贵族们，根本不敢与这等奇诡的魔法生物对抗，只能拼命地发出各种求救信朝着王都送去。 如果王国军和教廷军再不来剿灭女巫，恐怕女巫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而且全国各地的逃亡女巫们，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都会朝着女巫领汇集。 到那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拥有一个，哦不，现在已经有三个女巫的伯爵领了。 雪花般的信件飞进了王都，大部分都是一式两份，一份送去王庭，一份送去教廷，而这两个地方的主人，看到这一封接一封的噩耗传来，人已经麻了。 出兵出兵，他们当然知道要出兵，可对面是常年抵抗北方部落联盟的威斯特要塞军和三个女巫，他们要组建一个什么样的军队，才能彻底消灭这个女巫领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缺钱缺粮啊！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王室阴影（含入v公告） 要不是缺钱缺粮，奥兰王国的奥格玛五世也不会算计到威斯特伯爵身上。 毕竟，那可是王国的北大门。 失去了这尊镇守北大门的名将，奥格玛五世甚至选不出一个合适的接替者。 可老威斯特伯爵拒绝加税，宁可率军前来支援王国军，结果被当成前锋成了炮灰，他的女儿跟他一样硬气，甚至借口领地旱灾蝗灾颗粒无收，拒绝缴纳今年的税金。 奥格玛五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他通过了希雅的继承申请，这位未来的女伯爵，下次肯定会以给战死士兵抚恤金的名义，继续拒缴税金。 她甚至拒绝了两位王子的求婚，不肯到王都来接受册封。 理由荒谬的可笑——她居然说要安抚领地失去亲人的领民，帮他们度过天灾，避免在饥荒中损失更多的人口。 在她眼里，那些贱民居然比王室的邀请更重要。 不过也因此得罪了他的两个儿子。 三王子菲利克斯干脆就买通了老威斯特伯爵手下幸存的一个骑士，拿着伪造的伯爵遗嘱回去向希雅求婚，想着她如果同意，就在她婚礼时揭穿，若是拒绝……呵呵！ 那个骑士就向教会举报希雅是女巫！ 威斯特家族祖上出过女巫，这事儿王室的人知道，历代王室向威斯特家族求娶也不是一次两次，就是想让自家也能有高等女巫血脉。 别人都害怕邪恶的女巫，可王室对女巫如今的处境心知肚明，却从未阻拦过教廷对女巫的猎杀，甚至积极协助，就是不想这种超凡之力被普通人掌握。 实际上在皇室之中，供奉着几位宫廷法师，几乎是倾王国之力培养出来的，就是为了防备其他超凡者侵入，主持王宫的魔法防御体系。 这种大杀伤性/武器，可以不用，但一定得有。 放在普通人手里，那就是必须被绞杀的危险分子，放在王室，那就是国之重器。 好在威斯特家族这些年来，女巫血脉一直没能觉醒，别说王室，就连他们自己人都已经开始绝望。 王室密探甚至派人在威斯特领地潜伏多年，发觉威斯特家族的女巫血脉怕是有什么问题，几个明显看着要觉醒的，在觉醒过程中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活活冻死，结果不但没能掌握魔力，反而搞得子嗣凋零，险些就断了血脉传承。 若非如此，历代国王也没法安心让威斯特伯爵掌握鹰愁谷要塞的数万精兵铁骑。 毕竟，算起来，就连王室直属的皇家骑兵，论战力也比不上这些在北方常年与北方蛮族战斗的老兵们。 这一点，在南征时，奥格玛五世和几位王子就看的格外清楚，也格外眼红。 所以，威斯特伯爵必须死。 一次意外由敌方发起的突袭中，竟然避过了王国主力，深入大军腹地施行“斩首”计划，其中不但有觉醒魔力大大地骑士，还有两个黑魔法师协助，借助暗影刺杀，哪怕已经抵达天空骑士之境的老威斯特伯爵，也没能扛住，连遗言都没留下一句，就魂归天国了。 在他身边的绝大多数北方精兵，宁可战死到最后一刻，也没有肯投降偷生的。 除了那些早就被安插在威斯特领的王国密探之外。 威斯特伯爵当初并没在乎王国密探的渗入，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王室的信心不足，成天有被迫害妄想症，总是担心威斯特领会反，让他们安插点探子，就能安心一点，对威斯特领也没什么坏处。 结果，他再大度，也抵不过王室的戒备忌惮和贪婪，大意的结果，是葬送了自己和麾下将士的性命。 菲利克斯的算计原本是极好的，若是能恩威并施地拿下伯爵小姐，就能掌握剩下的北方精兵，若是不能，也可斩草除根，让威斯特家族彻底断绝。 就是……没人能想到，已经两百多年没能觉醒过女巫血脉的威斯特家族，按理说老祖宗留下的女巫血脉已经稀薄得几近于无了，希雅甚至从小到大都十分抵触女巫之说，是在王室密探的监视和影响下长大。 按道理，这样的伯爵小姐，就算真的继承了女巫血脉，也很难觉醒成功啊！ 可她偏偏成功了，还在觉醒的第一时间，就秒杀了教廷派去的泽菲鲁斯红衣主教和王室使者卢修斯伯爵一行人。 这让奥格玛五世心底，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毕竟，当年的冰雪女巫就是悬在王室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国王内心最大的阴影，就算在当年的威斯特伯爵去世后冰雪女巫就离开了普斯米亚大陆，前往天极海，不知道是不是去了海对面的那片大陆。 反正，这两百多年来，再没人听说过她的行踪。哪怕威斯特家族几次差点血脉断绝，都不见这位老祖宗出手帮忙。 否则，奥格玛五世也不敢算计威斯特家族，既然他们自己都找不到老祖宗留下的宝藏，眼看着就要绝后了，那他收归王室，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现在，最后一位威斯特终于觉醒了女巫血脉，头顶上那把剑，也终于显露了真容。 菲利克斯主动请战，“不过是一个刚刚觉醒的女巫，只要我领一支皇家骑兵，和教廷圣骑士一起，定能剿灭这个邪恶女巫……” 奥格玛五世瞥了他一眼，“泽菲鲁斯是红衣主教。” 光明教廷教皇以下，除了圣子圣女，护教长老之外，是红衣大主教，红衣主教，枢机主教，主教，神官，神父，虽然每一级还有细分的一二三级，但真能达到红衣主教这种等级，至少也是中级魔法师的水平。 就这样，也被刚刚觉醒的女巫希雅一招秒了。 可见她手里，绝对是掌握了冰雪女巫留给威斯特家族的宝物。 那个威斯特家族和王室找了两百多年都没找到的传说中的威斯特家族宝藏。 菲利克斯被噎得梗了一下，本来还硬着头皮说了句“或许只是泽菲鲁斯一时轻敌中了暗算……” 他的弟弟，四王子路德维格就嗤笑一声，“是啊，泽菲鲁斯是轻敌，那你看现在教廷还肯不肯再派一个红衣主教，或者是第一个红衣大主教前去讨伐女巫？” “呃……”菲利克斯犹豫了一下，“圣骑士也可以吧？” 裁判所都是以圣骑士为主，他们拥有神明恩泽的圣光和大骑士武力，对一般人来说，比恶魔还可怕。 因为恶魔还是传说中的事，可一旦裁判所圣骑士上门，清理异教徒和女巫嫌疑人时，那可真的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能打能扛还有治愈之力，狂热的信徒厮杀起来完全是不要命的往上冲，是个人都怕。 至少，菲利克斯还没见过比圣骑士更能打的。 路德维格却不屑与他争论到底是圣骑士强大还是女巫厉害，而是彬彬有礼地向奥格玛五世行了个礼。 “以前的冰雪女巫能嫁给威斯特伯爵，守护鹰愁谷要塞，绝对不是与恶魔交易，出卖灵魂的邪恶女巫。” “威斯特家族一直为国守护边疆，老威斯特伯爵也是为国战死，如果能赐封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伯爵小姐继承伯爵爵位，与王室联姻，或许能够不用出兵，就解决这次危机……” “联姻？”菲利克斯怪笑了起来，嘲讽地看着同父异母的弟弟，“你难道忘了，当初老威斯特就拒绝了，那个黄毛丫头也说了嫁给谁都不会嫁入王室……” 路德维格没理会他的嘲讽，反而望着奥格玛五世，认真地说：“她不愿嫁来王都，我可以去威斯特领。如果将我的封地划在北方，以后我可以和她一起驻守在北方……” 奥格玛五世微微动容，“路德维格！” 虽然这个小儿子只是排行第五的王位继承人，就连奥格玛五世的弟弟亚力克公爵的继承权都排在他前面，但作为一位王子，就算被分出去成为领主，那也至少是公爵爵位。 哪怕以前的威斯特伯爵领如何富庶，但那也是最危险的领地之一，北方部落联盟年年都会南下入侵，以前有威斯特伯爵和数万北方精兵驻守，丰饶的平原能产出足够的粮食和辽阔的草原能驯养矫健的战马，足以抵挡那些北方蛮族的入侵。 可现在，老威斯特伯爵和两万精兵战死南方，一场旱灾蝗灾导致整个平原颗粒无收，北天关现在处于最危险的时刻，还冒出来一个刚觉醒就能秒杀红衣主教的女巫。 这也是王室军迟迟未能召集成功的原因之一。 就算是皇家骑兵，也大多是从拥护王室的贵族中征召而来，让他们替王室出征没问题，可如果要他们真的搭上性命还毫无收获，甚至可能得世世代代去收北天关根北方高原下来的蛮族战斗…… 那就只能容许大家多想想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就算国王也很清楚，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 就算是王国亲封的贵族，想要剥夺他们的爵位和权益，没有一个正当理由，也会遭到绝大多数贵族的反对。 征兵很难，收军费更难，如果出一个儿子，能停息兵祸，倒也未尝不可？ 当然，王子出镇一方，可不能算是入赘，只要付出足够的诚意，相信希雅女巫也不会拒绝这样一位英俊潇洒、身份尊贵的王子…… 吧？ 第20章【VIP】 第20章 和奥兰帝国王室成员不同, 作为一个从华国穿越到异世界的灵魂，希雅其实有着镌刻在灵魂上的“火力不足恐惧症”和“种田基因”。 从觉醒女巫血脉的那一刻开始，希雅就知道, 自己和王室与教廷是结下死仇了，不论她是否独立, 威斯特领都会面临对方的围剿，一旦失败，领地会被分割吞并，领民就算活下来，也会沦为奴隶。 所以她没得选, 唯有先独立，赶紧清理领地, 打造营地防御, 再抓紧时间抢种抢收, 收拢民心, 这样才能与王国军和教廷军有一战之力。 哪里想到, 这个世界的贵族，脑回路跟她完全对不上的。 各领地的贵族都是世袭制, 也就是说，铁打的贵族，流水的国王。除非是改朝换代时跟新国王有死仇，否则一般新国王也会承认这些贵族对领地的统治, 给自己的亲信分配的也都是那些前任保王党的领地。 毕竟, 国王不可能亲自统治每一个领地，想要治理领地和收取税金, 都要靠下面的领主一级一级分摊下去，用生手不如熟手, 自然是继续沿用这些贵族比较顺手。 更何况，几百年下来，贵族们互相联姻，早就交织成一个错综复杂的庞大关系网，无论谁当了国王，都少不了几个亲戚在这个圈子里，很难彻底剥离干净。 所以贵族的身份地位，虽然需要王室承认和册封，却也并不是完全的忠诚依附。 他们更忠于的，是自己的家族。 有利益可以擭取时，当然可以追随国王勇往直前，可若是前方的利益远不如危险大，那自然要以保命为先。 毕竟，就算侥幸不死，成为俘虏后，要缴纳不菲的赎金，还有可能被国王剥夺贵族身份，这种得不偿失的任务，有点脑子的贵族都会选。 弗迪南德大骑士，就是一个活着的例子。 王室派去威斯特领地的使者卢修斯伯爵的守护骑士，只有他一个活着回来，被国王剥夺了爵位继承权，就算有大骑士的实力，以后也无法获封对应的领地，除非他能将功赎罪，为王国立下大功。 为了洗清自己投降的耻辱，弗迪南德恨不得把希雅说成是魔导师等级的女巫，尽管明知道那绝无可能，但他夸张的说法，还是让国王和其他人相信，希雅手中绝对有当初冰雪女巫留下的高等级魔法道具，一般的教廷神官绝对无法抵御的那种。 教廷不是没有高级魔法师，教皇甚至是大魔导师级别的高手，但他的等级是靠神眷和教廷神器升上去的，如果离开神殿，就会失去神殿的加成，而神殿没有教皇坐镇，还不知道会不会有胆大包天的异教徒来偷家，那里的神器可是神殿的基础，无论被带走或偷走，神殿就会坍塌。 嗯，大约在三百多年前，上上任教皇在位时，就曾经因为一时之气，离开神殿去净化一个女巫隐蔽所，结果就被人偷家，好在他及时赶回来，虽然守住了神器，但神殿也被砸了一大半，他耗尽魔力击退了女巫，可最后还是提前魂归神国。 后来的两任教皇，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离开神殿，宁可派出更多的圣骑士和神官去净化有嫌疑的女巫，控制各地的魔法种子，也绝不敢重蹈覆辙。 更何况，帕瓦尔山脉有不少魔兽筑巢，还是九级魔兽雪鹰的老巢，威斯特家族和雪鹰签有血脉契约，以前威斯特家族没人觉醒魔力也就罢了，一旦有人觉醒，肯定会召唤雪鹰。 到别人的领地上去打仗，就算是教皇，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应对当初那位超越大魔导师等级的冰雪女巫留下的后手。 毕竟，她离开普斯米亚大陆的时候，整个大陆已经没有能成为她对手的人，若是真给子孙后代留下什么防御法阵或攻击魔法道具，也不是没有可能。 教廷的圣武士自然是非常愿意出兵去剿灭这个杀害了红衣主教的邪恶女巫，但能够有资格与他们同行并领队的红衣主教和大主教们，却在互相推诿着，一直也没拿出个说法来，和王国的贵族议会有得一拼。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十人唧唧复唧唧。 想要立刻出兵，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希雅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兵贵神速，周围的邻居们又都一个个不怀好意，当然是要尽快做好准备，“高筑墙、广积粮”，绝对是没错的。 外围的塞西尔血肉荆棘之墙只能作为第一道防御，对付毫无超凡之力的普通人还可以，但若是遇到教廷神官和圣武士，那些圣光和神圣之火就是这种黑魔法的绝对克星。 哪怕这黑魔法本身也是从一个神官身上生成的也一样。 所以后面的城墙和防御魔法阵还是得修起来。 有了第一批速生小麦的收获，威斯特领地的领民们终于安下心来，为了获取食物，老老实实地按照希雅的安排开始种地、挖渠、修筑城墙。 卡尔和迪丽丝经过高强度的“种地”训练后，对自己的魔法力掌握熟练度都大幅度提高，加上还有希雅提供的魔晶石供他们在消耗尽魔力后吸收恢复，两人都升了一个小等级，比一开始磕磕绊绊地使用魔力种地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就算没有希雅，他们也能组织领民有条不紊地种地。 驻守要塞的威斯特老兵，都有修城墙的经验。那是跟北方部落常年攻防战打出来的经验，以前他们经常是白天守城，晚上修补城墙，个个都是熟练工程兵。 希雅从要塞调了一百老兵到贝尔曼小镇，由他们带领居民修筑城墙，另外也征召了一部分领民到帕瓦尔山脉去伐木。 帕瓦尔山脉里的树木经历了这次蝗灾后，有不少都枯死，剩下的树干还可以砍回来用于盖箭塔和哨塔。 虽然帕瓦尔山脉里的树木有不少都是百年老树，但有艾斯米亚河流经整个威斯特领地，砍下来的树木都不用人肩抬手扛，直接推进河里，就能顺河而下，一直漂流到安装着拦河锁链的贝尔曼小镇码头，然后再被人捞起来运去木工坊加工。 尽管威斯特领因为追随老威斯特伯爵前去南征的士兵几乎全军覆没而损失了大量青壮士兵，可在过去的灾年里，因为伯爵小姐的慷慨，领地的领民并没有像其他领地的人一样死于饥荒，真正负责种地的农民和农奴都活了下来，也没有跟着那些小贵族一起逃出领地，故而现在留下的人，能干活的人手还真不少。 希雅深知“升米恩、斗米仇”，异世界也不例外。 原主对威斯特领地的领民和城堡的奴仆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可在被指控为女巫时，先有厨娘和女仆试图骗走她的徽章，假借她的身份，后来被泽菲鲁斯抓走处刑时，也有不少人对她唾骂扔石头，虽然知道是这些人是多年来被教廷洗脑，根本不知道邪恶的女巫到底邪恶在哪，可一样会让她齿冷。 救济不能无止境地白给，让他们用劳动来换取食物，学习一技之长，让他们自己建设自己的家园，才是长久之计。 否则只能养出坐享其成的蠹虫，而不可能换得真正的忠诚。 只有自己亲手建造的家园，才会更加珍惜，更会拼命守护。 南边的防御和种植工作安排好之后，希雅就带着安娜乘着雪鹰前去帕瓦尔山脉。 她打算带安娜去阿乌尤尼峰的火山口里，看能不能找到魔晶石矿脉。 当初雪鹰就是从那里抓到小雪球的，后来希雅从老祖宗留下的记载里，得知这种长着兔耳朵的狐狸脸小雪球叫狐兔，名字起的还真是十分贴切，虽然弱，居然是二级土系魔兽，以魔晶石为食，就在火山腹中生存。 当初冰雪女巫还曾经抓过不少，据说无论烧烤炖煮味道都不错，还能够提升对魔力的感知能力。 这只狐兔已经开启灵智，懂得求饶，还懂得为她做事，帮她寻找身上有魔法种子的人，还主动带路寻找魔晶石矿脉，只要给它一点点魔晶石当报酬就行，勤快得简直让希雅都有些不忍心这么虐待小动物。 希雅甚至听小雪说，这小东西居然还想跟她签契约，想成为她的契约魔兽，结果被小雪一顿暴揍，扯秃了好几块皮毛，现在一看到小雪就瑟瑟发抖。 如今她手下有三个觉醒了的魔法师/魔战士，还有一个待觉醒的魔法种子。 虽然安娜只有十岁，可是四岁的艾拉都已经觉醒，可见年龄不是问题。 更重要的事，她给安娜检查过，这孩子之所以会成为哑巴，实际上是因为出生时难产，羊水灌入耳道，因为她的母亲劳拉只是个洗衣女仆，根本请不起接生婆婆，每次都是自己生自己清理，根本没注意到孩子哪里不对。 安娜的耳道被堵住后，根本听不到外界声音，也就无从学习说话，而后来又被扔进沟渠，呛坏了嗓子，就更加无法出声。 还好后来她慢慢可以听到声音，劳拉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尽管是个哑巴，也没有被母亲放弃，才能活到现在。 或许就是因为一直受着这些病痛折磨，却从未被放弃，这孩子竟然有了圣光类魔法种子。 这半个多月来，安娜和劳拉被留在威斯特城堡，享受着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愁温饱的生活，让一直瘦巴巴像个豆芽菜的安娜终于长了点肉，也不再像个随时一阵风都能吹走的模样。 希雅这才决定，带她去寻找魔晶石矿脉，在那儿帮助她觉醒魔法种子，以她的圣光魔法种子一旦觉醒，哪怕是最低的一级治愈术，也能让她的身体开始自愈，很快就能恢复听力和说话能力。 没办法，未来要面对的敌人太强大，除了要加强防御，提升自己的魔法技能之外，希雅还需要不少医护人员，有备无患。 可惜在这个世界，哪怕魔法师秘而不宣，女巫被污名化猎杀，有教廷的神官以圣光为人治病疗伤，根本不会将这种能够拉拢人心的好事让给别人。 偶尔有些学了点医术的，也经常会被当成“巫医”处置。 希雅不得不感叹，这个异世界的科技树，看来在超凡之力下，真是被压迫得有点扭曲了啊！ 等她打退了王国军和教廷军，能够守住自己的领地，再想想怎么在自己的领地上重修科技树吧。 安娜坐在她身前，刚开始的时候，这孩子还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睁开眼看，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才敢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打量周围。 她现在已经对希雅很熟悉，这位女巫领主不管有多忙，每天都会回到城堡，问清楚她和劳拉吃饭的情况，给她检查身体，还让她用治愈之雨来泡澡。 虽然治愈之雨的治疗效果并不算很强，主要是治疗外伤，促进生长，但对于她和劳拉这样一个发育不良、一个积劳成疾的人来说，已经十分见效。 从一开始根本不敢看希雅，到现在对她满怀感激，安娜听劳拉说，女巫领主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身上有魔法种子，一旦觉醒，就能够帮助领主做事。 她还不懂什么是女巫，什么是魔法，只是知道，只要她还有用，就能够让劳拉住在城堡，不用每天洗衣做工，还要被那个叫父亲的酒鬼踢踢打打的。 现在，她坐在雪鹰背上，震撼地看着在身边漂浮着的白云，下面青色的山脉，远处白色的雪峰，还有那条从山林中蜿蜒而出的艾斯米亚河，就连威斯特城堡，都变得那么小，小得她都看不到劳拉在哪里。 她小小的心灵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渴望，渴望成为真正的魔法师，能够像领主大人一样，乘着雪鹰飞翔无拘无束地在天空。 希雅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轻轻地笑了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到了，等你觉醒以后，有机会也可以找一只契约魔兽做你的伙伴，既能够保护你，还能够带你飞翔。小雪，是不是？” “咕——”雪鹰应了一声，带着几分骄傲地咕咕咕了一串，有点嫌弃小安娜，要知道雪鹰一族，只会认可强大的女巫和天空骑士为主，一般的小法师和小骑士，根本就别想摸到它们的一根毛。 希雅轻轻地敲了一下它的脑袋，“你可别小看人家，安娜是光系法师，很罕见的治愈系法师呢！不光是可以给人治疗，魔兽受伤也一样能治呢！” “呜！呱！”雪鹰发出了两声怪叫，显然没想到主人会敲自己的脑袋，虽然不知道光系法师是什么，可一听可以给魔兽治伤，它也高兴起来，用力振翅，加快速度，没多久就飞到了阿乌尤尼峰火山口。 降落在火山口，雪鹰小心翼翼地将翅膀放下，希雅抱着安娜从翅膀上走下来，狐兔就从希雅的袖子里跳了出来，吱吱叫了两声，朝前面跑了几步，然后停下了转头望向希雅。 希雅朝雪鹰挥挥手，“小雪，你先回巢去吧，我带安娜去找魔晶石，到时候也找一些给你。” 雪鹰会用魔晶石筑巢，因为雪鹰也是魔兽，天生能够感应魔力，所以会用魔晶石铺垫在巢穴中，不但能够提升自己的魔力，还能够在孵化期滋养雪鹰蛋，提高雏鸟的身体素质。 小雪听了十分高兴，咕咕地应了两声，便高高兴兴地飞走。它得回家去跟小伙伴们嘚瑟一下，它的主人居然要给它弄魔晶石筑巢了，哪怕它现在还没打算找伴侣生蛋，可提前就有个魔晶石筑成的巢穴，简直比父母还要富有呢！ 这种事，不回去炫耀一下，简直对不起最近被主人魔力滋养得越来越光滑闪亮锋利的翎毛了呢！ 哪怕成为魔兽，鸟类炫耀羽毛的天性还是无法改变的。 希雅并不知道小雪此时的心思，抱着安娜跟在狐兔的身后走进火山口。 安娜挣扎了一下，想让领主大人放自己下来，她虽然小，但一直都会自己走路的。 希雅没放开她，反而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说：“这里很危险，我可不能让你自己走。反正你很轻的，我抱得动，没事的。” 安娜听不大懂，但依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乖巧地点了点头，将小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阿乌尤尼峰是帕瓦尔山脉中最高的山峰，山顶甚至还有个火山口，这高度足足有四五千米，山下已经返青，正是六月底的盛夏时分，而这是山顶，她们周围白雪皑皑，可她居然一点儿也没觉得冷。 希雅虽然是水火两系血脉魔法师，但她的老祖宗可是冰雪女巫，冰系魔法本就是水系魔法的进阶版，她的一二阶水系魔法和冰系魔法都属于老祖宗留在传承记忆中的法术，觉醒时就自动领悟，对别人来说冰天雪地会冻死人，对她而言，反而格外舒爽，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这里施展魔法都能有几分加成呢。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魔法护盾，就能让自己和安娜在这里无惧风雪。 安娜并不知道，正是因为她身上的光系魔法种子，她才能够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否则就光是当初被丢弃在沟渠中，她被那些老鼠啃食的时候，就已经活不下来了。 对光系魔法师来说，磨难和伤痛对她们都是觉醒的考验，能熬过去的，就能提高魔法感知力，一点点突破觉醒，熬不过去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也是魔法师的人数远远少于骑士的主要原因。 骑士在感知魔力，突破大骑士上限之前，其实仍然属于人类的范畴，只有拥有了魔力，才能真正成为超凡者。 超凡者，无论是血脉术士，还是觉醒魔法师，在体内开发出魔力池的过程中，其实就是对自己身体的改造过程，当成为魔法师，掌握超凡之力，等于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大多数人就算能感应到魔力的，体内没有魔法种子，也无法吸收魔力，自然无法在体内开辟魔力池。 塞西尔主教所做的魔法药剂，就是用药剂强制性在人体内先制造一个虚拟的魔力池，然后再大量输入魔力，不断冲刷血脉和“魔力池”，将虚拟的魔力池渐渐变成真实的魔力池，从而突破觉醒。 他选择在贝尔曼小镇这里收养孤儿，就是看好这个地方是威斯特领地的交通要道，而这一带的魔法元素浓度，甚至远远超过王都和教廷。 这种宝地居然没被教廷占下，塞西尔主教一开始都觉得有些纳闷。 后来就暗暗窃喜，占据这里正好可以提升自己的等级，还能够“收集”到大量的“材料”。 希雅也是在抓住他之后，看过他的实验记录，才想到这种可以帮助安娜提前觉醒的办法。 当然，她并不会像塞西尔那样简单粗暴地在安娜体内开辟魔力池，那家伙催化魔法种子觉醒，只是为了把他们变成自己提升魔力等级的“材料”，所以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感受，更不会在意这样做有没有后遗症。 可她不一样，安娜是个宝贝，未来的光系魔法师，女巫领的治愈师，她一定会让这孩子平平稳稳地觉醒，少受些苦，早日痊愈，可以开口说话，对她那个任劳任怨对她不离不弃的母亲亲口叫一声妈妈。 凭借魔法盾的保护，希雅抱着安娜跟在狐兔的身后，一点点从火山口往下走，哪怕狐兔走过的地方十分狭窄，只要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些积年不化的冰雪都会自动分开一条路来，让她轻而易举地通过。 安娜看得瞪大了眼睛，等走进火山山腹之中，已经没有多少冰雪，看到四周深红色的山壁，仿佛喷涌而出的熔岩在这里凝结而成，还带着几分晶体的光彩，犹如宝石一般闪闪发亮。 狐兔小心翼翼地贴在山壁边，踩着一块块凸起的石头朝下走去，时不时回头，看到希雅抱着那个小女孩依然稳稳地跟在后面，这才继续朝下面走。 希雅其实很纳闷，魔晶石矿脉怎么会藏在这么高的火山中，这完全不符合她原来那个世界的认知。 只是魔法师魔兽都有了，这个充满魔力的异世界自然不能用她以前的认知来判断是否合理，不过看着周围山壁上的火焰晶石，希雅已经觉得非常满意。 以后不管是她自己修炼火系魔法，还是发现新的火系魔法种子需要觉醒时，都可以到这里来。 这些火焰晶石可都是能够提升火系魔法的宝物呢，要是开凿出来，就算是当成红宝石，都能卖出不少钱呢。 又发现了一个生财之道，看来威斯特家族的老祖宗，还真是选了个水火宝地来打造自己的家族大本营啊！ 有些脱落下来的火焰晶石，她看到就捡起来毫不客气地收入雪鹰印记所关联的传承空间，那里已经被她当成随身空间来用，不光能装老祖宗留下的家族宝藏，还能装她的日常用品和领地所需要的物资。 可惜空间的大小有限，目前一大半都装着魔晶石和老祖宗留下的各种魔法书籍，剩下的空间并不多，否则她乘着雪鹰飞到个没有遭灾的富裕领地，变卖些火焰晶石之类的东西来换取粮食也不错啊。 啧，原来看过的穿越小说里，随身空间可是经商暴富的不二金手指呢。 希雅一路走一路收集散落的火晶石，在几乎审美疲劳加空间爆仓的时候，终于看到狐兔停了下来。 “吱吱！”狐兔尖叫了两声，等到她靠近后，朝着山壁上的一个裂隙钻了进去。 呃，希雅头疼地看着面前这个顶多比狐兔的身体宽不到五厘米，高度也不足五十厘米的裂缝，恐怕连她的一条腿都伸不进去，更不用说她这么大的一个人了。 她只能先放下安娜，伸手放在裂隙口，尝试着驱动火系魔力，看能不能熔化这些火焰晶石，扩大这条裂隙。 她的手刚放在山壁上，那一片火焰晶石就倏地亮了起来，从坚固的晶石墙壁变成了红色的熔浆，又飞快地变成了一团团火焰，融入她的掌心。 希雅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掌心融入，顺着她的手掌血脉流经全身，转了两圈之后，沉入她脑海中的魔力池里。 她体内的魔力池十分古怪，一半红一半白，犹如太极阴阳鱼般收尾衔接，环抱成球。 原本水火不容的两种魔力，在这个古怪的圆环中，竟然达到了一种奇异的平衡，甚至还能产生一种强大的吸引力，能够吸收更多的魔法元素进入她的体内，来不断提升她的魔力等级。 哪怕是威斯特家族的老祖宗，看到她体内的魔力池形状的话，恐怕也会震惊得无以复加。 只有希雅自己清楚，因为她在穿越之前，是个华国人，而在华国读过大学的学生都知道，大一的体育选修课里，最热门的就是太极拳。 哪怕她学得只是表演性质的太极拳，可是那古老文明的传承理念，已经深入血脉，植入灵魂，导致她在觉醒血脉时，那让威斯特家族无数魔法种子失败崩溃甚至爆体死亡的水火魔力，竟然按照她记忆中的太极图，相生相克，生成了这样一个古怪的魔力池，也给她带来了格外强大的魔力加成。 否则，就算有传承空间的魔法防御，加上反弹的神圣之火，她一个刚觉醒的女巫也没办法用一个大火球就灭了泽菲鲁斯一群人。 单纯的火球和水球都做不到，只有这种太极魔力池出来，突破水火元素的爆裂火球才能产生如此可怕的效果。 只是先前她靠着艾斯米亚河突破，后来又一直用水系魔法来救治那些平民，帮着卡尔和迪丽丝种地，反而是火系魔法用得极少，所以体内的魔力池已经有一点倾斜，失去了平衡。 没想到今天明明是来找魔晶石矿脉帮安娜觉醒，却能够从火山腹地的火晶石里吸收到这么多的火系魔力精华，一下子就让几近失衡的魔力池得到了补给，迅速恢复了平衡。 哦不，再吸收下去，恐怕火系魔力又要反超了呢！ 控制，她还需要控制一下自己。 恋恋不舍地从山壁上收回手来，希雅面前的裂缝已经扩大了四五倍，她就算抱着安娜也勉强可以通过。 “走吧！”希雅重新抱起安娜，见她满眼羡慕和崇拜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是不是觉得魔法很厉害？等你觉醒了魔法，你也会变得很厉害的。” 尽管对光系魔法的了解并不多，除了传说中自带治愈和驱邪效果之外，希雅并没有从传承空间里找到相关的魔法书和记录。 想也正常，自家老祖宗是个血脉术士类的女巫，跟那些觉醒光系魔法的教廷圣子圣女算是天生的对头，怎么可能把教廷的魔法书收集到自己的传承宝藏里。 她能教给安娜的，只有对魔力的感知和提升技巧，如何运用和挖掘光系魔法的技能，还得要靠她自己。 不过就算安娜无法学习更高深的光系魔法，能够使用光系魔法进行治疗，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狐兔看到她们进来，又吱吱叫了两声。 它刚才在里面等了半天不见她进来，还有些担心，本想出去看看结果就看到希雅竟然把山壁都给熔化吸收了，顿时吓得瑟瑟发抖，缩在里面不敢出去。 等到她们进来，它就赶紧带路，朝里面钻了进去。 这条隐藏在山壁中的裂隙，外面只能看到个小小的入口，里面却是越走越宽敞，从一开始希雅得弓着身子抱着安娜行走，到后来可以直起腰来，渐渐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宽，最后竟像是走入了另一个空间，从外面深红色的火焰晶石矿洞，变成了一个闪烁着白色晶石的空旷山洞。 这山洞足足有数百米之深，她们几乎是从山洞的最高处进入，上方有十多米下面还不知有多深，只能看到无数璀璨的白晶石在山壁上闪闪发光，晃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浓郁的魔力元素充斥其中，希雅觉得这些魔力元素简直铺天盖地地朝着自己扑过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般欢快地涌入她的体内，让她不得不赶紧坐下，放开安娜，让她也学着自己的样子坐好。 “来，学着我的姿势打坐。嗯，这是最方便吸收魔力元素的姿势，然后用心感受周围的魔力元素，将它们引入自己的身体，让它们在自由地在你的身体里转动……” 按照魔法世纪应该是用“冥想法”来觉醒魔法种子，可希雅不会冥想法啊！ 威斯特家族是血脉术士传承，直接血脉觉醒就成为魔法师，觉醒不了就会血脉崩溃，轻则受伤体弱命不久矣，重则当场爆体而亡，根本没有能用冥想法的机会。 不过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希雅在原来的世界里看过不少小说，里面无论是东方的武术内功法术修炼，都需要打坐修行，跟西方的魔法师冥想法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具体怎么修炼她不懂，但最基本的五心朝天的姿势可是华国小孩子都知道的，她当然也不例外。 她自己试过，这个姿势的确有助于吸收魔力元素，现在也让安娜尝试，还好小孩子的骨头软，轻而易举就摆好姿势，由她试着引导一股魔力元素进入安娜体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缓缓在她的体内流动。 不得不说，安娜虽然瘦弱，但这身体的韧性极强，不愧是光系魔法种子，吸引进魔力元素后，很快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她的血肉之中。 眼看着安娜的身体，像是吹气球一般，一点点从原来的干枯瘦弱，变得血肉丰盈起来，希雅都不得不啧啧称奇，仔细地观察着她的没一点变化，一旦她承受不住时，就及时带她离开这里，以免发生不可控的危险。 她并不知道，原本的光系魔法种子在安娜的体内，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都已经近乎枯竭，如今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的魔力元素补充，就如同一只饥渴的小兽，不知餍足地疯狂吸收的同时，竟是自动自发地催化了治愈之力，开始为她修复身体的损伤和这些年来缺损的营养。 最强大的光系魔法，甚至可以肉白骨活死人，治愈一个小女孩的营养不良，简直不值一提。 安娜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些许痛苦之色，身体的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响声，太过迅速的治愈生长，让她的肌肉迅速生长的同时，连因为发育不良而瘦小的身体骨骼都跟着拉伸长长。 可这样还不够，她的嗓子痒痒的，耳朵也痒痒的，原本像是隔着一扇门的那些声音，忽然都变得清楚起来。 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流淌的声音，听到自己胸膛中心脏跳动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孱弱无力，到渐渐变得铿锵有力，就连脑海中出现的一道光，似乎也带着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乐声。 安娜从未听到过音乐，但她此刻隐隐感觉到，那声音，就仿佛是从神国中传来的天籁之音，能够净化人的灵魂，洗涤人的心灵，让人感受到无比的神圣纯净。 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天籁之音，可那声音响起的时候，一些东西就自然而然地灌入她的脑海之中，随着那道光，一起留在了她的脑中，形成一个白色的光漩，缓缓转动着，牵引着那些在体内流动着的魔力元素，流过身体的每个部位后，最终汇集在光漩之中。 希雅原本想要抱起她，却突然看到她身上的魔力元素越来越浓。 从白色的光，渐渐变成有若实质的白色雾气，最后甚至如同浓稠的乳液一般，最终形成了一个光球，将她完全包裹在里面。 希雅只能后退一步，看着那光球上的魔力元素缓缓流转，汇集到最上面大约是她头顶的部位，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然后疯狂地吸收着光球中的魔力元素，甚至牵引着周围的魔力元素也朝着这里涌动。 最后，光球中隐约有乐声响起，希雅有点懵，抬头朝周围看了看，就连小狐兔也乖乖地趴在光球的旁边，似乎在蹭蹭上面温暖的光系魔力元素。 不会吧……在这地下几百米的山洞里，难不成光明神还能感应到光系魔法种子的觉醒，真要降下个什么神迹来吗？ 那会不会发现她这个血脉女巫的同时，就顺手把她给净化了呢？ 她正有些担心，还没想出个应对的法子，就听到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从身边传出来。 “好吵……” 白色的光雾终于散去，焕然一新的小安娜正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显然并不喜欢这莫名其妙在她耳边响起的“天籁之音”。 乐声戛然而止，原本在山洞上方快要落下来的一道圣光也跟着消散。 显然，对于这位不领情不诚心的伪信徒，神灵并没有开解教化的耐心，果断收回了即将落下的赐福。 希雅长长地松了口气，欢喜地看着显然已经觉醒的安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安娜！你可以说话了！” “啊？”安娜先前无意识的出声，直到此刻，再次发出声音，才惊喜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又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处，“我……我……我可以……可以……说……说话了！” 她又惊又喜，连眼泪都忍不住落下来。 从小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一直拖累着劳拉，哪怕被丢弃在沟渠里，被老鼠啃食时，她开始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原本以为自己就此死去，便可以得到解脱。 可劳拉把她从老鼠的嘴里抢了回去，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无论吃多少苦都不曾放弃，直到如今，她终于可以开口，回去叫一声“妈妈”。 “妈妈！” 20-30 第21章 “妈妈！” 当这个脸颊饱满面色红润的安娜欢呼雀跃着, 几乎是连蹦带跳地扑进自己怀中时，劳拉差点以为自己不仅幻听还幻视了。 面前的小女孩，比她的安娜足足高了差不多一个头, 眼神明亮，皮肤白皙光滑, 圆润的小脸蛋上甚至还有一对小酒窝，嘴唇犹如熟透的樱桃，穿着身浅黄色的塔芙妮绸及踝长裙，粉嫩得就像是山林中晨起绽放的第一朵小花，还带着最新鲜透亮的露珠。 “你……你是安娜？” 别说是劳拉, 就连希雅自己，其实看到破开光茧而出的安娜时, 也怀疑是不是神降已经完成, 趁着她看不到的时候把人调换了。 任何一个见过安娜的人, 都没法将眼前这个充满活力生机, 声音清脆嘹亮, 健康漂亮的小女孩，和那个干瘪枯瘦营养不良的小哑巴看成一个人。 现在就连她的亲妈都不敢相信。 安娜用力地点点头, 仰起脸来看着她，笑靥甜甜，“妈妈，是我！” “领主大人说我觉醒的魔法, 可以帮助生病和受伤的人治疗, 比教堂的神官还要厉害呢！” 她像只快活的黄雀，拉着劳拉的手, 叽叽喳喳地讲述自己跟着领主大人骑上雪鹰在天空翱翔时看到的壮观景色，哪怕她原本只是个胆怯内向的小哑巴, 刚开口时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可在魔法觉醒之后，领主大人给她一个魔法卷轴，让她用魔力感悟了一下，她就被许许多多从未接触过的知识塞满了小小的脑袋。 而这一切，都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妈妈分享的。 劳拉显然被她快活的情绪感染，哪怕很多话她根本听不懂，可是看到女儿亲昵的态度，尽管截然不同的外表那样陌生，可眼神和骨子里透出的亲近，都让她确认，这依然是她的小女儿。 她只能含着热泪一边听，一边忍不住捂着胸口说：“哦，感谢领主大人，神明在上，如果没有领主大人，谁能治好你的病啊！” “是啊是啊，多亏领主大人帮我觉醒。” 安娜带着几分小骄傲地说：“以后我也能给大家治病了！妈妈你看——” 她抬起手来，手心向上，掌心中冒出一个白色的光球，约莫就比鸡蛋大那么一点点，散发着神圣的气息，让劳拉忍不住瞪大眼，屏住了呼吸。 “这……这就是魔法？” 安娜纤细的手指一动，光球直接飞入了劳拉的心口，消失不见。 劳拉先是惊呼了一声，然后便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心口处向全身蔓延，就好像再冬日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或是浸泡在领主大人提供的草药汤里，让她多年劳损的筋骨每一寸都被细细冲刷着，那些酸痛和疲累如同遇到暖阳的冰雪，瞬间融化，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忍不住伸了伸手臂，看看自己因为常年洗衣变得粗大红肿的手掌，已经恢复了正常，又晃了晃腰，原本僵硬的腰肢连动一下都疼得钻心，这会儿居然能轻轻松松地转上两圈都没事。 “真的……真的没事了！” 安娜抱住她的手臂，轻轻地揉着她的手掌，“我早就想替你揉揉手，捶捶腰，让你不用那么辛苦，祈求了无数次神明保佑，现在……我终于自己就能做到了！” “妈妈，领主大人给我分了幢房子，以后我们有自己的房子，我还可以给人治病疗伤赚钱，你就不用再去给人洗衣服了……” 她按照希雅画的大饼，照样画给妈妈，却没看到劳拉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起来。 “安娜？有件事……” 劳拉小心地看着她，女儿的变化太大，让她也不得不小心地改变自己的语气，从习惯性的命令，变成了商量。 “你还有几个兄弟姐妹，还有你父亲……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吗？我……我是说，领主大人给你的房子，光是我们两个人住，肯定会很大，他们……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很不好……” 安娜静静地看着她，松开了手，“我知道。妈妈。” 劳拉想要拉住她的手，可最终却只能握着自己的手，十指交错摩挲着，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 “那……你愿意吗？” 安娜望向她有些闪避的眼神，第一次知道，原来领主大人说的没错，很多事，还需要她慢慢学习和体会，并不是一下子接受了女巫的知识和经验，就能长大，就能成为一个足以保护母亲的“大人”。 “妈妈，我是说，我知道当初是谁把我丢进排水渠的，我也知道，是谁把我推进河里的……” “啊！啊？”劳拉惊惶地看着她，“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安娜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与她年龄不符的冷笑。 “妈妈，我那时，只是听不清声音，说不出话来，并不是瞎，也不是傻。” 她何止是不瞎不傻，她甚至比任何人更敏感，更能看清一些潜伏在人心底的恶意，所以才会更加珍惜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妈妈给予她那宝贵的一点点温暖。 那曾经是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 可现在她忽然明白，她只有一个妈妈，可妈妈并不止有她一个孩子。 她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哪怕曾经将她丢进沟渠的奶奶已经死了，可将她推下河的哥哥还活着。 还有那个每日除了酗酒就是欺负妈妈的父亲，在他眼里，母亲就是给他赚钱生孩子的工具，甚至连他们这些孩子，也不过是他以后换钱的工具罢了。 尤其是她，一个哑巴废物，一无是处，父亲常说，就连镇上最老最丑的光棍汉恐怕都不肯出钱娶她回家，像她这样的赔钱货，活着只会浪费粮食。 她的确有兄弟姐妹，却也正是这些兄弟姐妹，一度让她活在死亡的恐惧下，每天都怕自己一闭上眼，就会再也无法睁开。 她试图向妈妈告状时，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推推搡搡地搂着她，说是在跟她玩闹，说她总是那么不小心磕磕碰碰地受伤……看到那时的妈妈，就像现在一样，她就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甚至想过，是不是真的只有她死掉，才能让妈妈减轻负担？ 可惜，像她这样的孩子，就连想死都十分困难。 原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又脏又臭冷冰冰的沟渠里被老鼠啃食了一天，她竟然还能活下来，别人家的小孩子，被老鼠咬一下脚趾，就有可能发烧暴毙。 掉进河里人，别说是小孩子，就连大人都有不少淹死的，而她只是悄悄地藏在水下，等哥哥们离开后，再悄悄地从别的地方钻出来，等衣服干了以后再回家。 她甚至还能从河底摸到河蚌和小虾，生吞活剥地吃下去，也从未见过生病。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像她这样吃不饱穿不暖成天被欺凌的孩子，能够长大，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现在她知道了，这个奇迹源自她体内的魔法种子。 哪怕尚未觉醒，也会影响到她的身体，让她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自愈力和抗病力，才能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下活到现在。 她更不会知道，在原来那个希雅小姐重生过的世界里，她还没来得及觉醒魔法，就在饥荒和混乱中被父亲出售，换来了另外一块可以让全家吃两天的肉。 她并不知道什么是易子而食，只是知道，当那些从她身上切下一块块肉的人，发现她竟然能很快止血并恢复伤口的时候，并没有将她当成女巫交出去，而是当成储备粮藏了起来。 结果她在一次又一次被切割分食的过程中饱受痛苦，终于爆发式的觉醒。 只是她并没有觉醒光系魔法，而是在痛苦中，真正地与恶魔交易，用自己的灵魂换来了一个死亡魔法，将自己化身为黑暗沼泽，吞噬了这片土地上所有沾染罪恶的人类。 光与暗本就是一体双生的两面，就如同善与恶，它们的距离，在人的心中，相距仅有一线。 这次，饥荒并未来临，领主大人觉醒之后，也发现了她身上的魔法种子，将她带出了那个危险的家，还帮她觉醒魔法。 此时的她心怀感激，最大的心愿是能够开口说话，能够帮妈妈，所以在觉醒之际，便成了最光明神圣的光系魔法，纯净得甚至连光明神都险些要降下神恩收她入教。 结果被她一句太吵给噎了回去。 身怀圣光，却非圣女。 “安娜……”劳拉不敢与她的眼神对视，以前女儿不能说话时，哪怕她明知道一些事，只要没被拆穿最后那层纸，她就只能当做不知道。可现在，安娜觉醒了，能说话了，还亲口所，她不光知道那些曾经的伤害来自何处，还一直一直都记着。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一个孩子，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劳拉的声音弱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竟是在哀求她。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哥哥和父亲，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安娜打断了她的话，一双眼清亮无比，犹如一汪清泉，任何人心底的秘密，在这清泉之中，都无所遁形。 “妈妈，其实你也知道的吧？所以当初你才不敢再把我留在家里，一直带在身边，对不对？” 劳拉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是他们想要扔了你，想要杀了你，就是怕你拖累……你要怪，也只能怪我们太穷，怪妈妈养不起你……” 安娜静静地看着她，哪怕在回来的路上，希雅给她灌输知识的同时，也提醒过她，她的改变，或许会带来一些人的羡慕和嫉妒，而这两种情绪，前者催人奋进，后者使人堕落。 过去的十年，她生活在满是恶意的世界里，全靠着母亲的一念慈爱苟活，但她的心里十分清楚明白，越是艰难，越是记得每一点好，每一点甜。 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会那么好。 “妈妈，其实，领主大人说她愿意做我的老师，可如果要做她的学生，就要跟她一起住在城堡里。” 安娜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抹去劳拉脸上的泪水，“所以，妈妈，那个房子，你可以带着他们一起住。不过，我就不回去了……” 那是妈妈的家人，她不能贪心地独占妈妈，阻止她跟家人在一起，就只能自己放弃。 “安娜!安娜！”劳拉握住她的手，“你就不能原谅他们吗？毕竟……毕竟你现在觉醒了魔法，未来会比他们过得都好……” 安娜轻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冷得完全不似一个十岁的女孩。 “是啊，我还活着，还觉醒了魔法，以后会成为领主的学生，当然会过得比他们任何人都好。可是，如果我当时没活下来呢？妈妈，你会杀了他们替我报仇吗？” “怎么会？！杀人？”劳拉吓了一跳，甩开了她的手，惊惧地看着她，“他们是你的哥哥！安娜，你怎么会这样想？杀人是很邪恶的重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觉醒的魔法……女巫的魔法……一定是女巫的魔法影响了，才会让你变得这么可怕！” “不行！你不能再学魔法了，不可以再这样下去……” 安娜并没有再上前，只是看着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悲伤。 “如果我没有魔法，那领主大人就不会赐予我房子和金币，也不会让妈妈在城堡里做清闲的女仆，还有弟弟和妹妹们，也没有读书的机会……这样，也可以吗？” “啊？不……不会的！”劳拉无力地摇着头，“领主大人仁慈善良，已经赐予我们的东西，不会收回去的……” 安娜冷冷地说：“领主大人也是女巫。” 劳拉哑口无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口不择言时说了什么。她现在能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安娜的觉醒，基于领主大人的恩赐，这两个改变她人生的，都是女巫。 而她居然在说女巫邪恶？如果女巫真的邪恶，那她还能有命活下去？ 生平头一次，她在看女儿的时候，眼神带上了惧意。 “安娜，我刚才一时着急说错了话，你不会告诉领主大人吧？” “不会。”安娜平静地回答，又问：“那我是跟妈妈回家呢，还是跟领主大人学魔法？” “这……”劳拉终于明白，女儿一旦觉醒，不仅仅是能够开口说话，更主要的是她不仅有自己的主意，还能够表达出来——这就意味着，她不再是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小哑巴。 更何况，她还觉醒了魔法，成为领主大人的学生，以后光是靠着她自己的魔法给人治病，就能赚到无数金币，再也不是那个只能依附着她艰难生存的赔钱货。 从赔钱的哑巴小可怜，到赚钱的金母鸡魔法师，这该死的魔法改变的不仅仅是她的外表，还有她的内心！ 劳拉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从里到外都让她无比陌生的女儿。 “你是打算以后都不回家了吗？真的不要妈妈了吗？” “安娜，妈妈只是想让你们兄弟姐妹和睦相处，就算以前你哥哥他们犯过错，那也是小时候不懂事，他们毕竟是你的亲哥哥，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相信我，安娜，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 她反反复复地说着家人的重要性，浑然不知安娜的视线已经穿过她上下翻动的嘴唇，朝着她身后的城堡望去。 在她满心欢喜地回来时，希雅就告诉她，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拿她是老师为理由，她会出面替她解决所有问题。 那时她根本想不到，在她觉醒魔法，身体康复，能够开口说话之后，还能有什么问题难得倒她，需要向领主大人求助？ 可现在，安娜听着劳拉滔滔不绝地诉说家里这些年生养这么多孩子有多么多么艰难，为了养大她，劳拉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现在她觉醒魔法了，有出息了，就想要抛弃他们这些贫困的家人了吗？ “够了。这里是威斯特城堡，不是你们的家，家务事就回家去说。” 一道威严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希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还有两队卫兵分列两侧，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惊得两人连忙一起向她行礼。 “领主大人日安！”劳拉屈膝行礼，满心惴惴不安，连头也不敢抬，“我正准备带安娜回去……” “你要带她回去？”希雅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淡淡地一笑，“回哪里去？难道你忘了，当初你带安娜进城堡做工的时候，曾经跟管家签署的卖身契，已经把安娜卖给厨房做女奴了吗？” 劳拉一噎，忍不住辩解：“我……我那是为了让她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她也没办法，丈夫一口黑面包都舍不得给安娜，认为她是赔钱货，就算养大也嫁不出去的哑巴，只会浪费粮食。 那时候管家买奴隶的时候，本来不想要这个有小又哑的小女孩，还是劳拉苦苦哀求，甚至只要了象征性的一个铜币，赌咒发誓说安娜非常乖巧好养活，只要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等她长大以后，所有的工钱都可以上交，让她干什么都可以。 老管家亨利，是王室安插在老威斯特伯爵身边的密探，本身就是个精于算计的人，当时并不想收下这个麻烦，还是原来的伯爵小姐看到了站在厨房外可怜巴巴的小家伙，动了恻隐之心，才让人通知管家，把她买了下来。 这件事希雅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到，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就算是劳拉卖了安娜，也的确是为她谋了条生路，如果她留在家里，恐怕早就不是饿死就是被虐待致死了。 只是现在，劳拉再用母亲的恩情来绑住安娜，试图让她去扶持和救济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父亲和哥哥们，希雅就看不下去了。 安娜这小姑娘心思纯净无暇，哪怕不能说话时，也能看透人心，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早慧和灵智，导致魔法种子影响到了她的发育，加上她又不能说话，真是吃尽了苦头才熬到今日。 若是她自己愿意原谅父亲和哥哥们，那希雅无话可说，可现在这个小姑娘恩怨分明，愿意奉养母亲，却不愿意照顾那群看不起她想要抛弃她甚至弄死她的人。 这一点儿也没错。 所以她才会站出来，替安娜撑腰。 希雅看着劳拉，“你知道要觉醒一个魔法师，需要花费多少魔晶石吗？一枚魔晶石能够兑换一百金币，一金币等于10银币，一银币等于10铜币。这次为了帮助安娜觉醒，我花费了两千三百七十八颗魔晶石，折算成金币，是二十三万七千八百金币，也就等于两百三十七万八千银币……” 劳拉已经晕了，她以前做洗衣妇的时候，每天最多能赚到十几个铜币，最少也就八九个铜币，家里大大小小十口人等着吃饭，所以只能买得起1铜币一个的黑面包，里面大半掺的都是木头渣子和麦壳麸皮，吃下去的时候都划嗓子，就这样能一年到头都没有几天吃饱的时候。 而现在，她被提升为城堡女仆，负责打扫清洁一楼的房间，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也远不如洗衣那么辛苦，却能够拿到每天2枚银币，一个月60枚的工资。 这完全是领主大人看在安娜的份上，才给予她的优待。 她原以为，安娜觉醒魔法，就等于一步登天，就算没有领主大人，也能靠魔法赚来无数金币。 可哪里想到，安娜的觉醒，竟然要花费那么多金币的魔晶石，虽然她并不知道魔晶石是什么东西，却也完全不敢质疑领主大人，只是绝望地想着，这么一大笔钱，要多少年才能还得清啊？ 她只能挣扎着，气若游丝地说：“这……我……我也不知道……领主大人，这是您说要帮她觉醒的啊！”她没敢说，要是早知道觉醒需要花费这么多钱，她宁可安娜不觉醒魔法，依然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女巫……真是太太太可怕了啊！ 希雅轻哼一声：“是啊，安娜签了卖身契，是我的人，那我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但如果你想带她离开这里，就得先拿出赎金，或者签下一份欠条，偿还我在她身上的投入。” “这很正常吧？” 劳拉真的很想吐血，她敢说这不正常吗？堂堂领主大人，肯一个铜币一个铜币给她算账，而不是直接抢走她的女儿，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更何况，领主大人占据了所有的道理，她如果再纠缠下去，不光是显得无理取闹，而且惹怒了领主大人，只怕就连现在这份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她只能含泪忍痛抱了抱安娜，“孩子，你就留在领主大人身边，好好跟她学魔法吧！”再也不敢提让她回家，原谅父亲和哥哥们了。 “等一等。”希雅叫住了她，“迪丽丝夫人那边十分缺人，我打算让你去贝尔曼小镇做她的助手，每个月5金币的工资，提供你和家人的宿舍居住，你愿意去吗？” 劳拉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又看了眼安娜，“那……安娜的房子呢？” 希雅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赏赐给安娜的房子，只是给她本人使用，而不是那些曾经伤害和遗弃过她的亲人使用。难道你还想当着我的面，霸占女儿的房子吗？” “我不是我没有！”劳拉连忙说：“尊敬的领主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安娜太小没有能力打理好房子，想要帮她而已。作为您忠实的奴仆，我愿意带着家人去做迪丽丝夫人的助手。” 从领主大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已经冻得她浑身汗毛直竖，哪里还敢继续讨价还价，赶紧答应她安排的工作，5个金币虽然远远比不上安娜得到的房子，但对于她们一家人来说，已经足够在贝尔曼小镇过上十分幸福的生活。 希雅没有再跟她多说，只是安排人带她去拿自己的物品，再回家去和家人说这件事，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举家搬去贝尔曼小镇，担任迪丽丝夫人的助手。 当然，她那个酒鬼丈夫，也可以在迪丽丝手下找到活干，像这种成天埋在醉酒的呕吐物里的垃圾，正好有大量的堆肥工作等着他去做。 恐怕只有在那里，才不会有人嫌弃他的满身臭气。 就这样，劳拉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安娜，就好像是被遗弃的孤寡老人一样。 安娜却没有哭，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离开，默默地跟着希雅回到城堡，跟着她走上三楼，才发现她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一个房间，就在她的卧室隔壁。 那是一个套间，里面不光有卧室，还带着一个小书房和一个小盥洗间，足足有上百平米的套房，比安娜一家十口人住的地方都大。 看着早已铺好柔软床褥的镂花铁艺大床，又宽又软的铁床，别说睡她一个人，就算劳拉加上她们三姐妹都能睡下，那如同云朵般细腻轻柔的被褥，精美的绣花枕头，都是她连做梦都没想过的。 希雅示意女仆打开衣橱，里面已经挂了一排衣裙，她还有些歉疚地说：“这些大多是我小时候的衣物，没穿过几次，你先暂时穿着。等明天裁缝来给你量过尺寸后，再给你做合适的新衣……” “啊……不用了！这些衣服就已经很好了，真的不用再做新衣服了。” 安娜现在穿着的就是希雅给她的衣服，在火山山腹中破茧而出后，她身上的旧衣服早已经破烂不堪，多亏希雅的空间里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老祖宗存放进去的旧衣服，找了一件最小的给她穿上，才避免了她尴尬的局面。 她从小到大都是捡妈妈和两个姐姐的旧衣服，就连比她小的妹妹，后来都比她长得高长得壮，所以全家的女孩里，就只有她穿着唯一一件补了又补的旧衣服，洗了之后只能缩在被子里等着衣服晾干，甚至有时候穿着半干半湿的衣服就得跟着妈妈去上工，而从来就没有见过新衣服是什么样的。 结果一到这里，就有这么多的衣服，哪怕领主大人说是旧衣服，她也能看出来，这些衣裙恐怕最多也就下过一次水，还是得洗衣坊最优秀的洗衣妇用手轻轻揉搓，稍微力气大一点的，都有可能损坏上面的蕾丝和珠宝。 可以说随便一件衣裙的价值，恐怕都比她整个人的身价高。 哦，她当初是被妈妈以一个铜币的价格卖给了威斯特城堡呢。 别说一件衣裙，就连一条蕾丝花边，都比她贵。 若不是领主大人的仁慈，她哪里有资格穿这么贵重的衣物，若是这都不满足，那真是贪心的要接受神明的惩罚了。 希雅却摆摆手说：“这些都是样子货，穿着并不舒服。我让人给你量好尺寸，做些日常穿的衣服，方便你练习魔法和锻炼身体。” 哪怕安娜是光系魔法师，希雅也不希望她只能当个站桩奶妈，锻炼身体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用，包括自己在内，都需要提高身体素质，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 安娜无法拒绝，只能老实地点头。 看着她这么乖巧安静的样子，再想想她刚刚学会说话，宁可忍受魔法卷轴快速传输知识时带来的痛苦，都要尽快掌握语言和基础知识，方便跟母亲交流，结果她的满心欢喜，最后却落得一场空，整个人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安静沉默的模样，怎能不让人看着心疼。 希雅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她，“不要难过，这世上，并不是每个父母都懂得怎样做父母的。你只有先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以后才能保护你母亲。” “我让他们离开这里，就是不想影响到你的心情。因为你，他们已经获得了原本无法享受到的待遇，会过得比原来好很多，足以偿还她对你的生育之恩。你不用觉得自己还亏欠她什么……” “我并不觉得亏欠。”安娜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眸望向希雅，“我只是不明白，妈妈知道哥哥差点杀了我，为什么还想让我原谅他们，帮他们？” 希雅叹了口气，说：“有的母亲，习惯端水……嗯，就是他们总会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十根手指有长短，她们会怜惜弱小的孩子，可当弱小的孩子强大起来时，她又会反过来要求她去帮助其他弱小的孩子。” “在她看来，兄弟姐妹要讲平衡，要以强补弱，可她没想过，在其他孩子眼里，以前是你弱你活该被淘汰，现在却是他弱他有理由来吸你的血……” “无论是道德绑架还是亲情绑架，只要你能狠下心，就没人能绑架得了你。” “劳拉或许是个好妈妈，但她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妈妈。你以后得路还有很长，会走到他们无法想象的高度，不必在意别人说什么，只要你练好魔法，就像教堂的神官一样，神圣之火下，你就是真理。” 听着她的讲解，安娜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原来她的魔法，不仅仅能够治疗，还能像领主大人一样发出白色的火球，可以烧毁时间所有邪恶污秽的东西。 未来，她也可以成为像领主大人一样厉害的魔法师。 她如同一块海绵，吸收知识的速度快得惊人，希雅对这个学生十分满意，除了教授她光系魔法的一阶技能之外，还把一本厚厚的草药大全交给了她，让她要先学会认识草药，背熟各种草药的药性和用途，以后不光要会用魔法治疗，还要会制作魔法药剂。 毕竟，现在的光系魔法师只有她一个，威斯特领地要面对却是两个甚至三个方向的敌人，除了东面临海，暂时还看不到敌人外，北方高原的蛮族部落联盟，西边的几个伯爵领和子爵领领主，南方的奥兰王国皇家骑兵和教廷的圣骑士大军，或早或晚，都会揭开战争的序幕。 到那时，安娜可没有分身术，没有她的地方，就只能靠治疗药剂顶上。 希雅自己这几天也在研究炼金术和药剂学，对于这个异世界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魔法材料背得头都疼了，能有一个这样聪慧的小徒弟来帮忙自然是求之不得。 什么？你说她压榨童工？ 安娜是只有十岁没错，可希雅现在这个身体，也不过是刚刚才过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就已经苦逼地当了一年的代理领主，日夜煎熬得连命都搭进去了，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现在急需的是各种人才，哪怕年龄小，甘罗十二为宰相，安娜十岁现在也只是学徒，跟着学习不算早。 “咕咕！”小雪又开始用它的尖尖嘴敲窗户了，希雅安顿好安娜，又安排了一个叫珍妮的女仆负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这才走到卧室的阳台上，直接从这里登上了雪鹰的后背，由它带着朝北方的帕瓦尔山脉飞去。 是时候兑现诺言，用魔晶石给小雪装饰一个华丽丽的鸟窝了！ 第22章 雪鹰载着希雅飞出威斯特城堡, 穿越鹰愁谷，一直朝着帕瓦尔山脉深处飞去。 以雪鹰的速度，希雅向北方眺望, 看到的，依然是连绵起伏的青黑色山峦。经过一场蝗灾后, 原本青翠的山林都被啃食殆尽，若不是进入六月后连着下了几场雨，现在的景色只怕更仓皇凄凉。 大量的雨水，让这片山脉开始恢复生机，高山上的冰雪融化, 高空中清凉湿润的气息，让希雅魔力池中的水系魔力蠢蠢欲动, 恐怕是前两天吸收的火焰晶石太多, 一下子压过了长期占据优势的水系魔力, 一旦遇到纯净的水元素, 就会忍不住自动吸收起来。 希雅经历过一次水火平衡之后, 已经开始懂得调整魔力池中的魔力平衡，看到水系魔力源源不断地涌入, 就开始施展初阶的水系魔法—— 水雾术、水幕术、水箭、水盾、治愈之雨…… 这些大多都是0-2阶的水系魔法，消耗不算太大，施法时间短，节奏快, 连起来可以源源不断地施展, 正好可以用来测试自己吸收水系魔力的速度。 如果施展中高阶魔法，的确可以一下消耗大量魔力, 但那样就无法测试到魔力吸收速度和魔法技能消耗速度的平衡点。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低级魔法技能来进行测试。 如果按照游戏的量化数据, 就相当于一个1阶魔法消耗5点魔力，耗时3秒，一个2阶魔法消耗10点魔力，耗时5秒，一分钟内使用了多少个1、2级魔法技能，看看自己的魔力池平衡度，就能大概估算出在目前情况下每分钟吸收魔力元素的数量，让自己的魔力池始终处于一个不断吸收不断消耗的平衡状态。 这就十分考验魔法师的操作。 希雅虽然是从无魔力的世界穿越到这个异世奇幻大陆，可在那个和平的现代化世界里，有无数奇幻小说、动画漫画和影视游戏作品，作者们的脑洞大得突破天际，各种设定比这个异世界的简单粗暴的魔法等级划分不知道要复杂多少倍，以前是没吃过猪肉（魔法）但见过影视游戏小说动漫里的猪（魔法）跑，现在真正开始学习和使用时，就难免要带上那个世界的认知影响。 尤其是当她觉醒后居然弄出类似太极图形的魔力池，平衡了体内的水火两系血脉传承魔力，这是历代威斯特家族成员都无法做到的。 包括原主在内，若是能够突破心理压力，觉醒时也未必能够在水火冲突中活下来。 不得不说，威斯特家族老祖宗留下的奇葩血脉，或许让家族成员不必背负王国猎杀女巫的威胁，却也失去了家族最有力的传承力量。 好在，原主在多次失败后，最终选择了召唤异世界来客，才会有现在的希雅，反而觉醒出独一无二的水火双系魔力池。 希雅并没有看到，她施展水系魔法时，那些治疗之雨、水箭水刺散落在下面的山林中，一些几乎枯萎的树木在吸收了这些纯净的元素之水后，纷纷开始返青萌芽，连下面好不容易“捡漏”到一点雨露的草地，也开始抽出新芽，钻出土来，贪婪地吸收着落下的每一滴雨水。 尤其是治愈之雨，对于人类的疗效其实远不如光系魔法师，但对于山林中的动植物来说，却远胜于普通的雨水。 这片被蝗灾肆虐过的山林，原本会变得草木稀疏，在即将到来的洪水中化作泥石流，进一步摧毁了原本的生态环境，加上北方部落联盟来袭时造成的破坏，才会彻底和死亡沼泽融为一体，成为原主记忆中的黑暗山脉。 希雅并不知道自己洒落的雨水给帕瓦尔山脉带来的变化，只是隐隐觉得这样做会对自己有更多好处，便在雪鹰飞行的路上一刻不停地练习着施展各种魔法技能，在提高熟练度的同时，也更加清楚地了解这些魔法技能的威力和控制时间，以后才能在战斗中更好地组合运用，发挥出最大威力。 没办法，火力不足恐惧症，是刻在灵魂里的印记，很难改变。 就这样，雪鹰一边叽叽咕咕地飞行，希雅一边不断吸收云层中的水元素魔力顺便练习施展各种低阶水系魔法技能刷熟练度，十分愉快地度过这段飞行旅程。 充满生机的治疗之雨对动植物都十分友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小雪自然是最开心的，一直叫着“再来点水水、再来多一点、还要还要……” 就算是魔兽，在帕瓦尔山脉成长的过程中，也是充满危机与挑战，从小到大能活下来的，就没有不带点内伤外伤暗伤的，尽管先前主人也曾经给它治疗过，可哪里比得上现在这样，整只鸟都被温润的治疗之雨包围着，尤其是雪鹰属于风系魔兽，可一直生活在高原雪域巅峰之上，根本不怕风雨，雨水洒落在它的身上，都会顺着那金属般润泽光滑的羽毛滑落下去，只留下精粹的水元素治愈之力。 就好像人类泡温泉一样，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这样的好是，让它舒服得简直都不想停下来！ 结果希雅就发现，小雪已经围着一个山头转了三圈了，却一直不肯降落，连她都能看出这里的景色变化，就忍不住收起了水幕问它：“小雪，我们是不是到了？这下面就是你家吗？” 最近她掌握了一个1阶特殊魔法：动物交谈术，基本上已经能够与雪鹰这类开智的魔兽进行交谈，像小狐兔那样的虽然弱一点，但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对于她这样打算豢养一些魔兽来充实鹰愁谷要塞的领主来说，语言也是一门必修课。 雪鹰不情不愿地回答：“还没到，得再往前飞三座山头，最高的那座雪峰才是我家。” “那为什么在这里绕圈？”希雅刚问完，就感应到雪鹰身上传来的委屈和不舍，顿时恍然大悟，“你喜欢用治疗之雨洗澡？怕回去早了就没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早说啊，只要你喜欢，每天给你洗都可以，咱们先去你家转一圈，等回去以后，我再好好让你洗个痛快！” 小雪欢呼了一声，这下就不再磨磨蹭蹭地兜圈子了，直接振翅朝着这片雪峰的最高处飞去。 雪鹰筑巢，都是选择在高原的雪峰上，这种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或魔兽能够避开它们的感知，进入它们的领地偷窃鸟蛋，这也是雪鹰在低繁殖率的情况下，对族群的一种保护性措施。 毕竟，像雪鹰这种可以成为坐骑的飞行魔兽，向来是人类觊觎的对象。 想要契约这种高阶魔兽，一种是打败它们，用魔法契约驯养，且不说你能不能打赢这种能飞会抓还懂风系魔法的魔兽，就算打赢了，契约时还有高达90%的失败率。若是打不赢……魔兽也不会把你变为奴隶，顶多是把你变成鸟粪而已。 另一种则是从鸟蛋的孵化期就开始滴血认主，一旦破壳就签订契约，雏鸟本身就有印随行为，会认识和追随它们所见到的第一个移动生物为妈妈，这样的成功率几乎100%，成为人们最常用的高阶魔兽坐骑和宠物契约方式，所以哪怕是在奥兰王国，高阶魔兽蛋的价格也是非常高昂。 可是想想一个天空骑士，若是连只飞行坐骑都没有，又怎么配称为天空骑士呢？ 在这个世界里，基本上等阶越高的生物越难以繁育下一代，雪鹰作为高阶魔兽，本身就因为等级限制不光产蛋率极低，破壳后的雏鹰要经历极寒气温和各种生存危机，成活率也低得可怜，所以它们会选择群居在高原雪峰，一家占一个山头，挑选合适的山洞筑巢，用大量的魔晶石装饰好巢穴后，才能去吸引配偶成家。 这还是小雪在路上告诉希雅的，它现在已经有五十岁，在雪鹰族群中算是刚刚成年的宝宝，据说它们拥有最长可达五百岁的寿命，不过小雪没见过，它们现在的族长也就四百多岁。 听说当初和威斯特家族的血契就是雪鹰族长跟冰雪女巫签署的，按照约定，如果威斯特家族有女巫觉醒，雪鹰族就会派一只雪鹰自愿成为女巫的契约伙伴。如果没有女巫觉醒，则每五十年会有一只成年雪鹰为威斯特家族的族长服务终身，但不会签订血契。 因为这种血契，需要魔兽宠物与主人共享寿命，按照雪鹰的寿命和一般人类的寿命，就算是天空骑士，共享寿命也等于是剥夺去雪鹰上百年的寿命。所以跟族长的终身服务，并不包括共享寿命，等于就是来打一份临时工。毕竟，按照人类升级成为天空骑士的平均年龄为五十岁，平均寿命为一百五十岁来说，一百年的时间，也就是刚成年的雪鹰宝宝们度过一段成年期的游历时光而已。 可女巫不一样，尤其是像冰雪女巫那种强大的大魔导师，只要不是意外或战死，寿命最少也在五百以上，那契约就不是雪鹰吃亏了，反而还能从女巫那里得到很多魔法药剂，提升自己的等级，比自己修炼不知要好多少倍。 就像小雪这样的，如果没有希雅给它治愈暗伤，在它升级突破的时候，就很可能会失败，很难活到雪鹰理论上的最高寿命。 小雪很骄傲地告诉希雅，当初希雅觉醒之前，就是它第一个感应到的抢在所有刚成年的小伙伴前面，跑来跟她签订契约的。 希雅恍然大悟，她是被原主用雪鹰徽章召唤过来的，过来后雪鹰徽章就变成了她身上的印记，恐怕就是那时候激活雪鹰徽章的魔力，吸引了小雪前来找她，结果还被泽菲鲁斯设下的魔法屏障给挡住了。 “小雪果然是最厉害的雪鹰！”她一边夸赞，一边顺手又给它全身浇了遍治疗之雨，“你们每次都只能有一只雪鹰可以跟我们契约吗？如果我还想多找几只可不可以？” “咕！——”小雪尖叫起来，拼命地摇头，大脑袋将刚刚落在上面的雨水晃得到处都是，“主人难道不想要小雪了吗？小雪可以不要水水了，主人——” 希雅哭笑不得，赶紧向它解释，“我不是不要你，小雪这么好，我怎么会舍得不要小雪呢？只是我们很快要面临北部蛮族和奥兰王国军的进攻，甚至可能还有其他领地的领主前来趁火打劫，如果只有你一只雪鹰的话，到时候一定会很辛苦，所以我才想问问能不能多找几个你的小伙伴，和我们领地里的女巫契约。” 小雪这才松了口气，又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呢，只是听族里的人说，威斯特家族很久没出过女巫了，所以大家都是给你们族长当坐骑，一般也就去个三五十年就能回来的。” 好吧，希雅忘了它还是个刚成年的宝宝，只能等着到了雪鹰领地，见到雪鹰族长再问问了。 迪丽丝和卡尔能不能成为高阶魔法师不好说，安娜是绝对有这个潜力的，就连小艾拉说不定也行，如果能给他们争取到这个坐骑福利，那以后就不用每天劳动小雪陪她巡视领地了。 “咕咕——”一个陌生的雪鹰鸣叫声忽然从前方传来，几乎转眼之间，两只巨大的雪鹰就朝着她们飞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挤到了小雪的身边，蹭着纷纷扬扬落下的治疗之雨。 “雪妮雅你还敢回来，你骗我们去找魔晶石，结果自己偷偷去威斯特城堡找女巫契约，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一个大脑袋凑到了希雅面前，方方正正毛绒绒的脸上，竟然带着种近乎谄媚的表情。 别怪希雅怎么从一只雪鹰脸上能看出谄媚的，实在是家族血脉与它们的契约带来的心灵感应，比动物交谈术还要直击鸟心。 “尊敬的威斯特伯爵小姐，恭喜你觉醒女巫血脉，作为最强大的冰雪女巫的后代，您可以选择我们雪鹰家族最近三年成年雪鹰中的最强者，也就是我——赫尔曼·疾风做你的契约伙伴。” 小雪顿时怒了，一爪子朝它踢了过去，“希雅是我的伙伴，才不会跟你契约！” 赫尔曼零活地避开它的飞爪，继续蹭着治疗之雨向希雅推销自己，“我比雪妮雅大三岁，其实上次你们族里有人觉醒血脉的时候，本来就该轮到我去，可惜那个孩子没能觉醒成功，所以现在你还有重新选择伙伴的机会，我们可以去找族长帮忙……” 三年前？希雅回想了一下，那应该是原主的哥哥，听说是突然遇到一场火灾，不幸被烧死的。原主的记忆里，一直以为那是意外事故，却没想到，竟是因为血脉觉醒失败的缘故。 其实她也一样，在觉醒的时候，水火魔力相争，一旦无法平衡，不是被烈火烧死，就是被极寒之水冻成冰块，难怪老威斯特伯爵一直不想让女儿觉醒，原主甚至自我催眠压制了血脉觉醒的可能，就是为了给威斯特家族留下最后一个族人，才能延续家族血脉传承。 尽管她看得出来，这只叫赫尔曼的雪鹰，论身形和魔力等级的确比小雪高一些，可她并不是那种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人，立刻对它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跟小雪签订了契约，就永远不会放弃它的。不过我们领地还有其他女巫觉醒，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们族长再派几个伙伴到我的领地去。” “我也去我也去！”赫尔曼还没说话，跟在它身后的另一只雪鹰已经叫了起来，“只要每天给我足够的食物，再用这样的水让我洗个澡就行！” 赫尔曼本来还想要讨价还价一下，毕竟面前这位新任威斯特领地的女巫领主，一看就有着强大的魔力池，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位大魔导师，而她领地上其他觉醒女巫，都没能引起雪鹰们的注意，那肯定是弱小得不能再弱小的存在。 可身边这家伙已经恬不知耻地提出条件，压根不管其他女巫什么等级，只要能跟着蹭到领主大人的治疗之雨，那它也等于是女巫家的雪鹰，至于临时跟谁搭个伙有什么问题呢？ 反正，它们雪鹰只跟威斯特家族的血脉女巫有血契存在，其他的女巫，顶多也就是去打个零工罢了。 被这个狡猾的家伙抢了先，赫尔曼也没办法，只能无比憋屈地说：“我也可以，不过，得先问过族长大人……” 四百一十九岁的雪鹰族长亚历山大·疾风看到跟着雪妮雅落在洞口的希雅，欣慰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她身后跟着的另外两只雪鹰叽叽喳喳地说要跟着她回领地，顿时就感觉到自己脑袋上的羽毛有脱落的迹象，看向希雅的眼神也就带上了几分不满。 “雪鹰是忠诚的伙伴，从来都是一对一的，你这个孩子，怎么能脚踩三只鹰呢？” 年龄连人家零头都不到的希雅，连忙向它行礼，“尊敬的雪鹰族长，作为威斯特家族这一代的领主，我，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十分感激雪鹰一族履行与我们家族的血契，与我结成契约伙伴，但请您相信，我绝对没有想要同时契约三个伙伴的想法。” “但因为我们领地目前面临着重大危机，如果无法度过，不仅仅是我本人，还有所有的领民都有可能遭到残杀和奴役，所以我恳请族长大人，能够派出更多的伙伴，与我们领地的骑士和女巫结成临时伙伴，帮助我们守卫自己的家园，我们将奉上足够的魔晶石帮你们装饰巢穴，并保证伙伴在我们身边享有自由平等的权力。” 亚历山大看着她身后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两个家伙，怀疑最近几十年是不是族里缺少资源亏了它们，才让这几个孩子居然为一点魔晶石就去做人类的坐骑？ 魔晶石对于人类来说很罕见，可对于魔兽来说并非如此，许多魔兽就是因为魔晶石矿脉才能开启灵智吸收魔力，所以它们天生对魔晶石有感应能力，都会寻找有魔晶石矿脉的地方生活。 就像它们雪鹰一族，占据的高原雪峰之中，就有一条魔晶石矿脉，只是需要每只成年的雪鹰自己去挖矿，靠爪子和鸟喙一点点挖出来运到自己的巢穴里，装饰打造自己的家。 小雪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是想抢我得主人，还想蹭主人给我的治疗之雨洗澡，简直太不要脸了！” “治疗之雨？”亚历山大背上的羽毛下面忽然痒了起来，“你已经会用治疗之雨了？” 如果它没记错的话，这孩子觉醒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 治疗之雨，怎么也是2级水系魔法，属于群疗性质，一般的水系魔法师至少要学习一到两年时间才能完全掌握。 毕竟，没有足够的魔力和较高的水元素亲和力，那召唤出来的不是治疗之雨，而是治疗小水珠了。 希雅点点头，抬手就挥洒出一片治疗之雨，完全将族长的整个山洞都笼罩住，雨水不大不小，就如同花洒喷出的水滴般，温暖均匀，让在山洞里大大小小四只雪鹰都享受到了一场无比舒爽得淋浴。 “啊啊啊好舒服！”小雪立刻欢呼起来。 另一只雪鹰也跟着张开翅膀，恨不得能接到所有的雨水，彻彻底底让身上每一根羽毛都能吸收到里面充满生机的水元素之力。 就连赫尔曼都顾不得先前故作稳重的模样，抬起头甚至张开鸟嘴，大口大口地接着雨水喝下去。 三个小家伙完全失态的样子，让老族长的爪子都有些发痒起来，果断挥爪把他们全都踢出了自己的洞穴，然后用翅膀挡住洞口，独自享受着酣畅淋漓的沐浴。 “啊——三百年了，都没享受到这样舒服的治疗之雨！伟大的冰雪女巫的后人，说吧，你有多少女巫能够与我们签署服务协议，我会亲自带它们去帮助你们守卫家园！毕竟，威斯特领地也是我们的朋友……” 第23章 苦难和挫折, 的确是磨砺精神，锻炼意志的磨刀石。 可如果能在健身房里锻炼的，谁愿意去跑山路呢？ 能减少损伤和夭折率的锻炼总好过冒着死亡危险的野生野长好吧？ 魔兽的确能吃苦也不怕吃苦, 对它们而言，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是大自然的法则, 尤其是像它们这样高等级魔兽，遇到更加残酷的考验也属于正常。 知道归知道，亚历山大族长还是为雪鹰族群越来越低的成年率和日渐稀少的猎物而忧心忡忡，它已经四百多岁了，还不知能守护族群多久, 到现在出去游历的成年雪鹰还没回来，守护族地的也不足二十只, 还有十多个未成年的雪鹰宝宝和六个待孵化的雪鹰蛋。 还有最多两三个月就到了雪鹰蛋的孵化时间, 恐怕那些该死的偷蛋贼和偷猎者就会冒出来, 亚历山大让小雪把希雅带回来的目的之一, 就是想借助女巫的力量, 帮助这些雪鹰蛋孵化，避开即将到来的危险。 结果它还没来得及提出这个要求, 希雅居然想要更多的雪鹰去她的领地，亚历山大一开始想要拒绝的，在危机到来之前，它得安排更多雪鹰守卫雪鹰蛋和雏鹰们。 可希雅她有治疗之雨啊！ 而且是那么充沛那么温暖那么充满生机的治疗之雨, 连它背上的旧伤都被滋润得感觉好了许多, 这两年变得有些滞涩的魔力现在又开始在体内流动，那感觉, 简直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不过它还是没有隐瞒希雅，坦白地告诉她, “如果跟你去，那我们还得带上未成年的雏鹰和待孵化的雪鹰蛋，因为我们的死敌很快就会前来偷蛋，到了你的领地，它们或许也会跟去的。” 人类的偷猎者最近两三百年以来已经十分罕见，尤其是雪鹰在千年不化的雪峰之巅筑巢，能上去的人少之又少，好不容易能爬上去，就要面对十几二十只雪鹰的攻击，就算是天空骑士也得当场被风刃切片。 “你们的死敌？”希雅在传承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有些无语地看着亚历山大，的确是死敌，你们一族都是以它们为食物的，可反过来说，它们也会以雏鹰和鹰蛋为食。 那是帕瓦尔雪峰独有的一种毒蛇，叫冰原蝮蛇。一般的蛇类根本无法再又冷空气又稀薄的高原地带生存，只有这种冰原蝮蛇经过独特的进化，能够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生存繁衍。 以前的话，希雅或许会以为这是大自然的生物奇迹，可根据冰雪女巫的记忆和雪鹰族长的说法，她才明白，这种进化，恐怕也是因为雪峰下的魔晶石影响，让它们体内生出魔核，进化成魔兽，才能脱离一般蛇类的生存限制，在这种高原地带存活繁殖。 愈是难以生存，就会拼命进化出各种有利于族群繁衍的能力，对于雪鹰来说，抗寒和驾驭风系魔法是它们的生存能力，对于冰原蝮蛇来说，钻洞和超强繁殖力，是它们能够在雪原残酷的自然环境和雪鹰的食谱上幸存下来的生存能力。 雪鹰一年才能产下顶多十几个蛋，孵化成功率不足一半，能成年的就更少了，可它们吃的一点儿也不少，一只雪鹰，每天至少要吃十几条冰原蝮蛇，但凡冰原蝮蛇繁殖力差一点，早就被它们给吃到灭绝了。 可冰原蝮蛇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那种，它们其实和雪鹰一样吸收了魔晶石中的魔力，虽然等阶不高，但架不住数量多啊，它们能够钻进山崖缝隙，藏在地底繁衍，除了吃地下的老鼠和虫子之外，就是每年去偷吃即将孵化的雪鹰蛋。 雪鹰蛋要吸收足够的魔力才能够孵化，所以雪鹰筑巢必须用大量魔晶石装饰打窝，才能够给宝宝提供足够孵化的魔力元素。 可冰原蝮蛇也需要魔力石，更眼馋在孵化时能够吸引大量魔力元素的雪鹰蛋，所以每年在雪鹰蛋孵化时，都会有无数冰原蝮蛇从山腹中钻出来偷蛋，让雪鹰一族防不胜防，就算它们一抓能撕一条蛇，风刃能杀百十条，可面对成千上万的冰原蝮蛇，总是会有一些损失。 尤其是今年，因为旱灾和蝗灾，导致山下的植物都被啃食殆尽，食草动物和虫类也少了许多，冰原蝮蛇的食物不足，就需要更多的魔晶石和雪鹰蛋。 希雅明白过来，原来不止她需要援兵，雪鹰也同样需要。 她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你可以带着雏鹰和雪鹰蛋一起到我的领地，我有办法对付那些蛇。” 亚历山大圆溜溜的眼睛上方有一对白色的长翎毛，就像人类的长眉毛一样斜飞两鬓，听到她这话忍不住跳了跳，提醒她：“那些蛇可不少，有……我数都数不清，反正它们来一次，我们都得吃好久。” 雪峰之巅冰雪千年不化，冰原蝮蛇就算死了也不至于腐烂发臭，可雪鹰吃东西十分挑剔，哪怕是冷冻蛇肉放久了也不乐意吃，对于它们来说，这一年一次的考验，就算赢了也要恶心好久。 这次希雅送上门来，亚历山大原本想让她帮忙对付这些冰原蝮蛇，因为三百年前的冰雪女巫就曾经帮它们清理过这些冰原蝮蛇，以冰雪之力将山腹中一大半的蝮蛇都冻死后炸成了冰渣，甚至还摸到蛇窝里去杀了一遍，让那些冰原蝮蛇足足有几十年都没能恢复族群数量。 这也是雪鹰一族愿意跟威斯特家族签订血契的原因之一，如果威斯特家族能够再出一个冰雪女巫，那它们又可以安稳发展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就能扩大族群一倍以上的数量。 魔兽虽然天生魔力，不用像人类那样苦苦修炼，但它们的力量增长，往往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积累，可人类中的天才，却能够在十几二十岁就达到魔兽百年以上的积累。 跟人类契约，有些魔兽会觉得委屈，不屑，可雪鹰一族……亚历山大不得不承认，最初它们也不愿意，可被冰雪女巫打败了不说，人家还帮忙清理了雪山里的冰原蝮蛇，吃到甜头的雪鹰们这才发现，跟人类契约也没什么不好的。 除了冰雪女巫之外，其他的人类天空骑士，跟它们只是普通契约，无需它们分享寿命，只是去当几十年坐骑，就有人类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当大爷一样供着，管吃管住管魔晶石供应，魔力提升的速度比自己在山里还快。 只是可惜威斯特家族好多年都没有女巫觉醒，听说当初跟女巫契约的那只雪鹰，跟着她一起去了无尽之海，让它们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看到老族长亚历山大鸟喙处明显的口水痕迹，希雅相信那绝对不是自己的治疗之雨，就忍不住问：“不是都说无尽之海十分危险，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吗？” “是啊！”亚历山大砸吧了一下嘴，咽回口水的同时也吸了口治疗之雨，露出向往的神色，“那边是魔力充沛的阿斯拉尼大陆，有无数高等魔兽和魔植，如果不是当初我没……咳咳，我要守护族群，否则我也想去啊！” “你是不知道，无尽之海里的魔兽味道，可比那些死长虫好吃多了！” 好吧，我知道你是馋海鲜了，也知道你是当初没打过那只雪鹰才被留下看家的，能跟着我家老祖宗飞越无尽之海的，肯定是当时雪鹰一族中的最强者。 希雅看破不说破，只能委婉地说：“艾斯米亚河可以直通大海，以后有机会，我让人带些海鲜回来给你尝尝。” 画大饼是每个当老板，呃，当领主的必备技能，无论是对打工人还是打工鹰都一样好使。 于是，当鹰愁谷要塞的士兵看着自家领主大人骑着一只雪鹰飞走，却带着浩浩荡荡十几只雪鹰飞回来的场面，当场就震惊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掉地上。 哪怕以前也有人见过老伯爵的坐骑雪鹰，可每代领主只有一只雪鹰，还都十分高冷，需要专人伺候，一般人根本看不到。 而现在，头顶上的十几只雪鹰，从翼展数米长的，到十几米长的，最大的那只雪鹰，尽管脑袋上的毛都白了，可体型却大得堪比教廷那种足以承载百人以上的神圣飞艇。 雪鹰们的翅膀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等它们降落在鹰愁谷中，希雅就安排人去给它们在鹰愁谷搭建临时巢穴。 毕竟，它们习惯了睡在雪峰上，如今下了高原，不光是高度落差大，温度和气候的差异更大，要塞里也没有适合它们这个体型居住的地方，倒不如直接在外面的山林中用搭建个木制的鸟巢供它们暂居。 等回头还得找合适的地方用石头砌成城堡哨塔，也比破坏山林开凿山洞要好。 希雅已经决定，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巡视一下要塞周围的地形，这些雪鹰要住的哨塔，必须建在最前方，能够拥有最好的监控视野，才不枉费她花这么大的力气把雪鹰一族给哄下山来帮忙。 至于雪鹰蛋，当然要安放在威斯特城堡，由她和雪鹰族长一起守护才能放心。 毕竟，为了确保雪鹰蛋的安全孵化，雪鹰族长可是连孵化洞穴里的魔晶石都一起带过来的，光是这些魔晶石对整个帕瓦尔山脉的魔兽吸引力，绝对不亚于对那些冰原蝮蛇的吸引力。 谁知道在这里，会不会还招来些其他魔兽过来抢蛋。 希雅让它放心，从鹰愁谷到威斯特城堡，都有冰雪女巫当初设下的魔法防御结界，如果那些魔兽敢来，就等于给她送菜，她也不介意请雪鹰们吃一顿大餐。 亚历山大十分满意，尤其是希雅承诺每天早晚都会给所有雪鹰们下一场治疗之雨，甚至还会让人打造一个水池供它们泡澡，就对这位新领主又多加了几分好感度。 结果就连希雅向它借调几只雪鹰送人去阿乌尤尼峰的火山腹地挖魔晶石矿，愿意把挖回来的魔晶石分两成给它们做运费，它都毫不犹豫地一挥翅膀答应下来，挑了五只最健壮的雪鹰跟着她去运魔晶石。 为这，希雅还把正在耕地的卡尔也调了回来。 毕竟，挖矿这种事，她的魔法技能还不够专业对口，自己现在的魔力池每天能吸收消化的数量有限，更何况还得带回来给雪鹰蛋备用。 一开始她也问过雪鹰族长，为什么它们和冰原蝮蛇都没有去阿乌尤尼峰的魔晶石矿脉那边。 亚历山大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觉醒的血脉里有火系元素，我们可没有，那群长虫更怕火，怎么可能去火山口找死？” 希雅一拍脑袋，她原本还想回来后让人去领地的各个小镇搜集雄黄回来准备驱蛇之用，听它这么一说，她才忽然想起来，其实蛇怕的不是雄黄，而是雄黄中所含的硫磺，重点是硫化物的气味。 而硫黄这种东西，那就是火山特产啊！别的人找不到或是不好挖，可对她来说，那就是顺路搂一把的事啊！ 高等魔兽不愿去火山口，难怪小狐兔这种低等魔兽还能在那儿蹭到魔晶石，果然这世界奇妙无比，任何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进化之道啊！ “那行，我就让人顺便也挖点硫磺回来，在领地外围洒一圈，正好可以防蛇防蚊虫。” 这硫磺可不仅仅能驱虫驱蛇，它还是造火药最主要的原料之一呢！ 更不用说，火山灰可以造水泥，火晶石可以提升火系魔力…… 希雅越想越觉得心头火热，恨不得立刻就能把里面的各种宝藏都挖回来，一个大招就能把自己的领地打造得固若金汤不说，还能弄点普通人就可以用的大规模杀伤x武器，到时候别说是王国军教廷军来围剿，就算是神明，只要亮出血条，说不定也能打一波。 YY过后，希雅就果断告辞了美滋滋泡澡孵蛋的雪鹰族长，带着五只雪鹰和卡尔等精壮的卫兵前去阿乌尤尼峰挖矿，啊不，是挖宝！ 火山是个宝，谁用谁知道。 阿乌尤尼峰并不是一座死火山，希雅上次跟小狐兔去帮助安娜觉醒时，就已经发现，那山腹下方仍然有岩浆翻滚，热气灼人，若不是她一直开着水盾将自己和安娜护在里面，小安娜恐怕根本撑不住。 好在她有火系血脉，安娜的光系魔力是一种非常独特的魔力，不属于地火风水木系自然魔力元素，而是属于神赐魔法，完全不在希雅的理解范围之内。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一个类似自己原本世界的中世纪时代，文明与愚昧并存，王权与神权并立，在经济危机到来之际，除了通过战争化解贵族间的矛盾之外，把所有矛盾转嫁到所谓“女巫”身上，以猎巫为名，来树立自己的权威，镇压平民与奴隶们。 可等她真的发现这个世界有魔法，有魔兽，还有很多神秘不可说的传奇，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明，却更加不懂了。 神明若是真的如教廷宣扬的那样仁慈无私，惠及万民，那为什么会对教廷的做法熟视无睹？如果说教会神官的神力来自祂的恩赐，那女巫和其他魔法师的魔力又是从何而来？ 原本无神论者的希雅骨子里就没有对神明的敬畏感，尤其是发现这个世界的神明对祂的信徒并没有多少约束力，更不会因为他们的祈祷就轻易降临人间，她就更不怕与教廷军作对了。 嗯，塞西尔就是个试验品。 是她用来试探神官的神力能做到什么地步，上面那位光明神会不会管她与教廷之间的战争？ 她杀了泽菲鲁斯，把塞西尔变成血肉荆棘城墙的魔力源，将纳多亚拉教堂改成了救济院，收容救济那些孤儿和无人照顾的老弱病残，始终没有受到光明神降下的神罚。 可见，神已经默许了她的存在和做法。 说不定，祂也看不下去教廷那些人的做法，正好借自己的手来清理门户呢！ 只要神明不干涉，光是对上教廷军和王国军，希雅还是有点把握的。 至于周围那些邻居们，真还不是希雅小觑他们，当初如果不是威斯特家族镇守鹰愁谷要塞，北方部落联盟一旦杀过帕瓦尔山脉，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只有送菜的份。 按照奥兰王国规定，男爵领最多可征召五百私兵，子爵领一千，伯爵领五千，侯爵领一万，公爵两万，而皇家骑士团号称五万大军，实际上能有三万常备军就不错了。 实际上大多数贵族领地，根本养不起足额的常备军，他们名下的私兵，大多平时是农民或平民，需要出征时再临时征召入伍，训练上几天就拉上战场。 能打过两三次仗还活下来的，就能算得上的精锐老兵，可是跟鹰愁谷要塞那些年年对抗北方部落联盟的老兵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且在王室和教廷的控制下，这些中小贵族手中根本没有魔法武器，光靠冷兵器想怕是连塞西尔血肉荆棘城墙都无法突破，更不用说前来攻打女巫领。 至于教廷军，从塞西尔身上搜集到的情报，教廷的神官能打的并不多，再成为红衣大主教（高级魔法师）以前，就连泽菲鲁斯那样的红衣主教，攻击力最强的也就是神圣之火。 其他的主教和神官，能用的大多是治愈系技能，顶多再加个惩戒之锤，希雅相信自己完全扛得住。 现在有了硫磺，就可以打火药的主意了。 “一硫二硝三木炭”，虽然是中学生都知道的配方，可在异世界的法则下能不能实现爆炸效果，还得多做几次实验才能确定合适的配方。 不过希雅还是低估了火山熔岩对普通人的影响。 除了卡尔之外，其他人都是她从要塞守卫里挑选的初级骑士，无论身体素质还是力量都远超一般士兵，就这样，跟着她下去干不了两个小时就已经口干舌燥，面红耳赤，浑身大汗淋漓，手脚酸软，连镐头都挥不动了，一幅缺氧缺水快要被烤干了的模样。 这还是希雅将魔晶石矿洞和火山腹之间用水幕阻隔了一部分热量的前提下，都热成这样，若是他们自己来，怕是还没走到地方，就已经被烤成了人干，或是掉下去成为岩浆的一部分。 没办法，希雅只能将他们送出火山口，让雪鹰带他们下山，在山脚下挖一些硫磺和火山灰带回去。 几人都松了口气，又是惭愧又是庆幸。 跟着领主大人进入火山口后，看到那壮观的火焰晶石山壁，几乎要晃瞎了他们的眼睛，不是不心动的，可惜那东西他们根本碰不得，只要有一点魔力激发，火焰晶石就会迸发出一团高热的火球，几个呼吸间就能将一个人烧成灰。 这是希雅带他们打开山壁上的缝隙时，有个骑士想抠一块火焰晶石下来，结果就眼看着一团火骤然冒出来，将他整个人点燃，其他人根本都来不及救火，只听他惨叫了两声，就化为灰烬。 希雅原本以为只有拥有火系魔力的人才能够激发这些火焰晶石，现在看来，这些骑士虽然没有觉醒魔法力，但并不代表他们身上完全没有魔力元素。 在这个充满魔力元素的火山口中，原本这些体内魔力元素不足以开掘魔力池，觉醒魔力的骑士，也能够动用一点点魔力元素，跟希雅相比，或许只有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但这些火焰晶石原本就是岩浆喷发后留下的火系元素结晶，本身的性状十分不稳定，这一星半点儿火花，就足以将它引发爆燃。 希雅当时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先进去挖魔晶石，等将他们送到山下休息，然后再挖火山灰的时候，她又返回火山口中，开始亲自挖取这些火焰晶石。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些极不稳定的火焰晶石，对别人来说十分危险，可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大杀器啊！ 扔火球还得消耗魔力，扔火焰晶石……只需要力气足够大就行。 更何况，她还有小雪！ 她已经开始想像，自己带着装满整个空间的火焰晶石，骑着小雪，一路飞到王都上空，照着王宫和大教堂几百枚火焰晶石激活的“□□”投放下去，这烟花放的，一定会很好看。 可惜，王室和教廷都有高阶法师和高等级的魔法道具镇守，这烟花估计也就能砸在防御结界上听个响。 直捣黄龙是行不通的，不过用来对付入侵的敌人可是一点儿问题都没。 只要她先做个保护罩，将火焰晶石放进去，不论是到时候空投还是用投石车投射，威力绝对不会比真正的炸弹差多少。 最关键的是，制作简便、成本低廉，简直不要太好用！ 希雅决定每天都要抽空过来挖一点火焰晶石，然后将自己的传承空间里装满了魔晶石、火焰晶石、硫磺矿石和火山灰后，这才带着人赶回去吃晚饭。 雪鹰族长带着雪鹰宝宝们过来的时候，还顺便将去年被他们弄死冻在雪峰里的冰原蝮蛇挖出来了不少，送给了希雅。 对于它们来说，早就不稀罕吃这些冻了许久的蛇肉，可对于鹰愁谷要塞的士兵来说，这些低阶魔兽肉都是大补之物，一条蛇炖成蛇汤就够一支百人队喝到撑。 毕竟尚未觉醒的普通人，能够吸收的魔力有限，除非成为真正的骑士后，才能吸收这些魔兽肉中的魔力，从而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剑气魔力等级。 希雅这才知道，其实鹰愁谷要塞的骑士们也经常会捕猎帕瓦山脉中的低阶魔兽，这些魔兽肉的价值不菲，对于他们来说也十分难得，以前也有人用魔兽肉晒成肉干卖给商人，听一些老兵说，这些魔兽肉干若是贩卖到王都，价格能翻上好几倍。 靠山吃山，或许这也是鹰愁谷要塞的士兵整体素质都比其他地方的士兵要强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就算是王都的皇家骑士团，也没有机会能吃到来自高原雪峰的冰原蝮蛇肉呢。 小狐兔已经被吓得缩成了一团藏在希雅的袖子里，死都不肯出来。 它也是雪鹰食谱上的一道菜，上次小雪没吃它是因为肚子不饿，顺便送给希雅当礼物玩，可现在面对这十几只大大小小的雪鹰，它是一点儿也不敢露头，生怕哪位爪子一快就把它给撕了吃了。 希雅让人给雪鹰们准备的晚餐是鲜羊肉，这是经过小雪亲口测试过的美味，也得到了亚历山大族长的好评。 威斯特伯爵领的领地中，除了大片的农田之外，还有一些果园和葡萄园，再就是整个奥兰王国最大的高原牧场。 这里不仅饲养者着上万匹骏马，还有无数的牛羊，哪怕经历了这一年的旱灾蝗灾后，数目大量减少，可自从希雅觉醒魔法后，每天练习魔法就是去施展治疗之雨，让牧场恢复生机，那些原本都饿得皮包骨头的牛羊总算活了下来，再加上迪丽丝觉醒了木系魔法后，催生草场需要的魔力可是比种麦子少得多，很快催生出来的鲜嫩牧草就再次给这些小羊羔们贴上了肥膘，正好赶上给雪鹰们当口粮。 雪鹰吃肉，骨头炖汤，让整个威斯特城堡的人也跟着喝上了羊汤，里面再放点鲜嫩嫩的青菜和萝卜，哪怕用黑面包泡着吃，那滋味也让很多一年都吃不上一口肉的奴仆们回味无穷。 就在整个威斯特城堡中都弥漫着一股羊肉汤的香味时，一个瘦小干枯的身影从城堡的后方悬崖攀爬上来，像只猴子般钻进厨房后院，趁着里面的人都去用餐，从锅里抓起一根骨头棒子，也顾不得烫手，直接抱起来就上嘴啃。 “咔嚓！”尖锐的牙齿无比锋利，一口就咬断了羊腿骨，用牙齿刮着骨头上附着的一点肉渣，然后吮吸着里面的骨髓，黑黢黢的小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谁？”有人听到动静，刚打开门，那小家伙就嗖地一声蹿了出去，还顺便一手抓了一根羊腿骨，一边跑一边啃，生怕少吃一口就吃了大亏。 “有小贼！有贼偷肉了——” “快抓住他！” 厨娘伊娃大婶急得拎起锅铲冲出去，眼看追不上，就干脆把锅铲扔了出去，被那小家伙一偏头就闪过，还回过头来冲她做了个鬼脸，发出一串古怪的叫声。 “呜哇——噜噜噜噜~~~~~~~~” 几个男仆听见喊声跟着围上来，朝着那“小贼”扑去。 可那小家伙个子虽然小，动作却十分灵活，连滚带爬一个钻裆就冲到男仆身后，踩着另一个男仆的膝盖跳到他肩头，然后就直接朝着后面的悬崖跳了下去。 “啊！小心！他跳崖了！” 威斯特城堡本就修建在山崖之上，厨房的后院正好对着一处悬崖，有时候厨房的帮工偷懒都会把垃圾直接从这里倒下去，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得隔好一会听到砸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可想而知这悬崖有多深，人要是掉下去，肯定会被摔成肉酱。 “呜呜~~~~~~~” 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从众人头顶掠过，巨大的翅膀带起的风几乎让人站立不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雪鹰如一道闪电般冲了下去，再一转眼，便抓着个小家伙飞了上来。 “是个猴子——不对，是人类幼崽！”亚历山大将那小家伙丢在了希雅的脚下，又抬起脚来嗅了嗅，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好臭！好脏！我要再去洗个澡！” 好吧，希雅只能恭送它去继续泡澡，还给它续上了洗澡水。 这位四百多岁的老族长，不知道是不是想在她这里，将过去这些年没能洗上的澡都泡个够。就算弄脏了爪子，至于洗澡吗？以前那四百多年怎么不见你有这么洁癖的？ 一转头，希雅就发现那个浑身黢黑的小家伙，居然也眼巴巴地看着她，脚下还有一大滩黑糊糊的泥水…… 那恐怕是她刚才施展治疗之雨时，顺便也给她浇了一身，没想到就被雨水一冲能冲出这么多泥来，这孩子难不成是泥做的？ “你是谁？家在哪里？怎么自己跑进城堡来了？” 希雅伸手又召出个水球来，直接把她整个身体包在里面，哗啦啦旋转式冲洗过后，一边给她洗头洗脸，一边向她问话。 是的，刚才用水一冲，她就发现，这是个小女孩，顶多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 “吱吱！呜呜噜噜！噜噜！叽咕叽咕……”小家伙嘴里冒出一串奇奇怪怪的声音，不像是方言，倒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希雅无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施展动物沟通术。这种法术更侧重心灵沟通，只要对方没有刻意抵触抗拒，就能够通过心灵感应进行交流，而不必再去学一门“外语”。 这可比学会某种动物的语言更方便，因为这种法术能够沟通的对象不仅仅限于一种动物，只要能有自主意识的生物都可以通过这种法术进行交流，是否畅通就得看对方的意识强弱了。 这一沟通，希雅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变，神色复杂地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泥灰。 “你和猴子生活在山崖下面？你……上来找食物？” 小家伙点了点头，抹去泥灰的小脸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鼻翼和面颊上还有些雀斑，总算能看出她的样貌，生的不算太漂亮，有着一双圆溜溜的褐色眸子和土黄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一样顶在脑后，身形消瘦，四肢修长，穿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勉强能遮住身体的要害部位。 “吱吱！吱！” 希雅神色古怪地问她：“是老猴子让你上来找肉吃？你怎么知道上面有肉？” 小家伙得意地耸耸鼻子，又朝她拱拱手，做出一脸谄媚的表情。她同样能够感应到希雅的心情，从被那只大鸟丢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很漂亮的人类对她不仅没有敌意，甚至还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一直抱着自己的猴子妈妈。 希雅感应到她的想法，不由哭笑不得起来。 “原来你们经常偷厨房的熏肉，今天闻到肉汤的香味就忍不住了啊？可你没有碗，就算我给你肉汤你也拿不走啊！” 小家伙挠挠头，露出一脸的苦恼之色。 希雅微微一笑，“这样吧，你下去把它们一起叫上来，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好肉汤和食物，请你们一起吃饭。” “吱！”小家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欢呼一声，手脚并用地朝着后崖跑去，这次再没人阻拦她，大家都站在那儿眼睁睁看着她像是猴子般跳出山崖，抓住了一根藤条，在悬崖峭壁上迅速地爬了下去。 希雅立刻吩咐厨房的人再准备一些肉汤和面包，还有从贝尔曼小镇送来的新鲜草莓和野菜，都一并摆放在了餐桌上。 这些草莓还是昨天迪丽丝用艾拉发现的种子催生出来的，草莓的生长期短，味美甘甜，非常受大家的欢迎，成为小朋友们最喜欢的水果，目前没有之一。 艾拉这几天都跟着迪丽丝一起下地，她原本就是因为重塑血肉的缘故变小，现在长大的速度也是相当的快，几乎一天一个样，而且她的木系魔力元素亲合度比迪丽丝还高，跟她一起种田不但不会拖累她，反而还能因为她的敏感和亲和能从野草地里发现一些特殊的野菜和野果。 草莓和另外一种蓝浆果都是艾拉发现的，只要发现一个，能取出种子后，她和迪丽丝母女合力，就能迅速地催生出一批来。结果这两天除了种小麦之外，迪丽丝还种了一大片白萝卜、黄豆、花生、红果，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这种草莓。 从昨天到今天，还不到24小时，消耗了足足三十枚魔晶石，催生出了上百斤草莓，除了留给艾拉和吉米等救济院孤儿吃的外，一半都送到了城堡给领主大人。 于是，等那小家伙带着十几只黄毛红脸黑背猴子从山崖下爬上来，一看到长桌上摆放着的草莓时，顿时都尖叫着扑了上去，手脚并用地抢了起来。 希雅并没有让人阻拦它们，只是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这群看似普普通通的野猴子。 “真是奇怪了，早就听说过有野兽会捡到人类的幼崽养大，狼孩猴娃都听说过，可这些普普通通的猴子，怎么就能养出来一个觉醒了魔法的人类女巫呢？” 第24章 不得不说, 教廷到处找魔法种子，能收为己用的带走，不能收服的就以女巫之名“净化”, 那是真的宁可错杀一千都不放过一个。 就这样，这些年也没培养出几个可用的“圣子”、“圣女”。 反倒是被外放“苦修”的塞西尔主教, 竟然暗地里鼓捣出了那么一个魔力催化药剂，不光能提升自己的魔力等级，还能催生那些魔法种子的觉醒。 只是他那药剂太过霸道，不光是害死了许多孩子，连他自己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最后反倒成了贝尔曼小镇的血肉荆棘城墙魔力源。 可面前这个“猴娃”女孩，希雅能感应到, 她是真正的觉醒女巫, 并不是有着血脉传承的女巫。 那么, 她的觉醒过程, 就很值得研究。 猴子都是坐不住的, 尤其是面前摆满食物的时候，都一拥而上, 吱吱尖叫着开始抢夺，希雅本来还想着看热闹呢，就见那个小猴娃突然裂开嘴呲着两排大白牙，冲着猴子们尖叫了一声。 那声音尖锐高亢, 饶是希雅一个没防备都被震得恍惚了一下, 不由震惊地望向那个小猴娃。 这……也是一种魔法——恐惧术！ 猴子们几乎同一时刻丢下了手里抢到的食物，连滚带爬地跳下桌面, 趴在地上，惊惧地朝着小猴娃吱吱乱叫, 声音中满是惧意。 咦，有意思了。 本来还以为这小猴娃是被猴子们养大的人类幼崽，现在看来，小家伙居然翻身做主，成了猴群里的猴王了？ 是因为觉醒魔法的缘故吗？ 看着小家伙煞有架势地教训了一番猴群，指挥着它们一个个捧着碗喝肉汤，把所有的草莓都上交到她那里，看着哪只猴子吃完了才给发一粒草莓……显然猴子们都已经习惯了听从她的安排，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再没有先前那乱糟糟的模样。 希雅忍不住笑了，这孩子，还真是有点意思。她已经听到猴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其中就有两只是在吵架。 一只猴子说：“都怪你黛西，要不是你捡回来这个幼崽，她也不会抢了我的王位！” 另一只猴子说：“你自己打不过茱莉娅还怪我？吱吱，诺曼，你别忘了，要是没有她，我们早就饿死了！再说，她也没赶走你，还不知足？” 那叫诺曼的前任猴王显然愤愤不平，“不赶我走，是为了让我给她做事，现在整个族里就属我干得活最多！” 以前，它哪里需要做事，只需要躺着晒太阳，就有母猴子们采来各种水果给他奉上，整个族群的猴子们都对他俯首帖耳，所有母猴子都是它的后宫。 谁想到这种幸福的生活会被一只捡来的幼崽终结？ 它们常年生活在帕瓦尔山脉外围的森林中，以各种野果为食，偶尔也会潜入人类的居住区偷取食物。 但偷孩子这种事，它们是绝对不会干的。 可谁能想到，黛西自己的幼崽死了，嚎了几天满到处找幼崽找不到，没过几天，居然抱了个人类幼崽回来当成自己的幼崽养着，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茱莉娅。 诺曼一开始也没当回事，这里的人类，时不时的就会有人丢弃一些女婴在山林间，任由她们被豺狼撕杀吞食，偶尔也有被族中那些母猴捡回来养的，但大多数都很难养活。 毕竟，人类幼崽那脆弱的生命，哪里经得起猴群里的摔摔打打，人类娇弱的肠胃，哪里能吃下那些粗糙的山野草果。 尤其是最近这几十年，猴群里的幼崽成活率都十分低，黛西已经死了三个幼崽，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才会忍不住捡回来这个幼崽养。 谁能想到，这个刚捡回来时眼看着就快咽气的人类幼崽，竟然成长得十分之快，一转眼就长大不说，还觉醒了魔法，不用它们养，自己就能从土里掘食物吃。 起初诺曼还没意识到这个人类幼崽的威胁，反正它只管有吃的就行，根本不管吃的从哪里来。 直到有次它想要只母猴，顺手就把它背上的幼猴扔出去的时候，却被那个人类幼崽接住，冲着它一顿凶吼，气得它就想咬死这个小崽子，来证明自己在猴群中的威望。 结果，就被小崽子给揍了，牙都崩了七八颗，后来好长时间都只能饿肚子，因为连果子都啃不动，它甚至想过离开这个猴群自己另立山头，可居然没有一只母猴肯跟着它走，让它不得不憋屈地继续留了下来。 也幸亏如此，今年的灾荒过后，它们族群才能活下来。 要知道，这次蝗灾几乎让整个帕瓦尔山脉都被啃秃了，无数食草动物生生饿死，也连带着食肉动物互相残杀，也死了不少。 作为帕瓦尔山脉食物链中近乎末端的猴群，在这个时候就是那些凶恶的食肉动物和魔兽们最喜欢的食物，要不是有茱莉娅挖出的山洞做掩护，它们这支猴群，恐怕也会像帕瓦尔山脉里的大多数猴群一样，成为魔兽们的口中食，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不但活下来，还成为低等魔兽。 是的，茱莉娅觉醒的，也是土系魔力。 只不过她的土系元素亲和力恐怕要比卡尔那个骑士高出许多，因为听这些猴子们说，她小时候被饿得不行时，居然就直接吃土……到后来还能从土里挖出各种植物的根茎，哪怕蝗虫吃光了地面上一切绿色植物，这群猴子还是靠着她挖出来的根茎活了下来。 据那位前任猴王所说，希雅猜测，茱莉娅还有能够石化肌肤和化石为泥的魔法技能，否则以她在幼童时的力气，如何能挡住猴王的攻击，还能在坚硬的悬崖石壁上挖出供它们藏身的洞穴。 加上刚才使用的恐惧术，这孩子无师自通的居然拥有了好几个魔法技能，看样子天分不亚于安娜和艾拉，也是个小天才呢。 至于抛弃女婴的事，在教廷猎杀女巫的时代屡见不鲜，在这个世界里，男人们能够耕种田地，还能够通过训练成为骑士学徒，学习各种生活技能，诸如铁匠木匠等等，可能够提供给女性的工作机会少得可怜，就被看成了无用的赔钱货，有不少贫穷的家庭，养不活的女婴就直接溺毙或是丢到山里，说是任其自生自灭，其实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结果会怎样，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也是纳多亚拉教堂建立后，许多人直接将弃婴扔到教堂门口，想着或许在主教的仁慈之下，这些孩子还能有一线生机，却没想到，塞西尔主教收养这些孩子根本目的不纯，孩子们跟进了狼窝没什么区别。 希雅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到这个“石猴”茱莉娅抱着一只小猴子，正在给它喂草莓，还学着猴子的叫声，吱吱哇哇地跟它说个不停。 显然，她就算不学动物语言交流术，也能够跟这些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猴子交流无碍。 就冲这个孩子，她也愿意连这些没多少攻击力的猴子们一起留下。 “你们愿意留下来吗？”希雅直接问茱莉娅，“你可以跟我学习魔法，我也会给你和它们提供足够的食物和住处。” 茱莉娅眨了眨眼，声音有些艰涩地学着她的话：“魔法？” 希雅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继续用动物沟通术与她交流。 “我是这个威斯特领地的女巫领主，所有觉醒魔法的女巫，都能够在我的领地上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不必担心被教廷猎杀。你已经觉醒了魔力池，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你和你的猴群朋友都会很危险。” “加入我的领地，我会给予你们保护和食物。” 茱莉娅其实从觉醒以后，就已经发觉自己和其他“猴崽子”的不同，尤其是她经常会到人类的居住区偷取食物，看到人类穿着衣物的模样，也给自己照样弄了一件，哪怕在山林中会被勾得破破烂烂，可她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但她也看到人类对动物的残忍，甚至对自己同类也一样会猎杀，就不敢轻易让人发现自己。 直到这个女巫领主出现以后，她能够在城堡的厨房里“拿”到更多的食物，也偷偷地看了女巫领主好多次，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亲近。 而且，女巫领主居然能让雪鹰都听她的话，带着她飞上天呢！ 茱莉娅好几次看到那只雪鹰大摇大摆地在城堡上空飞来飞去，城堡的仆人们专门给它杀羊喂肉，帮它洗刷羽毛，伺候得别提有多周到了。 今天，又有一大群雪鹰跟着领主回来，仆人们更是一口气杀了十几只羊，直接在厨房外面架起了十口大铁锅，将还带着不少鲜肉的肉骨头放在里面炖煮。 茱莉娅看着他们不知在那些铁锅里放了些什么草药，肉汤变成奶白色，还加入了不少鲜嫩的野菜，仆妇们还把羊的内脏洗好切成小块丢进去煮，就连平时她闻过臭烘烘的内脏居然也变得香喷喷的，引得她口水直流，最后还是没忍住去偷了几根肉骨头，结果就被人当场抓住。 好在女巫领主并没有为难她，甚至愿意请她和她的猴群一起吃饭，她就打算再领主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反正女巫领主都肯养雪鹰了，那再多养它们一支猴群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为此，她还特地表现了一下自己对猴群的震慑力，免得领主大人担心猴子们会在城堡里捣乱而不肯养它们。 可没想到，女巫领主同意养它们了，却要她学习什么“魔法”？ 她就有点懵。 希雅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从传承空间里拿出一个卷轴，《魔法技能基础知识》，得感谢自家的老祖宗，为后代真是操碎了心，只要能打开传承空间的血脉女巫，就能通过魔法卷轴读取和学习魔法知识，就像是用电脑读取存储芯片一样，直接就复制进自己的脑海，然后再慢慢学习理解。 “来，伸手，把你的魔力放出来一点点——” 茱莉娅在她的引导下，握住魔法卷轴，小心地放出了一点点魔力。不小心不行，她的力气太大，尤其是在使用魔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损坏过多少东西了。 领主大人给她的这东西，一看就很珍贵的样子…… 一团浅黄色的光球从她的手心冒出来，落在魔法卷轴上，卷轴顿时打开，整个亮了起来，可还没等她看清楚卷轴上写的是什么，啊哦，她根本不识字！ 可卷轴上的那些她完全不认识的魔法文字，就飞了出来，如同一个个小小的萤火虫，盘旋在她的身体四周。 茱莉娅一下子呆住了，手中的卷轴已经化为飞灰，消失不见，唯有那些闪亮的文字绕着她飞来飞去，她伸手想去抓住它们，它们却顽皮地避开她的手，发出一串她完全听不懂的声音，牢牢地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希雅见她好像玩得兴起，连周围的猴子们都看得蠢蠢欲动，只能提醒她，“用你的魔法技能，想想你怎么挖石头的，试一试——让它们进入你的身体。” 茱莉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抬脚在地上一跺，在她脚下，原本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忽然出现约莫五尺见方的土地，石板竟然变成了泥土。 那些盘旋飞舞在空中的魔法符文，仿佛遇到了磁石一般，欢快地从四面八方飞入她的身体。 茱莉娅忍不住伸手想要抓住它们，它们却直接钻进她的手心，没入肌肤之中，化作一股麻麻酥酥的热流，从每个毛孔钻入身体，融入血脉，流经全身，最后浩浩荡荡地汇入她的脑海之中。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哪怕太多的知识汇入脑海之中，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脑袋都大了一圈，被撑得发胀发痛，可随着对那些知识的吸收和理解，以前许多她不明白的东西都变得清晰起来，可以用人类的语言表达出来。 原来，她是个会魔法的人类，是跟领主大人一样的女巫。 难怪她会觉得领主大人那么亲近！ “领主大人！我——”她一张口，发现自己不再像从前一样只会“吱吱呀呀”地叫，而是像领主大人一样清晰地发出了人类的话语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惊喜地说：“我会说话了！” 猴子们却不乐意起来，在一旁“吱吱”乱叫。希雅听得真切，就连诺曼这个前任猴王，都生怕茱莉娅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之后，就要离开它们，彻底回到人类世界。 希雅再三向它们保证，以后它们都能够留在威斯特城堡，她会给它们单独修建一处果园，让它们不仅有足够的食物，还能够自由地出入，完全不会收到影响。 至于茱莉娅，将成为她的第二个学生，跟着她学习魔法。 茱莉娅也见到了她的学姐安娜，一个白皙漂亮得浑身都会发光一样的小女孩。 安娜对茱莉娅也十分好奇，她也听说了领主大人又收养了一群猴子，这群猴子里的猴王居然是个被猴群养大的人类幼崽，觉醒了土系魔法力，能够将自己的身体变得跟石头一样坚硬，还能够将石头变成泥土。 这种魔法能力，简直就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希雅并没有让茱莉娅去种地，现在领地上还有许多农民，如果他们无所事事的话，难免会生出一些事端，倒不如让他们继续种地，顶多让迪丽丝定期去催生一下麦苗和蔬果，加速一下生长速度，争取能够在冬日来临之前收获足够的粮食。 她带着茱莉娅去了贝尔曼小镇的北城门，那里已经修起了一道城墙的雏形，每隔五十米就有用巨木搭建起来的箭塔。 “这里是平原地区，不像在威斯特城堡可以直接从山里开采石块来修建城堡，所以目前的城墙都是用土坯砌成的，并不算结实。好在你来了，就试试用你的魔法，让土块变成石块吧！” 茱莉娅自己领悟的是“化石为泥”的魔法技能，希雅给她的魔法基础知识里，就有土石转化术，不论是化石为泥还是化泥为石，都是土系魔法的1阶技能，像茱莉娅这样能够自己领悟魔法技能的小天才，基本上是一点就通，毫不犹豫地上去施展起“化泥为石”技能来。 就见她站在土坯城墙前，双手放在土墙上面，然后闭上了双眼，默默催动体内的魔力。 就见一片黄色的光圈从她的掌心向外扩张，随着魔力扩散，从她手心向外，上下左右五米之内的土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坚硬的石墙。 希雅都看得叹为观止，又给她拿了一布兜的魔晶石供她的魔力恢复。 “今天先试试就行，别累坏了。等会我再教你怎样加速魔力恢复，嗯，这还得安娜和你一起配合着施展魔法。” 面临即将到来的三面围攻，希雅不得不压榨这些童工们的魔法力，没办法，如果女巫领一旦被攻破，不仅是她，领地上所有的女巫都会遭受最残酷的刑罚和最后的死亡。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现学现卖，将从传承空间里学到的防御阵法画在城墙上来增加防御力，现在居然捡到了个会土系魔法的小“石猴”，这技能可比觉醒大地之熊的卡尔有用的多，就赶紧把人拉到这里来实验一下加强版的城墙防御力。 一般来说，教廷军擅长用神圣之火进行攻击，还有王国军的火焰箭和投石车，这些都会对外围的血肉荆棘城墙造成极大的破坏力。 内城墙这里，理论上来说，原本是需要能有克制火系魔法的防御阵法。 可希雅去了趟阿乌尤尼火山，带回来了半个空间的火焰晶石，就打算换个打法。 最好的防御是进攻，无论她画多少防御阵法，目前女巫领的守军人数才不过三千，纯粹的防守最终还是会有被打破防御的时候，这才是她不敢轻易扩张领地的重要原因。 有了这些火焰晶石，她就能够提前将这些“炸弹”布置在敌人的行军路径上，烧毁他们的粮草，炸掉他们的投石车，到时候，失去了重型武器和补给的军队，就算有圣骑士和神官坐镇，也没那么容易攻破女巫领的大门。 安娜因为光系魔力的缘故，没法从希雅那学到对应的魔法技能，却学到了两个通用魔法技能。 一个是轻身术，能够提高自身的移动速度，虽然没有办法飞起来，但可以跑得快，就不容易被人抓到。希雅告诉她，对于她这样弱小的光系魔法师来说，自保是第一位的。 另一个就是魔力回流，能够以自身为中心，形成一个魔力漩涡，吸引周围的魔力元素朝着漩涡汇聚，从而提高身处漩涡内的人魔力恢复速度。 若是按照游戏里的说法，那就是群体回蓝术。 希雅看到这个通用魔法技能时，就毫不犹豫地学了，然后教给了所有的女巫们。结果只有安娜能学会，迪丽丝和艾拉都无法驱动魔力漩涡，只能跟着蹭点魔力元素加快恢复速度。 茱莉娅也一样，能蹭，自己没法用。 希雅只好分析了一番这个魔法技能的构成原理，才发现要形成魔力漩涡，就必须能让魔力流动起来，那是以水系魔法元素为主的特性，通过流动和旋转，加速，最终形成具有魔法牵引力的魔力漩涡。 所以她可以用，而安娜的光系魔力十分特殊，除了自有的圣光治愈力之外，也有着属于光的流动性，竟然也可以牵引魔法元素流动，最终形成魔力漩涡。 果然是神赐的魔法能力，和一般的自然系魔力就是不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就变得飞快而充实。 每天她都要先带着一队骑士前往阿乌尤尼峰，让他们挖火山灰和硫磺矿，而自己则进入山腹中去挖取火焰晶石，然后将这些挖好的宝藏装入空间，带回鹰愁谷要塞和贝尔曼小镇，由新成立的“工程兵大队”负责修建城墙和防御工事。 而茱莉娅和安娜就在贝尔曼小镇，负责将镇民们修建的土坯城墙施展“化泥为石”术，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石墙。 一开始，茱莉娅一天只能完成不到五十米城墙的转换，就累得精疲力尽，连施展魔力漩涡帮她恢复魔力的安娜都跟着累得不行。 三天之后，她就能转换八十米，五天后变成一百米，按照这个速度，等到王国军和教廷军抵达的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一堵高达十五米，没有一道缝隙的石质城墙。 就连那些木制箭塔，希雅都让人用火山灰制成的水泥刷了一层，然后又安装上了防御魔法阵，以免敌军先攻打箭塔。 贝尔曼小镇里的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已经没有人再去想，如果王国军打过来，到底是要投降过去，还是坚守女巫领。 女巫领主让他们在灾荒之际填饱了肚子，这里的土地上到处都是他们亲手种下的粮食和瓜果蔬菜，草原上奔跑着他们喂养的牛羊和骏马，一旦失去女巫领主，他们将再次沦为贵族的奴隶，怎么可能再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教堂的神官经常说，他们现在忍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为自己赎罪，只有经历了这些考验，以后才能进入神国，过上衣食无忧、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他们如果现在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去忍受那些奴役和折磨，等到死了以后才能去那个遥不可及的神国？ 看到女巫领主大人培养出一个又一个女巫，那神奇的魔法，不仅能够让农田里的小麦和蔬菜加快生长，还能够让土块变成石头，让石头变成泥土不说，领主大人还能时不时地召唤出一片雨云，下一场治疗之雨，让所有被雨水滋润过人都疲累全消，身心舒畅。 当然，享受治疗之雨最多的，还属那群从高原雪峰上迁徙过来的雪鹰。 起初，大家还有些畏惧这些庞大的飞鸟，它们闪着金属寒光的羽翎一看就无比锋利，还有那尖锐的利爪，一爪子就能撕开野牛的腹腔，甚至连山林里的风狼，前阵子因为饿极了出山猎食，刚扑倒了几个在田间干活的农夫，就被从天而降的几只雪鹰给抓起来飞在半空中撕成了两半。 惊魂未定的农夫被浇了一头的血，从此以后却彻底安下心来。 靠近帕瓦尔山脉的农田，其实是最早开始返青的田地，这里有着艾斯米亚河从山中带出来的枯叶和腐质物，属于最为肥沃的土地，却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帕瓦尔山脉太近，一些饥饿的魔兽经常会出来捕猎，对于它们来说，只要没遇到要塞的士兵，那些农夫简直比山里的兔子还好猎杀。 风狼们原本就是这么干的，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撞到了雪鹰的爪下。 一行二十多只风狼，转眼间就被抓到半空中摔死了七八只，撕成两半了五六只，剩下的哪里还敢停留，立刻夹着尾巴逃回了山林之中，靠着树木枝叶遮蔽下，总算逃出了雪鹰的利爪。 农夫们赶紧将风狼来袭的事报告给了最近的哨所，并将雪鹰们留下的狼尸一起上交。虽然这些狼皮都能制成皮甲和皮褥子，狼肉也是他们平时吃不到的美味，可没有一个农夫肯贪下这些“战利品”，因为它们都是属于领主带回来的雪鹰守护神的。 从那天开始，威斯特领地的农夫们，不再祈求光明神庇佑，而是祈求雪鹰之神保护，祈求领主大人庇佑，让他们能够收获更多的粮食，不再害怕野兽和外敌的袭击。 带头的雪鹰赫尔曼回到鹰愁谷要塞，还得到了希雅的赞赏，给它和这次去巡逻救人的一队雪鹰宝宝们都额外加了一次治疗之雨的沐浴套餐。 不光有希雅的治疗之雨冲刷全身，还有安娜的圣光术烘干羽毛，最后还有茱莉娅挖出来甜蜜蜜的地薯给它们当零嘴吃。 这些野生的地薯和山药，就是当初茱莉娅从地下挖出来，救了猴群一命的植物根茎。 茱莉娅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植物，只是凭借土系魔力的本能，有着独特的寻找食物的天赋。 毕竟，她是小时候饿极了可以直接吃土活下来的存在。 希雅在她休息的时候，让她带着自己去找那些当初救过猴群一命的根茎植物，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两种高产淀粉类食物。 虽然这种地薯和她原来那个世界的红薯还有些差别，但产量和味道都不亚于这个世界种植最广泛的土豆。 在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小麦、土豆、大豆，基本上就是这里的主食构成，目前还没有在平原上发现水稻的稻种，有些可惜。按照她对目前女巫领地的观察，这里的田地其实更适合开发成水稻田，加上又女巫的魔法能力催生，一年两熟甚至三熟都不成问题。 就只能等以后有机会，看看哪里有水稻种植，或者委托蓝达港的那些远洋商人们搜集一下这类的种子。 而目前，正好先组织人进山去挖地薯和山药，这些多年生的植物虽然也遭受了蝗灾，但深埋在地下的根茎依然可以使用，他们挖回来正好一部分作为储备粮，另一部分则可以作为粮种，进行人工种植，估计明年能够获得更多的粮食入库。 希雅让人将地薯先蒸熟，然后切成厚片晒干，就成为带着糖霜的地薯干，不光是领地上的小孩子爱吃，就连雪鹰宝宝们也喜欢拿地薯干当零食。 正是因为要护送这些采集队的人进山挖山药和地薯，雪鹰们才会组队出发，在帕瓦尔山脉外围来回巡逻，以免有不长眼的魔兽将他们当成送上门的食物。 结果山林里的魔兽被雪鹰的威压吓得四处逃散，没有敢来偷袭的，反倒是一群饿坏了的风狼跑出山林去偷袭地里的农夫，结果白白送了趟狼皮褥子。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希雅看着一个个被填满的粮仓，总算安心了几分。 不得不说，拐了雪鹰一族回来，简直就是她做得最划算的一笔生意。 哪怕每天都得施展十几次治疗之雨，保证亚历山大族长泡澡的池子里始终有水，可换来的是四境平安，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没有任何一个兵种能比雪鹰飞得更高更远更快的。 就连奥兰王国的皇家骑士团，那也只有传说中的龙鳞马坐骑，而没有空中骑兵团。王室倒是有两个天空骑士，他们的坐骑都是狮鹫，也是一种高等魔兽，据说跟雪鹰的能力不相上下，但那都是公爵等级的贵族，守卫着王都和自己的公爵领，根本不可能轻易出动。 有了这种空中优势，希雅才能从容安排领地的各项工作，并盘算着等打退了这一波敌人，就得考虑去蓝达港招募点人才回来。 当初老伯爵出征带走了大部分的精英，而留在领地的人里又掺杂了不少王室密探，尤其是那个老管家亨利，好在他当时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卢修斯伯爵，结果就跟着一起被希雅的那个大火球给炸成了渣给扬了。 其余的密探在希雅宣布女巫领独立后，大多都第一时间离开了威斯特领地。 毕竟，在教廷的宣扬中，女巫与恶魔交易了灵魂，具有各种神秘莫测的能力，能够散布瘟疫，能够窃取人类的灵魂，可以把人做成血肉傀儡…… 其他的不说，最后这一点他们在塞西尔身上看到了，就连教廷的神官都无法抵抗女巫的魔法，那他们哪里还敢留下来等死，哦不，那是比死更可怕的折磨。 只要有塞西尔血肉荆棘城墙在那儿一天，心怀叵测的王室密探们就不敢踏入女巫领地。 这种威慑效果，还真是希雅一开始完全没想到的。 她只是想让塞西尔自己也尝尝被人催生魔力后又抽去魔力的感觉，既然曾经以幼童们入药为食，那他就得做好以自己血肉赎罪的心理准备。 那不是他们的教义中经常讲述的吗，要以自己的血肉，来偿还自己犯下的错。 介于他犯下的错太多，希雅还特地给他留下了治疗药水，确保他能够在赎清自己的罪孽之前，能够一直活着。 相信就连光明神，也不会反对她这样做的。 不然，祂岂不是早该在塞西尔无尽的忏悔和祷告中带他回归神国了吗？ 如此足足等了三个月，一直等到十月初的菊花开始绽放，希雅才收到了王国军已经抵达距离女巫领五十里开外的红枫镇的消息。 据说，根据王国军打出的旗帜和皇家骑士团的规模，这次带队的应该是奥兰王国的一位王子。 只是，负责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报，这次来的只有不超过五百名皇家骑士团骑士，还有上百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成千上万大举进攻。 希雅忍不住撇了撇嘴，“看来这位王子和国王，还真是看不起我啊！” 哪怕皇家骑士团号称是奥兰王国的最强战力，里面的骑士都是二阶起步，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觉醒魔力之前的卡尔强，更不用说骑士团的团长，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大地骑士，若是老威斯特伯爵没有雪鹰坐骑，两人在地面较量的水平应该是旗鼓相当。 或许在他们看来，失去了老伯爵和近两万精锐的威斯特领地，根本不可能抗衡五百皇家骑士团骑士，这位王子，不过是来刷战功的吧！ 希雅一挥手，“小雪，带我去迎接这些皇家骑士们，让他们也见识一下我们的见面礼！” 第25章 红枫镇位于菲尔莫斯平原南部, 这里是一片丘陵地带，最高处的山峰海拔也不过八九百米，却有着漫山遍野的红枫木, 一到深秋红叶漫山，是奥兰王国著名的风景胜地。 也是如今奥兰王室四王子路德维格刚刚到手的封地之一。 不仅是红枫镇, 路德维格还用王都附近的几个庄园，跟北方的几个小子爵领交换领地，哪怕是1:20的面积，对方也感激不尽地签好协议拿着地契留在了王都。 从塞西尔主教被做成血肉荆棘城墙后，这些与女巫领只有一“墙”之隔的子爵们就开始跑路, 直接去王都告状，求王室发兵剿灭女巫领, 还他们一个安宁。 让他们自己回来, 是死也不敢回来的。 王子肯用王都附近的皇家庄园跟他们换地, 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如若不然, 光是判他们一个弃地而逃的罪名，就能分文不收地拿走他们的封地。 王国的爵位与封地息息相关, 享受爵位带来的权力和财富，就有守土保民的责任和义务。 可他们已经习惯了享受安逸的生活，靠着压榨平民和农奴维持着精致的贵族风范，真正面临天灾和战争威胁时, 他们已经忘了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 在刚刚过去的旱灾和蝗灾中, 他们牢牢地关闭城堡大门，依旧过着奢侈的生活, 完全不管不顾领地的平民和农奴饥饿而死。 在他们看来，灾荒就是对农奴和平民的一次清洗, 老弱病残会在灾荒中死去，留下的青壮男女还能继续给他们干活，甚至在灾荒中破产的平民，会沦为新的农奴。 他们甚至还趁着灾荒，高价出售存粮，赚到的利润，再买多少奴隶都够。 面临战争威胁，他们甚至都不敢等着王国军的到来，就先带走领地上值钱的东西逃之夭夭。 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贝尔曼子爵或塞西尔主教。 就算是国王，也不能任意剥夺无罪的贵族封地。这也是老威斯特伯爵死后，威斯特领地还能维持了近一年的原因之一。 可他们自己主动放弃了自己的领地逃回王都，如果奥格玛五世想要以此为借口直接收回他们的封地赏赐给路德维格王子。 路德维格虽然也心疼交还出去的几个庄园，王都附近的庄园价格是这些北方地区的十倍以上，可他既然已经决定放弃在王都和哥哥们争夺王位继承权，那就需要更多的声望来维系他在新封地的统治。 那些废物贵族虽然跑了，可他们手中还有这些领地上农奴的契约，还有熟悉这些地方的管事人员，他和平接手过来，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整合这些领地，形成属于自己的力量。 唯有如此，他才能有跟女巫希雅谈一谈的资本。 此刻的路德维格王子，正在红枫镇唯一的镇长兼男爵府中，接见被红枫领男爵丢下的副镇长伯尼林德和红枫镇守卫队队长巴兹尔，向他们询问最近女巫领的变化。 听到女巫竟然把塞西尔主教变成了血肉荆棘城墙的魔力源，路德维格王子和身边的皇家骑士团副团长伊迪·麦克米伦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她这是在亵渎神灵！”伊迪更是按捺不住愤怒地握住了剑柄，拔剑立在胸前，向四王子单膝跪下请战，“路德维格殿下，请容许我以一个骑士的荣誉为证，铲除这邪恶的女巫！为苦难的塞西尔神父报仇！” “如果是亵渎，那么——”路德维格头疼地捂住了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伊迪，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神明没有降罪于女巫呢？” 他转头望向伯尼林德和巴兹尔，神色威严，“说吧，塞西尔为什么会被女巫惩罚？” 路德维格的态度让伯尼林德和巴兹尔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的奥兰王国四王子，居然会为邪恶的女巫说话，而不是一听到女巫如此恶毒可怕的手段，就愤怒地召集皇家骑士团去踏平女巫领地吗？ 为什么，王子居然会认为是塞西尔神父犯了错才会被女巫惩罚？ 神明在上，这完全不合理啊！ 他们甚至忍不住大不敬地幻想，难道面前这位王子，和那位女巫有什么特殊的不可言说的关系？ 见他们半天不说话，一副便秘的模样，路德维格皱起眉来，有些不耐烦地问：“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那你们还知道什么？” 听他这口气，伯尼林德一下子就慌了，生怕王子殿下觉得自己没用，回头就把他的副镇长之职给撤了，贬成平民甚至奴隶，赶紧说：“知道知道，只是听那些从贝尔曼小镇逃出来的人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他们说女巫曾经当着全镇所有人的面公审塞西尔主教，还从纳多亚拉教堂的花园里挖出了许多孩童的尸骸，那些以前被教堂收养的弃婴和孩童，都成了塞西尔主教的施法材料，连灵魂都不放过。” “一……一定是污蔑！”巴兹尔一脸气愤地说：“塞西尔主教在菲尔莫斯平原名声赫赫，十年来每天亲自发放圣水，不知救助过多少人，这邪恶的女巫，不光害死了他，还要毁坏他的名誉！真不愧是跟恶魔做交易的人！” 路德维格没理会他，转头看了眼伊迪大骑士。 伊迪讪讪地收回长剑，他能成为皇家骑士团的副团长，距离大地骑士只有一步之遥，并不是那种对魔法师一无所知的热血少年，信仰也没有纯粹到能够成为教廷圣骑士的地步，当然知道，这些话里多多少少，肯定有几分是事实的真相。 不光是这些地方教堂，包括王都的教堂，也会“收养”不少弃婴和流浪儿，可是只见每年收养的孩子，最后能培养出来的却没有几个，但碍于这年头孩童的夭折率居高不下，又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根本不会有人去追究他们最后的结局如何。 可作为王室成员和皇家骑士团副团长，他们对教廷的某些作为，也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不论王室的人生病还是骑士团的人受伤，都需要教廷的神官给予圣光祝福进行治疗，教皇的地位甚至超然于国王之上，连国王继位加冕都要由教皇参与，方能成为正统。 那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像女巫希雅一样，公审一个教廷主教，甚至把他做成血肉荆棘城墙的魔力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守卫着这片土地？ 伊迪想一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愤怒的火焰消失后，竟有种空虚的寒冷，让他在这七月的盛夏之日，都感觉后背冷得汗毛直竖，像是有种可怕的危险即将袭来—— “不对！”他猛然惊觉，“有敌人来了！保护王子殿下！” 一股强大的威压毫无掩饰地从上方降临，不仅是他，所有骑士团的成员都感应到了这种让他们毛骨悚然的威胁，忍不住抬头张望。 一只巨大的雪鹰正在红枫镇的上空盘旋着，哪怕在近百米的高空之上，也能感受到高等魔兽的威压。 当它侧身俯冲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它的背上还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女，银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连她的容颜也如阳光般灿烂明媚，仿佛在发着光，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所有人的心底都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这——怎么可能是邪恶的女巫？教廷一定是搞错了吧？她看起来比蒙受圣光宠爱的圣女还要耀眼夺目，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暗邪恶气息…… 然后，就见她从手中抛出了几颗红色的晶石，朝着红枫镇落下。 希雅虽然没有什么圣母心，但也没打算大面积放火牵连到那些红枫镇的平民，老实说这个世界的平民虽然没有奴隶过的那么凄惨，但也是被贵族盘剥压迫的对象，遇上个仁慈的领主还好，摊上个暴虐的，分分钟能把人折腾的家破人亡。 所以她让小雪在红枫镇上空兜了几圈，果然吸引了那些皇家骑士团的注意力，也就暴露出他们的位置所在。 瞄准那修建得最高最大最豪华的镇长府，一口气扔了十几个火焰晶石下去。 火焰晶石一脱手，就化作了一个个小火球，呼啸着落下时，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大骑士伊迪一出门看到十几个火球正朝着自己这边砸落下来，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抓住路德维格的胳膊就朝外跑去，“快跑！是流星火雨——” 他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拿火焰晶石放烟花，只是曾经听说过高阶法师能够施展的魔法技能里，有一种叫“流星火雨”的，可以召唤流星化作火雨降落人间，那威力足以毁灭一个城池。 虽然眼前的火球只有十几个，并没有传说中的流星火雨那么密集可怕，但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啻于一场灭顶之灾。 路德维格身上亮起了一圈光盾，甚至连伊迪也包裹在里面，在火球落到他们头顶上时，撞在光盾上，弹落到一旁，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直接将旁边的一幢房屋炸塌。 而他们身后的镇长府，已经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化作一片火海。 “救——救命——王子殿下救命啊！” 跟在他们身后跑出来的伯尼林德和巴兹尔被炸飞的砖块和木头砸中，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立刻惊惶地大叫求救。 路德维格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犹豫了一下，望向伊迪，“伊迪，帮他们一把！” “殿下！”伊迪不赞同地摇头，“我的职责是保护殿下，不能让殿下独自处于于危险中。” “我有魔法护盾！”路德维格坚定地说，“他们也是我封地上的臣民，我们要保护自己的臣民，伊迪，不要忘了你的骑士荣誉誓言！” 正直、英勇、怜悯、公正、牺牲…… 每一个骑士在受封成为正式骑士时，都会立下的荣誉誓言，却在成长的过程中一步步遗忘。 伊迪被路德维格的喊声震了一震，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这位年轻的王子，松开了手，“殿下你先离开这里，我马上就来！” 路德维格看到他回头去救人，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跑出了镇长府。 到了外面，他果断将身上帅气的鎏金披风解下，甚至连护身皮甲都解了下来，只穿着里面白色的衬衣和靴裤，朝着前面广场上的喷泉处跑去。 他刚才就已经注意到，天上落下来的火球，都是集中朝着骑士团成员多的方向落下，镇长府是重点打击对象，而前面的红枫广场和商铺，以及平民的木屋完全没有遭受火球攻击。 很显然，上面的那位女巫，瞄准的对象是皇家骑士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骑士们的身边。 红枫镇的居民们也被这从天而降的火球爆炸声吸引，仓惶地从房中跑出来，聚集在广场上时，才发现那些火球都是落在镇长府里，那些昨晚抵达红枫镇的皇家骑士团成员一扫刚来时的骄傲和威严，正在焦头烂额地忙着一边救人一边灭火。 居民们先是震惊害怕，慢慢回过味来，就变成了看热闹，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想当初他们遭灾的时候，可没见过镇长和男爵大人开恩救济，现在……这火球反正没落在他们头上，就站一边看看，总不能拿他们问罪吧？ 路德维格本想质问这些见死不救见火不灭的镇民，忽然发现地上多了一大片阴影，悚然一惊，抬头望去，就见那只雪鹰竟然飞掠下来，巨大的鹰爪朝着个子最高身形最壮的大骑士落下，和他手中的巨剑对撞了一下，竟然发出铿锵有力的金铁交鸣之声，然后又丝毫无损地飞了上去，继续在镇长府上空盘旋。 “伊迪……”路德维格喃喃地低语了一声，从听到伯尼林德讲述女巫希雅公审塞西尔主教时，他就有一种猜测，现在，显然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是，累得伊迪受伤吐血了。 伊迪刚才几乎是一手一个拖着伯尼林德和巴兹尔出了废墟，还没走出镇长府，就感觉到头顶有股凛冽的杀气袭来，急忙将那两人直接扔了出去，勉强拔剑招架住了那从天而降的雪鹰飞爪。 可雪鹰一击即走，他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卸去力道后还是忍不住吐了口血出来。 脸上和手上还多了十多道细长的伤口，鲜血正从里面汩汩流出。 那是雪鹰挥动翅膀发出的风刃，他为了挡住雪鹰的利爪，根本无法闪避这些风系魔法技能的攻击，若不是身上还穿着护甲，只怕会伤得更重。 “撤！先离开镇长府！”伊迪心知不妙，那雪鹰还没离去，女巫也没进行第二次魔法攻击，可不代表他们现在就安全了。 他已经看到路德维格王子正站在小镇广场上的喷泉池边，朝着他这边挥手。 王子的身边还有不少红枫镇的居民，那些人居然像在看戏一样看着他们，完全没有过来帮忙救火的意思。 伊迪心头恼火，这会儿也不便发作，还得先指挥手下的骑士们先撤出镇长府，然后再做打算。 他们是奉命护送四王子到封地就封，根本没有准备好与女巫领作战的计划，或许一开始，他们压根也没想过女巫领会对他们发动突袭，所以对这次的“空袭”完全没有预防，结果就手忙脚乱得彻底失去了冷静。 在伊迪的高声呼喊和指挥下，皇家骑士们总算恢复了秩序，先抢救出被坍塌的房屋压住的同伴，然后再互相搀扶着离开镇长府。 反正他们是发现了，这些魔法制造的火焰根本不是一般水能够扑灭的，就算他们身上着火，在地上滚一圈压灭的可能都比用水浇灭的概率大。 更何况镇长府里的水井只有两口，其中一口还被石板压住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口根本来不及打水灭火。 已经没救了，还是先逃命要紧。 伊迪看着手下的骑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走出镇长府，还没去数一下损失了多少人，就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喊—— “下来了！那只鹰又飞下来了！” 他心头一紧，抬头望去，却见那只雪鹰并没有朝着他们扑来，而是朝着镇长府后面的马场落下。 “糟糕！那该死的女巫难道要去烧了我们的战马？！” 五百皇家骑士团骑士，基本都是一人双马，加上一百多辆载货马车的驽马，足足有一千五百匹马，自然没法带进镇长府，而是和大部分皇家骑士一起暂住在小镇外围的马场里。 红枫镇原来的镇长是个马贩子，从北方的威斯特领地收购来的战马从这里贩往王都和其他领地，就是因为红枫镇背靠的枫叶岭中，有一大片四季如春的山谷草场，可以给战马提供过冬的鲜草，深受各地领主的好评。 所以红枫镇的马场，兼具马市的功能，除了马棚之外，还盖了一排木屋，原本是给前来买马的客人暂住，如今都成了皇家骑士们的临时住处。 希雅一开始的目标的确是镇长府，里面那些衣甲鲜明身材高大的骑士，一看就是外来的皇家骑士团成员，和他们在一起的，炸多少都不算冤。 等那边的骑士长被小雪抓伤后，吹响了哨子，她就眼尖地看到在小镇的外围一排木屋里突然又冒出来了许多皇家骑士。 而比那些皇家骑士更吸引她目光的，是那一千多匹战马。 尽管现在的威斯特领地还有几千匹战马在牧场里，可那些经受了旱灾蝗灾的战马如今都有点皮包骨头的模样，才刚刚催生出的牧草还没能把它们的膘养回来，更不用说让它们上战场了。 可这里的一千多匹战马，一个个看着就膘肥体壮的，显然不是一般的战马，那些骑士甚至还在往它们身上披甲！ 希雅的记忆里，的确有这些皇家骑士团专用的龙鳞马的记载，据说这些龙鳞马还有少量的上古龙血血脉，只是到现在已经十分稀薄，虽然还没觉醒成为魔兽，也比一般的战马更加强壮，能够承载高达四五百斤的重甲骑士进行奔袭突击。 那些重甲骑士都是皇家骑士团精心挑选出来的，平均体重就有两百斤，还要披挂着一两百斤的黑铁重甲，带着数十斤重的长枪和重剑，冲锋起来，连人带马就如同铁甲坦克一般，足以碾压绝大部分对手。 驻扎在马场的，就是一百名重甲骑士。 他们带来的龙鳞马只有一百匹，每一个重甲骑士还有一匹马和一个骑士侍从负责替他们背负装备和武器，一般在正式作战之前，他们的盔甲和武器都在普通马背上，真正能够坚持负重冲锋的，也不过是两三个回合，再多就会连人带马都累趴下了。 可今天，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还要用上这些战马，就听到了骑士长的召唤，正准备换上装备，可没想到咻咻咻一串儿火球从天而降，砸得他们抱头逃窜，身后的木屋噼里啪啦地燃起熊熊大火，到处是人们的哭喊哀嚎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人人都忙着逃命，根本没人去管那些战马。 “小雪，快，拆了那些马棚！”希雅趁机指挥着雪鹰落了下来，用风刃割断缰绳，用火球烧掉马棚，让那些受惊的战马纷纷逃出了马场。 只要有一匹马跑出去，就有一群马跟上。 动物比人类的感知更加敏锐，它们意识到身后火球带来的威胁，就会按照头顶那个可怕的魔兽驱赶的方向进行奔逃，来避免遭受火球的攻击。 下面的骑士已经有人发现了希雅的目标，高呼着拿出弓箭来朝她射去。 可是弓箭这种东西，从高处往下射的威力不小，从低处往高处射，能射中老鹰的那都是神射手，可雪鹰哪怕体型比普通的老鹰大出数倍，可人家是高等魔兽啊！ 不光是周身有风系魔法护体，小雪的鹰爪和羽翎都有如精铁炼成，不光是看着像带有一层金属光泽，事实上的确锋利坚韧程度不亚于精铁打造的武器和防具。 希雅就曾经测试过，雪鹰翅膀上的羽翎，若是普通人不小心用手摸过去都能划出一道血口子，那跟刀子差不多锋利。 不仅如此，那些羽毛还十分光滑，不知是被高原雪峰上空终年不散的罡风打磨，还是因为它们的食谱繁杂，连金属矿石都吃的缘故，导致它们的身躯犹如铜浇铁铸，一般的刀剑砍在上面都留不下一道印痕，更不用说是这些皇家骑士团费劲力气射上来的箭矢。 绝大部分箭都被小雪翅膀挥出的狂风刮落，剩下偶尔几支射中它的身体，也就是听个响声儿，连根羽毛都没能射掉。 可那一千多匹战马，就被小雪赶出了马场，顺着红枫岭山脚下一路朝着北方大草原跑去。 伊迪面如死灰地看着那在天空中快活地盘旋的雪鹰，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是皇家骑士团，没有了战马，就等于失去了一大半的战斗力，昨日威风凛凛地抵达红枫镇，他还想劝说路德维格王子剿灭邪恶女巫和她的从者，却没想到，他们才刚到半天，甚至连午饭都没吃，就被炸毁了驻地，烧掉了马场，抢走了所有的战马…… 骑士们的伤亡数据还没来得及统计，不管怎么想，恐怕都不会好看。 半空中还炸开了两朵灿烂的火花，炽热鲜红的火焰甚至压过了太阳的光辉，落在这些被烧得无比狼狈的皇家骑士团眼里，就是明晃晃的嘲讽一般。 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和那位女巫领主正面对决，就已经被打得吐血。 “伊迪，我想，还是得按照我的计划，去跟女巫和谈。”路德维格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递给他一管乳白色的药剂，仰望着远处天空中尚未消散的火花，喃喃地说：“这仗，光靠我们，是没法打的。” “遵命，王子殿下。”伊迪十分憋屈，却也明白，没有教廷神官和圣骑士的支持，他们正面对上这样一位强大的女巫领主，别说是五百个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就算再多上几倍也没用。 超凡之力的压制和差距，并不是靠堆人数就能够抵消的。 原本他还以为女巫领主一个火球炸死了泽菲鲁斯红衣主教和卢修斯伯爵一行人是被人夸大的说法，现在他亲身体验了一回从天而降的火球雨，才知道真正的魔法师有多么可怕。 路德维格亦是眼眸深沉，“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位女巫领主啊！她这是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的吗？” 希雅压根不知道他们如何猜测自己此行的目标，只是为自己成功的“空袭”战术感到十分高兴。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空投火焰晶石不准，造成威力不足或是误伤了平民，可等到她真正开始空投火焰晶石时，竟然意外地发现当自己将魔力输入火焰晶石后，对魔力的感知还能维持长达数十秒时间，竟然能够控制它们的落点，足以让它们精准地投放在她的目标上。 要不是一开始她担心那些皇家骑士团有什么巨弩和魔法弓箭之类的武器可以伤到小雪，一直保持较高的飞行高度，所以看不清下面的人，只能以镇长府为目标进行“轰炸”。 到后来还是小雪看得心痒，主动下去突袭那个一看就是头领的大个子骑士，结果被他的重剑震飞了回去，不过鹰爪并没有破防受伤，还用风刃伤到了他。 希雅就安心了许多，这才降低高度，意外发现了新的目标，收获了一千多匹战马后，就顾不得再去炸那些皇家骑士了。 毕竟她的火焰晶石还得留给教廷军一些，只要赶走了这些战马，皇家骑士团的威胁就减少了一半，尤其是那些重甲骑士，没有战马，这些铁罐头根本就是站着挨打的人形木桩，哦不，铁桩！ 小雪显然也更加喜欢赶马，飞在空中，看着那匹马跑出了马群，或者头马跑错的了方向，就落下去给它以翅膀，让它们乖乖地顺着希雅指引的方向奔跑，那种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希雅完全能感应到小雪欢快的情绪，不禁若有所思。 看来，这些雪鹰的工作范畴还可以进一步扩大，除了带要塞的士兵巡逻守卫意外，还可以驯练出几只像小雪一样会牧马或牧羊的专业牧马鹰啊，以雪鹰宝宝们的智慧，肯定比那些牧羊犬还要专业！ 亚历山大族长看着自家躺在魔晶石堆里的雪鹰蛋，忽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赶紧检查了一下蛋宝宝们，生怕哪一个要提前破壳，这吸收不到足够的魔力值，早产的雏鹰宝宝可是十分容易夭折的啊！ 它完全想不到，跟着领主大人出去放烟花的小雪，居然又给它的族群开发出了一种新的职业技能。 一千多匹战马浩浩荡荡地奔驰而过，所过之处，无数的鸟雀被惊飞而起，可是看到头顶上那只巨大的雪鹰和它背上的女巫，感受到那可怕的魔力威压，就赶紧避开它们前进的方向，有多远闪多远，以免一不小心就被头顶的魔兽当成点心给吃了。 正在贝尔曼北城门的城墙上负责守城的卡尔和茱莉娅，是第一个发现这群战马的。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皇家骑士团的人开始进攻，那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上千匹战马践踏大地带来的震动传到了城墙上，让所有人都为之心颤，哪怕是久经沙场的要塞老兵，看到远处扬起的滚滚尘土和黑压压的一大片战马，都会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目前驻守在这里的正式士兵只有不到两千人，还有三千多刚刚征召上来的民兵。 那些民兵前几天还在拿着锄头种地，现在就要爬上城墙守城，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发抖，可身边的士兵都沉稳如山，让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真正的厮杀是要交给这些士兵们的，敌人来进攻时，士兵们会用箭矢和刀枪攻击，而他们只需要像在训练中一样，负责投下滚石和擂木，还得准备烧开一桶桶装在铁桶里的粪水，这些都是对攻城者简单粗暴而有力的攻击手段，根本不需要士兵，普通的农夫都可以胜任。 正是见识了这些守城的防御手段，卡尔和老兵们才能够毫无畏惧地站在城头，等候迎接敌人的进攻。 眼看着那群战马从远方奔驰而来，扬起的尘土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而他们的领主就骑在雪鹰的背上，盘旋在这些战马的上空。 “马背上没有人！”箭塔上的一个射手突然惊呼一声，他的视力最好，在箭塔上能够看到几里之外，此时此刻，他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战马，疯狂疾驰中，竟然没有一匹马的马背上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随着马群的靠近，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这幅无比壮观的奇景，上千匹战马在齐齐朝着贝尔曼城的方向奔跑，可马背上一个人都没有，它们却丝毫不散不乱，像是被人指挥着，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来。 卡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战马……皇家骑士团的人呢？怎么会没有一个人？” 他认得跑在最前面的那近百匹战马，是皇家骑士团铁甲重骑专用的龙鳞马，昔日曾经有皇家骑士团的人前来要塞传讯，那高大的战马让他们这些守城的士兵都无比艳羡，只是那骄傲高冷的皇家骑士团骑士别说让他们摸一下龙鳞马，就连多看一眼，都怕玷污了他们高贵的宝马。 而现在，那些跟它们的主人一样高高在上的龙鳞马，正惊惶地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忽然，有一匹马似乎看到了前方被做成血肉荆棘城墙的塞西尔主教，惊惶地朝一旁跑去，就见雪鹰一个俯冲，朝着它一翅膀拍过去，它就老老实实地转过头，继续跟着其他战马一起奔跑。 卡尔恍然大悟，“是领主，是领主大人打败了皇家骑士团，把他们的战马全部缴获带回来了！” “领主大人太厉害了吧！”茱莉娅跟着忍不住咋舌不已，“那么多马……居然都能被她一个人抓回来，这简直太神奇了！”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能成为猴群里的“猴王”而骄傲不已，等到成了领主大人的学生，跟着安娜还有点较劲的意思，可现在看到领主大人以一己之力，就能够缴获数不清的战马（原谅小石猴还没学好算术吧！），茱莉娅的内心也蠢蠢欲动起来。 如果跟着领主大人继续学习魔法，是不是以后她不光能成为猴群的猴王，还能够成为马群的马王，甚至还能去打服了山林里的那群风狼当个狼王？ 小女巫的内心，燃起了熊熊火焰。 而更多的民兵则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领主大人骑着雪鹰驱赶着“数不清”的战马朝着贝尔曼城外的马场跑去，终于开始欢呼起来。 “领主大人打败了皇家骑士团！领主大人万岁！” “领主大人万岁！” 贝尔曼城的人心，和红枫镇里的大火一样，炽热滚烫，无数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苗，一个足以改变他们未来的火苗。 哪怕这只是星星点点的一点火苗，可未来的熊熊大火，就将从这里开始。 第26章 直到雪鹰将“缴获”的战马送进了贝尔曼马场, 激动的马场管理员和马夫们看到那群龙鳞马时，眼都红了，差点就想不顾被马踢飞的危险扑上去亲一口。 面对希雅, 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又哭又笑说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的话。 所有人都十分激动，动不动就跪在希雅面前, 高呼着领主大人万岁，做起事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充满干劲，比原来惶惶不安的模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是希雅未曾预料到的战果。 其实这么顺利的战事，让她甚至怀疑, 红枫镇是不是真的来了个王子，那些人是不是真的皇家骑士团骑士。 实在……太不经打了。 哪怕没有圣骑士和神官随行, 皇家骑士团不是号称奥兰王国最强战力吗？且不说遇到一波“火焰晶石”造成的“流星雨”就慌了手脚, 连最起码的盾护都没撑起来, 就更不用说魔法防御了。 还有在马场那边的重骑士, 面临空袭居然还会想着先穿甲……他们把自己装进铁罐头里, 难道还能追得上被吓跑的战马吗？ 对他们的战术完全不理解的希雅，深感迷惑。 对方这是想要迷惑她, 让她放松警惕，然后等着教廷军来了再给她一个狠的吗？ 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对付空中突袭的经验？ 尽管这个胜利的战果有种胜之不武、来得太容易的感觉，希雅还是很高兴自己的领民因此而振作起来, 毕竟, 要全靠女巫们带着整个领地的人奋斗的感觉，哪里比得上大家主动配合, 齐心合力地建设领地呢？ 只要大家都能积极主动地投入建设和守护领地，她也不用这么辛苦地压榨几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巫了啊！ 包括她自己在内, 原主这个身体才不过十六岁呢！ 原主哪怕重生多次，也没有一次放弃过威斯特领地上的居民，她守护着威斯特家族的誓言，哪怕遭受出卖、唾骂、背叛，依然在重生后竭尽所能地守护他们。 希雅没有原主那么宽阔的胸襟，也没有她那么执着的家族荣誉感，只是顺着她的心意替她守护家族领地，可若是真到了守不住的时候，她也不会坚持，更不会与领地共存亡。到那时，她肯定会带着女巫们坐着雪鹰躲进帕尔瓦山脉，那里有不少魔兽，还有休眠火山和高原雪峰，几个人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王国军和教廷军别说几万人，再多几倍也甭想找到她们。 至于这些领民，早在她一个火球把泽菲鲁斯一行人炸成飞灰时，当时向教廷作证的老管家亨利和厨娘母女就站在泽菲鲁斯身后，几乎是连救命都没能喊出来，就直接变成飞灰被扬了。 从她宣布女巫领独立后，那些曾经骂过她的、背叛过她的人，生怕她会秋后算账，第一时间逃出了威斯特领地，宁可被外面的贵族趁火打劫，也不敢留下。 剩下的人，要么是唯唯诺诺只能听命行事，完全没有个人主见和尊严的农奴，要么就是根本跑不了的穷鬼平民，他们已经一无所有，离开是死路一条，留下来，想着女巫领主昔日的仁慈，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纯粹赌命的人，今天惊奇地发现，自己赌对了。 领主大人单人匹马哦不，是一个人一只雪鹰，出去转一圈就把奥兰王国四王子率领的皇家骑士团烧得一败涂地不说，还把他们的一千多匹战马尽数俘虏回来。 其中，甚至还有一百匹重甲骑士专用的龙鳞马。 就算在灾荒之前，普通的战马也得卖到十个金币以上，而龙鳞马则是普通战马价格的二十倍以上不说，更大的问题是根本买不到。 那是皇家骑士团的特供战马，据说是由王室马场精心培育出来的龙血宝马，哪怕血脉再稀薄，也不是一般战马能够相比。 这也是皇家骑士团的战力始终凌驾于王国其他贵族的原因之一。 所以这种龙鳞马时绝对不会对外出售的，哪怕是一匹退役的老马都不行。 他们严防死守，绝不会容许龙鳞马的后代流传出去，形成一支对王室有威胁的骑士团。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防得住地上的龙鳞马不外流，却没防住天上的雪鹰能够组成一支巡逻军+空袭军。 那可是真正的高等魔兽，而不是只有一些传说中高等魔兽血脉的龙鳞马，哪怕只有一只雪鹰，也能一人成军，以超凡之力击溃整个皇家骑士团。 这让整个女巫领地的居民都沸腾了，他们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女巫……不仅能种地能挖土能把神官变成那种可怕的血肉荆棘城墙，还能够用大大小小的火球轻而易举地击溃皇家骑士团。 这意味着，女巫领已经拥有足以抵抗王室军的力量。 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只有五百皇家骑士，甚至根本没有作战准备和防御，他们看到的是领主一个人出去，就毫发无伤地带回了一千多匹战马，所有曾经对王室的敬畏，此时都化作了对女巫领主的狂热崇拜。 之前修建城墙，伐木凿石，干活的人都处于一种无奈的消极状态，根本没想过这些东西能抵挡得住皇家骑士团的进攻，甚至就连种地时，都担心现在种下去的粮食，会不会等不到收成，就会被战火焚毁，或是成为王室的领地。 可大家看到，一个又一个女巫觉醒，那些女巫最年长的迪丽丝也不过二十多岁，安娜和茱莉娅只是十来岁的孩子，艾拉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四五岁的身体已经缩成了还不会走路的婴儿，只能每天趴在妈妈的背上开花玩。 就算最小的艾拉，都没人敢小觑她。 有人亲眼看到过，迪丽丝种地时，催生出的草莓吸引来一群地鼠，成百上千只疯狂的地鼠黑压压的从田间地头冲出来，犹如一张毛绒绒的地毯，只是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田边的一只猎犬来不及逃走，都被这些地鼠一拥而上，转眼就啃噬光它的血肉，变成了一副白森森的骨架，连一点儿肉丝都没剩下。 迪丽丝就算有藤蔓保护，也没法对付这么多地鼠，固然弄死了一些地鼠，却也被地鼠啃得不少藤蔓断开，让她的脸色一下子都白了。 就在所有人担心不已，甚至吓得逃走，或去威斯特城堡找女巫领主求救，谁也没想到，那个趴在迪丽丝背上的小女孩艾拉忽然愤怒地朝着地鼠哇哇大叫了起来。 这些该死的地鼠，居然敢抢她的草莓，还敢咬妈妈的藤蔓！ 该死！该死的地鼠！ 艾拉头顶上的小花忽然变大，从花心中喷出了一股粉红色的花粉雾团，落在了几只地鼠身上，转眼间就见那几只老鼠身上的皮毛腐烂，血肉融化，变成了一滩烂乎乎的血肉泥，被其他的地鼠踩过。 踩过血污的地鼠，毫无知觉地继续乱窜，可很快就跑不动了，从它们的爪子开始，皮毛血肉，一点点融化，同样变成了一滩污血。 迪丽丝用藤蔓圈起来保护着草莓田，地鼠只能绕着圈子叽叽尖叫着疯狂地来回跑，地上的血污渐渐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地鼠不知不觉地倒在血污中，化作污血中的一团。 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刚才还气势汹汹大有将周围的一切啃噬殆尽的地鼠群，就从一小团花粉雾团开始，从一团血肉烂泥，变成了一团又一团烂泥，最后，甚至变成了一片血污之地。 到最后一只地鼠倒地变成污血，连骨头都没留下，说时迟，那时快，也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 最先逃走的人，甚至还没能跑到贝尔曼小镇，一切就已经扭转。 别说是周围的农夫，就连迪丽丝都没想到女儿的魔法技能竟然如此可怕，惊得握住艾拉的小手，赶紧让她清理掉那些毒血，免得有人不小心沾上，也落到地鼠那般的惨状。 艾拉却笑嘻嘻地哇啦哇啦地说：“莓莓吃，坏地鼠给莓莓吃了，莓莓长得又大又甜！” 迪丽丝这才发现，不光是旁边的草莓田，就连她的藤蔓，都跟着偷偷吸收了不少那些地鼠化作的污血，竟让她有种魔力恢复的感觉。 那感觉，好像藤蔓汲取的地鼠血肉，跟她吸收魔晶石里的魔力一样，都能恢复消耗掉的魔力，甚至还能促进这些植物的生长。 她的藤蔓变得更加坚韧有力，甚至还多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像是又多了种能够从血肉中吸收养分的能力。 而旁边的草莓，还没经过她的催生，就已经开花结果，长出了一个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草莓，红彤彤的鲜艳欲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敢情，这些地鼠是来送肥料的…… 能够化泥为石，化石为泥的小“石猴”茱莉娅还在带着人加固城墙，拥有圣光的安娜不光用魔力漩涡帮她“回蓝”，还制作了不少的“圣水”，提供给城墙上的守卫和修城墙的工人们。 无需他们信奉，无需他们额外交纳税金，就可以得到疗效不亚于教廷神官赐福过的圣水，就让领地中的居民们更加疑惑，原来神明也一样会庇护女巫，给女巫赐予圣光的力量，那么，教廷对女巫的猎杀举动，到底是神明的意思，还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本就不算虔诚的神明信徒，如今就更加推翻了教廷以往的洗脑包，相信能够让他们远离饥饿的领主，才是他们真正的神明。 希雅意外地感觉到有种力量涌入自己的体内，并不似原本已经熟练吸收的水火两种元素，而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力量。 “这是什么？” 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努力在传承记忆中搜索，这种附带着各种奇怪呓语的力量，看似强大，却不知潜藏着什么隐患，总让她感觉哪里不对。 “领主大人！”正好卡尔前来汇报今日的工作进度和民兵的训练情况。他是个忠诚的士兵，却并不是个精明的将领，所以希雅让他在翻地之余训练那些民兵，也只是教那些人基础的队列和刺枪技巧，让他们能够在守城的时候发挥点作用，扔个滚石檑木倒点金汁粪水之类的就行。 卡尔完全胜任了希雅交给他的工作，还让那些民兵发动家人去捡些合适的树枝回来削成箭杆，一旦发生守城战时，箭矢的消耗量会大的惊人，无论准备多少都不会够用的。 可现在，他眼睛晶晶亮地站在希雅的面前，带着几分祈求的神色，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希雅正要问他还有什么事，忽然在方才吸收到的那股奇异能量中，那含糊不清犹如一万只苍蝇嗡嗡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 “我向领主祈求的话，能不能得到一匹龙鳞马？我也想成为一名重甲骑士啊啊啊！” “你——”希雅愕然地看着根本没张口的卡尔，“你想当一名重甲骑士……吗？” “想！做梦都想！”卡尔单膝跪在她面前，右手放在胸前，一脸虔诚地望着她，“我想成为一名重甲骑士，以生命守护威斯特领地和领主大人，您的马鞭所指，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 不用问了，看到他狂热的眼神，希雅就明白过来，她把教堂变成了救济院，让人们无需信奉神明，要靠自己的双手去种地建房，打造自己的生活。 结果用力过猛，大家的确不相信教廷推出的光明神了，改成信奉她这位女巫领主大人了。 尤其是卡尔这个傻小子，哪怕觉醒了大地之熊的血脉，仍然一根筋地忠诚于她，甚至都有变成她的狂信徒的倾向，才会让她在他面前时，对他心底的愿望和祈祷一览无余。 至于耳边其他那些呓语声，希雅也不想再听了，估计不是求吃的喝的，就是病人求治愈，穷人求发财，搞不好还有光棍求老婆的……这世上把神明当冤大头的可不少。 好在，神明都可以充耳不闻，只听自己想听的，她也一样可以屏蔽这些信息。 毕竟，她根本没打算吸收这种所谓的“信仰之力”，这种掺杂了太多凡人欲望和私心杂念的信仰，吸收得多了只会让自己头疼，甚至还有可能陷入疯狂的可能。 要不然，那位光明神怎么不见来拯救他的信徒，眼睁睁看着天灾人祸，也没有显示出神迹来拯救世人，难不成祂觉得这些人信仰不纯打算全部放弃？ 肯定有什么古怪，只是以她目前的力量尚未达到那个层次，贸然去打探说不定会弄巧反拙，真的引来神明注视，一招就能把她给秒杀净化了。 希雅搞清楚了这事，就果断屏蔽了那种力量，嗡嗡的呓语声终于消失，耳根清净。 她干脆就任命卡尔为女巫领第一支重甲骑士团的团长，由他去从老兵力选出身强力壮的骑士，能够承担得起重甲冲锋的，至少也得是接近二阶的骑士，由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组建的骑士团，相信战斗力一定不会比皇家骑士团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骑士老爷们差。 卡尔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连饭都不吃就跑去马车挑马。 他得先挑选出一匹最强的龙鳞马做自己的坐骑，然后再去各个要塞转一圈，很快就能拉起一百人的重甲骑士团来。 他甚至还美滋滋地在想，如果皇家骑士团还派人来进攻的话，下次还会不会继续送些龙鳞马来？ 这马可是有钱都没地儿能买到的龙血宝马呢！ 哪怕先前领主大人挑选精英骑士驾驭雪鹰在领地四周巡逻时，卡尔都没现在这么积极。 他觉醒的是大地之熊的血脉力量，要靠站立在大地上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取力量，骑马还能接触大地，可骑着雪鹰飞到天上，那才是真的没法吸收大地之力，完全将他的血脉力量抵消。 而且，作为一个骑士，谁不想骑上龙血宝马，穿上精铁重甲，成为一名无敌的重甲骑士呢？ 以前都只有他看着那些偶尔前去要塞巡视的皇家骑士团成员羡慕的份，现在，却能够骑上重甲骑士才有的龙鳞马，那感觉，简直就是登上了人生巅峰。 而这一切，都是来自领主大人的恩赐，他摸摸自己的心口，又默念了几遍，感觉自己对领主大人的信仰和尊崇又多了几分。 希雅无语地拒绝了这一大波信仰之力的涌入，考虑要怎样处理这种不纯净的力量之源，就听到小雪再外面叫了起来。 “有人来了！又有人来了！” 如今她处理领地事务的时候，都是让小雪自己出去转悠，小雪已经是一只成熟的雪鹰，不用她带着也会巡逻，能够判断是否有敌情，甚至还能自动抓捕猎物，就是吃过她让人烧烤炖煮的食物之后，嘴巴变得刁了一点，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直接将猎物生吞活剥，而是要人给它料理成各种喷香的美食，才能够勉强入口。 自己养出来的崽，能怪谁？ 好在小雪的工作态度十分认真，从不会因为贪吃嘴刁误事，甚至还为了好吃的零食加班加点，是只敬业的打工鸟。 希雅招呼着它落下，问它来的是不是敌人。 小雪歪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呢！那些人没有骑马，也没有带武器，还举着一面白色的旗子！” “那些人？有几个？”希雅敏锐地察觉到关键，“你确定他们是举着白旗，没有带武器？” “嗯嗯！”小雪很是认真地点头，一口一个草莓，艾拉新种出来的草莓格外香甜，十分对它的胃口。“我看得可清楚了，他们身上连佩剑都没有！” “啊，对了，那个举着白旗的大个子，好像就是昨天被我抓伤的大骑士！” 希雅明白过来，果然是皇家骑士团的人，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他们就想通了？打着白旗上门，这是怕自己一看到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一通火球术炸过去？ 这样想也没错，如果不是听小雪说对方徒步打白旗过来的，她一看到皇家骑士团的人，那是果断不会废话，直接火球术送上的。 自古反派死于话多，她都已经是女巫了，在教廷和王国军嘴里那是妥妥的反派模板，自然要注意避开反派的作死点，能动手就别哔哔。 现在，人家真的打白旗来了，连骑士和贵族的面子都不要了，她也就勉强留一手，听听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吧。 怎么想，应该也不会是千里迢迢跑来请客吃饭的吧？ 骑着雪鹰到了城门处，让人打开了城门，拿着通行证出去，这才把皇家骑士团副团长伊迪大骑士和他的两个骑士副手接了进来。 三位骑士都穿着正式的贵族礼服，里面是带着花边的白衬衣，外面是镶嵌着金丝还戴着家族徽章和骑士徽章的深咖色外套，华贵威严，庄重肃穆，只是跟这七月的天气和他们手中的白旗不怎么搭调。 “尊敬的威斯特伯爵小姐，皇家骑士团伊迪·麦克米伦，代表奥兰王国四王子路德维格殿下，向您送上一封书信。” 若有可能，伊迪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面前这个看似清纯无邪，美丽动人的白衣少女，就是昨日骑着雪鹰在红枫镇镇长府施放“流星火雨”魔法的女巫，她还抢走了骑士团的一千多匹战马，导致他来送信都不敢骑马，生怕有来无回。 可路德维格王子非要他亲自来送信才能表达诚意，否则王子殿下就打算自己亲自过来，伊迪身为他的骑士长，当然不能让王子殿下涉险，就只能自己憋着一肚子气过来送信。 希雅接过他奉上的信，打开看了看，就忍不住笑了。 “路德维格王子，已经受封为北岭公爵，正在接收与我领地相邻的那些子爵领和伯爵领作为他的封地……他这是打算跟我做邻居？” 伊迪听她的口气不怎么好，哪怕自己根本不会说什么好话，更不会拉皮条扯关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路德维格殿下对伯爵小姐倾慕已久，希望能与伯爵小姐友好相处，以后还能结成更亲密的关系……” “我是女巫，”希雅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按照王国法令和教廷的教义，不是要将我净化铲除，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的吗？怎么路德维格王子殿下，还想与我做朋友不成？” 这些狡猾奸诈的王室贵族，打不过就想用阴谋诡计？以为当了朋友就找机会可以插朋友几刀？我是那么好骗的傻白甜吗？ “王子殿下……”伊迪看了看她的身边，除了个抱着孩子的美貌女子，并没有骑士守护，可她显然并不打算单独跟他说话，也没法请她把人清出去，便深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着舌头说：“只要伯爵小姐愿意与殿下结亲，殿下愿意用王室珍藏的神器为伯爵小姐赐福，将女巫之力转化为神圣的魔力，从此以后成为神明的信徒，不再受恶魔的欺骗与辖制。” 希雅忍不住笑了起来，“路德维格王子想得还真是周到啊！既能够帮我将力量转化成光明正大的神力，还把我从恶魔的手里拯救出来——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 伊迪听得后背寒毛直竖，“如果伯爵小姐嫁入王室，这都是殿下应该做的……” “呵呵，你家殿下，还真是个好人呢！” 希雅冷笑着说：“可惜，我并不想嫁入王室，至于女巫之力，到底是来源于恶魔，还是其他神灵，我想你的殿下应该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求娶原主，然后把原主骗回王都，关在城堡里当成一个生育机器一般，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却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最后在产床上流尽了最后最后一滴血。 他所求的，只不过是王室与女巫结合的后代，能够诞生强大的血脉术士。 他们不是不知道巫术和魔法的关系，而是不愿让这种强大的力量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才会纡尊降贵地与女巫谈和，动用神器为女巫洗礼，从而替她洗去邪恶女巫的污名，成为关在他们牢笼里的金丝雀，啊不，生育机器才对。 别看现在那位王子姿态放得如此低，那是因为希雅先用强大的魔法技能震慑住了他们，一个大火球就烧死了泽菲鲁斯和卢修斯一群人。如今又一个流星火雨烧了小半个红枫镇，抢走了他们所有的战马。 要是换个刚刚觉醒，根本打不过他们的女巫，你看看他们还能用这副低声下气的嘴脸说话？ 想当初，原主空有血脉，甚至都没觉醒魔力，连谈条件的机会都没，就被他关在了房里，没日没夜地do，就是为了让她生孩子，生下一个能够继承女巫血脉，完全受他们控制的孩子。 希雅甚至怀疑，以前那些被猎杀的女巫，是真的都直接被烧死了，还是在他们那些所谓的酷刑之中，也遭受着同样惨痛的待遇。 要不然，塞西尔主教怎么会想出那种丧尽人性的魔药来提升自己的魔力？ 伊迪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善，更是为自家王子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而愤怒。 “威斯特伯爵小姐，请您相信殿下的一番善意。我们此行就是殿下特地向国王陛下请求，来平息这场灾难，让北地的平民能够享受和平与安宁，而不是来自王国的征讨和教廷的清剿。” “呵，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希雅轻轻地翻过手掌，手心朝上，一团红色的火球出现在她的掌心上方，不必像魔法师一样念冗长的咒语，或者用各种魔法药剂和材料辅助施法，血脉女巫的魔法技能使用起来就是这么的简单，只要魔力足够，那就是心随意动，瞬发技能。 一看到她掌心的火球，伊迪就想起昨天的那场流星火雨，他的脸上和身上还有被火烧伤的痕迹，哪怕喝过王子殿下赏赐的治疗药剂，此时依然会觉得火辣辣的疼。 “并非威胁，我只是实话实话。路德维格殿下愿意与伯爵小姐和平相处，也愿意再教廷面前为您说话，只是希望您能够保证领地平民的安全……” “如果只有这些，你可以回去了。我的领地上的平民，自然会有我来保护，无需王子殿下费心，至于他和教廷之间——” 希雅已经没兴趣听他废话下去，那个王子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故意把封地弄在她的领地旁边，恐怕就是打着被拒绝了还水磨功夫继续死缠烂打，真以为她脾气好的不会绑了他当人质找国王要赎金吗？ “愿意和平相处，我自然欢迎，可若是敢打我们的主意，想要来清剿的，我也不介意再收一些战马和赎金。” 伊迪哑口无言，他原本还想着如果对方肯买账，能够接受王子殿下的好意，说不定还能向她讨回那些龙鳞马，普通战马也就算了，这一百匹龙鳞马丢了，就连他这个骑士长回去，也少不了要降职受罚。 可希雅根本就不接受王子的好意，直接将他们“请”了出去。 在离开的时候，伊迪看到一个小女孩在一段城墙上蹿下跳，像只猴子一般灵活，可她的手上却发出一团黄色的光芒，所过之处，原本用土坯砌成的城墙，竟然一点点变成了坚硬的岩石，甚至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他看得目瞪口呆，差点走不动道了。 进来的时候，他看到里面不少房子和城墙都是简陋的土坯制成，粗糙无比，别说用攻城车撞击，就算用巨型弩都能将城墙射出个大洞来。 可现在，在那个像猴子一样的小女巫手下，这些土坯房和城墙，竟然一点点变成了石头！！！ 这种魔法，或许没有女巫希雅的“流星火雨”那般霸道强势，可对于攻城的士兵来说，才是最可怕的魔法。 有这样一个女巫，简直比成千上万的大军还要厉害。 伊迪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路德维格王子坚持要与女巫和谈。 当这些力量无法扼杀在摇篮中时，就得想办法将她们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惜，有了这位女巫领主的带领，恐怕很难让其他的女巫再投靠王室了。 这次真是无功而返，白白浪费了王子殿下辛辛苦苦写得那封信。 当时他还觉得王子殿下用了那么多华丽的辞藻夸赞女巫希雅的美貌和善良，口不对心，完全无视昨天镇长府被炸毁时死伤的人。 现在却觉得王子殿下写得还不够煽情，要是能有王都那些风流贵族勾引贵女们的手段，说不定就能够让这位女巫领主改变态度。 路德维格也没想到伊迪这一来一回，竟然从去的时候满心不情愿，到回来后积极撺掇他再接再励继续追求女巫。 “你到底看见了几个女巫？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伊迪叹了口气，“除了威斯特伯爵小姐，还看到了两个女巫，一个可以把土坯城墙变成石墙，一个会用圣光术，年龄最多不超过十岁。” 路德维格的眼眸微缩，有些意外，“想不到又多了两个女巫。” 先前接收到的情报里，除了女巫希雅之外，还有个觉醒了木系藤蔓力量的女巫，就是她勒死了贝尔曼子爵，逼得贝尔曼夫人将子爵领献给了威斯特伯爵小姐。 听伯尼林德说，就是那个藤蔓女巫的女儿被塞西尔主教抓走，催生出十分可怕的魔法能力，才会让女巫希雅发现了他用孤儿做实验材料，炼制成魔法药剂。 这里面，一直都没有人提到过能够使用化泥为石这种土系魔法的女巫，更不用说还有个能用圣光术的女巫。 难怪女巫领的平民都敢跟着女巫与王国和教廷作对，教廷居然让一个身怀圣光的魔法种子落在了女巫的手里，这不是直接打脸光明神教，揭穿他们猎杀女巫的阴谋吗？ 还有那个塞西尔主教，真是个又蠢又坏又贪婪的白痴，明知道泽菲鲁斯都死在了女巫手里，不赶紧跑路，还要拿那些孩子做实验，结果变成血肉荆棘城墙的魔力源，也真是活该！ 就是这些废物们，导致他在女巫希雅面前完全没法刷好感度了，想直接联姻恐怕是不行了，只能趁着她现在还没有打算向外扩张，能够和平相处，再慢慢想办法渗透进女巫领地，博取她的好感。 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想办法搞清楚，为什么在威斯特领地，能够出现这么多不在教廷掌控范围内的觉醒女巫。 要知道，威斯特家族自己都已经快两百年了，没能够真正觉醒一个女巫，怎么会突然之间，从希雅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这么多的觉醒女巫？ 泽菲鲁斯和卢修斯过来到底做了什么，这是捅了女巫的老窝吗？ 还是……有什么神器出世，改变了这一带的魔法元素含量，才能够激发这么多的魔法种子？ 如果这样的话，那是不是代表，他若是找到这件神器，也能有觉醒魔法的机会？ 路德维格那颗被希雅一桶冰水浇得凉透的心，一下子又热了起来。 第27章 奥兰开创纪元三百四十七年夏, 路德维格·奥格玛王子就封北陵公爵，与相邻的威斯特伯爵领领主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签署和平友好互不侵犯契约，并送上了一千匹战马作为礼物, 祝贺希雅小姐正式继承威斯特伯爵爵位，成为奥兰王国目前仅有的一位女伯爵。 希雅十分意外, 但欣然接受。 毕竟，对于女巫领来说，现在苟着发育没什么坏处。 反倒是路德维格被她炸了一回，居然真的“幡然醒悟”，老老实实去他的领地就封, 还送上了国王的封爵令和他亲自起草的“友好契约”，一副要睦邻友好的架势, 却让希雅更加提高了警惕。 礼下于人, 必有所求。 至于他非要把被抢走的战马说成是自己主动送出的“礼物”, 希雅也没拆穿, 既然眼下不打算立刻撕破脸开仗, 那就总得给王室留点面子，且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室的友好, 谁信谁见鬼。 把已经被缴获的战利品说成是礼物，这脸也够大的了，有本事，把骑士团的盔甲和补给也送过来当礼物啊！ 反正希雅在路德维格再派人送信过来, 想要上门拜访时, 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送礼可以收，人就免了。 作为一个心心念念给国王头顶上放礼花的女巫, 希雅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些王室贵族，说得话再漂亮有什么用, 谁知道你会不会带着什么高等级魔法道具或者封印物跑来我的领地上搞事。 就连国王的封爵令和路德维格王子亲笔签署的友好契约，都是她再三用魔法侦测技能检查过没有夹带私货，毫无魔力波动后才让人拿进来的。 安全第一，拒敌于领地之外，是基本的安全保障。 重生一回，难得学会了魔法，希雅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大意而成为炮灰。 王室有顾忌不愿开战，给她充分发育的时间，是好事，她可没空去跟隔壁邻居玩什么尔虞我诈的友好邦交，先照顾好自家领地里的幼苗们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小女巫们都还没成年，总不能一直这样压榨她们，还得给她们更多的学习和玩耍的时间，让她们活得像个真正的孩子，而不是早早就成了社畜。 更何况，按照亚历山大族长的估算，雪鹰蛋在城堡里吸收到的魔力更多，原本预计的孵化期随时可能提前到来。 届时，他们还得迎接一波魔兽攻城。 希雅这几日给雪鹰蛋提供了不少的魔力石，看到亚历山大族长美滋滋地孵蛋的模样，总是觉得自己额角有青筋在跳。她听小雪说过，雪鹰一族都是终身只有一个伴侣，按道理说每年都能下一到两个蛋，可真正能孵化的，十个里也难有一个。 孵蛋不光需要引导魔晶石的魔力冲刷雪鹰蛋，还得保持较高的温度，提防会钻洞偷蛋的冰原蝮蛇，着实是件辛苦事。故而孵蛋这种工作，并非雌鹰的专职，而是整个雪鹰一族的工作。 除去外出游历的雪鹰之外，留在族地的，则是轮流出去打猎，轮流孵蛋，不分雌雄，也不管那些蛋是谁家的，等孵出来之后，再由大家一同抚养。 结果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亚历山大一个个把那些没耐心的，魔力值不够的，笨手笨脚不会梳理魔力的，统统都踢出了孵化室，接过了其他雪鹰孵蛋的工作，甚至把孵化室安放在了自己的族长山洞里。 小雪他们这一代的雪鹰宝宝，都是族长亲自孵化的，也是最近百年来长得最结实的一批。 希雅真是想不到，亚历山大族长有这样的爱好。只是观察了两天后，她才发现，原来孵蛋这工作，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魔兽之所以能成为魔兽，就是因为在体内会形成一个魔核，能够吸收和释放魔力，天生就拥有魔力的前提，是从蛋里就已经开始觉醒魔法。 想想威斯特家族有多少人因为觉醒魔法时无法熬过血脉之中的魔力爆发，就可想而知这些蛋宝宝有多么不容易。 亚历山大族长不光要控制孵化室的温度，还要通过魔晶石来冲刷雪鹰蛋，让里面的魔力元素能够保持稳定平衡的状态，慢慢地催化魔力觉醒，而不至于因为蛋宝宝的发育导致魔力失衡，最终孵化失败。 难怪老族长每日只有在用治疗之雨洗澡时才会出去，连吃东西都要小雪送到孵化室这边来。他离开的时候，都要其他雪鹰换班孵蛋，生怕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随着蛋宝宝的觉醒，孵化室里的魔力元素越来越浓，就连亚历山大都觉得有些吃力，还好在这里有希雅提供的魔力石，不用它再让雪鹰们去挖魔晶石补充魔力。毕竟，对于雪鹰这种体型庞大的鸟类来说，钻地洞去挖矿这种事，着实不怎么容易。 还是有人养的好啊！ 看到希雅进来，亚历山大族长就乐呵呵地说：“领主大人你来得正好，我还想让赫尔曼去跟你说一声，估计最多三天之后，这批雏鹰就要出壳了。” 希雅点点头，她能感觉到这些雪鹰蛋里的魔力波动比之前强了许多，已经隐约能听到血液流动和心跳的声音。 “不知道那些冰原蝮蛇会不会追到这里来，我已经让人在鹰愁谷要塞外围和城堡周围都撒了一圈硫磺，听说已经有士兵看到有不少蛇类魔兽从山里出来，还好都没敢越过硫磺圈。” 亚历山大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一声，听山里的孩子们传信过来，据说这次不光是冰原蝮蛇，还有山里其他的魔兽，也有不少想趁着雏鹰孵化的时候，过来打劫我们的孩子。” 雪鹰这种高等魔兽，一旦孵化出来，就是初等三阶魔兽，比帕瓦尔山脉外围的风狼头领等阶还高，可偏偏刚出生的时候最为孱弱，一旦那些低等魔兽能够抢到一只雪鹰幼崽，吃了它的血肉和魔核，就有可能突破等阶，晋升为中等魔兽。 在魔兽的世界里，本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唯有不停地追求进化升级，才能生存下去，保留种族繁衍。 以前的雪鹰孵化室都在高原雪峰，数千米之高的悬崖之上，一般低阶魔兽连靠近都很难，加上冰雪封山，也很少有魔力气息外泄的情况，除了同住在雪峰上的冰原蝮蛇，就很少有其他的偷蛋贼了。 可这次不同，它们搬到了鹰愁谷要塞和威斯特城堡，这里气候适宜，食物丰富，还有女巫领主每日提供的治疗之雨和不限量的魔晶石，让亚历山大族长第一次享受到完全不用为食物和魔晶石发愁的孵蛋生活，可同样也无法避免的，泄露出孵化时吸引来的大量魔力元素。 就连希雅都能感觉到，孵化室这里的魔力元素浓稠得都快形成实质液体一般，不停地冲刷着雪鹰蛋的外壳，涌入里面的雪鹰宝宝身上，正是它们形成魔核的关键时刻。 一旦魔核定型，就到了它们破壳而出的时候，也到了那些魔兽疯狂进攻的时候。 希雅恍然，“难怪这两天巡逻的士兵发现有不少魔兽从山林里出来，还以为是饿极了出来觅食，却没想到它们竟然也敢打雪鹰宝宝的主意。” 亚历山大圆滚滚的脸上两道白色的眉翎抖了抖，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魔核的气息，在那一刻会令所有感受到它的魔兽疯狂，那是它们晋级的希望，也是雏鹰破壳后面临的第一次挑战。” “它们赢了的话，就能晋级，我们赢了的话，雏鹰也能获得大量低阶魔核，能够更快地成长，提升魔力，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场挑战。” “原来如此。”希雅明白了，魔兽们希望吃掉雪鹰魔核来提升等级，可雪鹰何尝不希望捕猎魔兽作为雏鹰破壳后的大餐？这魔核给它们带来危险，也同样带来机遇，胜者升级，败者成为食物，就是这么简单。 “好吧，那就让它们来吧，我会让战士们准备好，收获来自帕瓦尔山脉的第一批猎物。” 原本希雅就一直没有放松要塞的防卫，甚至在挖掘出小石猴茱莉娅的能力后，还让要塞的工兵们又开始修补工事，将原本散落在鹰愁谷外围的哨塔用围墙连了起来，那些足有五米宽的围墙里面可以藏兵储粮，上面可以站人，甚至可以跑马运兵，充分地调动了守卫的机动性，能够用最少的兵力来守住这道关口。 这些城墙一开始都修得十分粗糙，都是就地取材，卡尔挖土让人做成土坯，先垒成土墙，再请茱莉娅过来化土为石，变成了一道坚固的石墙。 不过，这原本是用来抵御北方部落联盟的进攻之用，北方部落联盟再凶悍，那也是以骑兵为主，缺少攻城器械，想要突破关卡十分困难，才会被这些威斯特老兵们以一敌十地挡在北天关之外。 可魔兽不同，它们能钻地，能爬树，能下水，还能上天，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蛇虫鼠蚁，都有可能进化成魔兽，而雪鹰的魔核对它们的吸引力，足以让它们完全忽略这些人类制造的威胁，疯狂地涌入威斯特城堡，去争夺那十分渺小的晋升机会。 这不是一只魔兽或一种魔兽，而是经历了长达一年的旱灾和蝗灾后，都快要被饿疯了的整个帕瓦尔山脉里的魔兽群体，也就是传说中的——魔兽潮。 对亚历山大族长说得再轻松，希雅还是十分慎重地将大部分兵力都调回鹰愁谷要塞准备迎接魔兽潮，再贝尔曼小镇那边，只留下了迪丽丝母女。 魔兽潮是危机，也是机遇，不仅雪鹰们需要魔兽的魔核提升魔力，她和其他女巫也同样需要。 而且这些魔兽肉也能强化战士们的身体，对骑士的身体淬炼和剑气打磨好处更多。 所以还不能让小艾拉上场，她那可怕的腐蚀花粉一飘出去，那些魔兽就只能当成肥料了。 鹰愁谷要塞的士兵，已经发现了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大对劲，一开始能打到小型魔兽的时候，他们还十分高兴，抢着剥皮分肉，可随着出现的魔兽越来越多，大家就开始紧张起来。 杰弗里是负责鹰愁谷七号要塞的小队长，今年刚刚成为正式骑士，得到女巫领主的正式授封时，还被领主赏赐了一套中级骑士的修炼法，除了呼吸法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通过食物来提升自己对魔力元素的感知力，才不至于到了高阶骑士时无法找到更进一步晋升的路径。 相比其他贵族们对骑士修炼法的严防死守，威斯特领一直对下属的士兵都很鼓励修行，以前就可以用军功来兑换高阶呼吸法，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效忠于女巫领主，签下魔法契约的，都能够得到领主的恩赐。 他这几天猎杀到的魔兽，几乎比过去一年还要多，从以前得省着吃的魔兽肉，变成了吃到撑都吃不完。 可魔兽越来越多，还是让他忍不住担心，赶紧派人回去报信，结果就等来了曾经跟他一个小队的卡尔骑士长。 卡尔这家伙如今都成了威斯特领地的一个传奇人物，他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农户家的孩子，为了吃饱饭才应征入伍，成为一个普通士兵。 可偏偏就是他，在卢修斯伯爵派人以国王手令接管要塞后，联合一些底层的士兵想去营救威斯特伯爵小姐，可没想到，泽菲鲁斯神官突然把伯爵小姐带走以女巫之名进行审判时，他们却被困在城堡里，绝望地等着那个可怕的消息传回来。 在这些底层士兵的心中，才不管国王和教廷说什么，真正让他们吃饱饭，带着他们争取胜利的是威斯特家族，是最后的威斯特伯爵小姐。 哪怕她真的是女巫，他们也愿意追随她前往地狱。 结果……伯爵小姐还真的成了女巫，不仅如此，傻小子卡尔居然也觉醒了大地之熊的血脉之力，从一个骑士学徒直接突破成为初阶骑士，还得到了领主大人的重用。 简直就让当初的小伙伴们羡慕嫉妒得红了眼。 现在，就连领主大人从皇家骑士团抢回来的战马，也第一时间分给了他最好的龙鳞马，还让他挑选精锐骑士组建重甲骑士团，就让大家没法再嫉妒了，开始争着抢着拉关系抱大腿，争夺那剩下的99个重甲骑士名额。 杰弗里也想要龙鳞马，也想当重甲骑士，可他更加知道，自己的现在还不行，他还得守住7号要塞，这道山谷外，就是帕瓦尔山脉中有名的千沟谷，从春季干涸的谷地，到如今无数条溪流从这里汇入艾斯米亚河，带来了大量生机，也带来了大量魔兽。 “快！去检查一下外面的硫磺粉，有没有被那些该死的老鼠冲掉！有少的地方赶紧扔几袋硫磺粉过去补上！” 要塞外出现的蛇群原本被硫磺挡在了五十米的山林中，一直蠢蠢欲动却不敢过来，从一开始零零星星的几条蛇，被他们轻松地抓来打牙祭，到现在密密麻麻地挂在树梢上，横卧在草地上，盘成团的，纠缠成球的，一眼望不到头，让胆子再大的士兵看了都会感觉寒毛直竖，鸡皮疙瘩冒一身。 这要是被它们突破了硫磺圈，冲到要塞这边来，能爬墙的蛇群简直比北方部落联盟的野人们还要可怕。 卡尔拍了拍杰弗里的肩膀，安慰他说：“别担心，领主大人让我带来了一些火焰晶石弹，如果那些魔兽数量太多的时候，就可以把它们扔进魔兽群里，一下子就能烧死一大群。” “火焰晶石弹？”杰弗里狐疑地看着他，“那是什么？魔法道具吗？我们又不是魔法师，能用吗？” “当然能！”卡尔充满信心地说：“那可是领主大人特地给我们准备的，要是不能用，还会让我送过来吗？” 杰弗里仍是半信半疑，“嗨卡尔，你不会忘了，你觉醒了魔法能力，我们可没有！” 卡尔干脆地拉着他朝哨塔那边走去，“你不信就自己来扔一个试试！” 领主大人可是说过，这种火焰晶石，哪怕是普通人，只要用力投掷出去，它在接触到周围魔力元素时都会引燃爆炸，对面那么多魔兽，怎么会少得了魔力元素呢？ 杰弗里跟着他站在了哨塔最高层，从这里居高临下地俯瞰，几乎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聚集在硫磺圈外的蛇群身上的鳞片花纹。 它们都在等待着，不知是等一场场雨冲走这些硫磺，还是其他的小动物小魔兽不怕死地冲散这些硫黄，给它们开辟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卡尔目测了一下距离，用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我能扔过去，你行吗？” “废话！我当然行！”杰弗里鄙夷地白了他一眼，“臭小子，别忘了，以前你还是我的骑士学徒！现在等级比我高了，就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卡尔挠挠头露出个憨憨的傻笑来，“我还真的差点忘了，投掷标枪是你教我的呢！好吧，杰弗里，这次你来扔，让我看看你的臂力还有没有当初那么厉害！” “哼！那你就瞧好了吧！” 杰弗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掩饰住内心的紧张情绪，从卡尔手中接过了一枚拳头大小的红色晶石。 那枚叫火焰晶石的东西一入手，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炽热的能量在手中燃起，让他不由一惊，忍不住仔细看了看。 红色的宝石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又像是流动的岩浆，隔着一层薄薄的晶体，随时都会突破爆燃，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悸。 “快扔啊！”卡尔赶紧催促他，“别停留太久，引动魔力元素会把你自己烧死的！” 杰弗里吓了一跳，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呢！ 他赶紧抬起手来，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标枪一般，将这枚越来越烫的火焰晶石朝着蛇群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火红的晶石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蛇群之中，居然悄无声息，不知是不是被那条蛇给吞了还是压住了。 杰弗里擦了把额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轰”的一声巨响，火焰晶石弹落下的地方，炸开了一团火球，瞬间将那一片方圆十来米范围内的蛇群尽数引燃。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真的能管用啊！” 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卡尔的手，“你那还有多少火焰晶石弹，赶紧给我，快给我！我都要了！” 卡尔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腰包，“那可不行，领主大人让我按照各个要塞的情况分配的，不能都给你。” 杰弗里不肯松手，“那你能给我多少？赶紧的，有多少给我多少，老子今天就要吃烧烤蛇肉大餐！” 天知道他这几天被这些长虫们包围得都快要做噩梦了，每次都梦到自己被无数毒蛇缠身，那种冰冷滑腻阴暗恐怖的感觉，真是让他多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卡尔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铁盒给他，“你可小心点，省着点用，我还得给其他要塞送去，你要是用完了不够的话，可以传信回去，领主大人那边还在继续赶制下一批火焰晶石弹。” 没错，从火焰晶石到火焰晶石弹，只有一字之差，却需要希雅加上一层魔法禁制，以免在运输途中就先被引爆，那样不等着炸死魔兽，就先把自己人给炸没了。 好在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备战王国军和教廷军，着实挖了不少的火焰晶石，结果没想到，坐着雪鹰出去一趟“流星火雨”下来，就把皇家骑士团和路德维格王子烧得举起了白旗，那剩下的火焰晶石就省下来了。 于是她就开始研究将火焰晶石分割后，用一层魔法禁制包裹在外面，等到被大力投掷抛射出去，一旦接触到魔力元素就会爆炸。 经过几次实验后，终于成功。 这样就不用每次投弹都得自己亲自上，或者让几个小女巫去涉险。 毕竟，她们的臂力和耐力，始终还是比不上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和骑士们的。 更何况，如今的魔兽潮，可不是一个地方有魔兽，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魔兽，要靠士兵们去抵挡，就必须给他们配备足够强大的武器。 对付这些魔兽，哪怕再低阶的魔兽，普通的刀剑也很难奏效。 只有用魔法武器，才能够制造真正有效的杀伤。 而且这些魔兽们的魔核不怕火，就算皮肉烧焦断气了，魔核依然能留下，他们只需要等到烧完了打扫战场，一样能收回丰厚的战利品。 杰弗里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大孩子，兴奋地用卡尔留下的火焰晶石弹，只用了五枚就把那一大片蛇群烧得只剩下焦尸，然后亲自带人去清理战场，足足捡了半麻袋的魔核回来。 虽然这些低阶魔兽的魔核小的像黄豆，大的也不过花生大小，可对于这些普通士兵来说，都是十分稀罕的宝物，不光是能换取战功，还能够卖出一大笔钱来。 按照女巫领主定下的规定，他们可以直接上交魔核，记入双倍军功，也可以记录军功后将魔核换钱，无论选择哪一样，今天这一战都是让他们暴富的节奏。 这些魔兽，哪里是来攻城，简直就是来送钱的啊！ 杰弗里兴奋地握着手中的魔核，恨不得冲帕瓦尔山脉大喊一声，山里的魔兽们，再多来一点啊！勇敢地冲过来啊！老子在这里等着你们呢！ 一股奇异的暖流从手掌心涌入身体里，顺着手臂蹭地一下蹿进了血液中，流遍四肢百骸，杰弗里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管在膨胀，有火焰在里面燃烧着，从每个毛孔里似乎都能够冒出火来。 “啊啊啊啊啊——” 血管在跳动，额角的太阳穴在跳动，和着心脏的跳动声，犹如一声声重锤擂鼓，敲打着他的头颅，让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了一声咆哮。 几乎在他张口怒吼的一瞬间，全身上下所有奔涌在血管中的火焰，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飞速地朝他的头部涌来，化作了一道火焰，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队长——你喷火了！” “哇！队长着火了！” 杰弗里喷出一道火焰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看到那些跟看大猩猩差不多的队员们，愣愣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原本手中握着的十多颗魔核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小堆灰烬在手心，他一动，就随风飘散，消失无踪。 “魔核……魔力……我觉醒了？老子觉醒魔力了？！” “哈哈哈哈哈！卡尔，老子也觉醒魔力了，你小子给我等着！” 所有人都狂热地望着他，扑上来问他觉醒的经过，他也没藏私，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刚才的感觉，甚至大方地从麻袋里掏出一大把魔核，让队友们挨个去尝试。 他已经看到了魔力觉醒的好处，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那种充沛的魔力，让他觉得自己现在甚至能够手撕风狼，火烤大蛇。 只是可惜，7号要塞的一百名士兵都挨个试了一遍，依然只有他一个觉醒者，还是最让人羡慕的火系魔力觉醒者。 这可比卡尔那个大地之熊血脉看着酷炫多了，至少卡尔就算当了重甲骑士团团长也得去种地，而他的火系魔力——难不成会被领主大人捉去做烤肉？ 这样的情况，虽然在7号要塞只有一个，但在其他哨塔和要塞里，陆陆续续也出现了几个。 他们有的是在与魔兽生死搏斗的瞬间爆发，有的是在濒死的一刻突然觉醒，也有的是吃了魔兽肉后突然觉醒……无论觉醒的情况多么奇奇怪怪，这一例之后，身边就很难再出现第二个觉醒者。 希雅听到前线传回来的战报，一边继续手搓火焰晶石弹，给上面添加魔法禁制，一边跟压力山大族长说：“看来人类觉醒魔法的过程，也跟你们孵化雏鹰一样，需要大量的魔力元素不断冲刷身体，能够吸收的人就能在吸收到一定浓度的魔力元素后觉醒魔法。” “我还真得谢谢您呢，亚历山大族长。” 亚历山大笑了笑，“我可是没想到会这样，人类啊，不愧是众神青睐的种族，他们这种觉醒方式，不光吸收的事魔力元素，恐怕还有不少魔兽的魔核。你可得让他们小心一些，太过杂驳的血脉，容易引起血脉中的魔力冲突，造成非常不好的后果。” 希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又问：“您的意思是，人类可以通过吸收魔核中的魔力，获得魔兽的魔法能力吗？那是不是说，人类中的血脉术士，最早的血脉来源，可能也是因为吸收了魔兽的魔核？” 就比如，卡尔的大地之熊血脉，或许就是他祖上八辈里，有人曾经吸收过大地之熊的魔核，才能够给后代留下这样独特的血脉。 亚历山大点点头，“不光是魔核，还有魔兽的血肉，各种魔植，都有可能。人类是最杂食的种族，什么都能吃，可跟我们雪鹰不一样。” 希雅想起了塞西尔，他甚至用人来做魔法药剂，拿那些有希望觉醒魔法种子的孩子来提升自己的魔力，简直比魔兽还要可怕。 “快了，顶多再有一天，雏鹰就会出壳了！”亚历山大目不转睛地看着孵化室里的雪鹰蛋。 现在，已经不用它再输入魔力保持孵化室的温度，无数的魔晶石里涌出的魔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以那些雪鹰蛋为中心，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空气中的魔力元素。 而这个魔力漩涡，从威斯特城堡扩散出去，已经升入了云层之中，吸收着方圆百里内的魔力元素，形成了一片鱼鳞状的白色云层，被下方的雪鹰蛋吸收进去。 从外面望去，就仿佛一道龙卷风柱，以威斯特城堡为中心，引动风云，几乎让半个天空中的云气，都源源不断地朝着那里奔涌而去。 这壮观的景象，不仅让威斯特领地的人们感到震惊，就连新搬来的友好邻居，路德维格王子殿下看了，也深感震撼。 “伊迪，那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感觉到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元素都朝着威斯特城堡方向去了。” 伊迪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恐怕是那位女巫领主又在进阶了。王子殿下，如果我们继续放任她们的成长，那些女巫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可怕。” “这两天前往帕瓦尔山脉的密探已经传回消息，有不少魔兽正在朝着威斯特城堡方向涌去，恐怕是因为去年的灾荒导致食物短缺，这些魔兽将出山来猎取食物了。” “我们要不要暂避一下？” 路德维格出神地望着那片魔力元素形成的云，那是比火烧云更加绚丽夺目，气势磅礴的云层，能够让魔力元素汇聚凝结成这样的云层，可以想象里面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不但不能避开，还要想办法靠近，在那里面，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太危险了！”伊迪不赞同地摇头，“就算现在的帕瓦尔山脉没有多少高阶魔兽，可探子说的魔兽潮，不是几百几千只魔兽，而是至少数十万魔兽。就算最低级的魔鼠，一旦数量过万，也能够在瞬息之间啃食掉一只中阶魔兽。” 他没有说的是，就算是大骑士如他，遇到上万只魔鼠，或是上百只风狼，也只有逃命的份。 而路德维格殿下，现在距离自己至少还有2个等级差，他进入帕瓦尔山脉的话，就跟给魔兽们送菜没什么区别。 “不，我一定要去！”路德维格拿出了希雅派人送回来的“友好契约”，微微一笑。 “伊迪，你难道忘了，我们和女巫希雅已经结为联盟，作为一个好邻居，除了互不侵犯之外，在邻居遇到魔兽潮这种危险之际，难道我们不应该主动伸出援手，前去帮助他们抵御魔兽的进攻吗？” 伊迪愕然地看着他，“殿下，你的意思是？” 路德维格点点头，“我们去支援威斯特女伯爵，魔兽是人类共同的敌人，我们当然要与她同一战线，为消灭魔兽，保卫奥兰王国而战。” 伊迪不得不点头，接受了王子的提议。 虽然有点不要脸，可这么做，的确是可以冠冕堂皇地进入女巫领，甚至进入帕瓦尔山脉的唯一办法。 难道女巫领的那位领主大人，还能拒绝他们如此热心的帮助吗？ 那可是魔兽潮，超过十万只魔兽，差不多能将整个鹰愁谷都填满，能够阻挡北方部落联盟的威斯特城堡，难道还能挡得住这些会飞会爬会打洞的魔兽吗？ 为了人类共同的利益，路德维格王子殿下都能放下昔日的恩怨，主动伸出援手前去支援，这简直站足了道义高峰，没理由还会被拒绝的。 只要能进入威斯特城堡，进入帕瓦尔山脉，路德维格相信，自己就能找到那个魔力源的秘密！ 第28章 鹰愁谷中的浓烟散去, 除却被烧死射死的魔兽丢下一地的尸体和魔核外，其他的魔兽总算知道怕了，飞快地退散入山林间, 要塞中的士兵也不敢追入林中，只是飞快地打扫了战场, 就退入要塞之中，欢喜地清点战利品，算着今日自己赚得的这笔横财。 可希雅知道，这批魔兽才是第一波的开胃菜，真正的危险, 会在小雪鹰们真正破壳而出的时候到来。 而且，第一波大多是低阶魔兽, 恐怕也是被中高阶魔兽驱赶来试探的炮灰, 毕竟, 雪鹰一族还在高空中来回盘旋, 以它们的实力, 哪只中高阶魔兽现在敢冒头，肯定逃不过它们的利爪。 还好, 今天这一波收获，竟然有七位骑士队长觉醒魔力，让希雅更加确信，这魔力觉醒和血脉术士, 跟什么魔鬼根本没有关系, 只是被教廷和王室掩盖的秘密，为了让他们自己能掌控这种超凡之力, 来稳住他们的统治地位罢了。 希雅先让人去记下了各要塞守军的军功，然后把魔核收了回来。 这些魔核, 能够激发人的潜力，也有一定概率能让人获得魔兽血脉之力，只不过这种概率极低，千百人中也难出得了一两个。 但她有亚历山大这位活了四百多年的老族长给她指点各种魔兽和魔植的用处，加上自家三百年前的老祖宗留下来的各种魔法笔记，再有了这些魔核做基础，研发一种真正能激发人类潜力，提高魔法觉醒率的魔法药剂，应该比塞西尔正经得多吧！ 等到这波魔兽潮过去，希雅就准备好好研究一下炼金术和制药术，为挖掘领地人才，真是想不卷都不行啊！ 亚历山大见她这么兴奋，就忍不住给她泼冷水，“按照道理说，有魔法潜力的人，在第一次接触到魔核的时候最容易激发觉醒，以你手下的这些士兵，目前也就能承受住这种低阶魔兽的魔核，下一批中阶魔兽来了，就算他们遇上，也不可能再次觉醒。如果贸然吸收，甚至有可能承受不住魔力冲击而爆体身亡。” 希雅点点头，“我明白。” 人类的身体跟魔兽可没得比，哪怕没出壳的雪鹰，能承受的魔力元素数量也远超过人类几十甚至上百倍。 这一批能够觉醒的骑士，大多都是在要塞中磨砺多年，身体已经打熬得十分强壮，才能在接触到适合自己的魔核时，第一时间获得觉醒魔力。 至于其他人……就算不能觉醒魔力，多少吃一点低阶魔兽肉，也能改善他们的身体素质，对于这些士兵来说，都是件好事。 就是下一批魔兽会让人比较头疼了。 尽管有火焰晶石弹震慑那些低阶魔兽，可士兵当中还是出现了不少伤着，甚至还有一个要塞是因为投掷火焰晶石弹的时机不对，扔得不够远，反倒烧伤了自己人。 要不是希雅早就给各个要塞准备了治疗药水，还让赫尔曼载着安娜巡逻，以遇到险情就去支援并救治伤员，恐怕那里就要被魔兽趁机突破了。 不过那里倒是有个士兵因祸得福，被火焰晶石弹烧了个半死，等到安娜救活过来后，居然奇迹般觉醒了火系魔力，虽然魔力感知能力和魔力池还小得可怜，但也算是踏上了魔法修炼的第一步。 如今安娜还在前方的各个要塞里替士兵们治疗，茱莉娅则趁机去修补那些被第一波魔兽潮冲击时造成的城墙损伤，反倒成了整个鹰愁谷里最忙的两个人。 亚历山大却用翅膀轻轻拍了拍希雅的肩膀，“孩子，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战斗，还有我们！” 魔兽的数量和等级成反比，整体如同金字塔般的构成，等级越低的，数目越大，等级越高的，数量越少。 它们从不畏惧与高阶魔兽战斗，哪怕以前在遇到龙族时都敢上去一战，可那些数量庞大的低阶魔兽，却能够凭借一些独特的种群特性和数量，给它们带来难以估计的损失。 就像那些冰原蝮蛇。 正面打它能一个灭它们一族，可这些阴险狡猾的家伙，根本不会正面攻击，反而借着地利，能打洞能装死，专门从石洞缝里钻出来偷袭雪鹰蛋和雏鹰。 毕竟，雪鹰的数量还是太少了。 赫尔曼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兽潮，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它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魔兽群，都感觉有些头疼，不是打不过，而是这成千上万的小虫子，就算它以嘴一个，一爪拍死几个，一翅膀扇飞十几个，那还剩下成千上万…… 好在族长英明，带着它们来投奔这位女巫领主，那些人类用女巫领主的火焰晶石弹一炸就是一大群魔兽，就连它都带着其他雪鹰宝宝们跟着享受了一顿魔兽大餐，吃到撑得都差点飞不起来，还被小雪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这次它就主动请战，带着安娜巡守在要塞最前方，等着下一批魔兽袭来，它一定第一个冲上去抓只大家伙回去给族长看。 它可不是吃白饭的！ 其他的雪鹰们也都跃跃欲试，这次跟着雪鹰族长前来女巫领的，还有十一只未成年雪鹰和八只成年雪鹰，其他的成年雪鹰留守在族地，等着那些外出“游历”的成年雪鹰归来后，好告诉它们族长和雪鹰宝宝们的去向。 限制雪鹰族群发展的，除了低生育率和高夭折率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食物的数量。 就连冰原蝮蛇这种具有强大繁殖能力的种群，都无法满足雪鹰一族的胃口，就是因为随着雪鹰的成长，等级越高，想要突破，就需要食用更高等级的魔兽。 可一片区域内，高等魔兽的数量是有限的，升到高阶的魔兽不光有强大的领地意识，还有着对危险的预知力和感应力，并没有那么好抓。 尤其是当一群成年雪鹰呼啦啦飞过时，心里有点数的，都能躲多深躲多深，恨不得藏在地下百尺不露头。心里没数的，早早就成了它们的食物。 成年雪鹰想要进一步突破，获取伴侣的青睐，生下足够坚硬的蛋宝宝，就需要从外面猎取更强大的高阶魔兽，这也是成年雪鹰必须出去“游历”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它们也会尽量赶在雪鹰蛋孵化的时候返回族地，来保护它们的孩子，猎杀那些狡猾贪婪的冰原蝮蛇。 只不过，这一次，外出游猎的成年雪鹰们，回到族地时，却发现族地里只剩下几只闲到晒太阳的同伴，族长和其他的雪鹰宝宝，甚至连马上要孵化的雪鹰蛋统统都不见了。 它们这才急急火火地朝着鹰愁谷飞去，在半道上正好看到一个人类被一群魔猪追得爬到了树上，为首的雪鹰尤妮丝就一个俯冲下去，用爪子抓着那人的后背衣物，直接飞上了半空。 那人吓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结果居然甩脱了衣服，从半空中掉了下去，还好另一只雪鹰多琳眼疾爪快，一把抓住他的脚，干脆倒吊着他朝鹰愁谷飞去。 这姿势十分难受，没两下那人就直接晕死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就看到一群雪鹰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叽叽咕咕地叫个不停，而在雪鹰们身边，一个高贵美丽的贵族少女正在为其中一只雪鹰梳理羽毛，一听到他醒来的动静，就立刻朝他望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山里？” “尊敬的小姐，我是一个猎手，进山是为了猎取一头魔兽为我的妻子治病。”猎手恭敬地单膝跪下，并不敢直视希雅的双眼，只是感激地说：“可我没想到会遇到那么多魔兽，幸好您的雪鹰救了我。您一定是雪鹰领最伟大的领主大人，拉里蒙奇无以为偿，愿为您献上我的忠诚，为您效力。” 尽管那双眼，是他生平所见过最美丽的一双眼眸，可他却觉得，那犹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能够一直看到他的心底去，让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所有秘密一览无余。 希雅却没有接受他的效忠，“你不是我领地里的人。”以前的威斯特领地居民，现在都以女巫领自称，只有原来那些老邻居封地上的居民，才会把威斯特领称为雪鹰领。 在他们眼中，威斯特家族能够占据这么一大片富饶之地，完全是依赖祖上留下的余荫，和雪鹰一族的世代血契，就足以让他们每代人里都能培养出一个天空骑士。 而其他贵族就算是有再高的天分，想要驯养一只像雪鹰这样的高等飞行魔兽坐骑，都得花费九死一生之力，而他家，却是坐享其成，世代相传。 拉里被她戳破出身，也没有害怕，干脆地点了点头，“我家在西边伯克利侯爵领地，离帕瓦尔山脉也不算远，有不少人都是靠打猎为生。可惜，我家传的铁木弓也被我跑丢了。” “伯克利侯爵？他的领地没有换给路德维格王子吗？”希雅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伯克利侯爵家的人，不是上个月就已经离开封地了吗？” 拉里猛地抬起头来，愕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猎手，哪里知道领主大人的事。尊敬的雪鹰主人，希望您能够允许我继续在山里打猎，我的妻子生了重病，只有捕猎到足够的猎物回去，才能换到给她买药的钱。等给她治好了病，我就会回来为您效力，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精悍猎手，被雪鹰抓烂了的上衣后，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和精壮结实的肌肉，五官硬朗，容貌英俊，一双蓝眼睛里带着忧郁的深情之色，哪怕求人的时候，亦是不卑不亢，语调低沉有力，完全不似寻常的山野猎户，看着格外打动人心。 “呵，如果不是我还会一种侦测魔法的话，恐怕还真的会信了你的鬼话。” 希雅摇摇头，有些鄙夷地啧了一声，“堂堂的一国王子，居然还跟我玩这种不入流的花招。路德维格想知道帕瓦尔山脉里有什么，让他自己进去看啊！派你来打探消息，还想打我的主意，呵呵，王室的人长着脑袋不会是就为了戴王冠，里面忘了装脑子吧？” “侦测魔法？”拉里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颓然地放下手，“可怕的女巫……果然……”他没敢再往下说，怕女巫看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后，更加不肯放过他。 希雅却偏着头微微一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恰恰相反，我还会让你回去，立一个大功。” “让我回去？”拉里愕然，“立功？” **** “你真的亲眼看到，鹰愁谷要塞的守卫骑士，在击杀魔兽后觉醒了魔法？！” 路德维格王子听拉里说完，激动得忍不住向伊迪挥手，“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威斯特家族能出那么多天空骑士，肯定是因为鹰愁谷要塞！” 别说是其他贵族，就连秘密奉养着宫廷魔法师的王室成员，都没法保证每一代家族成员里都能稳定地出产天空骑士，那可是凌驾于大骑士之上的国之栋梁，是觉醒了魔力能够控制魔兽的魔法骑士，足以同教廷的光明圣骑士相媲美的存在。 伊迪也忍不住心动，他晋升成为大骑士已经有二十多年，早就感觉到自己的瓶颈期，却始终无法感应魔力元素，无法突破那薄薄的一层天花板，在几乎绝望之际，随着路德维格离开王都，却没想到在这里真的找到了突破的机会。 他忍不住拍了拍拉里的肩膀，“好样的，拉里，这次算你立了一大功！” 路德维格也跟着点头，“等这次我们从帕瓦尔山脉出来，我就替你写推荐信，向父王申请为你封爵。” “多谢王子殿下，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拉里忍着肩膀的痛，龇牙咧嘴地笑了，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巨大不安和惶恐。 就算有其他的魔法师在这里，同样也会侦测魔法的话，恐怕也无法侦测出他说的话有问题。 因为他的确没有说一句谎话。 希雅真的让人带他去鹰愁谷要塞，见到了那些在击杀魔兽后觉醒的骑士，还足足有七个！ 别说是伊迪和路德维格王子会心动，连他都忍不住心动。 看到要塞的那些士兵正在处理的魔兽尸体，也不过是一些低阶魔兽，就连他也能猎杀的那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猎杀魔兽，也吃过魔兽肉，却从未有过在这里的那种感觉。 就好像，周围的魔力元素浓稠到快要变成液体，几乎能将人淹没在其中。 加上昨日看到的那股令人震撼的魔力云，拉里深信路德维格王子说的话没错，一定是威斯特家族宝藏里的某种神器被启动，所以她们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么多女巫和魔法骑士觉醒。 如果这件神器和这个地方能掌握在王子的手中，肯定会打造出一支真正的魔法骑士团，成为横扫整个大陆的强大战力。 而他，势必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路德维格兴冲冲地说：“立刻通知所有皇家骑士团成员，准备前往帕瓦尔山脉，协助威斯特领抵御魔兽进攻。” 伊迪有些担心地问:“殿下，这女巫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明明先前根本不让我们进入他们的领地，现在怎么会突然愿意放行？” 拉里急切地说：“是因为进攻的魔兽太多了吧！这次我能够侥幸逃出来，就是因为又有魔兽前来进攻，女巫领主才放我回来通知殿下，愿意与殿下并肩作战。” 路德维格忍不住笑了，“我早就说过，终究会有她求我的时候。伊迪，是时候让女巫们见识一下皇家骑士团的战斗力了。” “殿下，女巫能施展流星火雨这样强大的魔法，怎么会需要我们的帮助？” 伊迪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怀疑，“她们会不会想让我们去送死？” 路德维格有些不乐意地白了他一眼，“伊迪，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无论是骑士还是魔法师，想要突破，都要在生死一线中寻找机会。更何况，拉里不是说了，帕瓦尔山脉属于雪鹰的地盘，根本没有其他高阶魔兽，难道，你还打不过一个低阶魔兽吗？” “那些低阶魔兽，可是能够帮助我们突破的机会啊！” 拉里点点头，“没错，我在里面转了一大圈，看到最高等级也就是三阶的风狼和魔猪，还有一些魔鼠和蛇，一把火就能烧死一群。” 路德维格拍了拍伊迪的肩膀，笑了笑，“伊迪骑士长，你不会连魔鼠都怕吧？哈哈哈哈！” “当然不会。”伊迪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压下心头不不安，“我这就去安排大家准备出发！” 路德维格兴奋地搓搓手，忍不住开始畅想，“不知道我会觉醒哪一类魔力元素，火系的威力最大，水系也不错，木系能够催生植物，土系……虽然脏了点，可那化泥为石的魔法，真的很有用啊！” 拉里已经不敢再说话，他的确看到要塞骑士长们觉醒了魔力，大多是火系魔力，也有土系的，可想想一个王子穿着华丽的礼服去修城墙的画面，简直太美太让人无法直视。 更何况，他总觉得，女巫放他回来的时候，那笑容，绝对不是想看到王子觉醒魔力的笑容。 可他不敢说，也说不出来，那个女巫在放他离开时，对他下了个咒语，让他根本无法说她的坏话，甚至连想一想，一动念脑子里就会变成一片空白。 魔法，太可怕了，却也真香，真的好想学。 从路德维格昨天看到威斯特城堡上方出现的魔力云后，就立刻派人送去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书信，愿意协助威斯特领抵御魔兽进攻。 原本以为还会遭到女巫领主的拒绝，可没想到，她虽然没有回信，却将从山里救出来的密探拉里送了回来，甚至大方地准许他们去最前线参与战斗。 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们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些天以来，他们疯狂地进行训练，提高自己的技能和体能，就是为了一雪前耻，那场在红枫镇一面倒的战斗实在让他们太过憋屈，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急需找到一个发泄的渠道。 听到王子殿下的吩咐，骑士们纷纷响应，并为殿下不计前嫌大公无私的精神深为感动。 看看那个女巫的霸道恶毒，再看看王子殿下为了人类的安全和骑士的荣耀，带领他们去支援曾经抢过他们战马的女巫，他们一定会展现出最强大的战斗力，击溃那些魔兽，让那些被女巫蒙蔽的人们看看，到底是谁在守护他们。 除了从王都带来的五百名皇家骑士团骑士之外，路德维格这几天已经接收了包括伯克利侯爵领在内的两个侯爵领、五个子爵领和若干男爵领的领地，从中征召了一万名士兵，交给骑士团训练。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足够的粮草补给和一万套软甲和长枪，两千副弓箭，足以武装一支临时的护卫军团，虽然被希雅在红枫镇的那一场流星火雨给烧毁了一小半，甚至损失了上百名皇家骑士，但很快就由王室派人补齐双份送了过来。 至于公爵领应有的三万兵马，将会由王都从那些交出领地的贵族手里征召齐备后再派过来。 这都是因为路德维格送回去的密信里，提到了威斯特领地的“神器”，哪怕对这种可以催生魔力池的说法半信半疑，可奥格玛五世还是给他提供了足够的支持，等着他采取更进一步行动。 如果这次他亲自上阵，能够觉醒魔力，相信奥格玛五世还会给予他更多的支持，说不定会派出宫廷法师，彻底将女巫领也纳入他的领地范围。 那些宫廷法师，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一个个高傲得连王子都不给面子，成天埋头在秘密的魔法实验室里不知做些什么实验，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弄出什么厉害的魔法武器，顶多也就是守护着王宫，与教廷达成平衡，不至于让王室沦为教廷的傀儡。 一想到教廷，路德维格又忍不住想起上次看到的塞西尔主教。 那家伙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除了一个脑袋还是人的头颅，身体里钻出无数血红的荆棘，纠缠蔓延，组建成一道带刺的城墙，那到城墙能够捕捉所有靠近它的生物，吸食它们的血肉，变成新的血肉荆棘。 塞西尔仅剩下来的人头上，一张脸还是肥肥白白，只是血红的双眼毫无神采，耳朵和嘴巴里时不时还会有荆棘冒出来，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听说，他为了提升自己的魔力，就是用觉醒了魔法的孩子们来做成魔法药剂的。 如今的教廷沉默无声，甚至没有派出圣骑士前来剿灭女巫希雅，是不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塞西尔所犯下的罪孽，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不论如何，只要他拿到那个神器，将带去的皇家骑士都变成魔法骑士，那么不论是女巫领主，还是教廷的圣骑士，他都不用再怕！ 为此，在路过威斯特城堡时，路德维格都忍不住向希雅致意，感谢她给予自己和骑士们进行这次荣耀之战的机会。 希雅只是笑笑，“王子殿下既然愿意为了骑士的荣耀而战，那我自然不会阻拦，祝你们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路德维格骑在新送来的龙鳞马身上，带着一众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们雄赳赳气昂昂地通过了鹰愁谷要塞，来到帕瓦尔山脉外围。 前方，是黑压压的山林，里面不知隐藏着多少魔兽，后方要塞高大的哨塔和坚实的城墙，成为令人安心的后盾，尤其是刚才看到那个手里的骑士剑上带着火光的骑士，都让所有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们心头一片火热。 威斯特领的士兵能做到的，我们也能！ “吱吱！吱！——”一条黑色的河流从山上奔涌而下，只是里面“流淌”着的，不是清澈的河水，而是无数只黑色的魔鼠。 这些魔鼠足足有人头大小，猩红的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尖叫着朝要塞飞奔而来。 “这是魔鼠？”路德维格不禁毛骨悚然，“拉里，这就是你说的——有一点点多的魔鼠？” 这哪里是有一点点多，这简直是亿点点好不好！ 蚁多咬死象，魔鼠的等级再低，多了也一样能够咬死人。 “放箭！快放箭！”伊迪已经急了，立刻命人放箭，“保护王子殿下，先回要塞再说！” “不！我不回去！”路德维格的眼睛也有些发红，“杀了这些魔鼠，杀光它们，我就能觉醒魔力！我不走！” “杀光它们！魔鼠没什么可怕的，杀！杀！杀！” 皇家骑士们也跟着群情激奋，热血沸腾起来。 他们来到这里，还带了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击杀魔兽，觉醒魔力吗？已经有先例在前，眼看着就能轮到自己了，对手只不过是小小的魔鼠，哪怕数量有点多，但不正好让自己来练手升级吗？ 这时候，谁要是退回去，就等于放弃了觉醒的机会，都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放弃？！ 路德维格率先冲了上去，他身上的魔法护具发出了一团白色的光芒，将他护在其中，手中长剑所过之处，一片魔鼠都被斩杀成碎肉，血肉横飞，却没有一星半点儿能够溅落到他的身上。 伊迪无奈，只能赶紧跟了上去，一边警惕地护在他身旁，一边挥舞着大剑绞杀那些疯狂的魔鼠。 希雅骑着雪鹰在半空中看着这场战斗，看到这些皇家骑士们身上泛起的血色光环，轻轻地摇了摇头。 “人类的贪婪，真的很容易让自己走上死路啊！” “咕！”小雪应了一声，精神抖擞地说：“蛇！蛇蛇要来了！” 皇家骑士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魔鼠们疯狂的冲击，不顾死活地扑上来，结果以它们的血肉，彻底染红了山林的外围，将原本洒在那一片的硫磺粉彻底淹没在血污之中。 “这些蛇还真是学聪明了，居然懂得驱赶魔鼠来破坏硫磺圈。等下就看皇家骑士们，能不能再打败这些来自冰原的蝮蛇了。” “想吃！想给宝宝们吃！”小雪却是蠢蠢欲动，这些冰原蝮蛇，一直都在它们食谱上，肉质鲜嫩不说，魔核还带有毒素，吃起来嘎嘣脆，入口爽辣，对于早就有了蝮蛇毒性抗体的雪鹰们来说，简直堪比人类的辣条一样的美味。 尤其是对于刚破壳的雪鹰宝宝，那将是它们出世后的第一顿美味大餐。 “别急，会有你和宝宝吃的。我们先看热闹。”希雅回头看了一眼威斯特城堡方向，从魔兽们出击开始，天空中的魔力云又有汇集的情况出现，等到今天的雪鹰蛋开始汲取魔力后，恐怕就会出现亚历山大族长所说的高等魔兽了吧？ 路德维格和他的骑士们已经不知杀了多少魔鼠，周围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魔鼠的血肉，脚下变得粘稠起来，因为这些小魔兽的缘故，所有人都是下马作战，如今却发现，他们的战马远远地避开他们，而他们陷在了血污之中，连移动都变得有些困难。 可他们却不愿放弃，因为他们能够感觉到，周围的魔力元素越来越浓稠，连空气都变成来的液体，每一次挥剑都能感应到魔力元素在周围的波动。 这是多少骑士曾经梦寐以求的感悟，就仿佛再多一点点，就能让这些魔力元素突破桎梏，进入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身体觉醒魔力，转换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骑士。 “就差一点，差一点点了！”路德维格双目赤红，咬着牙又砍死了几只魔鼠，尽管对这种漆黑邪恶的魔物心生厌恶，可杀了这么久，看到血污都漫过了皮靴的脚背，还是忍不住有些恶心。 幸好，他已经感觉自己摸到了那层薄膜，就差一点点，只要再多几只魔鼠，再多一点点魔力，就能够捅开那道关卡，看到一片崭新的天空。 “蛇！怎么会有蛇！好大的蛇！”站在最前方的皇家骑士忽然惊呼了起来。 魔鼠已经变得渐渐稀少，甚至不再循着固定的路线，开始四散奔逃。 可在它们的身后，出现了十来条白色的长条状生物，它们有着三角形的脑袋，宽大的肉翼，闪着刺眼白光的鳞片，周身散发着白色的雾气，一条条蜿蜒游弋，驱赶着那些惊惶的魔鼠的同时，一口一只魔鼠囫囵吞下去，连停都不停地朝他们“游”来。 看着那足足有水桶粗细的长蛇，皇家骑士们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家伙，也能算低阶魔兽？他们能打得过？ “咔嚓！”最前面的骑士一剑砍在蛇头上，却被那条蛇一口咬住，硬生生地将他的剑刃咬断，顺势向前一冲，张大的巨口竟是将他从头倒脚一口吞了下去。 旁边的皇家骑士们大惊失色，连忙朝着那条巨蛇挥剑砍了下去，却骇然发现，这些白色的巨蛇身上的鳞片竟然如同金铁打造一般，还带着滑溜溜的粘液，根本刺不进去。 他们的进攻势头一挫，就见数条大蛇扑了上来，长尾一甩，就将几个骑士横扫得飞了出去。 还有一个倒霉的骑士被蛇尾卷住朝蛇口中送了过去，他的脚先被大蛇吞下，露在外面的上半截身子和双手还在拼命挣扎着，大声呼救，不料那条大蛇似乎被他的手抽到了眼睛，大嘴一闭，竟是将他的身体从中间生生咬断，吞进了下半截身体后，蛇身毫不犹豫地碾压过刚刚摔落在地上的上半截身体，朝着路德维格的方向扑去。 它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类身上，有着美味的魔力波动。 “咕——”一只雪鹰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利爪抓住了最前面的一条巨蛇，锋利的爪子直接撕开了蛇的七寸之处，一口叼出里面的心脏，吸溜一下咽了进去，然后调头朝着城堡的方向飞去。 “赫尔曼！”小雪气得大叫，又是这个家伙，跑来抢它的食物！ 赫尔曼头也不回，权当没听到它气急败坏的叫声，谁让它不先动手的，马上雪鹰宝宝就要破壳了，它要当第一个喂宝宝的雪鹰呢！ 其他的成年雪鹰也不甘落后，俯冲下去，一只鹰叼一条蛇，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那十多条让皇家骑士团损失惨重的大蛇，呼啸着乘风返航。 “咕咕咕！”希雅听到雪鹰们急切的呼叫声，不禁有些意外，“雪鹰宝宝居然提前破壳了？那边还有魔兽潜入？” 好吧，就让路德维格王子继续体验一下帕瓦尔山脉魔兽们的热情，她可是得先去回去看雪鹰宝宝的破壳秀了！ 层层叠叠的魔力云已经低垂到威斯特城堡上空，化作一条长长的云柱，落在威斯特城堡前方的魔晶石阵法当中。 六枚雪鹰蛋竖立在魔晶石堆上，摇摇晃晃地，出现了一道道细长的裂缝，正在如同鲸吸水般贪婪地吸收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魔力元素。 “啪！——” “咕叽！” 第29章 “咕！” “咔嚓！——” 半天里的魔力云忽然由白转黑, 遮天蔽日，其中炸开了几道霹雳，雷电顺着魔力漩涡直接落在了威斯特城堡上空, 闪亮的白光将刚刚被骤然变黑吓得惊慌失措的人们差点晃瞎了眼。 可亚历山大却没错过那微弱的几不可闻的鸣叫声，激动地扑过去, 被响雷炸得浑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仍是激动地看着那枚雪鹰蛋上方的蛋壳裂开，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顶着片蛋壳，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来，乌溜溜的眼珠子疑惑地看着它, 又是“咕”地叫了一声。 亚历山大脸上的绒毛都跟着抖了抖，乐得快炸成了花。 “一个, 一个出来了！” 若是按照以往在雪峰孵化的速度, 至少还得两个月, 现在可好, 不光提前孵化, 这第一个宝宝显然比原来的强壮许多，瞧那眼珠子黑亮黑亮的, 还有那粉嫩嫩的小尖嘴，就连那湿漉漉的绒毛和顶在头顶的蛋壳，都怎么看怎么可爱得让人心都快化了。 这不是亚历山大“接生”的第一批雏鹰，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在这种食物充足、魔晶石敞开了用的条件下孵蛋, 加上这天雷滚滚, 被雷劈的麻酥酥的感觉，竟让它觉得这次的宝宝格外好看。 不过它也没去碰小家伙头顶的蛋壳, 笑眯眯地指指它的头顶，“蛋壳, 可以吃，吃饱了再出来。” 蛋壳上还有细细的电光闪动，若是有人碰一下，怕是都会被电晕过去，可小雪鹰在里面恍若未觉，乖巧听话地用那粉嫩嫩的小尖嘴啄了一口蛋壳，眼睛就是一亮，开始咔嚓咔嚓欢快地啄起蛋壳，一口一口吃下去。 希雅坐在小雪的背上，看得眼珠子都要黏在上面拔不出来了。可她也知道，雏鸟有印随习性，会对看到的第一个生物产生依赖，简单说就是“认妈”…… 关系再好，亚历山大也不会让雪鹰宝宝认她当妈的。 更何况，她也没法给雪鹰宝宝当妈，这养魔兽幼崽，可跟养宠物不一样啊！ “嗝！”小雪鹰十分干脆地咔嚓咔嚓掉了大半个蛋壳，身上湿漉漉的绒毛也慢慢变干，结果吃得太急，忽然打了个嗝，噗地一下，竟然从小尖嘴上面的鼻孔里喷出两股小小的电光来。 “咦？”亚历山大也有些意外起来，这是——变异了？ 绝大多数雪鹰觉醒的都是风系魔力，偶尔也会出一两个冰系的，实属受环境影响的变异，可没想到，这只雪鹰宝宝竟然会觉醒了雷系魔力元素，这下就比较麻烦了。 雷鹰的血脉之力十分强大，甚至还超过了雪鹰，但十分难得，千百年也出不了一个。 是好事，也是麻烦事，毕竟相对于风火水木土这些日常环境中随处可见的魔力元素，雷系元素十分稀少，导致雷系魔兽生长进阶十分困难，但若能长到成年，那战斗力也绝对是顶尖的一波。 “咕？”小雪鹰显然听出它的疑惑，也跟着歪了歪脑袋，疑惑地望向亚历山大，结果头顶上的蛋壳啪的一下滑落下来，它赶紧一口咬住，咔嚓咔嚓地咽下去，转眼就忘了刚才的疑惑。 呆萌的模样，看得希雅都想下去伸手揉一把那看着就手感很好的毛绒绒脑袋。 可又一抬头，望向北方。 十来只雪鹰展翅而来，爪子下面都抓着条长达十几米的巨蛇，一边甩着，一边朝这边飞来。 飞在最前面的一只雪鹰遥遥地看到从蛋壳里蹦跶出来跳到了亚历山大族长头顶上的小雪鹰，立刻高兴地叫了两声，双翅一敛，直接俯冲了下来。 “啪叽！”巨蛇被它重重地摔在青石板地面上，身体弹了弹，三角形的蛇头就被雪鹰的爪子按着，尖锐的鸟喙咔嚓咔嚓两下直接凿穿了它的颅骨，从里面叼出来一枚拳头大小的魔核，喜滋滋地朝着小雪鹰送了过去。 刚孵化的小雪鹰，也有半米来高，这会儿身上的绒毛已经干了，膨胀起来变成了个毛绒团子，一双眼晶亮晶亮，叽叽咕咕叫着，张大了嘴，一头就朝魔核扑了过去。 “比利！”亚历山大怒吼了一声，那只雪鹰吓了一跳，一张嘴，嘴里的魔核就正好落进小雪鹰大张着的嘴里。 小雪鹰刚吞下了魔核，立刻眼珠子一翻，直接一头从亚历山大的脑袋上栽了下去。 还好老族长身经百战，养过的幼崽什么情况没见过，大翅膀一抄，就把小雪鹰抱住，看到小家伙被噎得眼珠子一翻一翻的，立刻就急了，冲着天上叫了一声，“小雪！带女巫领主下来！” 这可是今天第一个孵化的雪鹰宝宝，原本还好端端的觉醒了变异雷电魔力，结果贪吃魔核要是被噎死了，那可真是雪鹰一族千百年来最大的笑话，也将成为他这个族长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希雅一听到不对劲，就赶紧让小雪飞落了下去，“怎么回事？” “被魔核噎着了……” 亚历山大族长尴尬地把小雪鹰递给她，没办法，雪鹰有爪子有翅膀有鸟喙，锋利无比能撕开虎豹豺狼巨蛇的胸膛掏出心脏挖出魔核，可对于照顾幼崽来说，就远不如人类的一双手温柔灵活。 没办法，魔兽养崽，能指望有多精心？ 希雅一下子接住了那么大只的毛绒团子，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这宝宝是被魔核噎着了，先是有点哭笑不得，接着也开始头疼起来。 噎着……应该是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吧？ 对于小婴儿，好像是——先得将宝宝的脸朝下，用力拍击宝宝两肩胛骨之间，然后再翻过来用食指和中指按压胸骨下方，她的脑海中迅速出现在原来的世界曾经认真学习过的这一急救法，只是用在小雪鹰身上时，动作就有点变形。 这圆滚滚的毛团子，仅仅是外表覆盖的细绒毛柔软，可摸上去那骨头真是硬邦邦的一点儿也不软，她按了两下都没按动……就十分尴尬了。 “让我试试——”刚回到城堡休息的安娜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出来看到这副情形，就主动上前来帮忙。 希雅立刻把小雪鹰递给她，安娜一把没抱住，只能把它放在地上，小手伸进它张大的嘴里。 “别怕，我帮你取出来啊……” 若是换了别人，看到这个小女孩将自己的手伸进一只魔兽的嘴里，简直吓都能吓死。可她却神色从容，一点儿不害怕，还一边说话哄着小雪鹰，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手放进它的嘴里。 “小鹰乖乖，别怕啊，我弟弟小时候被卡住喉咙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帮他取的……” 希雅有点无语，看来人类抚养幼崽，也一样有不靠谱的。只是她的科学急救法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没法奏效，就只能让安娜试试，反正安娜会治疗术，有她在，小雪鹰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安娜。 她在这里守着，手就放在小雪鹰的嘴边，就是生怕小家伙不懂事，被碰疼了或者一个不小心合上嘴——雪鹰的嘴可是连巨蛇的颅骨都能一口啄穿，不管是魔晶石还是黑铁矿石都能当花生嘎嘣咬了吃，更不用说一个人类小孩的手臂，那若是一口咬下去，跟咬断个萝卜没啥区别。 “咦？那东西会动，是活的？”安娜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小雪鹰喉咙里卡着的东西，就感觉到滑腻腻的魔核居然动了一下，好像还带着锋利的牙齿，咬了她的手指一下。 然而，随着她手指被咬破的一瞬间，她身上也发出了白色的圣光。 那洁白圣洁的光环纯洁无瑕，温暖柔和，能够洗涤人的心灵与灵魂，也能抚慰治愈所有的伤口。 就在安娜指尖被咬破流出血的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治愈术就被激活，只有一滴血流了出去，伤口就立刻愈合，等她抽出手来时，手指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咕噜！”那滴血落在魔核上，竟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瞬间融化成水，被小雪鹰一口吞咽下去，刚刚还在翻白眼挥舞翅膀蹬爪子的小雪鹰，立刻恢复了神气，一下子蹦了起来。 “咕咕——噗——噼啪！” 从它的小尖嘴里又吐出了一道闪电，却是朝着那个给它喂魔核的大雪鹰劈了过去。 那个叫比利的大雪鹰不光是没躲，反而盯着它的脑袋叫了起来，“血契！咕咕！族长！它怎么会有血契！” 安娜早就跟着希雅学会了动物语言沟通术，平日里还经常跟小雪聊天，每次出去给要塞士兵治疗都是赫尔曼送她，自然也能听懂比利的鹰语，也被吓了一跳，立刻举起自己的手指来，仔细看了，却没看到任何伤口，也没想到自己刚才被咬的那一下，居然流出了一滴血，和魔核一起被小雪鹰给吞了下去。 现在，小雪鹰一脸懵懵的表情，鼻孔里冒着烟，一个喷嚏一道闪电，可脑袋上却竖起了一根呆毛，还渐渐地变成了血红色。 安娜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那根呆毛，原本隐约中感觉到的联系，忽然变得更加清晰。 “咕！”小雪鹰瞪大眼看着她，忽然又叫了一声，清脆响亮：“妈妈！妈妈！” 亚历山大差点自己绊倒了自己，这小东西早就看到了它，明明它才是第一个亲近它的生物，现在它居然会管一个人类小女孩叫“妈妈”，果然是血契的效果吗？ 希雅同情地看了亚历山大一眼，先前她曾经问过老族长，能不能再挑几只雪鹰跟小女巫们契约，安娜和茱莉娅的天赋很高，可目前等级不高，若是碰到圣骑士或者高阶魔兽就很危险。 可亚历山大却说雪鹰缔结血契和战斗伙伴是两码事，那种跟威斯特家族世代签订契约的，全族也只有这一个先例，其他的都必须女巫自己能驯服一只雪鹰，让它能够心服口服地签订契约才行，否则，像这种能够共享生命的血契，一般雪鹰是不会和人类签订的。 希雅是冰雪女巫的后代，觉醒的魔力池之强大，连老族长在雪峰上都能感应到，当然是雪鹰们抢着契约的对象，可安娜和茱莉娅还太小，未来发展不可预料，它们当然不愿现在就签订血契。 只能等到她们升级成为高阶魔法师甚至魔导师以后，踏上超凡长生之路，才有与它们平等分享生命契约的资格。 谁能想到，这第一只雪鹰破壳后发生的意外，居然让安娜在给它治疗时，意外地滴血认妈……哦不，结成血契了呢！ 安娜却是十分激动，她虽然因为妈妈最终选择哥哥们的缘故，宁可留在领主大人身边也不愿回家，可实际上内心依然十分渴望亲情和友情。 只是从小到大被人歧视甚至抛弃的记忆，让她一直放不开心扉与人交流，就连茱莉娅这样十分活泼好动的小石猴都很难带动她。 她每天除了学习魔法和练习制药之外，就是去给士兵们治疗新伤旧伤，来来去去都很少说话，总是一丝不苟地做事，面对士兵们的感激甚至都不敢抬头，板着脸装成大人的模样，被他们当成小圣女一样的感激拜谢，却让她更加不敢跟人打交道，只要没事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或药剂室里。 直到雪鹰们来了之后，她学会的动物语言沟通术，能够跟它们说话交流，简直比跟人交流容易得多，就十分羡慕老师能有一只契约雪鹰伙伴。 正是因为她那羡慕的眼神，哪怕她一句话也没说，希雅也主动去找亚历山大族长为她求情，就是想看到这孩子能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伙伴。 结果没想到，伙伴还没影呢，她就给自己找了个崽，直接升级成了“妈妈”！还是个才刚刚十岁的“妈妈”！ “宝宝！”安娜抱住了小雪鹰，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我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的！” 她身上的白色圣光落在了小雪鹰的身上，小雪鹰正在冒烟的鼻孔，发红发烫的鸟喙，终于缓和下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又是清脆地叫了声，“妈妈！” 亚历山大族长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脸，这傻孩子，看来是被雷给劈傻了，就算不小心缔结了血契，也不用这么快认妈啊！那个人类幼崽，自己都养自己都难，还能养得活一只雪鹰吗？ 希雅轻轻咳嗽了一声，对老族长说：“亚历山大族长，请你放心，安娜是我的学生，我会帮她照顾这只雪鹰宝宝的，它成长所需要的魔晶石和其他食物，我都包了。” 咦，亚历山大族长忽然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放下翅膀，恢复威严的神态，矜持地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这两个孩子已经缔结了血契，我也就不去为难她了。只要你们好好照顾雪鹰宝宝……哦，既然它管你的学生叫妈妈了，就由她来为这只雪鹰起名吧！” 莫名地，希雅想起了自己给小雪起名的时候，略略觉得脸上有点发烧，起名废什么的，真是无能为力。 安娜听到了老族长的话，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它，手里还舍不得放开小雪鹰，“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给它起名字吗？” 亚历山大点点头，“它是只雌鹰，雷电魔力的，你可以给它起个你喜欢的名字。” 安娜认真地点了点头，摸了摸小雪鹰头顶的呆毛，“你好厉害啊！居然能吐出闪电来，那我以后叫你莱宁好吗？” “咕咕！妈妈！莱宁！”小雪鹰用力地在她脸上蹭了一下，显然很喜欢这个名字，“妈妈的莱宁！莱宁的妈妈！” 亚历山大族长又有捂脸的冲动了，最终还是转过头去，看看那五个还没破壳的雪鹰蛋，蛋壳上同样还有刚才雷电留下的裂隙和电流，就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要不……希雅领主，你再给这些蛋宝宝们一点治疗之雨？” 雪鹰们喜欢治疗之雨，不仅仅是因为治疗之雨能够解除疲劳治愈伤患，虽然没有圣光治愈术那么立竿见影，但属于缓慢而充满生机之力的，对于它们这种常年生活在雪峰之上，从小到大在风暴中成长，留下无数暗伤的魔兽来说，不光能治愈暗伤隐患，还能提高自身的抵抗力和生机，按照亚历山大族长自己的感觉，至少让他还能多活五十年。 而对于这些破壳艰难的蛋宝宝们，治疗之雨提高它们的生机和活力，也能增强它们的破壳能力，让它们可以尽快破壳而出。 “没问题！”希雅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她能够感觉到，天上的魔力云积累的越来越厚，哪怕有十来只成年雪鹰陆续回来，可后面这几只雪鹰宝宝破壳的时候，或许还会有更大的危机。 在有魔力云加持的情况下，她这次施展治疗之雨格外轻松不说，雨云和雨量都是以往的三倍以上，不光是剩下的五个蛋宝宝，包括亚历山大族长在内的十几只成年雪鹰也都享受到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沐浴。 成年雪鹰们快活地在雨云下张开翅膀跳了起来，蹦蹦跶跶的显得格外欢畅。 就是可怜了那些被它们刚刚敲破脑袋掏了魔核的巨蛇们，又是一顿狠踩，被踩得破破烂烂，要不是希雅心疼这些蛇皮还能做成皮甲，舍不得被它们糟蹋了，赶紧让人收走，只怕就会变成了它们“舞蹈”时的道具，最后被撕成破布娃娃。 就连刚有了名字的小莱宁，都用翅膀拍着安娜，一起在雨水里蹦跶蹦跶地学着大雪鹰们跳舞。 只不过大雪鹰身形高大，大翅膀长腿，哪怕脑袋同样是圆滚滚的，展翅起舞时，也有点像仙鹤一样的翩然风姿。 而小莱宁目前就是个毛球，圆滚滚的蹦跶起来，那就是个毛球滚来滚去的模样，萌得希雅都想抱起来Rua一把。 剩下的五只雪鹰蛋，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开始摇晃起来，从天空中的魔力云落下的魔力漩涡越来越大，几乎将整个威斯特城堡都囊括在了漩涡的范围之中。 “咔嚓咔嚓！”蛋壳上的裂缝越来越多，似乎都能看到里面的小雪鹰正在努力地用那粉嫩嫩的小尖嘴努力地啄着蛋壳，想要从里面钻出来。 亚历山大族长原本正在欣慰地感应着这五只蛋里小雪鹰宝宝充沛的活力，能够在破壳时后吸收到的魔力越多，以后就会长得越强壮，晋升的速度也会更快。 突然之间，它感应到一股浓冽的血腥味从远处传来，而且一股暗黑的魔力随之弥散开来，让它危机感油然而生，立刻用翅膀护住了五只雪鹰蛋和还想往外跑的莱宁，高呼了一声：“孩子们过来，有危险！” 希雅的心头也随之一跳，朝着那个暗黑魔力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边不是路德维格王子和他的皇家骑士团所在的方向吗？他们杀了半天魔鼠，却被魔蛇差点团灭，现在难道又遇到了什么中高阶魔兽吗？ 她明明事先侦测过他们身上的魔力元素浓度，甚至还暗暗做了点手脚，就是不想他们获得突破。 既然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光正，要去打魔兽，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打过，能不能活着回去，那当然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四王子还总是能搞出点出人意料的花样啊！ 在她视线所不能及的山林之中，路德维格开启了自己带来的那枚恶魔之心，终于戳破了那一层薄膜，感受到无穷无尽的魔力元素在自己的周围，可偏偏它们围着他团团打旋，就是不肯进入他的身体。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周身已经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还在努力地吸收魔力元素而不得，却没看到周围的皇家骑士们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同。 先前那些被斩杀的魔鼠数量再多，也是最低阶的魔兽，一百只里才有一两个可以挖出来魔核，就这样，也成为他们人手一个努力尝试吸收的宝贝。 可其他人还没能吸收的时候，路德维格王子却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如同心脏般的东西，将一大把魔核都倒在了上面，那些魔核瞬间化作灰烬，却让那颗心脏跳动起来。 然后……就被路德维格一口吃了下去。 路德维格的眼睛变得通红，面容狰狞，吸收完自己手里的魔核后，发现依然无法从周围吸收魔力元素，就干脆抢过了身边骑士手里的魔核，继续吸收。 骑士们敢怒不敢言，谁不想突破，可谁也不敢违逆王子殿下。 伊迪却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便上前劝阻他，“王子殿下，我感觉到这些魔核受过污染，还是不要吸收太多的好……”他的话还没说完，路德维格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红着眼望着他。 “伊迪……你突破了吗？” 伊迪摇摇头，“还差一点，我觉得……” “那你就帮帮我……”路德维格忽然张大了嘴巴，嘴角一直咧到了脑后去，就像是整个脑袋都裂开成了两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伊迪骇然地发觉，自己竟然无法挣脱王子的手，明明他是比路德维格高出一个大等级的巅峰大骑士，现在却像是石化一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子的血盆大口朝着自己的脸扑了过来—— “咔嚓！”路德维格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头颅整个咽了下去，他忽然发现，自己先前偷偷捡到一只雪鹰撕烂的巨蛇身上落下的魔核，在被恶魔之心吸收后，竟然让他也有了那些巨蛇的能力。 吞噬，吸收，只要吃得越多，就能获得更多更强大的能力。 饥饿感从胃里伸出一只魔爪，抓心挠肺，让他迫切地想要进食，要吃更多的脑子，要吃更多的血肉，才能长得更大，去吞掉那些该死的雪鹰。 他已经分不清那是恶魔的欲望，还是巨蛇的欲望，或是自己早已潜伏在心底的欲望，可无论哪一种，都渴望着强大，为了强大，可以不惜一切。 皇家骑士们是在看到伊迪被王子一口咬掉了脑袋，然后又整个人吞食下去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谁也没想到，他们能够打败魔兽，却会面临他们所护卫的王子的屠杀。 路德维格在吞下伊迪之后，整个人的身体开始急剧膨胀，身后甚至长出了一条长长的蛇尾来，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对黑色的角突，在那些皇家骑士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生生地拧下了几个人头直接吞了下去。 骑士们惊骇欲狂，不知是该阻止他还是该逃跑，这一犹豫，又有几个骑士变成了无头尸体。 而路德维格的身体，已经膨胀了三倍有余，足足有六七米高的身躯，完全将他华丽的骑士服给撑破，露出里面已经布满了银白色鳞片的身体。 他的脚已经和蛇尾融合在了一起，腹部一圈圈的鳞片不停地蠕动着，消化着刚刚吞下的食物。 皇家骑士们恨不得自己能多长两条腿，可偏偏他的尾巴变得越来越长，完全将离开山林的道路阻隔，一双手臂也变得又长又卷，嗖的一下弹射出去，就能卷回一个倒霉鬼，瞬间被他咬断脖子吞下脑袋去。 就连那些骑士头上的铁盔，落在他的嘴里，也被咔嚓咔嚓几口就咬碎，甚至有的根本连嚼都不嚼，直接吞下去慢慢吸收。 每吸收一个，他就会长长数米，身形膨胀一圈，随着皇家骑士人数的急剧减少，就连被拴在山林外面的龙鳞马，也被他用长长的尾巴卷了拖进去吃掉。 那些龙鳞马里稀薄到没法觉醒魔力的真龙马血脉，却让他吃得格外爽口，干脆也不去追那些四散逃走的皇家骑士，而是将那些龙鳞马尽数吃光，正好遇到一群从山林里冲出来的魔猪，也被他一口一个吞下去，才算是勉强给肚子垫了个底，缓解了一点点饥饿之感。 他开始明白，只有魔力更强大的食物，才能够填饱他的肚子。 他抬头朝威斯特城堡那边望去，笼罩着半个天际的魔力云，正在如瀑布般朝着那里倾泻而下，那个女巫领主和她的女巫们，一定都在那里。 强大的魔力灌注下，她们一定是在升级，升级后更加强大的女巫，一定会更加美味饱腹的食物！ 他抹了抹嘴唇的血渍，露出一个贵族的微笑。 轻轻地俯下身，整个身体开始没入泥土之中。 在没有山林遮蔽的地方，他躲不过雪鹰的视线，只有从地下，才能避开雪鹰们的利爪，直接前往威斯特城堡，赶赴一场属于他的盛宴。 “那东西……在朝着我们这里来！” 希雅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一股强大的黑暗魔力，竟然从鹰愁谷要塞方向，笔直地朝着威斯特城堡而来。 那速度，显然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可要塞哨塔里的士兵呢？他们怎么会完全毫无知觉，就这样放过来一个巨大的威胁？ “奇怪，有冰原蝮蛇的气味，还有种恶魔的臭味，怎么回事？” 亚历山大族长见识再多，也有他想不明白的地方，“赫尔曼呢？你去那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伙伴都在这里守好了，宝宝们马上出壳，如果有敌人出现，就先带它们飞到天上去！” 在这一片地域里，论空中作战，雪鹰们真是谁也不惧，来多少撕多少，保证它们都有来无回。 既然是冰原蝮蛇，那十有八九还是从地下袭来，那些毒蛇居然也学会了玩心眼，会驱赶魔鼠来化解硫磺圈对它们的影响，尽管被雪鹰们抓死了不少，但还是有个漏网之鱼，现在只怕是已经钻地打洞过来了。 雪鹰蛋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垫在下面的魔晶石也在急剧减少中，希雅不停地给它们补充着魔晶石，紧张地计算着那条从地下袭来的魔蛇到达的时间，小雪鹰们能不能赶在它之前破壳！ “快点，再快点，孩子们，加油啊！” 不光是亚历山大族长，还有其他的成年雪鹰们，甚至连安娜都带着莱宁，在一起为这五只雪鹰蛋宝宝加油鼓劲，什么治疗之雨，圣光术，都不要钱一样洒上去，不管还能起到多少作用，总是能让自己心安一点。 地下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看到北方一条长长的土龙从地下拱起，正在飞快地朝着威斯特城堡而来。 “我来挡住它！”茱莉娅跳了下来，朝着那道土龙袭来的方向狠狠地一拳头砸了下，“化泥为石！”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拱出了一条长蛇，头上的一对黑色的角突顶着一块厚达三尺的巨石板，冲出了地面。 “路德维格？王子？”希雅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头蛇身，还长着一对犄角的怪物，要不是他还保留了一个人头，早上才刚刚见过的面孔，着实让她无法想象，那个自傲的，口口声声以骑士荣誉为上的王子，竟然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简直比恶魔还恶魔好不好？ 这些口口声声说女巫是出卖灵魂给恶魔的人，从塞西尔神官到这位四王子，怎么一脱下人皮之后，就完全暴露了恶魔的原形呢？ 路德维格满心恨意地盯着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占据神器，逼得他去与魔兽作战，他也不会再吸收了那个魔蛇的魔核后，与恶魔之心融为一体。 钻入地下的过程中，有无数条冰原蝮蛇在地下与他会合，并主动投入他的口中做为他的食物，才让他能够飞速地成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在缓解了那让人疯狂的饥饿感之后，压下了吞噬欲望的路德维格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也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却已经无法回头。 他只能继续吃下去，吃掉面前的这几个女巫，吃掉那些即将破壳而出的雏鹰，就能够再也不怕那些大雪鹰，甚至将它们统统吃掉…… “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长长的蛇尾朝茱莉娅席卷而去，茱莉娅还没来得及闪避，就有一只雪鹰俯冲下来，抓着她的衣领就将她拎到了半空中去。 几乎于此同时，又是咔嚓一声，剩下的五只雪鹰蛋几乎同时破壳。 “咕咕！”“咕！”“咕咕咕！”稚嫩而鲜活的声音响起，浓郁的生机和魔力化作诱人的气息，一下子涌入了路德维格的鼻中。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食物，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如果现在就吞下这几只刚刚孵化的雪鹰，那永远填不饱的胃口就能得到满足。 他也不去管那个被雪鹰救走的小女巫，甚至连希雅都不想搭理，直接朝着雪鹰蛋扑了过去。 “轰！”一片火光闪动，数十颗火焰晶石弹一股脑地朝着他全身砸下。 这是希雅的进攻。 可那些普通的魔蛇惧怕的火焰，路德维格却丝毫不惧，火焰只能烧光他身上残破的衣物，吓了他一跳而已，身上的鳞片甚至都没有脱落一片。 那些火焰晶石弹落在上面，只是炸开的一朵朵烟火罢了。看着轰轰烈烈地一场漂亮的大火，可到最后却是让他毫发无损。 回过劲来的路德维格忍不住仰天长笑起来，无法吸收魔力元素又如何？他现在就算变成了魔兽，只要一直吃下去，也能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魔兽！ “你的火球没用了！哈哈哈哈，我要吃了你们——” “把你们统统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吃了你们！——” 第30章 “吃了你们！我要吃了你们——” 人头蛇身的路德维格挥舞着他那双已经不似人手的爪子, 双目赤红，朝着正在努力破壳而出的五只雪鹰蛋方向扑去。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 已经没有其他想法，只有一个字：吃！ 要吃了那么些雪鹰蛋！要吃了那些女巫和雪鹰们, 他才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饥饿感再次袭来，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让他张大了嘴咆哮着，不顾周围落下的火焰晶石蛋和地上冒出来的土刺，撞飞了茱莉娅, 横冲直撞间，根本不管那些雪鹰的攻击。 雪鹰们怒吼着, 巨大的翅膀挥向路德维格, 风刃风枪风墙一股脑地朝着他砸去, 却被他坚韧的身躯直接挡下, 撞得七零八散, 却只在他的银白色鳞片上留下一道道划痕，依然未能破防。 最后只能用风墙层层叠叠地挡在雪鹰蛋前面, 任他撞破一层还有一层，甚至几只大雪鹰干脆飞落在地上，用自己的身躯和翅膀护着正在努力破壳的雏鹰们。 如有必要，它们决不吝惜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这些幼崽。 希雅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该死,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皮厚到这种地步？” “这是恶魔阿斯蒙蒂斯的邪灵！”亚历山大族长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十分郑重的神色, “这个人类借助阿斯蒙蒂斯的邪灵，靠着吞噬和吸收人类的血肉和魔兽的魔核, 就有几率能获得被吞噬者的魔法能力，所以这种邪灵一但出现，就会拼命地吞噬万物来壮大自己。” “它的每一次出现，都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这一只邪灵能够长到这么大，看样子，已经吃了不少人和冰原蝮蛇，甚至有可能，整个冰原蝮蛇族群都被他全吃光了，才能形成如此强大的魔法抗力。” “恶魔阿斯蒙蒂斯？”希雅真是想撬开路德维格的脑袋看看，这位王子是不是真的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嘴上的义正言辞，骑士荣耀，结果呢？真正与恶魔做交易的，其实是这些披着人皮的王室贵族吧！ “那怎样才能杀死……消灭他？”和恶魔的战斗，只有你死我活，这玩意儿哪怕留下一点渣都能成为污染源，随时伺机找到新的宿主卷土重来，一定得消灭得干干净净才行。 “当然是火，”亚历山大看了她和安娜一眼，“只有最纯净的神圣之火和光明之火，是恶魔的克星，只是，你们这位小女巫现在的能力还太弱了。” “弱？”希雅想了想，低头对安娜说，“安娜，你的神圣之火是恶魔克星，现在雪鹰宝宝们需要你的保护，你尝试尽你最大的力量向他发射神圣之火，我会帮你补充魔力。来——” 她抱起了安娜，周身的魔力先是涌入她的体内，然后又被她转化后，传给了安娜。 这是她在给两个学生上课时，帮她们梳理魔力的同时，意外地发现，安娜的圣光之力虽然不属于任何一种自然魔力元素，却有着十分强的包容性，她输入的水系魔力，最是温和不过，帮助她们梳理魔力运行脉络，修复身体被魔力冲击时带来的损伤都十分有效。 虽然安娜自己的圣光之力就有很强的治愈力，但有了希雅引导她的魔力运行路线，让她在学习和感悟魔法技能时事半功倍。而茱莉娅则更幸运，有安娜治疗外伤，有希雅滋养内腑治愈旧伤，她不但解决了当初全靠蛮力突破留下的隐患，还直接升了一级，现在都能用出地刺和土墙技能来了。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希雅发现，自己的魔力在茱莉娅体内是帮她梳理魔力脉络，修补暗伤，可是到了安娜的体内，竟然会在运行过程中，不知不觉被她的魔力吸收同化，变成了安娜自己的魔力。 要知道，除了温和的水系和特殊的治愈类木系魔力元素之外，其他的不同系别魔力元素之间，都有着很强的排斥性，别说还是出自不同人体内的魔力元素，就连同一个人体内的不同魔力元素都会产生排斥冲突，否则当初威斯特家族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死于血脉觉醒过程中的魔力冲突。 可安娜却能够吸收希雅的魔力，或者说，不止是希雅的水系魔力元素，甚至连她的火系魔力元素，茱莉娅的土系魔力元素，她都能够吸收化为己用。 这是何等逆天的Bug级技能啊，哪怕她现在还很弱小，但希雅相信，她的未来，一定会无比强大。 现在，面对已经吞噬了皇家骑士团和冰原蝮蛇整个族群的邪灵路德维格，就只能靠安娜来尝试打破他的防御了！ “瞄准他的七寸……就是心口位置，算了，你看好我这颗小火球打的地方，跟着用神圣之火砸过去——” 希雅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干脆发射出一串小火球，瞄准了路德维格的心脏处，那是人类的心脏，也是蛇族的七寸，只要能突破，她们就有机会。 小火球连续砸中，却没能炸掉半块鳞片，路德维格张狂地大笑着，再次一头撞破一面风墙，口中已控制不住地又血色的涎水滴落，他能感觉到，雪鹰们的风墙越来越弱，里面雏鹰的咕咕声稚嫩清脆地传入他的耳中，再有几下，就可以进入，尝到这最鲜嫩可口的美味了！ 至于那几乎等同给他挠痒痒的小火球，他理都懒得理，等他吃了这几只小雪鹰后，再回头慢慢品尝女巫的美味。 像这样的大餐，他从来都是留到最后品尝。 尤其是希雅，他一定会将她留到最后，让她亲眼看着那些雪鹰，那些女巫，甚至连她领地上的臣民和士兵都一个个成为他的食物后，再慢慢地将她一寸寸吞入腹中。 唯有看到她的后悔、痛苦、挣扎、悲哀、绝望、无助……看到她跪伏在自己脚下，却无力挣扎的样子，才能一解他当初受到拒婚时的羞辱，还有那次从天空扔下火球时的高傲，都将成为他脚下的泥污。 他要折断她的羽翼，摧毁她的城堡，玷污她的灵魂，再她的痛苦哀嚎之中享受她美味的身体和灵魂，那将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 希雅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眼看得后背发冷，那邪肆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恶意与残忍，比毒蛇的毒液更为致命。 在她再一次发出的一串小火球中，夹杂着一团白色的火焰，如果不仔细看，它被前后火球的光影遮蔽着，根本没多少区别。 “啊——”路德维格忽然惨叫一声，即将撕裂最后一层风墙的利爪忽然收回去捂住自己的胸口。 那乍一看没什么区别的小火球里，混入的那团神圣之火，竟然直接烧穿了他胸前的一块鳞片，先是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来，随后又是一串火球连环射入，迅速扩大战果，几乎转眼之间，就扩张到水桶大小。 浓稠的黑血源源不断地从那个洞里流出来，哪怕他用双手捂都捂不住。 趁他病，要他命！ 希雅和雪鹰们都没有什么单打独斗一对一的“骑士精神”，抓紧机会扩大战果，无数道风旋风刃风枪和火球统统朝着那个伤□□去。 安娜则在路德维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伤口之时，悄悄地将又一团神圣之火发射出去。 亚历山大族长见状，眼睛一亮，呼呼地拍动翅膀，精准地给那团小火焰“推”了一把，正好送到了路德维格的脸上，哦，正好是双眼的位置—— “无耻！卑鄙！你们竟然用神圣之火来偷袭我！”路德维格眼前一黑，气得几乎要发疯。 “是的呢！”希雅冷笑：“我也没想到，堂堂的奥兰王国四王子居然会堕落成为恶魔阿斯蒙蒂斯的邪灵，而被你们口口声声污蔑为女巫的我们，现在就要用你们口中正义的神圣之火给净化掉呢！” 这一幕，传出去简直就是奥兰王国最大的笑话。 届时，王室的尊严和威信，定然会一扫而光。 “该死！你们这些该死的爬虫，肮脏的女巫！”路德维格疯狂地怒骂着，却无法抵挡神圣之火的攻击。 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眼中同样流出黑色的粘稠血液，痛得他挥舞着长长的蛇尾，胡乱向四面八方拍击。 可希雅已经把茱莉娅拉了回来放在亚历山大族长的身后，其他的雪鹰们都用风墙挡住了路德维格的攻击，将他团团围住，看着他满地打滚，而安娜则冷静地一小团一小团，慢慢地，持续地发射着神圣之火。 那纯白的火焰并不算大，比起希雅那些足足有椰子大小的火球，她的神圣之火顶多也就比拳头大一点，却纯白无暇，带着一种圣洁的光芒，缓慢而坚定地，飞向路德维格，在他的身上，制造出一个又一个伤口。 这是一种可怕的，对恶魔属性完全压制的圣光之力，无视他吞噬了整个冰原蝮蛇族群后获得的“盔甲”，直接将那火烧不裂、风刃砍不开、地刺扎不动的鳞片一个个击穿，露出鳞片下面脆弱的血肉。 破防之后，希雅的火球可以烧掉那些血肉，雪鹰们的风刃也能刺进去。 甚至还有雪鹰扑过去用自己的利爪去撕下一大块一大块的血肉，简直就更千刀万剐一般。 亚历山大族长赶紧朝着自己家的雪鹰们大喊：“那是恶魔阿斯蒙蒂斯的邪灵，千万别吃他的血肉！” 它是眼看则有个笨蛋就想用鸟喙去啄那条伤痕累累的蛇身，赶紧提醒了一声，免得这些家伙打得上了头，一不小心吞食了已经被污染的邪灵血肉，结果染上了恶魔之力就麻烦了。 那些人类对力量饥渴到生冷不忌，连恶魔之力都敢吃，它们雪鹰还是很讲究卫生的，才不会吃这些脏东西。 那只叫比利的雪鹰被亚历山大族长吼了一声的同时，还一个风旋砸在了脑袋上，顿时头一偏，没啄中路德维格的身体，反而被蛇尾一下子抽中，嗖的一声被击飞了出去。 这一下抽得它身上的羽毛掉了不少，还顺带被周围的其他雪鹰狠狠地嘲笑了一番，气得它刚一落地，都没顾上满身的疼痛，就又飞快地翻身而起，狠狠地朝着路德维格的脑袋冲了过去。 “咕咕！敢抽掉我的羽毛，我抓死你抓死你！” 它的爪子在路德维格的头顶上一通乱抓，将他的头发连着头皮扯得漫天乱飞。 希雅这才发现，原来安娜的神圣之火不光是烧穿了一个点，就连那一片的防御力都整体下降，这圣光之力果然是恶魔之力的克星啊！ 路德维格虽然已经看不到，但仍然能感觉头顶上传来的剧痛，那种被撕扯中剥掉头皮的感觉，除了痛苦之外，更多的是耻辱。 他终于感觉到了害怕，身上的魔力随着血肉不断被剥离被烧毁，随着大量血液的流失，在不断的减少中，身体的防御力在下降，他甚至感觉到了整个身体的衰弱，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的。 顾不得前面没进到嘴里的美食，也顾不得周围不断进攻的雪鹰，路德维格一头撞在地上，准备再钻回地下去，从那里逃之夭夭，雪鹰一定没法追踪。 等他离开后再寻找更多的魔兽甚至人类，吞噬壮大自己，再来一雪前耻也不晚。 “他想跑！拦住他！”希雅第一个发现了他的意图，直接一个冰霜之术扔过去，将那片土地冻结住。 茱莉娅也紧跟着大喊一声“化泥为石！”将地面变成了石板。 这可不是什么王子复仇记的传奇故事，若是让路德维格跑了，这已经化身邪灵的家伙，不知要去吞噬多少生灵，到那时再卷土归来，谁还能打得过？ 斩草要除根，绝对不给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机会！ 希雅毫不犹豫地将老祖宗留下的几个魔法道具都扔了出去，什么冰冻术冰墙术冰天雪地……总之要将这片地方变得结结实实地让路德维格钻不下去。 路德维格这会儿的魔力衰弱了许多，一头撞在被一层冰一层石板冻结结实实的地面上，竟是连额头的犄角都撞断了一根，痛得他龇牙咧嘴，全然不顾风度地继续以头抢地。 上天是肯定没门的，入地要是再没路，他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怒吼一声，张大了嘴，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那黑色的粘稠血液落在冰面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竟是将冰面和石板都腐蚀了一块去。 只是他身上的魔力也跟着瞬间衰减了一成还多，这种带有腐蚀性的毒血，就算他也存货不多，还十分浪费魔力，吐一口少一口。 可唯有如此，才能够杀出一条路来，离开这些卑鄙无耻的人和魔兽的包围圈。 “嗤——” 一团粉红色的花雾落在了冰面上，竟是将那团黑血覆盖住，变成了绿色的黏液。 路德维格双目已无，根本看不到地面的变化，仍是循着自己喷吐毒血的方向一头扎了下去，正好撞进了那片绿色的黏液里。 这一次，他竟是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整个脑袋都陷入了黏液中，哪怕他飞快地抬起头来，已经被黏液糊了一头一脸。 原本就被神圣之火烧掉了眼睛，被比利抓掉了头皮，断了一根犄角的头上，如今被一种奇异的，仿佛有生命的黏液包裹着，蠕动着，将他剩下的皮肉也跟着融化为黏液。 路德维格绝望地仰面朝天，他的脸，就如同靠近烈阳的蜡烛，迅速地融化，连皮带骨，都塌了下去。 雪鹰们都吓了一跳，赶紧收起了爪子，飞到了半空中不敢落下，生怕一不小心沾到哪可怕的黏液，也会把自己的小爪爪给弄没了。 “艾拉？”希雅回过头去，正好看到迪丽丝背着艾拉出现在城堡上方。 这一战打得震天撼地的，哪怕她让所有的普通士兵和城堡里的仆妇们都回避，可迪丽丝还是没有离开，带着艾拉在一旁观战，先前她没有出手的机会，如今一看到机会，就果断让艾拉出手帮忙。 小花的毒雾是个不分敌我的大杀器，哪怕最后融化猎物化成的绿泥可以做肥料，但这过程中也十分危险，迪丽丝轻易不会让她使用。 看到路德维格庞大的身体轰然到地，一寸寸地化为绿色的黏液，所有的人和雪鹰都松了口气。 希雅还得加上一团火，连那绿色粘液都给烧干净了，再让安娜用神圣之火净化一遍，保证烧得连渣渣灰都留不下，这才叫彻底净化，不留后患。 “咕！”“咕咕！”“咕！”清脆而稚嫩的雏鹰鸣叫声从后方传来，像是在为他们庆贺胜利一般，剩下的五只雪鹰幼崽也终于突破了蛋壳的束缚，跳了出来，欢快地发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鸣叫。 周围有这么多人和雪鹰看着他们的降生，简直令宝宝们无比的欢快。 就连这一批雏鹰的老大莱宁也跟着凑上去，和它们一起叫了起来。 天空中的魔力云也终于消散，漫天霞光洒落在地面上，为这一片被搅成废墟镀上了一圈金灿灿的光环，就连刚出生的雏鹰身上，也戴上了这圈光环，漂亮得让所有人眼睛发酸。 几刻之前，他们甚至以为自己会挡不住路德维格的进攻，会看不到这几只幼崽的诞生，而现在，云破日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亚历山大族长朝着希雅和几个女巫行了一礼，饱含深情地说：“尊敬的女巫们，感谢你们这次不顾危险地保护我们的幼崽，我们愿意将这次出生的幼崽命名权给予你们，请你们为今天出生的幼崽命名。” 希雅几乎呼吸一窒，“亚历山大族长，你的意思是？”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你们用你们的英勇无畏和无私的精神，证明了你们的实力和纯净的灵魂，我们愿意与你们结为永远的伙伴。” 雪鹰的命名权可不同于人类，能够给雪鹰赐名的，只有同族的尊长和结有契约的伙伴。 也就是说，当初希雅为其他女巫们苦求而不可得的雪鹰伙伴，现在终于可以实现愿望了！ 她这样跟几个小女巫一说，除了已经有了莱宁的安娜，迪丽丝、艾拉、茱莉娅还可以一人认领一只雪鹰，剩下两只，按照亚历山大族长的意思，是可以先由他抚养，如果以后再有符合资格的女巫，同样可以去找它们联络感情，结为伙伴。 茱莉娅第一个高兴得跳了起来，她早就成了那支猴群的猴王，在看到希雅的坐骑小雪大发神威之后，就立志要当一个百兽之王。第一步当然就是拥有一只雪鹰啦！所以她成为希雅的学生后，和安娜一样，第一个学的就是动物语言交流术，没事就去跟小雪和赫尔曼聊天套近乎。 刚才看到安娜和莱宁结契时，茱莉娅羡慕得口水都差点流下来，甚至还偷偷地咬破自己的手指，企图等着下一只雪鹰幼崽出壳时也去蹭一个。 而现在，不用她再去偷偷摸摸地蹭蹭安娜的运气，居然就要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雏鹰伙伴了！ “我我我要这一只！”茱莉娅扑过去抱住正在往亚历山大头上蹦的小雪鹰，激动地说：“我叫你西尔维娅好不好？西尔维娅！西尔维娅！” “咕！”小雪鹰拍打着翅膀，吓得尖叫了起来。 亚历山大族长却笑了笑，用翅膀在它的头顶上轻轻拂过，小雪鹰一低头，就在茱莉娅的手背上啄了一口，刚刚沁出手背的一滴血，就直接洇入它的鸟喙。 一条血线从鸟喙处向上蔓延，头顶上立刻冒出了一根红色的呆毛。 亚历山大笑着说：“孩子，用心感应西尔维娅的心，请她成为你的伙伴，与你共享这漫长的生命旅程。” 茱莉娅却愣了一下，“啊？什么是共享生命？” 亚历山大歪了歪脑袋，促狭地说：“我们雪鹰一族的生命，可以长达五百岁以上，而你们人类，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如果你们结为血契，则会共享双方的寿命，也就是说，你们至少要成为几百年的伙伴……” “不要！”茱莉娅却一下子松开了手，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地看着小雪鹰，“我希望它成为我的伙伴，可我不想它因为跟我分享生命而短命，我不要它的寿命，只要它好好地活下去！” “咕！”这下轮到小雪鹰不肯离开她，还用鸟喙在她头顶轻轻地啄了一下。“笨蛋！咕！笨蛋蛋！” “我才不笨！”茱莉娅捂着脑袋大叫：“你才是笨蛋，你要跟我结为伙伴后，会损失一半的生命呢！” 安娜听到这话，也赶紧上前拉着莱宁还给亚历山大族长，“我也不要伙伴了，族长你帮我和莱宁解开契约吧！我不要莱宁因为我而损失生命！” 希雅实在看不下去亚历山大族长为老不尊地欺负小朋友了，赶紧过去说：“你们别听族长爷爷吓唬你们，普通人类的寿命的确只有短短几十年，可你们已经成为女巫，女巫的寿命，会随着你们魔法等级的提升，变得越来越长的。” “真的？”安娜和茱莉娅异口同声地问，“那我要升到什么等级，才能跟雪鹰活得一样久呢？” “这个……”希雅计算了一下，“大约，至少得是大魔导师级别的吧？” 安娜和茱莉娅齐齐倒吸了口冷气，她们跟着希雅学习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对于魔法师的等级已经了解的很清楚，她们一开始顶多算是初级魔法师入门，哪怕这两天的魔兽潮中吸收了不少魔力元素，也就堪堪到初级中段魔法师，距离大魔导师之间，还有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魔导师三个大等级，这每个等级里还要分为三个阶段，真是升级路漫漫，遥遥看不到尽头啊！ 看到她们面露难色，希雅忍不住笑了，“怎么？你们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吗？雪鹰一旦缔结契约，如果解除，也会受到很大伤害，难道你们就舍得让雪鹰宝宝们受伤吗？” “不！”安娜和茱莉娅又是异口同声，齐齐摇头，心疼地抱着自己的雪鹰宝宝。 安娜摸摸莱宁毛绒绒的翅膀，“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舍得莱宁受伤的！” 茱莉娅也跟着点头，“我也是！我皮糙肉厚不怕疼，西尔维娅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这次西尔维娅又毫不客气地啄了她一下，“笨蛋！是我保护你！” 茱莉娅立刻抱住自己的脑袋大叫了起来，别啄了别啄我了！再啄就真的要变笨了！” 众人都大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希雅望向并没有过来的迪丽丝和艾拉，轻轻地向她招了招手，“你怎么不去挑你们的小雪鹰？” 迪丽丝微微红了脸，有些汗颜地低下头，“感谢领主大人和亚历山大族长的好意，但我的魔力等级不高，以后晋升成为大魔导师几乎不可能，我也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影响到伙伴的生命。” “更何况，我觉得自己和艾拉一样，更适合找一个植物类的魔兽做伙伴。” 她在觉醒时，获得的第一个技能就是催生植物，而当时在贝尔曼庄园里，是那株紫藤萝回应了她的魔力，并且将她从贝尔曼子爵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从那时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和藤蔓已经融为一体，就算升级，她也希望带着它一起升级。 艾拉也跟着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艾拉，有花花！” 希雅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家伙虽然又小了三岁变成了婴儿，可已经能够听懂大人们的话，表达自己的意思，她的魔力潜能再高，也属于植物系的，她的伙伴就是她的伴生花，不需要雪鹰也不想让雪鹰为她们付出一半的生命。 “你们的想法也没错！”亚历山大族长赞许地点点头，“植物系魔法师最强大的就是伴生植物，那本身就是你们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如果能够让你们的伴生植物提升等级，你们的魔法等级也会跟着提升，这样相辅相成，会比其他魔法师升级更快的！” 迪丽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虽然在所有的女巫里年龄最大，可算起来她的魔法等级和魔力元素亲和力都是最低的一个，哪怕她终日勤勤恳恳地种地催生粮食，看管塞西尔主教，守护着领地的粮食安全线，可她一直都有种不甘。 如果在从前，她曾经为有一个安稳富足的家庭，一双可爱的儿女而骄傲，那么后来，就为有那样一个出卖妻儿的丈夫而耻辱，哪怕最终她凭借自己的觉醒力量杀死了贝尔曼子爵，也救回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可是看到现在的艾拉，尽管有着强大的魔力潜能，可她毕竟是被塞西尔主教用魔法药剂催生的魔力，为了解除和塞西尔主教的血契，艾拉付出了一半的血肉与灵魂为代价，导致现在变回了婴儿期，甚至在她恢复灵魂损伤之前，都无法长大。 这让她迫切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强大，才会更加努力地去锤炼自己的魔法技能，不断地消耗、吸收魔力的过程中，伴随着身体和精神的疲惫，都让她咬着牙挺过去。 可魔力潜能的上限，却是她心底最大的阴影。 如果魔力潜能无法提升，那她终其一生，也最多成为高级魔法师，无法陪伴女儿更长的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女儿长大，变成一个真正独立强大的魔法师。 一开始，在听到和雪鹰缔结契约后，可以共享生命的时候，迪丽丝不是不心动的，甚至幻想着如果自己能够有两三百年的寿命，是不是也有机会突破上限，成为魔导师甚至大魔导师？ 可后来听到安娜和茱莉娅果断的拒绝，两个孩子纯粹无邪的想法，让迪丽丝深深地感到了惭愧。 同时，她也感应到了艾拉的想法，艾拉抱着她的花花，手里还抓着她那些化为藤蔓散落在肩头的卷发，并没有想要跟雪鹰结为伙伴的打算。 她才恍然大悟，她已经有了最好的伙伴，又何必为了一己私心，去连累那些雪鹰宝宝呢？ 更何况，她更多的心力还要放在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根本不可能像领主大人还有安娜茱莉娅那样照顾自己的雪鹰宝宝，又凭什么去奢求一只潜力无穷的高阶魔兽为自己牺牲前途呢？ 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向希雅提出了拒绝。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失去了雪鹰这样的伙伴，却从亚历山大族长那里得知了另外的升级办法。 希雅当然也不肯放过这个帮助迪丽丝和艾拉提升的机会，立刻追问：“那亚历山大族长是不是知道哪里有可以提升迪丽丝她们等级的魔法植物呢？” 雪鹰们虽然生活在冰原雪峰上，但它们在成年期都会外出游历，整个帕瓦尔山脉都是它们的领地，作为天空的霸主，拥有最广阔的视野和漫长的生命，活了四百多年的亚历山大族长，肯定对帕瓦尔山脉的魔植了如指掌。 有了这位活祖宗百科全书，不知能让她们少走多少弯路啊！ 亚历山大族长果然点了点头，笑着说：“不错，我的确知道哪里有高等魔法植物。只不过，经历了先前的蝗灾，这些魔法植物是帕瓦尔山脉里仅存的守护者，我希望你们能给它们一点时间，等帕瓦尔山脉里的草木恢复元气，生态恢复平衡，再去找它们签订契约，融合升级你们的魔法植物，这样会比你们简单粗暴地夺取它们的精华来提升更好一些。” 虽然雪鹰的升级也要靠食用各种魔兽和魔法植物，但它们生活在这片山林之中，懂得要保持生态平衡，并不会盯着某种魔兽或魔植吃到灭绝，就算吃掉的魔植，也会留下种子，对于那些怀崽的魔兽，也大多会放过。 唯一例外的事冰原蝮蛇，对于这种偷蛋贼，那绝对只有你死我活没有第三种选择。 希雅没想到亚历山大族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立刻点了点头，“族长你放心，我也不希望竭泽而渔。只有让帕瓦尔山脉恢复生态平衡，以后才能有更多的魔兽和魔法植物供我们捕猎和采集，像这种魔法植物，当然不会滥采滥用的。” 迪丽丝也跟着向亚历山大族长立誓保证，这才得到了亚历山大族长的认可，同意在她升级到中阶魔法师以后，就让雪鹰前来带她进山，去寻找适合她升级的魔法植物。 至于艾拉，亚历山大族长都忍不住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那片差点变成绿色黏液池的地面，就连吃了整个冰原蝮蛇一族的邪灵肉身，都没法抵挡住这个小花花的毒雾，那还需要什么魔法植物来帮她提升？ 她不去吃了人家，人家都得谢天谢地谢谢神灵保佑了呢！ 艾拉感觉到它的视线，抬起头来，冲着它甜甜地一笑，头顶的小花绽放得更加灿烂。 “鹰鹰！看花花！” 30-40 第31章 “花花！喜欢鹰鹰！” 艾拉头顶的小花也变小了许多, 只是颜色更深，从原来粉嫩嫩的小花，现在已经成了红的发黑的颜色, 配上花心里那一圈层层叠叠的尖牙利齿，一般人看着就瘆得慌。 “可是, 艾拉离不开花花，花花要跟艾拉在一起。”小家伙很认真的解释自己不跟雪鹰契约的原因，头上的小花跟着一晃一晃，好像在点头。 亚历山大也笑了起来，“好的好的, 我明白。”以往都是别人求着来契约雪鹰，没想到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它都答应可以跟女巫契约了, 这几个女巫居然不要。 说明女巫领主看人很准, 带出来的人心思纯净, 并没有什么私心杂念, 难怪才觉悟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进步飞快, 可以说是他三四百年来看到诸多天才也不过如此。 看来，它这次替雪鹰宝宝们选的伙伴，还真是不错呢！ 小雏鹰们欢快地蹦蹦跶跶，叽叽咕咕地叫着啃光了自己的蛋壳, 又十分享受地吃着大雪鹰们投喂来的冰原蝮蛇魔核, 先前那十多条冰原蝮蛇尸体早就被大雪鹰们收拾掉了，挖出来的魔核留给幼崽们, 这会儿派上了用场，负责投喂的大雪鹰也是一脸满足, 感觉比吃到自己嘴里还香。 等给小雏鹰们喂饱了出壳后的第一顿饭，小家伙们吃饱了就开始昏昏欲睡，亚历山大族长带着它们去早就准备好的鹰巢，希雅也开始安排人打扫战场。 首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那个阿斯蒙蒂斯的邪灵就是奥兰王国的四王子路德维格，就算他长了一张路德维格王子的脸，那也肯定是邪灵在吞噬了王子之后，幻化成他的模样来作恶的。 真不想给王室的人蒙上遮羞布啊，希雅无奈地想，但凡女巫们都已经长大，但凡自己的实力再强一点，肯定会借此机会撕了王室的脸面，揭穿他们迫害女巫的真相。 可事实是，饭得一口口吃，事得一件件做。 在自己根基不稳的时候，蹿得太高，就很容易遭到群起而攻。 现在哪怕她已经喊出了女巫领独立的口号，王室还是捏着鼻子签署了封爵令，还让路德维格被拒婚后仍是“低声下气”地维持友好契约，可见他们也并无把握一举扫平女巫领的实力。 一想到路德维格签署的友好契约，这么快就被他自己给撕毁了，希雅就忍不住想笑。 和约，果然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被撕毁。 就像他这个盟友，从一开始就打着要背刺的主意，死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冤。 不过，也好在有他的这份和约，那是由王室供奉魔法师制作的魔法契约，当两个人都在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会产生一种无形的力量约束，若是有一方违反契约，就会受到魔法反噬，被害者的族徽为印，将背约者的名字传回宫廷魔法师那里，势必受到王室的谴责和宫廷魔法师的追杀。 可惜的是，从路德维格早就准备好的恶魔之心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这份契约，打着借助恶魔之心的力量来逃避契约约束。那就只有他伤害希雅的份，而没有希雅能伤害他的份。 可惜的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女巫们的力量。 现在那份和约仍然安然无恙，那么死的就不是路德维格王子，而是阿斯蒙蒂斯的邪灵。 希雅甚至可以对外宣称，是她们杀了这个邪灵，为王子和死去来的皇家骑士团成员们报了仇。 就算是国王奥格玛五世，也没法拿着这份路德维格亲手搞出来的友好契约找她的麻烦。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不要脸到那个地步，认定她杀了路德维格王子，要兴兵报仇，她也不会退缩半步。 三天后，经过鹰愁谷要塞在山林里的拉网式搜索，最后找回了一百二十三匹皇家骑士团的战马，龙鳞马是一匹都没剩，因为它的血脉缘故，路德维格在变异后对魔兽和有魔兽血脉的生物格外敏感，除了他身边最先中招的皇家骑士，就数着这些龙血马最先倒霉，被吃的一个不剩。 至于那些早早潜伏在地底，辛辛苦苦打洞准备接应上面的冰原蝮蛇一起进攻威斯特城堡的蛇群，也都成了他的营养餐，才让他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吸收了大量的低阶魔兽魔核，膨胀成为一个庞然大物，险些攻破了雪鹰们的防守。 最后，还捡回来了七个半死不活的皇家骑士。 其中一个，正是当初自称猎手的拉里。 也多亏有他先前在山脉里打探消息时的经验，留了点心眼，才能带着几个熟识的伙伴逃进了山岭中，躲进一个山洞里，才能活到被女巫领的士兵们找到。 希雅让安娜给他们治好了伤，问起路德维格先前变异的情况，并告诉他们，是恶魔阿斯蒙蒂斯的邪灵吞噬了路德维格的灵魂，才带来了这场灾难。 至于他们信不信，她就不管了，反正给了他们一个能够回去交差的理由，有这些人证，总好过让王室再栽个勾结恶魔害死路德维格的罪名给她。 这事儿可真不是她做的。 拉里和其他皇家骑士面面相觑，他们尚有亲人在王都，可以战死，却不能投敌，但是带着这样一个噩耗回去，真不知道奥格玛五世会不会也像路德维格一样，直接暴怒让人摘了他们的脑袋。 希雅和善地看着他们，“既然你们都是亲眼目睹王子的变化，肯定知道他手里有恶魔的东西，你们只需要回去告诉国王你们所见所闻，国王就算要找，也该找那个给他恶魔物品的人。你们说对不对？” 拉里小心地赔笑，“领主大人说的是，我们侥幸活下来，尚有诸多同僚的尸骨未曾收敛，不知领主大人可否让我们带走王子殿下和其他骑士们的尸体？” “很抱歉，没有尸体了。”希雅十分遗憾地说：“恶魔之力极具污染性，所有被恶魔所杀的人和生物，都要第一时间焚毁。当日还下了一场大雨，很多骨灰都被雨水冲刷走，所以，你最多能带走的，也就是一部分无法分辨的骨灰而已。” 皇家骑士们当时是被路德维格生啃了脑袋，身体大部分都留着，后来被希雅帮忙给“火化”了，自然还留了点骨灰，唯独路德维格，那才真的是一点点儿渣灰都没留下来。 她说一部分骨灰，可没保证这部分骨灰里，就有路德维格的一份啊！ 拉里等人无奈地赶着马车，拉着一马车用橡木桶装着的骨灰，离开了女巫领。 若有可能，他们真的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这个地方了。 皇家骑士团的幸存者离开之后，女巫领下了一场大雨，冲洗去了魔兽和皇家骑士们留下的血腥气味，让足足提心吊胆了十多天的领地居民们终于松了口气。 鹰愁谷要塞的士兵们，也难得有了三天的轮休假期，可以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和赏金回去与家人团聚。 大量的风狼皮、魔猪肉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魔兽皮肉都出现在了领地的交易市场上，因为正值盛夏时分，这些肉类都是装在领主大人亲手刻绘了冰霜符文的木箱里，被冻成了冰块，才不至于腐烂发臭。 经历了一年饥荒期的居民看到这些魔兽肉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像在几个月之前，他们差点连黑面包都吃不上了，怎么现在就有了堆积成小山一般的魔兽肉可以吃？ 贝尔曼夫人如今负责管理女巫领的交易市场，她原本就是个擅长交易的贵族，贝尔曼子爵名下最赚钱的葡萄园和红酒坊都是她的手笔。 如今看到领主大人居然慷慨地将魔兽肉分给领地的居民，算算这些魔兽肉能够在王都换回来的金币，贝尔曼夫人每发出一块肉去，都有种自己被割肉的感觉。 败家，真是太败家了啊！ 让这些普通人吃魔兽肉，哪怕是最低等的魔兽肉，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啊！ 要知道，这些肉排经过精心烹调后，在王都一块就能卖出十枚金币的高价，对于调理和提升骑士的身体十分有效，多少贵族以前想花钱都买不到，现在却成了连平民和奴隶都能吃的到嘴里的大路货。 希雅也没办法，实在是这次魔兽潮杀的魔兽太多了，其中有要塞士兵们杀的，也有被雪鹰杀死的，还有些是因为来得太多自相残杀了一番而死的。 取出了魔核之后，这些肉如果不尽快处理掉，就会很快腐烂发臭，就算有希雅用符文打造的“冰箱”，可一来数量没那么多，二来速度也着实没那么快，倒不如先分割成小块，发给这些天来辛勤耕耘的农夫和奴隶们，少吃一点，也能够改善一下他们的体质，免得以后跟不上领地更高强度的建设工作。 要知道，她这几天画那些冰霜符文，画的手都快断了啊！ 没办法，现在领地里的女巫们，能够驱动水系元素，凝结冰元素的，就只有她一个，别人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只能各自领了任务去忙自己的事，让希雅能够安心画符文做冰箱。 哦，这个主意，还是那个憨货卡尔提出来的。 出身穷苦的孩子，总是见不得浪费，当时就是他让要塞的士兵们收回那些魔兽尸体，扒皮剔骨取肉，能做成肉干的就做成肉干，不能的就先炖了烤了再进行处理，总之是无论如何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战利品。 眼瞅着整个要塞都弥漫着烤肉炖肉的味道，还是没有足够的锅来处理这些魔兽肉，卡尔就忽然想起了领主大人。 既然领主大人都肯纡尊降贵地带着大家一起用魔法种地，那是不是也有办法来保存这些魔兽肉呢？他虽然一直守在最前方要塞，但还是听说领主大人在对抗那只邪灵时，不光用上火球术，还能够将水凝结成冰墙冰盾，如果能够用魔法把这些肉冻起来，岂不是就能保存更长时间？ 卡尔脑子从来只有一根筋，想到就干，立刻去找了希雅，求领主大人出手保住士兵们缴获的魔兽肉。 希雅先是一口答应下来，到了鹰愁谷之后，才发现自己答应得太快，那堆积成肉山的魔兽肉，让她全部冻上，保持冷冻得消耗多少魔力啊！ 卡尔就扛着个木箱过来，这木箱是双层结构，里面的小箱子装着肉，和外面的大箱子之间塞满了秸秆和干草，然后放上冰块，就能够维持里面的肉不会腐烂发臭。 希雅好奇地问：“你们从哪里来的冰块？” 卡尔耿直地回答：“是冬天从艾斯米亚河里挖出来的冰块，埋在地窖里，到夏天可以卖钱的。不过，这些冰块肯定比不上领主大人的魔法好用啊！” 希雅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心疼这些能卖钱的冰块，而我就是个不花钱的免费劳动力！ 可自己的士兵，自己的领地，自己的战利品，她不出手的话，还能指望谁呢？ 可让她将那么多魔兽肉都冻起来存放也不现实，倒不如利用卡尔他们做的这些“冰箱”改良一下，不用容易融化的冰块，而是放入可持续散发出冰霜术的符文卷轴，那就可以让这个木箱变成真正的冰箱。 好在威斯特家族的老祖宗冰雪女巫当初就是玩冰系魔法的，家族藏宝中的魔法书里，有一大部分都是与冰系魔法有关，除了魔法技能和魔法药剂之外，当然也少不了魔法阵和魔法符文卷轴。 她先是在几个库房里刻下魔法阵，放入足够的魔核，这些仓库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冷库”，用来储存这些魔兽肉。 然后再制作一批小型的冰霜术魔法卷轴，放进“冰箱”夹层中，就能保证这些魔兽肉在运输和存放过程中不至于解冻变质。 当然，为了便于储存，要塞士兵存放在冷库和冰箱里的都是大块的好肉，那些切下来的边角料，有些被剁成了肉丸过油炸透，密封起来也能放上十天半月慢慢吃。 其他的，就被领主大人派人送去领地的交易市场，本地居民可以凭身份号牌每人免费领取一小块，再多的就得按照五枚铜币一块购买。 哪怕这一块肉只有巴掌大小，可对于平民和奴隶们来说，以前可能一年都吃不上这么完整的一块肉，更何况这还是珍贵的魔兽肉。 交易市场上人，很快就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从跟路德维格王子签署了和平友好协议之后，贝尔曼小镇北面的城门每天都会开放十个小时，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七点，允许领地内的平民和领地外的商人自由进出。 当然，那些领地外的商人，都必须先到市场管理处的贝尔曼夫人那做好登记，缴纳保证金，才能获得出入证，否则一旦进入血肉荆棘城墙的范围，就会遭到攻击。 一开始并没有商人敢进入女巫领来做生意，还是贝尔曼夫人派出一支商队，将贝尔曼庄园的红酒运出去销售，重金求购一些粮种和菜种以及各种生活用品，才吸引了几个商人带着货物进来贩卖。 奥古斯特·布里奇斯就是蓝达港最大的商行布里奇斯家族成员，原本是听说路德维格王子被封为北岭公爵，前来就藩，便奉家族之命带着大批货物前来北地，想要重新打通这条商路，也为这位新上任的公爵送上一份厚礼。 可没想到还没得到觐见王子的机会，就先遇到了贝尔曼夫人。 贝尔曼夫人的家族也有人做水运生意，与布里奇斯家族打过交道，认得商队的旗帜和族徽，便热情地邀约他们去女巫领卖货。 奥古斯特一开始没敢答应，跟女巫做交易？天知道会不会受到神明惩罚，或是被教廷裁判所追责，被打上与女巫交易的烙印，赚的钱还不够交罚款和赎金的。 可贝尔曼夫人却说路德维格王子已经与女巫领签署了和平友好协议，还带来了由国王奥格玛五世亲自签章颁发的封爵令，王室已经认可了领主大人的继承权和正统，就算是教廷，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反应，还怕什么呢？ 奥古斯特犹豫了许久，结果却是在贝尔曼夫人拿出的一小瓶治疗药剂时，彻底失去了“原则”。 他虽然没见过真正的魔法，可见过教廷神官们施展的“神术”，还见过他们发放的号称能治百病的“圣水”，里面都带着一股神奇的气息，就跟贝尔曼夫人手里的治疗药剂一模一样！ 圣水可治百病或许有些夸张，但日常的一些疾病和伤口在圣光术下的确恢复得极快，贵族们甚至觉得长期服用圣水可以保持容颜不老，延长生命……所以无论教廷收取的奉献金有多么坑，还是有人趋之若鹜心甘情愿地往这个大坑里跳。 没办法，生命短暂的人类，永远无法抵挡长生的诱惑。 圣光术也好，圣水也好，里面真正的治愈力其实都十分微弱，除非是红衣主教级别的大神官，施展大治疗术，消耗大量的神力，才能够实现肉白骨活死人这类近乎神迹的治疗效果。 奥古斯特有幸见过一次，对这种圣光之力记忆十分深刻，完全没想到，被教廷斥为恶魔的使者的女巫，居然能做出饱含圣光之力的治疗药剂，而且这一瓶治疗药剂里的圣光含量，比普通的神官和主教都要浓厚得多。 这到底是邪恶的女巫，还是圣女？ 他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商机，果断就拿着原本打算送去路德维格王子那的货物先去了女巫领。 然后就见识到了路德维格王子和女巫领的“友好往来”，王子殿下甚至在魔兽潮来袭时，亲自带领皇家骑士团前往帕瓦尔山脉与魔兽战斗，包围奥兰王国的北大门。 若是这一战胜利，想必路德维格王子的北岭公爵之位便可以坐稳，收获北地无数人的爱戴和拥护。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传说中的巨蛇来袭，路德维格王子并没有能够抵挡住这些魔兽，反而和皇家骑士团几乎全军覆没，死在了帕瓦尔山脉中。 鹰愁谷守住了，威斯特城堡女巫觉醒时引动天象，魔力云如潮水般用来的奇异景象，震惊了所有人。 相对于皇家骑士团侥幸活下来的几位骑士灰溜溜地拉着一车骨灰离开，威斯特军却放出了大量魔兽肉进入交易市场，高下之别，立刻让所有人对女巫领的实力开始重新估算考量。 奥古斯特不由庆幸自己半路上先遇到了贝尔曼夫人，要不然他的货物送去北陵公爵府，那就只有打水漂的份，别说赚钱，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他干脆利索地将所有的货物都卖给了贝尔曼夫人，换取这些用冰箱装着的魔兽肉，顺便还随后提出了一个要求，“我们还打算沿途多采购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肉类回去，如果能多送我们一些这种可以保鲜的冰箱就好了。” “反正这些木箱的材料在帕瓦尔山脉随处可见，成本也不高，多送我们一些没问题吧？” 贝尔曼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们领主大人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位商人在一个海边城市，看到有人卖一颗珍珠，那颗珍珠被装在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盒里，商人就要求连木盒一起买下。” “呃，”奥古斯特略略有点尴尬，仍是十分有礼地说，“这很正常，贵族之间赠送礼物，无论多么珍贵的物品，没有一个好的包装，都无法体现它的真正价值。反而有一些普通的的东西，如果有个十分精致的包装，却能卖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格。” “是啊，包装很重要。”贝尔曼夫人笑着说，“于是那个商人付了钱，拿走了木盒，把珍珠还给了卖家。” “啊？”奥古斯特呆住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开始不是要买珍珠吗？怎么最后交了钱，只要木盒不要珍珠了呢？ “这个商人……难道不识货？” “不识货？呵呵，他恐怕是太识货了吧！”贝尔曼夫人指了指地上的“冰箱”，斜乜了奥古斯特一眼，“奥古斯特先生，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觉得，这个木箱就是普普通通的木箱，不值钱可以当添头白送给你的？” “啊这……”奥古斯特尴尬地笑了笑，“我可以买，你开个价吧！” 贝尔曼夫人秀美的眉毛轻轻扬了扬，“这木箱里可装的不是一般的冰块，而是附上了由我们领主大人亲自制作的冰霜魔法符文卷轴，可以保持箱子里的食物在十分钟内迅速冷冻，保鲜时间长达三十天。”按照希雅的说法，如果有更多的魔核持续输入魔力，这个冰箱能够保温的时间还可以更长。 不过贝尔曼夫人并不建议她那么做，普通的平民根本买不起魔兽肉和需要用冰箱速冻的生鲜食物，而贵族并不在乎更长的保鲜时间，而在乎独属于他们的稀有珍贵食材。 有了这个冰箱，王都和其他地方的贵族，就能在炎炎夏日里吃到来自北地的魔兽肉，来自西海岸的海鲜，以及南方的水果等等。若是希雅把这箱子做得太坚固经久耐用，那她们还怎么赚钱？ “奥古斯特先生，您走南闯北，见识过的贵族和商户远比我多，不知道您以为，这个冰箱卖多少钱合适呢？ 奥古斯特恍然大悟，难怪她们会拿出魔兽肉来吸引人注意，就是为了让人知道，她们有这种神奇的魔法造物可以冷冻保鲜贵重食材，这对于布里奇斯家族来说，真的是个无法抵御的诱惑。 他们的商行遍布整个大陆，南北各国，甚至还有海船出海远洋贸易，都为家族带来的巨大的利益，可在运输的过程中，难免会有损耗，家族也曾为此不惜重金购买一些有储物功能的魔法造物。 可那些有储物功能的魔法造物，价格都十分昂贵不说，还必须要用魔力催动，没有初级魔力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打开。 家族当然有培养魔法师的计划，可这个计划实现的概率太低，加上教廷这几百年来对女巫和魔法师的各种猎杀，让他们就算培养出了一个初级魔法师，也不敢对外声张，只敢放在远洋商路上，让他们出海贸易，以免被教廷发现。 可是他在女巫领看到了什么？！ 十几枚银币一瓶的治疗药剂，带到蓝达港至少能翻十倍！ 还有这个粗制滥造却效果卓著的木制“冰箱”，竟然是完全不需要用魔力催动，普通人就能使用的魔法造物。 这对于布里奇斯家族来说，比什么金箱子银箱子更值钱。 可要让他来开价，他还真不知道说个什么价钱好。 报高了，自己得大出血，报低了又怕被对方嫌弃，认为自己在贬低女巫们的价值，尤其是贝尔曼夫人再三强调，这些冰箱可是女巫领主大人亲手制作的魔法造物，光这一点，就至少值一百枚金币。 可要是他拿一百枚金币买个木箱……这里堆放着至少有几百个木箱，都买下来的话，他真是掏空身所有钱袋都不够啊！ 他只能谨慎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领主大人的造物，当然是无价之宝。可现在这些木箱，主要也是为了装货，并不算结实耐用，这价格上，能不能优惠一点儿？否则这么多，我真是买不起啊！” 贝尔曼夫人对他现在的态度很满意，这个大商人从一开始对女巫领避之不及，想要去抱王子的大腿，到现在却态度一个大转弯，把定价权完全交了出来，那可商量的地方就多了。 “我们领主大人的意思是，这些冰箱可以给你——代理销售。” 她慢悠悠的一个大喘气，让奥古斯特从白捡的喜悦到不解的懵逼，心跳大起大落之间，差点就想吐血了。 “什么是代理销售？” 老实说，贝尔曼夫人第一次听希雅说的时候，也是一脸懵，比奥古斯特好不到哪里去，可她现在却充满了优越感，可以在这位大商人面前秀一把。 “你只要签下这份魔法契约，就可以带走这些装好魔兽肉的冰箱，然后无论你是去王都销售，还是蓝达港销售，卖完以后，再用金币或者我们需要的货物来冲抵这些货款。当然，冰箱给了你，你是自己用，还是卖给别人，我们不管，只要你按照我们的定价销售就行。” 奥古斯特的心脏又开始狂跳不已，似乎看到了一座金山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哪怕明知道这金山里可能有坑可能有毒，却依然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那你们的定价……是多少？” “不多，”贝尔曼夫人笑颜如花，仿佛看到了一条大鱼上钩，“五枚金币一个冰箱，很便宜吧？” 奥古斯特点点头，的确比他预期的低一点，按照大陆奢侈品消费的价格与包装的比例来说，这一个木箱里装着的魔兽肉至少超过一百枚金币，而维持它们新鲜程度的冰箱才卖五个金币，着实不算贵。 只不过，这冰箱也就能存放一些贵重食材，普通食材放进去，还没这个冰箱的贵，那就真的亏死了。 “那魔法契约，可以先给我看看吗？” 如此暴利的诱惑，不得不让他怀疑，这是不是有什么陷阱？教廷的人不是说，女巫是与恶魔签订了协议，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才会获得超出凡人的力量。 那么，女巫给他的这份协议，不会也是恶魔的诱惑吧？ 贝尔曼夫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起来，直接将魔法契约卷轴扔给了他，“你可以仔细看看，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商业合作契约。你可以放心，我们领主对别人的灵魂没兴趣，更没有养恶魔的打算，不会让恶魔把你带走的。” 她的取笑并没有能够驱散奥古斯特心里的担忧，他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这份魔法契约，确定的确只是约束交易双方的履约行为，并没有什么跟灵魂有关的暗语或者图案，他这才略略安心了一点。 这份契约的内容，跟贝尔曼夫人先前说的一样，他只需要付出这批货物总价四成的定金，就可以带走这批货物，等他带回蓝达港或者其他地方将货物卖出后，再送回剩下的欠款或者以女巫领需要的货物冲抵欠款。 条款明晰，责任明确，就是这违约条件——若布里斯奇家族私吞货物，不履行支付尾款的义务，将会受到女巫的诅咒，为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贝尔曼夫人看着他犹豫的模样，嗤笑一声，“怎么？奥古斯特先生这是还没签约，就已经在担心违约后要接受的惩罚了吗？只要你不违约，那就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惩罚啊！” 奥古斯特点点托，却还是忍不住问：“我就是想知道，这女巫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会有什么后果？” 贝尔曼夫人笑着，视线从他的脸上，向下掠过他的胸膛、腰腹，轻飘飘地朝下面瞥了一眼，“你不会想知道的。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反正，如果被女巫诅咒，能够快速的死去，都是一种幸福的解脱。相信我，你绝对绝对不会想尝试体验的。” 奥古斯特背后多冷汗都下来了，干笑了一声，说：“那当然，那当然，我们布里斯奇家族从来做生意都是童叟无欺，一诺千金，绝对不会违约的！” 他痛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的女巫领领主印章处忽然闪了闪，卷轴上慢慢显露出一个漂亮的签名，正是如今女巫领领主，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女公爵的名字。 女巫不愧是女巫，还能用如此神奇的魔法来签名。 两个签名完成，契约卷轴上闪过一道白光，奥古斯特能感觉到自己脑海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却不敢探究，赶紧和贝尔曼夫人谈妥了交易后，就匆匆领着人去搬箱子。 做生意和打仗一样，商机稍纵即逝，每一步都要领先他人，才能赚取最大的利益。 奥古斯特很清楚，就是因为女巫领目前还在教廷的黑名单上，不能自己出去交易，才有他们赚钱的机会，他现在得抢在其他商人反应过来之前，牢牢地抓住这些女巫们的心，争取独家垄断她们的魔法造物销售，才能为家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那样他以后在家族的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争一争家主的位置呢！ 奥古斯特兴冲冲地离开，贝尔曼夫人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今天演戏的时间太长，消耗了她不少的口水和精力，总算不负领主大人所托，完成女巫领对外的第一笔大生意。 光是看那位来自蓝达港大商行的豪商前倨后恭的样子，最后签署魔法契约是战战兢兢的模样，贝尔曼夫人就觉得自己今天的辛苦完全值回了票价。 感谢领主大人，这个买木盒还珍珠的故事，讲得可是真好啊！ 要是换了从前，说不定她还真的会被那个奸商忽悠了，以为冰箱不值钱，白白便宜了他呢！ 不过如果换了她是故事里的那个商人，一定不会归还那枚珍珠，精致漂亮的木盒她要，珍珠她也要。 笨蛋才做选择，而她选择都要。 只是不知道，领主大人为什么也会觉得，那木盒的价值超过了珍珠呢？ 难不成，木盒的材料，也是一种魔法造物？ 真是可惜，她怎么就没能觉醒魔力呢？否则她岂不是也可以像领主大人一样，只需要靠制作魔法卷轴和治疗药水，就赚回无数金币！ 第32章 路德维格的死讯, 终于传回了王都。 奥格玛五世坐在黄金王座上，低垂着眉眼，看着坐下石阶上, 透过窗户投下斑驳的阴影，已经沉默了许久。 不过十来天前, 他才收到路德维格的信，还信心满满地向他保证，已经发现了威斯特家族神器和宝藏的线索，只要给他时间，一定能找出女巫觉醒的秘密。 当时, 他还在为女巫领接二连三出现魔法种子的觉醒而震惊，对路德维格充满期待, 如果能找出这个秘密, 掌握魔法种子觉醒的手段, 那他就再也不必担心教廷的威胁, 更不用说那些居功自傲的大贵族们。 没想到, 再次得到消息，便是路德维格的死讯。 他那个俊美不凡, 品行高尚的小儿子，竟然会被恶魔阿斯蒙蒂斯诱惑污染，成为邪灵控制的傀儡，吞噬了自己的骑士团不说, 最后还死在了女巫和雪鹰的手里。 甚至, 连具尸体都没能留下。 听拉里他们说完，都不用请宫廷魔法师来验证血脉, 奥格玛五世就知道，他们带回来的骨灰里, 肯定不会有路德维格的。 邪灵之死，就算有尸体留下，肯定也会被焚烧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半点痕迹，以免造成二次污染。 所以，他的路德维格，真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彻彻底底，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以供缅怀。 “菲利克斯，陪我去你弟弟的房间看看。” 奥格玛五世沉默了许久，终于叫了三王子一声。 虽然几位王子在十八岁成年后，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庄园和住所，可在王宫中，依然保留着他们当初的房间，还有不少曾经用过的东西。 “是！”菲利克斯上前，看到父亲伸出手来，连忙扶住他，朝着太阳宫后面的一幢楼走去。 从国王的宫殿到王子们的居所，要穿过一条长廊和一个花园，长廊上方有密密纠缠着的藤萝遮蔽阳光，使他们不至于被曝晒在七月的烈日下。 花园中的水池喷泉朝着四面喷洒水花，水雾折射出阳光的虹彩，落在园中的花草树木上，显得草叶愈发清翠欲滴，花朵争奇斗艳，都是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名贵花卉。 奥格玛五世此时却无心赏花，缓缓前行，他的视线从长廊两侧的石板浮雕上一一掠过，能够在这条长廊上留下浮雕画像的，是奥兰王国历代国王和英雄先贤，他们为王国的开创和扩张，立下了无数功劳，也留下了许多令人敬仰的传奇故事。 长廊尽头，在奥格玛一世的浮雕画像对面，是一个穿着火红色铠甲的骑士画像，那个骑士英武俊美，左手中的盾牌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雪鹰，右手里的长剑上，射出火焰的光芒，恍若天神一般。而他身后的皑皑雪山上，隐约有个女人的身影，与冰雪融为一体，若是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可此时奥格玛五世就停在这副画像面前，透过那座冰山，看着那个藏在火焰骑士身后的女人。 冰雪女巫。 当初的奥格玛一世，并不是奥兰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甚至连前十都排不进去，只是当时国家内乱，又有北方部落联盟入侵，王室的成员死了十之七八，连王都都岌岌可危，这个出身旁支王族的威廉·奥格玛才会挺身而出，在一众乱世英杰的辅佐下平定叛乱、驱逐北方蛮族，重新划分贵族封地，使奥兰王国进入了奥格玛王族统治时期。 那时若是论功行赏，火焰骑士哈尔艾丹·威斯特的功绩足以被封为公爵，可因为他执意要娶一个女巫，受到教廷的抵触，奥格玛一世不得不给予他北方足以媲美公爵领的封地，却只封了个侯爵的爵位。 就算这样，对冰雪女巫的身份，贵族之中亦是讳莫如深，大家不提就当不知道，教廷是真打不过就当没看到。 到火焰骑士死后，冰雪女巫离去，但她的威慑力，依然持续了三百年之久。 若不是这三百年来冰雪女巫音讯全无，威斯特家族不断衰落，如今又面临着一场灾难的威胁，奥格玛五世是真不想去触碰这个对于王室而言禁忌一般的存在。 哪怕威斯特家族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觉醒女巫血脉之后，也将成为王室最大的威胁。 奥格玛五世沉默驻足许久，久到菲利克斯都有些担心地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才从那些古老的传说中回过神来，指着那副画像说：“这就是威斯特家族的开创者，火焰骑士和冰雪女巫。” 菲利克斯有些意外，他是知道这幅画像的。奥格玛一世的时代，英雄辈出，火焰骑士只是个侯爵，却能够留下与国王相伴的画像，已经很离谱，所以当初他还特地瞻仰过这位传奇人物的画像。可是上面居然还有冰雪女巫？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只看到一个威武的男人，根本没看到冰雪女巫在哪儿。 他从小到大在这条长廊上来回跑过不知多少次，也曾听说这是他的历代祖先和王国先贤们的画像，可以说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当然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比如魔法与女巫的关系，觉醒魔法师和血脉术士的区别等等，所以才会生出向威斯特家小姐求婚的念头来。 可没想到，不光有四王子跟他争，两人居然还都被希雅拒绝了。 现在，已经死去尸骨无存的弟弟，构不成威胁后，倒在他心里留下几分唏嘘和同情。 看你爱争吧，事事抢着出头，结果可好，跑得快的死的也快，只能留下我来继承你的东西，替你孝顺父王了。 奥格玛五世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对魔力的感应能力还是太差，这样下去，恐怕连大骑士都很难晋升。” 冰雪女巫在浮雕中的影子，是她亲手留下的一种魔法印记，只有魔法师和对魔力元素达到一定感应力的人才能看到她的身影。 当初路德维格就能看到，可惜……老三有心气，却实力不足，还毫无自知之明，真是让他头疼。 “走吧！”他也懒得再教训这个儿子，径直走过长廊和花园，走进了后面的四王子居所。 路德维格留在王宫住处里的东西并不算多，大多是他儿时用过的东西，让奥格玛五世看了，也忍不住心酸起来。 “可怜的孩子……” 他的长子，大王子安布罗斯如今还在南征前线，从老威斯特侯爵死后，第二批征调到前线的贵族，大多出工不出力，导致战事胶着，原本打下的几个城池都丢的干干净净不说，若不是安布罗斯带着皇家骑士团镇守，恐怕连自己的国土都要丢了。 那些突然变得凶蛮残暴的雨林土著，一改从前几百年来的胆小懦弱，竟然敢走出雨林偷袭奥兰王国军，正是因为他们的巫师掌握了黑暗魔法，用毒药和邪恶的巫术残杀老威斯特伯爵大军。 奥格玛五世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后悔和怨恨之心，如果当初老威斯特伯爵肯交出冰雪女巫的宝藏，或是与王室联姻，他也不会隐瞒这重要情报，以为可以借此逼出威斯特家族压箱底的宝藏，却没想到真的断送了王国最有力的一支强军，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 现在，还加上了路德维格的一条命。 无论女巫领主话说得多么好听，把路德维格的死推在恶魔的身上，都无法抹去他死在女巫领的事实。 而他这个身为国王的父亲，为了王国，却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气，不能替儿子报仇。 菲利克斯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女巫的坏话，口口声声说路德维格死于女巫之手，要替他报仇，甚至主动请缨去接管路德维格的领地，以便就近监视女巫领主，等待教廷圣骑士一起讨伐女巫领。 奥格玛五世听得有些厌烦，突然说：“教会最近从全国招收了不少六岁以上孩子进教堂学习，你知道吗？” “呃？听说过一点，”菲利克斯有点懵，“他们收了那么多税，拿出一点来教贫民的孩子读书，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 奥格玛五世却摇了摇头，“路德维格来信说，那个塞西尔主教，曾经用一种魔法药剂去激发孩子们身上的魔法种子，用了许多孤儿做实验，最后激活了一个女巫，魔法潜力等级非常高。” 菲利克斯一惊，“你是说……教廷……教廷也打算拿他们做实验？” 奥格玛五世疲惫地点点头，“要不然，你以为，教廷会放着女巫领在那里不管？他们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才会顾不上那边。” 他没有说，视线却是落在了路德维格房间中的书桌上。 那上面还摆放着几本书，是路德维格没有带走的，其中一本，就是光明神教的《救世书》。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本书，可路德维格桌上的这本，装帧精美华丽，封皮上用金线铭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却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走到桌前，翻开这本书，不料除了扉页上两行古怪而陌生的异族文字之外，竟然全篇都是空白。 “路德维格从哪里弄来这么本书？”菲利克斯还在震惊于教廷的做法，看到奥格玛五世翻着空白的书页脸色沉重，就凑上前随口说了一句，“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信教了？是打算自己写日记吗？” 他自以为随口猜度的一句话，却让奥格玛五世郑重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救世书》，除了封面之外，这……应该是恶魔之书。上面是恶魔文字！” 有善就有恶，有光就有影，这个世界既然有光明神，就少不了恶魔的影子。 奥格玛五世原本以为恶魔阿斯蒙蒂斯之说，是女巫甩锅的借口，满怀悲愤却又无可奈何，现在，却发现自己的儿子，似乎真的与恶魔有关，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祖先留下的预言里，曾经说过：“当光明隐退，黑暗袭来，大地将陷入灾难之中……” “饥饿、瘟疫、灾荒…… 恶魔的使者洒下灾难的种子， 收割凡人的恐惧与灵魂，谱写成地狱的颂歌……” 他以为，那是因为女巫与恶魔的交易，带来的灾难，可现在，却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恶魔之书？”菲利克斯吓了一跳，眼神闪烁了一下，“难道……路德维格……” “不准说出去！”奥格玛五世严厉地打断了他，“路德维格是为了抵御魔兽潮而牺牲，还有皇家骑士团的勇士们，他们都是为了王国牺牲的英雄，即使被邪灵玷污了他们的身体，最终他们的英灵亦是永垂不朽！” 他为路德维格和皇家骑士团的行为最终定性，给牺牲的骑士们发放的英勇勋章，给他们的家人抚恤金和荣耀加身，就不能让恶魔阿斯蒙蒂斯的事再被人翻出来，就算菲利克斯也不行。 为此，他甚至不得不捏着鼻子忍着气给女巫领主同样的嘉奖，以表彰她击退魔兽潮，为路德维格王子报仇的英勇行为。 同时，也隐晦地告知教廷，再击退魔兽潮的过程中，听说女巫领又有好几个人觉醒了魔力池。 教廷不是想研究怎么激活魔法种子吗？甚至连女巫都没时间去对付，现在好了，女巫领的觉醒效率如此之高，肯定有什么秘法，你自己研究，还不如去研究女巫的成果。 路都指给你了，走不走，就看你自己的了。 反正，现在他这里是损兵折将，还有南方的战事未了，暂时没精力去对付女巫领了。 原本还想封锁女巫领，禁止其他领地向女巫领提供粮食和生活用品，可奥格玛五世一算账，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办法。 大多数贵族领地原本就可以自给自足，尤其是威斯特伯爵领，在没有遭受天灾之前，还是奥兰王国最富庶的领地，产粮大户，是别人需求他们的战马和粮食，而不是他们依赖王国的物资产出。 封禁女巫领的话，最终吃亏的，只会是王国军，尤其是皇家骑士团。 奥格玛五世可不想拿自己的声望来赌那些贵族们的品格，他相信，就算他下了禁令，除了皇家骑士团，其他的贵族只要有利可图，是绝不会放弃与女巫领的交易的。 贵族这种生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跟魔鬼直接做交易他们都敢，更何况一个还是国王曾经亲自授勋过的女巫领。 他们能想出一千一万个办法绕开禁令，甚至还能够借机避开交易税，私底下买卖能够赚得更多。 到时候，亏得只有他自己。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商人从女巫领运出来大批的魔兽肉贩卖，还用了能够冷冻保鲜的魔法冰箱，让王都得贵族们大开眼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那些售价高达十几枚金币一磅的魔兽肉抢购一空。 就连宫廷魔法师拿到冰箱后，也对里面的冰霜符文赞不绝口。 只是，他们研究了半天，也无法仿制出来。 没办法，那冰箱是用帕瓦尔山脉的树木打造而成，看着普普通通，可里面的符文却是用冰原蝮蛇血和一些帕瓦尔山脉特产的草药汁制成的墨水绘制而成，他们就算能破解这些符文阵图的结构，也无法拿到最关键的墨水材料。 这钱，就只能看到赚不到了。 奥古斯特卖到王都的冰箱，几乎一大半都是被这些宫廷魔法师买去，花费了不少钱得出这个结论，让他们十分无奈，好在冰箱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贵，倒是让他们生出了用这个来保存魔法材料的心思。 毕竟，就算魔法师可以用具有储物空间的魔法器具，诸如储物戒、储物手镯、储物腰包之类的，可这些储物空间并不能使时间和空间停滞，放进去的东西一样会变质会腐烂发臭。 而他们用来制作魔法药剂和炼金术使用的很多魔法材料，都需要新鲜的才能保证不会失去活性和里面的魔力元素。以前他们就很是为此头疼，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去采购活物，甚至亲自去采集一些魔法药草，为此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可是远远不止一个魔法冰箱的价格。 现在好了，有魔法冰箱的话，他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炼金室里继续研究试验，让人在捕获猎物或采集到药草后直接用魔法冰箱储存后送回来就行。 为此，他们还特地向布里斯奇家族订购了一批5°冰箱，没有达到冰点，却足以让药草不失活性地保存十五天以上，足够将其运送回王都。 奥格玛五世为此庆幸不已，好在他没贸然下达对女巫领的禁令，看看人家早有准备，推出来的布里斯奇家族做代理销售，就连宫廷魔法师都跟他们订货，如果他禁止与女巫领交易，他们只是跟布里斯奇商行交易，又与女巫领无关，逼得急了他们私底下交易甚至连交易税都可以免了。 而且……冰箱还真的蛮好用的。 魔兽肉也挺好吃，他连着吃了七天后，感觉自己停滞已久的魔力感知终于提升了那么一点点，若是能够一直吃下去，说不定他也有觉醒魔力的一天，那就可以突破大骑士巅峰，升级后连着寿命也可以提升几十年。 难怪布里斯奇商行打着“养生健体”的口号卖魔兽肉，卖出天价去也有无数贵族趋之若鹜。 可惜，这次魔兽潮过去以后，听说就不会再有这么大批的魔兽肉供应，价格只会涨不会跌，所以大家的抢购热情更高，甚至提前预付定金等着布里斯奇商行的下一批魔兽肉和冰箱。 其他商行的人简直眼睛都红了，眼看着布里斯奇商行赚得盆满钵满，哪里还会顾忌国王和教廷对女巫领的忌惮呢？ 几乎是在布里斯奇商行卖空魔兽肉的当天，就有十来支大大小小的商队，悄悄地前往女巫领。 贝尔曼夫人在接到这一批商队到来的消息时，终于松了口气。 她一直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难怪领主大人敢放皇家骑士团的幸存者回王都，连王子死了，国王都没封锁女巫领，甚至都没阻拦这些商队前来交易。 一开始她还担心会放进密探来，希雅却笑，“你以为现在领地里王国密探就少了吗？” “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们看到，反而能够让他们更加谨慎小心，不敢贸然出兵，否则再打不过的话，国王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王室一旦脸面扫地，就会出现更多的贵族拥兵自重，不再履行纳税的义务，会使国王的统治更加艰难。到那时，他要头疼的，可就不止一个女巫领了。 贝尔曼夫人不理解，是因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局限。 希雅却是从小学习过几千年历史的人，深知这种分封制王国的弊端，在这种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的王国贵族议会制度之下，国王的权力并非绝对权力，还有贵族议会的制衡，就连收税和征兵，也都得依靠下面大大小小的贵族们才能执行。 所以她一宣布女巫领独立，就压根没打算再向王室交税，结果国王还是让路德维格送来封爵令给她授勋，就是不想让她成为那个破例的“先例”，给其他贵族带来不好的影响。 看来王国和教廷现在的麻烦还不少，所以才能容忍她这样的行为，给了她发展的时间。 由于当初老伯爵带走了领地大部分的士兵，战败后几乎全军覆灭，导致领地如今的人口失衡，缺少大量青壮男子，希雅在带领女巫们使用魔法种田，开荒催生，度过了开头最困难的粮荒之后，就开始将土地分给了农民和一部分奴隶，让他们自己耕种，以便领地走上正常的发展道路，而不是完全依赖女巫们的魔法。 毕竟，除了日常练习技能消耗魔力之外，女巫们如果大量高强度使用魔法，用魔晶石补充消耗的魔力，那代价可是比催生出来的粮食高的多。 如今有这些商行运来大批的货物做补充，就正好能够让女巫们腾出手来，做她们应该做的事。 比如，学习。 希雅是血脉术士类的魔法师，自带血脉传承技能，能达到什么高度完全看她的血脉纯度，而其他的女巫们，除了迪丽丝母女之外，都是正常的觉醒魔法师，必须通过学习魔法技能，感知魔力元素，扩大魔力池来提升自己的魔法等级。 而安娜和茱莉娅，甚至包括卡尔，以前都是大字不认得一个的文盲。 安娜还好一点，她以前当过哑巴和聋子，为了理解其他人的意思，她拼命地学习，虽然不识字，理解能力却是超强，加上她的圣光之力似乎还点开了智慧属性，简直跟开了挂一样，不光能够过目不忘，还能举一反三，可以说是希雅带的最省心最聪明的学生了。 另外两个就比较让人头疼了。 一个小石猴，一个大地之熊血脉魔剑士，都是土系魔法类的，脑袋也跟石头做的差不多，经常气得希雅额角青筋直蹦，最后只能交给安娜去替他们补课。 茱莉娅其实很机灵，学东西也不算慢，可就是坐不住，对于繁复的魔法符文更是没有耐心去理解，学到一点儿东西就会跑去果园找她那些小猴子伙伴们炫耀，听说还拉着迪丽丝帮忙催生果子，逗猴子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学习的时间。 卡尔是真的不懂，他现在也有二十一岁了，小时候没学过的东西，现在再理解起来就变得十分困难，哪怕他比茱莉娅用功一百倍，最后甚至还没她学的快，就更不用说安娜了。 不过他不光自己学，还带着其他的骑士学，甚至教给他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告诉他们，领主大人以后需要的人，都得会读书识字，能写会算，否则就连个仆人的伙计都找不到。 是的，因为希雅最近就在给城堡里的仆人们先普及认字率，让他们将最近颁布的一些条令都牢牢记住，每次还要在发布告示时轮流在告示板前向领民们宣读，不认字不会读的，就只能去庄园种地了。 要知道，威斯特城堡的一个最普通的洒扫仆人的工钱都比一个农夫全年种地的收成要高，更何况时不时还有各种福利和打赏，甚至会超过工钱也说不定。 这种又轻松又赚钱的活，如果因为不识字而被辞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就连普通平民，也有人因为识字会算数，通过招工告示被女伯爵招聘进了工厂。 以前他们还不知道工厂是做什么的，后来才知道，这个新成立的工厂，目前大多是由那些曾经搭建过哨所木屋和防御箭塔的木工们组成，专职在做一种叫“冰箱”的魔法造物。 这些工人们只需要做好冰箱的外壳，最后再放入领主大人绘制的冰霜魔法符文卷轴，就会变成一个能够速冻食物保持新鲜的神奇冰箱。 据说，这东西在蓝达港和王都都卖得很火，无数贵族和商人们都捧着大把大把的金币求购，结果都是供不应求。 所以领主大人才开办工厂，准备扩大生产，除了招收木工之外，又开始招收会计和管理人员，显然是准备长期做下去。 冰箱厂的工人们除了底薪之外，还有提成，这是以前任何一个领民都没接触过的概念，等他们知道，自己做出的冰箱，每做好一个通过验收，都能额外得到两个银币的奖励，做得越多得到的越多，那积极性别提有多高了。 以前那些偷懒的摸鱼的混日子的工人，现在都混不下去了，眼看着别人干得多就能拿得多，自己再偷懒，最后算工钱排在倒数第一，完不成任务就会被辞退，那谁还敢偷懒呢？ 这些木匠里，有不少原本都是跟领主签过卖身契的，他们所有的劳动所得都归领主所有，而自己仅能得到饿不死的食物和少得可怜的工钱。 希雅就让人发布了一条政令，无论平民还是奴隶，在工厂的薪资平等领取，奴隶可以用自己赚到的薪水，分期赎回卖身契，待偿还完毕之后，便可以获得自由民身份。 不仅如此，种植园里的农奴如今也分到了土地，也可以用收获的粮食和蔬菜抵债，偿还卖身契所需的赎金，还完之后，同样可以获得自由民身份。 要知道，在现在的贵族领地中，奴隶的人口数量甚至超过了自由民的数量，他们不能应征入伍当兵，不能做工赚钱，只能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过着最底层的生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随时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这些平均几十个银币一个的奴隶，人命的价格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冰箱。 希雅在看过他们麻木的眼神，低下的工作效率之后，就决定要“解放”这些奴隶。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圣母，而是因为解放他们就等于解放生产力，当他们看不到希望时，成日挣扎在死亡线上，又怎么可能好好干活。 如果不能解放奴隶身份，就算那些土地分给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好好耕种，而她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让女巫们种地。 这性价比着实太低。 从冰箱的暴利开始，希雅就下定决心，还是让女巫们做女巫才能做的事，比如迪丽丝，催生几十亩麦田，赚取的利润，还不如几盆草药制作的魔法药剂和魔法墨水来得多。 城墙都建好之后，小石猴茱莉娅的工作就变成了铺路。 卡尔和她带着要塞的工兵团，先是将各个要塞之间的道路重修了一遍，然后就开始修从威斯特城堡到领地中的三个小镇，以及各个农庄的道路。 对于穿越来的希雅而言，“要想富，先修路”，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至理名言。 现在还没有机会让她去修通往王都和其他贵族领地的道路，她就先把自己领地内的道路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有卡尔和茱莉娅在，一个夯实地面，砍平山丘，画出道来，一个则化泥为石，直接将地面变成了宽阔平整的石板路，再用水一冲，那叫一个纤尘不染，干净整洁，简直比许多人屋里的地板都要干净锃亮。 迪丽丝还和艾拉一起，帮着从山里移植过来的大树固根稳住生机，然后开枝散叶，给路面遮蔽大片的阴凉，形成希雅口中所说的“林荫大道”。 从这条由威斯特城堡通往交易中心的林荫大道开通的第一天开始，就成了领地的一景，吸引得外地商人们每天都要上去走一遭，羡慕不已，说是就连王都的中心广场，都没有这条林荫大道平整干净。 只是可惜，外面没有像茱莉娅这么厉害的女巫，能够化泥为石，修建出这么漂亮的道路来。 结果女巫领就趁机推出了火山灰水泥，只要将这种水泥用沙子和水搅拌成泥，用来铺路，等晾干之后，也能形成类似石板路一样的“水泥路”。 希雅让人在城门口铺了一条用火山灰水泥铺成的人行道，虽然没有茱莉娅的魔法石板路那么漂亮，但平整干净，硬度合适，也让外来商人们大开眼界，纷纷下订单求购。 这本是希雅当初让人从阿乌尤尼峰下挖回来的火山灰，准备做成水泥来修补城墙的，没想到白捡了个小石猴茱莉娅，能够施展石化类魔法，就比用水泥方便得多，结果省下来的水泥就堆放在仓库里占地方，一直到这时才终于派上用场。 她们有魔法，外面的人没有魔法，当然可以用这些水泥铺路刷墙，一样方便实用，还物美价廉，价格比用真正的石板铺路可便宜多了。 有点眼光的商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商机，要知道魔法冰箱那是只有贵族才能用得上用得起的，可这火山灰水泥，却是任何人都能用得上也用得起的，哪怕价钱低，可这市场却是比魔法冰箱要大出不知多少倍去。 布里斯奇家族先前占据先机，吃到了第一份蛋糕，在魔法冰箱上赚得巨额利润，早就让他们看红了眼，这下水泥的事，可是没人愿意落在后面。 不说销路，他们买回去，先是给自己主家的贵族庄园修路修城堡，就能省下一大笔开销，若是推广出去，还不知能赚多少钱呢。 于是，继魔法冰箱之后，这个丝毫不带魔法的火山灰水泥，就成了女巫领的第二项畅销商品，甚至有人都卖到了蓝达港，在港口维修工程中大大地出了回风头，也吸引了不少经营海运生意的商人们。 希雅盼望已久的海鲜还货们，就是跟着这些从蓝达港来的商人们，一起送到了女巫领。 “鱼鱼！好大的鱼！！” “我的鱼！我爱吃鱼鱼鱼——” 闻到了鱼腥味的小雪和赫尔曼，几乎同时从天空俯冲下来，扑向刚刚从超大号冰箱里取出的一条大鱼。 结果是小雪抓住了鱼头，赫尔曼抓住了鱼尾，两只雪鹰撕得漫天鱼鳞飘飞，差点就把威斯特城堡给变成了屠宰鱼类的工坊…… 第33章 雪鹰的食谱其实挺广, 以前是被迫以冰原蝮蛇为主食，可能够吃到海鲜，尤其是这种足有一米多长的大鱼, 别说是小雪和赫尔曼，就连亚历山大族长的口水都差点跟着流下来。 希雅看着就笑了, “上次听族长说起无尽之海的海货，我们这里虽然没有，这次有从蓝达港来的海鱼，就是特地给你们要的。” 她得了雪鹰一族的支持，方能稳住局面, 自然记得亚历山大族长的好处，早在第一批冰箱做好之后, 就特地定制了一批用来速度海鲜的大号冰箱给布里斯奇商行, 为的就是采购这些新鲜的海货。 看来, 还真是很对雪鹰们的胃口啊！ “好啊好啊！”亚历山大笑得一双长眉翎都跟着抖了起来, “这种海货喂雏鹰最好不过, 我原本还想着，让几个族人去海边抓几只回来, 就是怕路上就臭了，没想到你这就让人商人送来了。哈哈，赫尔曼，住嘴, 你再跟小雪抢, 就一口都别想吃了！” 它哼哼唧唧地去教训那几只撕得不可开交的家伙，“这么多鱼, 非得抢来抢去的吗？再抢你们就都别吃了，自己去海边打鱼吃！” 赫尔曼赶紧收回了爪子, 不再跟小雪争抢，转头从另一个冰箱里抓出条海鳗来，咔嚓咔嚓几口下去，跟吃冰棍似的，咬得脆生生的，快速地囫囵吞下去，不给其他雪鹰争抢的机会。 亚历山大族长笑眯眯地从希雅放在它面前的冰箱里取出一条足有三米长的金枪鱼，爪子一划，里面满满的鱼籽，他用风刃切了一块下来，直接化作风卷着送到几只小雏鹰嘴边。 “吃吧！” 小雏鹰们蹦起来抢着一口一大块鱼肉，连皮带鱼籽吃下去，豆豆眼变得黑亮黑亮的，咕咕叫着“还要！还要！我还要！”抢起来毫不客气，跳起来就把兄弟姐妹们踩下去的一个接一个。 别看这些海鱼并非魔兽，没有魔核，但里面的鱼籽和鱼油对雏鹰的发育有不少好处，它们吃进嘴里就喜欢上了这个口感，怎么吃都吃不够。 海货当然不止有各种海鱼，还有鱿鱼和生蚝大虾等等，还有便宜的干货，海带海藻虾米鱼干之类的，都得到了女巫领的居民热情的欢迎和——抢购。 就连那些商人都没想到，他们带来的这些添头，本来是为了压舱底和自己吃的海菜，竟然还受到了女巫领居民的喜爱。 事实上，主要是因为这些海菜，真的够咸，哪怕什么都不放丢进清水里煮一煮，那咸鲜的滋味，也比白水煮菜好吃的多。 由于以前贵族们的垄断贸易，盐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尤其是像威斯特领这样的内陆地区，先前被周围的贵族们封锁限制交易后，甚至有人拿山里的盐石煮菜，结果闹得一家人拉肚子，险些丢了命。 希雅接管后，先是打开了威斯特家族的仓库，把家族积攒的粗盐分下去，建设领地初期都是繁重的体力劳动，没有盐可是不行的。然后就循着那些找到过盐石的人走过的路，去山里寻找盐井。 后来还是小雪给她指了个方向，从冰原上找到了一个高原盐湖，算是解决了领地的吃盐问题。 盐湖的盐是自然形成，里面还有不少杂质，运回去还要重新融解过滤后制成粗盐，就这样，已经让领地的居民十分感激。 可这些蓝达港的人带来的海货，那是天然咸菜，直接炖肉都没问题的，既能够长期存放，还不用另外放盐，简直是居家必备的储备菜啊。毕竟对于大多数平民来说，冰箱保鲜的海鱼海鲜他们买不起，可这些干货海菜还是能够买的起的。这一抢购，让那些海商们发现其中商机，价格就开始迅速上涨，几乎一天一个价，没几天就翻倍的涨。 这消息报到了领主府，希雅这才反应过来，这内陆居民对海货的认识不足，光是看咸味就两眼冒光，若是让他们知道，吃海带海菜还能补碘预防大脖子病，恐怕那些奸商会把这些“咸菜”的价格抬的更高。 她只能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由领主府出面用火山灰水泥去跟这些海商们换取海菜，换回来之后，就能进入领地守卫军和工厂的食堂餐单，同时也会出现在交易市场上。有了领主府的指导定价，那些外来商人就没办法利用他们对海菜的一时狂热还哄抬物价。 海商们这才意识到，女巫领虽然不像其他贵族领地一样，都是由贵族手下的管事们负责交易，寻常平民的购买力十分有限，可这里也不是能够任由他们操纵物价赚取暴利的地方。 这里的平民人数远超过其他贵族领地，购买力也比其他领地的平民高出不少，可他们十分听话，完全是领主府怎么要求他们怎么做，根本不会给他们私下交易的机会，甚至还会主动举报那些不通过交易市场，试图避开领主府收税的商人。 连着几个商人在这方面栽了跟头，被没收未交税的走私货物后，驱逐出了女巫领地，并且被打上了印记，以后都不得进入女巫领领地。 想要硬闯的，就去数一数女巫领地外围血肉荆棘城墙上挂着的人头，最近的血肉荆棘没有逮到猎物，看到那些进进出出都有女巫领通行证的人，垂涎得枝条都红得快要滴下血来。 不怕死的尽管去试，保证没人阻拦。 奥古斯特被商人们推举出来，前去领主府向希雅表示了委婉的抗议，“尊敬的领主大人，对于我们商人而言，自由贸易是市场的基础，物价应该由买卖双方根据供需自主确定，领主大人如果干预太多，会让商人们畏惧强权，而失去了应得高额利润的吸引，也会失去商人们的兴趣，对于领地的发展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希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你真的觉得，任由商人们抬高物价，就是自由的吗？” 奥古斯特想了想，回答：“至少商人并没有强买强卖，是因为需求的人多了，货物不够，所以价高者得，这是正常的交易行为，在这个过程中，买卖双方都是自由买卖，也是一种公平的体现。” 希雅笑了笑，“奥古斯特先生，你忽略了一个前提，当买卖双方占据的地位不同，信息不同，这项交易就很难体现真正的公平。就比如，如果平民们知道，这些海菜在蓝达港那边的价格，甚至不到这里的五分之一，就连最底层的平民，也可以从大海里捡到这些海菜，你觉得，他们还能接受商人们现在的价格吗？” 奥古斯特略略有些尴尬，没想到堂堂的女伯爵领主，居然还了解这些只有底层平民才吃的海菜价格，但还是忍不住说：“可我们还有运费和人工费，要把那些烂糟糟的海菜清洗晒干，花费的人工可不少。” 希雅点点头，“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阻止你们把海菜的价格翻了几倍的卖，可你们不应该趁机哄抬物价，简直想把海草卖出海盐的价格来，就有点离谱了。” “毕竟，我领地上的居民以后还会长期需要这些海菜供应，如果你们一直用这种价格来卖，那岂不是让我的子民辛辛苦苦工作赚来的钱，都给了你们？” “在我的领地上，你们可以做生意赚钱，但这种试图借垄断和信息不对等来赚取暴利的，我就只能采取我的方式来处理了。不过，奥古斯特先生，你们应该很庆幸，我并没有直接低价收购你们的海菜，而是用水泥跟你们交换，你们同样可以把水泥带回去卖个高价，赚钱更多的利润。” “我相信，只要有眼光有脑子的商人，并不会因为我的举措而放弃女巫领这个市场的。” “对不对？” 奥古斯特不得不点头，赶紧表示自己的立场态度，“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我不会放弃。” 希雅浅浅地一笑，目光犀利地看着他，“如果想要完全的自由贸易，就不妨想一想，在我们占据绝对优势的商品上，如果我也像这些商人一样，为了赚取一时暴利而不惜抬高售价……” 她占据优势的商品？奥古斯特只是想了一下，如果冰箱、水泥，还有那些女巫特制的魔法药剂都跟着涨价，这些东西别人根本做不出来，她们想定多高的价，真是没人能制止得了她。 想想都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到那时，布里斯奇家族的利润肯定会大幅缩水，甚至有可能被女巫领主自己的人取代，而别人会争着抢着用那些低价的物资来换取这些限量奢侈品。 “您可以那么做，但您没有。”他低下了头，露出谦卑的表情，“赞美您的仁慈与慷慨，让更多人享受到了魔法造物的神奇与便利。” 希雅满意地看着他此时的表情，淡淡地说：“奥古斯特先生，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之所以选择布里斯奇商行作为我们外销的代理经销商，并不是因为你们有多么强大的行商网络，而是因为你抢先了一步。如果你们不满意或者不能按照我们领地的规定经营，那我们之间的合约，也随时可以解除。” “哦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奥古斯特急了，连忙解释，“只是因为有不少商人觉得领主大人如果放开交易，价格高了，我们……哦不，他们交的税也就多了，对领主府并没有损失，所以才委托我来向领主大人提出这个请求。” 从一开始以退出市场为要挟的“协商”，到现在变成了增加税收的请求，态度变化的不可谓不快。连我们都变成了他们，不愧是永远站在利益一方的大商人啊。 希雅看着他，神色淡然，“在我的领地上，所有的子民，都属于我，他们的损失，同样是我的损失。所以，希望奥古斯特先生回去，也能转告我的态度，要在我的领地上做生意的，必须遵守领地的规矩，我只会保护守规矩的商户，而不守规矩的……以后就不用来了。” 贝尔曼夫人就在一旁站着，看到奥古斯特唯唯诺诺地点头，满头大汗地离开，还有些担心。 “领主大人，那些商人，会不会真的因此离开女巫领，不再回来？” 希雅笑了笑，“你害怕他们走了，就不会有商队再来吗？” 贝尔曼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虽然王室和教廷那边现在还没有什么动作，可以后肯定会对我们出手的，所以现在能吸引来的商户，当然是越多越好。来得多了，我们选择的余地也大，能够买到的货物就更多，有利于我们储备更多的物资。毕竟，我们现在缺的东西还很多……” “你错了。”希雅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们越是缺物资，就越是不能让这些商人知道。” “先前我让你去卖冰箱的时候，你难道没感觉到，他们只会对赚取最大利润的商品感兴趣。还有这次的海菜涨价事件，就可以看出，一旦让他们发现我们需要的货物，他们就会抓住我们的需求，不断抬高价格来试探我们的底线，逼得我们不得不付出更高的代价。” “商人逐利，只要我们这里，有他们需要的货物，尤其是别的地方没法生产，不可替代得商品，他们就一定会来。而领地的居民，如果被他们操控物价剥夺走的大量财富，无法在领地内流通，他们的损失，就等于是领地的损失。明白吗？” “你负责领地的商务工作，一定要记住，和这些商人打交道的时候，绝不能让他们看到你的底线，更不能让他们肆意地操作市价。就算是自由贸易，也必须是在合理范围内，符合领地发展的情况下，相对的自由。” 希雅看得出来，贵族出身的贝尔曼夫人，不会在乎平民的利益，或许她跟那些商人想的一样，就算物价高了，赚钱的是商人们，收取更多税金的是领主府，又有什么不好呢？只有让她意识到，领地里的平民，也是领主的财富，他们的利益与领主的利益息息相关，她才会更加认真地去维护这些人的利益。 贝尔曼夫人虽然并没有完全理解，但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盯住那些商人，绝不让他们搅乱了市场的物价。” 从奥古斯特那听到女巫领主的回复后，那些商人们有人愤慨，有人沉思，最后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兑现当初所说的“不自由，毋宁死”的口号，离开这个充满神奇魔法的新兴市场。 其实做到大行商的地步，也不是完全对魔法师和魔法造物一无所知的。 只是碍于教廷裁判所的严苛，大多数人知道也装作不知道，毕竟那个超凡世界离他们太远，哪怕一个小小的储物戒，都能被当场传家宝，更不用说可以救命的治疗药剂，可以抵御各种危险的防护魔法道具，随便出来一个，都是拍卖行里被拍出天价的“珍宝”。 而如今，因为这个女巫领主的强势独立，不但逼得王室承认她的继承权，还让教廷沉默，就使得魔法师的存在和魔法造物的价值被揭开了一直蒙在上面的黑布，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偏偏她们卖出的东西还真是既实用，又不贵。 如果他们就为了多卖点海菜赚点钱，就放弃了这个市场，那才是真正捡了芝麻丢了甜瓜。 这些商人不但没有走，还主动去找贝尔曼夫人，想要在贝尔曼小镇买个铺子，在这里长期收购各种魔法草药、魔兽肉和魔兽材料，以及水泥和魔法造物等等，顺便也销售他们带来的货物。 等于从行商转变为坐商，投入更多的同时，也能赚取到更多利润。 贝尔曼夫人汇报给希雅后，希雅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毕竟，就以她们几个女巫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消耗掉帕瓦尔山脉产出的魔法草药和魔兽材料，度过了蝗灾的帕瓦尔山脉正在飞快地恢复生机，那些短生期的低阶魔法草药长得很快，而那些中高阶魔法草药一般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有魔兽看守，并不是她们现在能用得上的。 既然有多的低阶魔法草药，何不拿出来换取物资，目前魔法草药在外面的价值可是远远超过了在领地内的价值。 希雅还希望，这些商队在替她们收购物资的同时，将女巫领的消息传播出去，能够吸引到更多的人前来。 尤其是那些曾经遭受教廷打压和猎杀的女巫们。 希望，还能有幸存者，还来得及得到拯救。 贝尔曼小镇作为女巫领目前最外围的开放城镇，原本只有三千人口的小镇，最近人口几乎增长了一倍有余，小镇内的房屋出现了大量缺口，茱莉娅就成了房屋建筑施工队的小队长。 以前在奥兰王国，王公贵族们都是住巨石砌成的城堡，平民住木屋，奴隶住草棚，光是从房屋建筑材料商看，就等阶鲜明，从房屋的外形便可对屋主的身份一目了然。 贝尔曼夫人宣布归附女巫领之后，女巫领主就开始让人在贝尔曼小镇大兴土木，从一开始修筑城墙、哨所、箭塔，到后来修建政务大厅，交易市场，再到现在的商业街，居民区……无数的房屋在迅速地修建、完善，几乎一天一个样，连贝尔曼小镇上住了几十年的人，都不敢想象未来的小镇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于建筑材料……大家已经麻木了。 从一开始的木屋，到后来刷上了那种叫水泥的材料，再后来小女巫茱莉娅前来“化泥为石”，让这些以木桩为基础，土坯搭建成的房屋变成了坚固的石屋不说，领主大人还让他们在新建的房屋中设计了一道叫“火墙”的夹壁。 这种火墙，和以前贵族家中的壁炉有些类似，只是壁炉还需要在屋里烧炭生火，烟火气很大，有时候控制不好晚上还容易中毒。而火墙则是在厨房的火灶和夹壁中留出通道，让热量顺着烟道通过房间内的火墙，最后再从烟囱排出去，这样一个地方烧火，火墙两侧的房间都能跟着升温。 最方便的事，火灶和火墙间的通道是可以用夹板关闭的，天热的时候关闭夹板，烟气就直接从火灶上方的烟囱排出，也不会让屋里温度过高，等到冬日天冷的时候，再打开夹板，就能用上热乎乎的火墙了。 希雅其实一开始想过学习北方的火炕，但盘火炕是个技术活，她这样只见过暖气的人，根本不知道火炕的盘法。而这个世界的贵族城堡本身就有壁炉的存在，只要在这个基础上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实现火墙取暖的功效。 工匠们大多做过壁炉，改造成火墙对他们来说毫不费力，也就是多砌一面墙的事，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耽误事儿。 盖好了政务大厅之后，就由贝尔曼夫人担任贝尔曼小镇的第一任政务官，负责小镇居民的安置工作和商业街的招商工作。 茱莉娅每天都忙得一身汗，到晚上都要回威斯特城堡来吃晚饭，因为她不光要回来陪自己的小雪鹰吃饭，还要跟着安娜补习落下的功课，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掏空。 “你是不知道，每天来申请住房的人有多多，贝尔曼夫人都想把我一个人当成十个人用，唉，咱们这里的土系魔法师怎么就这么少呢？卡尔也不中用，我教了他那么久也学不会，别说化泥为石了，连化石为泥都做不到！” 听到她气哼哼的抱怨，安娜笑着用圣光治愈术给她缓解疲劳，恐怕也只有她这里才能这么奢侈地用圣光术给人做这种纾解，要是让教廷的神官看到，肯定会痛心疾首地骂她浪费神明的赐福。 “老师不是说了，你的技能就得不断地在锤炼技能中得到提升吗？一开始你才能石化四五米的石板，现在听说你一下子就能石化一面墙，甚至都用不着我去帮你恢复魔力了，这种进步，别人羡慕都得不来呢！” 茱莉娅点了点头，举起自己的小手来，有点得意地说：“其实不止一面墙，只不过他们盖的慢，我就慢慢来。对了，今天我遇到一个人，他说是你的哥哥呢，问我能不能见到你……” 她忽然感觉到背上的小手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安娜，“怎么了？难道你没有哥哥，那是个骗子？” 安娜摇摇头，“我有哥哥，但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茱莉娅有些意外，“呃……我还以为他是个骗子，我看你一直住在城堡，以为你和我一样没有父母……” 安娜笑了笑，“差不多的。我有父母，也跟没有一样。” 茱莉娅的父母在她出生后就把她丢进了山林，任由她自生自灭，如果不是被猴群捡到，她早就成了野狼鬣狗的食物。 安娜的家人，也同样想过要遗弃她，只是那时她的母亲保护了她，将她带在身边，可在她恢复了健康，获得了魔力，成为领主的学生后，却失去了母亲。 她平静地向茱莉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最后说：“母亲选择了跟父亲和哥哥们一起生活，我拒绝把自己的公寓给他们，所以老师让他们去贝尔曼小镇工作，就是不想让他们再来找我。” 茱莉娅恍然大悟，气得挥了挥拳头，“早知道那坏小子居然害过你，我就该再给他两拳头才对。” 安娜摇摇头，“那倒不用。母亲当初保护了我，最后也放弃了我。老师替我偿还了母亲的生恩，以后就当陌生人好了。” 茱莉娅气哼哼地说：“可他还想找你，肯定是想要占你的便宜。你等着，明天要是他还敢来找我，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她的小拳头，可是能够随时石化，打人可疼可疼了。 安娜笑了起来，“你别理他就行了。他们不敢到城堡来找我，才想通过你来找我，只要你不理他，他就没办法。” 城堡的守卫都得过希雅的吩咐，知道不能放那些人进来打扰安娜，只有茱莉娅这个看起来单纯的孩子，才会让他们动了心思，以为通过她传话，就能见到安娜。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如今的安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卑怯懦，半聋的小哑巴了。 她凭借觉醒后的天赋和过目不忘的能力，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威斯特家族藏书室里的知识，不仅仅是魔法书，还有奥兰王国的历史、传奇、游记等等，知道的越多，就改变得越多。 在书中见识过太多的人心变迁、骨肉相残、阴谋与背叛之后，家里那些人的心思，不用说她也猜得到。 不就是看到她如今“发达”了，想要沾光沾不上，为自己还要辛辛苦苦的工作来谋生而不甘，总是幻想着再见到她，凭借所谓的“亲情”来打动她，再谋求更多的利益罢了。 只是在他们心目中，那个曾经任由他们欺辱而不还手说不了话的哑巴小妹，现在已经长大，已经心肠硬得可以看着他们死在面前都不会眨一下眼。 从劳拉说她被女巫的魔力改变成恶魔一样冷酷后，她心里仅存的一点亲情就彻底断绝了。 茱莉娅点点头，却又有些兴奋起来，“安娜你可真厉害，我之前还在想，如果当初丢弃我的父母，知道我现在这么厉害，会不会突然冒出来找我，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安娜好奇地看着她，“你会怎么办？认回他们吗？” 茱莉娅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啊！不论什么原因，他们当初丢弃了我，丢了就是丢了，要不是我命大早死了，就算认出我，顶多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甭想占我一个铜币的便宜！” 她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想像着自己用石化后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当初丢弃她的父母脸上的画面，就忍不住裂开嘴笑了起来。 在阿乌尤尼峰北面的高原上，上万名联盟士兵正在扎营中，中心营帐里，一个头上扎着羽毛辫，穿着五色羽衣的女人忽然眯起眼来，握着牛骨杖的手背上青筋蹦起，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血脉中传来的痛楚折磨。 她身边的高大男子紧张地看着她，担心地问：“艾尔维拉，你怎么了？” 艾尔维拉揉了揉额角，无奈地叹息一声，“阿乌尤尼火山里的魔力元素排斥着我的魔力，让我的魔法能力在这里完全被压制。如果按照你们所说，鹰愁谷还有当年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防御阵，恐怕我也无能为力。对不起，布鲁斯，让你失望了。”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没关系，就算没有女巫的魔法，我们也一样要去攻打鹰愁谷，只有通过那里，我们才能进入那个富饶的平原。那里有数不清的牛羊和麦田，足够我们的族人吃饱，不用再从冰雪和魔兽口中争夺食物。” “更何况，听说奥兰王国与南部山林开战，原来镇守鹰愁谷的老威斯特伯爵带走了大部分守军，现在的鹰愁谷，是这三百年来最空虚的时候，正是我们的机会。” “艾尔维拉，你也一定想回去的吧？回到那里，你就能恢复魔力，向曾经追猎你的人报仇。” 艾尔维拉点了点头，满头雪白的发丝莹亮如雪，衬得她白皙的面庞几近透明，唯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复仇的火焰。 “是啊，当初想要追猎我的圣骑士，还有那个神官，那些贵族，我都会让他们一个个尝尝窒息的滋味……” 她的视线穿过了面前雄伟的火山，越过帕瓦尔山脉，已经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那片土地。 曾经因为觉醒而恐惧害怕，只敢告诉最亲近的家人，却没想到丈夫不顾她还怀着身孕，就偷偷地向教廷举报，如果不是她的女仆偷偷告诉她，帮着她逃走，她就会像她的女仆和她的家人一样，死在教廷圣骑士的火刑之下。 靠着父亲和弟弟的掩护，她拼了命的逃离，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猎杀，她丢弃了过去的一切，甚至丢弃了刚刚生下的女儿，翻越了被称为死亡山脉的帕瓦尔山脉，终于逃出了奥兰王国，在北部高原待了整整十年，靠着她的魔法技能，成为迦勒部落酋长布鲁斯·迦勒的魔法师，才得到了这个复仇的机会。 可没有想到，南下的第一步，竟然被这座火山挡住。 这里浓郁的火系魔法力，霸道地宣布着这片土地的所有权，排斥着其他魔力元素的进入，完全压制了她的魔法能力，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 十年，她才堪堪摸到高级魔法师的门槛，就算没进入，中级巅峰魔法师，在这个缺少超凡之力的世界，也属于不可多见的高端战力了。只是她没想到，在这火山周围散发着的魔力元素气息，显然是曾经有过一个超过高级的魔法师驻足，方才能够留下这样强大的威压来宣告主权。 明明先前收到的情报里，威斯特家族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女巫觉醒，就算他们的祖上留有魔法防御阵，能够帮助他们阻挡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可如今有了她，部落联盟就有了打破这道魔法屏障的机会。 哪怕前方真的有魔法师存在，她也绝不会放弃。 像奥兰王国那样腐朽的统治，教廷那般对女巫肆意的迫害，早就该受到一次风暴般的洗礼，彻底将他们清扫出去，才能让这个世界恢复生机与安宁。 就在她视线掠过威斯特城堡上空时，亚历山大族长和希雅几乎同时感应到那种若有似无的魔力波动，齐齐地朝着北方望去。 “魔法师？还是女巫？”希雅有些意外。 她努力地扩大影响，让商人们散布女巫领的事迹，就是想让那些受到教廷迫害的魔法师来投奔自己，给她们一个安身之地的同时，也能够加强领地的防御力。 从她和其他小女巫身上，她已经看到女巫强大的潜力，这种魔力能带来的改变，比普通循规蹈矩的种田基建可是强得多了。 每多一个女巫，领地的建设就能迈出一大步去，这种好事，无论如何都要抢回人来不可。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没有吸引来那些曾经被教廷迫害猎杀的逃亡女巫，居然就感应到了来自北方的女巫魔力。 虽然还很遥远，但绝对是个强大的女巫，甚至已经抵达了阿乌尤尼峰脚下，只是被那里的火山暂时挡住了脚步，才会用魔法之眼来遥望前方。 这样的女巫，从北方而来，会不会跟那些北方部落联盟有关？ 希雅无比头疼，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来，原本担心的王国军和教廷军还没有打来，北方这些宿敌们，居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跳出来了吗？ 这一次，他们甚至还带上了一个女巫？或者觉醒魔法师？真是打算要趁虚而入，一举攻破鹰愁谷要塞的节奏吗？ 原主那一世，他们曾经成功了，可是如今换成她来守关，可就轮不到他们如此轻松地过关了！ 第34章 阿乌尤尼峰和那种倒扣酒杯似的火山不一样, 它像是一把利剑，从帕瓦尔山脉中央腹地破土而出，直刺苍穹, 高耸入云，人在山脚下时, 抬头甚至都望不到顶。 在它的东侧，有一道山谷，被称为火焰峡谷，峡谷两侧山崖都是如血般的熔岩石，是当初火山喷涌后流淌下来的岩浆凝固而成, 峡谷底则是从山巅融化流下来的雪水汇聚而成的河流，一路向南, 沿途又汇入千百条从各个山峰流下的溪水, 最终成为滋养着整个菲尔莫斯平原的艾斯米亚河。 整个帕瓦尔山脉, 就是以此为界, 南方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辽阔富饶的平原，北方则是苍茫的黄土高原, 以及更深处那白茫茫无边无垠的荒漠和冰原。 能够这种地方生存下来的种族，都具有极强的生命力，也同样向往南方丰饶富裕的土地，想要摆脱险恶的环境, 就逼得他们一次次南下。 尽管在过去的三百多年间, 他们每次南下，都会损失大量的人口, 可就算是没有损失，随着他们的繁衍, 以他们原来的土地，也根本无法养活更多的人口。 所以，无论是为了活着，还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北方部落联盟，都无法停止南下的脚步。 而如今，几乎是他们所能看到的，这三百多年以来，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以前他们的兵器都是以骨刃为主，铁器大多都是从奥兰王国军手中缴获而来，缺少维修保养，用不了几年就废得差不多了。 如今有了艾尔维拉，这个能从山石中提炼出金属徒手打造武器的神奇女巫，北方部落联盟筹备多年的南征，终于能够让士兵们带着足够的武器上阵，说起来都让人感到心酸。 她是金系魔法师，正式的称呼是金属元素系魔法师，其实也是土系魔法师的一个分支。 只是在初期刚觉醒时的能力非常微弱，只能掰弯个勺子，捏扁个金杯，顶多让箭头射向自己的时候从尖头变成了扁头，皮肤有轻微的金属质感，没那么容易死，却一样会受伤。 到后来，成为正式的初级金系魔法师，就可以从土壤山石中提炼出金属，艾尔维拉逃到北方联盟后，一开始就是偷偷地在沙中淘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直到她成为中阶魔法师，才真正开始有了塑形的能力，能够徒手锻造金属，不光是提炼金属的速度快了，还能够将提炼出来的金属锭，按照图纸或模具打造成兵器和盔甲。 这时候，她才走出来，选择了布鲁斯·迦勒，成为迦勒部族的魔法师，帮助他当上联盟首领，谋划这次南征之行。 当初她也是从阿乌尤尼峰下的山谷逃出帕瓦尔山脉的，只是那时候她还是个魔法师学徒，魔力池小的可怜，也没有感应到如此强大的火系魔法斥力。尤其是那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其他魔法师留下的气场，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就连拿手的金属操控，都感觉力不从心。 布鲁斯只能安排人现砍了几棵树，做了个抬椅抬着艾尔维拉前行。 这条峡谷，上小下大，犹如一个狭长的葫芦，若不是夏日里有雪水流过，那就跟个蒸笼烤箱没什么区别，就连北方部落人强悍的体格，在这里行走都十分艰难，更不用说艾尔维拉这样怕火的魔法师了。 布鲁斯朝前方眺望，忽然笑了起来。 “虽然阿乌尤尼峰的火焰魔法领域压制了你的魔法，但对威斯特领的人也一样。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只能守在鹰愁谷要塞，若是派一些人在火焰峡谷这里守着，我们恐怕更难向前……” “那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大魔导师在这片大陆上生活。” 艾尔维拉抬头望向没入云端的火山口，露出向往之色。 “大魔导师之上，还有传奇魔法师，那都是能够移山填海、改变气候的魔法师。在魔导师以下的魔法师，只能利用自然界存在的魔力元素，而无法改变元素的存在。像阿乌尤尼峰这样已经存在了几千年的火山，里面蕴含的火系魔力已经可以媲美大魔导师，不是我能抵御得了的。” “那个在这里留下气息的魔法师，或许是个火系魔法师，才能够契合这里的领域，不受火山影响。” “应该不是威斯特领的女巫，他家传说中的血脉，是源自冰雪女巫，还跟雪鹰缔结血契，怎么也不可能是火系魔法师。” “那就好。”布鲁斯微微松了口气，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说不定，也是一个像你一样，被教廷追杀逼迫得逃进帕尔瓦山脉生活的女巫，听说这几年来，教廷和奥兰王国对女巫的猎杀越来越严厉，有不少人为了躲避猎杀逃进了山里。可惜能够像你一样穿越帕瓦尔山脉来到北部高原的人并不多。” 是啊，艾尔维拉想起自己当初九死一生的逃亡之路。 如果她觉醒的不是金系魔法，能够在遇到野兽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体表面转化为金属，让它们咬不动，甚至以为她只是一块石头，她早就成为帕瓦尔山脉里某只野兽的口中食。 “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如果是逃亡的女巫，我会劝她加入我们，一起摧毁奥兰王国。” 艾尔维拉看着前方的路，轻轻地说着，心头莫名地跳了一下，感觉到有什么遮住了头顶的阳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只巨大的雪鹰从他们头顶掠过，长达十几米的庞大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是雪鹰！”有人惊呼起来。 布鲁斯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雪鹰领主不是去南方密林作战了吗？怎么还会有雪鹰出现在这里？” 历代威斯特家族的家主能够成为天空骑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拥有一只成年雪鹰坐骑，这是其他大骑士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却是威斯特家族能够屹立不倒的根本。 可他记得很清楚，历代威斯特家族，只有家主一个人有雪鹰坐骑，也只有一个天空骑士。 难道是情报有误，老威斯特伯爵根本没走？ “放箭！放箭！快放箭——” 布鲁斯大吼着，也从背上取下牛角弓，张弓射箭。 他的力气极大，这张用魔牛角制成的硬弓足有一米五高，寻常壮汉两人加一起拉开都很吃力，他却能一只手拉满弓，直接射出三支艾尔维拉为他专门打造的铁箭。 那是因为，一般的骨箭被他射出去之后，基本上都是炸裂的结果，根本无法回收再用，对于贫困的迦勒部落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只有这一箭筒十五支专用魔法铁箭，是艾尔维拉亲手打造，甚至还用砂蜥毒淬炼过，保证见血封喉，就算是魔兽也很难挡得住。 雪鹰的体积庞大，以布鲁斯的箭法，那肯定是一射一个准。 三支铁箭呈一条线分布，直射向雪鹰的咽喉、胸口、腹部。 “呼——” 谁知那只雪鹰丝毫不避，身体侧斜，巨大的翅膀一挥，刮出一道风墙，由无数细小的风漩组成，铁箭射进里面，就如同陷入泥沼漩涡之中，被带着旋转卸力，还没靠近雪鹰的身体，就已经力竭落下。 布鲁斯的铁箭都未能成功突破雪鹰的风墙，就更不用说其他士兵，密密麻麻的箭雨飞上天，被大翅膀呼呼一扇，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没能伤到雪鹰一根羽毛，反倒因为落在人群中，导致他们自己人伤了十几个。 还不等他们射出第二波箭雨，那只雪鹰就呼呼地朝着阿乌尤尼峰飞去，转眼间就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布鲁斯稍稍松了口气，“上面没人，那应该不是威斯特家的雪鹰，或许只是过路的野鹰，我们不去管它。传令下去，加速行进，尽快通过火焰谷，要赶在天黑之前，到黑松林河谷宿营。” 士兵们也不敢耽搁，草草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了伤口，就继续满头大汗地前行。 艾尔维拉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雪鹰消失的方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过路的雪鹰？以雪鹰的脾气，被他们这样射了一回，会这么轻易地逃走，连报复一下都没有？ 难道作为风系魔兽的雪鹰，在这里也遭到了压制，和她一样，无法完全展现自己的实力？ 可它刚才明明能够施展风系魔法，光是那道风墙术，就绝对是中阶以上的魔法技能。 真不知威斯特家族是怎样驯服这种高阶魔兽，与它们签订血契的，如果她也能有一只这样的魔兽，或许也可以翱翔在天空，不用受这火山魔力的压制了吧？ 北方部落联盟军感觉到雪鹰带来的威慑力，哪怕它刚才并没有落下袭击，可那种高阶魔兽的威压是实打实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脚步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只有尽快赶到前方的黑松林山谷，有高大的树木遮蔽，那些庞大的鸟类魔兽才不至于肆无忌惮地冲入人群猎食。 尽管这会儿看不到那只雪鹰飞去了哪里，可每个人都知道，它一定会回来。 “快！快走！”布鲁斯干脆地将艾尔维拉从木椅上抱起来，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一手持长弓，一手拿着弯刀开路，走在了最前面，领着所有人快速前进。 等进入黑松林后，他反倒停在了山林边缘，催促着部下赶紧进去，自己警惕地在外围盯着天空，手中早已备好了箭矢，准备随时攻击再次出现的雪鹰。 他身边的十几个武士，已经按照艾尔维拉的要求，开始在黑松林上空布置铁丝网，这些细细的铁丝网上还带着倒钩，就隐藏在松树的枝叶中，如果雪鹰冲下来抓人，少不得先落在这张巨大的铁丝网上。 艾尔维拉站在他身边，进入黑松林之后，火山的魔力结界影响没有那么强大，她也能够缓过劲来，搓几支铁箭和铁丝网的魔力还是有的。 只要有她在身边，布鲁斯就有用不完的箭，有最锋利的武器，甚至能以一己之力猎杀中阶魔兽。 雪鹰这样的高阶魔兽，没有正面打过，但只要它敢落下来，他们这么多人，还有捕鸟专用的铁网，真是困也要困死它。 果不其然，在他们大部分人都进入黑松林之后，天空再次出现了那只大鸟的身影。 今天负责在这一片巡逻的正是赫尔曼，它一看到阿乌尤尼峰下的山谷里出现了大队人马就激动了，本来想靠近点看看是什么人，可没想到才落下一点儿，就被那些人乱射一通，虽然没真正射中它伤到它，可也消耗了它不少魔力。 按照希雅的安排，原本它该在发现敌情后就回去汇报情况，可那些人居然敢射它，就让它气得差点头顶冒烟，鸟毛都差点着火了。 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怕不是要被下面的人当它是个逃走的胆小鬼！回去以后，肯定会被小雪嘲笑上一整年的！ 那它岂不是要在小雏鹰面前丢尽脸面，以后还怎么在伙伴做鹰？ 这口气，它赫尔曼可是绝对绝对咽不下的！ 雪鹰一族，绝不认输，有仇就报，绝不过夜！ 可下面的人太多，就算它的风刃风枪能够每次都命中，也无法杀光这些人，尤其是刚才那三支铁箭，给它的威胁也不小，消耗掉它风墙术不少魔力。如果真打起来，它一个对上那么多蝼蚁，真是累也要累死。 赫尔曼忽然就想起来上次小雪回去跟它们吹嘘自己带着女巫领主，去红枫镇用火焰晶石放火，那叫一个漫天烟火，烧得红枫镇镇长府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它连一根羽毛都没伤到。 火焰晶石的出产地，不就是旁边的这座阿乌尤尼峰吗？ 赫尔曼立刻激动起来，也不管下面的那些人，直接就朝着火山口飞了上去。 它可是听小雪说过，女巫领主就是在火山腹中挖到的火焰晶石，就连小雪也跟着挖过不少呢！ 小雪都能做到的事，它就更不用说了。 飞进火山山腹之中，果然看到下面的火山壁上大块大块的火焰晶石，赫尔曼的一双眼都被那些红艳艳的晶石给映成了红色，一闪一闪的堪比夜空中的星辰。 尽管山腹中的温度高得让它十分不舒服，可赫尔曼还是无比兴奋地冲向山壁上的火焰晶石。 锋利的爪子切入晶石壁，一下子抠下一大块火焰晶石来，赫尔曼一爪子抓起一块晶石，就呼呼地飞出了火山口，朝着那群人行进的方向追了过去。 眼看着那些人正在进入黑松林，赫尔曼就有些着急了。 从小到大，雪鹰一族的狩猎指导中，都有一条：逢林莫入。 对于体型庞大的雪鹰来说，这种枝繁叶茂，藤蔓横生的山林，一旦进入，就很容易被缠住，而且枝叶会挡住它们的视线，既难以追踪猎物，还容易被其他魔兽偷袭，尤其是藏在树梢或林中的毒蛇。 赫尔曼虽然才成年没多久，却已经是个很老练的猎手，从不会犯这种错误。 可它也绝不会放过这些敢“偷袭”它的人类。 它怒吼者，双翅裹挟狂风，朝着黑松林这边俯冲下来。 布鲁斯飞快地放箭，这次的连珠箭没有分散，而是一支接着一支，头尾相衔，都朝着雪鹰的咽喉处射去。 他看得清楚，这只雪鹰从高处俯冲下来，气势惊人，若是真落在黑松林上空，就算他们早已布置好的铁网，怕是也要被撞个大窟窿。 艾尔维拉为他的铁箭箭头上附着了“锋锐”“穿透”魔法，就算是这只雪鹰真的钢筋铁骨，也要被他射穿个窟窿出来。 赫尔曼俯冲到黑松林上空，看到那个高大的人类再次朝着自己射箭，愤怒地吐出一股风旋，阻挡飞箭的同时，双爪一甩，两大块火焰晶石已被它的魔力激活，红光闪烁，朝着下方坠落。 “轰！——” “不好！”艾尔维拉看到上方落下的火光，顿时感觉到一股危机，飞快地将手边的铁锭化作一张巨大的铁盾，抛向天空，挡在了布鲁斯和她的上方。 火焰晶石在黑松林中炸开，两道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正在扯着铁丝网的武士们首当其冲，被当场炸飞了出去。 其他的战士们也没想到会有火焰从天而降，偏偏他们刚才急匆匆地避入黑松林之中，根本没看到上面落下的东西，直到火焰晶石炸开，引燃了黑松林，他们这才仓惶地朝外面狂奔而去，阵型大乱，奔逃之中，互相踩踏受伤甚至死亡的，比被火焰晶石炸伤的还多。 赫尔曼也惨叫了一声，差点一头栽下来。 它挡住了第一支箭，又用鸟喙叼住了第二支箭，却还是被第三支箭射中了脖子，疼得它浑身发颤，也顾不得看自己火烧黑松林的战果，就拼命地朝着威斯特城堡的方向飞去。 鲜血洒落下去，艾尔维拉伸手接住了几滴鹰血，凑到鼻端闻了闻。 “那只鹰中毒了，飞不远。布鲁斯，带我追上去，我要抓住它。” 布鲁斯看了眼乱成一片的联盟军，赶紧对手下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先砍树灭火，然后再整军安营，自己则背起了艾尔维拉，朝着那只雪鹰飞走的方向追去。 艾尔维拉亲手配制的毒药，她自然带着解药，雪鹰可是高阶魔兽，这种砂蜥毒素毒个普通人是见血封喉，可对于高等魔兽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但只要能够削弱雪鹰的魔力，她就有机会驯服这只雪鹰，成为自己的坐骑。 一想到这儿，别说艾尔维拉，就连布鲁斯都激动不已。 他们这些年被威斯特家族克得死死的，怎么也无法越过鹰愁谷要塞，不就是因为威斯特家族有个天空骑士，还有个魔法防御阵吗？ 现在他们也有了厉害的女巫，如果再能捕捉到一只雪鹰，他也能升级为天空骑士，就像刚才那只雪鹰对他们抛射火焰一样，转头去对付威斯特守军的话，鹰愁谷要塞岂不是分分钟都要被他攻破？ 赫尔曼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魔力，随着脖子上伤口流出的血液一起在飞快地流失着，那支该死的铁箭还插在它的脖子上，它能感觉到上面带着倒钩，根本不敢用爪子去抓，只能忍着疼，拼命往前飞。 生平第一次，它开始后悔自己的自大，不肯带着鹰愁谷的士兵一起巡逻，否则人类的手肯定比它的爪子好用，能够帮它拔箭包扎伤口，还有女巫领主的治疗药剂，喝一瓶这点小伤就立刻能好。 偏偏它一直觉得自己刀枪不入，根本没有哪个人类能伤到它，带着人就没法自由自在地花式飞翔，结果却落到现在这么狼狈的地步。 翅膀上像是坠着两块大石头，魔力耗尽之后，已经快要无法托着它沉重的身躯再天空飞翔。 它甚至能看到，那个射伤了它的人类居然背着一个女人在下面追它，这该死的人类，难道还想赶尽杀绝，真的以为它落地以后就会任由他们宰割了吗？ “它飞不动了！开始坠落了！”艾尔维拉眼尖地看到雪鹰的动作变得迟缓，在天空中以滑翔的姿势开始俯冲，这次完全没有轰炸黑松林时的气势，显然已经精疲力尽，飞不起来了。 布鲁斯哪怕背着她，依然脚下生风，飞快地朝着雪鹰落下的地方跑去。 远远地，他们甚至都能看到那只大鸟坠落时激荡起数米高的尘土和水花。 那是千河谷，从帕瓦尔山脉中无数座山峰流下的溪水，就是在那里汇聚成艾斯米亚河，那里有着无数道溪流冲刷出的河道，形成千百条河沟，故而被称之为千河谷。 赫尔曼坠入谷中，一半的身体砸在河岸边，一半的身体砸在河面上，它很努力地抬起头，才没让那支铁箭被撞得更深入自己的脖子，可伤口处传来的麻痹感让它明白，那该死的人类居然还在上面抹了毒药！ 尽管雪鹰一族是常年以毒蛇为食物，冰原蝮蛇的毒性之强，冠绝百毒，可是这种北地荒漠中的砂蜥毒，和蛇毒截然不同，影响到了它的神经，虽然要不了命，却让它这会儿连翅膀都抬不起来了。 它叽叽咕咕地把自己所知道的脏话都骂了个遍，却只能绝望地抬头望天，不知道老族长和小雪它们，会不会发现它的失踪。 冰凉的喝水冲刷着它的身体，赫尔曼的心都跟着凉了。 “是它！果然在这里！”艾尔维拉遥遥地看到坠落在河岸边的雪鹰，地面上还流了一大滩血，就激动的叫了起来。 布鲁斯带着她飞快地跑到了赫尔曼的面前，两人都是又惊又喜地看着面前这只庞大的魔兽。 “噗——”赫尔曼怒目圆睁，从嘴里吐出一股风刃，却因为枯竭的魔力，还没打到两人身上，就已经弱得只剩下一阵风，顶多吹拂了一下他们的长发，连皮都没刮破一星半点儿。 艾尔维拉念动咒语，动物语言交流术，立刻感应到了这只雪鹰的思想和它叽叽咕咕的满口脏话，不由得额角青筋跟着跳了跳，耐着性子对它说：“你别怕，只要你肯与我签订契约，我就立刻给你解毒疗伤。” “你是女巫？！”赫尔曼一惊，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身上的魔力，与那支射中自己的铁箭上带着的力一模一样，“是你用了魔法，才让他射伤我的！你居然还在箭上抹毒！你这个阴险卑鄙恶毒无耻的人类，我是绝对不会屈服于你的！” “女巫领主一定会惩罚你这个叛徒！你会成为雪鹰一族的敌人，被我的伙伴们撕成碎片！” “女巫领主？”艾尔维拉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是威斯特领的领主吗？威斯特家族又有女巫觉醒了？教廷和王室居然没有杀了她？” 赫尔曼朝她翻了个白眼，“教廷那些废物神官，怎么杀得了她？女巫领主可比你厉害多了，你如果乖乖向我道歉，替我解毒，我还可以带你回去向女巫领主投降，否则，你就等着死吧！” 布鲁斯伸手从它脖子上的伤口旁拔下一根羽毛来，冷笑一声，“你自己现在已经落在我们手上，居然还敢让我们投降？我数十个数，你要是不肯与我们签订血契，成为我们的坐骑，我就拔光你的鸟毛，把你烤成烧肉吃了！”艾尔维拉在施展沟通术时，也顺手给他拍了一下，让他也能够理解这只雪鹰的叫声，知道艾尔维拉对它下不去手，他就干脆利落地动手威胁。 “十——” “嘶——”赫尔曼痛得缩了一下脖子，牵动伤口，就更疼了，气得它破口大骂，“雪鹰绝不投降！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类，根本不配做雪鹰的伙伴！” “九！”布鲁斯又拔下一根羽毛，插在自己的脑后，想到在黑松林被这只雪鹰炸死烧死的联盟战士，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狠厉，“你也不配做我的伙伴，只配做我的奴隶，我的坐骑——” “八——” “无耻的人类！恶心的爬虫！”赫尔曼尖叫起来。 “七——”布鲁斯握住铁箭箭身，向前硬捅了一下，又往回拉了一点，箭头更加深入赫尔曼的脖子，箭头的倒钩深深钩进它的肉里，血流如注。 就连艾尔维拉都忍不住扯了一下布鲁斯的衣角，“轻一点，别弄死了它！” “六！”布鲁斯勾起唇角，露出残忍的笑容，“高阶魔兽，没那么容易死的。更何况，就算死了，它的血肉也可以提高我们战士的能力，还可以成为你做武器的材料，就比如它身上的翎毛——” 他踩住了耷拉在地面上的雪鹰翅膀，狠狠地揪下来一根翎毛，疼得赫尔曼浑身都开始发抖。 那足足有两米多长的翎毛，比布鲁斯的人还高，在他的手中挥舞着，银光闪闪，倒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刀。 “啧！这翎毛直接就可以做武器用啊——” “五！——”他慢条斯理地数着数，根本无视赫尔曼的怒骂。 北地也有鹰，能够被他们驯养成猎鹰来帮助他们捕猎。 而驯养的过程，被称之为“熬鹰”，就是要让这些桀骜的空中霸主，被打断筋骨，折断翅膀，饿着肚子，最后不得不向他们屈服，才能成为一只真正的猎鹰。 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来好好言周孝文这只满口脏话的雪鹰，将它驯服成为一只乖巧听话的坐骑，成为他征服奥兰王国的最好帮手。 “四——” 艾尔维拉明白了他的意思，按照他的想法，将手中的金属变成长长的金属丝，捆住了这只雪鹰的双爪，让布鲁斯将它从河里整个拖到河岸上，然后用手指蘸着它流出的鲜血，开始施展魔兽驯服术。 魔法师与魔兽之间的契约有两种，一种是平等的共生契约，双方共享生命，地位平等，是伙伴的关系，需要双方都心甘情愿地签下契约才行。 另一种则是主仆契约，由魔法师强行用魔兽血绘制符文施展驯服术，一但契约成立，魔兽将成为魔法师的奴仆，生死操控于魔法师一念之间，失去自己的理智，根本无法反抗。 但这种驯服术往往因为魔法师与魔兽的等级差距，会有一定的失败几率，只有当魔兽虚弱时才能提高成功率。所以魔法师在驯服魔兽之前，往往都得先把它打到残血，等彻底驯服签订契约之后，再给它进行治疗。 显然，知道它不肯签订伙伴契约，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的是第二种主意，要将它变成他们的奴仆。 “三！” 赫尔曼眼中流露出绝望的光芒，它不想死，但也不想屈服在这个男人手下。 他们是女巫领的敌人，如果它被他们强行契约，失去了自己的理智之后，就会成为他们的帮凶，被迫与女巫领和雪鹰一族成为敌人。 “二——” 布鲁斯看到雪鹰艰难地抬起头来，忍不住眯起眼，这大家伙的脑袋真是够大的，方头方脑看着就是个憨货，难道还想在最后屈服之前，再耍个小脾气？ 赫尔曼高高抬起头，它身上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只能竭力抬高自己的脑袋，然后让那支箭对准下面的人，只要它卸掉最后这一点力气，就会落下去，箭头就真的会刺穿它的喉咙—— 就算是死，雪鹰也绝不会屈服！ “不好！它要自尽——”艾尔维拉看到雪鹰倔强的眼神，感应到它脑中一闪而过的决绝念头，立刻伸手用铁丝缠上它的脑袋，想要将它拉住。 可她的力气完全比不上布鲁斯，那里能够拉得住赫尔曼，反倒被它拽得向前一步，眼睁睁看着这只雪鹰的大脑袋带着脖子下的利箭重重地朝着地面砸落下来—— “轰——”一股巨浪骤然从前方奔涌而下，将整片河岸全数淹没。 赫尔曼一头扎进了水里，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那两个抓着它的人类被咆哮的巨浪冲走，而它则被浪花包裹着，温柔地带进了河水中，逆流而上。 “对不起，赫尔曼，我们来迟了。”希雅从前方的河水中显露身形，伸手抱住了赫尔曼的脖子，心疼地看着它的伤口，治愈术和治疗之雨不停地落在它的身上。 赫尔曼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面颊，终于松了口气，还带着几分小骄傲地说：“我没有答应他们，雪鹰就算死，也不会做敌人的奴仆！” “咕咕！”小雪从半空中飞落下来，站在河岸边，紧张地看着他，“你就算骗骗他们，也用不着死啊！领主大人一定有办法解决他们的，你简直蠢透了！” “就算骗人，我也不会当他们的奴仆的！” 赫尔曼不屑地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哪怕希雅用小刀剃掉它脖子上的羽毛，切开伤口拔出铁箭，它都没哼一声，骄傲得一点儿也不肯低头。 “好好好，赫尔曼你最坚强了！”希雅拔出铁箭后，就立刻用治愈术帮他治好了伤口，看着那带着倒刺的铁箭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人好狠的手段！” 一听她提起那个男人，赫尔曼立刻叫了起来，“快去帮我抓住他们，我一定要把他们撕成碎片！”那该死的爬虫，还带走了它的一根翎毛，它一定要用风刃把他身上的肉都一片片削下来，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希雅点点头，“你放心，下面有你们族长带着茱莉娅，他们跑不了的！” 艾尔维拉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要驯服雪鹰的关键时刻，居然会有一波突如其来的巨浪，将他们直接冲了出去，就连手上抓着的铁丝都生生被冲得断开。 两个人先是被巨浪卷入河中，挣扎着拼命露出头来，想要游上岸边时，却突然发现，岸边正站着一只巨大的雪鹰，这只雪鹰比他们先前“抓获”的那只几乎大了一倍有余，一双长长的眉翎斜飞出去，雪白雪白，衬得下面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格外黝黑暗沉，正定定地盯着他们两人。 “三百年了，敢抓我们雪鹰做奴仆的，你们还是第一个！” 艾尔维拉根本没注意它在说什么，一双眼已经完全定在了那个骑在它背上只露出个脑袋的小女孩脸上—— 那是怎样一张熟悉到极点的面孔啊！ 第35章 “走！——” 看到艾尔维拉居然在愣神, 布鲁斯就急了，拉着她往河里退，准备干脆顺流而下, 潜入水中，说不定这只雪鹰不会水的话, 他们反倒能博条生路出来。 只是他这一回头，拉着还在发呆的艾尔维拉想往河底钻，好避开河岸上那只大雪鹰的风系技能，结果他狠狠地一头扎下去，就直接一头扎进河底的淤泥里, 糊了一头一脸的烂泥。 艾尔维拉却站起身来，望着河岸上那个骑在雪鹰背上的女孩, 仿佛已经化作了泥雕石像一般, 一动不动。 刚才还可以将他们彻底淹没的河水, 这会儿却浅得堪堪只到他们的小腿, 布鲁斯别说钻进河底, 就算钻进泥里，雪鹰一爪子都能把他给抓出来。 布鲁斯这一下子就被整懵了。 水呢？ 刚才那么大一条河, 水深得差点将他淹死，一口气将他们两个冲出几百米远的巨浪，怎么就突然之间变成了个浅得都快连脚背都没不过的水池子？ 水位还在不停地下降，几条没来得及随着水流逃走的大鱼搁浅在浅水洼里, 甩着尾巴蹦跶起来, 吐出一串泡沫，垂死挣扎的模样, 几乎跟他一模一样。 布鲁斯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刚才巨浪袭来, 将他冲走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抓住背上的长弓和箭筒里的铁箭，现在浑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就是这把不足三尺长的弯刀。 而对面不到五十步之外，站在河岸上的大雪鹰，光是站着背负双翅，就足足有六七米高，让他得抬头仰视，才能看清楚它的模样。 尽管在人类的眼里，雪鹰长得都一个模样，可这只大雪鹰，凭着那两根雪白的长眉翎，就硬是能让人从一张鸟脸上看出一种叫“睿智”的神情。 甚至，就连看着他的眼神，布鲁斯都觉得，里面带着种轻蔑和不屑，甚至连愤怒都没有，就仿佛，他是一只不知死活的虫子，只要一脚就能把他碾成肉泥。 一股火气从心底冒出来，布鲁斯眼中浮起一片血色，既然逃不了，就算是死，他也要做个在战斗中死去的迦勒人，绝不会被一只大鸟就吓得连动手都不敢。 “嘿——哦！~~~~”茱莉娅大叫着从亚历山大族长的背上跳下来，落在地上，像只猴子一般俯着身体，双手按在地面上，又“嘿哦！嘿呦！”地叫了两声。 哪怕她已经通过魔法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可对她而言，最熟悉的语言是猴语，最舒服最习惯的姿势也是这种俯身屈膝，将要害团团护住，整个人绷成一张弓，随时都能弹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攻击敌人的要害部位。 当然，呜哩哇啦嘿呦哦呵的叫声，也是猴族习惯用来虚张声势的做法，她都学了个十成十，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这种姿势动作，落在艾尔维拉眼里，却让她的眼角嘴角都狠狠地跟着一抽，简直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孩子，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这是在学猴子叫吗？ 不等她搞明白这个小女孩在乱叫什么，忽然感觉到脚下有魔力涌动，下意识地朝着旁边走了一步，正好避开了突然冒出来的一根地刺。 可布鲁斯就没有她这么敏锐的魔力感知和好运气，被突然冒出来的地刺正好扎在大腿上，直接一个踉跄就朝前面一头栽了下去。 他也是个狠人，立刻反应过来这地刺跟面前的小女孩有关，也顾不上看自己的伤势，直接在泥水里打了个滚，就朝着茱莉娅扑了过去，手中的弯刀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斩向小女孩的脖子。 亚历山大族长连动都没动一下，眼神依旧轻蔑地看着这只妄图拉人垫背的虫子。 茱莉娅可不是在妈妈衣角下长大的安娜，她从会爬的时候就开始跟小猴子们抢食物，能走路以后就学会了爬树打架，甚至连那支猴群的猴王都被她给抢过来了，再加上天生的土系魔法天赋，论起战斗力，就连卡尔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女巫族长都在上面看着没动手，它就更不用着急。 希雅和雪鹰都不着急不担心，可艾尔维拉却急了。 她也不多话，直接追了两步，眼见伸手抓不住布鲁斯的时候，缠绕在她手臂上的金环瞬间化作了一条金属线，朝着布鲁斯手中的弯刀疾射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布鲁斯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弯刀就要划过小女孩脖子的时候，突然发现手中的刀不见了，整把刀只是被一根细细的金线一卷，就化成了液体，顺着那金线流走，让他手中只剩下了一截乌木制成的剑柄。 还不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脸就撞在了一个拳头上。 茱莉娅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拳头小小的，一点儿也不大，可这会儿却硬得堪比阿乌尤尼峰上岩浆都无法熔化的坚石。 布鲁斯一头撞在这块石头上，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鼻子又酸又疼，眼泪、鼻血、鼻涕，稀里哗啦地一起流了下来，糊满了整张脸，整个人仰面朝天地倒在了泥水里，爬都爬不起来。 他整个人完全懵了，身边的战友夺了他最后的兵器也就罢了，他一个九尺高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小女孩打得涕泪横流，这种丑事说出去，他布鲁斯·迦勒还要不要做人了？ 艾尔维拉上前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低下头，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曾经威武英挺的男人，像个泥里爬出来的土狗一样一脸懵地倒在这里，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能向他解释，“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你杀了她。”尽管她知道，跟着雪鹰来的孩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在一个武士的刀下，可她还是忍不住出手，从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开始，血脉中的那种联系已经让她无法抑制地想要亲近她，抱抱她，问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可看她刚才的表现，艾尔维拉就知道，她过的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的。 否则，她怎么会带着一身野猴子般的习气，粗野得完全不像个女巫，倒像是只山里的野猴子。 “谁是你的女儿？”茱莉娅的耳朵可尖得很，以前在山里，别说是那些风狼，就算是最狡猾的狐狸和丛林里的魔豹山猫，踩着厚厚的脚垫，都能被她听到那细不可闻的声音，就更不用说面前这个头上插满七色鸟毛的女人，根本没有避讳她的意思，声音大的，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你——”艾尔维拉转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墨绿色的眼眸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她一字一顿，十分清晰地回答：“就是你，我的女儿！” 茱莉娅看着她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微微扁了扁嘴，似乎有些不满，“你比我白，比我漂亮，我才不是你的女儿！” 她知道面前的女人没有骗她，从她站起来，用那根细细的金属线分解了那个男人手中的弯刀开始，那股强大的魔力就让她有种源自骨血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哪怕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莫名地相信，她的确是她的生母。 可那又怎样？ 她和安娜不同，从有自己的意识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吃着猴子的奶活下来，跟着猴群长大，早就习惯了猴子们的族群关系，压根就不在乎亲生父母是谁，若有需要，她甚至以打败面前的女人为目标，那样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百兽之王。 艾尔维拉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拒绝，依然微笑着朝她走过去，“等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你就会变得又白又美丽，会成为这个大路上最美丽的女孩……” 茱莉娅不耐烦地一跺脚，刚想用地刺阻隔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魔力竟然无法流动，无法传出体外，像是被束缚在体内，左冲右突，根本无法施展。 她这才开始感觉到害怕，“你对我做了什么？亚历山大族长！老师！救命啊啊啊——” 她只是个孩子，遇到打不过的对手，求救一点儿也不丢脸。 一股旋风刮过，直接将她卷得飞上半空中，亚历山大族长那宽大的翅膀向前翼伸，就轻轻地将她接住，放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女巫，就算你生了这个孩子，但她也是个独立的个体，并不需要你来替她做决定。” 艾尔维拉这会儿才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只大雪鹰，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当年我被教廷裁判所的人追杀，逃进帕瓦尔山脉时生下了她，然后被人一路追杀时，她跌落山崖，我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向教廷和奥兰王国报仇，却没想到我的孩子还活着！”她回头看了眼茱莉娅，继续说：“她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脉，我能感觉到，相信她也一样。” “雪鹰中的智者，很抱歉刚才冒犯了你的孩子。现在，请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的意思——并不是你故意遗弃了孩子？” 亚历山大族长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希雅踏着河水，款款从上游走过来。她刚刚给赫尔曼治好了伤口，赫尔曼发觉自己的脖子上羽毛都秃了，整只鹰都颓丧得不行，还是希雅看到这边发生的变故，才丢下它赶了过来。 “你是谁？”艾尔维拉警觉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美丽出尘的面庞纯净得不沾一丝尘埃，像是最纯净得水之菁萃化成的精灵，清灵剔透，就连她这样的女巫，都会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比较后，悄悄地生出一点自惭形秽的惭愧。 “我的老师！”茱莉娅骄傲地抢答，“女巫领的领主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厉害女巫！”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也会成为第二厉害的女巫的，我才不会怕你呢！” 她经常在威斯特城堡里上蹿下跳，还负责过贝尔曼小镇城墙的石化，以及鹰愁谷要塞的维修，明里暗里不知听过多少人在赞颂女巫领主的仁慈、美丽和智慧、强大，早就已经化身为女巫领主最最忠实的学生，把她从各个地方听来的赞美词句全都牢牢地记在心里，随时拿出来说上一个下午都能不带重样的。 安娜就做不到，还经常说她，要是读书识字的时候能有这么好的记性，就不会总是完不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了。 可那些作业让她记那么复杂的魔法知识，还有什么历史和人文常识，又枯燥又复杂，根本就是在为难她一个小石猴，那里像是那些赞美领主大人的话，原本就是藏在她心底的，只是她找不到表达的方式和词句，恰恰好被别人说了出来，她当然能够轻松地拿来用，根本不用废脑子好吧！ 这样直白的彩虹屁，就连希雅听了都忍不住脸红，尤其是看到艾尔维拉望向她的古怪眼神，好像是觉得她带坏了自己的孩子，让这孩子除了学猴子叫就是吹彩虹屁，完全没有一点儿这个年龄小女孩该有的文雅安静。 “女巫领主？”艾尔维拉难以置信，“威斯特领的领主？” “我是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现任的威斯特领领主。”希雅瞥了还躺在泥水里一脸绝望的布鲁斯一眼，“很抱歉，我会尊重茱莉娅的意愿，在她不愿跟你走的时候，你无权强迫她离开。” “至于你，和泥里的这位……北地武士？也不必打着什么复仇的名义，他们是侵略者，而你——是继续做他们的帮凶，还是弃暗投明……”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忽然亮起了一面水盾，一条细细的金属丝被同样细细的水流切断成四截，失去了控制后掉落在地上，才终于显露出来。 艾尔维拉手指微动，那细长的金属丝随着她纤细的手指拨动，犹如一条灵蛇般盘绕着希雅周身转动，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再敢向前一寸。 她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切断她的金属线的，就是那面水盾里流出的水流。 她不明白，这水本来是一碰就散的东西，只听过抽刀断水，却没见过水流断刀，可现在，偏偏就是这天下间最柔最温和的水元素，竟然在流动之间，将她的金属线齐齐整整地切断，简直比一般的刀剑还要锋利。 “这怎么可能？” 艾尔维拉不甘心，女儿不肯认她，却把这个少女当成老师还吹上天，她就非要当着女儿的面打败她的老师，让她明白，跟着母亲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的手指轻挑，金属丝骤然收拢，连带着她手中的金线一起，熔合成一把剑，朝着希雅的水盾刺去。 她就不信，她苦练了十年的魔法，会输给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女。 就在那金属丝变成一把金色的利剑刺向希雅的同时，艾尔维拉忽然从布鲁斯身上跳了过去，右手在他身上只是轻轻拂过，他身上所有的金属制品，从盔甲到匕首到腰带上的环扣，稀里哗啦散开，像是被磁石吸引般争先恐后地朝着她的手中飞去，然后熔合成了一把刀，刀锋闪着银白色的寒光，被她握在手中，朝着希雅冲了过去。 她虽然不知道那水流为何能切断金属丝，但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剑，未必能刺穿她的水盾，可若是再加上这一刀呢？ 十年苦修，她可不是布鲁斯口中那弱不禁风的魔法师，当年能够独自穿越帕瓦尔山脉，在北方高地那种贫困的环境，恶劣的气候，弱肉强食的风俗中，作为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她能够不断淬炼自己的魔法池，从魔法学徒一路升级成为中级巅峰魔法师，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一直都在战斗，让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承载更多的魔力元素。 这是属于她自己领悟的魔法修行之路，有魔力的时候上魔法，没魔力的时候，她手中的刀剑一样能够要人的性命。 而她相信，面前这位威斯特伯爵家出来的小女巫，才是真正意义上那种怕被人近身的柔弱魔法师。 要不，她有雪鹰护着，居然还无时无刻都开着水盾护身，说不定这根本不是她自己魔力支撑起来的魔法技能，而是她家老祖宗留下来的魔法造物上铭刻的法术。 她这一剑的确刺穿了水盾，却也仅仅限于刺穿水盾而已。 因为当剑身在穿过水盾的那一刻，艾尔维拉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震动从剑身上传来，那是有无数细密的水流高速切割着剑刃带来的震颤，几乎震得她连握都快要握不住手中剑。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不堪一击”的水盾，切断了她的剑。 半截剑尖掉落在水盾的那一边，半截剑身和剑柄还握在她的手里，只是看着那剑身上平滑的切口，艾尔维拉终于还是站住了脚步，手中的刀稀里哗啦地分解、散开，变成一圈圈金银相间的手环，又重新套回她的腕间，就好像那把刀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真的是水？”艾尔维拉忍不住问，“水那么柔软，怎么可能切断我的剑？” 她的剑虽然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精钢宝剑，却也是用经过她提纯后的几种金属，经过无数次实验后才亲手“打造”出来的合金剑，说不上削铁如泥吧，也绝非一般骑士剑能够媲美的。 从她学会“铸剑”开始，就从来只有她砍断别人的剑的份，被人砍断自己用魔法加持过的剑，这还真的是第一次。 希雅没想到她气势汹汹而来，刚被斩断了剑就立刻收手，居然还来问自己断她剑的原理，就有些无奈。 “水的确是天下最柔软的，可它若是一直朝一个地方滴落，也有水滴石穿的一天。我只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进度而已。” 其实就是在她原本那个世界很常见的水刀，用高速的水流切割金属时，只要有足够的压力，那效率是不亚于金刚石刃的存在。 这也是希雅最近研究自己的水系魔法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办法。通过魔力池带动水盾上的水流飞速流转，并被分成了无数股细流，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希雅自己最清楚，一旦形成良性循环后，这些水流就能自己带动自己，散发出巨大的能量，别说艾尔维拉手中这把剑，就算是遇上教廷的神器，希雅都有心要用这种“犀利”的非常规武器来给他们上一课。 艾尔维拉在帕瓦尔山脉中逃亡时，曾经捡到过一本魔法笔记，从里面学到了不少的魔法知识，觉醒魔法师能够自学成才到她如今的地步，天赋和努力一样都不少。 她一听就明白了希雅的意思，下意识地将手中剑也化成了无数道细细的金属线，只是这一次她不再贸然去给希雅送，而是试图将这些细线汇聚在一起，切——她低头看着刚才被她拎过来还没来得及熔炼的一顶黄金头盔，那是迦勒部落首领专用里面除了黄金之外，还添加了秘银和一些特制的材料，使这顶头盔格外沉重，却也格外结实，就连她平时熔炼出的刀剑都很难切下来一小块。 而现在，她挥动着手中的金属线，细密的金属线落在头盔上，飞速地转动，像是一把锯子，又像是被加热的刀，飞快地切割着那顶黄金头盔，竟是硬生生地将它切成了两半。 布鲁斯狼狈地翻身而起，捂着鼻子，扯着自己的裤子，没了腰带扣的腰带系不住他肥大的裤子，不抓好就要掉到脚面上去了。 可当他看到自己的头盔被艾尔维拉毫不客气地切了，还是觉得心疼不已。 “艾尔维拉，你是要投靠这位女巫领主，与我为敌了吗？” “呼！”他不站起来则已，刚一出声，就有片阴影从他的头顶飞过，一只利爪抓着他的肩膀，一只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带上了半空中。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爬虫，还想要把我变成你的奴隶，我要撕碎你！”赫尔曼想到自己秃了的脖子和被拔掉的翎毛，就狠狠地扯了一把他的头发，硬生生扯下一大把金黄色的头发来，还带着点血洒落下去。 它的利爪深深地嵌入布鲁斯的肩胛骨，痛得他钻心入骨，却已无力反抗。 就不知这只雪鹰是不是要把他带到半空中，活活把他摔死？ 若是先前他在射伤它之后，没有贪心地想要捕猎它驯养它成为自己的坐骑，而是带着大军离开，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 一道风刃从他的腿上划过，顺着他先前被土刺扎穿的裤子，切下来一片肉，血淋淋地染红了下半身。 小雪凑了过来，绕着赫尔曼边飞边问：“要我帮你一起撕碎他吗？还是先扯光他的头发替你报仇？” 鸟类最是爱惜自己的羽毛，雪鹰也不例外，尤其是像赫尔曼这样刚成年还没有到第一次求偶期的雪鹰，最是珍惜自己的羽毛，恨不得每天都能把羽毛梳理的整整齐齐，再保养的油光发亮，能够反射阳光，足以晃瞎人眼的那种，才是最受雪鹰们喜欢的。 可现在，这个该死的人类不光是拔了它的毛，还因为他用倒钩箭头还抹毒，导致它被迫剃掉了一大半脖子上的羽毛，变成了个秃脖子雪鹰，真是要多丑就有多丑，丑得赫尔曼对着河水水面看到自己的模样时都差点要哭了。 拔毛之仇，不共戴天！ “不！我要自己撕碎他，拔光他的毛，把他踩成烂泥……”赫尔曼骂骂咧咧地，唰唰唰揪光了布鲁斯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变成了个光秃秃的血葫芦瓢。 布鲁斯居然还笑了，用仅剩下能动的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你拔啊我身上还有毛，看我胸口——有本事你统统拔了拉！” 赫尔曼刚准备一爪子拔光他胸口上的长毛，就听到下面传来亚历山大族长的叫声，不甘不愿地收回爪子，一个俯冲，落在了亚历山大族长的面前，顺爪将布鲁斯拍在地上。 布鲁斯吐了口血，感觉半边身体都快痛得麻痹，也不知流失了多少血，浑身的力气都跟着没了，想到片刻之前，还是自己踩着这只雪鹰在拔毛，企图驯服它，现在倒好，完全换了个位置，倒霉的人变成了他。 “族长，为什么不让我撕了他？”赫尔曼狠狠地瞪了布鲁斯一眼，用爪子在地上磨了磨，“他刚才差点弄死我呢！” 亚历山大族长从嘴里吐出个卷轴来，朝着赫尔曼丢了过去，“接着！” 赫尔曼虽然不知道它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有那个嘴接住了那个卷轴，只是它一下嘴，卷轴在它口中忽然展开，吓得它以张嘴把卷轴掉落在地上，上面的魔法文字流光溢彩，跃跃欲试地想要跳出卷轴似的。 可惜它不识字，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 “按个爪印！”亚历山大族长下令，赫尔曼条件反射般一爪子按了下去，根本连问都没问这卷轴是干什么的。 只是它的爪印上，还沾着布鲁斯的血，按在卷轴上，就是个血淋淋的爪印。 布鲁斯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不受控制般疯狂外流，一转头就看到一股血线从自己的肩胛骨血洞里，正在朝着雪鹰爪下的卷轴流了过去。 鲜血注入卷轴画面，让上面的文字一个个都活了过来，在卷轴上蹦跶着，等到所有的魔法文字都吸足了布鲁斯的血跳出了卷轴后，布鲁斯这才停止了流血，整个人已经虚弱得快要变成一具干尸。 可那魔法文字却从卷轴上跳了出来，顺着回流的血线飞落在布鲁斯的身上，沿着他的右手臂，变成了一个个如同刺青般的符文。这些符文最后组成了一幅画，一只翱翔盘旋在雪山之巅的雪鹰。 布鲁斯只觉得脑中一片眩晕，然后似乎听到那只雪鹰在他的脑海中尖叫起来。 “什么？他成了我的契约奴仆？我也可以奴役一个人类？” 亚历山大族长翻了个白眼，“怎么？你不想要？不要给我——” “要要要！”赫尔曼刚才还满心愤怒地想要撕碎了布鲁斯，这会儿突然发现族长给的契约，竟然把这个男人变成了它的奴仆，它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这感觉，还真不错呢！ 赫尔曼欢快地叫了起来，“自己拔光胸口的毛！” 布鲁斯咬牙切齿，拼命摇头，青筋都迸出来了，可是那唯一能动的手却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和主见，大把大把，毫不怜惜自己地揪下一片又一片胸毛，扯得胸口血淋淋一片，疼得他恨不能直接昏死过去算了。 一片清凉的雨滴忽然落在了他的头上、身上，头顶方才被拔光头时扯得鲜血淋漓，可那雨滴落上去不但冲掉了上面的血污，还有一股奇特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在给他——治疗？ 布鲁斯正在纳闷，忍不住朝着那个被称为女巫领主的少女望去，难道她大发慈悲，居然用治疗之雨给他疗伤？ “呸呸呸！”赫尔曼却啐了他一脸吐沫，它如今与他结成了主仆契约，对他的心里变化和想法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是小雪收藏的快要过期的雨水，能保住你不死就行——打个滚，学……狗叫？” 布鲁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果然听话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俯身趴在地上，冲着赫尔曼和小雪“汪汪”地叫了两声。 他的内心几乎要抓狂了，忽然就能理解，先前雪鹰宁可死也不愿给他做奴仆的原因。 死并不可怕，一了百了。 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了，身体和性命都被别人掌握在手中，任由拿捏戏玩，毫无尊严，毫无希望…… 那边的艾尔维拉终于掌握了用金属丝线高速拉扯转动来切割黄金头盔的技巧，结果一回头，却发雪鹰族长竟然然先前那只差点被她和布鲁斯契约的那只雪鹰，和布鲁斯缔结主仆契约，正在和另一只雪鹰一起，把布鲁斯当成一个玩具一般，踢踢打打地玩闹着。 布鲁斯崩溃地朝着她大喊：“艾尔维拉，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昔日迦勒部落最年轻的头领，率领着北方部落联盟数万人马，意气纷发地准备拿下鹰愁谷要塞，踏足奥兰王国丰饶的平原地带，却没想到，还没有抵达鹰愁谷要塞，就被一只雪鹰搞成了奴仆。 或许，这时候的死亡对他而言，才是一种解脱。 艾尔维拉心中动念，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希雅说：“他是北方部落联盟的首领吗？” 按照赫尔曼所说，北方联盟那么多射手，只有这一个射中了它，让它受伤，也正是他组织号令那些战士布网想要抓他，要不是它飞得快，这家伙肯定会带更多人跑来抓它，而不是只带了一个小女巫。 希雅并不反对亚历山大族长的做法，甚至对艾尔维拉说：“这是他自作自受，他不是逼着赫尔曼签署主仆契约吗，现在契约签了，只是身份调转了一下，怎么他就受不了要死要活的呢？” 艾尔维拉有些尴尬，一开始想要雪鹰坐骑的是她，当然布鲁斯应该也有想法，才会带着她来追猎这只雪鹰，可惜最后真的是没想到，这里不止有一只雪鹰，还有个年轻的女巫领主，一只老得成了精的老雪鹰。 “那我呢？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她看了茱莉娅一眼，鼻子也有点酸酸的。 现在这里是三只雪鹰三个女巫，可只有她是孤身一个，就连亲生女儿都不愿意认她，反而和这个女巫领主一个劲地吹彩虹屁，吹捧得女巫领主从一开始还有点脸红，到现在都完全充耳不闻，仿佛说得那个人跟她毫无关系一般。 一对五，其中还有茱莉娅，艾尔维拉就知道自己是必输无疑。 既然都要输了，她也懒得挣扎，看她们打算如何“处理”自己，如果也要跟布鲁斯一样签署奴隶契约的话，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申请让茱莉娅做她的“主人”。 希雅想了想，干脆地说：“看在你还没给我们造成真正的损失，只是帮着北方部落人南侵，就先罚你做三十年苦工，就先从给我的士兵打造兵器铠甲开始吧！” 她可是真眼馋这位神奇女巫居然有操控金属的能力呢，可以徒手捏武器，所思所想都可以自己打造复原，现在虽然只能捏些刀枪箭头，可谁敢说，以后不能捏个炮筒子□□啥的。 金属啊，能够徒手炼金，那炼铁炼钢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这技能课是堪比点金指还厉害的天赋能力，不好好挖掘一下潜力，借机发展领地的经济基础，那真是亏大了呢！ 艾尔维拉点点头，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不可以由茱莉娅来监督，为此，我愿意跟你们交换一个秘密，一个北方高原变成黄土高原的秘密！” 希雅的眼皮跳了跳，就感觉有些不妙，她明明记得，早在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北方高原是草原吧？应该也有树木？怎么现在居然会变成黄土高原？ 难道也是滥砍滥伐带来的水土流失？不科学吧？ 啊，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里讲科学似乎是哪里不对……希雅正想着，久远的记忆里，就忽然蹦出了另外一个地名：死亡沼泽！ 第36章 所有的馈赠皆有代价, 所有的一帆风顺下面都暗藏危机。 原主重生了那么多次都没能翻盘，尽管也有她个人原因，可希雅也绝不会小觑了这个世界的危险。 哪怕在泽菲鲁斯红衣主教灰飞烟灭, 塞西尔主教变成血肉荆棘城墙后一直销声匿迹的教廷，至今仍未见有任何动作, 甚至都不像皇家骑士团一样时不时还派几个密探进女巫领来打探情报，可他们的存在感依然很强，让希雅一直都没能放下警惕心。 对于北方高原的部落联盟，原主的前世他们一次次南侵失败，就算是在威斯特家族灭亡后, 他们打过了鹰愁谷要塞，也止步于死亡沼泽和帕瓦尔山脉的黑森林, 原主并不了解当时的战况, 希雅当然也不了解他们, 只是循例做好防御工作, 想来能挡住魔兽潮的新要塞, 总不至于挡不住那些北方蛮族。 可没想到，这一次, 竟然会多了个女巫与他们同行，还是茱莉娅的母亲，一个能够掌控金属系魔力元素的中级巅峰魔法师。 有亚历山大族长给自己压阵，又是在河边, 哪怕自己现在顶多也就是刚突破中级魔法师的阶段, 希雅也不怕艾尔维拉，更何况还有茱莉娅站在他们这边, 除非艾尔维拉真不打算认这个女儿，否则希雅根本不担心这场战斗。 冰雪女巫的手记里写过：“不要在有水的地方与水系魔法师战斗, 不要在森林里与木系魔法师战斗……每个魔法师在与自己魔力元素相契合的环境中，能发挥出最大的魔法效果。” 所以，创造和寻找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施法环境非常重要，在这千河谷中，到处都是水，对于希雅来说，本身就是最有利的环境，而这里的金属元素十分稀少，艾尔维拉显然很清楚这一点，一发现她能够用水流高速运转切断自己的金属丝甚至长剑后，就果断收手。 这个世界的正常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情况下，还是很惜命的，就算一直喊着骑士荣耀的皇家骑士团和贵族们，能活着当俘虏的，也很少有死战到底的。 当然，为了某些名誉和女人决斗故意找死作死的，不在其中。 恋爱脑和狂信徒，那都不属于正常人范畴。 只是她没想到，艾尔维拉为了表示自己的投诚之意，能够得到更多与女儿相处的机会，竟然会告诉她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黄土高原是由风沙被高山阻挡，迎坡落下，逐年堆积，经历了千万年的时间，才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黄土高原，也叫风积地貌。 可这个异世界的黄土高原，却不是自然形成的。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片海。”艾尔维拉说起自己当年逃出奥兰王国，独自穿过帕瓦尔山脉后，在黄土高原中因为沙土陷落，坠入了一个地下城。 在那个地下城里，她看到了许多只有海里才有的贝壳和珊瑚等物，那巨大的砗磲几乎可以当个双人床都绰绰有余，可再华美的珊瑚、水晶等饰物，被掩埋在风沙黄土之下后，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如果她不是土系变异而成的金属系魔法师，被埋在地下城里恐怕早就活不成了。可那时她觉醒了魔法，可以从沙土中提炼出自己所需要的金属系魔力元素不说，还有个给她增添了活下去勇气的技能。 那就是吃土。 成为魔法学徒开始，她就能吸收魔力元素，不光是可以从周围弥散的魔力元素开始吸收，甚至还可以靠着吃土吃矿石来提炼金属元素，融入自己的身体，补充魔力之余，还能够增强饱腹感，忘却饥饿。 希雅难得挑了挑眉，看了茱莉娅一眼，这孩子看似对艾尔维拉毫无感情，却还是侧着耳朵子在听艾尔维拉的逃生回忆。 吃土这种事，茱莉娅恐怕也干过，要不然，她能在那么小的时候觉醒了土系魔力，还能从土里刨食（地薯）养活了一大群猴子，成了名副其实的猴王。 这对母女俩，当初还真是过得有够惨的，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能锤炼出更强大意志力和精神力，魔力觉醒后的提升速度，也快得惊人。 艾尔维拉就是在那个已经被埋葬的地下城里，不但发现了许多海生物的遗迹，还看到了用巨石搭建成的一座城池，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魔法师留下的笔记，才真正从一个觉醒魔法学徒，踏上了魔法师的升级之路。 “根据那个魔法师的记载，那片海叫碧空海，是最接近天空的高原之海，原本生活着碧空人鱼一族，然而因为他们过度繁衍，碧空海面积有限，他们几乎吃光了那片海里的生物，就开始向着陆地上扩张，正好与北方草原的兽人一族对上，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当时双方都有相当于高阶魔法师的存在，无论是人鱼大巫还是兽人萨满，都能够给族人加持魔力，使他们具有足以移山填海的强大力量。” “大战持续了几十年，结果是两败俱亡。草原化为荒漠，碧空海被填平成为一片黄土，人鱼和兽人都消失不见，原本生机勃勃的北方高原变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只有少数活下来的半人族艰难地与人类通婚后，慢慢成为那片荒原的主人，也就是现在的北方部落联盟。” 艾尔维拉望着希雅，目光闪动，“毁灭了草原和碧空海的魔力神器依然存在，那里的魔力乱流十分危险，而且还在逐年扩张，这些年来，荒漠和黄土的面积不断扩大，导致北方部族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才会不顾死活地南下，想要寻求一条生路。” 说着，她看了眼被赫尔曼折腾着玩的布鲁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替布鲁斯求情，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就算你们打退了这一次南下的联盟军，他们还会来下一次，再下一次，直到彻底灭亡。” 希雅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你见过神器？” 艾尔维拉摇摇头，“能够同时毁灭了人鱼和兽人的神器，那时的我如果看到，恐怕也会当场精神崩溃，跟那些人鱼和兽人一样，化为飞灰，尸骨无存。” “可我能感觉到，在那片黄土与荒漠交界之地，有极为强大的魔法神器形成的空间领域，就像我路过阿乌尤尼峰一样，会被压制得连魔法技能都很难放出来。” 几百年的仇怨，想说服希雅接受北方联盟军几乎不可能，就算是她肯接受，那些北方联盟军一旦进入奥兰王国，还不知会打成什么样。 但如果能够收伏神器，修复北方高原的魔力源，让那片土地恢复生机，双方共同开发还是可以谈的。 她就不信，女巫领主会对神器无动于衷。所以说出这个秘密，比苦苦求饶更有用。 希雅的确无法对神器无动于衷，可这事儿在老祖宗的记载里根本没有，显然过去的时间绝不止三百年，她就只能去问亚历山大族长。 雪鹰一族，作为血脉传承的高等魔兽，也是有着代代相传的传承记忆，而且还是帕瓦尔高原的原住民，说不定祖上就曾经亲眼见过这场大战呢？ 亚历山大族长也能听到她们谈话，只是先前并没在意，等到希雅向他询问，它才想了想，有些抱歉地说：“这应该至少是两千年以前的事了，雪鹰一族当初没有参与，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在我的传承记忆里，古老时代，北方的确有个叫碧空海的地方，人鱼和兽人，也的确存在过，只是现在都没了。” 好吧，传承记忆主要也是传承生存技能和魔法技能，并不包括传说中的异闻，以雪鹰这种“高冷”之地生活的魔兽，不知道神器的事也很正常。 可那是能够移山填海，将草原化为荒漠，将一片内海彻底填平的神器，谁能不想要呢？ 希雅想了想，对艾尔维拉说：“既然以你现在的等级都不行，那我估计也不行。只能等到我们突破高阶魔法师以后再去看看。至于联盟军的人……” 她看了布鲁斯一眼，这位已经心死如灰，可偏偏身体不受控制，听着赫尔曼的指令，在地上一会儿打滚一会儿翻跟头，滚得浑身都是泥水，哪里还有联盟军统领的模样了。 “他叫布鲁斯？” 艾尔维拉点点头，“布鲁斯·迦勒，是迦勒部族首领，高阶武士，精通刀法和弓箭术。” 布鲁斯听到她们说起自己，转头看了她们一眼，已经没什么力气再怪艾尔维拉的“背叛”，从看到艾尔维拉认女儿开始，他就知道这女人的心已经飞了，可一想到自己居然沦为一只雪鹰的奴仆，就忍不住悲从心起，连死都死不了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后悔。 希雅叫住了赫尔曼，让它去跟小雪玩，抬手给了布鲁斯一个水疗术，虽然没有安娜的圣光术那么强效的治疗效果，但对于布鲁斯目前的伤势来说已经足够用。 “布鲁斯首领，相信你已经体会过做奴仆的痛苦，这本是你想施加在赫尔曼身上的，现在由它用在你身上，完全符合你们对战俘的处置手法。” 布鲁斯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就忍不住咬着牙说：“但我们对于贵族和首领，会给予尊重，会允许他们用赎金交换自由。而你们，让我做一只魔兽的奴仆，这是对我的羞辱。我一定会记住的！” 希雅冷笑一声，“相比你之前对赫尔曼所做的，它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说很么羞辱，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就比魔兽高贵吗？如果你还想活下去，还想你的族人也活下去，就老老实实做你的俘虏，放狠话记仇，只会逼我先杀了你。” 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她就不信，联盟军少了这个首领，就没有其他人能做主的了。 实在不行，就把那些人打到服，彻底都打成俘虏了，再让他们做俘虏该做的事，还省得她在这里浪费口舌。 艾尔维拉无奈地劝布鲁斯，“既然输了，就该认输，布鲁斯，做魔兽的奴仆，和做女巫的奴仆，都一样是奴仆。只要你能活下来，才能让你的族人也活下来，你总不会忘了，他们还在黑松林等着你呢！” 布鲁斯默了默，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转头望向希雅，口气硬邦邦地问：“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的族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识了这个女巫的能力，完全不亚于艾尔维拉，现在连艾尔维拉都倒戈相向的话，光是她们两个加上那三只雪鹰，就足以让他的族人们覆灭在黑松林里。 先前那两个可怕的火球，他还记忆犹新。 光是那只雪鹰扔出来的两个火球，就让他们死伤过百人，若是再加上那几个，普通人要如何与身怀超凡之力的女巫魔法师和高阶魔兽抗衡？ 想想都让人感觉无比绝望。 绝望到他不得不低下头，忍受被魔兽奴役的屈辱，向这位女巫领主求饶。 见希雅没有回答，他只能单膝跪地，郑重地以右手按在心口上，立下属于迦勒武士的誓言：“布鲁斯·迦勒在此立誓，只要女巫领主放过我的族人，我愿……终身为奴。” 他不敢再说赎身的事，若是能用自己一条命，换得部族五千战士生还，那就算给雪鹰做奴仆，他也认了。 希雅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也不是噬杀之人，动则杀人盈野的事，在没有正式交战的时候，她还是很难下那样的狠手，尤其是对方已经认输投降，就更不可能再杀人了。 更何况，威斯特领地的招牌产品，一直因为原料短缺、人工短缺，处于供不应求的状况，现在北方联盟军一下子送来两万多青壮生力军，那都是实打实的壮劳力，甚至比她领地上的那些农夫和奴隶们更适合干这个工作。 没错，她就是打算让这些人成为矿工。 阿乌尤尼峰山脚下堆积了几百年的火山灰和石灰岩，还有山里的盐湖，以及各种铜铁矿和魔晶石矿，整个帕瓦尔山脉就是个巨大的宝藏，而她一直缺少的是挖宝的人手。 现在，这些送上门来的壮劳力，正好可以给她做矿工。 艾尔维拉也不用走了，跟着先去将这些联盟军战士们手里的武器，统统都熔炼转化成为矿锄和铁铲，这两万多人的工具用量，可是要好生花费她一番功夫呢！ 为了提高她的工作积极性，希雅还答应让茱莉娅也留下，帮着给这些矿工们搭建营房，这挖矿是长期工作，总不能让人继续在野外露营，这样有损身体健康，也不利于矿场的持续发展。 一行人是乘坐雪鹰返回黑松林的。 当然，坐在雪鹰背上的只有希雅和茱莉娅，赫尔曼才不会让奴仆骑在自己的背上，只能十分嫌弃地让艾尔维拉编了一根长绳，绑在她和布鲁斯腰间，赫尔曼用爪子抓着绳子中间，带着他们两个一起飞。 这种姿势当然没有骑着雪鹰舒服，可对于两人来说，没把他们丢在地上拖着跑，已经算是雪鹰的仁慈了。 联盟军看到雪鹰返回来时，从一只雪鹰变成了三只，其中还有一个身形巨大，以一顶三的，知道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雪鹰这是一家子回来寻仇了。所有人都十分慌张，可是眼尖的人看到被雪鹰拎着绳子吊着的艾尔维拉和布鲁斯后，又不敢放箭，正值纠结之际，便听到布鲁斯大喊，让他们都放下武器，不得伤害雪鹰。 众人就有些面面相觑，布鲁斯这是在说什么呢？一直都是雪鹰在攻击他们伤害他们，唯一射伤了雪鹰的不就是你布鲁斯吗？ 结果你落到这种地步，显然没讨了好，谁还敢再学你作死啊？ 赫尔曼飞到联盟军营地上空，离地面不远时就干脆松开了爪子，把艾尔维拉和布鲁斯扔了下去。 它可不怕这个男人再捣鬼，之前它已经实验过族长让它签订的主仆契约了，它只需要想一想，就能操控布鲁斯的身体，想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根本无法反抗，让它玩得十分开心，原来这就是做主人的快乐啊！ 希雅并没有立刻跟着落下，而是让小雪盘旋在半空中，看着布鲁斯和艾尔维拉向其他人解释自己的来历和他们现在的处境。 看到有几个头领模样的壮汉似乎并不服气，跟布鲁斯争执起来，希雅就让小雪飞到了他们营地旁的小河上方。 这也是艾斯米亚河的源流之一，从山上流下来的河水哪怕在盛夏七月仍然清凉透彻，欢快地流淌在山间，导致水流湍急，一旦遇到阻碍的石块，就会撞击出哗哗的水声。 可若是前方阻碍水流的，并非石块，而是无形的魔法墙，那河水就会顺着魔法墙迅速上涌，越涌越高，慢慢形成了一面高达十余米的水墙，就悬浮在联盟军营地的背后。 正在跟布鲁斯吵架的是曼宁部落的首领弗兰克·曼宁，他愤怒地指着布鲁斯大骂，“你一个人输了，凭什么要我们所有人陪着你当俘虏？曼宁部落的勇士，绝不会做不战而降的胆小鬼！” “啊！水！——河水涨上来了！——” 布鲁斯都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到身后有人惊呼起来。 所有人回头一看，看到身后的河水不再向前流淌，像是被人从无形的墙从中间截断，只能不断抬高水位，竟是变成了水墙，就悬在整个营地的后面。 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蹿到头顶，弗兰克曼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揪住了布鲁斯的衣领，“这是女巫？能够控制一条河的女巫？！” 布鲁斯唯有苦笑，他不就栽在了这个女巫的手里？到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先前为什么会突然有一波巨浪袭来，只是冲走了他和艾尔维拉，却将被他们控制着的小雪鹰救走。当时他没有看到希雅是如何操控河水的，现在终于看到，这水墙若是一下子放下来，那可比先前冲走他的巨浪更可怕。 艾尔维拉能够徒手熔炼金属，打造武器，已经是他眼中惊为天人的存在，可现在看到希雅的控水术，他才知道，传说中魔法师能够移山填海，毁灭城池的事，是绝无虚假的。 他只能告诉弗兰克，“不光有能控制一条河的女巫，还有个大地女巫，能够让地面变成沼泽，也能让沼泽变成平地。而且——”他看了眼艾尔维拉，并不打算替她保密，“那是艾尔维拉的女儿，所以，现在艾尔维拉也是她们的人了。弗兰克，你想想，你一动手，手里的刀剑就会熔化……你会失去你的武器，你身上所有金属的东西……” 他的腰带扣就已经被艾尔维拉熔了，现在只能绑着维系裤子不掉就行，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他给弗兰克展示了一下自己只剩下刀柄的弯刀，成功地看到对方的脸色先是变青，然后又涨红起来。 “可是……可若是我们投降，他们会不会直接用那些河水淹死我们？” 弗兰克艰难地提出这个问题，心惊胆战地看着那条越涨越高的河面，几乎能想象得到这些河水一旦失去了控制，直接冲过来，会不会将在河边扎营中的士兵们直接冲走。 就算是五年前他领兵攻打鹰愁谷要塞时，也没见过这种可怕的魔法，让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布鲁斯连动手一战的勇气都没了。 这些邪恶的女巫，的确不是他们这些平凡的人类能够抵御的。 布鲁斯见他终于松了口，连忙说：“你放心，女巫领主是要我们给她干活，不会把我们淹死的。” “干活？”弗兰克听他解释了一番，脸色愈发的难看，“布鲁斯，难道你不知道，矿场是最容易死人的地方，你要让我们的两万多战士，以后就做个矿工？他们会被活活累死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南方诸国是怎样奴役矿工的，吃不饱穿不暖，每日还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一旦干不动或是生病了，就会被扔出去喂野狗。 这跟判他们去死有什么分别？ 布鲁斯摇摇头，脸色同样难看，“我没有选择，要么死，要么干活。你如果不愿意，你自己去跟女巫领主说。” 弗兰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战战兢兢地走到水墙前，仰头望向那个坐在雪鹰背上的女人。 “我们是部落联盟的战士，并不是专业的矿工，就算我们投降，领主大人不能安排我们继续当士兵，或者去庄园种地吗？” 布鲁斯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刚才还怒骂他是个不战而降的胆小鬼，现在自己滑跪的比他还快还姿势更标准。 希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有土系和植物系魔法师协助种植，不需要那么多人手。至于士兵，我的士兵已经击退了一次魔兽潮，相信在短期内，魔兽不会来。在其他外敌出现之前，我并不需要那么多士兵。” “挖矿，是目前我能为你们安排的唯一工作。不过——” 她话锋一转，接着说：“我的矿场一天只需要工作八个小时，有早中晚三餐，至少两顿饭有肉，每月二十个银币的工钱……”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联盟军士兵面面相觑，忽然发觉，现在不像是劝降大会，反倒像是在招工…… 就连布鲁斯也十分意外，这个待遇，比他们部落自己人都要宽松。 他们还没有工钱，只有两顿饭，从早到晚干活根本没看过时间。 这个领主，似乎真的没打算把他们当成消耗品来用啊。 弗兰克咽了口口水下去，他们辛辛苦苦长途跋涉，翻身越岭，跟鹰愁谷要塞打死打生，不就是为了能吃上两顿饭，不至于饿死了？ 在那个过程中，还不知要死去多少人。 结果现在可好，不用打，只是当个矿工，给这位女巫领主挖矿，就能管吃管住，还有工钱……那谁还愿意打仗啊？ “我愿意！”终于有人主动扔掉了手里的兵器，举起一只手来，“我愿意挖矿！” 有一个人带头，就立刻有人跟上，顿时营地里“我愿意！”“我愿意！”地响成了一片，就算弗兰克想要反对想要阻止，都已经不可能了。 在他们全部放下武器之后，那道悬浮在半空中的水墙，悄然落回河道中，轻快地流走，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悬河在他们头顶，随时要将他们淹没的可怕场景。 希雅便安排他们在这里先砍树搭建营地，然后分成三支队伍，一支在这里扎营，负责开采阿乌尤尼峰下的火山灰和石灰岩，另一组则需要前往西边五十里外的盐湖，在那边扎营开采盐石。 剩下的人需要做的，就是修路。 从这里到鹰愁谷要塞，原本是有一条路，但那是被人踩出来的一条小路，一旦下雨或山洪爆发，随时都会被淹没不说，还没法通过大型的马车和牛车，根本没法将大宗的货物运出山去。 以前因为有魔兽和北方联盟军的威胁，运输火山灰和石灰岩还有火焰晶石这种活都得希雅亲自去做，空间的容量有限，她的时间也有限，每天能运出去的数量不多，当然没法提高产量。 现在既然有了这么多人，当然要先修出一条足以跑马车运输的大道来，才能方便开采矿石和盐石，运回领地去卖。 至于艾尔维拉，她就留在这里打造工具，顺便还可以看看她的女儿茱莉娅，是怎样一个铺路小能手。 希雅还准备回去之后，再想想矿山专用的小火车是什么样子的，研究一下蒸汽机的结构，以前光是她自己在研究水火魔力元素制造蒸汽，可没有人能够帮忙制造机械构件，这些构想就只能放在脑子里想想。 现在好了，艾尔维拉不光魔法等级高，还有一手熟练的手搓兵器的本事，既然她连兵器都能空手熔炼打造，那有图纸的情况下，用魔法手搓出个蒸汽小火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可惜她没见过真正的高达，也不了解高达的构造，画不出图纸，就没法全凭想象，就口出狂言要让艾尔维拉手搓个高达出来。 脑洞可以有，变成黑洞就没必要了。 艾尔维拉也是个人，还是累死了没替代品的那种。 她在这边安排工作，亚历山大族长就带着小雪和赫尔曼回了趟鹰愁谷要塞，把她的信交给了卡尔，让卡尔带着五百名士兵过来，以后就负责两个矿场的安全管理工作，还得顺便带些粮食过来。 从茱莉娅教会威斯特城堡的人寻找和识别地薯的技巧后，希雅就曾经派出几百农奴跟着她进山扫荡了一番，挖出了几万斤的地薯，除了一些被催生成为种苗直接拿去种地外，其他都做收入仓库当做储备粮。 平原上第一茬麦子也收割了，现在又种下花生和玉米，都是经过迪丽丝先催苗后直接种成苗，这样再等到开花期催生一下后，差不多就能赶在冬日到来前收获。 这些原本也就够女巫领自己的人吃到明年开春，一下子多出来两万多壮劳力的口粮缺口，希雅也是压力山大，先让人从冰库里拉几车冻起来的魔兽肉和海鱼过来，兑现让他们每天有肉吃的承诺，然后还得安排一支小队去周围打猎，以补充这三支队伍每天的肉食供应。 只要火山灰的产量上去，就能生产出更多的水泥，跟那些外来的商人们换取物资。 希雅就在想，下一批的物资，是不是得都换成粮食？ 虽然有点心疼，可想想这些矿工们正式开始工作后，能够源源不断给地自己和女巫领创造价值，每一个矿工都是能下蛋的金鸡，可不能让他们累死饿死了。 只是大量的粮食需要，恐怕就会引起外面关注着女巫领的人疑心了。 其实，不带这些联盟军回去，希雅也是不想让那些王国密探发现自己居然掌握了这么一支大军的消息。 若是被奥格玛五世知道她居然拿下了北方部落联盟军，恐怕就会连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了。 先让这些部落人好好干活，习惯了女巫领的工作节奏之后，再看能不能从中培养出一支服从性高的精英士兵来。 王国军和教廷军早晚会来，到那时，这只藏在帕瓦尔山脉深处的大军，就会成为她的一张底牌。 部落人的工作效率很高，在他们交出武器后，艾尔维拉先是将他们的刀剑转化成了铁锯和斧头，以及一些常见的木匠工具，然后安排他们去砍树伐木，搭建木屋。 而希雅则是让人将先前被赫尔曼烧伤的士兵抬到了河边，借助河水中丰沛的水系元素，给他们下了一场治疗之雨，很快就缓解了他们身上的烧伤和其他一些损伤。 那些伤兵们原本以为自己都要死了，可没想到一场细密的小雨随着那位女巫领主的吟唱声落在他们身上，立刻就让人感觉到皮肤上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原本被烧伤后冒起的水泡被这雨水一浇，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消散，只剩下微微发红的皮肤，根本看不出先前被烧得大泡连小泡。 还有些伤兵是在混乱之中被踩踏或者撞在树上摔伤，严重的甚至导致骨折，有个伤兵的腿都被踩得变了形，被抬到河边时，还以为自己没救了，首领要将他扔进河里水葬。 结果没想到，那个美丽得耀眼夺目的女巫领主，竟然召唤来一场小雨，雨滴落在伤口上，就能让伤口的疼痛减轻许多，而变形扭曲的小腿，也被女巫领主亲手掰正，用治愈术缓解了他的疼痛，还用木板夹住他的伤腿，让人用绷带牢牢地缠住。 就这样，希雅还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的水疗术效果不是那么强大，你先保持这样不要乱动，等回头我让安娜来再给你治疗一下，保证能让你的腿恢复原样，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那士兵感激涕零，结结巴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谢词，让周围的战友狠狠地羡慕了一把，都忍不住鄙视他的胆小，却又羡慕他的运气。 要是能让女巫领主摸摸他们的腿，这样柔声细气地跟他们说话，他们也愿意断一条腿啊！ 反正女巫领主都说了，这点小伤不算事，完全能治好。 对于大部分部落人来说，一旦断腿断手，就等于失去了当兵的机会，也失去了狩猎的能力，以后就只有等死的份。所以每次部落联盟军进攻鹰愁谷要塞后，那些伤兵都会在半路上“消失”，而不是回去忍受那种慢慢腐烂的死亡。南下的战争，既是为了争夺资源，也是为了消耗人口，减轻部落的负担。 现在好了，只要成为这位女巫领主的矿工，就不用再打仗，不用死人，也不用再挨饿……这种好日子，简直让士兵们都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家乡的亲人。 他们一定想不到，原本大部分是要被作为炮灰的士兵们，现在居然转业做了矿工，不再是部落减轻人口负担时被消耗被放弃的那部分，而是能吃饱饭还能赚到工钱的正式工。 从一开始被雪鹰差点搞得火烧连营，到现在居然成了雪鹰们的“同事”，这意外的转折，真是意想不到的幸运啊！ 第37章 为了带齐女巫领主需要的粮食和冻肉, 直到次日下午，卡尔才带着从鹰愁谷要塞中挑选出来的五百士兵抵达黑松林营地时，而这里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仅仅过了一天, 就有大片的树木被砍倒，在靠近山边的高地上搭建出一幢幢简陋的木屋, 树枝被砍下来做成篝火，熏烤着狩猎队打回来的野味，树木的清香与烤肉浓郁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很容易就勾起人们腹中的馋虫。 其实这些北地武士们烤的不光是野兽的肉，还有一些虫子和地薯。 蝗灾几乎扫荡了山里的所有绿色植物, 可根茎依然存活，只要一场雨过后, 树木返青, 野草飞长, 一些躲过蝗灾的小动物饿得发狂, 从藏身的洞穴中出来, 四处寻找食物的同时，也成为其他野兽和人类的食物。 而那些各种各样的虫子, 这会儿也都钻了出来，开始拼命地进食，将自己养得肥肥胖胖的，不光是小动物们爱吃, 这些北地来的武士们更爱吃。 对于数百年来生活在贫瘠之地的部落人来说, 但凡吃不死的，他们都敢吃能吃, 就连当初蝗虫过境时，蝗虫吃光草场, 他们就逮到多少吃多少，要不是这次蝗灾数目足够大，真是有被他们吃光的可能。 而如今，他们用树枝串起来肥嘟嘟的长条肉虫，还有蚂蚱和知了，以及一些卡尔都叫不上名字的虫子，在火上稍稍烤一会儿，就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吃下去，一副很美味可口的样子，就看得卡尔后背发毛。 尽管他在当兵之前，家里也穷得吃麸皮木头两掺的黑面包，可真是还没怎么吃过这些可怕的虫子。 还好这次他过来，带着不少粮食，就连储存在冷库里的魔兽肉也带了不少，只不过这些大多是他们吃剩下的边角料碎肉糜，好肉早就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算有，也不会带来给这些“俘虏”矿工吃。 女巫领主可跟以前的领主不一样，先前就吩咐过厨房的管事，无论肉菜，都先捡着新鲜的好的吃，那些不新鲜不好的的反正已经那样了，等吃完了不够时再添。 按照领主大人的说法，那是先吃不新鲜的半坏了的食物吃的话，那永远都是在吃不好的，先挑好的吃了，剩下的能吃就吃，不能吃就干脆拿去沤肥，这才不枉大家辛苦一场。 虽然感觉这话跟从小到大父母说得不同，可卡尔坚信，领主大人说得才是最有道理的。 这不，好肉都给他们吃了，放在冷库里的这些肉糜边角料，正好就给这些北地来的矿工们吃，一点儿也不浪费。 老实说，这里面其实有不少是混杂了当初那些魔鼠的肉，虽然检验过无毒可食用，但光是收拾战场都把士兵们恶心坏了，又不是缺一口肉吃，哪里还肯吃这些。一听领主让送些冻肉来救急，大家就毫不犹豫地赶紧清库存。 看到这些北地人连虫子都吃得津津有味，卡尔的心就放下来了，这些人都不怕吃虫子的话，那吃点魔鼠肉，想必也没问题吧？ 事实上，北地人不仅没在意这些碎肉和肉糜是什么肉，反而非常喜欢这种新鲜的肉汤肉丸的味道。 这都是希雅让人加工过的肉糜，和着野菜薯粉搓成大肉丸，下到大骨头棒炖成的汤里，鲜嫩弹牙，毫无腥膻之味，就连弗兰克和布鲁斯这样的部落头领，都吃得停不下口来。 毕竟，在艾尔维拉升到中级魔法师之前，北方部落连铁锅都很少见，武器全靠抢，根本没点开挖矿炼铁铸造的技能树。 要不然一看到艾尔维拉倒戈相向，布鲁斯就彻底没了脾气，实在是因为这仗没法打下去了。 尽管有了艾尔维拉的金属系魔法，碍于魔力池的容量限制，艾尔维拉一个人就算从早到晚提炼金属，徒手锻造武器盔甲，能做出来的数量也有限，更不可能把这有限的金属拿来做锅具，就连菜刀都是战士们的砍刀兼职的。 哦，北地战士们的砍刀身兼多职，下厨是菜刀，伐木是柴刀，捕猎是猎刀……损耗率也很高，几乎每天都有人的刀崩了口砍断了要去找艾尔维拉回炉重造，让她就更没有时间往其他用具上考虑发展了。 以至于他们至今的食物，除了烧烤就是用石锅炖煮，哪里有这些南方人花样百出的做法，光是闻着味道就勾起人满肚子馋虫，更不用说这大肉丸一口一个简直香嫩得让人险些连舌头都跟着吞下去。 别的不说，就冲着这伙食，大家都觉得这矿工当得值了。 哪怕阿乌尤尼峰并不是一座死火山，山脚下的火山灰者几百年来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就算有上万矿工，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挖完，再加上还得开采石灰岩矿和硫磺矿，这些都是用来制作火山灰水泥和火药的材料，希雅就打算干脆在这里建个水泥厂，直接烧制配好，再运去贝尔曼卖给那些外来的商人。 早期烧制石灰岩都是希雅的活儿，可她如今要管理偌大的领地，每日里各种事务都等着她批复，很难抽出更多的时间来扩大产量，如今有了这些劳动力，就正好建几座正式的石灰窑和砖窑，用来烧砖烧石灰，也省得所有的工序都要依赖魔法师才能运转。 在她看来，哪怕魔法师的确能够提高生产力，但这个世界上更多的还是普通人，完全依靠魔法师是不现实的，只有让魔法师完成关键步骤后，将工序简化，变成普通人也能实现的，才能够真正稳定地提高生产力。 种地如此，开工厂亦是如此。 用她烧制的耐火砖砌成的第一座砖窑正式运转后七天，第一炉普通人烧制的青砖出炉，五千块砖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损坏率，已经大大地出乎希雅的预算，按照这个进度，很快他们就能用自己烧出才砖，砌成第二个第三个砖窑和石灰窑，就不需要她再在这里当烧火工了。 其实不光是她手下的骑士们，就连北地部落人的首领，看到她亲自烧砖时，都震惊不已。 哪怕艾尔维拉在他们那儿也是靠自己的魔法铸造兵器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可是她依然只是首领的得力助手，并不是真正的首领。 而希雅却是不折不扣的贵族领主，还是传承数百年的威斯特家族唯一的传人，竟然也会不嫌脏不嫌累不嫌玷污身份的做这种苦力活，看着她始终不染尘埃的白色衣裙，让这些部落人是彻底心服口服，最后那点当俘虏矿工的憋屈和不甘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人家堂堂一个伯爵领主都能亲自干活，他们这些败军之将，身为俘虏，当矿工还算什么丢脸？ 更何况，还有肉吃，有钱拿，简直是打着火把都找不到的好事呢！ 等到水泥厂这边的砖窑和石灰窑都建好，安排好负责管理的人手后，希雅就去看另外一批北地人所在的盐场。 这片盐场位于黑松林以西五十里外，希雅之前让人带着帐篷过去扎营后，先直接开采盐石，得路修通了之后，能够供应足够的木柴，再运去铁锅，就可以现场煮盐了。 就看这片盐湖，希雅也相信艾尔维拉说得没错，原本的黄土高原甚至连帕瓦尔山脉的一部分，都曾经是一片大海，只是几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早已变化得面目全非。 若不是有雪鹰带路，寻常人很难发现这片藏在深山之中的盐湖，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外围的结晶盐高达数米，形成一片璀璨的盐晶石，十分纯粹透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当初第一次看到这片盐湖和结晶盐时，希雅带来的士兵们都震惊了，甚至有人发疯似的扑上去抱着结晶盐石就啃，差点连牙都给崩掉了。 以前他们只能从蓝达港的海商手里购买海盐，还是那种粗粝的发青甚至发黑的盐块，里面不知掺了多少泥沙，哪里见过这一望无际、雪白晶莹的大盐湖，简直随便在地上打个滚，都能把自己给腌成咸肉了。 有这种心思的都被希雅训斥了一番，让他们老老实实挖盐石运回去好生煮了过滤后才能吃，免得直接食用会因为里面的杂质导致食物中毒。 希雅的亲兵都这样了，那些北地部落人就更不用说，第一眼看到盐湖时，几乎都傻了。 先前压根不信这里会有盐场能够挖到盐石的人，这会儿不仅信了，还相信这位女巫领主一定是得到了神明的庇佑和恩赐，才能在这埋葬了无数人的帕瓦尔山脉里，找到这么多珍贵的宝藏。 想想，祖先们啊，他们千百年来多少次从这座山峰下路过，前赴后继地去攻打鹰愁谷要塞，不就是因为北地一穷二白没吃没用的吗？ 可谁能想到，就在他们路过的地方，居然会藏着这么大一片盐湖，雪白的盐石和结晶盐明晃晃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震的他们彻底无语，根本没有人再提寻个机会逃回北地去的事了。 以前挖出来的盐石，都是运回威斯特城堡煮过提纯后再使用，那是因为产量和运力有限，可现在有了这么多人，又修出来一条通往黑松林的路，那么就不缺烧火的木柴，而这片盐湖周围还有冰雪融水，那些结晶盐石下面，还能看到芒硝，一下子就解决了火药的第二种重要原材料出产问题。 火球魔法和火焰晶石弹固然厉害，可那是只有魔法师才能用的技能和魔法造物，如今的女巫领依然有不少敌人，想要守住整个领地，显然不能只靠希雅和几个女巫，只有提高普通人的战斗力，让普通士兵也有对抗教廷圣武士的能力，才能在未来的战争中占据上风。 说到底，希雅这火力不足恐惧症，依然没能治愈。 既然发现了这片盐湖，就得充分利用起来，再运回威斯特城堡煮盐和提炼芒硝并不现实，倒不如和水泥厂一样，就地建厂，加工好了再运出去，既节省人力物力，还能够保密，防止那些商人和王国密探从中破坏。 哪怕修好了路，这里也会安排人日夜巡逻，加上外围的魔兽并未彻底离开，那些王国密探来得人少只有死路一条，来得人多很容易就被发现。 盐湖这边就不再修建木屋，普通的木头根本经不起这边盐碱水的腐蚀，希雅就直接从新建的砖厂运来烧好的青砖，盖起了一排排的砖房，还调来茱莉娅给这些砖房的外墙又上了层泥进行石化，以确保这些砖房不至于被盐湖这里潮湿的空气腐蚀过快。 这些房子里也都通了火墙，因为煮盐的锅灶日夜开火，砖房很快被烘干可以住人，第一次住进这样正儿八经的房子，而不是用皮革制成总是带着股臭烘烘味道的帐篷，那些北地部落人争先恐后地进去体验新房子，兴奋得完全忘了自己俘虏的身份。 好吧，干了这么多天的活，不光饿不着还能吃到肉，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俘虏的屈辱和痛苦，每天忙忙碌碌的干活，干完了就吃，吃饱了就睡，不但没像传说中的俘虏一样被折磨虐待致死，反而有不少人发觉自己还偷偷长出了不少肉。 吃饱喝足，北地人的干活积极性更加高涨，不光是盐场的盐工，还是矿场的矿工，对自己如今的生活状况都十分满意，唯独去修路的筑路工们，看着快要修完的路，就忍不住开始担心自己以后的去处。 虽然筑路工的工作最是辛苦，既要在山林里伐木开路，还得在遇到高山时请茱莉娅和卡尔来挖山洞隧道，他们的魔力有限，只能做最重要的环节，其他基础和善后的工作，都得这些筑路工来干。 希雅也曾想过是否修建盘山路或者直接绕路，可一想到如今负责运输的还是以马车为主，就算以后她能造出蒸汽机车头来，那蒸汽小火车也不可能走盘山路，倒不如借助魔法，直接开挖隧道，累是累一点，可是打通这一次，就能少走许多弯路。 筑路工们亲眼见识了女巫们“开山裂石”的魔法后，一开始都有些后怕，幸好布鲁斯首领能屈能伸，舍身为奴，带着大家投降而不是死战，否则就以他们的血肉之躯，哪里能抵挡得了这种一个火球（炸药）就能炸开山石，一个魔法技能，就能化石为泥，化泥为石…… 真打起来，他们恐怕连女巫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已经被烧成飞灰给扬了。 现在，只需要他们在女巫领主炸开山石后搬走碎裂的石块，或是在小女巫化石为泥后将那些泥土挖出来运走，根本不用他们一点一点去挖山凿石，这看似不可能的工程，在女巫们的魔力之下，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效率迅速推进，以至于原本他们以为要干好几年的活，在几个月后居然就快要完成。 前方已经能够看到鹰愁谷要塞的箭塔，这条路进入鹰愁谷要塞，应该就到头了，他们的工作也就彻底结束了，就不知以后是会被分区水泥厂做工，还是去盐场。 听说那两个地方也都不错，只是没有修路这么自由，在女巫们施法的时候，他们还能轮流出去打猎，在伙食上的待遇，远比盐场和水泥厂好。 可这路总有修完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打听两地的情况，盘算着以后若是分工，能让自己选的话，去哪儿更好。 这话很快传到了希雅的耳中，她就有些诧异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条路修到鹰愁谷就不修了？” 先前她曾经让人修过威斯特领地内部道路，那是真的全靠小石猴茱莉娅，一点点用化泥为石给铺成的石板路，为了方便起见大部分都只有两车道，能够两辆马车错车通行就算不错了。 可现在有了源源不断的水泥出产，以后从山里还会有更多矿产运出来，这条路显然就不够用了。 她就召集了筑路队的几个小队长，告诉他们，不光是要修从黑松林水泥厂和盐湖通往威斯特城堡的路，还要修女巫领内部通往各个小镇和农庄的道路，以及通往贝尔曼小镇以南得道路。 除了修路之外，这些熟练工还要开始修筑堤坝，建造房屋，别说目前的五千人，再多个五千人，她也能给他们找出干不完的活。 先前还怕说得活多吓着了他们，那遥遥无期干不完的活放在面前，万一他们被吓得摆烂偷懒不干活了呢？ 可没想到，他们怕的不是没完没了的活，而是没活干。 无论是北地部落人，还是原来威斯特领地的奴隶和平民，从生下来，一生就是在不停地干活，只有这样才能有饭吃活下去，如果没有活干，等待他们的不是被卖掉就是死亡。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每天定时的工作，到点就吃饭，既不用担心明天早上起来吃什么，也不用害怕饿着肚子干活，哪怕再苦再累，这种简简单单的生活，也让他们格外安心。 希雅无语，只能给他们解释，“艾斯米亚河的河水都是源自帕瓦尔山脉里的雪山融水，我们现在除了修路之外，还要修筑一道堤坝，在河水上游修建蓄水池，就能够在雨季蓄水，防止山洪爆发，在旱季放水，避免再次出现大旱，这样就能让中下游的农田不再完全靠天吃饭。” 没种过地的北地部落人听不懂，但是觉得女巫领主的想法很厉害，居然能够改变天气影响，不靠天吃饭，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管能不能听懂，只要希雅安排下去，他们干活就行。 贫瘠的北地气候恶劣，可在上面生活着的人们，都有着强烈的求生欲和一把子蛮力，做这些力气活是一点儿也不怵，哪怕每天被日头晒得大汗淋漓，可都不似从前那般一脸沉重的神色，而是难得轻松的露出笑容，还能跟同伴们打个赌猜猜今天狩猎队能打回什么猎物来给大家加餐。 毕竟，只需要出点力气就能干的活，还能吃饱肚子，总好过冒着箭雨火石去攻打要塞，每一次都会有许多同伴死在南征的路上，那时候，哪怕明知是死，也要冲上去，就是抱着那么一点点幻想，说不定打穿了鹰愁谷要塞，他们就能占领那片传说中流淌着麦子和黄金河流的富饶之地。 只是到现在，他们也没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黄金之地，反倒是听要塞派来的士兵说，那都是唬人的话，威斯特领虽然富裕，但也没有什么黄金河，更没有吃不完的面包喝不完的牛奶。 他们去年遇到灾荒的时候，也一样饿过肚子，还是全靠现在这位女巫领主，开仓放粮，甚至从其他领地购买粮食，才让大家都活了下来。 而如今，女巫领主不仅自己有了魔法，还带着好几个觉醒的小女巫，用魔法种田，能够让麦田在短短几日内成熟，这才让大家过上了不愁吃的好日子。 要不是这样，他们才不舍得将粮食运来给他们这些来跟他们抢地盘的北地人吃呢！ 也有人很好奇，不是都说奥兰王国和教廷都说女巫是恶魔的使者，还派人猎杀女巫，他们那位艾尔维拉女巫就是从奥兰王国被追杀的逃亡到北地的，为什么你们这里的女巫不但没被教廷猎杀，居然还能成为女伯爵当领主？ 就有人将希雅觉醒后，一个大火球烧死了一位教廷来的红衣主教和他的侍从武士和神官信徒们，有的人说是几十个，也有人说是几百个，总之不论多少，反正教廷和王室派来猎杀女巫的人，统统被女巫领主大人一个大火球给烧成灰扬了，连根骨头都没说剩下。 北地人听得目瞪口呆，愈发清醒自己投降的及时，否则现在哪能不用饿肚子还有肉吃，早就变成灰跟着阿乌尤尼峰下的火山灰混在一起，说不定就成了那些威斯特人做水泥铺成的路，死了以后还要被千万人踩，被无数辆马车碾压，啧，那得多惨啊！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在北地人干活的过程中，也跟威斯特士兵们渐渐熟悉起来，对希雅的了解越多，就越发敬畏这个看起来美丽柔弱的少女领主，甚至在吃饭之前，都忍不住学着那些威斯特士兵一样，先说一句“感谢领主大人的恩赐，使我们不愁吃喝，愿您永生不灭，庇佑我们世代作为您的子民……” 希雅屏蔽了感知，拒绝接受这些疯狂传播的崇拜。 一开始她也曾经阻止过，后来发现那些人明面上不说了，可是背地里依然会说会向她祈祷会祝福她，甚至越阻止他们还越来劲，最后只能放任自流，随他们去了。 只要她守住自己的本心，不接受这些信仰和祈祷，那这些信仰就毒不到她。 就算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存在，她也不想让自己活成一个被信仰淹没的打工神。 光明神被那么多人信奉，可祂真的庇佑和赐福给祂所有的信徒了吗？真的能保证信奉祂的人心向光明吗？ 光是看看教廷的神官们做的事，希雅就觉得这神有问题。 再加上艾尔维拉提供的黄土高原地下城的消息，荒漠和黄土地的不断扩张，神器的威胁，她早晚要去处理，在此之前，可不能轻易地触动那些神的领域，给自己和领地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可有时候，麻烦不是你不去招惹，它就不来找你的。 “轰隆隆——”从水泥厂那般传来的雷鸣声和升起的浓烟，一下子就让正在研究水库位置的希雅回过神来，赶紧召唤了小雪朝那边飞过去。 还没到地方，就遥遥看到工厂那边的人正从阿乌尤尼峰山脚下疯狂地往外跑，正是从他们身后传来隆隆的“雷声”，还时不时地冒出几个火球来，炸得火花四溅，一旦被砸中的人当场就到地变成了个火球，被后面冲出来的一直怪兽一口吞了下去。 “下去！”希雅毫不犹豫地指挥着小雪俯冲了下去，直接朝着或山脚下先扔出了五六个火焰晶石弹，都是朝着里面那只刚刚显露出身形的巨大魔兽砸去。 那是一只浑身包裹着火焰的生物，有着像犀牛一样的脑袋，头上长着一根独角，还有一圈突出的骨刺如同围脖一样环生在脖颈处，背上披着坚硬的龟甲，后面还拖着条带刺球的尾巴，整只巨兽光是身躯就足足有七八米长，三四米高，粗壮的四肢有力地踩踏在地上，发出隆隆的声音。 它如同一辆巨型装甲车般，横冲直撞出来。哪怕有些胆子大的矿工将手里的矿锄朝着他投掷过去，砸在它身上也无法戳破它的鳞甲，伤不到它半分，反而被它身上的火焰烧成了铁水和碳灰。 就连希雅下去的火焰晶石弹，也被它张大了嘴巴，干脆利落地接住吃了下去，根本不惧怕里面炸裂的火系魔力，反而咯吱咯吱咬得十分起劲，像个吃到了好吃糖果的孩童一般，两只眼里都冒出了火光，炯炯有神地盯上了希雅，兴奋地朝着她嗷嗷地大叫了两声。 “果然是你，这个偷了我火焰石的小贼！把火焰石都还给我！” 看到是魔兽来袭而不是火山爆发的希雅，早就开启了动物语言沟通术，听到这火焰魔兽的叫声，顿时就无语了。 “什么叫你的火焰石？这是火山里的熔岩魔力结晶，天生天长，谁挖到是谁的，不信你叫它一声，看它能不能应你？” 她没有发出声，直接利用魔法与这只魔兽沟通，“你有本事自己在火山里面挖啊，跑出来打伤打死了我的人，还想跟我要火焰石？” 火焰魔兽怒吼一声：“卑鄙的人类，这座火山都是我的，你们偷盗我的火焰石，就统统该死！” 说着它一张口，喷出一道火焰来，足足有十多米高，直接朝着雪鹰和希雅烧来。 这一次它是鼓足了气，比先前用来炸矿工的小火球不可同日而语，惊得小雪羽毛炸起，呼呼地双翅扇风，迅速拔高了好几十米，才避开了这道火柱。 “呲啦——”一股白雾蒸腾而起，正是希雅放出的大水球，落在火焰魔兽的身上，迅速被它身上的火焰烧成了蒸汽，弥散在空中。 希雅皱了皱眉，干脆地凝水成冰，又扔下去一个大冰球。 那火焰魔兽张开大嘴，长满了尖锐利齿的嘴巴一口就咬住了冰球，咬了两口就囫囵吞了下去。 在希雅跟它对峙的时候，矿场的矿工和水泥厂的工人们都迅速地疏散离开，这种魔法师与魔兽之间的战斗，他们根本插不上手，留下除了当炮灰之外，就是妨碍女巫领主的施法。 “领主大人，再给它投喂一下！”不远处传来了布鲁斯的叫声，他和艾尔维拉站在一起，手里已经多了一张铁弓和几支铁箭，显然是艾尔维拉就地取材给他现做的武器。 希雅看了他们一眼，又扔了几块火焰晶石下去。 火焰魔兽像是很熟悉这种投喂方式，一看到火焰晶石落下来就立刻张开大嘴去接，而与此同时，布鲁斯手中的几支利箭同时射出去，直接朝着它张大着的嘴里射了进去。 “嗷呜——”铁箭直刺入火焰魔兽的嘴里，痛得它怪叫一声，疯狂地朝着布鲁斯和艾尔维拉站着的地方冲去，一双猩红的眼睛冒着火，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还差着几米远，就张口喷出一道火舌，可布鲁斯连避也不避，又是连珠三箭射出，直接射进了它的嘴巴深处。 艾尔维拉则是伸手扣在他的腰间，用一根铁腰带将他和自己连在一起，另一只手则朝着天空射出去一只铁网，雪鹰一个俯冲抓住了铁网，将它和布鲁斯直接带得飞了起来。 火焰从他们脚下掠过，火焰魔兽也冲到了他们刚才站着的大石头上，哐哐哐几脚就将那块石头都跺成了渣，然后仰起头来，冲着飞在空中的雪鹰愤怒地咆哮。 “该死的贼鸟！该死的人类，你们下来！呜呜——好痛——” 希雅趁机投下一柄短剑去，直接没入它的口中，这短剑不过一尺来长，也就是把长了点的匕首，可是锋利无比，是冰雪女巫留下的传承空间里难得的贴身利刃，上面还附有穿透、锋利、腐蚀三个魔法符文，希雅平时都用不到它，只是习惯性带在身上，这下遇到这只不讲理的食人魔兽，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拼个你死我活吗？ 那必然是你死，我活。 附魔短剑果然远比艾尔维拉临时现做的铁箭锋利，直接刺入魔兽的空中，沉入它的腹中后，还在里面搅了一搅，然后竟直接穿透了它的腹部，从里面飞了出来。 被切开的魔兽腹部裂开一条长长的伤口，里面的内脏稀里哗啦地滑落在地上，不知有多少油水，竟然一落地也烧了起来。 这下，火焰魔兽彻底疼得起不来身，轰然倒地，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阿乌尤尼峰方向拼命地爬去，鲜血和肠子拖了一地。 小雪俯冲而下，先是放下了艾尔维拉和布鲁斯，然后一爪子抓住了它流淌出的肠子，就朝着半空中飞去。 火焰魔兽怪叫一声，猛地往前一冲，五脏六腑几乎都被它给扯了出来，最后终于流干了最后一滴血，趴在地上，双目绝望而怨毒地望着盘旋在天空中的雪鹰，怎么也想不通，它这样的火山霸主，怎么睡了一觉醒来，才吃了几口点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说实话，希雅也没想到。 除了那次轰炸路德维格王子，她这还是真正第以次驾驭雪鹰与魔兽近身战斗，多亏了布鲁斯和艾尔维拉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找出了它的要害和弱点，否则就以她的魔力，就算耗光了也冻不住这么个大家伙，更何况它不光不怕火，还能吞火增长实力，简直就是个火山怪。 也幸好她还有把开膛剑，否则真不知要让着家伙嚣张到什么时候，单凭布鲁斯的几支铁箭顶多让它疼一下，很快就被它身上的火焰熔化，根本没法杀死它。 只是这样一只已经有了点神智，虽然并不多的中阶巅峰魔兽，怎么会突然从火山里爬出来？ 她可不信那些矿工有这么大的本事，挖个火山灰都能挖出只魔兽来。 而且听它的反应，竟像是在这火山之下沉睡了许久。 只是可惜，死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问它的来历…… “对了，亚历山大族长！”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希雅立刻对小雪说：“你快回去请亚历山大族长过来，看看这只奇怪的魔兽是什么来历，是独居还是群居魔兽。” 从雪鹰开始，希雅就明白，除了个别独居的高阶魔兽之外，其他魔兽都是十分注重族群传承，打了小的来来了老的这种事，绝对是它们的传统，刻在血脉里的那种本能。 这只已经死了，那下一只，会不会更可怕呢？ 第38章 亚历山大族长来得很快, 在有正事的时候，拥有风系魔法的雪鹰们的飞行速度，那真是可以跟希雅原来世界的飞机有得一拼。 更何况最近亚历山大族长开始训练小雏鹰们飞行, 就经常在鹰愁谷要塞外围打转，这一听到女巫族长的召请, 就把小雏鹰们交给几只大雪鹰带回威斯特城堡旁新建的雪鹰巢穴，跟着小雪赶了过来。 一看到地上那拖出快百米长的血痕和肠子，亚历山大族长都忍不住看了小雪一眼。 “啧，胆子够大，下爪子够狠的啊, 没被烧焦你的爪子和羽毛吗？” 小雪抬起爪子瞧了瞧，憨憨地答：“没有啊, 它那会肠子已经流出来了, 我一抓, 呲溜就拉出来这么长——”它还用翅膀比划了一下, 显然很得意自己的成绩。 亚历山大族长往后退了几步, 十分嫌弃地说：“捡便宜还说得这么高兴的，你真是出息了！以后抓过这种肠子的, 记得去洗洗爪子，别回去熏着宝宝们！” 小雪如闻雷劈，整只鹰石化在哪儿好一会儿，才抬起爪子来, 闻了闻, 弱弱地辩解：“不臭啊……” 希雅赶紧帮它说话：“不臭不臭，小雪一点儿也不臭。那只火焰魔兽身上都是火, 有什么脏的臭的都烧干净了，更何况我家小雪还洗过爪子呢！” 然后转头赶紧找亚历山大族长岔开话题, “族长，这是什么魔兽？我家的传承记录里没有，您看看认不认识？” “当然认识！”亚历山大族长迈开大脚爪，两下就跳到了火焰魔兽尸体的脑袋上，一爪子就将魔兽脑袋上的独角给掰了下来，丢给了希雅，“这是火焰龙龟兽，除了火系魔核之外，这支角能直接做成短剑，还有它身上的龟壳，可以做成好几个骑士盾，啧，这种带点龙血的混血魔兽，真是已经好多年不见了啊！” “龙血？”希雅一下就来了精神，“那它的血，是不是可以提升龙鳞马的血脉？” 先前杀了这头火焰魔兽的时候，看到那血流一地，流到哪里哪里起火的架势，为了避免火势蔓延把这片好不容易才返青活下来的山林给烧毁了，希雅就用一支秘银魔壶收进去不少火血，虽然当然没想好怎么用，可这种中高阶魔兽的血，就算不能做炼制药剂的材料，也能用来做描绘魔法符文的墨水，总之是不会浪费，收起来肯定没错。 这不，现在就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亚历山大族长看到她两眼亮晶晶的，简直都能放出光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能，只不过这种提升血脉等级的药剂，可不是光有类龙魔兽的血就能成功的。还需要有相应的魔药配方和辅助材料，以及中级以上的药剂师，才有机会配制成功。” 提升血脉等级谈何容易，那是打破魔兽原本血脉上限，使之进化成为更高等阶魔兽的机遇，无论是人类还是魔兽，从开始踏上超凡之路，就孜孜以求的机遇，当然需要很多的前置条件。 这个希雅懂，也很理解，要是能够提升血脉，促进魔兽和人类血脉进化的药剂那么容易炼制，岂不是整个大陆到处都是魔法师和魔兽，哪里会稀缺到被教廷一家独大，其他魔法师都被当场女巫猎杀。 可惜在她的传承记忆和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笔记里，虽然提到过血脉提升魔药的存在，但具体配方和炼制手法都没有，所以才不得不求教于亚历山大族长。 毕竟，亚历山大族长活了四百多年，也曾经到人类世界游历过许多年，见过的魔法师不少，怎么也比她自己从头开始摸索得强。 亚历山大族长却摇摇头，“魔兽进阶完全靠本能感知，能找到什么材料就用什么材料，能不能突破完全开运气，没有你们人类研究得那么多。我也是在你们人类世界游历的时候，听那些骑士和魔法师提起过血脉突破魔药的事，具体炼制的配方和手法，恐怕你还得自己想办法研究。” 毕竟，能教她的高阶魔法师，恐怕都已离开了这片魔力贫瘠的大陆。 好吧，偷懒是没戏了，不过在亚历山大族长的指点下，希雅总算没浪费这只火焰魔兽身上的材料，基本上连皮带壳，血肉筋骨……统统都给拆分好打包带回去。 据亚历山大族长所说，这种火焰龙龟兽是火蜥蜴龙龟混血，这种长生种魔兽，最长寿命可达几千年，故而生育能力极低，混血就更不用说了，属于哪个种群都不待见，最后只能孤零零找个山头圈地修行，对于这只火焰龙龟兽来说，那就是在火山下睡大觉。 谁知道它到底睡了多久，一出来就拿人当点心吃，结果就落得被人扒皮抽筋剔骨削肉的下场，可见魔兽再凶，也挡不住人类的车轮战啊！ 亚历山大族长在路上就问过小雪先前战斗的经过，得知那火焰龙龟兽是被人类射箭射进了嘴里，最后还被女巫领主一把短剑刺穿肚皮，从里面活生生剖开了它的肚子，被小雪趁机抓住外流的肠子给拖出五脏六腑而死，以它的见识之广，都忍不住替那只火焰龙龟兽抹了把憋屈的眼泪。 火焰龙龟兽有龟壳护体，又有火焰喷射技能，功防一体，就算是雪鹰也轻易不敢招惹它，就因为这玩意浑身带火，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它们是风系魔兽，可没法灭火，鸟类的羽毛最是怕火，哪怕它们的羽毛已经锋利如刀，但也经不起这种火系魔法没完没了的烧。 更何况，就算付出代价打破龟壳，这火系魔兽的血肉，对雪鹰的提升也并不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它们才不会去做，有这时间，从雪原上挖几条冰原蝮蛇吃吃不香吗？ 但对于希雅来说，她本身就有火系血脉，而这火焰龙龟兽就算龙血的血脉再稀薄，好歹也是中阶魔兽，只要用一点点辅助配方，应该就能提升龙鳞马的血脉，帮它突破那临门一脚，真正踏入魔兽行列。 至于配方，既然当初那些魔法师能够配制出来，她也能研究出来，顶多就是花些时间和精力去研究一下药剂学，中级药剂师可没那么容易达到，就只能让龙鳞马们再等一等，说不定从下一代开始培育会更容易呢？ 先前她从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笔记里，已经学会配制治疗药水和魔力药水，相当于前世游戏中的红蓝小药，补血补魔，刷了不少药剂学知识，还顺便教给了两个学生和其他女巫，可惜除了安娜和迪丽丝之外，别的人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迪丽丝也学得十分辛苦，要不是她觉醒了木系魔力，恐怕连基本的魔法草药提炼都很难做到。 希雅从一开始掌握水火魔力元素时，就在体内形成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太极魔力池，这种相生相克和谐平衡的魔力，在炼制药剂时有着别的魔法师无法比拟的优势，这才是她相信自己能够炼制出血脉提升药剂的主要原因。 在配药的时候，水系魔力可以帮她从药材中提取和温养药物精粹，火系魔力可以将其提纯提炼融合，在这个过程中，她平日里平衡水火元素时采用的平衡手法就能很敏锐地感知各种药材的萃取度、提纯度和融合程度，最大可能地避免药性冲突，失败的几率大大降低。 单论这一手炼药平衡术，希雅相信，就算冰雪女巫当年，也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好。 只不过，先前她炼制的低级魔法药剂，都是有成熟配方的，而这血脉提升药剂根本没有可以参考的配方，无论是现在用火焰龙龟兽的精血来帮助龙鳞马提纯血脉，还是以后采集高级魔植帮助迪丽丝突破，完全都得靠希雅自己对药物的认识和对药剂学的理解。 这可不是一两天能做到的事。 收拾完火焰龙龟兽的尸体，希雅就带着艾尔维拉和茱莉娅母女一起去查看这个大家伙钻出来的山洞。 这只巨兽的体型庞大，头顶的那根独角足有四五尺长，粗壮尖锐，用来开山凿石真是无往不利，加上它脖子那一圈的骨刺，哪怕沉睡在地底深处，要出来的时候，就全靠着一身蛮力和这锋利的头角从山腹中生生凿出了一条通道来。 只是这条通道对于普通人却十分不友好。 火焰龙龟兽走过的地方，都变得坑坑洼洼，从地底流出的岩浆几乎顺着它挖出来的地洞一路流淌出来，散发着呛人的硫磺气味，小簇的火苗时不时就从地面和两侧的洞壁上冒出来，除了希雅和艾尔维拉这种能撑起自己魔法护盾的中阶魔法师之外，就连茱莉娅都没法安然无恙地走进来。 见小石猴气鼓鼓的准备将自己的皮肤石化，非得跟着她们不可，希雅只能劝她，说：“茱莉娅你就在后面帮我加固这个地洞，我先把火灭了以后，你再跟艾尔维拉一起进来。” 艾尔维拉毫不犹豫地退后，茱莉娅看了她一眼，也只好留在后面小心地将自己的一只手掌石化后，放在地洞壁上，魔力顺着洞壁一点点延伸进去，用化泥为石术将这地洞加固，免得坍塌下来，把希雅给埋在了里面。 希雅则是毫不客气地将岩浆中的火系魔力元素吸收进自己的魔力池里，这些火元素虽然比不上火焰晶石的浓度，但蚊子也是肉，更何况还能顺便灭火，清理出一条路来，方便艾尔维拉母女跟上。 艾尔维拉见她吸收火元素的速度很快，完全不像是还有个与之冲突的水系魔力血脉的样子，眼神不由闪了闪，她得到碧空海底的人鱼魔法师传承，才能够在十年苦修中晋升为中级魔法师，可这位女巫领主，光是凭借血脉觉醒，就在短短几个月里一路跳过魔法学徒和初级魔法师，成为与她一样的中级魔法师，虽然她已经到中阶巅峰，希雅才是中阶初段，可希雅身上的魔力池深不可测，还是水火双系魔法，真打起来，还未必会输给她。 这段日子她为了博取女儿的注意力，做事十分卖力，按照希雅的要求，几乎将北地部落人的兵器都变成了挖矿伐木的工具，还有几十口大铁锅，差点累得她吐血。 结果这个黑心领主，看到她魔力耗尽，没说让她休息，反而给她一大瓶魔力药水，让她尽管喝，不够就找她要。 她这才发现，不光是她，就连才十来岁的小茱莉娅，都是一边干活一边喝魔力药水补充魔力，不停地刷着技能，难怪她小小年纪，这几个初级土系魔法用起来熟练得完全不需要再念什么咒语，直接瞬发。 再看看希雅和安娜迪丽丝等人使用魔法技能时的动作，艾尔维拉震惊地发现，这些女巫竟然都是无咒语派的，全凭着自己对魔力元素的掌控构建魔法技能符文，直接上手施法，无需念咒，跟她所学的魔法简直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完全打破了她对魔法的认知。 希雅哪里知道自己一开始学魔法就走的不是“正路子”，而且直接带偏了女巫领的其他女巫们。 在她看来，所有的魔法技能，都是通过对体内魔力元素的控制，构建相应的魔法符文，将魔力元素释放的过程。 就比如水疗术，那就是最简单的一个三角和一个圆形符文，将水系元素灌注进去后，释放符文魔力，就会让召唤出来的水流带上治疗效果。 而进阶版的群疗术治愈之雨，就需要在这个基础版的水疗术上，增加更多的符文，比如叠加、强化、复制、扩散等等，将一小股带有治疗效果的水流，变成能够扩散出去的一片雨云。 当然，她的确也在冰雪女巫留下的笔记里，看到有相关的魔法咒语记载，可这些咒语的作用，只是将绘制魔法符文的过程，通过语言来描述和强化，实际上的本质一样，那她既然已经掌握了简单可行的符文施法，又何必非得去记那繁复冗长又拗口的魔法咒语呢？ 更何况，她可是记得魔法技能里有“禁言术”这种封禁术，如果正在念咒语的时候，还没放出魔法技能，就被一个禁言术给封印了，那岂不是变成了个没法施法的哑巴魔法师？直接就废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以后遇到会禁言术的魔法师时，遭遇这种悲剧，所以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可能，无论是在体内构建魔法符文施法，还是平时绘制魔法卷轴，都务求将自己掌握的各种魔法技能熟练度刷满——这或许就是上辈子玩游戏时落下的强迫症吧！ 不把魔法技能熟练度刷满，将施法时间和间隔缩到最短，就无法停止刷技能的手。 至于其他女巫们，都是自己觉醒的魔法技能，后来受到希雅的指点学习和提升技能时，当然也是按照她的方法施法，完全就没想过自己不用念魔法咒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艾尔维拉来了，看到她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居然连魔法咒语都不会念就能施展魔法技能，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就彻底麻木了。 原来我才是错的？ 现在她也不再去追问她们为什么不用魔法咒语施法，反而开始跟着希雅学习绘制魔法符文，甚至还举一反三地开始用她熔炼的金属刻印魔法符文，一开始失败了许多次，被希雅看到后，就让她先从最简单的0级和1级魔法符文开始制作金属符文板。 这些低阶魔法符文非常简单，只有几个图形构建而成，制成魔法符文金属板后，刷上魔法墨水，然后将空白卷轴平铺在上面，再按压刷平之后，符文金属板上的符文，就会印在卷轴上。 女巫领主告诉艾尔维拉，这就是雕版印刷术。 只不过别人雕版需要用工具，艾尔维拉光是靠一双手控制金属元素，就能轻而易举地在金属板上勾画出金属符文，若非如此，希雅也不会想出这个办法来批量生产符文卷轴。 艾尔维拉一开始还有些不解，这种低阶的小火球卷轴和聚水术卷轴，都是一次性消耗品，只能释放出一个最多燃烧一分钟的小火球和一个顶多装满一个木桶的小水球，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希雅却说，她想要的，就是这些没有杀伤力，但是对领地的士兵和农民们都十分有用的小卷轴。 有了一个小火球卷轴，士兵们外出巡逻，在山中遇到野兽时，就不用再费劲地生火照明取暖做饭，而是撕开一个卷轴就能解决问题，一个不够就多加一个，反正批量印刷出来的魔法卷轴成本被压得极低，拿来当打火机一点儿也不亏。 至于聚水术卷轴就更有用了。 通过魔法聚集出来的清水，那可是绝对无污染的纯净水，不像这个世界里的大多数河水和井水那么容易遭到各种生物污染，还不知会不会有寄生虫等问题，用聚水术卷轴来解决大家的饮水问题，简直比小火球卷轴更受欢迎。 你想想，那些守着哨塔一站一天的士兵们，在烈日下饥渴之时，根本不用下楼来打水烧水，直接打开聚水术卷轴，就能接出一桶纯净水，那喝起来得有多爽，真是谁用谁知道。 艾尔维拉听她说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哪怕她当初九死一生的逃亡北地，因为觉醒魔法被教廷追杀，但在心底，依然有着超凡者高出普通人的观念，哪怕作为布鲁斯的助手，她的身份亦是超然一般人之上，就连布鲁斯和其他部落首领都不敢对她不敬，就是因为她在成为魔法师之后，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就已经与他们完全不同。 所以她才会根本不屑于给部落人打造生活用铁器，而是全力打造兵器，就是为了将他们武装起来，去向奥兰王国和教廷复仇。 可希雅却完全打破了她对魔法师的认知。 她竟然带头让女巫们用魔法去做那些普通人都能做的事，比如用魔法种田，用魔法修城墙，用魔法挖矿修路……还让她用魔法打造锄头铁锨铁锅斧头铁锯等等，让艾尔维拉对她一开始那高贵出身所带的滤镜和光环彻底粉碎，终于认识到了领主黑心统治者的本质。 在女巫领主眼里，无论什么魔法，只有能给女巫领带来利益的才是好魔法，为此，她不惜大量炼制魔法药剂，就是为了让这些女巫们不至于因为魔力耗尽而耽误工作。 剥削者石锤了。 可就算这样，女巫们不但没反抗压迫，反而对她更加信赖崇敬，简直都快把她当成神明一样敬仰。 尤其是茱莉娅，艾尔维拉在心中不知腹诽了多少次。 就算当初把她丢下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确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所以现在才格外想要补偿她。 可茱莉娅完全不在乎她的努力，权当她是个普通的同伴一样，根本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反而是时时刻刻都围希雅在转，希雅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口一个老师叫得，比母亲还亲。 自己当初犯的错，就算有再多怨气也得咬牙和血吞下去，更不敢在希雅面前提什么不做农具不做铁锅这种维护魔法师尊严与身份的话。 现在看到希雅身先士卒，亲自进魔兽洞去探查，在操控魔力元素时那熟练的手法，都让艾尔维拉大为触动。 想想自己这些天来没日没夜地干活，不知喝了多少魔力药水，魔力池消耗一空又补满继续施法，不知不觉间，对魔法符文和施法技巧上都大有提高，原本就到了中阶魔法师巅峰期的她愈发清楚地看到自己上面的瓶颈处，原本就差一点点突破却找不到突破点，现在却有了新的感悟。 中低价魔法师，是借助咒语和魔法符文来牵引魔力元素的流转，控制施放技能，但要成为高阶魔法师，不但要有大量的魔力元素作为基础，将魔力池扩张到足够大，更重要的是对自己所掌控的魔力元素的了解。 说到底，魔法师是凭借对魔力元素的亲合度来控制这些元素之力，施展魔法技能，那么要成为高阶魔法师，就必须了解各种魔法元素的特性，比如她的金属元素，她能够从土壤和矿石中分解提纯出金属元素，再将其合成熔炼，打造出她想要的武器和工具，就必须了解每一种她提炼出来的金属元素的特性，比如金和铁的熔点、硬度、延展性等等各有不同，而铜铁锡按一定比例合成后，又会形成一种新的金属材料…… 这些知识，有的可以从传承魔法中学到，而有的完全要靠自己在熟悉技能和魔力元素的过程中一步步了解和掌握，这就对人的智力和悟性要求极高，所以但凡能成为高阶魔法师的，就没有一个蠢人。 被火焰龙龟兽打通的岩浆通道越来越深，希雅留下一部分火球悬挂在被石化后的洞壁上，作为照明之用，可以看到洞壁上还有火焰龙龟兽蹭上去的一些岩浆，越往里走，温度就越高，两侧的洞壁上还有些被烧得融化了的硫磺矿石，发出呛嗓子的浓烟。 希雅能够吸收火系元素，又有水元素降温保湿，自然不怕这些，可跟在她身后的艾尔维拉和茱莉娅都有些受不了了，茱莉娅连着咳嗽了几声，眼睛都有些发红了，看得艾尔维拉心疼不已。 “茱莉娅，里面已经都是石头了，应该不会再塌下来，你就先出去在外面等着我们吧！”希雅看到艾尔维拉的脸色，果断把小石猴母女给撵了出去。 “艾尔维拉，你也跟茱莉娅一起出去吧，下面应该就到那魔兽的巢穴了，我去看看情况很快就出来。” 艾尔维拉自是求之不得，就算那只火焰龙龟兽的巢穴里有什么宝物，也比不上女儿重要。更何况，有希雅在，就算发现了宝物也是人家的，这可不是她发现的遗迹和宝藏，打工人就得有打工人的自觉，既然拿不到手，还不如一开始就看不到，省得看到好东西不能拿还会心疼。 希雅哪里知道她复杂的心思，只是打发了她们出去之后，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吸收下面残存的火系魔力元素。 下面的地洞里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有流动的岩浆，像是一片岩浆池，只是周围到处都是凌乱的岩石，上面隐约有火焰晶石留下的痕迹，还有深深浅浅的牙印和爪痕。 显然这里是那只火焰龙龟兽的栖息之地，它在睡醒后吃光了这里的火焰晶石，感应到了上面有人的气息，不知睡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的魔兽就果断挖出一条路去捕猎食物，结果反倒成了她的猎物。 再往下走，希雅就看到岩浆池里还有一颗足有一人高的火红石卵，不由得靠到近前，伸手摸了摸，感觉还有些烫手，这温度，要不是她身怀火系魔力，普通人的手放上去那肯定就是立刻变成烤肉的节奏。 这恐怕就是火焰龙龟兽的龙蛋？龟蛋？就这么半泡在岩浆里，丝毫不怕被煮熟了，甚至还在吸收着岩浆里的火系元素。 希雅感应了一下这枚龙龟蛋里的生命力，虽然十分微弱，但里面的胚胎应该还是活的，只是这岩浆池里的岩浆不多，才堪堪泡到它四分之一处，眼看着还被它吸收的越来越少，就怕是无法坚持到它出壳，那只火焰龙龟兽才会火急火燎地去寻找食物，看到她的火晶石时更是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下，就是为了补充魔力回来继续孵蛋吧？ 亚历山大族长说这种长生种魔兽的繁衍十分困难，好容易留下这么一枚蛋，希雅还是打算把它留下来好好孵化，如果驯养得好，以后还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矿工，别的不说，光是看它这打地洞的能力，就比卡尔和茱莉娅加起来的效率都高。 希雅顺着岩浆池往里走，前面还有一条通道，竟像是一条由岩浆形成的河道，不知是天然形成的，还是那只火焰龙龟兽挖出来引入岩浆孵蛋的，河道里都是流动的岩浆，时不时还冒出个气泡，窜出一簇火苗来，看着就十分危险，可对于她来说，那就是送上来的火元素魔力，不要白不要呢。 而在这河道两侧的石壁上，到处都是龙龟兽留下的爪印，估计原本就算有火焰晶石形成，也早被它给抠下来当零嘴给吃了。 除了被挖空的火焰晶石之外，这地洞河道两侧，甚至连洞顶上，都有着一簇簇淡黄色的结晶体，如同出土的冬笋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吸引了希雅的注意力。 她掰下来一块，凑到鼻前闻了闻，果然是硫磺矿石晶体。 这下面的硫磺矿算是经过了岩浆的熔炼提纯，去除了杂质之后，就形成了纯度非常高的硫黄结晶体，比她先前从外面山上让人挖到的硫磺矿不知好多少倍，几乎是磨成粉就能直接用。 显然那只火焰龙龟兽只爱吃火焰晶石，不爱吃硫磺晶体，这才留下来便宜了她。 只是这里的温度太高，普通人进来，那就跟进了烤炉没什么区别，恐怕没能挖几块硫磺石，就得先被烤熟了。 希雅感觉有些遗憾，看来回头还得在要塞的守卫队那么挑几个觉醒了火系魔力的骑士过来挖矿，上次魔兽潮来临时，那七个觉醒了魔力的骑士里，就有三个觉醒了火系魔力，虽然到现在为止最多发射出两三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就会耗尽魔力，可也有学会将自己的火焰分散附着在刀剑上，就能极大地强化武器威力，可以成为一个像卡尔一样魔武同修的魔力骑士。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可以先进入这条火山岩洞里，客串一阵子矿工。 反正在这里对于火系魔法师来说，还真是个火系元素十分充沛，吸收魔力提升自己魔法技能的好地方。 再往前走，石洞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岩浆河道也越来越宽，河道两旁的地面上，都覆盖着一层火山灰，可希雅还是能感应到，在这些火山灰下面，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岩浆岩石层，下面依然是流动的岩浆，只要稍微受力，或是下面的岩浆翻涌爆发，就会冲破那层岩石层，将周围的一切都吞没入岩浆河之中，化为新的岩浆。 这是没法再往前走了，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随着她一步步前行，地下有一股股岩浆被她踩过后喷了出来，被她身上包裹着的魔力护盾挡住，落在地上就炸开了一朵朵小火花。 就算她这个十六岁少女的身形怎么纤细瘦小，这样再走下去，万一踩坏了岩石层，掉进岩浆河里洗个澡倒是没什么，身上的这身衣服可就跟着毁了。 她已经可以确认，这里差不多就是阿乌尤尼火山的腹地，最下面的岩浆层，现在看来还算平静，不到爆发的时候。或许，也有那些岩浆被火焰龙龟兽引流到那边的岩浆池里孵蛋的缘故。它哪怕在沉睡中，也会和那枚蛋一样，自动自发地吸收周围的火元素魔力，使得地底岩浆中的火系魔力不断被抽走，就无法积攒出足有冲破火山口喷发出去的力量。 如今没有了那只火焰龙龟兽，这些岩浆变得越发炙热活跃，希雅一边吸收着里面的火元素魔力，感应到有些狂躁的魔力元素，一边再想着要怎样把这边的岩浆更多地引流到那边的岩浆池里去，方便让那只龙龟蛋吸收。 借着岩浆河里时不时迸出来的火苗照明，希雅看到周围被烧得哔啵作响的硫磺矿石层，忽然灵机一动。 当初那只火焰龙龟兽是自己开凿了条支流到那边挖了个岩浆池泡着孵蛋，那现在显然池子里的岩浆不够那枚龙龟蛋的孵化所需，她没有那龙龟兽的力气可以再挖河道引流，可是俗话说得好，山不就我我就山，没办法把岩浆河引过去，可她能够把蛋搬过来啊！ 反正那只火焰龙龟兽已经死了，这只蛋要是继续放那边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试试把它搬到这边的河道里，就可以有着用不完的火焰魔力给它吸收了。 到时候蛋宝宝就不用再被饿得奄奄一息，而是可以放开了吃到饱喝到撑！ 说干就干，希雅赶紧返回岩浆池那边，果然看到池子里的岩浆又下降了一点，颜色也从先前的深红色变得有些浅了，而那枚龙龟蛋上的光芒似乎又变得弱了几分，摸上去也没有先前那么烫手了。 看在那只火焰龙龟兽为她贡献了那么多研究材料的份上，希雅也要努力争取将这只火焰龙龟兽给养活了！ 她一点点将这跟她差不多高的龙龟蛋顺着岩浆河往前推，看到龙龟蛋没入岩浆河的深度越来越深，蛋壳上的光彩也肉眼可见地亮起来，她才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有机会！ 第39章 原本这只蛋里的生命气息已经十分微弱, 等进了岩浆河之后，不但没被烤熟，反而肉眼可见地亮起来, 整条岩浆河里流动着的火系魔力元素，都在源源不断地朝着这只蛋涌去。 这也就是在不见天日的地底, 否则十有八九还得像当初小雏鹰破壳一样，引来魔力云，那动静可就闹得大了。 不过按理说，才中阶的火焰龙龟兽，生下的蛋怎么会这么厉害, 吸收起火系魔力元素来，让同样身怀火系魔力的希雅都远远不及。 没破壳就这么能“吃”, 那要是破了壳出来, 还不知能不能养得起呢！ 是的, 希雅从看到这只蛋开始, 就已经在打算养只龙龟兽了。 着实是太眼馋这种魔兽的防御力和打洞的能力, 看看它挖的那地洞，不论是土质还是泥质还是石质环境, 它统统都能靠着大脑袋开出路来，甚至还会用身上自带的火焰将地洞烘烤得十分干燥，完全没有一般地穴那种潮湿阴暗容易滋生腐烂霉菌的问题。 要不是它吞下了希雅的剑被剖腹而亡，其实希雅当初真没想过要杀它。 可是没办法, 吃过人的魔兽, 在那种情况下，不是它死就是他们被烧死吃掉。 好在它还留下了一个蛋。这种蛋生的魔兽除非高阶魔兽有传承记忆那种, 一般都会认第一眼看到的活物为妈妈，要是能养出这么一只巨型魔兽, 那以后不论挖矿还是建造地下城，这就是个活生生的魔兽版盾构机啊！ 希雅不知道这蛋还得多久才能孵化，可看它这会儿居然在岩浆河里打着旋翻滚着吸收火系魔力元素，欢快的情绪都能透过蛋壳让她感应到，可见应该距离孵化不远了。 再看了看周围，确认在这里并没有其他魔兽，连火焰晶石都被火焰龙龟兽给啃得干干净净，希雅就掰了几根形同竹笋般的硫磺结晶石，先让蛋继续泡着岩浆河，自己出去说一声，免得外面的人等得久了，还以为她出什么意外，再进来找她就麻烦了。 就算外面的岩洞被她吸收完火系元素后不再冒火，可依然被地下的岩浆河熏烤得十分滚烫，除非拥有火系魔力，或者高阶魔法护盾的，否则进去就只有变成烤肉的份。 “领主大人出来了！” 果然，还没走出地洞，希雅就听到了茱莉娅的欢呼声，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这个学生虽然顽皮了点，好动了点，也没有安娜过目不忘的天赋，可她热情真挚，从不掩饰自己对老师的喜爱和崇拜，总能让人在看到她时心情格外轻松愉快。 哪怕，现在的茱莉娅身后总有个阴魂不散的艾尔维拉，依然不妨碍希雅摸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没事了，下面有条岩浆河，温度很高，一般人下不去，等回头我找几个火系魔法觉醒者过来挖点硫磺矿晶回去。茱莉娅你就别往下走了，万一岩浆冒出来，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好吧！”茱莉娅探头探脑地朝里看了看，感觉还有点遗憾，“我还想看看那只大怪兽挖得洞有多深呢！” 希雅想了想，将龙龟兽头上那只独角递给了艾尔维拉，“这是龙龟兽凿洞的独角，你看看做个武器给茱莉娅用，她正好缺一把趁手的武器。” “没问题。”艾尔维拉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接过了独角，她总是想防着希雅跟她抢女儿，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就连给茱莉娅做武器这种人情，都让给了她，反倒让她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便忍不住问：“领主大人需要用什么武器？要我给你打造一把法杖吗？” 虽说她是金属系魔法师，可她接受的魔法师传承里，有一部分正好是铸造类，不光能铸造金属武器铠甲，还能够制造法杖，来增强魔法师的施法速度和效果。 希雅却摇了摇头，“我暂时不需要，谢谢了。”老祖宗给她留下来的法杖都是单一属性的，水系冰系火系风系都有，可是就没有能够水火交济并用的。 她不是看不上艾尔维拉制造的法杖，而是自己现在还没能将水火魔力真正融合，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魔法技能，那就没法确定需要的法杖属性，与现在其浪费那个时间和材料做一把很可能会用不上的法杖，倒不如临时用着那些单一属性的法杖，留着材料做点别的什么不好。 就比如，一个参考龙龟兽大脑袋造型的金属机械版盾构机？那玩意的造型拉风之极不说，不论是挖洞开矿，还是用来当成正经的“盾”来抵御圣骑士，那效果一定十分炸裂。 茱莉娅一听到艾尔维拉要给用那龙龟兽的独角给她订做一把武器，已经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先是连着给希雅道谢，等希雅去找亚历山大族长后，就围着艾尔维拉团团转，看着她正在研究独角上的纹路时，忍不住张张嘴，又赶紧闭上了。 差一点，就想要喊她一声“妈妈”了，茱莉娅鄙夷地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番。 她才不是妈妈，当初丢弃了她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她的妈妈了。 可武器……她是真想要啊！ 希雅在一旁看到她眼巴巴看着艾尔维拉手里独角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其实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不认，可这些天来没少往艾尔维拉身边跑，她特地安排这件事，就是看她们母女的关系能不能因此缓和过来，也省得她天天看着艾尔维拉一脸哀怨地看着她，好像是被她抢走了自己的女儿似的。 亚历山大族长却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任凭它翻遍了记忆，都想不出来，这种混血龙龟兽，怎么可能下蛋？ “为什么不能下蛋？”希雅不解，“难道龙龟兽不是卵生的吗？我下去看到那只蛋被好好地放在一个岩浆池里，周围都是龙龟兽留下的爪印，显然是那只龙龟兽在那孵蛋。” “如果不是它下的蛋，它怎么会在那孵蛋？” 亚历山大族长感觉自己中了一箭，它不会下蛋，可它也没少孵蛋啊，族里的雌鹰们都喜欢往外跑，尤其是当初那只跟冰雪女巫契约的雌鹰飞过无尽之海后，后来又有不少雌鹰在下了蛋后就远走高飞。 外面的世界不光精彩，还有更多的高阶魔兽和魔力元素，能够让它们升级进化。 更重要的是，雪鹰一族寿命漫长，可食量却一点儿也不小，哪怕生育率十分低下，存活下来的雪鹰数量越多，对这一片雪原来说，就会从守护变成了破坏。 树大分枝，鹰群也一样，如果它们不主动离开，待到这里的资源耗尽，就是整个族群迁徙甚至灭亡的大危机。 雌鹰们远走高飞的时候，不就得它这只留守老鹰负责看家孵蛋了吗？ 魔兽可不像人类，什么事要通过性别划分来分工，它们完全是谁行谁上，或者谁想上就上，当族长可不止是要武力值足以镇压其他同族，更重要的是能担当得起整个族群兴盛的责任。 亚历山大就没好气地回答希雅：“你就没看看先前那只龙龟兽……它根本不是雌兽，怎么可能下蛋！” “呃？！它不是雌兽？”希雅回忆了一下火焰龙龟兽的样子，很遗憾的是她先前都没能把它翻个身，那家伙就一口吞了她的宝剑被开膛剖腹，然后就被小雪把它的五脏六腑都扯出来晒太阳，自然没有机会看到下面……那谁能分得清一只龙龟兽是雌是雄啊！ 亚历山大果断地点头，“它不光不是雌兽，还根本就没有繁育能力。这种失败的混血种，就算再活上几百几千年，也没法繁衍下一代。所以这种跨种族的混血种，也就是龙龟兽这种一睡能睡个上千年的还活着，其他大多数都已经灭绝了。” 希雅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亚历山大说起龙龟兽时，都是那么一脸不屑鄙夷的神色，对于十分重视族群繁衍的雪鹰族长来说，这种跨种族滥交出来的混血种魔兽，本就是该灭绝的类型。 “如果它不能下蛋，那里面的蛋从哪里来的？我能感应到那只蛋里的宝宝还活着，还能够自己吸收魔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孵化了呢？” “我没看到那只蛋，也没法确定会是什么蛋。” 亚历山大族长挑了挑眉，它家就曾经饱受冰原蝮蛇的偷蛋之苦，也知道有很多动物和魔兽，自己没法生蛋，就会偷偷地偷了别的魔兽的蛋，拿回去自己孵化，如果有机会开到个中高级魔兽，那可是真正赚翻了，弱小的种族都能有机会借此翻身呢！ 可是雪鹰一族的蛋，个头的确不小，却没有能承受得住岩浆火煮火烤还没事的。 而这附近，除了它家之外，哪里还有什么火系高阶魔兽？ 根据希雅的说法，它能确定，这十有八九是个火系高阶魔兽，否则没那么厉害的感知力和魔力，能够吸收岩浆河里的火系魔力元素。 要知道，这种出自地火的岩浆里，火系魔力元素最为纯粹，普通的初阶魔法师吸收得稍微多那么一点点都有可能被“撑爆”，没见火焰龙龟兽都是挖了个岩浆池把它单独安置，结果却还是被无知无畏的希雅给推进岩浆河里，那只蛋居然吸收了那么多还一点事儿都没有，就很奇葩了。 希雅忽然灵机一动，“族长，你说……这火山地下，会不会原来真的有龙啊？”龙龟兽龙龟兽，亚历山大族长先前不也说了是火龙和海龟一族的魔兽结合产下的混血种。 那么如果龙龟兽不能生蛋，会不会那蛋不是它的崽，而是它的兄弟姐妹呢？ 那既有可能跟它是一样的混血龙龟兽，却也有可能是火龙？或者龟族？ 希雅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亚历山大族长却给她浇了盆冷水下来。 “那只蠢龟少说也睡了一两千年，刚醒来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变化，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吃，才会被你们捡了便宜。你说的蛋我虽然没看到，可一般的蛋从生下来到孵化，最长也不会超过五百年，五百年都孵化不出来的，里面的胚胎早就死了，根本没法孵化。” “可别说五百年，一千年前，就没人再在这片大陆上看到过龙族，什么龙都没有，连亚龙种都没剩下几个，还是一个个都长得贼丑的那种。” “这种龟族独得狠，如果是它同族的蛋，早就被它吃了。不被它吃掉的……肯定有点特殊。” “特殊？”希雅怔了一下，一只蛋能有多特殊？就算不是龙龟蛋，这也妥妥是个火系魔兽蛋啊，放到哪里去都绝对是个宝。 亚历山大族长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那个地洞，不是它不想看那只蛋，可问题是它的形体过大，又十分不喜欢火，真要是往下面钻……他只要想了一想，都觉得羽毛根发麻，不寒而栗。 “你最好能把它弄出来，哪怕上去用魔晶石养护着，再慢慢用你的火星魔力引导它孵化，也好过这样放在岩浆河里。要知道，小家伙们，都是永远不知道饱的……” 希雅的脸色一变，赶紧谢过它就又冲回了地洞里，反正这上面的事有亚历山大族长坐镇，布鲁斯和艾尔维拉就能管住那些北地矿工，重新收拾矿场继续干活，要不然，拿了女巫领主这么多好处，还每天管吃管住，又怎么好意思不好好干活呢？ 毕竟，这样只要干活进有吃有住的好事，别说一般北地士兵，就连布鲁斯这个一度成为联盟军首领的人都不敢想象这样轻松的待遇。 完全不似他们想象中被压迫得挣扎在生死线上，不是累死就是饿死的凄惨遭遇。 就连女巫领主本人，也是亲力亲为，身边连个服侍它的女仆和管家都没待，干起活来甚至比那些高阶武士们更强更快。 以身作则，就让人不得不服。 上面的矿场在慢慢恢复正常工作，除了这个火焰龙龟兽留下的地洞之外，其他地方差不多都已经收拾好，矿工们也好奇地打量着这边，猜测了几句便继续干活。 毕竟，按照矿场的规矩，午餐和晚餐都是按照他们干活时的劳动量发放记分牌其拿去兑换，干得多就能分的多吃的多，谁还愿意在这里耽误时间呢？ 希雅这次不用一边走一边灭火，一口气就冲到了地洞最下面，直接跑去了岩浆河那边，却没看到那只蛋，赶紧放开感知力，却发现那只蛋竟然又回到了先前那个岩浆都快被它吸干了的池子里。 看着那只微微发亮的巨蛋，希雅小心翼翼地上前，用手放在蛋壳上，放出感知力，去感受里面宝宝的情绪。 随着她魔力等级的提升，她的感知力也格外敏锐，能够扩张探索的范围更广更仔细，隔着个蛋壳感知一下里面宝宝的情况，对她而言并不难。 难得是如何在不破坏蛋壳，不影响它发育的情况下，来跟它进行交流沟通。 感知力像一只无形的触手般分成细私，包裹着那只巨蛋，将里面的生物动静一点点地接受、传递、好评，甚至连邀请做客的话，她也不知说过多少次。 就看蛋宝宝能不能感应到了。 一下，两下，三下……无形无质的魔法触手轻轻地穿过蛋壳，接触到了里面的胚胎。 可惜里面的蛋液还很多，让希雅没法“看清”胚胎的形状，只是知道它传递来模糊的欢喜情绪，并不像是害怕或抵触，她这才放下心来。 胚胎的模样十分模糊，可就算看不出它是什么种族什么类型的，可希雅还是隐约看到里面的胚胎似乎……有尾巴？那长长的一条，还时不时随着魔法触手的接触跟着晃动一下，那应该除了尾巴没别的了。 龙龟兽也有尾巴，绝大多数魔兽都有尾巴，只是各自的功效不同，在没有破壳长大之前，谁也不知道那些尾巴倒底是个装饰品呢，还是个有着独立思考能力的个体。 对此，八爪章鱼和喵星人都深有感触，它们的每个触手和尾巴，全都是有着完全独立思想的，经常脑子不动手脚就先动了。 希雅看半天也找不到对照组，只能先保留看法，等它慢慢成长。毕竟，不知孵了几百年得“野”蛋，里面孵出来个什么都很正常，而现在里面的蛋液还十分充足，显然还没有到孵化的程度。 她用手摇晃了一下这只巨蛋，试图将它收入雪鹰空间搬走。 蛋壳上传来一阵魔法波动，显然很抗拒离开，并没能被她收走。 根据希雅和亚历山大族长的研究，她这个融入自己身体的雪鹰徽章带来的传承空间，是冰雪女巫当初用血脉魔法制作，有着特殊的空间法则，有些像那些传奇魔法师能够开辟的半位面法则，虽然现在还达不到那种自成一个小世界的境界，却也不想一般储物空间道具那样无法收纳活物。 若是真正遇到危机之时，就连她自己都能进去躲一躲，跟开了隐身一样，可惜出来的时候还是在离开的原地不动，要是碰上个死心眼的家伙守着，那也是个麻烦事。 好在到目前为止，希雅还没遇到过需要用上这一招的事情，平时里放个活物也没什么问题，只要体积别超过空间大小就行，毕竟，她现在的空间还只是个小小的空房间，一大半都装着冰雪女巫留下来的魔晶石和希雅自己挖的火焰晶石，除此之外，在能装的东西十分有限。 可这只蛋既没有超高超重，表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居然就能直接晃一晃抵消掉了空间的吸引之力。 希雅的神色更加凝重起来。 “妈妈妈妈，不要带我离开这里。我还要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火系元素，还要先睡一觉……”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分不出雌雄，呃，应该说分不出男女来，就是个娃娃音，格外干净脆生生又萌又嫩的那种。 “哎——别睡，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希雅刚反应过来是蛋宝宝在跟她沟通，就听到了细微的呼噜声，打得那叫一个舒服惬意，满足快活，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果然是吃饱喝足睡得快，生产队的猪都不敢这么睡法。可是跟龟跟龙沾点边的，不管是不是同族，这睡眠质量那叫一个好，真是让人羡慕。 它既然不理会，显然是吸收了足够的火焰魔力元素后，就要进入再次升级阶段，当然不会理会有人打扰。而且希雅摸了摸蛋壳，这只蛋的蛋壳上隐约浮现出的花纹，也绝对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一种天生的魔法纹路，为蛋宝宝提供绝对防御，别说是现在的她，就算是那只火焰龙龟兽复生，用它的钢牙利齿咬上几口，不崩掉它的大牙就算它运气好了。 现在她是明白，为什么偷蛋贼还会留下这只蛋了。 锤不烂打不破啃不动，还能卖萌会哄人，除了供着它养着它，还能怎么办？┓( ？？` )┏ 隐约感觉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可还是在地洞里留下个魔法阵，既能保护也能监控这里，然后就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吧！ 该做的事？希雅有点恍惚，我该做什么事来着？ 希雅看看四周，这是那只火焰龙龟兽的巢穴，她下来本是为了看看这家伙有没有同族或者挖掘点战利品，结果除了找到一只不明来历的蛋之外，好像什么都没做？居然连火焰龙龟兽的收藏都没找到，就顾着照顾这只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她只能继续掰了些硫黄矿石，塞满了自己的空间后带着亚历山大族长一起先回威斯特城堡。 且不提亚历山大族长拿着几块最嫩的火焰龙龟兽肉去哄那几个雪鹰宝宝，希雅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之后，赶紧开始刷自己的制药术。 龙鳞马需要进化，迪丽丝也需要进化，可进化魔力药剂得是中级以上魔法药剂师才能炼制不说，失败率还搞得可怕，不好好刷足了技能，想什么都白搭。 只是有了这高纯度的硫磺结晶体，还有最近从盐湖挖回来的芒硝，北地人烧的木炭，材料齐备，就让希雅按捺不住自己的爪子，想要先做个异世界版本的火药了。 哦，那是刻在骨子里，血脉基因里的来自四大发明文明古国留下的印记啊！ 绝不是自己贪玩好奇才放着制药术不刷跑来刷炼金术的。 先前希雅也做过几次实验，就是为了验证这里的材料与自己那个世界的材料属性的区别。 毕竟，不同世界法则之下，很多东西都已经跟前世截然不同，单靠过去的知识生搬硬套过来，恐怕不但“发明不出什么新科技，反而会被这里的法则玩弄得欲哭无泪。 就好像她先前还心心念念想着如何将自己的水火魔力搞出个蒸汽动力来，结果就被亚历山大族长嘲讽了。 “魔力本来就可以直接作为动力，魔法师不就是利用魔力元素制造魔法道具的吗？你这还得先用魔力制造蒸汽，然后蒸汽驱动机械……不觉得跟你们人类一样，脱那啥啥……放啥啥，多此一举吗？” 这时候，希雅就不得不怀疑亚历山大族长当初在人类世界游历时，结交的到底是怎样一群人类了。虽然它一直说是当时人类中的英雄，贵族，英勇与智慧并重的骑士，真正遵循骑士荣耀的那种。可希雅就觉得，不光是人类，就算是鸟类魔兽，那也是绝对会自我洗脑美化记忆的。 人性，鸟性，都有相通之处。 现在为了制造这种异界般的火药，其实从一开始穿越后希雅就开始研究，至今为止，她的实验室者都已经炸了七八回。 没办法，这里的树木生长环境中蕴含魔力元素，哪怕一直被魔兽和女巫们吐槽魔力元素稀少，远比不上无尽之海另一头的新大陆，可比起希雅原来世界里毫无魔力元素侵染的树木来说，那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植物。 蕴含魔力元素的树木烧出来的木炭，那能跟普通木炭相比吗？ 硫磺和芒硝也同理。 结果就是按照穿越者宝典里的火药配方配制出来的火药根本没法用，要么根本没法引燃，反而会变成一坨奇奇怪怪黏黏糊糊的黄色恶臭物体，要么就是刚一融合就发生剧烈的爆炸。 可以说是效果千变万化，完全无法控制实验走向。 当时的爆炸甚至还吸引来了亚历山大族长，带着的小雏鹰们。 小雏鹰们似乎天生胆子大，对声音和火光格外敏感，希雅前脚把自己炸得灰头土脸，还没清洗完毕，就看到一溜十二只圆滚滚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自己，毛茸茸团子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像是看什么稀罕玩意一样看着她，就忍不住上去挨个抱着RUA了一回，总算纾解了心底的郁闷。 结果还是亚历山大族长一语点醒梦中人，入乡随俗，既然来到异世界，就得按照这里的世界法则行事，寻找这里的魔法规则，利用现有的材料特性和炼金术，才能做出符合这个世界的魔法造物。 虽然，希雅觉得亚历山大族长恐怕是看不下去她不务正业，不好好刷制药术等级，不好好学炼金术，总是搞些奇奇怪怪的实验招惹得它家小雏鹰都无心向学，不跟着它一起好吃好睡，总是跑来看热闹，浪费它老人家宝贵的带崽时间。 可说到底，她也的确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思路。 火药配方做不出合用的火药，那不是还有火焰晶石可以制造成火焰晶石弹吗？方便快捷还量大管饱……就算矿被挖完了，那不是还有魔法卷轴可以用吗？ 没有火药，可是有火球术卷轴，有爆炸术卷轴，只要魔法师能够摸透魔法技能的构建原理，绘制出对应的魔法符文，配制可以提供魔力的魔法墨水制作的卷轴，一样可以让低阶魔法师甚至普通人使用魔法啊！ 换个思路，果然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希雅将干脆放弃了性状都十分不稳定的木炭，天知道这些蕴含魔力的树木烧出来的木炭，怎么会每一块里面蕴含的魔力属性和含量都不一样，才是导致她先前实验屡屡失败的罪魁祸首。 用硫磺和芒硝制成的溶液，添加进炼金术中最常用做稳定剂的星叶草汁，再来点岩浆层里的萤石粉，加点…… 轰！—— 失败乃成功之母，相信下一代会更好！ 希雅一边“感谢”未来成功家的十八辈祖宗，一边继续用各种材料做实验。 没办法，就算失败的实验，那些爆炸的火花，依然很容易让人上头，沉迷在那强大的魔力和灿烂的画面中。 更何况，她也不是不做正事的啊！ 艾斯米亚河通航了，从贝尔曼小镇到蓝达港沿岸的道路和码头都已经修好，完全都是茱莉娅北地筑路工们的功绩，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好这条路，让更多的货物和魔法药剂可以通过河运实现交易。 如今的河运基本上都是从蓝达港来的商船，女巫领目前既没有船，也没有造船的技术和图纸，就只能先由着这些来自蓝达港的庞然大物们从河水逆流而上，进入领地后与贝尔曼夫人代表的官方进行交易，然后再推向交易市场。 没办法，女巫领的经济还太过脆弱，贸然引入这些庞然大物般的商行，很容易冲击得整个市场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成为垄断企业吞噬财富的镰刀。 好在女巫领也有自己的独特产品，能够让这些商业大鳄们低下头来，按照她们制定的规则行事，才能保护领地经济的良性发展。 除了原有的火山灰水泥和低阶魔法药剂之外，女巫领新推出的低阶魔法卷轴在外界也十分受欢迎。 谁不想要个在海上航行缺乏淡水时只要撕开就能流出一桶水的低阶聚水术魔法卷轴呢？谁不想在野外露营时有个直接撕开就能生出一团火球点火做饭照明防野兽样样都行的火球术卷轴呢？ 这些原本只有女巫和魔法师掌握的技能，现在通过卷轴，可以让普通人使用，最重要的是——价格低得可怕！ 一个巴掌大的聚水术卷轴就能释放出一木桶纯净水，只需要五个铜币，要知道，这卷轴所用的魔鼠皮在市面上都能卖到2铜币，更不用说墨水和绘制卷轴的手工费和失败率，就算是让教廷的神官免费绘制，那成本也会高达一个银币（等于10铜币）。 更何况聚水术卷轴中的纯净水，甘甜清冽，甚至比一些教堂“圣泉”里涌出的圣水味道都不差，已经成为各地贵族们的日常饮用水和酿酒做饭时的专用水。 甚至有人觉得，只有这种纯净水元素形成的水，才是真正无垢的水，比起从地下挖出来的井水，山上流下来的河水，不知干净多少倍。 好吧，完全没想到自己弄出的聚水术卷轴居然可以当魔法版纯净水卖的希雅，想起另一个世界靠着卖水成为百强企业的XXX来，内心感触十分复杂。 商人们都以为她是在赔本赚吆喝，完全为了给女巫领储备资源，所以都在疯抢这些低阶魔法卷轴，生怕她攒够了资源后就要开始涨价。 可他们不知道，这些卷轴之所以能如此“物美价廉”，是因为它们不是用人手绘制出来的，而是用魔法“印刷机”直接刻印出来的。 艾尔维拉的“雕版”技术已经越来越熟练，现在不光是可以制造出低阶聚水术符文刻印机，还有小火球术、低阶水疗术、低阶生长术、低阶霜冻术……基本上是女巫领现有的各种魔法类型的初阶魔法技能，除了安娜的光系魔法之外，都被她刻印出来了。 毕竟这些魔法的构建原理相对简单，最关键是要有能驱动魔法结构的魔力源，才能让不同系的魔法师和普通人使用魔法卷轴。而这就的用上女巫领独有的魔兽皮制作空白卷轴，借助那些魔兽皮里原本就蕴含着的魔力，来释放出这些本身耗费魔力也不多的低阶魔法。 之所以用魔鼠皮，一来是因为当初魔兽潮时，就数着这东西缴获的数量最大，那些穷怕了的要塞士兵是一点儿战利品都不肯落下，在烧掉一部分被污染了的魔兽尸体后，发现有不少的魔鼠皮居然水火不侵，稍微炮制一下就能成为柔软的皮子，就算小一点，拼接一下也不是不能用，于是就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 一开始还有人用这些魔鼠皮补鞋补裤子，尤其是在膝盖肘弯这种容易磨损的地方补上一块，格外耐磨，后来也有人发现还能代替羊皮纸，虽然小点，当个便签一点儿问题都没。 于是在希雅准备批量“印刷”低阶魔法卷轴的时候，就有人把这便宜量大的魔鼠皮送到了她面前。 虽然不喜欢老鼠也不喜欢魔鼠，但这种生物繁殖力强大，哪怕魔兽潮杀了不知多少，现在的帕瓦尔山脉地下依然生活着许多魔鼠，它们的战斗力极低，普通士兵和猎户也能捕捉，完全不用担心后续的供货问题。 于是，就有了现在成本如此低廉的低阶魔法卷轴上市。 或许，这才是这个异世界独特的“科技树”（划掉），魔法树应该展开的方式吧！ 只有让魔法深入普通人的世界，给普通人带来便利，改变世界，才能改变拥有魔法的女巫们的生存环境，不再被敌视和排斥，而是享有她们应有的地位和生存权力。 “轰！”希雅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拍了个水疗术，记录下第三百二十八次实验失败的经过，忽然感应到了自己留在火焰龙龟兽地下岩浆池处的魔法阵被触动。 “咦？真的要孵化了？怎么回事？居然是个带鱼尾巴的……” 第40章 问：岩浆池里煮着的蛋, 孵化出一条鱼……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希雅想过若干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去找了亚历山大族长, 请它带着赶紧去那火焰兽的地洞。 这边没了火焰龙龟兽捣乱，水泥厂已经步入正轨，艾尔维拉和茱莉娅都在这里。前几日这里搭建了新的砖窑和石灰窑，茱莉娅甚至还弄了个瓷窑。 她按照希雅教她的法子，跟着艾尔维拉去高原那边挑选了一些细腻的高岭土, 烧制出一些瓷器，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这几日都一直在琢磨着各种瓷器的做法, 就赖在这里不肯回去, 艾尔维拉自然也就陪着她, 帮着她做模具挖土和泥, 完全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母女俩的关系倒是比原来好了许多。 希雅也顾不得看她这次烧出来的瓷器如何, 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赶往地洞深处。 这地方如今还只是她自己能进来，为了避免那只蛋孵化的时候无人照看，希雅当初就布了个魔法阵在这里，还安装了一个魔眼, 只要这只蛋有孵化迹象, 魔力波动，便可以触发魔法阵, 让魔眼将洞里的画面传给她。 当初她在冰雪女巫的魔法书里看到这种魔法时，就觉得十分有趣, 这是结合了魔法侦测和魔眼传真的复合魔法阵，原本最初是魔法师为了监控实验室里的魔法实验进度而研究出来的，后来被广泛地运用在侦测、追踪、窥视、监控等方面，可以说是异界版的监控摄像头。 她刚一靠近，就感应到了从那只蛋里传来的心声，竟是小女孩的声音，在呜呜咽咽地哭泣着。 她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细看，发现这小家伙也不知怎么弄的，竟然是头下尾上，金红色的尾巴尖从上方裂开的蛋壳里伸出了一小截，大半的身体却蜷缩在蛋壳里。 那是条金红色的人鱼，上半身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可是从腰部以下，则是一条约莫有一米多长的鱼尾，这会儿她正用细长的手臂抱着头蜷缩在蛋壳底部，一边呜呜咽咽地哭，一边愤愤地咬着蛋壳。只是她的眼泪刚刚从眼眶里落下，掉在蛋壳上，就“呲”地一声化作一股轻烟，消失不见。 这模样看着就十分可怜巴巴的，让希雅心下一软，轻轻地叫了一声，“小鱼？” 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名字，但……看外表临时起个小名儿，应该问题不大吧？ “妈妈不要我了……妈妈？妈妈！”小人鱼哇哇地哭着，忽然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地“看”着蛋壳外面的希雅，长尾巴一甩，蛋壳上半截就啪地裂开，她轻松自如地在里面翻了个身，哪怕已经没有半点液体存在的蛋壳里，她的动作也像是在水中游弋一般姿态优美，婉转翩然，长长的鱼尾两侧金红色的尾鳍散开，像一幅华美的裙摆，鱼鳞光芒闪动，璀璨生辉。 没等希雅反应过来，她就这么游弋出蛋壳，一头扎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十六岁尚未成年就喜当妈的希雅顿时一头黑线，却又不得不抱住她，笨拙地哄孩子：“别哭别哭，是饿了吗？蛋壳不好吃吗？还是你得吃点……”她简直恨不得能在脑子里连个百度千度万度的，在线告急，求问人鱼宝宝刚出壳要吃什么食物？ “妈妈！妈妈！”小人鱼哭得都开始打嗝，“妈妈不要鱼鱼了吗？” “不会不要你……可我不是你妈妈啊！”希雅头大如斗，人鱼难道也跟鸟类一样，会有印随行为？那只火焰龙龟兽怎么会养个人鱼蛋？它们不应该是对头的吗？ 而且，作为水生物的人鱼，怎么会觉醒火系魔力？还能在岩浆河里泡澡，这完全不科学啊！ 小人鱼哽咽着抬起头，蓝汪汪的大眼睛里的泪水都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一眨一眨地，泪珠刚掉落下来，就化作了水蒸气…… 对于没能看到人鱼眼泪化作珍珠的希雅来说，有点遗憾。 小人鱼依然很坚持地喊着她妈妈，好像在赌气一样，除了妈妈之外，什么也不肯说。希雅也没办法，只能从自己空间里先拿了几条鱼出来，试探地问她：“吃鱼吗？” 刚说完，就看到小人鱼那漂亮的鱼尾巴甩了一下，和她手里那条死后硬邦邦的冻鱼相比，那就是豪华公主版和乞丐版的区别。 希雅有点尴尬，正准备把鱼收回去，“不吃就算了，我看看别的……你喝牛奶吗？” 卵生的人鱼，如果不吃蛋壳不吃鱼的话，会不会也需要喝奶？她有点犯愁，好在这人鱼孵化后一出生看着就有普通人类六七岁的年龄，若是连上她那大大的鱼尾巴足足快有两米长，是个已经会说话会哭会发脾气的小萝莉呢！ 小人鱼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那条鱼，已经烤好又被冷藏封存后放在她的空间里，原本是冰冰凉的，可是一拿出来，在这烤炉般的地下岩浆河边，几乎瞬间融化不说，温度上升后立刻散发出浓烈的香味。 小家伙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眼睛一亮，泪水瞬间消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朝她伸过来，言简意赅：“奶！” 好吧，她还在这里犹犹豫豫地做选择题，结果人家小朋友选择都要。 看着小人鱼一口锋利的牙齿，手臂那么长的一条烤鱼，小家伙一口一口撕咬着，连骨头都不带吐的，嘎嘣嘎嘣就直接吃了下去。 希雅拿出一袋牛奶来，这还是从贝尔曼小镇的自由市场上买来的，据说是那边的牧场里每日新鲜出产，煮好放凉以后，再装在这种用牛胃袋做成的水囊里，据说至少可以保持两三天不坏。她原本是打算给小雏鹰们喝的，结果小雏鹰不喜欢喝，就随手放在了空间里，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再这里派上用场。 小人鱼接过牛奶，咕嘟嘟灌进去一大口，眨了眨眼，似乎有几分疑惑，可还是没还给希雅，而是干脆就吃一口烤鱼喝一口奶，飞快地将这两样都吃喝完毕，然后又摊手朝着希雅要：“鱼！鱼！” 希雅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小肚子，甚至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光滑如丝缎般的皮肤，一个圆圆的小肚脐，完全看不出这么瘦得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小肚子里，怎么能装下那么大一条鱼和满满一大袋牛奶。 “想吃随时都有，别撑坏自己了啊！”她可是记得，鱼这种生物是不知道饱的，曾经有个真实的商战案例，就是跑去对家把人的鱼饲料打翻进鱼缸，撑死里面的锦鲤还是金龙鱼来着。 由于这种手段太过简单粗暴惊世骇俗，被希雅牢牢记住，就生怕小人鱼也有这种对食物来者不拒能撑死自己的习性，不得不劝她细水长流，好吃的慢慢吃，免得才刚出壳没多久就被撑死的话，为免也太丢人鱼的脸面了。 小人鱼见她果然又拿出了好几条烤鱼，终于安下心来，叫了一声：“妈妈！” 希雅又忍不住头疼起来，“我不是你妈妈，你要叫的话，叫我姐姐吧。你的传承记忆里，有你的名字吗？” 人鱼不同于魔兽，属于特殊的魔法生物，跟雪鹰一样，天生就有魔法能力，而人鱼与人类的社会形态相近，在传承记忆里，除了血脉魔法之外，还有一些属于族群的记忆，其中就包括姓氏和名字。 可面前的这条人鱼，不但眼泪没法变成珍珠，问起名字时，依然懵懂地摇摇头，不过好歹是肯改了称呼。 “姐姐！鱼鱼饿！” 好吧，又饿了！希雅头一次发现，养崽真不是件容易事。 对亚历山大族长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可又不能把这初生的小人鱼丢下不管，希雅只能抱着她，拖着那长长的鱼尾，一边投喂，一边朝地洞外走去，当然，也没忘了把她那还剩下一大半的蛋壳装进空间带走。 果不其然，不光是亚历山大族长，就连艾尔维拉和茱莉娅，看到她居然动岩浆洞里抱出一条人鱼来，也露出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亚历山大族长更是彻底石化，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庞大雪鹰身体，在感觉到她们出来时正展开翅膀想迎接一下，结果被吓到差点一只脚没立住，踉跄了一下，好容易才维持住一族之长的威严神态，可口气依然无法平静。 “人鱼？就是从你说的岩浆河里泡着的蛋里孵出来的？！” 活了四百多年的老雪鹰原本以为，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它没见识过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之大，奇奇怪怪的物种之多，果然还是超出了它的想象。 艾尔维拉则是更加激动，当初她就是落入黄土高原下面的地下城，在里面发现的人鱼魔法师遗迹，才获得了更多的魔法知识得以进阶。 原本以为那场大战后人鱼和兽人一样都已经彻底灭绝，谁想到居然这里还有一只活的！ 活的！ 而且这还是个比茱莉娅还小的小萝莉人鱼，被希雅抱在怀里，轻轻巧巧的一只手就能抱住，细细的手臂一只紧紧地搂着希雅的脖子，另一只抓着条吃了一半的烤鱼，正在警惕地看着她们，露出殷红小嘴里小小的尖牙，不知守护的是手中的食物，还是被她搂着的希雅。 她的皮肤雪白，嘴唇红嘟嘟的像花瓣一样，一双眼睛湛蓝湛蓝，可头发是金色的，微微卷曲，犹如海藻般披散开来，遮住了大半上身，可依然无法挡住她自腰部以下华丽的鱼尾。 就连茱莉娅都忍不住赞叹，“好漂亮的尾巴啊，我也想要！” 艾尔维拉看了眼手上脸上腿上到处都是泥的女儿，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的萝莉干干净净，娇娇弱弱，她家的一身是泥，上蹿下跳没一刻老实的时候。 还经常故意气她，气得她抬起手来就在心底默念一百遍：亲生的亲生的，这是亲生的，要不是当初被追杀丢下了她，让她被那群猴子养大，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错了就得认…… 洗脑一百遍，才能忍住让心脏爆裂脑袋充血的火气，继续耐心地教她。 而希雅的另外一个学生安娜，则是跟茱莉娅完全相反的性格，安静到极点，经常让人忽视她的存在感，可她偏偏还是个光系女巫，有着跟教廷神官们一样的圣光之力，就让艾尔维拉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哪怕安娜的圣光对她们来说是治愈系，可艾尔维拉依然无法忘记，十多年前，就是这看似纯白圣洁的神圣之火，将她的家、她的亲人，都焚烧殆尽，送去了地狱。 所以尽管在矿场开窑烧瓷、炼制工具和魔法卷轴雕版的活又脏又累，艾尔维拉也宁可在这里陪女儿，而不愿在威斯特城堡里和安娜相处。 因为每次看到那纯白的圣光，她就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相比她而言，女巫领的女巫们，还是太过单纯，没有见过多少血与火的仇恨，不似她有这样大的戾气和杀心，或许这才是领主大人默许她跟着女儿一直在帕瓦尔山脉里待着的原因？ 希雅并不知道她带着小人鱼出来，会让艾尔维拉在转眼间想那么多，只是头疼地问亚历山大族长，“我也没想到岩浆河里吸收了火系魔力的蛋，居然会孵化出一个小人鱼来，而且她似乎没有接收到人鱼族的传承，怎么办？” “人鱼……嘶……”亚历山大族长刚伸出翅膀尖尖，想要触碰一下小人鱼那看着就柔滑如丝的头发，就被小家伙抬起手来一爪子扯了下它的翎毛，只好赶紧收回翅膀，略显尴尬地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那啥……你也应该清楚，这鸟和鱼，不光是不同种族，还完全不同环境，我以前只吃过鱼，还真是没跟人鱼打过交道。” 打其实是有打过的，当初去无尽之海游历的时候，它和同族抓鱼，跟那边的人鱼是结结实实打过好几架，只不过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海里，就算打得再凶，结果也只能是各自回家，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这话总不能当着小人鱼的面说出来，更不能让希雅知道，毁了自己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 希雅想想也对，碧空海消失是在差不多两千年前了，那会儿亚历山大族长还没出生，雪鹰一族的领地在雪原之上，根本不稀罕跟人鱼来往，对她们了解不多也正常。 艾尔维拉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领主大人，我想我可能知道她变异的原因。” “哦？”希雅阻止住小人鱼扯自己头发的动作，熟练地拿出一袋牛奶塞给她，然后问艾尔维拉，“是你说的哪个碧空海遗迹吗？” 那地方一听就不简单，在处理好自己领地事务，升到高阶魔法师之前，希雅原本不想去的，稳扎稳打才是她的性格，冒险可以有，但是得在自己足够强大的前提下。 可奈何从地底下冒出来个火焰龙龟兽送了条人鱼上门，还管她叫妈妈（划掉），叫姐姐，抱着她不肯撒手，这还能让她怎么办？ 艾尔维拉从上次她拒绝去找神器的时候，就知道这位领主的性子绝对不是那种冒险型的，等后来见识了女巫领的变化之后，原本急切的心思也淡了几分，复仇什么的，十年都等了害怕再多等几年吗？倒不如现在趁着女儿还没长大，多陪陪她，说不定等她长大了以后，就彻底不需要她了。 虽然现在的茱莉娅已经很独立并不怎么需要她，可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艾尔维拉急着弥补母女感情的心思，终于压过了复仇，也就没那么急着想要找神器了。 现在听希雅问起，她也不藏私，便将自己在人鱼城遗迹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人鱼城虽然是被埋葬在黄土之下，可以我所见，更像是被烈火煮干了海水，然后被黄沙彻底掩埋。整个地下城里除了我找到的那个魔法师密室之外，连一点儿人鱼残骸都没留下。” “根据那个人鱼魔法师留下的笔记，说她们要动用人鱼族的神器，与兽人决一死战，在那之前，她们将未孵化的人鱼蛋都藏在了海底深处。” “人鱼虽然生活在海底，但她们的魔法师能运用的魔力元素并不仅限于水系，也会有一些变异类型的魔法师，比如雷电系和土系，还有我这样的金系，都是因为出生环境导致产生变异。” “所以我在想，或许人鱼本身对魔力元素的兼容性很高，所以在孵化的过程中，吸收到的魔力元素属性，会影响到最终诞生的人鱼的魔力属性。” “在人鱼城已经覆灭了近两千年之后，那些本来没孵化的人鱼卵，或许大多数已经变成了死蛋，或者是孵化后被恶劣的环境吞噬……毕竟，那里已经不是她们熟悉的环境，也没有成年的人鱼保护和照顾，像这种充满魔力的高阶魔兽蛋，都会成为其他魔兽最喜欢的食物。” 艾尔维拉有些同情地看着小人鱼，这孩子比她家茱莉娅还惨，还在蛋里的时候就失去了亲人，被火焰龙龟兽当成储备粮泡在岩浆池里，可能根本不是想孵化她，而是想要把她烤熟了吃掉…… 希雅若有所思地放出了个小水球，托在手掌心，小人鱼果然兴奋地扑上去，一头扎在里面，水球居然没有散开，而是像个水泡一样套在她的头上，任由她在里面惬意地吸收着水系魔力元素。 果然，小家伙并不是单一的火系魔法师啊！ 当初看她从蛋壳里“游”出来的姿势，就不像是普通的火系魔法师，她驾驭空气如同在海水中游弋的动作，完全出自本能，轻松得就跟呼吸一样自在，而那长尾上的漂亮尾鳍里藏着的锋利骨刺，也绝对不是仅仅为了好看而已。 这是一只经历了两千年沉眠和各种恶劣环境考验后，才进化出生的小人鱼。 或许就是碧空海遗迹里最后一只人鱼了吧？ 茱莉娅羡慕地看着在玩水的小人鱼，忍不住举起手来：“老师老师，我也要水球！” 希雅看了她一眼，似乎又回到了课堂上，自从教会茱莉娅发言提问提要求都得先举手以后，她就经常会举手—— “老师老师，我要火球！” “老师老师，我要安娜的圣光……” “老师老师，我饿了……” 好吧，看她的额头上还黑一道白一道的泥巴印，希雅丢了个水球过去，果然毫无水系魔力元素亲和力的茱莉娅根本没法像小人鱼一样控制水球慢慢吸收，而是被水球哗啦啦浇了一头一脸的水。 不过茱莉娅完全没有不高兴，反而抹了把脸上的水，兴奋地大叫：“好凉快！老师老师，再来一个！” 这次还不等希雅出手，小人鱼忽然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水球，也不知她怎么动作的，从上面抓下来一小团水球，忽地变大，朝着茱莉娅飞了过去，砸了她一身的水。 “啊！好玩！”茱莉娅不会玩水，可是会玩泥巴啊，手一翻就抓出一团黄泥，朝着小人鱼砸了过去，“看我的！” 小猴子从不吃亏，你砸我的话我必然砸回去。 小人鱼干脆从希雅的怀里跳了出去，熟练地操纵着水球，开始和茱莉娅玩起来。 没一会儿，干干净净的小萝莉也变成了浑身泥巴的小泥鱼…… 对此，希雅表示，开心就好。 亚历山大族长挥挥翅膀，提醒希雅：“这条人鱼不要带回城堡去了，万一被密探看到，可就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万一引起一些高级魔法师甚至魔导师的主意，就麻烦了。” 雪鹰一族和威斯特家族有血契，它们举家搬到威斯特城堡来孵蛋养崽，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可人鱼不一样啊，那是已经消失了两千年的传说生物，无论是从颜值还是从天生魔法师的角度来说，都对人类有着无法抵御的吸引力。 亚历山大族长绝不承认自家雪鹰宝宝的颜值低于人鱼，可不同种族，尤其是人和雪鹰之间，还是仅限于伙伴关系，人鱼就不一样了。 人类和传说中的龙族一样，完全不在乎种族之间的差异，甚至还对一些异类种族格外感兴趣，是典型的颜控。为此不惜发动了许多种族战争，还有些奴隶贩子，专门贩卖各族幼崽和美人，导致那些弱小种族干脆搬离了这片人族大陆，种族失衡也是这里的魔力元素流失的原因之一。 希雅也就算了，这位女巫领主显然对魔兽和异族并没有什么歧视，但其他人族可就不一定了。 亚历山大还记得，当初在游历的时候，曾经在人类城市里的拍卖行，看到一些魔兽血脉十分稀薄却又保留了部分魔兽特征的混血种族，比如猫人兔人狐人之类的，一看就不是正常生育出来的，却被拍出高价，成为人类的奴隶，对于这种被人类刻意制造出来的混血种，就算是异族也不会承认她们的身份，结局就可想而知。 而人鱼，尤其是这样漂亮的小人鱼，如果被那些人类得知，甚至还有一个人鱼地下城的遗迹，可想而知，会给才刚刚开始发展的女巫领带来多大的危机。 这片大陆上如今高阶魔法师不多，魔导师甚至大魔导师更少，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就像教廷的教皇，应该就在大魔导师等级，作为镇守教廷的威慑力存在，还有王室里的那些宫廷魔法师等级也不低。由于魔力元素限制，他们在这里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毁灭世界对他们毫无好处不说，打破了这个结界，引来其他大陆的魔法师甚至恶魔，反而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威胁。 是不想去魔力更充沛的地方，不想升级么？显然不是。是找不到机会没有足够的实力罢了。 他们低调存在，但不代表完全不会出手。 尤其是当遇到那些可以让他们得到突破机会，获得神器的时候，他们也绝不会顾忌什么身份地位不会以大欺小，反正只要能升级能以理（魔法）服人的时候，只要赢了，结局由他们书写，输了，那自然就什么都没了。 希雅一听就明白了，虽然在这个世界没见过，可是在原来的世界，可是看过不少这类的小说和影视剧，对人类的本性也是十分了解，加上原主的经历，亚历山大族长的担心也绝不会没有可能发生的。 “我明白，谢谢族长。艾尔维拉，”她转头对看着女儿一脸黑线的金系魔法师说：“就有劳你帮我照顾鱼鱼……我想可能还得我来给她起个名字了——” “小鱼，你以后就叫摩根娜吧，我的深海小女巫。” 茱莉娅抢着点头，“好啊好啊，我可以叫她娜娜吗？” 希雅望向小人鱼，“那要看她愿不愿意了。”她能感觉到，哪怕才到这个世界半天时间，没有能够接受完整的人鱼族传承，可这个小人鱼有着很高的智慧和魔法本能，光是看到她放出水球术后模仿施法，就能将她的水球变大，那种举一反三的能力，是源于本能，也是源于她的智慧。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沉睡时间太久，还是被那只火焰龙龟兽在岩浆池里烤坏了脑子，没能继承人鱼族传承的小人鱼心智更像是个幼儿，一切行动完全出自本能，就不知道人鱼族的成长速度快不快，要是像雪鹰一样五十年才能成年，那这幼生期可就有得等了。 “娜娜！娜娜！”茱莉娅冲着小人鱼大叫，“领主大人给你起名字了呢！” “名字？娜娜？摩根娜？”小人鱼有点迷糊地看着希雅，“妈妈……姐姐给我的名字？” 希雅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属于哪个人鱼族群，但现在你是我们女巫领的孩子，所以先给你这个名字。以后如果有机会，帮你找到你的家族姓氏，你就可以有个完整的名字。” “现在，你愿意我们叫你摩根娜，娜娜吗？” 小人鱼蓝汪汪的大眼睛里忽然蕴满了泪水，朝着希雅扑了过来，也不管手上的泥水抹在希雅的身上，就抱着她的脖子，蹭蹭她的面颊，用力点头。 “我愿意叫摩根娜，我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你们叫我娜娜！我是深海小女巫，哦哦哦哦~~~~” 她发出快乐的歌声，声音清脆悠扬，如海潮袭来，带着强大而神秘的魔力，层层叠叠地冲击着在场所有人/魔兽的心灵，都忍不住沉浸在她的歌声中，痴迷地看着她。 希雅甚至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奇异的吸引力，想要发自内心地爱护这只小人鱼，可另一种清冷的魔力冲刷过她的脑海，让她忽然警醒，像是灵魂抽离了身体，飘然物外地俯瞰着这里的一切。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大海般宁静安宁的氛围中，哪怕没有一句歌词，也能感应到摩根娜的快乐和幸福，如此纯粹而简单，才会让人毫无防备地陷入。 可对于希雅来说，却忽然醒悟过来。 无论是她还是那只火焰龙龟兽，恐怕都是中了招的。 这人鱼的魔法能力，恐怕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元素魔力，还有着专属于她们种族的魅惑力。 传说中人鱼的歌声能够吸引在大海航行的水手，让他们陷入虚假的美梦之中，然后变成她们的食物。 摩根娜虽然并没有这种心思，但从她在蛋里没孵化开始，这种本能就在吸引着周围的生物，来爱护和保护她，把她当成自己族群的幼崽来养护，这或许才是她能够熬过漫长的两千年，终于在这个时候孵化的原因。 希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拍拍摩根娜的后背，“唱得很好听，不过以后不用唱那么久，别累着了。” “好的姐姐！”摩根娜欢快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可以跟茱莉娅去玩吗？” 希雅点点头：“当然可以，茱莉娅还可以和艾尔维拉一起带你去盐湖那边玩，姐姐先回去给你再弄点好吃的食物来，你喜欢今天的牛奶吗？” “喜欢！”摩根娜用力点头，笑容天真无邪，“谢谢姐姐！” 希雅将自己空间里的烤鱼和牛奶都留给了艾尔维拉，把两个小女孩也都交给了她，让她留心矿场这边的人，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看到摩根娜。 为此，她还把自己的女巫斗篷和长裙留给了摩根娜，这条变异了人人鱼可以在空气中游动，还能自己制造小水球，更是唯一能在岩浆河里游泳的火系人鱼，论起危险程度，她带给别人的，一定比别人带给她的多。有了这些伪装，只要不当众露出她的鱼尾巴来，恐怕别人也不会把她当成人鱼。 顶多，会以为是希雅多了个同样掌握水火魔力的妹妹而已。 毕竟，目前为止，能够掌握水火两种魔力元素的魔法师，也只有威斯特家族这根独苗苗。 谁能想到，深海里的人鱼，也能冒出个掌握火系魔力元素的异类呢？ 看着如此柔弱、美丽、稚嫩、娇小，却十分能吃能打……的小人鱼。 造船的事，看来要提前提上日程表了。 否则就以她的食量，从蓝达港进口的海鱼价格非得被她吃得飙升不可。 亚历山大族长十分赞同她扩宽前往蓝达港的河道，上次运来的海鱼都是被冰霜魔法速冻过的，口感也不错，可是比起新鲜的活鱼来说，雪鹰更喜欢后者。 尤其是对于小雏鹰来说，冻过的当然不如新鲜的更有营养。 可它们的翅膀还太过稚嫩，在随时会有风暴的大海上飞行太过危险，就算有成年雪鹰带着也不行，可如果女巫领主能开通直达蓝达港的航运线，它们也可以坐船去吃海鲜了！ 希雅却不止想看看无尽之海，还想看看大海的那一边。 这片大陆上的魔力元素限制了魔法师的发展，才会使初觉醒的女巫甚至无法抵抗骑士们的猎杀，被扣上恶魔使者的污名，遭受惨不忍睹的迫害。 那些有能力的女巫们，跨越了无尽之海后，为什么就从不肯回来看一看，来拯救她们的同类和后辈呢？ 当然，她也不会掩饰自己对蓝达港的觊觎，那是国王的钱袋子，也是目前女巫领交易额最高的对象，他们派来女巫领的商人还在不断地试探女巫领的底线，试图凭借强大的资本来操纵这里的市场，若不是希雅坚决地压制了他们所谓的“自由”贸易，这里的自由市场早就落入他们的手中，将女巫领变成他们吸血的对象和低廉的工厂。 那些狡猾的商人，绝不会止步于此，低阶魔法卷轴的大量倾销，势必会改变这个世界对魔法的认识，而当他们发现这一切无法阻挡的时候，就肯定会采用他们更为熟悉和习惯的手段。 就像那些发现新大陆的探索者，从一开始的试探性以物易物的交换，变成不对等的交易，最终，能够让他们获取最大利益的，无非还是——战争。 对希雅来说，亦是如此。 40-50 第41章 除了造船之外, 排在目前待办事宜最前面的，就是制药术的升级。 艾尔维拉如今成了自己“印制”低阶魔法卷轴的工具人，不需要她再亲力亲为地绘制魔法卷轴, 可以释放出一些时间来，希雅就忍不住开始研究怎样能将制药术的技能等级提高到中阶。 否则那些存放在空间里的火焰龙龟兽血液和上次魔兽潮时收集到的各种魔兽血, 要是不尽快地炼制成药剂，再过一段时间其中蕴含的魔力元素消散之后，就彻底变成了垃圾，顶多能做成肥料养地。错过这些材料，想要给龙鳞马提纯血脉升级可就难上加难了。 光是刷红药蓝药的制作已经没什么用了, 从以前做上两组就能感觉到自己对这种药剂的配方了如指掌，有了一定的提升, 几每做一次就能感应到获得成功带来的经验和知识提升。 如果像前世的游戏里那样能将每个人的信息数据化, 她应该就能看到自己身上的各种变化。 就比如做一组药剂, 那就是处理草药, 调配草药, 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提纯，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工作, 根据制成药剂的品质，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经验条蹭蹭地往上涨，不断地冒出+1+2+1+5+8……的小气泡。 可现在，别说做一两组低级魔药, 再多做十倍也无法感觉到那种清晰无比的数据提升感, 看不到脑中模拟出来的++++游戏，呃, 干活的动力瞬间就消失了。 希雅感觉真是完全涨不动的经验条，就需要换个复杂一点的配方, 才能继续刷技能熟练度升级了。 翻翻捡捡地在老祖宗留下来的魔法笔记里找了个遍，希雅最终决定还是先刷强化药剂。 这是初阶魔法药剂里，配料最简单，也正好符合现在需求的。 正版的高等强化药剂，需要用巨人之骨、兽王鬃毛和雷神之血。据说这种强化药剂能够增强体力和力量，强化自身□□，原本属于战士和骑士们都可以用的身体强化药剂。 可现在上哪里去找巨人兽王和雷神啊，别说是她，就连三百年前的冰雪女巫也找不到，于是就换了低配的材料进行实验，冰雪女巫的笔记里，就是用各种魔兽的骨、毛、血来搭配炼制，所用的魔兽材料等级越高，炼制成的药剂效果就越好。 这也是希雅决定先炼制强化药剂的原因之一。 雏鹰出壳时吸引来的魔兽潮，真是让女巫领的仓库一波肥，却也剩下了大量的魔兽材料没法处理，正好用来炼制强化药剂刷制药术的熟练度。 失败+1点熟练度，成功+2、+3、+2…… 希雅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上数据化标准，就仿佛前世玩游戏一样，这种有即时反馈的数据化指标，很容易让人忘记重复劳动的无聊和机械，甚至还能主动地调整提取材料中魔力元素的手法，来测试最佳配比方案，从而得到最高的熟练度…… 炼制出来的强化药剂，她没敢直接给人吃，还是学着另一个世界的实验室，用小白鼠，哦不，魔鼠来做测试，毕竟这种低阶魔兽数量多繁殖快，作为试验品是最容易取材不过的。 第一款魔药，就是用魔鼠的同类配制成的最最最低阶版强化药剂，用的是魔鼠骨、魔鼠毛、魔鼠血，希雅想着同类的排异性应该不会太大，就是强化效果可能也不怎么样。 结果……效果的确很显著，拳头大的小魔鼠被灌下去一小支魔鼠版强化药剂后，就跟吹了气的皮球一样，膨胀了足足两倍不说，最后“啪”的一下，炸成了肉糜，送去做了花肥。 希雅忽然想起来先前听要塞士兵说过，当初魔兽潮来临的时候，就有中阶魔兽驱使着低阶魔兽互相吞噬，那些低阶魔兽在吞噬同类后迅速提升实力和体型，却出现了发疯发狂的现象，几乎是见什么咬什么吃什么，最终活活把自己给撑死撑爆。 魔鼠也就罢了，如果是自己手下的士兵出现这种问题，那可就麻烦大了。 难怪大多数魔法药剂师都是走前人走过的路，自己创新可能造成的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那个塞西尔主教，不就是走火入魔，拿孤儿们做实验，甚至不惜拐带小孩，最后把自己也变成了魔兽的寄生体。 于是希雅开始稀释药剂浓度，减少药剂服用量，调整材料配比…… 终于在第101次实验后成功地让小魔鼠体型增大30%，耐受力和抗性增加了大约20%左右，依然还保持原有的正常生活习性，并没有发疯发狂，只是稍稍变得更暴力了一点，和别的小魔鼠在一起就变得好斗，欺凌弱小。 好吧，魔兽本性就是弱肉强食，变得强大了的魔兽，或许本能就体现在了掠夺和争斗上吧！ 可以换一种魔兽试试了。 其间，她也将这强化药剂给几匹普通战马用了一点点，生怕这些普通战马经受不起，都是稀释后用了一两滴的量掺在草料里，没两日，果然发现吃过强化药剂的战马骨骼更加强壮，体型也足足大了一圈，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比其他的战马更甚一筹。 希雅还生怕这些战马强化状态只是一时效果，又等了几日，见它们依然活蹦乱跳，只是比其他驯养得乖顺的战马更活跃一些，一跑起来就轻易不肯停下，好胜的样子倒像是变回了野马。 亚历山大族长就笑她太过紧张，“魔兽想要进阶，那都是九死一生的事，可如果不进阶，浑浑噩噩也就活上十几年顶多几十年，倒不如拼一拼说不定就能彻底改变。” 它活了四百多年，见过太多的人类和魔兽，哪一个不是为了进阶拼死拼活，别说九死一生，哪怕是百死一生，也有无数人前赴后继，那一线改变命运的机会，是多少人和魔兽如何想都得不到的，这个女巫却是心肠软得连这点危险都怕，若是那些魔兽也像她这样，恐怕没一个能进阶的。 希雅被它教训了一番，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 “如果是它们自己找到的进阶机会，是死是活都是它们的命运，与我无关。可这是我炼制的药剂，我为了测试药剂而用它们试药，当然要尽量避免危险，既是为它们着想，也是为以后服药的人着想。” 她的药剂，可不仅仅是给魔兽用，还要用到人的身上，普通人可没有魔兽那么强大的生命力，稍有疏忽，那就是一条人命。 就算到了这个异世界，知道这里的残酷之处，平民和奴隶命如草芥，就算贵族，在面对更高等阶的贵族和国王时，也一样卑微，可她仍然还有着原本世界的道德观，做不到无视危险地用魔兽和人类来试药。 亚历山大白了她一眼，“你信不信，你说这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强化身体，甚至能刺激魔力元素吸收，就算失败会死，也多的是人和魔兽争着抢着来要。” “能活下去进阶是他们的运气，死了也只能认命。因为就算没这个机会，很多人和魔兽，也未必能活多久。” 它叹了口气，发出长生种才有的叹息，“等你见得更多，看到那些朝生暮死的种族，为了多活一分一秒付出的努力，知道活着有多么不容易，就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类和魔兽，为了活着而不惜自相残杀。” 在它看来，希雅还是太年轻，才会那么心软。 像它见过太多生死，从同龄的伙伴，到那些夭折的幼崽，到如今同龄的只剩下它孤零零一个，在意的也只有族中的幼崽，但就算如此，若是能让它们有机会变强，哪怕真有危险，也会拼命去尝试的。 因为不尝试，无法升阶，就无法活得更久，无法保护族群，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越是怕死的往往死得越快。 亚历山大族长霸气地一挥翅膀，“既然这些马吃了都没死，那就多拿些来，让我们族里的雪鹰先尝尝，看看有没有你说的效果！” 希雅目瞪口呆，“族长，我可没法保证药效……” 亚历山大族长满不在乎地说：“你连魔鼠骨那种垃圾材料都能炼成药剂，给我们的，当然要上好的材料。你放心，我们需要的强化药剂，材料当然我们来出，不用你的。” 这这这……希雅原本只是想从它这里求证一下强化药剂的药性，可没想到这位一听药效，再看了看那几只明显强壮了许多的战马，立刻就来了精神，甚至想要亲自以身试药……就让她彻底无语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这药性不稳，万一有什么问题……” “吃肉还会塞牙，吃鱼还会卡刺，喝水都会呛着，万一的话，就算走路都可能踩坑，难道就不吃不喝不出去了？” 亚历山大族长豪爽地用翅膀拍拍希雅，“你可不知道，就算没你的强化药剂，族里那些不省心的家伙，逮着什么就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没少吃，可真正能强化提升的没几个，还不如试试你的药呢！” 差点被拍倒在地上的希雅，终于无奈地接受了这位送上门来的“试药”鹰。 在炼制强化药剂之前，她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份看着毫不起眼的初阶魔法药剂，在这些高阶魔兽的眼里都如此重要，那其他人类呢？当初的冰雪女巫留下这份药剂配方，笔记上也说了没有找到配方里的材料，用那些低配材料配制出来的，到底有什么效果也没记录，才让她根本没把这份药剂配方当回事，直接就拿出来刷制药术熟练度。 现在……突然反应过来，这片大陆在冰雪女巫离开后，恐怕不止是威斯特家族失去了女巫传承，其他的女巫和魔兽也失去了很多，加上魔力元素的不断减少，才会让高阶魔法师和高阶魔兽越来越少。 就连个初级强化药剂，居然都没人能炼制出来，成了如此稀罕的东西，连雪鹰们都眼巴巴地等着求试药。 是了，亚历山大族长说完就兴冲冲的离开，当时希雅还以为它就说说而已，哪怕回去找那些雪鹰们，也未必会像亚历山大族长这么“豪勇”，就回去继续研究其他魔兽材料组合配药了。 结果没过多久，就有雪鹰陆陆续续赶到她的药剂实验室来。 这个扔下个巨大的骨架，据说是埋在雪原里上千年的巨魔之骨，那个哗啦啦扔下张巨大的毛皮，差点将整个实验室都盖住，说是珍藏的狮王皮毛，希雅看着眼熟，感觉好像是当初在亚历山大族长的巢穴里看着垫窝的那张。 最后还有两只雪鹰一起抓了只巨大的雷牛飞了过来，那头雷牛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头顶的一对牛角上电光闪烁，时不时发出一两道雷光，打在雪鹰身上，那两只雪鹰却像是挠痒痒一般，压根没在意，顶多是抖抖翅膀，又飞了几道风刃给它。 雷牛被重重地扔在了实验室外的草地上，四蹄乱蹬，想要翻身，却被几只雪鹰轮流踩上几爪子，用风旋将它困在地上，别说翻身，就连头顶牛角上的电光都越来越弱，完全没有了平时在草原上领着牛群称霸一方的气势。 希雅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雷牛她是知道的，原本是生活在帕瓦尔山东南山脚下的草原上，因为牛群的头领有这天生的雷力，差不多相当于中级魔兽，导致附近的魔兽都不敢招惹，这牛群就越来越大，成为东南草原一霸，就先前的蝗虫来袭时，也被这雷牛引来的雷电之力给烧得绕道而行，居然保住了那片草原。 先前缺粮的时候，希雅也曾经打过那群牛的主意，那一头野牛就足足能有两千斤重，而那片草原上上万头野牛，能让多少人吃饱啊！ 可偏偏里面的雷牛首领极为厉害，有雷电远攻不说，野牛那一对牛角，更是锋利无比，成千上万的野牛冲出来，就算是威斯特城堡的骑兵也挡不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满地牛肉跑来跑去的干流口水。 现在，牛群的大头领，那头最大最威风的雷牛王，就这样被几只雪鹰给抓来扔在她的花园里等着放血。 雪鹰们也没办法，它们喜欢吃新鲜的猎物，当然不会存魔兽血，所以族长要它们去弄点雷系魔兽的血，它们就干脆把这头雷牛抓过来，现用现放血，保证新鲜够用。 希雅已经麻了，默默收下，就对上了雪鹰们一双双满含期待的大眼睛，顿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没办法，明明是凶猛无比的高阶魔兽，偏偏长着个圆头圆脑毛绒绒的大脑袋，猫儿似的尖尖三角耳朵，还有一双又大又圆的大眼睛，乌溜溜地转动时，认真地盯着你看，任谁都没法说出拒绝的话。 萌成这样而不自知的，简直太犯规了！ “赫尔曼，你还是带着它们出去玩吧，不用等在这里。我一做好药剂就会通知你们的！” 希雅被这群萌物盯得真·压力山大，不得不硬着头皮让赫尔曼带它们离开，免得自己分心，这次要是制药失败，那浪费的可就是高级魔兽材料，太浪费了啊！ 赫尔曼立刻来了精神，出去挥舞着翅膀将那些大雪鹰往外赶，“去去去！赶紧走，别在这里添乱，影响领主大人炼药。” 那只叫拉里的雪鹰就不干了，“要走一起走，你赶着我们走，自己留在这里，是不是想等领主大人炼好药你第一个吃啊？” 赫尔曼被它说破了心思，顿时也恼了，“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的，领主大人炼不好药，谁都没有！就算先给我，也是因为我在这里帮忙最多啊！” 拉里翻了个白眼给它：“雷牛是我和肯德尔抓来的！你就从族长的巢穴里拿了张狮王皮过来，还有脸说自己做得多，啧啧！” 平日里和谐友爱的雪鹰们，这会儿也开始争吵起来，赫尔曼扑上去跟拉里打了起来，你一翅膀我一翅膀的，呼呼扇风，其他雪鹰在一旁看着热闹，简直把威斯特城堡的后花园当成了角斗场一般。 先前因为测试火药配方时炸炉次数太多，希雅才特地把实验室改设在威斯特城堡最偏僻的后花园角落里，这边有山有水，取材方便，地方宽敞，距离主城堡也远，不至于影响到其他人。 可现在雪鹰们打起架来，是一会儿上天一会儿落地，翻来覆去，大翅膀掀起的狂风一阵阵卷的整个后花园好不容易被迪丽丝催生出的花朵都被蹂躏得七零八落，看得希雅额头青筋直蹦。 萌物什么的，果然都是假象，越是会卖萌的，就越是会拆家，看看这一个两个的，都跟拆家的哈士奇差不多！ 她干脆从窗口探出头去，冲着它们大喊一声：“我数三声，还在我视线范围内的雪鹰，就算炼好药也没得吃！” “三——” “二——” “一！” 话音未落，刚刚还在窗外打得翻天覆地得两只雪鹰是跑得最快的，其他雪鹰也跟着一哄而散，除了半空中缓缓落下两片不知是谁的羽毛，根本看不出这里刚才还有一大群雪鹰的存在。 就连俯卧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雷牛王，这会儿也瞪大了一双牛眼，满脸茫然地望着天空。 它是谁？它为什么在这里？刚才那群该死的鸟，到底在发什么疯？ 希雅有些抱歉地看了眼那头雷牛王，刚才已经从它的脖子上取了近两升血，足够她今天炼药用的了。她是不打算直接杀牛取血，若是能驯服了它，留在这里可以长期取血不说，那边的牛群失去了头领，也可以让卡尔带人去捕猎一些回来给要塞的士兵们加菜。 就像亚历山大族长说的一样，森林草原都需要有个平衡，牛群没有天敌一味扩大的话，早晚从草原那边扩张到她的牧场甚至农庄里来，这次雪鹰们去抓回这只雷牛王，恐怕也是老族长指使的吧！ 巨魔之骨，狮王皮毛，雷牛王之血，基本上是目前这个大陆上能找到的最顶级的强化药剂材料，哪怕这只是初级药剂配方，那也是初级药剂里最难的配方，没有之一。 光是从那被冻在冰原里上千年之久的巨魔之骨里提取骨质素，就累得希雅满头大汗。 没办法，巨魔已经属于在这片大陆灭绝的生物，雪鹰们送来的这两根大腿骨足足有数百斤重，从上面刮点骨粉下来，都得费不少力气，要不是希雅能控制水火两种魔力元素，反复浸泡后再灼烧炙烤，确保提取出来足够纯度的骨质素，尽管被冻在冰原封存了上千年，依然蕴含着强大的魔力威压，绝不是一只小魔鼠能过相比的。 小心翼翼地将骨质素用天平称出了一百克放入坩埚里，然后开始处理狮王皮毛，还好魔兽们并没有人类那些处理皮毛的手段，这张狮王皮虽然年份也不小了，可因为一直被放在雪峰之巅的族长巢穴里，倒是保存得十分完好，皮毛里蕴含的魔力元素也没怎么流失。 希雅剪下一小簇狮王毛放进坩埚，然后倒入雷牛王的血，开始控火加热。 对于普通的药剂师来说，炼药第一难得是提取药物精粹，关系到处理药物的手法和技巧，如果没有名师指点，自己贸然摸索，势必会浪费很多材料，而有了前人的经验，不光可以避免浪费，而且能够提高效率和炼药的成功率。 经验可以借鉴，可这控火能力，却并非每个药剂师都能拥有的。 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师中火法最多的原因之一，在魔法师开启元素亲和之门时，固然有的事血脉天生属性，可更多的是取决于人类对自然的感应力。 最初这个世界的人类，开始改变世界之初，就是源于一枚火种，有人称之为从神灵那里偷来的火种，也有说是神明赐予的火种，但无论是偷是赐，都说明，人类文明的启蒙，或者说魔法知识的起源，都是来自于这枚火种。 故而绝大多数人类只要想，或多或少都能有点控火能力，绝大多数魔法师觉醒后学习的第一个法术就是火球术，但要想走得更远，就得选择与自己更为契合的魔力元素方向。 而药剂师作为魔法师的副职业，十个有九个是火系，剩下一个是水系，那是因为水系魔法本身带有一些治愈类属性不说，有些药物不需要经过火炼，直接用水浸术和萃取术就能合成药剂，这也使水系魔法师成为药剂师中虽然冷门但绝对有力的一个分支。 正好，希雅两种都有。 看着冰雪女巫的魔法笔记里，她炼药还要那位威斯特家族的火焰骑士老祖宗给打下手控火，而希雅完全可以一个人搞定，这火是随心如意，想大就大，想小就小，谁都没她控制的这么熟练。 毕竟，一般的药剂师，在她这个年龄，根本没机会拥有那么多低阶魔法材料来炼制低阶药剂刷技能熟练度，想要升级到中级药剂师，没个十年二十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 这种繁琐复杂又枯燥乏味的重复劳动，不光消耗材料，还消耗人的耐心和控制力。 一般人就算有时间，也无法忍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又十遍百遍千遍的制作工序，而且还要守着坩埚一刻都不能离开，仔细盯着里面药物的反应变化，才能在融合完成的时候及时关火取出，早一点晚一点那都不是差火候的问题，而是直接失败炸锅的结果。 可希雅是什么人？当初玩游戏时，为了刷个挂件，能把一个副本单刷几百遍，能把桃花岛的成千上万桃花瓣都收进包袱，为了刷各门派任务甚至将十大门派各体型角色都建了小号，号称全门派全体型全图鉴的人。 区区一个生活技能练到满级，对她而言，那都是小case。 生活玩家从来只怕掉率不够刷不到材料，而不会担心熟练度不够技能不满。 只要有充足的材料，那当然是刷到技能全满熟练度升无可升为止啊！ 强化药剂的炼制熟练度，早就被希雅用那些低阶魔兽材料刷到满级，现在换了高阶魔兽材料，也就是硬度高了点，魔力元素多了点，血液里的雷电噼里啪啦的响了点…… 没什么难的！ 希雅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控制着火候，看着坩埚里的骨质素和狮王毛融解在雷牛王的血里，原本殷红的血冒着泡泡，每个泡泡里都会炸出个微小的电光，将骨质素和狮王毛彻底炸开分解，融入血液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坩埚里的血液渐渐蒸发，却又被希雅用魔力控制着，并未脱离坩埚范围，只在锅里循环往复，变得越来越浓稠，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冒出一个个小小的漩涡，最后汇成了一个大漩涡，开始吸收着空气中的魔力元素，颜色也从一开始的深红色，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淡，最后几乎变成了透明的色泽。 “就是现在！熄火起锅！”希雅看到那清澈透明的啫喱状药剂，顿时大喜，赶紧熄火，打入了几道魔法手诀，是封存、保鲜、稳定……直到将它们倒进了十支试管，塞上了软木塞以后，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谢天谢地，总算一次成功，没有浪费这些珍贵的材料……她看了眼还剩下一根半的巨魔腿骨，还有大半张狮王皮毛，以及取之不尽的雷牛王血，忽然有种自己好富有好满足的感觉。 想想当初玩游戏时，不管哪款游戏，炼制药剂的谁不曾材料匮乏而头疼不已，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用不完的材料的一天。 这幸福感，简直拉到满点！ “领主大人！我来了！”窗户上忽然探进个毛绒绒的大脑袋来，却是她的小雪，正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我闻到了好香好香好香的味道，是我的强化药剂做好了吗？” 呵呵，还真是不客气啊！不过小雪是她的契约伙伴，她的就是它的，这么说也没错。 希雅点点头，笑着说：“先做好了十支，可我不敢保证药效如何。你要不要等其他雪鹰先吃了以后，看看效果再吃？” 小雪顿时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族长说了，强化药剂就第一次最有效，我当然要第一个吃！” 希雅一头黑线，试图说服它：“第一次是每个鹰的第一次，并不是所有鹰的第一次，你先吃后吃没什么区别的……” “不！我是领主大人的契约伙伴，我当然要第一个吃！”小雪倔强地挺起胸膛，圆溜溜的大眼睛怀疑地看着她，忽然带出了几分委屈地问：“难道领主大人不爱我了，想要别的雪鹰伙伴了吗？” “没有的事！我只有你，小雪才是我唯一的雪鹰伙伴！” 希雅赶紧解释，生怕被误会成脚踩N只雪鹰的“海王。” “你要吃，那就在这里吃，如果有什么问题，我随时可以看着你——” 她刚从桌上拿起一支试管想要递给小雪，哪知道小雪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窗口钻进个脑袋来，对着桌上张开大嘴就是嗷呜一口，一道小旋风直接卷起桌上剩下的试管，全都朝它的嘴里飞去。 “放下！不能吃那么多！”希雅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抢，可是小雪的速度更快，哪怕她抢了回来，那九支试管里已经有三支被倒了个精光，只剩下了六支。她顿时气恼地连同手里的那一支一起收进了空间里，赶紧把小雪的大脑袋推出了窗口。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一下吃三支……快吐出来！快吐——” 她从窗口跳出去，掰着小雪的尖尖嘴，使劲催它将刚才喝下去的药水吐出来。 可那药剂滑溜溜凉爽爽的，几乎入口即化，小雪连味道都没品出来就进了腹中，哪里还吐得出来，只能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咕咕咕咕地叫个不停。 希雅急得汗都下来了，“哎呀你怎么都吃下去了，怎么办？赫尔曼！赫尔曼快请族长来！” 赫尔曼早就在一旁等着，只是碍于她先前发的话，没敢出来冒头，可没想到居然被小雪给抢在了前面，早就气得不行，这会儿听到她急成这样，也只能先去找族长。 “我去我去，你可别忘给我留一支药剂啊！” 希雅点了点头，又紧张地看着小雪，召唤出一个水球喂进它的嘴里，“喝点水进去，看看能不能吐出来——” 小雪平时再怎么喜欢喝水泡澡，这会儿也不想一口气被灌进去这么大的一个水球，勉强喝进去，打了个嗝，只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肚子里朝着全身蔓延，似乎连每一块骨头在跟着咯咯作响，忍不住展开双翅，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 “啊！”希雅惊呼了一声，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小雪用力展开翅膀，伸展的时候，整只鹰的身体像是充气一样，生生被拉长了一小半，就连那圆嘟嘟的肚子，都鼓鼓涨涨得快像个充满了气的皮球。 她顿时就怕了，脑海中浮现出那小魔鼠忽然暴涨后炸成肉泥的模样，吓得她浑身冰冷，赶紧抱住了小雪，用手抚摸着它的肚子，试图将里面的魔力引导出来，生怕它也会变成那小魔鼠的模样。 “小雪，赶紧把魔力释放出去，不要憋着！” “咕咕——”小雪浑身的毛都跟着炸了起来，一边叫着，一边试图用翅膀安抚希雅，结果反而把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它只得吐出一个又一个小旋风出去，释放体内到处乱窜的魔力元素。 而希雅的手放在它的肚子上，一股冰凉的魔力从她的手上进入它的体内，舒缓了它浑身的燥热不说，那柔和的治疗之力也在治愈着它体内被暴涨的魔力撑开的经脉血管，让它快要爆炸的脑袋也跟着慢慢凉了下来。 舒服得让它冲着希雅咕咕地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没事。 希雅却紧张得不行，“怎样了？疼不疼？涨不涨？还能吐出去吗？” 小雪摇摇头，低下头来用大脑袋在她的脸上蹭了下，差点把希雅给蹭倒在地上，它这才发现，主人好像又变小了？它疑惑地歪着脑袋望向希雅，“咕咕，主人，你怎么变小了？” 希雅气得不行，抬手在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什么我变小了？是你自己变大了！叫你贪吃，差点连命都没了知道吗？” “咕咕！主人不气！小雪知道错了！”可下次还敢！ 小雪讨好地用尖嘴蹭蹭她的手，骄傲地抬起翅膀来，得意地冲着半空里挥了挥，“我现在觉得自己力气好大好大的，能一翅膀打飞了赫尔曼呢！” “你抢了我的药剂还想欺负我！族长！你看看小雪啊！” 赫尔曼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直接一个雪鹰扑地，朝着小雪扑了过去。 小雪却一翻身，一翅膀朝他拍过去，直接将它掀翻了出去。它原本比赫尔曼小两岁，体型也比它小一大圈，可自从抢先认了希雅为主，这近一年来吃好的好喝的好，魔晶石管够，整只鹰从头到脚每根羽毛都锃亮发光，看着就十分精神。 而现在，它一口气炫了三支强化药剂，整个身体迅速拉伸长大，现在甚至比赫尔曼还要大了三分之一，力气更是出奇的大，原本和赫尔曼顶多势均力敌，现在居然能轻而易举地把它扇飞出去。 亚历山大族长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喜得一双眼都快笑得开了花。 “好啊好啊！继续打！” 希雅看着他，彻底不想说话了。 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显然就是了。 第42章 赫尔曼气得快要发疯, 尤其是看到小雪变大的身体和力气后，更是恨不得把它翅膀上的毛都给拔下来。 它辛辛苦苦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一支药剂，小雪这个蠢货居然一口气喝掉了三支, 怎么就没撑死它呢？ 可现在真是打不过啊打不过，小雪的力气变大了不是一点两点, 尤其是整个体型变大以后，完全将它压制住，让它根本没有翻身之力。 魔兽跟人类不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搞那么多招式术法, 魔兽之间的厮杀搏斗那都是实打实的肉搏战，全靠身体本能进行战斗, 自然是谁的体型大谁的力气大谁就占优势。 原本差不多年龄的两只雪鹰, 一只突然强化变异, 身体暴涨了一大截, 还正处于魔力满溢无处释放的阶段, 自然是完全压制了另一只。 小雪从未跟赫尔曼打得如此酣畅淋漓（压倒性胜利），快活得大叫, 恨不得飞上天去扯下几片云来给希雅做裙子，或者干脆把她带到天上去，让她看看它现在能飞得多高多快。 至于赫尔曼，已经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小雪已经不在乎它了！ 飞落在希雅的身边, 小雪低下头，亲昵地冲她咕咕叫着“上来上来, 我们去扯片白云给你做衣裳！” 这一场打下来，它身上满溢的魔力元素发散出去, 也就没有先前那边躁动的感觉，愈发与希雅亲近起来。 按照希雅的说法，那应该就是好感度爆表了吧！ 希雅无奈地摸摸它的头，原本有些方的脑袋，这会儿羽毛更加丰满柔顺，手感更好，“你自己去玩一会儿，我先把药剂给其他小鹰发下去，乖！” 就赫尔曼被打落在地上，羽毛乱糟糟趴在那儿不肯起来，满脸哀怨地看着她，让她怎么忍心丢下它们跟着小雪去玩呢？ 甚至还有点心虚，原本是打算给小雪一支药剂的，结果这孩子太激动，一下子不小心吃了三支，还差点搞出鹰命来，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小雪平安无事，还真的强化了不少，否则，她真是没脸面对亚历山大族长了。 “赫尔曼，这支强化药剂给你。”希雅有些抱歉地递给赫尔曼一支药剂。 “咕——”赫尔曼急迫地一口咬住药剂瓶，连木塞都没打开，直接囫囵咬住，咔嚓咔嚓咬开就咽了下去，然后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希雅：“还要——小雪都吃了三支！” 都不用希雅拒绝，亚历山大族长就直接一翅膀拍在了它的脑袋上，“吃什么吃！给你一支就不错了，你以为你跟小雪一样，有女巫领主的血契，能够让领主替它分担魔力冲击吗？你要是贪吃下去，直接就被撑死了！” 希雅恍然大悟，难怪她刚才感觉到小雪十分危险，才出手帮它梳理那些狂暴的魔力元素，并给它治疗，当时也只是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可没想到真的歪打正着帮着小雪纾解魔力冲击，没让它被突然暴涨的魔力元素给撑爆。 亚历山大族长打趴下了赫尔曼，毫不客气地朝着希雅伸出翅膀，“还有几支，都给我吧！” 希雅干脆地将剩下的四支药剂都给了它，“这次先制成了十支药剂，等我精力恢复以后，明天争取再做十支，不过下次我得留下两支，给我的人试试。” 这原本就是人类魔法师留下的魔法药剂配方，想必也是给人类准备的，而冰雪女巫将它放在了初阶魔法药剂里，理论上来说，在原本魔力充沛，材料充足的情况下，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高难度魔法药剂。 问题就是经过了千百年之后，不光是原材料基本上灭绝了，就连这片大陆上的魔力元素也在不断消散，魔法师女巫越来越少，从主宰大陆的超凡者，变成了被教廷狩猎的对象。 只要这种强化药剂能够实现药剂配方上说明的一半的药效，那么希雅就能够用它来武装自己的战士们，如果能激发出更多的魔武骑士或者魔法师，那就更好了。 当然，魔法师的概率比较低，毕竟这强化药剂配方说明是强化身体和力量，而不是强化精神力，也就是说主要是物理方面的强化，对于战士和骑士更合适。 魔兽除了天生的魔法技能之外，大多还是要靠身体本能战斗，所以也适用这种强化药剂，从小雪身上看，效果还真不错。 赫尔曼也大叫了一声，飞上半空中，翅膀舒展开来，被拉伸得暴涨了几分，小雪吓了一跳，就被它追着又打了起来。 赫尔曼虽然只喝了一支药剂，却也增长了约莫有30%以上，它原本就比小雪大一点点，如今比长了一半的小雪也就小一点，可是彪悍之气随着先前的满腹委屈和怨气发泄出来，竟是翻身把小雪追着打。 两只雪鹰打得上天下地，丝毫没耽误亚历山大族长和希雅达成协议。 目前回归的雪鹰数量并不多，而繁育出来的小雏鹰目前也只有六只，就算加上那些未成年的，亚历山大族长这一支雪鹰族群的数量依然不过百，按照希雅的速度，要不了半个月就能炼制出足够雪鹰族群使用的强化剂。 从小雪身上可以看出，这种强化药剂也就是第一支的效果最强，第二支衰减，第三支基本上没多少用处，反而会因为魔力过剩而容易撑爆了身体。 所以这些就足够雪鹰使用，再多就浪费了。 可亚历山大族长让人送来的材料，远远超过了这些药剂的价值。 虽然亚历山大族长并没有要她退还剩余材料，默许这些算成加工费，可希雅不能就这么白白占雪鹰的便宜，哪怕是伙伴，若是没完没了占人家的便宜，那双方的关系也很难长久维持下去。 更何况，亚历山大族长给了她太多支持和帮助，要不是有雪鹰们在威斯特领地坐镇，她也没那么容易对付得了北方联盟军和奥兰王国军。 有来有往，才是朋友的相处之道。 希雅向亚历山大族长承诺，除了提供雪鹰们所需要的强化药剂之外，以后她炼制出来的各种药剂，只要雪鹰们需要的，都优先供给它们，其他多余的材料，希雅会按照市价收购，折算兑换成雪鹰们需要的其他物资。 公平交易，互惠互利，双方都很满意。 有了雪鹰们的试药效果，威斯特领的骑士们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求领主大人恩赐一支强化药剂。 第一个服用强化药剂的依然是卡尔，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女巫领主的尊崇敬仰，是经过了原主认证过的忠诚之心，更因为他身怀大地之熊血脉，原本身体素质就非常好，若是在强化过程中出点小问题，也更容易抢救。 若是一个体弱多病的，服用强化药剂，很可能身体根本经不起如此强烈的变化，在血脉扩张骨肉暴涨的过程中很可能就直接被活活痛死，根本无法测试出药剂对人类身体的效果。 卡尔身体强健，意志坚定，服下药剂后还能清晰地按照希雅的要求，说出自己的感受，而不像小雪一样，只会咕咕乱叫就开始到处飞啊飞的只顾自己长身体，而不会给希雅提供实验数据。 “啊……不疼……”一开始卡尔还咬着牙，坚持说不疼，希雅就冷了脸，告诉他，如果不说出真实感受，她就无法确定药剂对普通人的用量，那样对于后面使用药剂的人来说，十分危险。所以他必须坦白说出自己的每一处感受，一点都不能掺假。 这种时候，坚强和隐忍，是毫无必要的。 她需要的是最真实的数据。 卡尔只好红着脸说：“是很疼，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在咬，马蜂的刺在扎，有种很涨的感觉……” 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希雅却能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肌肉胀鼓鼓的，骨骼在咯咯作响，脸上的青筋暴露，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怖。 可那种强大的魔力元素在他的周身涌动，土黄色的光盾笼罩在他周身，随着他的骨节拔高，身形变大，那暴涨的魔力光环才见渐渐变得浅淡，最后消弭无形。 卡尔身上的痛苦也渐渐减弱，因为他与小雪不同，希雅没有血契相连，不敢轻易给他用治愈术治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己扛过来。 “喝！”卡尔最后大吼一声，脚一跺，地面裂开了一道长达七八米的裂缝，他整个人在短短一个来小时的时间里，长高了足足二十多公分，骨架也粗大不少，只是这会儿肌肉没跟上，依然显得宽肩债腰，高大威猛。 他原本是骑士学徒，激活血脉魔力后成为魔武双修的正式骑士后，加上伙食和营养补充，不断吸收魔晶石去种地铺路，导致他长高了不少，本就是骑士中的佼佼者，如今再暴涨了一大截之后，再看昔日的同僚，简直有种俯瞰众生，一览无余的感觉。 就更让大家羡慕嫉妒，眼热不已。 有了卡尔带头，确认这药剂虽然有些猛，但只要看顾得当，还是效果不错的，希雅就先给上次魔兽潮中觉醒的七位骑士队长一人分了一支药剂，至于其他人，则按照各人的军功来兑换药剂，哪怕现在没有足够的药剂，只要军功足够，也可以慢慢排队等着。 有这种希望对他们而言就足够了。 看到这种效果，希雅就知道，这正版的强化药剂是没法卖了， 那弱化魔鼠版的虽然也有强化作用，但只能强化不到三十分钟，之后就会浑身乏力，像是透支过度一样，足足休息两日才能恢复正常。 就算如此，也有不少士兵想要。对于他们来说，这能够瞬间增加战斗力的魔法药剂，简直就是在绝境中的救命药。如果在生死搏杀之际，有这么一支魔药，就算事后虚弱两日，能捡回一条命来也是不易。 高级魔兽版的强化药剂制备不易，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那些材料也是绝迹了的，所以希雅就打算留着只给自己的人用，而那些低级魔兽材料制成的低等强化药剂倒是可以拿出来换几艘船。 如今已过了盛夏的雨季，有希雅疏通水道，领地内并未发生水患，倒是将河道又扩宽了不少，足以让那些大船直接从蓝达港抵达贝尔曼小镇的码头。 既然人家的船能来，希雅也想拥有自家的船，到时候就不必被困于领地之内。 况且，只要有船，就可以在上面增加各种重武器，变成一个移动的战争堡垒，加上女巫领内的河道畅通，她自己又是中级水系魔法师，就算王国军再来，她也不用担心自己领地的兵源不足，机动性不够了。 在这个时代，水军的威力尚未得到充分挖掘，主要是大陆上的魔法教廷垄断，而火药尚未研发出来，没有火炮的战舰，和有了火炮的战舰，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存在。 她已经能隐隐感觉到，自己制药等级，在彻底炼制完亚历山大族长提供的高阶魔兽材料后，应该就差不多冲到中级制药师，到那时，就可以尝试炼制血脉升级药剂，提升战马和其他人的血脉等级。 女巫领主炼制出强化药剂的事，根本瞒不住，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领地，那些外来的商人，无论是从蓝达港来的，还是王都来的，都已经收到消息，飞快地派人回去，告诉那些一直关注着女巫领的大人物们。 消息传到王都时，奥格玛五世尤其震惊。 “那个希雅？她才觉醒女巫血脉多久？几个月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炼制强化药剂？这消息有没有告诉三位宫廷魔法师？” 菲利克斯点点头：“已经都通知了。”他想想送来的信里说到强化药剂的效果，也是一阵心热。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强化药剂，那就能尽快结束南方战争，收回兵力。” “呵，你倒是想得美。”奥格玛五世的眼神冷冷地，扫了自己的三儿子一眼，原本还以为这是个有脑子的，可自从四王子路德维格死了之后，就开始嚣张起来，不光是接收了不少路德维格原来的骑士，还跟一些贵族勾勾搭搭的，以为他不知道？ “你觉得那女巫会把真正的强化药剂卖给我们吗？” 菲利克斯嘴角抽了抽，干笑了一声，眼里闪过几丝阴狠之色。 “只要她卖出来，我们就能拿到。更何况，那几位大法师，难道就不想要威斯特家族的传承和宝藏？” 他们想要算计的是威斯特家的财富，女巫的血脉传承，是他们想要而得不到的。可那些宫廷法师，一开始还看不起威斯特家族的女巫，认为这种术士血脉的魔法师，就算是觉醒时的起步点高，但受限于血脉，也很难突破高级魔法师。 可现在人家还能炼制魔法药剂，从一开始的治疗药水和魔力药水，到现在居然连强化药剂都炼制出来了，那就说明冰雪女巫留下的绝不止是一般的魔法传承，甚至还有一份相对完整的药剂师传承。 血脉传承无法掠夺，可这药剂师传承，却是魔法师也无法抵挡的诱惑。 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的威斯特家族，能够从一个小小的普通男爵，成为奥兰王国的不败战神，若不是火焰骑士执意要娶一个女巫，恐怕也绝不止限于一个侯爵的爵位。 威斯特家族能够有那么多强力士兵和高阶骑士，恐怕就是因为那位冰雪女巫不光自己有着高阶魔法，还能够炼制出这些强化药剂吧！ 奥格玛五世都说不出自己心里有多少悔意，若是早知道……好吧，恐怕在觉醒之前，威斯特家族自己也不知道老祖宗还留下这样的传承吧！ 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不用这些强化药剂配方来给自己换取更多利益呢？ 这个蠢货，连累得自己如今真是进退两难。 父子俩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去传话的侍从回来，得知三位宫廷魔法师得知女巫领的那位女伯爵炼制出了强化药剂，也是十分震惊，正在商议由谁去女巫领一趟。 奥格玛五世长出了口气，“他们肯去就好。” 菲利克斯又忍不住说：“若是他们能打败那个女巫，不知能不能活捉回来。听说血脉女巫的后代，十有八九也能有传承魔法……” “你想都别想！”奥格玛五世瞪了他一眼，警告他：“管好你自己！别去招惹那些女巫，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件事，那些魔法师肯出面，就交给他们，你千万不可以再掺和进去。” “是。”菲利克斯嘴上答应着，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痒痒的，他素来风流，在王都招惹过不知多少少妇少女，情人无数，却偏偏被希雅拒绝，这越得不到的，就越是让人心心念念，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奥格玛五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别忘了，女巫可是会诅咒的，有些诅咒，就算人死了也一样会存在，甚至连累到子子孙孙。” 这个提醒倒是真的吓到了菲利克斯，连连点头的同时，感觉真是当头一桶冰水浇下来，后怕不已，就连背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可是听人说起过路德维格最后的死状，那叫一个惨，最后甚至连骨灰都没留下。 这个女巫，还真是招惹不得啊！ “强化药剂？难道真的有人找到了巨魔之骨、狮王之毛和雷兽之血？”阿尔文·克拉姆看着王国密探送来的情报，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另外两个宫廷魔法师。 德里克·布尼斯果断摇头：“不可能的，巨魔和雷兽早就已经灭绝了上千年，不可能再留下任何材料。” 兰斯·布雷福德皱着眉头，已经算过了无数遍，“这不对啊，就算用低阶魔兽材料替换，想要炼制成功，至少也得中级制药师才行。可那个威斯特家的女巫才觉醒了多长时间？” 德里克脸色阴沉，黑得几乎要滴下水来：“最多半年吧！是教廷的泽菲鲁斯去，没把人净化了，反而自己死了个干净。” 兰斯哼了一声：“教廷那些废物，除了求神祈祷，还能干什么？没有神明赐福，他们现在连教廷的光明神殿都不敢走出半步！” 三人对视了一眼，阿尔文犹豫地问：“教廷那边……真的出了事？” “当然。”兰斯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要不然，以那边的脾气，泽菲鲁斯死了，那个塞西尔主教被做成了血肉荆棘城墙的魔力源，你以为教廷的圣骑士为什么不出来讨伐女巫，替他们报仇？只要女巫领存在一天，这教廷的面子就丢得干干净净，他们真是不想报仇吗？” “听说就在女巫领里，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觉醒的时候，竟然降下了圣光！” “哈哈哈哈，成天被教廷追杀的女巫，拥有了圣光之力，反倒是教廷的主教，被黑暗吞噬，成为血肉恶魔，真是打脸打得漂亮啊！” 哪怕是出身贵族的宫廷魔法师，得到王国承认，在教廷的默许下生存在王都，却也会受到诸多限制，尤其是他们发现的魔法种子，哪怕是自己家族的，都得先经过教廷的挑选，否则就不能由他们自己私下培养。 包括他们自己在内，在这个魔力元素日渐减少的大陆上，都生存的极为艰难，被教廷各种打压，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受国王聘用，成为守护王宫魔法阵的御用魔法师。 可对于一个真正追求魔法真理的魔法师而言，他们想要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学生，更多的材料，才能帮助他们更进一步突破等级桎梏。 尤其是他们三个如今都已经到了高级魔法巅峰，距离魔导师也就是一步之遥，偏偏这一步，可能就得踏过无尽之海去到海那边的大陆上。 一个至今所有人都有去无回的地方。 “你们说——冰雪女巫，”阿尔文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她还活着吗？” 三人都沉默了许久。他们如今都已经超过两百岁，年纪最小的阿尔文也有两百零九岁，年纪最大的德里克已经有两百三十四岁，他也是距离冰雪女巫存在的时代最近的人。 火焰骑士活了一百六十岁去世的，听说冰雪女巫和他的年龄相仿，也就是说当初她离开的时候绝对超不过两百岁，三百年过去，如果她还活着，也快要五百岁了吧？ 如果还不能突破魔导师，他们的寿命将会终结在两百五十岁，到现在，德里克·布尼斯还没有找到布尼斯家族一个足以继承他魔法师笔记的族人。 到时候，如果他死了，他的一切财富和知识，都将随着他的死亡化为虚无。 “我想去一趟女巫领。”沉默了最久的德里克第一个开口，他也是药剂师，可是足足两百年，才能够升级成为中级制药师，却无法炼制成功一次真正的强化药剂。 至于那些低配的强化药剂，哪怕他也能做出来，可是副作用太强，基本上是狂暴五分钟就要命的那种，根本不敢让自己人用。 他就想不明白，一个才觉醒了几个月的小女巫，听说才刚过十六岁，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炼制出强化药剂，还是那种没有致命副作用的？ 一定是个骗局，要不然怎么光听人说，却没有一个真正带回强化药剂来的呢？ 尽管如此，他还是打算去女巫领看一看，传说路德维格就是死在那边的魔兽潮里，连他给路德维格护身的恶魔之心都没能挡住，肯定会有高阶魔兽的存在。那就算女巫领的女巫是个骗子，他也能去猎取一波高阶魔兽，充实一下自己的材料库。 阿尔文十分纠结：“我也想去。” 兰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去吗？可如果我们都走了，王宫的防御阵就没法打开，万一出点事……” 阿尔文：“能出什么事？现在教廷那边连光明神殿都不敢出，就算出事也是女巫领，如果我们在女巫领，王宫这边还有谁敢来？” 兰斯想了想，“那倒也是。”他刚想说去，可是莫名地感觉一阵心悸，又皱起眉来，“可我们当初承诺过，要守护王都魔法防御阵，如果都离开了，恐怕不大好吧！” 德里克点头，“那你留下，阿尔文跟我去。” 他年纪大了，哪怕实力在三个魔法师中稳居第一，可心思也最是深沉，去打材料这种事，当然有人帮忙更好。又阿尔文一起，就算那个冰雪女巫给后代留下再多魔法造物，他们两人合力，也不惧一个小小的中级魔法师。 兰斯看了阿尔文一眼，在三人会议时，永远是年长的德里克占上风，他就算有什么想法，现在说出来，德里克也未必会听，反而会以为他想要跟他争抢，倒不如让他们先行，去探探女巫领的虚实。 “那你们也小心些，那个女巫领主行事肆无忌惮，说不定冰雪女巫真的给她的后代留了什么厉害的魔法造物或药剂。” “好，”阿尔文兴致勃勃地说：“我带几个学生一起过去，看看那地方到底有什么特别，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觉醒了好几个女巫。” 说到这一点，他们三人其实都已经派人关注了女巫领很久，从路德维格上次送信回来，得知女巫领居然在短短几个月里，觉醒了四五个女巫，就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故而都在家族中挑选合适的魔法种子，准备派去女巫领寻找觉醒的秘密。 既然如今国王都派人送信来，他们也就不用再守着当初和王国签订的契约，守在王都等消息，而是可以亲自带人走一趟。 就连兰斯也厚着脸皮说：“既然你们都去，我一个人留守王都，那我们布雷福德家族的小辈，就要有劳你们多多关照了。” 阿尔文笑眯眯地说：“那是自然，听说你们家族里有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天生火系元素亲和，你一直让人藏着掖着，没送去教廷当圣女，这次是打算让我带去那边吗？” 兰斯叹了口气，流露出几分愤恨之色，“晚了。先前老威斯特伯爵出事之前，教廷曾经让他把女儿送去做圣女，他拒绝了。我们家的人……呵呵，把人送去了。” 老威斯特伯爵拒绝了教廷和国王，然后他就死了。于是布雷福德家族的人，哪怕有他这个老祖宗还在王宫当宫廷魔法师，还是害怕被教廷迁怒，落得威斯特家族那样的下场，就将那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送去教廷当了圣女。 阿尔文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谁家还没几个不肖子孙呢，别生气。你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冥想，没时间教导小辈，他们见不到你，会担心也很正常。一个小姑娘……算了，你们布雷福德家族的子孙多，以后还有机会。” 兰斯痛苦地闭了闭眼，他擅长星象之术，预言不能说十分准吧，也有六七分把握，那个孩子是他近两百年来算过最接近高阶魔法师的种子，偏偏被送去了教廷。 圣女，呵呵，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活了两百年的老东西难道还不知道教廷里的圣女都是什么吗？ 那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啊！想起来他就心痛，那群愚蠢的后辈们，还妄图求得他的庇护和原谅，让他现在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至于教廷……呵呵，他就要看看，没了光明神庇护的教廷，还能够嚣张到几时。 ** 光明神殿中，王都红衣大主教康斯坦丁·克伦威尔面色惨白地看着位于圣水池上方那只镶嵌着七彩宝石黄金圣杯，繁复华丽的花纹布满整个杯身，一股神圣的光明之力在这些花纹间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神圣之力。 这就是神明给与教廷的赐福，能够流淌出圣水的光明圣杯。可是从某一天开始，这只圣杯里流出的水，却不再带有圣光治愈力，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清水。 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天了。 神殿给予信徒的圣水，传说中能医治百病，都是从这只圣杯中流出来的。 以往哪怕普通的井水，经过这只圣杯后，也能化为圣水。而各地的教堂里，则需要神官和主教们施展圣光术，将圣光之力注入清水中，才能让“圣水”达到治愈效果。 正是因为这些能够治愈伤痛的圣水和神官们的治愈术，才能让那些普通人信奉神明，成为教廷的信仰基石。 可是为什么，神明忽然之间抛弃了他们这些信徒，转而将圣光之力赐予了一个女巫！ 这个让教廷的神官和主教们都惊疑不已，十分不安的消息传来后，他们就很快发现，不仅仅是圣杯出了问题，就连他们的圣光治愈术也出了问题。 圣杯无法凝聚圣水，他们就用圣光术注入水中，再倒入圣杯，发放给信徒们。尽管需要神官和主教们每日辛辛苦苦地往水中施法，消耗大量的神力和精神力，可只要能维持下去，就还有希望。 可当他们的圣光术无法施展出来，无法治愈伤痛，那圣水就成了毫无用处的清水，再也无法让信徒们相信神明的存在于恩泽。 于是康斯坦丁只能借口修缮神殿，暂时关闭了大教堂，让所有在王都的神官和主教们，连同圣骑士一起，都在光明神殿日夜向神明祈祷。 祈求神明重新赐福，给予他们治愈之力，净化之力，让他们为神明铲除邪恶与黑暗势力，将光明神的光辉传播到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圣光真的抛弃了他们，他们身上的圣光之力会渐渐消失，昔日高高在上的大主教，神官，圣骑士，都会沦为普通人。 甚至，有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 以往征收的光明税，净化过的女巫，让那些人不敢言说的事，以往都轻飘飘如同一片羽毛，他们只需要挥挥手便可以吹走，可如今若是一旦被翻出来，都将是压死他们的巨石。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们不仅仅有女巫觉醒，甚至还有了一个觉醒了圣光的女巫，如今又炼制出强化药剂，再等下去，等到他们说身上残存的圣光之力彻底消散，那将是他们的末日到来。 “裁判所的圣骑士团去女巫领，带回圣女，将其他女巫净化。这是我们捍卫神殿最后的机会，如果做不到，我们都将被神明遗弃，永远沉沦在黑暗之中！” “为了光明，我们将不惜牺牲，勇往直前，用我们的血肉之躯，燃尽大地上的所有邪恶，让光明照耀每一寸土地！” “为了光明！”圣骑士们高高举起骑士剑，向着神殿宣誓，脸上都充满了狂热的神色。 他们的的确确可以为了光明而牺牲，从小到大所有艰苦的训练和日夜苦修，都是为了这个可以向光明神奉献一切的时刻。 高举着长剑，闪亮的银白色铠甲在阳光下无比耀眼，犹如一股银白色的钢铁洪流，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女巫领的方向前进。 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他们的口号： “为了光明！消灭女巫！” 第43章 阳光下的艾斯米亚河波光粼粼, 只是没有了原来那么多的鱼虾在河底嬉戏。 那是因为近来航行在河面上的船只日益增多，繁忙的河道上船来船往，人声鼎沸, 日夜不休，让这些生活在河底的小家伙们都纷纷避开, 以免船上可怕的人类一网子下来，就会拖走不少它们的同类。 码头处桅杆林立，赤着上身的苦力从船上抬着一个个巨大的木箱，哼哧哼哧地喊着号子一步步走上岸，将沉重的木箱放下时, 身上的汗水四溅，混合着鱼腥味, 充斥在这片热闹的空气中。 奥古斯特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十分满意。 作为第一个与女巫领签署贸易合作的布里斯奇商行负责人, 在这个过程中不但获利丰厚, 在家族中的地位也进一步提升, 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引来无数人的羡慕和嫉妒。 冰箱只是个开始, 后来的魔法药剂，才是让他们大赚特赚的产品。 从先前治疗药水和魔力药水，到现在的临时强化药剂，都是外界求之不得、有价无市的药剂, 现在他就成了最大的批发商, 贝尔曼夫人不愿意理会那些喜好钻空子的海商，就干脆利落地将药剂都批发给他, 再由他出去分销，这样以来, 她省心省事，也让其他商人看到，想要跟女巫领合作，就得像布里斯奇家族一样，拿出真正的尊重和平等交易态度来。 就算先前那些海商以自由贸易为名，推举奥古斯特去向女巫领主申诉，可奥古斯特听女巫领主一解释，就立刻同意接受女巫领的规则，反水反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让那些打着自由平等交易旗号的商人们都傻了眼。 可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原本就是他们算计在先，撺掇着推举奥古斯特去，也是因为他最先跟女巫领交易，出尽风头，占尽便宜，让大家羡慕嫉妒不已，这种时候当然要先让他出面。可他明白过来翻了脸，手里却握着魔法药剂的分销权，让大家想恨都恨不起来，还得拉下脸来求他给货。 要不然别家有货自家没货，哪怕只有几支药剂当门面，也好过一点光都沾不上，连带着其他货物都会被人质疑，跟着滞销。 奥古斯特得了女巫领的好处，自然也更加尽心尽力为女巫领提供各种便利，按照女巫领主大人列出的采购单，从各地搜寻来她所需要的货物。 这也是希雅选择他的原因之一。 像布里斯奇这种跨国贸易商行，见多识广不说，还有一些特殊的贸易渠道，能够购买到一些无法再市面上找到的特殊材料和商品，除此之外，其他方面的消息也十分灵通。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哪个世界都适用。 更何况，这些消息关系到女巫领，就是关系到他的生意，由不得他不上心。 这次带来贝尔曼小镇的三艘船，正是布里斯奇家族用来交换第一批强化药剂的货物，而船上的货物，有些是贝尔曼夫人点名要的，有些则是他带来的私货，准备放在这边的商铺里售卖的。 强化药剂的事一传出来，收到消息的商人们就沸腾了。 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商人，不是自己家族有爵位的，就是挂名在某些贵族名下，否则很难在这片大陆上行走贸易，光是各地贵族的税收就能收得你倾家荡产不说，还有遍地的盗贼和强盗，没有强大的武力庇护，简直寸步难行。 而贵族之间的和平，这几百年来也只是表面上的和平，相互之间为了争夺水源和猎物，领地边界划分，都会时不时发生小规模冲突。 最近几年，则是因为王国陷于南部丛林的征战，征调了大批贵族率兵前去支援，可前线死伤无数，打了几年还陷于僵持之中，有些贵族甚至因此家主战死而引发内乱，倾覆也是一夕之间的事。 早期还有教廷的神官随行，帮助前线将士治疗，提升士气，可是这两年来教廷的神官去的越来越少，前线的伤亡则不断加剧，就导致各地贵族都心生怨气，却又不得不服从国王征召，派族中子弟去前线战斗。 这种时候，希雅推出的治疗药水就成了大家的救命稻草。哪怕那魔力药剂一般人吃了没什么用，可那些骑士们却觉得魔力药剂里蕴含的魔力让他们喝了以后精神百倍，隐约也能感觉到魔力元素的存在，就觉得这样喝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摸到大骑士巅峰上的门槛，故而买起魔力药剂来，比治疗药水还舍得花钱。 就让原本以为魔力药剂不好卖的希雅很无语。 这些魔力药剂还是因为最近没有大的工程项目，茱莉娅和安娜都不需要用魔力药剂补充，日常冥想恢复就可以，所以这些先前为了刷技能炼制出来的魔力药剂就多了出来，本以为没有治疗药水好卖，却没想到，那些贵族们居然挖掘出了魔力药剂的新用法。 还是奥古斯特私下里悄悄问她，这魔力药剂是不是还能促进男性某些方面的特殊功效，怎么最近一些贵族都跑来找他买魔力药剂，还开出翻倍的价格。 希雅听得一头黑线，不得不服。 看来不管哪个世界的男性，总是会将魔力、强力等等功能，与某些方面联想到一起去，明明是补充精神力的，他们却用在那些颜色运动上，果然是永远的繁殖脑，越缺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 她果断否认，别说本来就没这方面的功效，就算有，她也不想承认。 至于那些低配版的强化药剂，如果他们愿意强化五分钟，虚弱两三天的话，那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她也管不着。 就是为了避免跟那些贵族打交道恶心到自己，希雅才让贝尔曼夫人选了奥古斯特这样一个分销商，要不然，贝尔曼夫人除了处理小镇的日常政务之外，再去处理那些商人和贵族们的交易，未免也有点太过压榨下属。 曾经深受社畜之苦的希雅，时刻都在提醒自己，哪怕自己上岸了，也不能做一个成为恶龙的屠龙少年。 布里斯奇家族送来的三艘船到的非常及时，希雅为此还多给了他一百支低配版的五分钟强化药剂。 正式高配版的强化药剂，并不对外售卖，不光是仅限于领地内驻军以军功兑换，还要在她和安娜的照看下服用，本是担心会有人出现药物反应，一时魔力失控，却被当成了领地将士们独有的福利，让人羡慕不已，除了一些本地平民主动要求从军不说，甚至还有些外地来的流浪骑士想要投靠入伍。 前者希雅收下了，后者则编入了贝尔曼小镇的临时巡逻队，先考察一下再说。 战争肯定会来，只是时间问题，扩军也肯定会扩，只是她并不打算盲目扩军，而是更想从军备物资和个人实力上来提升现有女巫领将士的实力。 在这个有神明赐福和超凡力量的世界里，普通士兵在真正的大战里很容易就成为炮灰，个人武力值提升后不仅可以以一当百、甚至千人敌万人敌的都有，那么盲目扩充数量，倒不如先提高已有士兵的个体实力和整体实力。 前者有强化药剂，而后者，就得从这三艘“战舰”的改造开始了。 希雅一开始要求购买战舰，蓝达港那边根本没人敢答应她，看到女巫领发展的迅猛势头，那边哪里敢卖战舰给她，就怕前脚卖了战舰给她，后脚她就开着战舰上门来了。 最后还是奥古斯特婉转了表达了蓝达港的忌惮，建议她买了商船回来自己改造，以女巫们的魔法实力，应该能改造出更好的战舰，又何必去买蓝达港那些又贵又不实用的战舰呢？ 毕竟，蓝达港的战舰是对外海运时，对付那些海上的海盗船，抗风性能要求极高，可希雅这边身处内陆，要走的事河运，船只的体量上不去，战舰开过来吃水太深，反而不便作战。 希雅听他这么一解释，就明白他猜到了自己要购买战舰的用意，很是干脆地答应了他用三艘大型商船换取五分钟强化药剂的要求，甚至答应，可以给他的儿女免费提供一次真正的强化药剂，不过得在她的领地，在她的监护下服用。 这让奥古斯特更是激动不已，他的长子已经有十五岁了，还是个骑士学徒，按照他请来的老师说，这孩子的天分并不算高，很难成为大骑士。可如果能够服用强化药剂，不光晋升有望，以后或许还能组建自己的骑士团，打拼出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来。 哪怕他再有钱，原本在布里斯奇家族也只是个二线的商人，根本轮不到他继承布里斯奇家族的爵位，更何况，布里斯奇家族最高也就是个伯爵，分封出去的子弟大多也就是个男爵，可如果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将来的前途可就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分封男爵了。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女巫领的那些魔武骑士的威力，那些可以释放出火系魔法剑气的大骑士，成为天空骑士或大地骑士指日可待，就连那些普通骑士，在服用了强化药剂后也得到很大提升，怎能不让他心动。 所以这次的三艘商船是他特地挑选出来，适合改造成战舰的大型商船，为了掩人耳目上面装满了各种货物，由他带着布里斯奇商行的护卫队亲自押送过来。 等到交割完毕，他再带着各种魔法药剂返程，至于他的儿子，已经派人秘密地接到了贝尔曼小镇，就在他买下的商铺里住着，等候女巫领主的召唤。 希雅倒不是故意拖延时间，而是想要先收集更多人的强化效果或，再调配出合适的药剂给那孩子。 毕竟，身经百战的老兵和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身体基础条件不同，能够承受的药剂分量也绝不可能一样的。 这是对那孩子负责，也是对自己的名声负责。 除此之外，就是在跟艾尔维拉一起研究战舰的改造方案。 这个时代的战舰，已经开始装备巨型弩和投石器，听奥古斯特说，还有一些大型战舰上，会配备魔能炮，只是那种炮要消耗魔晶石，在奥兰大陆一枚魔晶石就能卖一百五十枚金币以上，所以这种昂贵的魔能炮不光数量少，炮弹更少，一般小型战舰整艘船可能还没一台魔能炮的价格高，根本配不起也打不起。 果然，魔法师的存在，也就是瞒着底层贵族和平民，真正的高层贵族，王室，甚至这些交游广阔的大商人都知道，各种魔法造物也只有这些贵族和富商们才能买得起，所以像希雅这样，将魔法冰箱和魔法药剂以那么“低廉”的价格推向市场的魔法师，还是十分受中小贵族和商人们欢迎的。 毕竟，在希雅出现之前，这些魔法造物都是被教廷和王室垄断，随便一个小东西或者治疗药水都能卖出天价去，可大家又没法讨价还价，普通的魔法师和女巫根本没来得及成长和学习炼金术或制药术，就已经被收编或打压猎杀，这个市场就根本不存在竞争者。 直到希雅的出现，女巫领的独立，彻底震惊了整个奥兰王国。 大家原本还等着看王室会如何处置这个叛逆的女巫，教廷会不会雷霆震怒请下神降，直接灭了女巫领。 结果等啊等啊，奥格玛五世居然让四王子去册封了女伯爵，承认了她对威斯特伯爵领的继承权，甚至连四王子路德维格在协助女巫领对抗魔兽潮时战死之事，都没有再追究女巫领的责任，反而悄无声息，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连分封给路德维格的北岭公爵领地，都彻底搁置在那里，交给几个管家打理，根本没派兵前来驻守。 就有人怀疑路德维格之死，到底是真的死于魔兽潮，还是死在了女巫希雅手里。 可苦主奥格玛五世都没追究，别人就更没有追查的资格了。 现在女巫领开始推出各种魔法药剂，也让他们看到了女巫领的实力，就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就算如此，希雅也没敢放松，不论多贵，既然奥兰王国有魔能炮的存在，王室也拥有御用魔法师，那么她要面临的就绝不可能仅限于普通的骑士征战，而是随时可能到来的超凡之战。 她的战舰上，首当其冲的就是防御魔法阵，上次从那只火焰龙龟兽身上扒下来的龟甲她都留着，用龟甲做成魔法阵的阵盘，用火焰龙龟兽的血合成魔法墨水绘制成的防御魔法阵图，安放在战船上，就有了火焰龙龟兽自带的火系魔法抗性，对于这些以木料为主材的船只来说，就抵御了最大的危险。 艾尔维拉还按照她的要求，给战船的外侧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属护甲，希雅在上面又绘制了各种防御魔法符文，预防和抵御重弩穿刺射击等等。 然后就是攻击类武器，除了正常的床弩之外，希雅还安放了几架特制的投石机。 只不过别人的投石机投的是石块，而她特制的投石机，投射的是火焰晶石弹。 魔能炮她还没见过，也不清楚原理，如果制造火炮的话，需要消耗的钢铁太多，在目前还没有完成炼钢高炉之前，全靠艾尔维拉一个人凭借魔法提炼矿石，徒手搓出来的兵器，着实太浪费。 反正火焰晶石弹也不需要火药推进动力和爆炸力，只要发射出去，那是落地就着，一碰就炸，操作简单，使用方便，小朋友用弹弓都能打得，更何况投石机。 威斯特领地里原来就有会打造投石机和弩车的工匠，艾尔维拉带着他们，连着赶工了半个多月，总算给三艘战船都装备上了巨弩和投石机。 如此一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三艘战船的改造就基本完成。 当它们驶出船坞后，通身银白色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船头蹲着一尊巨大的投石机，给人带来强大的压力。船身两侧的巨弩和小型投石机间隔摆放，锋利的弩箭带着逼人的锋锐之气，箭身足有鸡蛋粗细，让人可以想象这一箭若是射出去，射到人身上定然是个透心凉，若是射到战马或者城门上…… 见过的人光是想象一下那副场景，都觉得不寒而栗。 而且，由这三艘战舰，大家都能看出女巫领主的野心来。 顺着艾斯米亚河往南，顺流而下，除了已故四王子的公爵领之外，还会经过两个伯爵领，若干子爵领，最后抵达蓝达港入海口。 这一路上所有的领地，如果面临着三艘战舰的攻击，恐怕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更不用说，这三艘战舰上，每艘战舰都能装载五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加起来就是一千五百名战士。 看似不多，可普通的贵族领地一共才有多少人，多收护卫队，里面大部分还都是临时征召的农民兵和奴隶，平时菜鸡互啄时看不出问题，可若是跟威斯特领这些常年抵御北方联盟军的百战老兵比起来，那就是只有送菜当炮灰的份儿。 更何况，女巫领还有强化药剂。 虽然她们对外卖的都是那种强化五分钟，虚弱两三天的低配版强化药剂，可挡不住她手里还有高阶货啊！若是她把自己的战士们都用强化药剂提升过，那成百上千的骑士大骑士冲出来，让这些普通的贵族杂兵怎么挡？ 有人忧心战争带来的灾难，就有人期待战争带来的机遇。 尤其是刚刚在魔兽潮里发了笔横财的士兵们，深刻体会到军功的重要性。 只要勇猛作战，就能获得军功，获得军功才能兑换强化药剂和各种高阶武器，有了强化药剂和高阶武器后提升个人体质和武力，就能获得更多军功。 这个良性循环的前提，就是得有战斗的对象。 魔兽潮过去之后，他们想要立战功，原本指望着北方那些部落联盟打过来，结果没想到自家的领主出去转了一圈，就带了几只雪鹰，愣是将人家的首领俘虏过来，几万部落人现在都成了矿工，被关在帕瓦尔山脉里挖矿煮盐修路盖房子…… 平日里想要找几只魔兽打都变得千难万难，以前担心王国军和教廷军打来，现在却变成了翘首以盼。 毕竟，那来的不止是敌人，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军功啊！ 尤其是以卡尔为首的，第一批服用了强化药剂的魔武士们，现在他们已经不光是鸟枪换炮，自己强化了不说，就连那些龙鳞马也被希雅强化了一番，完全可以搭载这些重甲骑士们冲锋更长的时间。 希雅如今正式升级成为中级制药师后，就开始研究龙鳞马的血脉提升药剂配方，这可是连冰雪女巫当年都没有涉足过的领域，全靠她自己摸索。 就像亚历山大族长所说，魔兽们的血脉提升，完全靠撞大运，不但要能撞到合适的能够提升血脉的材料，还要能在提升过程中熬过血脉提纯的痛苦，其中的风险极大，可是一旦熬过去，那就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在希雅看来，那就是因为单纯直接服用药材导致药性过强，缺少平衡搭配的药物，才会导致如此之高的风险。 短生种的人类之所以比长生种的魔兽在魔法之道上走得更远，就是人类在不断研究自身的同时，也会不断研究这些药物的药性和搭配平衡之道，就如同她前世所知的中药的君臣佐辅之道，就是为了平衡药性，在最大程度发挥药性的同时，减少和避免各种毒副作用。 这种测试需要深厚的药剂学知识作为基础，还要熟悉这里的各种魔法草药和魔法材料搭配，加上各种魔力元素的冲突，与原来世界的药剂学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花费了希雅大量的时间精力。 卡尔则带着他的重甲骑士团每日在贝尔曼小镇外的马场里开始训练。 他原本挑选的五百名重甲骑士，装备的都是从路德维格王子带来的皇家骑士团重甲骑兵的装备，这些重甲穿上之后，他们连人带马都变成一个个铁罐头一般，普通的箭矢根本射不穿，五百重甲骑兵同时行进，几乎能踩踏得地面震动，百兽避走，所过之处，能直接踏平一条大道出来。 可那样对龙鳞马的要求很高，平日里他们都对这些龙鳞马照顾的十分精心，除了训练之外，都不让它们去负载那些铁甲，可就算这样，在第一批骑士团成员服用完强化药剂后，就尴尬地发现，不光是原来的铁甲穿不上了，就连他们的龙鳞马也驼不动他们了。 卡尔一开始还没注意，等他骑上马背，忽然发现自己双脚还没离地，而龙鳞马踉跄着走了两步就哀鸣一声跪在地上，吓得他赶紧跳下马来，请来兽医好好检查了一番，幸好他反应快及时下马，否则时间一长，这匹马就得被压断了脊背彻底废了。 把他心疼的将自己的治疗药水给龙鳞马灌了一瓶不说，还请了安娜来给它用圣光术治疗了一下，看到它恢复元气重新站起来之后，他才安下心来，赶紧去向希雅汇报。 希雅听得不由无语，也就是卡尔这莽汉，连看都不看自己的变化，就去骑马，其他人可都没敢这么冒失。 可龙鳞马的强化就势在必行了。在血脉提升药剂炼制出来前，先给它们用一波强化药剂提升一下也不错，只有身体强健，达到目前的巅峰状态，在提升血脉时，才更容易抵抗那种脱胎换骨时的痛苦和魔力冲击。 有了雪鹰在先，要塞士兵们在后的上千个实验数据后，希雅对于强化龙鳞马的配方调试起来已经十分驾轻就熟，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完成了这五百龙鳞马的强化过程。 龙鳞马对强化药剂的接受程度甚至比普通骑士更强，或许是因为它们本身就具有稀薄的龙血血脉，哪怕没有正式晋升魔兽之列，那也是只差血脉提纯的临门一脚，对于接受这种程度的强化，完全没有问题。 几乎每匹龙鳞马都长高了近半米不说，自身体重也超过了一千五百斤，重新装备上由艾尔维拉改造后的装具铁甲后，整匹马就如同一只庞大的铁甲怪兽，若是撞在人的身上，那果断就是个筋断骨折，甚至直接粉身碎骨的下场。 若是放在皇家骑士团，重新给五百重甲骑士团打造骑士和战马的装具，都得至少一年以上时间。 可是女巫领有女巫啊！艾尔维拉这段时间除了指点那些工匠打造投石机和弩车之外，就是亲手改造这些重甲骑士团的人马装具。 她亲手炼制出来的重甲，比原来的重甲要轻薄一些，但韧性更强更坚硬，别说是普通的刀剑砍不穿，弩箭射不穿，就连那些骑士长矛都很难将其刺穿。 至此，这五百重甲骑士团，在上马之后，连人带马足足有两米五高，两千多斤的分量，完全就是人形装甲车，这一排人马冲锋过去，无论对方什么人都得被直接杀穿。 说来也巧，就在重甲骑士团正式装备完毕的当日，希雅收到了光明神殿派出裁判所圣骑士团前来女巫领进行“圣战”的消息。 “终于来了啊！”希雅有种“楼上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的感觉。 她这大半年来，几乎没有一天睡觉超过五个小时，甚至有时候靠着冥想一边恢复魔力一边休息，没日没夜地炼制魔法药剂，督促军备，催生粮食，采购物资，训练士兵，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她还是高估了教廷的效率和国王的胆量，虽然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准备这些物资，可一直这样挂在心上，也是件让人十分焦心的事。 尤其是领地的士兵们，在扫荡干净了要塞周围的魔兽后，发现在巡逻范围内已经找不到可以捕猎的魔兽，原本敌对的北方部落人又都成了给他们打工的，明明提升了实力，却找不到对手的感觉，让他们也变得有些焦躁起来，甚至主动写请战书，请女巫领主准许他们去收复周围的领地。 在他们看来，那些被国王划分给路德维格王子的领地里，其实原本有不少是属于威斯特伯爵的封臣领地，只是因为老威斯特伯爵死后，那些人欺负希雅是个年幼的少女，又被国王打压，就干脆投奔了其他伯爵领或者干脆自立。等到希雅觉醒成为女巫，宣布女巫领独立后，这些人又被贝尔曼子爵之死吓破了胆子，纷纷逃往王都，宁可用自己的封地换个王都附近的庄园，这才让国王得以收回领地分封给了路德维格王子。 如今既然路德维格已经死了，国王都承认了希雅对威斯特伯爵领的继承权，那么他们当然也有理由去收回那些原本就属于威斯特伯爵的领地。 看到他们写的请战书，还说得真是有理有据，希雅都不得不服。 随着女巫领的人口越来越多，无论是来经商的，还是流浪骑士，以及一些逃难来的难民，女巫领也的确需要扩张领地，而周围那些“无主之地”，原本也是她的下一步目标。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想好借口，这些骑士们就替她想好了理由。 正大光明，完全占据道义和贵族规则之上。 就算国王也不能斥责她收回背叛者的领地。 原本圣骑士团不来，她就准备让那些每日在连马场跑马已经快要挡不住他们马蹄的重甲骑士们去收回周围的领地了，现在好了，圣骑士团要来了。 卡尔为首的重甲骑士们闻讯都为之振奋不已。 他们等待已久的战斗，终于要来了。 这一等……等啊等啊……就又等了半个月，等得卡尔他们都不耐烦地将外围的道路踏平了好几条小路出来，眼看着夏天的尾巴都已经过去，秋风吹来，树叶都开始发黄掉落，才再次收到了圣骑士团的消息。 原来，圣骑士团的圣骑士们，这次足足召集了三千人。 三千名圣骑士汇集在王都，足足用了一周的时间，才正式装备完毕。 然后，每个圣骑士都需要带至少两个扈从，来替他们拿武器和装备，包括且不限于甲胄和干粮等。 一人三马都是圣骑士的标配。 结果说是最少两个扈从，就没有一个圣骑士是按照这个最低标准来的，基本上都带了三五个扈从，甚至最多的带了十个扈从，连行军帐篷都带的是那种可以隔间成两室的，甚至连浴桶都带上了，零零碎碎的东西装了足足两车，确保这位圣骑士老爷就算再野外行军时，也能够度过一个温暖舒适的夜晚。 如此一来，整个圣骑士大军，总人数就超过了一万人。 而这一万人的吃喝拉撒，都需要强大的后勤指挥，教廷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大战，而国王那边能征善战的将领如今都陷在南方丛林战中僵持不下，根本没法撤回来帮忙。 于是光是整军出发，有花费了一周的时间。 等到正式开拔之后，他们才发现，圣骑士的速度的确快，但并不代表整个大军的速度就能跟上。 就如同木桶盛水的容量取决于最短的木板，大军行军的速度同样取决于最慢的队伍，辎重和粮草队伍落在最后，导致圣骑士军团也无法快速前进，脱离了他们，没有甲胄和兵器的圣骑士军团就成了赤手空拳的普通人。 再加上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还要收取今年因为灾情没有向教廷交税的贵族的税金，这速度就更不用提了。 希雅派出去的哨探来回跑了两趟，发现他们日行不到五十里之后，干脆就分成了三班倒，一拨人留在那边盯着他们，一拨人休息，一拨人回来送信。 就这样，速度都比圣骑士军团快了几倍。 圣骑士军团虽然来得十分缓慢，可另外一拨“客人”却比他们提前一步抵达了贝尔曼小镇的入口处。 宫廷魔法师阿尔文·科拉姆和德里克·布尼斯带着他们的六个学生，坐着马车一路行来，最终停在了血肉荆棘城墙之外，打量着这道血腥恐怖的血肉城墙。 塞西尔主教那颗圆滚滚的头颅依然活生生的，瞪大了猩红的眼睛看着前方，只是张开的嘴里，耳朵里，以及脖子下面，都有无数根荆棘生长出来，缠绕着生长成为一道看不到边际的城墙，足足有近三米高，那些红的发黑的荆棘上，还能看到野兽留下的皮毛和人类的骨骼。 每隔一段城墙，就能看到一个骷髅被挂在城墙上，空洞的眼窝处有的长出了几片叶子，有的还开出小花来，让人看着就觉得脊背发凉，而那荆棘上肉眼可见的红色血丝，如同流动着的血液，在每一根荆棘上流淌着，最终汇集在塞西尔主教的头颅处，让他的头颅变成鲜红色，不断地有血液流进去，保持着里面的魔力流动。 德里克·布尼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就算这个塞西尔犯过什么错，这样的惩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啊？” 城墙后传来个女人的冷笑声：“那就让你尝尝他曾经做过的事，再来说他该不该受这样的惩罚如何？” 第44章 迪丽丝已经在贝尔曼小镇守候多日了。 从收到圣骑士军团即将来犯的消息后, 她就放下了手头其他所有事，连新开垦的田地都不管了，将自己和领主这几个月来搜集到的各种魔植种子小心翼翼地种在了城墙外围, 就等着敌人的到来。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 等得艾拉头顶的小花都蔫哒哒的没了精神。 或许是从来一遍的缘故，加上有充足的营养和魔晶石供应, 艾拉长得很快，剥离血咒后变成一岁多的身体，不到半年的时间，长高了约莫有十来公分，完全能够自己独立行走, 已经像个两三岁的孩童。 可她依然喜欢赖在妈妈的身上。 喜欢妈妈的藤蔓将她绑在后背上，那些藤蔓和她头顶的小花有着一样的气息, 让她有种和妈妈连在一起的感觉。那是比哥哥还要亲近的感觉, 可以一整天都霸占着妈妈。 因为同属木系, 又有藤蔓相连的缘故, 艾拉能感觉到妈妈的心情, 妈妈的心情好，她的心情也好, 妈妈等得焦虑，她的小花也蔫哒了，妈妈现在很生气，她也一样跟着很生气。 阿尔文·科拉姆大魔法师不理解里面的人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可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力从城镇的围墙上方蔓延开来, 那是木系魔力元素的波动，还不是一般的初级魔法师能够拥有的魔力强度。 他微微一惊, 还没出手，就听到身边的人已经接招。 “破！”德里克·布尼斯大魔法师抢先出手, 他虽然年纪最大，可火系法师的暴躁脾气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仗着火系对木系的克制，毫不犹豫地出手就是一道火墙术。 这是4阶的火系魔法技能，最开始是在施法距离内释放出一面火墙，火墙内侧的魔法师不受火焰伤害，而火墙外侧10尺内所有生物将遭受持续火焰伤害。 虽然这只是个中级魔法技能，但在高阶魔法师手中施展出来，火墙术的长度和持续时间都会随之提升。 随着德里克的魔力注入，火墙迅速蔓延开，朝着那道血肉荆棘城墙扑去。 在他看来，塞西尔不论犯下多大的过错，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抵消罪恶，而这种邪恶的魔植就应该一把火烧个干净。 当然，也少不了他想给对面的女巫们一个下马威的意思。 熊熊火焰一碰到血肉荆棘，那上面塞西尔的人头就发出凄厉的尖叫声，跟着，那些被扎在荆棘上的骷髅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犹如从地底深渊传出的亡灵哀嚎，直击人的心灵。 德里克冷哼一声，他在放出火墙的同时，就已经开启了魔法护盾，将自己这边的三驾马车和十几个人都护在其中，就是为了防备这一手。 从看到塞西尔的头颅和荆棘上的那些骷髅开始，他就在提防着这种黑魔法系的邪术，灵魂尖叫这种初级亡灵法术攻击，吓唬下普通人和骑士们还成，但对他们这些专精冥想提升精神力的魔法师而言，根本没有效果。 反倒是那血肉荆棘被火墙术烤得劈啪作响，猩红的枝叶开始变得焦黑卷曲，散发出焦糊的恶臭气味。 迪丽丝有些着急起来，可她的藤蔓怕火，在她身后曲张蜿蜒，却是不敢伸展出去。 “领主大人，荆棘城墙快要被烧毁了，现在怎么办？” “烧就烧了吧。正好城里的地方不够用了，借此机会可以重新建个新城墙。” 希雅倒是不在乎，原本就打算扩建领地，想要吸引更多的人来女巫领落户经商的话，外面这道血肉荆棘城墙从原来的抵御和震慑外敌，已经渐渐变得有些碍事，反正只要塞西尔主教的人头还在，想要重建一道城墙，无非就是把他的脑袋挪个地方，再浇点“肥料”上去，很快就能重新长出来。 至于肥料，相信那些圣骑士军团很快就会送来大批肥料，无需她花一个铜币。 至于面前这位火系魔法师，看着那几辆马车上的家族族徽和王族徽记，希雅微微挑了挑眉，“看来是宫廷魔法师来了，安娜，茱莉娅，这次就考考你们，看你们多久能将那道火墙熄灭。” “好的老师！”安娜和茱莉娅答应得十分爽快，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立刻上前两步，站在了城墙的最前端的箭塔里。 这些箭塔的位置比城墙稍微靠前一点点，上面覆盖有防御魔法阵，能够让弓箭手在不受干预的情况下发射弩箭，当然也更方便小魔法师们的远距离施法。 沙化魔法！ 这是化石为泥的弱化版，可以将板结的土地沙化，比化为泥土所需的魔力元素还要少一点，但因为砂子的特殊属性，使得这种法术有了另外一种特殊效果： 流沙陷阱。 若是对于人来说，茱莉娅现在能释放出来的流沙陷阱范围并不算大，而且施法动作明显，地面上的土黄色光圈十分显眼，里面的土壤沙化过程至少需要一分钟以上，足够看到的人从容闪避，不至于落入流沙中被坑死。 可人是活的，火是死的。人可以挪走，那些落在地面上的火墙却只会衍生而不会自己长腿跳开。 而这些流沙的灭火属性丝毫不亚于水，对于这种魔法火焰尤其管用。 看到火墙下方出现的土黄色光圈，地面变成流沙，缓缓流动间，将火墙吞入其中，彻底覆灭，德里克大魔法师脸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他能够感应到前面的小镇城墙上方的几个魔力源，那恐怕就是女巫领的女巫们了。最高的也不过是中级巅峰魔法师，其他的几个不过是初级魔法师，按道理说，她们就算召唤出水墙术，也没法对抗他的火墙术，可没想到，这些小女巫居然想出从火球的底部做文章，将地面化为流沙，以砂灭火，哪怕是低阶魔法技能，一样也能克制住中阶魔法技能。 可他是高阶魔法师，所拥有的力量，是这些才刚刚觉醒不到一年的女巫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强大。 “流星火雨！”德里克念动咒语，举起魔杖，朝着城墙上方那个白色的身影释放出高阶魔法技能。 你们能从地下破坏我的火墙术，我就让你们尝尝来自天上的爆裂打击。 数十道火焰流星从天空中飞速坠落，朝着贝尔曼小镇的城墙上砸落下来。 可还没等到这一颗颗足有人头大小的火焰流星落下，半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鹰唳，一道巨大的灰白色影子如同一片云翩然而下，双翅挥动之间，一股股旋风朝着那些火焰流星扑去，带得它们偏离了方向。 偏离的也不算多，顶多也就七八十尺吧。 正好是血肉荆棘城墙外，那三辆载着大魔法师和学生们的马车上空。 这下就连阿尔文也变了脸色，连忙激活了身上的几个魔法道具，连续三层魔法护盾张开，笼罩在一行人的头顶上方。 “轰！轰！轰！——”流星火雨重重地砸落下来，连续震散了三层魔法护盾，好歹没有一颗流星火雨砸穿第四层护盾，而是顺着护盾外围爆炸后，散成无数碎片，犹如绽放的烟火般绚烂夺目，却又一闪即逝。 德里克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自己召唤来的流星火雨没能砸到对方头上，却落到了自己头上，真是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羞辱的事了。 下马威没能耍出来，这闭门羹和反噬魔法倒是都让他们吃了个饱。 阿尔文连忙冲着城墙上高声喊话：“我们是奥兰王国的宫廷魔法师，是来跟你们领主洽谈魔法药剂之事，并无敌意，还请停手。” 希雅冷笑一声，“先动手的可是你们，没有敌意？我也没兴趣跟你们谈什么魔法药剂。” 当她是傻子吗？这些人一来就拿塞西尔当借口施展魔法技能，不就是想要吓唬人，以为他们只需要亮出真招来个下马威，她们就会乖乖听话地予求予给？ 真是想得比他们长得美一万倍！ 德里克收到了阿尔文使来的一串眼色，终于放下了架子，厚着脸皮说：“方才不过是误会。我只是觉得这些黑暗魔法荆棘生长在此处，多有不便，若是领主大人想要开放商贸，留着这些东西，会吓到来往客商。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希雅呵呵一笑，“真正有心和我们女巫领交易的客商，才不会害怕这些东西，反倒是那些心怀不轨的，才会害怕。宫廷魔法师，呵呵，奥格玛五世不是跟教廷联合猎杀女巫吗？怎么还会供奉你们这些邪恶的魔法师呢？” 阿尔文·科拉姆亮出国王赐予的徽章，哪怕相隔数十米，这上面的魔力波动只要传出去，城墙上的女巫想看，只需要用一点魔力牵动，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领主大人肯与我们交易强化魔法药剂或是其他魔法材料，出于公平原则，我们也愿意向国王引荐你加入宫廷魔法师的行列……” 呵，这是招安的来了吗？希雅笑了笑。 “我若是不肯呢？” “那我就自己进来取。”德里克的面色阴沉，声音暗哑，却十分清晰地传入城墙上每个人耳中。 几乎在话音刚落的同时，他的身形从马车上漂浮而起，朝着城墙上希雅所在的位置放出了火箭术。 瞬时间，千万道火箭齐发，朝着希雅疾射而去。 “轰！轰！” 火箭在城墙前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直接炸开，化作千万朵灿烂的烟花。 德里克冷哼一声，挥动法杖，又是一波火箭术飞射过去。 魔法防御护盾，这东西他们也有。甚至就连奥兰王国王都和王宫的魔法防御阵都是由他们三位大魔法师联合维系的，足以抵挡禁咒级以下的魔法攻击。 这片大陆的魔力元素限制下，能够施展禁咒级魔法的大魔导师和传奇魔法师根本无法生存，所以那些高阶魔法师在晋升魔导师之后都会想方设法跨越无尽之海，离开这里，前往传说中的魔法大陆。 在魔导师以下，就是他们这些高阶魔法师最强。 他就不信，区区一个中阶魔法师，能够在他的狂轰乱炸下死撑到底。 贝尔曼小镇里的居民和商人们都开始惊惶起来，贝尔曼夫人让巡逻队的人维持秩序，传话让大家都回到屋里去，以免在外拥挤踩踏受伤。 至于刚才那些从天而降的流星火雨，不是已经被雪鹰族长挡下了吗？就连现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火箭，也无法射穿领主大人布下的结界，大家完全可以当做一场烟花秀来看。 她说得十分轻松，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一毫作伪的痕迹，让大家都不由信任了几分。再回头去看前方城墙处炸开的一支支火箭，果然就像是在放烟火一样。 还蛮好看蛮热闹的呢！ 领主大人果然厉害，连外面那些自称是宫廷魔法师的人，都完全拿她没办法。 阿尔文也忍不住有几分焦躁起来，原本他们计划着先礼后兵，若是能直接与女巫领交易，买到强化药剂或者是高阶魔法材料，那也不用真的动手。反正奥格玛五世也明说需要他们动手铲除女巫，那毕竟是教廷圣骑士军团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只需要在圣骑士军团踏平这里之前，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 可德里克却不这么认为。 他给路德维格的恶魔之心就是落在这个女巫手里，如今路德维格死了，没法给他带回魔兽材料，他想要的，当然是先震慑住这里的女巫之后，再让她们乖乖地双手奉上。 在他看来，对这些女巫，根本无需讲什么贵族的礼节，火球术所到之处，皆为真理。 谁的魔法厉害，谁就有道理。 当然是要先打过一场，才能让这些女巫们乖乖听话。 可没想到，这些小女巫，竟然还敢阻拦，甚至还敢反抗？！ 德里克已经有近百年没有看到过敢在他面前反抗的人了，上一次这样做的人，最终都被他烧成了灰，一点渣都没留下来。 现在这个小女巫，仗着祖上留下来的魔法造物，竟然嚣张到这种地步，对他们完全没有丝毫尊重之情，那他也绝对不会客气，一定要将这魔法防御护盾彻底打破，让她们知道厉害才行。 希雅看这火箭术没完没了的释放着，也有些恼怒起来。这些道貌岸然的老魔法师，分明就是想打她的药剂和材料的主意，还说什么让她加入宫廷魔法师，用这种手段逼迫她就范，真以为她只能靠着魔法阵防御没法出手了吗？ 她拿出只哨子出吹了一下，一只巨大的雪鹰从半空中滑翔而下，飞过城头时，希雅轻巧地一跃而起，正好落在了它的后背上，摸了摸它的后颈，轻声说：“小雪，带我出去给他们也来一场流星火雨——” “咕咕！好啊好啊！”小雪欢快地应了两声，一个盘旋就朝外面飞去。 它可是还记得当初带着主人去红枫镇时，用流星火雨炸了那边的镇长府，烧了大半个小镇，那些大烟花放起来可是比下面这个魔法师的小火苗要好看得多呢！ 德里克听到雪鹰的叫声，看到了希雅跳上雪鹰背，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怎么？挡不住就想逃了吗？难道堂堂的女巫领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骑着雪鹰的希雅并非向远处逃走，而是转了个圈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百米高空盘旋着，忽然从上面落下了数十颗火红的弹丸，急速朝他们的马车飞来。 德里克的眼睛一缩，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条线，失声惊呼：“火焰晶石？！” 这怎么可能？！ 这种火系魔力结晶十分罕见，只有在百年以上的火山腹中，有魔晶石矿脉和活火山魔力的联合作用下，经过百年以上才能形成魔力结晶。 在如今魔力消散的大陆上，别说这种活火山很少见，魔晶石矿脉就更少见，二者合一能形成火焰晶石的，他还是在以前的大魔法师留下的魔法笔记里看到过记载，据说早已随着那座活火山沉入海底而消失。 可现在女巫领主扔下来的，分明就是火焰晶石！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枚火焰晶石砸在了最后一层魔法护盾上，终于让那魔法护盾彻底破裂，火焰晶石也炸成了一团团爆裂火焰，朝着马车落下。 阿尔文赶紧释放出魔法护盾，这次已经不可能放出能护住三辆马车的大型护盾，只能呼叫着让车上的学生们都下车躲避火球。 这些学生们身上也有各种魔法道具，及时释放出魔法护盾挡住火球，可那三辆马车和拉车的马匹就遭了殃，被炸得四分五裂，被烧断了缰绳的马儿们惊得四处逃散，根本不去理会车夫们的呼喊。 德里克气得差点七窍生烟，火红的头发也像是冒出了火焰一般，“你居然用火焰晶石来炸我？！” 他若是有这些火焰晶石，肯定用来吸收里面的火系元素精华，提升自己的魔力池，可这个女巫领主，竟然用如此珍贵的火焰晶石来当□□，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可他连续射出的几个火箭也好，爆裂火球也好，向上发射的结果，根本无法抵达百米高空，连希雅和小雪的一根毛都碰不到，反倒是那些火箭和火球力竭之后坠落下来，又落到了他们自己人的头顶，搞得那些学生们手忙脚乱，叫苦不迭。 这些跟着他们出来“游历”的学生都是宫廷魔法师家族中的子弟，他们特地挑选的都是已经觉醒了的魔法师，最差的也是初级魔法师，可现在看来，这些人比起那些女巫来，简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就连他们这两个高阶魔法师，此时此刻，忽然也发现自己竟然面对这个中阶魔法师无计可施，浑身力气打出去，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哦不，应该是说魔镜上，因为还会反弹伤害……就让人十分抓狂。 “别打了！”阿尔文连连劝阻德里克，“你这样下去，打不到她，反而会伤到我们自己人的。” 德里克吹胡子瞪眼：“你没见现在是她在打我们吗？不打回去，你以为还能进得了这个城门？” 阿尔文满腹牢骚，却又无可奈何，“好吧，我把她拉下来，好好商量，你别再急着动手了。” 他念动咒语，一道光线从他手中的魔杖射入空中，犹如一条游走的光蛇，缠绕在小雪的爪子上，顺着它的鹰爪朝它身上蔓延而去，变成了一张绳网，捆住它的翅膀，要将它拉下去。 “咕咕咕咕咕！主人救命！”小雪大吃一惊，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脱这可怕的网子，翅膀被牢牢捆住，庞大的身体就那么朝下直接坠落而去。 它现在的身体足足有数百斤沉，翼展已经超过了二十米，若是砸在地上，恐怕连城墙都能被它给砸塌了。 希雅没见过这种魔法技能能，刚想要使用魔法驱逐束缚，可那光绳竟然还在长，朝着她身上缠绕过来。 这不像是一般的魔法技能，倒像是某种魔法道具。 “凝冰术！”她在那道光绳之前释放了一道凝冰术，可是只冻结了不到两尺光绳，后面的光绳一甩，干脆地断开了那节被冻结后无法动弹的光绳，继续朝她扑来。 显然，她的魔法等级比阿尔文差了不少，直接对上，根本无法将其彻底冻结。 若是换成冰雪女巫，恐怕动动小手指，就能让这寒冰之气顺着光绳一直冻结下去，把那个大魔法师也冻成个冰人吧！ 解不开绳子，她就只能将手放在小雪的头顶上，“小雪，接受我的血契指引——” “咕咕！”小雪急不可耐地点头，瞬间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吸引着它进入另一个空间。 阿尔文眼看着自己的高阶魔法道具缚魔索已经捆住了那只雪鹰，甚至差一点点就要捆住那个女巫，结果忽然之间，光绳的那一端就落了空，偌大的一只雪鹰，竟然凭空从他们头顶消失了！ 这下就连他的眼睛也差点脱眶而出。 火焰晶石他用不上，虽然看着眼热，但并没有德里克那么心疼到气急败坏。 可现在这是什么？大变活鹰？消失魔咒？空间转移？ 他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还没有确定是哪一种，就听德里克惊呼一声：“空间法术？你怎么可能会空间法术？还是冰雪女巫给你留下的空间道具？”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代表着一笔巨大的财富。 阿尔文心头火热，再看向从半空中正在缓缓朝着城墙那边落下的女巫时，已经不复先前的冷静。 他们原本无视奥格玛五世对女巫领的动作，是因为跟教廷的宿怨，以及根本看不上所谓的冰雪女巫留给威斯特家族的宝藏。 在他们看来，冰雪女巫也就是在三百年前占了魔力元素充沛的光，才能突破高阶魔法师屏障成为魔导师，可人都已经去无尽之海那边了，根本不可能回来。而她当初也没听说过用过什么厉害的魔法武器，怎么想也不可能给后辈留下多少魔法道具，就算有，那这些年威斯特家族苦守要塞，族中子弟死得所剩无几，怎么不见拿出来用？ 但凡他们用过，就会留下痕迹，可三百年了都没见他们用过，导致家族人丁凋零，最后就剩下了希雅这么一个孤女，就算意外觉醒了女巫血脉，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没想到，这个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小女巫，竟然一步步走得越来越稳，甚至还成为中级魔法师，炼制出魔法药剂对外出售，至于那个用冰霜术的冰箱，在他们看来只是最简单的魔法符文道具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直到她拿出了强化药剂，他们才意识到，或许冰雪女巫留下的最宝贵的，是这些传承魔法知识，还有各种魔法材料的来源。而他们已经很久没法找到这些东西了。 于是他才跟德里克一起前来。 现在他看到了什么？一个能装下如此身形巨大的雪鹰的空间道具？ 普通的空间道具根本没法存放活物，而能够存放活物的，相当于一个拥有生命法则的半位面空间。 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魔导师能够拥有的！居然还会出现在一个中级魔法师身上！ 阿尔文和德里克几乎同时用上了漂浮术，朝着希雅冲了过去。 这种至少是传奇等阶的魔法道具，无论谁都想据为己有。 哪怕是平时关系再好的同僚，在这个时候也成为竞争对手。要看谁更快更先抓到那个女巫，抢到那个空间宝物。 他们几乎都施展出自己最强大的魔法来，一个是化作光影的巨大手掌，一个是犹如火龙般的火绳，齐齐朝着希雅扑去。 那进阶版的法师之手，也叫光影之手的，正是阿尔文的绝技之一，被他的影手抓住，哪怕只是触碰一下，留下印记后，就会有他的魔力如影随形，化作无数道光绳将人束缚，无法挣脱。 而德里克这次是真的收敛了，哪怕那条火绳粗壮得如同一条火龙，可是里面的魔力主要是用来控制而非焚毁，是因为他担心希雅在面临生命危险时来个玉石俱焚，将那空间宝物直接炸毁了，那他们就落得一场空。 下面的人见此情形，都快要把心提到嗓子眼里了，生怕领主大人被那两个魔法师抓住。可偏偏不知希雅为何反而朝着远处飘了过去，离城墙越来越远。 茱莉娅急得跳脚：“老师快回来！快跑啊！”她们已经感觉到城墙内的魔法阵防御力的强大，若是希雅回来，那两个魔法师一时半会未必能打破防御护盾，就能让她逃过这一劫。 可希雅偏偏不回来，好像是怕将那个暴躁的火系魔法师引入城中，造成更大的损失，可偏偏她跑得不够快，被身后的光影之手和火龙死死追缠，眼看就要抓住她…… 真的抓住了！ 那光影之手猛然暴涨了一大圈，将希雅整个人握在了手中，火龙也跟着上去绕了一圈又一圈，以防她从手掌缝隙里逃出来。 茱莉娅急得差点就想跳出城墙去打那两个魔法师，却被艾尔维拉死死拉住。 “别急，看清楚点！” 阿尔文收回光影之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别说是希雅，就连希雅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 火龙噗的一下熄灭，德里克愕然地看着阿尔文的手，两人面面相觑，再朝着希雅刚才被“抓住”的方向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希雅本人，也像那只巨大的雪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心头一寒，莫名地感觉到几分危险。 “咕！”一个有些熟悉的雪鹰叫声，近得仿佛就在他们而耳边响起，不等他们想明白为什么会在身边会有雪鹰叫声，就看到一只锋利鹰爪从阿尔文的胸口插了进去，生生撕开了他的魔法袍，刺穿胸骨，从里面挖出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来。 阿尔文目瞪口呆地看着鹰爪上自己的心脏，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 他明明抓住的是那个女巫，明明那只雪鹰已经不见了，现在出现的……又是什么？ “不！”德里克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一道冰锥却无声无息地从他的后背刺入，穿透他的身体，里面的寒冰之力将他身体内的火元素魔力尽数冻结，让他根本无法动用任何魔力，就被从里到外彻底冻结成了一个冰人。 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刚一落地，就被一只鹰爪踩在上面，连着跺了几脚，顿时碎裂成七八块，就连里面的内脏滚落出来，也成为冰动的肉块，一踩上去就变成了血红色的冰渣子。 阿尔文亦是仰面朝天地摔落在地上，这才看到希雅和一只更为巨大的雪鹰出现在半空中，这只雪鹰比他们先前所见的那只不仅大了许多，还有两条长长的雪白的眉翎，正是雪鹰一族的族长亚历山大。 “高阶魔兽……你……竟然是高阶魔兽……” 阿尔文瞪大了眼，胸口空荡荡的，感觉到生命一点点随着血液流失，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自嘲的微笑。 “还是太贪心了啊……居然忘了……忘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彻底失去了气息。 希雅看了眼他的尸体，又看了眼被亚历山大族长踩成了血冰渣的德里克大魔法师，轻轻地笑了一声。 “是啊，就算是大魔法师，你们这种远程魔法师，一旦被近身作战，那也是肉体凡胎，一刀就死啊！” 这片大陆上的魔法师，受到各种限制，缺少护甲防御，单纯靠魔法护盾又不能持久，才会被教廷的圣骑士军团克制，其中最重要一条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跟不上。 希雅就是借着他们对冰雪女巫宝藏的贪婪之心，故意引诱他们上钩，当他们以为抓到了自己，想要剥夺空间道具时，就是她近身的最佳时机。 更何况，她先前带出来亮相的是中阶魔兽的小雪，可在空间里等着和小雪交换位置的，却是高阶魔兽的亚历山大族长。 若是放在平时，他们肯定不会让亚历山大族长靠近，更是不会轻易打开魔法护盾。 可就在他们以为手到擒来，抓住了希雅，心神一分之际，亚历山大族长和她一人一个，直接近身物理攻击，击中要害，一击毙命，就是这么干脆利落。 不得不说，老祖宗冰雪女巫留给她的寒冰匕首无声无息，杀人冻尸体，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之物啊！ 再回头，看看那十个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中低阶魔法师们，希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奥格玛五世是担心我们对付圣骑士军团的人手不够用，才特地送了这些魔法师们来给我帮忙啊！” 艾尔维拉也下了城墙赶了过来，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从上面翻翻捡捡的，最后摸出来了两个魔法腰包，都递给了希雅。 “只是他们的魔法腰带，里面恐怕有不少好东西，领主大人你收着吧！” 杀人不摸尸，等于白干一场。艾尔维拉从被教廷和王国军灭门追杀开始，就没少干这种事，对于这些摸尸的技巧十分熟练。 希雅点点头，对于这种送人还送礼物的行为，她还是要好生给奥格玛五世点个赞的。 “你带人把这些魔法师都领回去，问清楚他们的魔法类别，然后该安排去种地还是去矿场，就由你和迪丽丝看着办吧！” 把这些处理俘虏的琐事交给手下去做，而她就可以去清点一下这些魔法腰包里的战利品了。 亚历山大族长则是叼着刚刚被放出空间的小雪的脖颈毛，使劲地用翅膀拍打着它的脑袋。 “平时叫你好好训练你不听，这次好了吧，被人捆成了个肉鸡，差点连命都没了！简直丢光了我们雪鹰一族的脸面——” 被迪丽丝用藤蔓捆绑起来的十个魔法师听得差点想哭。 你们雪鹰丢掉的只是脸面，可我们的老师，两位宫廷大魔法师，连命都丢掉了啊！ 第45章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希雅翻完了两个高级魔法师的魔法腰包，对着他们留下的遗产，深思不已。 到底是自家老祖宗留下的遗产太丰富, 还是现在的高级魔法师太穷？或者他们根本没把身家宝物随身携带，而是留在法师塔或者家里了？ 她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几遍, 甚至连那两个魔法师的尸体残渣又检查了一遍，终于死心，确认他们并没有其他的储物空间道具，就只有这两个魔法腰包和里面的那点东西。 当然，金币还是有不少的。 可魔晶石只有少得可怜的几百块不说, 魔法药剂根本没几支，魔法道具就更不用说了, 阿尔文唯一拿得出手的高阶魔法道具就是他的那支魔杖, 剩下就是几个防御魔法道具, 什么手镯胸针袖扣之类的, 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不过可以放进领地的军功兑换仓库去, 作为奖励发放的话，给谁不给谁都麻烦, 直接明码标价按军功兑换，公平公正公开，也省心。 德里克的魔法腰包里东西更少，倒是有几张魔法药剂配方, 却没有成品, 其中一张就是强化药剂配方。可见这老头子惦记这种药剂很久了，只是自己配制不出来, 就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了？ 还想得真美！ 金币倒不是说没用，对于采购商人们的日常用品金币的购买力还是很稳定的。可这两位不是普通人啊, 两位都是奥兰王国的御用宫廷魔法师，都二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不能攒出个金山银山来？最有价值的，是金山银山都换不来的高级魔法道具啊！ 有些失望地放下了这两个魔法腰包后，希雅又让看了看艾尔维拉从那十个魔法师身上搜出来的物品清单，同样令人失望。 这是个初级和中级魔法师，几乎都是踩着边界晋级，魔力池小的可怜不说，就连会的魔法技能也屈指可数。 初级魔法师七个，基本上能掌握的魔法技能也就三四个，除了本属性的小火球小水球藤蔓缠绕之外，就只会些需要辅助材料的酸液飞溅、油腻术和光亮术了。 检查过这些魔法师的技能和魔力池的希雅，还是有些失望的。原本想从他们身上挖掘点新的魔法技能和应用方向，却发现他们还不如自己手下的小女巫们，真正除了年龄长一点，就没其他强过小女巫们的了。 “嗯……这几个魔法师，送去化工厂吧！”希雅点在那几个初级魔法师的名字上，“现在咱们得工厂需要制酸，油腻术那几位再研究下降低肥皂的成本，至于光亮术，尽快把魔法灯推广到每家每户……至少这个月底路灯装上了吧？” 行政官贝尔曼夫人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工厂的确缺人，如果这几位魔法师都肯去的话，这个月底的领地内的路灯应该都能装上。就怕他们不肯好好干活……他们都是贵族，可以交赎金的……” “赎金？”希雅笑着摇摇头，“别的贵族可以走，这几位魔法师，你可以去问问，他们想不想走。” 贝尔曼夫人有些意外。 对于那两位宫廷魔法师的死，她并没有什么意见，两军对垒之际，谁心软手软那死的就是谁。 但作为俘虏的贵族，却最好是遵循贵族的礼仪，允许他们用赎金赎回自由。就像当初的大骑士弗迪南德，哪怕他是王国特使卢修斯伯爵的守护骑士，可只要他投降，只要他愿意交赎金，放下武器之后，女巫领主不是照样没有杀他，还放他带着扈从回了王都。 当然，他的坐骑铠甲和身上值钱的东西是被扒得干干净净，连路费和马匹都是从贝尔曼子爵领路过时，向当时的卡洛斯·贝尔曼子爵凭着王都使者令硬“借”来的。 为什么能放走当初的大骑士，却不肯放现在的魔法师们？ 贝尔曼夫人不解，她担心这样处置会引起其他贵族的不满。 放在以往，就算哪个贵族和王都有矛盾，只要国王没有正式下令征召各地贵族讨伐，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贵族之间除了世仇或者领地利益之争外，还是尽量会避免战争，在这生产力低下的世界，一场战争下来，消耗掉领地几年的积累都很正常。 若是胜利者能拿到足够战利品弥补战争损失还好，可大多数菜鸡互啄的结果是损人不利己，甚至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便宜不说，还有可能因为死亡折损实力，失去继承者之后，就会被国王收回领地另行册封。 所以贵族之间就约定，战争中的失败者，可以用赎金赎回自己的性命，大家都留一手，输了也就是赔钱，不至于打得最后成了死仇，国王隔几百年都有可能换个家族当，可这些贵族有些传承了上千年，相互间联姻关系复杂得蜘蛛网似的，随便拉出个人来，往上数个几辈说不定还是一家的。 利益之战，今天是对手，可能过几天又是盟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后代百战百胜，如此人前留一线，以后大家都好见面。 若是希雅执意不肯让这些魔法师赎身，势必要得罪这些人身后的贵族世家，这种破坏规矩的名声传出去，比得罪了国王还麻烦。 明明上次希雅还很大方地放了弗迪南德，怎么这次就不肯了呢？说那些魔法师不肯……难不成女巫领主已经给他们下了什么诅咒？ 贝尔曼夫人没有觉醒魔法，并不了解这些诅咒类的魔法，只是知道当初塞西尔主教曾经给艾拉下过什么血咒，将她绑定为自己的奴仆，主死仆亡。最后还是希雅召唤树神降临，为艾拉重塑肉身，切割了近一半的血肉分出去应咒，才破了塞西尔主教的恶毒诅咒。 她是亲眼见过这一幕的人，深深体会到魔法的可怕，这会儿一听希雅说放他们走都不肯走的时候，难免脑子就会想起那些可怕的诅咒来。 希雅就算不用思维读取术，也能从她的脸色和眼神中看出她想到哪里去了，忍不住笑了笑。 “你放心，我并没有对他们下任何诅咒魔法。只是他们看到领地里女巫们的魔法学习进度后，再看看自己的魔法等级和技能，就不打算离开了。” 贝尔曼夫人一怔，难以置信：“他们……他们这是想偷学魔法？” 希雅摇摇头，“也不算偷学。只要为领地做事的人，当然要学习相应的工作技能，对应他们来说，工作也是学习的过程。其实，真正的魔法师，更多的时候追求的事知识与真理。” “唯有真理能让人的思想长存。”当然，进阶过程中的确会带来寿命上限提高的“副作用”，但相比思想和精神的永生，后者更值得魔法师们追求而已。 “我明白了。”贝尔曼夫人有些向往，可惜自己完全没有魔法感知力，丝毫没有觉醒魔力的可能， “我会让他们写封家书派人送回去，以免他们的家族产生误会。” 希雅无所谓地点点头，“你看着处理就行。”在她看来，就算写了信，该不信的还是不信，甚至还会以为这些信是她们胁迫这些魔法师写下的。 清者自清，爱信不信，反正这些人，得用他们的劳动来支付昂贵的魔法知识学费，在她的工厂里先打工打个十年二十年的再说吧。 否则，是不是白费了她先前让他们旁观的那场魔法公开课？那可是让安娜、茱莉娅、迪丽丝和艾拉一起出场，四个低阶魔法师的各种炫技表演，当场就收获了那十位魔法师掉下的一堆眼珠子。 至于那三个刚刚踏入中阶的魔法师，都不用炫技，让他们看一次艾尔维拉手搓魔能炮就已经足够了。 是了，这次阿尔文大魔法师的遗产里，最大的贡献就是魔能炮图纸。这种装载在战舰上，靠砸魔晶石打仗的烧钱利器，原来就是阿尔文大魔法师的家族生意，最新款的魔能炮图纸还是他刚刚研制出来，尚未投入生产销售，就巴巴地送到了女巫领来。 对希雅来说，这简直就瞌睡了天上掉下的枕头，当即就跟艾尔维拉一起研究了图纸，当着那三个中级魔法师的面手搓出一台魔能炮来。 三个中级魔法师当场就傻了眼，其中一个还是阿尔文·科拉姆大魔法师家族的后辈，叫多米尼克·科拉姆，五十三岁，进阶中级魔法师已经有十五年，目前看起来还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模样。 他在家族中，原本就是协助阿尔文大魔法师工作的助手，新型魔能炮的设计他也参与了，光是这图纸他都画了不下十遍，早已烂熟于胸，可就算这样，看到艾尔维拉操纵着金属元素，用魔力将那巨大的铁锭和秘银等贵金属融合在一起，然后一点点按照图纸构建出魔能炮的模型。 就好像那长达三米的魔能炮炮筒是从她的手中生长出来的一般。 怎能不让人震撼惊骇！ 作为一个祖祖辈辈都在研究魔能武器，造出魔能炮的世家贵族，现在就算是拿鞭子赶着多米尼克走，他也不肯走了。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铸造一台魔能炮的难度，光是这一台新型模型炮，他和老祖宗阿尔文就花费了足足五年的时间，才算是初步完成构建，投入正式生产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炮筒的合成金属熔炼十分困难。 魔能炮采用魔晶石作为能源，本就是超出了这片大陆正常的科技水平，完全要依靠魔法师来处理其中的各种细节问题。哪怕阿尔文经过无数次实验证明了这种合成金属的抗性十分高，足以抵挡魔晶石爆发时的魔力冲击，不至于在发射炮弹时炸膛或变形，但要合成这种金属，不光需要温度极高的熔炼炉，还需要十分精细的操作，少有差池，就会使合成后的金属炮筒过脆或过软，发射不了几发炮弹就会炸膛或变形。 这玩意要是炸膛，在战舰上那就跟自爆差不多，一炸一大片，连自己船都能给炸沉了。 光是因为卡在这个材料问题上，魔能炮的研发工作就十分缓慢，产量也一直跟不上需求，否则科拉姆家族才不会抱着这样一只金毛羊不让它日以继夜的下崽呢。 而在女巫领，竟然一个中级金属系魔法师，就能操纵着各种金属，随意分割揉捏合成，要什么比例就按什么比例，轻松得跟小孩子玩泥巴一样。（正在玩泥巴捏瓷器的茱莉娅打了个喷嚏，迷惑地看了看周围。） 多米尼克再看看自己同行的伙伴，那里也有个初级金属系魔法师，可他的能力，也就是让银餐具去除锈迹，变得锃亮，或者凭空让一支银勺子弯曲……就这样都要消耗掉他大量的魔力，稍微多几支叉子就没法扭曲了。 同理，若有人拿刀砍到他的脖子上或是捅进他的后辈里，他也顶多是让人家的武器变钝一点，想直接弄断都很难，就更不用说还得从那些乱七八糟的矿石中提炼出相应的金属元素，然后再将其收复驯化，铸炼成全新的武器或护具。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还是留点面子，活着挺好的。 多米尼克果断决定留下来，主动提出可以帮女巫领主将魔能炮改进，优化铸炼程序，还能亲自带人安装到战舰上去，这些工作他都很熟，完全不需要进行岗前培训就可以做。 唯一的要求，就是请女巫领主允许他和艾尔维拉交流一下铸炼心得，他曾经实验过很多种合成金属材料，但碍于自家的魔能金属1炼造炉温度有限，总是无法达到他的要求。 现在好了，只要有艾尔维拉一个人，就能顶上十台魔能金属炼造炉。有了这些合成金属材料，以往他的许多构想，才能化为现实。 再牛逼的炼金术师，如果没有材料，那也只能当个空想家。 所以，就算希雅赶他走，他都不肯走的。 至于另外两个中阶魔法师，是德里克·布尼斯的弟子。御用宫廷魔法师中的第三人兰斯·布雷福德自己没来，他的族人和弟子也没有来的。 他们两个若是回去，不但继承不了德里克大法师的遗产，恐怕还要被布尼斯家族的人问罪，追问德里克大法师随身魔法腰包的下落。布尼斯家族虽然没能培养出觉醒魔法师，可大骑士有好几个，这两个中阶魔法师也是因为擅长制药术，被德里克收为弟子，主要给他打下手，这次德里克带他们来本就是为了寻找强化药剂的配方材料，可没想到德里克大法师这出师未捷身先死，倒让他们两个落到空处。 如今希雅留着他们，让他们负责炼制低阶魔法药水，她就能腾出手来炼制更多品种的强化药剂，先把自己领地的人身体素质都提上去，这样等到她研究出血脉升级配方后，也不用担心药性太过霸道他们无法承受。 现在的女巫领才有几个女巫，名不符实啊！ 这十个中低阶魔法师虽然会的魔法技能并不多，但学识都十分扎实，基础知识牢固，等到从工厂历练出来，她让人盖的学校也差不多盖好了，那就可以开始进行招生，从娃娃抓起，要让现在的女巫领更加名符其实。 贝尔曼夫人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工作要翻好几倍，安排好那些魔法师的工作后，就开始清点手上的账目。 她的手下现在已经有三个会计和两个行政秘书，就这样，每天不断增加的工作量，仍然让她的案头堆满了永远批不完的文件。 累了困了的时候，喝点魔力药水，解乏提神，哪怕没有觉醒魔力元素的，也能感觉到这种药水对精神力的极大好处，难怪会被那些贵族们趋之若鹜，当成兴奋剂一样的嗑上瘾。 希雅还给她承诺，等调配出适合普通人用的强化药剂后，会免费给她和她的儿子一人一支，由她亲自看护着他们服药，肯定不会出问题。 贝尔曼夫人自己是无望觉醒了，可还是对儿子抱有很大期望，哪怕他不能觉醒魔力元素，能够强化身体，不管是当个大骑士还是跟她一样做个行政官，身体越好，才能有更好的头脑和精力做事。 否则就看看她手头的这些工作，一般人哪里能做得完。 女巫领不光是贝尔曼夫人工作如此拼命，被人称为拼命贝尔曼，其他的女巫们也是一个比一个卷。 劳拉经常看到安娜的身影，却再不敢上前与她打招呼。 安娜的变化太大，若不是她在安娜第一次蜕变后见过一面，现在恐怕也跟安娜的父亲和兄弟姐妹们一样，完全认不出安娜的模样。 这个总是面带天使般微笑，皮肤雪白，穿着一身白色衣袍的少女，身材高挑，总是背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奔波忙碌在每一个出现伤病员的地方。 女巫领的许多人都曾经得到过她的救治，感激地向她道谢时，她却已经脚步不停地前往下一个病人处。 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巫领主的学生，是受到光明神眷顾的圣光女巫，就连那些昔日信奉光明神的虔诚教徒，在看到她用圣光为大家治疗时，都忍不住开始动摇信念，怀疑人生。 明明教廷一直宣扬女巫是邪恶的化身，是与魔鬼做交易的人，必将为人世带来灾难与瘟疫，他们为了保护世人，才猎杀女巫，将这些邪恶的女巫用圣光之火净化灵魂。 可现在，外面血肉荆棘城墙上的塞西尔主教，已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向世人演示了真正堕入黑暗的结果，他所吞噬的那些孤儿的魔法种子，都成了他体内反噬的魔力，他只能不断释放魔力，催生出更多的血肉荆棘，才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哦，他的头颅继续活下去。毕竟，他的身躯已经化作无数条荆棘，在不断增生蔓延，靠着吞食血肉生长，维系着他的生存。 就这样的怪物，以前口口声声向大家宣扬着光明神的赐福，神爱世人，教廷是神明在世间的代行者，唯有信奉神明，献上自己的一切，才能够在圣光下洗清自己的罪孽，求得在死后灵魂可以升入神国，享受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他们缩衣节食攒下的铜币和银币，送去教堂，虔诚地祈祷，默默地忍饥挨饿，忍受生活的残酷折磨，就是为了求得死后的安宁与幸福。 可现在看看那个塞西尔主教的模样，再看看被他们口口声声斥责为邪恶和污秽的女巫身上的圣光，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教廷的那些话没法信了。 安娜施展圣光治愈术时，从来不避着人。希雅甚至跟她说，当着越多人施展越好。 “这是你独有的能力，是你值得骄傲的能力，无需隐藏，无需回避，在女巫领的地盘上，你可以自由地生活，自由地施展你的能力，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有多么耀眼！” 安娜听到她这么说时，甚至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从小到大，在女巫领主将她从人群中找出来之前，她不会说话，经常也听不清别人说话，屡次被抛弃，挣扎着活在母亲的裙角下，是一个只能躲藏在阴影里艰难活着的孩子。 那时的她不讨人喜欢，哥哥说她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胆小怯懦却又阴暗肮脏，父亲嫌弃她是个吃白饭的赔钱货，就连弟弟妹妹们，也不喜欢她这个又脏又臭的哑巴姐姐。 是领主大人将她从阴影中带到了阳光下，帮助她觉醒了圣光之力，让她成为最受人欢迎和尊敬的治疗师，让她每天都生活在赞美和感谢声中，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而不是阴沟里的老鼠。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对那些前来女巫领做生意的商人们带来多大的震撼，更不知道那些圣骑士团的圣骑士们，看到她时，最前面的圣骑士长差点一头就从马背上栽下来。 是的，圣骑士团的圣骑士们，扛着光明大旗，历经二十七天的行程，终于抵达了贝尔曼小镇的城门外。 “那是圣光？怎么可能会有圣光？”看到骑士长勒马停下后，他身边的圣骑士伊凡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安娜，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揉了揉眼，有些怀疑人生。 城墙下，这座小城的外围被一道血肉荆棘城墙包围，上面每隔十几米就有个骷髅头，当中还有个活生生的人头，圣骑士团里有认识这张面孔的人，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是塞西尔主教！真的是他，他居然堕落了……变成了这样还……还算活着吗？” 恐怕这样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吧！ 有人在意塞西尔主教，可更多的人都在看那个在城墙上方正施展圣光术的女孩。 那个女孩顶多也就十来岁，正在用圣光术给另一个少女身上加持了一层圣光护盾。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被圣光照耀得洁白无瑕。圆润的小脸蛋上露出甜美的笑容，还有一对小小的酒窝，就像是光明神殿中的小天使从画像中走入了凡间。 圣骑士们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们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纯粹而浓郁的圣光了？ 几个月前，就有传闻说教皇生病，红衣大主教和其他枢机主教们都在为教皇祈祷，就连光明神殿都暂时关闭，不再对外发放圣水，也没有神官再接受邀请去给人治疗。 就好像一夕之间，因为教皇的病，所有的神官们，都不再给其他人治病疗伤，不再施展圣光术，甚至也不再捕猎女巫，将她们用圣光之火“净化”。 甚至有人传言，说有神官触怒了神明，被降下神罚，导致教廷的神官们都在受罚，不能施展圣光术了。 但说这话的人，都先被惩罚了。 大家也只敢在私下里议论，可对神明的敬畏，依然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印记。 在王都的光明神殿，就连圣杯中都无法流出圣水，可在这被红衣大主教成为邪恶之地的女巫领，竟然从一个小女孩身上，看到了纯净无比的圣光。 圣骑士长亚瑟夫·奥尔科特眼神幽暗地看着那个女孩，终于明白红衣大主教在临行之前，再三叮嘱他，不要被邪恶蒙蔽双眼，所见未必是真，唯有光明意志能战胜一切邪恶，斩破虚妄的幻影。 他用力握住手中的神圣骑士剑，高高举起，“那是女巫们制造的幻像，妄图用虚假的圣光欺骗世人！我们要用手中的利剑，刺破她们虚伪的面具，用她们的鲜血来净化邪恶——圣光箭，放——” 圣骑士团里的每个骑士，除了剑术之外，还要练习弓箭，不说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吧，也都是能够使用铁胎硬弓的强弓手。而他们配备的箭矢，都是经过神官们用圣光术附魔的圣光箭，用来射杀邪恶向生物时，杀伤力几乎成倍增加。 这种圣光箭的破魔穿透功效，远胜于普通箭矢，从圣骑士们手中射出，更是箭如流星，犹如暴风疾雨一般，朝着贝尔曼城头上的守军和女巫们射去。 三千圣骑士军团，第一波就是一千弓手齐射，他们射完之后，第二波一千弓手跟上，又射出了第二轮箭雨。 然而这些圣光箭并未落在城墙之上，而是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上，发出一道道白光后，就无力地坠落在地上，须臾之间，两波箭雨在地面上都堆起了一座小山，可这么密集的打击，竟然都无法穿透那道魔法防护屏障。 亚瑟夫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红衣大主教可没跟他说过，这些女巫居然连防御魔法阵都有。 “魔能炮准备！开炮！——” 所幸他们带的装备十分齐全，骑士们牵马让出一条路来，五辆马车拉着五尊魔能炮来到最前方，按照亚瑟夫的指挥，瞄准了城墙上的那个小女孩。 这个虚假的圣光少女，一定要先打掉，才能破除他们内心的障碍。 茱莉娅眼尖地看到了魔能炮，立刻叫了起来，“妈妈！他们也有魔能炮！” 从前天艾尔维拉手搓出一台魔能炮并试炮后，看到那魔能炮可以一炮炸掉半个山头，茱莉娅就第一次喊了妈妈，到今天已经喊得十分熟练，丝毫不觉得别扭拗口，好像从来没恨过曾经抛弃她的妈妈。 艾尔维拉听到她的喊声，依然无法抑制心绪波动，只是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多米尼克说过，科拉姆家族卖给教廷有二十座魔能炮，其中大部分都装在教廷的海船上，他们能带出五座魔能炮来，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他们这都是初级魔能炮，只能发射实心铁球，就算附魔之后，威力也远远比不上我们的火焰晶石弹。” 多米尼克看到她们居然打算用火焰晶石当炮弹时，当时就差点晕过去。 他们有钱都买不到的材料，就这样被她们当成炮弹打着玩，这一炮弹打出去，那燃烧的都不是炮弹，而是无数的金币和魔晶石啊！ 他一开始还反对，认为无需火焰晶石，普通的铁球通过魔能炮发射出去的威力已经足够大，以前他们试过，一炮就能射穿一艘二十吨载重的海船甲板，更不用说那些用土坯和木板做成的城墙和城门。 可希雅只说了一句：“火焰晶石管够，我要的，是一炮就能炸掉圣骑士团的胆子，烧掉他们的信仰和勇气。” 多米尼克默默在心底为那些圣骑士们划了个十字，算是尽到了一份心意，然后就义无反顾地投入火焰晶石炮弹的研发和制作中。 因为火焰晶石这东西太易燃易爆，就算不用魔能炮，一个投石机扔出去，也分分钟会炸成个大火球，杀伤力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做炮弹时，反而要控制它的爆发力，不让它那么易燃易爆。 多米尼克就建议让艾尔维拉给火焰晶石外面加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属弹壳，然后设计了一个弹簧机关，相当于保险扣，让炮弹只有在发射后崩出弹簧片，十秒后才会炸成大火球。 这种延时爆炸方案给炮手们提供了更大的安全性，而且也更加难以防备。 毕竟，曾经用过魔能炮的圣骑士们都知道魔能炮射出的是实心铁弹，只要能观察炮弹的弧度和落点，及时避开就行。普通人或许很难再那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可这些身经百战熟练各种武器装备的圣骑士们，却对此已经十分熟练。（那些练不熟的，早就已经在试炮的过程中成为炮弹下的冤魂了。） 圣光箭射不穿的魔法防御护盾，他们就不信，魔能炮也炸不透。 可当他们搬出五座魔能炮时，城墙上也露出了两个黑洞洞的炮口，竟然也是魔能炮，就让圣骑士们一片哗然。 “女巫怎么可能有魔能炮的？” “难道科拉姆家族背叛了国王？” 谁都不敢说，那城墙上的魔能炮筒看着比他们的魔能炮更粗更长，就不知道威力会如何。 可若是她们敢开炮，那防御屏障一定会打开，那就看看谁家的炮火更猛烈，谁家的魔晶石更多！ 亚瑟夫毫不犹豫地下令后，五尊魔能炮齐齐发射，五枚实心炮弹带着一溜儿火光，直接朝着城门处轰去。 魔法防御护盾上的蓝光一闪，晃动了几下，终于碎裂，化成万千光点，消失不见。 还不等圣骑士们欢呼着准备攻城，城墙上方也发出两声巨响，犹如雷鸣一般，那声音那动静闹得比圣骑士团的五座魔能炮加起来还大。 两枚炮弹从魔能炮口怒吼者飞出。 只有两枚炮弹！圣骑士团成员立刻散开，他们久经阵仗，对这种炮弹早就有对应的方案，就连他们的战马都在骑士们的控制下不再害怕这雷鸣般的巨响。 眼看着炮弹飞到了他们上方，落下，炸开—— 所有人的眼中炸开了一片红光，情不自禁地呆了一呆，怎么也没想到，这两枚炮弹竟然会在落地前突然炸开！ 而且那弹壳炸成了无数片碎裂的铁片，随着爆炸的气浪，犹如万千把细小的尖刀，朝着四面八方的骑士们疾射而去，根本不给他们反应和躲避的时间。 而当中的火焰晶石则瞬间膨胀爆炸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将那些飞溅出去的铁片都烧得通红，只要沾上一点，那尖利滚烫的铁片，都能直接扎透圣骑士们身上的铠甲，深深地钻进他们的身体里。 火球直径不过五六米，可那些火红炙热的碎铁片，最远的被炸出了几十米远，周围的圣骑士们哪怕在火球炸开的第一时间就举起了护盾，可还是有许多人中招，被那些铁片穿透甲胄，扎进肉里，烫得皮开肉烂，惨叫哀嚎声顿时响成一片。 亚瑟夫连忙举剑高呼：“继续开炮！散开！散开！继续开炮——” 可炮手们却在惊慌地大叫，“这地面变成了沙子——是流沙——魔能炮要陷进去了！” 化土为沙的魔法技能，几乎在三天内就被茱莉娅刷到了满点熟练度。 因为这实在是太好玩了，用来设伏坑人简直无往不利。 而那些沉重的魔能炮，原本就是用马车拉到前方，安置时还特地加固，就生怕它立不稳移位会影响到炮击的准确性。如今被牢牢固定的地面，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沙陷阱，让这些沉重的大家伙，正在无可挽回地缓慢沉没进那流沙之中。 想要挽回的炮手，只要一使劲，就连自己也跟着陷落下去，只能绝望地冲着圣骑士长大喊： “救命——” 第46章 “法术隔绝！” 亚瑟夫祭出了红衣大主教授予的律令徽章, 那是一面红黄蓝三色盾牌形状的徽章，放出后展开了一片光幕，将圣骑士军团护持在里面, 再让人将陷在流沙里的魔能炮手拉出来，重新整军。 在这光幕之内, 法术隔绝，所有魔力元素被禁止活动，形成一片禁魔区。 可就算此刻的魔法失效，先前的魔法技能造成的后果依然存在。 魔能炮依然陷在流沙坑里缓缓下沉，火焰晶石弹造成的熊熊烈火仍在燃烧, 被碎裂铁片炸伤的圣武士们正在咬着牙从身上拔出铁片，他们都是受过光明神赐福的圣武士, 这点皮肉伤, 本该分分钟愈合。 是啊, 本该分分钟愈合的伤口, 过了十分钟依然没有愈合, 依然血流如注，疼得他们原本英俊的面孔都扭曲得狰狞可怖。 什么骑士意志, 贵族荣耀，在这火烧火燎的剧痛下，根本无法维系所谓的仪表形态，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扑灭火焰, 剜出那些滚烫的铁片。 “圣光呢？治愈术呢？”圣骑士们开始惶恐, 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受伤的哀嚎不已, 没受伤的则是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不是魔法师，但有圣光庇佑的圣骑士, 自己也带有圣光治愈术，哪怕恢复力不如正式神官那么强效，可一般的小伤小病还是完全可以治疗。这也是他们与普通骑士不同，能够在称谓里带上一个圣光的“圣”字的原因。 可现在，任他们如何努力，都看不到一星半点儿圣光出现。 没有圣光，就没有治愈术，没有治愈术，他们的伤不但没法治愈，甚至还有可能恶化！ 圣骑士无所畏惧，圣骑士一往无前，圣骑士是勇气与无敌的象征……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圣骑士原本有圣光庇佑，身着重甲，还自带圣光治愈术，属于打不死的小强，自然敢打敢杀敢冲。 从来都是怕死的打不过不怕死的，像他们这样原本有着“霸体”、“无敌”光环的圣骑士，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破防，也会受伤流血不止，也会……死？ 原本不怕死的前提是死不了，可这一但发现自己的“金身”告破，破防受到的打击，甚至超过了普通人。 “光明神在上，虔诚的信徒祈求您的赐福，庇佑我们斩杀邪恶的女巫，清除这世上一切邪恶与污秽吧！” 有人干脆跪下，开始虔诚地祈祷，甚至用手指蘸着自己伤口的血，在脸上画下十字和太阳徽记，表达对光明神的敬畏和崇拜。 可还是有人忍不住怀疑，“骑士长，为什么那个女巫能够用治愈术，可我们的治愈术却消失了？” “圣光真的不再庇佑我们了吗？难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 “我们能做错什么？我们都是听教廷的命令，除非是教廷的命令有误，是红衣大主教他们犯错……” 剑光闪过，一个头颅滚落在地上，一双眼还睁得大大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鲜血从他的颈项里喷涌而出，而那身着光明铠甲的躯体，却依然屹立不倒。 “质疑神明者，即为亵渎！”亚瑟夫的声音有些暗哑，却冷酷无比，“渎神者死！” 圣骑士们哑然无声，就算心底还有些怀疑的，这时候也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地扶起身边受伤的同伴，为他们清理伤口，包扎止血，一时间，整个骑士团中只能听到战马的哀鸣声和铠甲碰撞摩擦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半点说话声。沉默得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亚瑟夫转头望向那座女巫之城，哪怕隔着防御罩，依然能看到城墙上那个小女孩身上的圣光护盾，与圣光道具发出的光不同，那圣光纯粹得有些刺眼，刺得他双目生疼，都忍不住想要流泪。 伊凡震惊地看着骑士长，小声提醒他：“骑士长，你哭了……渎神者当杀，你不必这么难过……” “我没哭！”亚瑟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传令下去，撤退五十里，扎营！” “撤退？”伊凡转头看了眼巍然不动的城墙，还有陷落在流沙里的五座魔能炮，不由咽了口口水下去，“那些炮……怎么办？” 亚瑟夫：“你要是能把它们挖出来带走，那就带上。” 伊凡弱弱地摇头：“我不能……” 亚瑟夫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那还废话什么？不走，难道等她们再发射刚才那种该死的火焰炮弹？” 没有圣光护盾，没有圣光治愈术，他的圣骑士军团，在魔能炮的打击下，那就只有当炮灰的下场。 他总算是明白，红衣大主教为什么只派出圣骑士军团，却连基本的随行神官都没有派，说得好听是相信他们的实力，说得不好听，那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拿他们当炮灰试探女巫领的真正底牌呢！ 他虽然执法严苛，但平时都是跟这些圣骑士一起训练，一起作战，十几年下来的感情，这些圣骑士就如同他的兄弟手足，比那些血脉亲人还要亲的那种。 可现在看到他们一个个限于迷茫之中，浑身浴血却不知心向何处，他就知道这仗没法打了。 开启禁魔法阵，除了抵御女巫们的攻击之外，就是打算撤退。 “骑士长……”伊凡十分惊愕，在他眼里，骑士长是那种流血不流泪，死战到底绝不退缩的硬汉。可今天，连续打破了他认知的事情一再发生，就连圣光消失这种问题，在他心里都往后排了几位。 “撤退的话，如果大主教追责……” “我一力承担。”亚瑟夫微微眯起眼来，“我们要为光明而战，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炮火中。要写信回王都质问科拉姆家族，是谁向女巫们出售了魔能炮，是谁令我们的圣光失效，是谁——出卖了我们？” “骑士们随我出征，是为荣耀而战，不能死在恶毒的阴谋诡计之下。” 他身边的侍卫们听得大为感动，眼神从先前震惊恐惧，到如今敬佩崇拜，更是加深了对这位骑士长的信赖之情，彻底消弭了先前对圣光的怀疑和对他斩杀“渎神者”的畏惧。 “骑士长说得对，我们不能白白死在阴谋里，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勾结女巫，私自售卖魔能炮！” “我们先撤，等查清楚了叛徒，再来踏平女巫领！” 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些因为圣光消失的圣骑士们，不再纠结是否畏战而逃的问题，内乱不平，何以外征。他们回去揪出叛徒是理所应当的事。 撤退，也是为了收回拳头，更有力的出击。 他们气势汹汹地杀来，热热闹闹地撤走，留下了一地狼藉，拖不走的伤残战马，还有陷在流沙坑里的五座魔能炮。 艾尔维拉不由和女儿面面相觑。 茱莉娅有些迷茫：“他们……为什么不打了？” 艾尔维拉也不解，这些圣骑士不是都祭出了封魔防御阵，茱莉娅都说失去了对那片圣光笼罩下的土地感知力，无法再操控流沙坑继续扩大，她正在想要不要再打两炮试试这个防御阵的威力，就被多米尼克死死地拦住了。 “圣骑士都已经撤了，再发炮就是浪费啊！” 多米尼克心痛得快要滴血，这么大一个炮弹里的火焰晶石，比他以前几年时间收集的都多，轰的一下就炸没了，虽然炸出来的炮火很美，效果很精彩，但这都是钱啊是魔力啊不能这么浪费的啊！这些女巫到底懂不懂勤俭持家节约用料的实验原则啊！ “他们为什么会撤？”艾尔维拉十分迷惑，“圣骑士不是以铲除邪恶为己任，为光明荣耀而战，宁死不退的吗？”当初他们焚毁她的家园，烧死了她的家人时，就是这样义正言辞地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与邪恶有关的罪人，并将其视为他们的天职。 多米尼克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含糊地说：“说不定他们看到安娜身上的圣光，相信你们并非邪恶，所以自己退去了。”这话说得违心还有点恶心，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老实说，身为一个战俘，他一没挨打二没挨饿，还得到了许多以前梦寐以求的材料来做实验，身为一个追求炼金术真理的死宅魔法师，除了换了个地方以外，他现在做的事，其实跟在王都没什么区别。 甚至……在这里才几天的时间里，他居然就吃胖了一点。 有点没心没肺。 没办法，他虽然是中级魔法师兼炼金术师，可一直都是在给阿尔文当助手打下手不说，就连他有什么想法，都会被上级打压，在阿尔文那里根本不需要他有什么创意，只需要他按照要求工作。 没完没了的实验和没完没了的工作，让他已经失去了人生的大部分乐趣，原本以为除非熬到阿尔文老死或者升级魔导师后离开这片大陆，他才能有希望独立出去……哦，那也离不开家族的束缚，科拉姆家族培养了他这个私生子，他就应该感激涕零地用一生来报答家族。 啊呸！他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并不想做科拉姆家族的人。 在他被发现有魔法感知力之前，他不过是一个生活在妓院里的妓女的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就连他的母亲也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是那些妓院里和他母亲同样悲惨际遇的女人们，你一把我一把地将他带大。 小时候他唯一的记忆就是饥饿，从来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吃过一顿饱饭。直到有一天那些喝醉的嫖客将他扔进护城河里，看着他挣扎求生时，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河水里，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 他觉醒了水系魔法。 接下来就是很老套的故事，王都的御用宫廷大魔法师阿尔文·科拉姆感应到王都中的魔力元素变化，发现了他这个流落在外的科拉姆家族私生子，将他带回了家族，赐予他现在的名字，替他选择了新的父母来抚养他。 他从一个妓院里没人要的小乞丐，一跃变成了王都中最有权势的贵族家族成员之一。 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抚养他长大的那些人，都不见了。听人说，那片肮脏混乱的区域发生了一场大火，那家妓院和里面的女人们都葬身火海，无人幸存。 他听闻那个消息后，呆了很久，终于放弃了过去的记忆，老老实实做个科拉姆的魔法师。 只是，内心深处，依然忘不了那些被人骂做垃圾、污秽、臭虫的女人们。 如果没有她们，他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为此，他一直装作沉迷于炼金术，拒绝为家族联姻，拒绝成家生子，只是装着装着，好像就成了习惯，真的除了炼金术之外，就没有其他能让他动心的事物了。 这次跟着阿尔文来女巫领时，家族里根本没人愿意跟着来，只有他，无牵无挂，还“忠厚老实”，吃苦耐劳，就理所当然地被推举出来成为阿尔文的助手。 结果就成了俘虏，看到女巫居然能够手搓魔能炮时，多米尼克几乎是欢欣鼓舞地留在了这里。 只要有用不完的材料，能让他继续做实验，研究爆炸的艺术，那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邪恶与污秽，因为他本身就是从人们眼中最污秽之地走出来的。 现在看看那些狼狈“撤离”的圣骑士军团，再看看身边的几个女巫，多米尼克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次，似乎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呢。 茱莉娅不知道他这一会儿心思就百转千回，只是很遗憾自己还没能多打两炮，那些圣骑士军团就跑了。 “妈妈，你说我要不要召唤雪鹰来，骑着雪鹰过去给他们投几发火焰晶石弹？他们总不能带着禁魔法阵一起撤退吧？” 从城门出去的路被禁魔法阵挡住了，普通士兵出去跟送死差不多，可她们几个若是出去被禁魔的话，也十分危险，所以希雅才让她们坚守城楼魔能炮，不得擅自出城。 可现在圣骑士军团都撤退了，难道还不能追上去炸几下吗？茱莉娅可是早就想学着老师骑雪鹰扔火焰晶石弹的威风了！上次炸魔法师没有她的份，难道这次炸圣骑士团也不行吗？ 多米尼克一听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就是被希雅从马车上炸下来的，哪怕再喜欢爆炸艺术的炼金术师，也不喜欢自己的头上绽放炸弹之花。 这女巫领主的学生，还真是跟她一脉相传啊！可惜有她的妈妈在身边，是绝对不会让她去冒险的。 艾尔维拉果然拦住了茱莉娅，“你忘了领主大人是怎么吩咐的吗？你最重要的责任，是拿下那五座魔能炮，没有领主大人的吩咐，谁都不能擅自出城追击的。” 穷寇莫追，这是希雅在战前再三向她们强调的，哪怕一时占据上风，可那些圣骑士军团都是身经百战老奸巨猾的家伙，不是某些冒冒失失直接上门死磕开打的魔法师，在城门附近是她们的领地，早就安排好了所有应对方案，自然来一个打一个，可若是追击出去，万一对方藏有后手，用什么高阶魔法道具突袭，那就算有雪鹰坐骑，希雅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要是有空中坐骑就能稳赢的话，老威斯特伯爵也不会战败身死了。 现在女巫领看似强大，可实际上就那么几个女巫，还有一多半都是未成年，希雅可不愿自己的人因为一时大意而受伤甚至死亡，任何一个女巫的损伤，对她来说都是能免则免。 至于那些圣骑士军团，她一直就骑着小雪在他们头上上方的千米高空俯瞰着，根本不曾疏忽放松。 小雪上次被阿尔文的光之索给捆成了个肉鸡，差点就一头摔死，已经被亚历山大族长好好教训了一通，还被赫尔曼等同伴嘲笑了一番，这次就更加小心，绝对不会再让女巫领主和自己涉险。 就算这么高，以它的鹰眼视觉加持，连地上跑过一只兔子都能看清楚，更何况是这么一大群圣骑士军团，无论跑到哪里去，都逃不过它的一双眼。 它看到，就等于希雅看到，血契的链接，让她们不光能共享寿命，还可以短时间内五感相通，让希雅见它所见，听它所听，等于给她多了一双千里眼和顺风耳。 看到圣骑士军团撤退时井然有序，还开启了各种防空护盾，希雅就知道，先前那两炮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这都走出魔能炮射程了，还如此小心谨慎。 不过也没错，这就让她捏在手心里的火焰晶石弹一直没能扔下去。 毕竟，经过多米尼克提醒之后，她才知道，用火焰晶石直接做炸弹是怎样一种奢侈的行为。 基本上跟用黄金当板砖的效果差不多，只是黄金板砖还能重复利用，这火焰晶石炸弹是一炸就没了，纯粹的消耗品。 怪也只能怪她的老祖宗留下的宝藏物资丰富，让她以为大家都这么用的，直到拿到了那两位宫廷魔法师的魔法腰包，才知道，原来只有自家祖上家里有矿还藏着掖着，让雪鹰们守着，留给后代们慢慢挖掘，别人可没有这么大方豪阔的老祖宗，就算有点东西，也都花在自己身上，哪里舍得留给后辈。 希雅甚至觉得，说不定冰雪女巫也没进过阿乌尤尼峰的火山山腹之中，并不知道那里还藏着一个魔晶石矿和满满一山腹的火焰晶石呢！ 不过按照火焰晶石的生长速度，或许是这三百年里才长出来的也说不定。 总之，光是老祖宗留给她的这个传承空间，里面的财富和魔法笔记，就足以吊打整个奥兰王国的魔法师家族了。 听多米尼克说，奥兰王国里除了教廷之外，王室和四大魔法师家族，其实都藏有魔法师传承。 这些传承，让他们可以挑选出族中具有魔法感知力的子弟，帮助他们突破觉醒，成为一个魔法学徒，然后由老一辈魔法师教导，传授相关的魔法知识，如此世世代代，就能将这种超凡之力牢牢地掌握在他们手中。 而教廷则是广撒网，在全国各地寻找魔法种子进行培养，哪怕不能觉醒的，只要有魔法感知力，也能将他们培养成为圣骑士，而魔法感知力高的，觉醒后的天才们，就是教廷大力培养的“圣子”、“圣女”。 那并不是一个人的封号，而是一类人的封号。 在这些人里的中高阶魔法师，其实也很清楚教廷猎杀女巫的原因。 只是对他们而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教廷作对，对他们也并无好处，甚至会失去重要的治疗药剂来源。毕竟，哪怕水系和木系都有治疗术，可治愈的效果，比起圣光治愈术来，无论是治疗范围还是治疗速度都要弱上一大截。 按照神官们的说法，圣光可以治愈一切，水系和木系则更重于外伤和促进生长，并不能像圣光术一样，几乎可以拥有断肢重生般的神奇功效。 这就是元素魔法与神术的区别。 只是这一次能如此轻松地战胜圣骑士军团，恐怕还另有原因。 希雅已经借助小雪的鹰眼，看到那些圣骑士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跑出去三十多里地了，居然还没有进行治疗，甚至还有人重伤落马，严重影响了撤退的速度，导致他们不得不临时驻扎在了原本属于路德维格王子领地的红枫镇。 这不巧了吗？上次被烧成平地的，就是红枫镇的镇长府，到现在还没能完成重建，既有路德维格死后无人打理的缘故，也有这里的平民和奴隶大量逃走，人口骤减之下，这些建设项目就很难完成。 圣骑士团原本就将后勤补给人马都留在了红枫镇，负责安营扎寨，否则以现在红枫镇破落的情况，根本无法腾出能够安置三千圣骑士的住处，更不用说他们的仆从人马还要多上两三倍，这红枫镇里里外外，如今都已经成了圣骑士军团的营地。 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营帐和人流，希雅有点头皮发麻。 炸，还是不炸？ 对敌人当然不用心软，可火焰晶石弹不光贵，炸完了真的就是什么战利品都不用想了。除非带有防御属性的魔法道具，其他东西基本上都能被烧干净了。 对于圣骑士团带来的战马和铠甲，她还是挺眼馋的。 就算有了艾尔维拉，可也不能把人当成牛马般的使用啊，如今整个女巫领的驻军人数已经过万，魔武骑士和重甲骑士团的装备是由艾尔维拉亲手定制，其他普通士兵的装备，则依然用着原来威斯特领地的旧装备，现在都已经到了需要更换的时候了。 上次那批皇家骑士团送来的战马，五百匹龙鳞马已经经过强化药剂的强化，等待她炼制血脉提升药剂看看能不能冲击觉醒成为魔兽级别的战马。 但数量有限，觉醒过程中若是再有死伤，就很难凑齐一支五百人的重甲骑士团。 还好，这次圣骑士们又带来了新的战马。 这批圣骑士军团里，并没有皇家骑士团那种重甲骑士，所以也没有配备龙鳞马，可他们的战马，是清一色的白马，而且是类似血脉的那种白马，体质并不比龙鳞马弱，或许载重不如龙鳞马，但速度绝对比龙鳞马要快得多。 卖相就更不是说了，典型的圣光系审美，浑身雪白，头角峥嵘，或许强化一下，再有血脉提纯升级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升级出一只来。 那可是真正圣光系魔兽呢！ 就这样扔火焰晶石弹下去，炸死了圣骑士事小，炸死这些白马，是真的有些心疼舍不得呢！ 小雪在枫叶镇上空盘旋了两圈，都看到那些圣骑士开始卸甲进入营帐整休，有不少受伤的圣骑士正在清洗伤口，引起了不少骚动，可主人始终没有动手，等得它都有些焦急了。 “咕咕！主人，怎么还不炸焰火？他们都在下面呢！” 它还等着看那大火球炸开时的灿烂焰火呢！身为风系魔兽，常年住在雪峰之上，看这种漂亮焰火的机会可不多。尤其是先前刚被同伴们嘲笑过，这次陪着主人大炸特炸一番，回去就又有了向小伙伴们吹嘘的经历，它们可是想来都来不了呢！ 希雅犹豫了一下，“下面还有不少战马，炸了有点可惜啊！”被多米尼克改进过的火焰晶石弹炸开可不光是一团火，还有无数碎铁片，炸开后那简直就是擦着就伤，杀伤力和范围都大了许多，以前光是纯火焰的话，那些战马受惊可以逃走，可现在这种火焰晶石弹，就算战马再厚的皮也能扎穿，要是扎中要害直接就无了。 这可都是宝贵的升级材料和坐骑啊！ 小雪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叫了一声：“咕咕！那边有人咬人了！” 希雅一惊，立刻共享了它的鹰眼，视野扩展，清楚地看到了圣骑士军团营地正在发生的混乱。 那是从两个受伤的圣骑士身上开始的。 巴迪和比特斯是两个普通的圣骑士，这次运气不好，两人都被火焰晶石弹爆炸飞出的“弹片”扎伤，哪怕有全身甲胄，巴迪的脖子和下巴交接处的缝隙还是无巧不巧地扎进了一块碎片，那被火焰烧得发红的铁片犹如烙铁一般炙热，扎进下巴时他都能闻到自己皮肉被烧得焦糊的味道。 当时他忍住了剧痛，本想着这种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可能麻烦的是那铁片如果被愈合的伤口包在肉里，可能还要用刀子划开伤口取出来。 可是很快大家发现这次战斗的伤口无法愈合，圣骑士们居然无法施展圣光治愈术，这些小小的伤口一直在折磨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一回到营地，就赶紧脱下甲胄，开始处理伤口。 比特斯是巴迪的同乡，都是从一个教堂的孤儿院里长大，同一年被选入圣骑士军团，这次他受伤的地方是大腿，完全靠巴迪扶着才能走回来。 脱下甲胄后，比斯特的整条腿和巴迪的胸前全都是血，让他们自己看了都吓了一跳。 以往如果受伤的话，以圣骑士的体质很快就能痊愈，所以伤口根本不会流那么多血。而今天只是几个不足一寸长的伤口，竟然会让他们流这么多血，难怪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脚下发飘，看来治好以后的好好补一下身体才行。 两人忧心忡忡地替对方清理着伤口，面上都带着几分恐惧，他们怕的不是女巫，而是失去圣光的眷顾。 可是谁也不敢说出口，上一个怀疑圣光的“渎神者”，已经被骑士长当场处决。 谁也没注意到，有两个骑士侍从在他们身边走过时，眼神落在他们的伤口上，竟然流露出垂涎之色，像是饥饿已久的人看到了美味大餐一般，绕着他们来回转了几圈。 或许是那视线太过热辣，停留得久了，终于引起了巴迪的注意。 巴迪不耐烦地瞪了那个侍从一眼，“看什么看？！” 那侍从竟然走上前来，张开了嘴，流下一串涎水来，冲着他呵呵一笑，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朝他扑了过去，满口森森白牙，就朝着他下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咬去。 巴迪惊呼了一声，“你想干什么？”他伸手向推开这恶心的家伙，可不知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导致力气变小，还是这人的力气太大，竟然将他死死抱住不肯松手，咬住他的伤口，大口大口地吮吸着他流出的血。 比斯特也吓了一跳，正要帮忙拉开那人，可另外一个侍从也扑在了他的身上，毫不嫌弃地直接咬住他的大腿根，同样在吮吸他的鲜血。 两人感到一阵眩晕，甚至能感觉到锋利的牙齿刺入肌肤，注入了一种让他们四肢无力麻痹不能动弹的毒素，让他们只能发出惊恐的叫声，却无力再进行反抗。 这样的情形，不止在他们两人身上发生，在所有受伤的圣骑士周围，都围上来一些侍从甚至是奴仆，原本是留在营地的后勤人员，现在却变成了垂涎着圣骑士血肉的吸血恶魔。 “砍掉这些吸血魔的脑袋！杀！快杀！”亚瑟夫第一个反应过来拔剑就抢先砍掉了身边一个吸血魔的头颅，一脚踢开之后，又冲向了另一个吸血魔。 他杀得眼睛都红了。 三千圣骑士，这一趟出去，回来后至少有三四百人受伤，他们在战场上流血，回来竟然被这些营地里潜伏着的吸血魔偷袭，猝不及防之下，这三百多人几乎无人幸免。 整个营地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亚瑟夫反应及时，先带头斩杀了几个吸血魔之后，其他的圣骑士也反应过来，哪怕没有圣光庇佑，他们用骑士剑斩杀这些刚刚入魔失去理智的吸血魔还是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转眼就将这些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会这样？”副团长阿方索·莱维皱着眉头走到亚瑟夫身边，“难道是那些女巫捣的鬼？她们是不是在红枫镇下毒了？” 亚瑟夫看到满地尸体和鲜血残骸，抹了把大剑上的血水，摇了摇头。 “不知道，先让人清查营地，看看有多少人中招了。” 阿方索莱维刚点了点头，就听到又有人惊呼起来。 这次，是正在给那些被吸血魔咬过的人包扎伤口的圣骑士被咬了，咬他们的，正是刚才被咬伤口吸血的圣骑士伤员们。 伤员们此时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张开的嘴里满是鲜血，拼命地抓着刚刚救了他们的同伴，朝着他们的脖子、手臂、脑袋……所有能咬到的地方咬下去。 他们甚至比刚才那些吸血魔更疯狂，吸血魔一开始还只是吮吸他们伤口中流出的鲜血，而他们则直接用牙连啃带咬，甚至将皮肉都撕开咬开，凶狠地吞咽着正在疯狂流出的血液。 阿方索莱维的眼睛都直了，“怎么会这样？他们都疯了吗？” 就连远在千尺高空之上的希雅看到这场面，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简直像是丧尸病毒一样啊！什么情况？”这些圣骑士肯定会认为是女巫施的魔法诅咒，可她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这口黑锅可是真的背不起啊！ 亚瑟夫毫不犹豫地再次挥剑，一剑将一个正在咬人的伤员砍成了两截，可那被砍掉的头颅还挂在同伴的脖子上，死死地咬着被扯下来的血肉不肯松口。 而那个被他咬断了喉咙的圣骑士，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 亚瑟夫冲着所有人高声呼喊：“这是黑血疫，所有被咬过的人都会被传染，砍下他们的脑袋，用圣火烧掉……”说到后半截，他忽然有些卡壳，圣光之火，曾经他们最犀利的武器，现在却已经离他们远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光明神会抛弃他们，他们如此诚心地供奉神明，虔诚地祷告，不惜奉献自己的生命与灵魂。 可神明竟然宁可对那些女巫赐福，却不愿再庇佑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 甚至就连这些最底层的黑血疫都敢进入他的营地！ 若是在从前，这些黑暗系的毒素和生灵，根本不敢靠近圣骑士营地。可这一次，偏偏是他将禁魔法阵放在了贝尔曼小镇的城门出口处，用来抵挡那些女巫的攻击，没有了法阵的庇护，没有了圣光，他们这些伤员，就成了那些恶魔最美味的食物。 到底是谁，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投放了如此恶毒的瘟疫诅咒！ 伤员们的血，从一开始的殷红色，渐渐变得发黑发暗，圣骑士们在惶恐之下，将这些昔日的同伴砍下了脑袋，甚至连那些被他们咬伤的人也一起杀死，厮杀中鲜血四溅，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身边的人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在下一刻就转身扑向自己。 整个营地越来越混乱，就算亚瑟夫怎么大喊大叫也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活着的人也越来越疯狂。 谁都不敢放下手中的剑，更不敢靠近其他同伴，甚至有人在杀死了昔日亲近的伙伴后，忍不住放声大哭，想要捡起被自己亲手砍下的人头，却又被那尚未断绝气息的人头咬在手上，转眼间，他也变成了扑向其他同伴的吸血魔。 转化的速度越来越快，杀的人越多，出现的吸血魔就越多，尤其是营地里那些留守在红枫镇的侍从们，这会儿都闻着血腥味冲了出来，像是乌鸦鸦的蝇群，朝着血腥气最重的营地扑了过去。 “骑士长，我撑不住了，快走！”伊凡上前替亚瑟夫挡住了两个吸血魔，冲着他大喊：“你快走！回去请大主教替我们报仇！” “桀桀！你要真的想报仇，就应该找他报仇才对！”一个苍老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混杂在厮杀声中，刺耳难听，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这黑血疫，原本就是教廷实验的失败品。” “你胡说！”亚瑟夫断然否认：“你这个渎神者，邪恶的恶魔使者，是你在营地里散播黑血疫，还敢污蔑大主教！” “哈哈！我胡说？亚瑟夫，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那个披着黑袍的佝偻身影走到了亚瑟夫身前，一把揭开了自己头上的帽兜，露出了一张可怖之极的面容。 那张脸一半光滑饱满，碧目红唇，是个典型的奥兰美女，可另一半却已经变成了近乎骷髅般的模样，血肉全无，空空的眼窝处，只有几根血管吊着颗眼球在里面晃荡着，根本不知还能不能看清楚东西。 “你……”亚瑟夫竟然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握住剑的手都有些开始发抖，“圣女崔斯蒂？” “你果然还认得我！”崔斯蒂发出凄厉的笑声，比哭泣声更为刺耳，她抬起手来，那些听到她声音的吸血魔们，忽然都齐刷刷地停止了动作，开始朝着她这边涌来。 “看吧——这些就是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带给我的血疫，我让它传播遍整个圣骑士团，让他们都成为我的人——” 第47章 圣女当着圣骑士长的面, 将他的下属变成了吸血魔。 这转折来得猝不及防，希雅看得更是目瞪口呆。 红衣大主教，玩得这么狠的吗？连圣女都拿来做人体实验？ 心念及此, 希雅忽然觉得心口一痛，脑海中一些早已沉没的记忆碎片又浮现出来, 那是原主曾经有过的一世经历。 原主，也曾经再一次重生中，选择了投靠教廷，当上过光明神教的圣女。 只是那一轮的命运，同样打出了十分悲惨的be结局, 也证明了威斯特家族这三百年来对教廷严防死守，杜绝任何神官和主教在自己领地内传教的正确性。 别人怎么当圣女的, 原主不知道, 但原主自己因为并无圣光属性, 进入教廷之后, 先是接受了教皇洗礼, 然后就被送去冥想室，要她冥想到觉醒魔法种子。 只是她原本就因为抵触成为女巫之事, 对自己的血脉传承一直不愿接受，就算到了光明神殿，接受洗礼之后，原以为只需要每日祷告, 信奉神明就可以, 却没想到大主教让她冥想觉醒魔法，就让她十分意外。 她原本也想接触一下其他圣女, 可教廷对她似乎十分戒备，一直让她独处, 还有人时刻监管，不让她接触外人。 等过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她彻底无法觉醒，那些人就等不得了。 原本她上一次重生后答应了路德维格的求婚，嫁入了王室，可很快发现，王室给她吃的食物里都掺有大量药物，加大怀孕几率的那种，让她在婚后很快怀孕，然后就陷入了怀孕-生育-怀孕-生育的无限循环中。 她生下的孩子会交给乳娘哺育，无需她费心，丈夫甜言蜜语，哄得她再次怀孕。 直到卡尔突破重重包围，乔装混入了她所住的庄园，她才知道，路德维格口口声声替她打理得妥妥当当的领地，已经变成了死亡沼泽，昔日繁荣富饶的威斯特伯爵领已经不复存在。 路德维格曾答应她可以有一个孩子继承威斯特伯爵家族的血脉，她就信以为真，愤怒地想要去找他质问，却被卡尔劝她离开，她当时还不怎么相信卡尔，坚持去找路德维格，却正好听到他在和友人说起她。 “如果不是为了要个有魔法血脉的孩子，怎么可能娶她。现在威斯特领地也变成了一片死地，真不知威斯特家族在那里到底藏了些什么，竟然会变得这么麻烦。” “是啊，我看你的几个情人都在外面抱怨，说你现在一门心思就在女伯爵身上，连她们那都很少去了。” “呵呵，别提那些女人胡说，那可是个血脉女巫，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希雅？你怎么在这里？” 希雅一步步走到他身边，路德维格有些慌张，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正想向她解释，她却一把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路德维格目瞪口呆，只是张了张口，就轰然倒下。庄园里乱成一片，希雅无视那些人，径直去找自己的孩子。 她在这五年间生了四个孩子，可一直在昏昏沉沉之中，别人不让她看，她就真的忘了他们。 到如今，她才知道，那些催生药里，恐怕还有其他药物，让她的记忆混乱，情感淡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毫不在意，就好像那些孩子根本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她杀了路德维格，也没打算再留下，当然要去找回自己的孩子。 只是到了育儿室，里面却空空如也。找到管家，用那把带血的长剑追问，希雅才知道，她那两个年长的儿子被奥格玛五世送去了教廷从小训练为圣武士，而两个女儿，养在王宫里，就连路德维格都很少去看他们。 她毫不犹豫地赶去王宫，却在那遇到了宫廷魔法师，哪怕有卡尔拼死保护，她也死在了德里克的爆裂火焰之中。 所以她在这次重生后才会选择教廷，甚至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够向王室复仇。可没想到，这两方根本就是狼狈为奸，发现她居然无法觉醒之后，就果断将她当成了实验材料。 只是原来王室将她当成生育工具，想要孕育出一个带有王室血统的女巫或魔法种子，而教廷下手更狠。 他们用各种魔兽和魔植在她身上做实验，试图激活她的女巫血脉，失败之后，他们干脆反过来，用她的血肉来炼制魔法药剂，试图来催生和激活其他人的魔力血脉。 神官有圣光治愈术，连断了的手脚都能重生，从她身上割下的血肉、内脏，很快就会被圣光治愈，无论她如何想方设法逃走或自尽，最终都会被重新关进那间冥想室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源源不断地给他们提供实验材料。 那才是真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狱。 最终，是教廷里发生了骚乱，好像是其他的实验品出了岔子，变成了传染性极强的污染源，在混乱中，原主终于得到解脱，欣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然后就是下一轮的重生，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想去尝试着无尽的痛苦人生，而是选择用雪鹰徽章召唤出了现在的希雅，彻底放弃了自己的灵魂，从这个给她带来无数痛苦的世界彻底消散。 希雅没想到自己在看到这个圣女崔斯蒂之后，竟然会在脑海中浮现出原主的两次重生经历，除了感同身受的痛苦之外，就是下面那个半面骷髅女的记忆。 崔斯蒂，是原主记忆里的高阶圣女，听说很早就觉醒了圣光，一度是教廷对外的代表人物之一，因为她的圣光治愈术纯净度仅次于红衣大主教，对像原主这样放弃女巫血脉转化的圣女，素来不屑一顾。 她竟然也会堕落，也会变成这样半人半鬼的模样，甚至还是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吸血魔。 听她和亚瑟夫骑士长的对话，两人似乎还是老相识。 只是不知道，素来以消灭邪恶为己任的圣骑士长，会怎样看待这个一个挖光了他墙角的前任圣女？ “崔斯蒂？怎么可能？”亚瑟夫失声惊呼：“大主教？这不可能！他明明说你是去净化邪祟，要闭关冥想，怎么会……怎么会……”他的手一直颤抖着，长剑都无法举起，双目死死地盯着崔斯蒂那半张尚算完好的面庞，根本不去看那些正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行尸走肉们。 “怎么会？说我净化邪祟？”崔斯蒂一笑，眼窝里挂着的眼球就跟着晃动，而那半张完好的脸庞突然裂开数道裂缝，鲜血汩汩流出，将她的脸染得通红，唯有那白森森的牙齿在血色之中，显得更加刺目。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你口中的邪祟？” “什么净化邪祟，分明是用我们去饲喂他们豢养的魔物，只可惜，我只被吃掉了一半身体，却获得了不死的血疫之力，哈哈！那些老不死的主教们，靠着吞噬我们的血肉维持生命，却没想到，我比他们更早得到了永生不死！” 她疯狂地大笑着，忽然抓过了身边一个刚刚凑上来的圣骑士，狠狠地咬在他的脖子上，大口地喝着他的血，随着血液流入她的口中，染红了她的面骨和利齿，而那刚刚裂开血痕的半张脸又开始缓缓愈合起来。 “看到了吗？亚瑟夫，你怕不怕死？想不想要这种永生之力？过来啊，只要让我咬一口——” 亚瑟夫双目发直，身体僵硬地朝她走去，甚至有些同手同脚，跟那些变成了行尸一般的圣骑士一样，一步一步地朝崔斯蒂走去，甚至还抬起了一只手臂，朝着她的口边送去。 崔斯蒂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嘴上一边说着：“呵呵，你真的想好了吗？”可始终还是有些犹豫了。 “小心！——”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声，随之而来的，便是耀眼的剑光。 亚瑟夫在将自己的手臂送入崔斯蒂口中的同时，另一只从未放下长剑的手也同时举起，那把圣骑士长剑凝聚了他所有的力气，狠狠地朝着她的脖子横斩过去。 就算是先前那些嗜血魔，被斩下头颅后也会失去活性，若是能用圣光之力净化那最好不过，但在没法施展圣光之力的时候，斩下头颅，同样能对这些不死生物造成重创。 崔斯蒂这才明白，亚瑟夫就是拼着自己被咬上一口的打算，也要与她同归于尽！ 她惨然一笑，居然不闪不避，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亚瑟夫送到嘴边的手上，咬的他鲜血长流，染红了她的半边白骨脸庞。 几乎与此同时，圣骑士长剑砍在了她的脖子上，几乎将她的颈骨砍断。 是的，几乎，因为那把圣骑士长剑，竟然卡在了她的颈骨中，被死死地卡住，根本无法再向前一分一毫，亚瑟夫哪怕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再挥动那把剑，反而是自己本就僵硬的身体，开始出现一种奇异的麻痹感和排斥感，就好像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中排挤出去一般。 “崔斯蒂……你不要这样，你难道忘了，你一直想要拯救那些贫苦受难的女人，才会去做圣女的……” 亚瑟夫仍然试图劝阻崔斯蒂，可是才说了两句话，就被崔斯蒂狠狠地一脚踹倒在地上，拔出了卡在脖子上的长剑，轻轻地晃动了两下被砍断一半的颈骨，咽下一口血肉的同时，那骨头也在奇迹般地重新愈合。 “看到了吗？这就是那些主教们在追求的，比圣光术更神奇的治愈术，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之躯。” “而我，就是他们最成功的实验品——哈哈哈哈！可惜，我跟着你们逃了出来，他们就永远别再想得到不死不灭的肉人本——” “不——不是这样的——崔斯蒂——”亚瑟夫艰难地翻过身来，凭借强大的意志里一把扯断了自己刚才被咬过的手臂，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你忘了你当初在光明神面前许下的承诺吗？你想要拯救世人，你是最善良最纯净的圣女，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啊！” 他的双目流出了血泪，满目哀求之色，绝望地向她祈求，“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会堕入地狱，被深渊吞噬，污染了你的灵魂……若有可能，用我的血来为你赎罪，洗清你犯下的错……” 他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拔出腰间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直接掰开了胸骨，从里面扯出自己的心，送到她面前。 “我的勇士之心，给你……” 那炽热的心脏还在他手中跳动着，他已垂下了头，再无声息，可那高大的身躯依然保持着跪姿，如同一座巍然不动的小山。 “蠢货！你这个蠢货！”崔斯蒂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仅剩下的半张脸上，亦是血泪斑斑。“都是你这个蠢货！若不是为了你要当什么狗屁圣骑士，我怎么会去当圣女？” “如果不是当了圣女，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了我！都是你！” “你的心给我算什么？它本来就是我的！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她抓起他手中的心脏，恶狠狠地咬着，可是一边咬，一边往下咽的同时，完好的那只眼里却止不住地往下留着血红的泪水，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伊凡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见到骑士长已死，这个可怕的恶魔竟然还在生吃他的心脏，只觉得想要昏死过去，偏偏又怕得心脏狂跳，就是晕不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在眼前发生，趴在地上装死。 “你是原来的圣女崔斯蒂？”希雅乘着一只巨大的雪鹰缓缓飞落下来，皱眉看着有些发狂的前任圣女。 雪鹰并未落地，在那些圣骑士变成的吸血魔头顶盘旋着，让这些渴望鲜血的吸血魔亢奋地高举着双手尖叫，却又够不到它，急得一个个嗷嗷直叫，跟着它的盘旋方向来回转动，由于他们人数过多，都挤在这里，转来转去的，反而撞到了不少自己“人”。 这些吸血魔本就失去了神智，全凭吸血吞噬的本能活动，一旦受到阻碍，就是毫不犹豫地撞过去，根本不会管自己撞到的事同伴还是其他，有挡着的就推开，推不动的继续推，反正不能妨碍到它追逐那个在天上飞着的香喷喷的美食，如此以来，全场顿时一片混乱，就连崔斯蒂想要控制它们，都很难阻止这些没脑子的家伙乱来一气。 崔斯蒂只能抬头望向骑着雪鹰高高在上的希雅，对于这个一直在上面看着这一切的女巫，她的眼中，并无分毫好感，“你就是女巫领的女伯爵希雅·威斯特？” “是我。”希雅看着她变得木然的表情，在心底暗暗叹息，这一世，原主换成了她，没有去教廷当圣女，变成实验品的，就成了这位曾经一度被高高捧上天的前圣女。 以前被捧得有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惨。被曾经信赖的人拉下神坛，从一尘不染纯洁无瑕的圣女变成了这样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人不发疯才怪了。 至于那些圣骑士……她只能说，这是教廷自己制造出来的恶魔，落得这样的结果，也怪不得别人。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回王都？还是去其他地方？” 崔斯蒂歪着头，望着她呵呵冷笑，“你是怕我把血疫带去你的领地，把你的臣民也变成我的血奴吗？你放心，在没看到王都那些人，尤其是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成为我的血奴之前，我还不打算去其他地方。” 她随着圣骑士出征，混在后勤人员中逃出了王都，随着每日吞噬的血肉越多，她的能力也越来越强，从一开始逃亡时的惶恐不安，变成现在满腔仇恨和满满的斗志。 是他们将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么就该承受这样的后果。 她恨那个下令让她去“净化”邪祟的红衣大主教，明明知道圣光已然失效，还逼着她走进那个可怖的地狱，直到她被送入那恶魔之口，她才知道，那些人是想借用她来吸收恶魔之力，试图改变她体内的魔力属性，看看如此“堕魔”后的圣女，还能不能保持原本人形的模样，还能不能换一种魔力继续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失去圣光的庇佑，那些主教们，更加疯狂地寻找替代品，甚至不惜饲喂邪灵和血尸，为的就是从这些不死不灭的恶魔身上，找到能够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力量。 尽管已经是这片大陆的巅峰势力，拥有无上的权力和无尽的财富，可他们比任何普通人更怕死，更怕失去权柄。越是到了要失去的时候，他们越是疯狂地想尽一切办法争取。 而她，则是个失败品。 原本都已经烂成了一滩血泥河白骨，被扔进了花肥里埋在光明神殿后面的花园里。 可就在圣骑士们出征前夜，亚瑟夫去神殿里没有找到她，就去了曾经与她私会的花园里，对着那丛白色郁金香祈祷，希望在净化女巫领后回来，能够见她一面。 那时的亚瑟夫并不知道，她就被埋在他脚下的泥土之中。 那晚的夜色格外明亮，在午夜时，银盘般的满月忽然染上了一层血色，变成了一轮红色的血月。 当血月之光照耀大地，落在那洁白的郁金香上，花丛中的泥土里，那本已变成了白骨的手上，忽然又重新长出了血肉，伸出了地面。 崔斯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原本被邪灵吞噬殆尽的血肉为何还会重新生长，可她只知道自己很饿很渴，从泥土中爬出来后，就想要找到食物。 而她的食物，已经变成了跟那个邪灵一样的食谱，从被邪灵吞噬尽全身的血肉，变成了一个依靠吞食血肉才能活下去的吸血魔。 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的计划，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竟然从失败变成了成功。 可那时的崔斯蒂懵懵懂懂，神智尚未清醒，只是本能地混入了后勤军，跟着亚瑟夫的圣骑士团来到了红枫镇，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看着自己半人半鬼的模样，崔斯蒂当场就差点疯了。如果说她一开始偷偷咬人吞食血肉是为了恢复实力，为了能够活下来，到后来，发现自己可以控制那些被她咬过的人变成血尸之后，她就生出了报仇之心。 那些普通的后勤兵没什么用，就算变成了血尸也行动缓慢，一旦被砍掉脑袋就彻底没用了，根本没多大危险。 可那些圣骑士们不一样。 如果能将那些圣骑士们都变成她的血尸，她的奴仆，听从她的指挥，那就算是教廷，她也能有一战之力。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现在的教廷，失去了圣光庇护的教廷里，神官们失去了治愈之力，神圣之火不再燃烧，就连光明神赐福的圣杯里也无法流出圣水，那些神官和主教们，根本无法抵挡变成血尸的圣骑士们。 “你不用担心，我会带着他们回王都，回教廷。” 崔斯蒂冷笑着，笑容跟哭泣竟无差别。 “毕竟，那是他们来的地方，也是曾经培养过他们，他们发誓为之终身奉献的地方……” 她伸出手，粗暴地拉起了亚瑟夫。这个蠢货，掏出了自己的心脏，被她吃了之后，他就永远无法恢复神智，无法清醒，只能做个浑浑噩噩的傀儡。 不过也好，看着他心目中的神殿崩塌，或许清醒时会更加痛苦。 希雅叹息着，目送崔斯蒂带着她的血尸大军离去。 地上还留着一地的尸体，那些被斩断了头颅的圣骑士和血尸们，是无法重新站起来听从她的指挥，除非她还能学会真正亡灵类魔法，用这些尸体做成亡灵大军。 不过，那时就真正是到了活人的末日了。 “咕咕！”小雪还心有余悸地拍拍翅膀，“那些人类好可怕！吓死鹰了！” 哪怕那些血尸根本够不到它，可那种疯狂吞食同伴血肉的模样，还有一个传染一个的速度，都着实吓着了才成年没多久的小雪。 毕竟，小雪鹰还没到人类世界里真正游历过，不曾见识过人类社会的暗黑面，原本以为那个害了艾拉的塞西尔主教已经很坏了，可现在它才发现，才活了五十一年的它，还是见识太少了。 希雅摸摸它的头顶，安抚着它，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若不是原主将她召唤来时，将自己前几次重生的记忆都灌输给她，她还不知道教廷内部会有这样可怕的实验。 幸好她从来不信神，也从未相信过那些猎巫的教廷神官里会有多少好人，所以从未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 而像亚瑟夫和崔斯蒂这样，从小被教廷洗脑长大，一心为光明神奉献一切的人，忽然发现真相，甚至自己成为实验品，变成如此可怕的不死生物，那内心的崩溃和疯狂的仇恨，显而易见。 “看来，还是要用一把火烧干净了这里才行啊！” 这红枫镇的名字，或许起得有些犯冲，被烧了一次又一次，谁知道这些断头尸体的身上会不会还带有血尸病毒，如果让自己的人来清理这里，万一染上了病毒，这可就跟丧尸似的，会咬人会传染，她可不想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只能烧得干干净净，免留后患。 这次也不用火焰晶石弹，她直接释放自己的火系魔法，从1阶的小火球，到4阶的火墙术，挨个释放过去，就当练习技能了。 正放着火，忽然从下面的尸体堆里跳起个活人来，原地打了个滚压灭了身上火苗，连滚带爬地朝着希雅这边跑过来，“我投降我投降，不要烧死我啊！我没被咬！” 正是亚瑟夫的随身侍从骑士伊凡，成了这支三千圣骑士军团里，唯一的活口。 好在那些血尸咬人没咬马，圣骑士团的三千战马和三四千匹驮马都留在了红枫镇外的马场里，马场的马夫在看到红枫镇起火后，就已经逃之夭夭，而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哪怕不远处的火焰高涨，几乎烧红了半边天，它们依然该吃吃该睡睡，根本不在意自己主人的死活。 希雅总算收获了自己想要的战马，就让伊凡检查了一遍马厩，确认马场关好了大门之后，让他牵了匹马出来，跟着自己回贝尔曼小镇。 相信卡尔一定会很喜欢这些战马，让他的骑士团又可以进一步扩充人员了。 原本的威斯特领地军队是以步兵和弓箭手为主，因为他们主要是在鹰愁谷要塞守卫奥兰王国的北大门，骑兵的人数不但少，而且大部分都在去年被老威斯特伯爵带去了南方战场，与他一起战死在了南方丛林中。 再加上原本威斯特领地内马场的马，成年的大多都被原来的伯爵小姐换成了粮食度过饥荒，就导致威斯特领的骑兵数量非常少。 而在这个时代目前的战争，还是以骑兵为主，尤其是重甲骑兵团，那简直就是一个个人肉坦克，在平原战场上的优势是步兵无可比拟的。 所以希雅才会如此看重这批战马。 这些在圣骑士团里准魔兽的白马们，到了她手里，很可能进阶成为真正的魔兽。 她甚至期待着有一天，能够进化出一只真正的也说不定。 果然，当她回到贝尔曼小镇，告知了这个消息后，那些守卫军都快要高兴疯了，要不是卡尔强制留下一些人守城，恐怕所有的守军都要跑去先看看他们的战马。 先前他们可是看到了那些圣骑士骑着的高头大马，那些白马帅气威武，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当时被艾尔维拉两炮炸伤了不少战马，被圣骑士丢下后，都被他们捡回来请安娜疗伤，心疼得不行。 现在可好，还有两千多匹完好的白马等着他们接收，就更不用说还有五千多匹驮马，也能给女巫领减轻不少货运压力。他们现在每天要从帕瓦尔山脉里运出来的各种矿物和水泥、盐等等，都要用上几百辆马车，对驮马的需求量远远未能得到满足。 有了这批驮马，紧张的运力得到缓解，他们就能够将更多的物资从山里运出来，跟那些海商换取更多的材料和食物。 难怪女巫领主一直管王国军那边叫运输大队，缺什么送什么，现在看来，教廷军也一样。 尽管大家不清楚来时气势汹汹的圣骑士军团，怎么会在一次挫折后就彻底崩溃，可同样不影响大家接收战利品时的喜悦心情。 唯一的俘虏伊凡什么也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些无知的人类欢欣鼓舞，心底却还在担心跟着前任圣女离开的骑士长。 他亲眼看到骑士长扯断了自己的一支手臂，挖出了自己的心脏，可又亲眼看到他断气后依然跟着崔斯蒂站了起来，硬生生将断臂插回肩膀上，就那样居然还能拿起剑跟着走。 而他那些战友们，有的断手有的断脚，有的甚至脸上都被啃掉了鼻子，缺了耳朵的人更多。 就这样一群浑身是血，缺胳膊断腿的血尸，浩浩荡荡地朝着王都行进。他偷偷看过，红枫镇上，已经连一个活人都没了。 这才不过两天的时间，这座小镇就彻彻底底变成了鬼镇。 伊凡哪里敢留下，宁可当俘虏，也不愿再跟昔日的战友待在一起。再待下去，恐怕他就变成那些无头尸体中的一个了。 至于那些战马什么的，反正也不是他的私产，女巫领的人喜欢就拿去，只要能让他当个安安静静的俘虏，再苦再累他也无所谓。 活着，总好过变成那些血尸一样无知无觉，吞食自己同伴甚至亲人的血肉…… 伊凡觉得，自己可能会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就是不知道，女巫领的女巫们，能不能帮人驱逐噩梦？ 希雅可不知道这个俘虏的内心阴影，她赶着回威斯特城堡去请教亚历山大族长，想知道这些血尸的来历，那个被教廷饲养的邪灵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一个前圣女死而复生，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亚历山大族长听她讲述了在红枫镇所见的一切后，长长的眉翎狠狠地跳了两下，从来乐呵呵的圆脸上，难得露出了郑重其事的表情。 “这种邪灵……恐怕有点难搞啊！” 希雅好奇地问：“族长你见过？要怎样才能处理掉这种传染性极强的血疫？我怕他们流出的血液会污染土地，都用火将尸体和地面烧了一遍，还叮嘱了卡尔他们不要带人去镇上，以免收到污染。” “你做的没错。所有的邪灵都畏惧火焰，尤其是圣光之火。”亚历山大族长叹了口气，“那个邪灵，应该是当初被光明神镇压封印在光明神殿之下的邪神，我以为祂早就死了，没想到那些愚蠢的神官居然还敢用人去饲喂祂，让祂重新降临人世。” 我去！邪神？希雅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一圈。 教皇是死的吗？那红衣大主教这么作死，他居然不管？这些号称光明神信徒的人，就在光明神殿底下饲喂邪神，难怪光明神要收回祂的赐福，让这些圣骑士和神官们无法再使用圣光之力。 这些人真是不作不死啊！ 可问题是，他们作死饲喂邪神，那玩意儿一旦出世，死的可不光是他们。 想想古今中外所有记载中的邪神，都是靠无数鲜血和人命堆出来的神格，只要出现，无论在哪儿都是血流成河，根本不管你是不是祂的信徒。 这种东西，一旦出现，你不信是死，信也是死。 按照教廷的说法，甚至连邪神之名都不可说，更不可听那无名的呓语，直视那可怖的神躯，只要一说一听一看，都会被污染灵性，不是发疯就是堕落。 他们对一切后果都清清楚楚，居然还敢用祂来做实验，简直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那怎么办？崔斯蒂回教廷，会不会放出这个邪神来？要是真出来了，我们该怎么应付？” 希雅虽然觉得王都那些贵族和王室死不足惜，可王都同样还有几十万普通人，他们本不该为这些根本与他们无关的事儿付出生命和灵魂的代价。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覆巢之下，尚有完卵，邪神降临，那遭殃的肯定不止是王都。到时候那些血尸泛滥，末日降临，女巫领也无法独善其身。 亚历山大领主能感觉到她的忧虑，用翅膀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你想去王都？” 希雅很想摇头，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防患于未然最好。更何况，就算真的放出了邪神，要对付祂，也最好是在王都，而不是在我们的领地上。”因为到那时，势必要面对更多的敌人，更可怕的血尸和亡灵大军。 那个王都，她很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 亚历山大族长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现在女巫领一切都很好，就算你离开一段时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但你想过没有，你要怎么阻止他们……作死？” 希雅想了想，咬咬牙，“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如何饲喂那个邪神，但应该不会有那么快，崔斯蒂说她是被放弃的失败品，意外复活，那说明他们还在继续实验，在崔斯蒂回去之前，邪神应该不会出来。” 崔斯蒂带着那些血尸回王都，只能用两条腿走路，那肯定比圣骑士军团还要慢。当初圣骑士军团足足花了一个月才走到红枫镇，她回去的路上，恐怕还会遇到不少阻拦，或许路上那些贵族领地，也回成为他们的“补给”地，如此算下来，就算日夜兼程赶路，这支血尸大军没有一个月肯定无法抵达王都。 而她若是骑着小雪飞行前往王都，最多只需要两天，就可以抵达王都。 只是她得考虑一下，是自己一个人去，还是要带几个人一起去。 女巫们得知她要去王都，都激动得纷纷报名想跟她一起去，尤其是艾尔维拉。 “当初你答应过我，准许我回去报仇的。我要杀进教廷，吊死那些烧毁我家园，杀了我亲人的神官们！” 茱莉娅也跟着跳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妈妈的仇就是我的仇，我也要去报仇！报仇！” 安娜眨着大大的眼睛，抬头仰望着她，一脸的担忧之色，“教廷肯定有很多厉害的武器，万一老师你受伤怎么办？一定要带上我啊！” 迪丽丝抱着艾拉，倒是有些犹豫，“我也想去。” 艾拉趴在她的背上，摇晃着脑袋上的小花，“艾拉也要去！” 希雅揉揉额角，头疼地说：“除了安娜，其他人都留下。” “不要闹！”她指着艾尔维拉说：“矿场那边还要你看着，你还没弄出魔能炼钢炉来，你若是走了，整个领地的工厂都得停工，这损失你有想过吗？” “更何况茱莉娅还要留下来看守要塞，你的女儿你不看着，难道还指望别人？” “迪丽丝，你和艾拉别忘了，雪鹰族长说过帕瓦尔山脉里有高阶魔植，你们不抓紧提升魔力池，怎么去抓那些魔植提升血脉？更何况还有不少新开垦的农田等着你育苗播种，领地现在来的人越来越多，粮仓永远都不嫌满，只有足够的粮食，才能让大家安心做事。” “这就得全靠你了，明白吗？你是领地能够发展的基础，缺谁都不能缺了你啊！” 希雅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说服了几个女巫留下，将领地的农事交给迪丽丝，工厂和矿场的事交给艾尔维拉，她手下有了多米尼克之后，效率提升了不少，加上有雪鹰坐骑，就算两个地方管着也完全来得及。 唯一担心的，是她准备带着一起去王都的小安娜。 “安娜，我总觉得，你跟我一起去王都，在光明神殿，或许能有你用得上的东西，所以才带你去。你……害不害怕？” “不害怕！”安娜朝着她甜甜地笑了起来，“我只怕老师自己走了不带我！无论老师去哪里，做什么，只要愿意带着安娜，安娜一定跟着老师走。” 希雅欣慰地默默她的小脑袋，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难得朝天空那肆无忌惮挥洒阳光的烈日看了一眼。 光明神啊，这可是你亲自赐下圣光的圣光女巫，总不能眼看着她在光明神殿被那邪神给害了吧？ 没错，她带着安娜，既有打光明神殿那些圣光法器神器的主意，也有借她之力，预备着请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解决自己烂摊子的打算。 第48章 说走就走, 希雅离开的很干脆。 没办法，如果要是等着处理完领地事务再走，那她真是永远都走不掉了。 百废待兴, 那都是轻的，她是在利用女巫的魔法, 在这片近乎一片空白的土地上打造基础工业和魔法农业，更不用说还有那三艘战舰……好吧，已经成了多米尼克的试验基地。 在听完希雅对魔能战舰的构想后，多米尼克就跃跃欲试，他也曾经有过无数种创新的思路, 但都被阿尔文打回来，让他老老实实地研究魔能炮, 如何能以最少得魔晶石发射出更大更有爆炸性穿透性的炮弹, 如何降低材料要求, 如何减少成本……至于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都被斥为异想天开, 没被当成异端已经是看在他体内的科拉姆家族血脉的份上放过他了。 而现在，这位女巫领主的想法, 比他的想法更大胆更炸裂，她不仅仅想让战舰在江河大海中航行，还想让它们能够升上天空，在天空中遨游驰骋。 希雅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 一个想法, 多米尼克就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觉，画了几十张图纸, 上百张草稿，根本停不下来。 如果希雅敢去船上, 肯定会被他拉着没完没了地说他的想法，再给她提出无数的问题，让她也别想走了。 所以像多米尼克和卡尔这种狂热份子，希雅根本没去打招呼告别，而是将工作分配下去，交给贝尔曼夫人和艾尔维拉转告就行，自己则带着安娜，骑着小雪一路朝王都赶去。 路过红枫镇时，希雅让小雪在这片被火烧成一片焦土的废墟上转了几圈，确认再没看到任何“活动”的生物或死物后，这才循着崔斯蒂的血尸大军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上去。 结果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群惊慌失措逃难的难民。 希雅吓了一跳，这些人老弱妇孺都有，显然不是那些血尸的对手，若是有人身上带伤，再跑到其他领地，一旦发作，那后果可想而知。 她赶紧拍拍小雪的脖子，让它降落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露西娅跟着妈妈逃出松溪镇时，甚至忘了穿上鞋子，或者是穿了鞋子却在路上跑掉了，她已经记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现在一双脚上已经打起了血泡，每走一步路，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 可她甚至不敢回头看自己留下的脚印里是不是带着血，就怕一回头，会看到那些噬人的吸血魔追了上来。 松溪镇属于罗恩伯爵的领地，距离红枫镇大约有一百多里得距离，因为有一条小溪从镇子里经过，流入艾斯米亚河。这条小溪的源头是一处山泉，因为那座山里到处遍布青松，每年会有许多松花散落在小溪中，将溪水染成淡淡的黄色，也吸引了一种专门以松花喂食的鱼类在溪水中生存繁衍。 这种松溪镇独有的松花鱼肉质雪白，细腻柔嫩，还带着淡淡的松木清香，尽管每条鱼最大还不到一尺长，却能够卖出七银币一磅的高价来，成为松溪镇独有的一笔特产收入。 偏偏这种鱼，只能野生，一旦被困在死水的鱼塘中，就会发疯般互相攻击，咬死一条少一条，最后绝对让鱼塘主心疼的破产。 只是整个松溪镇都是罗恩伯爵的私产，包括山上的松木和溪水里的鱼虾，只有罗恩伯爵的人才能打捞松花鱼贩卖，若是其他镇民私下打捞，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罚得倾家荡产，成为罗恩伯爵府的奴隶。 所以，尽管松溪镇背靠松山，有水有鱼有田，可大部分平民仍然生活得十分贫苦，在去年的那场饥荒中，有人忍不住半夜去捞河里的鱼虾吃，结果被逮到后当场打死的都有。 就算这样，大家也很努力地在耕种工作，能活得一日算一日。 可谁也没想到，会有那样一大群吸血魔突然出现在镇子里。 松溪镇和原来的贝尔曼小镇一样，都是没有城墙的，或者说，奥兰王国的大部分村镇都没有城墙的概念，只有领主私人领地和庄园城堡，才会设置高高的城墙，防止外人进入。 第一只吸血魔出现在镇口时，喜欢坐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抽着烟斗看小孩子们嬉闹的老镇长吉尔森闻到了那股浓浓的血腥味，看到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朝着镇里走来，还以为是个受伤的流浪汉或冒险者，只是皱了皱眉，就叫身边的小伙子们去把人赶走。 “我们镇上没有医生也没有神官，没人能给你治伤，你还是去别的地方……” “啊！——” 那个刚刚用手想要推开“流浪汉”的年轻人，伸出的手被那“流浪汉”一把抓住，直接塞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当场鲜血直流，年轻人惨叫起来，拼命地抽回手来，惊骇地往回跑。 “镇长！镇长这人属狗的，他咬人啊啊啊！” 另一个年轻人替他拦住了“流浪汉”，毫不客气地用脚去踹他，“你听不懂人话吗？居然还敢咬人！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出去——啊！——” 他被那“流浪汉”一把抓住了脚踝，只是轻轻一拉，他就摔了个仰面朝天，气得他愤怒地大骂，将自己毕生所学过听过的骂人的脏话全都喷了出来。 可还没等他说完，那“流浪汉”就扑在他身上，这次根本没给他逃跑的机会，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随着他的惨叫和怒骂声，鲜血汩汩流出，直到最后无声无息。 镇长吉尔森看到跑回来的年轻人手上被撕咬掉一块血肉的伤口，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是个疯子吗？赶紧叫人来把他赶出去——” 他已经注意到那个被“流浪汉”扑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气息越来越弱，赶紧带着人跑过去想要将他们拉开，却浑然没注意到刚刚那个被咬伤的年轻人站在原地，忽然全身颤抖着，口中开始无法抑制地流出涎水，双目亦是有无数血丝从眼白处蔓延而出，密密麻麻地充满整个眼球。 吉尔森带着人想要拉开那个“流浪汉”，却发现那家伙的力气极大，他们三个人都没法拉开他，反而是哟如发现被他压着咬脖子的年轻人已经断了气，惊恐地大叫起来。 “镇长！马克死了！马克被他咬死了！” 正值此时，那“流浪汉”终于抬起头来，他们才看清面前这人的真正模样。 这哪里是个活人啊！ 他虽然穿着华丽的银色铠甲，可上面又是血污又是泥污，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还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脚上更是只剩下一只靴子，所以走路才一拐一拐的。最可怖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有个碗口大小的伤口，皮肉都翻卷起来，甚至还在往下流着红黄相间的脓血，里面甚至有蛆虫在蠕动着从皮肉间钻来钻去。 他的嘴唇已经全部烂掉了，猩红的嘴里露着森森白牙，还在流着混合了马克鲜血的涎水，嘴里咀嚼着的，不知是不是从马克脖子上咬下来的肉。而他的一双眼里布满红色的血丝，就连原本墨蓝色的瞳孔都被薄薄的血膜覆盖，眼珠转动时，那血膜也在跟着缓缓蠕动，看得人浑身发毛。 吉尔森双目圆睁，后背发冷，连忙拉开了那个正准备上去跟这“流浪汉”拼命的的年轻人，声音颤抖着说：“快……快跑！这……这不是人……这是吸血魔！快跑！” 他活了五十多岁，也曾经跟着领主出征作战，后来受伤退伍，得罗恩伯爵赏识，才在这松溪镇当了镇长，虽然要为伯爵看守镇子时得罪了不少人，却也曾尽力让镇里的平民能找到工作，吃不饱也饿不死地活着。 镇里没有教堂也没有神官，有人生病受伤平时都是他帮着看看，多亏他当初从军出征时跟着军医学过包扎术，也认得一点草药，小伤小病也都能治，可若是严重点的，还得去罗恩伯爵所在的雷姆洛斯城去求城里教堂的神官们救治。 也就是在那儿，吉尔森曾经听说过吸血魔的传说。 据说这些吸血魔原本也是人，但受到恶魔的引诱，吸食了人血之后，就失去了本性，变成了只知吞噬血肉的行尸走肉，就算砍断它们的手脚，只要没砍断它们的头颅，就会一直活着，追着人咬。 最可怕的是，被它咬过的人，也会被污染，哪怕被吸血而死，尸体也会变成下一个吸血魔。 吸血魔本身毫无理智可言，战斗力也不算强，甚至还不如它做人的时候，可它能感染活人，能传播污染，只要出现一个人被咬，就很快会变成两个、十个、百个……直到所有活物都变成它们的同类。 “快跑！不要被它咬到！快跑！”吉尔森毛骨悚然，一边拉着人朝镇子里跑去，一边大叫着，可刚跑到树下时，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被它咬过的年轻人。 “布尔曼！”他叫了一声那个年轻人的名字，没听到回应，却听到有风声传来，老兵的身体虽然老了，可反应速度依然不弱，他头也不回地曲肘后撞，一个肘锤重重地撞在了朝他扑来的人脸上，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肘部撞在面骨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人老了，骨头脆了，真是大不如从前了。 他回身闪避，却见扑过来的正是布尔曼。 只见布尔曼此时的双目已经变得通红，跟那吸血魔一样，留着涎水，哪怕被撞断了鼻骨，鲜血长流，他也只是伸出舌头来，将自己留下的鼻血一卷一吸溜，仍然死死地盯着吉尔森，像是盯着一块美味的肉食一般，绝不肯轻易放弃。 “镇长！救我——啊啊啊我被这该死的家伙咬了——” 身后传来又一个人中招的惨叫声，让吉尔森的心一沉，“快回去拿火把，拿菜刀来，这些吸血魔必须砍掉脑袋烧了才能彻底消灭！” “马克又活了！” “马克！啊你怎么咬我！你疯了吗？” 吉尔森一遍跟布尔曼对峙着，躲过他一次又一次扑咬，一遍紧张地看着那些被流浪汉和马克咬伤的人，心中满是绝望：“不要靠近它们！被咬了的就砍掉手，否则也会变成和它们一样！” 他说的已经晚了。 一开始的马克和布尔曼还是隔了有一会儿才变成了吸血魔，可是后来再被咬的人，转变得越来越快，已经从一开始的一两个，变成了十多个，正在大肆扑咬着其他的镇民。 也有跑得快的胆大的回镇上叫人带了刀和火把来，可是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只要心一软手一慢，就有可能被扑上来的吸血魔抱住咬一口，然后变成了它们的同类。 吉尔森终于接到人送来的一把菜刀，狠狠地砍断了布尔曼的脖子，然后将火把丢在他的尸体上，转身又朝着另一个吸血魔扑去。 他已经杀得红了眼，这些他看着长大的年轻人，都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就这么死在了吸血魔的口下，甚至还变成了毫无理智的吸血魔，要去吞噬亲人的血肉。 他决不能放这些恶魔进入小镇，否则，那将是整个松溪镇的一场灾难。 有人哭泣，有人哀嚎，有人求救，也有人在尖叫着，成为新的恶魔。 吉尔森不知道自己杀了几个吸血魔，只知道看到那些双目发红的流血恶魔扑上来时，他就用当初在军队里学过的剑术挥舞着手里的这把菜刀，狠狠地砍断它们的脖子，看着它们的头颅掉落在地上，再狠狠地踢到一边去，绝不让它们有机会再伤害自己身后的孩子们。 只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粗，胸口像是残破的风车般发出呼呼的声音，烧得快要炸开来，就连嘴里都是又咸又腥的味道。他能感觉到，自己一停下来，就会憋不住那口气，吐出一大口血来。 可在这个时候，血腥气只会让那些吸血魔更加激动嗜血，他只能忍着，死战到最后一刻。 就在他几乎筋疲力尽，挡不住那些吸血魔的进攻时，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幽幽的一声叹息，仿佛隔得很远很远，又仿佛近在耳边。 “算了，回来吧！” 一个尖锐的哨音忽然响起，刺得人耳膜生疼，仿佛一把锋利的锥子从耳朵刺入大脑，又狠狠搅了一下，疼得吉尔森都没能抓住菜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他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完了……要死了……”他努力伸出手去，还想拿起菜刀，如果真的被咬了，他宁可砍下自己的脑袋，也不想自己变成和它们一样的吸血魔。 就算挡不住这些恶魔，他也不想变成恶魔。 可那些吸血魔听到那刺耳的哨声后，竟然都齐刷刷地站住，转身朝着镇子外面走去，甚至有一个就从吉尔森的菜刀上面踩过，都没低头看他一眼。 吉尔森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些在日落前还跟着自己说话的年轻人们，已经失去了神智，双目血红，木然地跟着哨声前行，身上流下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洒了一路。 他这才看清楚，镇外密密麻麻站着无数吸血魔，那些吸血魔的身形更为高大，有的甚至还穿着盔甲，若不是它们那一双双猩红的眼在夕阳余晖下发出嗜血的光芒，他甚至都会以为它们是一支军队…… 吉尔森忽然打了个冷战，很努力地瞪大眼睛，试图看清楚他们身上盔甲的徽记。 如果他没记错，十来天前，圣骑士军团曾经路过松溪镇，据说是要前往女巫领讨伐那里的女巫，罗恩伯爵让人准备了宴席款待他们，甚至让人几乎买空了镇上的储备粮。 为了这次犒劳圣骑士军团，罗恩伯爵还向领地所有人加征了“净化税”和“感恩金”，据说是要交给教廷的，为了感谢圣光的庇护和圣骑士们的英勇。 可现在……他看到的是什么？！ 那些吸血魔身上的盔甲，分明就是前些天他看到过的圣骑士军团的标砖装备。他还记得，当时马克和布尔曼那些年轻人，还十分羡慕地看着那些威武的圣骑士们，想着自己若是有一天能成为一名骑士，或许就不用再去打短工饿肚子了。 吉尔森当时还在嘲笑他们异想天开，圣骑士团是由教廷一手训练处来的高阶骑士，就连皇家骑士团都比不上他们的待遇，就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为圣光赴死的信念和决心，这样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都绝非普通骑士团可以相提并论的。像他们这样小镇出身的年轻人，根本连给圣骑士当扈从的机会都没有。 可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了和这些圣骑士一样的吸血魔，只是被他砍掉了脑袋的布尔曼已经没法跟他曾经向往过的圣骑士们同行，而满口鲜血的马克则在听到哨声的第一时间就朝那边走去，已经融入了那支队伍。 “他们是圣骑士……就连圣骑士都无法抵挡……变成了吸血魔……” 吉尔森喃喃自语，看着这些恶魔转身朝着南方走去，身后拖着长长的黑影，头也不回。 他看着它们离去的方向，那边是罗恩伯爵府所在的雷姆洛斯城。 松溪镇只有不到两千居民，除了在镇口的这场恶战里死去的三百多青壮男子之外，还有几百人变成了吸血魔，跟着那支大军离开。 如今剩下的，已经不到一千人，其中还大多都是藏在家里没出来的老弱妇孺。 等那些吸血魔们离开，镇上的人才敢出走来，看到镇口处已经血流成河，连松溪水都变成红色，许多人一边找着亲人的尸体，一边放声痛哭起来。 “镇长！镇长！我家马克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一个老妇人扑到了吉尔森面前，焦急地询问。 “马克……”吉尔森满口苦涩，却已说不出话来。 身边有人却替他说：“马克一开始就被那吸血魔咬了，我还看到他咬伤了汤姆大叔和小哈里，结果他们也都变成了吸血魔……” 那人没敢说，就是吉尔森镇长用菜刀砍断了汤姆大叔和小哈里的脖子，才没让它们继续咬其他人。他家就在镇口，从窗子里看到这血腥恐怖的一幕时，也被吓得不轻，虽然不敢出去帮忙，却也佩服吉尔森镇长的勇气和武力，根本不敢说出自己看到的全部真相，以免那些人的家人不敢去找吸血魔，反而找吉尔森镇长的麻烦。 谁能说得清，吉尔森镇长在杀红了眼时，杀掉的那些人里，有多少已经变成了吸血魔，而有没有尚未变成吸血魔的呢？ 马克的妈妈听到这话，果然就急了，扑到了吉尔森镇长的面前，跪下抱住了他的腿，嚎啕大哭了起来，“镇长你可不能不管马克啊，是你把他带在身边的，现在他走，我可怎么办啊！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吉尔森镇长无奈地说：“那是吸血魔，还是圣骑士军团转化成的吸血魔，我也没办法！大家还是赶紧收拾收拾离开镇子，万一它们再回来，可就没人能挡得住了！” “啊？它们还会回来？”镇上的幸存者们顿时慌乱起来，“它们不是离开了吗？不是去雷姆……怎么还会回来？” “城里不是有神官吗？难道教廷不是专门对付恶魔的吗？” 他们也不傻，显然是看到那些吸血魔大军是前往罗恩伯爵府所在的城镇，那里有更多的人口和守军，绝非松溪镇这样连城墙都没有的开放式小镇，想着这些恶魔到了那里，或许就会被那里的守军和教堂的神官们消灭，哪里想到它们还会回来？ 吉尔森摇摇头：“这可不是普通的恶魔，这些吸血魔身上的装备，是前几天路过我们这里的圣骑士军团，那可是足足有上万人的军团……”他深吸了口气，满目恐惧之色，“如果整个圣骑士军团都变成了吸血魔，那就算是雷姆洛斯城，也未必能守得住。” “圣骑士也会圣光，他们挡不住的，那些神官……” 他没有说完，可是大家都明白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绝望之色。 “可是就算离开的话，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吉尔森想了想，果断指向东方，“我们去蓝达港，顺着艾斯米亚河一直往东走，就能抵达蓝达港。那里有王国海军战舰，上面有魔能炮，就算是吸血魔也挡不住魔能炮的炮火。” 他曾经见过那些魔能炮，一发炮弹就能炸穿城门，炸塌城墙，无论是普通骑士还是重甲骑士，只要擦着就伤，挨着就死。 相信就算是那些圣骑士转化成的吸血魔，也经不起这样的炮火攻击。 只可惜，魔能炮太贵，除了蓝达港的战舰之外，就只有王都才装备都有这种重型武器，像他们这种乡下小地方的普通人，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镇民们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听到他这么一说，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赶紧收拾了东西就拖家带口地跟着他一起朝着蓝达港方向逃去。 只是幸存者们大多是老弱妇孺，离开时太过慌乱，也没有多少马车和牛车，导致速度十分缓慢，足足走了一天才走出了几十里地，就这样，还有不少人累得昏倒，被吉尔森让人放在了牛车上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看到一只巨大的雪鹰从天而降，背上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落在了他们前面的草地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露西娅看到那个雪鹰背上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金发碧眼，干净得不染半点尘埃，再看看自己一身又是汗又是泥又是血的，相形见绌，不由害羞地缩起脚来，藏在了妈妈的裙子后面，却还是忍不住打量着从雪鹰背上走下来的女孩。 她好漂亮，好干净，好像……会发光一样啊！ 安娜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顺着视线望去，看到了那个藏在妈妈裙子后面的小女孩，那女孩有着红棕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散在脑后，身上的衣裙脏兮兮的，最可怕的是她的一双脚，居然没有穿鞋子，又红又肿，像个小面包一样，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轻轻地扯了一下希雅的手。 希雅也看到了那个小女孩，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冲她点点头，然后望向这些狼狈的难民们。 “我是北方威斯特伯爵领的领主，路过这里，有人能告诉我，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威斯特伯爵领？”吉尔森知道雪鹰领的传说，更知道去年原来的天空骑士老威斯特伯爵去世后，雪鹰骑士就失去了传承，直到今年，伯爵小姐在教廷审判所去裁定她女巫身份时，真正觉醒成了女巫，不但继承威斯特伯爵的爵位和领地，甚至还宣布了女巫领的独立。 消息传出后，周围曾经趁火打劫过的贵族们都惶惶不可终日，再贝尔曼子爵被女巫杀死后，就纷纷逃亡王都，祈求王室和教廷出兵平定女巫领。 罗恩伯爵也曾写信请王都出兵，为此还征召了不少年轻人加入城防军，将雷姆洛斯城的驻军从原来的一万提高到了三万，生怕女巫领会打过来。 当然，对于领地上的平民，也加征了一笔战争税。 可女巫领没打过来，反而是王室派去四王子路德维格为北岭公爵，在女巫领旁边就封，罗恩伯爵当时还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没松多久，路德维格王子死于魔兽潮，女巫领又觉醒了好几个女巫和魔武战士。 这次的圣骑士军团，就是来剿灭女巫领的。可他们这才去了几天，就变成了一支吸血魔大军，要说这与女巫没关系，吉尔森是绝对不信的。 可现在亲眼面对女巫领的领主，看到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吉尔森却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 那个说话的少女是伯爵千金，现任的女巫领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那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身上，竟然有种圣洁无暇的光明气息，就跟以前他在军队时，那些神官为大家治疗施展的圣光一样，甚至比那些神官身上的圣光更加纯粹光明，让人看着就觉得很舒服很向往。 “你……是女巫领主？”吉尔森还是忍不住问：“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圣骑士变成了吸血魔，差点屠戮了我们的镇子，难道不是你……”他差点说难道不是你做的？你是来确认战果的，还是来赶尽杀绝的？可是看到希雅的神色，他还是默默地咽下了后面的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她，伸手想要护住身后的镇民们。 “吸血魔？”希雅看了眼他和他身后的人，“恕我直言，以你们的实力，如果它们真的要屠戮你们，你们根本走不到这里。” 吉尔森被她说中，略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我也以为自己要完了的时候，有人忽然吹响了一个哨子，一个很难听很刺耳的哨音，带走了那些吸血魔。” “哦？”希雅明白了，是崔斯蒂，她的目标并不是这些普通镇民，或许路过的时候会有误杀，但只要她到了，肯定会带走那些吸血魔，“那他们现在去哪里了？” 吉尔森下意识地指了指雷姆洛斯城的方向，“那边是罗恩伯爵府所在的雷姆洛斯城，城里有三万守军，还有教堂，或许能守住。”他都不曾注意到，自己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雷姆洛斯城，现在也变成了“或许”能守住。 显然，见识到这些非人生物的可怕之后，他已经对雷姆洛斯城失去了信心。 “雷姆洛斯城啊，”希雅回忆了一下对那里的认知，发现居然是一片空白，原主没去过的地方，只是对罗恩伯爵有点印象，那也是个大骑士巅峰的厉害人物，只是死要钱，为人贪婪吝啬，就算是国王的面子都不给，对领地里的臣民十分苛刻，先前还有不少破产平民从从雷姆洛斯城逃到了女巫领谋生。 这些吸血魔若是冲着他去，希雅倒是不在意他的死活，可三万城防军，恐怕还有十万以上的领民，若是都变成了吸血魔，这下崔斯蒂就真的可以一路平推到王都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整个奥兰王国，还能剩下多少活人。 吸血魔单体实力并不算强，弱点也很明显，可这种滚雪球似的爆兵方式，却是对于没有超凡之力的普通人碾压性的打击。 希雅叹口气，“看来，我们得尽快赶去雷姆洛斯城了。” 安娜一怔，又忍不住朝着露西娅的方向看了一眼。 希雅注意到了，便对吉尔森说：“我看你们队伍里有不少人受伤，需要治疗吗？” 安娜立刻举起手来，手心凝聚出一团小小的圣光，“我可以帮你们治疗！” 哪怕众人在听到吉尔森说她们是女巫时，露出了惊惶恐惧之色，可如今看到这个小女巫手中居然出现了圣光，都一下子呆住了。 哪怕最穷苦的平民，没接受过神官的治疗，没喝过圣水，也曾经见过或听说过圣光的神奇之处，它可以治愈一切病痛，高阶神官甚至可以让人断肢再生，那是神明给予的赐福，只有受到神明恩赐的人才能拥有的神奇力量。 明明，该是在神官身上才有的圣光，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女巫的手中？ “你……你是女巫？”有人忍不住脱口而出。 安娜点了点头，却十分骄傲：“我是女巫，也一样能够治疗伤痛。那些教廷的主教，也有邪恶的勾结恶魔残害小孩子的，领主大人说了，力量不分善恶，人才分善恶！” 镇民们呆呆地看着她，有些无法理解。一个被教廷称为邪恶源头的女巫，竟然拥有神明恩赐的圣光之力，还口口声声说，教廷的人也有邪恶的，到底是他们听错了，还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了？ 看到他们无人应答，安娜干脆将手中的圣光抛向了那个小女孩的双脚，那团洁白无瑕的光球飞落过去，将那个小女孩的双脚完全包裹住。 露西娅惊呼了一声，本能地想要收回脚来，可那白光温温暖暖的，像是温水流过她长满血泡的双脚，轻轻度抚过她的脚心，有点痒痒的感觉，瞬间取代了先前又涨又痛又酸又软的难受，让她有些舍不得躲开。 不一会儿，白光消失不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方才还红肿的一双脚，已经恢复了原本洁白细嫩的模样，那些血泡一个都没了，平滑得像是从来不曾有过任何伤口。 吉尔森有些犹豫地看着希雅，带着几分希冀地问：“尊敬的领主大人，可以请问，您去雷姆洛斯城，是打算帮助罗恩伯爵守城吗？” 希雅笑了笑，“我不是帮雷恩，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被那些吸血魔伤害。这种噬人的恶魔，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至于你们，我不知道你们打算逃去哪里，如果你们愿意，可以顺着艾斯米亚河向北，到贝尔曼小镇，请贝尔曼夫人安置你们。” 她扔给了吉尔森一枚女巫领的金币，那是贝尔曼夫人特地给她打造的十枚金币模板，准备在新的自由市场推行，相信她看到这枚金币，就会明白她的意思，接收这批难民。 只是看到他们对自己的警惕和抵触，这些人愿不愿意去，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事了。 “安娜，走吧！” 对于不愿意接受女巫的人，希雅也没兴趣让安娜再为他们治疗，只是出于一点点善良之心，临走之前，她还是施展了治疗之雨，给这群疲累伤病的难民们稍加治疗，虽然赶不上安娜的圣光治愈术那么强力，但让这些人多撑一段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她们两人重新骑上雪鹰离开，却给吉尔森和镇民们留下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接下来，是去女巫领，还是去蓝达港呢？ 第49章 雷姆洛斯城是奥兰王国中部最大的城市, 原本属于上一任雷姆洛斯候爵，然而因为雷姆洛斯公爵死后并无子嗣，就由王室选了个远亲降等继承封地, 就是现在的罗恩·格拉斯伯爵。 这座雄伟的城市修建在奥兰王国第二大河——弗雷河的南岸一带，过了这条河, 穿过雷姆洛斯城，就是通往王都的大道，快马只需要三天就可以抵达王都。故而雷姆洛斯城也算是奥兰王国南北分界点上最重要的城关要地。 从天空俯瞰雷姆洛斯城，希雅能够看到那绵延百里的高城墙，密密麻麻的箭塔, 以及城内依山而建的三重城区。最中央的城堡占据了内城近一半的面积，拥有美丽的花园和喷泉广场, 最外侧两排白色圆拱形楼宇上还有精美的浮雕, 借着鹰眼的通感, 甚至能看到上面雕刻的是光明神与他的圣徒们的画像, 看来这座城市被称为光明之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罗恩伯爵本身就是个狂信徒, 曾经一度当过圣骑士，后来因为继承家业才退出了圣骑士团, 而他能够继承远亲雷姆洛斯侯爵的家业，也不能说跟教廷的影响力一点关系都没。 中区最明显的建筑物就是大教堂，几乎跟中央城堡在一条中轴线上，高大恢弘, 外墙上同样有着精美繁复的浮雕, 可更吸引人目光的，是那巨大的七色彩虹玻璃穹顶, 可以想象，在那穹顶之下, 信徒们祈祷时能够看到透过彩色玻璃落下的虹光，再稍稍加上点圣光术的引导，会给他们带来多少震撼力。 外城区的建筑物十分密集，大多是三四层的小楼，排列得并不整齐，俯瞰时就如同蛛网般的小路将它们连接在一起，既没有精美的雕像装饰，也没有清新的绿植和喷泉，反而显得黑黢黢的一片，景色跟中区和内城区相差甚远。 在城外则有大片的果园，这里盛产水果，尤其是苹果。贝尔曼的葡萄酒和雷姆洛斯的苹果酒，是奥兰王国最出名的两种酒。故而城外除了金黄的麦田之外，就是大片的苹果树和金桂树。 如今正是八月底，金桂飘香，苹果丰收的时节，今年春天的蝗灾，奇迹一般在弗雷河北岸消失，并没有过河进入雷姆洛斯城，故而这里的田庄和果园依然是一派丰收景象，到处都是忙碌的农民和果农。 就连弗雷河上，都有一些渔船在和面上穿梭着，洒下巨大的渔网，靠着渔船的托拽，从河中打捞起无数泛着银白鳞光的鱼来。 城里城外都是一派安宁祥和，完全没有人会想到，会有一支拥有近万名吸血魔的大军正在缓慢地朝着他们走来。 希雅看了眼那座足有两百多米长，横跨弗雷河两岸的大桥，光是看那十二对巨大的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桥桩，就知道这绝对是有魔法师出手才能建成的桥梁。 她甚至能够看到那些桥栏上繁复的花纹里，藏着的魔法符文。 那应该至少有防火符文，承重符文，如果有更厉害的魔法师，或许还能弄个魔法防御护罩，这样就能够让大桥稳固坚实，不至于因为一些过载的车辆或船只的碰撞就影响到整座桥的安全。 毕竟，这是连接奥兰王国南北两地交通最重要的桥梁，一但坍塌，就等于切断了弗雷河两岸的通道，光是凭借船只，很难将大量兵马运送过河。 更何况，在雷姆洛斯城的城墙上，还装有数座魔能炮。 尽管那些魔能炮都被安装在箭塔里，掩藏得十分隐蔽，若是不到开火时，恐怕都没几个人知道哪几个箭塔里藏着的是魔能炮。 可希雅不但有鹰眼加持，还有超强的魔力感知，那些以魔晶石为动力源的魔能炮，根本躲不过她的魔力感知。 “一、二、三、四……” 她让小雪在雷姆洛斯城上空盘旋着，挨个数了一遍，最后颇为惊诧。 “居然有十二座魔能炮，虽然说是分散在南北两边的城墙上，但北门这边对着弗雷河的却要比南门那边对着平原的要少两座，看来，这位罗恩伯爵，似乎对北方的警惕，还不如对南方的警惕更重啊！” 这里向北，除了已经死了的路德维格王子的封地之外，最强大的就是威斯特领，也就是现在的女巫领。 而在雷姆洛斯城的南方，却是通往王都方向。 以罗恩伯爵雁过拔毛从不吃亏的性子，居然对王都有这么大的防备，是出于他的本意呢，还是作为狂信徒的本能，就不得而知了。 “嗖！——”一支弩箭忽然从下方射来，擦着小雪的羽毛飞过。 安娜吓了一跳，“老师！” “别怕。”希雅抱紧了她，安抚着她，“应该是下面的城防军发现了小雪，射箭试探。不用担心，小雪很厉害的，不怕这些弩箭。” “咕咕！是的，我超厉害的！别说他们射不中我，就算射准了，我也能一翅膀给它抽回去！” 小雪立刻得意地补充，骄傲得挥动着翅膀，发出了两道小小的风旋，朝着下方的城池射去。 它的眼睛可犀利了，一眼就能看出那支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不下去收拾一下这些不知道雪鹰厉害的人类，回去一定又会被赫尔曼它们嘲笑的。 希雅并没有阻拦它，而是在它飞掠而下，距离箭塔不到五十米时，朝着下面的巡城军传话。 “圣骑士团已经全军覆没，变成了吸血魔大军，正在朝你们这里走来，赶紧做好防御准备吧！” 几个箭塔同时射出了弩箭，却被小雪的风墙术挡住，甚至还有风旋将那些箭支反射了回去，射得那些弓箭手们手忙脚乱，没法再继续攻击它。 “是女巫！是女巫来了！”巡城军里有人喊了起来，北门的巡城军统领是位三十多岁的大骑士，蒙迪·格拉斯，现任罗恩伯爵的远房侄子，有着格拉斯家族标志性的鹰钩鼻，深邃的眼窝，听到周围传来的呼喊声，脸上流露出有些阴鸷的神色。 他举起剑来，冲着周围的人高呼：“都各自守好自己的位置，怯战逃跑者杀！” “怯战逃跑者杀！”他的亲兵也跟着大喊，声音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总算稳住了人心，那些巡城兵尽管还是害怕地看着头顶那巨大的雪鹰，但总算是不再慌乱成一团，甚至准备跳下城楼区藏起来。 希雅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他们从先前的害怕，变成了迷惑不解。 “她在说什么？圣骑士团全军覆灭？怎么可能？他们才走了几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败了？” “是啊，那可是圣骑士军团啊！全大陆最强的骑士团！” “一定是这个女巫在蛊惑人心，想要欺骗我们！” “就是，女巫怎么可能好心来给我们报信，肯定是在骗我们！” 众人议论纷纷，没有一个相信希雅的话，可终究还是没人再朝着那只巨大的雪鹰射箭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射出的弩箭根本无法射伤这只雪鹰，反而会被它反弹回来的箭伤到自己人。 那女巫只是在上面喊话，看着并没有落下来或者进攻的意思，他们也就没必要去招惹这样的强敌。 可蒙迪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起来。尽管罗恩伯爵是狂信徒，也要求自己家族的人从小受洗礼，信奉光明神，可蒙迪还是知道一些教廷的事。 至少，塞西尔主教的事，他就比别人知道的更清楚。 因为在雷姆洛斯城里的萨米尔大教堂里，枢机主教艾萨克，就是塞西尔的顶头上司。 塞西尔以前曾经到萨米尔大教堂来向艾萨克述职时，蒙迪就曾经见过他，知道这是一个喜好以慈善为名收养孤儿却不知做些什么勾当的伪君子。 只是没想到，半年前女巫领独立时，竟然将他抓住，当众公审，宣判了他的罪行，包括且不限于谋杀幼童、亵渎尸体、黑暗魔法实验等等，将他堕魔后的身体做成了一道血肉荆棘城墙，成为守护贝尔曼小镇的第一道防线。 蒙迪曾经派出手下密探前往女巫领，亲眼看到过那道可怕的城墙，回来后甚至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当时他们还惶惶不安，担心女巫领会继续打过来，可等了又等，等到王室都承认了希雅的继承权，等到路德维格王子死于魔兽潮，都没有等到女巫领来攻打他们，这才终于安下心来。 他们甚至还派出了一支商队，去女巫领采购了不少那里的特产，从一开始的冰箱到后来的魔法药水，都是雷姆洛斯城里十分畅销的奢侈品，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抢购了一批，甚至还有人自己派人组队前往女巫领购买魔法药水，以现在的价格，他们只要能买到货的，回来就能赚几倍，若是肯走得远一点，送到王都去卖，甚至可以卖到十倍以上的价格，简直是暴利。 有这样的利益在眼前，别说是普通商人，就算是狂信徒罗恩伯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绝对不会跟钱过不去。反正，就连王室都承认了女巫领的存在，他们做点生意赚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 可谁能想到，王室死了个王子都没征召贵族们去讨伐女巫领，教廷在沉寂了几个月之后，终于派出了圣骑士军团。 那浩浩荡荡的大军是从雷姆洛斯城经过的，包括蒙迪在内的所有巡城军，都对圣骑士军团的装备十分羡慕，都认定了以这样一支大军前去征讨女巫领，应该很快就会大获全胜的吧？ 结果这才过去几天，按照圣骑士军团的行军速度，就算走也最多刚到女巫领不超过七天，怎么就会全军覆灭了呢？还变成了吸血魔大军？这是什么鬼？ 蒙迪立刻派出一支小队，“你们立刻出城，快马向北方探查，如果发现圣骑士军团的踪迹，速速回来通传！” 说完，他抬头望向依然在头顶盘旋的雪鹰，双手放在口边朝着上面高声大喊：“我们城主有令，不得放女巫进城，请你尽快离开！” 女巫领的商品可以进，女巫不可以进城，这是罗恩伯爵很明确的指令。 就算那些去过女巫领的商人们都说女巫领十分安宁和谐，物资丰富，人人安居乐业，完全不像是教廷宣扬的那种邪恶污秽之地。可罗恩伯爵却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女巫的假象，就像那些蛊惑人心的恶魔，最初都是将毒药包装成美丽的花朵，等你沉迷其中时，就已经深陷下去无法自拔，最终不得不付出灵魂的代价。 可死要钱的罗恩伯爵也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不光是他手下的商队占据了大部分交易份额，就连其他的商人，只要是女巫领的货物，要从雷姆洛斯城过，就得交上一笔十分高昂的城关税。 嗯，奥兰王国施行的是包税制，国王只对大贵族们收税，按照他们的爵位和封地每年收取固定是税金，如果有战事或国王王子的大婚时会另外加收一些临时的税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固定数目，甚至会因为灾荒情况适给予减免或延迟支付的时间。 而对于中小贵族和平民的税赋，则是由大贵族们自行确定，除了固定的田税和人头税之外，其他名目众多的税赋，完全就是看领主的想法而定。 有像威斯特领地那样常年只有两三种税赋的，也有像格拉斯领地这样，完全由着罗恩伯爵的心情，看到什么想起什么就定下什么样的税赋的，更重要的是，罗恩伯爵定下的税赋，从来只有增加，没有减少过的。 别看这几年来他收的税种类繁多，几乎将格拉斯领地的地皮都刮下去了三层，给他个人家族增加了上千破产平民变成的农奴，可实际上，罗恩伯爵知道，自家的底子太薄，还远远比不上威斯特领。 毕竟，当初为了能够继承这个爵位和领地，他不光是掏空了自己的家底，甚至连原本雷姆洛斯候爵家族的财富也尽数让了出去，所以才会在继承爵位后的这些年，疯狂地敛财。 若非如此，他现在怎么可能养得起三万巡城军。 当初圣骑士军团从雷姆洛斯城路过时，光是看他们的战马和驮马，就羡慕得罗恩伯爵差点流下口水，那些白马的身价都在两百金币以上，就算是普通驮马也在十个金币以上。三千白马，六七千驮马，这就是行走的六七十万金币啊！ 更不用说那些圣骑士们精良铠甲和武器，当初罗恩伯爵还是个圣骑士的时候，都没有能配上这样齐整的圣光铠甲，现在这样一支大军从他的城堡路过，他十分肉疼地拿出了大笔金币来宴请圣骑士们，就是旁敲侧击地想要等他们剿灭了女巫领后，分一点战利品。 为此，他又狠狠地收了一笔战争税，名义上是替教廷收的，实际上是他和艾萨克一起分了。 艾萨克主教却不怎么看好圣骑士的这次行动，甚至以为教皇祈福为名，关闭教堂，连一个随军神官都没有派出，从那时起，蒙迪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可是城主有命在先，他也不敢放这个报信的女巫进城，毕竟，如果她的话是真的，那吸血魔是怎么来的？难不成就是女巫的诅咒？ 如果是那样，就更不能放这个女巫进城了。城里城外的十多万人口，可是完全经不起女巫诅咒和瘟疫的肆虐的。 希雅听到了他的喊话，嗤笑了一声，拍拍雪鹰的脑袋，“走吧，我们去见见他们的城主！”说完，也不管下面的人怎么想，反正该传的话已经传到了。 蒙迪看着她骑着雪鹰朝着中央城区飞去，赶紧拍了把身边的亲兵，“快！快去城主府向罗恩伯爵大人报信，那个女巫去城主府了！” 威斯特城堡是建在悬崖之上的，依山而建，扼守鹰愁谷要塞的出口，是以守卫为主，故而造型犹如一把利剑，雄伟奇峻，锋芒毕露，处处都是机关箭塔，绝不给敌人以突破山口的机会。 而罗恩伯爵府则是修建在河谷平原之上，以华美宏大著称，光是占地面积就比威斯特城堡大了一倍还多，从城堡外围的城墙到中心城堡，足足有五里之遥，平时城堡里的人出行都得骑马或坐马车才行，负责打理城堡内外的奴仆，更是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而实际上罗恩伯爵自己的直属亲人，只有六个，他和他的夫人，他的母亲，以及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其他依附他投奔他的远亲族亲，则有上百人之多。 可以一说是当初他豁出去投资争下的这个继承权让他一飞冲天，还带携起了整个家族。 这么多人都住在这座伯爵府里，每日里格外热闹不说，罗恩伯爵也能够享受到更多的吹捧和逢迎，这是他继承爵位后最喜欢干的事。 或许是因为以前他只是个低阶贵族，甚至连封地都没有，全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圣骑士，付出了许多代价才有今时今日，所以曾经最缺的，曾经对别人做过的，就成了现在最享受的事。 正在听着行政院的财务官克里斯汇报最近收税的情况，罗恩伯爵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惊呼声，其中还有自己那个小儿子的喊声。 “鸟！好大的鸟！” “天啊，那是什么鸟，居然那么大！” “是雪鹰！是女巫领的雪鹰！” 罗恩一惊，直接起身推开窗子，朝外面望去。 就见一只足足有十几米翼展的巨大雪鹰，从空中俯冲而下，飞落到下面的人头顶后，又猛然掠起，重新飞上半空，然后盘旋在空中，发出一串“咕咕咕”的叫声。 哪怕听不懂雪鹰的语言，罗恩也能感觉得到，那似乎是竟似嘲笑的叫声。 这该死的魔兽，竟然敢到他的府邸来惹事。 他拿起自己的骑士长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墙上摘下了自己的弓箭，十分干脆利落地从窗口跳了下去。 他的两个儿子博比和尼克还在下面玩耍，若是被这该死的魔兽给伤着，他就……好吧，他似乎根本打不过这只魔兽。只能赶紧跑到了两个孩子身前，让他们的奶娘把他们带进城堡去，然后召集守卫们来保护自己。 在这个过程中，那只雪鹰只在城主府上空盘旋，并未降落，只是让他看清楚了，它的后背上，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 大的那个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小的那个顶多十来岁，还没有他的女儿大。 可是就这样两个女孩，却让他隐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和危险。他本就已经升级到了大骑士巅峰，距离大地骑士只有一步之遥，况且因为圣骑士曾经得到过神明赐福，他原本也是会一点圣光治愈术，摸到了一点点魔力元素的边，就差找到符合自己的魔力元素，就能够突破桎梏，晋升成为大地骑士。 可自从三个月前，他在一次打猎时不小心被弓弦划破了手掌，却无法用圣光治愈术止血疗伤时，他才惊恐地发现，他竟然已经无法使用圣光之力。 这才是他费尽心思去接待圣骑士团的原因，可惜他从哪个嘴巴死硬的骑士长亚瑟夫口中什么也没问出来，既不知道为什么圣光会消失，也不知道神官们为什么要闭关。 他只能寄托希望在圣骑士团身上，如果他们剿灭了女巫，是不是就能获得神明的原谅，重新得到圣光的恩赐？ 只是他这几天都心里惴惴不安的，一直在等圣骑士团胜利的消息，心底总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失去了圣光庇佑的圣骑士团，真的能够彻底剿灭女巫吗？ 现在可好了，圣骑士团还没凯旋归来，这个女巫领主就找上门了。 是的，他认出了希雅。当初他继承爵位时，还给老威斯特伯爵送过请帖，邀请他们一家人来雷姆洛斯城做客，虽然当时老威斯特伯爵没有来，还是派人送了贺礼过来。他自然也就借机搭上关系，去威斯特城堡送过几次节礼，拜见过老威斯特伯爵，自然也见过希雅两次。 甚至在今年开春威斯特领地遭受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和蝗灾后，粮食短缺，希雅还派人来找他买少粮食。他没有趁机将粮价翻倍，只是加了区区三成市价，然后让她用威斯特家族珍藏的一些珍宝和油画来换，她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双方，就算称不上是友好联邦，但应该也是很愉快的交易关系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那个稳稳地坐在雪鹰背上的女巫领主，罗恩竟然有点心虚的感觉，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恐惧。 “希雅伯爵，不知你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找我吗？不妨下来与我一谈？” 希雅听得一笑，“不是城主大人你亲自下令，女巫不得进城的吗？我是来向你报信，圣骑士军团被教廷红衣大主教所豢养的吸血魔反噬感染，已经全军覆没，都变成了吸血魔，现在已经毁了松溪镇，正在朝你这里赶来，相信最多不超过半天，他们就能抵达弗雷河大桥北岸了。” 罗恩伯爵倒吸了一口冷气，“吸血魔？红衣大主教？”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明白，可连在一起，就如同一个个炸雷，把他的脑子都炸成了浆糊，完全无法想象这怎么可能？ 希雅见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吸血魔是什么呢，还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只想问你，弗雷大桥上有没有魔法防御阵，能不能挡住吸血魔？如果挡不住的话，能不能用魔能炮把桥炸掉。” 如果没有魔法防御阵，她也不是不能动手炸桥，可是既然雷姆洛斯城上有魔能炮，当然该让他们自己动手炸桥，否则这些炮弹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家伙收到国王征召，就会用这些武器来攻打女巫领。 便宜未来敌人的事，她可不干。 罗恩伯爵脑中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我知道吸血魔，可我不会炸桥……魔法防御阵是由艾萨克主教控制的。” “艾萨克主教？”希雅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负责中部地区的枢机主教，就在雷姆洛斯城里。“那你就赶紧去通知他吧，若是有吸血魔过了桥，你就知道会有多可怕了！” 这座城市里，可是有着十多万人口的大城，如果被崔斯蒂变成了一座吸血魔之城，那她的一万吸血魔就会变成十万，再一路向南，沿途的贵族领地更没有能够阻挡她的。到那时，整个奥兰王国会变成什么样？ 她虽然不喜欢王室和教廷，却也不希望自己的邻居都变成了吸血魔，这些以人类为食得恶魔，如果泛滥肆虐，早晚也会侵入她的领地。 独善其身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她才会带着安娜赶往王都，去探查教廷到底饲喂出一个什么样的邪灵，制止他们继续作死下去。 至于雷姆洛斯城，尽到传话的义务，她觉得已经很足够了。没见这位城主罗恩伯爵压根不欢迎她嘛！ 更何况，那座大桥还有神官设置的魔法防御阵，用来抵御吸血魔最好不过。看到雷姆洛斯城的防御力量如此强大，希雅也就安心了几分，既然罗恩伯爵还抱着怀疑和敌视的态度，那她也不必留下，还是尽快赶去王都铲除祸根才好。 否则，若是她在这边好不容易解决掉了那些吸血魔，教廷那边的实验室里再放出几个来，那岂不是白做工了？ 甚至，她还从原主的旧时记忆里，隐约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不知是不是与那邪灵有关，总之这一趟是非去不可，耽误不得。 说完话，她就准备离开，可小雪这才一转身准备飞走，就听下面的罗恩伯爵突然冲着希雅大喊了一声。 “等等！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希雅回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我也不想雷姆洛斯城里的十万人都变成了吸血魔。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罗恩伯爵却又追问：“那你现在要去哪里？不留下帮我抵挡那些吸血魔吗？” 希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去王都，去看看那个制造出吸血魔的红衣大主教。” 罗恩伯爵一噎，再也想不出什么可以留下她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那只雪鹰离去。 正好一个巡城兵骑马飞驰而来，到他面前时，几乎是连滚带爬跳下马，就单膝跪在地上，向他汇报：“蒙迪统领让我向伯爵大人汇报，城北三十里处发现吸血魔大军，看他们的装备，似乎有不少是原来圣骑士军团的人，还有一些，像是松溪镇的镇民……” 这巡城兵说到最后有些哽咽，抬头看到罗恩伯爵疑惑的眼神，连忙说：“我也是松溪镇的人，去年奉伯爵大人征召入伍，所以认识……那些吸血魔力，有一个是我们镇上的马克。他……他已经变成了吸血魔。” 蒙迪原本是派亲兵来城主府通报女巫来袭之事，可是亲兵刚起步，就又被他拉住。他看到那雪鹰飞行的速度极快，自己派人去肯定赶不上，倒不如等出城探查的人回来，拿到城外的第一手消息后，再让人去通知罗恩伯爵。 结果没想到，他派出去的人没多久就快马跑了回来，原来他们刚过桥没多远，就看到了那黑压压一片吸血魔大军争缓缓地朝着雷姆洛斯城方向走来。 也幸好他们有马，跑得快，看了眼那些缓步前行的吸血魔后，两个探子就飞快地跑了回来。蒙迪就派出一人拿着令牌快马进城主府禀报。 “三十里？”罗恩浑身冰冷，“让蒙迪守住城门，如果它们要过河，就先用魔能炮轰！” “对，我还有魔能炮！立刻传令下去，将南城墙上的魔能炮都转运到北城墙去！快去！还有，通知全城戒严，备战！——” “还有艾萨克主教，一定得请他去主持魔法防御阵！” 他飞快地下令安排各人行事，最后又回到了府邸里，找到自己的夫人。 “你立刻带着我母亲和孩子们，乘坐马车从南门离开，先去王都玩几天。” 格拉斯夫人十分不解，“现在不是秋收吗？城里的事务繁杂，我还要盯着农庄的收成，怎么能说走就走？” 罗恩伯爵不耐烦地说：“没空给你解释那么多了！圣骑士军团都变成了吸血魔，天知道这座城能不能守住，你还是赶紧带着他们离开，也省得我担心！” 格拉斯夫人闻言大惊，“吸血魔？那是什么？要是守不住城，那你怎么办？” 罗恩伯爵将一串钥匙交给她，“这是我书房密室的钥匙，你带着我的印鉴和里面的金币去王都，向国王和教廷求救，若是我这里守不住，那些吸血魔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王都。” “至于我……虽然我现在不是圣骑士了，可作为雷姆洛斯城的城主，守城是我的职责，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格拉斯夫人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带母亲和孩子们去王都，我一定会去求国王和教廷派兵来救你的，你一定要守住啊！” 罗恩伯爵点点头，忽然抱住她，在她的额头上重重吻了一下，就转头离开。 看到他穿戴好甲胄，骑马离开，格拉斯夫人擦了把眼泪，立刻吩咐管家和女仆们替她和孩子们收拾行李，准备马车，要尽快离开雷姆洛斯城。 罗恩伯爵赶到萨米尔大教堂时，发现教堂的大门紧闭，立刻让人上前敲门。 “就说我来找艾萨克主教，商议抵挡吸血魔入侵之事。” 亲兵跑到教堂门前，用力捶门大喊，里面的人慌忙打开了大门，冲着罗恩伯爵行礼。 “尊敬的伯爵大人，艾萨克主教正在闭关……” 罗恩伯爵跳下马，大步朝里面走去，“那就带我去他闭关的地方，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闭什么关，如果吸血魔杀进城来，大家都得死。弗雷桥上的魔法防御阵，还得他去开启守护，否则……” 他一边说一边直接冲进了教堂内院，熟门熟路地走到了艾萨克的住处，却发现整个教堂里出气的安静，甚至看不到平时的那些神官和仆从，而地上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和马车印，让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艾萨克主教呢？” 他飞快地冲进了艾萨克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其他神官呢？都藏到哪里去了？！” 罗恩伯爵心头涌上一股极大的恐惧，像是把他的心都狠狠地扯了一把。 “快说！艾萨克去了哪里？！” 那仆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回答：“两天前，艾萨克主教大人说接到了光明神殿的神谕，要回教廷去为教皇祈福，就带着其他神官离开了。现在……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留下看门……” “为教皇祈福？还需要跑回王都去？” 一听这话，罗恩伯爵差点想要吐血。说好的闭关祈福，人人还以为艾萨克主教是在这里闭关为那个病重的教皇祈福，结果人家直接是跑回王都教廷去闭关祈福，彻底离开了雷姆洛斯城！ 这些该死的神官，看来在圣骑士军团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问题不对，才会拒绝派神官随军，如今他居然自己偷偷地跑路，甚至连一点儿风声都没给他泄露。 如今，就把他和他的城民们，彻底丢在了吸血魔大军的面前！ 第50章 看着身后渐渐变小的城池, 安娜有些犹豫。 “老师，我们真的不管他们了吗？” 希雅叹了口气，摸了把她的头顶, 小女孩的金色发丝柔软顺滑，像阳光般灿烂, 而她的心灵，也阳光一样，纯净无暇，灿烂光辉。 “你想管吗？那座桥，在教廷的控制下, 他们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炸了那座桥。” 她总觉得, 教廷在那座桥上布置的如此繁复的魔法防御阵里, 有种隐约的危险感, 既然这些人敢于饲喂邪灵, 恐怕也有一些控制的手段。 若是她贸然帮忙, 说不定反而会把自己困进去。她带着安娜，着实不敢冒这个险。 安娜犹豫了一下, 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那个城主不算什么好人，城里还有教廷的人，可是……可是城里大部分的，还是普通人啊！就像我和妈妈从前一样, 只是想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 她没有说, 像这样的普普通通的人，原本活着就已经要竭尽全力, 随随便便来一场暴风雪或者暴雨洪水，饥荒蝗灾, 都会带走许多人的生命。 他们命如草芥，每天有人出生，也每天有人死去。 可只要能活着的每一天，他们都竭尽所能，多争取一点食物，多争取一点阳光，为能够活下去的每一天而感激神明，而不是抱怨为何生活在这样痛苦而煎熬的世界里。 随着安娜渐渐长大，见过的人遇到过的事情越来越多，她才发现，一无所有的人，很少抱怨生活，因为他们都在努力活着，只要活着就好。而拥有的越来越多的人，反而会有更多的欲望和不满。 就像她自己一样，原本小心翼翼地活着，每天只要一点厨房的剩饭残渣就觉得很开心，从未想过要争取爸爸和兄弟姐妹们的爱，因为那时的她，有妈妈的保护就已经很满足。 可等到她觉醒之后，想要的更多，想要妈妈继续陪着自己，想要学习更多的知识，想要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而她的爸爸和那些兄弟姐妹们，也不满她的“自私”，想要通过母亲来侵占她的权力，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放弃了对母亲的留恋。 正因为她曾经苦难与饥饿，知道那些人一样活着的艰难，所以才更不忍看到他们就这样死于吸血魔的入侵。 她抬头望着希雅，碧眸清澈如水，“老师，我想帮帮他们。” “好吧！那我们回去看看。”希雅无奈地笑笑，自己这么可爱的学生，提出来的要求，让她怎么能够忍心拒绝呢？别说是她，恐怕就是那位光明神在上，也无法拒绝小安娜的要求吧！ *** 崔斯蒂望着前方翻滚着白浪的弗雷河，已经看不见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原本在河上往来的船只早已避开此处，船上的人也躲进了城里去，但仍然无法掩饰，从城墙上传来的人声和气息。那些人鲜活的生命力，有着她这具已经腐朽的身躯所渴望的新鲜血肉。 身后的吸血魔们，嗅到这种鲜活血肉气味的，已经开始骚动起来。 不得不说，圣骑士们转化成的吸血魔，的确比一开始那些后勤杂兵们转化成的吸血魔更加强大，不仅有着更大的力量和灵活性，甚至还有更敏锐的嗅觉。 先前就是亚瑟夫的那个副手莱维所转化成的吸血魔，闻到了松溪镇上传来的气味，才会脱离大队朝那边走去。 崔斯蒂一开始并没有想从那个小镇上再吸收血尸入队，那些平民的力量几近于无，只能充当炮灰的存在，对她而言意义并不大。 可既然莱维去了，还带回了七八百个血尸回来，她也不会介意多点炮灰，只要不耽误她进攻雷姆洛斯城的时间就行。这些吸血魔虽然走得慢，但不像当初圣骑士军团那样走走停停，还需要吃饭睡觉，整体行进速度反而比他们来的时候更快。 通往雷姆洛斯城的路只有一条，因为要渡过这条宽达两百米的弗雷河，就只有上面这一座大桥。 崔斯蒂也看到了桥栏上铭刻着的魔法符文，当了那么久“圣女”的她，不至于连这些基础的魔法防御阵符文都认不出来。 只是以前她是这些阵法的保护对象，现在却成了对立面的敌人。 “呵呵，亚瑟夫，看到了吗？前面是光明防御阵守护着的弗雷大桥，你说，它会不会攻击我们这些从地域里爬回来的恶魔呢？” “带着你的人，上吧！” 弗雷大桥是一座能够同时并行四辆双驭马车通行的木石结构大桥，桥柱是二十四根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铁梨木，是由当初教廷的神官借助魔法道具使其浮空后定位落下，再用魔法将砸进河底近十米的深度固定，并附加了坚固魔纹和石化魔纹，使它们能够在河水中不腐不朽，支撑起整座大桥的重量。 桥面板和侧面的栏杆都是用石板组成，地面铺的是大块平整青石板，侧面的栏杆则是用白玉般的石板雕刻出各式花纹，每根立柱上方还雕刻着一尊尊白玉石的魔兽造型。 崔斯蒂以前来过这里，听说过这些石板围栏上雕刻着的符文和桥柱上的符文一起构成了这座弗雷大桥的魔法防御阵，足以抵挡高阶恶魔的袭击，普通人的弩箭和骑士剑甚至战斧都无法将其损伤分毫。 而那些桥柱上方的魔兽造型，则是按照当初教廷在建设这座大桥，开工祭祀时所斩杀的魔兽原形雕刻而成。听说是红衣大主教将它们的灵魂也封印在里面，让它们成为这座大桥的守护兽灵。 崔斯蒂忍不住冷笑，不亏是教廷的一贯作风啊，就算是死了，从你的血肉毛发骨头渣子到灵魂都不肯放过，要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才行。 她可以说是得到了教廷传授知识的精髓了，手下这些吸血魔就是最好的例子。 已经失去了神智，只剩下吞食血□□望的吸血魔们，原本就被从河面和对岸传来的那些鲜活的血肉气息馋得不行，在接受到来自血脉压力的命令后，就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座大桥走去。 上万名吸血魔，挤挤挨挨地，毫无队形阵列，就那样直接朝桥上冲去。 “嗤——”走在最前面的吸血魔脚下冒出了白烟，原本应该是很清凉的青石板，当吸血魔踏上之后，却变成了灼热的带有白色圣光气息的石板，泛着微微的白光，灼烧着这些吸血魔的身体和灵魂。 “呜——”吸血魔已经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惨叫声，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执着地望着前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哪怕脚掌已经融化在地面上，露出森森白骨的小腿，它们依然不会停下脚步，继续前进。 若是有站不住了的，就会干脆利落地倒在地上，用手推着自己往前爬。哪怕连手骨也被融化，它们仍然会如同一条条被剥了皮的血肉长虫一般，蠕动着扭曲着身体前行，直到连颈骨也融化折断，头颅掉落后，方才彻底一动不动地留在原地，当它们彻底不动，灵魂消失之后，那缠绕在它们身上的白光才终于停止燃烧，留下了它们残缺不全的尸体。 而后面的吸血魔，就会踩在他们的身体上，继续前行。 倒下一批，还会再来一批，踩着同伴的尸体和骨肉，一点点往前推进。 几乎每一寸桥面，都布满了尸体和鲜血，后面的吸血魔，已经踩不到青石板地面，而是完全踩着那些吸血魔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缓慢前行。 蒙迪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这都是什么人啊？啊，这果然不是人！否则怎么能在如此惨重的伤亡下，依然不惜代价地前进。 它们甚至都不用出声，就以这种沉闷的行动，惨烈而血腥的场面，直接刺激着雷姆洛斯城每个巡城军的心灵。 蒙迪已经无法想象，如果这样一群恶魔冲进城来，别说是城里的普通人，就算是自己手下，能有几个人有勇气与它们对抗。 “开炮吧，瞄准对岸的那些吸血魔！望它们最密集的桥头处打！” 他能看得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吸血魔，穿着普通人的衣服，约莫有七八百人，应该都是松溪镇的镇民，如今都已经倒下成为后来者的垫脚石，而后面的的吸血魔，越往后身形越是高大，尤其是站在桥头的那些，应该就是前·圣光骑士团的精英骑士们了。 四座魔能炮同时发出耀眼的白光，四枚炮弹从雷姆洛斯城的箭塔上发出，越过了弗雷大桥，直接落在了河对岸那些等待过桥的吸血魔之中，炸开了一片片猩红的血花。 几乎是以每个炮弹为圆心的五米之内，所有的吸血魔被砸中的都倒在了地上，筋断骨折，脑浆和血浆四溅，直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坑洞。 这也就是用的教廷特制的实心圣光炮弹，若是换成了女巫领最新的那种开花炮弹，恐怕这杀伤力范围就不止是五米的半径，差不多要扩大十倍，损伤会更加严重。 崔斯蒂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哪怕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呼吸，也没有了心跳，可依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表达她的愤怒与焦躁。 “魔能炮啊！加快速度，立刻冲进城去！离城墙越近，就越不容易被炸到。” 吸血魔们已经听不懂她说的话，可依然能够接受她的指令，也不会畏惧飞来的炮弹，完全无视同伴的死活，加快了速度，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只有两百米长的弗雷河大桥上，已经铺满了尸体，后面的吸血魔大步踏着这些尸体，跑过桥，朝着城门撞了过去。 它们完全没有任何攻城技巧，也不管从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只管朝着城门用自己的身体撞上去，哪怕被撞得骨头断裂，也要撞到身体彻底散架，支撑不住脑袋时方才倒下。 至于那些射到他们身上的箭支，密密麻麻得快要把它们扎成了刺猬，它们都浑然无觉，依然顶着满身箭矢朝着城门上撞击，很快将整个城门的门板都用自己的血肉涂成了红色。 “呕！”蒙迪身边的一个亲卫看到这种场面，着实没忍住，扭过头就开始呕吐了起来。 蒙迪皱起眉来，“对准它们的脑袋射箭，用上火油，烧死它们！”这些吸血魔，已经不能当成人看待，它们不知痛不怕死，只会一门心思地想要进城。 虽然城门很坚固，可这些不死的怪物都能踩着自己同伴的尸骨通过弗雷河大桥，天知道它们能不能撞破这道城门。 不知罗恩伯爵和艾萨克主教什么时候才能来，没有他们开启大桥上的魔法防御阵，仅靠着桥身上自带的圣光符文，已经无法阻挡这些吸血魔的进攻了。 用火油并不是好法子，因为火油不光会烧死这些吸血魔，也会被它们带到城门处，成为点燃城门的火源。 蒙迪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他就应该劝说罗恩伯爵不要为了省钱而不给城门包上一层铁皮，或是直接换成一道不怕火的铁闸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等着罗恩伯爵和艾萨克主教赶来才能解决这些该死的吸血魔。 崔斯蒂看着那座已经铺满了吸血魔尸体的大桥，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教廷的人并未出来守城，否则也不会无法开启这座大桥防御阵的攻击模式，那么她就可以凭着这些垫脚石，直接通过这座原本可以让她损伤一半以上手下的大桥了。 “呜呜——”她的口中发出尖锐的声音，那些尚未过桥的吸血魔们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都开始激动起来，也发出呜呜声应和着她，然后大步地朝桥那边的雷姆洛斯城冲去。 “轰！轰！——”又一座魔能炮因为连续发射，炮膛变得滚烫，导致魔晶石过载炸裂，不光是炸翻了整个魔能炮，连箭塔和上面的炮手也都跟着被炸飞。 “该死的！”蒙迪急得跳脚，“快去催，其他的魔能炮什么时候到！再不来，这些吸血魔就要从我们的脚底下爬上来了！” 城门处久久无法撞开，就有后来的吸血魔直接开始攀爬城墙，哪怕上面的箭支像是泼水般倒下了，除非能射穿他们的头颅，根本无法给它们造成致命伤害。就算被上面的巡城军用滚石檑木砸下来，它们摔落到地上，翻个身，依然会继续朝着城墙上面攀爬着。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手被烧过后，血肉掉得精光，只剩下森森白骨，却能够用那白骨爪如同铁爪一般抓附在城墙上，支撑着它们庞大的身体一点点向上爬着。 而那些掉落下去断了脑袋失去行动力的吸血魔，则是毫不犹豫地被后来者当成垫脚石踩在脚下，方便它们更快递向上爬。 雷姆洛斯城原本也是奥兰王国最雄伟的城池之一，只是此时此刻，城墙上的巡城军却都觉得自己的城墙还是太矮太不结实，否则这些吸血魔怎么能这么快就要爬上来了呢？ “啊啊啊！它们上来了啊！我挡不住啊！” 终于，有一处城墙口发出了惨叫声，一个吸血魔顶着满身箭支跳上了城头，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哪怕被箭都扎的快成刺猬了，也带着股子杀气，而头上的金质头盔尽管被血肉糊满，还是能认出这至少是圣骑士军团里一名千夫长以上的大骑士。 而他的手中，居然还握着一把巨大的骑士剑。 蒙迪看到这个吸血魔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退了一步。 他认识这个吸血魔，居然是圣骑士军团的骑士长亚瑟夫！ 亚瑟夫在率军路过雷姆洛斯城时受到罗恩伯爵的款待，蒙迪当时也参加了宴会，见过这位英伟不凡的圣骑士长，知道他已经是大骑士巅峰级别，距离突破成为大地骑士也就是一线之隔。 可如今，就连这样厉害的圣骑士长，都变成了吸血魔！ 那远不如他的自己，就算是罗恩伯爵来了，加在一起能挡得住他吗？ 亚瑟夫冲上城头后挥剑砍断了两个拦在自己身前的巡城军，抓起一个倒在他脚下瑟瑟发抖的巡城军提到自己面前，完全无视他两腿间流下的黄色液体，直接冲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 腥甜的血液涌入喉中，让他浑身被灼烧的感觉得到纾解，让他愈发大口大口地吸食着鲜血，咬断了那人的脖子之后，感觉到身上的箭矢碍事，他就干脆利索地拔掉自己身上的箭矢，朝着那些人扔了过去。 那些巡城军哪里见过如此凶残的恶魔，顿时都失去了作战的勇气，惨叫哀嚎着朝城下跑去。 可那些跟着亚瑟夫冲上城头的吸血魔哪里肯放过这些鲜美的食物，都纷纷扑上去抱住他们撕咬着，只要被它们吸食掉一半的血液后，那些尸体就会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变成和它们一样的血尸，然后再扑向其他人。 蒙迪大叫着挥剑砍掉了一个吸血魔的脑袋，冲着那些慌不择路的巡城军大喊：“砍掉它们的脑袋，杀光它们才能活下去！否则被它们咬过的人都会变成吸血魔，你们就算现在逃走，也逃不出城去！” “它们会咬死你们，再让你们也变成吸血魔，去咬死更多的人，包括城里的那些人，你们的父母妻儿——” “退一步，死的就不止是我们，而是整个雷姆洛斯城的十万人！” 正在奔逃的巡城军们停下了脚步，回头正好看到被吸血魔咬死的同伴重新站了起来，只是已经变得双目血红，眼神呆滞，只会发出赫赫的喘气声，开始张开大嘴朝着其他的巡城军扑咬过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死神到来的森冷煞气，却都不约而同的回头。 “跟它们拼了！就算死也不能让它们进城！” “它们进了城大家都得死！” “逃不过，就拼了吧！” 有个巡城军干脆冲过去一头撞在一个刚刚爬上城头的吸血魔身上，抱着它直接从城头上跳了下去，哪怕摔死在城墙下，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也好过被它们咬死后变成吸血魔去残害自己的同伴。 一个又一个巡城军都学着他的办法，冲上前抱着那些爬上来的吸血魔跳下城头，哪怕他们知道这样未必能杀死这些吸血魔，却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至少，他们现在还能选择自己的死法，而不是变成吸血魔后，再去咬死自己的同伴甚至亲人。 那种后果，就算死后变成鬼，下了地狱，都会让人痛彻心腑，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死的更干脆更彻底一点。 蒙迪看得眼中都满是血泪，他挥剑朝着亚瑟夫冲去，却被一剑挡住，亚瑟夫的力气比他大得多，哪怕变成吸血魔后已经失去了记忆，可身体的本能让他依然保留原来的剑术和力量，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蒙迪的剑，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送到自己的嘴边。 “去死吧！”蒙迪狠狠地扯断胸前的锁链，里面的一个十字架形状的短匕发出耀眼的白光，刺入了亚瑟夫的胸口，他不是不想割断亚瑟夫的脖子，可是被他抓得几乎窒息，根本无法将手臂抬到那么高的位置。 亚瑟夫那被血污遮盖的铠甲胸口处被刺穿，却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口，里面根本没有心脏的存在，短匕卡在了他的肋骨上，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摩擦声。 蒙迪几乎能看到他那尖锐的白色利齿，冲着自己的脸咬过来，那血腥味铺面而来，终于到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蒙迪！”一声厉喝从他身后传来，白光随声而到，狠狠地朝着亚瑟夫的手臂斩落。 那只掐着蒙迪脖子的手臂几乎应声而断，他也跟着摔落在地上，发出狼狈的一连串咳嗽声。 罗恩伯爵根本来不及看他的情况，就挥舞着骑士剑朝着亚瑟夫劈砍了过去。 失去了一只手臂的亚瑟夫手里还举着重剑，显然已经无法平衡身体，对上正处于怒气勃发战意巅峰的罗恩伯爵，连连后退几步，终于被罗恩伯爵一剑劈中胸口时，仰面朝天地从城头摔了下去。 他那庞大的身躯摔落在城墙之下，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震得地面都跟着抖了抖，可他只是躺下不到两三秒的时间，就又翻身爬了起来，从身边的一具尸体上扯下了一支手臂，直接硬生生插在了自己肩膀断臂处，继续领着吸血魔大军朝城墙上攀爬着。 罗恩伯爵刚刚带着一群亲兵赶到，击退了城头上的那些吸血魔，就看到这可怕的一幕，也不禁觉得头皮发麻。“这些吸血魔，难道真的杀不死吗？” 蒙迪艰难地爬起身来，苦笑着说：“砍掉脑袋还是能杀死的，可若是被它们咬上一口，就会变得跟它们一样。伯爵大人，艾萨克主教呢？这些恶魔，需要用圣光净化才能彻底消灭啊！” 罗恩伯爵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没好气地说：“没找到！”然后走到蒙迪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他带着教堂的神官们，两天前就已经离开了雷姆洛斯城，说是去王都教廷为教皇祈福。这些该死的神棍，这下可害死我们了！” “离开了？”蒙迪不禁愕然，甚至感觉有些茫然。他虽然不是狂信徒，但跟其他巡城军一样，都是从小受洗，虔诚信奉神明，每个月都拿出自己薪水的十分之一送给教堂，领取一份圣水和主教的赐福。 他们已经习惯了向神明祷告，祈求神明的庇佑，无论疾病与灾祸，都有神明庇佑，就能够度过一切难关。 就像上次的旱灾与蝗灾，一河之隔，那边的灾情严重，颗粒无收，而他们在圣光的庇佑下，保住了农田里的庄稼，不至于挨饿，甚至还能够高价卖出粮食，换取无数金币。 这样雷姆洛斯城的人都有一种无形的骄傲和自豪感，那是他们在这个国度中最大的底气，就是因为他们有着最虔诚的信仰，有着光明神的赐福与庇护，能够让他们活得比其他人更幸福。 若不是罗恩伯爵一直拒绝接受难民，甚至将乞丐驱逐出城，那些逃荒的难民，会挤满整座雷姆洛斯城。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教堂的神官和主教都已悄悄地逃走了，他们是预知了这场灾难，还是……光明神已经抛弃了雷姆洛斯城，不愿意再继续庇护祂的信徒们了？ 罗恩伯爵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他们跑了，我们也得守住城门，决不能放这些吸血魔进来！” 他带来的人和魔能炮已经运上城头，就直接从城墙上几乎竖直地朝着城下炮轰，炸得那些吸血魔血肉横飞，总算炸开了一片血路，让它们的攻击略微减弱。 北城上原本的四座魔能炮都已经过载导致魔晶石炸膛，连箭塔都已经被炸毁。若不是罗恩伯爵让人将其他城墙上的所有魔能炮都运来，这会儿也无法打出这个短暂的喘息时间来。 看着城下到处血肉模糊的一片，还有弗雷河大桥上依然密密麻麻过桥的吸血魔，罗恩伯爵忍不住握起了拳头，他也曾经跟着教廷军出征，可都是打得顺风仗，圣骑士军团所过之处，凭借强大的骑士军团和圣光魔法，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现在，他所面对的敌人，就是这些曾经勇猛无敌的圣骑士们转化成的吸血魔。 若不是有高大坚实的城墙，若是在平原上对冲，他相信，只要一个照面，他的人就得死伤一片，根本无法抵挡这些圣骑士吸血魔的攻击。 可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圣骑士，怎么会变成了吸血魔？ 如果是那些女巫的诅咒，那女巫领主又怎么可能冒险跑来通知他做好防御。 罗恩伯爵想起希雅的话，再想想艾萨克提前逃走却不告诉自己，隐隐觉得，或许真的就如希雅所说，这些圣骑士会变成吸血魔，的确是因为教廷的失误。 而这个失误，是在艾萨克预料范围之内的，所以他才会那么巧的提前两天离开，正好是在他见过圣骑士军团后没多久的时间。 原本炽热的狂信徒心里一片冰凉。 “蒙迪，我已经让瑟琳娜带着母亲和孩子们离开了，你也走吧，带着你的妻子和孩子们，从北城门逃走，还来得及。” 蒙迪一怔，“那你呢？” 罗恩伯爵苦笑了一下，挥剑指着正冒着炮火朝城墙上攀爬的吸血魔，“我发过誓，接受封地之后，誓死守卫雷姆洛斯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显然，如今已经到了要他用生命来守护这座城的时候了。 “大人——”蒙迪单膝跪下，“我不走，我要跟大人一起守城！”他身后一群人跟着他跪倒，“我们愿随伯爵大人一起——” “誓死守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好吧！都给我起来！”罗恩伯爵哈哈大笑着，挥舞长剑再次砍翻一个吸血魔，斩下了它的脑袋，一脚踢飞出城头，“那就跟我一起来杀这些吸血魔，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赚了！” “噹——”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震得周围的巡城军耳朵发麻。 罗恩伯爵却看到，是再次爬上城头的亚瑟夫挡住了他这一剑，其他的吸血魔也跟着冲了上来，哪怕城墙下面的吸血魔已经死了一大半，但是只要还有一个吸血魔活着，凭借那种可怕的传染力，就会很快再弄出一支新的吸血魔大军。 要知道，他们身后的城区里，还有着十多万人口。 “亚瑟夫，想不到你死了还要做我的对手，那就让我再送你一程吧！” 哪怕有一只手臂不是自己的，身体协调性极差，亚瑟夫依然能够招架住他的攻击，凭借着巨大的力量甚至将罗恩伯爵击退了几步，让更多的吸血魔能够爬上城墙来。 罗恩伯爵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消失着，方才搏杀时拼尽全力才将亚瑟夫它们击落城墙，现在再看到它们爬上来时，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原本鼓起的勇气和力量就一下子随着信心的消失而流逝。 甚至眼看着亚瑟夫的长剑朝他的胸口刺来时，他挥剑格挡的速度都变得慢了，来不及抵挡着一剑。 “嘭！”一个亲卫狠狠地撞在了亚瑟夫的手臂上，撞得他的长剑一偏，从罗恩伯爵的肩头划过，罗恩伯爵趁机一个翻身滚开，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亲卫被亚瑟夫狠狠地咬在脖子上，变成了下一个吸血魔。 当那个亲卫变成的吸血魔转身朝罗恩伯爵扑过来时，罗恩伯爵难得的犹豫了一下，长剑没能斩向他的脖子，而是将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而亚瑟夫又一剑刺来，这次他真的是避无可避，或许跟这座城池一样，都到了最后败亡的时间。 一团白光忽然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罗恩伯爵的身上，像是给他注入了一支强心剂，身上的伤口也跟着迅速愈合，力气一下子恢复过来，举剑就挡住了亚瑟夫的这次攻击。 几乎同一时间，数十团火焰流星从天而降，直接砸落在城墙外围的吸血魔身上，那些吸血魔原本不怕火油焚烧，却对这种从天而降的火焰流星十分惧怕，一沾在身上，就会被迅速烧成灰烬，一点儿不留。 “咕咕！继续烧啊！”小雪看着那些火焰晶石弹炸开的灿烂火花，高兴地大叫。 希雅也毫不留手地朝着那些残存在外的吸血魔们扔下火焰晶石弹，弗雷河大桥上的防御符文已经全被这些吸血魔的血肉污毁，圣光之力消散得干干净净，没有教廷神官的加持，这些防御阵符文根本无法抵挡吸血魔们的自杀式攻击。 幸好听了安娜的话转回头来帮忙，否则这次雷姆洛斯城恐怕就真的要丢了。 罗恩伯爵也看到了那只巨大的雪鹰和上面坐着的人，脸上感觉一阵发烫，可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说什么，身边还有吸血魔在不断扑咬巡城军，城头上没有被希雅投放火焰晶石弹，就要全靠他们自己消灭这些吸血魔了。 他再一次斩断了亚瑟夫的手臂，这次是连着那把大剑一同斩落了，然后还趁着它站立不稳，又砍断了它双腿的腿骨，狠狠地将它踩在了脚下，用剑鞘塞进了它的嘴里。 “看到了吧！亚瑟夫，这次你们彻底失败了！我要留着你，把你送到教廷去，看看那位红衣大主教要怎么向我交代！” 亚瑟夫四肢俱断，却扔在地上挣扎着，哪怕被罗恩伯爵让人将它用木塞堵住了嘴，用麻绳捆成了粽子一样，仍然在不停地挣扎蠕动，永不知疲累。 罗恩伯爵却累了，看着正在收拾战场的蒙迪和亲兵们，心中一片茫然。 城外的吸血魔们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可这是来自女巫的救援，是这两个曾经被他所痛恨厌恶、曾经追捕猎杀过的女巫，在他的城池即将被吸血魔屠灭之时力挽狂澜。 而他一直信奉的神灵，供奉的教堂，信任的主教，在他们面临危难之际弃城而逃，不告而别。 信任与三观的崩塌，在此时此刻，摧毁了他人生三十多年来一直坚持的信念，让此时此刻的他如同失去活力的咸鱼，哪怕在劫后余生之际，也无法生出一点点欢喜之情来。 只能冲着天空盘旋着的雪鹰，郑重地行了一个最隆重的骑士谢礼。 所有城墙上还活着的巡城军，也齐刷刷地跟着他单膝跪下，向着女巫们行礼。 50-60 第51章 事后, 希雅并没有找到崔斯蒂的下落，却隐隐觉得，她并没有和那些吸血魔一起灰飞烟灭。 甚至, 她有一种感觉，这场看似残酷的攻城战, 只是她对吸血魔的一场演习。 当然，面对劫后余生的罗恩伯爵和他的手下们，希雅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甚至都没有接受他的邀请进入雷姆洛斯城，而是接受了他一番感谢后, 收了不少“厚礼”，就直接告辞离开了。 罗恩伯爵有些不解, 但还是松了口气。 如果她真的接受入城的建议, 他反而不好处理, 毕竟以往在所有人面前, 他都是个坚定的狂信徒, 在他的领地上，从不允许女巫的存在。可现在却是在危急关头, 神官们弃他而去，女巫从天而降救了他和他的士兵们。这让他感觉十分荒谬，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空虚和茫然。 若是希雅知道，肯定会大笑三声, 失去了信仰和人生目标的人, 可不就是个空心菜吗？ 只不过她现在更重要事，是去追上那个落跑了的枢机主教艾萨克。 当她知道, 弗雷河大桥的防御魔法阵无人主持的原因，居然是雷姆洛斯城的枢机主教艾萨克带着教堂的神官们, 以为教皇闭关祈福为名，明面上临时关闭了教堂，实际上却是在两天前偷偷离开了雷姆洛斯城。她就明白，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在看到圣骑士军团之后，就发现了什么蹊跷之处，才会抢先逃命，避过这一劫。 可是就连亚瑟夫都不知道崔斯蒂藏在他的后勤队伍里，艾萨克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后，为什么不加以阻拦，反而悄悄溜走？ 这事儿别人不可能知道答案，要问就只能问艾萨克本人了。 所以希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罗恩伯爵的答谢宴，这次雷姆洛斯城的巡城军伤亡也不轻，就希雅扫了眼城头上当时胶着的情况，就知道至少有两三千城防军死于此役。 毕竟，吸血魔这种丧尸病毒式的咬一口见血就感染的诅咒太过霸道，这样再打一阵子下去，恐怕巡城军就全都要变成吸血魔预备役了。 这些吸血魔不怕死不怕刀箭，最大弱点就是怕火，怕圣光，她在投射火焰晶石弹的时候，还特地让安娜用她的圣光包裹着投下去，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大作用，但最后的效果十分好，甚至超出了她的预判，就让她更加有信心去追查教廷豢养的那只邪灵的事。 艾萨克他们只提前了两天离开，这里距离王都就算快马加鞭，也有三天的路程。 可放在小雪身上，那就是大鹰展翅，使劲加速一下，最多一天就能赶上。 理论上，她完全可以在他们抵达王都之前追上。可问题是，她并没有见过艾萨克主教，甚至翻遍了原主的记忆，也不记得这位雷姆洛斯城最有名的枢机主教。 人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现在也体会到，魔法知识和技能储备的重要性了。 无论是占卜术，还是预测术，都有找人的功能，虽然比不上追踪术那么准确，但在她没有任何艾萨克主教的头发血液甚至随身常用的衣物和其他物品时，这两种魔法技能已经算是寻人魔法中准确率最高的了。 只要知晓对方的真名，就可以通过占卜术占卜对方的一些情况，也可以用预测术来预测对方未来的动作。这两种魔法的要求并不高，初级魔法师就能使用，只是需要一些特殊的器具和魔法仪式作为辅助才能进行。 比起东方那些“掐指一算”、“龟甲占卜”等等，这种魔法操纵起来不止麻烦，还要人付出一定代价，所以尽管这些预知类魔法的等级并不高，但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上面下功夫，因为往往得不偿失不说，预知的命运必将成为现实，会给人带来更重的心理负担。 希雅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些神官不值得她付出什么代价去施展这种魔法，就果断让小雪加油赶路，只要她们赶在那些神官前面抵达王都，那就能守株待兔，等在那位艾萨克主教前往光明神殿的路上，提前来个截胡。 想必，教廷的神官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居然会胆大包天到在光明神殿前掳人吧！ 小雪飞起来那是十分快意，先前因为要照顾希雅和安娜的承受力，毕竟在高空中如果加速飞行，要承受的风力和温度都和低空慢慢飞是两码事。 现在希雅既然决定要加快速度前进，就给自己和安娜套上了一层有一层的魔法护盾，防风隔音保温，再加上和小雪身体几乎绑在了一起，才能够保证在它高速飞行时不会被高空的气流掀下雪鹰的后背，也不至于被高空寒流给冻成冰块。 只是她没想到，才飞出去不到五百里，距离雷姆洛斯城顶多也就三百里不到的地方，她就看到了一支疑似教廷神官的队伍。 之所以说是疑似，是因为他们身上并没有穿着教廷神官们的制式神官袍，而且一个个形容狼狈，其中还有好几个人身上血渍斑斑，显然是曾经受到过攻击的模样。 可他们手里的长剑上，明显带着教廷圣光武器的气息。 自从圣杯出了问题后，整个光明神教从上到下，大部分神官都无法再使用圣光之力，别说给武器和各种魔法器物附魔，就连他们自己受伤都变得十分难以治疗。可以前制造出来的各种圣光武器和魔法药剂，依然可以使用，只是，用一次少一次，从原来的长效武器，变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 这才是教廷先前一直不敢派兵出征的重要原因。 只要他们一日不出兵，保持威慑力，就能让所有人忌惮。可若是一旦真正出兵，却没能达到预想的效果，被人发现了圣光之力消失，他们就会陷入信仰破灭信徒崩溃的可怕局面。 这一行十五人，其中有十个圣骑士，五个神官，赶着三辆马车仓惶前行，一路上剑不敢入鞘，马不敢驻足，一边赶路一边还警惕地朝着两侧张望，随时准备应对从道路两侧的密林中有可能出现的危机。 若是没有小雪慷慨地共享鹰眼，希雅也没法如此清晰地看到下面这些人的表情，尽管如此，在这片绵延三百多里、纵深近百里的莱拉森林中，并不适合雪鹰下去突袭，所能看到的景象，也被茂密的丛林遮挡了不少，给她的追踪和判断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越往南，这些树木就长得越发高大，莱拉森林并不算大，在奥兰王国的最南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林海，那里盛产魔法药草，也盛产各种毒虫和魔兽，还有一些凶恶的土著人生活在里面，是奥兰王国扩张的最大威胁。 老威斯特伯爵就是在王国南征之路上，中了那些土著的埋伏，和他的士兵们，葬身于那片危机重重的密林之中。 逢林莫入这句话，适用于各个世界。 尤其是这片森林，能够以莱拉为名，本身就说明问题。 莱拉在魔法师的笔记记载中，是以诡术著称的幻象女神，虽然没听说过哪个魔法师信奉这位女神，但中高阶魔法技能中，都有几个魔法师属于莱拉掌控的领域。 若不是希雅乘着雪鹰飞翔在这片丛林上空，还带着拥有圣光之力的安娜，可以稳定心神，破除幻象，恐怕在这上面飞行的时候，也会受到这片森林的影响。 身处其中的艾萨克一行人，此时此刻已经是焦头烂额，后悔不迭，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停下脚步，只会死的更快更凄惨。 原本这条通往王都的官道，穿过莱拉森林这一片是由教廷派人协助修筑，并提供的魔法防护阵，避免受到莱拉森林里的各种魔兽和幻象攻击。 如果没有奥兰王国官方和教廷给予的通行令牌，想要穿过这片森林是十分危险的行动，可只要有通行令牌，走官道完全是畅通无阻，区区百里之地，以他们附魔后的马车速度，最多也就是半天的路程。 可这段路，他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还没有走出去。 这就是真的见了鬼了！ 艾萨克也有些焦急，看着手中魔法灯里的魔晶石快要耗尽，又心疼地往里面加了约莫蚕豆大小的一块魔晶石，那盏原本灯火摇曳快要熄灭的魔法灯，再次光明大作，照亮了马车周围百米内的范围。 那些浓稠而黏腻的淡绿色雾气，像是被这白色的灯光灼痛，迅速地后退进森林之中，让这条路重新恢复了清晰的视线。 “我们又回来了！”一个圣骑士发出了一声惊呼，指着路旁的一株大树，说：“这棵树上的剑痕是我先前砍的，我砍了两剑，一横一竖，应该就是它！” 众人朝着那棵大树望去，果然见到那株足一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树干上，在约莫一人高的位置，有着一横一竖歪歪扭扭丑陋的X形剑痕，对这个圣骑士“一横一竖”的说法虽然有点鄙夷，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剑痕很新，裂口处甚至连流出的树汁都未曾凝固干结。 他们的的确确走过这条路，可问题是这笔直的官道，如同一把劈开丛林的利剑，一往直前，根本没有转弯之处，他们也不敢离开官道，一直都是向前行进，怎么会走进先前走过的路？ 就好像，有人将他们身后的路，又截下来放在了他们前面，让他们哪怕一直向前，也永远走不出这片森林。 这简直比迷宫还要可怕。 至少迷宫你走不通这条路还可以换一条路走，选择错误的岔道大不了退回去重选。 可这条无穷无尽的直道，却走得几乎让他们崩溃。 更何况，这两侧的森林中，还潜藏着各种危机。 先前他们没注意时，就被那淡绿色的浓雾遮蔽了去路，还是艾萨克主教发现空气中有股甜腻腻的味道，连忙让大家屏住呼吸，用这盏魔法灯驱散了浓雾，才发现所有人身上的铠甲被浓雾腐蚀得锈迹斑斑，衣物也变得黏腻湿冷，稍微一碰就破损朽坏，像是被放置了至少十几年没有保养过一样。 这盏魔法灯还是当初艾萨克主教从光明神殿带出来传教时的圣物之一，属于高阶魔法道具，能够驱逐迷雾，抵御幻象侵蚀。若没有这盏灯，当初修这条官道时，不知要有多少人迷失在这片莱拉森林之中。 尽管这盏灯的功效强大，却也十分烧钱，烧的还不是一般的金币银币，而是有价无市的魔晶石。一块蚕豆大小的魔晶石，在王都可以卖出至少两百金币，却只能维持短短半小时的光明。 而且艾萨克能过感觉到，上一块魔晶石坚持了至少三十分钟，可这一块消耗的速度显然比之前更快，或许最多二十五分钟，就会彻底耗尽。而他这次离开雷姆洛斯城时，身上一共带了不超过一百块这种魔晶石，就已经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可他们在这片森林中已经走了足足一天一夜，消耗掉了他超过一半的魔晶石，若是再这样无穷无尽地走下去，只怕魔晶石全都用光，他们也走不出去。 “嘶嘶！”路旁传来古怪的嘶鸣声，数十道白色的蛛丝从林中激射而出，朝着那些护卫在马车周围的圣骑士射去。 圣骑士们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突袭，很快结阵挥剑，挥舞着火把，斩断蛛丝，顺手一把火烧掉。 然而有更多的蛛丝从他们的头顶上方飞过，交错纵横，飞快地在他们上方织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然后就有一群脸盆大小的蜘蛛，顺着蛛网从两侧的树林中爬出来，抵达他们头顶上方时，猛然垂下蛛丝，从半空中朝着他们跳了下去。 圣骑士们挥剑砍去，一剑就能将这些蜘蛛劈成两半，可那墨绿色的汁液四溅，若是溅到人的身上，瞬间就会将衣物和铠甲腐蚀，轻则发红，重则起泡，都是令人又痒又痛的，恨不得抓挠一下才能缓解。 可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他们这时候收回手来，那密密麻麻的蜘蛛们扑下来很快就会将他们淹没，根本不会给他们治疗伤口的机会。 他们只能拼命地挥剑斩杀的同时，用那还带有一点点微弱圣光之力的圣光火炬区烧死这些毒虫，不让它们靠近马车。 五个神官在拼命地念动咒语，维系着马车上方的魔法防御护罩，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却又不敢停歇半分。他们都能看到，头顶上的防护罩上，密密麻麻地落着一层黑色的蜘蛛，那毛茸茸的腹部和锋利的口器都在护罩上爬来爬去，尾部吐出的蛛丝黏糊糊地拖在护罩上，将本是无形的透明的魔法护罩，都侵蚀得灵光闪烁不已。 “主教大人，我们快撑不住了！魔力……魔力不够了！” 类似这样的攻击，这一天一夜里，他们已经遇到了不下十次，一开始是突然蹿出来的兔子，居然有小山羊那般大小，却并非温顺的食草动物，那双大脚一踹都能将马车的车厢踹出个凹洞来。 尽管圣骑士们很快斩杀了那二十多只兔子，可都没来得及收拾这些战利品做成加餐的烤肉，就又冲出来了一群风狼。 这些风狼不光速度快，还有着低阶风系魔法，属于1阶魔兽，可以发出风刃，正好圣骑士们的铠甲被先前那古怪的浓雾侵蚀，变得锈迹斑斑不说，还又脆又轻了几分，被这些风狼的风刃刺破，终于见了血。 第三批出现的，就是野猪。 这里的野猪体型庞大，光是獠牙就有近三尺长，足足有近千斤份量，冲出来的时候发出可怕的嘶吼声，踩得地面都跟着颤抖不已。 有两个圣骑士在对付野猪时受了伤，也发现这些野猪的眼睛里都布满的红血丝，不像是普通的野猪，哪怕被他们乱剑砍得肚破肠流，还在一个劲冲着艾萨克主教所乘坐的马车撞去。 最后当圣骑士们斩下那十头巨型野猪的头颅后，总算安静了两三个小时，可以让他们包扎一下伤口，稍稍缓口气休息一下。 可很快，他们就迎来了下一次攻击。 他们原本以为，这野猪就算是十分可怕的魔兽了，毕竟在莱拉森林这一带，就算是以前没修路的时候，最多也就出现过3、4级的魔兽，中阶4魔兽已经是这了的上限了。 以这队圣骑士清一色大骑士的水平，加上艾萨克一个枢机主教和五个神官的力量，对付这些中低阶魔兽，本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事实上，最最让他们破防受伤的，还不是那些毒蛇和巨熊，而是大群的魔鼠和麻雀。 体型巨大的魔兽，往往都是力量型的，并没有多少特殊的魔法技能，就算是毒蛇，也是以毒为主，对于携带着圣物的神官们来说，完全克制。 圣骑士修行到大骑士阶段，在力量上已经不亚于一头3阶巨熊，除非是能冒出个六阶以上的大地之熊，否则这些普通的丛林黑熊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那些魔鼠和麻雀则不同。 它们完全是靠数量取胜，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袭来，根本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只要你露出一点点破绽，它们就会立刻抓住钻进去，将人撕咬啃食殆尽。 就这样，先前只是受点伤的圣骑士经历了魔鼠和麻雀的偷袭后，损失了六个人，最后还是靠艾萨克主教拿出来的圣火炬才驱散烧跑了这些可怕的小魔兽。 艾萨克其实并不是心疼圣火炬，只是这东西每个也得消耗魔晶石，而他的魔晶石已经不多了，却依然看不到前路，就只能让圣骑士们尽可能省着点用圣火炬，以免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没有魔晶石，那大家就真的是走不出这条死路了。 可现在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危险袭来，这些毛绒绒的黑蜘蛛一看就是那种毒性很强的黑暗魔兽，如果不用圣火炬，被那些蛛丝缠上，很快就会变成它们的食物。 艾萨克手里举着那盏魔法灯，站在马车车厢前面的车辕上，咬破了指尖，将鲜血滴入了灯盏之中。 那原本白色的灯光里，忽然带上了几分血色，趴在魔法护罩上面的蜘蛛像是被火烫着了一下，毛绒绒的体毛卷曲，连八只爪子也跟着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个肉球一般，咕噜咕噜地从魔法护罩上滚落下去。 圣骑士们趁机挥舞利剑，将这些蜷缩成球的蜘蛛砍成了两半，那些墨绿色的汁液流淌了一地都是，有些溅在了他们身下的战马马腿上，刺痛的战马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嘶啼声，其中有一匹马前蹄一屈，当场跪倒在地上，马背上的圣骑士猝不及防地被掀落下马，掉在地上的墨绿色蜘蛛毒液里，顿时发出一阵惨叫声。 众人看到那位圣骑士只是在落地的一瞬间，沾染上毒液就翻身而起，可就算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的头、手、后背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像是被滚烫的水泼溅上去一般，先是发红，然后冒出了大片大片的水泡，水泡破裂后，里面流出的竟然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和那蜘蛛毒液一样墨绿色的脓水。 他后背的铠甲之前是被巨熊撕裂，还没有来得及更换，这会儿却成了那些毒液的突破口，迅速地侵入他的身体，将他浑身上下流过之处都肿起了大片的水泡，甚至撑破了他的衣服和铠甲，让他如同吹了气一般，整个人都肿胀了接近一倍。 可随着那些水泡的炸开，墨绿色的脓液流出，他的体型又迅速缩小，身上的头发、铠甲、头盔、全部都已经被侵蚀干净，已经看不出五官来，只能看到一个个不断冒出，又不断炸裂的水泡。 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以后，染上了墨绿色脓液的怪物。 “杀了他。”艾萨克的声音冰冷而僵硬，“给他一个解脱。” 一名圣骑士点了点头，咬着牙，挥剑将他的头颅斩下，他剩下的半截身体倒在了地上，还在那些绿色的汁液中打了个滚，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没了动静。 这让其他的圣骑士更加小心，既要防备那些从天而降的毒蜘蛛，还要小心身下的战马避开地上的毒液，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毒蜘蛛被砍死，他们用圣火炬烧都来不及烧，战马们也一个个嘶鸣着到地，浑身沾满了毒液，挣扎着死去。 好在这次圣骑士们都已经有了准备，在战马倒下之前就跳到了马车的车蓬上，或是车辕上，三辆马车上，各站了四五个圣骑士，和里面的神官一起，苦苦支撑着。 艾萨克主教狠了狠心，干脆拿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刀来，这次是从手腕上划了一刀，一股鲜血直接喷到了魔法灯上，直到魔法灯发出的光全部变成了红色，他才赶紧用布条包扎起自己手腕上如同婴儿小口的血红色伤口。若是放在从前，这种不到两寸的伤口，就算再深一点，他也能够在三个呼吸之内愈合。 他原本已经达到了相当于高阶初段魔法师的神力，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不光是无法发出圣光之力，就连自己身体原本接受光明神赐福后具有的自愈力，也一并跟着消失。 这就等于说，从那天以后，他也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病、受伤、衰老……死去。 他如今已经有八十七岁，原本在普通人看来，他头发乌黑浓密，面庞红润饱满，不见一丝皱纹，顶多也就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这都是因为他曾经得到过光明神赐福，才能够晋升枢机主教之位，成为教廷在奥兰王国中部地区最重要的神官。 可从圣光消失之后，他就以比平常人更快的速度在衰老着，短短三个月时间，他就像是走过了三十年的岁月，从一个外表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 更可怕的是，这还不是终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甚至连大脑也开始变得迟钝，记忆开始模糊，再这样下去，不等熬到老死，他就先要变成一个老年痴呆患者，彻底失去魔力。 对他而言，那简直比死更可怕。 只要还有魔力，他就还有重新恢复青春的机会，可若是失去了魔力，失去了理智和记忆，他就只能等死。 所以他才避开了罗恩伯爵，哪怕是上次圣骑士们路过，他都是在做好重重伪装后勉强支撑着见了一面。 等他看清楚包括亚瑟夫在内的三千名圣骑士，全都无法使用圣光之力，原本成为圣骑士宣誓将生命奉献给光明神后拥有的圣光之力和自愈之力，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且，派他们出征的光明神殿，并没有派任何一个神官随军。 这种史无前例的做法，让艾萨克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要知道，有没有神官随行的圣骑士团，完全是两个队伍。 他们要面临的，是邪恶而强大的女巫，那并不是从前那些尚未觉醒或者刚刚觉醒力量微弱的女巫，可以任由他们追捕和猎杀，而是一个在觉醒之初就反杀烧死了泽菲鲁斯红衣主教的女巫领主。 面对这样的超凡者，有神官的辅助，才能让圣骑士们避免各种女巫的诅咒和魔法影响带来的负面效应，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可若是没有神官随军辅助，那这些圣骑士，对普通骑士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对上女巫……艾萨克完全不敢想象这会是怎样一场惨烈的屠杀局面。 他不明白光明神殿怎么会做出这样近乎愚蠢的自杀行为，可他不敢再留下。如果圣骑士军团失败，那雷姆洛斯城也一样保不住。 更何况，只有回到光明神殿，去求教皇，请光明神再次赐福，他才有可能摆脱现在这种无力和不断衰老的状况，抢救回自己的这条老命。 哪怕因此抛弃了整个雷姆洛斯城。 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豁出自己的血，来激活魔法灯的第二重魔力，当光明的神圣之火无法驱逐黑暗，庇护他们时，那就只有用鲜血来召唤更为爆裂的血腥之火，来烧尽周围一切黑暗与污秽的魔物。 “吱吱！吱！——”从魔法灯发出的红光，穿透了魔法护罩，照在了四周的毒蜘蛛身上，这次毒蜘蛛们身上不光是刺毛蜷曲，长腿收缩，而是直接冒出了火光，将它们烧烤得滋滋作响。 一股浓冽的蛋白质被烤熟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每个人的喉头发紧，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去。 这一天一夜，他们也没有时间吃东西，最多是啃了几口干面包，那粗糙的面包又冷又硬，几乎将他们的牙都硌出血来，这会儿忽然闻到了这股诱人的香气，不光是嘴里冒出了口水，就连肚子也跟着发出了咕咕的叫声，似乎在催促着他们赶紧不要错过面前的美食。 “不要动！”艾萨克的声音虚弱而沙哑，“那些毒物，不能吃！” 他很清楚这些毒蜘蛛的厉害，就算死了留下的毒液，都能将他们的战马毒死，现在就算被真的烤熟了那也不是他们能够吃进肚子里去的。 “守好马车，等着这些蜘蛛都烧成了灰，应该……就能熬过这一关了！” 圣骑士们默然不语，有个神官却忍不住问，“那还会有多少关？我们……我们到底还能不能走出这片森林了？” 一波又一波的魔兽来袭，花样越来越多，从一开的地面攻击，到后来的空袭麻雀，而现在的这些蜘蛛，简直靠着蛛网是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们完全是防不胜防。 现在连马匹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就算熬过了这一波攻击，烧死了所有的毒蜘蛛，可他们失去了马，还能走多远？ 艾萨克看了他一眼，鉴定地点了点头，“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这些，都是幻象，是我主对我们的考验。只有通过了主的考验，我们才能重新回归圣光的怀抱，找回我们的力量。” “让熊熊血火，燃尽这些邪恶的魔兽，将它们烧成灰，撒进这片森林，作为对莱拉女神的供奉。身为光明神的信徒，我们绝不屈服于黑暗，绝不在邪恶面前退缩……” 他在高声地念着，似乎说的声音越大，就能够让自己恢复更多的信心，去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幻象森林大道和越来越凶猛的魔兽袭击。 可从头顶之上，遥遥地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笑声。 “绝不在邪恶面前退缩吗？那你们为何要离开雷姆洛斯城？难道不是知道了圣骑士军团即将覆灭的消息，害怕那些邪恶袭来，才落荒而逃的吗？” “只可惜，你们逃过了那一劫，却逃不过这片森林的惩罚啊！” 艾萨克主教猛然抬头，有些混浊的双眼影影绰绰地看到在森林上空盘旋的巨大雪鹰，以及那坐在鹰背上的少女。 灰白色的巨大羽翼在森林上空掠过时，带起的风浪让整片森林的树木都发出唰唰的响声，从上面俯瞰下去，就好像是一片原本平静的碧绿树海，忽然被它掀起的狂风卷起了波浪，层层叠叠地起起伏伏，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下面幸存的毒蜘蛛听到这声音迅速地爬走，钻进森林后，就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被砍得稀烂的蜘蛛和烧成了焦炭般的蜘蛛球。 圣骑士和神官们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也跟着望向那只雪鹰。 这是什么？下一波攻击吗？看着……却有些不像呢！ 艾萨克的脸色，却比看到那些毒蜘蛛更加难看，“是女巫领主，她居然敢追到这里来了？” 希雅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冷笑一声，“怎么？艾萨克主教，难道我说错了吗？哦，对了，你知不知道，将整个圣骑士军团变成吸血魔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的前任圣女崔斯蒂。” “崔斯蒂说，她会变成现在的吸血魔之主，正是拜你们红衣大主教雅各布·克里斯蒂安所赐。你这么急着赶回王都，是打算去求救呢，还是打算送份厚礼回去？” 艾萨克听到“厚礼”二字时，忽然面色一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圣女崔斯蒂今年春天就已经因为驱逐邪灵时不慎感染，回归我主的怀抱，又怎么可能成为什么吸血魔之主，你这种一戳就破的假话，根本别想欺骗我们。” “要是你真敢下来进入莱拉森林，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他已经觉察到，希雅来的时间绝不是这一会儿，恐怕已经从半空中观察了他们许久，才会在他们清理完这些毒蜘蛛后出声。 看来她也一样再忌惮着这片幻象森林的影响，她在空中可以脱离幻象，可若是下来了呢？ 只要踏足这条无尽之路，她就会跟他一样陷入这无穷无尽的长路和无休止的魔兽攻击中。 他嘴角的笑容刚刚绽放，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身影，从半空中翩然落下。 第52章 一圈白色的光晕笼罩在希雅和安娜的周身, 像是从她们身体里发出的光，自然柔和，纯净无邪。 就差点晃瞎了来自雷姆洛斯城萨米尔大教堂的一行人。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个女巫。 是圣光。 熟悉而又陌生的圣光。 是他们在过去这些年里, 天天使用着的，陪伴着的, 无比熟悉的圣光。却也是最近这三四个月来，从削弱到消失的圣光。 教廷的神官进阶都是通过祷告得到光明神的赐福得到的，能够招收更多的信徒，得到更多的信仰之力，就能让他们得到更多的赐福。 他们已经习惯了一边免费发放圣水, 一边收税收割信仰，反正作为神明在人世的代行者, 解释神谕是他们, 祈福祷告是他们,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 也就让他们渐渐养成了独占解释权, 一切以教廷为尊的形式风格。 就连国王的继承权，都需要教廷的认可和教皇亲自加冕, 便可以想象神官们在这个王国的地位，已然超越了普通贵族。 可这一切权力和地位，都是源自神明的赐福，源自他们所拥有的圣光之力, 失去这种力量, 他们就和普通人无异，甚至还有可能更糟糕。因为从未曾拥有过的人, 绝不会知道曾经拥有过这种力量而又失去后，会是怎样的惶恐和迷茫。 看到素来以忠诚和公正荣耀闻名的圣骑士军团也同样失去了圣光之力, 艾萨克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如果别人还有，就他没了，那他就得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过去这几年割韭菜割得太狠，从那些普通人身上收取的和最后供奉给神灵的差距太大，最后惹怒了神灵，才会收回赐福。 现在大家都一样，那就说明绝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艾萨克曾经看过教廷里那些古老的密卷，其中就有过神明大战的记载，更有诸神黄昏的说法，就连现在他们信奉的这位光明神，都曾经死而复生了好几次。 或许只是神战中光明神收回了赐福而已，最糟糕的，也就是光明神陨落，教皇肯定会再替他们选择一位新的“神”，只要大家继续奉上信仰之力，相信祂就是新的光明神，那么时间一久，光明神也就“复活”了，他们的圣光之力肯定就能恢复了。 而目前，大家都没有圣光之力的时候，当然是要选择最安全的地方待着，而不是冒险留在外面。回去为教皇祈祷祝福，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一个小女巫身上看到如此纯粹的圣光之力。 难道她小小年纪，还能比自己对神的信仰更深厚，奉上的供奉和祭品更多？ 可神恩从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论年龄，这个才十来岁的小女巫，的的确确周身都笼罩在圣光之力凝结的护盾之中，就连落在地上的时候，那满地污秽毒血都像是受到了无形之力的排斥，迅速地向四面八方退去，给她的脚下留出了一片干干净净的黑土地。 就连那些沾染了毒血的杂草和石子都迅速地滚到了一旁去，空出了方圆两米左右，足够希雅和安娜落脚的一片“净土”。 相对于她们的脚下，周围依然是遍地的血腥污秽，毒蜘蛛被烧死后留下焦黑的尸体，散发着焦糊的气味，混着毒血和人血的腥甜气味，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腥气。 希雅微微皱了下眉，没想到下面的空气如此难闻，她挥手又给自己和安娜加了层隔绝空气的护盾，安娜再施展了净化术之后，小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不再像先前那么难受恶心。 艾萨克看着她们，却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有人觉醒圣光之力。那正好，等下的要来的魔兽，就由你们对付吧！” 他一副吃定了希雅的表情，看得希雅不住上火，“你以为我是来救你们的？” 艾萨克摇摇头，笑得意味深长，“您当然是来追捕我的，只不过，在得到您想要的东西之前，总不会看着我们死在这些魔兽的口中吧！” “这里，可是莱拉幻象森林，只要进来了，就别想那么容易地离开。” 空中俯瞰下面的时候，希雅只看到这些人停在原地，然后跟两侧森林中冲出来的魔兽和毒蜘蛛们搏杀，眼看他们死伤半数，剩下的人也快耗尽魔力，就连艾萨克都开始用自己的鲜血来激发魔法道具，就知道她若是再不下去抓人，恐怕就只有给他们收尸的份了。 等到落下来之后，双脚及地，希雅忽然觉得周围有种无形的压迫力涌来，再听艾萨克这么一说，微微眯了眯眼。 “是啊，幻象森林，最应该害怕的人，不应该是你们吗？” 尽管她对这位传说中早已经消失了的幻象女神莱拉并不了解，却知道一个记载在冰雪女巫魔法笔记里的真理，但凡一个女人（女巫/女神）在死后被冠以□□、放浪、Y邪之名，引得所有人只关注那些绯闻八卦和风月艳闻的，那么大概率都是在为凶手/神的掩饰和开脱。 因为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落在那些更吸引眼球和注意力的劲爆话题上，去讨论死者生前是否纯洁，到底与多少人有过关系，犯下了多少不可饶恕的错误时，真正的凶手已经悄然隐退。甚至会因为受害者有罪论，而让真正的凶手变成了伸张正义、净化邪恶的英雄。 在希雅从原主的记忆得知，民间传说里，这位幻象女神是出了名的生性放纵、喜欢构建幻象来迷惑人心，曾经诱惑过不少的英雄进入幻象结界，被她将灵魂与血肉一并吞噬。 大多数人都对她又恨又怕，可当那最能抓住人心弱点的幻象出现时，很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住那本就是出自内心的诱惑。自己挡不住的，便会归罪于对方的诱惑力太强，似乎就能替自己开脱：不是我不行，而是对手太强大。 幻象女神莱拉并不需要信仰之力，她甚至还能吸收恐惧的情绪，被困在她的幻象中永远无法离开的人越多，她的能力就会越大。因为里面每个人内心伸出的诱惑，都会在她的环境中具现化，哪怕偶尔出现一个两个能抵挡诱惑信念坚定的英雄，可是当人多了之后，这幻象融合，变得更加复杂。 人心欲求永无止境，那莱拉的幻象结界就会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无边无际，若是到最后，或许能够将所有的人都拉入她的幻象结界之中，成为被她摆布的玩偶。 结果一次意外中，莱拉吞噬进了一位神眷者，正好是光明神的神眷者，他在莱拉的幻象结界中，引来了光明神的神降，后果可想而知。 作为诸神之中最为好战的强大神力，光明神的圣光具有驱逐一切邪恶和黑暗的能量，对于在黑暗中幻化无边诱惑的幻象女神来说，简直就是天生的克星。 当光明普照大地，驱逐所有迷雾和黑暗的时候，幻象结界不复存在，那些死于幻象结界中的人，他们的亲友看到他们丑态百出惨不忍睹的尸体，便认定了幻象女神已经勾结恶魔，是她诱惑并残害了这些人，还将他们的灵魂交易给了恶魔。 最终幻象女神彻底失败陨落，所有曾经信奉过她，学习过幻象魔法的魔法师，都成为教廷猎杀的对象，而她最后的神力残留之地，便是这片幻象森林。 进入幻象森林的人若是心存恶念，就会生出千奇百怪的幻兽，当他们死于幻象之中，这些本来只存在于他们恐惧中的幻兽，就会吞食他们的灵魂后成为幻象森林中真实存在的魔兽。 幸好有光明神降下的神力庇佑这这片大陆，才让那些幻象魔兽只能生存在幻象森林中，无法离开，否则对于普通人来说，肯定又是一场可怕的梦魇浩劫。而对于超凡者来说，这些幻兽却成了最好的魔法材料来源。 教廷靠着圣物在幻象森林中开出了一条通往王都的大道，还开辟了几个试炼之地，让那些初级神官和圣骑士们定期进来试炼，既能够提升等级，还能收获魔法材料。可以说是将幻象女神的最后剩余价值也利用无遗了。 在希雅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时，就深深地怀疑，幻象女神怕是被钓鱼执法了。 人家本来的神职就是以幻象测试人心，那么幻象中出现的事物，本身就是人心阴暗面的具象，你自己内心邪恶，最后吞噬了自己，反过来到怪是女神的诱惑导致人死于幻象，却不怪那放出幻兽的本身就是他自己。 可惜幻象女神没法替自己辩解，或许她本就是一个虚无的存在，也未必有真实的确定的性别，只是因为这种神职的特性，才被人定义为女神。 幻象，本身可以是极美好的，亦可以是极可怕的，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幻象女神能够决定的。 她只是一道法则，却被人利用，最终成了这片打材料的无限副本所在。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希雅还能说这完全是狗策划的设计，可若这是一个真实的异世界，她就只能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屠神阴谋。 弱肉强食，神明之间，也未必和谐安宁，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神战传说，会让这片曾经孕育神灵的大陆变成教廷一家独大的低魔世界，对女巫和其他魔法师极尽猎杀和打压之能。 希雅甚至可以大胆猜测，或许受害者，还不止幻象女神一个。只是她被泼的脏水最多，还留下了这片森林，就像是在这里反复鞭尸，让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丰富这位女神的“经历”。 毕竟，一个充满让各色人等都能在幻象中遭遇“艳遇杀”的女神，本就是吟游诗人在酒馆里最吸引人题材。 既然都是幻象了，怎么还不允许他们添加各种想象力进去，来让这些奇诡的经历变得更刺激更吸引人呢？ 这可比什么正正经经的大地女神哺育万物的故事，更容易传播出去啊！ 这些故事传得越广，就会有越多的人来莱拉森林寻找机遇，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捕获一些小型魔兽，光是魔兽身上的材料也能小赚一笔，运气不好的，也可以为自己编出一个离谱的“艳遇”来，成为在酒馆中的谈资，说不定还能白赚几杯酒喝。 可无论哪一种传说里，都无法回避一点：莱拉森林里受到的攻击，是取决于进入森林的队伍成员的综合实力。 艾萨克知道自己这些人已经挡不住下一次攻击了，那些毒蜘蛛彻底杀光了他们的坐骑，如果再留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希雅和安娜，就是他们唯一破局的希望。 希雅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呵呵一笑，想算计她们，这为枢机主教还真是想得挺美的。 说话间，两侧森林中那淡绿色的雾气开始再次涌出，只是这一次比先前几次更为浓重，还带着浓浓的水气，遮天蔽日，让人几乎无法在看清被这浓雾吞没的树木和道路。 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身前顶多四五尺内的东西，就连艾萨克手中那泛着红光的魔法灯，也堪堪只照亮了他那一架马车周围，另外两架马车和前面的两个女巫都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艾萨克有些意外，那个小女巫身上有圣光之力，本该是驱逐浓雾最好的力量，这样他就不用再耗费自己的血液来维系魔法灯的光。 可没想到，人家说不干就不干，居然在浓雾方起时，就消失不见。 他气得咬牙，却又不得不扯开手腕上的伤口，再次放血给魔法灯，当那血红的灯光再次变亮时，竟然映照出那些浓雾中一张张可怕的鬼脸，正在随着雾气涌动，朝他张大了嘴咆哮着、怒吼着，若不是被红光阻隔，恐怕就要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明明都是一些已经虚化成雾气的鬼影，甚至已经失去了血肉，可艾萨克还是恩能从那一张张狰狞的骷髅般的面孔中，分辨出那些熟悉的人影来。 这个，是他成为神官后，净化的第一个女巫嫌疑人。 之所以说是嫌疑人，是因为他们用尽了所有验证女巫的手段，最终只能证明她可能将灵魂出卖给了恶魔。因为她作为一个底层出身的女仆，容貌太过美丽，不仅吸引了一个贵族家的家主老爷，还勾搭上了他的儿子，结果造成了父子相残的人伦惨案，被人举告有女巫的嫌疑。 那是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艾萨克在老师的指引下，对那个女巫嫌疑人用了十二种刑罚，最后将她钉在了十字木桩上，用神圣之火焚为灰烬，终于让这个小镇恢复了平静和安宁。 他还记得，老师说过，过分的美貌就是女巫们的武器，她们用这种手段来诱惑男人，偷取他们身上的精血，甚至有的还会诱惑他们签下恶魔契约，连死后的灵魂，都会被恶魔收走。 所以，越美丽的女人，就越是危险，越容易堕落成女巫，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起初他还有些不忍，看着那美丽的面容和躯体在自己手下变成血迹斑斑，残破不堪，最终消失在熊熊火焰之中，看着周围人狂热的眼神和崇敬的膜拜，他突然有种难言的快意，就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从那时开始，他不仅猎杀女巫，还会捕猎那些具有魔法种子的魔法师预备役，因为他发现，“净化”人的这些魔力之后，那些从他们尸体上逸散的魔力元素，也能够促进他体内的“神力”增长。 在他看来，这或许就是神明对于他尽职尽责铲除邪恶的奖赏。 在后来的几十年里，艾萨克已经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疑似的女巫和魔法师，一步步地，从一个最低等的神官，晋升到了整个王国中部地区的枢机主教，再向上一步，就可以成为教皇身边的红衣主教。 可并非贵族出身，在教廷内毫无靠山，全靠自己一己之力升职的艾萨克，最后这步就走得十分艰难。他在雷姆洛斯城足足经营了三十年，甚至连罗恩伯爵能够继承雷姆洛斯侯爵的爵位，其中也有他的推动。 当然，他也没少收钱。 眼看着罗恩伯爵疯狂搜刮着领地财富来供奉教廷，艾萨克的“业绩”也蒸蒸日上，远超其他枢机主教，将成为接任泽菲鲁斯的不二人选。 可现在，他不但被吓得狼狈逃离了雷姆洛斯城，还被困在了这该死的幻象森林里。 原本这条路，他几乎每年都要走一次，里面的幻兽试炼之地他也去过无数次，所以对于森林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魔兽幻兽，他都有应对之策，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在失去了圣光之力后，这条路，本身就变成了一个最令人绝望的无尽之路。 浓雾中的鬼影尖声呼啸，却始终无法靠近魔法灯发出的红光笼罩区域，刚才那个女鬼的鬼影愤怒地想要扑上来时，被红光灼烧着化为青烟消散，就更加让其他的鬼影忌惮，只能挤挤挨挨地围绕在他周身，朝着他各种鬼哭哀嚎，试图动摇他的心境，等着那盏灯油尽灯枯时，就会集体扑上来将他吞噬。 “怎么？不敢过来了吗？”艾萨克故意冷笑，“你们这些老鬼，活着的时候我尚且不怕你们，现在都已经变成了鬼，而我已经是光明神座下的枢机主教，你以为我还会怕你们吗？” “有本事就上来啊！看看会不会被我再杀死一次哈哈哈哈！” 他在疯狂地大笑着，恶狠狠地刺激那些鬼影们，却不知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却是他提着魔法灯，正站在马车前方对着雾气手舞足蹈的怪笑，简直跟疯子一般。 安娜都忍不住对希雅说：“这个人好凶啊！他连鬼都能杀的吗？” 希雅摇摇头，“那不是鬼，是他心里藏着的幻象。应该都是以前被他杀死的人，他其实还是害怕这些人的复仇，才会念念不忘，使他们在这片森林中出现。只不过，除了他自己以外，我们现在都看不到那些鬼影，除非他们能够杀死艾萨克，吞噬了他的魔力池后，才能拥有真正具现实体的机会。” 艾萨克显然很清楚这一点，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这些人，哦，这些鬼的存在。 就像那个一开始的女人，明明已经扑进红光中被烧成了一缕青烟，可没过多一会儿，她的面孔再次出现在浓雾中，只是这次变得有些破碎而飘忽，整个面骨都像是用无数碎片拼合而成，在雾气中飘飘荡荡，似乎随时都会再次碎裂消失。 只是她这次没有冒进，而是围着那圈魔法灯发出的红光转了一圈又一圈，耐心地等着光圈缩小。 可是另外一个鬼影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干脆地扑进了她的鬼影之中，与她融合在了一起，让她除了原本仅剩下的一个脑袋之外，居然有多了个脖子，下面居然直接接了一双长长的手臂，如同章鱼的触手一般，显得柔韧纤长，两只手臂伸展开来，让她不用再挪动，就几乎能够环抱住一半的红光结界。 其他的鬼影发觉这办法不错，也开始投入她的影子里，成为她的一部分，随后三个鬼影融入后就让她的手臂可以完全将红光抱在里面，可其他的鬼影也不甘落后，继续和她融合处第二双手臂、第三双手臂…… 那毫无用处的身体和腿脚对鬼影来说毫无用处，它们就干脆再融入之后，都变成了一只只纤长的手臂，一双双合拢之后，抱住了结界，然后用那尖尖的手指甲在红光边缘来回试探，不断有手指被红光消融，却又很快又新的鬼影融入后将手指补起。 对于它们来说，已经没有实体的鬼影，只要消耗自己的灵魂之力，在这片森林中，就可以变出任何他们能想象出来的东西。 于是希雅和安娜就看到了这个长着一个美人脑袋，可脖子下面却长出了几十只手臂，将艾萨克主教和他的魔法灯一起，层层叠叠地怀抱在了怀中。 乍一看，简直像是什么恐怖奇谭里走出来的恶魔。 可看到她对艾萨克主教仇恨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一般，希雅就知道，这完全是从艾萨克主教内心深处走出来的冤魂厉鬼，哪怕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幻兽，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安娜，过来一点，别让碰着她了。”希雅干脆拉着安娜又后退了几步，避免她身上的圣光之力影响到鬼影的发挥。尽管她用结界遮蔽住安娜身上的圣光，但还是能看出，周围出现的幻兽们，对她俩都是“敬而远之”的回避态度。 只是除了这些恶鬼一般的幻兽外，居然还有一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兔子，简直都快跟安娜一样高，一蹦一跳地从浓雾中跑出来，靠在安娜的腿边，蹭着她的圣光，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圣光之力的净化。 事实上，它蹭蹭蹭的，不但没被净化掉，反而还白得发光，看着就像是用最纯净的白云捏成的棉花团子。 安娜也稀罕得不行，伸手揉了把这只巨大的白兔，好奇地问希雅：“老师，这是真的兔子吗？好软好好摸啊！我能把它带回去养吗？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她可是亲眼看到，这里不光有风狼魔鼠，还有巨熊野猪、毒蛇毒蜘蛛等等，别的不说，眼前这个多臂人头，就足够吓人的，像这只除了卖萌撒娇什么都不会的大白兔，留在森林里恐怕只会成为其他魔兽的食物。 希雅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它是受莱拉女神遗留神力幻化出来的幻兽，只能生存在这片森林里。带不走的！” 安娜有些担心：“那它会不会被其他人或者魔兽吃掉啊？” 在她看来，那个美女人头融合了其他的鬼影，也相当于吃掉了它们，哪怕是为了复仇，长成这种奇奇怪怪的模样，也够吓人的。而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兔子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简直分分钟都会被其他幻兽撕碎吃掉……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有条风狼蹿了出来，朝着安娜扑了过去。这并非那些幻兽，而是最常见的低阶魔兽，最为嗜血好杀，狡猾奸诈，喜欢偷袭目标中最弱小的个体。 安娜因为担心伤害到那只大兔子，收起了身上的圣光护盾，在这最令幻兽和魔兽们恐惧的气息刚一消失之际，这条风狼就毫不犹豫地朝着她扑上来。因为它们在恐惧的同时，也能感觉到，如果吃了这个小女孩的血肉，能让它们得到莫大的好处。 希雅手中的火球正要砸向那只风狼的脑袋时，却看到白影一闪，竟是那只看似弱小无害的大白兔，忽然弹跳而起，一双有力的后腿狠狠地蹬在了风狼的脑袋上。 风狼惨叫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而那大白兔则毫不犹豫地跳到了它的身上，一双大脚板在它的身上蹦跶来蹦跶去，踩踩踩地跳得格外欢快。 地上，很快就多了张狼皮…… 希雅和安娜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果然这幻兽不可貌相，就算是只大白兔，也能踩死一条风狼，甚至还用它那双无辜的红眼睛威慑着其他的风狼，吓得这些风狼都不敢上前半步。 希雅给自己和安娜套上了魔法护盾，避免再出现魔兽偷袭的事，可那只大白兔踩死了风狼后，居然又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安娜的身边，再它的裙角挨挨蹭蹭的，不愿意离开。 一股水流凭空出现，将它脚上的狼血冲掉，希雅真是感谢自己觉醒的水火两系魔法，方便实用，走哪里都能用得上，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魔法技能。 看看这大白兔，她已经能够隐约感觉到安娜和它的联系，再看到它对自己施法弄出来的水流不闪不避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这是安娜小女巫在这片幻象森林中幻想出来的幻兽，不禁有些好奇。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看到自己内心欲望带来的幻兽呢？ 不是说每个进入幻象森林的人，都会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东西，那些恐惧之物会变成幻兽，打败第一只幻兽后，就能有机会进入一个新的幻境，那才是真正的幻象森林，里面有莱拉女神留下的神力和那时留下的已经具现化的真实幻兽，如果能杀死它们，就能获得一些十分罕见的魔法材料，无论是炼药还是炼金都能够用得上。 所以希雅其实很期待看到属于自己的幻兽。 至少，应该不会是像艾萨克主教这种鬼影，真是能让人做噩梦的存在。 那个美人头下面的十几双手臂，为了观察红光结界的情况，手掌上还长出了眼睛和嘴巴，不多不少，每只手里都长出了一个眼睛和一张嘴，冲着那红光结界不光吐口水，还不停地眨着眼，血红的眼珠被红光刺得流泪，流出的血红色泪水和着绿色的口水，几乎要将那红光结界都彻底淹没。 艾萨克也没想到，那些鬼影不再一个个上，而是融合成了这样一个怪物，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他一次又一次地割开手上的伤口，流出鲜血来维持魔法灯的光罩，可就算这样，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和魔力随着血液不断流逝，等到他体内的血液流光，就是到了他的死期。 “救命！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愿意用魔法灯跟你交换，换你救我离开这里——” 他终于忍无可忍，崩溃地朝着希雅所在的方向跪下，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周围的圣骑士和神官们都被浓雾吞没，起初还能听到一些厮杀声，后来就渐渐地弱了下去，甚至到最后，只能听到一些撕咬和吞食的声音，让他无法控制地在脑海中出现他们正在被那些幻兽撕咬着身体，一点点吞食他们血肉的画面。 他不想死，更不想变成这样的死法。 而在这里，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那两个女巫了。 希雅笑了一声：“艾萨克主教，你真的是在求我吗？” “是的！求您了！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艾萨克听到她声音平静从容，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再看那些鬼影挥舞着十几双手臂，将他和红光结界一起包裹得如同蚕茧一般，更是惊恐得快要发疯。 “只要你救我出去，让我干什么都行！” 希雅：“好吧，那你告诉我，在光明神殿里，曾经被光明神封印镇压，后来又被红衣大主教豢养的邪灵是什么？封印它的神器，是什么？” 艾萨克的求救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苦涩地说：“那本该是我在晋升红衣主教后才能知道的消息。” 希雅笑了：“看来你已经提前知道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难道你还怕我去放出邪灵，与祂合作灭了教廷吗？” 艾萨克对上结界外几十双猩红的眼睛，被里面的恨意威慑弄得浑身汗毛直竖，却又不得不回答希雅的问题。 “我知道你不会，但我也只是私下里打听，并不知道祂真正的身份。只知道，祂是一个堕落了的神灵。” 希雅一怔，莫名地回头看着隐没在浓雾中的森林，喃喃地说：“难道是另一个莱拉女神？” “我不知道！”艾萨克看到一只手臂忽然突破了红光结界，朝着他抓了过来，只是还没碰到他的头发，就被红光烧得断裂开来，掉落在地上还弹了两下，正好落在他的脚背上，吓得他赶紧抬脚想要将它甩开，却忘了他原本就站在车辕上靠着车厢门而立，这样一抬脚，剩下的一只脚根本无法保持平衡，身形晃了一晃，眼看要摔下来之际，他居然“灵机一动”地分开双腿，干脆地“骑”在了车辕横梁上。 然后就发出了一声古怪的惨叫声，痛得他不得不收回魔法灯，一手将灯抱在胸前，一手朝着下身摸去。这种姿势以他接近两百斤的体型做出来，着实对接触横梁的部位压力过大，差点就鸡飞蛋打。 魔法灯跟着晃动了一下，结界护罩出现了空当，立刻那十几双手臂，带着掌心张大的嘴，都朝他扑了上来。 而他根本来不及再割肉放血，几乎一瞬间就被那十几双手臂“抱”住，那些鬼影们大笑着，完全不顾被红光灼烧的痛苦，都用掌心的嘴，狠狠地朝他的身上咬下去。 连那个美人头鬼影也跟着扑了上来，就挂在艾萨克主教的脖子上，狠狠地咬开他的喉咙，咕噜咕噜喝着他的血，血从她的嘴里喝进去，就从脖子流到了那十八双手臂上，将手臂染得血红一片。 十八双手臂三十六张嘴，同时开咬，没多久就将艾萨克主教身上的血肉都撕扯着要下来，吞下去，也不见它们将这些血肉吃到了哪里去，就只能看到它们愉快的挥舞着，将他一点点啃噬成了一具白骨。 至此，艾萨克依然还活着，哪怕说不出话来，还举着那盏魔法灯。 在他灵魂之火熄灭时，浓雾终于散去，露出了周围的森林本来面目。 希雅看着那片浓绿的森林，轻轻握住安娜的手，“听，莱拉女神在召唤我们！” 第53章 山林寂静, 微风吹拂，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刚才那片浓雾带走。 无论是地上那些魔兽的残骸，还是艾萨克一行人的马车, 包括他们自己在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只剩下希雅牵着安娜的手，站在这条空旷的大道上。 雾气散去后，方能看到，此时已接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给这片危险的森林镀上了一层金边, 让静谧的森林看起来有种油画般浓墨重彩的美感。可希雅不会忘记，就是这片看似安静的森林, 刚刚才吞噬了二十多个圣骑士和神官, 就连艾萨克手里的魔法灯, 最终也没能护得住他。 不愧是神灵留下的遗迹, 平时看着人畜无害, 还能给教廷出产大量魔法材料，到动真格的时候, 还是把人消灭得一点都不留啊！ “快进来……过来啊……过来啊……” 那森林里树叶晃动的沙沙声，汇聚成一个幽远而空洞的声音，像是一个女人如泣如诉的叹息，吹进希雅的耳中, 丝丝缕缕的, 不肯散去。 安娜微微感觉有些冷，抓紧了她的手, “老师，我没听到。” 她隐约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 却并没有听到希雅所说的声音，只是难免感觉有些害怕，紧紧地贴在希雅的身边，抓着她的手不敢松开。 希雅感觉到她的不安和害怕，微微皱了下眉，冲着森林那边的女声说：“这孩子是我的学生，我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外面，如果你只让我一个人进去，恐怕今天不行。” 她的确很好奇莱拉女神现在的情况，但更不放心留下安娜，尤其是看到那些艾萨克和神官们临死前的恐惧和挣扎，就能想象得到，这位女神对光明神的信徒恐怕都没什么好感。 安娜虽然并不算光明神的信徒，可她觉醒了圣光之力，甚至差点招惹来光明神的降临，现在还成了为数不多还能使用圣光之力的人，显然不会受幻象女神的待见。 虽然不知道幻象女神召唤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可希雅都不敢放安娜单独留下，这孩子是她带出来的，她就有责任保护她完完整整地回到女巫领，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哪怕是跟神明作对。 当然，希雅很清楚，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神明无法直接降临人间，参与世俗的权力争斗与信仰之争，只能通过祂们的神眷者和代行者，来传播祂们的神迹，吸引更多的信徒。 别说这位幻象女神已经“死”了，就算祂还“活”着，也不可能直接对她这样的凡人出手。只是祂的遗体幻化成的这座森林有点吓人，希雅不得不谨慎行事，以免自己被骗进去后，白白丢了安娜。 她是彻彻底底的不信神，包括神的召唤。她可不会像那些本地土著一样，听到神的召唤，就巴巴的上去跪舔，完全不动脑子想想，如果神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无所不能，那还需要信徒们为祂做事吗？ 她是同情幻象女神的遭遇，但并不代表毫无警惕。 这可是一位可以将你内心所有恐惧和阴暗面具现化的神灵，你想祂想得越多，越害怕，就会遇到越可怕的幻兽。 想都不能想得神灵，随时随刻都能看到你内心深处最真实欲望的神灵，想想就很可怕啊。 希雅甚至不敢想，这位是不是已经发现她并非这个世界的土著，所以才没法具现化她心底最恐惧的事物，作为一个外来者，对这些神灵的能力，她起初并不相信，就像光明神看不到祂座下神官们犯的错一样，神明并非万能，只要遵循这个世界的法则，那又何必惧怕这些被凡人“宠坏”了的神灵呢？ “希雅希雅希雅……跟我来……跟我来……” 原本已经退入森林的浓雾，再森林边飞速聚拢，最后凝结成了一个有些虚幻的女人身影，整冲着希雅招手，希雅甚至还能看到那些浓雾正在组成一张面孔，一张古怪到极点的面孔。 那张脸上，从正常的双眼往下，还成双成对地长着三双眼睛。 加上原本正常的双眼，那就是足足八只眼啊！ 希雅忍不住想起那个将艾萨克主教分而食之的“人头多手怪”，就忍不住有点犯密集恐惧症。 她举了下握住安娜小手的那只手，高声说：“能不能带着学生一进进去？” 这是可是看守副本的boss，希雅还是觉得有打个招呼的必要，免得她卡着安娜不让进去就麻烦了。 八目女看了安娜一眼，表情带着十分明显的嫌弃，但看在希雅牢牢握着安娜的手时，最终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不许用圣光……否则会死……” “好。”希雅替安娜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用了圣光，是它们死还是安娜死，但这会儿对方没露出敌意的时候，她还是先应下为好。 安娜忽然开口说：“可不可以带上兔兔？兔兔也会害怕的。” 希雅这才发现，她居然还捏着那只大白兔的耳朵，那兔子也是奇怪，垂下一只耳朵来由着她揉捏，还乖巧得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哪里像是刚才那只疯狂在狼尸上蹦跶的狂野兔子。 “带吧，反正它也是这里的产物，应该不会受限制。”以这只大白兔的战斗力，那显然是比无法使用圣光的安娜要强得多。 两人一兔终于调转方向，朝着那片森林走去，明明还没入夜，可林中却显得十分阴暗，似乎以那条大道为分界线，在路上和在林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几乎在她们踏入森林的那一刻，身后的官道消失不见，而她们完全置身于这片密林之中，前后左右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就连天空都被浓密的枝叶遮蔽，看不到一丝阳光，潮湿而阴冷的气流在林中穿梭着，带着一股腐烂发臭的气味，吹得人浑身发毛。 希雅第一时间给自己和安娜又套上了一重魔法护盾，她现在已经掌握了七种魔法护盾叠加的技能，除了拉着安娜的那只手，另一只手里甚至一直握着魔晶石，随时给自己补充魔力值。 就像她当初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一种充电不满“100%”就不舒服的强迫症，总是喜欢让自己的电子设备保持在满电状态，哪怕明知道这样溢出其实对电池并不好。就像在游戏里，她当奶妈时，也是习惯给自己上个持续，时刻保持着满血满蓝的状态，才好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 这个习惯，也带到了这里来。 不光是护盾要叠满buff，红条蓝条都得保持满状态，这不光是火力缺乏恐惧症，还有点被迫害妄想症，总是担心有人要害朕。 八目女看到她的动作，显然看出她在做什么，八只眼睛齐齐翻了八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放心，你是近千年来唯一一个具现出令吾主看不懂的事物的人，吾主必不会伤害你的。” 呃，希雅这下更惊奇了。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是什么，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灵魂特殊，没像其他人一样具现出内心最恐惧或最向往的事物来，没想到不是没出现，而是被人，哦不，被幻想女神给扣住了。 是的，刚才啊一瞬间，她在听八目女的解释时，莫名地就明白了这座幻象森林运行的原理。就好像有人将这些知识一下子灌输进她的脑中，令她瞬间明了的同时，再看前面这些郁郁葱葱的树木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幻象森林并不仅仅能具现出人们最恐惧的事物，还能具象出一个人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它是基于幻象女神原本的权能诞生。 心有恶念的人，只能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东西，而心怀善意的人，则会看到自己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希雅得知这一点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眼安娜，真是没想到，安娜想得到的，居然是只大白兔吗？ “不，她想要的，是温暖柔软的怀抱，是记忆中母亲的怀抱，只是我无法复制出一个还活着的人，就只能用她想象中的温暖柔软，最后具现出了这样一个幻兽。” 希雅有些意外，没想到女神会回答她心里的疑问。 “因为我也想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你会害怕这些东西？” 好吧，灵魂三问虽然最后一问换了，可依然直戳人心。 希雅也回答的很干脆，“我是希雅·威斯特，从北方的威斯特女巫领而来，打算去王都调查那个被光明神封印的邪灵。听说教廷的人豢养着祂，还用一些具有魔力的孩子做实验，结果搞出了个不死的圣女，将整个圣骑士军团都感染成了吸血魔。” 她十分简洁地说了下自己的来意和目前的问题，这些信息并不算隐秘，幻象女神已经囚禁了艾萨克一行人的灵魂，从他们那里同样可以得到这些答案。 “不，你不是希雅·威斯特，至少……你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希雅。”女神的声音虽然是直接在她的脑中响起，但仍然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迷惑。 好吧，这种事，果然瞒不过神灵，哪怕这位已经是个陨落的神灵，一样能看出她灵魂的不同之处。 “是的，我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受到希雅的召唤，替她继续在这个世上活下去。我想，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神你给我具象出了什么东西？” 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像安娜一样心底无私，毫无恶念，甚至从穿越至今，其实她一直都在压制自己的恶念，对于这个异世界的疏离感，对于这个世界里其他人而言，她像个复杂的矛盾体，看似无私地帮助他们，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拥有更多的实力才能对抗王室和教廷。 甚至为此，她还要包容一些愚昧无知人云亦云的人继续生活在她的周围，就比如那些曾经想看戏一样凑热闹看着教廷猎杀女巫的平民们，还要让他们也享受到女巫们辛苦劳动的成果。 就因为答应原主要替她守住威斯特领，这片土地和这份家业，也包括了这些曾经背叛过她的人。 原主是善良的圣母，死了又死，她就算答应了，却一直都无法全情投入，除了几个女巫之外，对于其他人，她完全就是用对待打工人的态度公事公办的处理，就这样，在这个世界，居然都已经成为最为仁慈得领主。 她会无视崔斯蒂报仇造成的恶果，却也会因为安娜的一句话去救人助人，实际上都是因为她至今尚未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就像幻象女神戳破了她内心中的幻象一样，她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希雅。 所以幻象森林具现出的，应该是她所恐惧的东西，那又会是什么呢？ 她有点想不出来。幻象女神总不能在这里给她变出个克苏鲁邪神吧？不可名状不可直视的，恐怕一出现这个森林结界都得被搞崩坏了。 不过想想艾萨克主教的恐惧具现物还会融合组装，最后形成的多臂多目多嘴的人头怪物也十分掉san值，希雅就无法想象，自己的恐惧具现物，到底会有多可怕，连陨落的神灵残响都会被惊动。 一串曲线和字符从虚空中飞了出来，围绕盘旋在希雅的周围，忽而排成一条直线，忽而又变成了个旋转的双螺旋曲线，忽而又是一个复杂的公式，这些符号在上下波动，又无限循环，衍生变化出无数种可能…… 希雅只看了一眼，就彻底麻了，彻底无语了，甚至想捂着自己的脸，痛哭一场。 “这些是什么？为什么我总感觉里面有种很强大的力量，却从来没有见过。”女神显然十分好奇，为此连本是残响得神魂都凝实了几分。 希雅无可奈何地回答：“是数学。是我原来那个世界里，每个学生必修的数学。” 也是她的噩梦。 没想到，连穿越到了这个异世大陆里，这些家伙居然还能如影随形地跟来，成为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物。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让她完全笑不出来啊啊啊！ “数学？”莱拉十分好奇，“你们那个世界的数学，好像与我们这里的不一样。” 这个世界也有数学，只不过是少数贵族才能学习的知识。当然在教廷和魔法师的圈子里也有人学习，完全是出于爱好，而并非一门必修课。 所以在数学方面的研究和应用目前还处于初级阶段，顶多也就到了能够计算面积体积的地步，对于一些规律定律之类的研究尚未深入，就更不用说那些属于高中数学和大学高数的内容了。 只是这里面居然会有让幻象女神都感到强大威胁的力量，希雅奇怪之余，甚至还有点小小的自豪感。 哪怕我们是个没有魔法的麻瓜世界，可我们有数学，有能够让我做噩梦，做题做到哭的数学。 希雅只能将自己还记得的一些数学公式和定律讲给莱拉听，这位幻象女神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觉得把人困在她的森林里教数学有什么问题。 直到希雅“讲”得口干舌燥，甚至觉得自己脑子都要被掏空了，刚刚停下，就发现面前多了个晶莹剔透的无色水晶杯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杯清澈的水，作为水系血脉女巫，她能感觉到任何一种水的纯净度和蕴含的各种杂质，可这杯水里，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最纯净的生命力。 她接过去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幻象女神要是想杀她，根本用不着浪费一杯如此有生命力的泉水。 再看看身边的安娜，已经躺在大白兔的怀抱里睡着了，虽然还伸着一只手扯着希雅的裙角，可在那只大白兔温暖而柔软的怀抱里，她显然睡得十分香甜，十分安心。 这会儿希雅再看那只大白兔，果然有几分像是劳拉的模样，此刻它仰着身体躺在地上，让安娜躺在它的肚皮上，用一双前爪笨拙地环抱着她，兔脸上居然都能让人看出几分温柔和亲昵来。 好吧，人家的想象力具现出来的是妈妈的怀抱，她的想象力，居然具现出来的是数学……还是密密麻麻的，好像她高三时期的错题本！ 遥远的记忆突然冒出来杀死了她。 难怪就连幻象女神都被她惊动，扣下了她的数学题，还大度地让她带着安娜进入了她的世界。 “呵，我若是当初就能学到这些数学知识，或许，就不会输给佩尔洛那家伙了。” 希雅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光明神的名字，幻想女神可以说，她却不能说，因为神名中蕴含着的力量，让人一旦提起，就会引来神灵的注视。 这会儿，要是被那位关注上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说那是一位极其护短的神灵，哪怕是他的神眷者和代行者犯错，可以由他降下惩罚，却不容许其他人代劳，因为杀死他的神眷者和代行者，也等于是冒犯他的威严和权力。 这种权力欲极强的霸道大神，希雅一点儿也不想引起祂的关注。 被太阳盯上的人，基本上很难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幻象女神居然能从数学中找到力量，这数学方面的天分和悟性看来也不低啊，当初怎么就会被那些人给算计了，导致陨落在此？ 她的心思这会儿在莱拉的面前，就跟放在太阳底下晒着的葡萄一样，毫无遮掩，一览无遗。 “正如你所说，我通过幻象获取力量，本不需要信徒和信仰之力。可这世上总有人想要那些超出他们能力的东西，现实里得不到的，就从梦境和幻象中获取。” “我为他们提供幻象，他们在里面可以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具现化，来满足自己的心愿。同时也会反馈给我他们满足后的情绪，成为支撑我神力的来源。” “一开始，这一切都很好。可人心总是不满足的。得到一样就想要下一样，他们渐渐不满足于只能在短暂的幻象中得到，而是希望更长久的拥有，甚至有人沉迷幻象之中，不愿回到现实世界……” 这话说的，希雅听起来感觉很熟悉。 就像是那些现实里的loser，会在虚拟世界中追求各种刺激和快感，有的人是通过游戏，有的人是通过各种社交软件，在虚拟的世界里，他们会忘记现实里的种种不如意，享受游戏中操纵生杀大权的快意。 有的人甚至在回到现实后还无法摆脱那种在游戏里快意恩仇的爽感，因此而走上了犯罪道路，结果就被一些专家将这些游戏称之为电子鸦片，说它们毒害青少年，引诱成年人上瘾导致各种问题。 可这到底是游戏和虚拟世界的错，还是那些人自己的错？ 那个世界里吵了几十年也没吵出个高低上下是非对错，在这个世界里，希雅也只能对幻象女神说：“就为了这，那位神灵大人就和他的代行者们，设计了你？还给你扣了那么多黑锅泼了那么多脏水，真是有够恶心的啊！” “其实并不仅仅因为这些，”莱拉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笑意，从先前有些疲惫困惑的声音，变得有些活力和俏皮，显然，这位掌控幻象的女神，并不是那种高冷型的御姐，而是一位很有意思的神灵。 “神明之间，其实也分很多等级。有的神明是靠信仰之力变强，有些则是靠权柄获取的力量。更直接的，其实是神力。” “神也可以杀死神，获得对方的神力，变得更加强大。” “只是大多数时候，就算再弱小的神灵，也有自己的神国和特殊神力，哪怕打不过也能逃走，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抓住剥夺神力。” 希雅点点头，“明白，神其实也和人一样，要争夺神力和权柄，只不过神战比我们普通人的更可怕更残酷一些。所以祂的神眷者才故意进入了你的幻象中，等于带着一个定位仪给那位大神，让祂可以直接神降到你的领域内对你展开攻击，那时你真是想跑都跑不了。” 幻象女神苦笑了一下，“是啊，我的神国因此而崩溃消散，神格陨落，就连我的幻象结界里具现出的各种幻兽，也被困在了这片森林中，成为他们的狩猎场。”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了重生的机会。” “只要有一个幻象存在，就能吸引来心怀欲求的人类，抓住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欲望，变出新的幻兽。而这些幻兽的出现，就会替我补充神力，出现的幻兽越多，我就能更快地回复神力，重新复活。” “真正的神灵，其实是杀不死的。就算一时被杀死，很快也会重新复活。” “因为神灵本就是基于人类和其他种族的欲念而生，只要还有这些人类和种族的存在，神灵就永远不会消失。” “那如果信仰消失了呢？”希雅忽然问道：“如果信仰消失，那些靠着信仰之力变得强大起来的神灵，会不会陨落呢？” 幻象女生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说：“会，基于信仰之力而诞生的神灵，会因为信仰消失而神国崩溃，直至神格消失，神灵就会陨落。所以神灵哪怕高高在上，也并非无欲无求，我们需要信仰，需要认同，需要的，其实一点儿也不比人类少。” 听到她一口一个人类人类的，希雅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又忍不住看了眼抱着熟睡的安娜，用下巴蹭蹭她发心的那只大白兔。 难道这位幻象女神的本体，并不是人类？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中稍纵即逝，希雅刚觉得这么想对女神似乎大不敬，可没想到莱拉的声音在脑海中又变得轻松起来，还带着笑。 “是啊，我的确不是人类。我是人类幻想出来的神灵，我的本体就是第一个幻兽，所以他们就算杀死了我的本体，只要这世上的人和其他生物还有幻想，我就会重新活过来。” 希雅不由吃了一惊，幻兽？幻象？难怪这位女神被困在这里，这根本不是什么困住她的地方，而是她所建立的狩猎场！ 当那些人以为自己已经胜利，甚至将她的幻兽们豢养起来，将她遗落在人家的神魂残响变成了试炼场，来不停地收割魔法材料，榨取她的最后一分价值。 却不知道，他们自己也成为了女神的猎物。在这片神灵的狩猎场里，他们猎杀幻兽的同时，也贡献出自己的欲望化为新的幻兽，他们来得越多，杀得越多，就提供更多的幻象之力给幻象女神。 所以才有了女神今日的复苏。 当然，也有光明神忽然不再眷顾教廷的神官们，圣光和神圣之火的消失，是去掉了束缚女神的最后一道枷锁。 只是真的很奇怪，光明神……为什么突然转性了呢？是发现了教廷阴奉阳违的行为，还是遇上了更强大的敌人？ 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个好说话的神灵，希雅当然不吝于求教。 在这片森林中，没有人的心声可以躲过幻象女神的搜索，更何况希雅并未遮掩，除了没说出那位的名字，她的想法都是正大光明地摆在女神的面前，随便她翻看的。 幻象女神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直接得毫无掩饰的人，偏偏又很喜欢她这种性情，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告诉她，“我刚刚苏醒，还未能重建神国，所以对神界的事也并不十分了解，不知道祂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从刚才那几个神官的身上发现，他们圣光的消失，是从你的女巫领独立之后。” “所以，与其问别人，不如问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 “我？我做了什么？”希雅一头雾水，有种回旋镖飞出去一圈，又扎回自己身上的感觉。这提问问到最后，问题居然出在自己身上，自己还不知道？就让人十分抓狂了。 想想我做了什么？ 先是被那些神官们污蔑，差点被淹死，然后好不容易觉醒了水火两种魔法元素，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巫，用老祖宗冰雪女巫传下来的防御法宝一个大火球加反弹伤害烧死了一个红衣主教泽菲鲁斯加王室使者卢修斯伯爵等人，宣布女巫领独立。 那时貌似教廷的人已经挺黑暗的了吧？塞西尔主教用流浪儿和孤儿做黑魔法实验，炼制能够提升魔力的魔法药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何况那药剂配方还是出自教廷。 所以这时候，光明神出事应该与她无关啊！ 再后来，她的领地上开始觉醒一个又一个女巫，其中安娜还觉醒了圣光之力……圣光之力？ 希雅感觉到一道视线几乎与她同时落在了安娜身上，只是那道视线似乎是从这片森林中而来，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没有一个确定的位置。 只是她能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缓缓地从安娜身上拂过。 希雅握紧了手，她原本在自己和安娜身上布下了七重防御结界，各种属性的都上不说，还加上了加固和融合，就是担心防御不足，会在幻象森林里中招。 看来自己的担心真是一点儿也不多余，幻象女神哪怕再好奇再好心，她的力量之强大，依然可以突破所有的防御，直抵人的心灵深处。 这是属于神的领域，已经超出了魔法范畴，让她根本无从抵挡，无从防御，她和安娜，就如同两个赤裸裸毫无抵抗力的婴儿一般，完全暴露在幻象女神的面前。 “真的是圣光之力，还是最纯粹最本源的圣光之力……这怎么可能？” 果然，不光是教廷的人看到安娜会觉得稀奇，觉得无法理解，三世界观崩溃，就连见多识广的幻象女神看到安娜，都会如此意外和惊奇。 不得不说，希雅觉得安娜有成为自己骄傲的潜力。 看吧，一个从小就听不见的哑巴，几次被家人抛弃，差点被奶奶溺毙，曾经被哥哥丢进下水道，还被兄弟推进河里……结果都能够一次次死里逃生地活下来，最终藏在妈妈的裙角下，艰难地长大成人，最终觉醒的，居然是这个世上最纯粹的圣光之力。 这恐怕是谁都没法想象到的。 “还不止，这个小女孩的的自愈恢复力，也是祂的另一项神职，是他最擅长的神力。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还是天生的！” 好吧，令神灵惊奇的事，希雅觉得自己还是比不上小安娜，数学算什么，小安娜这简直就快成了人间版光明神，真不知道光明神在她觉醒时的灵光一闪，投下的眷顾，明明被她拒绝了，居然还给予她这么多的圣光之力。简直就是让教皇和一众红衣主教们羡慕哭了的好事啊！ 她的心思，同样没有逃过幻象女神的探查。莱拉发出意外的笑声。 “这个女孩居然拒绝了光明神？不是说这片大陆上，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到太阳，能看到太阳的人，就会信仰光明的吗？祂居然也有被拒绝的一天，哈哈哈哈哈！” 女神笑得十分快意，显然根本不在乎自己曾经陨落的千年时光，而是为对手被拒绝的小事就如此开心，这样的女神，又怎么可能是那些吟游诗人口中阴暗狡诈，善于谋算人心的邪恶女神呢？ 只是念头一转，希雅忽然想起她能够“看”到自己所有的想法，顿时觉得这个念头着实有些亵渎神灵，连忙向她道歉。 幻象女神却毫不在意，“这没什么好抱歉的。你说的都是美化过的。真正那些人说的话比你想的要难听十倍都不止，我要是都说出来的话，恐怕十天十夜也说不完，反而会脏了自己的嘴。” “只是那些人不知道，我所构建的幻象世界，本质上都是他们内心世界的具现化，里面所有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内心世界映照出来的真实幻象。” “也就是说，那些骂我骂得越狠越脏的人，其实他骂得本就是他自己。因为他们在幻象结界里所看到的我，就是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那可不是真的我，而是他们自己。” “瞧，这样想一下，他们骂得再难听，实际上都是在骂自己，我又有什么损失呢？他们还给我提供了幻兽和幻象之力，让我的神力得以恢复，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教廷的人对不对？” “对对对！女神你说得都对！”希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为女神的豁达，也为她所说的真实。 谁说不是呢？那些成天满嘴喷粪的人，嘴里骂的，到底是别人，还是他们自己虚构出的人，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对着自己最恐惧的事物发泄情绪，也一样是提供情绪价值。 幻象女神并不在意他们的谩骂，反正他们骂到最后，用那些污言秽语染黑了自己的灵魂，最终就将自己的灵魂变成了幻象森林的养分，对她来说，一点儿也不亏啊。 “倒是你这个学生，你得小心点看着她。”幻象女神收回了投放在安娜身上的神力，“她身上有来自光明神的本源之力，并不是简单的神明赐福。或许就因为如此，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都无法再使用圣光之力。” “这对于你们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希雅一惊，光明神的本源之力？！那位大神居然这么大方的吗？给教皇都没给过的本源之力，居然会给了一个拒绝信仰他的小女巫？ 要知道，不光那时候，到现在，女巫仍然在教廷的黑名单上，教廷仍然没有停止对女巫的迫害和猎杀，甚至连他们自己培养的圣女，都是被他们用来所豢养邪灵的实验品。 邪灵？！希雅脑中灵光一闪。 “女神，那你知不知道被光明神封印在光明神殿的邪灵到底是什么啊？”她还记得这个问题先前被幻象女神略过了，现在不得不提出来再问一遍。 “不知道。”幻象女神声音变得有些疲惫虚弱，“好了，这次能够见到你的数学，我很高兴，那只兔子你们可以带走，这些数学符号就留给我吧！我需要再沉睡一段时间，来消化一下这次接收到的东西。” 她今天简直是大丰收，除了艾萨克主教一行二十多人带来的幻象之力外，还有希雅的数学，和安娜身上的光明神本源之力……好吧，最后一样差点伤到了她。她虽然开始复苏，但并没有恢复到原本神力的万分之一，还需要时间和吸收神力，对于这些光明类的人和圣物，还是能避则避。 一盏魔法灯飘飘摇摇地，被一根藤蔓带着放在了希雅的面前。 “这是那个神官带来的魔法灯，送给你了。或许你能够从者盏灯里，找到你所说的那个邪灵的线索。” “很高兴见到你，孩子，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还能给我带来一些新的数学……” “也很高兴见到您，女神。”虽然最后一句话可以不说。希雅还是很感激地朝着森林深处行了一礼，哪怕根本没有看到幻象女神的真容，她也能想象得到，这是怎样一个强大而自信的女神。 只要她不提数学，希雅觉得，自己还是很愿意为这位女神服务的。 从藤蔓上取下了魔法灯，看到上面的血渍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黄铜的本色，希雅摸了摸，上面毫无温度，甚至有些冰凉凉的扎手。 艾萨克曾经用它来制造魔法护罩，能够灼烧恶灵和毒蜘蛛，还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魔法造物，只是从一开始用魔晶石作为能量源，最后却变成了吸收主人的鲜血，就从一个正常的魔法造物，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而用鲜血作为能量源……希雅想起了那些被崔斯蒂控制的吸血魔们。 它们已经死了，却仍然可以吸食人类的血液，可不可以认为，它们是以人类的血液为食，也就是以这些鲜血为动力源，甚至还可以通过传染，让被吸食鲜血的人，也变成了它们的同类…… 果然！幻象女神说得没错，这东西肯定与那个邪灵有关！这简直和崔斯蒂的力量来源一模一样。 难怪崔斯蒂非要去攻打雷姆洛斯城，明知道那里有魔能炮，有数万民众，却依然坚持强攻，看来目标还不仅仅是报仇，还有艾萨克和他的这盏灯！ 第54章 安娜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莱拉森林。 大白兔也不见了。 她有些失落地望向那片森林，脸上的表情毫无掩饰，自然也落在了希雅的眼中。 “睡得好吗？”希雅揉揉她的发顶, 有点心疼小家伙，“这几天赶路是不是太辛苦了？累坏了吧？要不……我们再休息一会儿？” 就算有魔法护盾, 骑在雪鹰背上高空长途飞行，仍然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尤其是对于安娜这样的小女孩来说，绷直身体这样一坐半天，着实非常消耗精力。 不过在幻象森林中大白兔的怀抱里睡了一觉醒来, 安娜的脸色就明显好看了许多，这让希雅也意识到自己还是太高估了小家伙的身体, 哪怕她觉醒了圣光之力, 可她依然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 先前那些年身体的亏空这才刚刚补上, 根本经不起这样长途飞行的劳累。 安娜却摇摇头, “老师，我没事的。只是刚才那只兔兔给我的感觉, 就好像小时候妈妈抱着我的时候一样，所以才有点贪睡了。”她微微低下头，脸色泛红，有点害羞, “我现在已经长大, 不应该再这样的。” 几个小女巫里，她的天分最高, 也最勤劳，经常被茱莉娅吐槽, 她已经这么聪明了，还那么努力，简直就是不让其他人活了的节奏啊！ 摩根娜就更不用说了，这条火山岩浆里孵化出来的小人鱼，比咸鱼还咸鱼，到了盐湖那边，就跟回了自己老家一样，每天除了泡水就是晒太阳，哦，还有一边泡一边晒的时候，就连吃饭都得别人给喂到嘴边，要不是她长得太过可爱讨喜，就连茱莉娅每天都要跟着艾尔维拉抢着投喂，否则这小人鱼懒成这样，真不知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安娜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非常缺乏安全感，跟着希雅学习之后，十分努力，她的天赋让她能够过目不忘，她就如饥似渴地读完了威斯特城堡里几乎所有的藏书，在给领地的士兵和平民甚至是外来商人和护卫治病时，也会很有耐心地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一一记在心里。 所以她虽然年纪小，可这份心智和毅力，却是许多成年人都难以企及的。 “莱拉女神说了，那只兔兔会替你留着的。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还可以去看它。”希雅着实不忍看她这努力扮演大人的模样，“等回去以后，你想的话——也可以去看看你妈妈。” 安娜却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妈妈现在有了新工作，还是受到老师照顾得到的。如果我去看她，只会让其他人有更多想法。老师你先前教过我，人心的贪欲是无限的，我不想他们因为我的缘故，被养得更加贪婪，那样只会有更糟糕的结果。” 所以她宁可将对妈妈的渴望压在心底变成最深的执念，也不愿在平日里去探望她一次。 知道她过得不错就行。如果去了，才是助长那些人的欲望，会逼着妈妈做出更多事来，到那时，她就算再想帮助妈妈，也会为了领主大人而不得不舍弃这份亲情。 哪怕，那些人曾经是她的爸爸，她骨血相连的兄弟姐妹们。 到现在，他们还经常在外面骂她忘恩负义，骂她枉顾亲情，对养大她的爸爸妈妈不闻不问，根本不配做领主大人的学生。 只是根本没有人会应和他们，相信他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没有领主大人，他们这些人早就不是死在饥荒中，就是成为魔兽的口粮，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事，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更何况，认识他们的人也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安娜成了领主大人的学生，劳拉一家人怎么可能有现在这样衣食不愁还有闲工夫骂人的生活？ 相对这几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家伙，每日不是在跟着领主大人学习就是在为领地士兵和居民疗伤看病的安娜，会选择相信谁，只要有脑子的人都明白。 除了那几个家人，整个威斯特领地里，没有人不喜欢安娜。 安娜喜欢现在的生活，也愿意为此而努力，乘坐雪鹰长途飞行虽然辛苦，可她更希望能够帮到老师，为领地的安全贡献出自己的一点点微薄之力。 小家伙都这么明事理，希雅就干脆地将小雪召唤下来，让它带着自己和安娜直接赶赴王都。 雪鹰载着她们两人再次飞上天空后，一处小山坡上，一个浑身泥污的身影从乱石堆里探出头来，仰望着天空中那巨大的雪鹰渐渐远去，最终变成个小小的白点消失在天际，这才松了口气，又咬牙切齿地看了眼莱拉森林，不得不继续绕路。 幻象女神开始复苏，哪怕继承了邪灵不死之力的崔斯蒂，也不敢靠近这片森林，否则她早就进去杀了艾萨克抢走魔法灯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女巫领主进了幻象森林，居然还能活着出来。 她的运气总是那么好，哪怕对于旁人来说十死无生的险地，她也能如此轻松地度过。 崔斯蒂也曾经是人人称羡的圣女，无论是在教廷还是在家族中，都是受尽宠爱、被无数人追捧着长大的。那时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沦落成为钻坟地下水道，以腐肉血食为生的怪物。 曾经只爱白衣纯净无暇的教廷圣女，变成了半人半鬼满手血污的怪物，让她怎能不恨，怎会不恨？甚至想要整个世界与她一同沉沦，让所有人都陪着她一起堕落才好。 可当亚瑟夫变成了吸血魔，成了她的奴仆，完全受她控制后，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甚至当三千圣骑士军团都在雷姆洛斯城下灰飞烟灭，她也不曾心疼。 原本常人的悲伤愤怒、欢心难过，似乎都已经从她身上消失，可在看到希雅带着安娜平安离开幻象森林时，她还是忍不住嫉妒起来。 为什么她会那么好运，成为女巫不但没有被教廷的裁决所猎杀，反而杀了红衣主教，都能活得安安稳稳不说，还占据了女巫领，庇护着其他女巫，公然与王室和教廷作对。 若在从前，崔斯蒂一定会觉得希雅是在作死，早晚会被挂上火刑架。当初她看到裁判所裁决那些女巫时，会认为她们是自甘堕落，与魔鬼交易的人绝对该死。 只有当自己要被挂上火刑架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些旁观者的冷漠，同样也是一种伤害。 可她知道，希雅就算庇护其他女巫，也不会庇护她，从吃下第一□□人的血肉开始，她已经无法回头。 望着希雅消失的方向，崔斯蒂默默地撕扯下自己的一条手臂，啃食着上面的血肉让自己恢复魔力，在有别的活物时她可以通过吞食鲜活的血肉来让自己的身体恢复，若是找不到食物时，她也可以吃自己的血肉维持最基础的活动能力，只要走到下一个农场，下一个村子，她就又可以重新活过来。 若是魔法灯在她的手里，肯定会比艾萨克更能发挥这件宝物的用处。可惜，现在艾萨克落在了幻象女神的手里，那这盏灯，恐怕也被女神没收了吧。 原本以为自己在掌握了三千圣骑士转化成的吸血魔后就可以一路平推到王都，再无人能挡住她的脚步，可没想到 在一个雷姆洛斯城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无论是守城的魔能炮还是希雅带着的那个觉醒了圣光之力的小女孩，都出乎她意料的强大，事到如今，她别无选择，只能再回王都，哪怕成为邪灵的奴仆，也好过这样孤魂野鬼般地在外流浪，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被什么隐藏的神灵或大魔法师随手干掉，那她就再也没有向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复仇的机会了。 **** 兰斯·布雷福特这两天十分不安。 他的两个同事，御用宫廷大法术德里克·布尼斯和阿尔文·科拉姆在离开王都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音信。 作为当世为王室效力的高级魔法师，他们手里都有一些魔法道具，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为了守护和开启王都魔法防御阵的专用令牌。 只要他们三人同时拿着令牌开启和维持魔法防御阵，就算是来个大魔导师也无法破坏王都的建筑。 因为这魔法防御阵令牌可以将他们三人的力量融合叠加放大，可以说是在这片受到世界法则限制的大陆上，只要在王都魔法阵的防御下，他们三人联手，可以说是绝无敌手。 执掌这三枚令牌近百年的时间，他们几乎都将令牌熔炼成与自己心灵相通的灵器，同时也因为一起联手炼制这些魔法令牌，使他们三人哪怕相隔再远，也能够通过令牌传递一些简单的消息。 他甚至还收到了德里克确认那道由教廷塞西尔主教变成的血肉荆棘城墙的消息，德里克说要毁掉那道城墙，让塞西尔得以解脱。 然后，就再没有了德里克的消息。甚至连阿尔文的也没了动静。 兰斯每天都给他们发十多条消息出去，都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毫无回应。 可今天，他忽然感觉到心中一阵悸动，那是来自魔法令牌的共鸣，那两块被德里克和阿尔文带走的魔法令牌，重新回到了王都。 然而，他知道，那已经绝对不是他的那两个同事，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杀了他们的女巫。 王都魔法阵不仅有防御作用，还有对城内魔力监控的作用，所以兰斯无法离开法师塔，只能通过魔镜来观察今日进入王都得人员，寻找那两枚魔法令牌的下落。 如果不能尽快找回魔法令牌，找到合适的人接手，只靠他一个人的话，一旦真的遇到有人突袭，他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崩溃。 三角，是最稳定的形状，而他这唯一的锚点，只有找到另外两个顶点，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希雅并不知道自己刚到王都就被人发现了，她还特地换上了男装，打扮成一个少年，安娜也同样换上了男装，两人扮成一对前来投亲的兄弟，凭借多米尼克帮忙开具的文件，顺利地混入了王都。 多米尼克虽然在科拉姆家族算不上实权人物，可他的天份放在那儿，就连阿尔文也需要他做助手，加上他时常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制作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炼金物品，在王都的贵族中，还是小有名气，经常有贵族重金请他做一些普通人也能用的魔法道具，这些在其他炼金师看来十分不入流的东西，也就他肯接。 所以他有一处独立的居所，虽然位于王都外城区，但也是一幢拥有近百平米花园的三层独栋小楼，就是为了做实验方便，炼金师搞点爆炸是难免的事，为了避免影响外人，他选的地方也十分偏僻，正好符合希雅的要求。 只是由于他平时并没有雇佣仆人或是购买奴隶打理住处，还经常会有爆炸声，丢出一些血淋淋的尸体，还会有贵族乘坐豪华马车来访，这就让周围的人将他当成一个可怕的大人物，轻易不敢靠近这栋小楼。 还有人担心这对可怜的兄弟是被人骗了，要去这可怕的地方送死，结果看到希雅拿出钥匙打开了这处宅院的大门，才让这些“好心人”不得不退避三尺。 等到大门关上，将那些人探究的视线隔绝在外后，希雅领着安娜进了多米尼克的别墅，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忍不住皱起眉来。 这地方并不小，一楼足足有近两百平米的空间，本来应该十分敞亮才对，可四面窗户都被厚实的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除了从敞开的房门透入的光，其他地方真是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而房中乱七八糟地摆放着一些木制的架子，架子上有些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一些直接放着原矿石和铁锭铜块锡块等等，还有一些是各种魔兽身上的材料，被装在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里，用透明的液体浸泡着，显然都是多米尼克用来做实验的材料。 若是在外人看来，这里的确十分可怕，谁也不想一回头看到个罐子里装着十多个漂浮在不知名液体中的眼球盯着自己，尤其是这些眼珠子看起来还跟活的一样，会转动还会翻白眼，看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抗议了。 可是一转头，另一个罐子里装着的是不知什么魔兽的大脑，乳白色的脑花飘在奇怪的淡绿色液体里，完全没有夜市上烤脑花的诱人香气，反而有种奇异的电流在上面滋滋闪动，时不时还会冒出点小火花来。 至于其他什么心肝脾肺肾的，都属于常见货色，反而没有这眼珠罐子和脑花罐子看着这么吓人。 毕竟其他器官都不会动，可这两个会动，甚至还会“盯”着她们两人，就让人不能不提高警惕。 就连安娜都有些害怕地握紧了希雅的手，生怕这些罐子里的东西会突然跳出来袭击自己。 希雅也感觉浑身发毛，可在安娜面前仍然要保持冷静沉着的情绪，甚至还安慰她，“不用怕，这些都只是炼金术师用来炼制魔法道具的材料。都已经是处理过的，不会有危险的。” 安娜点点头，她也跟着希雅学过制药术，虽然现在只能制作最基础的魔力药水和治疗药水，但也帮她处理过一些魔兽身上的材料，那些都是用来做各级强化药剂的，只是自己处理的时候不觉得怎样，现在突然看到这些被摘除保存的器官时，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炼制魔法道具，也需要这些东西吗？我以为，只有魔法药剂才需要。” 希雅看了下多米尼克的“珍藏”，这位在她出发前，很是痛快地把钥匙给了她，甚至告诉她地下试验室的开启咒语和暗藏的保险箱位置，里面放着他这些年来攒下的全部家当，包括这栋房子的房契。 她也很清楚，多米尼克这么痛快地交给她的原因，等到德里克和阿尔文两位大魔法师的死讯传回王都，他作文阿尔文的助手，显然也没法活着回到王都，尤其是他还帮着女巫们铸造了新的魔能炮，改造魔能炮舰，见过他的商人将这事穿出去的话，科拉姆家族肯定会派人来收回他的一切财产。 与其被那个一直不待见他还利用他的家族收走，倒不如交给女巫领主处理，说不定还能帮他带回留在这里的诸多珍藏。毕竟这里大多数都是他这些年收集积攒下来的各种魔法材料，在外面很多都是有价无市的，若是都被科拉姆家族收走，可是会让他心疼很久的。 希雅将这些材料连同货架一起收进了空间里，至于那些胡乱堆放在地上已经有些发臭腐烂的皮毛，她是一个也没要，都直接丢到外面的院子里，然后放出两道水柱，将整个大厅冲洗了一遍，这才看着舒服了一点儿。 单身汉多米尼克家里根本没有准备客房，就连他自己的卧室也跟狗窝差不多，甚至在地下实验室里还放着张床，显然他在那的时间比在卧室还多。 希雅就在清理出来的一楼大厅里给自己和安娜铺了两个睡袋，临时住两天的事，也不用很讲究。 老祖宗留给她最有用的魔法传承，莫过于这个融入了身体的雪鹰令牌自带的传承空间，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神器。 按照多米尼克留下的咒语，希雅打开了他的地下实验室，从里面找到了一个保险箱，看到他“全副身家”也就不过是三块魔晶石五百金币加一份房契后，不得不再次感谢老祖宗给她留下的宝藏，让她不至于像其他魔法师一样，起步时被一块魔晶石就卡死了所有升级的道路。 先前她从德里克和阿尔文的魔法腰包里，一共翻出来不到三百块魔晶石，还在吐槽这宫廷大魔法师时不时将财物都留在法师塔里了，现在看来，他们估计大部分还是带着了。只是这个时代魔晶石矿脉十分罕见，就算有也大多会被高阶魔兽占据，想要从它们口中夺食，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命去堆。 所以就连大魔法师手头都没多少余粮，可冰雪女巫留给希雅的，放在传承空间里的魔晶石足足有五大箱，每箱都有两千块，这就是整整一万块魔晶石。还不算其他的宝物和魔法笔记等等。难怪威斯特家族传说中的宝藏，会成为王室和教廷一直觊觎的对象。 除了这个保险箱之外，多米尼克的实验室里还有全套的炼金器具和炼金台，都被希雅毫不客气地收入空间带走，只是看到炼金台上的几张图纸时，她意外地发现其中一张竟然是魔法冰箱的结构图。 魔法冰箱在王都风靡一时，让布里斯奇商行发了笔横财，自然有不少贵族和商人都想拿下这门生意，有门路的人找到炼金师仿制也属于这个时代的基操，只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哪怕他们能仿制出来，这魔法冰箱的成本竟然比布里斯奇商行的售价还要高出近一倍去。 这也是女巫领的商品很快受到各地贵族喜爱和疯狂购买的原因之一，越是这些高层贵族，越是了解魔法道具的好处，尤其是这些普通人也能使用的魔法道具，更让他们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物美价廉，还带有魔力，能够让人享受到魔法的神奇之处，就算是王室和教廷真的阻止，恐怕也只会让他们从明面上的抢购变成地下交易。到那时的价格恐怕会炒的更高，让女巫领赚得更多。 所以王室和教廷并没有正式出面阻止，甚至还有人看到菲利克斯王子的管家也从布里斯奇商行买了几个冰箱回去。就让大家更加放心地购买这些来自女巫领的魔法冰箱和魔法药剂。 现在，希雅就看到了被拆开的冰箱和仿制品，还有被改了无数遍的图纸。很显然，多米尼克就是那些贵族曾经委托仿造魔法冰箱的炼金术师，难怪他到了女巫领之后，除了和艾尔维拉研究魔能炮制造外，还去关心魔法冰箱的生产流水线，对这种工业化批量制造魔法符文的工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看好女巫领对魔法造物对普通人生活的改变，希雅则希望这些中低阶魔法师能够填补女巫领现在的知识空缺，为女巫领培养出更多的人才来。 毕竟，论起魔法的基础知识，就连她都不如多米尼克他们掌握得全面实用，毕竟她所学的，是三百年前冰雪女巫留下的笔记，那时候的整个大环境和现在都不一样，而女巫独有的血脉魔法技能和普通觉醒魔法师的魔法技能从构成原理到施法手段都截然不同，根本没法普及教授。 所以要在女巫领建造起一座魔法学院，还得从王都这里挖墙脚，才能找到更多合适的老师。 原本这些中低阶魔法师们还有些抵触，不愿意向那些普通人传授知识，可希雅却让他们见识了一下迪丽丝母女俩现在的情况，立刻让这些一度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们改变了想法。 迪丽丝一开始只是最低阶的觉醒魔法师，只是在觉醒之初，刚好唤醒了一株本来就已经拥有魔力的魔藤，成为她的帮手，绞杀了贝尔曼子爵。 可她在帮助女儿艾拉脱离塞西尔主教的血咒控制时，不断地将自己的血液传输给小艾拉，才让她有足够的血肉分离出去，重新塑造一个肉身，脱离血咒控制，那时希雅召唤了树神降临，帮助艾拉完成了这个魔法仪式。 艾拉也因此成为女巫领年龄最小的血脉觉醒女巫，拥有了十分可怕的伴生毒花。 可谁也没想到，树神同时也给了迪丽丝赐福，让那株被她掌控的魔藤与她的血脉融合，直接提升了一个等级，也成为了一个带有血脉魔力的木系魔藤女巫。 为此，亚历山大族长还告诉她，在帕瓦尔山脉深处有一株高等阶的魔藤，等到迪丽丝的魔法等级到了上限时，就可以去想办法收伏那株魔藤，来炼制血脉提升药剂，提升她的血脉力量，从而达到更高等级。 这就等于给魔法师们开辟了一条快速提升力量的方便之门。 要知道目前这片大陆上的魔力元素远不如三百年前充沛，甚至无法支撑高级魔法师以上的魔导师们在此生存，逼得他们抵达上限后要么压制等级，要么就冒险穿越无尽之海前往海那边的魔法大陆。 这同时也也造成了中低阶魔法师们升级十分困难，许多中低阶魔法师终其一生都无法升入高阶，像多米尼克这样八十多岁升入中阶魔法师的都算是天才人物。 可血脉女巫不一样，她们可以通过融合更高等级的魔兽或魔植血脉，来直接提升自己的等级上限，虽然同样也有风险，但总好过完全卡死上限无法晋升，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囊老去腐化，至死不得晋升的好。 希雅告诉大家，她正在研制血脉提升药剂，因为这种药剂需要根据每个人的魔力池属性来选择合适的血脉进行融合提升，所以步骤很复杂，炼制也很困难，服用后升级的概率也只有三到五成，可她初步在龙鳞马身上做的实验，如今已获得了成功。 第一批一百匹龙鳞马里，服用过那只火焰龙龟兽的血液炼制成的血脉提升药剂后，进阶成为魔兽的远远超过五成，差不多有七成左右顺利成为魔兽，另外三成……被烧成了焦炭。 这可比希雅家族三百年来就她一个成功觉醒的独苗苗成功率高得多了。 换到人身上，或许几率会低一些，但能够从一个普通人觉醒成为魔法师，本就是万中无一的几率，这种血脉提升药剂就算有再多弊端，对于这些魔法师来说，都是一剂神药。 不仅是他们自己需要，还有他们背后的家族。在这个以家族为荣的时代，连王国更迭，都比不上家族荣耀更重要。他们成为魔法师本就是靠家族培养，在升级过程中也消耗了家族的大量物资，若是能够以此回馈家族，那他们这次被俘的经历，就不再是家族的耻辱，或许还会摇身一变，成为家族的功臣。 多米尼克相信，这种血脉提升药剂，其实也可以称为血脉觉醒药剂，如果放在王都出售，一定会卖出个天价来。 可希雅目前却并不打算出售，而是告诉这些魔法师俘虏们，这种药剂，只有在女巫领用功勋换取，想要得到功勋，除了为女巫领作战立下战功之外，就是为女巫领做出其他卓越贡献的人。 对于魔法师们来说，他们获取功勋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当预备女巫们的魔法老师。 这些魔法师们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就算他们不答应，女巫领主自己也能教授女巫们魔法知识，只是她多花点时间而已，可对他们来说，却是一次改变自己和家族命运的机会。 不仅是多米尼克看到了，其他魔法师在这些天里，也终于意识到，这位女巫领主并不像以前他们认知里的女巫，只知道修行魔法，单纯地反抗和报复教廷的迫害，而是在踏踏实实地经营领地，扩大女巫的影响，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用魔法改变生活，进而改变这个世界。 他们都是这个时代最有知识的一批人，自然能够从在女巫领看到的一切，验证她所说的话。 所以大家最终还是选择冒这一次险，如果成功了，就能给家族留一条后路，如果失败了，大不了也就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赔进去，反正在德里克和阿尔文大魔法师死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在王都大人物的记录本上，恐怕就已经被划掉了名字。 其中有个低阶魔法师，还悄悄地求见了希雅，报告给她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教廷从半年前，就从全国各地召集了一批天资聪慧的少男少女，据说是要培养新的圣骑士和神官，如果能觉醒神力的，得到神灵的赐福，甚至还有机会晋升为新一代的圣子和圣女。 那时的他们，包括希雅在内，都不知道前任圣女崔斯蒂发生的事，只是很好奇教廷召集的这些人，在教廷的红衣主教和神官乃至圣骑士们都失去了圣光之力时，还能不能觉醒神力，得到神灵赐福呢？ 如果不能，那些男孩子还有机会转职骑士，可那些少女呢？ 低阶魔法师隐晦地提了一下，在王都外城区的一个教堂地下，设有裁判所的地牢，里面常年关押和审判渎神的异教徒和女巫。 希雅给他记了一功，并承诺如果有合适他的血脉提升药剂，一定会第一个给他兑换。 不为别的，就为那些被关押在地牢里不知死活的女巫们。 当时他们都不知道教廷为什么还要长时间关押这些女巫，是真的在审判，还是在利用她们做什么不道德的交易？毕竟那些施加在女巫身上的刑罚，在希雅看来，简直就是毫无人道的性酷刑。 想出这些刑罚和施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心理上的变态。 等到见了崔斯蒂之后，希雅更加确定，教廷关押的女巫，不止是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虐待欲望，还为了饲喂那个被光明神封印的邪灵，从祂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特殊魔力。 现在，她混入了王都之中，第一个打算去的地方，就是那座建立在地牢之上的洛山达教堂。 洛山达，原本是新生与复苏之神的名字，祂的神谕本是日出之路，然而在光明神“诞生”后，属于洛山达的光明和复苏神职，被人为地分给了光明神。因为光明普照大地，令万物生长。 人们当赞美光明，歌颂光明，因为唯有光明，才是吾等新生之路的恩主。 神力来源于信仰，当失去信仰，甚至失去神职的主宰权，就到了神格破灭，神灵陨落之时。 这也是信仰神的悲哀之处。 虽然洛山达已经陨落，可这座教堂依然叫洛山达教堂，在这座教堂的地下牢狱中，被关押着诸多异教徒和女巫们，就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里忏悔自己的罪恶，若是能够得到神灵的原谅，就有重生的机会。 只是从洛山达教堂下的地牢修建后的几百年里，还没有几个人看到有活着的异教徒和女巫从里面获得新生走出来。 或者说，就算有获得新生的，那也是皈依了新的光明神，成为教廷麾下的一员，有了新的身份和名字，根本不会再让外人知晓。 贾斯伯·科尔就是洛山达教堂里，为数不多知道这个秘密的神官。 他只是一个低阶神官，觉醒圣光之力不到两年的时间，也只能释放一点点圣光治愈术，甚至连神圣之火都无法凝聚，所以在洛山达教堂里，也只是个负责发放圣水，倾听信徒祷告的低阶神官。 可这只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实际上，他还是洛山达教堂红衣主教欧内斯特·洛克哈尔的私生子。 所以他拥有进入地牢的权力，也拥有审判女巫的权力。 每天除了发放圣水之外，贾斯伯最喜欢的还是去“审判”女巫。 这些被裁判所抓进地牢的女巫，大多数还没有定罪，需要在神官们的见证下，让她们暴露出与恶魔勾结的一面。除了那些公诸于众的判断女巫的方法之外，神官们还十分擅长从她们的身体上寻找恶魔留下的印记。 无论这些女巫原来是什么身份，只要进入地牢，她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坦白与屈服，否则就会遭受到神官们轮番“审问”，以各种手段来拷问出她们身体力潜藏的恶魔。 当然，第一步就是剥去她们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后……（为了避免和谐，以下省略若干字） 这种正大光明的释放天性，对于贾斯伯这样的人来说，这地牢就是他们的天堂。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被送入地牢的，居然是前一段时间从全国各地召集来侍奉神明的少女。这些少女原本应该是圣女的候选人，可她们一直都未能觉醒神力，得到神明赐福，反而连累得光明神动怒，不光是圣杯里再也无法流淌出可以治愈百病的圣水，就连教皇都“生病”了。 红衣大主教下令所有的教堂封闭，光明神殿也封闭，高阶神官们都在闭关为教皇祈福，祈求光明神的降临和谅解，而低阶神官原本就没多少神力，圣光之力连点个火都困难，自然也没有他们那样失去圣光之力后的惶恐，就成了维持教堂正常运作的主力。 贾斯伯现在不用发放圣水了，就恨不得每天都泡在地牢里，好好地审判这些少女们，免得她们堕入恶魔的诱惑深渊，再也无法获得“新生”。 可今天是信徒们前来做祷告的日子，就算没有圣水，这些虔诚信徒的信仰之力还是不能错过的，他照旧打开了教堂大门，却意外地发现今天来得的格外少得可怜，除了几个常见的平民信徒之外，就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带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等在门外。 贾斯伯一眼就看出，这个面生的少年，是个少女假扮的，顿时就眼睛一亮，将她们迎接进了教堂里。 等到正常的祷告做完后，贾斯伯拦住了这个少女。 “光明神在上，你的身上有被邪恶侵袭的痕迹，希望你能够留下来，我会请主教来为你洗礼，驱逐邪恶的附身，避免灾难降临到你和你身边的人身上。” “哦？这么说，真是谢谢你了。” 希雅脸上露出单纯的笑容，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感谢。她还在想要用什么借口才能进入教堂内部，找到地牢的入口呢，这位两眼冒着邪光的神官，就主动找上来给她提供了一条快捷之路。 很好。 贾斯伯还十分善意地提醒她，“带着你的兄弟一起进去吧，免得他也受到邪恶的影响，遭受不可测的灾难。” 希雅点点头，牵着安娜，跟着他走进教堂内部庭院。 路过光明神的神像时，她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光明？呵呵！ 第55章 这座教堂建成于数百年前, 或许曾经一度是洛山达的神殿，可如今因为年久失修，被岁月磨损了的高大石柱上, 带着一种腐败的、类似坟墓般的气味。 那些被青苔覆盖的石墙，幽暗阴冷, 高大的树木几乎遮蔽住整个后院，让透过枝叶缝隙散落下来的阳光都变得破碎斑驳，毫无温度，反而为这片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幽深，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 一座古老的喷泉静静地伫立在庭院当中, 与前庭里那座曾经为信徒们提供圣水的喷泉不同，这处喷泉里的雕像上已经长满了青苔, 根本无人清理, 变成青黑色带着粘稠的液体, 无法看清楚原本雕像的面目, 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女性的形体。 雕像下方的水池里, 本该干涸的池底却满是黑色的泥沼，时不时地冒出一两个泡泡来, 咕嘟一声消失不见，就好像在这些黑泥下面，还藏着什么活物，在悄悄地窥伺着这片空间, 随时都会从下面冲出来, 将人拖入黑泥中。 而通往内院的道路两侧的花坛中，种植的不是那些常见的玫瑰或菊花, 而是绽放着一种紫黑色漏斗状花朵的植物，漏斗状的花朵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花瓣边缘尖锐而扭曲，仿佛恶魔的爪牙，哪怕在稀碎的阳光下，依然闪烁着幽暗的光泽，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 希雅认得这种花，这是被称为地狱之花的曼陀罗，含有多种有毒生物碱，一旦误食或解除，都会导致严重的中毒症状，甚至会危及生命，无论是在她原本的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是一种致命的毒药。 这哪里像是充满光明和生机的教堂，就连普通人家的庭院，都不会搞得这般破落腐败，处处隐藏杀机。 希雅和安娜静静地跟着走在贾斯伯身后，仿佛根本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这条小路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黑塔，足足有五层楼高，黑色的石壁厚重沉稳，雕刻在上面的画面却像是被人故意磨掉，只剩下一些残缺的纹路和粗暴的磨损痕迹。 就连上面的长方形的窗户，也被人用木条简单粗暴地封死，将这幢原本充满艺术美感的建筑物，破坏无遗。就像是原本的美人被人粗暴地毁去容貌后，仅凭残存的风姿便可让人一窥昔日的风采，不得不心生遗憾之情。 贾斯伯停下脚步，站在门前，回头看向正在打量这座黑塔的希雅，露出带着几分恶意的笑容。 “放心，所有邪恶之物，到了这里，都无所遁形，跟我进来吧！” “好的。”希雅微微回应了他一个微笑，握了握安娜的小手，带着她走进了黑塔之门。 一进门，就能感觉到里面的光线明显暗了许多，全靠着两侧墙壁上的烛台照明，尤其是贾斯伯立刻关上了塔门之后，一阵冷风吹过，烛火摇曳，拉扯着投下的影子也跟着飘拂不定，犹如活了的鬼影一般。 塔内的空间出奇的小，从外面看来那么大的一幢黑塔，里面单层的面积顶多也就五六十平米，其中一部分还被一道螺旋式的楼梯占据，透过楼梯间隙，几乎一直能向上看到顶层的塔尖。 塔尖居然是一种奇异的黑色晶体，像是玻璃，可从外面看着完全是黑色，里面却能看到一轮圆日，纯白色的，一点儿也不刺眼，就那样高高地挂在塔尖上，俯瞰着下面的一切。 希雅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座黑塔最大的作用，就是隔绝光明。 就连无所不在的阳光，都被挡在了外面，无法穿透这厚重的石壁，进入这座黑塔的内部。 安娜一开始走进这座教堂，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在进入这座黑塔后，那种压抑的感觉几乎到达了顶点，让她不敢松开老师的手，甚至不知不觉中更加用力握紧，生怕一松开，就会被这里的黑暗将她拽走。 “说吧孩子，你只要说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诚心祈求我主的原谅，在这座拥有神力的黑塔之中，就能获得无吾主恩赐的祝福，来洗清你身上的罪孽，让你回归初生婴儿般的纯洁。” 贾斯伯一本正经地对希雅说话时，一双眼却贪婪地盯着她的脖子，眼神犹如生出了钩子一般，想要扯开那紧紧的衣领，撕掉包裹着纤细身躯的外衣，再狠狠地在她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审判”的印记，就像他曾经对其他女巫嫌疑人做过的一样。 “是吗？”希雅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眼神，不惧反笑，“为什么我却觉得，神官你比我更应该忏悔呢？” “说吧，贾斯伯神官，说出你曾经犯下的罪孽，诚心祈求你的主原谅，我会送你去见祂，让你当面去接受祂给予你的判决。” 她说话时语气平淡，完全仿照贾斯伯的口气，却带着一种唯有上位者才有的高高在上的气势，让贾斯伯恍惚之间，竟然觉得面前这个少女身上竟有着一种十分圣洁高旷的气质，让他竟然生不出一丝半点的反抗之意，甚至，连自己的嘴巴都有些管不住。 “我杀死过七十二个女巫，但没有见过一个真正有魔力的。曾经有一次在审判过程中，因为用刑过度，导致女巫嫌疑人死亡，那是因为她太小了，我要用这种办法把魔鬼从她的身体里驱逐出去……” “她多大年龄？” “十岁？可能没有，或者是九岁？八岁？” “好的，女干Y幼女致死罪名成立，下一个。” 贾斯伯的严重露出了惊惶之色，忽然发现，自己不光是嘴巴不受控制，就连身体也失去了控制，完全无法动弹。这不光是真言术的魔法效果，甚至还有石化魔法。 面前这个假扮成男孩子的少女，才是真正的女巫！他的一颗心狂跳起来，浑身的血液加速流动着，全无法使身体变暖，反而变得如坠冰窟一般，冷得发抖。 他曾经审判和杀死过那么多的“女巫”，甚至可以说，是以审判和玩弄女巫为每日乐事，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被他以女巫的名义带进这座黑塔里审判的，竟然会是真正的女巫。 而这个女巫进了黑塔，竟然还能够施展魔法！ 有个十分恐怖的念头浮上心头，这个真正的女巫，一定会杀了他的！贾斯伯想要疯狂地大叫救命，却无法管住自己的嘴。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继续往下说：“我当着一个母亲的面，将她还在吃奶的婴儿撕成了两半，因为那孩子身上有魔力波动，是她与恶魔结合的证据。” “那个母亲呢？最后怎样了？” “她咬了我一口，被打死以后喂给了……” 他的声音忽然卡壳了一下，无法说出那个名字来，不得不卡住自己的喉咙，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充斥进他的大脑中，然后就在希雅和安娜的面前，从白变红，从红变黑，最后整个头颅仿佛西瓜般炸开来，红红白白的血液和脑筋飞溅得到处都是。 显然，那个名字是个禁忌，或者是在这个教堂里，但凡提起那个名字的，都会变成他这样的下场。 黑塔内外都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而希雅从走进黑塔开始，就已经在布置魔法防御结界，她看得出来，这黑塔本身的石材就是一种带有天然禁魔效果的材料，被关押在这座塔里的人，就算是真正的女巫，都无法施展出魔法来，只能任凭这些神官们酷刑折辱。 在这座黑塔里，唯一的例外，是带有圣光之力的魔法道具和法术。 希雅虽然没有圣光之力，可安娜有啊！她一直牵着安娜的手，就是从她那里借调了圣光之力加持，才让自己的魔法技能在施放的过程中，也带上了那么一丝丝圣光气息。 虽然不算多，但足以突破这座黑塔的压制。 只要有安娜在身边，就算那些神官赶来，她也无所畏惧。 因为打开的是老祖宗给她的护身法器，当初在她觉醒的时候用过一次，最多还能用两次，足以抵挡高阶魔法师的攻击，在这里用出来，除非是教皇亲自出手，或者动用神器，否则没人能够在她的魔晶石用完之前打破她的防御阵法。 至于魔晶石嘛，老祖宗给留下的还没用完，又从雪鹰族地和阿乌尤尼峰下的魔晶石矿里挖出来不少，几乎占据了她一大半的传承空间，比起王都这些抠抠索索只能拿出几百魔晶石的高级魔法师来说，就是真正的家里有矿、随便花的降维打击。 果然，很快就听到外面有人暴躁地大喊了起来：“贾斯伯，你在里面干什么？快开门！” “冰镜”结界几乎充斥在整个黑塔内部，将门窗都堵得死死的，他们就算是把门拆下来，也无法进入结界之中。至于打破这个结界……就看他们能不能调来神器吧。 希雅无视外面的动静，只是抬头看了眼黑塔上面几层，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她却环顾四周，这黑塔的一层之中，除了那个螺旋楼梯之外，就只有西边摆放着一尊光明神的神像，一手执盾，一手持剑而立，正是传说中光明神斩灭邪神时的经典造型。 神官们将祂摆放在这里，是真的为了镇压邪祟，还是觉得他们所做的事，光明神就算看到了，也会无视？ 按照他们的说法，对付邪恶，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正义的。 甚至以恶制恶，用那种令人不齿的手段，也是探查恶魔行迹的方法之一。 这种理直气壮的行径，也是这位以光明为教义，作为正义化身的神明默许的吗？ 或许，这位神明平时并没有那么多空闲搭理下面这些蝼蚁的行为，只要这些蝼蚁为他奉上信仰之力就足够。所以当他发现这些人以他的名义收割信仰，却做了那么多破坏他名声的事，于是才会一怒之下收回了赐福，让这些神官和圣骑士们都无法再使用圣光之力？ 希雅觉得没那么简单。 虽然神明未必像教廷宣扬的那般全知全能，但作为教廷的主神，这几百年来，难道都无视这些神官的作为，突然到了这会儿就发现了？ 安娜拉了拉她的手，“老师，这里就是他们囚禁女巫的地方吗？” 希雅摇摇头，“据说是在一个地牢里，贾斯伯带我们进来，应该就在这座塔里——”她的视线落在光明神像手中那把长剑上，顺着长剑所指的方向，靠近墙角位置的地面上，有几个浅浅的凹痕。 那是被锁链摩擦留下的痕迹，看那深度和范围，应该还不是一次两次就留下的。 似乎，曾经在这几百年间，不知有多少人，被铁链捆绑着，从这里拖拽着，进入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沦为那些神官施虐的对象，甚至连死后，从尸体到灵魂都被利用殆尽。 “贾斯伯？发生什么事了？”从黑塔上面跑下来的两个神官，俱是衣冠不整，其中一个只披着件神官袍，半敞着衣襟，连鞋子都没穿。另一个虽然穿了鞋子，可连神官袍都没穿，只穿着条裤子，边跑边扯着裤带冲了下来。 看到希雅和安娜，却没看到贾斯伯时，他们还愣了一下，直到看到地上那具无头尸体身上熟悉的神官袍，他们才惊呼了一声，“你杀了贾斯伯？你是什么人？！” 希雅皱了皱眉，“闭眼！”安娜乖巧地闭上眼睛，依然牢牢地握着老师的一只手。 作为拥有刷技能熟练度强迫症的魔法师，希雅早就练就了一手无咒语施法、无法杖施法、单手施法的绝技，不等那两个反应过来，她的冰霜速冻术已经在他们的脚下铺开。 冰冻术虽然没有火球术那么炫目炸裂，但在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防御结界中，施展冰系魔法的成功率和强度都会有近30%的加成，反而是火系魔法会被削弱30%以上，希雅当然不会选择火球术，而是直接用了冰霜速冻术。 这个4阶魔法，其实是从1阶的冰霜术进阶而来，在1阶时期的冰霜术，也就能做个冰箱保鲜，想要冻结活动的人，那需要大量的魔力注入，若是对方稍微有点魔法抗性，都能抵挡过去。 但到了4阶之后，冰霜术后面加了个速冻两字，和1阶魔法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效果。 1阶冰霜魔法卷轴做成的冰箱想要冻结里面的鱼虾，至少都得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可到了4阶速冻术之后，只需要一个呼吸之间，就能够将低于4阶以下的人和魔兽冻住。 那两个神官刚喊了一声，就觉得身上一冷，一股寒气从脚下迅速传遍整个身体，他们还保持着正在下楼的姿势，就被彻底冻结在楼梯上，只有瞪大的两双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之色。 希雅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真是多看一眼都会长针眼的感觉，一挥手：“爆！” 这是4阶冰系魔法的“冰爆术”，只有对已经冰冻的物体有加成的效果，随着她的一声清喝，那两个冰雕人像，就瞬间炸成了无数碎冰碴子，红红白白黑黑的冰碴子叮叮咚咚地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等安娜再睁开眼时，楼梯上已经空无一人，连地面上，也只有贾斯伯那一具无头尸体。 她也不问，只是抬头看了希雅一眼，希雅冲她点点头，“我们到楼上看一看。”那两个人穿成那样从楼上跑下来，显然上面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原本想让安娜留下，可是听到门外丁零当啷砸门的声音，不知有多少人在外面想要破门而入，虽然对老祖宗的防护罩有信心，但还是觉得把安娜带在身边比较安全。更何况，若是上面还有敌人，需要用到魔法的时候，没有安娜的圣光之力加持，她恐怕还要被这座黑塔限制魔力施展。 只能说，她走在前面，牵着安娜跟在自己身后，尽量挡住她的视线，别让小孩子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 刚走上二楼，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人惊恐的声音。 “别……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希雅皱了皱眉，看到一个穿着神官袍的年轻男人，手里正掐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的脖子，浑身发抖地望着她。 那女人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脸，如果不是被那男人抓在怀中掐着脖子，看她那浑身无力的样子，恐怕脸站都站不住。 “别过来！我真的会杀了她的！你们……你们不就是来救她的吗？”男人色厉内荏地叫着，用力地用手肘顶了那个女人一下，恶狠狠地说：“快说，让她们放我走……” 女人被他掐住脖子，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身体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嘴角除了流出一缕鲜血外，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放我走，我就放了她……”男人见希雅没说话也没动弹，鼓足勇气用那女人挡在自己身前，向前走了两步，他先前并没有看到那两个跑下楼去的神官是怎么死的，只是他落后一步，刚穿好衣服准备下去时，就看到那两人身形一顿，瞬间炸成了无数碎渣，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退回去抓了个女人来做挡箭牌。 在他看来，能用魔法的女巫，敢到黑塔里来闹事的，无非就是为了这塔里的女巫嫌疑人们。 最近被关进黑塔的女巫嫌疑人里，只有他手上的这位，以前的身份最尊贵，家族中也曾经出过高阶魔法师，只是在被家族放弃后，不也一样从天之骄女沦为黑塔里的女巫嫌疑人。 只要有她做挡箭牌，这个年轻的出奇的魔法师，应该就不敢对他动手…… 他这么猜测着，还有几分庆幸自己的聪明机智，反应迅速，没有像贾斯伯他们三个那样死的不明不白。 “你放我走，我就把伊莎贝妮小姐还给你们……” 他慢慢地向楼梯处挪动脚步，看到希雅牵着那个小孩子让开了楼梯口，心下还有几分得意，既然知道了她们和伊莎贝妮的关系，就算她们逃出了黑塔，也无法逃出教廷的追捕。 他不无恶意地在伊莎贝妮的身上又狠狠地掐了一把，目光阴冷地望着希雅，“你们如果肯忏悔改过，我或许还会向主教求情留你们一命……” “命”字还没说完，他的瞳孔忽然放大，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看到一截透明的冰刃从他的心口穿出来，他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被兵刃带出的鲜血而流失，就连手中掐着的伊莎贝妮什么时候不见了，他都不知道。 那冰刃是个三角形的冰棱，上面带着自然的血槽，刺穿他的心脏口，飚出一道血柱不说，鲜血还源源不断地随着冰棱流出体外。 “你……你……”他的喉咙咯咯作响，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那个刚才还被他掐着喉咙的伊莎贝妮，却从他身后一把拔出了冰棱，也不管一股鲜血喷了自己一身都是，就狠狠地又一刀刺下去。 那男人已经扑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伊莎贝妮却不管不顾地在他身上扎了一刀又一刀，几乎将他的整个后背都快扎成了筛子都不肯停手，搞得自己浑身上学都沾满了鲜血。 “他已经死了，你先换上衣服，告诉我其他人在哪里。”希雅拿出空间里存放的衣物，不得不庆幸自己有在空间放随身行李的习惯，不至于还得让这个女人穿那些神官的衣服。 随着她说话时放出的一股清水，从头到脚地浇下，伊莎贝妮终于清醒了几分，有些迷惑地看着她们两人。 “你们是谁？” “女巫。”希雅简单干脆地说：“我是女巫领的领主希雅，你要是愿意跟我走，就赶紧穿上衣服，找到其他人后，我带你们一起离开。” 她敢来救人的最大依仗，还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空间里，其实是可以进活物的，虽然在里面待的时间不能超过十二个小时，否则就会感觉窒息难受，但对于这种紧急救援行动来说，十二个小时已经足够她救人后离开现场。 只要离开这里之后，十二个小时内再另找个地方把人放出来休息就可以。 这是她先前用各种活物实验过的极限时间，当初也正是用这种办法，才用小雪换了亚历山大族长，阴了那两个高阶魔法师一把。 伊莎贝妮虽然不知道她有这么神奇的魔法空间，但能够得到一线生机，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抓住，迅速地换上了希雅给她的长裙，随手用冰棱将自己的长发直接割断，然后指着楼下说：“楼上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了，其他人都在地牢里……” “这里还有一个……” 安娜却小小声地发出声音，指了指里面的刑椅上，一个浑身血污，一动不动的女人。 “她还活着……” 伊莎贝妮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摇了摇头，“她被人挖掉了眼睛，割掉了舌头，还被抽掉了手筋和脚筋，就剩下一口气，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根本逃不出去的。” 安娜却固执地摇摇头，“她还活着，我能治！” 希雅摸摸她的头，牵着她朝那边走过去，“那就给她治好伤，带她一起走。” 安娜点了点头，走到了那个刑椅上几乎看不出容貌的女人身边，小手轻轻地拂过她的手腕处，那正在流血的狰狞伤口居然缓慢地蠕动起来，鲜血止住流淌，伤口里泛起白光，有无数肉芽在里面飞快地生长着，不一会儿，那原本犹如婴儿小嘴般裂开的血口子，就变成了一道浅浅的粉色细线，若是不仔细看，恐怕都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伊莎贝妮看得目瞪口呆：“圣光……这是圣光治愈术？怎么可能？” 她亲耳听到那些人说她们是女巫，而那个男孩子打扮的少女也承认了自己是真正的女巫，可她怎么会带着一个能够施展圣光治愈术的孩子呢？ 伊莎贝妮原本是蓝达港切尔斯子爵的女儿，因为不愿意接受家族联姻，更不愿意被选送为圣女，就逃离了家族，结果被家人抓住后，直接送去教廷接受圣光洗礼。 她原本以为，自己最悲惨的结果，无非也就是成为教廷的圣女，为光明神奉献终身。 可她没想到，到了这里才知道，这里要的并不是给光明神奉献终身的圣女，而是被神官们强占身体的女奴，甚至连女奴都不如的女巫嫌疑人。 只要不肯屈从他们，就会被关押在这座黑塔之中，除了被这里的神官们轮番施虐般的“审判”之外，她还看到有不少人被送去地下更深处，就再也不曾见过那些人回来。 这里的每一天，她都生不如死，可神官们有种种手段，能够让她们想死都轻易死不了。 除非是到了彻底没法再用的身体，才会被他们送入地下深处。 她无数次在心底诅咒这些神官，无数次唾骂看不到黑暗的光明神，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真正的女巫来解救她，更想不到这个女巫的身边，还有会圣光治愈术的孩子。 作为被这些神官们“审判”次数最多的女人，伊莎贝妮也曾经听他们在无意中提起过最近几个月无法使用圣光治愈术的事，只是作为主刑神官，他们平时也用不到这类法术，以前还曾经用圣光治愈术来维系这些被审判的女巫嫌疑人的生命，现在不能用了，顶多是“女巫”们的损耗率高了一些，对他们而言并无太大差别。 可现在，当教廷的神官都无法使用圣光治愈术的时候，这个孩子居然能够释放出如此纯粹浓郁的圣光，甚至治疗的速度和效果不亚于红衣主教，就让伊莎贝妮无比震惊。 “她是觉醒了圣光的女巫。”希雅解释了一下，因为看到伊莎贝妮复杂的眼神，感觉到她对神官们的憎恶痛恨， 甚至会扩散到会圣光的人身上，“魔法并无善恶之分，只有用魔法的人才有。” 伊莎贝妮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来这孩子也是个女巫，这么小的女巫……她不禁有些羡慕，自己平白背了个女巫的罪名，遭受了这么多的折磨，原本以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女巫，只是教廷故意折磨人的名义，却没想到，真的有女巫的存在，只是自己没有那份幸运。 “呜呜——”刑椅上的女人醒了过来，张开满是血污的嘴，转动着脑袋，循声朝她们这边“望”来，她的眼睛处只有两个血肉模糊的洞，两行血泪顺着面颊流下，嘴里的牙齿都已经拔掉，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和半截断舌，发出急促的呜咽声。 安娜已经治好了她的手脚，还给她身上的几处伤口释放了治疗术，但眼睛和舌头的再生还需要魔法药剂配合，她没法这么快治愈，只能抬头望向希雅，有些懊恼和歉疚地说：“老师，器官再生术需要的魔法药剂我还没有做出来。” “你已经很好了。是老师之前没想到，没能准备好这些药剂，就先带她们回去以后再慢慢治疗吧。” 希雅安慰了她一下，器官再生术需要的魔法药剂，和血脉提升药剂是一个等级的，要到中级制药师才能够配制，希雅自己也不过是才刚刚学会没几天，根本没来得及准备。安娜跟着她学制药术才几个月，就已经达到了初级制药师的巅峰阶段，进度之快，悟性之高，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她安抚了那女人两句，将她和安娜直接收进了自己的传承空间里，让安娜在里面先照顾病人，自己跟着伊莎贝妮去救人。 伊莎贝妮看到白光一闪，那个小女孩连带刑椅和上面的女人一起消失不见，顿时瞪大了眼睛，到处张望了一番，露出了一脸惊疑之色。 希雅：“不用找了，我把她们送进我的空间里，你带我去找人，找到以后，我会送你和她们一起进入空间，然后带你们离开这里。” 伊莎贝妮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巫的空间有多大，但是能够进人的空间，简直闻所未闻，这也足以证明她是真的打算来救她们的，否则这么多受伤和病弱的女人，就算来一个团的皇家骑士也未必能带得出去。 “你跟我来。” 她转身朝楼下走去，刚走了一步，希雅扶住她的手，一股清凉的水流从她的手臂流入她的裙子里，飞快地流遍她的全身，竟然都没有打湿她的裙子，而是让她被折磨的到处是伤的身体像是被温柔的手拂过，那些蚀骨钻心的痛楚瞬间减轻了许多，让她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谢谢。”她低声道谢，也知道刚才那个小女孩的圣光治愈术主要是治疗那些重伤者，而这位女巫的水疗术虽然没有圣光治愈术那么强效，却也足以让她支撑下去。 原来女巫的魔法，真的如此神奇。 曾经痛恨被当成女巫的伊莎贝妮，头一次从心底里希望，自己如果真的能够成为一个女巫就好了。 “在这里！”伊莎贝妮果然走到了先前希雅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墙角，掰了两下旁边墙壁上的壁灯架子，只听一阵刺耳的咯吱咯吱声响起，地面的石板缓缓后退没入墙体之中，露出来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后。 一道长长的石阶通往幽暗的地下深处，希雅依稀可以看到地下深处闪烁着的烛光，只是那一瞬间从地道理传出来的血腥腐臭味，熏得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你先进我的空间吧，下面的人，就交给我吧。”希雅握住伊莎贝妮的手，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就将她直接收入了空间中。 地道深处十分安静，整个黑塔里，除了那些还在门外敲敲打打的声音，再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希雅缓缓地顺着台阶往下走，掌心之中，冒出来一个又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围绕在她的周身，漂浮着，替她照亮了下面的路。 她听说这个女巫地牢的时间并不久，那个魔法师告诉她的情况十分含糊，只是说在洛山达教堂里，还是因为他曾经和这里的一个神官一起喝酒才知道的。只要有钱，不光是神官，一些贵族也可以享受到“女巫”们的滋味。 具体内容他没有敢多说，可希雅也能够猜得到。 这些神官留着女巫嫌疑人在这里，除了作为实验品之外，还有他们的泄欲工具，甚至还成了他们赚钱的工具，到最后还要被用来饲喂邪灵…… 简直是她能想到的最黑暗最可怕的情况，都不足以描述她步入地牢后看到的一切！ 那些血迹斑斑的刑具，还有挂在上墙的人皮，以及一些被做成标本似的人类躯体部分，就那样毫无掩饰地展现在她面前，而那些仍然被挂在刑具上的，被困在狭小的囚笼里的，被吊在绳索上的女人们，似乎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只是在这里忍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折磨…… 这是什么人间地狱，怎么还配称得上是光明神座之下？ 第56章 粗粝的石板上, 仿佛有一层清洗不掉的污垢，希雅第一脚踏上去，就感觉有些不对。 脚下的地面, 竟像是一种柔韧的带有些许弹性的触感，不像是单纯的污垢, 而更像是一种活物的皮肤。希雅甚至能够透过这层“皮肤”，感应到下面缓缓流动的血脉，怦然跳动的心脏，悠长而沉稳的呼吸。 那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 犹如重锤击鼓，铿然有力, 甚至都能带得她的心跳也跟着变慢下来。 这不对劲！ 她先前想着随时能够将安娜带出空间, 现在身上的圣光之力也足够自己使用魔法, 就把安娜留在空间里, 现在看来一点儿也没错, 这个黑塔地牢里，看来并不止是女巫的囚牢。 因着她的到来, 这原本黑暗腐臭的地牢里，多了一丝流动的活力，她随身的小火球，点亮了这方空间, 让那些原本已经陷入死寂和麻木中的人被惊醒过来。 一众咿咿吖吖呜呜的叫声中, 有个苍老沙哑的女人声音格外清晰。 “谁？你是什么人？熄灭这些火！快灭掉这些火——” 她的声音急促而仓惶，像是带着某种惧意, 紧张的情绪带动其他人跟着她一起叫了起来。 “灭火！灭火！啊——” 希雅并没有收回身边的火球，而是循着声音, 里面的囚笼走去，顺手，就将外面刑架上的人直接收进了空间里，相信安娜和伊莎贝妮在里面，看到这些被送进去的人，应该知道会怎么做。 囚笼里的人被关得久的，已经习惯了这阴森暗黑的地牢，忽然看到这样一个浑身被火球包裹着的人走进来，都不禁吓了一跳，有人尖叫着流泪哭泣，有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也有人惊惶地哀求她熄灭这些火球。 希雅在走进地牢之前，已经换上了冰雪女巫留下的法袍，那是一条纯白色的长裙，上面密密麻麻地用头发丝般拉丝的秘银绣上了无数魔法符文，领口和袖口坠着的稀碎宝石也并非普通的碎钻，而是货真价实的魔晶石，能够为这件法袍的防御阵法提供足够的魔力元素。 能够看得出来，她的这位老祖宗，是一位审美在线，还十分爱美的女巫。 她并不吝于展现自己的美丽，因为她有着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希雅从她的笔记里，就能看得出，她是一位拥有着强大内心世界的女巫。 她既不在乎教廷的压迫，也不在乎女巫隐修会的规则束缚，随心所欲，有仇当场就报了，活得相当自我。或许有人会觉得她自私冷漠，根本不管其他女巫的死活，可在她的那个时代，以她的出身和经历，显然不会有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尚情操，甚至在她看来，就连骑士的荣耀和美德，都不过是一些放狗屁的空话（摘自女巫笔记原文）。 所以当希雅穿着法袍走进地牢时，那身洁白的法袍在火球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她绝对不是这座教堂，这座黑塔里的人。 “圣女？不……”囚笼最里面的女人，眯着眼看着她的动作，看到那一个个刑架和上面的人在她走过去后就消失无踪，不禁后背发毛，喃喃地说：“你……你是女巫？真的女巫？” “你是来带我们去地狱的吗？” “救救我，女巫大人！救救我！”她身边的一个女人一听，忽然激动起来，抓着囚笼的栏杆拼命地摇晃起来，只是她的眼皮被人用针线粗暴地缝合在一起，只能摸索着抓着栏杆，却完全找错了方向。 “就算真的有恶魔，我也愿意，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 火球一碰到那些囚笼，就如同滚烫的银刀切入黄油一般，无声无息地将那些被血污染成了黑色的栏杆烧毁，希雅只要伸手握住那些女人的手，就能将她们送入自己的空间。 只是，外面的五个刑架上，只有两个还活着，而这几个囚笼中，则关押着三十多个女人，其中还有两个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几乎都已经奄奄一息，被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就算能感觉到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尸体，希雅也收进了空间，她相信若是她们还活着，肯定不愿意将自己的尸体留在这个地狱中，成为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的实验材料。 等她走到那个说话的女人面前时，看到了一个已经掉光了头发，从头皮到脸上都疙疙瘩瘩地长满脓疮的的女人，就连她的一双眼，也只能眯成一条缝，被光刺得瞳孔缩小，几乎快成了一道竖线，而露出的皮肤松弛发皱，就像是曾经饱满的肌肉和脂肪被抽空后，失去了弹性和水分的积分，粗糙干皱，仿佛轻轻一扯，都能将这张人皮从骨架上撕下去。 只是恐怕没有人愿意去碰，因为不光是脓血从她头上流下，还有些肥腻发白的小虫子在她的皱皮里爬来爬去的，令人看着就十分惊悚倒胃。 “带我走……带我走……”她身边的无目女仍然在苦苦哀求，被缝合的双眼处一片平滑，只是粗糙的针脚依然挡不住血泪流出。 希雅叹了口气，放出了一个水球，几乎瞬间被火球加热成温水，洒落在她们两人身上。 其他人都已经被她收入空间，可是这两个，她们身上都有两根拇指粗细的黑铁锁链，穿过了她们双肩上的肩胛骨骨，被固定在后面的黑色石壁上。 希雅甚至能够看到，她们的血肉和精神力，都在被那两条黑铁锁链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犹如一条血色的管道，没入黑塔的石壁之中。 “你们等一等，得先斩断你们身上的锁链……” “不要！没用的！”秃头皱皮的女人却摇了摇头，干笑了一声，“你的火……已经惊动了它，它很快就会出来了，你赶快离开吧！若有可能，就烧死我们，烧干净一点，不要留下一点骨灰的那种。” “不！我不想死，救救我啊！”无目女却尖叫起来，声音犹如一根锋利的尖刺，从人的耳膜直刺大脑。 只是她身边的那个秃头女，则干脆地抬起手来，将一把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直接塞进了无目女的嘴里，硬是堵住了她的叫声。 就连希雅也被那突如其来的叫刺得一个激灵，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池都跟着震荡了一番。 无目女眼中的血泪流出的更多，却并没有挖出嘴里塞着的东西，双手依然抓着囚笼拼命摇晃，她的动作太大，扯得身上的黑铁锁链跟着摇晃拉锯，将她的双肩伤口处再次磨出斑斑血迹。 哪怕治愈之雨落在她身上，那伤口刚刚要愈合又被拉扯开，反反复复，更显得狰狞可怖。 秃头女苦笑着说：“我们都是被选定的食物，你带不走我们的。快走吧！” 淡淡的魔力元素从她的体内流出，尚未成形，就被黑铁锁链上的符文飞快地吸走，根本无法凝聚，反而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 只是这一次，一股凛冽的寒气忽然笼罩在那四根黑铁锁链上，强烈的冰寒之气，竟然连着里面的魔力一起冻结，让它们无法再通过这些锁链来汲取两个女人身上的魔力元素和血肉精气。 黑塔的墙壁里传出了嗡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这种举动触怒，随时要突破封锁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与此同时，希雅已经徒手烧了这个囚笼，手中银白色的短匕削铁如泥，唰唰几下就将那四根黑铁锁链从她们肩头斩断，另一只手在她们身上轻轻一拍一按，便将她们送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断开的黑铁锁链上的冰霜瞬间消融，挣脱冰冻束缚后，像是长了眼一样，朝着希雅激射而去。 希雅能够想象得到，这东西若是刺入她的身体，肯定也会像对那两个女人一样，拼命吸食她的血肉和精神力，或者说……魔力？ 她一边躲避着黑铁锁链的攻击，一边看着它后面的那面黑塔石墙，难道说她找女巫地牢，就正好找到了崔斯蒂所说的那个镇压邪灵之地？ 可问题是，这是洛山达教堂，并不是光明神殿，难不成是洛山达镇压的邪灵，又被光明神抢去了功劳？ 脚下的地面震荡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将这里所有活着的和死去的女人都收入空间的希雅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外面的防御护罩已经快到极限，教堂里的人若是叫了援兵，光明神殿那边的红衣主教们也随时会赶到，再不离开的话，恐怕就要有点麻烦了。 “炎爆术！” “冰爆术！” 刷技能的过程中，希雅还不断尝试将自己的水火两种魔力元素融合释放技能，一开始都以失败告终，直到她掌握了冰爆术后，发现不是水火不相容的问题，而是魔法的原理与她前世的化学物理并不完全相同，炎爆术和冰爆术都是通过元素的剧烈反应，在极端温度下形成爆炸效果，而水元素在水形态的时候，很难有这种极端剧烈反应，一旦变化，要么变成蒸汽，要么凝结成冰，改换形态后又是另外一种魔法，所以单纯的水火元素融合魔法就很难释放出来。 反倒是她现在所有的冰爆术+炎爆术的效果，骤冷骤热的极端温度下，别说是黑铁锁链，就算是秘银打造的魔法锁链，也扛不住这短时间内的极温反应，非得炸裂开来不可。 四根黑铁锁链被炸得粉碎，脚下的地板也终于被顶开，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黑色触手从地底伸了出来，狠狠地朝着希雅所在的位置抽了过去。 这触手上长着无数疙疙瘩瘩的肉瘤，仿佛是秃头女身上肉瘤放大了上百倍，那令人恶心的凸起上，居然长着一颗颗圆溜溜的眼珠子，散发着无尽的恶意的眼神，有若实质般形成了无数精神射线，密密麻麻地朝着希雅射去。 这种该死的地下生物，在地底没有光的地方生长，不是应该像那些深海鱼类一样，退化了眼睛这种器官才对嘛？怎么会长出这么多的眼睛…… 希雅对上其中一只眼珠，看到里面布满红血丝的碧绿色瞳仁，而旁边那颗眼珠的瞳仁则是黑褐色的，另外一个是海蓝色的，还有红色的黑色的……深深浅浅，偶尔能看到两个一样的颜色，却很难找到三个完全一样颜色的眼珠。 她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在二楼看到的那个被剜掉了双目的女人，还有刚才那个被缝合眼皮的无目女，忽地浑身一冷。 难道，这支黑色触手上长出来的眼球，根本不是它自己长出来了，而是在吞食了这些已经开始觉醒魔力的女巫的眼珠后才会融合生长成这么一副令人作呕的怪样子？ 眼球中射出的精神射线还没碰到她的身体，就被法袍外带着的一圈魔法护盾挡住，无声无息地消散。 感谢老祖宗，给她留下的护身宝物实在给力，那巨大的触手希雅能够躲过，可这些眼球中射出的精神力丝线，却无形无色，若不是她的魔力感知开着，恐怕在毫无知觉下就会中招。 从这种暗黑生物身上出来的东西，想也知道，是奔着污染她的精神力去的，对于魔法师来说，精神力决定魔力上限和操作精度，还会影响到魔法师本身的精神状态，若是一旦被污染，跟这些邪恶生物同步，就很容易步上堕落之路，一点点被黑暗吞噬，成为它们的同类。 一股暖流从胸口扩散出来，她心口处的雪鹰徽记散发出浅淡的白光，那是安娜感应到了外面的黑暗气息，给予她的圣光之力。 原本微弱的圣光，在法袍的加持下，瞬息之间变成了一圈薄薄的光晕，笼罩在她的身体外围，让她像是被一个透明的蛋壳包裹在其中，漂浮在半空里，轻而易举地避过了那只触手的连续抽打。 数十个火红色的晶石弹从她的手中飞出，都是照着那触手的根部飞去，一旦碰到就瞬间炸开，一团团火焰将触手上的眼球烧得吱吱作响，痛得那只触手也不得不缩回去了半截，地面上被它顶翻的石板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下面影影绰绰地还有不少触手在游动着，甚至另外有个尖尖的触手挤挤挨挨地钻了出来，想要争夺面前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食物”。 这根触手的颜色是绿色的，比先前那根黑触手的颜色更为诡异，属于那种带着荧光的绿色，绿幽幽的一看就像是带有某种剧毒元素。 尽管这支触手光滑溜溜上面一点疙瘩眼珠子都没，可光是那荧光绿的颜色就让人看着瘆得慌，希雅躲避它耳朵时候，比躲第一支触手更快更远，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魔法护盾在这种毒素的侵蚀下能坚持多久。 一连串的火焰晶石弹砸出去，那支黑触手上面的眼珠子被炸开了不少，流出粘稠的液体，被它愤怒地到处乱拍乱甩得四下飞溅，好几次啪叽一下砸在了她的护盾上，让她的护盾都跟着闪烁不定，若不是她带的魔晶石足够多，恐怕根本撑不了多久。 绿触手相对细一些，是从黑触手顶开的地洞里钻出来，细长扁平，如丝带般绕着希雅的光盾转了几圈，被火焰晶石弹砸中时，上面的绿光就黯淡了几分，发狠似的朝着希雅的魔法护盾冲过去时，刚刚触及护盾外围那圈白色的光晕，就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前半截的绿光消失不说，触手顶部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熔化了一半，变成墨绿色粘稠的液体，疼得它迅速回收，钻回地底不敢再出来。 先前那支黑触手已经缩回去了一大半，黑黝黝的地洞中终于有些了空隙，除了那支荧光绿触手之外，还有好几支触手在纠缠争斗，想要抢先挤出来争夺食物，可没想到先出去的黑触手被炸得损伤不小，绿触手直接断了半截缩了回去，其他的触手们从争着出来，变成争着回去，挤挤挨挨地打成了一团，彻底堵死了洞口，让剩下的半截黑触手想退都退不回去。 希雅走到了洞口时，听到地牢上方传来一阵巨响，是那些神官们终于打破了防御护罩，进入了黑塔之中。 估计很快，他们就会来到地牢之中。 她笑了笑，朝着那支黑触手钻出来的地方走过去，脚下踏着两朵水浪，让她足不沾地，不至于被那满地的眼球残骸和汁液弄脏了鞋子，谁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有毒，崔斯蒂的血疫只要咬一口就能将一个活人感染成吸血魔，她可不敢触碰这些怪物流下的任何汁液血肉。 黑触手被堵在洞口，蜷缩成一团，上面的眼球大多已经被烧毁，剩下两三个还挂在上面，也被烧得干瘪了许多，原本又粗又长的触手，失去了外面那一圈膨胀的脓疮和眼球后，竟然像是缩小了一半还多。 如今看到希雅步步紧逼，它竟然不敢再上前抽打，反而退缩到黑洞中，恨不得自己能变得更小，让她看不到才好。 希雅能够感觉到它传递出来的近乎害怕的情绪，却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戴上了一双蛛丝手套，然后……伸手一把抓住了黑触手，将它狠狠地朝外拽了一把。 这一拽，竟然拽出来的并不止是那根黑触手，甚至连那支荧光绿的触手，还有缩在下面打结了的红色触手和黄色触手都一并拽了出来。 原来这家伙并非先前看起来的那么强大，也不止是红黄黑绿四支触手，正确的说，这玩意儿有八支触手，每种颜色两支，可有一半都被打成了结堵在下面，能活动的只有这四支，以至于这四支触手长得格外膨胀，另外那半却显然有些“营养不良”的纠结成球。 居然没有脑袋？ 希雅不知道它们是把脑袋藏进了那一半触手缠成的肉球里，还是原本就没长脑袋，这看似章鱼的家伙骑士每根触手都有独立的思想和行动，只是它们的思绪中漆黑一团，充斥着大量黑暗而疯狂混乱的情绪，其中最多的就是吃吃吃的念头，让她就连思维侦测术都不敢多用，生怕探索它们的思绪时，被这种完全不安常理生存的东西污染了自己的思维和精神力。 “去——”她接着这些触手们意图反扑的力道，顺势一拉一甩，就将它们直接甩到了地牢入口处。 正好有几个神官从上面冲了下来，直接一头就撞上了这些触手们。 触手们被希雅连冻带炸，损伤不小，还不敢再碰她身上带有圣光气息的魔法护盾，结果一下子就有这么几个鲜活的大活人送到面前，毫不犹豫地一支触手一个，直接卷住他们就开吃。 希雅看到一个被黑触手拦腰捆住的神官尖叫着，一双眼从眼眶中脱出，带着血丝飞到了黑触手上，变成了黑触手伤口上的新眼球，就连旁边那个被绿触手抓住，开始浑身溃烂的人，一双眼也被黑触手给挖了出来，而那被红触手缠住的人，身上则冒出一阵青烟，发出焦糊的烤肉味，最古怪的是那根黄色的触手，被它缠上的人，竟然当场就溶解成一滩血肉模糊的浓浆，然后被它啧啧有声地吸进吸盘中…… 触手们争食的动作十分快，几乎一转眼时间就将前面几个冲进地牢的神官分食殆尽，等它们吃完之后，才发现刚才站在它们地穴老巢口上的白衣女人已经不见了。 “唔？”触手们结成的肉团里发出了一个沉闷的疑问声，先前躲在最后面的黄色触手小心翼翼地伸长，探到了地洞口，晃了几下，又迅速地缩了回去。几支触手又如同群魔乱舞般扭曲纠缠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敢再回地下老巢，而是干脆朝着地牢入口处向上爬去。 它们能闻到，上面还有许多新鲜的血肉气息，虽然没有下面那个白衣女人身上的魔力气息香浓，可她实在太凶了，还有专门克制它们的圣光护体，倒不如先去填饱肚子，等恢复了力气后再去找那个女人报仇。 希雅才不管这八足魔兽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感觉到这地下另有空间，这魔兽占据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想到伊莎贝妮说有一部分女巫会被送到地下，一旦下去的，就再没回来的机会，她就担心下面还有女巫，哪怕只剩下尸体残骸，她也想去收敛回来。 只是刚刚一走进那地洞之中，她周身飞悬着的七个小火球就齐齐熄灭，脚下骤然一沉，就连头顶上地牢中那点烛光也一并消失，身前身后，完全被一片浓稠的黑暗笼罩。 真·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席卷全身，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周身一片冰冷，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魔法护盾还是否存在，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下暗暗叫苦。 托大了，这一路走来，她真是借助老祖宗留下的护身宝物和魔法笔记一路靠砸钱顺顺当当的赢下了每一场战斗，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种天命之子、气运所归的傲气，完全忽略了这个世界诸多超凡力量可能带来的隐患。 就算这片大陆受限于魔力元素减少的缘故，没有超过高阶魔法师的存在，但并不代表其他高阶超凡者也会像德里克和阿尔文那样主动送上门给作死，所有的超凡者都是在自己的主场环境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超凡之力，那两位就是因为过于自负忽略了这一点才丢了性命。 而她仗着有老祖宗留下的护身宝物就敢闯进黑塔地牢，也等于是进入了别人的主场，现在终于碰到了铁板吧！ 希雅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暂时没打算放安娜出来。 就算安娜的圣光克制所有黑暗和邪恶生物，但她本身还是个弱小的女孩，魔法师一旦被人近身，就连高阶魔法师都是脆皮被一击必杀，更何况安娜这样的初级魔法师。 越是危险的时候，她越不敢冒这个险。 她没有看到，在她沉入黑暗的地穴之中时，不光是她身后的地洞被黑暗吞噬，就连外面的地牢，甚至是地牢上的黑塔之中，也都迅速被黑暗淹没，无声无息。 这浓稠如墨的黑暗甚至飞速地蔓延到整个黑塔之中，直到连顶部那半透明的黑窗也被黑暗淹没时，原本从里面看去那轮惨白色的太阳，忽然变成了红色，血红的红色。 黑塔之外，整个王都上空，黑云翻滚，如潮水般朝着洛山达大教堂的黑塔涌去，从那座黑塔的塔尖上，形成一个漏斗状的漩涡，疯狂地吸收着天空中的黑色云气。 所有看到这一幕情形的人，都不禁目瞪口呆，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王宫后的一座法师塔里，兰斯·布雷福德手中的水晶球啪的一下炸裂，飞溅的碎片甚至划伤了他的面颊，留下了一道存许长的伤口，他却顾不得正在流血的伤口，匆忙地走到窗口，望着窗外那骇人的画面，对着那黯淡无光变成血红色的太阳，一脸的绝望。 如果在从前，他还能够和德里克阿尔文一起开启王都的魔法防御护罩，可现在就剩下他一个高级魔法师，一旦开启整个王都的魔法防御护罩，哪里有那么多魔晶石来支撑防御护罩的消耗，撑不住的话，就会把他的魔力池吸干，让他成为魔法防御护罩的能量源。 他还不想死……这是教廷搞出来的事，本就该教廷去处理…… 王宫里，奥格玛五世和菲利克斯王子亦是面面相觑，他们才刚刚收到教廷圣骑士团全军覆灭的消息，就看到外面的天象变化，那黑云从四面八方涌来，甚至有一些像是从地底涌出，都一股脑地朝着外城的一处地方涌去，那天幕垂落般的巨大黑色漏斗，下放连接处，正是一座教堂。 据说，那里还有教廷裁判所用来关押和审判女巫的一处地牢。 听到这个消息，奥格玛五世也有些紧张，“教堂？教廷的人到底在那里搞了些什么？难道那里也有女巫觉醒了？” “哪有那么容易。”菲利克斯咬着牙，恨恨地说：“教廷的人肯定会用魔法道具限制死她们的魔力，上次路德维格不是说那个塞西尔主教就是用拥有魔法种子的孩子来炼制魔法药剂的吗？说不定，教堂的人关着那些女巫，也是为了炼制什么魔法药剂吧？” “可现在怎么办？那里如果出事，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奥格玛五世焦躁地走来走去，“不行，还是先派人去光明神殿，请红衣大主教或是教皇出手，他们有光明神赐予的神器，一定能够镇压住这股黑暗力量。” “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出城狩猎，或者到南方……你哥哥这么久都没能击退南方密林那些土著，或许就是等着我亲自领兵助战……” 菲利克斯看着将弃城而逃说得如此正义凛然的国王陛下，忽然觉得，自己距离王位，似乎真的还差了不少。 光明神殿中，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跪在光明神像之前，已经不知道祷告了多久，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连头也没抬地说：“我不是说过，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打扰我……” “阁下，洛山达大教堂的黑塔出事，里面有邪物冲出地牢，生吞了五个神官后，整个黑塔陷入一片黑暗，正在吞噬天地间所有的黑暗气息……” 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霍然起身，前来禀报的神官只觉得眼前一花，都没看到他怎么动作的，就只看到他的背影，他已经冲出了神殿，站在了外面的中庭里。 十二神柱支撑起华美的拱劵和穹顶，每一根神柱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圣徒的浮雕，在祂们的拱卫之下，这本是整片大陆最光明神圣的地方，此刻却依然能够看到漫天的黑云翻滚着，如同浪潮一般，朝着同一个方向奔涌而去。就连同在苍穹之上的太阳，也变成了血红色，黯淡无光，反而有种诡异的恐怖之感。 所有的神官们看着这奇诡恢弘的一幕，都不敢动弹，试图凝聚出一点圣光来驱散黑暗的压力，可一如这几个月圣光消失后的情况一样，没有一个人能够召唤圣光，也没有一个人能在祷告中感受到神灵的回应和赐福。 他们的心中无限恐慌，忍不住流泪跪在地上，哀求祈祷，祈求光明神原谅人间的罪孽，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城外，刚刚生撕了一个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喝着他咽喉处流出的鲜血的崔斯蒂，停下了动作，也没有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而是定定地望着那漫天黑云滚滚而去的地方，狠狠地握起了只剩下干枯骨头的手，喃喃地自语：“那个女巫……她真的找到了邪灵吗？她……会不会也变成我这样呢？” 身处黑暗中的希雅，却感觉到周围有无数气息在流动着，不知是人还是其他活物或鬼物，就算是那几支贪吃的触手，也好过方才那死一般的寂静黑暗。 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在变化着，无声无息间，那黑暗的地穴，似乎已经变了个模样。 而先前给予她莫大威胁感的压力骤然一松，像是放开了的一个气泡，发出轻微的“啵”的一声，她就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女人的声音： “睁开眼，你想要光，就会有光……” 希雅心道自己本来就睁着眼，一直都没敢闭眼，还用得着再睁一次吗？ 就算睁着，在这一片黑暗的空间中，伸手不见五指，那也是睁眼瞎，有用吗？ 但她说想要光就有光，希雅还是先顺着她说了一句：“我要光……啊不，我要火光，照亮这片黑暗之地！” 她伸出了手，原本被封禁的魔力，竟然畅通无阻地释放了出来，甚至一下子就放出了一个约莫有直径一尺的中等火球，瞬间将周围照亮，甚至晃得她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 不止是她的手中有了火光，周围一圈，都有火光次第亮起，她这才看见，自己竟然身处在一处空旷的神殿正中心，那亮起的火光，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二根高大神柱上的火炬，而在每根火炬下，都有一个纯白色的小天使手举着火炬，露出甜美的微笑。 脚下的地面是用精美的大理石铺就，上面用金色的纹路绘成了复杂的图案，那是她在冰雪女巫的魔法笔记里从未见过的魔法阵符文，只看一眼，就会让人头晕目眩。 而四周的墙壁上，也绘制着一幅幅壁画，那精美的雕刻和画功，都绝非是普通的工匠，看起来像是战争场面的壁画浮雕，却有种活着的感觉。 希雅甚至能感觉得到，从画面中奔涌而出的杀气和魔力，甚至那上面咆哮的的魔龙，口中喷吐出的龙息，都能够将她一并焚毁。 她不禁愕然四顾，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57章 直到, 视线落在中庭里的那座喷泉上。 看着有点眼熟，洁白的女神像，手中拿着个小小的水瓶, 瓶口朝下，清澈的泉水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倾斜而下, 落入下面的水池中，溅起晶莹细碎的水珠，折射着七彩的虹光…… 希雅忽然一惊，有阳光？！难道她已经不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穴里了？ 这……阳光灿烂下白璧无瑕的女神像，与她脑中的一个影子忽然重合在一起, 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洛山达？女神？” 再回头看, 前方的大殿之上, 高悬着一个由玫瑰小径、红黄双色宝石构成的日出圣徽, 正是象征着新生与复苏之神, 曾经拥有过生命和光明两大领域的洛山达……女神？（注1） 在她的记忆中, 包括冰雪女巫的笔记里，其实都对这位上古神的印象十分浅淡, 但无论如何，传说中这位应该都是位男神的吧？好像还曾经追求过大地女神，从祂的圣徽到祂的神殿之中，处处都可见与大地女神相关的徽记和物品。 其实说起来, 生命这一神职领域, 大地女神也有，主掌万物生长, 尤其是自然和种植领域，是动植物的守护神, 祂的圣徽则是组成旭日形状的金穗花花冠裳绽放的一朵玫瑰。（注2） 瞧瞧，都有玫瑰和旭日，难怪在众多吟游诗人口中的传奇里，说的都是这两位的风流韵事，绝口不提洛山达的神职领域和正面事迹。甚至更多的时候，只会说起这位神明的青春热情，有着充满天真的理想，结果经常却好心做坏事，最终失去了信仰，在黎明之灾后消失。 取代祂的，是更为辉煌灿烂的光明神，拥有更强大的神力和更广阔的神域，祂们就好像晨曦与正日，当后者如日当空，前者便消散无踪。 希雅看着面前的女神像，祂的确如传说中所言，青春飞扬，笑容灿烂如初生朝阳，不禁有些心神恍惚。 虽然说，神明的性别，许多都是世人在口口相传中赋予的，作为概念神和信仰神最初其实并无明确的性别，直到被信众们“塑造”了形象后，祂们才有了固定的性别，甚至还会像凡人一样有各种爱恨情仇，伴侣与情人，婚生子和私生子…… 甚至没人能说得清，这到底是神明真正的形象，还只是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 但在最早的上古神明传说中，除了无性别的创世神之外，最初的神明都是以女神的形象流传于人世间，或许最初人们对神明的祈祷，都是生存与繁衍，在他们看来，女人天生的母姓中，就带着这种近乎神性的光辉。 然而在上古纪元结束于神战之后，新崛起的神明，更为强势和霸道，也对应着进入王国战争时代的人类更渴望得到神明庇佑下战争的胜利与征服更广阔的土地，不知不觉中，哪怕是最初的战争女神，权柄也渐渐被其他神明分享，甚至出现了战争之父的男性神之后，人类的崇拜与信仰，也就逐渐向着这些男神们倾斜，直到后来，几乎所有强大神力的神明，都成了男神的模样。 久而久之，人们甚至忘了，在上古时期，最初庇护人类的神明，都是后来被他们传得越来越淫邪浪荡的女神们。 就连试图争取权力的女神，最终也被诸神打落神国，堕入黑暗地狱，成为邪恶的代表。 希雅脑中思绪万千，瞬息之间转了多少念头，想了多少阴谋诡计，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前世的印象，还是今生的记忆。 正在恍惚之间，周围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神殿十二廊柱形成的拱门里，传来一阵轻快悠扬的乐声，有竖琴如流水般潺潺的乐声，亦有清越入云的长笛声，还有夜莺鸣畅般的小提琴声，还有低沉的管风琴声回荡在神殿的每个角落，各种乐器的声音交织成神圣的乐章，时而如细语般温柔，时而如颂歌般激昂，既如流水般细腻，又如风过林稍般轻灵，让人身心舒畅，享受着晨曦轻柔的照拂，发自内心地涌出对神明的崇敬之情。 就连素来并不信仰神明的希雅，都在这种氛围中，难以克制地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独特的阴阳鱼状水火双元素魔力池，也在这种充满美好情感的乐声中跟着缓缓转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随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圣乐，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魔力元素。 随着几声明亮的圆号声响起，一缕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中庭的女神像上，祂脚下的水池缓缓升起，变成了一座圆环状的祭坛，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符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一圈红色的玫瑰花在祭坛下悄然绽放，花瓣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所有的花心都是朝着祭坛上的女神方向，随着乐声轻轻晃动，仿佛在为女神献上自己的芬芳与美丽。 从拱门中走出了十来个身着长袍的男男女女，有看似十几岁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亦有饱经风霜每根皱纹里都写满睿智的老人，还有成熟明媚的女人和稳重英武的战士，都穿着款式不同的白色长袍，只是在长袍外或披着金丝披帛，或穿着金色铠甲，或拿着本金色封面的书籍，带着金色的臂环…… 希雅看得有些目眩神迷，能够感应到祂们身上传来的强大威压，无论男女老少，这里的每一个人，哦不，应该说每一个从神，都是以白色和金色为主色调，搭配出符合祂们身份的装扮，让人一眼就能认出祂们的神职身份。 那年轻的少女是光耀女神，分享洛山达的晨曦之光。 那手持神书的老者是智慧先知，他的眸光深沉如海，似乎能够看到过去与未来。 而那成熟明媚的女人是生命守护者，她守护着洛山达，掌管生命与繁衍。 还有充满阳光气息的艺术家，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少年，以及代表力量和勇气的战士…… 祂们无视希雅的存在，随着乐声围绕在祭坛四周，和着圣乐吟唱着赞美洛山达的圣歌。 “在黎明的曙光中，我们迎来了你的光辉， 晨曦之主啊，你是光明的使者，希望的源泉。 你的光芒驱散了黑暗，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你的温暖如春雨，滋润着万物的生长。 你的话语如同晨风，轻抚着我们的心田， 你的智慧如同星辰，指引着我们前行的方向。 你是生命的守护者，你是灵魂的慰藉者， 在你的庇护下，我们感受到了无尽的安宁。 让我们歌唱赞美你的圣歌， 让我们在晨曦的照耀下，感受你的力量。 你是我们的信仰，你是我们的希望， 在你的光辉中，我们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晨曦之主啊，我们向你献上最深的敬意， 感谢你赋予我们光明，感谢你给予我们生命。 愿你的光芒永远照耀我们的道路，愿我们的信仰永远与你相伴……” 在歌声中，祭坛上的符文光彩流转，从天穹投下的金色阳光注入祭坛，随着符文流转，渐渐地从祭坛上洁白无瑕的石板，蔓延到女神像的脚下，顺着祂完美无暇的身躯，一点点爬满祂的周身，为祂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华袍后，又将她的长发染成了金色，随着微风轻拂，飘荡在空中。 原本的白玉石雕刻而成的神像，在圣歌与金色的阳光下，竟然一点点地在祭坛上变得鲜活起来。 直到希雅对上祂那双金色的眼眸，才恍然惊觉，不是鲜活，是祂真真正正地“活”了过来。 看到她意识到这一点，女神莞尔一笑，笑容温暖明媚，纯真无邪。 “来自异界的客人啊，你可愿随我一起看看此时的蓝森德伦大陆？” 希雅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虽然有种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来干什么的疑问，可在女神的笑容下，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哪怕女神一眼就看穿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依然无比乖巧地顺着女神的心意走到祂的身边。 而那些从神望向希雅的眼神，却有的带着高高在上俯瞰蝼蚁的蔑视，有的带着隐隐约约的敌意，还有的若有所思的来回打量，甚至还有些憎恶和嫉妒的眼神……总之，她是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善意。 就是不知道洛山达女神有没有发觉祂的从神们对她的敌意。希雅这么想着，但在看到女神朝她伸出的手时，还是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女神的手啊！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握住的，没见周围的从神们，神色都跟着一变，似乎都恨不得冲上来拉开她的手，让他们自己来握住女神的手，接受女神的赐福。 希雅根本不去理会祂们的嫉妒，而是跟着女神飞上了半空中，踩着一朵镶着金边的白云，如履平地般站在了整座神殿的正上方。 站在此处，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下方的神殿有多么恢弘壮丽，先前所见的洛山达大教堂，连它的万分之一都不如。整座神殿并非建立在平地上，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是一座不折不扣的空中之城。 它那宏伟壮观的大殿和庭院，都是由洁白的大理石砌成，雕刻着金色的符文，在那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耀眼。 女神好像很喜欢金色……希雅的心中莫名地浮起了这个念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金价贵不贵，回去要不要带走洛山达大教堂里的女神像，替祂清洗干净后再重塑金身？还有，那些被破坏了浮雕上，应该是记录女神驱逐黑暗与邪恶事迹的笔画，要不要也从这里复制一份带回去？ 只是这里的壁画每一笔都充满了金色的阳光神力，让每个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神之威严和力量，每一道光影都栩栩如生，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绘制出来的。 尤其是像她这样的手残，想复制这些壁画，就算有魔法也做不到。 “不必了，你的心意，我明白就好。” 她的这点小心思，在女神面前，宛如透明，洛山达微微一笑，指着前方，“看那边——” 希雅的视线顺着祂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如棉花堆团般的云海骤然散去，将下方的世界展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片辽阔的大地，有高山入云，长河奔涌，碧绿色的草原如一张巨大的毯子，上面停驻的羊群和奔驰的骏马点缀其上，还有那金色的麦田，麦浪随风起伏，象征着丰收与富裕。 在河道两岸都有大量的村落城镇聚集，一眼望去，既有人类的驻地，还有一些明显带着非人类特征的半人生物的存在，这些城镇井然有序，人们忙忙碌碌地耕作劳动，一派繁荣之像。 在高原的之中，还有一片碧海，里面有矫健的人鱼从水中浮出，仰望天空，好像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女神，纷纷惊呼着聚集在一起，朝着天空膜拜行礼。 一时间，不论是山林间跳跃的精灵，城镇中忙碌的居民，还是荒漠中厮杀的兽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朝着天空行礼，虔诚地向女神献上自己的敬仰。 希雅站在女神身边，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之感。就连被女神握着的手，都热热的像是能汲取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希望，哪怕面前忽然冒出一头魔龙来，她都敢冲上前为女神而战。 女神却轻轻地笑了，一语如石破天惊：“你不是根本不在乎信仰之力，甚至拒绝接受其他人对你的信仰吗？” 呃……希雅尴尬地看着女神，接不接受是一回事，可是能够得到这么多人这么多种族的崇拜，本身的魅力和威望也是一种强大的象征啊！ 洛山达却笑着摇摇头，看着下方膜拜着祂的人，笑容变得有些复杂。 “若是我当初，就能像你一样清醒地意识到，这些信仰和崇拜，来自他们对我的祈求，若是有另一个神灵能够比我更符合他们的要求，满足他们的愿望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我的信仰和崇拜，转移到别的神明身上。” “因为我要求的光明让他们无法接受，我也拒绝接受那些心怀阴暗的人成为我的信徒，于是他们就去信仰更容易原谅他们，更能够为他们带来利益的神明，就连我的从神，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洛山达忽然转头，金色的眼眸中似有流光闪烁，形成一道无形的巨网，朝着围绕在祭坛周围的从神们落下。 那几位刚刚还在唱着《晨曦之歌》的从神，忽然之间就变了脸色，纷纷朝后面退却，谁也不敢去用自己的身躯触碰那张看似无形的金色光网。 “吾主息怒！” “主上，我们追随你数千年，怎么会不相信主上？” “主上不要听信谗言，这个异界之人毫无信仰，说不定就是恶魔派来扰乱吾主神域之人……” “呵！”洛山达笑了，只是依然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里，不再温暖，而是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既然你们依然信奉于我，为什么还要躲开我的光网？难道忘了，你们作为我的从神，在我的神殿之中，一言一行，哪怕是藏在心底的想法，只要我想，我都能看得到，听得到。” 众神慌乱地对视了一眼，都后退了一步，希雅这才发觉，他们先前站着的位置，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正对着那十二根神柱，此时当他们各自凝聚起神力之后，身后的神柱亦发出了冲天的白光，与他们几乎融为一体，让他们的身形跟着变大，几近顶天立地，形成了一股宏大的力量，铺天盖地地朝着洛山达这边涌来。 就连下方的祭坛上，也从先前的金色光芒，变成了纯白的圣光，整座原本以金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的神殿，此时金色消散，变成了完全纯白色的领域。 希雅看着这场面，这情形，如何还能不知，自己竟然回到了当初洛山达女神遭遇从神背叛，信仰崩溃的时代。 周围的各式乐器，还在自动地演奏着那首《晨曦之歌》，而刚刚还在唱诵圣歌的从神们，却已经转换门庭，朝着祂们昔日的主人动手。 洛山达却转过头来，温柔地笑着，望向希雅，“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再信仰我？” 希雅摇摇头，作为新生和复苏之神的洛山达，也曾被称为晨曦之主，象征着希望与活力，执掌生命与光明神职，一度是强大神力的上古神，为什么会陨落，而后又渐渐无人知晓，祂的神职也被光明神和其他神灵分走，以至于到了几千年后，洛山达大教堂，甚至成为禁锢女巫的黑牢。 她不相信面前这位女神会堕落，因为她能够看得出来，这位女神的骄傲与纯净，是那种眼中绝对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存在。 在古老的传说中，晨曦作为新的一天的开始，代表着希望、新生和变革。祂的力量源自于日出时分，那一刻，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而洛山达的心中，也如同初生之日般纯净无暇，祂要求信徒们恪守正义，信奉光明，当祂看到那些奴役平民和奴隶的贵族，看到人类从最初通过繁衍来维持种族生存，变成了对女人的压榨和掠夺，对这些阴暗面的失望和痛恨，让祂开始对自己的信徒越来越严格的要求。 可这些已经拥有权力的人们，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些已经到手的利益和地位？ 而另一个光明神，只要维持社会的稳定与秩序，就可以容许阶级的存在，犯下过错的人，也可以向神明忏悔赎罪，甚至有了赎罪券的出现，于是他们就纷纷转投了光明神的门下，成为了光明信徒。 哪怕，原本这光明的权柄，本身是洛山达和光明神都有的神职，虽然各有偏重，但并没有绝对的划分。 信仰的变化，很快就反应到了洛山达的身上。 祂试图跳出这个信仰神的限制，升格成为太阳正神，可手下从神们的背叛，在原本属于祂的晨曦之日发难，召唤了万千民众的信仰之力，却不再是给予她力量，而是真正反戈一击，彻底否定了祂的存在。 希雅听到圣乐依旧在演奏，只是那些从神的歌声，从赞美洛山达，变成了了赞颂光明神，让光明传颂四方，让光明庇佑大地众生，从此之后，光明之力，不再属于洛山达，而是完完整整地属于光明神。 隐约之间，她听到不光是从神们在唱，就连下方的山川河流，荒漠草原，无数的人类和其他种族，都在同声歌唱着，赞颂着的，是光明神。 “在无尽的宇宙深处，有一束光， 它穿透黑暗，照亮万物，那是光明神的力量。 他是秩序的守护者，是正义的化身， 他的存在，让我们相信，光明终将战胜黑暗。 他的光芒，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驱散迷雾，唤醒沉睡，给世界带来新生。 他的智慧，如同星辰大海，深邃而辽阔， 指引我们前行，在黑暗中找到光明。 他的力量，如同无尽的烈火，燃烧不息， 对抗邪恶，保护弱者，让世界充满和平。 他的勇气，如同狂风骤雨，无畏无惧， 面对困难，挑战黑暗，让光明永放光芒。 光明神啊，你是我们的信仰，你是我们的希望， 在你的庇佑下，我们勇往直前，无畏无惧。 让我们歌唱你的赞歌，让你的名字传遍四方， 让光明的力量，永远照耀我们的道路。 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你是我们的指引， 你的光芒，照亮我们前行的方向。 让我们铭记你的恩赐，感激你的庇护， 在光明的道路上，我们将永远与你同行。” 没有想象中洛山达与光明神大战三百年的精彩画面，那些史诗里精彩绝伦的战斗场面，都是人类根据自己的想象描绘出来的。 而事实上，便是再惊天动地的战斗场面，也比不上这一首颂歌的变化，比不上这信仰崩塌时的变化，更让希雅感觉惊心动魄，震撼无比。 洛山达低头望着她，依然保持微笑，只是身上的金光在渐渐消散，就连她的身形也开始变得虚无，下方的神殿在众从神的阵法之中，已经褪去了晨曦的金光，散发着刺眼的白光。 当中的祭坛上，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取代了祂的神像，站在她原本伫立的位置上，平静地望着祂。 “洛山达，你若愿意做我的从神，我还可以保住你的神格不溃散，让你继续留在我的神国之中……” “然后替你数钱？数一数他们把我卖了多少钱吗？”洛山达嘲讽地俯瞰着祂，哪怕身体在不断地溃散当中，祂的双脚，双腿……由下而上，已经溃散成无数的光粒，飘飘洒洒地朝着下方的大地落去。 希雅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也开始变得虚无起来，心中发酸，双目无法抑制地落下泪来，哪怕明知道这是不知几千年以前的情景，却依然伸手想要抱住祂，想要拉住祂，想要让祂留下来。 “女神，有没有办法能让你活过来，你不是执掌生命的女神吗？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啊！” 洛山达转头望向她，朝着她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来，“异界来的客人啊，你不信神，又怎么可能留的住我？今天你看到了我的消亡，只需要记住我的教训，在你未来的世界里，不要再重蹈我走过的路就好……” 下方那被圣光包围着，看不清面目的神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似有遗憾，“洛山达，其实，我并不想杀你……” 洛山达冷笑一声：“是啊，光明神又怎么会背负弑神的罪名？是我放弃了他们对光明的信仰，让他们将信仰转投向你，就连我的从神，也认为你是对的，一切的一切，从来都是我的错。” “但你要记住，你所夺走的信仰，以后也会成为一剂毒药，今天的我，就是明日的你……” “女神！”希雅看到祂的身体迅速消散，甚至已经到了胸口处，连那头灿烂的金发也都变成了虚无的光影，泪水夺眶而出，大喊着想要抓住祂的最后一点影子，却徒劳地看着她那美丽的面庞瞬间碎裂成无数光点，朝着天空已然升到正当中的太阳飞去。 “不要走……” 下面的人还在歌颂着光明，却不知曾经庇护他们多年，给予他们光明，为他们驱逐黑暗的女神，在发现他们的信仰不再纯粹后，如此决绝果断地放弃了他们的信仰，宁可灰飞烟灭，宁可就此陨落消散，也不愿成为光明神座下那收取赎罪券的从神。 就在那些稀碎的光点化作一道绚烂之极的光带，朝着太阳飞去之后，吸收了那些光点的太阳，忽然之间，就从刚才的灼灼烈阳，光辉灿烂，变成了漆黑一片。 在黑日当空之时，无数的黑气从地下涌出，朝着天空疯狂地奔涌而去，将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一下子失去了光明的众人都开始惊慌失措起来，无数人啼哭着，祈求神明的谅解，祈求光明重新降临。 可希雅明明白白地看到，那些黑云和黑气，是从原本的洛山达神殿下方涌出。 昔日镇压着黑暗和邪恶的女神，彻底陨落消散之后，这座神殿下方的黑暗之力便疯狂地逃离出来，涌入凡间，让那些被黑暗侵蚀的人们，开始疯狂的自相残杀。 碧空海的人鱼们在向外扩张，荒漠中的兽人们发现了水源，双方开始在高原上展开了一场恶战，鲜血从大地到碧空海，染红了所有的土地与海水。 大陆上的城镇与国家，也开始发生各种纷争，人们就像是被欲望蒙蔽了头脑一般，开始无止境的征伐，厮杀之中，无数的战士倒在了战场上，而他们的身后，那些荒芜的土地上，失去保护的老弱妇孺，则被饥饿与寒冷，酷暑与天灾吞噬着生命。 这场浩劫，在整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灵，都无一幸免。 直到光明神降临人间，带着祂的从神与信徒，为人们驱散黑暗，治愈疾病伤痛，带来新的光明与安宁，才让这片大地重新恢复了生机。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哪怕得到了几乎整座大陆信仰之力的光明神，也无法让这座大陆上的魔力元素恢复昔日的强盛，似乎连那些魔力元素，也随着洛山达的消逝，而渐渐减弱，不但能够觉醒的人越来越少，一些天生拥有魔力元素的种族甚至无法在这片大陆上继续生存，和那些辛辛苦苦修炼到魔导师的魔法师们一样，不得不想办法越过无尽之海，去寻找另外一片大陆。 看着天空中的黑云滚滚而来，希雅心中是无尽的哀伤与失落，她还没能好好地多看这位洛山达女神几眼，祂就那样消散在了她的面前。 忽然之间，她的眼前一黑，方才那恢弘的神殿，遭遇浩劫的大陆，光明神和祂的从神们，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周围那腐臭阴冷的气味，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又回来了。 “光，我要我的光，火光！” 她喃喃自语，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女神那温柔的声音，“你只要说，你要光，就会有光。” 是吗？没有了女神，还会有光吗？ 一团小小的火光，在她的掌心亮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让她重新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那只八足魔兽占据的地穴，比她想象的更大，甚至比地上的黑塔范围更大，或许整个洛山达大教堂的地下，都无法填满这样一个地穴。 一个又一个的小火球被她释放出来，像是点亮的灯笼，排成了两排，朝着前方飞去。 希雅顺着自己打开的这条光路，下意识地朝地穴深处走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朝着那个方向走起，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前面，还留着洛山达的温度，不知是她留下的法器，还是自己幻想中的影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小火球飞散出去，整个地穴都被照亮。 体内的魔力池缓缓流转，再也不似在黑塔中那般受到压制，而是有种温暖的力量在驱动着它，让它能够吞噬周围的黑暗力量，变成属于自己的魔力。 希雅怔怔地望着前方，前方那座巨大的圆型祭坛，看上去不正是她刚才在那场奇异的上古梦境中所见到过的祭坛吗？ 明明那座祭坛在被光明神占据后，就变成了祂的神域，怎么还会留在这里？ 难道崔斯蒂所说，被光明神镇压封印的邪灵，就在这座祭坛之下？！ 希雅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脚步也迅速加快，朝着那座祭坛飞奔而去。 巨大的圆形祭坛，有着十二个光柱留下的白色圆圈，其他地方的大理石已经变成了黑色，当中那高高升起的部分，一直朝着地面延伸，那熟悉的黑色石料，熟悉的尖塔形状，几乎与洛山达大教堂后面的那座黑塔一模一样。 原本白色的祭坛变成了黑色，上面金色的符文早已消失不见，可希雅仍然能够认出，这就是那座祭坛。 她飞快地跑上祭坛，伸手想要推开当中的黑色尖塔，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完全无法撼动分毫。 “女神！女神！你是不是在这下面？”她又气又急，干脆朝着祭坛当中的尖塔叫了起来，“你是不是被光明神封印在这里？能不能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解开这座封印？” “封印——” “印——” 她急切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穴中来回飘荡，像是有人在回应着她，却是冰冷得毫无一点儿感情。 女神没有任何回应，就像在梦境中从她手中消散的光影一样，再也无法给予她任何回复。 她的泪水滚滚而落，“你不是复苏之神吗？你不是应该有不死之身的神明吗？为什么没有信仰就会消散，如果你要信仰，我的信仰给你好不好？” “洛山达——女神啊——你能不能听到我的祈祷，你回答我啊！” “你回答我啊！——” 她的心口处，一道白光射出，笼罩着她的整个身体，让她眼泪，她的手，都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那是最最纯粹的圣光之力，从她的心底，她的空间里，传来安娜那小小的，柔弱而坚定的声音。 “老师，我们都在一起帮你祈祷，我们都在呼唤洛山达女神，祂一定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会听到我们的祈祷，看到现在的我们的！” 当带着圣光的泪珠再次滴落在那黑色的祭坛上时，落下的小小水珠，如同一枚石子落进湖水之中，迅速地荡开了一圈圈白色的圣光涟漪，在这一圈圈的圣光扩散时，那祭坛上的黑色竟然迅速地在消散中。 希雅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又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重新放在了当中那个黑色的尖塔上。 刚才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动的黑色尖塔，此时此刻，却如同被泡进了漂白剂里一般，黑色在迅速消散，露出了原本纯白色的大理石墙面。 一把悠远而空灵的女声，从深深的地下传来。 “是谁？” 第58章 “是……谁……” “谁……” 那声音空灵缥缈, 在空旷的地穴中回响，仿佛从四面八方反反复复的，都在重复着这把声音。 听清楚了这声音后, 希雅却一下子收回手来，后退了两步, 还顺手抹了一把眼泪，将脸上的泪水都擦得干干净净。 祭坛上正在消散得黑色印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半黑，一半白，说不出的古怪。 在她看不到的黑塔之外, 那被黑塔上的漩涡吸引来的漫天黑气，也随之一顿, 似乎有些暴躁地在黑塔上空盘旋翻滚, 引发阵阵轰隆隆的声音, 似雷鸣又不像雷鸣, 倒像是某生物饥饿的声音被放大了千百倍的动静。 红衣大主教雅各布·克里斯蒂安正带着人团团围住了洛山达大教堂, 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了这沉闷的“雷鸣声”, 抬头看了眼那翻滚的黑气，愈发皱紧了眉心，这才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原本光滑紧绷的面庞上, 竟然开始浮现出不少皱纹, 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对于一个已经到了高阶圣牧师的人来说，哪怕他已经活了近两百岁, 可是原本看上去也顶多三四十岁的模样，虽然原本金色的发色看不出有没有白发, 可骤然增加的周围和灰暗了许多的脸色，都让人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接近腐朽衰败的气息。 他在飞速衰老，可自己毫无察觉，身边的人就算看到，也飞快地低下头或转过眼去，没有人敢提醒他。 兰斯·布雷福德走出法师塔，纠结万分地看着王都上空翻滚着的黑气，他已经开启了魔法防御结界，却是最节能最低耗的版本，仅限于王宫范围，能护住的，也就是王宫中的王室成员，以及自己法师塔里的。 他已经派学生去接自己的亲友近法师塔来避难，还让人去德里克·布尼斯和阿尔文·科拉姆的法师塔通知一声，就算那两位高级魔法师已经死了，留守塔中的中级魔法师还是有那么几个，能够帮着维护一下这个最低配的防御护罩，同时也能把自己的族人接进来避难。 当初三个高阶魔法师的家族都在法师塔不远的地方有房子，虽然距离王宫近的地方房价昂贵，可对于高阶魔法师来说，缺的不是金币，而是魔晶石。更何况当他们晋升高阶，被聘为宫廷御用法师后，这几处房子都是国王送给他们的，方便他们出塔后的休息之用。 从德里克和阿尔文不再回复消息之后，兰斯的心里就一直十分不安，隐隐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尤其是今日，一感觉到防御阵的另外两枚令牌进入了王都，他就在早早让族人都从城外的庄园赶回城内，在法师塔附近的住处等他的消息。 结果真的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光是看着铺天盖地的黑气，哪怕不是冲着王宫方向，其中蕴含的魔力和阴气都让兰斯感觉心惊肉跳。 他甚至都不敢去尝试占卜吉凶，因为哪怕是得到命运女神垂青的占卜师，一旦占卜到关系重大的事件时，尤其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看到命运，即是无法改变的结果。若是不知，说不定还有变数，可一旦看到，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等死的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只是很快有国王身边的近侍前来问他，现在开启的魔法防御护罩，能守多长时间，如果要离开王都，他能否保护国王和三王子安然南下？ 兰斯一听，眼角就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这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国王父子就打算跑路不说，还要拉上他去护驾，那显然是不打算带着王宫里的其他人就走啊！至于城中的其他贵族和平民们，恐怕国王陛下更是不会考虑。若不是宫廷御用法师就剩下他一个，国王也未必会带上他吧？ 他只能硬压下心中的不满，告诉那个近侍，“现在王宫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魔法防御护罩是王国最强的防御结界，阵法符文是固定铭刻在王宫的建筑上，靠着王宫地下的魔力源支撑，离开王宫，就根本无法撑起这么强大的防御护罩。” 要不然，他能赶紧派人去接自己的族人进法师塔吗？光是看外面的黑气范围，已经笼罩了整个王都，虽然尚未落入城中，但要是跑出去，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到那时，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近侍一听，连忙回去禀告奥格玛五世。 奥格玛五世这会儿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门里门外来回转，想走又不敢自己走，只能召集了皇家骑士团，以临时检阅他们操练的名义，让最精锐的一团皇家骑士们都进宫来演练一番。 如今的皇家骑士团在王都的共有二十支，每支骑士团五百人，唯有一团的人马最为精锐，相比之下，当初被路德维格王子带走的，只是相当于十几团这种中等水平的皇家骑士，其中重装骑士只有一百人，而不像是一团这样，五百骑士都是一人双马，随时可以在轻甲和重甲之间切换。 有这些武装到牙齿的铁罐头似的重甲骑士们在身边护卫，奥格玛五世才能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菲利克斯则是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不说，还派人出去送信，想要带着他最近正打得火热的情人一起离开。那只是个商人家的小女儿，住得离王宫并不远，或许带上她，也能让自己的离开看起来不那么像逃亡。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宫廷御用魔法师兰斯拒绝随行，并告诉他们，只有王宫的魔法防御护罩最强，离开这里，就连他都很难自保，更不用说保护他们了。 菲利克斯气得骂了句粗口，被奥格玛五世瞪了一眼才立刻改口，有些委屈地说：“这些高级魔法师平时高傲得不得了，连父王的命令都经常无视，总是自持是超凡者就高人一等。现在真到了要用上他们的时候，却如此无能！简直……简直就是……” “闭嘴！”奥格玛五世脸色阴沉地喝止了他，朝着兰斯法师塔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说：“不要在魔法师的结界中对他们不敬。你活腻了的话，我可以让杰森送你一程。” 菲利克斯看了眼他身边的大地骑士杰森·克雷加文，老老实实地咽下了口中的不满，怒火瞬间蔫了，委屈地说：“是我错了……可现在怎么办？继续留下吗？” 奥格玛五世看转头望向杰森，“杰森，你觉得呢？” 杰森·克雷加文伯爵掌管着整个皇家骑士团，家族历代子弟都是奥兰王室最忠心的骑士，自然也知道不少的王室秘辛，对于先前那两位高阶魔法师的离开原因也是心知肚明，此刻听到国王发问，当机立断地回答：“克雷加文世代守护王室，自然唯陛下之命是从。陛下要出城狩猎，我必为先锋，陛下若留守王宫，我必誓死不离。” 说了跟没说一样，奥格玛五世有些失望，也觉得自己问了跟没问一样。 他原本感觉不妙，的确是打算先走为妙，可那黑云一看就不像是普通天象，若真是魔法师们搞出来的事，没有兰斯随行，他还真不敢轻易离开。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十分清楚到了高阶魔法师等级，就可以以一人之力，摧毁一座城池，什么翻山倒海，倾覆城池，流星火雨……随便哪一个，若是用出来，别说一个团的皇家骑士，就算守卫王都的一万皇家骑士和五万守城军加起来，也就是多点炮灰而已。 普通人在超凡者的眼里，就跟蝼蚁没什么区别。 只是他从未想到会有一日，他也如蝼蚁一般，仰望着那些高阶魔法师带来的灾难，除了祈求之外，竟绝望的毫无应对之法。 哪怕是国王，也不过是蝼蚁之中稍微大一点的，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兰斯不走，他就没法离开，既有些庆幸多问了一句，也有些抱怨兰斯无能，不能带着魔法防御结界跟自己一起走。 可兰斯说得也没错，如今整个王都方圆两百里范围内，已经找不到比王宫更安全的地方了。 “那就留下，让所有人一起向光明神祈祷，祈求神明庇护奥兰，驱逐黑暗……”奥格玛五世传令下去，只是看着天空中越来越浓重的黑云，他的心底完全没有底。 教廷的神官失去圣光之力的消息，哪怕再怎么压制防止外泄，对于互相渗透的王室来说，并没有藏多久。 这也是奥格玛五世一开始就打算离开的主要原因。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十有八九是教廷自己搞出来的黑锅，显然是他们先前在做的什么魔法实验玩脱的结果，现在教廷的神官们没了圣光之力，自身难保，又怎么能保得住王都？ 更何况，若是教廷的人引来的神战，王室恐怕就是被连累的结果，现在不跑，难道要等着教廷覆灭后跟着陪葬吗？ 可惜，兰斯大魔法师不肯走，要死守着魔法防御结界，这东西居然是与王宫绑定，而不是与王室的个人绑定，没法带走，就让奥格玛五世很是愤然不平，觉得自家的老祖宗真是远不如威斯特家族的老祖宗想得周到贴心啊。 若不是冰雪女巫给觉醒的后代直接配备了带镜反魔法的防御护罩，女巫领主希雅刚刚觉醒的时候，泽菲鲁斯也不至于没法破防反而被她和自己的圣光一起给秒杀了。 看看人家的祖宗，再看看自家的祖宗，这显然就是要把自己绑死在王都，守住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王族荣耀吗？ 奥格玛五世无限唏嘘，只能庆幸，还好大王子和二王子如今都在南方丛林主持那边的拉锯战，没有跟着困守王都，就算万一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希雅可不知道地上的人们在看到黑云的变化后是如何的惶恐不安，只是她知道，自己刚一停止解除祭坛封印，那把空灵缥缈的声音就跟着断了线。 “想骗我解除封印吗？就算刚才让我看到的幻境是真的，这祭坛下封印的，也绝无可能是洛山达女神。” “你是谁？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就在她身上来自安娜的圣光气息一碰到祭坛，就如同烈阳融雪般迅速地解除上面的封印时，她的心中忽然升起警兆，那种危险的感觉让她毫不犹豫地收手，方才被悲伤感染得几乎失去了理智的大脑开始重新清醒地运转，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洛山达女神宁可陨落消散，将神力回归天地之间，也不愿接受不纯的信仰，原谅打着正义旗号的卑劣行径，又怎么会接受教廷的血食，成为一个吃人的邪灵？” “你让我看到的，或许是真的，可并不代表你就是女神，更不代表，你能带来光明……” 她越想越后怕不已，仔细地看着祭坛上的符文，终于明白了自己先前心头猛跳生出警兆的原因了。 在那个跨越时光的幻境之中，她见过洛山达的祭坛，是如何从晨曦之光变成了圣光祭坛的。 那充满活力和象征希望的金色阳光，与纯白色的圣光截然不同。 可她刚才驱逐祭坛上的黑色封印后，露出来的祭坛是纯白无暇的色泽，就连上面的符文印记，也是用秘银镌刻而成，那气息的确温暖阳光，却不是洛山达女神所拥有的最温和最无害的晨曦之光。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彻底打开这个封印，放出来的，会是什么？ 说到这里，那沉默已经的女声，忽然轻笑了一下。 “洛山达那个傻子啊，不肯妥协不肯谅解，的确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下去了。可你又怎么知道，她重生之后，不会变成我呢？” “还有，不要叫我邪灵，真难听，你可以叫我……黑夜女士。” “黑夜女士？”希雅的心中咯噔一下，晨曦与黑夜，在上古的神话传说中是一对死对头，基本上都是说洛山达各种吊打黑夜女神的事迹，甚至连黑夜女神为了提高神力不惜在凡间引诱一些超凡者堕落成为祂的信徒，结果也没能打过洛山达。 只是不知为什么，当洛山达陨落之后，黑夜女神也销声匿迹了很久很久，久到普通人几乎都忘了她的存在，只是将她的形象刻画成一个被光明神爆锤的反派炮灰，早早就被打出场，没有多少戏份可言。 只有在那些妓院里，偶尔还有些妓女在信奉着黑暗女神，试图从祂那里祈求到更多的魅力和美貌，让自己能够赚到更多的钱。 没办法，谁让那些吟游诗人的传说中，黑夜女神的美貌和魅力，是用来引诱男人，尤其是那些本该成为英雄的超凡者们，沦为欲望的奴隶，最终失去了一切。 好吧，几乎所有的女神，在神话传说中，只要美貌就是魅惑，明明已经是拥有强大神力的神灵了，居然还不用神术，而是要用那些普通人都不屑于用的女色魅惑，亲自下凡来引诱人堕落。更何况，女神没有信徒吗？没有从神和使徒吗？干这种脏活还得亲身上阵？难道是那些英雄帅的惊天动地，鬼哭神泣，才让女神不惜肉身布施，来成就这样的风流韵事？ 就十分离谱！ 到底是因为女神的诱惑，还是那些“英雄”们自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就看是谁编造和传播的这些故事了。 尽管如此，希雅也不得不警惕，哪怕觉得黑夜女士的传闻未必是真，可在人间口口相传了那么多年，同样也是接收信仰的神灵，很难不受到信徒们的影响，变成他们想象中的“黑夜女神”。 这位黑夜女士若是真的心怀善意，刚才就不会故意混淆她的印象，试图让她以为被封印在祭坛之下的是洛山达女神。 更何况……希雅忽然灵光一闪，“刚才的幻象，是真的还是假的？” 黑夜女士悠悠地一叹，“是真的，这本就是祂最后一点神力遗留在祭坛上形成的幻境，只有被祂认可的人才能进入。只是没想到，祂残留的那么一点点神念，居然都能让你感应到祂真正的想法。” “祂的确不会回来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复祂当初所想的那般纯净，人类贪婪无止境的欲望，用信仰污染了祂的神域，祂的确宁可消散，也不愿接受这些不再单纯的信仰。” “可我不一样。我本就是欲望的化身，愈黑暗愈堕落，我的神力才会愈强大。” “既然祂已经无法复生，放弃了这个世界，那就该由我来掌管这个世界，就如同日与夜的交替轮转，不对吗？女孩，你只要打开这个封印，就能成为我在世间的代行者，拥有天下最强大的黑暗魔力，在这个世界里，再没有人能够是你的对手，你可以为所欲为，惩罚所有曾经陷害过你的人……” 希雅听得忍不住笑了，“黑夜女士，刚刚我还在想，为什么传说中的你，诱人堕落都得亲身上阵，而不是派出你的从神和使徒们。想不到你就给我许下这么多令人心动的奖励……” 黑夜女士沉默了一下，笑声有些勉强，“既然心动，那就快点行动吧！” 希雅上前了两步，先用右手按在心口的印记上，默默地传了一道心念进去，然后再伸出手来，朝着那座祭坛开始缓缓地划出一个个繁复的符文印记。 此刻的地穴中只有她那些小火球在熊熊燃烧着，映红了她的面颊，也在祭坛上投下了闪烁的火光。 没人看到，她的指尖流动着的光，带着金色的溶液，那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在掌心熔化金锭，混合魔晶石的魔力，形成了绘制这些符文的特制“墨水”。 她的动作极快，快得以肉眼几乎都看不清的速度复制着在幻境中看到的晨曦之光祭坛上的符文，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明明只是一个幻境，无论她在里面待了多久，出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可她竟然对里面的所有事物都记得一清二楚，大到洛山达女神在她面前消散时散落的光影，小到洛山达神殿里每一根神柱上的雕像与花纹，祭坛上每一个符文的形状和走向，都如同一幅幅高清画卷般，深深地镌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当她想要复制晨曦之光祭坛上的金色符文时，几乎是心念一转之间，脑海中就无比清晰地浮现出那座祭坛的每一个细节，就仿佛那上面的符文，原本就是她亲手绘制，动手之时，这些已经无比熟悉的纹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出现在她的手中。 就算再笨的人，都已经有原版对照着，只需要像复写纸盖着一样复刻，还能有多难？ 黑色的封印先前因为她的停手而恢复了一部分，如今又再次随着她手中的符文铺展开来而不断地消退着，虽然没有先前借用安娜的圣光之力解封的那么快，但本就剩下一半的封印，就像是被抽出了线头的毛衣，只要这些符文一直持续下去，封印的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黑塔上的黑气又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入黑塔之中，这次的速度更快，就像是龙卷风一样，席卷着整个王都周围方圆数百里内的黑气，尽数灌注进了黑塔之中。 这些黑气随着封印的一点点消散，源源不断地注入祭坛之中，希雅已经能够感觉到，黑夜女士真正的力量，正在不断回归中。 那些，或许就是整个王都的人，对黑暗的向往和藏在黑暗中的欲望，汇聚而成的力量。原本因为这座黑塔的隔绝和祭坛的封印，无法成为黑夜女神的力量，可现在，一旦祂恢复了神力，就会如祂所说，掌控这个世界，让黑夜成为主宰。 那些曾经信奉光明的人，会感到恐惧吗？ 还是像某些高喊着骑士荣耀，可滑跪起来毫不犹豫的“跪”族们，没了光明，就信奉黑夜呗。反正只要能让他们拥有权力和高人一等的地位，神明，也不过是他们收割信仰和财富的工具罢了。 在那些人的心中，最重要的只有自己。 当最后一点黑色的印记褪去，整座祭坛和上面的尖塔都变成了白色，符文流转间，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地穴中都照得纤毫毕现，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暗之处。 希雅甚至觉得，这玩意堪比无影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照射，愣是连她脚下的影子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一阵沉闷的雷鸣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地面跟着开始震动，似乎还有黑夜女神的笑声。 “终于解开了……哈哈哈……不对？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无法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笑声还没嚣张够三秒，就彻底中断，变成了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你竟然敢封印我？你这个渺小的蝼蚁，卑贱的奴仆，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会晨曦之光的封印术？” 希雅长长地出了口气，有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尽管双手酸痛不已，掌心和指尖都因为短暂的急速高温熔炼金锭被灼伤，这是她觉醒火系血脉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可见这些符文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画出来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要感谢你啊，黑夜女士。” “如果不是你让我接触到洛山达女神的记忆碎片，进入祂最后的神念幻境，我也无法看到祂在陨落前所遭遇的一切。更不会知道，原来封印你的，并不是光明神，而是洛山达女神。” “你……你怎么知道的？”黑夜女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地追问：“祂的幻境里不可能有我，更不可能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希雅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那座辉煌灿烂，闪亮的刺眼的祭坛，悠悠地说道：“你忘了吗？洛山达女神曾经说过，因为那些不纯净的信仰污染了祂的神域，祂曾经试图隔离切割，消除这些恶念，可最终无法接受也无法原谅，才会如此决绝地选择陨落之路。” “你也说了，晨曦与黑夜，本就是该互相轮转的一对，只是到底是你成为祂，还是祂成为你呢？” “祂既然不愿成为你，那么势必也不希望你来取代祂。” “而这里，洛山达大教堂，是你所说，她留下最后一丝神念的地方。那么，封印你的，只可能是祂，而不是那位在光明神殿里高高在上的神明。” “更何况，这些晨曦之光的祭坛封印符文，正是洛山达女神亲手带着我，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所以，你也不用骂我，因为这次战胜你的人，依然是祂，而不是我。” 希雅没说，为此她几乎耗空了自己所有的魔力，差点就当场趴下了，就是担心封印失败让下面这位跑出来，才硬撑着跟祂说这么多话，一边说一边疯狂地吸收着魔晶石里的魔力，还加持了安娜的圣光之力补血补篮。 哪怕是一个衰弱已经被封印了几千年的神灵，那也是神，随便一点威压都是她这个小身板难以支撑的，全靠着心底的那点执念和洛山达女神留下的记忆，才让她能够完成“封印黑夜女神”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的黑夜女士，这次是真的彻底沉默了，不再怒火冲天，不再疯狂咆哮，而是一直沉默着，沉默到希雅都以为祂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祂却又开口了。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黑夜降临，是人心所向，这次算我又输给祂一回，可又能怎样呢？你的魔力远比不上祂的神力，能够封印我的时间并不长，我等得起。” 希雅无奈地叹口气，她由始至终不愿跟黑夜女士翻脸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也是如此。 真正的晨曦之光祭坛，上面的符文都是用比秘银更罕见赤金溶液绘制而成，那时一种产量极低的魔法金属，只有金系魔法师才能够熔炼成为用以绘制符文的溶液。 希雅刚才情急之下用的都是低配平替，加上自己只是火系魔法师，哪怕用高温熔炼，完全借用洛山达女神留下的记忆手把手地仿制符文，依然比不上原配的符文威力。 可是，不管怎样，她一个中级魔法师，能够重新绘制出这座神之祭坛的符文，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奇迹，就算时间短一点又如何，大不了等找到材料后，她再回来加固一次就是了。 这件事，就不必再告诉黑夜女士了，免得祂以为自己只是被洛山达的后手所坑临时延长了刑期，结果变成能够没完没了地继续延长延长再延长，没了盼头彻底翻脸的话，就算被困在封印里，说不定也会给希雅带来一些麻烦。 “愚蠢的人类啊，你本可以成为我的使徒，哪怕死后也可以进入我的神域，成为我的从神，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你却放弃了，选择了这样一条愚蠢而短视的路，失去洛山达的庇护后，你的生命短暂如流星，哪怕再辉煌灿烂，也不过是刹那之间。” “而我，最多也就是再睡一觉，醒来，我依然是独一无二的黑夜女神，你，却终将成为腐朽的枯骨……” 黑夜的声音渐渐低沉，细碎，哪怕再恶毒的诅咒，在封印之中也无法直达希雅的灵魂，只能在反反复复的低语声中，归于彻底的黑暗，静谧。 一切终于安静下来，希雅忍不住长出了口气，竟是两腿一软，干脆地坐在了地上，放出了小安娜来。 “老师！你怎么样了？”安娜在她的空间里，得到她的授权，不光可以接收她送进来的那些伤员，也能够感知到外面的情况，才能及时地给她圣光支持，可是她也没想到，居然在这地下封印的不是什么邪灵，而是黑夜女神。还差一点就骗着希雅将祂放了出来。 这次能够封印祂，可以说是洛山达的神念和希雅、安娜师徒合力的结果，所以安娜也很清楚外面的一切，尤其是感应到希雅的巨大消耗，此时一出来，就看到她虚弱如此，顿时吓了一跳，各种恢复技能不要魔力般朝她释放过去。 希雅终于缓了口气，苦笑着说道：“真是差一点点啊！差一点点就把黑夜放出来，那真是太对不起洛山达女神了！呼，难怪都说黑夜女士狡诈无比，真是差一点儿就骗了我呀！” 她方才对着黑夜女神说得自己如何轻松，实际上她一开始真的没有发觉，甚至因为先前在幻境里看到光明神带着洛山达女神的从神们围攻女神，一度真的以为这座祭坛就是光明神封印洛山达女神的地方。 因为女神掌握的是新生于复苏之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重生并不是难事。 可是就在她听到那一声声模仿着洛山达的问话时，忽然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莫名地，让她想起了当初在阿乌尤尼峰的魔晶石矿脉中，帮助安娜觉醒时的画面。 当时那般弱小的安娜，半聋全哑，身上伤痕累累，忍受着觉醒时血肉重塑的痛苦，面对光明神降下的神恩，只要她点点头，就能够成为神选圣女，成为光明神新的使徒，甚至以后的地位会在教皇之上，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可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拒绝了光明神，也是拒绝信仰，她要和希雅一样，走自己的路。 可她的圣光并没有随着她拒绝光明神的赐福而消失，甚至都没有减弱，随着她的修炼还在不断地提升着，成为最纯粹的圣光之力，在这片大地上那些曾经信奉光明神的神官们都失去圣光的时候，只有她依然能够拥有圣光，使用时光之力。 安娜拒绝了光明神，依然没有改变圣光对她的眷顾。 那么，是不是说明，光明，并不仅仅属于光明神了？ 希雅的心头狂跳，若是如此，那当初拒绝了不纯粹信仰的洛山达女神，又怎么可能重生再被光明神封印？祂那样纯粹而决绝的神灵，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祂的陨落和消散，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惩罚。 因为祂的离去，是绝不会再回头的。 那么，这祭坛下面既然不是洛山达女神，又能是谁？ 这才有了她后面的一连串质问和反攻，幸好，幸好在最关键的时候她清醒过来，“悬崖勒马”，才没有铸成大错。 安娜担心地看着她煞白的面容，“老师，那个黑夜女神，真的是邪恶的神灵吗？” 希雅沉吟了一下，方才回答：“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信仰与神灵的关系吗？其实一开始的神灵，并无明确的善恶之分，上古时代的神灵，应该属于混沌神。只有到了后来，祂们接受了各种族的信仰之力，开始变成信仰神之后，本身的立场也就有了变化。” “因为神灵并非不做事的，接收信仰之力，就得回馈信徒，实现信徒祈祷的愿望，这样有来有往，才能成为真正的信仰神。” “可你想想，黑夜女士，信仰黑夜的人，他们的愿望会是什么呢？” 第59章 “什么样的人, 才会信仰黑夜呢？” “是因为黑夜，或者说黑暗，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 才会让他们信仰。这种有目的有要求的信仰，想要得到, 就要满足他们的愿望，而这种愿望，势必会污染神明的灵性。” 希雅有些唏嘘，摸摸安娜的脑袋，小女孩的金发柔顺滑溜, 手感十分好。 “看来，现在的光明神, 恐怕也不愿意再接受教廷为祂献上的信仰之力了, 呵呵！安娜, 你当初拒绝祂, 真是一点儿也没错呢！” 安娜显然也很享受她的抚摸, 甚至依恋地在她掌心蹭了蹭，小脸上满是认真, “老师不信神，我当然也不会信神啊！” “那么，现在就轮到我们要开始逃命了。安娜，你怕不怕？” 希雅能够感觉到外面传来的强大威压, 看来是教廷的高手们都已经到了, 既然已经完成了封印，那么她这次的任务也算完成, 以目前的实力来说，真跟教廷的红衣大主教硬碰硬的话, 万一人家拿出什么神器来，恐怕要糟糕的人就是她了。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不会因为刚刚借助洛山达女神遗留下的神力封印了黑夜女士，就膨胀得飘飘然，以为自己真能在这片大陆上横行无忌了。 “不怕！”安娜的小手拉住了她的一只手，“老师去哪儿，我就去哪。只要和老师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希雅笑笑，用另一只手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足有一尺多长，金红色的尖角，那与其说是只角，其实更像是一个钻头，尖角上螺旋式的纹路，形成一个个奇异的符文，主要注入魔力，就有一圈黄色的魔力漩涡出现在前方。 “看看这是什么？” “啊！是那只火焰龙龟兽的角！”安娜惊呼一声，“老师你把它炼制成法器了吗？” 光是这漩涡中逸散而出的魔力威压，就让她感觉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这……至少也得是中阶甚至接近高阶的魔法技能才有的威力啊！ 希雅点点头，拉着她，“跟紧了我，别松手。”这火焰龙龟兽的角才是那只差一线就突破到高阶的火焰龙龟兽身上的精华所在，它能够钻地洞挖土跟切豆腐似的，完全是靠这只角上自带的魔法技能—— 地动术！ 这种6阶法术原本是用来改变施法范围内的泥土，以任意形式对其进行重塑。一般的人类魔法师会用以操纵施法区域内的地面升高或降低。 简单的说，就是真·移山填海术！ 只是那需要大量的魔力元素支持，中阶法师还做不到真正移山填海，弄出个沟渠或者搬动个小土坡还差不多，等到了成为高阶魔法师甚至魔导师后，这个魔法技能的效果才能真正体现出来。那到时候就真的是挥手之间，可山崩地裂，海枯石烂。 很显然，魔兽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火焰龙龟兽当初也只是用这个技能来给自己造窝，能够藏在阿乌尤尼峰底成百上千年，吸收火山岩浆中的火系魔力元素，甚至还偷到了人鱼蛋当加餐，可以说都是这只变异的“龙龟角”的功劳。 到了希雅的手里，她当然不会浪费这种上好的材料，又给上面加了些辅助的增强符文，添上了这个可以吞噬泥土的次元漩涡后，挖出来的泥土可以直接被吞噬掉，都不用另外再找堆放泥土的地方，超级方便，还省时省力。 安娜是知道老师用这支“龙龟角”炼制法器，可没想到老师不光制药术厉害，就连炼金术也这么厉害，更是满眼的佩服，觉得自己先前学的东西还是不够，看来以后跟着老师继续学习时，也不能只局限于制药术，这炼金术的知识也得跟着学起来。 要只是逃出这里，其实有很多种办法。小雪还在城外等着她，出城之后，坐上雪鹰飞上高空，以被强化过的小雪目前速度来看，恐怕没有什么空中魔兽坐骑能追得上它的。 说来也怪，所有服用过强化药剂的雪鹰里，只有小雪的强化方向全部加点在了速度上，尽管体型变大了许多，可速度比原来更快，就算是强化过后的赫尔曼现在比它的风系魔法运用得更纯熟，也追不上小雪的速度。 难怪当初发现威斯特家族有女巫觉醒后，这一代的几只雪鹰里，第一个跑来的就是小雪，还一头撞在了她的窗口上，与她结下了一段“缘分”，最终成为她的契约伙伴。 可希雅却觉得，就这样走了，为免也太便宜了教廷的那些人。 更何况，就算她现在启动了晨曦之光祭坛，封印了黑夜女士，若是教廷的人发现不对，再下来胡搞八搞的，万一又把那位给唤醒了怎么办？ 以她这次对黑夜女士做的事来说，那位若是出来以后，恐怕第一个要生撕了的就是她。 这种隐患可是万万不能留给教廷的人啊！ 魔力顺着龙龟角源源不断地注入前面的漩涡之中，按照希雅的等级，原本顶多也就能制造出一个方圆不超过三米深度不超过两米的地洞来，可通过安娜的技能补蓝，魔晶石源源不断的输出，就能够让这个技能效果维持更长的时间和力度。 “去吧——” 希雅将已经有足够魔力的“吞噬漩涡”扔了出去，它就如同一个魔法版的盾构机，直接钻入地下不说，还能够将挖掘出来的泥土砂石直接吞入到异次元空间去。 这种次元空间转移术也是希雅刚学会没多久的魔法技能。对于大多数炼金术师来说，是必须掌握的一项辅助魔法技能。 这种技能不仅可以用来炼制空间道具，还可以用来做魔法实验和废料处理。 这还是多米尼克在听说希雅先前做实验时炸掉了好几个实验室后，提议她优先学习的一项技能。很多炼金术师甚至一开始就要先学习这种技能，就是为了避免在炼金过程中造成的一些爆炸、毒气、变异等高危产品对实验室和自身带来的伤害。 当然，初学者使用次元空间转移术时，并无法固定次元空间，很难炼制出拥有稳定空间的空间道具，必须通过不断练习和提升魔力掌控力后，才能锚定一个稳定的次元空间，制造出可以长期存放物品的空间道具。 至于像希雅家族传承的那个空间，居然能还能进人在里面短时间生活的，都得是魔导师以上的水平才有可能炼制出来，因为绑定了血脉传承，还无法交易和转移，只有相同血脉的族人才能够使其认主绑定。 不过希雅在龙龟角上镌刻的次元空间转移术符文，根本没有去锚定稳定次元空间，要的就是把挖出来的泥土砂石扔出去，当然是越不稳定的，扔进去被彻底销毁的概率就越大，这样一来反倒降低了难度，让她在失败了六七十次之后，终于成功地刻印在了龙龟角上。 于是这异界魔法版的盾构机就如一头钻地巨兽版，轰隆隆地将所接触到的地面粉碎成泥土砂石后，迅速地吞入次元空间里，一条足有三米宽的地洞开始围着那座晨曦之光祭坛不断延伸。 只要转够一圈，再往下挖，就能将祭坛笼罩的范围，连同里面的封印，一起沉入更深处的地下。 至于地上的黑牢以及更上面的黑塔，自然也会随着这座地穴的坍塌而跟着沉入地底。 希雅凭借着脑海中洛山达女神留下的神念，已经能够确认封印的范围，完全可以操控着这台“魔法盾构机”在封印之外打洞，而不会触动和破坏封印的力量。 她甚至能感觉到，已经完成了封印的晨曦之光祭坛，本身就已经开始重新封闭祭坛。 原本那座祭坛上的黑色污迹，都是黑夜女士溢出的力量，正是用这些黑色印记来影响和诱导人解开下面的封印，如今黑暗退却，上面金色的光芒已然遍布整座祭坛，就连从祭坛当中那座与黑塔相连的祭塔上吸收到的黑气，也是来多少被净化多少，反而转化成了祭坛的力量，使整座祭坛上的金色光芒愈发耀眼夺目，要不是希雅曾得了洛山达女神的祝福，这会儿非得被晃瞎了眼不可。 “咦？”安娜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老师，那金色的光……进入我的身体了！” 希雅现在已经知道，祭坛上方尖塔吸收的是由黑塔所吸引来的黑暗之力，经过祭坛的转化后，会形成祭坛自身的力量，若是先前她解开了封印，黑夜女士就能凭借这座祭坛，吸收外面所有的黑暗之力，一举恢复神力，重新登临神座，让整个世界自此转入黑暗之中。 可惜，希雅临阵反戈一击，不但没帮她解开封印，反而在洛山达女神残留神念的帮助下，绘制出晨曦之光封印符文，将祂再次彻底封印在祭坛之下，至少在希雅的封印魔力消散之前，祂都会继续在沉睡中享受祂的黑暗世界。 现在，那些黑暗之力涌入祭坛后，这座原本该变成黑暗之神祭坛的，却将它们吸收净化，转化成了晨曦之光的光明之力。 现在看来，显然是外面来的黑暗之力太多，祭坛一下子吃太多，干脆就分给了身边唯一具有光系魔法亲和力的小安娜。 毕竟，无论是洛山达还是光明神，祂们的神职领域中都具有光明权柄，只是一个是晨曦之光，一个是宇宙之光，烈度不一，却并非完全无法兼容。 而安娜因为当初拒绝了光明神的赐福，体内的圣光种子觉醒后，反而拥有了最纯粹的光明之力，无论是象征光明神的圣光，还是此时被祭坛所转化的晨曦之光，她统统都能吸收。 先前她还因为帮着希雅恢复魔力，操控“魔法盾构机”而消耗掉的光系魔力元素，瞬间被祭坛大方的馈赠补满补说，还有点超了。 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池在不断吸收这些光系魔力元素，迅速扩大，并流转到全身，使得她整个似乎都开始发光，从体内发出的浅淡光芒，也从原本的白色圣光，变成了白色与金色交织的光芒。 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 “别怕，安娜，这是你的机会，是好事，你让这些魔力在你身体内运转，它能够帮助你提升身体素质和魔力容量，也别勉强，如果觉得太多，就将它释放出来——” 希雅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安娜的身上指出一个个节点，教她将体内的光系魔力元素顺着这些关键节点流转，这是冰雪女巫留下来的冥想法中最关键的魔力观想图。 按照这个世界的魔法修炼方式，是要在冥想过程中，催动体内的魔力元素在周身流转，形成特殊的魔法回路，就能够不断吸收外界的魔力元素，来扩大自己的魔力池，从而提升魔法等级。 而普通人的身体内经络不通，气息阻滞，想要让魔力元素顺利在体内流转，就必须通过冥想法，“看到”自己体内的各处关键节点，用魔力元素冲开这些节点后，就能够形成魔法回路，让魔力元素可以在体内流畅运转，自动吸收魔力时，才是真正从普通人转变成魔法师的关键之处。 像希雅和安娜这样的血脉女巫，则是因为天生血脉中蕴含魔力元素，本身就有极高的魔法亲和力，只要有契机觉醒女巫血脉，便能够拥有天生的血脉魔法。 在希雅以前的世界里，很多异界魔法传奇故事中，这种天生具有魔法血脉的，也被成为术士，算得上是魔法界的宠儿，一旦被发现都是当“团宠”保护起来，以确保其血脉可以顺利传承下去。 在希雅看来，那种术士，说是被当做团宠，倒不如说是被当做种马，因为人家看重的可不就是那些血脉种子吗？毕竟普通人种要觉醒魔法的概率可以说是万里挑一都难，可术士的后代，却有一半以上的几率能够传承血脉，当然，能不能最终觉醒还得看运气。 可在这个世界里，男性术士或许同样被当做种马保护起来，女性却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成为生育和传承的工具人，便有了猎巫这种残忍而荒谬的大规模屠杀行为。 其实，在得知了洛山达女神的陨落经过后，希雅甚至怀疑，教廷是不是因为害怕女神的复生，才会不择手段地将一切有可能觉醒的女巫都绞杀在萌芽阶段，加上疯狂地普及光明教义，培养狂信徒，甚至还不惜用圣女和圣子们的血肉，来祭祀黑夜女士，妄图以黑夜彻底取代晨曦，以此来断绝女神能够复苏重生的机会。 毕竟，最初的光明教廷，就是源于洛山达的背叛者们。没有谁，会比他们更害怕洛山达的复生。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高傲纯粹的洛山达女神，根本不稀罕那些不纯粹的信仰之力，在对这片大陆绝望之后，祂已经彻底放弃了这片大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绝不回头。 现在，这些原本属于洛山达晨曦之光的光明力量，源源不断地净化着黑塔吸收来的黑暗之力，将其转化后，绝大部分储存在了祭坛之中，加固了封印，剩下的一小部分，流入安娜的体内，就足以将这个小家伙撑到爆。 还好希雅教她吸收和转化着这些光明之力，从一开始与她体内圣光之力泾渭分明地各自占据一部分魔力池，到后来慢慢变成交织的光线，最后则渐渐融合在了一起，形成浅浅的淡金色光芒，在她体内不停地流转着，冲击着那些原本堵塞的关节之处。 希雅不得不感谢自己前世博览群书得到的知识，虽然算不上精通，但至少知道人身体的主要穴位和经络原理，就比这个世界里初级魔法师完全一片空白地摸索自己身体内的结构，用冥想书凭空观想构建出魔法回路要强得多。 像初阶魔法师一开始只需要打通七个节点就能够形成第一个魔法回路，发出第一个与自己魔法亲和力相关的魔法技能，比如火系魔法师的小火球，水系的小水球，光系的微光照明术等等。 希雅第一次在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笔记里看到这个初阶魔法回路时，就觉得无比眼熟，七个节点，那不就是北斗七星吗？ 北斗七星在天象中就是指路的，作为开启体内魔法通路的第一个魔法回路，由此可以发出魔法技能，吸收外界魔力元素，真是再合理不过了。 在东方的学术中，人身上的经脉穴位，上应星，下应潮。就是讲究体内的气息对应天上的斗转星移，能够天人感应，便可踏入修行之路。 而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耀光组成，对应着人体内从头部的泥丸宫入喉，下通心轮，再至檀中、开阳穴，至阳光入丹田，最终形成一条七星回路，以引动气血修行。 魔法冥想的原理其实也差不多，都是吸引外界魔力元素入体后进行修行。只是在东方的修行体系中有完整的理论，明确的经脉运行指引。而西方的魔法冥想则更为空泛，完全要看个人的悟性才能在观想中构建出魔法回路，不断突破关节来提升自己的魔力池。 希雅有前世记忆和思想这个金手指在，对魔法回路的理解力和领悟力都远远超过了这个异界大陆的普通魔法师，才能够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就从一个刚觉醒的女巫，晋升入中级魔法师。 可现在看来，安娜的晋升速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人生前十年的悲惨经历，到觉醒后简直就成了一个大反转，从人人厌弃的小哑巴小可怜，变成了个欧气爆棚人见人爱的幸运儿。 就连这次希雅可以说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封印黑夜女士，她也能跟着收获一波光系魔力，直接从初阶小魔法师，眼看着就要突破升级成为中阶魔法师了。 要让辛辛苦苦熬了十年才晋升成为中阶魔法师的艾尔维拉知道，不知道会不会默默呕一口血出来。 就更不用说混了六七十年才好容易抵达中阶的多米尼克了。 安娜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身上光芒大作，犹如一轮小太阳般，迸发出耀眼的白金色光轮。 她身上的光芒与祭坛的光交相辉映，照亮了整个地穴，就连那轰隆隆运转中的魔法盾构机漩涡，也跟着忽然扩大了接近一倍，速度更是比原来快了的一倍以上，就好像充满能源后加速运转起来，原本才挖了一小半的地洞，这下转眼间就要挖通了。 希雅也不由啧啧称奇，哪怕那“魔法盾构机”是她搞出来的，可她的魔力有限，原本还担心能不能赶在教廷人冲进来之前完成，现在不用担心了。 她并不知道，在地下她看来就已经十分奇诡的变化，在地上的人眼中，更是令人震惊到无以加复。 先是那些黑暗之力形成的黑云汇聚，朝着黑塔不断涌来，后来又忽然停滞了一段时间，导致整个王都都被黑暗笼罩，无数人看着那变得血红的太阳和充满邪恶与死亡气息的黑云而瑟瑟发抖，不断地喊着光明神的名字，向祂祈祷哀求，恳请光明重新降临，驱逐黑暗与邪恶。 不知是他们的祈祷真的管用，还是发生了其他的变故，黑塔忽然开启，源源不断地将天空中的黑气吸纳进去，整个洛山达大教堂上空就仿佛形成了一个黑色的龙卷风，将整个王都上空的黑气全都吸入了黑塔之中。 就连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都不敢轻举妄动，哪怕已经知道洛山达大教堂里面的神官估计这会儿都已经死于女巫和邪灵之手，看到如此宏大的气势，在失去圣光庇护的情况下，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这些黑暗之力的侵蚀下，能够坚持多久。 要知道，他们以前做过无数次实验，想要在封印犹存的情况下获得洛山达的复苏与新生之力，可等他们发现封印下的是黑夜女士后，就只能另辟蹊径，将那些升级失败的圣子圣女们用以祭祀黑夜，来彻底消灭洛山达的晨曦之力，避免祂的复生。 刚才看到那漫天黑云，感受到其中的黑暗之力，雅各布甚至以为是女巫潜入祭坛，唤醒了黑夜女士，他最了解黑夜的力量，当然知道，并不是谁释放出被封印的神明都能够得到神明的感激与赐福。 就如同传说中那个释放出神灯中魔神的少年，就听魔神说过，被封印的第一个千年里，许愿谁能救了祂就给谁三个愿望，第二个千年里，许愿谁能救了祂助他成神，第三个千年里，祂却许愿，会杀死那个解除封印放出祂的人。 而刚刚从封印中出来的黑夜女士，不仅仅需要吸收整个王队的黑暗之力作为补充，还会将祂出来后最先看到的人视为祭品，赐予她们痛苦与死亡，才是黑夜女士正确的行为模式。 按照现在黑暗之力的吸收速度，很显然，祭坛已经启动。 那个释放出黑夜女士的女巫，恐怕根本没想到，自己以为的幸运，以为能够得到的神眷，竟然是死亡吧。 对于黑夜女士来说，赐予死亡，成为亡灵，才是祂的恩赐。 雅各布只希望，黑夜女士吸收了这些黑暗之力和女巫的血肉之后，就能够恢复力量清醒过来，那么他也能带着手下的主教和神官们改换门庭向祂效忠，反正现在光明神已经抛弃了他们，换一个神明信仰，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不行。 大不了，就是以后在黑夜国度生活，让大家就当改朝换代了就行。 只是他没想到，等了半天之后，没有等到黑夜女士的降临，反而是那座黑塔都开始渐渐向下陷落，包括黑塔所在的地面，开始缓缓下沉，就连整个洛山达大教堂所在的范围内，石柱倒塌，地面龟裂，就仿佛地下出现了一个无底深渊，在由下而上地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 有几个守在黑塔门口的神官，因为先前冲进黑塔的同伴都被那个可怖的八足邪灵吞食，都不敢进去，突然感觉到脚下震颤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逃走，就被塌陷下去的黑塔一起卷入了地穴之中，只惨叫了几声救命，就迅速地被泥土砂石埋没，再无声息。 雅各布飞快地带着神官们退出了洛山达大教堂，远远地看着这座昔日恢弘气派的神殿，和后面的黑塔一样，不断地坍塌陷落，坠入地底深渊之中。 只是他忽然发现，原本在教堂中庭喷泉池中那尊爬满了青苔和泥污的女神像，在周围一切建筑都随着地陷倾倒坍塌时，它反而一直立在中间，身上的污秽不知什么时候被清除得干干净净，露出原本洁白无瑕的雕像本体。 哪怕在漫天尘土飞扬的混乱之中，那尊洁白的雕像身上也仿佛再发光一样，照亮祂那充满阳光与温暖笑容的面庞，让人一看就信中充满希望与勇气，忍不住想要对祂顶礼膜拜。 雅各布心神震颤，脑海中一片混乱。 哪怕这是第一次看到，他也能够一眼就看出，这是洛山达女神的雕像，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黑夜女士苏醒，彻底驱逐晨曦之力，将这里变成黑夜的国度吗？为什么早就已经陨落的洛山达女神，还能让这尊雕像发光，这尊雕像上温和的晨曦之力，虽然与圣光之力不同，但仍然属于光明权柄，是他绝对不会认错的神力。 难道……那个女巫唤醒的，居然不是黑夜女士，而是洛山达女神？ 若是洛山达复苏，作为当初背叛祂的光明神教，势必会被这位嫉恶如仇的女神彻底清算，那将是比黑夜降临更可怕的结果。 雅各布阴沉着脸，立刻吩咐手下的侍从，“把那些邪恶的生灵都扔进去！” 整个洛山达大教堂已经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原本的教堂神殿和黑塔都已经彻底沉入地下，只有那尊洛山达女神像，还在黑洞的上空漂浮着，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俯瞰着周围所有人。 侍从们抬出来了几个麻袋，打开了麻袋口，飞速的将里面的东西朝着黑洞方向扔了过去。 “喵呜！——” “喵！——” 惊恐凄厉的猫叫声在黑洞上空响起，被扔进黑洞的，竟然是数十只黑猫。 在奥兰王国的诸多传说中，黑猫都是邪恶的象征，甚至很多时候都是跟女巫联系在一起的，而雅各布先前就让人准备了这些黑猫，是打算作为在黑夜女士复苏后的第一批祭品。 这些邪恶的小东西，是黑夜女士最喜欢的宠物，它们将成为黑夜复苏后的第一批黑夜行者，也是他对黑夜女士送上的第一个礼物。 现在没有看到黑夜女士降临，却看到了洛山达女神像出现的神迹，雅各布在担忧害怕之余，便毫不犹豫地让人将这些黑猫扔进这黑色的深渊之中，无论是用来唤醒黑夜女士，还是污染洛山达的雕像，只要能达成其中一样，对他来说这些小东西就算是完成了使命。 完成了挖掘深渊之路，彻底埋葬封印祭塔的任务后，正准备再挖条地道直接出城跑路的希雅，却被这从天而降的黑猫群给吓了一跳。 就算猫有九条命，这些活生生的小猫，都是普普通通的黑猫，身上根本没有魔兽的气息，真的跌入深渊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只能飞快地运用法师之手，将那些惊恐尖叫着的黑猫送进了自己的空间中，顺便连已经完成任务吸收足够的晨曦之光直接突破到中级魔法师的安娜也一起送进去，免得那些可怜的女巫嫌疑人们被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黑猫吓到。 反正安娜现在也已经充好电，哦不，充满了光系魔力元素，正好进去继续给她们治疗，还能够用动物语言沟通术安抚这些天降小猫们。 “四十九只猫，都是黑猫？” 希雅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挖塌了洛山达大教堂，这附近掉下来的野猫，就像是先前掉下来的那个八足魔兽和一些神官们的尸体一样。可数了数接到的猫咪颜色和数量，她就发觉这并非巧合，而是人为。 显然上面的人已经知道这场“灾难”是女巫制造，就试图用这些黑猫的命来填深渊吗？ 猫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既然他们不要猫猫，那她就连这些猫猫也一起带走。 接住了最后一只黑猫后，希雅并没有将它送入空间，而是抱在怀里，伸手安抚了它一番，用动物语言沟通术触碰到它的灵魂思绪，感应到它的惊恐中的那个红袍神官，缓缓抬起头来，隔着深渊和上方的黑气，望向从黑猫脑海中“看”到的方向。 “雅各布红衣大主教吗？我记住你了，终有一日，我会回来找你算账的。” 她挥手将深渊上方漂浮的女神像用法师之手拉了回来，收进空间后，便开着魔法盾构机，轰隆隆地自地下挖出一条通道，直奔城外而去。 雅各布看到深渊上方的洛山达女神像终于消失，还以为自己扔猫的举动得到了黑夜的认可，压过了洛山达的神力，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看着面前这巨大的深渊黑洞，又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 现在虽然没见到黑夜女士出来接收信仰，可洛山达女神也没复生，就不知祂们两位是不是在下面打得两败俱伤，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虽然相对于神战而言，只是搞出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洞，没让整个王都和数十万人随之陪葬，这架打得都算轻的，可他现在最愁的，是这两位都不出现的话，他现在到底是该继续信仰光明神呢，还是转投黑夜女士门下？ 方才面临太阳无光变成血日，黑云压城几乎覆灭的灾难时，城中数十万人都在向光明神祈祷，可以说是近几百年来规模最大也最诚心诚意的一次祈祷，都没能够得到光明神的任何回应。 很显然，那位神明也从收回圣光之力开始，就真的彻底抛弃他们，甚至连他们双手奉上的信仰之力都不愿给与回应。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雅各布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他还是在沉吟良久，三思又三思之后，向大家宣布，“我等万众一心，终于求得吾主的圣光庇佑，驱逐邪恶与黑暗，令王都重现光明！” “这是教廷和王都所有人的胜利，对牺牲在此次黑日事件中的神官，给予嘉奖，并在圣园中为他们立碑以作纪念……” “为了感谢吾主的庇护，拯救全城于黑暗之中，就加收百分之十的光明税吧！” 他的话音刚落，从他脚下不远处的黑洞之中，忽然传出了个女人低沉沙哑的声音，犹如粗粝的砂石在金属上摩擦一般让人听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真不愧是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啊！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够替光明神冒领功劳，顺便再收税刮一层地皮，我真是要替全城的人谢谢你啊！” 雅各布大主教心头一颤，还没有来得及打开魔法护盾，就看到了一只只剩下骨架的鲜血淋漓的骨爪朝着自己的脚腕抓了上来…… 第60章 看到洛山达女神像落入深渊之后, 感觉到下面的神念和魔力元素都在迅速远离时，雅各布是真心松了口气，不论是哪位大神打架, 搞得这片教堂坍塌，暴露出偌大的深渊黑洞, 只要这些神明不露面，他就能继续为神明代言。 至于收取光明税这种事，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循例而为，习惯成自然而已。 从身边的神侍到神官, 包括整个王国要交税的贵族和平民，从未有人反对或怀疑过这种做法。 毕竟, 神明也并非无欲无求, 甚至有些概念神, 正是因人类欲望而诞生。 以至于乍一听到这个充满嘲讽的声音, 雅各布甚至愣了一下, 才会被那只骨爪有机可乘，抓住了脚踝。 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 他身上的白光一闪, 魔法护盾已经生效，骨爪被带有圣光的魔法护盾灼伤，冒出了一股黑烟，迅速地收了回去, 却又有一个庞大的身躯直接朝着雅各布扑了过来。 哪怕看到了那“人”身上的神官袍, 雅各布还是毫不留手地动用了法杖，直接一道雷电光击中那具已经张开大嘴, 露出森森白牙的吸血魔身体，将其炸飞出去。 因为知道女巫不好对付, 虽然没法动用光明神殿镇殿之宝的神器，但他还是将自己所有的魔法道具全带了出来。 就算现在不能调用圣光之力，雅各布也是个踏入高阶的魔法师，体内的魔力池和魔法技能熟练度都不是这个刚刚转化而成的吸血魔能够抵挡的。 然而就在那只吸血魔被法杖释放的电光击毁时，一支细剑无声无息地从地下刺出，直接穿透了雅各布的魔法护盾，刺入他的脚心之处。 雅各布脚下一痛，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低头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从魔法腰包中取出一把长剑，直接从膝盖以下砍断了中剑的那只脚。 手中的法杖挥舞，一道电光直接灼烧在他的断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和刺鼻的焦糊味，却也止住了奔流而出的鲜血。 雅各布脸色惨白，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半截小腿和脚，几乎在落地的同时，里面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黑色，若不是他反应得快，及时自斩一脚，恐怕稍停一下，他也会被这血中的毒咒影响，朝着吸血魔转化。 “该死！”雅各布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若是在从前，他有圣光之力护体，像这种不洁的邪恶之力根本无法突破他的魔法护盾。可如今没了圣光庇护，这什么邪灵吸血魔都敢冒出来偷袭他。 法杖上的雷电之力除了灼烧伤口止血外，还有一道电光劈落在那把细剑上，直接贯入地下，将那柄细剑都震得断成了两截落在地上。 断落的半截剑刃上，果然被一层薄薄的黑红色血雾附着，这种从不死者身体提炼出来的精血附带着毒咒，具有极强的污染性，加上这把细剑的破魔符文，竟然让崔斯蒂偷袭成功了一次。 不过崔斯蒂也不好受，被雷电传入体内，几乎半边身体都变得焦黑一片，只能飞快地朝地下遁去，雅各布不死，她也不能被他们抓住。 就在她刚刚翻滚落下深渊之时，连续几道雷电和火球都砸在呃她刚刚藏身的地穴之中，几乎将那一片都烧成了焦土，跟着稀里哗啦地朝着深渊中滑落。 一个神侍及时扶住了雅各布，担忧地看着他被斩断的小腿，还没开口，雅各布就一挥手，说：“先将此地封印，避免邪灵和黑暗生物外逃，影响到王都居民。” 他咬了咬牙，蓝眸中尽是厉色，“派人通知国王陛下，要尽快迁徙方圆十里内的居民，再派宫廷魔法师过来协助我们封印深渊。否则，若是深渊恶魔出现，谁都跑不了。” 教廷的神官是被废了一大半，可王国的其他魔法师，能够留在王都的，也多多少少曾经与教廷有过交易，只是原来教廷的人看不起这些被王室和贵族们豢养的魔法师，现在却不得不找他们来帮忙。 “还有，将城内的魔能炮都调来，让科拉姆家族的人来操控魔能炮，务必要将这些吸血魔和邪灵消灭在深渊之中。决不能让它们出来！” 兰斯听到这消息时，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宫廷魔法师去帮助神官们封印深渊？等等，那个深渊到底是怎么回事？洛山达大教堂怎么会变成了深渊？还想要魔能炮……” 他在心中狂骂了一万句废物，“教廷现在连驱逐邪灵都做不到的话，还能干什么？” 作为宫廷御用法师中仅存的高级魔法师，兰斯·布雷福德活了两百多岁，比其他魔法师更清楚教廷的本质，以往看这些神官们鼻孔朝天，对着魔法师们各种看不顺眼，还动不动就打着侍奉神明的旗号来争夺他们发现的魔法种子，迫于形势不如人，魔法师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现在，教廷的神官们失去了圣光庇护，还想继续压在他们头上，甚至想用魔法师们当炮灰去对付深渊恶魔种，兰斯简直气得想笑。 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是吧，看来真是被神明宠坏了，完全忘了高阶魔法师在这片大陆上，已经算是顶级战斗力，惹急了他豁出去硬拼，也未必不能将这些失去神明宠爱的神官们赶出王都。 就是这深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来传讯的神侍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洛山达大教堂下面忽然地动，整座教堂坍塌陷落后，原本教堂所在的区域，就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洞。 更可怕的是，不光有神官摔下去送命，居然还有不死生物试图从下面爬出来，偷袭了红衣大主教，若不是雅各布大主教反应得快，及时断腿止损，还临时封印住了深渊，恐怕那些不死生物出来之后，很快就会流毒全城，将整个王都都变成吸血魔和亡灵的领地。 王宫这边和教廷都接到了雷姆洛斯城用飞鸽送来的战报，知道两天前有上万吸血魔攻城，若不是雷姆洛斯城有魔能炮镇守，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罗恩伯爵在战报中并没有提及希雅的事，只是说了下当时吸血魔攻城的情况，特别强调了这种不死生物的传染性极强，只要被咬上一口，中了血咒污染，很快就会变成和它们一样毫无甚至只知道吸食血肉的魔物。 难怪就连雅各布都得断腿求生，兰斯心有余悸，神官们没有了圣光庇护，无法抵挡黑暗入侵，难道魔法师就能挡得住？ 王国的魔法防御结界是从奥兰王国建国时期传下来的，那时候这片大陆上的魔力元素还没有如此稀薄，还能有人可以晋升到魔导师，所以实际上这个魔法防御结界若是能汇聚三位高阶魔法师的魔力启动，就能超出高阶魔法防御护罩的防御能力，庇护整座王都不被邪恶生物攻破。 可现在三个高阶魔法师只剩下了他一个，他还是个水系魔法师，就连雅各布都挡不住的不死生物，让他去挡？跟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他想了想，还是十分慎重地回答那位神侍：“现在大部分魔法师都已经分散在王都中保护王都居民，我会让人去通知他们，但时间不敢保证。另外，我还得准备一些高阶魔法药水和封印魔法阵需要的材料，因为先前德里克和阿尔文两位大魔法师的离开，我们这里魔法材料十分紧缺，若是不能提前准备好，就算去了也没法完成绘制封印阵法的工作。” 神侍点点头，“好的，我会尽快将您的意见转达，也希望魔法师们能够尽快前去封印深渊。” 兰斯敷衍地应着，送走了神侍，立刻回自己的法师塔，招来了自己重重重孙辈的安吉丽娜·布雷福德，交给她一个魔法腰包。 “你立刻带两个骑士离开王都，去女巫领。” 安吉丽娜大吃一惊，拿着这珍贵的魔法道具都没感觉到兴奋和喜悦，反而有些惶恐起来，“兰斯大人，为什么要我自己离开？还是去女巫领？那……不是女巫们杀了德里克大人和阿尔文大人吗？” 兰斯疲惫地摇摇头，“去了之后，不要再用布雷福德家族的名字，只要你能在那里觉醒并活下来，就能为家族保留一份力量。” “啊？”安吉丽娜不安地看了看外面，忍不住问：“那大人你……还有我的父亲和母亲……你们怎么办？” 兰斯叹了口气，“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着命运的安排。” “大人！”安吉丽娜忍不住想要落泪，却被兰斯制止，“不要再耽搁了，我会让人送你们出城，尽快离开，无论王都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回来了。” 先前教廷向他要这个孩子，他一直拖着，总说她年龄小，心智不成熟，也没能觉醒魔力池，无法胜任圣女的工作，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教廷不光是要拉魔法师们下水，甚至还会强制一些具有魔力潜能的魔法种子们提前觉醒魔力池，来抵挡深渊中那些魔物的进攻。 要知道但凡速成的技能，都具有很大的隐患和后遗症，尤其是这种强制性提前觉醒，等于透支魔力，结果就是会造成这些提前觉醒的魔法师，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成为初级魔法师，至死无法晋升。 魔法师的寿命是与等级挂钩的，如此一来，等于平白减少了他们一半的生命力，但凡是爱惜自己后代的，都不会愿意将家族的希望交给教廷去糟蹋。 兰斯这还是不知道教廷在圣女们身上做的各种实验，从提纯血脉到炼制魔法药剂等等，甚至以侍奉神明的名义，哄骗她们奉献自身，去孕育所谓的“神之子”。 这么多年来，神之子没见出生，神官们的私生子倒是泛滥成灾，横行街头。 若是知道这种情况，兰斯恐怕早就将这个族中魔法感知力最高的孩子送走，宁可谎称她死了也不愿交给教廷。 就算现在，看着安吉丽娜离开，兰斯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 作为王国御用宫廷魔法师，他们三人的家族都得到了不少魔法资源，可随着大陆上的魔力元素日趋稀薄，很难找到魔晶石矿脉，就导致他们这两百年来，培养出的魔法师最高也就到中级巅峰，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现在没了德里克和阿尔文，他能支撑起的魔法防御护罩就只能护住奥兰王宫，若是连他也死了之后，再选出来的中阶巅峰魔法师，还能不能打开这个魔法防御阵法都不知道，他又怎么敢将所有的族人都放在王都等待命运的安排？ 命运这种东西，信的就任由摆布，不信的，才能另辟蹊径走出自己的路来。 兰斯都不用去占卜，就果断让安吉丽娜离开，为的就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若是王都能保住更好，就算保不住，她能逃出去，以她的天赋资质，改个名字去女巫领，说不定能另外做出点成绩来。 可惜，时间太紧迫，否则还能再送出去一些年轻子弟，现在，也只能保住一个算一个了。 希雅可不知道，宫廷魔法师中硕果仅存的一位，竟然把自己的重重重重孙女送去了女巫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前任圣女崔斯蒂。 说这一个也不恰当，因为现在的崔斯蒂只剩下了一半。 原本她就已经成了个骷髅架子般的不死者，身上残留的血肉比只剩下骨架的部分看着还要吓人。可现在就连那只剩下骨头的手也断了一支，半边身体被雷电烧得焦黑，除了断掉的手臂之外，这半边骨架简直是一碰就碎，希雅接住她带进地洞的过程中，就听噼里啪啦不知掉了多少碎骨头下去。 别的人她可以送进空间带走，可这位前任圣女已经变成了不死者，完全靠血肉为生不说，随便咬人一口就能传染血毒，将活人变成她的仆从吸血魔。若是进了空间，她若是饿极了失去理智，将那些可怜的女巫嫌疑人们咬上一口，那岂不是要将她的空间变成吸血魔的空间了？ 想到崔斯蒂先前在雷姆洛斯城做的事，希雅原本真不想救她，只是在接住洛山达女神的雕像后，正准备离开，就发觉上面电闪雷鸣般的，还有崔斯蒂嘲讽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红衣大主教的话语传来，她就在崔斯蒂坠入深渊后，伸手拉了一把，接过了这剩下的大半具残躯。 “崔斯蒂，发生了什么事？”希雅拍掉了那些焦黑的碎骨渣，从空间里取出个毯子将她包起来放在地上，然后继续说：“你不用装死，我知道你死不了的。”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也甭想咬我一口来恢复身体，我身上的魔法护盾有安娜的圣光加持，还有洛山达女神的祝福，你要是咬我一口，后果自负。” 半黑半白的骷髅转动了一下，空洞洞的眼窝里这次彻底没了眼球，先是黑乎乎的一片，然后缓缓亮起了两团小小的蓝色魂火。 “我知道，要不是你接我那一下，我也不会被烧得这么重。” 呃，希雅接住她时发现她半边身体都冒烟烧得焦黑，还以为是被雅各布施展的雷电法术给劈的，可没想到跟自己刚才伸手接住她那一下有关。难怪直到把她包起来放下，没有直接接触以后，她才能有反应。 看来，洛山达女神真的是给了她了不起的祝福呢！ 那是在她接住了洛山达女神像送入空间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无形的晨曦之光，若是不留心根本发觉不了，或许就是女神在陨落之前，留在这尊神像里最后的祝福吧。 当初在洛山达女神主掌光明和新生的年代，无数人对这尊神像顶礼膜拜，祈求女神能庇护他们，满足他们的愿望，人们的信仰之力通过神像传递给女神，女神给予赐福的过程，难免会有一些神力留存在神像中，这也是神像哪怕被丢弃污染了那么多年，在驱逐黑暗之后，仍然能恢复如初的原因。 尽管剩下的晨曦之光已经非常稀少微薄，但这毕竟是来自上古神明的赐福，专门克制黑暗生物，像崔斯蒂目前这样的，简直就是被她完克。 希雅看了眼身体一半都几乎被烧烤成骨头渣的崔斯蒂，略略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我刚才想接住你，忘了这点。” 崔斯蒂呵了一声，自嘲地说：“我知道，你要是想杀了我，只要现在把手放在我的头顶，就能够让我再死一回。在这里，我要是等不到可以吸食的血肉，说不定就真的可以彻底长眠了。” 希雅倒是有点跃跃欲试：“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可以帮你。”毕竟这家伙还是太危险，简直就是行走的丧尸王，若不是看在她先前那么悲惨的经历，又是个倒霉的被教堂迫害的“圣女”，出自原主记忆的那点同病相怜的情绪阻拦着她，她早就把这个危险分子解决掉了。 “我想死，但不是现在。”崔斯蒂眼中的魂火跳动着，忽然问她：“地牢里的女巫们呢？是死了还是被你救走了？” “送走了。”希雅并不打算让她知道自己的空间，含糊地说，“你还记着她们？” 崔斯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当然记得，我在这里被关了半年，死的时候，衣服都扒给她们了。” 听起来……好像并不是什么患难与共的感情啊？ 希雅说：“你恨她们？” 崔斯蒂沉默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她们应该更恨我才对。毕竟，以前我也曾经帮裁判所抓捕过女巫，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会对女巫做那样的事……” “或许，这就是神明对我的惩罚。所以我受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同情我。就连我死的时候……算了，既然你带走了她们，说明她们比我的运气好，还能等到重见光明的一天。” 希雅听她的声音变得低沉悲凉，有些不忍，“先说好，我是不会再放你随便杀人了。圣骑士军团已经彻底覆灭，洛山达教堂的神官也死得差不多，你就算报仇，也应该找雅各布他们，而不能再连累其他平民。那些平民，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活得如此艰难，不该再因为你的仇恨而受到牵连。” 崔斯蒂沉默了一会儿，魂火闪了闪，忽然问：“雅各布没死，你能替我报仇吗？” 希雅呵了一声，反问：“你觉得我能在教廷的地盘上，以一个中阶魔法师的身份，杀死一位无数神官和魔法阵还可能有神器保护下的红衣大主教？就算加上你，也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自知之明还得有，在这个异世大陆活着不易，她才到王都一天时间，就见到了一个陨落的女神和一个被封印的女神，神明都能被消灭和封印，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中阶魔法师。 哪怕她也同样和教廷有仇，可实力足够的时候去了是报仇，实力不够的时候那就是去送菜。就算没有了圣光之力，教堂那么多中高阶魔法师，就算是用法杖和基础魔法堆也能把她和崔斯蒂堆死了。 崔斯蒂死了还能活，她可没穿着复活甲，没开发出这项技能。 目前当个人还是挺好的，希雅并没有转生成不死亡灵系的想法。 “那算了，你走吧。”崔斯蒂叹了口气，显然十分颓丧，也不知道她只剩下骨头的身体，怎么还能发出这种气声的。 “就把我留在这里吧！等我恢复一些魔力，我自己去找他报仇。” 希雅迟疑了一下，看了眼她的半个残躯，“雅各布是用什么发出那些雷电的，难道他是雷系法师吗？” 先前她见深渊上空电闪雷鸣，还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教廷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修行圣光之力，靠神明赐福升级，完全自己修炼，吸收光系魔力元素来构建魔法回路的，恐怕根本就没几个。 所以在圣光之力消失后，他们才会那么惶恐地关闭教堂，根本不敢出去讨伐她。就是因为这些昔日依仗着圣光庇护为所欲为的人，一旦发现失去了依仗，就像是常年拄拐的人，突然失去了拐杖，哪怕双腿仍然完好，但还是容易发生不会走路的情况。 现在，他们居然可以用出雷电法术轰击崔斯蒂，显然有人已经突破了失去圣光的恐惧心理，开始寻找其他亲合度高的魔力元素进行修炼，在有了过去的基础情况下，他们学习魔法技能并不算困难。 尤其是雅各布这样的高级魔法师，本就已经抵达巅峰，没能成为魔导师也是因为这片大陆的法则限制，现在他既然能够操控雷电之力，恢复实力也不会太久。 崔斯蒂却说：“他是最纯粹的光系魔法，没了圣光之力，本就该是个废物，那些雷电魔法技能，是他那根传奇级别的雷鸣法杖自带的魔法技能。那根法杖上的蓝宝石，可以储存雷电之力。平时就放在光明神殿后的圣塔之顶，在雷雨天可以吸收雷电之力，吸收满了以后，可以使用三次高阶雷霆术。” “今天幸好他第一次是攻击那座雕像，用掉了一半，后来又隔着土层，没有完全击中我，否则我可能当场就化成灰了。” 雷系和光系都是不死生物的克星，可崔斯蒂就是不甘心，错过这次机会，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办法刺杀雅各布。毕竟希雅说得不错，在教廷的地盘上，有那么多神官圣骑士，甚至还有神器和光明神殿庇护，想要刺杀一位红衣大主教，简直跟送死差不多。 “他被我刺了一剑，砍断了自己的一条腿，雷鸣法杖今天三次机会也用完了，晚上肯定会被放入圣塔储能。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雷鸣法杖……自带技能……”希雅的手有点痒，她好像还缺一根传奇级等阶的法杖呢！那可是连冰雪女巫老祖宗都没有的传奇法杖啊！ 这个前任圣女，果然有点煽动人心的魔力技能点。 崔斯蒂继续说：“刚才我通过留下的吸血魔还听到，他让神官们都来封印这处深渊，还让人去请宫廷魔法师过来，一起封印深渊，看样子还打算派人在这里长住，免得有邪灵和魔物从深渊里爬出去。” 希雅肃然起敬，被烧毁半个身体的时候，还不忘窃听消息，这位前任圣女的确是个狠人啊。 崔斯蒂：“如果你能够不从这里出去，而是通过地下进入光明神殿区域，雅各布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去刺杀他。” 的确，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雅各布少了条腿，没有圣光之力给他断肢重生，回教廷去疗伤也好求医也好，必然不会带着雷鸣法杖，失去了雷鸣法杖又没了圣光之力还少了条腿的光系魔法师，的确是最弱的时候。 崔斯蒂的骷髅头晃了晃，又掉下块烧黑的骨皮，“如果你真不敢去，那能不能把我放在光明神殿的区域内，我自己想办法报仇？” 希雅看了眼她这残缺的身体，包在毯子里就剩下那么小小的一团，顶多也就剩下二三十斤的分量，还念念不忘报仇，真是不疯魔不成活，无执念不做鬼啊。 “我说过，我不能再放你出去乱咬人。”她十分认真严肃地说：“你的血毒传染性太强，而你对吸血魔又无法完全掌控，一旦被你咬过的人进了城区，那就是王都几十万人的灾难。” “所以，我会带你去，但不会把你放在那里。我会看着你，能不能找到亲自报仇的机会。” 崔斯蒂从被她接住时，就“看”到了她身后那个奇异的土黄色漩涡，足有三米高，在源源不断地吞噬着魔力范围内的泥土砂石，形成一条长长的地道。 虽然不知道这条地道到底通往哪里，可崔斯蒂已经明白，这深渊根本就是面前这位女巫领主搞出来的。明明是水火双系魔法师，居然还能用土系魔法技能来挖地道，光是看这魔力漩涡的尺寸，就绝非一般的中级魔法。 什么中阶魔法师，真把她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中阶魔法师的话，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德里克和阿尔文若是听到她的心声，一定会老泪纵横地将她引为知己。 希雅到时不用崔斯蒂指路，因为有了洛山达女神像的赐福，她对光明神力的感知范围已经扩大了数十倍，尤其是在光明神收回了圣光之力后，哪怕在地下深渊之中，光明神殿里那位神明雕像上残留的光明之力，也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一般，遥遥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若是在从前，她或许会把这当成是神明的震慑力，可是看到洛山达女神像被搞成那样都没事，就隐隐觉得，放弃了教廷的光明神，未必还会在意凡间的光明神殿和那尊神像。 人都被雅各布摇过来镇守深渊了，那她带着崔斯蒂不退反进，去光明神殿偷一波家，应该也会有不小的收获吧？ 希雅从空间里翻出根普通的初级法杖来，将毯子打成了包袱，然后法杖挑起来带走，免得身上的晨曦之光祝福不小心就把崔斯蒂给烧成灰了。 崔斯蒂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当成包袱挑着，更是好奇她控制着那巨大的魔法漩涡挖洞的速度。 她从未见过这种魔法，似乎是土系的地动术，又像是带了点风系的漩涡，还隐约有次元空间链接……她原以为自己是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魔法天才，在教廷中从未遇到过比她更好学涉猎更广泛的人，这也是她在被“污染”后，沦为地牢中的女巫时，最为不甘和愤怒的一点。 尤其是在她自己成为“女巫”后，才知道教廷是如何“审判”这些女巫，榨干她们每一分血肉和魔力，知道的越多，就越发痛苦和愤怒，才会在死后复生，成为以血肉为食的不死者。 现在看到了希雅，还有她先前带着的那个小女孩，她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 这种同时结合了几种元素的复合魔法，别说是见，她以前连想都没想过。 原本只是试探性的激将法，刺激希雅带自己去报仇，现在看到那地道里的魔法漩涡飞速前进，地道里不见半点被挖出来的砂石泥土，就在不断向前延伸，崔斯蒂就觉得，这次说不定真的可以杀了雅各布。 雅各布的确如她所想，安排好神官和魔法师们尽快封印深渊后，就匆匆赶回了神殿后的圣塔。 教皇如今长期闭关，教廷事务都要靠他来管理，最近本就因为圣骑士军团覆灭的事焦头烂额，都没来得及去安抚那些圣骑士的家人，洛山达大教堂就出了事。 还好他今日带着雷鸣法杖，否则真的就要栽在那深渊之中，成为崔斯蒂口中的血食，变成她的奴仆吸血魔。 他必须要回圣塔来，否则这条腿就真的没救了。 这座位于教廷后方的白色圣塔足足有四五十米高，比洛山达大教堂的黑塔还要高出一半，通身都是用白玉石砖堆砌而成，上下严丝合缝，让人甚至看不到一道缝隙，只有无数秘银雕刻而成的符文形成的暗纹流光闪动，就仿佛完全是一个整体雕琢而成的通天塔。 当他走到塔下入口处时，拿出雷鸣法杖，一松手，那根带着幽蓝色光芒的法杖就自动腾空而起，直接飞到了塔顶上，变得好像原本就是这座圣塔的顶部装饰物，而天空中的黑云虽然散去，仍有些雷电之力聚集起来，在半空中游走，忽然就如一条条银蛇找到了归巢之路，纷纷朝着圣塔顶部的法杖涌去。 这种奇景，早就成为王都的一道奇观，教廷的人说这是教皇得到光明神赐福，以圣塔引动天地之力，吸收雷电，避免伤害王都居民。 无论再大的雷雨天气，只要圣塔伤的法杖还在，王都上空的雷电，就只会去那一个地方，的确不会误伤普通居民。 希雅和崔斯蒂已经通过地道抵达了光明神殿和圣塔之间的一处空地上，自然看到了雷鸣法杖回归圣塔的动作。 “原来是避雷针啊！”希雅不禁感慨，“还是带充电功能的，真不错，不愧是传奇等阶的法杖啊！”她已经想出若干种可以利用电能来运转的机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学习一下这根法杖上的蓄电符文和放电符文，若是能学会了，她现在等级不够炼制不出来传奇法杖，可是小功率的初级法杖也不是不行啊！ 到时候给小女巫们一人一根仿版雷鸣法杖，打起来就直接一群人上去放电——就算是圣骑士军团重建，那些战马和圣骑士也不会不怕电吧！ “快点，他进去后圣塔就会封闭，我们打不开的。”崔斯蒂赶紧催她跟上。 希雅却不急，她刚才就是通过晨曦之光的祝福，能“看”清楚这座神殿里里外外所有的防御阵法，发现或许是因为少了圣光庇护，这里的阵法的确出了不少漏洞，只要感应着选择魔力空缺处前行，就能够避开这里的防御阵法。 也多亏了雅各布把人都弄去镇守深渊，光明神殿这边没剩下多少人，否则就算她找到漏洞，也很难避过活人的耳目。 太过信任魔法防御阵也不是什么好事，希雅决定引以为戒。就像是装满了监控器的地方，只要有死角，没人巡逻，一样会被人找到漏洞潜入。 至于圣塔之门，希雅看得很清楚，雅各布是用一块圣光令牌开门进入塔里的。 她也就没按照崔斯蒂所说，发动隐身术跟进去。毕竟隐身术这种低阶魔法，很容易被侦测魔法破解，那座圣塔都能叫圣塔了，入口处没有侦测魔法才见鬼了。 崔斯蒂见她不慌不忙，有些着急，却又不敢催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脚下绕来绕去的，竟然完全避开了庭院里的防御阵法和侦测魔法机关，也不由有些震惊。 明明你是女巫，我是圣女，怎么你到光明神殿来，都不用我来指路，就好像比我还熟悉这个地方一样。 的确，希雅在踏出第一步之后，就感应到脑海中有新的记忆碎片被启动。 那是属于原主成为教廷“圣女”那一世的记忆。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就住在圣塔里，从一开始学习圣光术，到后来无法觉醒，成为被研究的材料，甚至成为实验血脉觉醒的容器和供体，一次次抽血割肉、剖腹取卵的实验，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切割后，又被圣光术治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希雅现在走出的每一步，都能感应到原主当初在这里留下的血肉记忆，带领着她朝那座“圣塔”走去。 到了圣塔门口，她伸出手，借助安娜的一团圣光落在指尖，形成一个光牌，正正好“嵌”进入口处的机关处。 塔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希雅依旧用法杖挑着打包了崔斯蒂的包袱，缓缓地走进了这座圣塔。 圣塔的里面，果然是一片洁白无瑕的空间，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圣徒们的画像，当中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大厅。 大厅的正中间，有一张一米多高两米多长的的平台，亦是用白玉石雕刻而成，在崔斯蒂看来，那像是一张灵床，可在希雅看来，那就是一个手术台，或者说，是一个砧板，躺在上面的，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此时此刻，躺在上面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四肢被捆绑在平台四角，被剥去了衣物，露出健壮而结实的肢体，想要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束缚，反而让身上的肌肉凸出的更为明显。 雅各布背对着门口，站在他的身边，用手轻轻拂过他的右腿，从膝盖到脚踝，赞许地点了点头。 “很好，你的身体十分健康，不愧是圣骑士团最出色的天才，以你对主的忠诚，现在终于到了你为主奉献的时候。” “你的这条腿很有力很完美，现在，就是我的了。” 60-70 第61章 随着雅各布的一语既出, 白塔气温骤降，变得十分寒冷。 这座原本以圣光之力为运行基础的白塔简直变成了一座冰窖，完全无法感应到圣光应有的温度, 就像是突然之间，从以生机为主的圣塔, 转化到了另一个极端。 那是肃杀的寒意，寒冰的锋芒，足以将人的血液冻结。 刚才还在“手术台”上挣扎的年轻男子，瞬间无法动弹，浑身像是被冰封一般, 只能绝望地睁大眼睛，看着在雅各布手中缓缓凝结出的一把光刃。 希雅认得那把光刃。 甚至还能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里, 看到那把光刃切开原主腹腔, 从里面拿出一个……胎儿的画面！ 这把带有魔法元素之力的光刃, 不仅是锋利, 更关键的是能够止血, 切割过的伤口创面整齐的被冻住，不会流血, 甚至还能清晰地看到血管和皮肉被切开的截面。 若是再有个施展治愈术的神官在旁边辅助，就可以在做完“手术”后以最快的速度治愈伤口，避免给实验材料造成过度损伤，导致恢复期延长后, 耽误了下次取“材料”的时间。 不得不说, 这个世界医学没能发展起来，甚至还被打上巫医的标记受到裁判所的猎杀, 就是因为原来这些神官们的圣光治愈术着实强大，简单方便易操作, 见效迅速疗效好，当然就没人冒险去找巫医治病。 但现在的神官们失去了圣光之力，没法再帮忙治疗伤口，就连雅各布自己，都只能用雷电硬生生地烙伤封口来止血，那他现在要操作的这个换腿手术，风险就变得格外高了。 当然，看雅各布拿出来备用的治疗药水和其他魔法道具，显然风险并不在他身上。 希雅的脚步无声，沿着长廊向那间“手术室”走去。 显然雅各布并不打算让其他人看到他这位红衣大主教竟然连自己的断腿都无法医治，居然要换上别人的腿脚，所以这会儿的白塔里，除了他和那位圣骑士中的最出色的“天才”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神官。 他太过相信圣塔的防御力，主要是因为除了圣光令牌之外，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圣塔。 哪怕最近收到的消息里，有好几次传说女巫领出了个十来岁的小女巫觉醒了圣光之力，他都认为一定是女巫们的诡计，用以反抗和打击教廷，他们这么多忠诚的狂信徒都失去了圣光眷顾，只能靠着以前留下的一些魔法道具和圣器上积蓄的圣光来施法，一个小女巫，又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圣光之力。 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在他不知道无法接触到的领域中，发生了新的神战，导致光明神无暇顾及凡间，才让他们失去了神眷。 对于他来说，实在不行，看哪位神明更强大，转信胜利者也不是不行。 可惜黑夜女士没给他这个机会，还让他一分神丢了条腿，不得不牺牲阿尔弗·克里斯蒂安的腿来给自己换上。 是的，手术台上这个待宰的羔羊，圣骑士的新一代天才，其实也是他的血脉后代，若非如此，他也不敢随便做这种换肢移植的手术。 以前那些实验中，移植魔兽器官和肢体的人，若是魔力元素相和的情况下，还有两成生机，可同为人类，除了血亲之外，移植的成功率低得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所以他们才不断地用那些身怀魔法种子却无法觉醒，或是觉醒成功后被“污染”的，堕落了的圣子圣女们，来做各种血脉移植实验，的确能够提升成功率，甚至有很大几率可以提高魔法师的觉醒几率。 尤其是具有血脉传承力量的女巫，比一般的圣子的再生能力和魔法血脉延续能力更强。 那些被捕猎的女巫，真正具有魔法血脉能觉醒的，都被送到了教廷，被烧死的，不是无法觉醒血脉有问题的，就是被屈打成招的普通人。 “阿尔弗，好孩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料你的腿的。” “把我扔过到那张床上！”崔斯蒂眼看着雅各布就要动手，她们距离“手术室”还有至少二十米远，就有些急了，凭着先前与希雅的精神链接，朝她发出了消息，“求你了！” 希雅的法杖一挥，就如同抛掷铅球一样，将那个包裹着崔斯蒂骨头架子的包袱朝着雅各布扔了过去。 她对准的并不是手术床上，而是雅各布。 她猜到了崔斯蒂的用心，是打算感染了那个备用体再对付雅各布，可希雅却并不认为她这样能成功，为了束缚住那个备用题，“手术床”上的机关不少，万一崔斯蒂突破不了，倒不如直接对付雅各布。 雅各布正准备切下阿尔弗的右腿，光刃已经触及到他的皮肤，就听到一阵风声传来，惊愕地一转头，迎面就看到个薄毯子打成的大包袱朝着自己当头飞了过来。 那包袱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撑得包袱面此起彼伏，似乎还凸起快圆鼓鼓的东西。 不管这里面是什么，雅各布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和邪恶气息，毫不犹豫地回手用光刃朝着那包袱斩了过去。 光刃原本的长度也就不过十多厘米，可在他的魔力灌注下，忽地暴涨了十几倍，变成了一把接近两米长的光刀，狠狠地劈在了飞来的包袱上。 哗啦！包袱被一劈两半，可外面的毯子落地，里面的骨架哪怕被劈散了，仍然朝着雅各布飞了过去。 甚至还趁机分头行动，落在下面的直接朝着雅各布仅剩的一条独腿扑去，上面的头颅和骨爪则朝着雅各布的头脸耳朵和脖子飞过去。 希雅看得都惊呆了。 原本还以为崔斯蒂被砍得骨头架子都散了，恐怕又得沉眠恢复或是吸食血肉恢复，可没想到她的恨意如此之深，连碎裂散开的每一块骨头，都想要扒了这位红衣大主教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雅各布也没想到，从这个包裹里居然会飞出个骷髅来，虽然这骷髅一般的骨架都变得焦黑开裂，还断了一直爪子，可那朝着他脸面抓过来的骨爪，却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先前在洛山达大教堂深渊遇到的那个邪灵。 “崔斯蒂？！” 他是从她说话时的口气和略有些熟悉的气息猜出她的身份，毕竟，当初就是他亲自操刀，结束了她的生命，用她的血肉炼制成的魔法药剂，为克里斯蒂安家族至少催生出四个初级魔法师。 作为已经被感染的前任圣女，能够让自己的身体发挥最后的效用，这本是对教廷最大的贡献，为此，他还特地让人将她的尸骨埋在了光明神殿后园的英灵墓场，能够享受信徒们的膜拜和祭奠。 可谁能想到，她居然彻底堕落成了不死者，污染了整个圣骑士军团，导致教廷对女巫领的征伐半途而废。 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她居然还敢回到王都，趁着洛山达教堂出事之际来偷袭他！ 本以为她就算不死也会被封印在了洛山达大教堂下的深渊中，雅各布这才赶回来给自己换腿，以免强敌再来时他无法保持最佳的战斗状态。 结果崔斯蒂居然还追来了！被光刀砍成了几段的骷髅架子散了，可还是不依不饶地进攻，就搞得雅各布有些狼狈起来。 他断腿之后，为了保持状态，避免手下的神官们害怕，几乎一直都开启着魔法护盾，直到独自进入圣塔后才取消，本身就消耗了大量的魔力，全靠嗑药，哦，喝魔法药剂维持着，只要等他移植右腿成功，再用治疗药剂恢复伤势，很快就能恢复状态。 偏偏崔斯蒂来得这么快，他的雷鸣法杖现在还在圣塔顶部充能，根本没有合手的足以克制这个不死邪灵的武器。 若是圣光不曾消失，他只需要一记神圣之火就能将她烧得干干净净，又何必像现在这样狼狈地左支右绌，避开这些带有血咒污染之力的碎骨袭击。 崔斯蒂的骨架散落一地，这会儿只有脑袋还飞在半空中，避开光刀的劈砍，一次次朝着雅各布张口咬下去。 她的骨爪被光刀劈落子地上，桡骨断裂，只剩下一只手骨，趁着光刀去劈砍骷髅头骨的时候，猛地一扑，抓着法袍下摆就朝他的大腿上爬去。 “该死！”雅各布狠狠地跳了两下，可单腿蹦跶就算跳得再高，也无法甩开那只骨爪，想要开启魔法护盾，却骇然发现从他关闭圣塔内的圣光准备做移植手术后，圣塔里的魔力似乎都已经消失，或者说，与他隔绝？ 他骤然意识到，这个装着崔斯蒂骨架的包袱不是自己飞进来的，而是另外有个人带进来的！ 这里，还有第四个人！ 他一咬牙，喷出一口血来，直接染红了崔斯蒂的骷髅头，接触到鲜血的骷髅头骤然一顿，下意识地将这些血液吸收进去。 紧接着一道红光从骷髅头上冒出来，落在了雅各布的眉心处。 崔斯蒂的骷髅头在半空中猛然一震，悬在空中，竟是再无法动弹一下。 就连她那只已经抵达雅各布要害部位的骨爪，也骤然失去了控制，挂在雅各布的法袍上，摇摇欲坠。 雅各布冷笑一声，“崔斯蒂，你真的以为，变成死灵之后，就能够不怕死了吗？” 崔斯蒂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偏偏动弹不得，“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感觉到自己竟然像是变成了一个傀儡，明明意识很清醒，却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将她与雅各布联系在一起，甚至还是那种最严苛的主仆奴契，只要雅各布一个念头，她所有的骨头都会化为飞灰。 至于她的灵魂会不会也跟着湮灭，她不知道，却宁可真的死得干干净净，也不想再被雅各布控制。 雅各布目光阴冷地看着她，缓缓抬起手来，“去，把那个带你进入圣塔的人找出来，带到我的面前。” “不——”崔斯蒂悲愤地怒吼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骨架和头颅，甚至连那只骨爪，居然都乖乖地听话，从雅各布的法袍上爬下来，蹭蹭地朝着后面爬去。 后面空无一人。 “她有隐形术——”崔斯蒂无法控制地说了出来，跟着就后悔地狠狠咬了下自己的牙齿，上下牙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后从半空中一头朝地上撞了下去，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地板的大理石都被撞裂开一大片，她的头骨却依然完好，甚至自动飞了起来，落在了雅各布的手掌上方。 雅各布看着她完好无损的骷髅头，啧啧称奇，“真是想不到，原本不过是个废物的崔斯蒂，变成邪灵之后，竟然能达到中阶水平，你这是吃了多少活人的血肉，才将自己的头骨炼化成这样？” 崔斯蒂眼窝中的魂火摇摇欲灭，咬着牙说：“你的三千圣骑士团，还有那些随从，都被我吃了。我告诉他们，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他们就算死了要报仇，也该找你来报仇！” 雅各布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怕？所有曾经在神殿接受洗礼，向吾主立下誓言的信徒，尤其是圣子圣女和圣骑士们，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我留下的一枚种子。” 他那张曾经被称为大陆最慈悲的面容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哪怕并不锋利，也干净的没有染上一点血丝，却仍然让人看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够将你们变成我的傀儡。” “你说——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做个听话的乖孩子呢？” 他霍然转头，目光对上了刚刚从手术床上爬起来，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的阿尔弗，冲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尔弗，其实我并不想杀了你的。” 阿尔弗握剑的手有些发抖，视线却越过了他，望着被他托在掌中的骷髅头，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 “她……她是圣女崔斯蒂？她不是为了驱逐邪灵而牺牲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变成……” 邪灵？ 脑海中一片混乱，感觉信念与三观在崩塌，比起以往尊崇的长辈忽然翻脸要他的腿，看到昔日的圣女崔斯蒂竟然变成不死邪灵更让他崩溃。 那个曾经不染尘埃，善良美丽的圣女，人人都说她是为了驱逐邪灵不幸受伤感染，久治不愈后终于早逝。 可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变成了一个邪灵，甚至还是一个毁灭了整个圣骑士团的不死邪灵！ 他说不下去，可雅各布却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戏谑与嘲弄的口气说：“我还差点忘了，圣女崔斯蒂曾经在你们圣骑士团中的人气很高，如果不是她曾经立誓终身侍奉光明神，不嫁人、不生子、不争荣宠，生于光明，死于光明……恐怕你们当中，会有不少人会想要娶她为妻吧？” “圣女……呵呵，傻孩子，如果你觉醒了魔法，就会知道，圣女也不过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猛然一抬手，崔斯蒂的头骨挡在了他的胸前，一道从虚空中出现的冰箭正中她的头骨上，啪的一声化成了一汪清水。 “果然是你——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小姐！” 希雅的身形从手术床另一端缓缓出现，脸上有些遗憾的神色。 这教廷里搞阴谋诡计连神明都敢算计的红衣大主教，果然比闷头在法师塔里研究魔法的高级魔法师们要狡猾得多，不光是在圣子圣女和圣骑士们的血誓中做手脚，还一直装作没发现自己，在关键时刻两次挡住了阿尔弗和她的偷袭。 真·老奸巨猾啊！ 她微微点了点头，平静地看着这位教廷之中，可以说是教皇之下再无对手的红衣大主教。 “雅各布主教阁下，不知道你刚才说这么多，是打算拖延时间呢，还是在害怕什么？” 雅各布呵呵一笑，“我是怕你再不出来，我派崔斯蒂找你的话，万一不小心，污染了你的血脉，那就太可惜了。” “听说，你觉醒了威斯特家族的水火双系血脉，竟然能够在水火不容的两种血脉觉醒之时活下来，这样宝贵的身体，若是就这样毁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打量着希雅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个物件，一个珍惜材料，一个能够让他和其他神官们得到更多机会的宝贵材料。 那眼神太过赤裸和贪婪，像是要将人的衣衫剥去，从头到脚，从皮肤头发到血肉筋骨内脏四肢，都一一区分价值，当成一件件物品，而不是一个完整的活生生的人。 希雅感觉有些恶心，反手就扔出了三枚火焰晶石弹，自己跟着向后一退，那张手术床的玉石床面就竖了起来，飞归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正好挡住了雅各布指挥下阿尔弗向她刺来的一剑。 该死，那把剑还是她刚才解开阿尔弗的束缚后交给他的，原本想要他来刺杀雅各布，却没想到那老鬼居然早就埋有暗手，直接以血脉感应控制了阿尔弗。 阿尔弗额角青筋迸现，咬牙切齿地想要控制自己的手，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追着连续几剑朝希雅刺去，剑招的速度甚至比他平时练剑还要迅捷狠辣。 他不禁替希雅捏起一把冷汗。 就算是再厉害的女巫，若是在无法施展魔法时，身体的孱弱也是她们最大的弱点。 所有的魔法师，高攻低防，一旦被近身战，都会十分危险。 阿尔弗趁着自己一剑斩空时，顺势向前一撞，硬生生地撞在石板上，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整条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可身体依然被控制着朝希雅扑去，他干脆狠下心又是一头撞在地上，这几剑下来，没擦着希雅的半边裙角，他自己却头破血流，骨折了好几处。 雅各布都被他气得笑了起来，“阿尔弗，你可真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啊！你以为，你弄伤自己，我就抓不住她了吗？” 要不是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腿，手里能用的两个，一个是邪灵一个就是这不听话的混小子，他真是想一刀就劈了这个不肖子孙。 那几个火焰晶石弹还没炸开，就被一团团冰寒之气包裹着，缓缓落在了他的手中，这是圣塔的防御法阵，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虽然没法开启最强力的圣光防御阵，可是圣塔内的寒冰结界和防御阵的威力之大，在圣塔落成后几百年里，都不曾有人能够从中逃脱过。 阿尔弗又摔了一脚，这次是膝盖直接撞在石板上，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寒冰之气在地板上蔓延，希雅双眸亮晶晶地看着雅各布，“主教阁下，难道你忘了，威斯特家族的女巫血脉是来源于谁吗？” 用寒冰结界来对付她，是不是在搞笑呢？ 她身上的冰雪之气同样迸发出来，与寒冰结界撞击在一起。 整个空间中无数冰雪炸裂，寒气逼人，雅各布和阿尔弗身上都布满了冰霜，甚至连雅各布的眉毛上都挂了串细碎的冰棱，被他一摇头晃了下去。 阿尔弗则彻底冻结在原地，如同一尊冰雕般动惮不得。 谁说女巫怕近战来着？敢靠近冰雪女巫的，分分钟被冻成冰雕。 冰系是水系的进阶变异魔法技能，可以说每个冰系魔法师都会水系魔法，却并非每个水系魔法师都能够释放冰系魔法。 雅各布回想到先前射来的那支冰箭，因为射中崔斯蒂的头颅立刻化水，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这个年轻的女巫，提升的速度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先前哪怕知道女巫领觉醒了几个女巫，他也并没有太当回事，在中阶以前的女巫，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他当时更着急的是要处理因为失去圣光之力后教廷中产生的各种问题，从教皇遭受反噬重伤休养，到无数神官无法使用圣光之力后开始害怕，当圣杯中的圣水也无法流出，光明神殿中的圣光庇护消失，整个教廷人心惶惶，让他根本无法离开。 本想着处理好教廷事务后，哪怕没法恢复圣光之力，作为高阶魔法师，雅各布也能使用其他元素魔法，只是没有神圣之火和圣光之力那么强势霸气而已。 可还没等他腾出手来去收拾这些小女巫，女巫领主竟然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不怕冰系魔法是吧，也没关系。 他不再搭理那个愚蠢的阿尔弗，而是放开了崔斯蒂的头颅，独腿单手，一剑挥出。 那把光刀发出耀眼的白光，朝着希雅劈去。 这不是一剑，而是一片光幕，甚至可以说是一面光网，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几乎笼罩了半个大厅。 在这光网之下，任何人和影子都无法逃避或遁形。 希雅不退反进，直接朝着光网当中的雅各布冲了过来，光网触碰到她时，本该收卷起来将她困住，可不知为何，当她的身形与光网相触，那张光网竟然与她身上的光芒融为一体，毫无阻碍地让她穿网而过！ 雅各布惊呼了一声，挥手招来了崔斯蒂的头颅，挡住了希雅的又一次攻击，而自己则狼狈地后退了两步，完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怎么可能？”就算有水火双系血脉魔力，还能拥有进阶的冰系魔法技能，但这是光系魔法，虽然不是圣光，但也是从圣光脱胎而出的另一种特殊魔法技能，他就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女巫能够挡住得住光网的束缚。 崔斯蒂整个骷髅头都被怒火快要烧炸了，却偏偏无法控制地用自己的脑袋去替雅各布挡箭，哪怕每次希雅的冰箭落在她的头骨上都会化作清水，将她的骷髅头浇得水淋淋的，可她的痛苦和怒火，完全无法减轻分毫。 她只能狠狠地闭着嘴，咬着牙，生怕自己被该死的雅各布挡球砸的时候，一旦真的砸中了希雅，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血咒污染，若是真的伤到希雅，她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赔偿的。 那些从她的骷髅头上流下的水，就像是她无穷无尽悔恨的泪水。 为什么当初要接受雅各布的洗礼，为什么当初要愚蠢地在神前立下誓言，结果不光是活着被榨干最后一点血肉价值，死后还要被控制着成为一具傀儡。 她的眼窝处，流出的水渐渐地变成了红色，如同殷红的血泪。 雅各布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无论是控制崔斯蒂和阿尔弗，还是掌握光刃，对他来说魔力的消耗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若是在平时巅峰时期不算什么，可他先前在封印洛山达大教堂的深渊时就耗去了大半魔力，还受伤断了一条腿，现在还没来得及移植新的腿脚，就被希雅逼得用尽全力，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筋脉酸痛，魔力池隐隐见底，若是不能尽快拿下希雅，恐怕他今日就真的要栽在这个小女巫的手中了。 他一咬牙，心一横，又吐出一口血来，化作一道血箭，朝着希雅飞去。 希雅可是亲眼看着他如何以血为咒，控制了崔斯蒂，虽说自己不曾受过洗礼，更没有对光明神宣誓效忠过，可这死老头的污血她还是一点儿也不想沾到。 引动寒冰结界，一朵巨大的六棱冰花结成盾牌，挡住了那支血箭，血箭无声炸开，化作一团血雾，迅速扩散。 此时此刻，雅各布原本有些因为受伤失血而发白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红色的血光，将他整个人都变得十分诡异，邪气四溢，已经从原本那个圣洁光辉荣耀下看着无比慈祥威严的红衣大主教，变成个满身血腥和邪气的反派boss。 就算光明神现在降临，恐怕不但不会给祂的这位“忠诚”信徒赐福，反而会一道圣光劈死这厮。 血雾扩散，笼罩在希雅的周身，却在距离她约莫有一尺处停下，无法再向前一分一毫。 “这下，该轮到我了吧！” 希雅微微一笑，手中连续两支冰箭发出。 雅各布已经熟练地操控着崔斯蒂的骷髅头去挡箭，却没想到这次的冰箭在射中她时并没有化水，而是直接将她冻结成了一个冰疙瘩。 崔斯蒂的头上原本就满是水和血泪，冰箭一炸开，所有的液体都被冻结，她的骷髅头也就结结实实地被冻住，咣的一下摔落在了地上。 厚厚的冰层，将她的头颅与外界完全隔绝，就仿佛一个天然的保护罩，让她再也无法接收到雅各布的血咒控制，哪怕被冻结后狠狠摔落，崔斯蒂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而另一支冰箭，在雅各布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的时候，在他的手中，化作了一团光。 方才他看到了不知多少次希雅的冰箭在射中崔斯蒂时都化作了水，雅各布看到那冰箭消失的时候，也以为是化成了水，可是手上却一片干燥，反而是有一道白光，从他的掌心正在向他的全身飞快地流去。 “光？这是什么光？” 不是熟悉的圣光之力，他才会大意地握在掌中，却没想到这道光进入身体后，从一开始的冰冷逐渐开始发热，而且流转的速度越快，就变得越来越热。 热得仿佛要将他浑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起来，让他的五脏六腑以及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那种灼热的光照下开始融化。 “啊——” 发出惨叫声的，并非雅各布一个人，就连崔斯蒂和阿尔弗也跟着痛呼出声。 崔斯特骷髅眼窝中流出滚烫的血泪，甚至将外面包裹着的冰层融化，尽管痛得深入灵魂，可她看到雅各布倒在地上，身上冒出浓重的血雾，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蒸发，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这又痛苦又痛快的笑声，简直比哭声还要难听。 阿尔弗本来都被冻成了冰雕，这会儿也浑身血液沸腾，将身上的冰块融化后，就痛得在地上打滚，不光是七窍流血，甚至连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有血在往外流淌着，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个一个血人。 他只能哀求地望向希雅，咬着牙说：“杀了我！快杀了我！”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神智开始模糊，有种嗜血的欲望充斥着大脑，想要狠狠地扑上去咬住她的脖子，吸食她的鲜血来平息体内沸腾的血气。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崔斯蒂人都已经死了，变成了邪灵都会被雅各布控制。 这种根植于灵魂的血契，根本不是正常的奴仆契约，而是一种源自恶魔的血咒。只要在洗礼时接受过雅各布“赐予”的圣水洗礼，被他在血肉灵魂中种下了血咒种子，那就无论生死，都会成为他的奴仆和傀儡。 崔斯蒂被他利用殆尽，敲骨吸髓，死后意外复生为不死者，就连这样的邪灵，都无法逃脱控制，可见这门秘法，简直比邪灵还要邪恶。 再这样下去，他也会彻底失去理智，沦为那种只知道吞食血肉的吸血魔。 “杀了我！快杀了我！求你了！”阿尔弗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从小到大被称为天才，才刚刚十六岁就已经成为大骑士，进阶的速度之快，在圣骑士团中首屈一指。甚至有人猜测，如果他能够觉醒魔力，突破成为天空骑士，或许将来有希望成为奥兰王国最年轻的天空骑士。 可他并不知道，他的所有进步，都与家族特殊的血脉有关，更不知道，素来被族人们所敬仰崇拜的雅各布红衣大主教，竟然将他们这些族人后辈当成了他的身体预备材料。 甚至当他躺在手术床上，眼看着那把锋利的光刃要切断他的腿时，脑海中忽然想起，曾经在他小时候，有一次听说雅各布大主教生病，得到了教皇的治疗后方才死里逃生。 据说，那次他是因为心脏出了问题，活了一百多岁的红衣大主教，哪怕是高阶魔法师，也无法完全避免身体机能的衰老。 就在雅各布大主教康复之前，族中有个年轻的堂兄在外出任务时，遭遇魔兽突袭，那只魔兽撕开了他的胸膛，挖走了他的心脏，阿尔弗见过他惨不忍睹的尸体，当时还十分痛恨魔兽，立志长大后一定要练好剑术，去消灭这些害人的魔兽。 可现在，他看着曾经无比崇拜的红衣大主教的胸口，甚至在想，这胸膛里跳动着的，是不是那位年轻的堂兄的心脏。就像是以后若是完好无损走出去的红衣大主教，那条属于他的右腿一样。 无论他多么不想死，可现在若是他不死，就会变成像吸血魔一样的邪灵，若是离开圣塔，他就会扑咬曾经的伙伴和亲人们，让更多的人变成和他一样的吸血魔。 所以他宁可让希雅杀了自己，也不想变成一个只知道吞食血肉的吸血魔。 “杀了我！杀了我啊啊啊——” “蠢货！”雅各布忍着浑身被光焰灼烧、血液沸腾的痛苦，骂了一句，“还不赶快转化，转化之后，你还有像崔斯蒂一样重生的机会，否则就会彻底被烧死！” 作为红衣大主教，雅各布也是从一个普通神官，一步步晋级到这个位置上的，晋级之路上，少不了要剿灭邪恶的女巫，用过无数次神圣之火的圣刑，他对圣光之力的焚烧邪灵属性再清楚不过。 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希雅一直在用冰箭诱导他使用血咒，这种需要动用体内血咒的魔力，并非光明系，的确是出自黑夜女士的赠予。 那是他们在洛山达大教堂的地牢下发现的神迹，那个被封印的黑暗神，同样能够赐予他们青春和不老，甚至还有掌控人心的魔法。 他们以拷问审判女巫为名，在这里设下的地牢，却是在血祭这个黑暗神，从祂那里得到了更多种操控人心的魔法后，便可以让更多的人“诚心”缴纳光明税，献上更多的信仰之力。 这种收割信仰的方法更简单更方便，不再用他们辛辛苦苦地四处传教，施展圣光救助贫苦的人们，而是只需要一点点话术中带上魔法，就能够让人们“信服”，哪怕倾家荡产也要交足供奉教廷和光明神的税金。 当他以为，可以用这种魔力来锁定希雅，用血咒绑住她以后，就能像对付崔斯蒂一样，将她的血脉魔力榨干，让她为克里斯蒂安家族留下水火两系魔法血脉的子嗣，甚至还可以用她的血肉来炼制更多的魔法药剂，不仅能够提升家族后辈们的魔力池，甚至还有可能让自己变得更年轻。 就是这一念之差，贪婪战胜了谨慎，他才会中了这个女巫的诡计，抓住了那支藏着圣光的冰箭。 雅各布亲眼看到过教皇被圣光之力反噬的情形，哪怕教皇在神器的庇护下最终保住了一条命，如今也不得不闭关休养，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而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这股陌生的圣光入体，正好是在他浑身上下激荡着血咒魔力的时候，那种黑暗与光明的冲击，来自灵魂信仰的反噬，正在将他浑身的血肉灵魂一起焚烧融化。 如同神罚。 神明的惩罚，绝不会是一击必死，而是从身体到灵魂的拷问，一点点从血肉骨骼，五脏六腑，到大脑灵魂，都会被这道光焚烧、净化…… 一如他曾经对那些“女巫”们做过的一样。 雅各布试图将自己身上的那道光通过血咒转移到崔斯蒂和阿尔弗身上，来分担自己的痛苦，只有他们两人变得更强大，才能替他分担更多，可阿尔弗却哭喊着要希雅杀了他，简直让他恼恨不已。 “哈哈哈哈，想不到堂堂的红衣大主教，也有让自己子嗣变成邪灵的时候——你既然这么想变成邪灵，那我来帮你好了！” 崔斯蒂的骷髅头再次飞了起来，自身难保的雅各布已经无力操控她和阿尔弗，只是她此刻也接近崩溃，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焚烧消散。 可这个时候，如果阿尔弗和雅各布真的彻底转化成邪灵，到底是会被彻底烧死，还是像她一样成为不死的邪灵？希雅带着的那个小女孩，到底能不能用圣光将他们统统净化掉？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赌，更愿意用自己的办法，来彻底堵死雅各布的生路。 “崔斯蒂！你会死的——”希雅喊了一声，想要拦住她，却见她摇摇晃晃着，扑到了雅各布的身上，骷髅头张开了口，一口一口地咬着他的血肉。 带着晨曦之力的血从雅各布的身上流入崔斯蒂的骷髅中，将她的骷髅头骨也点燃，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芒包裹着她的头颅，让这颗坚实无比的头骨开始消融。 雅各布的身体也随着血液的流出，开始被金色的火焰包围焚烧着，他痛得在地上打滚，一支骨爪不知什么时候又钻进了他的法袍里，从他的大腿根部狠狠地撕下了一坨血肉，瞬间被金色的火焰烧成灰。 阿尔弗终于能够摆脱雅各布的控制，在刚刚恢复动手能力的那一刻，就用自己还能动弹的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长剑，用自己的胸膛扑向剑尖，当长剑透体而过时，他满是泪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哪怕希雅不肯帮他，他也终于自己做到了。 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金色火焰一点点焚烧融化的雅各布，神情恍惚地望着希雅。 “这不是吾主的圣光，这是什么？” 希雅很乐意为他在死前解惑，甚至很希望他在死后将这个消息带回给他的主人—— “请转告光明神，这是洛山达女神的晨曦之光，从不宽恕和原谅黑暗与邪恶的正义之光！” 第62章 “晨曦之光？洛山达女神？” 雅各布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洛山达……原来……那个深渊……不是黑夜……”他越想越不明白，身体已经随着晨曦之力燃起的金色火焰一点点化为飞灰，最终, 也没能够想明白，为什么他向黑夜血祭, 付出了那么多，最终黑夜女士和洛山达的赐福，却给了面前这位女巫。 无论他有多少不甘不愿，多少悲愤遗憾，最终都随着那点点金色的火光, 彻底消散。 希雅接住了崔斯蒂的骷髅，原本坚硬的头骨已经被烧得酥脆, 几乎一碰就碎裂开来, 只有那双幽深的眼窝里, 两簇魂火还在挣扎着跳动着, 却也距离熄灭不远了。 她试图收回上面的金色火光, 却被崔斯蒂阻止。 “不必了，能亲眼看到雅各布灰飞烟灭, 已经足够。再让我活下去，只会继续堕落成一个邪灵。” 她顿了一下，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与释然。 “邪灵的样子，真的很丑。” “我不想再当一个丑得吓人的邪灵, 更不想以后都带着一身的血毒, 走到哪里，就像瘟疫一样……希雅, 你相信吗？我从前一直以为，当圣女, 可以救人，拯救那些像我妈妈一样的人……” 她的声音开始慢慢变得空灵悠远，希雅默默地看着她的头骨彻底化为灰烬，从自己的指缝间簌簌落下，那两团小小的魂火，最终还是摇曳着，没能说完自己的故事，便悄然熄灭。 其实就算她没能说完的过去，希雅也能够猜到个七八成。 在原主的记忆里，虽然没有和崔斯蒂深入接触过，或者说，在原主抵达教廷成为圣女的时候，崔斯蒂这位前任圣女已经死了，不知那一世崔斯蒂有没有成为不死者，但像她这样经历的“圣女”，绝不止是一个两个。 这些所谓的“圣子”、“圣女”都是教廷的神官从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资质较高，大多数都是经过秘密测试，拥有一定魔力感知的孩子，从懵懵懂懂的五六岁开始，就被教廷安排进入教会学院学习，长大以后，魔法亲和力高的培养成为神官和圣女，无法觉醒的，有些当了圣骑士，而其他的一些人，则在无声无息中消失。 人人都关注的是高高在上取得教皇亲自教养的正式圣女和圣子，谁也不会留意失败者们的去处。 直到自己也成为其中一员的时候，才知道昔日的伙伴，沦落到何等悲惨的境地，而这样的境遇，正式她们未来都要面临的。 崔斯蒂曾经跟着裁判所的圣骑士一起抓捕过那些被举报为“女巫”的女人，当时的她不曾站出来质疑，为她们说话，等到自己也沦为囚笼里的“女巫”后，昔日将她高高捧在上的人们，也是糟践她最狠的人。 在阿尔弗震惊她变成这样时，她也同样难过，昔日的自己，一去不复返。 曾经的纯洁无暇，善良美丽，最后都变成了讽刺的标记一样，打在她焦黑丑陋恐怖邪恶的骨架上。 大仇已报，心愿已了，她就再也不愿以这样的形象“活”下去。 对于她来说，继续“活”着，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真不如死了干净利落。 希雅成全了她的心愿，亲手送走了，在心底暗暗希望，若是这个世界也有灵魂转世的话，这个命运多厄的崔斯蒂来生能生在一个平等安宁的国家。 虽然，那只是个美好的梦想，就连她自己走过两个世界，也没有真正见到过一个能实现平等的国度。 但，希望总是要有的，说不定，她们努力一下，也能够让自己生存的世界进步一点点，不说是完全的平等安宁，至少也要让大多数人能享受到公平的机会。 至少，从女巫领开始吧！这工作任重道远，光是想想，希雅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头疼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离开这座圣塔。当然，好不容易来一趟，宝贵的战利品是绝对不能不拿的。 尤其是圣塔顶上正在充电的那支雷鸣法杖，正如崔斯蒂所说，要不是雅各布今日为了杀她和封印深渊耗光了雷鸣法杖的魔力储备，方才那一战的胜负恐怕很难说。 就算失去雷鸣法杖和圣光之力，要不是希雅提前得到崔斯蒂的提醒，在跟雅各布这一战过程中还得分心应对崔斯蒂和阿尔弗的攻击，看似轻松，实际上却几乎耗尽了她的魔力，榨干了她的大脑算力，才终于示弱引得雅各布用出血咒，暴露黑暗力量，中计被她身上那一点点晨曦之力侵入体内。 若是重来一遍，她都未必能再打出这么完美的结局。 毕竟，晨曦之力就那么一点了，用完就没了。 方才随着崔斯蒂的灵魂消散，希雅也能感觉到，从洛山达女神像上得到的晨曦之力，已经彻底消失。 毕竟，连洛山达女神都已经陨落，这点神力附着在雕像上经历了数千年之久，能坚持到现在才散去，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可惜，雅各布身上的魔法腰包，跟他的身体一起，被蕴含晨曦之力的金色火焰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没剩下 洛山达女神的正义之光，果然是一点儿邪恶都容不下，甚至包括被邪恶之人用过的东西，只要沾上一点，都被烧干净了，真是让这圣塔里彻底变得干干净净。 别的也就算了，那把光刃，希雅还真有点眼馋。 但凡在20-21世纪的地球上待过人，有几个没看过星球大战，对那把唰一下就能飚出激光剑的武器能不向往？ 等回去倒是可以跟艾尔维拉和安娜一起研究一下，能不能开发出自己的光系武器来，至少让安娜也能有个防身武器，免得做个脆皮魔法师，一旦被战士和刺客们近身就麻烦了。 她今日能用来对付那些高阶魔法师的手段，以后未必就没人会用来对付她们。 顺着那走廊离开手术室，开始爬楼。 一楼是手术室，二楼……竟然是个陈列室。 只是这里陈列着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书籍或魔法道具，精美的古玩或名画，而是一个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瓶子，里面注满了液体药剂，泡着各种生物器官和胚胎。 可以看得出来，这并不仅仅是人类的，而有些奇奇怪怪的品种，应该是属于魔兽的。 想到他们曾经用人和魔兽做融合实验，希雅就有些不寒而栗。 这些器官……她想了想，还是送进了空间里。先前救下的“女巫”们，有不少身受重伤，还缺少了身体器官的，说不定就有被存放在这里的，有安娜的圣光治愈术在，说不定还能找出来帮她们重新安上。 有罪的是害人的教廷主教和神官们，而不是这些器官。更何况，已经被他们存放在这里的备用器官，若是留下来他们还会继续研究下去，烧了又有些可惜，就只能打包带走了。 继续向上走，三楼四楼五楼居然都是陈列室，只是下面几层以器官为主，越往上，就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完整体。 或者说，也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完整体。 有一些是下面那些胚胎的成年进阶版，而另一些则是被人粗暴地用缝合术拼接起来的怪物。 有人身鱼尾的伪人鱼，也有人面鸟身或人面狮身的半人半魔兽，尤其是看到那几个粗劣的人面狮身兽，希雅甚至都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是不是看到了某个国家专用的陵墓守护兽？ 至于那些双头地狱犬、地狱魔蛛、眼魔、人马、枭熊之类的传奇生物都被分门别类地装在各种容器中，显然都已经被封印或者做成了标本，保持着临死前最愤怒惊恐的表情，不知在这里保存了多久，一个个依然栩栩如生。 刚踏上六楼，希雅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那只巨大的雪鹰做出俯冲的姿势，红色的鸟喙似乎随时能刺穿进门人的胸膛，一双巨大的翅膀几乎占满了整层空间，上面犹如银色钢铁般的鸟翎依然完整无缺。 可它的双眼已经变得浑浊，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保留着最后的画面，是一道手举着闪电的身影。 希雅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一种无法抑制的，浓重的悲伤之情从心底涌出，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这只大雪鹰冰凉的鸟喙，顺着鸟喙向上，又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脑袋。 “对不起，菲利普，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不知道你变成了这样……对不起！” 这是上一只与威斯特家族结为伙伴的雪鹰，原主从很小的时候，就看着它载着老威斯特伯爵在天空翱翔，一直想上去坐一下，都被老威斯特伯爵拒绝。 “等你长大，如果有机会，会拥有属于你自己的雪鹰。菲利普是十分骄傲的，它不会愿意让一个小女孩骑在它背上的。想要雪鹰坐骑，就要看你将来有没有本事驯服一只雪鹰，让它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坐骑。” 其实老威斯特伯爵并不知道，当天外出公干的时候，原主就曾经偷偷地溜出去给菲利普加餐，不止一次被它带着飞进帕瓦尔山脉抓魔兽做烧肉。 只是原主不知道，她的那个机会，是成为女巫。 因为威斯特家族这三百年来，死于觉醒的子嗣太多，导致整个家族人丁衰落，到她这一代，其他的兄弟姐妹全都挂了之后，就剩下了她这千亩地里一独苗，老威斯特伯爵自然舍不得让她去冒险突破，就根本没有告诉她家族女巫血脉的事。 这就导致原主的信息不足，一直以为自己也可以走骑士之路，成为威斯特家族第一个女大骑士甚至天空骑士，那时她对菲利普的感情，不亚于对父亲的感情，甚至都以为自己将来会继承老威斯特伯爵的雪鹰。 可随着老威斯特伯爵意外战死，雪鹰失踪，原主作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面临各种天灾人祸，独立支撑，根本不曾想过自己真的是女巫后代，甚至曾经被人洗脑认为女巫是邪恶的象征，从心底的排斥成为女巫的她，哪怕重生几次，都卡在这里无法觉醒。 直到，她用最后的雪鹰徽章之力，召唤来了现在的希雅，请她代替自己活下去，并将自己所有的记忆封存在这具身体里，交给了希雅。 以前每次看到熟悉的人或东西，希雅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对应的记忆，只是那些记忆大多是悲惨的、痛苦的，令原主饱受折磨和试图忘记的。 唯有这一次，在看到雪鹰菲利普的……标本时，涌上来的记忆，除了悲痛之外，还有儿时的快乐，曾经早就被她忘却了的快乐。 只是那时候越快乐越美好的记忆，在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就越发地让人伤心难过。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前脚刚举报原主是女巫，教廷的红衣主教和王室使者那么快就来了，除了领地上的那些王室密探之外，显然教廷也在威斯特城堡里安插了不少人手。不仅盯着她，甚至对威斯特领地独有的雪鹰们也觊觎良久。 有心算无心之下，加上老威斯特伯爵出征在外，原主根本无法与这些人抗衡，才会一次次被欺瞒被算计，哪怕重生也无法拯救自己。 或许，也是威斯特家族的老祖宗在考验家族的最后一位后代，若是不能接受自己女巫血脉的人，就不如直接让这个家族彻底覆灭。 对于原主来说很残酷，却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真实人性的，就连身为神明的洛山达女神都陨落消失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女巫家族。 希雅忍着悲痛，给空间里的安娜传入消息：“你们先挤一挤，腾出大一点的空间来，我有个很大的朋友要放进来。” 头一次，她觉得自己的传承空间还有些小了，小雪和亚历山大族长都在里面待过，但都是收起了羽翼的，可那些人为了研究或展示雪鹰的形态，在将菲利普做成标本的过程中用上了特殊的魔法，才让它在死后都一直保持着猛鹰扑击的姿态，这样一来它占据的空间就会大很多，远远超过小雪和亚历山大。 然而，无论是为了雪鹰一族，还是为了原主，她都要将菲利普的遗体带回去。 伸手抱住了菲利普的脖子，希雅留恋地在它毛绒绒的大脑袋上蹭了蹭，终于还是一闭眼，将它收入了空间中。 几乎同一时间，她就听到了安娜传入她意识里的惊呼声。 “老师！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只雪鹰？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变成这样？” “回去再告诉你吧，帮我……照看好它，安娜。”希雅轻轻地叹息一声，看着空旷的圣塔六层，努力抑制着心底涌上来的杀意。 她还记得，菲利普眼眸中最后定格的画面，那个手持雷鸣法杖的人，除了雅各布，还能有谁？ 若不是被雷鸣法杖暗算，远在天空翱翔的雪鹰和老威斯特伯爵，又怎么会“意外”战死？ 原来一切一切的祸根，就在这里。 她的面若寒霜，一步步朝着楼上走去，身上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浓重的杀气，若是雅各布现在再出现在她面前，恐怕她就算拼上命去，也要将他千刀万剐，细细地剁成肉酱再烧成灰给扬了。 再往上，原来七八九三层是被打通的一个三棱锥形空间，放在希雅原来的那个世界里，曾经有一种被用作陵墓的建筑物，就是这种造型，称为金字塔。 从在下面看到狮身人面兽时，希雅就觉得有些古怪，等到了这个塔尖部分的空间里，就越发感觉到这里的诡异之处。圣塔的整个塔身，都是用白玉石砌成，因为使用魔法的缘故，巨大的石块严丝合缝地堆砌在一起后，被石化术加持下显得浑然一体，唯有这塔尖部分，足足近三层楼的空间，完全是用透明的大块水晶板拼接而成。 水晶和宝石，都是天然的魔导材料，很多炼金术师都用水晶作为魔导体，在上面雕琢符文，能够最大效果地发挥魔法技能效果，避免魔力流转不畅造成的损失。 而一些珍贵的宝石则具有储能作用，可以吸收和存储魔力元素，在使用时释放出来。一般会被用在制作法杖上面。 希雅以前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还是引进了多米尼克这个炼金术方面的专家才有所了解。 现在看着这巨大的水晶板构成的金字塔空间，以及高悬在上方的雷鸣法杖，她算是明白，为什么雷鸣法杖每次用完都会飞回这里来充能了。 这些巨大的水晶板，就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太阳能板，在阵法符文的加持下，具有强大的吸收魔力元素功能，并能够通过这个法阵，将吸收到的魔力元素注入中间的宝石之中。 而现在上面悬挂在阵心的雷鸣法杖上，那枚足足有鸡蛋大小的蓝宝石上，就有无数细小的电光元素闪烁不定，正是通过这个水晶金字塔为它充能中。 若是换在其他魔力元素充足的世界，或许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可偏偏在这个魔力元素日渐减少的大陆上，限制死了魔法师的等级，就导致这把超出等级限制的传奇法杖，变成了一个用一次就得充能一次的鸡肋货。 希雅就站在这水晶金字塔当中，都能感觉到里面无数魔力元素正在从四面八方涌来，非常活跃地想要进入她的身体，可这座阵法原本的设计就是为了维护雷鸣法杖，给它充能，故而特地在吸收魔力元素时，不知是用的过滤法阵还是转化法阵，进入这里最多的魔力元素，都是雷系和光系元素。 她忍不住隐隐有些后怕，多亏雅各布断了腿，忙着换腿没来及上来充能，否则若是给他喘息的机会，换上了阿尔弗的腿后，再上来吸收光系元素，拿起满电的雷鸣法杖。她恐怕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抵挡他的攻击。 原本以为自己无法吸收这里的光系魔力元素，想叫安娜出来，却又担心她先前就吸收了不少光系魔力，直接晋升到了中级魔法师，若是再吸收大量光系魔力元素，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就真的成拔苗助长了。 有些可惜地看着这座神奇的水晶金字塔，希雅甚至有点想把它们拆下来带走，若是带回去给多米尼克和艾尔维拉研究研究，做些低配仿版出来，不就能解决女巫领那些魔法工厂的供能问题了吗？ 目前哪怕有魔法道具可以协助生产，一般他们还是不舍得启用，仍然以人力为主，就是因为魔晶石矿脉的稀少导致魔晶石价格不但高昂还有价无市，就算女巫领自己有，但用魔晶石做能源开动工厂的机器生产冰箱或魔法灯这类民用魔法道具，按照多米尼克的说法是，浪费的魔晶石价格都远远超过产品的售价了，简直是造得越多赔的越多。 加上目前领地内的劳动力还不算紧缺，有足够的人手来生产这些流程简单的魔法道具，只要关键部位的魔法符文板技术掌握在女巫们手中，那就不用担心会被外面的人仿制抄袭。 若是能够将这座水晶充能金字塔带回去，破解出里面的充能魔法符文，以后就彻底不用担心能源问题了。 希雅正在研究者水晶充能板怎样才能拆走，忽然感觉到体内的魔力池又开始转动起来。一般情况下，只要她不刻意冥想修炼，她体内的水火太极式魔力池都会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只有当吸收的水系或火系魔力元素过多导致有失衡危险时，她才会通过冥想和施法来调整水火魔力平衡，避免发生魔力失控。 可现在它居然自动运转起来，吸收着水晶金字塔内的光系魔力元素，朝着她体内魔力池中的那两条水火小鱼涌去。 希雅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发现，那两条小鱼身上，竟然多了个“眼”。 她平时就经常指导安娜修炼光系魔法，也借用过她的圣光之力与自己的魔法技能融合施展，效果非常好。今天甚至还得到了洛山达女神像上残留的一丝晨曦之力神念，哪怕是一次性使用完就没了的，可她的身体和魔力池，对光系魔力元素熟悉得不能再熟，当它们大量充斥在周身，不得其门而入时，魔力池竟然自动运转，模仿着先前的晨光之力，为她体内魔力池中的水火双鱼，点出了两只光眼。 洛山达女神本就是代表着生机与复苏之力的神明，祂的晨曦之力，亦是充满生机与希望之光，若是换了其他的光明系神力，恐怕都不会这般容易地与她体内的水火两系魔力和平共处。 就像是安娜体内的圣光，是最正统最霸道的光系魔力元素，正常情况下是来自光明神的赐福，拥有赐福之力后，就再也无法修炼其他魔法，哪怕本身原本拥有其他血脉魔力也不行。 圣光排斥其他所有魔力，因为它足够强大，能够以一己之力，战胜任何邪恶与黑暗。 结果就是当光明神收回圣光赐福后，这几个月教廷的神官们都惶恐不安，懂事的已经开始捡起原本被排斥和放弃的魔法继续修炼，而不明所以的人，还在盲目地等待光明神的原谅。 希雅感觉到周围的光系魔力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的体内，那两个光眼也帮助水火两系魔力在体内不停地流转，不断开拓着魔力池的范围，足足扩大了原来的三分之一后，才开始渐渐慢了下来，变成更为灵动的水火双鱼魔力池再缓缓地运转着。 感谢洛山达女神，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希雅都承了祂一个不小的人情，普通人能够开拓出一种魔力元素池就已经千难万难，她因为老祖宗的血脉传承，意外觉醒了两种魔力元素不说，还凭借自己原有的记忆创出了这个专门平衡魔力的太极式魔力池，双系魔法师已经很厉害了，结果这次又得到女神的赐福，多出来一个具有晨曦之力的光系魔法眼。 哪怕这两个光眼能释放出的光系魔法十分有限，但对于希雅来说，多一份晨曦之力，就能多一分生机，这还不是用信仰换来的，而是自己继承和领悟到的，十分纯粹。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种力量在缓缓改变着她的身体，让她变得更加矫健有力，从原本有些瘦弱的少女形象，开始向运动型转变，身上更多了种阳光般的温暖，不但与她体内的水火两系魔力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反而帮助它们的成长，甚至滋养着她的身体，避免她在修炼过程中因为魔力冲击而造成暗伤。 总之，是好处多多，毫无隐患。 跟天降横财差不多。 收伏了这些奔涌的魔力后，希雅深吸了口气，望着高悬在金字塔塔尖上的雷鸣法杖，施展出法师之手，打算将它从上面取下来带走，再想办法拆走这座水晶金字塔。 “老师，快放我出来！” 她还没动手，脑海中就传来了安娜急促的叫声，“先不要碰那根法杖！”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法师之手已经抓住了雷鸣法杖，还没用力，上面的雷电之光骤然爆发，魔力元素形成的法师之手顿时被击得粉碎，就连下面的希雅也跟着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电了一下，又酸又麻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还好她及时放出了安娜，安娜几乎是一出来就先释放出一道圣光治愈术落在了希雅身上，才帮她缓解了被雷电麻痹的感觉。 希雅不禁苦笑了一下，“看来这根法杖还没那么容易得手啊！” 安娜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老师，我刚才感觉到外面有很多光系魔法元素，所以请您把我放出来。现在……我觉得我可以帮到您。” “哦？”希雅有些意外，“你可小心一点，这雷鸣法杖是传奇宝物，说不定还被那个老家伙做过什么手脚，他现在人虽然死了，可法杖上的禁制若是不能解除，拿它就会有危险的。” 安娜却笑了笑，仿佛胸有成竹一般，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老师，你放心，我就试一试，或许能够成功呢？” 好吧，试试就试试，反正有她在这里看着，安娜又是曾经得到光明神垂青的女巫，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差点让她震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安娜走到了水晶金字塔的正中间，正好就站在雷鸣法杖的下方，然后小小的双手上下翻飞，划出了几个十分古怪的魔法符文，就连希雅都没见过这样的魔法符文。 或者说……神文？ 魔法符文的原理，是通过符文沟通天地间的魔力元素，驱使魔力元素按照符文回路流转运行，从而实现对应的魔法技能或魔法阵效果。 这种魔法符文的本质，其实就是对神文的模仿。 在冰雪女巫的魔法笔记记载中，在上古魔法繁荣的时代，还有神之使者在人间行走，他们使用的神文和神力，不光威力巨大，而且符文十分特殊，只有得到神明承认的神之使者才能使用出来。 因为这种神文不光简单还使用十分方便，不似普通魔法施展时还要念动冗长的咒语或者绘制复杂的魔法阵，没法使用神文魔法师们干脆就仿照神文的模式，创造出了魔法符文，从而简化施法过程，也使一些复杂的魔法阵能够真正运用到作战环境中。 否则在两个魔法师对战之际，怎么可能给你一个时间和空间去慢慢地绘制魔法阵，大部分魔法阵甚至少有差池连自己的主人都能给炸飞了，这种临战绘制魔法阵的行为，跟送死差不多。 可有了魔法符文之后，就能提前在魔法卷轴或符文板上绘制好魔法阵法，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直接就能用，如此才真正提高了魔法阵的使用范围，当然也提升了魔法符文的价值。 自从上古神战导致大陆破裂，被无尽之海分割后，这边的大陆上魔力元素越来越少，神之使者和神文更是再无人接触，成为真正传说中的“神迹”。 可希雅没想到，此时此刻，看到安娜绘制出的那几个简单而深邃的符文后，她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神文！ 难道一个没留意，安娜被神之使者附体了？ 她原本不是拒绝了信仰光明神马？难道光明神还能硬把她抓差干活？ 希雅心中有无数疑问，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断她施展法术，万一不小心反噬一下，岂不是要害了她？ 安娜也没让她等太久，只是绘制出七个神文就停了手，静静地看着那七个闪着白色圣光的神文朝着水晶金字塔飞去。 神文飞快地没入了金字塔之中，三面水晶板上各有两个，就连她作站的地面也有一个，发出了耀眼的白光后，整个圣塔都开始跟着晃动起来。 “怎么回事？”希雅不禁目瞪口呆。 因为她感觉到，这不光是在动水晶金字塔，甚至连整座圣塔，都跟着为之震动，甚至……好像在向上漂浮起来！ 她连忙朝外面望去，果然发现整座圣塔在缓缓地向上升起。 “安娜……你……你不会是要把整座圣塔都搬走吧？” 她咽了口口水下去，缓解一下口干舌燥的感觉。忽然觉得，自己先前只看上这个水晶金字塔的想法，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看人家安娜，不动手则已，一动手，连整座圣塔都给人拆了搬走。 至于光明神殿里剩下的神官们看到这幅画面有多么震惊，希雅完全不在意。 “是光明神教你的？祂难道又要你做祂的信徒？” 安娜却摇了摇头同样有些疑惑的表情，“我只是刚刚有种十分强烈的感觉，感觉到这外面有东西在召唤我，我想帮老师拿到雷鸣法杖，所以才让老师放我出来。” “光明神，这次并没有给我提任何要求和指引。” 希雅奇怪地问：“那你怎么会神文的？”这可是神之使者才能用的神力，像光明神这种霸道的强力神，不提出各种要求就白给神力的事，怎么听着那么梦幻呢？ 安娜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举起自己的小手来，“我也不知道，只是站在那儿，就感觉我应该画这样的符文，我就画了。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好吧，关系到血脉传承之力，一旦觉醒，就跟生而知之一样，在这个异世大陆的魔法体系里根本不讲道理的存在，就连希雅在觉醒后都能继承老祖宗的传承空间，附带一堆魔法笔记和成箱成箱的魔晶石，那么安娜的天生圣光之力在升级到中阶之后，又出现新的技能，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好吧，她们觉得很正常的事，很快就接受良好，并愉快地乘坐着这座圣塔飞行棋朝着天空飞去，可在地面上眼睁睁看着整座圣塔拔地而起朝天空飞去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有不少人都惊惶地跪在了地上，朝着远去的圣塔膜拜行礼，甚至有人喃喃自语：“难道是神明降罪，不光降下深渊，还要带走圣塔，来作为对我们的惩罚？” 原本在圣塔地下的密室中闭关修炼的教皇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上方的地板和圣塔一起缓缓地飞上了半空中，将他几近赤裸的枯瘦身躯完全暴露在了灼灼阳光之下。 甚至还有不少的神官和圣骑士们赶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教皇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绝望地朝着飞走的圣塔大叫了一声：“雅各布！” 第63章 就连希雅本人也没想到, 她只是想拆走这个具有充能魔法阵的水晶金字塔，结果在放出安娜后，居然连人家的圣塔都给一起带走了。 就感觉……很爽啊哈哈哈哈！ 只是忽然听到下方传来的那声厉喝, 让希雅和安娜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安娜，吓得手一抖, 那七枚神文几乎同时飞回她体内，水晶金字塔上的光芒一闪，整座圣塔跟着又重新落了下去。 “轰！——” 这降落时的动静，可比升空时要大得多。 加上先前因为圣塔升空，引起了众多神官的惊惶, 都从各自房中跑了出来，也有从光明神殿和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都站在了原本圣塔所在的位置, 或膜拜祈求, 或震惊惶恐, 忽然听到教皇那声愤怒而凄厉的怒吼时, 也都吓了一跳。 然后就觉得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下，圣塔居然又从天而降, 落了回来。 就是落点稍微偏了一点点。 反应过来的人连滚带爬地躲开，还在发呆的就比较惨了，直接被圣塔重重地压在了下面，连惨叫声都没传出来, 就没了声息。 更惨的是刚刚被揭开了地下密室屋顶的教皇, 他本就因为被圣光反噬重伤才在地下密室中养伤，原本也是靠着吸收圣塔提供的魔力缓慢地修复体内因为反噬而被重创的经络和魔力池, 结果突然被揭开“盖子”，阳光洒落在他毫无遮掩的身体上, 差点就让他暴走了。 这才刚一口老血吐出来，怒喝了一声，还没爬起身来，就看到头顶的圣塔又落了下来，居然还有点偏……将他的地下密室一半压住，一半还露在了外面。 于是，躺在近似棺材似的充能箱里，刚刚坐起来半个身体的教皇又被压了回去不说，露在外面的，还是下半身……两条因为久不见阳光而白生生光溜溜的腿，就像是被剥了皮的青蛙腿一样朝上又踢又蹬，却根本无法从圣塔的压制下钻出来。 或许这个时候，教皇甚至宁可自己被完全压住，哪怕直接压死了，也好过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躯体，做出这等难堪之极的动作。 希雅和安娜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在圣塔降落的一瞬，希雅感应到高速坠落的失重感时，就冲上前抱住了安娜，施展漂浮术和她一起漂浮在空中三秒。 这个技能她尚不熟练，抱着安娜后顶多也就能维持三秒的漂浮状态，却也足以抵消圣塔降落时带来的巨大冲击震荡会给身体带来的伤害。 毕竟，无论她还是安娜，从身体素质上来说，别说跟卡尔相比，就连茱莉娅这个拥有石肤术的小石猴都比不上。 若是被这样震一下，搞不好得弄出点内伤来。 安娜被她抱在怀里，十分乖巧，直到圣塔落地后，方才有些惭愧地说：“对不起，老师，是我没控制好。” 希雅笑了笑，将她放下，“没什么，也不知是谁在外面鬼叫的，雅各布已经死了，这座圣塔既然受你控制，咱们就把它直接开回女巫领去！” “好啊！”安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这就继续——” 希雅笑眯眯地看着她继续开始画神文，这次的速度更快，纤细的手指甚至不需要魔法墨水，就能在虚空中用圣光绘制出七个神文来，然后同上一次一样，分别飞向三面水晶充能板和地板。 果然，在她的专心操控下，圣塔再次缓缓升空。 “落！——”希雅忽然开口，安娜一惊，手一抖，圣塔又落了下去。 依稀仿佛好像，听到外面有惨叫声和痛哭声传来，还有些愤怒的叫骂声，让安娜感觉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希雅却平静地对她说：“很好，这次降落的很稳，没有摇晃，速度也不快，再来一次试试！” 安娜立刻明白了，这是老师为了锻炼她对圣塔的掌控能力，趁着还没正式升空多试几次，避免真的飞起来后，万一控制不稳，再掉下去就麻烦了，尤其是到了女巫领之后，那边的人多，若是掌握不好降落的位置和速度，恐怕是要出大事的呢！ 至于外面的那些惨叫声和怒骂声，她根本没放在心里。 就算她觉醒的是圣光之力，可她并不信奉光明神，希雅更不曾教她做个圣母，就算是对自家的亲兄弟姐妹，她要断绝关系，绝不原谅，希雅也没责备过她，甚至还说她做得对。 虽然她并不理解老师说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她在老师的指导下可以顺着自己的本心行事，无需考虑别人的意见，就格外得快活。 在老师身边的这半年，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所以在感应到圣塔中的圣光之力与自己似乎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应，安娜就毫不犹豫地联系老师，让她放自己出空间，果然从水晶金字塔上“看”到了七个神文印记。 只要她用自己的圣光之力，绘制出这七个神文符号，与水晶金字塔对应嵌入后，就能够掌控整座圣塔。 她甚至都不需要耗费自己的魔力，水晶金字塔就会源源不断地将光系魔力元素充入她体内的魔力池中，那些光系元素热情得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根本不需要她引导，就自动自发地在她的体内运转，与水晶金字塔链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奇异的魔法回路。 一个永远不会缺少魔力元素的魔法回路。 哪怕她现在只是个刚刚踏入中阶魔法师门槛的小魔法师，可有着源源不断的魔力供应的话，如果能够学会高等级的魔法技能，她甚至可以挡得住高阶魔法师的攻击。 没办法，谁让魔法技能的强大与否，关键在于魔力元素的多少，这本来是取决于魔力池的大小，因魔法师的等级而被限制死来的上限，却因为有了这个强大水晶金字塔随时补充魔力元素，让她可以施展出远超过她等级的魔法技能来。 可惜，这种充能放大招的机会，只有她自己能用，都没法共享给老师。 她再次操控着圣塔升起，这次升空的速度更快，因为似乎听到下面有人开始攻击圣塔，各种火球风刃水球冰柱甚至是刀箭都朝着圣塔飞来，然后在她急速提升的时候，统统落空不说，有些用力过度的，还伤到了对面的人。 “很好！”希雅微微一笑，感觉到这孩子的飞速进步，她从听到叫声会分神，到现在已经能够感应到外面的动静变化后，做出相应的对策，这次起飞就很及时，而且提速很快，看来这座圣塔的潜力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 “试试稍微偏移一点方向再降落。” “好！” 安娜似乎也找到了操控圣塔的乐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再次操控着圣塔降落，果然又引起了一片怒骂声和惨叫声。 只是这两三次下来，下面的神官和圣骑士们已经发现了重点，只要看到头顶的阴影落下，那就赶快跑圈，跑出阴影笼罩的圈子，就能够安全躲过这圣塔压顶的灾难。 甚至还有人发现，光明神殿那边是最安全的，圣塔降落了几次，都快把教廷所占的区域给碾压了一圈，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压成了平面，唯独光明神殿那边巍然屹立，丝毫无损。 于是他们就纷纷跑进光明神殿，站在门廊柱下冲着圣塔高声怒骂。 这会儿他们已经明白过来，圣塔落入了敌人的手中，故意再压着他们玩呢。 至于先前最早被压在圣塔下面那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已经不知去向，大家都心有默契地当做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以免最后被灭口。 “光明神殿那边，似乎有魔法防御护罩，我降不过去。”安娜有些为难地操控着在圣塔在光明神殿上方转了几圈，都没法降落，只好告诉希雅，“现在怎么办？” “那就回去吧！先离开王都，我再召唤小雪跟我们一起回去。” 希雅也感应到光明神殿处隐隐传来的排斥之力，加上教廷里还有个没露面的教皇，稳妥起见，还是先回家再说。 安娜毫不犹豫地操控着圣塔转向，朝着王都北方飞去。 刚刚还在下面提心吊胆地看着上方的圣塔，担心它这次降落的位置，可真的看到它彻底飞走，一去不回的时候，下面的神官和圣骑士们，却有种十分失落的感觉。 哪怕圣塔砸他们个千百次，那也是光明圣塔，是教廷的象征之一，是神明的恩赐，怎么能就这样飞走了……飞走了呢？！ 这到底是被恶魔操控，还是神明降下的惩罚？ 刚刚才死里逃生的信徒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心灵反省和自我拷问。 到底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光明神降罪，收回圣光不说，现在连圣塔都收走了，难道光明神教，真的要彻底毁于一旦了吗？ “都让开！”教皇在两个神侍的陪伴下，从光明神殿里走出来。 他身上穿着雪白的圣光法袍，斗篷和竖起的衣领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容，只能让人看到一双深沉黝黑的眼眸，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参见教皇冕下！”神官和圣骑士们纷纷拜倒在他脚下，虔诚地向他行礼。 从几个月前传出教皇突然病重的消息，光明神殿就一直是红衣大主教掌管着，可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雅各布·克里斯蒂安都一直没出现，就让人不得不猜想，他是逃走了呢，还是已经……死了呢？ 不论如何，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没有雅各布，教皇突然出现，哪怕现场还有幸存者一开始依稀仿佛曾经看到过圣塔第一次起飞后的画面，这会儿也不敢想更不敢说，老老实实跟着大家一起下拜行礼。 有教皇冕下出面，他们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不再惶恐不安，无处躲藏。 “都起来吧。”教皇目光深沉，语气更是十分沉痛地说道：“红衣大主教雅各布·克里斯蒂安被邪灵污染，再进入圣塔后急剧恶化，导致污染了整座圣塔。” “如今的圣塔，已经不再是光明圣洁之塔，而是被邪灵污染的黑暗邪恶之塔，已经被吾主驱逐出光明神殿之地，所有在此牺牲的神官和圣骑士，都将葬入英灵园中，成为我们永远怀念和敬仰的英灵。” “英灵不灭，光明永在！” 随着教皇低声咏颂的声音，所有人的脸上露出了狂热崇拜之色，不再惊惶不安，而是发自内心地开始跟着他一起歌颂光明祈求神明的庇护。 “光明神啊，你是我们的信仰，你是我们的希望， 在你的庇佑下，我们勇往直前，无畏无惧。 让我们歌唱你的赞歌，让你的名字传遍四方， 让光明的力量，永远照耀我们的道路。 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你是我们的指引， 你的光芒，照亮我们前行的方向。 让我们铭记你的恩赐，感激你的庇护， 在光明的道路上，我们将永远与你同行！” 辉煌灿烂的光明神殿中，回荡着这首传颂了千年之久的《光明赞歌》，然而并不像曾经在教皇带领下衷心祈福时能够聆听到神明的声音，得到光明神的赐福，除了歌声在神殿空旷的大堂中回响之外，他们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也看不到那曾经圣洁无暇的光明圣光降临。 这一场盛大的祈福，毫无反应。 就连教皇也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地长叹一声，“深渊不除，恶魔不平，吾主是不会原谅我等的。现在，就请诸位与吾一同驱逐黑暗，斩灭邪灵，才能重获吾主的赐福，令光明重现人间！” 听到教皇这番话，方才心都凉了的众神官和圣骑士们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几乎熄灭的火苗骤然又燃烧了起来，跟着轰然响应。 “驱逐黑暗！斩灭邪灵！不死不休！” “誓死保卫光明，驱逐黑暗，令光明重现人间！” 从数十人到上百人的声音，逐渐传开，甚至连光明神殿之外的王都居民，都感受到了这股从光明神殿中传出的磅礴力量，刚才就被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圣塔吓得半死的人们，都忍不住探出头来，纷纷开始打听起光明神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是王宫中，国王奥格玛五世和菲利克斯王子，先前都一直拉着兰斯大魔法师不肯松手，哪怕被圣塔砸了又砸的地方是教廷的地盘，可那相当于普通民宅十层楼高的圣塔啊，全都是由白玉石堆砌而成，那分量可想而知。 以前谁都不知道，圣塔居然还能飞到天上去。 今天整个王都得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个奇迹不说，还见证了教廷中一座座建筑物被砸塌的过程，这一天，倒塌的不止是教廷的殿台楼宇，而是光明神教在人们心目中巍然不可侵犯的神圣地位。 尤其是那沉重的塔身一次次落下时，砸得整个王都的地面都跟着抖上几抖，让王都中的人一开始纷纷跑出房屋，以为是发生了地震，等看半空中那座高大宏伟的圣塔时，几乎所有人都傻了眼。 起初圣塔降落砸塌教廷一排房屋时，王都里的人还跟着四处逃跑，后来却发现，除了地面抖了几抖外，外面的人丝毫无损，甚至连最破烂的木屋和棚户区都没有一间房子倒塌。 大家终于意识到，这座圣塔的目标很明确，就只针对教廷，对其他地方是秋毫无犯。 从一开始的恐惧担忧，到后来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家就开始看起热闹了。 甚至还有离得近的人，跑去现场观看这次圣塔砸的事哪一片地区，然后跑回去给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现场描述，教廷里这次被砸塌的是什么地方，死了多少人……要不是教廷的积威犹在，掌握着王都地下赌场的□□都想现场开盘口招呼大家下注开赌了。 谁让他们一个个都是教廷黑名单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作为□□连国王陛下的税都不肯交的，怎么肯给教廷交税，被挂上黑名单成为裁判所追杀的对象之一，只能在地下如同耗子一般生存的□□们，当然对教廷不会有什么好感，这个时候不幸灾乐祸才怪了。 甚至都有人趁火打劫，趁着神官们躲进光明神殿之后，就去外围的废墟里偷摸着挖宝，哪怕只能挖出个被压扁的魔法灯具或其他用具，那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要知道，做为这片大陆上唯一的正神教派，光明神殿和周围的大小教堂建的十分恢弘壮丽，别说是里面的神像，就连墙上的壁画和地砖，都用上了昂贵的黄金和秘银绘制成的花纹和特殊符文。 唯有如此，才能够保证整个教廷和光明神殿中，始终充满圣光之力，让所有进入此地的人，都能够感受到圣光的照耀，自然而然地心生对光明的向往和憧憬，以及对神明的膜拜和信仰。 然而，自从圣光之力消失，这些符文就真的彻底成了装饰品。 现在除了光明神殿之外其他的教堂都被砸塌，虽然成了废墟，可那些秘银和黄金不会消失，随便捡一点回来，都足够一个下城区的贫民吃上两三年的黑面包。 神官和圣骑士们这会儿自身难保，自然不会再去注意到底是哪些贫民敢从老虎嘴下拔毛，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那些贫民已经一哄而散，犹如无数尘埃回归大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官们也顾不得追查，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更重要的事，是去消灭深渊，驱逐黑暗，斩灭邪灵之后，才能重新迎来光明神的再次降临。 不管别人信不信，教皇冕下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不信也得信，根本没得选择。 当这些消息传到了奥格玛五世那里，他忍不住望向了兰斯大魔法师。 “兰斯阁下，不知你怎么看。” 兰斯的脸色十分难看，先前雅各布就让他带着魔法师们去封印深渊，他故意找借口拖着没去，正好圣塔出事，他就在这里“保护”国王父子，当然是更加名正言顺。 可现在，教皇居然宣布，是雅各布被邪灵污染，才造成了这次圣塔暴走的恶性事件，然后号召所有信徒去封印深渊，驱逐黑暗，那他现在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陛下，无论教廷那边发生什么事，依我之见，我们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兰斯想了又想，十分委婉地说道：“洛山达大教堂变成了深渊，光明圣塔砸毁教廷后飞走……教廷里尚有邪灵存在，等于说整个王都，都有可能受到邪灵的威胁。” “那怎么办？”奥格玛五世一听就急了，“兰斯阁下，你还是随我一起去南方狩猎，若是能将南方丛林夺回，那里的魔法草药，都归布雷福德家族所有。” 兰斯的心动了动，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我之前就说过，如果离开王都，没有了奥兰王都的魔法防御阵，就算是我，也无法保护陛下和王子周全。陛下不要忘了，德里克和阿尔文大魔法师是怎么死的。” 奥格玛五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那两位宫廷御用魔法师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他和菲利克斯让人放出消息，说女巫领有冰雪女巫的传承，强化药剂能够提升人的身体基本属性不说，甚至有机会促进魔力觉醒。 这才让两个久居王都，负责守护王都魔法阵的高级魔法师动了心，带着弟子们前去女巫领“交流”制药术和炼金术。 当然，他们去的时候，就打着靠武力交流的主意，否则也不会一去就动手。 可是谁能想到，堂堂两位高级魔法师，奥兰王国的御用宫廷大法师，竟然会栽在女巫领的几个小女巫手里。 要知道，那些女巫，觉醒时间最长的，也不过才半年，对上两个加起来都已经快五百岁的高级魔法师，竟然能够无伤将他们杀死。 这里面就算有再多的主场优势，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对于魔法师来，本来可以以力压服一切的，结果失败了，就只能说明，对方一定有着足以与他们抗衡的力量。 事实验证了兰斯的预感，让兰斯庆幸自己当初没去之余，也更加下定决心要死守王都，目前虽然没有三个高级魔法师可以开启护城大阵，保护整座王都，可一个他再带上三个魔法师家族的中级魔法师们，开启和维持一个低配版的王宫守护法阵还是绰绰有余。 现在三大魔法师家族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法师塔里，共同守护着王国，将这里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又哪里敢出去找什么邪灵和黑暗使者拼命。 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就连一开始下令的红衣大主教雅各布自己都已经被邪灵污染，那可是曾经教皇之下的第一人，若是论魔法等级和各种手段，兰斯都自愧不如，只是他多了个时灵时不灵的命运预言术，才能够屡次在危机到来之前明哲保身，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灾难。 想让他破例出去，别说是眼前的奥格玛五世，就算是他的老子活过来，也甭想。 菲利克斯听得明白，略有些尴尬拉了父亲一把：“兰斯阁下说得不错，现在王都人心惶惶，父王理当留守宫中坐镇，以安臣民之心。” “不过，为了响应教廷的号召，父王也可以传诏各地贵族，让他们都派遣精兵前来护卫王都，顺便将今年和明年的粮食税和商业税都带来，这样才能让王都人心稳定，众志成城，共同对抗黑暗邪神！” 这种事情他十分熟练，从一开始还有些惶恐不安，说到后来，自己也说服了自己，理所当然地认为，如今的教廷圣骑士军团覆灭，神官死伤无数，连红衣大主教都没了，正式加强王室实力的时候，若是有朝一日，或许等到他继承王位的时候，就不用再看教皇的脸色，在他面前屈膝等候加冕了。 他这点小心思，奥格玛五世和兰斯都看得清楚，却都没有反对。 王都遭了这么大的劫难，加税是肯定要加，现在都没明说加税的事，只是让各地贵族预交粮食和税金，已经十分宽厚仁慈，至于趁机充实王室实力的事，对他们而言都是当务之急，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对于兰斯而言，只要不让他和他的人离开法师塔去冒险，那奥格玛五世父子想怎么做都与他无关，反正他的职责和能力，也就是保护这座奥兰王宫，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随着奥格玛五世的征兵令和征税征粮令发出，整个奥兰王国都开始紧张起来。 毕竟在经过了一年的灾荒之后，大家都没多少存粮，这刚刚秋收收了点粮食，国王又下令征粮征税还征兵，大贵族们还好说，一些小贵族和平民们都开始叫苦不迭，甚至有些平民干脆抛家舍业，带着积蓄偷偷地朝着女巫领逃去。 目前整个奥兰王国，也只有女巫领，是拒不接受国王的征召令，更不会给国王纳粮交税的。 虽然女巫领也收税，但那是正经十抽一的交易税，只有那些商人才交税，普通平民还够不上交税的资格。 先前那些听到教廷派出圣骑士军团就开始观望的商人们，这会儿都开始后悔了。 普通的商人在奥兰王国是寸步难行，因为整个王国的土地都是被大大小小的贵族瓜分，若是没有背景的商人，在途径这些贵族封地时，光是交税和强卖强买就能把任何一个商人搞破产，所以能够进行长途商业活动的大商行，背后都有一家或几家大贵族的支持。 对于贵族而言，没有什么比利益更重要。 以往他们碍于教廷的强势，都要捏着鼻子向教廷交税，就连根女巫领的交易，也只能通过手下的小商队拐弯抹角地去做，只有布里斯奇家的人才会那么大胆，敢直接当女巫领的代理商，包销了大部分民用魔法道具和魔法药剂，这几个月简直赚得盆满钵满，让人各种羡慕嫉妒不已。 国王的征召令一下，各家贵族们，都开始纷纷考虑到底该派多少“精兵”前去保护国王，该交多少粮食和税金，才能让国王暂时满意。 所有人都很清楚，以王都现在的形式，像这样的征税征粮，绝对不是最后一次，甚至连他们派去的精兵，都有可能一去不回。 于是，各家贵族多的派出五百“精兵”，少的则是一百“精兵”，由继承权排名几近末尾的家族子弟率领，慢慢悠悠底一边从奴隶和平民手中征粮征税，一边做着前往王都的准备。 而这个时候，希雅和安娜已经乘坐着雪鹰，飞回了威斯特城堡。 在离开王都之后，希雅就联系上了小雪，当小雪接上了她们两个后，然后就发生了更加神奇的事——圣塔竟然真的消失了。 后来安娜才说，圣塔不是消失了，而是进入了她的魔力池之中，如果不需要使用圣塔之力的时候，它就会一直在她的魔力池中，帮她吸收光系魔力，扩展魔力池。 然后她还把雷鸣法杖交给了希雅，向希雅演示了一下圣塔的用法。 希雅忍不住大为惊叹，这简直堪比某个托塔天王的玲珑宝塔啊，想大就大，想小就小不说，还不用拿在手上碍事，直接就能收入魔力池里，从外挂电池变成了内充电池，还是无限能源版的。 真是让她不得不羡慕小安娜的运气，就看她这欧皇般的气运，怕不是光明神的亲闺女转世吧？妥妥的主角模板，这个世界真正的气运之子，是小安娜而不是她吧？ 不过她能够得到雷鸣法杖这种传奇级别的神器，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回到威斯特城堡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放出了那些被她收入空间的“女巫”们。 这一路上她也曾经放她们出来休息过两次，还让安娜给她们再次治疗，就算这样，还是有三个女巫因为重伤没能救活，最终活着抵达威斯特城堡的，只有二十九个饱受摧残的女人。 这二十九人里，真正觉醒了魔力池的只有三个，还被神官们用黑铁锁链穿透的肩胛骨抽去体内的魔力元素和精血，导致她们的魔力池严重萎缩，处于随时都要崩溃的边缘。 这种伤势比普通的皮肉伤更加难以治疗，还是希雅和安娜一边教一边帮她们梳理体内的魔力元素，治疗之雨河圣光术都是不要钱一样的用上，才堪堪保住了她们的性命，让情况暂时不至于恶化，还需要长时间的调理和休养，才有机会复原。 将这些人都交给了安娜和艾尔维拉后，希雅就去鹰愁谷的雪鹰巢找亚历山大族长。 这段时间，在威斯特领所有人的热情投喂下，小雪鹰的成长速度很快，甚至还有些超重，导致在初次试飞的时候连飞都飞不起来，亚历山大族长深深感觉教孩子不能这么教，以前的雪鹰们住在高原雪峰之上，环境十分恶劣，每个小雪鹰都要在冰雪漫天的雪峰山学会生存和练习飞翔，就导致小雪鹰们的夭折率居高不下。 可现在小雪鹰们倒是平安成长，却因为吃的太好太多，导致一个个超重超肥，连飞都飞不起来，简直丢光了雪鹰一族的脸面，不好好地给它们特训一番是不行的。 于是亚历山大族长就将小雪鹰们强制带出了希雅在威斯特城堡附近为它们建造的大型雪鹰巢，而是让小家伙们自己学习在鹰愁谷筑巢捕猎，飞行训练，免得失去了在野外生存的本领，以后成为雪鹰一族之耻。 看到正在兴致勃勃地训练小雪鹰们的亚历山大族长，希雅的心情却是十分沉痛。 亚历山大族长看到她这副沉痛哀悼的表情，也吓了一跳，连忙朝她身后看了看，“小雪呢？它没事吧？” 希雅愣了一下，摇摇头，“小雪没事，我让它自己去玩了。亚历山大族长，我找你，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亚历山大族长用翅膀拍拍自己的胸口，长出了口气，“小雪没事就好，说吧，坏消息我听得多了……”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旁边的地面上，骤然多了一只巨大的成年雪鹰。 那只雪鹰张开翅膀，高高扬起猩红的鸟喙，做出一副要扑杀的架势，就连亚历山大族长都被唬得扑棱棱呼扇着翅膀一口气飞出去好远，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走了回来。 它终于发现，这只雪鹰，一直保持着这个凶猛的姿势，是因为它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甚至除了体表的羽毛之外，它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掏空，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这是一个标本，一个用雪鹰做成的标本。 “呼”的一声，狂风大作，两股旋风从亚历山大族长的翅尖飞出，朝着外面席卷而去，连着刮倒了一整排的巨木才呼啸着又转了回来。 “菲利普，是菲利普！”亚历山大族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久违了的名字，“你是在那里找到它的？” “在光明神教的圣塔里。”希雅毫不隐瞒，甚至拿出了雷鸣法杖，“我在菲利普的眼中看到这这根法杖发出的雷电之光，应该是它原本的主人，教廷的红衣大主教，雅各布·克里斯蒂安做的。” “我要撕碎他们！——” 亚历山大族长怒吼一声，双翅一振，便带着滚滚奉狂风，呼啸着朝王都方向飞去，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希雅说完剩下的话： “我已经杀了雅各布，替父亲和菲利普报仇了！” 第64章 奥兰王国中, 王都的教廷所在地，除了光明神殿之外，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原本教廷在王都有四处分教堂, 一处神殿圣地，在这里除了光明神殿之外, 还有光明神的十二从神殿，圣水池，以及每年从全国各地甚至其他国家来朝拜光明神的神官临时居住的圣堂，大大小小的建筑物加起来有三十六座，现在除了光明神殿之外, 全都被圣塔砸成了废墟。 教皇不得不让神官们分散到其他三个分教堂暂住，毕竟光明神殿里装不下那么多的人。 这还是有不少神官和圣骑士“牺牲”后的结果, 只是因为三千圣骑士一去不复返, 导致如今在王都的教廷实力大减, 甚至连眼看着那些下城区的贫民和老鼠们偷走了废墟中里的那种摆件和秘银符文之类的, 都没有时间和人手去追缴。 雅各布是彻底无了, 自然也没法反驳教皇给他定下的“罪名”。 毕竟他在深渊处被邪灵骨爪抓伤后，虽然当机立断地斩断了一条腿, 可那么多神官只是被抓一下咬一口，一点点伤口就会转化成吸血魔，他虽然是当时等级最高的魔法师，但谁也不敢保证, 他在断腿后真的就能压制住邪灵侵蚀。 尤其是他回来之后, 没在神殿待，就直接一个人进了圣塔, 甚至严令其他人不得打扰，连原本在里面做实验的神官也被赶了出去。 之后发生的事, 在塔里的大家不知道，可外面的结果都看到了。 所以教皇下这个的结论，完全合情合理合乎大家的想象。 这总比说两个中低阶女巫竟然能在教廷圣地中行动自如，甚至还混入圣塔里，不但没被高阶魔法师雅各布消灭，反而还能杀了雅各布的说法更合理吧。 就在教廷众人修整了两天，从废墟中清理出一片地方，正准备召集王都的工匠和信徒们来重建圣地时，雪鹰族长亚历山大来了。 亚历山大族长可不管他们对雅各布是什么态度，它只知道，是教廷的人谋杀了菲利普，就算是雅各布死了，那他就找教廷报仇。 刚刚缓了口气的王都平民，还在面对王室和教廷几乎同时下达的征召令发愁时，就惊恐地看到王都的天空骤然变暗，十几只体型巨大的雪鹰结阵飞来，双翅展开最小的也有十几米长，最大的一只竟有数十米的翼展，如同一片灰白色的云，遮蔽住了整个王都上方的天空。 亚历山大族长活了四百多年，可不是那种怒火上头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冲动派，它离开鹰愁谷的同时，就开始发出讯号，召集族中最能打最能飞的成年雪鹰组队，甚至还传出了讯息，让那些在外游历的成年雪鹰们，也要留意教廷和王室的动静，避免再有雪鹰意外落入他们手中。 虽然目前只看到菲利普一只雪鹰的标本，但并不代表，就完全没有其他雪鹰遇害。 这么多年来，雪鹰在外游历的时候，也有不少一去不回的，但因为挑战困难本身就是雪鹰成长的一部分，越是危险越能够磨砺和提升它们的魔力和等级，在这个过程中夭折的也不在少数，大家就不曾想过会有人专门针对它们设下圈套猎杀的事。 毕竟，雪鹰属于高等魔兽，族群关系密切，惹上一只就等于惹上一群，它们的记仇心十分强，一旦被记上，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那种报仇方式，绝不会轻易放弃或和解的。 尤其是这些家伙都是飞行魔兽，来去如风，就算是高阶魔法师，能保持飞行魔法的也不算多，加上它们一身钢翎铁羽，普通箭矢根本无法伤到它们分毫，可以说是目前大陆上龙族以下，最强横的空中霸主，没有之一。 毕竟，龙族已经消失了数千年，就连有龙族血脉的魔兽都越来越罕见，真正能成为雪鹰一族对手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一看到这么一大群雪鹰气势汹汹的飞来，王都的守城军也顿时慌，大多数人当初还是见过老威斯特伯爵的坐骑雪鹰，知道这种高等魔兽的厉害，可就算那时候老威斯特伯爵的坐骑，也没有这么大这么凶厉啊！ 就有人连忙动用了大型弩箭，连着数十箭射出去，连一根雪鹰毛都没射掉，反而激怒了雪鹰们。 它们双翅一振，就能射出无数道风刃，还有一些雪鹰是冰系和雷系的变异类魔法，都毫不客气的劈头盖脸朝着守城军砸下去。 就算亚历山大族长要针对的是教廷圣地，可对于这些敢对它们动手的守城军来说，雪鹰们也绝不会光挨打不还手的。 什么？就算挨打它们也没伤着？那只能说它们够强而已。若是它们稍微弱一点，岂不是就要被这些守城□□们当场射杀了？ 至于侵犯王都领空这种事，人类是没法跟雪鹰去讲理的。 对于雪鹰来说，整个天空都是属于它们的，自由飞翔，谁会跟人类去划分领域界限？除非这些人类中能有强者足够设下让魔兽感到威胁的领域标记，才会让它们稍稍回避，但那也只是为了减少麻烦，真的要战的时候，雪鹰们也是从不畏战的。 后来有人发现不对，赶紧阻止了那些弩箭手，只要他们不放箭，也不会招来那些雪鹰的攻击。 可就算这样，北门城墙两侧的守城军，短短一会儿时间，就伤亡高达数百人，其中还有一些竟然是为了躲避雪鹰攻击自己主动跳下城墙，结果摔死或摔伤的。 奥兰王国的王都，已经有数百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王国的精锐和皇家骑士团，大部分目前都被困在南方丛林作战，长达数年的战争消耗了大量的人口的物资，导致原本最坚固的奥兰王国的王都，曾经被称为永不陷落的□□阿尔卡罗城，现在却在面对一群雪鹰的攻击时，暴露出了当前士兵和素质和城防的空虚之处。 好在守城军及时停手后，雪鹰们也没有再扑下来对他们赶尽杀绝，而是继续朝前飞去。 它们的目标，是光明神教教廷圣地，是那些以光明名义，残杀了它们伙伴的神官。而不是这些弱小的普通人。 站在法师塔上的兰斯·布雷福德大魔法师，看到雪鹰们并没有朝着位于王都中央的奥兰王宫飞来，而是朝着位于东方北向的光明神殿方向飞去，竟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完全、彻底、一点儿也不想用这些雪鹰的战斗力，来考验他现在所能支撑的王宫魔法防御护罩的强度。 王宫的魔法防御护罩需要大量的魔力支撑，若是遇到攻击，魔力消耗的速度跟烧金币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这个魔力匮乏的时代，魔晶石有价无市，想买都没有地方去买，那烧钱的速度，简直无法想象。 就算掏空了整个王宫的魔晶石储备，能在雪鹰们这种攻击下，支撑多长时间，兰斯都根本无法想象。毕竟像雪鹰这种高等魔兽轻易不会进攻人类城市，尤其是奥兰王国的王都，以前从无先例，因此根本没有一个魔法师能计算出它们的攻击强度和时间。 尤其是看到它们现在是朝着光明神殿方向去的，兰斯就知道，肯定又是那些神官们惹出来的事。 兰斯刚这么说完，就看到国王奥格玛五世的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那是惊惧、后悔与忌惮交织在一起的神色，却绝对没有无辜。 兰斯的心不禁往下一沉：“陛下，你不会也参与了吧？” 奥格玛五世后悔不迭地点了点头，这会儿隐瞒也毫无意义，若是不说，甚至会连面前这位硕果仅存的宫廷御用大魔法师都得罪了。 “当初……当初都是雅各布主教怂恿我，说是只要捕获一只雪鹰，他们就能研究出更多驯服和契约雪鹰的办法，为王国和教廷增加更多的天空骑士……甚至还有可能改善魔法师的体质，获得魔兽的血脉……” 说来说去，都是贪婪惹的祸。 在奥兰王国里，谁能不眼红威斯特家族能够世世代代与雪鹰结盟，代代家主都能成为天空骑士呢？ 其他贵族家族若是没有高阶骑士接班，几代下来就会不断衰败，甚至被降爵降等，最终失去领地控制权。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族人后代里，代代都能有杰出的人才，一旦势弱，就势必要面对周围贵族的侵吞和王室的削权，弱肉强食的世界，唯有实力才是保证财富与权力的唯一力量。 在其他家族浮浮沉沉之中，一直屹立不倒的威斯特家族就格外引人嫉妒，尤其是因为家族人丁不旺，财富十分集中，三百年来，周围的贵族世家有起有落，不知多少变迁，只有威斯特家族占据北方雄关，成为无法撼动的“铁门关”。 可到了老威斯特伯爵手中，几个儿女都不幸夭折，只剩下了希雅一根独苗不说，冰雪女巫已经成为传说中不可说的人物，几百年没出现，昔日的威慑力也逐渐淡去，她就成了三百年来最危险的一代。 事实上，在希雅穿越过来接手这个身体之前，威斯特家族的确在原主手中彻底断绝，甚至连几次重生都没能救回来。 兰斯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也一样看重家族传承，可以说是三大魔法师家族和王室之间互相通婚联姻，几乎垄断了奥兰王国的官方魔法师，只有在他们的庇护下，魔法师们才能正常学习魔法和晋级，而不必担心被教廷裁判所定罪和追杀。 对他们来说，大陆的魔力资源有限，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他们的利益和家族传承。 至于其他的人死活，只能说与他们毫不相干。 人都是自私的，能够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那的确是真正的英雄，可英雄，都是命不长的。 兰斯不想死，也不想自己的家族在自己死后就一蹶不振甚至被人取代，自然要维护家族的利益，对奥格玛五世的做法，也没有指责的立场。 只是不得不说，国王和红衣大主教的想法很好，可惜现实很残酷，并没有按照他们写好的剧本来执行，反而是走向了另一条完全无法预测的道路。 就连兰斯自己，也无法从命运的线团里，找到未来的方向。 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女巫觉醒的时候，发生了变化，将所有的命运之线搅成了一团乱麻，让研究命运和占卜术上百年的大魔法师也无法掌握其中的变化。 所以他宁可不动，也不敢轻易改变。 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 奥格玛五世听了他的解释，终于长叹一声，沉痛地点了点头，“当初，如果请大魔法师占卜一下，或许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兰斯却摇摇头，“与自身命运相关的占卜，往往很难准确，甚至会偏向一个不可测的最糟糕的未来，所以陛下以后还是谨慎行事，不要轻易听信人言，贪心的代价，并不是谁都能付得起的。” 奥格玛五世无语凝噎，曾经以为身为国王，只是铲除一个几近断绝家族传承和血脉的贵族，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了多少，谁能想到，蚂蚁也会变成大象，甚至反过来要踩死他们了。 此时此刻，教皇的心里也有一万头龙鳞马在狂奔，若是能把雅各布的尸体找出来，他让人鞭尸一万回都不能泄恨。 从雪鹰攻击北门守卫军，到飞临光明神殿上空，也不过是半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神官们从看到雪鹰出现在王都上空，起初还以为是女巫领的人跟国王发生了什么冲突直接杀上门来，想着看热闹还是趁机收点税去帮忙呢，结果雪鹰们就飞到了他们的头顶上方。 守城军只不过因为射了雪鹰们几箭，就被风雷冰雪砸了一脸，光明神教圣地的神官们，还没反应过来，在看到雪鹰铺天盖地袭来时，下意识先撑起了魔法护盾，可在失去圣光之力后重新修炼的魔法师们，眼下的魔法护盾都十分薄弱，面临高等魔兽的攻击，也就最多能撑个三五下就崩溃了。 甚至当大多数神官都防备着风雷冰三系魔法攻击时，忽然之间，就有十几颗火焰晶石弹从天而降，直接炸成了十几团巨大的火焰，将整个光明圣地炸得到处一片狼藉。 唯一在这场混乱的袭击中，屹立不倒的，只有教皇坐镇着的光明神殿。 还活着的人，拼命往神殿里挤，那些没来得及进入神殿就受伤的神官和圣骑士，就只能在外面绝望地接受雪鹰们的复仇怒火。 一只在外游历多年的成年雪鹰看着亚历山大族长指挥着几个雪鹰投掷火焰晶石弹，好奇地问：“族长，这些火焰晶石还能这么玩吗？是你们最近研究出来的新武器？” 要知道，对于魔兽来说，最犀利的武器莫过于自己的身体，从尖锐的鸟喙、鸟爪，到锋利的羽刃，甚至是庞大的身体和翅膀，都可以作为武器。 所以使用武器和工具，是人类，哦不，是人形生物的专长。 动物和魔兽，就算偶尔会使用一些东西做武器，但那也只是偶然，绝不会成为战斗时的主要形态，就比如有些鸟会叼着石头投掷作为攻击，但真正对战的时候，没有那个魔兽会用什么特制的武器进行攻击，对它们而言，最犀利最方便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和自带的魔法技能。 可现在一看，亚历山大族长让投掷火焰晶石弹的效果非常好啊，既不用浪费自己的魔力，又能造成极大的杀伤力，比雪鹰们的风雷冰系魔法技能震慑力更强。 难道几年没回族地，族长居然跟人类学会了使用武器？这种空投烈火炸弹洗地远程攻击的感觉着实太爽了，对于雪鹰一族来说，简直就像是量身打造的武器一般。 亚历山大族长回答：“乔尔，不是我研制的武器，是女巫领的领主送给我们的。等回头你练习好投弹技术，我会分一些给你的。” 希雅带着小雪曾经单人只鹰偷袭红枫镇，将五百皇家骑士团炸得毫无还手之力，直接收获了上千匹战马，从那一役之后，她就深刻体会到“空军”在这个大部分还属于冷兵器战争时代具有何等霸道的碾压实力。 后来又凭借这支雪鹰空军战胜了北方部落联盟军之后，希雅就开始大量制造火焰晶石弹，基本上造好的火焰晶石弹，除了留存在她空间里的以外，都交给了亚历山大族长，由它来安排分配给雪鹰们使用。 现在就连那些刚刚学会飞行的小雏鹰们，都开始学习叼着小石头练习投弹技术，对于这些小家伙来说，不练好投弹技术，对上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有了这些火焰晶石弹护身，小家伙们就算偶然遇到一些强大的魔兽，也能够出其不意地靠着火焰晶石弹的威力击退敌人，甚至还能用一些特殊的信号弹通知同族前来救援，可以大大降低小雏鹰们在幼生期遭遇危险夭折的概率。 乔尔在外游历多年，一直混迹在人类世界，也见过不少的冒险团使用各种武器或魔法道具，对于这种火焰晶石弹还是第一次见。 毕竟，就连德里克和阿尔文这样的宫廷御用魔法师，都舍不得用火焰晶石来做成炸弹，而是会做成法杖或其他魔法武器，能够反复使用，最大限度地利用火焰晶石中的火系魔力元素。 像它们这样奢侈地全部当成一次性攻击炸弹使用，若是德里克和阿尔文还活着的话，恐怕心疼都得疼死了。 原本多米尼克也曾经就这个问题，小小地向希雅提出过抗议，在他看来，火焰晶石弹可以做成更多的武器，而不是这样一次性地浪费掉。 可等希雅给他看了目前的火焰晶石库存量之后，多米尼克就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亚历山大族长更是不会在乎什么浪费不浪费，好用就行，反正也不用自己花钱，更不用自己去挖矿，希雅愿意给，它当然毫不客气地收下，这可是关系到族群安危和小雏鹰们安全的宝贝，自然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它相信，哪怕这次攻击教廷圣地把火焰晶石弹用完了，回去以后，希雅也会给它补足的。 与女巫们的契约，有付出，也同样有收获，总体来说，对它们雪鹰一族，绝对不算是亏本买卖。 教廷里的神官们显然没想到雪鹰居然会投弹，还是这种威力极大的火焰晶石弹，直接被炸得狼狈逃窜，原本就已经被圣塔砸成一片废墟后，刚刚整理出来的空地，现在更是变成了一片布满巨大弹坑的火场。 教皇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要操控光明圣冠来守护整个神殿，自身的魔力池原本就因为圣光反噬被严重破坏，几乎无法使用高阶魔法技能，要不然也不会将教廷的事务交给雅各布处理，自己去闭关休养了大半年。 可现在看来，若是不能进行反击，一直这样被雪鹰们狂轰滥炸下去，除了有光明神像坐镇，神器护持的神殿之外，教廷圣地，就真的彻彻底底要毁了。 不仅是实质上的毁灭，就连整个教廷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也要彻底毁于一旦。 近千年以来，用无数异教徒的血，在人们心目中树立起的威严和不可战胜的形象，一旦崩塌，那么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信徒们的失望和离开。 没有信徒们的支持，光是靠着教皇自己和手下神官们的力量，根本无法重新得到神明的垂青，到那时，将是整个光明教会的末日。 可无论是神官们的哀求祷告，还是教皇拼命地催动神器，都无法让光明神的神像重新发出圣光，得不到光明神的赐福，那么光明神教的存在，已经毫无意义。 “神啊！求你救救你的信徒吧！如果我们有错，求吾主降下惩罚，而不是让这些魔兽来毁灭吾主的神殿，烧死光明的信徒啊！” “万能的光明神啊，求你原谅我们吧！我们愿将灵魂与躯体风险于您，求您消灭这些邪恶的魔兽，拯救您的信徒吧！” “神啊——” 听着周围神官们的不停哀求，教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原本接受过最多圣光赐福的他，在圣光消失的时候，也遭受到了最严重的反噬，对于普通神官来说，只是无法使用圣光，可对他来说，被收回的赐福，几乎摧毁了他身体的大部分生机。 因为没有光明神的赐福和圣光之力的话，他根本无法活到两百多岁，全靠着这些圣光之力支撑着身体，一旦失去，他甚至衰老虚弱得连站都快站不稳。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接受了雅各布的血脉提升计划，汲取了年轻的圣子圣女们的生命力，通过对黑夜女士的祭祀，来获取生命力，维持住现在的身体不至于崩溃。 可现在雅各布都已经死了，洛山达大教堂变成了深渊，他想要获得力量，就只有一个选择。 “诸位，如今黑暗蒙蔽了神明之目，让吾主无法听到我们的祈祷，想要守护圣地，重获力量，击败这些该死的魔兽，就只有靠我们自己——” “请用我们的鲜血，来唤醒战士们的热血，召唤最强的力量，向吾主展示我们最虔诚的信念——” 说着，教皇第一个伸出左手手臂，右手并指如刀，锋利的指甲在手腕处划开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滴落在地面上。 神官们震惊地看着他，也下意识地学着他的动作，跪倒在地上，跟着用指甲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洒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跟着他念诵：“用我们的鲜血，来唤醒战士们的热血，召唤最强的力量，向吾主展示我们最虔诚的信念——” “愿神明庇佑，战胜魔兽，护卫圣地！” 鲜血滴落在地面上，先是一滴一滴，然后晕染成一片一片的血红色，原本纯白色的神殿地面上，血色如同绽放的花朵，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光明神殿的地面。 虔诚祈祷的神官们并没有发现，随着那些鲜血的滴落，他们的生命力，也悄然无声地流入神殿的地板之中，点亮了地板下的魔力符文回路。 当整座神殿都被鲜血染红时，原本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地板，竟然变成了一汪血色的池塘，里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螺旋漩涡，疯狂地吞噬着神殿中所有神官的生命力。 而教皇面无表情地站在神殿的最高处，他手中的光明神冠被倒转过来，原本灿然的纯白圣冠，此时已经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血色，从红色变成了黑色，最终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倒三角椎体，仿佛一座倒立的金字塔，塔尖朝下，闪动着幽暗的光芒，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来自所有神官们的生命力。 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几近干涸的魔力池，正在被这些红的发黑的生命力迅速填充着，就连原本雪白的长发，也开始变成了黑色。 黑眸黑发，并非年轻人的象征，而是永恒黑暗之神的赐福。 从黑夜女士那里得到的，不仅仅是汲取生命力的办法，还有打开永恒黑暗之门，召唤萨瑞兹顿的仪式。 从此之后，光明化为黑暗，他将在死亡中获得新生，那是属于永恒黑暗之神萨瑞兹顿的赐福，足以与光明之神对抗的力量。 或许是早就已经猜到光明神抛弃他们的原因，教皇在彻底选择堕落的时候，内心甚至十分平静，看着神殿中的神官们一个接一个地垂下头，在祈祷中无声无息地耗尽生命力，跪在那里悄然死去，就仿佛在看一幕话剧，当大幕落下的时候，他将重新成为世界的主角。 亚历山大族长敏锐地发现光明神殿中传出一种不祥的气息，立刻招呼着雪鹰们停止攻击，迅速升空，从高处观察敌情。 希雅再三向它说过，以命搏命是最最不可取的战斗形式，不到万不得已，都要先保住性命才行。 以前雪鹰们的战斗模式，就是绝对的死战不退，从出生开始，无论对上什么样的敌人，都是绝不后退决不妥协的态度，强大的时候固然厉害，可对于雏鸟期的雪鹰来说，这种一根筋的做法就太容易夭折。 原本亚历山大族长还觉得这是对雪鹰们的锻炼，优胜劣汰，才能让雪鹰们最强大的基因得以传承下去。可被希雅一通批判，甚至举出各种行之有效的训练方式，告诉它，并不是只有死亡训练才能锻炼出强大的雪鹰，而是通过训练就可以让雏鹰们提升本领，避免夭折。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无论多么厉害的天才，夭折的天才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 所以一旦闻到危险的气息，亚历山大族长就果断让雪鹰们撤往高空，观察情况。 然后它们就看到原本纯白色的光明神殿，忽然出现了一圈圈的血色涟漪，包括一直笼罩在神殿上方的魔法结界，也开始出现诡异的螺旋状血色纹路，甚至还在不断地扩张着，将周围那些被炸伤或炸死的人都笼罩了进去。 可雪鹰们的鹰眼视力十分厉害，能够清晰地看到，这血色螺纹漩涡魔法结界，并不是在保护这些人，而是在不断地吸收着他们身上流出的鲜血，以及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那是什么鬼东西？”乔尔震惊地叫了起来，“光明神殿，怎么会出现这么诡异的黑暗力量？” 亚历山大族长呵地冷笑了一声，“那有什么奇怪，他们都敢偷偷捕猎我们雪鹰做成标本，不光用我们，还用他们自己同类的血肉来炼制魔法药剂，这种行为，跟黑暗力量和恶魔有什么区别？” 不是没有制药师和炼金术师用魔兽的血肉以及身上的各种材料来炼制魔法药剂和各种魔法道具，可大多数善良阵营的人类不会用活物来炼药制器，更不会用自己的同类炼药。 同类相残甚至相食，就算在魔兽界，也是堕落成黑暗的前奏，更何况对光明和黑暗属性更为敏感要求更为严苛的人类。 当他们踏出用人类炼制魔法药剂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注定踏上了黑暗之路，再也无法回头。 乔尔深吸了口气，有些紧张起来，“现在怎么办？族长，我们是要同黑暗之神作战了吗？” 亚历山大族长冲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你？还跟黑暗之神作战？你出去游历了十几年，难道连脑子都被吃掉了吗？” 下面的血色漩涡不断扩散，吞噬着圣地中的所有生灵，就连火焰晶石弹的魔力也被它们无声无息地吞噬殆尽，地面上的血色螺旋开始形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倒三角金字塔，漂浮在半空中，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吸入其中，形成了一个个黑洞。 “走！立刻撤离！回帕瓦尔山脉去！”亚历山大族长果断下令。 “啊？”乔尔还有些遗憾，方才跃跃欲试的爪子，才刚刚好不容易求族长给了它一枚火焰晶石弹，就遇上了这一幕诡异的场景，让它忍不住想要投下去看看这黑暗之力，到底能不能被火焰晶石弹炸掉。 爪子一松，它一脸无辜地朝着亚历山大族长说：“真不好意思，没抓稳……” 亚历山大族长瞪了它一眼，“赶紧走——” 话还没说完，就见落下的火焰晶石弹，正好被一个黑洞吞噬，竟然在下一刻，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新的黑色倒三角金字塔，正好就在乔尔的爪子下面，原本火焰晶石弹存在的位置，里面涌出无尽的黑红色雾气，朝着乔尔席卷而来。 “走！”亚历山大族长双翅一挥放出两股龙卷风，化作风墙挡在了雾气前面，乔尔趁机拼命挥动翅膀，嗖地飞出了老远去。 这下谁也不敢再轻易去招惹那些黑色倒金字塔形成的黑洞，迅速地跟着亚历山大族长离开了这片已经被黑暗之力吞噬的光明圣地。 或许从今天开始，这里就不能再被称为光明圣地，而是称为黑暗之地。 教皇站在如今的黑暗神殿之中，看到面前的神像已经改变了模样，从原来的光明之神，变成了黑暗之神萨瑞兹顿。 他低下头，跪在了神像的面前，一如既往地虔诚。 “伟大的黑暗之神啊，感谢你赐予力量，拯救了我们！” “我们将血肉与生命献祭于你，令黑暗之花盛开在这片土地上。” “当永夜降临之时，吾主的力量，将统治这个世界，所有卑微的凡人啊，都将成为你脚下虔诚的信徒……” “愿黑暗永恒，长夜不眠！” 这一天，整个王都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从昔日圣光照耀的光明神殿中，喷涌而出的黑云遮蔽了整个天空，将王都的天空都染成了黑色。 原本高悬在天空的红日，同样被黑云遮蔽，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光芒，都无法穿透这浓重的黑暗。 从此，光明熄灭，长夜降临，所有人都将成为黑暗的奴仆。 奥兰王国的黑暗纪元，自此开始。 黑暗是从人心开始，从一开始的贪婪，到最终的堕落，其实早已注定。 当他们看到那些猎杀女巫的行动无动于衷，甚至欢呼鼓掌，甚至狂欢般追随其中，就已经注定了堕落。 那时候，他们看着身边的女人被诬陷，被审判，被谋杀，无动于衷。 如今，当他们身陷黑暗之中，想祈求，想呐喊，想逃离，同样，也无人响应。 第65章 雪鹰们撤离得十分迅速, 甚至飞快地离开王都后，连一秒都没停留，就赶回了威斯特城堡。 亚历山大族长深深感觉到这次复仇行动好像战果有点大, 一家伙居然将整个光明神殿给彻底掀翻了。 活了四百多年，它对生命力的感知超过了很多人类, 完全能够感知到当时那些黑暗力量的来源，是出自整个光明神殿中所有神官的生命血祭。 也就是说，这场祭祀之后，他们用生命召唤出黑暗之神萨瑞兹顿，成为这里新的主神, 而他们的生命力，化做黑暗之神的神力, 笼罩着奥兰王国的王都。 这种血祭, 注定了无人生还。 就算是主持血祭仪式的那个人, 现在应该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永恒黑暗之神萨瑞兹顿, 可是比黑夜女神更为强大的黑暗神力, 祂所掌控的诡异与死亡之力，能够将生灵直接转化为亡灵, 通过不断扩张和血祭，来打造一个黑暗神国。 一直以拥有光明神殿和教廷圣地为骄傲的奥兰王都，曾经和教廷一起掌控着整个奥兰王国的大人物们，也同那些被他们称为垃圾和老鼠的下城区贫民们一样, 都会成为黑暗神国中的亡灵。 或许在那些一直追求永生的人类眼里, 转化成不死不灭的亡灵，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永生吧。 希雅听到亚历山大族长带回来的消息, 原本还没想到雪鹰们复仇会有什么问题的她，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你是说, 教廷里有人献祭了所有的神官，召唤出黑暗之神，要将这里变成黑暗神国？” 亚历山大族长点点头，“应该是他们的教皇，只有他有这个力量和机会，能够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进行献祭。只不过，那些人恐怕一开始，根本没想到，会将自己的生命彻底献祭出去。” 希雅沉默地点点头，这些神官，说他们死的冤吧，可当初他们如果不曾迫害女巫，埋下恶果，又怎么会有今日的黑暗之神降临？ 纯白的光明灵魂，是无法献祭给黑暗之神的。 就像安娜这样的，教皇要是敢献祭她，她就能化作一道光，烧了黑暗祭坛。 所以才会有无数恶魔千方百计地欺诈引诱，只有让人的灵魂有了污点，开始堕落，才能成为祭品。 就像有些传奇里说的，邪恶与黑暗之神，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纯白无暇的灵魂，一点点被染上祂的颜色，最终堕落成为祂的祭品。 可问题是，光明神教现在变成了黑暗教廷，王都沦陷在即，接下来，那位要建立黑暗神国的话，肯定不会只局限于王都一个地方啊！ 希雅不禁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真是一点儿也不给她慢慢发展的空间啊。 “族长，看来我们也得想想，要怎样才能抵御黑暗势力的入侵啊！” 亚历山大族长却满不在乎地挥挥翅膀，“急什么，这片大陆上的魔力元素，根本无法支撑神降，就算黑暗之神借助教皇的力量，取代了光明神，想要建立黑暗神国，那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事。” 老雪鹰眨眨眼，圆溜溜的大眼珠子里满是促狭的笑意，“要知道，无论光明还是黑暗神，像他们这样的信仰神，都是要靠信仰吃饭的。一家伙吃干了整个教廷神官的血祭，也就能让教皇一个人顺利转职罢了。至于王都那些人，改信仰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事。” 希雅松口气，还是有些发愁，“就算如此，我们也得提前想办法，准备一些针对黑暗势力的武器和魔法技能才行啊！现在只有安娜一个圣光系魔法师，她还是个孩子呢！” 亚历山大族长豪爽地说道：“你们的人手不够，我们可以帮忙啊！只要你再多弄些那个啥……火焰晶石弹，保证能把那些黑暗生物都给炸成灰了。” 希雅怀疑地看了它一眼：“我上次不是给了你上百颗火焰晶石弹吗？难道这一次都用完了？”她简直不敢想，上百颗火焰晶石弹都投放在王都的话，那得将王都炸成什么样啊？ 难怪教皇孤注一掷地投靠了黑暗之神，要不然整个教廷都要被亚历山大族长给炸没了吧？ “那倒没有。”亚历山大族长嘿嘿一笑，“不过这次出去，又有两只回来的成年雪鹰，都想要点火焰晶石弹玩玩，这些孩子以前没什么见识，现在有好东西，当然也不能少了它们的啊！” “行吧。”希雅也就是随口一问，本就只是打算问问战况，并没有限制雪鹰们的意思。毕竟就算魔能炮也会有损耗，而且对人员的要求还十分高，雪鹰们高空投弹，就算消耗大一点，但安全高效节能，堪比无人机，就是多费点火焰晶石弹又算得了什么？ 要知道，就连阿乌尤尼峰整座火山里的火焰晶石和魔晶石矿脉，都是小雪带着她找到的呢，本就该分给雪鹰们一半才对，亚历山大族长没跟她计较这些，并不代表她不晓得感恩。 “我会尽快赶制一批火焰晶石弹，多米尼克那边的炼金工坊下个月建成后，还能够提高弹壳的产量，到时候会更安全，也不至于伤着小雏鹰们了。” 当初知道亚历山大族长居然这么早就让那些连飞行都跌跌撞撞摔摔打打的小雏鹰开始装配火焰晶石弹时，希雅还吓了一跳，生怕它们操作不当，还没炸着敌人就先把自己给点着了。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小雏鹰们第一次练习投弹就乱七八糟，不是没扔出去就点着了，就是扔错了方向，或早或晚……总之没一个准的。 结果就有好几只受伤的，把希雅和安娜都心疼的不行，亲自疗伤安慰了好几天，之后就坚决先让它们投石头，不肯再让它们用实弹练习，免得再出意外。 雪鹰们自己是从不畏惧受伤甚至死亡，在它们看来，成长过程中的优胜劣汰，死亡也是必经之路。 可希雅哪里舍得，就光看亚历山大族长带来的这些未成年雪鹰数量和今年刚孵化的六只小雏鹰，就知道它们原本的成活率和夭折率有多么虐心。 别的鹰怎么训练她不管，自家的孩子能少吃苦少受罪的，那是必须要严格保护，这绝不是溺爱，而是必要的安全措施。 她这么想，亚历山大族长自然不会反对，它又不是那种冷酷铁血到非要自家幼崽去拼命的族长，只要能够提高它们的生存率，严苛一点还是安全一点，问题都不大。 尤其是这个火焰晶石弹的改良设计，非常符合雪鹰们的使用，平时只用在爪子上绑个小小的魔法空间袋，既可以装猎物和食物，还可以装火焰晶石弹，投掷的时候，只需要先扔出去，再用一记风刃激活魔力，就可以从普通的火焰晶石变成颗完美的炸弹。 不像那些普通人类，还得用个弹簧拉环做保险扣，打开以后几秒之内扔不出去就会炸着自己。 雪鹰一族作为高阶魔兽，全员天生自带魔法，空投炸弹的威力可比那些人类用手投掷或者什么床弩机关魔能炮发射更加大得多。 所以女巫领主制造的火焰晶石弹，真是完全就是为它们雪鹰家族定制的武器啊！ 亚历山大族长热情建议：“火焰本身就有克制黑暗的属性，而且那些黑暗生物很多都带有疫病，就算尸体也有可能被重复利用，只有彻底烧成灰了才算消灭干净。所以这种火焰晶石弹，领主你可得多多准备啊！” “这样啊……我知道了。”希雅灵机一动，又问道：“是所有的火焰属性都能克制黑暗，还是必须魔法火焰才行？” 亚历山大族长一怔：“还有不带魔法属性的火焰吗？” 在它看来，火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魔法。雪鹰一族的传承记忆中，这个世界在创世之初，本是一片混沌黑暗，无光无火，后来是有勇者从神明那里盗取了火种，才让世间的人类掌握了火焰的力量，以弱小的身躯可以对抗那些强大的野兽，一步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除了人和本身自带火焰属性的魔兽以外，几乎所有的野兽和魔兽都怕火，就是因为火元素天生就有着毁灭的力量，哪怕最弱小的一点火星，都有可能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化作燎原之火。 希雅只好跟它解释了一下，普通人类，就算没有魔力的，也能够通过原始的钻木取火，现在的打火石和火柴来点火。这种需要借助工具和材料点燃的火，就是普通火焰。而由魔法师或者魔法符文卷轴释放出来，则属于魔法火焰。 因为从火山下挖回来的大量硫磺，原本希雅是打算做火药实验，结果因为这个异世大陆的魔法法则与她原来的世界不同，实验了很多次，除了把自己的实验室炸了七八回以外，一直没能调配出稳定的火药。好在有火焰晶石弹可以取代火药，希雅也就没在意这些失败。 只是硫磺都挖回来了，总不能浪费吧？希雅就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火柴。 火柴的成本很低，主要就是细木柴和硫磺，但又是家家户户都能用得上的，在外行走的商人们更是必不可缺的东西。所以一经生产出来，就受到了领地居民和外来商人们的热烈欢迎。 这可比聚火符文卷轴便宜得多得多了。 当然，聚火符文卷轴可以当炉子使，能够燃烧接近一个小时，烧水取暖做饭十分方便，连捡柴火的功夫都省了。 可这世上还是穷人多，能用一个铜板一盒五十支火柴的，自然不吝惜捡柴火花费的时间和体力，毕竟现在的女巫领主十分大方，只要不乱砍乱伐树木，捡去山林里的枯枝落叶当柴烧，根本不会另外向他们收取费用。 以前威斯特领因为占据帕瓦尔山脉关隘入口，领地里的士兵其实都应该算是半农半兵，还是全员兼职猎人，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发挥到极致，才能够以十来万人口养出一支近三万人的军队。 当然，这世界的军队人数也是虚数甚多，真正的常备全脱产士兵和骑士加起来都不超过五千人，其他都是在出征或有战事时临时从农民中征召一批，再从奴隶里挑出身体强壮的充作辅兵，看起来兵员数目庞大，实际上真正打起来全靠那五千正规军和骑士们发挥作用，如果等到连辅兵都要上场的时候，基本上这场仗也就输定了。 就算原本的威斯特家族可以称得上是贵族中的清流，对平民和奴隶的剥削压迫还算轻的，可希雅在接手领地管理后，曾经让贝尔曼夫人做过一次人口普查，统计自己领地里的中小贵族和骑士家族，普通城镇居民，有土地的农民和无地的佃农，以及完全没有人身自由权的奴隶人口以及家庭财产状况。 当然，这些资料也不一定完全准确，尤其是那些中小贵族和骑士家族，家里有钱有粮的，一听到领主普查，就担心要收税或者从他们口袋里面掏钱，自然不会如实禀报。 而那些农民，则是担心自家的人口报的多了，会不会又加征什么人头税或者强制征兵，就少不了有人瞒报人口，结果还是贝尔曼夫人告诉他们，只有登记在册的孩子，才能够享受领地的免费教育和儿童成长补贴，他们这才将孩子的名字报上来。 有些孩子，甚至都没有正式的名字，大多数都是根据家长们当时看到什么叫什么，或者从事的职业等等。 就比如贝尔曼小镇以葡萄园著称，那边不少平民都种植了葡萄，某年葡萄丰收的时候，就有一大批当年出生的孩子，都叫各种葡萄，大葡萄小葡萄白葡萄紫葡萄…… 至于叫石头、斧头、黑羊、黄狗等等的，随便哪个村子里，站村口喊一声，都能冒出来好几个答应的。 原本大多数都是等到孩子十五六岁开始步入成年期，能够自己种地打工养活自己的时候，才会请镇上的老人或以前传教的神官起个正正经经的名字，登记在镇务处的名册上，才算有了独立身份，可以交税或参军了。 像这样的人家，根本用不起聚火符文卷轴，只能用各种压火的方式保存火种，稍有不慎，就得去农庄管事或是镇里的面包房借火。也只有管事家里和面包房里，才会有人一直轮班盯着炉火，确保一年到头都不会熄火。 现在有了火柴，点火就变得十分方便，一个铜板五十支火柴的价格，就连最贫穷的人家也能买得起用得起。 希雅原本以为这些普通人也能用的火根本不含魔力元素，可听亚历山大族长这么一说，她才霍然醒悟，原来，火，本身就是黑暗的克星啊！ 有火就有光，有光的地方就能驱逐黑暗，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道理吗？ 那这事儿就好办了，想让全民都拥有魔法很难，可是全民都有火并不难啊！一个铜板一盒的火柴，她甚至可以免费送给大家一人一盒。 希雅越想越是兴奋，“其实不光是火柴，我还可以让小人鱼想办法弄点岩浆出来，搞个大的……” 亚历山大族长一听就更来精神了，兴致勃勃地说：“是不是像你们上次放的烟火一样？还有那个艾尔维拉，你教她弄得那个什么铁水炸铁花，也非常好看呢！” 别看亚历山大族长活了四百多岁，依然童心未泯，但凡有点好玩的事，它的积极性比那些未成年雪鹰们还高。 呛起来它还格外有理，振振有词地说：“我都已经四百多岁了，没一百年好活了，你们这些幼崽还能活个几百年，想玩什么时候不能玩？” 尊老爱幼，在它这里，理所当然要先尊老。 要不是雪鹰一双翅膀和一对爪子，始终没有人类的双手那么灵巧方便，亚历山大族长说不定连炼金术都要去尝试一下，真是典型的活到老学到老，绝不认老服输的类型。 希雅笑着点点头，这么一说，其实能点火引火，发光发亮的技术还不少呢，并不一定具现于光系魔法师才能使用，这下范围就广了，只要人人手里都有火，就能让黑暗生物畏惧光芒，无法靠近。 眼下，就需要发动整个领地的人力，开始进行大生产运动，扩大各种照明用具的产量，准备迎接未来黑暗势力的挑战。 她这里为想到了克制黑暗的办法而充满斗志，王都却已经开始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一次也和前两天洛山达大教堂出事的时候一样，就算有黑云蔽日，也不过是一阵子的事，等到过去了就没事了。 可是一天一夜之后，黑暗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开始逐渐扩散。 有人甚至听到，黑暗中会时不时传来有人惨叫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些类似猛兽咀嚼食物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根本不敢离开自己的家。 市面一片萧条，所有的商铺和房屋都关紧了门窗，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在客厅里点燃一点烛火，一家人围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等待着光明的重新降临。 也有一些胆子大的流浪汉或是黑帮分子，想要趁火打劫，借着外面一片漆黑，偷摸着想去一些金银首饰铺子零元购，可这些人一旦走入市区的长街里，就如同走入浓稠的黑色迷雾中，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哪怕是几个人手拉手地进去，没多久也会消失得无声无息，就好像那片黑暗中潜伏着一只巨大的怪兽，正张着大嘴等待他们自己送进去。 几个黑帮老大开始还有些不信邪，以为是这些手下利欲熏心，看到好东西多就只顾着自己拿，甚至可能直接拿了东西跑路了，才会一去不回。 可是连续派出去好几拨人都是这般有去无回之后，几个老大也开始坐不住了，干脆准备好了各种武器，拎着马灯气势汹汹地过去，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听话的伙计们。 这条商业街，他们再熟悉不过，以往都是只有上城区的贵族们才能在这里享受各种服务，买到从全国各地乃至海外运来的珍品宝物，订制豪华精美的服装和首饰，品尝整套魔兽大餐…… 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个店铺，没有贵族身份，就算有钱，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进不去。 只有在这个一片黑暗的时候，就连巡城军都无影无踪，才是他们可以横行整条街的机会。 错过今天，他们就错过了多少财富啊！ 哈里是血斧帮的老大，就是以一把足有半个门板大小的斧头砍出了一片天地，成为王都的最强的三大地下黑帮势力之一，手下差不多有五六百个兄弟，今天都被他带来了这条香榭尔大道，就是准备狠狠发一笔横财。 可是连着五次，前后二十多个人派出去都没回来，哈里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地将他那把巨斧扛在肩膀上，让小伙计亨利给他提着马灯照路，大摇大摆地朝着这条街上最有钱的布里斯奇商行走去。 听说这家布里斯奇商行，不光有来着整个大陆的各种奇货，还有一些魔法道具和魔法药剂出售，那都是连贵族老爷们都会争着抢着购买的宝贝，若是这次他们也能去“进”点货，说不定就能让血斧帮一跃成为王都最大的黑帮势力，彻底把那个之一去掉。 哈里的斧头足有八十九斤重，加上他本人接近两米的身高，三百磅的体重，走在路上，就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每一次脚步落下时，都能发出隆隆的声音，让周围的人望而生畏。 哈里本人也十分享受这种被人用畏惧的眼神看着的感觉。 在他看来，只有让人人都害怕他，才能拥有更大的权力。 可惜，他不是出身贵族，就算有一身蛮力，上战场也混不出什么战功，甚至打下来的战功还会被那些根本没出力甚至连战场都没去的贵族子弟们霸占，结果就导致他一气之下退伍，回到王都，靠着自己的力气和从军中学到的武艺，杀出了一条血路，成为血斧帮的老大。 而他这把斧头，还是找了个炼金术师订制的，可以说是血斧帮最最贵重的武器，不光沉重，还具有吸血功能，被砍伤一下，那才真的是擦着就伤，砍中就死。 对付这种华而不实的商行大门，一般只需要他一斧头就能解决。 先前派人来，也算是先礼后兵，如果他们肯老老实实交出东西，哈里还可以留他们一命，若是等他破门而入了，那是肯定不会留下任何活口，要将这里彻底抢光烧光才行。 否则一旦等到天亮了，万一这些商行的人去巡城军报案，那些贵族老爷们施加压力下来，就算是收过他们保护费的巡城军，也少不得要拿他们几个人头去交差。 这种事，他经历得多了，只有杀人灭口，才能不留后患。 所以当那些伙计们都没回来，看着前方依旧隐没在黑暗中的布里斯奇商行，哈里就吐了口吐沫再手心里，握紧了了自己的巨斧，朝着商行大门狠狠地一斧头劈砍了过去。 然而，想象中，应该有的巨响声，无论是砍中商行大门，还是商行的守卫，都应该有的动静，完全没有。 哈里甚至踉跄了一下，被巨斧挥出的力量带得向前一扑，险些一头摔倒在地上，多亏他身边的小弟们反应灵敏，赶紧伸手拉住了自家老大。 然后，他们就看到，老大的手中，拿着根空空的斧头长柄，上面那足足有八十多斤沉的血斧竟然不翼而飞了！ 所有人都觉得头皮一炸，再望向前方的黑暗时，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 “老大……这里……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是啊，皮特他们是我亲眼看着过去的，可就算是跑了人，也该有点动静吧？” “真的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呢！” “难道里面真的有什么怪物？会不会……会不会就等着我们一起来？” “没卵蛋的胆小鬼！凸(艹皿艹 )”哈里怒气冲冲地用手中的木棍一棍子抽倒了几个身边战战兢兢的小弟，没好气地说：“怕个球啊！都给我点起火把来，看看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吓唬老子！” “都打起精神来，给老子把血斧找回来！” 他的一身本事，十成里有八成在这把血斧上，这会儿就算明知道前面的黑雾有问题，他也退不得了。 小弟们一个个浑身抖如筛糠，点燃了用油布加木棍临时扎成的火把，挤挤挨挨地超前走着，看到前面的黑雾在他们手中的火把面前，居然犹如活物般开始退去，也不由有些欣喜地叫了起来。 “老大，老大，这黑雾怕火呢！” “就是就是！看我用火一烧，这里的黑雾就不见了呢！” 有胆大的还举着火把朝着黑雾里烧，看到那些黑雾变成一条条黑蛇一般，飞快地躲避着他们手中的火把，让他们不由都忘记了害怕，乐得哈哈大笑，高举着火把挥舞着。 忽然之间，有人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一跤摔倒在地上，还好因为害怕抓火把抓得很紧，摔倒了哪怕脸着地都不敢松开火把，就赶紧拿着火把朝绊倒自己的东西照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哪个王八蛋在大街上乱放这么大的东西，害得我摔了一跤……啊！” 他忽然惨叫了一声，这次是真的将手里的火把都给扔了出去，扔在了地上那个绊倒他的东西上面。 “鬼啊！——” 落地的火把，点燃了那东西身上的衣物，火焰燃烧起来，其他人也借着火光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 “是皮特！！！！”有人惊呼了一声，哪怕地上那人的面容扭曲，七窍流血，长大的嘴里，竟然有两枚犬齿凸出，已经长得伸出口腔外面，可相熟的人还是能够认出来，这是第一批被派进来零元购的兄弟。 他们更加惊慌起来，用火把驱散黑雾的同时，也去照亮地面，果然看到，前方的地面上，东一个西一个，躺着十几个人。 几乎都是同样狰狞可怖的面容，凸出的犬齿，流血的七窍，甚至还有人瞪大了眼看着他们，看得他们后背冷汗直冒，哪里还敢往前半步。 “老大——老大，皮特他们都死了……怎么办啊？” 哈里这会儿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亡魂大冒，哪里还惦记他的血斧，握着木棍的手都开始发抖，“这些该死的家伙……我们走，先撤！” 可等到他一回头，心更是往下一沉！ 原本他们来的方向，那条街道里已经弥漫着浓稠的黑雾，看不到任何光亮。 “点火！快点火！把两边的铺子都点着了，我就不信这些东西没有弱点！” 哈里咬着牙，疯狂地大喊着，“所有人都点火，只有点着火，才能驱散这些黑暗！” 小弟们反应过来，也伸手去点火，可这次拿着火把，想要点燃的商铺，却找不到方向了。 明明先前看着那些商铺就在自己面前，最多不超过十步的距离，火把扔上去就能点着他们华丽的装饰门面，让这些黑暗的可怕的雾气被驱逐。 可现在他们别说是十步，连一百步都有了，却连什么都没碰到，别说是街边的门面商铺，就连刚才地面上的那些尸体都不见了。 就好像，无论他们怎么跑怎么走，都一直在原地踏步。 手里的火把火光开始渐渐变得微弱，不知跑了多久，每个人才赫然发现，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老大！！老大！”有人在惊恐的大叫，也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无论他们朝着哪个方向跑，都已经无法跑出这片黑暗。 哈里看到手下们拿着火把四散开来，明明有数百支火把，可是在散开之后，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看不到多少亮光了。 那些本该熊熊燃烧的火把，本该驱散黑暗的火光，分散之后，竟然就那样没入黑暗的雾气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里不对劲，十分不对劲，哈里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那是比他当初在战场上面临死亡之时还要寒冷入骨的死亡气息，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下去，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扯了把身边的小弟。 “把马灯给我，我们先回去，不等他们了……” “老大……你不等我了吗？”一个声音幽幽地在他的耳边响起。 “谁？”哈里一惊，猛然一回头，正好对上了皮特那张扭曲的流血的面庞，整个心跳都为之一滞，就在他浑身僵硬的瞬间，皮特抱住了他的手臂，因为身高的缘故，头顶才到他胸口高度的皮特也只有抱住他的胳膊最方便，然后就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尖锐的犬齿直接刺穿了他的布甲，在他的手臂上扎出了两个血洞，鲜血流出的瞬间就被吸入了皮特的口中。 “啊啊啊！放开我！”哈里疯狂地大叫着，挥舞着木棍狠狠地砸在皮特的头上，硬生生地将他的脑袋都砸得跟个烂西瓜似的，红红白白的血液脑浆迸溅了他一身都是，这才把他从自己的胳膊上扯下去，扔到了一旁。 可他的胳膊上，已经有两个血洞，里面流出的血，变成了黑色，带着种奇异的香味。 哈里目光一呆，眼中亦有黑气升起，张开的大嘴里，口水开始无法控制地流出，两对犬齿迅速地变长，伸出了口腔，暴露在外面，他甚至低头对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舔了一下，吸干了流出的血，伤口恢复如初，只有衣服上还留着两个破洞。 “好饿……” 他转过身去，身体有些僵硬，却比先前那些瘫倒在地上需要半天才能站起来寻找食物的伙计们强的多，直接抓住一个朝他跑来的伙计，一把拍飞他手里的火把，掐着他的脖子拎到自己面前，直接咬在他的脖子上，犬齿刺破喉咙，鲜血汩汩入口，竟是从未品尝过的甘甜鲜美。 “好吃！” 他可没有皮特那样浪费食物的习惯，也不会给其他人变强来跟自己抢夺食物的机会，而是本能地直接咬断了这个手下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吸食着脖子断口处奔涌而出热血，一巴掌将脑袋捏碎，独享这道美味。 火把掉落在地上，还在燃烧着。 站在布里斯奇商行二楼床前的奥古斯特·布里斯奇面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幕，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牢牢地抓着手中的一块魔法符文板。 这是他这次押运货物来王都时，从多米尼克那里重金购入的一块圣光符文板。 没办法，布里斯奇家族的族长曾经是个虔诚的圣骑士，对圣光的崇拜和信仰从无间断，在如今圣光消失之后，听说女巫领居然出现了一个能使用圣光的小女巫，死都不肯相信。 如果奥古斯特能让他重见圣光，他甚至愿意将奥古斯特的继承权，从排行二十七位，提高到第七位。 于是奥古斯特就求安娜和多米尼克合作，才给他定制了这么一块圣光符文版。 这块符文版的作用其实十分鸡肋，根本无法储存圣光治愈术和神圣之火，只能储存圣光照明术——简单来说，其实就是一块大号的照明光板，打开开关激发魔晶石之后，就能变成一块散发着圣光的…… 灯板！ 其他什么治愈效果什么净化效果，统统都无，只是能让人感受到上面十分纯粹正宗的圣光之力，和圣光的纯白色光明。 这就够了！ 第66章 出身卑贱的多米尼克, 哪怕成为贵族的一员之后，也是炼金术师中最奇葩的一个。 从小生活在饥饿和各种白眼中的多米尼克，贫穷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甚至比他那所谓的贵族血脉还要强大，就像对同样毫无记忆的母亲和父亲, 他宁可无限怀念那个死去的母亲，也不愿对那个一边厌恶着他体内另一半血脉，一边还惦记着让他传承血脉的父亲，抱有任何孺慕之情。 所以当他成为女巫领的炼金工厂技术主管时，完全无视同为俘虏的其他中级魔法师对他“卑躬屈膝”的嘲讽, 欣然接受女巫领主任命不说，还真心实意地为女巫领的利益考虑, 改进了不少炼金工艺。 希雅空有另一个世界的一些管理知识和工业化理念, 但对于炼金术实际操作流程并不熟悉, 再多米尼克的帮助下, 总算是将炼金工厂正式建立起来, 提高了魔法物品的生产效率和产量。 魔法灯，本就是希雅交给炼金工厂的第一款民用普及型魔法物品。 在原本炼金师体系中, 其实魔法灯已经拥有十分成熟的工艺流程，并不算一个复杂的魔法造物，成本也不算太高。 但碍于魔法灯带着魔法这个概念，就势必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普通人用不起也不敢用。 否则你家用个魔法灯, 隔壁明天就能向教廷举报你家有女巫施展魔法，不论真的假的, 总会有教廷裁判所的人走一趟，被举报的人家要是不肯出点血, 说不定就会弄假成真。 要不然，裁判所每年的赎罪录上，长长的业绩表，向神明展示自己一年驱逐多少黑暗势力，剿灭多少邪恶女巫，这些数据从哪来？真要有那么多女巫，他们这些低阶神官能打得过？ 疑似就足够，加上审判女巫的手段，最终是与不是，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所以哪怕魔法灯的制作工艺再简单，在原来的奥兰王国，也只有拥有特权的贵族和教廷能够使用，根本不可能普及到平民。 可希雅让多米尼克做的，就是普及型魔法灯。 不光让平民能够买得起用得起，甚至连女巫领的公共道路上，也要安装魔法灯作为路灯，确保所有通行主道在夜间都有足够的照明。 家里有矿的希雅，原本只是打算用魔晶石矿脉挖矿中铲除的魔晶石碎片来做这些魔法灯的能源，大块的魔晶石成品可以用在魔能炮和其他高阶魔法道具上，那些碎片就有些鸡肋，正好用在魔法灯上，物美价廉还不浪费，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作为0阶术法的照明术，随便一个只要觉醒了魔力的魔法师都能够施展，甚至都消耗不了多少魔力，制造成为路灯的魔法灯，一丁点大的魔晶石碎片就能充能一个月的夜间照明，真正成本耗费大头其实还在定时器和保护护罩上。 按照希雅的说法，其实如果不做定时器，白天亮着也消耗不了多少魔晶石，但这是多米尼克作为炼金术师的坚持，她也只好尊重。 至于保护护罩，实在是因为这种魔法灯哪怕用的只是魔晶石碎片，对于外来商人来说，价值也非同一般，若是随便雇佣上几个流浪汉，装作喝醉了去拆走路灯拿回去，他们只要带出女巫领，无论卖去哪个贵族领地或是大城镇都能赚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 三倍利益都能让商人们冒着上绞刑架的风险铤而走险，更何况十几倍。 所以就只能加装魔法防御护罩作为防盗措施，这东西的成本，就比魔法灯高两倍了。 为此，多米尼克只能想尽办法从各个流程中降低制造成本。 本来，魔法灯的原理是在玻璃灯罩中安装照明术符文板，通过定时器激活照明术后，灯罩里的照明术会被玻璃灯罩的球形放大扩散，实现区域范围内的照明作用。 这种0阶照明术符文十分简单，可以用希雅先前发明的符文刻印机直接批量刻印，比人工绘制方便快捷，这也是女巫领能够批量高速生产魔法造物的关键原因。 多米尼克却还觉得不够，他让所有的女巫和魔法师们都施展了一遍照明术，都刻印了一遍照明术符文后，发现了其中的差别。 比如火系魔法师刻印出的照明术符文，明显带着火系的温度，属于暖光照明，对魔晶石的消耗过大，可以用在高档魔法灯上，希雅甚至还建议可以用作治疗用的热疗灯，对于一些腰酸背痛风湿扭伤甚至是女性生理痛之类的毛病，用这种热能灯照射着，会有相当不错的疗效。 堪比“神灯”。那价格自然低不了，耗能高一点就高一点吧。 水系魔法师刻印出的照明术符文，消耗少，灯光柔和不刺眼，很适合阅读时使用，这也是个耗能大户，加上如今的奥兰王国识字率低下，大多也只能卖给贵族。 希雅倒是让他额外制作了一批，准备作为女巫领新建学校第一批学生们专用的护眼灯。 艾尔维拉和茱莉娅就更不用说了，她们绘制的照明术符文，竟然有种奇异的透射功能，能照出宝石内部的纹路，就是耗能十分恐怖，魔晶石碎片根本不够用的，基本上照一下就没，也只能当做鉴定宝石和矿物时的特种专用灯具，暂不对外销售。 最后，让多米尼克惊喜的还是安娜绘制的照明术符文。 圣光一系的魔法技能本就和其他魔力元素有所区别，尤其是觉醒圣光的魔法师一般第一个能主动发出甚至都不用学习的，就是微光照明术。 这种源自圣光本身特性的魔法技能，任何一个神官都会，只是他们大部分会用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微光，在信徒们眼中，那一圈圣光光环，就如同天使降临人间一般，自然就让人生出信赖和膜拜之情。 原本这种纯装饰性的微光照明术，亮度低、范围小、限制使用条件多，根本不在多米尼克的考虑范围内。 可是安娜划出的照明术符文却不同。 这种照明术符文，基于微光照明术，使用的是圣光之力，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的神官们都不能使用圣光之力了，原本源自太阳，弥散在空气中的光系魔力元素，变得十分活跃起来，甚至会受到微光照明术符文板的吸引，自动向里面充能。 有太阳的时候，微光照明术符文板吸收光系魔力元素，等到太阳落下后，就会自动亮起来，哪怕散发出的光亮度不高，但对于路灯来说，却是绰绰有余。 大不了，原本要相隔五十米一盏路灯，用微光照明术符文板的时候，二三十米一个就可以了啊！ 反正，这种新型路灯既不用定时器，也不用魔法保护护罩，成本简直比原来的路灯砍掉了五分之四！ 多米尼克狂喜!立刻就把这种由安娜亲手设计定制的微光照明术符文板作为路灯的标配，甚至还起了个非常特别的名字：安娜的微笑。 按照他的说法，是安娜一笑，圣光普照。 安娜当时就抗议，却被希雅拦住，定下了这个名字，她也只好羞涩地答应下来，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曾经一直躲在妈妈的裙底，藏在阴影中，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小哑巴，现在露出的微笑，就是这世上最让人感到温暖的笑容。 奥古斯特这次带来王都的灯具和灯板，就是用安娜的微笑作为灯芯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安然站在自家商行二楼的窗口，心惊肉跳地看着外面发生的这一切。 他看到的可比哈里他们更多，从黑暗笼罩了这个街区之后，奥古斯特感觉不对，就让店里的伙计们都收拾了东西关门进屋，打开了魔法灯，静静地等待着黑暗过去。 在他们的预想中，这黑天能黑多久？日食月食又不是没见过，就算是上次黑云压城，据说连洛山达大教堂都变成了个深坑无底洞，也不过是黑了半天而已。 作为这个有神明和恶魔存在的世界，能活下来的人类，神经十分强大，不至于看到突然变天就惊慌失措地变成没头苍蝇。 没见还有人胆大包天地跑出来趁着黑暗想零元购吗？ 对于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奥古斯特毫无同情心，甚至在看到有些奇形怪状的爪子从黑雾中伸出来，撕开这些人的胸膛钻进去的时候，心里居然有种：“哦，果然来了”的奇怪想法。 明明一开始，还以为这次的黑暗只是一时小问题，说不定又是什么邪灵作祟，很快会被教廷的主教们处理掉，再不济，王都还是有高级魔法师坐镇，拥有魔法防御结界的唯一城市，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可等他透过窗户看到街区中发生的一幕幕惨况，他就开始怀疑，王都那些传说中的高级魔法师和教廷的神官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些黑暗生物显然不是一般的魔兽，居然都已经公然进入街区，在王都的大街上开始杀人进食，却不见任何一个神官和魔法师出现。 情况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奥古斯特愈发担心起来，让伙计们将货架上的商品都收进箱子里，然后把货架推到了大门口，将大门和窗户从里面用木板钉死，无论是那些趁黑打劫的混混们，还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邪灵，无论哪一个进来，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看着外面的黑雾越来越浓，一个个进来的人，几乎没走多远，就被黑雾吞噬，起初还能看到那些黑雾中伸出的爪子，到后来甚至连那些邪灵的模样都看不到，就只能看到那些人进来之后，在原地团团打转，然后就在火把或马灯熄灭后，无声无息地倒在黑雾中。 然后就是哈里带着大批手下出现。 奥古斯特认得他，尤其是他扛在肩膀上那把标志性的血斧，象征着他作为血斧帮老大的身份和力量。 当他们发现火把能驱散黑雾时，奥古斯特还高兴了一瞬，哪怕这些人的目标是他的商行，可是如果能找到驱散黑雾的办法，或许他也能够带人离开这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守在商行里等死。 可他的喜悦和希望，很快被掐灭了。 先前那些倒地不起的混混们，早已被黑雾中的邪灵附体，黑雾惧怕火焰，可他们却并不，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昔日的同伴扑去，很快就让他们也变成了跟自己一样的怪物。 奥古斯特的手心冰凉，完全想不出，自己还能怎样逃离这个见鬼的地方。 这些邪灵不光以人血为食，竟然还能够感染其他人，这样感染下去，邪灵只会越来越多，尤其是像哈里那样的，一看就跟那些普通邪灵不一样。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哈里转过头来，朝着商行这边望过来。 隔着玻璃，外面除了掉落在地上的火把尚有几分残火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经没入黑雾之中，按道理说，无论是奥古斯特还是哈里，都应该看不到对方。 可偏偏奥古斯特就感觉到，现在的“哈里”，那双已经变成猩红色的眼眸，似乎能够穿透窗户和遮光窗帘，看到躲在窗帘后偷窥着他们的自己。 那双血红的眼睛中已经看不到瞳孔，充溢着的是满满的暴戾杀意和嗜血之气，只是一个眼神，都能让奥古斯特感觉自己后脖颈发冷。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中的灯板，安娜的微笑，普通的魔法灯里只有一枚灯芯，而这块本来要给家主展示圣光魔力的灯板上足足有十枚，发出的灯光不仅比普通魔法灯亮了许多，还能有好几档亮度可以进行手动调节。 之前担心被外面的人和邪灵发现商行里有人，他们躲在屋子里时，就只敢将灯板的亮度开到最低一档，只要有点光，不至于陷入黑暗中就行。因为黑暗中的无力，比外面那些怪物还要可怕。 可当他手上用力按下去的时候，灯板可调的亮度忽然被调到了最大，整个灯板骤然变得非常明亮，洁白的圣光从灯板上散发出来，照亮了整个商行二楼的空间。 所有伙计们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老板，莫名地觉得老板好像手上捧了个太阳……很温暖，很舒服，让人原本惶恐不安的心都跟着沉淀下来，不再担心外面的黑暗。 就好像，只要跟着老板走，有光，就不用怕这些黑暗中藏着的家伙。 “嗷——”窗外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奥古斯特一个激灵，抬头朝下望去，正好看到刚刚还在凶巴巴瞪他的“哈里”竟然手捂着双眼，倒在了地上不停地翻滚着，一边滚一边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像是受到了重创的野兽一般。 奥古斯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跟小太阳似的灯板，莫名地，就有一种感觉。 那家伙，不会是看到了这个吧？ 黑暗中，忽然有几只触手伸了出来，卷住了“哈里”的手和腿，试图将他拉入黑雾之中。可它们的方向不一，有的拉手有的扯腿，撕扯之下，竟然将他整个“人”撕成了几块，卷住手脚的触手迅速地带着抓到的肢体缩回黑雾之中，剩下的则疯狂地扑向那些洒落在地上的内脏和残肢。 奥古斯特差点吐了出来，这些家伙，不光吃人，甚至连已经堕落的“同类”都吃，这下可怎么办？神官们再不出现，这条街都要被它们吃空了啊！ 他先前就看到对面的几个商铺里，已经有这些邪灵触手的出没，甚至还看到有一家商行原本紧闭着的门窗忽然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打破，一根手臂从窗口掉下来，带着一条长长的血痕挂在墙壁上，就再没听到里面有活人的动静。 就连布里斯奇商行周围，一开始也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墙壁上爬过，从屋顶上爬过，甚至试图掀开屋顶钻进来，可当他让人打开了魔法灯之后，就听到那些声音迅速远离，像是这屋里藏着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让它们根本不敢靠近。 除了手中带有安娜的微笑的灯板，奥古斯特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的东西，能克制外面的黑暗和邪灵。 没多久，布里斯奇商行外的街道上，哈里的尸体除了一滩血迹之外，再没有剩下一星半点儿，至于那些四散开后陆续消失在黑雾中的其他人，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结局不会比哈里更好。 或是变成了邪灵附身的傀儡，或是已经成为邪灵的食物。 黑暗之下，无人能逃过这种结局。 看到一切都平静下来，重归于黑暗之中，再无一点儿动静，奥古斯特方才缓缓转过身来，望向身后的伙计们，神色郑重地说道：“我准备离开王都，你们是跟我走，还在继续留在这里？” 伙计们不禁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以决定。 有个胆子大的，忍不住问道：“主人，外面现在一片黑暗，还有怪物出没，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就留在屋里，等着教廷的神官们清理了外面的邪灵，一切安全之后再走也不迟。” “就是就是。”另一个伙计跟着点头：“上次不也闹得很厉害，后来听说是红衣大主教去封印了洛山达大教堂，不让人靠近，那些黑气也就没了。这次肯定也会有人来处理的。” 奥古斯特却摇了摇头，“我觉得没这么简单。已经大半天过去了，我们这条街是距离王宫最近的地方，可你们现在，能看到王宫吗？” “如果连王宫的防御阵都挡不住这些邪灵，那整个王都的防御魔法阵肯定出了问题，就算有教廷的人出来，面临这些黑暗邪灵，失去圣光庇护的神官，还能净化它们吗？” “神明在上，主人，你说什么？神官失去了圣光庇护？” 这个消息，上层贵族中已经传开，消息灵通的大商人们也都知道，可都下意识地封口，并没有传播出去，尤其是这些底层的伙计和雇工，本身也不是光明神教的狂信徒，没有时间和金钱每周去教堂祷告祈福，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难以置信的消息。 可他们都知道，奥古斯特没必要撒谎，尤其是这样一个随时一戳就破的谎言。 甚至回忆一下最近半年来他们的经历，就会发现，其实这种情况早有行迹暴露在外，只是他们平时没注意，或者根本不敢想会有这种可能罢了。 “是啊，好像好几个月都没看到神官们出来展示圣光治疗术了啊！” “我家隔壁有个信徒，听说已经有半年没有领到圣水了！” “原本听说教堂关门是为了替教皇祈福，原来实际上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圣光啊！” “天啊！为什么圣光会抛弃我们？外面这些黑暗……难道是神明降下的惩罚？” 大家更加惊惶不安，甚至有人害怕地哭了起来。 “没有圣光怎么可能杀死那些黑暗邪灵，难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神啊，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从未对神明有过不敬啊……” “够了！”奥古斯特皱起眉来，有些不满地瞪了那个跪地求神的伙计一眼，“平时不见你信奉神明，现在求神有什么用？连教廷的神官都求不来圣光，你哭死在这也没用。” “愿意跟我走的，就收拾一下，不愿意的，就留在这里等神官或者你的神明来救你吧！” 他没耐心和时间在这里跟人解释，更何况这猜测里十之八九都完全靠他的直觉，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只能这样简单粗暴地下令。 “那……主人，你打算去哪里？” 伙计们满心不安，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奥兰王国的王都更繁华更安全的地方了，如果连这里都保不住了的话，那么就算离开，外面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他们大多是布里斯奇家族的世仆，祖祖辈辈都是为布里奇斯家族做事，跟他们的父辈祖辈一样，从生到死，可能都在一个地方度过。 能够争取到在王都商行做事的伙计，都是从所有奴仆和雇工中挑选出来最优秀的一批人，要能够记得住王都所有贵族世家的家谱名录，各种族徽纹印的含义，还要能够分辨贵族身上衣饰代表的等阶，甚至要记住一些王都名人的相貌，务求在这些贵客登门时，他们都能够认出来并提供最上乘的服务。 这些基本功达不到的，根本无法在商行中立足。 像那些传奇小说中写的，陌生贵族到王都的商行中被伙计轻蔑地歧视甚至驱逐，后来靠砸钱打脸的故事，在这里是绝对不容许出现的。 他们拿着比同行高一倍的薪水，每日接触到的都是王国的贵族和上流社会中的名人，早已和这座城市的繁华绑定，哪怕只是一个商行的伙计，都觉得自己比外面那些小领地的平民甚至小贵族更见多识广。 他们想象不到，要如何才能在没有神官庇护的情况下，穿过这片噬人的黑雾，离开王都。 甚至更加担心的是，就算离开了王都，外面难道就会比王都的情况更好吗？ 说不定，外面的黑雾更多，这些可怕的邪灵，竟然连王都都能无声无息地入侵，那外面毫无庇护的乡野之地，肯定早就沦陷了。 他们试图说服奥古斯特，可奥古斯特十分坚定：“你们不必劝我了，反正我是肯定要走的。我打算去先去家族领地，然后带家人一起去女巫领。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走。” 伙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有三个人愿意跟着奥古斯特离开，其他人都想要继续留下来守着商行再看看，说不定再等一会儿，神官就出来了呢。 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家主人最近这半年跟女巫领做了不少买卖，上次大卖的魔法冰箱就是从女巫领进的货，还有这次带来的魔法灯和一些魔法药剂，也都是从女巫领进货的。 可在他们看来，这些魔法物品更加证实了教廷的宣传，女巫们果然是用灵魂与恶魔交换了魔法，才会拥有这么多魔法物品。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女巫的出现，才会引起现在这些黑暗邪灵。 只是他们不敢当着奥古斯特的面说，自家的主人，只要有钱赚，别说跟女巫做生意，恐怕恶魔要是愿意，主人连恶魔的交易都敢做。 王都的商行本就是布里斯奇家族的产业，里面的伙计也都是家族安排的人手，奥古斯特也是因为魔法冰箱大卖后赚了一大笔，然后又拿到了魔法药剂的独家代理权，这才得到家主的奖赏，将这座位于王都最繁华商业中心的商行交给了他打理，实际上无论是商行还是伙计们的所有权并不归他，而是归家族所有。 所以只有三个人肯跟着他走，奥古斯特并不意外。 只是这些魔法灯，他必须要带走。 没有阳光，安娜的微笑就无法充能，不像是灯板因为耗能高还装有魔晶石能源接口，可以用魔晶石碎片驱动，这也是他坚持要离开的原因之一。 否则等到魔法灯的魔力元素耗尽，灯光熄灭之时，这座商行也根本守不住。 这些伙计愿意相信神官们回来拯救他们，那就由得他们，可安娜的微笑不能浪费在这里。 给伙计们留下了几盏魔法灯之后，奥古斯特就带着三个愿意跟他走的伙计，打开了商行的后门，驾驭着一辆马车，准备离开商行。 大部分货物都被装进储物箱中放在马车上，四盏安娜的微笑悬挂在车厢四角，微光照拂之下，就连那两匹原本有些不安的驽马都安静下来，温顺地让他们戴上辔头，听话地走出了商行大门，朝着黑暗的街道走去。 留守的伙计们飞快地关上了商行的大门，看到外面并没有突然冒出怪物和邪灵去追杀主人的马车，他们也都松了口气，回到商行里，提着灯开始清点商行里剩下的东西。 奥古斯特还给他们留下了不少的食物和一些日常商品，还十分宽厚地容许他们在储存的面包和干粮吃完后，如果还没等到神官解救，他们就可以吃商行里那些珍贵的高档食材。 比如那些从蓝达港运来的海鲜，比如从威斯特领地来的魔兽肉，都是用魔法冰箱保存着的，平时只有贵族们才能买回去吃的，像他们这些小伙计，哪怕天天卖着这些以金币算价格的魔兽肉和海鲜，可自己手里的钱却连点肉渣丸子都买不起。 奥古斯特走得急，并没有带走这些食材，只是带走了贵重白便携的魔晶石和金币，以及一些魔法材料和魔法药剂，所以商行里留下的好东西还不少。 伙计们会意地看了看，都没有去动那些又干又硬的面包，反而搬出了几个魔法冰箱，开始挑选今天晚上这顿饭要用的食材。 反正现在既然出不去，主人又慷慨大方地同意他们吃，那他们当然要先从好的开始吃。 “先吃鱼吧，这条足有三米长的金枪鱼，一磅肉能买到十五个银币呢！” “那算什么，这种魔兽肉，都是一磅三个金币呢！听说吃了以后还能提高身体素质，力气变大，很多贵族骑士老爷都专门买来吃的。” 他们争执不下，谁也没注意到，当他们打开了封存魔兽肉的冰箱时，那些原本已经远离这幢有着强大威慑力和充满危机感的黑暗生物，忽然闻到了更加诱人的气息，都情不自禁地朝着这里围了过来。 黑雾如海潮般涌来，扑打在商行外侧的墙壁上，意外地发现里面并没有原本那么强大的威慑力，甚至连先前感觉到的危机，也淡了许多。 于是就有更多的黑雾涌来，密密麻麻地将整个布里斯奇商行包围，一点点地侵蚀着商行的墙壁与屋顶，试图寻找到一点点可以进入的缝隙。 奥古斯特并不知道，自己一时的慷慨，竟然会给这些留守的伙计们带来更大的危机。 他的马车行走在香榭尔大道上，浅淡的白色灯光从马车四角发出，虽然只能照亮马车周围不到两米的范围，但仍然如同一座黑暗中的灯塔，所过之处，原本浓稠的黑雾迅速退散，给他们留出了一条无比通畅的大道。 甚至就像是在迫不及待地要送他们离开，根本不想他们留下。 香榭尔大道原本就直通北城门，一路经过中心广场，光明大道，就可以从王都北门离开。 昔日繁华的商业区如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黑雾之中偶尔会传出些磨牙的声音，爬行时带起的粘稠的水声，让人听着更加毛骨悚然。 奥古斯特也顾不得去打听其他人的情况，家族的领地在王都北面三十里外的一处庄园。那是初代布里斯奇伯爵受当时国王恩赐得到的庄园，经过两百年的经营，已经扩张的几乎想当于一座小镇，里面大部分人都是布里斯奇家族成员，或是为布里奇斯家族服务的仆从和奴隶。 就连他自己，原本也只是个旁支子弟，替家族争取到女巫领这个贸易伙伴后，也不过在家主眼里能够排到二十七位继承权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家主放弃族地，跟自己去女巫领。可他答应过家主，要将这块带着安娜的微笑的灯板送到家主手中。 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家主不肯走，他就带着自己的家人单独离开。无论如何，这王都，是绝对没法待了！ 走到北门口时，果不其然，看到城门口一片混乱，一个骑士看到他这辆挂着四盏灯的马车后，立刻凑了过来。 “我是弗迪南德大骑士，马车上是布里斯奇商行的人吗？” 奥古斯特眼睛一亮，离开举起手来，“弗迪南德大骑士，我是奥古斯特·布里斯奇！” 他原本还在担心，就凭他和三个伙计，就算有魔法灯能够驱散黑暗，可若是碰上人呢？若是有人出来抢他的魔法灯甚至马车怎么办？ 血斧帮都出来零元购了，其他的黑帮肯定也不会闲着，再他们被那些黑雾吞噬之前，若是自己遇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现在遇到的这位大骑士，也曾经是商行的常客，只是听说之前跟卢修斯伯爵出去办差时，卢修斯伯爵身死，而他成为俘虏，虽然后来被放回来，却也彻底失去了王室和贵族们的信任，失去了原本待遇优渥的工作，成为一个独立冒险团的团长。 “尊敬的弗迪南德骑士，您和您的冒险团愿意接受我的雇佣，护送我离开王都吗？” 弗迪南德大喜，他原本是看上了这辆居然挂着四盏灯招摇无比地从王都市中心出来的马车，还没动手就认出了上面的族徽，这才打了个招呼，没想到还能接到任务。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城门处的守军要收取出城费，很多人正在跟他们交涉。” 能够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带有各种马灯或火把，显然也都发现了灯火仍然能够驱散黑暗的缘故，可若是不小心黑雾碰到，仍然有可能发生意外，所以都挤在城门口，等着出城。 守城的士兵却不肯让路，眼下的情况未明，上面也没下令可以放人出城，就干脆收钱偷偷放人，可没想到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开始担心起来。 奥古斯特看着黑雾从城头上蔓延下来，那些人还在争吵，有个人甚至士兵推推搡搡地动起手来，一下子被士兵推出了几步，正好摔倒在没有火光笼罩的地方，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众目睽睽之下，他身边的伙伴及时抓住他的腿，却也只拉回来两条鲜血淋漓的断腿。 他的上半身，已经不见了。 第67章 从第一个人倒下, 到整个城门口一片混乱，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恐惧的人群已经顾不得士兵的阻拦，发疯般朝城门口涌去, 其中有人被惊惶的士兵刺伤，也有人推倒了士兵, 还有人被身后的人推倒、踩踏…… 惨叫声、怒骂声、痛哭声响成一片，谁都没想到，转眼之间，人头拥挤的城门口就会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连奥古斯特和弗迪南德都没想到情况会变化得如此之快。 原本以弗迪南德的身份和奥古斯特的手段，两人的队伍顺利通过城门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可现在城门口一片混乱，就连守城的士兵都被推搡到一边去, 只要有人不慎落入黑暗之中, 就会有些奇怪的生物从里面伸出爪牙, 迅速地将没入黑暗的人撕扯成碎片, 造成更大的混乱。 弗迪南德皱起眉来, “这下麻烦了！” 奥古斯特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怎么办？弗迪南德大骑士, 你有办法带我们出城吗？” “当然！”弗迪南德咬咬牙，心一横：“大不了杀出去——” 他本意也是出城，反正王都里原本就已经没有他的位置，若不是他花钱打点, 恐怕早就被派遣到南方丛林“将功赎罪”, 虽然现在彻底脱离了皇家骑士团，但自己组建冒险团, 出去闯一闯也未必不能打下块地盘来。 只是没想到王都的局面会突然恶化至此，原本就不打算留在王都的弗迪南德就带着自己的冒险团一行六人准备离开。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大骑士和游侠和吟游诗人, 虽然没有魔法师同行，但也装备了不少低阶魔法道具，其中就有从布里斯奇商行采购的魔法灯。 所以他才能一眼就认出奥古斯特的马车。 以前作为皇家骑士团的大骑士，卢修斯伯爵的守护骑士，弗迪南德跟这些商人其实来往并不多，直到自己组建冒险团，无论是装备还是武器及各种消耗品都得自己采购，收获的物品也要卖给商行，就少不了要打听一下王都这些商行的情况，自然会关注到这家因为出售女巫领“特产”而让众多王都商人都红了眼的商行。 如果只是他们自己人的话，看城门处的乱子，或许弗迪南德还会打退堂鼓，暂避一时。 现在既然奥古斯特成为他们冒险团的雇主，那这城门口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带人闯过去。否则这么条金光灿灿的大腿一旦失去，他想要再找个出手大方的雇主可没那么容易。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组建冒险团的过程几乎花光了他这些年的积蓄，不赶紧赚点钱，就王都现在这乱象，恐怕他的冒险团就得变成那些混迹在山林里的野人流浪者冒险团了。 就城门口这些普通人和普通士兵，就算再多人，也根本不可能挡住他们冒险团的脚步。 “让开！——”弗迪南德猛然一声大喝，一股劲气随着声音传向前方，他手下的两个骑士跟着向前冲去，硬生生从人群中撞开一条路来，冲到城门处，一刀就劈开了门栓，聚集在城门口的人们立刻推开了城门，发狂般朝着城门外跑去。 “外面还有光，快跑！快跑啊！” 有人看到城门外不远处的地方，似乎有几盏灯悬挂在半空中，虽然摇摇欲坠的模样，但在这城中一片黑暗的时刻，到处潜藏着可怕的噬人邪灵，能够看到任何一点光，都会让人如同飞蛾扑火般冲过去。 “回来！那光不对劲！”弗迪南德跟着冲出城门，只看了一眼，就亡魂大冒，冲着跑在前面的人大吼一声，可是除了他自己冒险团的几个人之外，根本没有人听他的话。 城内更加乱成一片，往外跑的人根本不管那些摔倒的，甚至直接从他们身上踩着就过去了。 那些摔倒的人，一旦手中的马灯熄灭，周围的黑雾聚拢过来，就会将他们拖进黑暗中，一番挣多撕咬之后，很快消失无踪。 大家已经发现了那些黑雾中的怪物惧怕灯火，绝不会出现在灯火明亮的地方，所以出城的人几乎都带着马灯，可是在混乱之中，有不少人摔倒之后，灯火熄灭，就给了这些怪物可趁之机。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那些被怪物抓走的人死状之惨烈，看得的人无不心惊胆战，越是想要逃离，就越是混乱，谁都没注意到，那些踩着别人逃走的人，脚下已经生出黑色的雾气，仿佛一条长长的绳索，与那浓稠的黑雾连接在一起，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扯得一跤跌倒，然后迅速地被黑雾吞噬。 奥古斯特让人赶着马车缓缓向城门口前行，弗迪南德说到做到，就算还没收他的定金，就让四个冒险团成员跟在马车周围护送，避免其他人看到这辆马车的特别之处后上来抢夺。 的确有不少人看到这辆挂着四盏魔法灯的马车都有些心动，可是看到周围守护着的骑士和游侠个个都装备齐整，手持武器，身上杀气腾腾的，根本不像是好说话的架势，也就不敢上前招惹，顶多是悄悄地凑近一点，跟在马车周围，能蹭一点光就蹭一点光。 只要能蹭到点光，就不会被那些黑雾中的怪物抓走，是个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惜地方就那么大点，马车还在前行，尤其是在城门被打开后，前面的人冲了出去，道路打开，马车的速度加快，想跟上的人借光就变得十分吃力，只能踉踉跄跄地跟着，甚至有人不顾一切想要扑上去扒在马车上，却被马车上的防御法阵直接震飞了出去，那些人才意识到，这辆马车并不是一般的马车。 不光是四角挂着的事魔法灯，甚至连马车上都刻有魔法防御阵，在这个时候，简直就是可以救命的宝物啊！ 于是有人冲着马车大喊：“我是尼尔曼子爵，快让我上马车，我给你钱！” 奥古斯特犹豫了一下，刚想打开马车门，却被伙计死死拉住，冲他拼命摇头。 “主人，如果让那些贵族上来，我们就保不住这辆马车了！” 他们现在都很清楚，这辆马车上所谓的防御阵法是不存在的，完全就是那几盏魔法灯自带的防盗防护罩，并不能抵御真正厉害的袭击。女巫领的微光照明术路灯甚至都已经取消了防盗防护罩，可奥古斯特觉得王都这边保不准会有手欠的，就加钱让多米尼克给他的这批魔法灯上都安装了防护罩，想不到在这个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布里斯奇家族固然有伯爵身份，可奥古斯特自己现在还只是个排名二十七位的继承人候选者，在一个子爵面前根本毫无地位，若是放了一个子爵上车，那外面再有其他男爵子爵甚至伯爵家人要上车，他让还是不让？ 若是马车上坐不下了，那该让谁先下车呢？ 两个伙计都紧张地看着他，奥古斯特如果坚持要放人上来，他们也拦不住，可如果遇到情况，显然他们将会是第一批被放弃的。 甚至，就算是马车上的空位足够，一位子爵，也不会像主人这样，同意他们这几个卑贱的奴仆与他共乘一辆马车。 这种时候被赶下马车的话，简直跟送他们去死没什么区别。 他们阻拦奥古斯特，的确有私心，但也并非完全不是替奥古斯特考虑。 鹊巢鸠占的事，贵族们完全做得出来的。 他们能想到的，奥古斯特也能想到，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没有打开门，甚至将马车的车窗都合上，不去看外面的情况，或许心里还能好受一点。这三个伙计，在关键时刻跟他离开商行，本就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也不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子爵，让这些忠心跟着他的人去送死。 他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没看到。 马车扬长而去，根本没有人回应什么子爵男爵。 那个自称尼尔曼子爵的男人勃然大怒，骂了句脏话，狠狠地一甩鞭子，策马追过去，一鞭子朝着驾车的伙计抽了过去。“找死！” 他也是个初阶骑士，自己有马，但马灯能亮的时间有限不说，远远比不上这辆拥有魔法灯和魔法防御护罩的马车安全舒适，他没去看上面的布里斯奇家族族徽，只是想凭借自己身份先上车，再把上面的人赶下马车，就可以接着自己的家人一起离开。 可没想到马车的主人如此狡猾无礼，连搭理都不搭理他，径直加速离开，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当然冲上去就想先抽飞了那个车夫，干脆就把马车夺过来自己用。 谁让他们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才找死！”马车旁的一个身材娇小的影子忽然一把抓住了他抽过来的鞭子，狠狠一扯，竟然将那位尼尔曼子爵从马背上拽了下来，然后一松手就甩了出去。 “就这点办事，还敢来抢车！”她轻嗤一声，灵巧地翻身跳上马车，坐在车辕上，冲着吓得魂不附体的车夫说：“不用管其他人，赶好你的车就行。” 车夫战战兢兢地点点头，好在刚才主人雇佣了那位大骑士的冒险团，才留下了这几位保护马车，否则刚才他一定没命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孩，竟然这么厉害。 他可是亲眼看到，被甩飞出去的尼尔曼子爵，失去了马灯的光照，正好落在一片阴影里，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奥古斯特从车门处的透窗看到这一幕，也松了口气。暗暗庆幸当时自己果断雇佣弗迪南德大骑士冒险团的睿智之举。 可弗迪南德大骑士带人在前面开路，怎么半天都没回来？ 他却不知道，弗迪南德看到那些人朝着城外不远处那些“灯笼”冲去时，拦都拦不住，急得他后背冒汗，最终还是忍不住将马灯在自己战马脖子两边一边挂了一个，策马朝着那些人追了过去。 “那不是灯！那是魔兽的眼睛——快闪开啊！” 弗迪南德是大骑士巅峰，其实已经就差一点点能够突破，可这一点点，就关系到对魔力的感知力和对魔兽的控制力，如果不能感知魔力，无法控制和契约魔兽，就无法成为真正的大地骑士或天空骑士。 从女巫领逃亡回王都之后，基本上贵族之路已经断绝，而他却不愿放弃自己的骑士之路。王室和大贵族们可以放弃一个大骑士，但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拥有魔力感知能力的大地骑士。 想想女巫领那个叫卡尔的农夫孩子，原本只是个骑士学徒，竟然都能够在觉醒大地之熊血脉后，一跃成为正式魔武骑士，可以说如果他升级到大骑士，只要找到合适的坐骑，晋升之路毫无阻滞，而不会像其他大骑士一样，可能一辈子都卡在这个关节上过不去。 弗迪南德放弃重回皇家骑士团的念头后，组建冒险团，其实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突破的契机，他能感觉到自己对魔力元素已经隐隐有些感知，只是无法真正接触和吸收这些神奇的魔力元素。 今天，在危急关头，他看到那些“灯笼”时先是感觉不对，情急之下，竟然隐隐约约地，感知到那“灯笼”后面涌动着的黑色魔力，而根绝那黑色的魔力轮廓就可以看出，那绝对不是什么飞挂在半空中的“灯笼”，而是一头巨大无匹的魔兽的眼睛！ 这魔兽竟然长着两个巨大的脑袋，四只眼睛，只是全身黢黑一片，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才会让人将它的眼睛当成了灯笼。 它甚至只用趴在地上，张大了嘴，等着让送到嘴边后，美美地享用这顿大餐便可。 弗迪南德策马狂奔，眼看最前面的人就要冲进那魔兽的口中，情急之下，抓起挂在马腹一侧的长枪，朝着那只“灯笼”狠狠地投掷过去。 身为一名守护骑士，除了拥有重装骑士的技能之外，他的骑射剑术也从未落下，这一枪几乎用尽他全身之力，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朝着那魔兽的眼睛扎了过去。 在弗迪南德看来，这一枪，几乎是他毕生以来最得意的一击，投出这一枪后，他甚至都感觉浑身有种脱力之感，可若是能够刺中这只魔兽，救下那些愚蠢的人，也算值了。 他甚至都没想过，这只庞大的魔兽，被刺中后会不会扑过来找他报仇。 事实上，那只魔兽的强大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在长枪即将刺入它的眼睛时，它突然抬起头来，一张嘴，就咬住了这杆长达两米的骑士长枪，然后就跟嚼草杆一样，嘎嘣一下咬成两截，咔嚓咔嚓地竟然就那样嚼着吃了下去。 不过它这么一动，那些朝着它狂奔而去，险些就要冲进它嘴里送菜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 这冲到最前面的人一抬头，才发现头顶高悬的四只灯笼，竟然是只足足有十来米高的黑色双头犬的眼睛，此时它的一个脑袋咬着弗迪南德大骑士的长枪吃着玩，另一个脑袋，则抬了起来，朝着已经站在它面前，双腿瑟瑟发抖的人一口咬了下去。 尽管那人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恶臭的味道，双头犬还是咬掉了他的上半身，只是将下半身吐出来甩到了一边去，还有些嫌弃地从鼻孔里喷出一团黑色的火焰，将那半截臭烘烘的身体烧成了一团黑碳。 看清楚这灯笼竟是双头犬眼睛后，那些跑向它的人纷纷调头就跑，朝着四面八方跑去，甚至还有人慌不择路地往城门方向跑，反而挡住了弗迪南德的路。 就连弗迪南德看清楚那双头犬的体型后，也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这东西……怎么长这么大的？” 他身边的骑士阿瓦迪卡忍不住问：“这东西我们可打不过，要不要退回王都，守城军那应该有魔能炮——” 弗迪南德虽然和守城军不是一个系统的军职，但他也知道，王都的魔晶石，十有八九现在都被送去王宫维护王宫的魔法防御护罩，要不然出现这么大的乱子，神官们不出现，连宫廷魔法师也都跟死了一样，显然是魔晶石不够，或者魔法师不够，他们只肯守住嘴关键的核心区域，只要国王不死，外面王都平民和贵族死多少，都与他们无关。 没有魔晶石，根本无法启动魔能炮。 “魔晶石……”弗迪南德忽地眼睛一亮，转头望向刚刚驶出城门的那辆布里斯奇家族的马车，“布里斯奇家都是跟女巫领做魔法道具生意，那么多的魔法灯和魔法冰箱，他们手里肯定有魔晶石！” 也顾不得再看那只双头犬吃完了半个人之后，又开始一爪子按住一个跑得慢的人，抓起来丢进嘴里。弗迪南德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就算上去，对这种高阶地狱魔兽，也只有送菜的份，顶多就是比那些普通人能多撑两下而已，没有附魔的武器，对于魔兽来说就是小零食，而他们这样的，也就是一口肉罢了。 只有魔能炮，才有可能击退这只高阶魔兽。 如果没记错的话，北门应该足足有六门魔能炮，那都是科拉姆家族最近换上的，据说威力比原来大不少，对付这只双头犬，就算打不死，应该也能打退吧？ 可惜的是，科拉姆家族的人，都进王宫里的法师塔守护王宫了，如果有人在这里，肯定比其他人更容易操作这些魔能炮。 他让阿瓦迪卡回城去找北门的守城军，自己则去拦下了奥古斯特的马车。 “尊敬的奥古斯特先生，前面有只地狱双头犬拦路，恐怕我们这样没法过去。” “地狱双头犬？”奥古斯特吓了一跳，打开马车车窗，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只双头犬将一人高高抛飞，然后一仰头将人从半空中直接张大嘴吞了下去。 那张大嘴里锋利的白牙密密麻麻，齿间还挂着丝丝缕缕的血肉，鲜血从齿缝中流下，被马车周围的白光衬得更加阴森可怖。 奥古斯特不禁有些恍惚，这种东西，不是神话传说中才有的吗？不是说早就被那些英雄和勇者斩杀了一百次，躲在地狱之中不敢出来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奥兰王国的王都门口？ 就算再没魔法力，奥古斯特也知道，没有魔法师的情况下，就算有弗迪南德这个大骑士，他们也不可能打得过这头地狱双头犬。 他不禁心死如灰，难道，好不容易跑出来，就要成为地狱双头犬的食物？是不是真不如留在商行里，等着教廷和王宫魔法师们的营救？ 弗迪南德见他都被吓傻了的模样，赶紧说：“我虽然打不过地狱双头犬，可守城军有魔能炮，就怕他们没有魔晶石无法发动，不知道奥古斯特先生你这里有没有魔晶石？” “魔晶石？有啊……”奥古斯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忽地眼睛一亮，“你说有魔能炮？魔能炮在哪里？” 别的东西他不知道，这魔能炮他可是太清楚了！ 上次他还卖了三艘船给女巫领，就亲眼看着女巫领的人硬是将这三艘普通商船给改造成了拥有魔能炮和钢骨铁甲的钢铁战舰，让他大大地开了回眼，见识过女巫领的强大火力之后，他才更加确定，就算王都沦陷，他带着家人能去的地方，唯一安全的，也只有女巫领。 本来被地狱双头犬拦路搞得心灰意冷的奥古斯特，这会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差点爬出马车去，急切地追问：“魔能炮在哪？快带我去！” 弗迪南德却有些尴尬地指了指他们背后的城墙，“理论上来说，应该在上面——我已经派人回城找守城军的统领，只要我们有魔能炮，他们应该不会阻止我们攻击这头地狱双头犬的。” “上面？”奥古斯特的脸色却变了变，他比弗迪南德出来的晚，所以比他看到的更清楚，在城门口的混乱之中，就有不少守城军都被拖入了黑影之中，所以才无法控制局面，任由里面的人一涌而出，逃出了北城门。 显然，那些守城军，已经根本守不住北城门，下面的人都这样了，还不见上面的人下来，显然他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面……还有灯吗？” 弗迪南德几乎是同时与他抬头朝着城楼上望去，先前在他们还没出城的时候，城墙上差不多每隔十米就点着一支火把，当中的城楼里更是悬挂着十多盏煤油灯，将上面照得十分明亮。 这也是周围的人聚集到城门口来的原因之一，就算逃不出去，这里也是北城区灯火最明亮的地方，当人们发现有灯火的地方那些黑雾就不敢靠近，黑雾里的怪物就无法将人拖走，他们就下意识地朝着有光的地方聚集。 可是在人们冲出城门时，那些被踩踏而死的人，那些被撞掉的火把和马灯，还有一些不知不觉被黑雾缠身的人，在其他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熄灭了一盏又一盏灯和火把。 弗迪南德的视力远比奥古斯特好，他甚至都能看到，一个守城军踉踉跄跄地扑在了另一个守城军肩膀上，张开嘴就朝他的脖子上咬去，两人扑打之间，撞掉了一个火把，那一片区域就迅速陷入黑暗之中，很快就没了动静。 那些黑雾中的怪兽怕灯火，可那些被感染后变异的有些类似吸血魔的怪物却更渴望鲜血，甚至能冒着被灯火灼伤的危险捕猎，它们的传染力之强，恐怕在他看到这一个的时候，里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了。 他的心往下一沉，低头对奥古斯特说：“魔晶石给我，我亲自上去开炮。” 奥古斯特一怔，“你？” 弗迪南德苦笑了一下，“现在除了我，恐怕没人能杀进去，找到魔能炮开炮了。” 说着，他深吸了口气，“其实就算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所以……”他眼神有些留恋地看了眼坐在车辕上的那个少女，凑到车窗前，低声说道：“奥古斯特先生，如果我回不来，麻烦你把我的女儿萨丽尔送到女巫领。” 奥古斯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怀里去取出个拳头大小的鹿皮囊，递给了他，“我们会等你回来的，你自己的女儿，最好你自己送去。” 弗迪南德接过了路皮囊，掂量了一下，冲他笑了笑，“光着一带魔晶石，就足够买下我们整个冒险团成员，我会让他们保护你们，无论我能不能活着回来——” 说完，他冲着自己的几个手下说了一声，便调转马头，准备朝着城门方向奔去。 “等一下！”奥古斯特忽然喊了一声，然后将一个圆形灯板朝他扔了过去，“背面有开关，打开就能发光！” 弗迪南德接在手中，发现这东西竟然跟他的手臂上的小圆盾差不多大小，乍一看也就是个白色的玻璃圆盘，别说摔一下，他稍稍用力都怕给捏碎了。 摸索了一下，在背面摸到了按钮，或许就是奥古斯特说的“开关”，弗迪南德一按，面前一片白光亮起，晃得他差点眼睛都要瞎了。 他一双眼都流出泪来，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东西！”干脆利落地将这面灯板绑在了自己的胸口处，然后，一拍马，直奔城墙而去。 他并没有打算从城门处进城，那里依然有不少人源源不断地从内城逃出来，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将要面临的危险，他们只知道在内城中有无数隐藏在黑雾中的邪灵怪兽在等着吞噬他们，就只能朝着这唯一的“生路”逃离。 走城门，他不光会被里面涌出的人群阻隔，进去之后还要面对那些已经变异的守城军。 他策马飞奔到城墙下，距离城墙还有数米之遥时，他便大喝一声，纵身而起，从马背上直接朝着城墙扑了过去。 刚刚落在城墙上，他手中冒出一双匕首来，先将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墙砖之中，借势向上一跃，然后又换了一只手，两支匕首用完，他整个人向上蹿了足足有十几米高，距离城墙墙头也就剩下最多不超过三米的距离。 眼看着他力道用尽，就要落下去的时候，他又甩出了一个绳圈，套在了城墙的墙垛上，一拉一拽，整个人便如一只大鸟般跃上了城墙。 这一番动作十分流畅，轻盈利落，完全不像是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多，体重也接近两百磅的大骑士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奥古斯特不禁看得眼皮直跳，到最后才对着坐在车辕上的萨丽尔说：“你父亲还真是厉害啊！身上居然带着这么多东西！他还会用多少种武器？” 萨丽尔却有些冷淡地说：“他不是我父亲！” “呃？”奥古斯特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起初他并没有注意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直到她突然出手挡住了尼尔曼子爵的攻击，还特地坐在车辕上守护马车，他才多看了她几眼。 这个顶多也就十四五岁的瘦小女孩，皮肤有些暗黑，五官十分精致，但一看就不像是奥兰王国本土人种，倒有些像是南方丛林的那些“野人”。 弗迪南德可是个正宗的奥兰王国骑士贵族，他的女儿，怎么会是个“野人”？ 奥古斯特虽然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却也不便在这个时候追问，只能满含期待地看着城墙上的动静，希望弗迪南德能够成功。 跑出城的人越来越多，那头地狱双头犬显然已经吃饱了肚子，这会儿正在拿人甩着玩，一会儿抓住一个人扔上半空中，两个狗头同时去抢，要是被其中一个头抢到还能留个全尸进它肚子，要是不幸被两个狗头同时咬住，那就是当场一幕分尸惨剧，看得那些逃出城的难民又惊又怕，甚至有人当场吓得腿软瘫倒在地上，连逃都逃不动了。 可那些四散逃跑的人群，若是有人跑出了灯火照亮的范围，又会随时被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邪灵吞噬，就逼得大家不得不打起火把，挤挤挨挨地抱成团朝外走起。 当然，也有人看上了奥古斯特的马车，但此时除了萨丽尔身边的四个骑士之外，整个弗迪南德冒险团的另外十名游侠和骑士也都聚集在了马车的周围，看到他们身上的斑斑血迹和锃亮的刀剑，就知道这些人绝不好惹，只好悄悄避开，干脆撕开自己的衣服，把根木棍缠成火把，找人借点火，总算也能保持一点火光。 越来越多的人干脆脱下了衣服，引燃火把，使成为的火光越来越亮，那只地狱双头犬也开始后退了几步，蹲坐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这些食物，似乎在等他们的火把熄灭，就会开始新一轮的进餐。 弗迪南德跃上城墙之后，就先拔出骑士长剑，双手握剑来了个旋风斩，硬生生地将那些听到声音围过来的变异守城军们劈开，再定睛一看，这些人果然已经变异，脸上身上都有些血迹，一双眼已经变得通红，张大的嘴里朝外流着涎水不说，还有一对犬齿变得格外凸出和尖利，暴露在口腔之外。 其中有一个，穿着小队长的皮甲，模样还有点眼熟。 弗迪南德毫不犹豫地挥剑砍掉了他们的脑袋，这些吸血魔才轰然倒地。 他之前就听一些冒险者说起，这种吸血魔只有砍掉脑袋才行，否则就算你砍掉它的手脚，只要脑袋还在，就会想尽办法咬你一口。 只要被它咬上一口，或者抓上一下，出现伤口就会被感染。 就连教廷的那位红衣大主教雅各布·克里斯蒂安，都因为在洛山达大教堂被一只吸血魔抓伤，哪怕砍掉了一条腿，最后还是回到教廷后就变异了，甚至还躲进了圣塔之中，引发光明神大怒，降下神罚，将圣塔收回。 这可都是从教廷里传出来的消息，由教皇亲口认证过的。 所以哪怕看到自己的亲人变成吸血魔，也决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就是自断生路。 犹豫就会败北，手软就会被咬，弗迪南德在心里告诫着自己，然后挥剑砍掉一个又一个人头。 城墙上的灯火大多已经熄灭，现在整片北城门城墙之上，唯一亮着的光源就在他的身上。 他胸口的那块圆形灯板，就如同一个小太阳，在城墙上方跳动着，成为奥古斯特眼里最耀眼的光。 下面的人不知道城墙上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小太阳，但在面临地狱双头犬和黑雾邪灵的威胁之下，忽然看到这样一团白色的光，心中也同样升起了一点点希望。 “光明神在上，求你保佑我们，杀死这头地狱双头犬吧！” “光明神在上，求你救救我们吧！” 弗迪南德没想过求神，只是在他杀得手都有些酸软了，长剑上都不知砍出多少豁口时，终于看到城楼中一尊被暗红色毛毡盖着的魔能炮。 毛毡上还绣着科拉姆家族的族徽，弗迪南德一脚踢开一具无头尸体，扑上去掀开了毛毡，看到了下面金灿灿的黄铜炮筒。 不知是不是科拉姆家族这一代魔能炮研发者的恶趣味，新式魔能炮的颜色金光闪闪，比金子还耀眼，实际上用的却是一种魔法合金材料，据说十分昂贵，特别配制成这种金色，就是为了向王室卖出更高的价格。 这种新式魔能炮比原来的老款魔能炮射程更远，炮弹也更加沉重，操作却十分简单，堪称是傻瓜式操作，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用魔晶石作为能源启动，否则就算放在这里，也只能当一个摆设。 在实验阶段，弗迪南德就曾作为守护骑士参与试炮，亲眼见证过这门魔能炮的威力，自然也没错过操作学习，现在就熟练地打开了炮台后面的能源仓口，从奥古斯特给他的鹿皮囊里倒出了两枚魔晶石，填入能源仓中。 然后校准瞄准器，对准那只地狱双头犬……弗迪南德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当那只地狱双头犬闭上眼睛，在黑暗之中，他甚至无法看清楚那家伙的位置。 他需要一个定位指引，需要一点光。 从背后取出弓箭，弗迪南德捡起地上已经熄灭的火把，从上面撸下点油布裹在箭头上，然后点燃箭头，挽弓，射箭—— 着火的飞箭犹如一道流星，从城墙上朝着地狱双头犬射去。 可惜差了一点，距离太远，还隔着中间那么多人，弗迪南德就算有再大力气，他手中的弓箭射程有限，根本无法射中那只地狱双头犬。 奥古斯特看到这支箭，有些纳闷：“弗迪南德为什么不开炮，反而射出一支带火的箭？” 萨丽尔看看城头上方那个终于停止不动的小太阳，又看了看那头吃饱喝足守着它的食物趴下闭着眼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的地狱双头犬。 “他在城头，恐怕看不到地狱双头犬的位置。” 奥古斯特一惊，再回头看看地狱双头犬，果然发现那家伙闭上眼之后，那一片地方都沉浸入浓重的黑暗之中，像是跟那些邪灵一样，都隐退在黑雾之中，根本看不清它的具体方位。 “那怎么办？” 萨丽尔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生硬地问道：“你还有火吗？”看到奥古斯特一脸迷惑，她只好指指地狱双头犬，又指指城头上的弗迪南德。 “要点燃，或者照亮那头恶狗，让他看到，才行！” 奥古斯特恍然大悟，犹豫了一下，从马车上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木桶。 “你小心一点，里面是火油，粘上一点就会着火，水都浇不灭的。” 萨丽尔点点头，抱过那个小木桶，就飞快地朝着地狱双头犬的方向跑去。 奥古斯特一惊，他还以为她会让其他的骑士去做，却没想到她竟然自己上了，不禁有些着急，“你父亲让我照看好你，你——小心点啊！” 喊不住，拦不住，也只能让她小心，只能看着这个瘦小的声音朝着那只庞大的地狱双头犬飞奔而去。 一点火光骤然在地狱双头犬身上亮起，它昂起头来，怒吼者，两个脑袋四只眼睛同时等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 “嗷呜！——” 第68章 地狱双头犬的一声怒吼, 震得逃出城的难民们瑟瑟发抖，几乎抓不住手中的火把。 哪怕明知道，这火把就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倚靠, 可谁也不敢保证，面前的这头庞然大物, 会像黑雾里的那些邪灵一样惧怕火光。 要知道先前那些冲到地狱双头犬面前，被它一口一个咬死的，手里可都提着灯的。 这会儿看向萨丽尔的眼神，有的敬佩，有的庆幸, 有的却带着几分嫌弃。 敬佩她看着瘦瘦小小的，却敢对地狱双头犬出手, 先前那么多人被它咬死吃掉, 大家都四散逃窜, 根本没人敢还手, 更不用说主动出手了。 庆幸的是有她主动送到地狱双头犬面前, 至少下一个会被吃掉的不是自己。 而那些嫌弃她的，则是认为这个长得像是南方丛林野人的少女, 竟然惊醒了沉睡的地狱双头犬，显然又要给大家招来下一波的杀戮。 萨丽尔根本不在乎身后那些人眼光，只是警惕地盯着面前这头恶犬。 地狱双头犬的头顶上燃起了一团火光，并不算大, 却任它如何摇头晃脑都甩不掉, 就让它感觉十分暴躁。 尤其是这团火给它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就让它对面前这个渺小的食物愈发憎恶。 两个脑袋几乎同时张开大嘴, 猩红的舌头伸出来，流出带着血的涎水, 一但滴落在地上，就变成一簇黑红色的地狱之火。 萨丽尔不但没有闪避，反而亮出了手中的剑，那是一把银色的细剑，把手处雕刻着一从南方丛林特有的格里芬刺玫，所以这把剑也叫格里芬之刺。 当地狱双头犬那两条滴血的长舌朝她卷过来时，萨丽尔轻盈地跃起，格里芬之刺在舌头上一点，根本无法刺穿地狱双头犬的防御，剑身几乎弯成了一把弓。 然后，就把她当成箭一样弹射上半空中，朝着地狱双头犬那灯笼般的眼睛刺去。 地狱双头犬显然没想到到嘴边的食物居然还敢反抗，哪怕那一剑根本没刺伤它，甚至格里芬之刺伤沾上了它的口水，还发出滋滋的声音，剑身上的花纹都有些被腐蚀的迹象。 可它的怒火仍然喷薄而出，张大嘴两个脑袋同时喷出黑红色的火焰来，交叉朝着飞上来的萨丽尔喷射而去。 奥古斯特看到这幕情形，急得都想自己跳上去把萨丽尔拽回来。 你放把火给弗迪南德指引个方位也就算了，怎么还自己跳上去，不会跑不知道躲吗？ 但他很快就明白萨丽尔这样做的原因—— 当萨丽尔跳到半空中，地狱双头犬朝她喷火的时候，先前因为地狱双头犬施加的威压而被困在那一片的难民们，终于感觉到身上一轻，下意识地站起来转身就跑。 他们原本已经注定要成为地狱双头犬的食物，甚至在它吃饱之后还以威压镇服他们，让他们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这会儿萨丽尔不仅吸引走了地狱双头犬的注意力，甚至引它喷火后，那无形的威压束缚顿时消失，他们就可以离开这张属于地狱双头犬的“餐桌”，一个个都恨不得能多长出两条腿来，跑得越远越好。 如果要发射魔能炮，这些人被地狱双头犬震慑在原地不动的话，势必会遭到波及。 只有先引开地狱双头犬的注意力，让它释放攻击，才能解开这些人身上无形的束缚。 奥古斯特从一开始的不明白，到后来竟是唏嘘不已。 这个女孩，看似冷漠无情，可在关键时刻，却表现出如此具有牺牲精神的善举，真不愧是大骑士的女儿啊！ 至于她不承认是弗迪南德的女儿，在奥古斯特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他现在只担心的是，弗迪南德若是开炮，会不会连萨丽尔一起炸伤啊？ 弗迪南德并不知道是谁去放的火，只是在看到那边亮起一团火光后，迅速就“点亮”了地狱双头犬那四只巨大的眼睛，他便毫不犹豫地校准方向，对着其中两只眼睛中间开炮。 魔能炮发出巨大的声响，后坐力带起的气浪几乎将他震飞出去，一圈白光笼罩在他身上，胸口那个如同小太阳般的灯板，竟然还有一股温暖的光流入他的体内，帮他化解了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 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从前受伤后接受神官们的圣光治愈术一样的感觉。 现在的神官们失去了圣光庇护，而一直被他们追捕猎杀的女巫却获得了这种力量，甚至还能够制造出这样神奇的灯具，让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也能够使用。 如果她们能够再早一点制造出更多这种魔法灯，让更多的普通人能够用上，会不会今天的黑暗邪灵出现时，就不会造成那么多的死伤？ 弗迪南德的脑中在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假想，可如果终究是如果，他现在要面对的，是源源不断涌来的黑雾，和城门外那头堵住了所有人生路的地狱双头犬。 魔能炮发射出去的炮弹，裹挟着炙热的气流，划出一道虹光，朝着地狱双头犬轰去。 感应到强大的气流朝着自己呼啸而来时，地狱双头犬立刻张大了嘴，朝着呼啸声袭来的方向喷出一道火柱。 先前它喷火被萨丽尔灵巧地避过，正在暴跳如雷的时候，忽然感应到危险，就毫不犹豫地对喷回去。 在它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中，还没有什么武器，是它咬不烂烧不破的。再加上它皮糙肉厚，就算是中高级魔法师的攻击打在它身上，也顶多就是给它挠痒痒，一个呼吸间就能重新长好。 雕刻着破魔符文的炼金炮弹直接砸穿了地狱双头犬喷出的黑色地狱火，正正好砸中它两眼之间的颅骨，轰得一声将这个脑袋整个炸得粉碎。 黑色的地狱火从失去头颅的脖腔里喷涌出来，很快又有个脑袋长了出来。 “凸(艹皿艹 )”弗迪南德从校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气得差点把魔能炮给掀翻了。 这些魔法师设计的魔能炮的确很好用，可这一个不够用的啊！他才想起，地狱双头犬作为最难消灭的恶魔系魔兽的主要原因只有，就是它的两个脑袋只要有一个存在，另一个就会迅速重新长出来。 除非同时将这两个脑袋砍掉，否则根本无法击败这头该死的魔兽。 弗迪南德迅速地冲出城楼，他不但得找到第二台魔能炮，还得找到第二个人来帮他开炮。 刚一出门，弗迪南德就迎面撞上了他的副手阿瓦迪卡，还看到他身后跟着个熟人。 弗迪南德惊喜地叫出那人的名字：“欧内斯特！你怎么在这里？” 欧内斯特·马克姆，皇家骑士团一级侍卫长，原本是弗迪南德的直属上级，当初也是他派弗迪南德出任卢修斯伯爵的守护骑士，没想到弗迪南德自己活着回来，连卢修斯伯爵的尸体都没能带回来。 结果不光是弗迪南德被取消贵族待遇，开除皇家骑士团，就连欧内斯特也跟着被降级，成为守城军副统领，正好负责镇守王都北城门。 阿瓦迪卡先前被他派来找守城军，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菜找到了欧内斯特，幸好他带着的是从奥古斯特马车上拿的魔法灯，这会儿不得不庆幸团长当机立断地接下了护送布里斯奇商行马车的任务，才能让他们得到每人一个随身魔法灯的特别照顾。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奥古斯特当然不敢拿出魔法灯来，毕竟除了留给商行伙计们的，他也只带了一箱安娜的微笑牌魔法灯在车上，一共就装了二十盏魔法灯，要是被其他人看到，那真是分分钟给他抢个精光，就算有防御护罩都挡不住疯狂的人群。 奥古斯特也就在弗迪南德接受护送任务，派人保护马车时，给他的冒险团成员一人发了一盏这种小型的随身魔法灯，自己也就剩下了七盏，还想着要带回家给妻子和孩子们。 阿瓦迪卡就是借着这魔法灯的光，才避开了那些黑雾中的邪灵袭击，甚至在寻找守城军的时候，那些已经变成吸血魔的守城军，对他身上的魔法灯也是避之不及，以他的剑法，只要不是一群吸血魔同时围攻，区区几个还是挡不住他的。 只是当时欧内斯特的情况比较危急，守城军人数众多，一旦开始传染，那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城墙上的那点火把根本不够他们祸祸的。 就连欧内斯特的两个骑士侍从，也在替他挡了几下后，受伤变异，反过来朝他进攻，搞得他十分狼狈，差一点受伤。多亏阿瓦迪卡及时赶到，他作为弗迪南德的骑士侍从，自然认得自家主人的前上司，毫不犹豫冲过来先帮他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靠着灯光驱散了黑雾，又收集火把一点点清理变异的吸血魔，好不容易才抵达城墙上，就看到城楼处的魔能炮启动，一炮朝着城外的地狱双头犬轰去。 两人就赶紧朝着城楼处跑来，结果就一头撞上了正好出来的弗迪南德。 双方稍作交流，欧内斯特得知弗迪南德一炮没炸死那只地狱双头犬，当即说道：“我去看看西角楼的魔能炮，如果能用，以号声为信，你左我右，号声一停就同时开炮！” “等等！”弗迪南德将腰间的魔法灯递给他，还递给他六枚魔晶石，“大人，还是让阿瓦迪卡跟你一起去吧！” 欧内斯特点点头，他也是未能突破魔力桎梏的巅峰大骑士，只要能狠下心来，外面那些变异后的吸血魔根本挡不住他的攻击，只要不被黑雾中的邪灵侵蚀，他就能顺利抵达另一台魔能炮所在的位置。 但传讯还得靠阿瓦迪卡，以号声为信，声停开炮，考验他们的配合程度，机会并不多。 那头地狱双头犬被炸掉一个脑袋时，差点就当场发狂，咆哮着本要朝城楼这边冲过来，萨丽尔却趁机一剑刺中了它的一只眼睛。 眼睛的确是地狱双头犬的弱点，尤其是这把格里芬之刺上还沾着它的毒血，就算是自己的毒血，进入眼睛也让它痛得大叫了一声，开始原地扑击这个带刺的蝼蚁。 萨丽尔的攻击并不算强，但她的身形十分灵巧，忽上忽下，如同翩然飞舞的蝴蝶，逗得那头地狱双头犬几乎抓狂，两个脑袋加上两只爪子都用上，疯狂地朝她撕咬拍打。 若是她稍有不慎，只要被打中一下，恐怕瞬间就会被撕碎或拍扁成肉泥。 弗迪南德这会儿静下心来调整魔能炮的角度，从校准器中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孩子，疯了吗？” 就算知道她是在替他拖延时间，可是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几乎是擦着地狱双头犬的尖牙利爪的边飞过，就让他一颗心都揪着放不下。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眼都没从校准器上挪开，一颗心也跟着萨丽尔的动作忽上忽下，就差点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了。 “呜呜呜——”熟悉的小号声从西角楼方向传来，弗迪南德头皮一麻，立刻做好开炮准备。 号声骤停，他立刻拉动了开炮魔能操纵杆，魔法炮弹从魔能炮口轰然飞出，尽管这次做好更充分的准备，他还是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又立刻扑上去看校准器。 他既担心萨丽尔出事，可不开炮继续等下去萨丽尔力气耗尽同样会被那条地狱双头犬撕碎，开完炮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看到结果。 结果是——打中了一发，另一发落空，地狱双头犬这次彻底发狂，在被打烂的脑袋长出来之后，就彻底不管萨丽尔，朝着炮弹袭来的方向狂奔而来。 就它与城楼的距离，顶多再能发射一次跑弹，再打不动，恐怕它就要冲上城墙了。 弗迪南德看了眼自己已经被震得虎口裂开，鲜血直流的手，苦笑了一下，“我可真没用啊！” 号声再次响起，弗迪南德也不去管手上的伤口了，赶紧重新装填炮弹，对准了越过城门外的难民群，朝着城楼上直扑过来的地狱犬。 “去死吧！” 他几乎都能看到地狱双头犬张大的嘴里那森森白牙，血红的舌头和喉咙，就在它冲上城头的那一刻终于听到号声骤停，狠狠地拉响了魔能炮。 “轰！——” 这次的距离实在太近，不光是他这一炮几乎就是在城楼上炸开，连带西角楼发射出的魔能炮也是在他面前炸开，两枚魔法炮弹几乎同时射入了地狱双头犬的两个脑袋，一左一右，轰然炸开。 巨大的头颅炸开时喷溅出的血如同暴雨般几乎淹没了整个城楼，庞大的身躯在失去了头颅后，先是重重地砸落在城墙上，然后顺着墙壁缓缓地滑落在城墙外的黑影中。 城墙的阴影之中，那些黑雾迅速地笼罩了地狱双头犬的尸体，无数只利爪从黑雾中伸出来，撕扯和啃食着这头地狱魔兽的身体。 弗迪南德几乎瘫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却还是紧紧握着手里的剑，看着已经炸膛报废了的魔能炮，露出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 “主人！”阿瓦迪卡抢先冲了进来，看到他一身是血的样子，也吓了一跳，“主人你还好吗？” “死不了，先扶我起来。”弗迪南德朝他伸出手，“再给我来支治疗药水。” 阿瓦迪卡连忙扶着他站起身来，然后从腰包里掏出支治疗药水递给他。当初弗迪南德买的魔法药剂并不多，每人就分了两支，他比较倒霉，刚才被魔能炮炸膛时正好炸毁了他的腰包，里面的两支药剂都跟着完蛋，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一口气将治疗药剂灌进嘴里，弗迪南德感觉到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全身，果然比那个魔法灯的效果强多了，立竿见影，这才松了口气，“走吧！” 阿瓦迪卡却有些为难地示意他看看外面，只见欧内斯特正在外面跟两个看到他们发射魔能炮后赶上来的骑士说话，光是看身上的铠甲装备，就知道是皇家骑士团的人。 弗迪南德让他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冲着欧内斯特笑了一下，“这大家伙干掉了，我还得去护送雇主，以后有机会，再回来找你喝酒。” 欧内斯特犹豫了一下，“弗迪南德，能留下来吗？如果可以，我会帮你申请重回皇家骑士团。”他身边的两个骑士皱了皱眉，带着几分鄙夷神色看着弗迪南德，虽然没开口说话，显然并不赞同欧内斯特的这个做法。 弗迪南德裂开嘴笑了笑：“不必了。好意我心领了，就算不再是皇家骑士团的成员，作为一名信守承诺的骑士，我既然接下了任务，就得先完成这次任务再说。” 欧内斯特身边的一个皇家骑士就忍不住嘲讽道：“这次你知道要完成任务了？当初守护卢修斯伯爵的任务呢？成为女巫的俘虏，丢尽我们皇家骑士荣誉的人，还有脸说自己信守承诺？” “拉里！”另一个皇家骑士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现在是王都危急时刻，任何一个骑士只要愿意站出来，守护王都和国王陛下，我们就应该允许他将功赎罪。弗迪南德，你愿意回来吗？” “不愿意。”弗迪南德调息完毕，女巫领的治疗药水效果极好，他身上本就是皮外伤，这会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干脆地站直了身子，拉了阿瓦迪卡一把，“我已经被皇家骑士团开除了，就不劳你们再费心了。走了！” 不等那两个皇家骑士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阿瓦迪卡直接从被地狱双头犬砸得塌了一半的城墙上朝着城外跳了下去，那些原本隐藏在阴影中的邪灵张牙舞爪地朝他扑去，可还没靠近，就被他身上那块圆形光板发出的白光照得尖叫一声，又缩回了阴影中去。 欧内斯特站在城头上，看着弗迪南德和他的侍从落地之后，飞快地朝着一辆正在发光的马车狂奔而去。 那两个皇家骑士这才震惊地问他：“弗迪南德身上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发出那么亮的光？” “好像还是白色的……圣光？这怎么可能？” 就连教廷的圣骑士和神官们都失去了圣光的庇护，这个因为渎职和投降被开除皇家骑士团的败类骑士，怎么可能会有圣光？ 刚才在城墙上，这一片已经被阿瓦迪卡点燃了所有的火把，加上城楼还在燃烧着，光线太亮反而看不出弗迪南德身上的光板有什么特别，只有当他到了城下的黑暗之中，他身上那如同小太阳一般的光板，才会变得格外引人瞩目。 欧内斯特的脸色格外难看，这个答案，他还真的知道。是阿瓦迪卡给他魔法灯时告诉他的，可他并不想告诉这两个皇家骑士 “走吧，去王宫，守卫国王陛下才是最重要的事！” 拉里却忍不住说：“可如果我们有那样的灯，岂不是就不用怕那些黑雾里的邪灵了？” 欧内斯特忍不住冷笑：“你以为他会给你？” 拉里：“可我们是为了国王陛下……” 欧内斯特转身就走，“那你们自己去想办法，我先去王宫。” 拉里还想说，被另一个皇家骑士拦住，冲他摇摇头，又朝城外使了个眼神，他这才看清楚，在那辆马车周围，竟然还有十来个骑士守着，每个其实身上都有个小小的随身魔法灯，能够发出足够笼罩一人一马的光圈。 尽管很眼馋，拉里也明白过来，那辆马车绝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这么多的魔法灯，还能雇佣得起弗迪南德这样的前皇家骑士团大骑士，说不定就是某个魔法师或大贵族，既然人家都已经出城了，他们想拦也拦不住，到不如跟着欧内斯特回王宫去守护国王。 这个时候，谁也没想过，奥兰王国的王都会在黑暗中沦陷。 他们依然认为，只要守护好国王，等待教廷的神官们收拾局面，黑暗就一定会过去，光明很快就会重临大地，拯救所有信奉光明神的子民们。 包括距离王都三十里外的布里斯奇庄园，现任的威廉·布里斯奇伯爵，哪怕收到了奥古斯特送来的“圣光”灯板，却依然不同意跟他一起去女巫领避难。 在他看来，跟女巫领做生意是出于利益考虑，但如果去女巫领避难，等于是自降身份。 更何况女巫领屡次与王室和教廷为敌，布里斯奇家族都是本着捞一笔算一笔的想法做生意，威廉自觉以布里斯奇商行目前在奥兰王国的规模，还是能扛得住王室和教廷的压力，却也没想到真正站到女巫领那边去。 被家主拒绝后的奥古斯特并没有耽搁，直接接上了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就在弗迪南德冒险团的护送下继续前往女巫领。 弗迪南德冒险团的人基本上都是没有家室的单身汉，除了那个被他成为女儿还不肯认他的小野人萨丽尔，在布里斯奇庄园带足了食物补给和武器装备，一行人可以说是从头到脚连马都换了个新，连人带马都武装到了牙齿。 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女巫领，就算是沿途的贵族或强盗看见，也都当做没看到一样，任由他们经过。 反倒是弗迪南德碰上了好几拨各地中小贵族派往王都支援的人马，大多数也就是几个贵族子弟带着几百一看就是刚从地里拎出来的奴隶兵，推着几车粮食，走半天歇一天的。 他打听了一下，得知这些是上个月就接到国王征召，只是因为收粮来晚了的贵族，也就没有跟他们说现在王都的情况，打了个哈哈就赶紧催着奥古斯特的马车赶路。 上个月对全国贵族的征召令……弗迪南德用脚底板想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对付女巫领的。只是国王发了一次又一次的征召令，现在人还没到，王都先出了事，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赶到王都时，那些黑暗邪灵有没有被教廷清理干净。 隐隐约约的，弗迪南德总觉得，这次的黑暗邪灵事件，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只是不知道，如果王都沦陷，国王陛下是与王都共存亡呢，还是会提前逃离王都？ 从回到王都开始就一直被骂为懦夫、投降狗的弗迪南德，忽然很期待国王逃跑后，昔日同僚们的表情。 事实上，奥格玛五世想要逃走的心，从洛山达大教堂沉没入深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只是因为没有兰斯大魔法师的协助无法达成而已。 到如今整个王都陷入黑暗之中，全城一片混乱，无数邪灵潜伏在黑雾之中偷袭失去灯火笼罩的人，还有不少吸血魔择人而噬，散播着可怕的血疫。 这一切让奥格玛五世更加坐不住，哪怕有王宫的魔法护罩守护着王宫，让那些黑暗邪灵无法进入，但看着护罩外面的黑雾弥漫，时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和怪物的咆哮声，都让他根本无法安心等待。 “教廷那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话？这些怪物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吧？就算雅各布死了，教皇呢？教皇在干什么？” 菲利克斯摇摇头，“已经派了五拨人去教廷圣地那边，都没有一个回来的。父王，如果教廷那边也出事，恐怕……王都真的要被黑暗入侵了。”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菲利克斯是亲自到王宫外城墙上去看过，除了整座王宫一直被魔法防御护罩笼罩着，王都其他的地方都已经陷入了黑雾之中，偶尔有几个拿着马灯或打着火把的人冲到王宫门口，朝他们求救时，都被守卫冷酷地拒绝。 别说是守卫，就算是他们父子，现在想要打开宫门离开都没那么容易。 整个魔法防御护罩启动后就如同一个透明的光罩，将王宫牢牢地围护着，任何人都无法随意进出。除非拥有兰斯大魔法师的许可。 可兰斯早就说了，在黑暗褪去之前，他是绝不会为任何人开启魔法防御阵的。 奥格玛五世领着菲利克斯进入书房，熟练地打开了书架上的一处机关，露出了藏在书架后的一间密室。 密室并不算大，四面墙壁上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这间一个窗户都没有的密室照得亮如白昼。 除了一面墙上摆放着的陈列架之外，这间密室并没有其他任何家具摆设，只有白色的大理石石板上，用精金和秘银铭刻着一座六芒星魔法阵图。 上面的魔纹繁复精致，菲利克斯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种眩晕的感觉，明明是一个静态的平面图，可看上去却像是在不停地转动着，让人一看就有些眼晕。 奥格玛五世从陈列架上拿下一个黑色的方盒，打开后取出了六枚鸽子蛋大小的魔晶石，安放在六芒星阵图的六个尖角处。 阵图上的魔纹开始发光，形成了一圈白色的光环，里面隐约有魔力在不停的流转着。 奥格玛五世看了菲利克斯一眼，“这是魔法传送阵，只能用一次，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来等教廷的回复，或者……兰斯大魔法师？” 菲利克斯连忙上前，“我当然跟父王走！” 从洛山达大教堂沦陷，他这几天都没敢回自己的庄园，一直守在王宫里不敢离开国王半步，不就是怕他走的时候把自己丢下吗？ 这种事，不用怀疑，奥格玛五世绝对做得出来。 甚至如果在逃亡的马车上，遇到追兵的时候，菲利克斯相信，如果把他踹下马车可以让马跑得更快点的话，奥格玛五世绝对不吝于给他的屁股上狠狠一脚的。 但他别无选择，失去这个父王，他就是一条丧家之犬，比那些落魄的骑士都不如。 “这是通往南斯德尔城的魔法传送阵，你哥哥带领着王国最精锐的兵马驻扎在那里，只要找到他，暂停对南方丛林的战争，我们就能重回王都。” 奥格玛五世咬着牙，神色阴鸷地说道：“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清除教廷势力。这些失去了圣光的神棍，招惹来黑暗地狱的邪灵，是王国的罪人，要为此次黑暗事件负起全责。” “我们今天失去的一切，以后，都会彻底跟他们清算的！” 魔法阵中的空间开始逐渐扭曲，刺眼的白色光芒中，出现了一个扭曲的黑洞，奥格玛五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菲利克斯赶紧跟在他身后，一进去，就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刺眼的光芒将他们两人全部包裹住之后，猛然变得更亮，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光芒消失，密室里已经不见了奥格玛五世和菲利克斯王子的身影。 可随着那光芒大作的瞬间，整个王宫的魔力元素都迅速地被卷入这座魔法传送阵，导致原本维持魔法防御护罩的魔晶石迅速被吸收得干干净净，化作了一滩灰烬。 兰斯不禁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有人在王宫里启动魔法阵？” 若是在平时，两个魔法阵之间的波动，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冲突，可这会儿魔法防御阵正在全力抵御外界的黑雾侵蚀，突然内部出现强烈的魔法阵波动，而且还是耗能巨大的魔法传送阵，几乎一瞬间就吸干了王宫里原本的魔力元素。 哪怕兰斯和其他中级魔法师全力将自己的魔力灌注进魔法阵，努力维持魔法防御护罩，王宫的魔法防御，终究还是出现了那么两三秒的短暂停顿。 这对于一直铺天盖地包裹着魔法防御护罩，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试图打开一条缝隙进入其中的黑雾来说，已经足够。 就算是王宫之中，依然会有灯火照不到的地方，里面的人身上，还有更多黑色的气流在周身涌动，似乎在雀跃地欢迎着这些黑雾的到来。 就在奥古斯特抵达女巫领的第三天，就听说王都彻底沦陷。 他们也是到了女巫领，才知道原来这次王都的黑暗入侵事件，竟然是教廷一手造成的。昔日光明神教的教皇，如今已经成了黑暗地狱的领路人，从一位光明神官，亲手献祭了教廷里所有神官的血肉，堕落成为黑暗使者。 那些黑雾中的邪灵，原本就是生存在王都地下的黑暗生物，它们以吞噬人的欲望出生，靠着吸食人的血液成长，在初级阶段，哪怕一个火把的光都能将它们烧死，可若是在它们吃过人类的血肉之后，就会吸收那些食物的特性，不断成长，甚至还会同类互相吞噬，来进化成为更高阶的魔物。 说到底，这座原本奥兰王国最繁华最富裕的城市，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掩藏着太多的黑暗，一旦黑暗爆发出来，势必会吞噬掉那些原本就心有黑暗的人，将他们变成黑暗恶灵，吸血魔等等，再去捕猎其他的人，直至整座城市全部沦陷。 光明教廷变成了黑暗教廷，王宫里的魔法阵似乎又出了问题，最终导致整个王都仅仅支撑了十天时间，就彻底沦陷。 最早一批逃出王都的人，有些逃去了蓝达港，也有些逃去了其他贵族领地，像奥古斯特和弗迪南德这样前来投靠女巫领的人也不少。 贝尔曼夫人这两天带着政务厅的人就忙于接收这些王都的难民们，已经忙了几天没有休息，若不是有魔法药剂支撑着，恐怕她就真的要过劳死了。 亚历山大族长每天都派两只雪鹰出去，轮番探查王都那边的黑暗势力扩张情况。 普通人要走十天半个月才能抵达的路程，现在这些经过了强化药剂提升速度后的雪鹰们，只需要一天就能飞个来回，为女巫领提供最新的前方情报。 多米尼克和其他被“俘虏”的魔法师听说王都沦陷的消息时，都沉默了许久。 别的人或许是在为留在王都的亲人担心，多米尼克却是在计算王都魔法防御阵的损耗情况。 毕竟，他和希雅最近都在研究的，就是女巫领的魔法防御阵。 哪怕再怎么提高工厂的魔法灯产量，也无法保证整个女巫领每一处都能有魔法灯，而将那些黑暗邪灵拒之门外的最好办法，还是启动魔法防御阵。 只是他们所研究的这个魔法防御阵以光系为主，火系为辅，不仅要让那些黑暗邪灵不敢靠近，还要尽可能地消灭那些敢靠近的黑暗生物。 就像塞西尔主教做化成的血肉荆棘城墙一样，只守不攻的城墙早晚会被攻破，只有本身就带有攻击性的堡垒，才能够以攻为守，消灭对方的同时强化自身，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王宫的魔法防御阵会那么快就被攻破。 “这没道理啊！”多米尼克几乎揪掉了最后几根头发，自从到了女巫领，他的头发就掉得越来越厉害，这次连最后的几根毛都保不住了。 “我记得老师当初还跟我说过，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王都的魔法阵至少能够维持一个月，足够奥兰王国各地的贵族领主们率兵来援。” “就算失去了阿尔文和德里克大魔法师，只要兰斯大魔法师肯放弃外城，只守住王宫的话，基础的魔法防御阵也至少能撑住三个月以上，怎么可能短短十天就破了呢？” “你们不是说，那些初阶的黑暗生物并不强的吗？” 希雅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锃亮的脑袋，“你刚才不是也说了，那是在没有特殊情况的前提下吗？这次，显然就是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导致王都魔法阵被破，才会这么快就沦陷了。” “现在不是考虑他们为什么会沦陷的问题，而是考虑接收这些难民，加强我们领地防御的问题。” “而且，昨天，还有一个魔法师家族的人抵达女巫领，其中还有一个刚刚觉醒的女巫，你是不是先去见一见？” 多米尼克迷惑地看着她，“为什么我要去见？我认识的魔法师并不多。”他是出了名的宅男，沉迷炼金术，连老婆都不肯娶，更不用说参加那些魔法师们的聚会了。 在王都中，恐怕认识他的魔法师，要比他认识的魔法师多出去好几倍。 希雅倒也没跟他拐弯抹角，直接说：“这个女巫虽然用了假名，但我们这里有人认出她来，她应该是布雷福德家族最年轻的魔力种子，传说中要成为下一代圣女的那位。” 多米尼克一个激灵：“啊？她怎么会来这里？” 第69章 安吉丽娜·布雷福德, 宫廷御用魔法师兰斯·布雷福德的后裔。 她的化名为丽娜，声称与几个随从是私人冒险团，因为她有魔力觉醒的征兆, 担心被教廷当成女巫猎杀，所以来投奔女巫领, 寻求保护。 这是她名义上的说法。 实际上，她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甚至还在艾尔维拉找上她的时候，就主动交出了布雷福德家的族徽和一些魔法书籍作为投靠的“诚意”。 这让原本还想揪个奸细的艾尔维拉感觉十分没有成就感。 倒是希雅在了解了兰斯大魔法师的领域后，终于明白这位大魔法师为什么会这样做。 兰斯本身最强的感知力属于水系, 但也有部分木系感知，主要是偏向生命方向, 属于守护魔法师, 也涉及了部分预言和占卜魔法。 因为这片大陆的魔力元素匮乏, 高阶魔法师能够占卜到的未来并不明确, 只能有个大概得感知, 甚至这种感知还容易将人引入误区，所以兰斯并不经常使用占卜术, 但并不妨碍他对未来会有各种强烈的预感，来指引他在关键时刻做出选择。 可因为种种原因，他以前的占卜术经常失败，导致另外两位宫廷大魔法师对他的占卜术根本看不上, 所以当那两人被威斯特家族的“宝藏”遗产迷了眼时, 他还是坚持留在王都，成为宫廷魔法师唯一的幸存者。 可这次他的感知很模糊, 只知道有黑暗将至，具体的危险源头并不清楚, 甚至无法确定未来会怎样，就只能分散投资，除了带家人守在王宫法师塔之外，就将这个最有魔法师潜力的后辈送到了女巫领。 这也算是鸡蛋不能搁在一个筐子里的预感吧。 这位兰斯大魔法师显然很懂人情世故，很清楚女巫领最薄弱的部分，送来的魔法书籍，可以说是历代布雷福德家族培养魔法师的基础“教材”。 初级的教材能够让老师知道怎样判断孩子的魔力潜能，如何培养魔力感知力，通过冥想法吸收魔力元素，从而突破觉醒。 中级教材则是各种0级和1-3级低阶魔法技能的基础知识和使用方法，包括一些初级的药剂制作知识和炼金术入门知识。基本上初阶魔法师需要掌握的常用知识，都包括在其中。 并没有高级教材，主要是因为目前大陆上的魔力元素，连突破中阶的魔法师都不多，从中阶开始，就进入魔法师的自我领悟阶段，需要确定自己未来的方向，与魔力元素建立更好的沟通，使自己的魔力池与外界的魔力元素能够联系在一起，才有机会突破成为高阶魔法师。 按照希雅的看法，这就是初级教材相当于中学教育，魔法基础知识和选拔阶段，到了中级教材，其实已经是大学的专业知识学习，而高级部分，则是相当于研究生的学习，属于要自己寻找研究课题和发展方向的阶段。 她先前就打算在女巫领开办学校，解决温饱问题之后，要发展领地，首先就要解决的是教育问题。这个世界贵族们对知识的垄断造成文盲率十分可怕，可工业化过程，势必需要更多有知识的工人和管理人员。 原本她接收了那两位宫廷大魔法师“送”来的十个中低阶魔法师，就是为了解决本地的基础魔法教育，尤其是这次她从洛山达大教堂下的女巫地牢里解救回来的三十一位“女巫”，其中有三个已经觉醒，却被抽取了大量的血液和魔力导致十分虚弱，另外二十八人，有二十人都是拥有魔法种子的潜力者，只有八个是完全没有魔力感知力的普通人。 这些人都是教廷从全国各地抓捕来的“女巫”，被关在地牢里最短的五个月，最长的已经有六年。 被关了六年的，就是当时被黑铁锁链穿透肩胛骨钉在黑塔墙壁上的那个秃头女巫，她叫梅丽莎尔，其实到现在也只不过二十三岁，可看起来却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妪一般，就是因为她在被抓捕后就觉醒了魔力，然后一直被关在这里。 头两年她就怀孕生产了三次，等到她第四次怀孕时，已经知道那些孩子的“下落”，就再也不愿意让一个无辜的生命继续来到这个世界成为那些人的魔法药剂材料，她趁着看守们放松警惕，用魔法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将子宫和里面的胚胎一起撕得粉碎，就算神官赶到用圣光治愈术救回了她的性命，她也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于是她就遭到了最惨无人道的拷打刑罚，最后甚至被锁在地牢中，不断被抽取血肉供应那些实验合成的魔兽，短短两三年就老了几十岁，若是希雅再晚来几日，或许她就真的彻底被榨干最后一滴血而死去。 其他的女巫们，每个人都有一段血泪斑斑的故事，有的人愿意讲出来，而有的人则一直沉默着，到现在还没有从地牢的经历中缓过神来。 这些女巫被希雅交给了艾尔维拉，她当初是被追捕中逃走的漏网之鱼，但家人们都已经死在了追捕中，跟这些女巫们有同病相怜之情，又有强大的魔法实力可以让她们看到她现在的能力，让她们能够恢复对未来的期望。 当然，她们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期，从身体到心理上的治疗都必不可少，也将成为女巫领魔法学院的第一批学生。 原本希雅还在发愁自家老祖宗留下的魔法笔记适用性太差，主要是水系和冰系魔法，对其他类别的魔法都只是一带而过，并没有详细讲述。 现在好了，兰斯大魔法师怕是为了让她收下安吉丽娜，不惜将宫廷御用魔法师收集到的基础魔法教材都交给了安吉丽娜，这份人情，让希雅想拒绝都找不出理由来。 安吉丽娜本身就已经经过系统的魔法基础知识教育，处于魔力觉醒的边缘处，所以才会被教廷看上，若不是兰斯一直拖延阻挠，恐怕她也早就成为了教廷的实验品之一。 希雅特地安排她去见过这些伤残的女巫们，安吉丽娜听完她们的经历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原本还一直觉得，兰斯阻止她去教廷是因为魔法师与教廷之间的矛盾，却没想到，教廷那看似光辉圣洁的十字架下，竟然掩藏着无数女人的血泪与尸骨。 虽然没能见到前任圣女崔斯蒂，但安吉丽娜以前听过她的无数传奇故事，都是圣女拯救弱小的贫民，为久病的患者治愈顽疾，替某个村落驱逐黑暗邪灵等等。 无数人赞美那位圣女，也有许多女孩希望自己能得到光明神的垂青，成为下一任圣女。 安吉丽娜也不例外。所以她还曾经因为兰斯的阻拦而心生抱怨，只是不敢反对家族这位活了两百多岁的老祖宗罢了。毕竟，整个布雷福德家族，都是建立在兰斯这位高级大魔法师的存在之上，才能在王都拥有那么多的特权。 她原本以为兰斯只是想让她觉醒成为一个普通的魔法师，而不是进入教堂成为圣女。因为魔法师可以继续结婚生孩子，为家族传承血脉，而圣女将奉献自己的一切，从灵魂到□□，都将成为神灵的禁脔。 在王都长大的贵族子弟，从生下来就要接受神官的洗礼，从小接受到的教育里，就有对光明神的崇拜和信仰，对光明的向往，曾经让安吉丽娜十分期待成为圣女。 可到了现在，她才无限后怕，幸好当初她没有那个反抗家族的勇气，没敢跑去教廷自投罗网，否则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她也不敢想。 哪怕教堂并不会直接得罪贵族和魔法师家族，却也可以像对崔斯蒂一样，先给她树立一个光辉的形象，然后在某次意外中被污染或者受伤，最终失去了自己的身份，荣耀依然归于家族，可人却已经沦落为黑塔地牢里的实验品。 得知王都沦陷的消息时，安吉丽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领主大人，是不是传信的人看错了？兰斯大人镇守王宫魔法防御阵，里面有三大魔法家族二十多个魔法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沦陷入黑暗之中？” 希雅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少女，轻声说：“魔法的力量，从来不是以人数的多少来决定的。” 就算是十个二十个初级魔法师，也不是一个中阶魔法师的对手。中阶与高阶的差别，更是天渊之别。 那次如果不是有亚历山大族长帮忙突袭，两位宫廷御用大魔法师，的确可以横扫整个女巫领。 只是他们的傲慢，让他们忽略了魔法师的致命弱点，才会那么轻易地丢失了性命，甚至连自己真正实力的一半都没能够发挥出来，恐怕到了地狱也会后悔得恨不得撞墙。 “应该是魔法阵出了问题。”希雅虽然没看到，但也能够猜到，“王宫这种地方，本就无法存在绝对防御。更何况他们的敌人，还不是一般人，而是黑暗之神。” “黑暗无孔不入，最擅长侵蚀人心，只要人心有恶念，就会吸引黑暗邪灵，最坚固的城堡，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兰斯大魔法师就算拥有最坚固的魔法护盾，可如果问题出在护盾里面的人身上，那么就算魔法护盾再强大，也无法抵抗来自内部的攻击。” 安吉丽娜回想起兰斯送她离开时的眼神，忍不住捂住了脸，不想让希雅看到她流泪的模样。 “原来……原来那时他就已经预料到王都会沦陷，可他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呢？” 希雅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想说，其实如果整个布雷福德家族都来的话，她还未必会全部接受。 这些贵族世家，尤其是魔法贵族世家的秉性，她就算没见过，也能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到一二。这些原本垄断着奥兰王国魔法师领域的贵族，平时和教廷是狼狈为奸，同样在打压不属于他们势力的野生魔法师，其中也包括那些女巫。 魔法师家族之间世代通婚，也是为了保证魔法血脉的传承，垄断这股力量，同时也排斥其他的新生力量。 就像多米尼克出身的科拉姆家族，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他觉醒了魔法血脉，根本不会认回这个出生在妓院的私生子。 不属于魔法师家族的“野生”魔法师，一旦被发现，有的会接受他们的邀请，加入他们，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共享利益。也有的会在拒绝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成为教会追猎的邪恶巫师，死于圣光之下。 “女巫”也一样，有的嫁入魔法师家族，得到他们和教廷的默许之后，成为其中一员，而不愿意加入这些魔法师家族和教廷的女巫，就像艾尔维拉一样，整个家族都会被消灭。 对于这种长期获利者，希雅并不打算完全接受他们的加入。 因为这种强势惯了的魔法师贵族世家，就算加入女巫领，也必然不会甘为人下，甚至会想方设法地夺去更多的权势利益，与希雅来争取女巫领的领导权。 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引狼入室。 尤其是那些曾经手上沾染过女巫鲜血的人，希雅更不想接受他们。 兰斯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人老成精，他对自己家族的人是什么德性也很清楚，所以他最终只选择了安吉丽娜一人投靠女巫领，却送上了整个布雷福德家族积累的魔法知识。 不得不说，这位拥有预知之力的宫廷大魔法师，在揣测人心上，还是很有一手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希雅接受安吉丽娜，因为此时的安吉丽娜，代表的是她个人，而不是布雷福德家族。 但反过来说，哪怕整个布雷福德家族都覆灭了，只要安吉丽娜还活着，就代表布雷福德家族血脉仍然能够传承下去。 安吉丽娜，就是布雷福德家族的火种。 为此，兰斯不惜用整个家族的知识作为交换。 若是德里克和阿尔文大魔法师还活着，他这样做，被那两位知道，肯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甚至遭到那两位的反对和排斥，成为魔法师家族的罪人。 可现在整个王都都面临不可预测的灾难，兰斯看到前方一片黑暗，不得不做出这样大胆的选择。 安吉丽娜也是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兰斯的苦心。 “兰斯大人……我还能再看到他吗？”她目露期盼地望向希雅，在她看来，兰斯无所不能，就算整个王都陷落，他也能活下来的。 希雅摇摇头，轻叹了一声，“现在整个王都已经没法进入，黑暗邪灵霸占了整个王都，就算兰斯大魔法师能够守住法师塔，也未必能够逃出王都。” “如果他们提前离开王都的话，一定会来找你的。” 安吉丽娜的眼神暗淡下去，苦笑着点点头，“是的，兰斯大人再三要求我不能回去，必须留在女巫领。我明白了，我会听话的。” 希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有些事，必须她自己想通才行，没有人可以帮她。 多米尼克看到希雅出来，悄悄地凑上来问她：“怎么样？她到底是不是兰斯大魔法师派来的奸细啊？” 希雅白了他一眼，这个胖子，一开始觉得他只是个死宅，可现在发现他的八卦心思并不少，或许是以前在王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才会安静如斯，到了女巫领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光是在炼金术上放飞自我，动不动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就连人际关系上，也从原来“孤僻”、“高冷”的死宅炼金术师，变成个八卦、唠叨、贪财、嘴馋的胖子。 “没什么奸细不奸细的，兰斯大魔法师只是希望安吉丽娜能够不受家族束缚，过一个自由自在的人生。她带来的魔法书，我让安娜抄一份后交给你，回头你看看尽快印刷成教材，我们的魔法学院就可以开始招生了。” 多米尼克瞪大了眼，努力地想看到掩藏在女巫领主头发里的恶魔之角。 “领主大人，您是恶魔吗？我手头的工作，已经足够让我不眠不休干上十年了！还要给我加工作量啊啊啊！” “十年？”希雅呵呵一笑：“那是得算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脑洞吧，每次做一件产品，你就能附加出七八个产品来，这能算是我给你增加的工作量吗？” 就比如魔法灯，她只让多米尼克做个最简单的路灯，来解决领地照明问题。 可多米尼克在发现了不同魔力元素属性绘制出的照明术符文，会带来不同特性的灯光后，就陆陆续续开发出了微光照明灯，强光灯板，金属探测灯，水光灯，烤灯……足足十几种灯具！ 你说，这工作量的增加，锅该谁来背？ 还好意思说她是恶魔，她还想说他这脑洞开的堪比蜂巢了呢。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们留下的时候，签署的工作协议里，最主要的一条，就是成为我们魔法学院的老师，进行为期十年的教学工作，十年之后，完成教学任务就可以成为自由人，随时可以离开女巫领。” 多米尼克蔫蔫地耷拉下脑袋，叹了口气，“可我现在不想走了呢……” 希雅：“那就继续当魔法学院的老师吧！” 无视多米尼克脸上的痛苦之色，希雅转身离开。 领地里那么多事情，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去做安吉丽娜和多米尼克的心理导师。 能想开的，自然可以想开，想不开的，谁说也没用。 就是不知道多米尼克，会不会跟安吉丽娜说什么。 “老师！老师！”安娜一路小跑着朝她奔来，雪白的小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显然有些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慢点，别着急！”希雅笑着接住她，“发生什么事了？” 这孩子从王都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替那些女巫治疗。 其他人都还好说，皮外伤只需要用圣光治愈术都能够治疗，可问题是有两个女巫被挖去了双目，这眼睛和普通的肢体不同，圣光治愈术就算升到高阶，能够断肢重生，但也无法让眼睛重新长出来。 那是因为眼球的构造与肢体不同，肢体重生属于血肉细胞的复制与再生，可是当一个人的双目都被挖去后，这种身体的复制术就无法达到眼球的复制和再生，就导致无论是圣光治愈术，还是其他的治疗类魔法，最困难的，就莫过于让眼球复生。 看着那两个无目女的惨状，安娜格外难过。 她小时候经历过一段不能说话的哑巴生涯，深深地明白这种残缺对于一个人的打击有多么严重。尤其这两个人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黑暗的地牢，动不动还会陷入痛苦的噩梦之中，导致她们两个的情况一直无法好转，甚至还有些恶化自残的倾向。 安娜没法用治愈术替她们修复眼睛，就只能去圣塔里寻找办法。 现在的圣塔，已经成为安娜的随身金手指。 就连希雅也不得不怀疑，安娜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吧！ 看看，就连光明神的光明神教圣地唯一的一座圣塔，都被她给整个端了不说，连控制权都给了她，被她炼化了之后，就进入了她的冥想空间，与她的魔力池融为一体，成为她的随身空间。 只要她的意念一动，就可以放出这座圣塔来，里面的空间既可以储存东西，也可以作为囚室，集防御与攻击为一体，简直就是个堪比托塔天王玲珑宝塔的神器。 这东西是她独有的神器，希雅甚至都没让她在任何人面前放出来过，所以当她发现了突破口之后，也赶紧来找希雅，而不是在其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秘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希雅深刻明白这一点，安娜身上的“神迹”已经不少，若是再多一点，恐怕真的会被人当做是那位神明的代行者，到时候她想脱身都很难了。 任何一个世界，越是在大灾大难来临的时代，人们越是信奉神明，因为那些不可抵御的天灾人祸，在他们看来，除了祈求神明庇佑之外，他们根本无法抵抗，无从逃避。 可希雅不信神，也不希望安娜被这种信仰束缚，她还是个孩子，是个纯真善良的孩子，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足够了，而不必背负这些本该大人们自己努力去承担的责任。 带着安娜到了威斯特城堡后的山谷中，这里原本是希雅的实验室，后来成了雪鹰们的游乐场，足够空旷，正好可以让安娜放出圣塔来。 再次进入这座白色的圣塔，希雅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在王都时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黑暗气息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原本留在塔里的血腥气和保存魔兽器官的魔法药剂气味，也被一种初夏晨起时阳光的味道所取代。 就是那种暖洋洋的，干净而纯粹的阳光味道。 希雅有些意外，“安娜，你打扫过圣塔？” 安娜摇摇头，“我没有，只是我发现回到女巫领以后，圣塔里的圣光就多了许多，可以将塔里那些不好的气息都自动净化掉呢！” “回到女巫领后才增加的圣光？”希雅沉思了一下，这圣塔的圣光能够自动回复，还能够自动增加……那为什么光明教廷还会失去圣光，甚至无法使用圣光？ 难不成是因为雅各布和教皇的堕落，让圣塔早就不认他们了？ 所以这个被污染了圣塔，才会在发现拥有最纯净的圣光之力的安娜时，那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给交代出去，直接打包跟着安娜跑了，连教皇理都没理。 安娜十分确定地点了点头，“是圣塔告诉我的呢！只有在女巫领这里，能感受到人心里的阳光，才能够让圣塔回复圣光之力。老师，圣塔很喜欢留在我们这里呢！” 呃……希雅看她的眼神，真的是越发的古怪起来，“你还能跟圣塔交流？” 安娜犹豫了一下，指指自己的脑袋，“我也不知道，是很模糊的感觉，圣塔说它失去了太多的圣光之力，还被污染了一段时间，所以需要很长的恢复期，只有在我们这里才能恢复，所以我需要什么，它都会给我的！” 嗬，升级版金手指啊！ 希雅酸溜溜地想，我家老祖宗也留下了一个装满魔晶石和魔法笔记的传承空间，我一点儿也不嫉妒，真的！ “那它给了你什么？” 安娜拉着她朝楼上走去，“它告诉了我给康妮阿姨和苏珊阿姨换眼睛的办法。” 希雅一惊，“真的？那从哪里找眼睛……”她还在想眼睛的来源，就忽然看到了三楼上陈列架摆着的一个个玻璃罐子。其中有一个罐子里，就漂浮着数十个眼球，还在那淡红色的液体中上上下下起起落落，骨碌碌转动着，朝她们两人来的方向拥来。 这么多眼球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让人看了简直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希雅头皮发麻，后背上一溜冷汗滑下，“你说的事这里面的眼球？这尺寸大小和种类恐怕有些不符合吧？” 她没好意思说，这种不知道是什么魔兽的眼睛，如果移植到人类身上，会不会也带上那些魔兽的属性呢？万一也像那些楼上的缝合怪一样，变得人不人，魔不魔的，岂不是更加难受？ 不知道那两个女巫，会不会接受这种魔兽的眼球移植呢？ 安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那个装满眼球的玻璃瓶，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那个。” 她指着前面一个足足有一人高的玻璃罐中，一个类似人鱼的畸形生物。 说是类似，因为正常的人鱼是上半身是人类形象，下半身是鱼尾，而这个玻璃罐子里的生物，则是上半身是鱼头鱼身，下半身则多出了跟人一样的一双手和一双脚，才会像“人”一样直立行走。 或者这种生物，不该叫它人鱼，而叫“鱼人”更加合适吧。 只是它鱼头上的那双大眼珠子，真是不折不扣的“死鱼眼”，跟人类的眼球完全不同，希雅看不出任何的相似之处，甚至这还是没法眨眼的扁平式眼珠，要怎样才能移植给女巫呢？ 安娜似乎看出了她脸上表现出来的疑问，拉着她上前，给她指着罐子里的鱼人说道：“这种鱼人的繁殖力非常强，虽然没有人鱼的智慧，但它们三个月能产一次卵，只需要十天就可以孵化。” “然后呢？”跟女巫的眼睛有什么关系吗？ 安娜伸手取出一支细细的针管来，这还是希雅特地给她定制的一套针管，从注射到抽血都有，配备给她这个女巫领第一医师是一点问题都没。 “我从它们身上抽去了这种活性繁殖卵，用女巫的血液浸泡后，再使用血肉塑造术，可以塑造出一个与她们自己身体血脉完全一致的眼球……” 希雅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怎么就忘了，这是一个奇幻大陆，所有科学并不是她原本那个世界的科学，魔法的世界里，是完全可以实现那些在原本世界无法实现的奇迹。 就连当初的小艾拉被血咒束缚，都能够请树神降临，为她重塑肉身，将她的灵魂分割，献祭一半的血肉灵魂来解除血咒。 那么，只要有合适的材料，通过正确的仪轨，用血肉塑造术，的确可以塑造出任何魔法师想要的身体以及身体上的各种部件。 到时候，不光是能够徒手搓眼珠子，还能够徒手搓出个心肝脾肺肾来吗？那要是人生病了，需要移植肝肾心脏的，是不是都不用去找什么配体，直接自体重塑，用魔法再造一个出来换上就行…… 这个脑洞一开，希雅甚至觉得自己都能看到许多眼珠子和心脏肝脏在周围绕着圈圈飞舞，有种眩晕的感觉。 “这种仪轨，是圣塔教你的吗？”这种法子可不是她教的，她给安娜看的书里，也绝对绝对没有这种血肉重塑术的魔法技能。 安娜点点头，满眼期待地看着希雅，“老师，我可以用吗？”在她看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为那两位女巫换上合适的眼球，让她们可以重见光明。 希雅深吸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你得先告诉我都需要用什么材料，我帮你配好之后，你在圣塔里做，然后出去的时候，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会血肉重塑术的事。” “好的老师。”安娜虽然不理解老师为什么让自己保密，但出于对希雅的信赖，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希雅抬头看了眼这座圣塔，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器官，以前她还以为这些全部都是魔兽器官，可现在知道了安娜是从这里得到的血肉重塑术，她隐约有种感觉，这些器官，或许并不全部都是魔兽自身的器官，而有一部分，是血肉重塑术的成果。 毕竟圣塔在教廷的时间已经有上千年，既然它现在能够与安娜沟通，那么以前，说不定哪一代的神官之中，也有像她这样一心救人，心思纯净的，或许就能得到圣塔的认可，给予一些传承知识。 教廷那些奇奇怪怪的手术和实验，恐怕就是跟这些传承脱不了关系。 只是那些人，追求的是长生和更强大的力量，所以在接受了传承之后，不但没将教廷带上光明之路，反而拖着他们走向了黑暗的深渊。 安娜专心致志地提取了鱼人的活性细胞，又去找康妮抽了一大管血液回来，然后带着希雅帮她准备好的各种材料上了顶楼。 只有在那座三角形的水晶金字塔里，才能获取最大的魔力来源，实现这个逆天的血肉重塑术。 看着在安娜的手中，从一团白色黏液和红色血液融合在一起的液体，渐渐凝固成血肉，再一点点变成眼球的形状，最后变成了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球，后面依然满布红色的筋肉血管，漂浮在半空中，缓缓转动了两下，定定地看着安娜，从一片澄净无波，慢慢地开始有了焦距，倒映出安娜的身影。 “成了！”安娜欢呼起来，捧着这对眼珠，就飞快地朝楼下跑去。 希雅在她制作眼球的过程中，就已经把康妮带到了圣塔之下，只有在这里，安娜的圣光之力能够得到最大化，才能够越级实施中级圣光治愈术，帮人接续断肢，现在，当然人帮人移植新的眼球。 康妮平静地躺在“手术床”上，这张床，曾经是雅各布企图切断自己重孙子阿尔弗的腿时用过的，他那时也是想要让自己断肢重生，只是需要献祭掉一个重孙子罢了。 而现在，安娜却可以凭借魔法，生造出一双真正属于康妮自己的眼睛，来植入她的眼中。 她小心翼翼地在希雅用水疗术清洗过的眼窝中，放入了刚刚重塑的一双眼球，然后施展中级圣光治愈术，就看着那双眼睛后面的血肉开始与眼窝融合，那些血管像是触手般深入眼窝之中，与里面早已萎缩的血管连接在一起，重新生长，然后将眼球从外面拉了进去…… 第70章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无论是正在操作修复眼球的安娜, 还是看着这一幕的希雅。 血肉重塑术的原理是基于对生命本质的深刻理解和操控，这种魔法的核心在于生命的可变性和物质的转化原理。 这是魔法笔记里记载的，对血肉重塑术的描述, 希雅当时没看懂。 因为当时一看这种法术，就觉得不像是什么正经法术, 更像是与什么邪神有关的特殊仪轨。 可后来因为艾拉被塞西尔主教绑定了血咒，若是不破解，这孩子就要被塞西尔绑定坑死，希雅是宁可冒险一试，也不愿被塞西尔这种人渣要挟, 才会冒险请树神降临实施血肉重塑，用艾拉和迪丽丝的一半血肉重塑了一个替身, 替她承担血咒反噬之力, 才让她彻底摆脱束缚。 可现在看到安娜用这种法术来重塑眼球移植给康妮时, 完全没有那些血肉魔法施展时带来的邪恶气息, 反倒有一种强大的生命力波动, 连带着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气息增强了不少。 要知道，正常的血肉重塑术施展过程中, 需要付出大量的生命力和精力，那次为艾拉施术时，就是迪丽丝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力和血肉，如果不是安娜和希雅的治愈术一直给她刷着, 恐怕就真的得一命换一命才行。 这种血肉重塑术的力量, 来自于黑暗与生命禁忌之力，使用时不光对目标生物的灵魂会造成极大的冲击, 有可能使其失去自我或陷入疯狂，同时对施法者也有可能带来诅咒和灵魂污染的负面效应, 所以哪怕这种法术在理论上拥有改变生物命运的神奇力量，但实际应用过程中却充满得了未知的危险和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在希雅老祖宗冰雪女巫的魔法笔记里，就再三警告，不要轻易使用这种禁忌魔法，以免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希雅自己试过一次，感受到在施法过程中，那种源于生命干预时不可测的危机，这是对生命奥秘的探索与窥视，是凡人对神明领域的一种侵犯，故而大多数时候，需要请神降来协助完成，比如上次希雅请树神降临，对应的就是木系魔力的迪丽丝母女。 安娜这次虽然无需重塑整个□□，只需要重塑一双眼睛。可眼睛是人身上非常特殊的器官，它不光结构复杂，从晶状体、视网膜、脉络膜等，都需要通过细胞的增殖、迁移和分化逐步形成，并且涉及到多个器官系统的协同工作。所以在完成重塑眼球之后，还要在移植入眼眶时，连接上对应的神经和血管，才能保证新的眼球在人体内的存活和功能正常运转。 所以，当看到那两颗由血肉重塑术制造出来的眼球，后面的血管和神经犹如触手般伸展着，插入康妮的眼眶中，再她的眼眶里寻找几乎已经萎缩的血管和神经对接时的画面，就让希雅感觉十分刺激。 小家伙此时的神色珍重，认真的眼神和态度，让她原本稚嫩的面庞上，隐隐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环，让这些天可以说与她朝夕相处的希雅，都有些陌生的感觉。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勾动着无形的丝线，切断萎缩的神经线和血管，再与新生的眼球对接，星星点点的圣光迅速地扑上去贴在接合的断口处，让它们飞快地融合生长，血液重新开始流入眼球，神经牵动大脑，让那两颗眼球的瞳孔，开始一点点有了灵活的神采，而不似先前那般无神和呆滞。 等到血管神经都一一接驳好，眼珠骨碌碌地一转，自动收回了眼眶之中，在淡淡的白色圣光下，轻轻地眨了下眼，两颗大大的泪珠，从里面滑落出来。 “安娜，你是天使吗？”康妮哽咽着问，从被关入地牢开始，经历了那么多的酷刑后，还被剜去双目，缝合眼皮，锁在黑塔地牢中，如果不是身边的秃头女以微弱的生命力支持着她，她早就已经化为一堵枯骨，更是从未想过，自己还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到面前这个身上泛着淡淡圣光，金色卷发衬托的一张小脸雪白无暇，饱满圆润的脸颊上海带着一对酒窝，那是看到她恢复视力后欣慰的笑容，明媚灿烂，就如同她无数次梦想过的阳光。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应该就是像她这样的吧？ 安娜听到她的赞美，却有些脸红起来，“康妮阿姨，我不是天使，我是安娜，女巫领的小女巫。” 康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她先前被缝合眼皮，脸上的肌肉萎缩，就算如今被圣光术治愈，许久未曾笑过的脸部肌肉，变得十分僵硬，扯动嘴角的表情，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哭。 “女巫领啊，啊！您就是领主大人吗？” 她终于看到了安娜身后的希雅，有些激动，也有些不安，“感谢您救了我！我……能够加入女巫领吗？” 以前，被称作女巫，就是一个噩梦的开始，可现在她都能感觉到，小安娜在自称女巫的时候，带着多么骄傲的口气和神色，让她第一次觉得，她，也想做个真正的女巫。 只是—— “我在觉醒的时候被他们挖掉了眼睛，抽取了魔力和鲜血，后来就根本无法使出任何魔法……甚至不知道自己觉醒的是哪一种魔法……” 康妮十分羞愧，她浑浑噩噩地被捕，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觉醒的，就被抽走了魔力和鲜血，困在地牢之中，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根本就没有能够真正使用过一次自己的魔法。 她甚至觉得，跟小安娜比起来，她就是个不配称为女巫的废物。 看到她刚刚才高兴了一下，就羞愧地低下头，希雅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教你冥想法，帮助你重新凝聚魔力池，在我们这里，不论能不能觉醒魔力，只要愿意，都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就算以前什么都不会，也可以从头学起，我正在筹办一所魔法学校，你们是第一批学生……” “真的？”康妮没等她说完，就激动地抬起头来，反拉住她的手，用力点头，“我愿意，我愿意跟大人学习魔法，无论多苦多累我都不怕！” 不止是康妮，其他的女巫们，听说可以学习魔法后，都十分激动，恨不得立刻就能开始学习魔法，今天觉醒，明天就能移山填海、引动雷火…… 尤其是曾经变成秃头的梅丽莎尔，她本来可以通过圣光治愈术重新让头发长出来，可她看到了迪丽丝之后，还没等头发长出来，脑袋上就冒出了无数菌丝，愣是长出了一头五彩斑斓的小蘑菇“头发”来。 她原本就是地牢中活得最久的女巫，甚至自己撕碎了自己的子宫，毁掉了生育机能，可满心的仇恨和强大的生命力，让她在地牢中不断地汲取各种生命力，哪怕是最阴暗潮湿污秽的地方，只要有一点点生机，她就会想尽办法吸收过来，在维系自己生机的同时，也艰难地帮助其他的女巫们维持生命。 可以说，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地牢里的这些女巫，恐怕根本没有几个能活着等到希雅的救援。 只是她也没想到，觉醒时偏向木系治愈的魔力池，在被不断抽干又缓慢吸收魔力恢复的过程中，竟然会发生如此古怪的变异。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摸摸自己的“蘑菇头”，期盼地望向希雅，“领主大人，能够帮我去掉这些蘑菇吗？” 希雅也心情十分复杂地看着她头上那些十分像小喷菇的五彩蘑菇，如果遮住光线，还能看到它们发出五色荧光，可根据她的经验常识，颜色越鲜艳的蘑菇，毒性越重。 “这些蘑菇，应该属于你的魔力衍生物，如果失去它们，可能会损失相当大一部分魔力。” “其实你可以尝试与它们沟通，挖掘它们的能力，像迪丽丝一样，等你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魔力之后，就可以控制它们进行变化或者隐藏它们的属性。” “总之我是不建议你去掉这些小蘑菇的，不要小看了它们，这种变异魔力生物，都有着十分强大的魔法技能，就看你能不能用好它们了。” 就像艾拉头顶的小花，不光变异过，还在她血肉重塑的时候，接受了树神的祝福，强化了魔力，所以小花的毒性之强，单论攻击力的话，就算是迪丽丝和茱莉娅也都不是她的对手。 好在她虽然年纪小不懂事，可十分依赖迪丽丝，也非常乖巧听话，从不乱释放花粉，还会帮着妈妈一起种地，让那些不知道她能力的普通人还觉得她头顶的花格外漂亮，根本没想过那朵色彩鲜艳的花朵会有多么可怕的毒性。 虽然不知道梅丽莎尔的“蘑菇头”毒性如何，但希雅总觉得，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还能活下来，保持本心不变的人，强大是必然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凡是杀不死我的，必将使我更加强大。 梅丽莎尔听着她的话，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蘑菇头”，掐了一根下来，看到那绿幽幽的荧光色，嫩嫩的小菌盖，像一把小小的绿伞，她看着看着，忽然就落下泪来。 “这……这是我的孩子啊！” 希雅一下子也呆住了。 梅丽莎尔放声大哭起来，她虽然没有被挖去眼睛，可她在地下的时间太久太久，已经几乎看不到东西，就算用圣光治愈术，也只能让她恢复一部分视力，还是希雅给她配制了一副眼镜，才让她能够勉强看清楚一点。 她手里的小绿伞蘑菇，被她又放回头顶，说来也怪，她就那么随意地一插，小绿伞就重新接了回去，还随着她哭泣时的动作一下一下垂下菌盖来，蹭蹭她的面颊，好像在替她擦拭泪水一般。 她哭得泣不成声，康妮只能替她解释。 原来梅丽莎尔曾经生过三个孩子，都是刚出生就被教廷的人抱走，她原本以为那些孩子会像教廷收养的孤儿一样，被培养成圣骑士或圣女。 如果是那样，她也认了。哪怕这些并不是她期待着出生的孩子，可她天生的母性，让她依然放不下这些孩子。 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因为要抽取她的魔力血脉做个实验时，她被带去了一个白色的实验室，看到了许多半成品的实验器官和胚胎，其中一个正在被神官植入魔兽器官的婴儿身上，有着她永远忘不了的胎记，那是她唯一记得的孩子，只来得及看了那么一眼，连模样都没看清，就记住了那个小小的绿伞般的胎记，因为颜色和模样太过古怪，她才能一直记着。 看到那个婴儿承受不住魔兽身上的魔力而爆成了一团血肉后，接受了新的魔力药剂实验，发现她再次怀孕后，梅丽莎尔就默默地等着机会，在自己的魔力稍稍恢复了一点点，可以动手的时候，就亲手撕开了自己的腹腔，撕碎了自己的子宫和里面的胚胎。 她那时是完全都不想活了，可命运往往就是那样折磨人，她越不想活，就越是死不了，承受着各种非人的折磨，也积攒下无边的仇恨。 康妮见过她最悲惨的时候，也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对她伸出双手，将她抱在怀中，任由她尽情地哭泣。 “想哭就哭吧，好好哭一场，等我们学了本事，就去找那些害过我们的人报仇。” 呃，这个……好像有点难。 希雅只能告诉她们，主持女巫实验的红衣大主教雅各布·克里斯蒂安已经被她烧成灰给扬了，如今王都的光明教廷，除了教皇转化成黑暗使徒后，其他的圣骑士和神官都被教皇在转化仪式上献祭了，从鲜血到灵魂，都已经成为黑暗之神的祭品。 “教皇还活着吗？”梅丽莎尔问。 希雅想了想，不敢确定：“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存在的形式还能不能算是活着，但他应该依然在王都，他献祭了那么多人，将光明教廷转化为黑暗深渊，就是为了替黑暗之神打造一个地上的黑暗王国。” “王都里那些被他转化的亡灵，从黑暗深渊里爬出来的邪灵，以及王都的人变异成的吸血魔等等，都将成为黑暗王国的子民，为黑暗之神扩张神国领土。” “所以我们现在在努力加大魔法工厂的产能，只有生产更多的魔法灯，才能让更多的人不受黑暗侵蚀。” “还有我们的女巫们，也都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在黑暗来袭的时候，保护我们的家园。” 梅丽莎尔抬起头来，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露出坚毅的神色，“领主大人，谢谢您的指引，我会和我的孩子们一起，保护好我们的女巫领。只是在此之前，请容许我先去一趟蓝达港。” “蓝达港？”希雅有些意外，“你去蓝达港……你是蓝达港人吗？” 梅丽莎尔因为受到多年摧残，显得十分苍老，这是圣光治愈术无法回复的青春，只有靠她自己修复魔力池后，重新修复身体机能才有机会恢复她本来该有的青春。 也正因为如此，希雅没法从她的外表上，看出她的来历。 奥兰王国是以白种人为主，但也有一些混血人种，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蓝达港人，据说很久以前蓝达港的领主曾经与人鱼联姻，获得过人鱼的基因，虽然后代并没有长出鱼尾巴来，还是正常的人类形象，但他们的肤色会更接近于人鱼那种近乎透明的蓝白色，甚至有些人的耳后还有未曾蜕化完全的腮孔。 梅丽莎尔当初不光是头发被拔光，从头皮到脖子上，都是瘢痕累累的伤疤，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蓝达港人的特点。 蓝达港作为奥兰王国最繁华的贸易海港，是与外海和其他大陆往来的重要港口，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镇守蓝达港的领主蒙迪·霍齐森是奥兰王国唯一的大海骑士，据说拥有一只蓝鲸坐骑，是在海上无敌的霸主，就连奥兰王国的国王奥格玛五世，都对他是礼敬有加，哪怕明知道蓝达港富庶不亚于威斯特领，却从不敢对蓝达港加税。 一来，是因为霍奇森家族的人丁兴旺，光是蒙迪·霍奇森的子女，据说就多达上百个，有一些甚至从小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二来是因为蓝鲸的特殊性，霍奇森家族的传承血脉属于水系，在海上无敌，可是蓝鲸没法上岸啊，就算再厉害，他也只能向着大海扩张，而不可能与奥格玛五世争夺陆地上的权力。 更重要的是，在奥格玛五世看来，老威斯特伯爵死了，他还能找到其他的将领取而代之，一样能够守住鹰愁谷要塞。可是如果没有了霍奇森家族，想要再找出一个能够在大海上守护船队的家族，实在是太难了。 梅丽莎尔看出希雅的疑问，苦笑了一下，“是的，就因为我觉醒的不是霍奇森家的水系魔力血脉，所以他们怀疑我是个野种，连我的母亲，也因为我的觉醒被当做通□□乱的女人，当众以石刑处死，而我则被当做女巫交给了教廷。” 石刑……希雅一听，都有些不寒而栗。 她想不到，这种在她那个世界里早已被抛弃的古老刑罚，被认为是最残酷和不人道的刑罚，居然在这个世界里也依然存在着。 那位蒙迪·霍奇森领主，能够有一百多个儿女，想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可他自己能够做个海王，却因为一个女儿觉醒了特殊的血脉，就认定她母亲的不贞，甚至以通女干为名，采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她施加刑罚。 石刑的残忍，不仅在于处死的手段，因为这种刑罚在执行的时候，是将人捆绑在木桩上，然后由周围围观的群中投掷石头，将其活活打死。 在这个过程中，会有行刑人员当众宣布她的“罪状”，让所有的人来唾弃她，每个人都成为行刑者，从心理到□□，彻底摧毁一个人的存在。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要求“罪犯”的亲人，亲自动手，以示自己与罪人的决裂，来表达自己的清白。 可以想象，那个女人，在被冤死的时候，不仅要被千夫所指，还要被亲人们亲手砸石头，亲口断绝关系，所受到的折磨，比被石头一点点砸死更加残酷。 梅丽莎尔回想起往事，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我的哥哥们，亲手用石头砸了她，甚至还割破了我的脸和耳朵，说我不配做霍奇森家族的人。” 她人生的前十几年里，本是蓝达港领主的女儿，哪怕只是一百多个子女中的一个，也因为她母亲曾经受宠生过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得到过不少财富，一直是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是谁也没能想到，她觉醒的会是木系魔力，当那点绿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时，就成为了她和母亲的灾难。 她恨过蒙迪·霍奇森，恨过两个哥哥，恨过教廷的神官们，只是原本以为自己根本无力报仇，只能日日夜夜在黑牢之中诅咒着蓝达港，诅咒着教廷。 可现在她既然活着回来，还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力量，哪怕不再是治愈的木系能力，而是变异了的毒蘑菇，她也想要重回蓝达港，向那些霍奇森们讨回属于自己和母亲的公道。 希雅听完她的想法，点了点头，“你可以回蓝达港，但不是现在。我们先前刚刚改造了三艘战舰，还需要训练水军，既然你是霍奇森家族出身的，那就和多米尼克一起先将这三艘战舰完善了，等万事齐备，再带着人去蓝达港。” 梅丽莎尔愣住了，“领主……你是说……要我带着战舰回蓝达港？” 她本想着凭借毒蘑菇的魔力，悄悄地潜回蓝达港下毒，可不知道自己这些初级毒蘑菇，能不能够毒死蒙迪这样的大海骑士。 却没想到，希雅竟然毫不犹豫地拿出女巫领唯三的战舰交给她，作为对她的支持，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可我并不懂得指挥战舰，也没有强大的水系魔力……” 这是她一生之痛，她绝不相信善良温柔的母亲会与人通女干，也并不知道自己血脉的来源，但她知道，霍奇森家族除了蒙迪之外，还有五六个觉醒的子女，甚至还有早就不问世事的长老，那些人都是家族供奉着的水系魔法师，也是霍奇森家族能够几百年来一直占据蓝达港的根基。 而她连一点儿水系魔力都没有，又怎么能够与拥有大海骑士，蓝鲸坐骑和许多水系魔法师的霍奇森家族正面进行水战？ 希雅却笑了笑，抬起手来，手心上缓缓浮起了一个水球，虽然只有拳头大小，却随着她的手指轻轻转动，从水球变成了水雾，忽然有凝结成了无数颗冰珠，朝着她飞拉过来。 梅丽莎尔吓了一跳，可那些冰珠飞得极快，根本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当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时，却没有感觉到被冰珠砸到的痛楚，而是感觉到一片温暖细密的水珠轻柔地洒落在她的头顶。 她头顶上的那些五色毒蘑菇，被这温暖的治疗之雨浇灌着，欢快地扭动着，抬起菌盖来，像是在大口大口地喝着雨水，随着雨水的滋润，竟然眼看着就又长高了一截。 梅丽莎尔睁开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希雅。 “这……领主你是水系魔法师？” 她明明记得，领主大人当时在救他们的时候，身上围着一圈的小火球，那些火球发出的光，照亮了整个地牢，让在黑暗中几乎失去了视力的她，第一次看到那么美的火焰。 这水与火，是不相容的吧？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希雅摊开另一只手，掌心浮出一个小火球来，让她们看着自己两只手中，一个火球一个水球，再碰撞之后，炸开了一朵漂亮的水花，瞬间化为一团雾气消失。 看得几个女巫都屏住了呼吸，心驰神往。 炫技结束，希雅说道：“其实我们能掌握的魔法，并不绝对由血脉决定，血脉魔力只能提供给你最容易觉醒的魔法之路，而实际上，只要拥有魔力感知能力，就算祖上没有魔法血脉，也有可能通过冥想法吸收魔力元来觉醒魔力。” “梅丽莎尔，我想，你觉醒木系魔力，或许就是因为你对木系的亲和力，超过了水系，并不代表你就无法吸收水系魔力，就像你现在拥有的蘑菇，菌类生长的环境，除了腐木之外，还需要潮湿的环境，也就是水系元素。” “就像我的家族中，因为祖辈分别拥有水火两系魔力血脉，魔力元素的冲突，反而导致觉醒十分困难，直到我找到让它们达成平衡的方法，才能够在觉醒的同时，发挥更大的威力。” “魔法，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不要被过去的概念轻易定义和束缚，要从自己的想象出发，想象魔力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想象大自然中那些天然魔力元素存在的形式，才能够让魔力元素和我们真正融为一体。” 看到女巫们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希雅拍拍梅丽莎尔的肩膀，说道：“你们也不用太着急，我会尽快安排你们开始学习魔法，只有学好了魔法，才能够更好的提升自己的能力。你自己的仇，总是要自己亲手去报，才最解恨，对不对？” 梅丽莎尔用力地点了点头，握起了拳头，“多谢领主大人，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会学好魔法，学会指挥战舰，亲自去替我和母亲报仇。” “说到水系魔法……”希雅忽然想起来，“还有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呢！” 梅丽莎尔完全没想到，希雅说的人……会是个真正的人鱼！ 摩根娜一开始跟着茱莉娅去盐湖那边待了大半个月，就开始想希雅，闹着回威斯特城堡，结果希雅却带了安娜到王都去了，她赌气了好几天，为妈妈居然不带自己的事，甚至连奶都少了了好几瓶。 可等到希雅一回来，小家伙的怒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两天简直恨不得化身成希雅的影子，走到哪都想跟着她，可她现在还太小，鱼尾需要长时间留在水里才不至于干燥脱鳞，希雅就不得不在这边修了个水池，让她能够随时泡在水里休息。 这会儿摩根娜就在广场上的喷泉里，跟着茱莉娅一起玩喷泉游戏。 当然，是茱莉娅负责捏各种小鱼然后把它们石化摆在喷泉四周，摩根娜就施展魔法让喷泉池里的水从小鱼的嘴里喷出来，四面八方的小鱼喷泉喷出的水雾，再喷泉的上空形成了一道美丽的七色彩虹，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 女巫领有小石猴茱莉娅，还有个小人鱼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外来的商人也经常看到这两个孩子到处玩耍，她们的心性更贪玩一些，经常会带着领地里的小孩一起玩，属于典型的孩子王。 梅丽莎尔看着阳光下嬉戏着的小人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是号称曾经与人鱼通婚，拥有人鱼血脉的霍奇森家族，其实到如今已经血脉十分稀薄，甚至包括蒙迪·霍奇森在内，都没有见过真正的人鱼。 而根据她的了解，当初那条被霍奇森家族“通婚”的人鱼，也根本不是自愿，而是被他们捕猎来的人鱼，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给霍奇森家族留下了人鱼的血脉，让他们能够觉醒水系魔力。 可现在，她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鱼女孩，自由自在地在女巫领嬉戏玩耍，并没有被当做禁脔和奴隶囚禁，更没有被关入实验室里，成为一个配种生育的工具和实验材料。 阳光洒在喷泉溅出的水珠上，犹如无数颗璀璨的钻石在闪烁着，周围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草木香气，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清新与生机。 有一粒种子，曾经深埋在心底的魔力种子，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从梅丽莎尔的身体里苏醒，萌芽，生长…… 她轻轻地抬起手来，学着希雅刚才的姿势，手心向上，一颗小小的，最多也就有黄豆大小的水珠，凭空出现在她的掌心，晶莹剔透，散发着属于大海的气息。 原本正在和茱莉娅打水仗玩的摩根娜忽然抬起头来，朝梅丽莎尔望过来，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再一看到希雅，她就立刻开心地跳了起来，根本不顾自己身上的水，直接一个飞扑扑进了希雅的怀抱中。 “妈妈！” 希雅无奈地抱着她，没办法，自己孵出来的蛋，就算是喜当妈也得认了。 梅丽莎尔愕然地看着她，差点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她……是你的孩子？” 希雅摇摇头，又点点头，“是我帮她孵化的，所以……也算我的孩子吧！”虽然没有血缘，可摩根娜认定了是她，她也无法拒绝这个跟自己一样拥有水火魔力的小家伙，否则她肯定能哭出一片海来淹了整个威斯特城堡呢。 梅丽莎尔明白过来，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水珠，苦笑了一下，“如果当初，我先觉醒的是这一滴水，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这世界上并没有如果可以重来，霍奇森家族的女儿，觉醒了水系魔法血脉的，就会成为真正的继承人之一，不能外嫁，回被安排跟同族的人结婚生育，就是为了生下血脉更纯正的魔法继承人。 只是这么多年内部通婚下来，并没有提升霍奇森家族的血脉纯度，反而觉醒的人越来越少，到了她这一代的女儿里，甚至只有她一个觉醒了，结果还不是水系魔力，所以才会引起蒙迪·霍奇森那么大的反应，不惜以通女干之名处死了梅丽莎尔的母亲。 好吧，梅丽莎尔的母亲，只能算蒙迪的一个情人，连正式的妻子名分都没。 如果她先觉醒的是水系魔法，或许就会成为正统继承人，甚至有机会让母亲得到蒙迪更多的宠爱和尊重。 这都是她以前曾经梦寐以求的事。 可现实没有如果，正因为一开始的意外，才真正暴露了蒙迪的本性和霍奇森们的冷酷，就连她的两个哥哥也一样，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向母亲砸出了石头，断绝了二十年的母子之情。 就因为这一滴水，来得太迟。 梅丽莎尔看着手中的水珠，忍不住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又滴落下来。 “妈妈，你看到吗？我能证明，你是清白的了。” 摩根娜搂着希雅的脖子，好奇地看着她，小声地附在希雅的耳边说道：“妈妈，她为什么眼睛会流水？她不是人鱼吗？是因为没有我这么漂亮的尾巴，所以才哭的吗？” 呃……希雅看了眼她华丽丽的金红色大鱼尾，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水，几乎把她的衣服全部打湿了，却也不得不承认，真是没有什么衣裙，会比摩根娜的鱼尾巴更漂亮更华丽啊！ “是的，你，要不要去哄哄她呢？” 摩根娜想了想，很勉强地答应了，“好吧，那我就让她抱抱我把！” 希雅冲着梅丽莎尔使了个眼色，走到她身边，将摩根娜交给了她。 梅丽莎尔意外地看着摩根娜朝自己张开手臂，赶紧从领主大人手中接过了她，有些笨手笨脚地抱着她的腰身，让她的大鱼尾巴坐在手臂上，没想到摩根娜却凑到了她的面前，响亮地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我代表大海赐福给你！人鱼的后代，你会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尾巴的！不用羡慕我啦！” 70-80 第71章 柔软的, 湿润的小嘴，猝不及防地亲吻在梅丽莎尔的脸上，那一瞬间, 仿佛有一股暖流，从面颊蔓延开来, 一直流入心底。 梅丽莎尔的眼又有些湿润了，这些年来，她以为自己的泪水早已随着血液流干，早就不知道哭泣时什么滋味，可今日她却流了太多的泪, 有悲伤，有怀念, 亦有欣喜。 看到小人鱼甜美的笑脸, 听到她清脆的笑声, 感受到她这个小小的亲密动作里, 对自己的信赖和祝福, 梅丽莎尔含着泪点点头。 “谢谢你，我也很荣幸, 能够接到你的祝福。” 摩根娜笑得更加开心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有人鱼血脉的人类呢！妈妈，我可以跟她一起玩吗？” 希雅笑着点点头：“只要梅丽莎尔愿意带你去玩，我没意见。”她看得出来, 梅丽莎尔对摩根娜有特殊的感应, 或许是因为人鱼血脉，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失去的孩子, 总之，将摩根娜交给她, 肯定不会有问题。 梅丽莎尔对上摩根娜亮晶晶充满期盼的眼神，那是绝对说不出半个“不”字来的。 她只能点点头，甚至为这孩子毫无保留的热情和领主大人的放心而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竭力照顾好摩根娜小姐的。” 摩根娜叫上了茱莉娅，拉着梅丽莎尔神神秘秘地离开，说是要去准备一份礼物给妈妈，在准备好之前需要保密。 希雅也就不去管她们，安排康妮去和伊莎贝妮一起照顾其他的女巫们，安娜还在给苏珊治疗眼睛，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已经不需要她的辅助，安娜也能够独立完成这套眼球塑造的仪轨，并给苏珊移植入眼眶中。 因为苏珊的眼睛刚刚被挖去没几天，血管和神经还不像康妮萎缩得那么厉害，所以花的时间也没那么长，只是安娜能治疗她身体上的伤痛，却没法安抚她心理上受到的摧残和打击，只能在手术后让她先好好睡一觉，然后交给伊莎贝妮辅导她进行心理治疗。 这些女巫们现在都很自卑，明明是她们受到了伤害，却又怕别人看到她们时露出同情或鄙夷的目光，所以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有，哪怕治好了身体上的伤，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和心理治疗才能恢复正常。 所以希雅将她们交给了艾尔维拉。 艾尔维拉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不光带着茱莉娅一起修建炼金工厂，还抽空找亚历山大族长借了只成年雪鹰出差了一趟，带着茱莉娅回老家去，将那些当初出卖她给教廷，烧毁并霸占了她家庄园的人，都直接给埋进了地里做成泥俑，就是可惜没能找到当初带队去追杀她的裁判所圣骑士和神官们，不知道那些人升职离开了小镇后，是去了别的城镇，还是成为这次在王都被献祭给黑暗之神的祭品。 不管怎样，出去了这一圈，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再回来时，就赶上了接收这批从黑塔中救回来的女巫们，又让她的心情暴躁了几天，一边安慰着她们一边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让她们的精神好起来。 领主大人说开办魔法学校的确不错，不光是这些新来的女巫需要学习基础魔法知识，就连她自己，除了得到白捡来的人鱼族魔法传承之外，其实对人类的基础魔法知识也同样匮乏，更不用说她那个完全自学成才的女儿。 同样是领主大人的学生，看看安娜，再看看自家的小石猴，艾尔维拉就算昧着良心也说不出娃是自家的好这话来，实在是因为，安娜太不像个正常的孩子了。 超强的学习力和领悟力，还有逆天的运气，这才多长时间，不光领主大人成为中级魔法师，就连安娜这个小学生也成了中级魔法师，显得她这个苦修了十年才晋级的中级魔法师不过如此。 不行，每当心理不平衡的时候，就去找多米尼克虐一下菜，她就能找回信心了。 这些有魔法家族从小培养的魔法师们，升到中级魔法师最快的也要二三十年，她全靠自学能够用不到八年时间突破到中阶，两年就成为中阶巅峰魔法师，只要不跟领主和安娜比，她就是个天才。 多米尼克对于她这种行为着实无语，尤其是其他跟他一起被俘的魔法师们输过一次后，就都躲着艾尔维拉，唯独他躲不开，他负责的项目大多数都需要艾尔维拉的魔法支持，逃得过一次也逃不过下一次。 倒不如老老实实让她揍一顿出了气，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也能感觉出来，她的怒火并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那些曾经将她逼进绝地的那些人。 他就只能转移她的目标，“你若是想帮她们解决心理问题的话，那就先帮她们找出给她们带来问题的人啊，如果找不到，也可以找个替身……哎哎哎我说的可不是我，我的意思是，比如你吧，你的仇人找不到了，你就来找我们出气，因为我们当初和你的仇人是同类人。” “那你也可以让女巫们，把她们的仇人看成同类人啊，领主大人已经解决掉了红衣大主教这个最大的麻烦，可那些当初害过她们的，可不止是王都教廷的那些人吧？” “一个找不到，那么多人的仇人，难道还能都死光光了？” 多米尼克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死道友不死贫道”，可他已经无师自通了这门甩锅绝技，毫不犹豫地给艾尔维拉出主意，让她带着女巫们去复仇。 何以解忧，唯有报仇。 女巫们的心结，完全是因为曾经受过的背叛、出卖、□□、酷刑与虐待，那段失去尊严的生活，严重地摧残了她们的身体与信念，让她们哪怕离开了黑牢，依然害怕见到阳光，害怕对上别人的目光，害怕与人提起自己的过去，更不敢想自己能够拥有的未来。 多米尼克甚至比希雅更清楚她们此时的心理，当初他被带回科拉姆家族的时候，也是同样惶恐不安自卑胆怯的心理，走到哪里，仿佛都能听到有人说，那个从妓院里捡回来的私生子，狗屎运居然觉醒了魔力，被伯爵大人带回来成了真正的科拉姆。 直到后来，他默默地学习，做事，成为一个埋头于炼金房的宅男，不去理会家族里任何纷争与利益关系，反倒脱颖而出，成为阿尔文·科拉姆大魔法师的助手。 三十年，他宁可承认自己不行，也不结婚找女人，被耻笑辱骂都视若无睹，终于成为一个中阶魔法师，拥有了普通族人无法拥有的漫长生命和强大实力，甚至熬死了他的那个父亲，昔日同辈的人都垂垂老矣，他依然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子模样，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在“父亲”临终前，悄悄地告诉他，实际上他已经已经炼制出一种青春魔药，可以让人增加三到五十年寿命。 可惜，他并不打算给自己的族人，包括自己的亲生父亲。 嗯，他对“父亲”说，就算倒进下水道，就算拿去喂狗，也不会给他。 父亲瞪大了眼，脸涨得通红，连双眼都充血臌胀几乎要脱出眼眶，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吐血而亡。 那时，他才感觉到久违的快意。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青春魔药，他也不会制药术，可他知道，如果不抓紧机会，父亲死了，他就再也找不到机会让他尝到后悔的痛苦滋味。所以就说了个小小的谎言。 他把自己的经历讲给艾尔维拉听，艾尔维拉听完以后，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番，最后问：“你现在到底多少岁了？” 多米尼克翻了个白眼，走了。 女人的年龄是秘密，男人的何尝不是？说出来，岂不是又给艾尔维拉多一个攻击他的理由？ 想想，成天有人在你耳边说，“安娜真是厉害，三个多月就从觉醒晋升为中级魔法师，不像某些人，三十年才勉强升为中级魔法师，啧啧……” 她怎么不想想，这世上有多少魔法师，一辈子都困在初级魔法师，到死都不能升级呢！ 更何况，还有更多的人，连觉醒魔力池都做不到，只能望着那扇超凡的大门，至死都不得其门而入，嗯，就比如他那个早死的老爹。 多米尼克走了，艾尔维拉就拿着他出的主意，去找新来的女巫们。 康妮还在陪着刚刚换上新眼睛处于适应阶段的速战，梅丽莎尔则被摩根娜不知道拖去了哪里，其他的女巫们，基本上就只有伊莎贝妮愿意主动站出来说话了。 伊莎贝妮听到她的建议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巫们，不管她们站着还是坐着，离得近还是远，艾尔维拉的话，每个人都能够听到，可她们脸上却一片淡漠，仿佛在说的事完全与自己无关。 她不由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现在……大家还不想出去……还是让大家先学魔法，等学会了魔法以后再说吧？” 艾尔维拉轻轻扬起眉毛，“是不想出去，还是不敢出去？就算学魔法，也要见到外面的人，或许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基础魔法老师，原本是王都科拉姆和布尼斯魔法家族的人。” 女巫们有的茫然，有的脸上却流露出几分激动之色，甚至还有一个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胸口处的衣服，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除非不是王都的居民，否则很少有人没听说过科拉姆、布尼斯和布雷福德三大魔法家族的。 他们拥有足以抗衡教廷的三大高级魔法师，守护着王宫的同时，也守护着整个王都，所以拥有着超然于一般贵族之上的特殊地位，连带他们的家族，也在王都拥有极高的声望与地位。 三大家族绝大部分子女都是在他们三家内部通婚，偶尔也会吸收一些出色的人才加入家族，也只有他们这个家族联盟之内的人，才能够避免遭受教廷裁判所的审判，被当成邪恶的女巫或巫师处死。 但凡在王都被认定为女巫的，也不是没想过去寻求魔法师们的庇护，可惜，这些魔法贵族世家开出的条件，并不一定就比教堂好多少，当时的她们还曾经抱着一丝希望，万一经过光明神的验证，证明她们并不是女巫的话，那她们不就没事了？ 天真的女人们永远想不到，那些制定女巫审判法则的人，根本就不曾给她们留下过生路。 就像当初泽菲鲁斯对希雅的审判，将她绑在石柱上投入水中，如果她浮起来，说明是得到了魔鬼的帮助，证实她是魔鬼的信徒，需要被烧死。如果她沉下去，说明她是无辜的……可沉下去的人，死都死了，证明无辜又能怎样？ 神官们会在“女巫”嫌疑人身上寻找魔鬼留下的痕迹，据他们所说，魔鬼会在信徒身上留下标记，这些标记无论针刺还是刀割都不会痛。所以他们会剃光“女巫”全身的毛发，剥光她们的衣物，寻找每一个可能的痕迹，无论是胎记、伤疤、雀斑、痣或者任何凸起的疙瘩，磨出的茧子，都会被他们用针扎，用刀刺…… 还有一种方式，则是通过刑罚来看她们是否流泪，因为魔鬼的信徒是不会流泪的。可这些女人遭受过太多精神和□□上的折磨后，已经流干了眼泪，当被神官审判的时候反而流不出泪来，就成了她们是女巫的铁证。 到目前为止，经过了希雅和安娜的治疗，救回来的这些女巫嫌疑人里，依然只有三个觉醒魔力池，甚至还有八个是完全没有魔力感知力的普通人。真正身怀魔力种子活下来的尚且如此稀少，过去这些年死去的人里，还有多少是被冤死的，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梅丽莎尔才会因为自己终于又能流泪而感动，她不但觉醒出第二种魔力元素，还有了能够为自己和母亲洗清罪名，重回蓝达港的机会。 可其他的女巫们，就连听到王都这些魔法贵族的名字，都会忍不住瑟瑟发抖，条件反射般蜷缩成一团，想要躲避想象中的伤害。 艾尔维拉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止她们，而是继续说道：“那你们知道，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魔法贵族们，为什么会在女巫领工作，甚至当老师来传授我们魔法知识吗？” 女巫们迷惑地看着她，她们刚才只听到会见到那些魔法贵族，根本没仔细听，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因为他们是俘虏，”艾尔维拉笑得神采飞扬，“他们要通过工作来赎罪，所以就算他们站在你们面前，也绝对不敢有半点傲慢与无礼。” “俘虏？”伊莎贝妮都震惊了，“可……我看那个多米尼克·科拉姆，一点儿也不像是俘虏啊！” 身上既没有枷锁，也没有镣铐，还能到处走动，甚至跟艾尔维拉争吵斗嘴的那个胖子，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是一个俘虏啊！ “那家伙——他主动向我们投诚，愿意加入女巫领，为领主效忠工作，”艾尔维拉虽然经常嫌弃多米尼克，却也不能不承认他的确做了不少事。 “现在的炼金工厂主要就是由他负责，他是一个中级魔法师，以后也是你们的炼金术老师。” “投诚？”伊莎贝妮疑惑地问：“难道他族中的大魔法师不会阻止他吗？科拉姆家族非常重视血脉传承的啊！” 艾尔维拉笑了笑：“是啊，如果大魔法师还活着的话，肯定会阻止。可惜，这十位中低阶魔法师，就是跟着德里克和阿尔文两位高阶魔法师来女巫领的。” “结果，两位高阶魔法师死了，剩下来的人，就成了我们的俘虏。以后也将是我们魔法学院的老师。” 她说得眉飞色舞，一脸骄傲与有荣焉，当时她可是在场，亲眼看到那两位高阶魔法师被希雅和亚历山大族长击毙的过程，现在回想起来亦是惊心动魄，可对于面前的这些女巫们来说，无异于一道惊雷。 她们当中最厉害的也就是梅丽莎尔，觉醒了五年，依然被不断抽血折磨得不成人形，却还是能以微弱的魔力棒她们维系生命，这也只是最初阶的魔法师。 那些中阶、高阶魔法师，据说都是能够移山填海，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她们连想都不敢想。 结果面前这位女巫却告诉她们，王都的三位宫廷高阶魔法师中，竟然有两个死在了女巫领。 这个消息，只要女巫领不主动宣扬，王都的所有人都不会承认。甚至连这十个被扣在女巫领工作的魔法师俘虏，也被家族彻底放弃，连赎金都不考虑支付。就是因为一旦传了出去，那么他们作为奥兰王国最强大魔法师贵族世家的地位就会彻底动摇，到那时，他们要面临的，就不仅仅是来自女巫领的挑战了。 王都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消息，这些被囚禁在黑塔地牢里的女巫们就更不可能知道。 看着艾尔维拉的表情，女巫们没有人怀疑她的话，因为这是太容易被拆穿的假话了，可如果是真的，女巫领连三大魔法贵族世家都能撼动，那她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有一个女巫扑了出来，跪倒在艾尔维拉的身前，泣不成声地说道：“我的仇人，就是布尼斯家族的汉斯！是他要我做他的情人，我不肯，他就威胁我，说我身上有魔力种子，如果不成为他的情人，就要被当做女巫烧死……” 她正是那个先前一听到魔法贵族名字，就激动得差点喘不上气来的女巫，也是拥有魔力种子的潜力者之一。 这会儿她又哭又笑起来，状若疯狂。 “可当我害怕，我屈服，我都答应他了，却还是被他送进了黑塔，就因为教廷答应给他一剂能够帮助他提升魔力的魔法药剂……”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其他人也明白，进了黑塔之后的经历，她们每个人都经过。 “弗莉亚，我知道你，”艾尔维拉将她扶起来，替她擦去眼泪，“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对付我的仇人的？” 弗莉亚抬起头来，望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艾尔维拉笑着说，“我让茱莉娅用泥土包裹着他的全身，将他做成一个泥俑，只留下一双眼睛能看到外面的一切，然后用我的魔法技能——” 她伸手拉出了一根极细的金属丝，当着所有人的面，演示给她们看。 “我用这根金属丝，一点点，搅碎他的每一根手指，当初我吃过多少苦，就要把他剐成多少片，还要他自己一口口吃下去……” “领主大人曾经说过，所有折磨过我们的痛苦，只要我们不死，还能活下去，就会成为我们强大的力量来源。曾经我以为爱可以给我力量，但现在我知道，其实恨的力量更加强大。” “你们如果害怕，如果还有仇恨，就更应该走出这个房间，站出来，让所有人看到你们，是怎样变得强大起来的。” “杀不死我们的，终将会使我们更强大。” 弗莉亚着迷地看着她手中的金属丝，伸手去触碰，哪怕被划伤流血也丝毫不觉得疼痛，反而两眼都绽放出了光彩，“我也可以吗？可以变得像你一样强大吗？” 艾尔维拉点点头，“只要你想，努力，就有机会实现。更何况，我并不算女巫领最强大的魔法师，领主大人和她的学生，你们见过的安娜，都是刚刚觉醒了不到半年，就已经成为中级魔法师。” “所以，你们已经拥有了很多人永远渴望不可及的魔力种子，还怕什么呢？” “说得好！”希雅听到此处，都忍不住为她鼓掌，“你们知道，教廷为什么要捕猎女巫，为什么要吸取你们的血液与魔力吗？” 女巫们打了个冷战，齐齐地摇了摇头。 什么恶魔的交易，什么魔鬼的信徒，曾经被教廷宣扬的一切，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都不过是一个骗局，一场谎言。 可她们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拥有魔力，那些魔法贵族就能成为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享受各种特殊待遇，而她们却要像狗一样被追捕猎杀，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关在黑塔地牢里，承受无边无际的痛苦折磨。 希雅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其实我原来也只是以为，他们是针对女性的恶意，是为了维护他们的权力和地位。可后来等我见到了洛山达女神留下的神念，知道了洛山达女神陨落的过程，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捕猎我们，是因为害怕我们。” “他们害怕我们？”伊莎贝妮感觉不可思议，“可是……我为什么从未感觉过呢？明明他们那么凶残，又怎么会是害怕？” 希雅平静地看着她，说道：“几百年来，他们占据高位，定下了许许多多的规矩，不让女人学习知识，说女人的天职是生育，是家庭，根本不必工作，也不应该走出家门。” “于是他们剥夺了女人学习知识的权力，剥夺了女人走出家门的权力，把我们关在小小的房间里，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更加没有机会与他们公平竞争。” “于是他们就说女人天生愚昧，就像漂亮的花朵，只能欣赏外表，毫无其他价值。只有依附于男人，才能够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天然低人一等。” “可事实上，洛山达女神，才是晨曦的第一道光，有了她，才有后面的光明神。” “女神之死，将晨曦洒向人间，将新生与希望之光，留给了所有的女人。” “他们害怕的，就是我们的觉醒，因为最初的生命之神，大地之神，包括晨曦之光，都是女神，是祂们的神力，孕育了整个世界。” “如果女人们真的觉醒了，会比他们拥有更强的感知力，学习里，能够获得更多的力量，到那时，他们还能保得住手中的权力和地位吗？” 她说着，手中浮现出水球升到半空中，化作一片温和的水雾，替这些紧张忧虑的女巫们解除疲劳，舒缓神经，让她们激动的情绪不至于导致昏厥。 因为她看到当她们听到她说的话时，一点点光从哪几乎死寂的眼中亮起来，就像她说的一样，那是洛山达女神留下的，属于新生与希望的光。 其实，一直都藏在每个女人的心底。 “不要怕，走出去，外面的世界还很大，那些曾经伤害过你们的人，哪怕下了地狱，也要为他们曾经犯下的错误接受审判，在地狱中受到地狱之火的炙烤。如果有侥幸活着的，那就等你们学好了魔法，用你们自己的力量，去惩罚这些真正邪恶的败类。” “领主大人，我……我愿意出去。”一个女巫站了起来，有些艰难地走过来。 “我也愿意……” “我也是……” 一个又一个女巫终于站出来，一起走出了这间房屋，看到外面明媚的天空，看到阳光下喷洒着清澈泉水的水池，看到来来往往的路人，并没有人对她们投以特别的眼神，甚至还有些孩子拿着鲜花跑过来，有些羞涩地塞进她们的手里，然后又飞快地跑到一旁去。 她们有些不解，也有些紧张地望向希雅。 希雅笑了笑，向她们解释，“因为我曾经说过，我们女巫领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巫。之前的女巫们，曾经帮着他们种地，收获了更多的粮食，让大家能够度过上一次饥荒。还有小女巫茱莉娅，帮着大家盖房子，也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 “还有安娜，她虽然年龄小，可是这几个月来，治疗过的病人数都数不清，几乎整个领地里，没有人不知道安娜的。” “大家都很好奇新来的女巫有什么样的本领，也希望你们能够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所以给你们送花，也是向你们示好，希望你们能够留在女巫领。” “在别的地方，或许大家对女巫避之不及，可在我们这里，女巫是一种骄傲，一种荣耀。”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会啊！”伊莎贝妮有些惭愧地看着手里的玫瑰花，她还从未见过绽放得如此美丽的鲜花，就好像刚刚从枝头摘下就送到了她的手里。 真的感觉，受之有愧呢。 “没关系，我们又不是魔兽，天生就会魔法的。”希雅笑着跟她们说起自家的契约魔兽雪鹰，“就算是魔兽，除了天生的魔法技能之外，也需要经历很多练习，甚至常常冒着生命危险区挑战，才能够变成最强大的魔兽。” “所以，大家要开始学习了，有没有信心，学好魔法？” “有……”女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小声地回答。 希雅故意偏过头，做出疑惑的神色，望着她们，“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清，可以大声一点儿吗？” “有！”伊莎贝妮响亮地回答，甚至激动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好，我相信你。”希雅很是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望向下一个女巫，“你呢？” 那个女巫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抬起了头，在她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大声地回答：“有！” “我也有！”其他的女巫们，这下不等着希雅挨个“点名”，都拔高了声音回答，终于让希雅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好，就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女巫领魔法学院的第一批学生，能够学成什么样，完全要看你们的自己的了。我非常期待——” 女巫们站在广场上，身后的喷泉飞溅出水雾，化作一道彩虹，将她们每个人的模样都映在了彩虹之上。 这些从黑塔地牢里走出来的女巫们，无论有没有魔力种子，都成为了这座后来被称为洛山达魔法学院的第一批学生，也是第二批老师，成为魔法学院最坚实的基础。 在她们的心中，都记住了那个陨落的女神留下的光，是新生，也是希望。 过去的一切苦难和污秽，都成为她们成长的动力，被她们踩在脚下，成为促使她们向上的基石。 再也没有人能摧毁她们的信心与尊严，因为她们的灵魂里，已经觉醒了那道属于洛山达的希望之光。 在场的二十八个人里，除了已经觉醒过的伊莎贝妮，其余二十个拥有魔力种子的女巫，就在彩虹之光落在她们身上的那一瞬间，一个接一个的，觉醒了。 那是女巫领这个秋季最美的一幕，奇迹之光划过了女巫领的天空，无数魔力漩涡激荡出的气流，使得天空中的云卷云舒，变化万千。 有引动了雷电的女巫，从天空摘下了闪电，化作一道光。 有觉醒了植物系的女巫，让已经离开枝头的鲜花，迅速落地生根，再次生长出新的花苞，绽放出更多绚烂美丽的花朵。 有觉醒了水系的女巫，只是放出小小的一个水球，却已经高兴得将水球洒了自己满脸，分不清那些是水球的水，哪些是自己的流出的泪水。 还有觉醒了火系的女巫、土系的女巫…… 甚至还有一个女巫，她不知道自己觉醒了什么能力，却在伸出手的瞬间，就有一只黑猫突然从角落里跳了出来，轻盈地攀爬到了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舔了一下她的面颊，“喵呜”地叫了一声。 她又惊又喜地问希雅，“领主大人！这只猫！这只猫说它要做我的伙伴！我……我为什么能听懂猫说的话呢？” 我也很想知道……不用动物语言沟通术就能直接听懂动物语言的，那是天生的德鲁伊吗？ 希雅不动声色，微笑着说：“看来你觉醒的，是与动物有关的能力，回头你可以在魔法学院里学习和研究一下。现在，你愿意与这只小猫结为伙伴吗？它看来并不强大……” 黑猫抬起头来，朝着希雅凶巴巴地“喵呜”了一声，却也没敢太大动作。 希雅认得它，这还是她当初从雅各布手里救出来的黑猫呢。当时雅各布让神官们从王都搜集黑猫，用四十九只黑猫填入深渊，要启动封印仪式，结果被她从中截胡，直接将所有的黑猫都带入了她的空间里。 啊那时候，这些黑塔地牢里被救出来的女巫也在空间里！ 看来，这只小家伙，从那时候就已经惦记上了这个身上有德鲁伊气息的女巫啊！ “我愿意！”女巫激动地点头，完全不在乎黑猫的强大与弱小：“我也并不强大，它是第一个愿意和我结为伙伴的动物，我愿意与它结契！” “好吧！”希雅并没有阻止，在她看来，其实结成契约的伙伴关系，对双方都是一个考验，如果现在会因为伙伴的弱小而放弃，那么以后就算强大了，还会有更强大的魔兽在前面，人的欲望永无止境，若是不能正视自己的位置，那么永远都无法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伙伴。 “女巫珍妮特，你愿意与这位黑猫……米丽儿结为伙伴吗？”好吧，她也开启了动物语言沟通术，能够听到小黑猫不满的叫声。 珍妮特和肩头的黑猫四目相对，认真地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与小黑猫的爪子印在了一起。 “我愿意！” “喵呜！” 一道白色光将一人一猫都笼罩在其中，里面隐约有血色流动，化作了一道线，缠在了珍妮特的手指和小黑猫的爪子上，没入她们的身体，最后消失不见。 珍妮特能够感觉到自己与黑猫之间有了种奇异的联系，也忍不住学着它轻轻地“喵呜”一声，忽然之间，她整个人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嘭地落在了地上。 呃？希雅看着面前一黑一白两只猫，内心毫无波动。 今天开始，我也是个有猫了的人啊！ 第72章 心无波动, 可是手不听脑子的话，蠢蠢欲动地伸出去，想要摸摸珍妮特那毛绒绒的脑袋。 “喵呜！”黑猫米丽儿不满地冲着希雅叫了一声, 猫脸上都能看出嫌弃的表情。 珍妮特显然自己也吓了一跳，刚一迈腿就“啪叽”摔在地上, 习惯用两条腿走路的人类，突然变成了四条腿，显然不知道该先迈那只脚合适，结果自己就把自己绊了一跤。 看到趴在地上的小白猫，弱小、无助、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希雅还是没忍住，不顾黑猫的抗议, 把珍妮特抱了起来。 “别怕, 让我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黑猫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直接蹿到了希雅的肩膀上, 低头看着她怀里的珍妮特, 抿着小嘴，像是在监督希雅的工作,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格外萌动。 希雅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尤其是对上珍妮特蓝汪汪的猫眼里，那迷茫的小眼神, 就只能努力忍着笑, 伸手放在她的头顶上，“不用紧张, 我会用一点点魔力，帮你梳理一下, 你如果能感觉到，就控制着你自己的魔力，跟着我一起走——来，试试！” 先前她给安娜实验过，帮着安娜梳理魔力元素在体内的运转回路，是基于安娜圣光属性基础，并不用太担心走火入魔之类的问题。 加上希雅本身的水系魔力元素也十分吻合，有一定的治愈效果，所以在帮助珍妮特梳理体内魔力时，小白猫舒服地躺在她怀中，甚至不自觉地翻身亮起了肚皮，示意她继续揉下去。 舒服，舒服！继续继续，揉揉！揉肚肚！ 珍妮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猫之后，居然也会有了猫的习性，可体内那股温暖的魔力流转过全身，让她的确感觉十分舒服，不光是替她梳理了体内的魔力，打开了一处淤塞的节点，甚至连体内的一些暗伤也跟着恢复了许多，整个人，哦不，整只猫就像是泡在温暖的泉水中，被水流冲刷着，别提有多舒服了 黑猫也瞪大了眼睛，这么舒服的吗？ 希雅感觉到坐在自己肩头上的小黑猫情绪波动，也没去看它，只是专心地替珍妮特梳理好魔力回路，然后对她说道：“这应该是你和伙伴间的契约，给予你的一个猫系魔法，叫变猫术。” 黑猫米丽儿得意地叫了一声：“喵呜！人类，算你有点见识！” 希雅笑眯眯地继续说：“米丽儿是根据伙伴契约，与你共享了它现在所会的魔法，一个是通灵术，哪怕你不会动物语言沟通术，也可以与它沟通无碍。另一个，就是激活了你的血脉能力，让你可以变成和它一样的生物，就是变猫术。你再试试，将这个魔法回路里的魔力，逆向运转，看能不能变回人。” “变成猫之后，你的速度、灵活性都有很大提高，但不能使用魔法，所以也有很多限制。你再变回来试试。” 她放下了珍妮特，顺手就从肩膀上“摘”下了小黑猫米丽儿，这次米丽儿毫无反抗，乖巧地躺在她的怀抱中，甚至还用小爪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可以开始揉揉了。 希雅笑了一下，顺着它的小爪爪，从小爪子开始捏捏揉揉，挠挠下巴，从下巴捋到柔软的肚皮，米丽儿也惬意地躺平在她怀里，舒服得眯起了猫眼。 珍妮特站在地上，看到希雅已经开始捋真正的猫咪，她就算还有些恋恋不舍，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沉浸于猫的本能，而是要学习掌握这种猫系魔法。 她尝试着按照刚刚希雅用魔力在她体内带她运转的路线，逆转自己的魔力运转回路，就感觉到浑身的骨头一阵咔咔啦啦作响，白光泛起，无数白色的符文将她包围着，眼前的一切骤然变化，她又重新站了起来，这次，是用她属于人类的双脚。 “我变回来了？”珍妮特惊喜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笑得有些傻乎乎的样子，“领主大人，我真的变回来了！” 其他的女巫们也凑上来了，羡慕地看着她。 伊莎贝妮算是最早觉醒魔力池的三个女巫之一，她觉醒的是火系魔法，目前也只能搓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火球，用来点个火还凑合，烤肉都做不到，现在更是对珍妮特羡慕的不得了。 “珍妮特，你都能自己变成猫了，不如把你的猫让我抱一抱吧！” 珍妮特白了她一眼，“米丽儿是我的伙伴，她现在喜欢的是领主大人，有本事，你找领主大人去要啊！” 伊莎贝妮有些沮丧地说：“我哪能跟领主大人比呢？以前我家里的猫猫狗狗都见了我就跑，连马都不喜欢让我骑，还以为你变成了猫，就能让猫给我抱抱呢……” 喜欢毛绒绒，几乎是所有女性的本能，伊莎贝妮也不例外，可偏偏她似乎天生就被小动物们排斥，是个典型的万物嫌，以前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现在……就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的魔力元素有关了。 可若是火系魔力元素会被小动物们排斥的话，领主大人也一样有火系元素血脉啊，为什么她就那么受欢迎？ 果然这个世界受伤的还是只有她自己么？ 珍妮特同情地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朝着她伸出手，“如果米丽儿不肯抱你的话，那……我来抱抱你也行。” 伊莎贝妮眼睛一亮，立刻得寸进尺：“可不可以变成猫猫以后让我抱啊？” 这眼神太过炽烈，让珍妮特都有些头皮发麻，刚想点头，就听到旁边又有人小声地问道：“我也想抱猫猫，可以吗？” 珍妮特一转头，就对上了十几双炽热期盼的目光，顿时吓得落荒而逃，躲到了希雅的身后，冲着她们拼命摇头。 “不行！不可以！” 这么多人都想来抱抱她摸摸她，如果给伊莎贝妮开了头，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其他人，这样一圈摸下来，岂不是要把她的毛都摸秃了？ 希雅忍不住笑了起来，顺手把米丽儿交还给她，然后对那些满眼失望的女巫们说道：“珍妮特是你们的同伴，大可不是真猫。如果你们想要猫的话，难道忘了，跟我们一起从王都回来的，就有四十多只黑猫呢！” 黑猫和女巫，在过去的那些民间传说中，都是不祥的象征，是邪恶的代表，教廷的神官们经常会用黑猫来做血祭的祭品，会将女巫作为自己战胜黑暗的猎物。 在希雅看来，这不正好是一对cp吗？猫猫多治愈啊，这些女巫们因为过去的伤害都非常怕人，哪怕艾尔维拉和她轮番给她们打气灌鸡汤，可要她们真正走出心里阴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她们主动先去找猫，那么收养并照顾一只猫的过程，也是治愈自己的过程。 女巫们先是愣了愣，然后齐齐地将视线投向了珍妮特手里的黑猫米丽儿，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这只黑猫与珍妮特契约之后，拥有通灵术的珍妮特，完全可以将她们的意思转告给黑猫，而不必担心与猫猫不能沟通的问题。 “咪呜！”黑猫一下子跳到了珍妮特的头顶上，弓起身子，翘起尾巴，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我才不会随便说出我们伙伴在哪儿呢！” 珍妮特连忙朝它伸出手，“米丽儿，你要相信我，她们都和我一样，哪怕没有觉醒像我一样的能力，也都是非常非常温柔的人，都会对你的伙伴很好的。” 女巫们连忙点头，期盼地看着米丽儿。 “我们会撸毛、会做猫饭……” “我还会做衣服！可以给你做漂亮的小衣服！” “我……我会铲屎……” 女巫们绞尽脑汁地自荐，想要吸引米丽儿的注意力，其中一个木系女巫看看身边的同伴，发愁的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忽地灵机一动，从旁边的草地上拔起了一株小草，举起来递到米丽儿面前。 “我能够催生植物，可以帮你们种猫薄荷！” 前面米丽儿还能够淡定地听着，愿意给它们撸毛做饭铲屎的多了去了，在王都的时候或许黑猫受尽歧视，人见人打，最后都被送去教廷做预备祭品，可到了女巫领之后，这几天它们从惊慌害怕，到走哪里都被投喂，已经不愿意离开这个奇怪的人类领地了。 可就算它不在乎别的，也绝对无法抵挡猫薄荷的诱惑啊！ 那可是猫薄荷啊！ 米丽儿毫不犹豫地一个纵身飞跃，就跳到了那个女巫的怀里，伸出小爪子喵呜喵呜地叫着，想要她手里的那根草。 珍妮特忽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有些委屈地跟着追到了它身边，问那个女巫：“艾德娜，什么是猫薄荷？你怎么种出来的？” 艾德娜将那根小草递给了米丽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跟爷爷学过草药，见过这种荆芥草，也叫薄荷猫草，正好我刚刚觉醒的力量，可以催生植物，虽然现在能力非常微弱，但催生一小株草还可以的。” 这种猫薄荷只有在接近成熟的时候，才会散发出特有的香气，对猫科动物具有非常强大的吸引力，因为早先女巫领遭遇蝗灾的扫荡，导致整个领地的植物都是最近这几个月新长出来的。 负责种植的迪丽丝和艾拉一开始都是全力催生粮食作物，根本不会去管那些杂草的死活，到后来有了足够的食物供应后，才将土地分给农民们，由他们自行耕种，避免过度催生植物导致耗尽土地肥力，影响到以后的收成。 也正因为如此，在这片新修建的城镇中心广场草坪上，都是刚刚长出来的牧草，这株猫薄荷，还不知是从哪里夹杂的种子带进来，才刚刚长出两对心形的叶子，尚未开始散发独属于它的气味，可被艾德娜一催生，那味道就立刻出来了。 米丽儿用爪子在叶子上磨了磨，玩得正开心呢，忽然一道黑影从它面前闪过，直接将它爪子上的猫薄荷给抢了过去，嗷呜一口就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着咽了下去。 “喵呜！”米丽儿勃然大怒，从艾德娜的手上跳下去就朝着那个抢劫犯一爪子拍过去，那只黑猫却格外零活地一闪，让它一爪子落空不说，还嘲讽似地朝着它喵喵叫了几声。 希雅一听，不由哭笑不得，原来米丽儿是黑猫们派来打探女巫们情报的，结果突然发现有个女巫觉醒了德鲁伊血脉，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抢先结成了伙伴。 按照黑猫一族的规矩，一个初级德鲁伊，最多可以有三个伙伴，但猫系的，只能有一个。 也就是说，珍妮特还能够召唤一只渡鸦，以及选择一只强有力的猛兽伙伴，以她为核心形成一个战斗小组。 像她这样觉醒德鲁伊魔力的女巫，可以共享契约伙伴的形态，也就是说，珍妮特以后不光能变成猫，还能够变成渡鸦，变成其他动物，只要她坚守德鲁伊爱护自然的本性，继续升级下去，还能契约更多的高级魔兽。 最厉害的传奇德鲁伊，那是可以变身成龙的存在，基本上是位于这个魔法世界顶端的战力。 只是现在这片大陆上的魔力匮乏期，别说养活一头龙了，就连许多龙裔魔兽都严重退化，甚至连高阶都达不到，但珍妮特的上限之高，也可以慢慢升级，哪怕是在最弱小的初级阶段，只要找到合适的伙伴契约，也足以吊打一众同阶位的其他魔法师了。 黑猫们虽然在女巫领有吃有喝，每日里到处闲逛也不会有人驱逐它们，但毕竟出于曾经“共患难”的经历，在希雅的空间里和女巫们相处过，对她们还是有点感情的。 之前几日都不见她们出门，猫猫们还有些担心，毕竟在空间里的时候，安娜一直在给女巫们疗伤，可她们身上的血污和腐臭的味道，是连猫猫们都有些害怕的。 尽管如此，它们还是能够感受到女巫们的善意，在空间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们都愿意让出自己的口粮给它们。等离开了空间之后，就算希雅给它们安排了专门的猫舍，还让贝尔曼夫人通知了领地的居民们，这些黑猫是女巫们带回来的灵兽，不可随意欺辱殴打。 猫猫们从此过上了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吃饱喝足晒太阳睡大觉的躺平生活，却还是有点点想念那些在空间中用自己食物投喂它们的女巫们。 那时它们和她们共同经历过最危险的时刻，死里逃生，一起来到了这片新的领土，依然会记得在它们最惊惶害怕的时候，这些女巫们给它们的安抚。 所以今天有黑猫看到女巫们走出了那座白色的大房子，猫猫们就远远地开始观望着她们。 结果看到女巫们在希雅的带领下，不知怎么突然开始觉醒魔力，一个个开始轮流释放魔法，这些在普通人看来十分震撼惊艳的魔法，可在小家伙们的眼里，却十分恐怖，吓得它们都远远地躲避着，不敢靠近。 直到……珍妮特的出现。 原本黑猫们还推推让让地，谁也不敢靠近打探消息，只有米丽儿被推了出来，可没想到，这家伙第一个感应到珍妮特身上的自然系魔力，就立刻冲上来先跟她结契了。 现在，还要霸占一个能够催生猫薄荷的女巫？这谁能答应啊！ 抢走猫薄荷的这只大黑猫叫玛琪，有一双异色的瞳仁，一蓝一绿，吃完了猫薄荷之后，迈着猫步，姿态优雅地走到了艾德娜身边，用长长的尾巴扫了扫她的小腿，矜持地叫了一声：“喵~~~~~” 艾德娜立刻将它抱了起来，埋脸在它柔软的腹部深深地吸了一口，幸福地叫了起来，“啊啊啊！我也有猫了！这只猫猫主动跟我的！” 伊莎贝妮酸溜溜地说道：“它只是馋你的猫薄荷罢了！” “给给给！”艾德娜点头如捣蒜：“只要我有的，它想要什么我都给！” 一看就是个完全宠猫无底线的猫奴，希雅忍不住摇了摇头，提醒她：“猫薄荷会刺激猫的神经，让它们处于过度兴奋状态，吃多了并不好。” 玛琪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喵呜”地叫了一声。 希雅有些意外，“你是说，猫薄荷刺激得不是猫的神经，而是猫的灵性，可以帮助猫猫觉醒魔力？你们……难道已经觉醒了？” 猫这种动物，天生就具有很高的灵性，哪怕没有觉醒魔力，也能够成为人类的伙伴。 尤其是黑猫，天生就有对黑暗生物的感知力，正因为如此，当它们发现黑暗生物后，提醒人类时，却会被一些人类误以为是它们带来的黑暗生物，因为恐惧和憎恶，也将黑猫打入了黑暗邪灵的伴生物一派，对它们来说，就因为长得黑，能看到黑暗就被当成黑暗生物，那才是真正冤枉到家了。 也正因为它们的这种特性，才让教廷将它们当做祭祀黑暗的祭品，常年会搜集和圈养着黑猫们，在“需要”的时候当做祭品。 所以在洛山达大教堂沦陷，出现无底深渊时，雅各布才会毫不犹豫地让人先拿四十九只黑猫来扔下去。 在黑暗生物的眼里，具有灵性的黑猫，比普通人的味道更加可口，有这些黑猫先投喂下去，就能让神官们躲过黑暗邪灵的第一波攻击，有足够的时间去封印这处深渊。 只是没想到，希雅会将这些黑猫收进自己的空间带走，更没想到，躲过了黑暗邪灵攻击的神官们，习惯用黑猫和女巫做祭品的神官们，最终自己也成为了教皇的祭品，沦为他们口中与女巫交易的恶魔们的食物。 也可以说是恶有恶报吧。 只是希雅没想到，在她的世界里，会刺激猫的神经，导致猫猫过度亢奋的猫薄荷，在这个世界，竟然是可以帮助猫猫觉醒的特殊草药？ 艾德娜也点头说道：“是啊，我爷爷说猫薄荷也能入药，还可以泡草药茶喝，只是我还没有学过真正的魔法制药术，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猫猫觉醒魔力。” 希雅看着朝女巫们围过来的黑猫，终于明白，带它们回来后，这些小家伙成天都在女巫们治疗的医务所周围转来转去是为什么了。 它们天生的灵性和对魔力的感知力，让它们感觉到，在这里会有它们觉醒的机会，再加上跟女巫们的患难之情，才会有这一幕的发生。 那些口口声声说它们是邪恶生物的神官，恐怕根本没去想过与它们沟通，或者就算能够沟通，知道它们本身并不是邪恶生物，也会为了他们的除恶业绩和特殊需求，无视真相。 毕竟，在教廷当权的世界里，只有他们所认定的才是事实，至于真正的真相是什么，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 好吧，先前是人多猫少，珍妮特都吓得不敢变成猫了，现在好了，猫多人少，就看大家跟猫猫们的缘分了。 最起码，平均下来，也能有人手一只猫了。 只是到最后，伊莎贝妮依然没有一只猫……哪怕有六只猫围着艾德娜转，让她的手和肩膀都不够用了，都没有一只猫肯靠近伊莎贝妮。 看到她哭丧着脸，一脸了无生趣的表情，希雅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弃吧，猫猫不喜欢火的。你身上的火系魔力元素十分充沛，等回头跟我一起去阿乌尤尼峰的火山熔浆洞里冥想，能够事半功倍。” 伊莎贝妮立刻来了精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已经迫不及待了：“好啊好啊，领主大人，什么时候可以去！” 希雅叹了口气，给她指指正在兴奋地认领猫猫的女巫们，“总得安排好大家接下来的学习和生活后，我才能带你进山啊！” “好吧！”失去猫猫宠爱的伊莎贝妮，只能寄希望于火山之行，没有猫的女巫，只能靠日夜冥想提高自己的魔力来充实这被嫌弃的人生了。 希雅也没耽搁太长时间，现在女巫领的政务由贝尔曼夫人带着几个秘书打理得头头是道，很多原本只知道在家里做家务的女人现在都出来工作，因为女巫领不断有新工厂组建，需要大量的人手，一些简单的工作，只需要经过培训，无论男女老少都能胜任。 要不是希雅强制要求12岁以下的孩子必须先进学校学习，许多家庭都恨不得将那些十来岁的孩子都送进工厂区干活，毕竟多一个劳动力赚钱，就能给家里带来一份收入。 现在工厂的工人们每天的收入，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黑面包，如果再多一个人工作，白面包也吃得起，隔两天吃点肉喝点骨头汤的都没问题。如果连孩子也能工作的话，甚至还可以买上一盏魔法灯，或是一个魔法炉灶，就不必每天用柴火做饭那么辛苦了。 嗯，魔法灶也是希雅在领地大力推行的民用魔法产品之一。 甚至为了推行魔法灶，在女巫领的居民，可以免费领取领主补贴，用于拆掉家中的柴火灶换成魔法灶，只需要每月缴纳魔力使用费，就可以过上用魔法灶做饭和取暖的幸福生活了。 这主要是因为希雅发现随着领地人口的增加，周围被砍伐掉的树木数量也开始大幅度提高。 尽管帕瓦尔山脉经历了蝗灾后有不少树木死亡，这些枯木枯枝砍下来也就砍了，但随着人口增加，无论是烧火做饭，还是要盖房子做家具，都需要用到大量的木材，这样下去，就算帕瓦尔山脉有再多的树木，生长速度也赶不上被人类的砍伐速度，早晚要被砍成秃山。 希雅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可是见过那个世界因为乱砍滥伐导致水土流失的严重后果，以前的威斯特领能够成为王国最富裕的领地，就是因为有山有水还有矿，这靠山吃山的前提，是要保证可持续发展，而不是现在这样大量砍伐，超出了山林的承受力。 虽然说帕瓦尔山脉中也有煤炭资源，但目前探索到的煤矿在深山之中，开采和运输成本都比较高，反而不如魔能灶方便清洁还环保。 就是有点废魔晶石。 好在多米尼克节省惯了，因为王都的魔法师们缺少魔晶石，没有矿的穷魔法师，就会变着法地想办法，结果还真让他们想出了重复利用魔晶石的办法。 魔晶石的形成原理，是因为有高浓度的魔力源，滋养周围的环境，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形成的魔晶石矿。就像是火山山腹之中，会孕育火焰晶石一样。 这些魔晶石，如果在被彻底抽取完里面的魔力元素之前，通过一个充能魔法阵，让人为地往里面输送魔力，也能够储存魔力元素，就像是充电电池一样，既能够放电，也能够充电。 一块魔晶石，冲放过程用得合理的话，至少能够满充满放99次。 于是就诞生了新的赚钱行业——魔力充能师。 这是低阶魔法师们最容易赚钱的途经之一，只要不断地将自己的魔力注入用完的魔晶石里，注满之后，就能够得到魔晶石价格一半的充能费。 在王都，一块魔晶石卖出一百金币都是正常价。 这个价格，就算在王都，也能包下一栋外城区的二层小楼一年的租金。 就算是魔法贵族家里，也没有多少魔晶石，而魔晶石在魔法师修行之路上的用途实在太多，无论是魔法道具还是魔法师提升等阶时冲级消耗，都需要大量魔晶石。 所以魔晶石永远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就给了低阶魔法师们一条生财之道。 他们将魔力充入魔晶石里，消耗完魔力池里的魔力后，再通过冥想恢复魔力，然后继续冲魔……如此循环往复差不多一个月能充满一块魔晶石，也就是两个月，便可以赚到足够一年的独立公寓楼房租。若是勤奋一点的，一年买套房也没问题。 可问题是，魔力都用来冲魔晶石赚钱的话，自己的修行速度就会变慢，也没有时间去研究魔法技能和其他魔法辅助技能如制药术、炼金术等等。 有钱的贵族自然不会浪费这些时间，可没钱的魔法师就不得不用这个办法，多米尼克作为一个私生子，就算觉醒了魔力成为魔法师，待遇也远比不上家族其他的魔法师，所以他在初级魔法师阶段，是把这种魔力充能法阵玩出花来的人。 他不光研究了加速冲魔法，还研究了双人甚至多人联合冲魔法，因为魔法师每次耗尽魔力后，冥想恢复期，魔晶石里的魔力元素是会有一定逸散现象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二，但对于苦逼的需要靠出卖自己魔力赚钱的低阶魔法师来说，这就非常不少了。 多米尼克研究出的多人联合冲魔法阵，可以由两到六个魔法师联合，通过法阵向魔晶石充能，能够提高五到十倍的冲魔速度，受到了低阶魔法师们的一致好评。他也为此赚到了不少的佣金。 女巫领初期没有那么多魔法师，也不缺魔晶石，原本多米尼克还没想过要把冲魔法阵用到这里来，但希雅坚持要让女巫领的居民们都换上魔能灶，甚至还亲自出魔晶石补贴大家，就让他开始心疼起这些魔晶石来，干脆拿出这套冲魔阵法，建议由领主府统一建立一个魔能阵，不断吸收帕瓦尔山脉中的魔力元素，给魔晶石冲魔，这种可以反复使用的魔晶石，再有魔力转化仪器输送到居民家中，供应给魔能灶，既不用担心居民领用的补贴会被外来的商人们钻了空子，也不用担心魔晶石的消耗过大。 希雅听他讲完这个方案，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这不就是液化气管道么？ 中央供应，分户控制，这种魔力专用的魔能灶就算被商人们买走偷走，带到别的地方也没法使用，就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领主的补贴不会被滥用。 而且外面的人如果眼馋的话，可以用魔晶石版的魔能灶，那没有领主补贴，价格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毕竟，目前希雅要保护的是自己领地的山林可持续发展，保障领地居民的生活品质，而不是圣母到去补贴其他领主和贵族们。 就算没了教堂，王都陷入黑暗之地，奥格玛五世的大王子不是还在南部丛林区，那些贵族们只要用这个正统可以拥护，就绝对不会站在女巫领这边。 资敌这种事，希雅才不会去干。 所以她果断选择了魔力管道入户，领主补贴魔能灶，女巫领的居民足不出户就能用魔能灶生活做饭烧水，新式的魔能灶还能烧热火墙和火炕，保证就算到冬天屋里都不会再像往年一样冻死人。 对于贫民和奴隶来说，冬天完全就是一场生死考验，很多人以前一家人才有一条裤子，抗冻全靠挤在一起抖，甚至还有人冬天宁可住在羊圈和牛棚马棚里，跟着羊群和牛马挤在一起，还能够稍稍保温一点。 因为就连山上的木柴，枯草，都是贵族们所有，平民未经许可砍伐就等同犯罪，不光要被罚没财产，还有可能被一些厉害的贵族贬为奴隶。 如今已是十月深秋，眼看着就要到冬天，整个女巫领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火墙和火炕改造，如今加上魔能灶，就正正好完成了过冬的取暖准备。 洛山达魔法学院里，除了二十三个女巫之外，还有一些来自各地的年轻男女，都是从那些商人口中听闻女巫领开办了个魔法学院后，想尽办法赶来求学的。 希雅也没拒绝他们的求学，只是要求非女巫领的学生缴纳十个金币一学期的择校费，如果以后愿意留在女巫领工作的，也可以签署契约贷款上学，从未来的工资里分期扣除就可以。 她这样既可以吸收各地的魔法种子，还可以充分利用这些未来魔法师的劳动力，要知道签署了魔法契约可不像是一般的合同，是魔法师绝对无法违背的契约，一旦违背，就会遭到魔力反噬，对于魔法师来说，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事。 而那些没有魔力的黑塔“女巫”，希雅也安排她们进了女巫领的普通学校，那所被命名为威斯特公学的学校，接受从六岁到六十岁所有年龄段的求学者，只不过领地内六到十二岁的孩子是由领主补贴学费，免费读书之外，还享受每天两块白面包的早午餐补助，让他们能够无忧无虑地度过年幼时的求学生活，而不至于被家人困在家里做家务或者打私工。 毕竟，这个世界里平民的孩子，基本上从懂事开始，就要帮助家里做事，稍大一点的，就可以去当童工，像安娜从前一样，去厨房帮工的，去洗衣房帮工的，去草料场帮工的，各个年龄段的童工都有。 直到希雅开办了工厂，让那些家庭主妇们也可以出来工作赚钱后，才开始强制性要求孩子们不得再当童工，而是要回到学校里去好好学习，只有学到更多的知识，才能够在长大以后，进入领地的炼金工厂工作，赚取更多的报酬。 黑塔“女巫”中没有魔力种子的八个女巫，就是从这里，开始她们新的学习生涯。 看到那些觉醒的伙伴获得了强大的魔力，她们除了羡慕之外，也难免会有些自卑和难过，同样遭受了那么多折磨和摧残，她们无法像真正的女巫一样得到魔力，成为超凡，甚至会成为女巫领的累赘。 直到她们听到希雅说起洛山达的希望之光，直到她们在学校里学习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希望之光。 第73章 在超凡世界里, 贵族和超凡者掌握资源，阶级固化的情况远超过任何普通世界，对于普通人来说, 十分的不友好。 在希雅原来的世界里，还曾有人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然而在这个超凡世界, 对不起，是真的有“种”，魔力之种，超凡种子，它将超凡者与普通人化为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想要突破阶层，需要对抗的压力, 远超过无魔世界。 一个高阶超凡者就能改变一场战争, 一个传奇魔法师甚至能够毁灭一片大陆。 在这种情况下, 普通人, 便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哪怕其中偶尔冒出一两个觉醒者, 也会很快被贵族阶层招揽，融入贵族阶层成为其中一员后, 甚至比那些传统贵族更加维护贵族们的权力。 就像最经典的传说，屠龙少年终成恶龙一样。 可对于普通人来说，活着，已经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超凡者的世界, 距离他们太过遥远，可一旦落在他们身上时, 往往带来的，都是灭顶之灾。 就像是黑塔地牢里那八个没有魔力种子的普通人, 她们被冠以“女巫”之名，原因千奇百怪，每个人都是一部这个时代平民的血泪史。 她们有的是被人“举报”，有的是被牵连抓捕，有的则是因为当地的教堂神官需要完成捕猎女巫的任务，莫名其妙就摊派到了她们头上。 被抓走之后，没有人在乎她们是不是被冤枉的，如果按照审判女巫的正式标准，除非是死了，否则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哦，大多数时候，就算死了，也无法证明，因为从被当成“女巫”抓捕后的第一时间开始，她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辩白机会。 原以为，她们会像先前看到的那些女巫一样，悲惨地死在黑塔地牢里。却没想到，希雅突然出现，用一个神奇的空间，将她们带回了女巫领。 曾经无数次，她们痛恨过自己被当做女巫的悲惨命运，可如今，她们却更加痛恨自己并没有女巫的天赋，没有一点儿魔力感知，只能做个普通人。 还好，领主大人给了她们另一个机会，让她们可以去威斯特公学读书，还慷慨地免除了她们三年的学费，保证她们只要能学成手艺，就肯定能有工作。 现在的女巫领，不光威斯特公学有学生宿舍，几个炼金工厂都有工人宿舍，哪怕是最简单的上下床，在这些曾经连床都没有，只能睡在地板上，靠着干草堆取暖的贫民来说，已经不啻于天堂。 八个黑塔地牢的普通女人中，洛拉和格温斯特学的是厨艺，她们原本在家里也做饭，只是没有公学的厨艺课教得类型这么多，本着艺多不压身的想法，从基础的烤肉、炖菜、炒菜到面包甜点等等，她们都报名参加学习。 原本威斯特公学的厨艺课并没有多少人报名，因为大家并不觉得厨艺是一门需要专门学习的课程，就像是烤肉，那不是有手就能做的事吗？ 结果希雅就亲自动手，让他们见识了一下她想要的烤肉是什么样的。 从选食材开始，到腌制料理，到调料和酱料的制作，到不同肉类和蔬菜的烤制时间、火候等等，都有非常严格的标准，按照她的要求制作出来的烤肉，和他们原来意义上的烤肉，简直完全是两种食物。 希雅将烤肉的技术和配方公开，一开始威斯特城堡的厨娘很是抑郁了几天，那是希雅先前给她，据说是从一本书里找到的秘方，厨娘受宠若惊之余，都准备当传家宝了，却没想到希雅却直接送去威斯特公学作为人人都可以学的厨艺课程之一。 后来还是希雅安排她去威斯特公学兼职厨艺老师，厨娘这才放下心来，不用担心有了更多人学会领主大人的秘方后，自己会失业了。 至于其他的配方，一传出去，不光是那些平民子弟想要进入公学学习，就连那些原本就在新城开店的店主们也想来学。 普通的面包店老板，除了会烤黑面包白面包之外，能做出几种带馅面包就不错了，可威斯特公学厨艺课的甜点课程里，据说光是甜点就有四五十种，要是不去学，等公学的学生们毕业出来自己开店，岂不是分分钟就能把他们都给挤兑死了？ 学！一定得学！不光自己要学，连自家的孩子，亲戚家的孩子们，都得送进公学去，谁知道除了厨艺之外，领主大人还会不会拿出其他技术秘方来，但凡自家子弟能学会一样手艺，以后都一辈子不用愁了。 这时代一直被贵族垄断了知识，平民们哪怕有一门手艺都能当做传家宝，当希雅将公学大门敞开，让人们看到这里除了教授识字、算术之外，还有许多种非常实用的技术，比如农具制作，比如木工制作，比如烹饪和缝纫，比如开窑制砖、挖矿炼铁等等，这些在其他领地，许多都被视为不传之秘的技术，就这样完全公开在公学中传授，一时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很多人一开始甚至不相信女巫领主会这么大方地将这些技术公开传授，觉得肯定都是些骗人的名目，许多手艺活都是父子师徒代代口口相传，怎么可能上几堂公学课就能学会了？ 那些老师们，光是从书本上看看，就能学会这么多手艺人的独门绝活？ 不信不信，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绝不相信。甚至，宁可相信这是女巫领主的魔法，也不愿意相信这是教给普通人使用的技术。 在他们看来，女巫领主是神奇的魔法师，连王都的高级魔法师都能打败，自然是无所不能，可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魔力感知能力，又怎么可能学得会魔法师传授的技术呢？ 事实证明，很多技术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洛拉在厨艺上非常有天分，可以说是闻一知十，还能举一反三，经过她手腌制的牛排，无论是烤肉还是煎肉，那味道甚至比希雅亲手指点的厨娘做出来的还要好。 格温斯特在做菜方面比不上洛拉的天赋，但她细心又有耐心，做甜点的时候，尤其喜欢做花式蛋糕，用奶油裱花时做出的花朵，几乎都能以假乱真。 看到她们才上了几堂课就展露出自己的天赋，其他的学生们也开始卷起来了。 学习这种事，只要有个带头的卷王，就必然会带动整个学校的风气，变得越来越卷。 躺平？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里，是贵族们的专利，对于平民来说，躺平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赛丽尔和诺娜丝学的是裁缝，诺娜丝就是那个曾经对着黑猫说自己会给小猫做衣服的“女巫”，她虽然没有魔力种子，但她有一双巧手，缝制衣物和绣花原本就是她的专长，只是在黑塔地牢里，她曾经一度被打断过双手，甚至硬生生被拔掉了十根手指的指甲，几乎以为自己的一双手彻底废了，直到被安娜治愈后，发现威斯特公学竟然还有缝纫课，她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门课。 只上了两堂课后，诺娜丝就多了个助教身份，除了可以继续学习和研究更进一步的服装设计课程之外，她还要兼职教授那些初级缝纫课的学生们，当然，是有工资的。 作为第一个能赚取工资的“女巫”，诺娜丝欣然答应。 毕竟，就算洛拉也很快掌握了厨艺技巧，有不少商人和饭店慕名而来，想要请她在课余去他们店里兼职，却都被洛拉拒绝了。 因为洛拉看上了领主大人留在威斯特公学的那本食谱，据说里面有八百多道菜，一百多道汤品，还有两百种凉菜和五十多种主食的做法。 她甚至连晚上都要去学习处理各种食材，分辨各种调味料，见缝插针地背食谱，哪里有时间出去兼职。 看到她这么卷，原本还想出去兼职的格温斯特也放弃了兼职，跟着在学校里继续背甜品的配方，研究裱花技术，甚至还从希雅那学到了一种叫翻糖蛋糕的技术，更是让她如获至宝，彻底放下了打工的心思。 英格丽德出人意料地要学习造船术，这门课整个威斯特公学也只有三个人报名，老师本来就是威斯特造船厂里的技术工程师，一见这样，也不按刚编出来的课本教了，干脆带着他们到威斯特造船厂里，一边干活一边学习，这样学得还快。 只不过，整个造船厂里，只有英格丽德一个女人，难免会引来不少人特别的眼光注视。 可她完全不在乎别人看她时的眼光，不在乎那些人是怀疑她的能力，抑或怀疑她的性别。当初她在黑塔地牢里，差点就饿死了，是梅丽莎尔救了她，当她知道梅丽莎尔以后要回蓝达港报仇时，她就决定，一定要学会一门能够帮到梅丽莎尔的技术。 对于一个海港来说，还有什么技术比造船术更重要呢？ 玛姬、克拉娜和黛波琳娜三人则去学了草药学和护理学。她们都是被安娜救下来的，当时她们身上都有多处溃烂伤口，就算是圣光治疗术都没法一次性治愈，甚至需要先削去腐烂的皮肉后再进行治疗。 现在女巫领的人口在不断暴涨，每天都有来自各地难民涌入女巫领，光是凭安娜和希雅的治疗术，根本不足以应对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就需要建立基础医疗设施，配备一些懂得草药学和护理学的护士们。 这项工作是由希雅亲自主持授课，艾德娜和小安娜做助理讲师，参加学习的人却并不算多。因为在这个世界，以前有神官的的圣光治疗术，还免费发放圣水，基本上医学在神学的打击下根本没有发展空间，只有那些底层的平民和奴隶们，因为没钱购买赎罪券，也无法享受教廷给予信徒的赐福和圣水，就只能像野生的动物们一样，凭着本能和经验，寻找一些草药给自己治病疗伤。 只是就像艾德娜的爷爷一样，这种草药学十分原始粗糙，基本上就是教他们辨识一些有治疗效果的草药，使用方法也是十分简单粗暴，外伤外敷，内伤内服。更专业一点的制药术，却是神官和魔法师们的专利，根本不会容许普通平民学习。 当然，贵族和教廷垄断的技术并不止这一种，只是希雅觉得这一种垄断是最为可恶的。 因为医疗关系到所有人的生存，让贫民和奴隶们只能靠所谓的神明庇佑，生病受伤完全听天由命地硬扛，就是对生命的不尊重。明明只需要一剂药就能治好的病，可许多人却硬扛着，或者胡乱吃些草药，甚至用一些黑医所谓的放血疗法和烙铁止血法，命大的能活下来，可更多的人却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刚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时，希雅得知这个世界的人均寿命有四十左右，还觉得比起原来那个世界里，中世纪以前的一些古代国家要好得多。可后来才知道，这个人均，并不包括奴隶，甚至许多没有户籍的贫民也不包括。 更残酷的，是婴儿。 婴儿在一岁以前，甚至都不能被当成是他或者她，而是以它为称呼，没有记忆不会说话没法交流的，与小动物无异，自然也不能计入人口统计之中。而这些平民和奴隶的婴儿，夭折率甚至高达六成以上，差不多三个婴儿里，能有一个活到十岁就不错了。 这时候，希雅才明白，安娜在她原来那个家庭的意义。在她觉醒之前，其实身上潜藏的魔力种子，就能够自动吸收空气中的圣光之力，她的自愈能力，正是在婴儿期被一次次抛弃后遭遇到的危险给活生生锤炼出来的。 可她不自觉的圣光依然给劳拉带来了不少好处，让她能够在不断生育的情况下，依然十分壮实，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劳拉哪怕不知道她的能力，依然在潜意识里放不下她，一直照顾着她，让她艰难地活了下来。 领地要发展，人口是第一位的，希雅并不希望自己的领民继续在愚昧中混混沌沌地生活，稀里糊涂地死去，所以在开办公学的同时，也修建了第一所医院，虽然一开始基本上都是由女巫们兼职工作，还招收了一部分家庭主妇做护工，但她相信，只要公学里的草药学和护理学招收到更多学生，以后普通人的医疗，也不必再求助于圣光，而是可以靠这所普通人的医院实现。 魔法可以推动生产力，甚至可以制造出许多奇物，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更需要普通人就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希雅对着学生们说：“不要以为自己是普通人就没有用了，在我们这里，普通人能做的事很多，魔法师再厉害，那也是千百个人里才有一个的特例。如果什么事都指望魔法师来做，普通人就永远只能生活在底层。” “可你们看，贝尔曼夫人就是个毫无魔力的普通人，但她能够将整个女巫领的政务管理得头头是道，所有的商人进入女巫领，都要经过贝尔曼夫人的审批。她和她的秘书团队，承担着整个女巫领的日常事务，我相信很多魔法师，都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魔法药剂的确很神奇，但无论是会制药术的魔法师十分稀少，还是魔法草药的数量和价格限制，都注定无法让大多数普通人享受到魔法药剂的治疗。” “至于安娜和我的治疗术，坦白说，那也是有上限的。时间和精力有限，我们无法帮助每个人，所以就希望你们，成为未来女巫领医院的顶梁柱，承担起为领地所有普通人治病疗伤的基础工作。” “普通人的大多数疾病和皮外伤，其实都可以通过一些简单的草药方和护理术治愈，并不需要圣光治愈术，你们要学习的，就是这种医术。” “非常期待，你们成为女巫领的第一批医生！” 教室里的六十名学生都十分激动地看着希雅，齐齐向她宣誓保证，自己一定会学好医术，不负领主所望。 就连那些缴纳了高昂择校费的商人子弟，为了偷看女巫领主上课，听到这番讲话后，都心血澎湃地想要放弃原本报名要学的厨艺课程或缝纫和木工课程，转学医术。 结果回家就被长辈们一顿毒打，让他们不要好高骛远，先老老实实学习现有的技术，至于什么医术，还是等看看领主大人建好的医院到底能不能治病再说吧！ 他们花费了这么多钱，让这些熊孩子们从各地赶来女巫领，可是想学那些女巫领独有的技术，最好是学了立刻能用上的，而不是这种随时可能被神术和魔法取代的医术。 到现在，许多人依然不认为圣光会彻底消失，哪怕教廷现在不再发放圣水，也没有神官再用圣光治愈术给人治病，可女巫领不是还有安娜吗？安娜会圣光治疗术，女巫领主也会水系的治愈术，可见魔法并未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以前是教廷猎杀女巫，说女巫是邪恶象征，恶魔使徒，大家看在神官能给人治病，圣武士能杀死异教徒的份上，赎罪券买就买了，该去做祈祷信教的时候，也就去做了。 可现在教廷既然已经不敢出头露面，甚至还有人说王都的光明教廷圣地都已经沦为黑暗之地，几乎吞没了大半的王都，神官和无数教徒都成为了黑暗生灵，那么大家当然要另选一个新的信仰。 人总是十分现实地追求利益，谁能够给他们带来安全和利益，他们就信谁。 眼看着现在奥兰王国最强势的，莫过于女巫领，这些消息最灵通的商人们，哪怕背后倚靠的贵族们，也纷纷通过他们送人来女巫领学习。 其实说到底，在他们看来，送孩子来女巫领求学，和当初送孩子去教廷当圣骑士，并没有多少区别。 希雅虽然不这么认为，但也没阻止他们入学。 毕竟，按照目前学校定下的规矩，这些学生只要学成之后，都得先为女巫领工作一段时间，也叫做“实习”，只有通过了实习之后，才能够正式毕业。 每个入学的学生，都是签署了魔法契约的，希雅才不怕他们反悔，他们缴纳的保证金，如果反悔的话，足够让他们赔得倾家荡产了。 没办法，为了对付这些狡猾的外地商人和贵族们，希雅也不得借用了前世那些大厂们被人深恶痛绝的竞业协议条款来约束学生们以后的行为。 毕竟，她可不希望将来自己与其他领主之间发生战争的时候，看到对方使用的是威斯特公学学生造出来的投石机和攻城车等等。 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里，魔法契约的约束力，可是比劳动合同的竞业条款更为强大和严苛。 你要是敢给女巫领的敌对方制造攻击性设备和武器，那在他们宣战的第一时间，只要你经手过的设备和武器，都会在魔法契约的效力下，化为乌有。哪怕不是亲手制作，口述传授的，也有同样效力。 这就是镌刻在灵魂契约里的印记，由诸神见证，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普通人，都无法违背的契约精神。 多米尼克仔细研究了一番女巫领主定下的契约后，都不得不佩服这一招，恐怕是那些贵族和商人们根本没有想到过的。 或许就算他们想到过，也无法拒绝面前巨大利益的诱惑，更无法抵挡对魔法学院的向往。 就连多米尼克自己，作为魔法学院的第一批老师，上了几天课之后，都有些不想走了。 魔法学院的老师，除了在上课之外，还可以根据自己的魔法等级，拥有相应的魔法实验室，根据上报的魔法实现项目，还能获得领主大人特批的项目研究经费，以及魔法学院图书馆的免费借阅权。 是的，希雅不光是把安吉丽娜带来的基础魔法书放进了图书馆里，还把自己从冰雪女巫传承空间里得到的各种魔法书籍，以及艾尔维拉从人鱼遗迹里得到的魔法传承，都重新整理抄写后，放进了这座图书馆。 她还主动兼任了第一任图书馆的馆长。 多米尼克完全没想到，女巫领还有这么多高阶魔法书，他本就是个喜欢钻研的死宅，一看到魔法书就走不动道了，为了能够留在这里，甚至主动向希雅提出，可以将自己的十年“刑期”，改成无期徒刑。 “只要管饭，有吃有喝，能够让我在这里继续学习，继续做实验，刑期再长也无所谓！” 希雅意外地看着他，问道：“贝尔曼夫人难道没有通知你，因为你发明的充能式魔法阵为女巫领的民用魔法奇物推广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已经足够抵消你的俘虏身份。从这个月开始，你就是自由民了。” 多米尼克愕然地看着她：“啊？她倒是让人给我送来个盒子，我忙着做实验，没注意，随手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我去找找啊！” 刚走出去两步，他又回过头来，期盼地问道：“自由民能不能留在魔法学院？还能不能去炼金工厂？” 希雅忍不住笑了起来，“多米尼克，为了感谢你做出的贡献，我们非常乐意授予你女巫领荣誉领民的称号，同时，你在炼金工厂发明的魔法阵法和民用魔法物品，都已经登记了专利，你仍然是炼金工厂的厂长，并且拥有专利权，我们所有的产品，都会付给你专利费。” “真的？”多米尼克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搓起手来，“那个……那个什么专利费，可不可以攒起来，给我折算成魔晶石啊？反正我现在都是在工厂和学院吃食堂，根本不用花钱，就是很缺魔晶石……” “没问题。” 希雅当然知道，他炸实验室的频率，可不比她当初做实验时低到哪里去，哪怕用魔法防御阵护着，多米尼克的魔晶石消耗也不低，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方设法研究各种降低魔力损耗，重复利用魔晶石的办法。 可以说，是贫穷刺激了多米尼克的发明灵感和创造欲。 得到她承诺的多米尼克高兴地离开，庞大的身躯像个球一样蹦蹦跶跶地挤出门，浑身颤抖的肥肉都在表达着他的愉悦之情。 希雅不得不考虑，自己这间办公室的大门，看来还得改成双开门的，包括多米尼克的实验室，也得改，否则经常出入造成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 门板呻吟着，再挤两下，它就得光荣殉职了。 希雅嘉奖多米尼克的重要一条，其实并没有告诉他本人。 从王都回来之后，她就让人加大了微光照明术灯板的生产，并且通过雪鹰，源源不断地运往王都，在王都周围和通往女巫领的路上，都安放了不少这种通过阳光就能充能释放微光照明术的灯板。 哪怕这些灯板的亮度并不算高，但它能够自动吸收阳光，转化成圣光，释放微光照明术，就足以应对最低级的黑暗生物和那些不断扩散的黑雾。 根据雪鹰们这段时间的调查，王都内部的确还没有完全沦陷，应该是当初奥古斯特卖出去的魔法灯起了一定作用，哪怕王宫的魔法防御阵破了，有光的地方，还能够支撑着他们逃出城内的黑暗邪灵魔抓。 只是随着城里越来越多的人被转化成黑暗邪灵和吸血魔，情况会越来越糟。 希雅要守住女巫领，先保护自己的领地和领民们，就不可能带着九死一生才从黑塔地牢里逃出来的女巫们去拯救王都，能够为王都逃出来的难民，留下这样一条微光照明灯带，就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毕竟，按照亚历山大族长的说法，如果不是王都里的人欲壑难填，积累了太多的怨念和恶意，就算教皇献祭了神官们，召唤出黑暗之神的降临，将他转化为黑暗使徒，也没法一下子就将整个王都转化为黑暗帝国，王都数十万人口的转化，需要大量的黑暗之力，黑暗之神本尊受限于世界法则，无法降临世间，能够给与教皇的支持非常有限，所以才会靠那些黑暗生物和邪灵们来猎杀和转化王都的居民。 那些心有邪念和恶欲的人，早就在黑暗之神降下神域转化教皇的时候，与整座王都气息相连，绑定在一起，根本无法离开，所以能走出王都的人，大多数都是相对善良，至少手上干净，不曾沾过人命。 这样的人，希雅也愿意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只是他们出来之后，会去南方丛林投奔那位王国大王子，还是其他贵族，抑或是女巫领，希雅并不在乎。 她不在乎，可别人在乎。 奥格玛五世尤其在乎。 他虽然通过王宫里的秘密传送阵，和三王子菲利克斯一起传送到了南方丛林边境处属于奥兰王国的最大一座城市，也找到了如今掌控这座城市的大王子亚历克西斯，却成了一个被架空的国王。 奥格玛五世走得太急，除了国王印玺和王室秘传的魔法腰包之外，根本没法带走那些曾经忠诚于他的皇家骑士团，就连菲利克斯，也是他怕自己一个人万一传送除了岔子，缺少人保护和扶持，才带上的。 可没想到，亚历克西斯在接过了他的魔法腰包之后，并没有帮他打开腰包拿出里面保存的财宝和武器装备，而是直接带在了自己身上，并安慰他说：“父亲受惊了，路上辛苦，就在行宫中多休养一段时间，等我收拾了南方丛林的这些野人之后，就领兵带您一起杀回王都去！” 奥格玛五世眼巴巴地看着他身上的魔法腰包，“可是……” “父亲不必多说了。”亚历克西斯狭长的鹰目中寒光一闪，“我还要多谢父亲送来的这些物资和补给，有了这些补给，相信很快就能击败这些野人了。” “哦对了，我似乎忘了通知父亲，我已经觉醒魔力池，成为魔武双修的天空骑士。” “啊？”奥格玛五世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原本只是有一点魔力感知力，勉强能够打开魔法腰包的大王子，这次接过魔法腰包后，连打开都没打开，就已经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可见他已经不再是无法凝聚魔力池的魔法学徒，而是觉醒了魔力池后，从大骑士直接晋升为天空骑士，可以说是目前王室中最强大的魔武双修骑士。 “天空骑士……可是……你哪来的坐骑？” 他记得，当初亚历克西斯曾经想拜在老威斯特伯爵门下，继承他的天空骑士坐骑，却被老威斯特伯爵以雪鹰只能传承给威斯特家族成员而拒绝。 后来老威斯特伯爵正是在这里战死，他的那只雪鹰坐骑，也被红衣大主教雅各布带回了教廷。 整个奥兰王国，天空骑士就此断绝传承。后来那位女巫领主虽然也有了雪鹰坐骑，但她是魔法师，并非骑士传承。 那么，亚历克西斯的天空骑士传承和坐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亚历克西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奥格玛五世，“这还要感谢父亲，送来了老威斯特伯爵和雅各布大主教，要不然我也没办法顺利晋升。” 他走到了外面的阳台上，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哨声，一片黑色的云迅速朝着这边飞来。靠得近了以后，奥格玛五世才看清楚，这竟是一只形状古怪的巨兽。 长着翅膀的雄狮。 它的身体如同一头凶猛的雄狮，却有着一只如同鹰鹫般的头颅，背部覆盖着浓密而光滑的灰黑色羽毛，腹部是浓密的金黄色鬃毛，它的双目犀利如火炬，强健的前肢能够撕碎一切猎物，背后巨大的羽翼舒展开来，双翼长达十来米宽，如同滑翔机般从空中俯冲而下，绕着亚历克西斯高高举起的手臂来回盘旋。 奥格玛五世看着这种巨兽，喃喃地说道：“狮鹫……这是狮鹫？” “是的！”亚力克西斯骄傲地说道：“雅各布大主教心心念念想要驯服的狮鹫，作为神殿的守护者，现在，它是我的了！” 奥格玛五世当然知道，当初发动这场战争，就是因为有人在南方丛林发现了狮鹫这种魔兽的生存聚集地。 在古老传说中，狮鹫是力量和智慧的象征，是神明的使者和神殿的守护着，在光明神殿的壁画中，无论是神战还是神明的聚会中，都有它们的身影。 可自从千年之前，神明不再在人间行走，大陆的魔力日渐减少，狮鹫这种高阶魔兽就很少出现在人类的视线中，甚至被以为早就追随神明升入了神国。 当知道它们竟然出现在那些野人生活的南方丛林中，教廷的神官和王室的人都坐不住了。 无论是狮鹫在神话中的地位，还是它们生存聚集地里隐藏的秘密，都有可能改变整个奥兰王国，甚至这片大陆上所有魔法师的生存环境。 所以他们才会不顾一切地发动这场战争。 可现在，王都被黑暗吞没，教廷覆灭，奥格玛五世狼狈地逃到此地，却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已经拥有了一只狮鹫坐骑？！ 第74章 狮鹫那双巨大的翅膀遮蔽住了奥格玛五世的视线, 强大的魔兽压迫感下，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是心中，一千一万个后悔, 如果当初坚持让兰斯大魔法师和皇家骑士团护送着他来南方丛林“狩猎”，或许就不至于像现在一样, 身边连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亚历克西斯在面前如此的……目中无人。 是的，奥格玛五世看得出来，这个儿子，显然已经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国王, 连“父王”都懒得叫，嘴里看似“善意”地劝他好生休息, 实际上不就是要他老实待在行宫里, 不要与他争权吗？ 手里无兵就无权, 妄想儿子会乖乖交出兵权是不可能的了, 奥格玛五世看着那只巨大的狮鹫, 心下无限悲凉，却又莫名地想起先前这群遮天蔽日般空袭王都的雪鹰。 就突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这狮鹫, 能不能打过那些雪鹰？” “雪鹰？那些？”亚历克西斯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奥格玛五世，“雅各布大主教不是把威斯特家的那只雪鹰带走了吗？难道他家还有雪鹰？” 不得不说，王都的消息, 并没有传到南方来, 尤其是教廷覆灭的过程，就连奥格玛五世都说不清楚, 只是记得，先是那群几乎遮蔽了王都半个天空的雪鹰飞来空袭, 投掷了不少火焰晶石弹炸得教廷圣地一塌糊涂，然后，教廷那边就发生了变故，黑暗之神降临，整个王都陷入黑暗之中，无数邪灵和吸血魔出现，要不是他跑得快，恐怕就真的要以身殉城了。 这种丢脸的事，他当然不会告诉亚历克西斯，如果被亚力克西斯知道，他现在就是个光头国王，从教皇到御用大魔法师到皇家骑士团全没了的话，恐怕他这休养就要变成彻底休息，永远不用起来的那种了。 奥格玛五世心念电转之间，面上依然保持平静沉稳地点了点头，“正是威斯特领的一群雪鹰突然来袭，我和菲利克斯在书房里谈事，一不小心触动了传送魔法，才会突然过来。只等你稳住此地局势，带兵随我回王都，剿灭这些魔兽，便可平定王都之乱。” 先前他就跟菲利克斯说过，绝对不能说他们是来避难的，就说是误触机关被传送，如此还能保全几分颜面，好让亚历克西斯带兵回去。 若是说出王都如今已沦为黑暗之地，那就算说破嘴皮子，亚历克西斯也绝不会带着自己的手下去送死的。 更有可能的是干脆在南方自立为王，等收拢了溃散的兵马之后，再回去收复失地。 只是奥格玛五世怎么也没想到，亚历克西斯比他所预想的更绝，居然悄悄地契约了一只狮鹫，晋升了天空骑士都没有告诉他。 如果不是他突然到来，那么会不会有一天，是这位狮鹫骑士突然降临王宫，请他退位让贤呢？ 这种事情在奥兰王国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现在这情况出现得太突然，才会让他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厉害的狮鹫骑士，去对付女巫领那些拥有雪鹰坐骑的女巫们吧！ 亚历克西斯显然也十分意外，“威斯特家族不是只有历代家主才有一只雪鹰坐骑的吗？怎么会突然有一群雪鹰来袭击王都呢？” 奥格玛五世看了眼他的那只狮鹫，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这就要问雅各布大主教，当初对那只雪鹰做了什么吧！能够招惹来大批雪鹰的，除了这个原因，应该不会有其他原因了。” 亚历克西斯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狮鹫，冲着它挥挥手，示意它离开后，方才回头对奥格玛五世说道：“我明白了，等王都那边传来确切消息后，我会安排好这里的一切，护送父王和菲利克斯一起回王都的。” 一只雪鹰还好说，若是真的有一群雪鹰突袭王都，那他就算有一只狮鹫坐骑，也决计不会回去的。 天知道，他为了驯服这只狮鹫，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亚历山大族长这两天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就感觉，似乎有人在偷窥自己。 其实自从搬到了鹰愁峡谷之后，雪鹰们在这里筑巢育雏，没事还会飞回帕瓦尔山脉和雪峰一带打打野味，训练一下小雏鹰，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度过孵化期的危机后，在帕瓦尔山脉一带，它们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敌手，只要养大了这一批雏鹰，族群又能够扩大，未来可期，它也将成为雪鹰一族抚育幼崽成年率最高的族长。 就是刚到这里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围观它们，威斯特领地的人对雪鹰的崇拜是这三百年来代代相传的信念，在他们心中，只要有雪鹰女神庇佑，威斯特领就能够风调雨顺，衣食无忧。 尤其是当去年老威斯特伯爵战死后雪鹰也失踪，很快就有一连串的天灾人祸袭来，而当希雅觉醒之后，重新拥有了雪鹰伙伴，一切就开始好转起来，就让大家更加坚信，雪鹰就是威斯特领的庇护神。 所以当大群的雪鹰在鹰愁谷筑巢，无论是驻守在这里的士兵，还是威斯特领的居民，都会想办法偷偷围观这些来自雪峰的精灵，甚至还有人偷偷去捡它们筑巢时掉落的石子树枝……来年鸟粪都有人捡！ 还一个个捡回去当成宝，觉得这样也算是蹭蹭光，沾点雪鹰庇护神的神气，能让自己和家人百病不生，种出来的粮食和豆子又多又好…… 亚历山大族长一开始很不理解，后来听希雅解释了一番，就不再让其他雪鹰驱逐这些偷摸进入雪鹰领地捡鸟粪的人类，大家看习惯以后，对这些毫无攻击性还动不动就冲着它们顶礼膜拜的弱小人类便听之任之，熟视无睹了。 可今天的感觉不一样。 它能感觉到，今天这个偷窥它的人眼神里，绝对不是那些威斯特领地士兵和居民的狂热崇拜，而是一种很古怪的情绪，甚至能让它感觉到一点点威胁。 就很奇怪。 作为帕瓦尔山脉魔兽食物链顶端物种的存在，亚历山大族长这几百年来，还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它借着训练小雏鹰的机会，飞上空中，盘旋了一圈后，骤然拔高，蹿进了云层之中。 从下面往上望去，就好像它突然消失在云层之中。 萨丽尔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犹豫地朝着雪鹰巢那边走了几步，这些鹰巢修筑在山岭最高处，都是用巨大的石块搭成鹰巢后，又有人用水泥灰浆抹缝，化泥为石的魔法加固，高大坚固，里面还铺着厚厚的魔兽皮毛，温暖舒适，比一般贫民住的房子都要结实舒适。 居住在这里的以成年雪鹰为主，那些未成年的雏鹰大多住在威斯特伯爵城堡的后山岭上，那边有更严密的守卫，根本不容一般人靠近。 只有在成年雪鹰每日训练雏鹰们飞行捕猎的时候，小雏鹰们才会出现在鹰愁谷一带。 她足足跟了三天，才找到这个鹰巢，只是先前一直有那只体型最大，还有一对白色长眉翎的老雪鹰镇守，让她根本不敢靠近。 现在那只老雪鹰飞走了，就连那些成年雪鹰都带着雏鹰们飞进帕瓦尔山脉里练习捕猎，萨丽尔就想进入雪鹰巢去看一看。 那些雪鹰巢看着不远，可从山谷下到山巅根本没有路，要靠一双腿走上去可没那么容易。 这种没有路的山头一般都十分陡峭险峻，普通人轻易不会冒险上山，就算捡鸟粪也只敢在山下碰运气，可萨丽尔却并不畏惧，她瘦小的身体穿梭在山林间，轻灵快捷，简直堪比那些灵猴的速度。 她甚至可以在树枝上轻盈地跳跃，借助树枝的弹跳力，一跃数米之远，若是被茱莉娅看到，肯定会哇哇大叫着上来跟她比试。 可这会儿山林寂静，除了山风穿林打叶声，偶尔响起的鸟鸣声，根本没有其他人或动物能看到萨丽尔的身影。 因为，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哪怕是那天面临地狱双头犬的威胁时，萨丽尔都没有用上这么快的速度，就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地从山谷中，飞掠上山巅，冲进了一只雪鹰巢中。 她只进去看了一眼，就立刻出来，又冲向了下一个雪鹰巢，如此进进出出，一直到第九个雪鹰巢时，一进去，她就看到了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雪鹰蛋静静地躺在柔软的魔兽皮毛上，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之色。 还不等她走到雪鹰蛋跟前，忽然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整个雪鹰巢的光线都像是被遮住了一般，唯有面前的那只雪鹰蛋，却在发出淡淡的白色微光。 雪鹰蛋怎么可能会发光？萨丽尔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个意识却是“糟糕！被堵住了！” 她先前观察过，这些雪鹰巢除了洞口留了个门之外，其他地方都用巨石堵得严严实实，跟个山洞没什么区别，只有洞口被堵住，才会出现这种骤然被遮光的感觉。 萨丽尔浑身僵硬，缓缓地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雪鹰脑袋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张方方正正的脸上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上方，有一对长长的白色眉翎，看上去像是个慈眉善眼的老爷爷，可下面那只暗红色的鸟喙和可以撕裂铁甲的钢爪，绝对不是长着好看而已。 “咕？偷蛋贼？”亚历山大族长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孩，她的长相和女巫领的居民大不相同，皮肤是黑灰色的，一双眼黑白分明，身形瘦小轻盈，看着像是个未成年的幼崽，可那眼神和身手，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类。 “我不是！”萨丽尔连忙解释：“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蛋，没有要偷蛋的意思。” 任何一种魔兽，对自己的蛋和幼崽都看得极重，对于偷蛋贼的处罚，那是毫不犹豫地抓起来撕碎都没人反对。 亚历山大族长才不信她的鬼话，一爪子朝她抓了过去。 结果还没抓到。 萨丽尔灵巧地一个闪身，竟然如同瞬移一般，直接出现在那枚雪鹰蛋的后面。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拿这枚蛋来要挟雪鹰放自己离开，忽然觉得脚下一阵寒意传来，不由大惊失色，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双脚竟然不知何时踩在了一片寒冰之上，那寒冰之气顺着她的双脚迅速向上蔓延，已经将她的小腿以下都冻结在了冰柱里。 就在她低头的一刹那，寒冰甚至已经蔓延过膝盖，正在迅速朝着她的大腿上冻结。 萨丽尔毫不犹豫地大叫一声：“我认输！我是弗迪南德冒险团的人，我愿意交赎金！不要杀我！” “弗迪南德？” 听到这个声音，亚历山大族长朝后退了一步，露出了身后的人，正是女巫领的领主希雅女伯爵。 希雅对这个名字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当初那位王室使者卢修斯伯爵的守护大骑士，在看到她觉醒魔法回到威斯特堡时，就第一时间投降的那位。 “你是弗迪南德的人？那为什么要来偷雪鹰蛋？” 弗迪南德这次是护送奥古斯特来女巫领的，这事儿她知道，甚至还知道在奥古斯特逃离王都时，就是弗迪南德带人用城墙上的魔能炮炸死了一只地狱双头犬，才能让当时被堵在城门口的上万难民得以逃离王都。 奥古斯特当时还十分感慨地跟她说，弗迪南德当时以为自己有死无生，还拖他照顾女儿，结果那个女孩根本不承认他是父亲。 希雅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从肤色到容貌，的确与奥兰王国的人种完全不同，长得是一点儿都不像那个身材高大的前皇家大骑士。 “你是弗迪南德的女儿？”的确不像啊！ “不是！”萨丽尔一口否认，“我也不是来偷蛋的！” 希雅请哼了一声，“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所处的位置，跑了那么多个鹰巢，最后就停在这里，你说你不是来偷蛋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萨丽尔犹豫了一下，感觉到双腿都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身上也冷得簌簌发抖，可怜巴巴地看着希雅，问道：“可以先不要冻我了吗？我怕冷……” 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麻布短袖衫加件小鹿皮马甲，下身是条七分皮裤，已经一大半被冻在冰柱里，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就连嘴唇都开始冻得发青，失去了血色。 希雅弹指一挥，解除了冰冻效果，就见她忽地一下失去了踪影，不由一惊，“瞬移？”她明明感应到这个女孩身上的魔力波动并不强，就算是觉醒了魔力，也最多是初级魔法师的水平，可瞬移这种6阶魔法，至少得中阶以上魔法师才能学习，还不一定能百分百成功施展。 这个小女孩，明明只有低阶魔力，怎么可能在她和亚历山大族长面前施展瞬移魔法？ 顾不得想太多，她直接跳上了亚历山大族长的后背，被它带着展翅一飞，就升到了半空之中，正好看到了被几只成年雪鹰团团围住的萨丽尔。 显然，她的瞬移术并不支持长距离瞬移，顶多也就是从雪鹰巢中瞬移出去了十多米的距离，正好在半空中，若是寻常人，那就是一脚踏空，直接得从这足有两三百米的高空摔下去不可。 可萨丽尔并没有摔下去，甚至还停留在半空中，她的背后也生出了一对翅膀，灰黑色的翅膀展开也就两米多长，却足以带着她瘦小的身体悬浮在空中。 如果没有几只成年雪鹰的包围，恐怕她就直接飞走，等希雅和亚历山大族长反应过来时，她也潜入山林之中，根本不会被人发现她居然还能长出翅膀来。 希雅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说之前一直感觉她的模样有些奇怪，身材那么瘦小，还背着个背包，原来是为了掩饰她藏在身后的羽翼。 只是这双羽翼显然非常脆弱单薄，跟雪鹰们有着浓密羽毛的厚实大翅膀完全不同，上面的羽毛稀疏纤长，有些像鹰鹫之类的大型鸟类羽翼。 亚历山大族长也看到了这一幕，长长的眉翎抖动了一下，难得发出厌弃的声音：“是鹰身女妖的后代，这种混血魔兽，居然会从南方丛林跑到北方来！” 呃，希雅也听说过鹰身女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传说中的鹰身女妖容貌极美，会诱惑人类进入她们的巢穴□□，然后吸食人类的脑髓，属于典型的纯母系混血魔兽类型。 只是她们大多生活在南方丛林中，那边盛产各种毒虫，属于她们最喜爱的食物。威斯特领属于典型的北方城市，干燥寒冷，与她们生活环境截然不同。 可这位明显就是混血鹰身女妖，又怎么可能是弗迪南德的女儿，又为什么鬼鬼祟祟地潜入雪鹰巢呢？ 萨丽尔连续瞬移了几次，都被那些雪鹰一翅膀扇回去，无论哪个方向，都有只成年雪鹰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这方头方脑看着憨厚蠢萌的大家伙，居然也开始使用计谋了。 她到这会儿怎么还能不明白，先前亚历山大族长突然消失，成年雪鹰们带着雏鹰进山捕猎，看似给她留出的大好机会去探查雪鹰巢，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一个等着她自动跳进去的陷阱。 现在好了，到了人家收网的时候，别说她一个未成年鹰身女妖，就算是个成年版的鹰身女妖，同样身为高阶魔兽，也打不过这些看似憨厚实际上巨猛的雪鹰们。 鹰身女妖本就不擅长正面战斗，可诱惑术和瞬移术都被这些雪鹰们破解，她根本再想不出什么办法离开。 回头对上希雅和亚历山大族长“果然如此”的眼神，萨丽尔彻底绝望了。 “啊——”她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声音中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开面前的空间，出现了一条足足有三尺长的黑色裂缝。 萨丽尔的眼耳口鼻中都流出血来，却依然在不停地尖叫着，周围的雪鹰被她的叫声刺激得后退出数十米远，像是完全无法忍受这种高频率的声音。 可她自己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面容扭曲变形，身上的羽毛都炸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朝着那条黑色空间裂缝冲去。 “嘭！”她一头撞在了一个巨大的翅膀上，然后就被一根白色的蛛丝从头到脚，连嘴巴都没放过，细细密密地转着圈缠成了一个蚕茧，挂在了亚历山大族长的爪子上。 “回吧，她既然不可能说，那就去找她的那位‘父亲’吧！” 橡木桶酒馆位于洛山达魔法学院对面的商业街里，占据了一整幢二层小楼，和隔壁的布里斯奇商行和夜归人旅馆，同属于布里斯奇家族。 奥古斯特算是最早一批在女巫领购置房产的，自然得到了优先选择权，挑选了这个距离魔法学院最近的商业街，结果在魔法学院开始招生后，旅馆和酒馆差不多每天都人员爆满，商行的生意更是红火到经常有货物卖完都来不及补货，每天催单的消息不停地朝码头的商船送去，简直让其他那些后来者羡慕的眼睛红了又红。 这次可以说是死里逃生离开王都，回到女巫领，奥古斯特甚至打算在城外买个小庄园，先安置自己的家人，如果王都那边的情况继续恶劣下去，他恐怕还得买个大庄园等着接收那些逃亡的族人。 现在临时在旅馆里住着，他也没忘给弗迪南德的冒险团成员提供住处和报酬。 要不是弗迪南德最后拼死冲上城头，启动了魔能炮，奥古斯特估计自己这会儿都变成了那只地狱双头犬的口中食，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酒馆里大口吃肉喝酒。 他给弗迪南德的酒杯里倒满了酒馆最好的葡萄酒，感激地说道：“弗迪南德大骑士，这次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就搭在王都出不来了，你们冒险团以后有什么货需要卖的，我保证以市价加两成收购，你们需要的装备和武器，只要我们商行有的，都按成本价给你们。” 这已经是一个商人最大的诚意，在目前整个冒险者市场红红火火的情况下，按成本价出货，他已经算是亏本了。 毕竟，整个大陆的冒险者现在都在前往帕瓦尔山脉，经过一次魔兽潮的扫荡后，山里的魔兽数量大幅度降低，危险性降低，可山里的那些魔法药材和魔兽依然存在，若是进山走一趟，无论是捕猎到魔兽还是挖到魔植，出来都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 原本按照奥兰王国的规定，山林中的一切出产都归属当地的领主所有，帕瓦尔山脉以前属于威斯特领，主要是因为里面不光魔兽横行，北方还有部落联盟人经常南下侵袭，不经过威斯特伯爵允许擅自进山，完全就是找死的行为。 而如今希雅放开了对帕瓦尔山脉的禁猎令，因为亚历山大族长说了，蝗灾吃光了山上的植物，新长出来的这些绿植不足以养活山里的魔兽们，才会在上次雪鹰孵化时如同自杀袭击般形成魔兽潮，就是为了优胜劣汰，互相吞噬升级，若是当时它们能够吞噬掉一颗雪鹰蛋，甚至有机会晋升为高阶魔兽。 可那次魔兽潮终究还是被女巫领挡住了，后来四散的魔兽，逃回了山脉之中，这些吞噬过同类的魔兽若是继续留下来，会对整个山脉里的中低阶魔兽造成巨大威胁。 所以威斯特领的士兵这几个月的训练都是出去捕猎魔兽，但威斯特领的常规军人数太少，还必须留下足够的守城人员，而北方部落联盟的人现在还处于“苦役”刑期，手里并没有武器，加上那些矿场盐场都少不了这些劳动力工作，希雅就只能将主意打到外来的冒险者身上。 这些冒险团里，有破产的小贵族，有失去主家的骑士，有盗贼，有小偷，甚至还有通缉犯，虽然良莠不齐，唯利是图，但他们的行动力极强，只要挂出悬赏任务，指定目标魔兽，他们就能想尽办法去铲除这些有可能危及帕瓦尔山脉生态平衡的魔兽。 而这些魔兽身上的材料和皮毛骨肉，都能够在威斯特领里找到买家，甚至有人说帕瓦尔山脉里到处是金币，只要敢去的，就没有空手回来的。 当然，回不来的那些不算。 弗迪南德也是看重这块宝地才带着人来掘金发财的，护送奥古斯特这样的大商人不过是顺路生意，没想到就此抱上了金大腿，不但护送佣金翻了一倍不说，还搭上了一条长期商路，让他高兴得和奥古斯特连干了三杯，就开始吹嘘起自己用魔能炮炸死地狱双头犬的壮举。 这可以说是他至今为止三十多年人生里最闪亮辉煌的战绩，拿出来吹一辈子都行。 奥古斯特显然不会扫了他的兴，不光接话接得十分到位，还及时给他添酒，好让他不至于错过说得口干舌燥，能够用这种上等红酒润喉，可以说弗迪南德也是头一回。 说到他看到萨丽尔给他打出的光信号定位，用魔能炮一炮就炸掉了地狱双头犬的一个脑袋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它的脑袋又长了出来，才知道这家伙的两个脑袋必须同时打掉才行，否则只要有一个脑袋还活着，另一个脑袋就能迅速地复制重生。 整个酒馆里的人这会儿都围过来听他眉飞色舞地讲故事，就有人忍不住追问：“然后呢？你是怎么同时炸掉两个地狱犬的脑袋的？” “就是就是，你只有一台魔能炮，难道还能一炮双响，同时炸掉两个脑袋？” 弗迪南德嘿嘿一笑，得意地一拍桌子，“这就要说到我的绝技了——” “嘭！”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蚕茧落在了弗迪南德和奥古斯特当中的餐桌上，两人目瞪口呆之余，看到那蚕茧还在不停地蠕动着，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朝门口望去。 “什么人——啊？领主大人？！”奥古斯特刚准备叫人，好好惩罚一下这个敢在他酒馆里闹事的人，结果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竟是希雅，在她身后还有个巨大的雪鹰脑袋，透过酒馆的橱窗，朝着里面好奇的张望着。 希雅的声音并不高，却不容任何人质疑：“酒馆暂停营业，我有话要问弗迪南德先生。” 奥古斯特连忙点头说道：“完全没问题，各位，今天晚上的酒钱算我的，请大家先回去吧！为表歉意，凡事今天在场的客人，明天全场酒水八折。” 酒客们原本就不敢违背女巫领主的命令，更何况还有奥古斯特这么大方的出手，当即便谢过了老板，恋恋不舍地喝完杯中酒，就赶紧离开了橡木桶酒馆。 奥古斯特看到希雅冷淡的表情，有些犹豫地小声问道：“不知领主大人找弗迪南德先生的事，跟我有关系吗？” 希雅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暂时无关，你先带你的人离开一下。如果这里的任何东西有损失，我会照价赔偿给你。” 奥古斯特只能提着一颗心，冲着弗迪南德使了个眼色，带着酒保和服务生们走后门走了出去。 弗迪南德还在一头雾水地看着面前正在蠕动的蚕茧，再对上希雅的眼神，一脸无辜地问道：“领主大人，我这次来，可是完全遵守您定下的规矩，没有犯事啊！” 他上次是跟错了主人，才会成为女巫领的俘虏，可他是个能屈能伸的大骑士，果断投降保住了性命，后来看到那些跟随路德维格王子的皇家骑士团、光明教廷的圣骑士团成员的下场，不得不庆幸还是自己聪明，当机立断，才能保住这条命。 在这个世界，活着才能变强，活着才能有希望升阶赚钱养家糊口，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希雅看到他这种熟悉的认怂态度，更加确定他不可能知道鹰身女妖的秘密，只是指了指他面前的蚕茧，蛛丝扯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萨丽尔的半张面孔，只是那张嘴还是被蛛丝牢牢地黏住，绝不会再给她任何发出声音的机会。 这鹰身女妖的声波攻击，简直不亚于人鱼的歌声，连雪鹰这种高阶魔兽都有些无法忍受，城里的普通人更不可能承受得住。 弗迪南德看清楚了萨丽尔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萨丽尔？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惊诧归惊诧，他却没有动手去解开蚕茧，而是望向希雅，十分恳切地说道：“这孩子虽然有些调皮，但绝对没有坏心眼的，若是她犯了什么错，还请领主大人从轻发落，我愿意替她缴纳赎罪金。” 嗯，在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法律里，任何罪行，都可以通过缴纳赎罪金来免受惩罚。你想想，只要有钱，都能从教廷那购买赎罪券来向神明恕罪，更何况是凡人间的普通罪行。 一切法律，都是由统治阶级制定并维护他们的统治，而在这个世界里，有钱有权的贵族，就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存在。 就连弗迪南德这样从皇家骑士团出来的大骑士，也习惯了用金钱来赎罪，对于萨丽尔犯下了什么错，他连想都没想过。 希雅看出了他的想法，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道：“她私闯雪鹰巢穴，企图盗取雪鹰蛋。” “咣！”弗迪南德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他本就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却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浑身冷汗直冒，酒意随着汗水从全省毛孔散发出去，脑袋变得无比清醒。 “她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怎么会……” 无论他如何怀疑，都不敢去质疑希雅的话，他甚至能看到她背后那个巨大的雪鹰脑袋冲着他做出个充满杀气的表情，更是吓得他浑身骨头都软了。 “孩子？”希雅呵呵一笑，又划开了萨丽尔左边后背处的蛛丝，里面被束缚了半天的左边翅膀就趁机钻了出来，哗啦一下伸展开来，上面的羽毛扫了弗迪南德一脸。 “如果按照鹰身女妖的年龄计算，她的确只是个孩子，可就算是孩子，在女巫领犯了错，也一样要接受惩罚，而且，女巫领不接受任何赎罪金和赎罪券。” “犯了错就要认打认罚，如果都靠钱来赎罪的话，那永远都有赎不完的罪。” 希雅在制定女巫领各项规则和律法的时候，主要交给贝尔曼夫人带人去做的，参考了这个时代的很多规则，毕竟这是本地人早有习惯的规则，但她还是夹入了不少私货进去，既有从她原来世界带过来的经验，也有一些她本人早就深恶痛绝却又无法改变的东西，就可以从女巫领，从现在开始改变。 女巫领一开始就宣布了独立，当然不会承认奥兰王国的规则和律法，尤其是赎罪金这一条，简直就是为那些贵族和有钱人大开犯罪之门，反正无论他们犯下多大的罪行，都能够靠缴纳赎罪金免受惩罚，这种事，在奥兰王国可以实行，在她的女巫领里，绝对不行。 弗迪南德没想到她说得如此决绝，又被鹰身女妖的翅膀打了脸，整个人也僵在了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萨丽尔惊恐的眼神，无助地扭动着身体却根本无法挣脱束缚，就连那拍打了几下的翅膀上，都沾着些血迹，看上去无比狼狈，无比可怜。 “鹰身女妖……她怎么会偷蛋？不可能的……” 希雅看着他：“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女儿吗？那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偷蛋？我和亚历山大族长就在雪鹰巢里堵住了她，否则她当时就打算将那枚雪鹰蛋盗走。”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弗迪南德满头大汗地说道：“领主大人，这个……我可以解释！她是我从南方丛林里捡回来的孩子，我当时在丛林战受了伤落进河水里，是她把我拖上岸救了我一命，我就收养了她，带她回王都生活。” “萨丽尔虽然有些孤僻，但她是个好孩子，我们遇到地狱双头犬的时候，还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在地狱双头犬头上点火，为我指引了炮击的目标，才能让我成功炸死了那只地狱双头犬。你看，她救了许多人，怎么会去偷蛋？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啊！” “还请领主大人明鉴，给她一个机会吧！” 希雅摇了摇头，“她会瞬移法术，还会飞，杀一只地狱双头犬，根本用不着冒生命危险。弗迪南德先生，她被我们发现后，不但不认罪，反而用法术逃走，后来甚至大开了空间裂缝想要逃走，你还认为，她真的是个善良无害的鹰身女妖吗？” 鹰身女妖在女妖传说中可以说是“臭名昭著”，除了一些有特殊癖好的贵族之外，根本没有人敢收养一只鹰身女妖。 希雅一开始还以为弗迪南德是被她骗了，可现在看来，这个大骑士的胆子还真不小。 她看了看萨丽尔，忽然手中弹出了一根冰棱，直刺向弗迪南德的咽喉处。 弗迪南德连躲都没躲，坐在哪儿干脆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呜呜——不要！” 萨丽尔无法发出声音，只能通过希雅开启的动物预言沟通术，向她传递了一道意念信息。 “我是为了狮鹫！只有雪鹰能够让狮鹫臣服！求求你了，不要伤害弗迪南德，我不会再偷你们的雪鹰了！” “狮鹫？”希雅几乎是同步将信息传递给了亚历山大族长，就看到亚历山大族长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愤怒的表情，看着萨丽尔的样子，简直像是要一口把她吞下去一样。 “该死的鹰身女妖，你们难道还在供奉和饲养狮鹫？” 萨丽尔眼中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水来，绝望地看着希雅，“我的族人已经快被狮鹫吃光了，我没办法，如果不能驯服狮鹫，我们都会死……” “狮鹫会带来灾厄之神和瘟疫之神，如果你们不肯放了我，祂们早晚也会降临你们的领地……” 第75章 “活该！” 哪怕鹰身女妖是通过思维链接向希雅传递信息, 可亚历山大族长这种活了四百多年的高等魔兽，想要接收她这样的低等魔兽信息简直易如反掌，不等希雅开口, 就先呸了她一口。 顺便还提醒希雅一声：“鹰身女妖十分狡诈，不要轻易相信她们的话, 你看那个傻骑士就知道，还以为给人当爹是什么好事吗？脑子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希雅的确感觉到萨丽尔传来的声音里，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但还是为她所说的信息感到有些头疼。 “灾厄之神和瘟疫之神，狮鹫不是神殿的守护者, 怎么又会跟这些神明扯上关系？这片大陆上，到底有多少神明在注视着啊！” 一说起这个守护者, 亚历山大族长就生气地拍打起翅膀来, 直接先一翅膀拍晕了弗迪南德, “那就是个骗子, 是个假货, 欺骗了神明的混血种！” “如果不是这些该死的混血种，守护神殿的, 本该是我们雪鹰一族！”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这片大陆发生异变，神明无法再进入人间，只能通过代行者传道, 大陆的魔力元素越来越少, 根本无法供养起高阶超凡者和魔兽的时候，狮鹫灭绝了, 我们雪鹰一族还存活下来。就算是繁衍困难了点，也比它们彻底被抹去的好。” “鹰身女妖居然还敢供养狮鹫, 那东西得拿超凡者的血肉才能养成，本来混血种的魔力属性就十分不稳定，再供养这些邪神和邪灵，你们的灭族之灾，难道还怪得了别人吗？” 亚历山大族长说得又快又急，噼里啪啦的，毫不留情，说得生气的时候，甚至又用翅膀抽了萨丽尔两下，“你还说你不是来偷蛋，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萨丽尔呜呜咽咽地哭着，最终还是坦白交代：“我是来放蛋的……我们女王留下的最后一枚王族鹰蛋，只有藏在你们这里，才不会被狮鹫吃掉。” 亚历山大族长听得就更生气了：“呸呸呸！你们还想得真美，想让我们帮你们孵蛋？还不是想偷取我们的魔力，真不愧是狡猾奸诈的鹰身女妖，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 希雅倒是听说过，有些鸟会把蛋下在其他的鸟窝里，它们自己不哺育幼鸟，而是靠着这种寄生方式繁衍成长。更可怕的是，这种鸟类的孵化期短，生长速度快，会将寄生的宿主巢穴中原本的鸟蛋或幼鸟推出巢穴，独占宿主给幼鸟带回来的食物。 只是没想到，魔兽之中，也会有这种存在。 不过，鹰身女妖到底应该算是魔兽，还是半人类呢？ “我们没想过要做坏事，只是想给女王留下一点血脉。”萨丽尔继续哭着哀求，“你们如果不信，可以搜魂测谎，我真的没骗你们！” 冰雪女巫留下的笔记里，的确有搜魂术，只是这种魔法会伤及人的灵魂，测谎时如果一个把握不好，很容易把人变成了白痴，萨丽尔这么说，希雅反倒不好真的对她施术。 亚历山大族长哼了一声，“蛋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萨丽尔挣扎了一下，期盼地望向希雅，满眼哀求。 希雅抬手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她一翻身跪在地上，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还在一旁昏死着的弗迪南德，从背后的翅膀里取出个小小的黑色空间指环。 萨丽尔深吸了口气，咬破了手指，鲜血滴落在指环上，红光大盛，忽地一下，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鹰蛋，整个蛋呈灰白色，上面隐隐有血色流动，肉眼可见的气息微弱，像是随时都会破裂一般。 希雅却吃了一惊，她是见过雪鹰蛋的人，甚至还帮着亚历山大族长孵化了六只小雪鹰，自然接触过未孵化雪鹰蛋的气息，面前这个鹰身女妖带来的蛋，竟然真的和雪鹰蛋长得一模一样不说，连蛋身上的纹路和气息都所差无几。 这样的蛋，如果真的出现在雪鹰巢穴中，就她所知，那些雪鹰马大哈的性子，恐怕会以为是哪个同伴生下来的蛋送回来让老族长孵蛋，根本不会怀疑这只蛋并非雪鹰蛋。 何止是她，就连亚历山大族长也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面前的鹰蛋，越看就越是生气。 “这——就是你们女王的蛋？你们女王呢？” 萨丽尔朝着它跪下，连着磕了几个头，红着眼说道：“女王……女王已经被狮鹫吃了，她在出事之前，让我带这枚蛋找雪鹰族地，说只有你们才能护住它。” 亚历山大族长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这是雪鹰蛋，你们女王……跟谁生的这枚蛋？” 希雅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原来……鹰身女妖和雪鹰？难道没有生殖隔离的吗？ 亚历山大族长却瞥了她一眼，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问，没好气地说道：“鹰身女妖的女王是只白头鹰，8阶魔兽，跟她可不一样。她们这些鹰身女妖，都是神明手下失败的残次品，就靠供奉着白头鹰才能觉醒魔力。只是不知道她们怎么会昏了头去供养狮鹫，那可是比她们更高阶的混血魔兽，光是靠血脉压制就能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失败的残次品？混血魔兽？”希雅忽然想起了在圣塔里看到的狮身人面兽标本，胃里不禁有些酸液翻滚起来，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问道：“我之前见过一个狮身人面兽的标本，是不是和她们一样？” “是，这些失败品，都是受到神罚被丢弃在凡间的。” 亚历山大族长烦躁地应了一声，从萨丽尔面前把那枚蛋拨拉到自己的翅膀下面，十几块魔晶石呼啦啦地落在蛋壳周围，化作一股淡蓝色的魔力光环绕着鹰蛋转圈圈。 鹰蛋吸收着这些魔力元素，方才蛋壳上的血色和破碎感缓和了许多，乖乖地躺在亚历山大族长的翅膀下，完全看不出和其他雪鹰蛋有什么区别。 亚历山大族长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然后告诉希雅：“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可以用帕瓦尔山脉里的高阶魔植来提升迪丽丝的血脉等级吗？其实不光是魔植，魔兽身上的一些材料，也能够提升人类的血脉魔力，甚至让普通人觉醒。” “只不过，这种方式非常危险，没有正确的仪轨和魔法药剂配合，贸然融合魔兽血脉的人可以说是一百个里都很难有一个成功的。除非……” 亚历山大族长有些厌恶地看了眼萨丽尔，“像她们一样，用自己的族人供奉魔兽，得到魔兽契约和主动赐予的血脉魔力，才能够提升觉醒几率。” 希雅不禁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这个世界超凡者和普通人泾渭分明，但凡知道超凡者世界真相的人，没有不心生向往的，谁会不想拥有移山倒海的能力，和那数百年漫长的青春与寿命呢？ 哪怕觉醒率低得只有百分之一二，可就算不觉醒，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本就十分困难，各种天灾人祸，贵族压迫，时不时还会有邪神使者散布各种邪灵，平民和奴隶就如地里的麦子，被割了一茬又一茬，用这短短几十年普通人的人生，去赌一把觉醒的概率，失败不过是早死一二十年，成功却有可能获得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崭新人生。 正因为如此，拥有这些魔法知识的家族，对这些内容素来讳莫如深，绝不会轻易外传。 这么多年，就连一阶的强化药剂都没有几个药剂师能炼制出来，更不用说是血脉提升药剂，这些药方并不是没有人配制过，但一方面是材料难找，另一方面就是成功率太低，且垄断在魔法贵族世家之中。 只是希雅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更加血腥残忍的手段，通过牺牲同族来获取魔兽血脉，将自己融合成为一种半人半魔兽的存在。 这可是与那些普通的混血魔兽截然不同，这片大陆上原本是有兽人和人鱼的存在，过去也曾经与人类有过各种交往，因此诞生过不少拥有兽人和人鱼血脉的混血半人类，只是随着大陆魔力逐渐消散，这些半人后裔血脉中的魔力也不断减弱，稀薄的血脉使觉醒变得越来越困难，魔法的存在，也就成了那些世家贵族们才知道的秘密。 为了觉醒，有许多人可以说是不择手段，还美其名曰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可是在亚历山大族长的眼里，却是玷污了魔兽的血脉，根本连禽、兽都不如。 要不是它知道大多数鹰身女妖觉醒都非自愿，早就把萨丽尔踢出雪鹰巢去了。 这是她们整个族群传承的规矩，从幼儿时期，就会挑选有魔力感知孩子接受“传承”，能觉醒的就成为鹰身女妖，觉醒不了的就成为祭品，萨丽尔正是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与雪鹰一族的理念不合也是正常。它看不惯，且十分嫌弃，但并没有要弄死她的想法，更何况，她还送回来了一个雪鹰蛋。 萨丽尔没想到亚历山大族长居然对鹰身女妖一族的事也知道不少，甚至十分嫌弃她们的做法，但见它肯收下那枚鹰蛋，就已经松了口气。 只要雪鹰们肯收下蛋，她就算死了，女王的孩子能够活下来，那么以后还有机会重新生出鹰身女妖一族。 “我不知道女王跟谁生下的这枚蛋，只要你肯留下它，肯替我们去驯服狮鹫，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现在……可你们以杀我了！”她眼一闭，如释重负。 希雅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谁说要杀你了？还有，我什么时候答应替你驯服狮鹫了？” 就算是真的偷蛋贼，在偷蛋未遂的情况下，顶多也就是被丢去矿场干个三五年的苦役，像她这样拥有特殊瞬移空间魔力的超凡者，更是不可能轻易就杀了，而是要好好研究和利用一下，开（压）发（榨）出更多潜力来为女巫领服务才对。 没办法，领地发展太快，所有地方都缺人，就连她自己都恨不得一个劈成几瓣用，更何况是其他人。 萨丽尔睁开眼，愕然地看着她：“你们……不杀我？难道也不拿我喂给雪鹰？” “呸呸呸！谁稀罕吃你！”亚历山大族长一脸的嫌弃，“你们这些混血种有什么好吃的，还有，你说的狮鹫是怎么回事？瘟疫之神和灾厄之神在你们那边展露神迹了吗？” 回收了一枚雪鹰蛋，虽然是那个鹰女王下的蛋，但它能感觉到这枚蛋的确有它们雪鹰一族的血脉魔力，就勉勉强强原谅一次这个愚蠢的鹰身女妖吧。 萨丽尔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她本是南方丛林的野人一族，因为环境恶劣，野人们生存艰难，很多部落都有抛弃女婴的习惯，后来他们发现白头鹰女王会给一些特殊的女婴赐福，让她们觉醒成为拥有鹰族血脉的女妖，就开始刻意地培养这些鹰身女妖，成为野人部落的守护神。 可自从三年前奥兰王国突然发动了对南方丛林的战争，要将他们古老生长的土地纳入奥兰王国的版图，就有大量的野人战死，鹰身女妖也被迫加入战场。 实际上因为魔力限制，大多数鹰身女妖的魔法等级并不高，她们也并非鹰女王的直属后裔，无法得到鹰女王的保护，在战争初期刚刚取得一些优势后，就被奥兰王国派去的天空骑士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 那位雪鹰骑士甚至一度杀进了丛林深处，与鹰女王恶战了一场，后来因为一场意外陨落，才让鹰女王保住了性命。 可因为鹰女王受重伤后无法再给予“赐福”，野人们发现在更南边的幽暗森林中还有狮鹫的踪迹，干脆就转移了目标，开始祭祀和祈求狮鹫的庇护，为此，不惜将那些受伤的鹰身女妖都献祭给了狮鹫。 结果吃过了鹰身女妖的狮鹫，实力飞速提升，胃口更是不限于普通的鹰身女妖，而是看上了鹰女王。 同为高阶魔兽，如果它吃掉了鹰女王，就能够提升一大截实力，甚至有希望冲击9阶魔兽。魔兽之中，1-3为低阶，4-6为中阶，7-9为高阶，9阶以上，就如同人类魔法师中的魔导师一样，已经无法在这片大陆生存，都必须度过无尽之海前往另一片大陆，否则就会受到压制无法突破，甚至还会不断削弱。 亚历山大族长作为雪鹰一族中的最长者，佛系了四百年，也不过堪堪九阶，甚至没打算继续升级，以孵蛋育雏为乐，根本不想离开雪鹰族地。 鹰女王本身就重伤未愈，打不过狮鹫，就先躲进鹰身女妖的领地，不惜损耗精血产下了一枚蛋，交给了萨丽尔，让她想办法去找雪鹰族地，将这枚蛋放进雪鹰一族的巢穴中，雪鹰就会孵化这枚蛋，鹰女王的传承也会得到保留。 选择萨丽尔，是因为她觉醒的魔法能力中，属于十分罕见的空间系魔法，能够在初阶魔力阶段就可以施展瞬移术，甚至消耗一些精血全力施为还能打开一条空间裂缝，随机传送到百里外的其他区域。 可以说是逃跑的最佳技能了。 鹰巢被狮鹫锁定，除了萨丽尔，其他鹰身女妖根本跑不出去。鹰女王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事实上，萨丽尔也没辜负它。 萨丽尔利用空间裂缝逃出了鹰巢，却传得远了点，正好落在了奥兰王国境内，她只好装扮成一个小女孩，用鹰身女妖的天赋，篡改了一个因为受伤要返回王都的大骑士的记忆，让他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儿，就这样收敛起了羽翼，藏起了鹰蛋的萨丽尔就来到了奥兰王国。 可惜找雪鹰族地的事非常不顺利，上次弗迪南德跟着卢修斯前往威斯特领时，她正好因为挂念着鹰女王的事，偷偷溜回南方丛林，却发现鹰巢被毁，无论是鹰女王还是鹰身女妖全都不见了。在那里她感受到了成年狮鹫的强大威压，就赶紧离开，想着以前听族中长辈说过，能够打过狮鹫的，只有雪鹰一族，这才下定决心回到奥兰王国，继续去找雪鹰的踪迹。 谁知道刚回去没多久她就看到了雪鹰群突袭王都，看到那些遮天蔽日的巨大魔兽，震撼得她全身颤抖之余，更加坚信，只要听鹰女王的话，把鹰蛋放进雪鹰巢穴，以后她就会有一个新的女王。 至于女巫领主，更是让她敬畏不已，连雪鹰族长都能驯服的人，一定也能驯服狮鹫这种凶禽猛兽吧？ 听完她的话，希雅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什么叫能驯服雪鹰的人，就能驯服狮鹫了？我家小雪多可爱多萌，从来不吃人，哪里是什么凶禽猛兽了，能跟狮鹫相提并论吗？ 还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亚历山大族长忽然问道：“你是说，你在南方时，和鹰女王见过的雪鹰，只有那个天空骑士的坐骑雪鹰？” 萨丽尔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没见过，我只是听族里的人说起过。鹰女王就是被它打伤的。” 亚历山大族长这么一问，希雅立刻想起来自己在圣塔看到那只雪鹰标本时的感觉，不由脱口而出：“难道是菲利普？” 虽然她早听说雪鹰一族有十几只雪鹰在成年后外出游历，一去可能十几年甚至上百年都不回来一趟，但相对于这片广袤的大陆，更不用说无尽之海和海对面的魔法大陆，十几只雪鹰根本不算什么，这片大陆上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只真正的雪鹰呢。 在鹰女王生命最后的那段时期里，唯一出现在南方的雪鹰就是菲利普，可菲利普后来却落在了光明教廷的手里，成了雅各布收藏的一具标本。 这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这枚可能由菲利普和鹰女王留下的蛋。 亚历山大族长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历代与威斯特家族结契的雪鹰之中，不是没有战死的，但像菲利普这样，到死后还被做成标本的，这还是第一个。 他检查过菲利普的尸体，除了外面一层皮毛骨架之外，身体里都已经被掏空，脑髓骨髓血肉都不复存在，更不用 说魔核和内脏。恐怕都被那个该死的雅各布拿去当成材料制作魔法药剂了。 就算烧光了光明教廷，亚历山大族长都不觉得解气。 因为菲利普再也没法活过来。 可现在，这个鹰身女妖居然把它的蛋送回来了，虽说可能是鹰女王下的蛋，亚历山大族长还是非常宽大地接受了这枚蛋，看到这枚蛋宝宝严重缺乏魔力的情况，就知道这一年它跟着这个愚蠢的鹰身女妖吃了多少苦，再晚点送回来恐怕连它也无法将其孵化出来了。 亚历山大族长一想到这种可能，就狠狠地瞪了萨丽尔一眼，“在这枚蛋孵化出来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带着蛋，跟我走！” 它一翅膀将萨丽尔和那枚蛋一起卷起来，带出的风卷将她和蛋一起绑在了自己的爪子下面，然后转身就朝外飞去。 就算女巫领主有魔晶石，这里得魔力浓度也不够，它必须得带这个愚蠢的鹰身女妖和蛋宝宝去魔晶石矿脉里住几天，等到蛋宝宝吸收了足够的魔力情况稳定下来，才能带它回威斯特城堡等候孵化。 亚历山大族长可是记得，有女巫领主每天用治疗之雨给它和蛋宝宝洗澡，再加上一点安娜的圣光，足以让这个发育不良的蛋宝宝恢复正常发育，早日孵化。 至于这个愚蠢的鹰身女妖，当然要带过去干苦力。 现在的魔晶石矿有两处，一处在阿乌尤尼火山下，一处在原来的雪鹰族地雪峰里，因为火山对雪鹰的魔力影响并不友好，亚历山大族长只能舍近求远，带她们去族地雪峰下的魔晶石矿。 好在那里原本就被冰原蝮蛇钻出了不少的洞穴，后来经过卡尔和茱莉娅的修整，已经开辟成一个大型的魔晶石矿洞，不光可以进人，连雪鹰族长都进去过几次，不得不感叹，虽然人类没有雪鹰那么强大的天生魔力，也没有大多数魔兽的尖牙利爪，但人类能够凭借智慧和工具，以最孱弱的身体，占据食物链顶端，成为这片大陆的统治者，不能说没有道理的。 目送亚历山大族长带着萨丽尔离开，希雅叹了口气，撒了点治愈之水在弗迪南德的脸上，“起来吧，我知道你没有完全昏迷。” “呃……”弗迪南德一骨碌翻身爬起来，略有些尴尬地看着希雅，“我以为你和雪鹰族长并不希望我听到那些话……”所以才装晕，没想到还是被拆穿了。 希雅呵呵一笑，“你也没有完全相信萨丽尔的话吧？你知道她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还认她，甚至还带她回王都？” 弗迪南德挠挠头，苦笑着说道：“你现在看到她的样子，已经是我让人精心照顾喂养了一年的结果。” “一年前，她藏在我的马车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就一双眼睛大大的看着我，哪怕我的记忆告诉我这是我的女儿，我也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 “但我能怎么样？把她交出去的话，她立刻就会被处死。我可以在战场上杀死一百个野人，却无法杀死一个藏在我马车里，管我叫爸爸的女孩。”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萨丽尔并不是一个擅长伪装和撒谎的孩子，我看得出她心事很重，但她终究没有伤害过我，甚至还救过我，如果不是她，我也没法从南方丛林活着回到王都，更不可能杀死那只地狱双头犬。” “所以我就想，骗就骗了吧，如果她愿意做我女儿，我也愿意被她骗一辈子。” “反正，像我这样的冒险者，原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有这样大的一个现成女儿，也不错。” 希雅看着他比半年前沧桑了许多的面庞，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见风使舵、能屈能伸的皇家骑士，可没想到，这人也有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好吧，我接受你的解释。接下来，你和你的冒险团，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进山去捕猎魔兽？” 弗迪南德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不禁突然冒出来个念头。 “那……我能申请去洛山达魔法学院进修吗？” 洛山达魔法学院虽然叫魔法学院，但其实包括了部分魔武双修的骑士课程，因为除了卡尔之外，在那次魔兽潮来袭之时，防守鹰愁谷要塞的将士之中，还有七个觉醒了魔力，正处于初级魔力修行阶段，都需要在魔法学院中进一步学习和巩固，才能够成为真正的魔武骑士。 弗迪南德则是卡在大骑士阶段已经很久了，如果能够觉醒魔力，他就能突破成为天空骑士或大地骑士，若是在以前他或许连想都不敢想自己突破后能够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契约魔兽坐骑。可现在他看到了，帕瓦尔山脉中有无数魔兽，在女巫领那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能找到一个契合的魔兽坐骑，晋级指日可待。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舍得浪费时间去山里捕猎魔兽呢？ 反正上次护送奥古斯特逃出王都，来到女巫领的任务，那位豪商出手十分大方，给了他双倍的报酬，足以支撑他进修的学费，以及冒险团成员近期的开支。至于以后，冒险团成员还是会去捕猎，等他们捕猎回来，他就可以将自己从洛山达魔法学院里学到的东西再传授给大家。 可以说是一人上学，全团受益，这种好事，肯定不会有人反对的。 原本还担心他去报名的话，会被拒收，现在能够见到女巫领主的面，还有机会提出要求，他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才是真的愚蠢到家了呢！ 希雅倒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原本以为他会要钱要地，或是给他的冒险团要个长期捕猎魔兽的通行证，她都没打算拒绝，毕竟，能够让菲利普的后裔回到雪鹰族地，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至于去学院进修这种事，她肯定不会拒绝。 洛山达魔法学院既然面向整个大陆招生，连外地的学生只要签署契约都可以入学，又怎会拒绝弗迪南德这样一看就大有潜力的大骑士。 当然，如果他自己去申请的话，学费肯定和那些外地学生一样，少不了的。 现在嘛，希雅想了想，说道：“我会安排人给你一份入学通知书，并免去你进修两年的学费，同时给你的冒险团一张帕瓦尔山脉的通行证，准许你们进山捕猎魔兽。但你们必须遵守帕瓦尔山脉的狩猎规则，不得猎杀珍稀魔兽，只能捕猎在狩猎名单上的魔兽。” “你和你的冒险团成员都要签署一份契约，遵守女巫领的交易规则，不得偷税漏税，否则我将取消你们一切的福利待遇。”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们一定会遵守领主大人的所有要求！” 弗迪南德完全没想到，女巫领主会这么大方，不但准许他入学，还给他签发帕瓦尔山脉的通行证，要知道，由于女巫领实行通行证管制制度，必须经过审核的冒险团才能进山捕猎，所以现在一个冒险团的通行证，已经在外面炒到了上百金币。 这价钱，都能在女巫领买个不在市中心的三层小别墅，足够整个弗迪南德冒险团成员居住了。 是的，他已经打算在女巫领定居，甚至开始幻想等自己突破等阶之后，进山寻找一只合适的契约魔兽坐骑，就能够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地骑士了。 见过这些雪鹰和鹰身女妖，弗迪南德觉得自己有点恐高症，还是不要想着再捕猎什么飞行魔兽进行契约，老老实实找一头合适的地行兽契约了当坐骑就挺好。 看到弗迪南德欢欢喜喜地离开，希雅若有所思，看来，洛山达魔法学院目前的声誉，在女巫领还是非常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招生情况怎么样了。 却不知，艾尔维拉和多米尼克正在为这件事吵得头疼。 在艾尔维拉看来，根本就不该招收那些尚未觉醒的外地贵族子女，女巫领的觉醒女巫人数现在才不过三十多个，其中还包括了四个未成年的小家伙，根本不可能教授那么多学生。 多米尼克却不同意，觉得她这样完全是浪费资源。 “你想想，领主大人为什么要开办学院，而不是让你们自己招收学生？不就是为了打破知识垄断，让更多人学习魔法，以后能够为领地出力工作。” 艾尔维拉不屑地说道：“那些人只不过有一点点魔力感知力而已，或许读上三年都没法真正觉醒，教这样的学生简直是浪费时间。” 多米尼克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艾尔维拉大人，你别忘了，我们的炼金工厂，除了需要魔法师操控魔力源之外，还有许多流程，需要懂得炼金流程，能够感应到魔力的技术工人。这些人并不一定非得是魔法师，只要能感知到魔力就行，像他们这样的，不是正好吗？” 艾尔维拉震惊地看着他：“你让他们入学就是为了让他们当技工？这还需要在学院里学习三年吗？你的炼金工厂不就可以直接培训吗？” 多米尼克忍不住笑得咧开了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可是他们交学费啊！而且是非常非常多的学费啊！” “艾尔维拉大人，你不会不知道，现在的秘银有多贵吧？如果没有这些学生们缴纳的学费，你觉得，领主大人能够容许我们无限制地浪费秘银做实验吗？” 一说到这个，艾尔维拉不禁有些心虚，浪费秘银做实验的，就是她自己。看到茱莉娅非常喜欢喝摩根娜一起玩水，她就想着给茱莉娅做一套能够在水下呼吸的魔法装备，到时候就可以跟摩根娜一起下河进海，都不用担心溺水的问题。 为此，她给多米尼克打了好几天的白工，按照他那些繁琐复杂又麻烦的要求做了不少的金属零部件，才得到他设计的一套水下魔纹皮衣，不光可以让穿上的人在水下呼吸，还能够低于3阶以下的魔兽攻击，并且提高三成在水下游动的速度，可以说是性价比非常之高了。 想到这个，艾尔维拉就没法跟他再争下去，只能悻悻地说道：“你招这么多人，到时候没法保证教学质量，学生毕不了业，领主大人若是追责，我可不会替你说话。” 多米尼克笑眯眯地说道：“这你放心，领主大人肯定不会对我问责的。这种外来学生交高价学费的规定，本来就是领主大人提出来的，她又怎么会反对呢？” 不就是人多一点吗？大不了多改造几间大教室，可以容纳更多的人一起上课不就完了。 至于能不能听清楚老师讲课的问题……多米尼克想了想，让老师们一天到晚都拔高声音说话是不可能的，人能受得了，嗓子也受不了。 就的考虑教室装修时是不是加上几个扩音魔法符文板，或者在讲台上加装个扩音器？ 没办法，别人可以不考虑，但他必须考虑。因为他也是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老师不说，还是身兼三门主课的老师，简直是整个学院里教学任务最重的老师，没有之一。 这都是为了进洛山达魔法学院图书馆最高层付出的代价啊！ 艾尔维拉惴惴不安地将她和多米尼克拟定的招生计划和目前第一期报名的学生名单交给希雅时，还真有些担心会被领主大人打回来，骂他们钻进钱眼里出不来了。 结果希雅看了一眼后，问道：“看来外来学生的人数还不少呢，比我们女巫领本地学生人数还多啊！” 艾尔维拉急忙解释道：“因为魔法学院要求学生必须有魔法感知力，加上学费比较贵，领地里大部分孩子都去威斯特公学上学，在那边能够尽快毕业找到工作。” “学费啊！”希雅想了想，说道：“这样吧，通知领地里的居民，只要测出来有魔力感知力的孩子，都可以免费入学，同时，学院会给成绩突出的学生颁发奖学金，让他们上学不但不用花钱，还能够赚钱，这样，就不会让领地里的任何一个有觉醒潜力的孩子错失机会。” “啊？”艾尔维拉犹豫了一下，“这样会不会给领地带来负担啊？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希雅笑了笑，用手中的鹅毛笔指了指她刚才送来的名单，“不用花我们的钱，就用这些外地来的贵族学生们交的学费发奖学金就正好。” 艾尔维拉没想到领主大人居然也是这么想的，有些脸红地说：“其实这些贵族子女里，有些人的资质并不好，魔力感知力非常差，我担心他们可能上三年都毕不了业。” “那有什么，三年毕不了业就再读三年呗！”希雅无所谓地说道：“只要交学费，愿意读几年都行。更何况，我们可以设个门槛，比如说，入学招生标准是四级魔法感知力，如果达不到标准的，学费就得翻倍。嗯，三级翻一倍，二级翻四倍，一级翻八倍……” 艾尔维拉听得目瞪口呆。 这个魔法感知力分级，还是领主大人新搞出来的花样，为此还让多米尼克特和她赶制了四台魔法感知力测试仪，根据对魔力元素的感知能力，分成1-9级，最高9级，最低1级。 在她看来，至少要6级以上，才能有觉醒的希望，那些感知力低于6级的学生，就算学再多，也只能是纸上谈兵，抓不住魔力元素，无法吸收，就无法在体内构建魔力池，无法觉醒，就永远成不了真正的魔法师。 教这样的学生，在她看来，根本毫无必要。 可现在看来，这些人在多尼米克和领主大人眼里，简直就是……摇钱树一样的存在啊！ 一想到未来的教学生涯，艾尔维拉就开始觉得眼前有金光闪动。 哦，那不会是领主大人在数金币发出的光吧？ 第76章 每个来到女巫领的外地贵族子弟, 第一次进入这个被新命名为晨曦之城的城市时，都有点怀疑人生。 因为这里有光。还不是一点光。每到夜晚降临的时候，无数盏路灯缓缓亮起, 柔和的白色路灯光，将整个城市照亮, 使黑暗退散，光明降临，就像一座不夜城，熠熠生辉地矗立在这片土地上。 包括城外的道路上，都有一个个路灯朝着远方延伸, 照亮了一条光明之路。 从王都沦陷入黑暗的消息扩散到各大贵族领地时，整个奥兰王国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各地贵族原本还担心派去支援王都的人拖拖拉拉会不会引起国王震怒, 毕竟刚经过旱灾和蝗灾, 大多数贵族家里也没多少余粮, 被国王的征召令折腾得没几个愿意掏空家底去支援的。 现在, 大家都庆幸自己幸好走得慢, 去得晚，否则就得跟王都那些人一样, 沦为黑暗邪灵和吸血魔的食物，或者称为它们的同类。 大家当人还是当得好好的，暂时没兴趣当个吸血魔或者邪灵。 可对付黑暗，原本最合适的, 莫过于光明教廷, 可现在光明教廷连自己的圣地都没保住，各地教堂里的神官们被揪出来之后, 大家才知道，原来神官们半年多之前, 就陆陆续续失去了圣光之力，连圣水池都无法再出产圣水，这显然是已经被光明神抛弃的结果。 黑暗降临，在大家眼里，变成了光明神的惩罚，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灾难。 从王都逃出来的人口口相传，就算没有圣光，火光和灯光，也能够抵挡黑暗侵袭，只是无法抵抗那些暗影里藏着的邪灵和吸血魔。 总之，有光的地方，总是要比黑暗之地安全得多。 可是没有魔法的普通人，想要制造光，无非靠火光或灯光，穷人用的煤油灯，贵族用的魔法灯，那都是消耗品，谁知道什么时候煤油会耗尽，魔法灯的魔晶石会用完，就算是大贵族家，也不敢说自家的储备足够用到黑暗退散。 是的，在这片大陆上流传的古老传说里，邪神降临，黑暗笼罩世界，各种灭世灾难的出现，这并不是第一次了，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根据祖辈上传下来的经验，这会儿能跑的就跑，跑不掉的就苟着，求神明庇护。 这些邪神们闹出来的灾难，终究要靠神明解决，凡人无法插手，只能祈求自己不要成为受牵连波及的炮灰。 况且，每一次邪神现世，黑暗降临，也是一次整个大陆势力重新洗牌的过程，有人在这个过程中跌下云端，也有人在这个过程中冲上云霄，会有王国贵族的覆灭，同样也会有新的贵族和勇士出现。 是危机，也是机遇。 原本这片大陆上，因为魔力逸散，不断减弱，导致很多高阶魔法师无法再进一步，想要活下去，想要升级，就不得不冒险离开这片大陆，闯过无尽之海，才能抵达传说中的魔法大陆。 可当神降之时，就会带来大量的魔力元素，让这片大陆上的魔力元素重新活跃起来，至少在一两千年以内，都不会缺少魔力元素。 在此期间，魔法师和魔武骑士们能够不断突破极限，涌现出更多的英雄人物来对抗黑暗邪灵，同时也在战斗中累积经验来提升实力，最终总会有那种惊才绝艳的人物成为一代传奇，铸就一段史诗传说。 在这个时候，女巫领忽然开办洛山达魔法学院，正如女巫领主所说的，洛山达女神的神力，是晨曦之光，是新生与希望之光，但凡家里有点根底的大贵族，知道一些魔法隐秘的，都不会错过这个信号，果断将家族里有点魔力感知的孩子都送了过去。 不就是交点学费吗？身为贵族，要是不收费的学校，岂不是显不出他们的身份尊贵了？不光要交，还要顶格交，要让孩子在学校里享受到最好待遇，得到最好的师资，只要能觉醒魔力池，成为魔法师，现在无论多少投入都能赚回来的。 更何况，面临黑暗来袭的威胁，将孩子送去女巫领，也是一种分散风险的方式。万一黑暗邪灵真的从王都扩散出来，入侵他们的领地时，就算他们抵挡不住，也没能苟到神明和勇者救世，那也能给家族留下一点血脉种子。 反正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各地的贵族们纷纷将自家孩子送来女巫领求学，导致女巫领原本就严重紧缺的旅馆和住房更是供不应求，价格简直是一天翻一倍，导致一些来得晚的孩子和平民就只能住在马车上或者直接拖个睡袋出来睡在中央广场上。 中央广场有洛山达女神的雕像，那是希雅从洛山达大教堂抢救回来的原版雕像，依旧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将祂放在了喷泉池的中心位置，喷泉池里的水都是希雅每日换新的治疗之水，早就将女神雕像上的青苔和脏污冲刷得干干净净，让祂重新焕发出女神的风采。 由于女巫领的规矩是禁止向喷泉池里投掷钱币许愿，并准许路人通过喷泉池旁的饮水池免费取水，所以这座喷泉池里的水始终清澈透明，纯净无暇，任何人喝一口下去，都能感觉心旷神怡，仿佛能够洗涤心灵，清除身上所有的疲惫与伤痛之感。 这效果，简直不亚于教堂的神官们赐予的圣水啊！ 在广场上露宿的平民们顿时觉得占了便宜，贵族们可是不会去喝这些街头取来的直饮水，他们小心地保守着秘密，免得招惹来更多人争抢。 可是到了夜晚，当整个城市的路灯亮起，就连喷泉池和女神像身上也有淡淡的微光亮起时，大家才发现，这喷泉池里的水居然含有魔力元素！ 能够从王国各地赶来女巫领求学的人家，都是对自家孩子有点信心的，若是没有一星半点儿魔力感知的，送来也是白送。 这些拥有魔力感知的孩子们，到了夜晚，凝神冥想时，就能够感觉到，从洛山达女神像下的喷泉池涌出的水里，温和的水系魔力元素活跃得像是无数小精灵，就差从水里飞出来扑到他们身上了。 有些水系元素亲和力高的孩子，甚至立刻就能感觉到清凉的水系魔力元素进入体内，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个从0到1的突破啊。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激动得差点疯了，都朝着喷泉池涌去。 原本在广场露宿的人并不算多，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就几十个人，可那些住在马车上的小贵族子弟和他们的亲友们一过来，这人就多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朝着喷泉池涌来，大有一副要将里面的魔力水元素都给包揽的架势。 结果这些人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紧接着就发出一阵阵惨叫声被震得倒飞了出去，摔落在地上叽哩哇啦地哀嚎起来。 他们也不想想，作为这座城市的设计师之一的多米尼克，那是连路灯上都能榨出油来的主儿，既抠门又小心眼，但凡是晨曦之城的公共设施上，就没有他没设下防御魔法阵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魔法阵不光会反弹伤害，还会打标记，凡事想偷路灯的，破坏公共设施的，只要动过手，就会留下一个非常明显的荧光标记，亮闪闪地顶在额头上，想要消除都消不掉。 除非……老老实实去市政厅缴纳罚款，履行一定时长的公共服务。 就比如这一批企图“玷污”洛山达女神喷泉的亵渎者，不光要缴纳每人五个金币的罚款，还要履行三天每天8个小时的公共服务义务劳动。 这些义务劳动并不复杂，大多是做城市规范指引，市政大厅的接待服务，城市环境的监督工作等等。 主打的是一个普及城市规范，让每个违反规则的人在维护规则的同时，牢记这座城市的新规则。 当然，人多了就免不了有人不愿意遵守规则，对于这样的人，晨曦之城的巡逻军也绝不会客气，直接留下罚款或等价物就赶出城去，罚款不够或是身上没有足够的物品抵扣的，就送去北方矿场挖矿或是城郊的工地搬砖，赚够了工钱交罚款后才能离开。 想反抗？想逃跑？ 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巡城军的统领们，再看看能不能逃出外面的血肉荆棘城墙。 那东西，可是经过了女巫领的各种培育后的变异种，不光会防御外来侵犯者，还会拦截城里失去政务厅授权的非法出入者。 要知道，一旦被防御魔法阵打上标记后，他们手里的临时通信证就会失效，一旦离开市区，出城之后，就会面临城外以血肉荆棘城墙为首的魔植攻击。 是的，现在的晨曦之城，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不再是昔日的贝尔曼小镇，城外的魔植除了以塞西尔主教为能源核心的血肉荆棘城墙之外，还有食人花、蚀骨藤、痒痒草……等十几种奇奇怪怪的魔植。 这些有的是雪鹰们带回来的，由迪丽丝和艾拉种下的，有的是茱莉娅和摩根娜从帕瓦尔山脉里找到的，她们也不管这些魔植能不能在平原上生存，看着好玩的，就一股脑移植到城门口来，作为城池的第一道防线。 除了血肉荆棘城墙看着血腥恐怖之外，其他这些魔植，都开着绚烂美丽的花朵，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刻意进行的市容美化，避免外来者对血肉荆棘城墙留下太过可怕的印象。 可事实上，晨曦之城的人都知道，这些看似娇艳美丽的花花草草，其实有不少比血肉荆棘城墙还要可怕。 至少血肉荆棘城墙是纯粹的防御性魔植，如果不去触碰它，不冒犯城池，它根本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可其他的魔植不一样，它们哪怕被移植到了城外，依然保留着在山中自行狩猎的习惯，若不是被艾拉和迪丽丝严厉地警告过，它们甚至能够自己偷偷地捕猎那些经过的路人或牲畜。 哪怕每天都会有巡城军给它们投喂一些“食物”，依然无法改变它们的这种本能，只有通行证上带着的魔法气息才能够让它们稍微收敛一点，望着这些没法吃的路人们垂涎三尺，反倒经常被不知情的人以为是这些魔植随风摇曳，格外美丽动人。 所以要真是有人敢触犯了城规，还敢闯出来，那就等于是主动送到了它们的嘴里，它们是绝对绝对不会客气地将这些送上门来食物收（吞）下的。 只有一次，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仗着自己是个盗贼，有一身特殊的传承技艺，脚下抹油般跑得飞快，让巡城军愣是没追上。 一路逃出城的时候，城门都没关，他还正得意自己的厉害，让晨曦之城的巡城军都抓不到，却没想到为什么巡城军看他跑出城后都不追了。 这也是艾拉代表魔植们跟巡城军达成的协议，在城里被抓住的罪犯，归巡城军所有，可以给他们去做苦力，赚来的工钱充当罚款上交市政厅后，也主要是拨给巡城军作为工资和补贴。 可若是逃出城门，到了城外被魔植们捕获的，那就是魔植们的战利品。 所以这次巡城军门看到这个竟然敢在晨曦之城里偷东西的盗贼跑出城门时，他们干脆就不追了，谁让这家伙胆大又嚣张，被抓到犯案还不束手就擒，敢跟他们玩猫鼠游戏，跑得快就了不起了吗？那去跟魔植们比一比啊，看你能不能跑得过城外的那些魔植。 盗贼事先是踩过点的，知道晨曦之城的外围血肉荆棘城墙并没有长满，因为城池扩张得太快，那道可怕的城墙需要大量血肉才能不断生长，而城里这些巡城军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大量投喂，导致它还留下了几处空隙，虽然不算大，还长着些漂亮的花花草草，可终归是个漏洞。 于是当他一口气飞掠过数十米的距离，冲到了那个豁口处，正准备从钻出去的时候，地面上那朵看起来十分鲜艳美丽的圆柱状花朵，忽然张开了花心，暴涨了近两米多高，花瓣如同张开的手臂，迎接着他的“投怀送抱”。 盗贼大吃一惊，却已经无法停下脚步，一头就扎进了花瓣当中，整个脑袋和半个身体都被迅速收拢的花瓣包裹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在里面拼命地挣扎着。 两旁却又飞来了两根紫色的藤蔓，上面还悬挂着几朵漂亮的铃铛状的小花，卷住了他的双脚，朝着两边拉去。 显然这是跑来跟食人花抢食物的蚀骨藤。 藤蔓一缠上他的双脚，上面的汁液就迅速地腐蚀了他的绑腿和裤子，深深地陷入了肉中，然后就有无数细小的触丝钻进了他的衣服里，欢快地吸食着他身上的血肉。 他的鲜血掉落在地上的时候，都没有被吸收入土壤里，就被下面那些饥渴地伸展着叶子的魔植接住，这些小家伙不够资格跟食人花和蚀骨藤抢食，就只能吃点它们嘴里漏下来的东西。 这变化发生的太快，让里面的人看到这一幕时，几乎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 巡城军还非常友善地拍了拍刚被抓获的另外一个人，“看到了吧，落在我们手里都是好的，我们顶多送你们去做苦力，干完活交上罚款就能离开了。可要是自己到处乱跑，就像那位一样的，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城里的游客们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后背都冷汗涔涔，带着孩子们一起来报名的家长或侍卫们，都赶紧提醒这些以后要留在晨曦之城的人，可千万千万别再晨曦之城里犯事，就算是犯了事，也别想着往城外逃，老老实实地该交罚款交罚款，该做服务做服务，总好过去搬砖做苦工或是给魔植当口粮。 这是白天的时候发生的事，见识过的人，再看到喷泉池魔法防御阵生效，将那些被魔力元素蒙了心迷了眼的人震飞出去还打上了标记后，就知道这些人麻烦大了。 其他人见状，哪里还敢往前挤，都老老实实地围在喷泉池周围，小心翼翼地吸收着里面逸散出的水元素魔力，反正不争不抢还有得吸收，争争抢抢的，就得被拖出去交罚款做苦力了。 原本靠着喷泉池最近的一个孩子，只有十二三岁模样，是个女孩，跟着她的妈妈挤在一个睡袋里，原本是因为宽敞的地方都被人占了，她们母女俩才在喷泉后面的一个台阶处铺开睡袋休息，可没想到入夜后的魔力元素暴涨，她竟然成了最先受益者。 小女孩惊诧地看着那些微微泛着蓝色荧光的水系魔力元素落在自己的皮肤上，钻进身体里就消失不见，好奇地伸开手想要抓住一个水系魔力元素给妈妈看，结果她一摊开手心，就有无数水系魔力元素争先恐后地往她的掌心跑来，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珠。 “妈妈！妈妈！你看——我抓住了！”她欣喜地举着手心里的水珠给妈妈看，让那个满脸疲惫憔悴的女人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多娜，你……你居然觉醒魔法了？” 听到这里的动静，周围的人也轰然围了过来，还没靠近她们，就被巡城军拦住了。 今天带领巡城军负责中央广场巡逻的小队长叫克里斯，他原本是鹰愁谷要塞的一名士兵，因为在魔兽潮的时候受过伤，如今已经从边防军中退役，成为巡城军的一名小队长，带领十名队员负责防区内的治安。 这几日所有的巡城军都接到了通知，务必要注意所有前来报名的准学生们的安全，无论他们的出身如何，一旦进入晨曦之城，都必须一视同仁。 谁也不知道，这些孩子里，以后会出现多少魔法师，他们都是晨曦之城未来的魔法种子，是女巫领的未来，当然不能在这里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或是遭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暗算。 而眼下这种情况，就是先前女巫们特地提醒过的，临时觉醒现象。 克里斯立刻拿出了小册子，冲着多娜母女行了个军礼，一板一眼地说道：“尊敬的女士，由于您的孩子在晨曦之城中临时觉醒，按照晨曦之城的城规，我们将护送你们去洛山达魔法学院，请学院的老师来为您的孩子检查身体，以确保她安全觉醒，请问您是否接受。” 多娜的妈妈只是个普通的农妇，完全没想到会有一天，自己被巡城军称为“尊敬的女士”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连连点头，拉过多娜，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下去，“多娜觉醒的话，是不是就能够进入魔法学院上学了？” 克里斯点了点头，诚实地回答道：“按照魔法学院的招生规定，已经进入初级觉醒期的学生，可以免试入学，等到了学院之后，经过老师的检测，如果您的孩子魔力感知力超过7级以上，还能获得对应的奖学金，足够她在上学期间的开支。” 他看得出来，这对母女的境况并不好，母亲身上的衣物都摞满了补丁，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好一点，但也看得出明显是大人的旧衣服改制的，加上那蜡黄的脸色和粗糙的皮肤，还是睡在广场上的睡袋里，显然并不是个能交得起魔法学院学费的家庭出身。 领主大人说过，绝不会让一个有潜力的孩子上不起学，所以他一定要提前告诉她们，免得她们担心高昂的学费而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我知道了。”多娜的妈妈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请带我们去魔法学院吧！” 克里斯应了一声，将巡逻的事交给了副队长，自己则带着这对母女前往魔法学院。这几天为了招生测试的事，女巫们几乎都在魔法学院里加班加点地布置场地，整理课本，这会儿才刚刚入夜，肯定会有老师在里面的。 先前跟着德里克和阿尔文大魔法师来的女巫领，直接成了俘虏的十个魔法师里，除了多米尼克现在身兼多职，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炼金工厂外，其他九个人原本在各个厂矿里工作，现在都被调回魔法学院当老师。 相对于在厂矿的工作，这些魔法师们也更愿意在魔法学院当老师。 毕竟他们在王都的时候，也是大多数时间都在法师塔从事研究魔法工作，偶尔也会带几个学徒，就算没有经历过这种大班制的魔法教学，可基础的魔法知识传授对他们来说除了突破心理关卡外，并没有什么难度。 就连这个心理关卡，也随着王都陷落的消息传来，而被彻底打通。 原本他们还抱着早晚会被家族送来赎金赎回去的想法，可现在，就连王都都沦落入黑暗邪灵控制之下，他们的家族还不知道有没有人逃出来，既然都已经回不去了，当然要想办法在这里站稳脚跟，抱住女巫领这个金大腿，以后说不定还能够帮助那些逃难的族人。 所以现在这些中低阶魔法师们的教学热情，比当初刚刚被俘虏时的工作态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那两个曾经嘲讽过多米尼克甘愿给女巫们当狗腿的中阶魔法师，现在都后悔了，深深觉得自己是被多米尼克这个家伙给骗了，他肯定是早就知道女巫领的特别之处，才会投诚得那么干脆利落，将科拉姆家族的技术卖得那么干净，结果就是他们在辛辛苦苦干苦力，他却一路高升，现在都已经获得自由身，还成了晨曦之城的第一批荣誉市民。 这看起来蠢笨的胖子，想不到切开心里都是黑的啊！真是骗的他们好苦！ 好在现在还不算迟，女巫领主给了他们新的机会，只要在女巫领的魔法学院里任职，根据他们教出来的学生数量和成绩，就能够获得对应的奖金，积攒到一定数目之后，他们也能够获得自由身。 只是当初他们想走走不了，现在却不一样了，就算获得了自由身，他们也更希望能够像多米尼克一样，获得一份待遇更高的工作，甚至成为晨曦之城的荣誉市民。 因此在学院即将开学正式招生的时候，他们也都留在学院里，通宵达旦地工作，表现出十分积极的工作态度，反正对于中阶魔法师来说，睡眠已经完全可以用冥想代替，就算精力不济的时候，喝一瓶魔力药水就能恢复，当然是要先工作为先了！ 就连希雅都被他们这种积极工作的精神感动了，看来这些人也不是不能干，只是没遇到真正的威胁，这不，到了需要卷的时候，都不用她打鸡血，人家就自动自发地卷起来了。 正听着德里克大魔法师家族的一位中级魔法师加布里讲述自己对制药术的理解，希雅忽然感应到学院门外的动静，立刻让他先停下，然后就看到艾尔维拉兴冲冲地带着一个巡城军和一对母女走进了魔法学院。 “领主大人，刚才在洛山达女神喷泉旁，亮灯时忽然有一股魔力潮爆发，这个叫多娜的孩子觉醒了水系魔法，巡城军克里斯带她们前来报到。” 希雅点点头，她的确通知过巡城军，这几天如果发现有入城的孩子出现魔法觉醒征兆的，就立刻送进魔法学院来，这算是她为这些孩子们开辟的绿色通道。 “克里斯，谢谢你，现在将她们母女交给我，你可以回你的岗位去了。” “遵命，领主大人！”克里斯冲着她行了一礼，年轻的面容上满是兴奋和骄傲。今天回去以后，他可就有了跟兄弟们吹牛的谈资了，领主大人不仅亲口跟他说话，还说谢谢他，光这一句话，就足够让他为女巫领奉献终身，哪怕献上这条命都行。 不知道巡城军里有多少兄弟，每天在巡逻时，都想遇到领主大人一回，哪怕就只能向她行个礼，问个好，回去都能高兴得跟同僚们讲上半天。而他，不光是跟领主大人说上话了，还得到她的感谢呢！ 他离开时的脚步都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一般，更是下定决心，等下回到广场那边，要更加小心地看好那些来报名的孩子们，既不能让他们惹出乱子，还要小心他们的魔力变化。 真是可惜，他如果也能感知到魔力元素，有机会成为魔法师的话，就能够享受领主大人赐予的福利，成为这所魔法学院的学生，这可是他们威斯特领居民才有的福利呢！ 看着他离开后，多娜有些紧张地拉着妈妈的手，小心地抬头看着希雅，她能够看到，这位领主大人身上也有许多的魔力元素，像是一个个发光的小点点，在她的周身流动着，还有不少钻进她的体内，在她的身体里流动着，也发出微弱的光芒来。 只是她身上的光点，跟自己的不一样，自己身上只有一些水蓝色的光点，可领主大人身上，有红色的、白色的、水蓝色的……足足三种颜色呢！ 她看得出神，连希雅叫她的名字都没听到，直到被妈妈重重地捏了一下手，“多娜，领主大人在问你话，你好好听着。” 希雅微笑着蹲下身子，与这个小女孩平视，“多娜，你刚才，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吗？”小女孩的眼神很特别，刚才显然并不是故意走神没听到她的呼唤，而是在专注地看着什么，进入一种奇异的感觉中，才会忽略了她的声音。 多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说道：“我在看……看你身上有红色的光点，还有白色的光点和蓝色的光点，可我身上只有蓝色的……”她又转头看了眼艾尔维拉，瞪大了眼，有些惊诧地叫了起来：“她身上是金色的！” 多娜的妈妈有些尴尬地说道：“对不起，领主大人，多娜的眼睛有些特别，总是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以前我怕人发现她的特别之处，会被举报送去教堂，所以就带着她到处躲藏，并没有教她怎么跟大人说话。失礼了。” “没关系。”希雅轻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摸了摸多娜的头顶，小女孩的头发是棕色的，有些干枯发黄，显然有些营养不良，但依然被她的母亲保护的很好。 “这些学院里都会教她的，另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学院里也会提供一些工作机会给无业的家长，并且在学院里提供食宿，不知道到你愿不愿意接受。” “愿意！愿意！”多娜的妈妈激动得连连点头，她当然舍不得把这么小的女儿送出去，可是女儿从小就有些异常的表现，这些表现在家里没人知道还好说，如果一但被人发现，举报到教廷，不但会烧死这个孩子，就连一直瞒报的她也会被烧死。 她带着孩子东躲西藏了好几年，做得都是最苦最累的活，甚至在最困难的时候，连自己都曾经出卖过，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天，女巫领的魔法学院招生，只要有魔法种子的学生，都有机会免费入学读书。 她自己没有读过书，却知道，女儿只有到了女巫领，进了魔法学院，才能够真正得到安全。 如今，想不到不光是女儿能够得到奖学金免费上学，就连自己，也能跟着沾光得到一份工作，怎能不让她感激涕零。 让伊莎贝妮带着这对母女去安排住宿后，希雅才对艾尔维拉说道：“看来我们明天一早就得抓紧开始给这些孩子们检测魔法感知力，安排他们尽快入学，免得在城内的魔力潮冲击下，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魔法觉醒时，构建魔力池成功后，才能算真正成为魔法师。 大多数魔法学徒，都是卡在了构建魔力池这一关上，通过冥想吸收魔力元素，是所有拥有魔法感知力的学徒都能做到的，可吸收到足够的魔力元素后，怎样让它们能够停留在体内，构建出一个吸收容纳魔力元素的魔力池，就等于要再自己的身体里打破原本的结构，重塑一个属于魔法的专用“器官”。 在这个时候，魔力元素吸收的过多过少都不行，还要学会控制魔力池的结构，才能够避免魔力过盛冲击血脉直接爆体而亡，或是魔力不足构建魔力池失败。 以前这种经验完全都是魔法贵族世家们掌握着的独家秘术，也是他们能够让没有魔法血脉的人觉醒魔法的秘诀。 现在，这些秘法都被兰斯通过安吉丽娜送给了希雅，作为魔法学院能够招收这么多学生的基础，才让希雅敢在晨曦之城出现魔力潮后，依然大胆地让这些学生们进城报名。 是的，希雅也发现了，整个大陆开始出现魔力潮，根据亚历山大族长的传承记忆，这片大陆的魔力元素正在急剧地恢复着，也就意味着，这片大陆将从原来的低魔时代，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而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开设，就正好迎接这个新时代的降临。 第77章 晨曦之城光辉绚烂, 夜晚亦如白昼。 奥兰王国的王都之中，却已经无法区分白昼与黑夜，反正从早到晚, 都是一片黑暗，早已经看不到本该悬挂在天空的太阳, 甚至连月亮和星星都像是被黑暗蒙蔽一般，无法朝这座城市投下一分一毫的光线。 可在这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依然有星星点点的光，挣扎着闪烁着，从星星点点的散落在城中各处, 慢慢汇聚在一起，其间不断有灯光火光熄灭, 但仍然有一处, 始终亮着灯火, 犹如一座灯塔, 指引着城中的幸存者朝着那个方向汇集。 “放弃吧, 兰斯。” 一个声音从半空里悠悠荡荡地飘过来，落入站在那座法师塔最高处的人耳中。 “你再这样下去, 连你的灵魂都会被焚烧殆尽，死后堕入地狱，都无法保留完整的记忆，只能成为一个浑浑噩噩的幽灵……” “那也好过像你这样背叛信仰, 献祭自己的神官, 成为黑暗之神的走狗！” 兰斯啐骂了一声，又有些快意地笑道：“变成幽灵算什么？我就算化为虚无, 也守住了布雷福德家族的血脉传承，人族不灭, 终会有人来消灭你们这些黑暗的走狗。” “不可能的。”教皇的声音苍凉而悲伤，“光明神已经遗弃了这片大陆，洛山达早已陨落，属于光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黑暗的到来，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大势。” “兰斯，投入黑暗的怀抱，你便可获得永生，又何必为了那些蝼蚁般的人类，将自己的灵魂彻底燃尽呢？” “永生？”兰斯脸上忽然露出个十分古怪的笑容来，“我会占卜术，你知道的。” 教皇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暗哑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兰斯抬头望着远方，他的视线仿佛能够穿过面前被黑雾笼罩着的王都，看到外面的世界。这让他本已变得干枯的脸上，隐隐带上了几分光彩，声音里的笑意愈发浓重。 “我看到了光——安布罗斯，你说错了，被光明遗弃的，只是你和你的教廷，而不是这片大陆。” “那是一座充满光的城市，欣欣向荣，充满生机和朝气，远比这座早就被权势和邪恶浸染成黑色的城市要干净，真可惜，如果我当初不曾立誓守护这座城市，或许我也能去亲眼看一看……” “不可能！”安布罗斯教皇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咆哮之时，连四周的黑雾都跟着翻滚涌动，幻化成一个个可怕的邪灵，张牙舞爪地朝着兰斯示威，大有要将他一口吞下的架势。 可偏偏到了兰斯的周围，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座法师塔与外界完全隔离，任黑雾如何翻涌，犹如海浪般不断冲击着这道屏障，却始终无法突破。 兰斯听到他愤怒的咆哮声，反倒畅快地笑了起来。 “安布罗斯，你也不是第一天当教皇的人，难道不记得大陆的历史？千万年来，黑暗之神多少次试图占领这个世界，结果都是失败告终。光明教廷的教义里不是明明白白写着：光明终将战胜黑暗吗？” “怎么，你堕落成为黑暗使徒，就连自己宣讲了一百多年的教义也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还有，不要跟我讲什么永生，要是永生得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恶心的作呕，我宁可化为虚无……呕！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你身上的腐臭气熏着我了！” “你现在难道比我好到哪里去吗？”黑雾安静下来，安布罗斯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以为把自己与这座法师塔融为一体，能抵挡多久？我倒要看看，你藏在塔里的人，吃光了食物之后，还会不会听你的话。哈哈哈哈！” 黑雾退散，法师塔上的微光终于重新展露，照亮了这一片区域。 在这个时候，若是有人从高处俯瞰这座法师塔，也一定会被兰斯现在的情况所震慑。 他看似“站”在塔尖上，可实际上，他的大半个身体，已经与这座法师塔融为一体，只剩下上半身和脑袋暴露在法师塔外面，双手再胸前结成个手印，凝结成一团白色的光球，聚拢在他的胸前，照亮了整个法师塔。 而他身上的血肉，似乎都在萎缩，让他原本高大的身躯变得干枯萎缩，脸上的皮肤紧紧贴在骨骼上，仿佛一个被风干的骷髅，原本他看着不过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可现在须发皆白，任谁也看得出，他的生命之火已经犹如风中残烛，支撑不了多久了。 可他依然担心地看着远处，这两天，从王都其他地方赶来这里的幸存者已经越来越少，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够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继续坚持下去，那些黑暗邪灵和变异了的吸血魔，遍布全城，每一个能走到这里的幸存者，可以说都经历了一番艰难的生死之战。 那些人将这里视为生机，视为希望，可就连他自己，其实都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 奥格玛五世用远距离传送魔法阵逃走的时候，几乎抽干了王宫魔法防御阵里的魔晶石，导致魔法防御结界出现漏洞，被邪灵和吸血魔入侵，这些东西一旦进入人群，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挡。 甚至还会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整个王宫里的人都变成黑暗生物。 兰斯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王宫里面已经到处都是吸血魔和邪灵，他只能带着手下的魔法师们，先护着普通人进法师塔避难，然后施展魔法杀了那些吸血魔，驱逐黑暗邪灵。 好在火光虽然不能净化和驱逐黑暗，但依然会让这些黑暗邪灵退避，杀光了吸血魔之后，点燃了他们的尸体，才将这些黑暗邪灵驱逐出王宫。 然后兰斯就发现国王和菲利克斯王子不见了。 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已经晚了。没法再重新布置王宫的魔法防御阵，就只能靠三个法师塔自身的防御结界先抵挡这些黑暗邪灵和吸血魔。 可这样下去，三个法师塔里的魔晶石消耗过大，根本支撑不了几天。 兰斯就只能让大家都集中到布雷福德家族的法师塔里来，守一座塔，总好过分散守三座塔，降低消耗的同时，也在接收那些从王都各个角落里逃到这里的幸存者。 他也不是没想过带着大家冲出王宫，甚至冲出王都去，可当他刚准备动身的时候，就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盯上了自己。 为了不让这股力量伤害到其他的魔法师和他们的族人，兰斯只能自己上去迎战，才发现那在黑雾笼罩中的黑暗力量竟然是光明教廷的教皇安布罗斯。 他们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两百多年前，还是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年纪，两人还曾经同在一个老师门下学习，只是安布罗斯更崇尚光明，进入教廷做了神官，兰斯却接受家族传承，走上宫廷魔法师的路子。 哪怕道路不通，早年的时候，两人还是惺惺相惜的好友，偶有争论，也不曾影响他们的友谊。 只是随着安布罗斯步步高升，从一个普通神官，晋升为主教，枢机主教，到后来的红衣大主教时，两人之间的分歧就越来越严重。 就算是兰斯为了家族利益，同样也要保守魔法知识不外泄，但他也同样反对像教廷那样赶尽杀绝。 毕竟，魔法贵族世家对于野生魔法师，还是以拉拢联姻为主，甚至在发现了具有血脉魔力传承的女巫后，大多是想方设法纳入家族之中，虽然也有些强取豪夺的手段，但相比教廷直接冠以污名赶尽杀绝而言，已经算是温和得多了。 只是，当初不曾对教廷猎杀女巫抗议的魔法贵族世家们，在女巫日渐稀少，血脉延续愈发艰难的情况下，开始面临教廷的洗礼，从他们的子女中挑选圣子与圣女，更是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到最后，就连布雷福德家族最有魔法天赋的女孩也被雅各布盯上，兰斯找了安布罗斯几次，都被告知教皇闭关，不见任何人，就知道现在的教皇，已经再也不是当初一心向往光明的安布罗斯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安布罗斯竟然在失去了圣光之后，会转投黑暗之神门下，那是他们这两百年来的死对头，也是整个大陆所有生灵的敌人。 他不明白，在教廷的这些年，安布罗斯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不曾信教，也没有标榜自己是个好人，甚至在人生的这两百多年里，也曾经为了个人利益和家族利益牺牲过一些无辜的人，但在黑暗来临之时，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些族人和普通人，哪怕燃烧自己的灵魂作为法师塔的防御能量，也绝不向安布罗斯妥协。 看到整个王都里再没有亮起的灯火，兰斯长长地出了口气。 安布罗斯说得不错，继续困守在这里，法师塔里的食物不够，哪怕里面的魔法师能够用聚水术给大家提供清水，也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唯一的办法，只有离开王都。 安布罗斯一定想不到，他还有办法带着躲进魔法塔里的人离开王都吧！ 兰斯笑着笑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哪怕维持着防御结界，一直暴露在法师塔外面的他，还是接触了不少的黑暗魔力，安布罗斯以为与这些黑暗魔力对抗会大量消耗他的魔力和生命，一定想不到，他也能吸收这些黑暗魔力，来转化成自己的魔力，只不过……他看着自己已经变成皮包骨头的双手，想起离开王都的安吉丽娜。 希望她已经安然抵达女巫领，也希望那位女巫领主，能够看着他提供的魔法知识份上，收留这个孩子，为布雷福德家族留下一线血脉。 “孩子们，准备好了吗？我们要离开王都了。” 兰斯的声音传入魔法塔里，塔里的秩序井然，并没有出现像安布罗斯猜测的那样，为了争夺资源而自相残杀，这样的人就算活下来，也只能成为黑暗的奴隶，根本无法活着离开这座城。 这是从一开始，兰斯就警告过进入法师塔的每个人。 他们也亲眼看到，有些在路上将自己的同伴推给吸血魔，妄图靠别人的牺牲来拖延吸血魔的脚步，结果就是被邪灵勾出了心底的黑暗之索，直接拉入了黑雾之中，很快就被同化成为新的邪灵。 “黑暗最擅长的，是利用人的恐惧和欲望，你越是害怕，对方就越是强大。你的每一分欲望，都会成为黑暗的养分，而一旦心底诞生了邪念，那么就算身处光明之下，也无法逃过黑暗的侵蚀。” “教廷，就是这样覆灭的。” 兰斯的话，等于给每个人头上都了把利剑，让他们时刻警醒着，若是在以前，心生妄念，犯点错，顶多也就是挨几鞭子交点罚款的事，可现在，若是还拎不清的人，就等于再害人的同时，把自己也坑了进去。 如果说是为了别人，大家或许很难控制自己的求生欲和私心，可兰斯这么一说，害人等于害己，他们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才乖乖地听他的话，一直在法师塔里改造法师塔的结构，安装各种设备，同时还要接应那些逃到这里的幸存者，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水，安抚他们留在法师塔里，这些魔法师们，有一个算一个，也都熬得双目通红，瘦了一大圈，全靠着兰斯给他们的保证支撑着。 从王都沦入黑暗后，这四十来天的时间，几乎比他们过去的几十年上百年还要漫长的感觉。 就因为兰斯大魔法师说过，他一定会带他们离开王都的。 甚至从兰斯上到塔顶之后，塔里的魔法师们就没有人再见过他，哪怕那些从外面逃来的幸存者，也看不清高高在上的大魔法师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 只有兰斯自己知道，自己现在恐怕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他的身体，已经大部分与这座法师塔融为一体，才能够通过吸收黑暗魔力，转化成法师塔的防御魔法护罩的能量源，否则光是靠燃烧自己的灵魂，哪里能支撑到今时今日。 只是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被黑暗魔力侵蚀得越来越严重，精血枯竭之日，也是他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时候。 好在今日安布罗斯来这一趟，给他补充了不少的黑暗魔力，让他能够完全启动这座法师塔里最关键的机关，带着里面的人一起离开王都。 “法师塔一层准备好了！”这是科拉姆家族的魔法师，声音颤抖着向兰斯汇报。这些擅长炼金术的魔法师，这些天来几乎不眠不休地赶制和安装机关，终于还是在兰斯的限期前完成了最后的调试。 “法师塔四层准备好了！”这是布尼斯家族的魔法师，他们擅长制药术，可以前也从未像这次一样疯狂地炼制各种魔法药剂，全靠着这些药水支撑，他们才不至于倒在逃出黑暗的前一刻。 “法师塔七层准备好了！”这是布雷福德家族的魔法师，他们按照兰斯的要求，用自己的鲜血在整座法师塔里刻下了符文阵法，这会儿一个个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抬头望着上方。 法师塔的最高处只有兰斯大魔法师一个人，他已经上去了十三天，不吃不喝，不曾下来过一次，也不让他们上去探视，每个人都在担心着他，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兰斯撑不住的时候，整座法师塔都会崩溃，所有人都将成为黑暗的祭品。 直到此时，终于听到了兰斯大魔法师的声音，他们都齐齐地在心底松了口气。 尤其是布雷福德家族的魔法师，他们为了维持法师塔内部魔法阵与兰斯的联系，每天都要放血补充魔法符文，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可他们隐约能够感觉到，似乎这座法师塔，已经成为兰斯大魔法师的一部分，能够与他们血脉相连。 他们一定想不到，兰斯改造这座法师塔的灵感，其实还是来自于希雅。 从那个被做成血肉荆棘城墙能源核心的塞西尔神父，到被她带飞上天的圣塔，虽然兰斯并不知道圣塔升空也跟希雅有关，但并不妨碍他从中吸取灵感。 一个大魔法师的法师塔，原本就凝聚了他的毕生心血，将他一生的魔法研究成果都铭刻在其中，既是一座研究室，也是一个防御堡垒，更是一个传承之所。 所以当兰斯看到圣塔“飞”走的时候，就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圣塔能够飞走，那么法师塔呢？ 从晋升为高阶魔法师开始，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兰斯一直在这座法师塔里冥想修炼，观星占卜，做各种魔法实验，几乎将这座法师塔，也炼制成了自己的一件魔法奇物。 为此，他还给阿尔文·科拉姆大魔法师付出了不少代价，让他帮忙给这座法师塔里添了不少装备，让他能够通过魔力操控整座法师塔。 也正因为他接纳了科拉姆家族的人，才让这些炼金术师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组装出十二台浮空装置，安装在整个法师塔的基座和楼层之间。 此时此刻，在所有魔法师们齐心协力之下，兰斯将自己的魔力一点点深入法师塔基座，启动了浮空装置硬生生地将整座法师塔从地面拔了出来，缓缓地升上半空之中。 整个王都都被黑雾笼罩，看不到日月星辰，一般人根本分不清方向，只有兰斯，他能够感应到整个王都里的黑雾涌动的气息，感应到这重重黑雾之外，依然还有光的方向。 法师塔升空时带来的震动，让塔里的人有些惊惶起来，只是整座法师塔从一开始就已经全部封闭，无窗无门，全靠塔里的魔法灯照明，他们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感觉到整个法师塔都在晃动着，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兰斯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温和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骄傲。 “不用怕，孩子们，我们即将离开王都。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 当法师塔升高数十米，头顶依然是一片黑雾笼罩着，而脚下的王都，已经彻底被黑暗吞没，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灯火光亮，兰斯不再管那些在地面上嘶吼着咆哮着的邪灵，驱使着法师塔朝城外飞去。 无数黑雾翻滚着朝他扑了过来，他这次并没有将它们抵挡在防御护罩之外，而是毫不客气地将它们吸入体内，然后化为动力，推动者法师塔加速飞行。 黑气在他的身上流动着，如同一条条黑色的虫子，钻入了他的血管里，将他本已枯竭得如同一具干尸的身体又充盈了起来，只是在皮肤下涌动着的，不再是原来属于人类的血肉，而是这些黑暗的魔力元素。 兰斯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安布罗斯做错了很多事，最错的事莫过于召唤了黑暗之神的降临，将光明神教的圣地变成了黑暗神域，要将整个奥兰王国变成黑暗之神的地上神国。 可他也做了一件好事，黑暗之神的降临打破了大陆结界，让原本处于魔力衰减期的奥斯维拉大陆终于迎来了新的生机。 天地万物，宇宙众神，从来都无法独立存在的，既有一物降一物的宿命，亦有光与影的伴生。 安布罗斯以为，光明神遗弃了这片大陆，他便要转投黑暗之神。 可黑暗之神一旦降临，那么，光明还会远吗？ 神明不可轻易降临人间，就是因为神明带来的因果远远重于人间原本的法则，打破原有规则，既是一场毁灭，也是一场新生。 这些黑暗魔力能够带来毁灭生灵的灾难，同样也会催生出新的物种，黑暗之神同样需要黑暗生物作为祂的使徒和信徒，才能建城足以承受祂神力的地上神国。 兰斯毕生研究的魔法规则，是占卜术，是命运，也是因果。 他能够借助因果的力量，将黑暗魔力转化成法师塔的能源，驱使它升空飞离王都，这在安布罗斯召唤出黑暗之神打破大陆结界之前是绝对无法做到的事。 “兰斯！你敢骗我？！”安布罗斯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无数黑雾和邪灵呼啸着朝兰斯扑来，却在刚一靠近的时候，就被他伸手撕碎，化为一道道黑色的气流涌入他的体内。 兰斯甚至还笑着说：“原来黑暗生灵互相吞噬成长的过程，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啊！” 大多数黑暗生灵在转化过程中都失去了神智，在懵懵懂懂之中，只剩下了“吃吃吃”的吞噬欲望，它们会本能地寻找生灵，吸取血肉，但同样也会吞噬同类，吸取魔力。 对于它们来说，互相吞噬是刻在灵魂里的本性，唯有最后剩下的，才是真正最强大的黑暗生灵。 安布罗斯追了上来，指挥着黑雾和邪灵将整座法师塔团团围住，看着已经变得比吸血鬼的脸色还要难看的兰斯，发出了刺耳的嘲笑声。 “你不是说，你不会向黑暗屈服的吗？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跟一个邪灵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些虚伪的贵族，又怎么可能逃得过黑暗之索。” “光明神抛弃了我，也一样不会眷顾你们。你们都要留在这里，跟我一起成为黑暗的信徒……” “那是你自甘堕落。”兰斯微笑着说：“安布罗斯，记得我们年轻时曾经讨论过的问题吗？魔法并无善恶之分，真正有善恶之分的，是人心。” “正如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黑暗之力于你，是堕落之源。于我，却是寻找光明的动力。” 整个法师塔，忽然从下方燃起了熊熊火焰，推动着法师塔加速飞离王都，那些包围在法师塔周围的黑雾和邪灵，在这股强大的气流冲击下，几乎瞬间就被撕得粉碎，如同摩西分海一般，让开了一条通道，任凭这座法师塔，从它们当中穿过。 这些黑雾和邪灵，其实已经是安布罗斯的一部分，他同样遭受到巨大的冲击，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去的兰斯和他的法师塔。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兰斯他居然突破了？他明明已经燃烧着自己的灵魂来守护法师塔和那些凡人，为什么还能够突破？” “奥斯维拉大陆不是无法容纳魔导师的存在吗？兰斯怎么可能突破？” 安布罗斯朝着兰斯追去，他想要搞明白，为什么兰斯能够突破？明明这两百多年以来，都是他处处占上风，一直比兰斯强大一截，可到了最后，为什么先突破的人会是兰斯。 兰斯已经将法师塔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几乎能感受到整座法师塔里，所有属于布雷福德家族的血脉都在燃烧着，那些浸透了族人鲜血的魔法符文，此时此刻都在与他共鸣着，为他提供心灵之锚，让他不至于再黑暗中迷失神智，彻底堕落为失去神智的邪灵。 可他也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 后面的安布罗斯在疯狂怒吼着穷追不舍，前面却依然看不到出路。 兰斯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不使出最后一招，看来还是无法突破黑暗之神的结界啊！ 他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血来，鲜血并未散开，而是在空中变成一道血线，在他的指令下，幻化成一个个形状诡异的魔法符文，若是希雅和安娜看到，或许就能认出，这些魔法符文，竟然与当初圣塔里“神文”有三分相似之处。 虽然没有神文那么强大的力量，可是汇聚了兰斯毕生心血的魔法符文，依然结成了一座六芒星法阵，朝着前方看似无穷无尽的黑暗之处印下。 本是出自同源的黑暗之力，经过了兰斯的因果转化，加上法阵的加持，在印入黑暗之中时，竟然爆发出一道明亮的白色光柱。 那光柱辉煌浩大，刺穿了无垠的黑暗结界，为这座孤独地飞行在黑暗中的法师塔指引了方向。 无数黑雾中的邪灵，在刚刚触碰到这道光柱的时候，就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瞬间化为黑烟，消散无踪。 就连安布罗斯都忍不住停了下来，震惊地看着前方的光柱，喃喃地说道：“兰斯，你真是不要命了吗？你接受了黑暗之力，竟然还敢引动光明法阵，这样就算吸引到光明神的注意，也会降下神罚将你一起劈死的！” 光明神，可不是什么大方的神明，对于一切黑暗生灵，但凡在祂的神力所及范围内，都会毫不犹豫地扫荡一空。 哪怕曾经是祂的教皇和信徒，也不会例外的。 安布罗斯感到惶恐，甚至不敢再追上前去，王都之内，尚有黑暗之神的神域结界，在这里他可以尽情转化黑暗生灵，等到有了足够的黑暗生灵，便可以开启黑暗神国，请黑暗之神赐予力量，让他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为黑暗之神扩张神国，占领整个奥兰王国，甚至整个奥斯维拉大陆。 但现在，他的力量还不足以抵挡光明神的神罚，甚至离开黑暗之神的神域结界后，外面的阳光都会削弱他的实力，更不用说兰斯祭出的这个大杀器了。 他竟然不知道，兰斯也会光系魔法，甚至还会光明召唤术。 当年他邀请兰斯加入光明神教的时候，他明明说过，自己从不信仰光明，而是信仰魔法。还说什么魔法无分善恶，只有人才分善恶。 安布罗斯有些恍惚地看着那道光柱，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兰斯才能够用黑暗之力，召唤出光明？ 可他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吗？ 法师塔顺着那道光柱，终于冲破黑暗结界，兰斯看到前方的蓝天白云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只是过去了四十七天，没有看到太阳，居然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身后的黑雾随着他涌出王都之后，又如同触及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迅速地收缩回城里，在王都上空翻滚涌动，似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兰斯身上的黑气，也在迅速地消散着，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城外散落着的一个个圆形的灯板，那熟悉的形状和标志，和法师塔里那些从女巫领购买来的魔法灯一模一样。 除了女巫领，没有一个魔法师会将魔法灯制作成这样毫无装饰，简单粗糙到极致的模样，可以说是毫无贵族和魔法师的审美品味，就是个能够发光的灯板而已。 要不是因为价格太过低廉，和其他魔法师制作的魔法灯相比，连十分之一的价格都不到，也不会这么迅速地风靡整个王都，成为所有贵族家庭和中产商人家中必备之物。 兰斯当时让族人采购了一些回来，就是因为发现了上面的微光照明术，想要研究一下，却没想到竟是靠着这个，在黑暗来袭，防御法阵被破坏后，才能救回外面的普通人和其他法师塔里的魔法师们。 原来女巫领并没有完全放弃王都，甚至在王都周围安放了这么多灯板，无论白天黑夜，这些灯板散发出的微光照明术，足以使这个刚刚生成的黑暗之城暂时无法向外扩张。 除非安布罗斯将城里的数十万居民尽数转化成黑暗生灵后，利用它们提升自己的神力，再次召唤黑暗之神赐予他力量，扩张黑暗之城时，才能打破这些灯阵的封锁。 “咕咕！——”一阵响亮的鹰啼声从上方传来，兰斯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只雪鹰警惕的眼神和锋利的尖爪。 他迅速地传递过一道意念去，“别动手，我是送城里的幸存者出来，准备交给希雅领主的！” “真的？”对上他的雪鹰正是赫尔曼，当初它被人类欺骗得差点丢了命，这会儿格外警惕，怎么看面前这个浑身黑气缭绕，面无血色，半截身子都融入法师塔里的老头都不像是个好人。 兰斯苦笑了一下，冲着它摊开手，“你看，我并没有攻击你的意思。更何况，我原本就打算把这座法师塔送去女巫领，只是刚才消耗过大，我恐怕撑不到地方了。” “既然希雅领主派你们在这里巡逻，一定也是为了营救从城里逃出来的幸存者吧？” “那么，接下来的行程，就要拜托你了——” “啊？什么？凭什么拜托我？”赫尔曼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却看到这个老头无限流恋地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座已经被黑雾吞噬了的王都，整个人忽然化为无数光点，随着法师塔的前进，飘飘散散地消失在空气中。 “喂——老头！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赫尔曼急得大叫，甚至想要伸出爪子和翅膀抓住这些光点，却只能看着这星星点点的光，穿过了它的爪子和翅膀，飘落下去。 法师塔里的所有人，骤然感觉心里一空。 他们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只能隐约听到兰斯和安布罗斯的说话声，听到邪灵消散前的尖叫声，和那清亮的鹰啼声…… 唯有布雷福德家族的人，都能感觉到从血脉中传来的信息，以及兰斯大魔法师留给他们最后的一句话： “孩子们，跟着雪鹰，去那座有光的城市吧！” 第78章 兰斯之死的消息, 比他的族人提前了半个月抵达女巫领。 希雅叫来了安吉丽娜，非常抱歉地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她。 “兰斯大魔法师为了保护王都的幸存者逃出王都，不幸殉难。他是个真正的勇士, 哪怕黑暗缠身时，亦不曾屈服, 希望你能继承他的遗志，成为下一个大魔法师。” 老实说，她的确很看好安吉丽娜。 这孩子，哦，她就比现在的自己年龄小两岁, 已经是个快十五岁的少女，从小就在家族魔法师的熏陶下, 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若不是因为王都那边的魔力元素稀薄得可怕, 或许她早就该觉醒了。 从她到女巫领之后, 每日冥想, 吸收的魔力元素非常快，但她并没有急着觉醒, 而是在稳扎稳打地构建自己的魔力池，还曾经向希雅请教过魔力池的构建方式，让希雅对这个聪明的女孩印象非常好。 也因此格外担心她现在的状况，才会叫她过来, 亲自告知她这个噩耗。 安吉丽娜先是呆了呆, 继而眼神有些迷茫，却并没有失声痛哭, 而是微微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兰斯大人离开以后……其他人……得救了吗？” 希雅点了点头, “听说兰斯大人为了与教皇对抗，带领三大家族的魔法师改造了法师塔，接纳了王都里所有幸存者，然后让法师塔浮空飞出王都。为此他不惜燃烧了自己的灵魂，在离开王都后……就陨落了。” 安吉丽娜沉默了好一会儿，露出了一个苦笑，“其实，我原本和兰斯大人并不熟，当初他让人送我来女巫领时，才是我第三次见他。” “第一次见到兰斯大人时，我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魔法的世界，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社交舞会和漂亮裙子更吸引我的东西。我想学魔法，想要成为和兰斯大人一样了不起的魔法师……可我的妈妈不愿意。” “妈妈让我放弃这个可怕的念头，她说女人的天职是生育孩子，作为一个贵族小姐，我只需要等着家族为我选择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老老实实地结婚生子就可以。不要去想什么魔法。” “在这个世界里，女人如果觉醒魔法，就会被教廷当成女巫抓走。” “妈妈甚至还带我去看了一次教廷裁判所处决女巫时的情形，看到那个女人被绑在木架上，被教廷神官用神圣之火烧死的时候，我突然能感应到神圣之火里的魔力，也能感应到，那个女人身上，根本没有任何魔力。” “我就知道，她根本不会魔法，却依然被当做女巫处死。那么……如果被指认为女巫，按照裁判所的审判规则，根本无法自证清白。” “然后呢？”希雅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眸，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安吉丽娜鼓起勇气说：“然后我就去找了兰斯大人，告诉他，我想学习魔法。” 她和兰斯的辈分相差太远，两百年的时间，就连兰斯都记不清她是自己第多少代后人。 可她依然记得这位长者当时对她说的话：“魔法的力量的确十分强大，但更强大的，是人的内心，如果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才能够施展出最强大的魔法。如果只是为了逞强斗狠，那么，魔法并不适合你。孩子，你想学魔法，是为什么呢？” 安吉丽娜看着希雅，说道：“我当时回答兰斯大人说，我不想嫁人，不想成为别人的妻子，每天不是在想生孩子的事，就是在想男人的事。” 哪怕是十岁都不到的安吉丽娜，心智也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得多。 因为她的父亲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除了她的母亲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情人，可母亲却只能在家里等着他偶尔回来，其他的时候不是在照顾弟弟妹妹们，就是向她抱怨父亲在外面又有了几个情人，生了几个私生子，抱怨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如果她是布雷福德家这一代的长子，那她的父亲说不定就不会出去鬼混…… 安吉丽娜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女孩有什么不好，她的那些堂兄弟和表兄弟们，年龄差在三岁以内的，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她的。 当然，她的母亲并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已经在家族内外打遍兄弟姐妹无敌手了。 她甚至还跟着表哥去学骑马、刺剑，如果不是见识到兰斯大魔法师的风采，恐怕她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独立的女骑士。 那些勒得人喘不过气的束胸和刑具一般的高跟鞋，她才不愿意去穿。 兰斯大魔法师在听了她的理由后，沉默了许久，然后伸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上，替她检测了魔法感知力。 结果她就被检测出来，拥有极高的魔法天赋，可以说是自兰斯大魔法师以下，布雷福德家族两百多年来魔力感知最强的孩子。 兰斯并没有亲自教她，而是把她交给了家族这一代的族长，族长就立刻要求她的父亲和外面的情人断绝关系，老老实实回家继续跟她的母亲生孩子。 安吉丽娜原以为族长是为她做主，心生感激，结果没想到她想去向族长致谢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族长和其他人的谈话，才知道原来母亲是出自另一个魔法家族布尼斯家族的后裔，只是因为她并没有觉醒魔力，才会被嫁给她父亲。 现在既然知道她生下的孩子具有如此优秀的魔法天赋，当然要让她多生几个，最好还能生出个具有同样优秀天赋的男孩子才好。 安吉丽娜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然后才知道，原来她的祖母，也是个有魔法血脉的女人，只是她同样没有觉醒，因为魔力感知力太弱，哪怕觉醒了也只是个最低阶的魔法学徒，与其在他身上浪费资源，不如充分利用她的血脉，生育更多的孩子，说不定哪个就能继承了她的血脉，成为一个出色的魔法师。 结果没想到，在她父亲这一代人身上并没有出现觉醒魔法的孩子，反而是到了她这一代，出现了她这样的天才。 族长同样在感喟，为什么她不是个男孩子呢？ 女孩子就算觉醒了魔力，也不会专心研究魔法，哪怕天赋再好，也不可能达到兰斯大魔法师的高度。有点魔力感知，能够选择一个合适的丈夫，生下更多的子女，才是对家族最大的贡献。 安吉丽娜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族长和其他人都觉得我不行，可我偏偏就不信，我会比其他人笨，男孩子能学的我都能，甚至比他们学得更好，只要给我足够的机会，我一定能成为兰斯大人那样的魔法师。” 她并没有说，自己为了做到这一点，付出了多少努力。在其他姐妹们忙着打扮自己，学着怎样展示自己的“魅力”时，她在学习魔法符文，学习魔法基础知识，学习一些其他女孩子根本不会接触的知识。 因为她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她就只能像母亲和其他布雷福德家族的女孩一样，成为生育的机器。 那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未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因为她的出色，族里对她的资源倾斜，引起了族中其他未觉醒魔力的魔法学徒的不满，甚至偷偷将她的情况告诉了教廷中的人。 那是她第一次听说，兰斯大人动怒，将那个出卖她的族人直接处死，并警告族中所有人，如果不想做布雷福德家族的人，他可以立刻将他们逐出家族。 可就连兰斯大人也不可能拒绝教皇的要求，他只能拖延时间，说她年纪太小，说她生病体弱，甚至让人将她关在族地里整整三年，连父母都不曾见过。 直到这次王都出事，兰斯大人才召见了她，让两个一直服侍在他身边的骑士带着她和他的见面礼去女巫领。 安吉丽娜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兰斯大人精通占卜术，或许他早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才会让我离开。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快……” 她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哪怕只是见过短短三次，可每一次，都改变了她的未来，如果没有兰斯大人的干预，或者她已经被父母安排嫁人，或者她已经被教廷带走成为“圣女”。 以前她或许还以为圣女是光明教廷的门面，直到在女巫领见过了那些曾经在黑塔地牢里度过黑暗岁月的女巫们，知道了前任圣女崔斯蒂的事，才知道，兰斯大人当时为什么会动怒杀了那个族人。 希雅伸手轻轻地替她擦去泪水，柔声安慰她：“别难过，兰斯大魔法师早有预见，却依然坚持留下来，说明他并不惧怕死亡，而是希望你能够继承他的传承，在他看来，你就是布雷福德家族的希望之火，安吉丽娜，你不会让他失望吧？” 安吉丽娜哽咽着点点头：“不会的，我不会让兰斯大人失望，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大魔法师！” 当她说完这句话时，身上忽然泛起了一圈白光，有无数的魔力元素迅速地朝着这里涌来，形成了一道强烈的魔力漩涡，围绕在她的周身，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魔力元素。 希雅后退了一步，微微有些惊讶，“安吉丽娜，你要觉醒了，记住前两天我跟你说过的，控制好自己的魔力，构建魔力池！” “好的！”安吉丽娜迅速地坐在地上，按照先前向希雅请教过的魔力控制手法，不急不缓地牵引着魔力元素流入自己的体内，流转过全身之后，在脑海中形成一个魔力池的雏形，然后就如同雀鸟筑巢一般，一点点地吸收着魔力元素，将这个小小的魔力池搭建起来，再向里面注入魔力元素。 希雅跟她说过，任何一个等级的魔法师，魔法的上限取决于魔力池的大小和魔力恢复速度的快慢，如果在觉醒之初，能够构建的魔力池越大越稳定，以后的成长速度和上限就会远高于其他的魔法师。 所以觉醒魔法并不是越早越好，反而是有了充分的准备后，稳扎稳打的构建魔力池，才能够实现魔力最大化。 希雅自己是个特例，因为她血脉中两种完全相冲的魔力元素，在觉醒时，本该像她同族的其他人一样，再水火相冲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甚至爆体而亡，可她偏偏是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懂得那么一点点与这个世界不同的元素理念，才会引导着两种魔力元素在体内形成了一个相生相克的太极形状的魔力池，觉醒后的威力竟然远超过了一般魔法师，才能够有机会反杀了等级高过她的泽菲鲁斯主教。 而后来的安娜，是她带去魔晶石矿里觉醒的，在那里安娜不仅吸收了大量魔晶石里的魔力元素，还得到了光明神的青睐，哪怕她拒绝了光明神，没有得到信仰的光明神依然给予她赐福，让她成为目前整个奥斯维拉大陆上唯一拥有圣光的魔法师。 总结了她们两个觉醒的前因后果，在对比艾尔维拉千辛万苦的升级经历，多米尼克连说都不想说的苦逼表情，希雅就知道，没准备的自然觉醒，肯定比不上对魔力池有理解和认知后有准备的觉醒。 而现在的安吉丽娜，将是她验证这个想法的又一个例子。 房间里的气温在迅速降低，凛冽的寒气从安吉丽娜身上散发出来，连她身下的地板上都泛起了一片寒霜，呼吸之间，白色的雾气从她的口鼻之中散发出来，给她的头发上染上了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霜花。 “咦？直接觉醒冰系魔力吗？” 希雅耐心地看着，安吉丽娜的觉醒速度非常快，得力于她平日的积累和对魔法知识的掌握，原本属于布雷福德家族的水系魔力血脉，竟然直接变异成为冰系魔力。 不过想想安吉丽娜的性子，倒也正常，水系的柔和治愈，可比不上冰系的肃杀凌厉，她根本不想做个治愈类的魔法师，而是要成为一个最强的大魔法师。 冰霜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将整个房间的地面都变成了一片光滑如镜的冰面，就连屋顶上，都垂下了一道道冰棱，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当魔法师觉醒的那一刻，也是第一次与魔力元素建立联系的时刻，能够牵引的魔力元素多少，预示着以后能达到的高度，在这一刻爆发出的魔力潮，甚至有可能是一个魔法师毕生唯一一次的高度。 因为这并不是魔法师自身能够控制的魔法，而是魔法世界在向这位新成员展示的未来。 无法超越自己的，一生的高度便仅限于此，唯有能够超越自己的，将来才有可能突破大魔法师的上限，成为一个足以牵动魔力元素世界的魔导师。 很显然，安吉丽娜所展示出的未来，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高阶魔法师，或许她真的有机会超越兰斯大魔法师，成为布雷福德家族新的高阶魔法师。 希雅十分欣慰，这个时候觉醒，对于安吉丽娜来说最好不过。 因为她也不知道，兰斯大魔法师救下来的那些族人里，有没有安吉丽娜的父母。现在没有了兰斯大魔法师的庇护，如果安吉丽娜尚未觉醒，势必会被他们当成更好的交换棋子，去与其他魔法家族联姻生子，以求实现对家族的最大“贡献”。 这并不是安吉丽娜想要的未来。 希雅原本不想接受那些王都的魔法贵族成员，可从雪鹰们送回来的消息里，兰斯大魔法师在临死之前，做出的最后一个预言，是只有光之城才能拯救他们，所以这些原本眼高于顶的魔法贵族们，都听从兰斯大魔法师的遗嘱，正朝着女巫领赶来。 雪鹰无法看到法师塔里的情况，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只能先回来送个信，毕竟那座全凭浮空装置飞出王都的法师塔，在刚刚离开王都没多久，就因为失去兰斯大魔法师的魔力供应，缺少魔晶石而坠落下去。 赫尔曼只好先回来送信，顺便求援，雪鹰们就算有风系魔法，也无法搬动那么大一座法师塔，可偏偏那些人都是死脑筋，非要带着法师塔一起走，甚至哭着哀求它们，搞得雪鹰们也没办法。 希雅知道，他们将那座法师塔，看成了兰斯大魔法师的化身，在王都被黑暗包围着失去了安全感的人们，只有藏在那里面才能感到安全，所以哪怕离开了王都，这些人依然无法离开法师塔的庇护。 看起来，这三大魔法贵族世家，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两百多年前能出三个大魔法师，可到了现在，根据多米尼克说，三个家族加起来都不到五个中级魔法师，五十个初级魔法师，要不然就凭他这样死宅的性子和与家族对着干的脾气，早就被逐出家门了。 魔法师的寿命与魔法等级息息相关，初阶魔法师能够活到一百岁以上，中阶两百岁，高阶三百岁，虽然比不上雪鹰动则五百岁的上限，可在和平时期，只要不是自己作死，这些有家族背景的魔法师们，大多还是能够活到寿数上限的。 这也是希雅从记忆里得知这个时代人均寿命时，一开始还觉得四十来岁的平均寿命，甚至比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古代要好得多。 可后来才知道，这是普通人和超凡者平均后的寿命，哪怕超凡者人数再少，可动则几百年的寿命与那些二三十岁的人一平均，结果就一下子拉高了平均数。 更何况，他们没去掉最高数，却去掉了最低数，那些三岁以下夭折的婴幼儿，根本就没有计入平均数之中。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因为普通人的寿命短暂，就愈发使人注重生育，在那些大贵族和王族眼里，让女人们不停地生孩子，总好做什么改革创新，因为每一次改革变动，都会触动上层阶级的利益。 要维护自己的统治和利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压榨最软弱的群体。 所以，女人的天职是生儿育女，不会生育的女人等于一个废品，只有生的孩子越多，才越能体现一个女人的价值……诸如此类的说法，从幼时开始，就被灌输进每一个女孩的脑海中。 仿佛只有生育，才能拯救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国家。 这种洗脑的方式，希雅在原本的世界也听说过，到了这里，才真正见识到这种令人窒息的做法，对女人的迫害有多深。 他们甚至让女人们自发地相信“圣母”的光辉，用这种无形的锁链，将她们束缚起来，成为一个个生育机器，懵懵懂懂地出生，稀里糊涂地死去，丛生到死，都被利用殆尽，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做出的“贡献”，心甘情愿地为家族付出，甚至成为他们的帮凶，继续去洗脑下一代。 这种铭刻在思想里的钢印，比什么魔法都要可怕。 事实上，拯救一个国家的办法，难道只有生孩子吗？ 希雅可不这么认为。她并没有对女巫领的居民下任何强制命令，结婚与否，生育与否，都是个人选择，只要你看清楚自己想要的未来，生与不生，都是每个人的自由。 随着女巫领的发展，各种工作都向女人们开放，尤其是在领地发展初期，因为威斯特领特殊的人口结构，大量青壮都跟着老威斯特伯爵战死在外，领地里以老弱妇孺为主，所以第一批工人里，几乎八成以上都是女人。 这些女人出来工作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除了生孩子之外什么都不行，她们能够织出精美的布料，缝制出合体的衣物和甲胄，能够烹饪美味的食物……甚至当领主大人感谢她们的付出时，她们才霍然惊觉，原来就连威斯特领地那上万亩的良田里，大多数时候，洒下的也是她们的汗水。 为什么以前就没有人承认过她们的劳动和付出，承认她们也能够做男人们能做的事，甚至比他们做得更好。 这个时候，再让这些女人们回家生孩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因为她们能够自己赚到足够生活的钱，就算没有男人，她们也能够独立生活，甚至活得更自由自在。而女巫领的法令也保护着她们，让她们有勇气对男人们说不。 她们可以说，我不想回家，我不想生孩子，我不想做家务。 嗯，因为我赚的钱比你多。 就仿佛以前那些忍气吞声在家里辛辛苦苦做家务带孩子都得不到承认的女人们，一夜之间忽然挺直了腰杆，看到了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不再将生儿育女视为自己理所应当的义务。 就像安吉丽娜一样，敢说出我不想结婚的女孩，也开始多了起来。 上一个这样说的女孩，在被父亲打了一顿之后，偷偷跑去了政务厅求救，贝尔曼夫人就根据女巫领最新颁布的法令，派人将她的父亲抓到了政务厅，以虐待子女和包办婚姻两项罪名，当众处以鞭刑。 这还是因为那个女孩替父亲求情的结果，按照女巫领的法令，家暴虐待妻儿情况严重的，不仅要当众处以鞭刑，还要服苦役三到五年不等，若导致家庭成员丧命的，则处以死刑。 女巫领的死刑并不算多，大多数高强度的苦役，毕竟北方的各个矿场里都十分缺人，让囚犯去做矿工服役，总好过白养着他们。 可对于强暴和家暴这类罪行，希雅是深恶痛绝，对弱者下手的人，根本不值得活在这个世上浪费粮食，在这个乱世里，唯有重刑才能警示那些根本不讲道理的人。 他们害怕的，只有比他们更强更狠的人，只有用鲜血和死亡作为警示，才能让他们收敛自己的行为，明白现在的女巫领，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威斯特领。 不愿意遵守女巫领法令的人，女巫领的大门一直都开着，随时可以欢送他们的离开。 而那些即将加入女巫领的人，也必须先接受女巫领的法令，才能够成为这里的正式居民，享受到女巫领的福利与教育。 那些前来求学的各地贵族子弟，连同他们的家人，在进入女巫领的时候，都会从政务厅领取一份晨曦之城的《城市行为规范守则》，看到里面多达上百条城规，一开始都有些懵，后来甚至觉得匪夷所思。 但如果不肯接受的，别说交择校费，就算捐一个教学楼或者校舍，也别想进入洛山达魔法学院。 好在对他们来说，让孩子们在这里学习魔法时第一位的，反正他们又不打算在这里定居，就先忍过这几天，离开之后，回到自己的领地，就谁也管不到他们在哪里拉屎撒尿，跟几个情人上床，打没打老婆孩子…… 反正女巫领的领主说的是，在她的领地上，就要守她的规矩。 那么他们回到自己的领地，爱怎么做，她总管不着了吧！ 就凭这龟毛的城规，他们才不信，会有贵族愿意在晨曦之城定居，忍受如此繁琐严苛的城规。 就在各地贵族们期盼着洛山达魔法学院早日开学，他们也可以早一天离开这座晨曦之城时，就忽然看到，一座高达九层的法师塔，竟然缓缓地朝着晨曦之城飞来。 好些贵族震惊得差点把眼珠子都给揉了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确定那座法师塔的确是“飞”在了半空中，缓缓地朝着晨曦之城移动。 虽然说速度并不是很快，但一座能够飞的法师塔啊！就足够这些贵族和商人们记一辈子，回去跟任何人说起来都会十分有面子的传说现场呢！ 尤其是当这座法师塔飞进了洛山达魔法学院，在学院的西南方空地上降落时，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甚至连正在测试魔力的准学生们，都恨不得自己也能插上一双翅膀飞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女巫领展示出来的新魔法奇物时，法师塔的一层白光亮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漩，开启了里面的魔法门，从里面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一群人来。 在那边的广场旁，希雅早就安排人准备好了几十桶肉粥和瓷碗，看到法师塔降落后，就让人开始盛粥，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那边的学生和家长们都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些犹如难民般的人走出法师塔，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人浑身的衣衫破破烂烂，有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所有人都十分消瘦，神情恍惚，可当他们走出法师塔之后，就闻到了一股浓冽的食物香味，下意识地朝着那边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几张摆满了粥碗的长桌。 几乎没有人开口，所有人都朝着那边冲了过去，只是到了跟前时，他们却没有争抢，而是由一个老者带领着，先向希雅行了一礼。 “沃森·布雷福德，代表布雷福德、布尼斯和科拉姆家族，以及王都幸存者，感谢威斯特领主的救援。” 希雅淡淡地受了这一礼，说道：“你们一路辛苦，还是先吃点东西，我已经让人安排了宿舍，等你们吃完以后，可以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其余的事，等你们恢复过来再说。” “多谢领主大人！”沃森的视线一转，落在了她身后的安吉丽娜身上，却并没有与她相认，而是招呼着身后的人排队上前来领取食物。 再一旁围观的贵族们，先是看得目瞪口呆，后来忽然有一个人惊呼了起来。 “布雷福德？难道是王都布雷福德家族？” “他还说有科拉姆和布尼斯家族，是王都的三大家族！他们竟然也来女巫领了？” “何止，还有王都的幸存者！天啊，神明庇佑，居然还有人从王都逃出来了！” 王都陷落之事，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国，最早逃出王都的人，大多去投奔各地的贵族亲眷，也有一些跟着奥古斯特他们来了女巫领，只是那时大家都以为王都彻底沦陷入黑暗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可谁能想到，都过了快两个月，竟然还有这么一大群人活着出来！ “是那座法师塔的缘故吧！会飞的法师塔，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何止是第一次见，连听都是第一次听说呢！” “是布雷福德家族的法师塔，我以前去王宫的时候，曾经见过的！想不到这些魔法师这么厉害，竟然连法师塔都能搬到这么远的女巫领来。” “天哪，这简直是神迹一样啊！” “就是不知道，这些魔法师们，会不会也留在洛山达魔法学院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着这些从王都逃难来的人们，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好奇，甚至有人忍不住上前去询问，结果却被这些人冷漠地拒绝。 这些幸存者经历了生死大劫，甚至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友在黑暗中被邪灵吞噬，或是被吸血魔咬伤后变异，好不容易逃进了法师塔里，苦苦支撑了四十多天，全靠着兰斯大魔法师燃烧灵魂才逃出了王都，再经过十多天的长途飞行，已经是疲累之极，根本没有心力去满足这些人的好奇心。 就连沃森，也牢记兰斯曾经说过的话，安吉丽娜是他派去女巫领，从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安吉丽娜就不再是布雷福德家族的人，无论生死成败，都与家族无关。 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被兰斯亲手从族谱上抹去。 此时沃森看到安吉丽娜就站在女巫领主的身后，如同冬日绽放的冰雪玫瑰，带着一种凛冽森冷的气息，就连他这个一族之长，对上她的双眼时，都感觉有些无形的压力。 他甚至不敢告诉她，从一开始，她的父亲就在王宫魔法防御结界破开时，被黑暗邪灵吞噬，就连她的母亲和两个弟弟，也在混乱中下落不明。 在黑暗的王都之中，下落不明，就等于死路一条。 现在她的至亲，就剩下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妹妹，因为在摇篮中被兰斯大人拎进了法师塔，才得以幸存到现在。 为了不暴露安吉丽娜的身份，沃森并没有打算将那个孩子交给她，而是打算继续由自己抚养着，也算是族里对他们一家人做出的补偿。 安吉丽娜仔细地辨认着从法师塔里走出来的每个人，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害怕还是担忧。 从两个弟弟的陆续出生，母亲就将大部分的注意力和时间都放在他们身上，而她在松了口气之余，难免有些失落，却更加不甘心。 哪怕她做的再好，母亲永远看不到她的出色之处，甚至在她被关在族地里的三年时间，都不曾收到母亲的一封信。似乎就像是族长说的一样，就当那个家里，没有她这个女儿。 无论是她成为圣女，还是成为魔法师，都将脱离那个小家的束缚，成为新的人生。 可在此时此刻，当她已经觉醒，成为一个初级冰系魔法师时，原本想要告诉兰斯大人，想要告诉母亲，可她反反复复找遍了每一个地方，都找不到她想要告诉的那个人。 “兰斯大人，妈妈，我成为魔法师了，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第79章 热粥下肚, 一众死里逃生的王都幸存者们，才终于缓过神来，开始打量现在所处的地方。 先前哪怕被人围观, 被人议论，他们都恍若未闻, 眼里心里就只有那香喷喷的食物。 其实一开始王都的幸存者并不少，作为奥兰王国的国都，拥有最多的高阶骑士和超凡者，还有大量的贵族世家和商人，能够买得起魔法灯的人并不少, 就算没有魔法灯，发现灯火的光可以让黑暗邪灵退散之后, 也有不少人干脆拆了自家的房子, 将所有的木料和家具都拿来烧, 可以说是想尽办法制造光亮。 尤其当他们看到了王宫里那座亮起魔法之光的法师塔后, 都从躲避的地方出来, 想尽办法点燃火把，朝着那里靠近。 所有人都知道, 整个王都，除了光明教廷圣地之外，防御力最强的地方，就是王宫, 而王宫之中, 防御力最强的，就是那三座法师塔。 现在法师塔既然亮起了光, 显然就是里面的魔法师传递出来的信号，为王都的幸存者们, 指点逃生的方向。 有人互相扶持，抵挡黑暗邪灵和吸血魔的攻击，不惜为保护家人和亲友而牺牲；也有人为了自己逃生，将其他人推进了邪灵的爪下挡刀……在黑暗之中，危机时刻，人的本性暴露无遗，善的至善，恶的至恶。 只是黑暗不分阶层，不管你过去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还是贫贱的黑街妓女或乞儿，暴露出黑暗内心的一刻，就会被黑暗毫不犹豫地系上羁绊，哪怕手举着火把，也会被拖入黑暗之中，让他们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正如兰斯大魔法师所说，黑暗是一场危机，也是一次机会，每个人在这里做出的任何选择，都会决定他未来的命运。 最后能够进入法师塔的幸存者，不管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至少黑暗降临之后，在进入法师塔之前，没有犯下任何错误。 法师塔里的三大魔法家族成员里，原本也有一些不想接收这些幸存者的人，可是很遗憾，正如在王宫魔法防御阵被破后，一些被黑暗之索缠身的魔法师根本无法逃进法师塔，哪怕进入法师塔的人，心生恶念后，也会发现自己身上产生了一道无形的黑线，与外面的黑雾连在一起，就算有法师塔的魔法防御阵保护，也无法控制被黑暗侵蚀后发生异变。 这些人里，不乏三大魔法家族里的正式魔法师，尤其是布尼斯家硕果仅存的一位中级魔法师都没法抵挡黑暗侵蚀，最后只能绝望地冲出法师塔，在黑雾之中自爆而亡。 兰斯大魔法师发现了这个问题后，特地警告了塔里的族人，并独自上了塔顶，开启了魔法阵，为外面的幸存者引路，才有了这次救援行动。 有了那些活生生的例子在先，塔里的人也不敢再拒绝幸存者，甚至看到他们被追杀到法师塔前时，还会主动出去营救，让他们不至于倒在法师塔的门前，尽管也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却再没有人抱怨和后悔。 经过这样一场残酷的筛选，能够活下来的幸存者，至少在这场灾难中，心性都是经过考验的，希雅也是知道这一点后，才让人准备好了食物和宿舍，敞开来接收这些幸存者。 就算如此，整个奥兰王都原本六七十万人口，通过布雷福德家族的法师塔活着逃到女巫领的，也不过是九百三十七个幸存者，其中还包括了两个襁褓中的婴儿和一个不满周岁的幼女。 三大魔法家族剩下的，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原本都是上千人的大家族，其中一大半都死于王宫魔法防御阵被破坏的瞬间，还有一些是后来被黑暗侵蚀发生了变异，哪怕只剩下这些人，汇集了三座法师塔里的存粮，也没法支撑这么多人的开销。 兰斯大魔法师让他们施行食物配给制，仅能维持每个人基础的生存所需，尤其是随着一次次救援，进入塔里的人越来越多，粮食的消耗越来越大，魔法师们就不得不想尽办法来解决幸存者们的食物问题。 好在聚水术符文卷轴可以为大家提供清水，不用担心饮水和洗漱问题，否则以现在的人员密度，将整个法师塔从一层到八层都挤得满满当当的，要不是兰斯大魔法师让人在一四七三个楼层特地给魔法师们留出实验场地，魔法师们恐怕都要被挤得发疯了。 昔日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魔法师们，被迫学会在不见阳光的情况下，催生各种植物，只是他们的等级有限，加上不敢消耗魔晶石，以免影响到整个法师塔的防御阵和后来安装上的浮空法阵，加上三大家族里，一共就只有两个木系魔法师，加上两个水系魔法师能够催生植物，所以产量十分有限。 其他的魔法师们还要负责净化塔里的空气，为伤病者施术治疗，调试和维持魔法防御阵，组装浮空装置等等，比起那些普通幸存者来说，这十一个初级魔法师可以说几乎累成了狗。 科拉姆家族的人，这会儿尤其想念多米尼克。当初那家伙整出个魔晶石充魔法阵时，大家都觉得他是穷疯了才能想出这种办法。 可到了这会儿，人人都在想，如果有多米尼克在，或许他们就不至于如此缺乏魔晶石，不至于让兰斯大魔法师燃烧自己的灵魂来催动法师塔。 没办法，哪怕多米尼克当初用这个也赚不少钱，可很快就有人举报他充魔后的魔晶石不如原版的魔晶石魔力充沛，属于假冒伪劣商品。于是科拉姆家族就以家族的名义，没收了他的充魔法阵，并且警告他不得再私自出售“假”魔晶石，就连这充魔法阵也只能用于家族内部。 他们送给了阿尔文大魔法师，为此给多米尼克换来个去女巫领“淘金”得名额，就再没有其他的补偿了。 在他们看来，多米尼克身为科拉姆家族成员，如果没有家族资源，怎么可能晋升到中级魔法师，既然得了家族的资源和支持，那么他所研究出的成果自然也属于家族。 好吧，当初抢夺多米尼克充魔法阵的人，早在第一场混乱变故中就已经死在了黑暗邪灵的爪牙之下，现在活着的人，后悔的是当初的冷漠旁观，谁也没想到，当初根本不当回事的东西，现在却能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 如果没有科拉姆家族魔法师从那座法师塔里拆过来的一个充魔法阵，他们早就已经消耗光了魔晶石，根本无法维持法师塔上的光，毕竟以他们现在的魔力恢复速度，任何一个低阶魔法的消耗，都需要他们冥想半天才能恢复过来。 逃出王都后，雪鹰们倒是给他们提供了几次食物，但雪鹰都是直接捕猎野兽或魔兽，一只羊或一头牛，分给近千人，就只能炖成汤每人喝点肉汤，吃点肉末的份。 近两个月的煎熬之下，人人都饿得眼冒金星，看到食物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礼仪风度，什么贵族气质，只有先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能让他们感到踏实和安全。 吃完之后，他们才注意到周围那些装扮和气质都熟悉的人。 平民也就罢了，昔日的贵族和魔法家族的成员，发现围观他们的，竟然有不少是贵族打扮，身上还有着各地贵族族徽的时候，表情都僵硬了一瞬，却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逃也似地跟着希雅安排的人去宿舍休息。 希雅在安排人带他们去宿舍的时候，已经大略了解了一下这些人的构成，三大魔法家族中，以布雷福德家族幸存者最多，有九十二人，其中水系中阶魔法师一名，低阶魔法师五名。 布尼斯家族家族幸存者有六十七人，低阶魔法师七名。 科拉姆家族幸存者只有三十八人，其中低阶魔法师三名。是三大家族中损失最为惨重的。 而剩下的七百四十名幸存者，竟然是以骑士为主，有三百八十二名骑士，却连一个大贵族都没有，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平民和商人，最让人意外的是，里面还有四个黑街妓女和五个乞儿。 平民里，还有两个是布里斯奇商行的伙计，当时没有跟着奥古斯特离开，以为可以靠着商行里的魔法灯支撑到光明重现，结果一天天等下去，不但没有等到光明重现，反而因为食水耗尽发生内乱，最终只有他们两个活着逃到了法师塔。 希雅派人去给奥古斯特送了个口信过去，如果他愿意接收这两个人，回头再安排他们过去。 但目前，所有人都必须先去学院的宿舍里进行各种检查，以确保他们身上没有沾染黑暗邪灵的气息和其他疾病后，才能够离开。 对于黑暗之神和祂的使徒，希雅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哪怕这些人是经过了黑暗筛选的，她依然担心会有什么黑暗生物跟着法师塔里的人潜入女巫领。 那些邪灵的感染性极强，当初崔斯蒂一个不死者就能搞翻了圣骑士军团上万人马，希雅可不希望，这里面跟来个“赠品”，从内部突破了女巫领的防御。 她特地划定这片区域让法师塔降落，就是提前一晚上和艾尔维拉等几个女巫一起在这里布下了魔法结界，里面带着邪恶侦测法术，一旦有黑暗邪灵跟着进来，就会立刻发出警报声。 至于宿舍那边，当初修建的时候，里面就有她和安娜合作镌刻下的圣光魔法阵，虽然说光明教廷那些神官和教皇从下到上都腐烂透了，可圣光魔法阵的治疗和安神效果，地其他任何魔法阵都无法比拟的。 当然，对于黑暗生物的克制和侦测效果，那也是一等一的强，比普通的邪恶侦测术更加细致入微。 让幸存者们住在那里，既能够安神休息恢复身体，还能够再给他们做一次身体检查，按照亚历山大族长的说法，就算再能伪装的黑暗邪灵，也没法在圣光魔法阵的范围能坚持二十四个小时。 在这个充满危机的时刻，再怎么谨慎都不算过分。 安吉丽娜一一辨认了自己家族的成员后，有些失魂落魄。她甚至不知道，是自己三年没见父母和弟弟们结果认不出他们来，还是他们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自己的变化也很大，从十二岁开始被关在族地里学习魔法知识，到十五岁被兰斯大魔法师派往女巫领，临走之时，她原本可以去看一看自己的父母，可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看了，是舍得，还是不舍得呢？当初她被送往族地的时候，母亲是一脸送瘟神般的表情，父亲亦是如释重负的模样，显然他们并不希望她继续留在家里。 他们扛不住教廷的压力，也挡不住其他人对她的嫉妒和算计，更不愿为了她而得罪人，送走了她，对家里所有人都好。 就连两个弟弟，也巴不得她离开后，就没有人再压在他们的头上，训斥他们连个女孩都不如，比你们姐姐差远了……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血脉相连的姐弟情，也会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她生怕自己再回去时，不但父母认不出她来，甚至会将她拒之门外。宁可抱着一线希望，悄悄地离开，也不想最后那点念想都变成了空。 可谁能想到，黑暗来袭，就连兰斯大人这样的高阶魔法师都陨落了，家族上千人，十不存一，她似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 她的视线忽然落在了沃森的身上，他是族中唯一幸存的中级魔法师，也是教过她魔法基础知识的老师，可他却一直在刻意回避着她的眼神，就让她忍不住有些忐忑不安，最终还是没有在外面叫住他，而是等着他们都进入了宿舍之后，才找安娜要了些魔法药剂，挨到天黑之后才去宿舍。 在夕阳降临的时候，那些幸存者们都十分紧张。 经历了四十多天的黑暗之后，幸存者们第一次看到外面的阳光时，甚至被刺激得双目流泪，都舍不得挡住阳光。 只有曾经失去过，才知道这些曾经司空见惯的阳光，是多么的宝贵。 所以当看到夕阳落下时，他们甚至担心这次黑暗的降临，会不会又是漫长无边的黑夜。 可就在落日收敛余晖，夜幕缓缓落下之时，他们就看到，一盏盏灯光，如同从夜空中落入凡间的星星，次第亮起，将外面的道路照亮，就连洛山达魔法学院广场上的喷泉里，也亮着霓虹般的灯光，随着水流喷溅，星星点点，美丽得像是一个精灵的梦境。 宿舍是两幢六层楼，男女分开入住。每幢楼的一层是宽敞明亮的大堂，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橡木桌，桌上整齐地排列着一些炼金试管和工具书籍。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古老的魔法地图和高级魔兽画像，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当然，一进门迎面最醒目的，莫过于一只巨大的雪鹰画像。据说是根据雪鹰族长亚历山大的形象绘制，作为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吉祥物，每个进入魔法学院的人都要向它致敬。 宿舍楼里并没有这个时代常见的壁炉，虽然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可屋里的人完全感觉不到寒意，除了大堂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明亮的灯光之外，每层楼的楼梯两旁，墙壁上都镶嵌着一些发光的魔法符文板，它们在夜晚发出柔和的光芒，驱逐了黑暗与寒冷。 看到这些灯光，幸存者们终于安下心来，再也不用担心魔晶石耗尽，魔法师们的魔力耗尽之后，灯光熄灭，就会有无数的黑暗邪灵和吸血魔从黑暗中伸出魔爪，将他们拉入黑暗中撕碎吞噬。 噩梦终于过去！他们终于可以定下神来跟着接引人员进入自己临时居住的宿舍。 这里的宿舍都是双人间，配备好了舒适的床铺、书桌和储物柜，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床铺上铺着柔软的床垫和温暖的被子，让人一躺上去便能感受到家的温馨。这些疲惫之极的幸存者们，在接引人员的帮助下，学会用卫生间里的沐浴喷头洗澡，让那带着淡淡治愈之力的温水清洗掉满身的脏污和疲惫之后，几乎是头一挨到枕头就沉沉地睡去。 这里原本是用作学生宿舍的，但因为要接待这些幸存者，其他地方也没有这么大的旅店，希雅就先安排他们在这里临时入住，而那些正在接受检测的学生们，三天后才正式入学，完全来得及收拾干净了重新提供给学生们使用。 至于像多娜和安吉丽娜这样提前入学的学生，则被安排在了另外一幢单人间宿舍楼里。 因为她们都是在报名前就已经觉醒了魔力的初级魔法师，和那些尚未觉醒的魔法学徒从课程到待遇都完全不同。至于多娜妈妈，希雅并没有安排她跟多娜一起住，而是让她住在食堂的员工宿舍那边。 多娜妈妈没有什么特长，但完全能够胜任食堂的杂务工作，让她住在那边，既方便她的工作，也能够提高多娜的独立生活能力。 每个女孩，在成长的过程中，如果一直躲在妈妈的羽翼之下，就无法长出属于自己的长翎，独立地飞上天空。 这是雪鹰们的育雏经验，希雅觉得，也同样适用于学院的学生们。 更何况，希雅看得出来，多娜妈妈对女儿的保护欲很强，为了躲避教廷的捕猎，她一直将多娜藏在家里，导致多娜已经十岁了，心智却依然单纯稚嫩，不谙世事。 她特地安排多娜和安吉丽娜住在一起，就是希望安吉丽娜能够带着多娜，以后还会让茱莉娅和安娜也住在这里，几个孩子们多接触多交流，或许能让多娜的情况尽快好起来。 多娜妈妈虽然有些担心女儿，但看到了多娜的房间后，就立刻安心下来。 这单人间的宿舍比员工宿舍和双人间宿舍要好的多，不光有独立的卫浴，还有个独立的小实验室，可以让学生们在这里学习和实验，那用原木打造的单人床周围有藤蔓缠绕，这些都是活着的魔植，会保护学生驱逐蚊虫，哪怕是个幼童也不会轻易掉下床来。 若是不放心的话，平时多娜妈妈也可以到宿舍来陪她，帮她洗漱整理房间，等晚上熄灯后再回员工宿舍也可以。 多娜虽然有些舍不得妈妈，但还是向她保证，自己一个人睡没问题，安吉丽娜也答应会随时注意她这边的情况，多娜妈妈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一洛山达魔法学院里的幸存者和学生老师们都睡得十分安宁，整个学院上空，一层无形的魔法护罩将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绝，偶尔有些飞虫撞在上面，瞬间化为飞灰，泛起一圈光波涟漪，才会让人注意到这层魔法护罩的存在。 在学院对面的旅馆里，顶楼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套房里，三个贵族打扮的男子看着对面的魔法学院，脸上都露出了十分凝重的神色。 “那些幸存者里，竟然没有几个王都里的贵族，这怎么可能？” “有一些应该是在黑暗降临的第一天就已经逃出城了，听说当时跟着奥古斯特他们逃出城的就有上万人，如果不是弗迪南德用魔能炮炸死了那只地狱双头犬，恐怕这些人都逃不出来。” “我知道，那些人大多逃去了蓝达港，听说也有些去其他贵族领地投奔亲戚去了，可就算这样，城里的贵族们，难道就没有幸存者了？” “我看那些人，大多应该是低阶骑士，还有些平民，连女人和孩子都有，怎么会没有贵族？” 他们的家族昔日也是王都贵族之一，只是后来分封到各地驻守，才离开了王都，对王都的人事非常了解，今日看到这些幸存者的装扮和举止时，就能认出他们的大致身份来。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三大魔法贵族家人的还是有不少。” “那本来就是布雷福德家族的法师塔，肯定少不了这些魔法贵族。可其他人呢？我叔叔是特拉斯图伯爵，他的伯爵府距离王宫不到两公里，怎么可能没有人逃出来呢？如果他们是第一批逃出王都的，应该会来找我啊！” “我舅舅是奥尔多伯爵，住的也离王宫不远，也没有他们一家的消息。” “我家也是！” 三人对过消息之后，更是心情沉重，如果说一个两个没有消息，或许是偶然，可若是王都里所有大贵族都没有逃出来，那这情况就有些古怪了。 “难道是女巫领不接受这些大贵族？” 想想当初他们在老威斯特伯爵战死之后，各家都在王室的示意下争夺利益，瓜分伯爵领周边领地，高价卖粮、趁机挖墙脚的事都没少做。 结果谁也没想到，看似已经后继无人要彻底被取消封号的威斯特家族，竟然会有个天赋卓绝的女巫觉醒，继承了三百年前冰雪女巫的强势，一出手就重创教廷裁判所，将前去抓捕她的光明神教主教和王室使者卢修斯伯爵连同他们的随从都一把火烧死了。 紧接着就是这位女巫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不但没有被教廷打压下去，还一次次反击了王室和教堂，说四王子路德维格死于魔兽潮，连具尸体都没留下，谁信？ 说教廷的三千圣骑士军团是被前任圣女崔斯蒂变成了吸血魔，成为攻城炮灰，上万人马一战而没。 这里面没有女巫领的手笔，谁都不信。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再女巫领对外宣称成立洛山达魔法学院之后，就急匆匆地带着家族里有天分的孩子们赶来女巫领打探虚实。 毕竟，短短半年时间，从一个几乎被旱灾蝗灾祸害成白地的地方，竟然能够觉醒了四五个女巫，相对于那些传承了数百甚至上千年的魔法贵族世家不知多出多少倍去，怎能不让各地的贵族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以前各家如果出现有魔法潜力的孩子，要么被教廷带走，要么与魔法贵族世家联姻，无论以后发展的怎样，都无法留在自己家里，成为家族的助力。 可现在不一样了，教廷已经堕落，魔法贵族世家也衰败下去，没有人再强逼着他们交出自家的魔法种子，而女巫领公开招生，就算学成后需要在女巫领工作一段时间，但魔法师的寿命原本就远远超过常人，更何况他们的知识是存在脑子里的，只要培养出一个魔法师，以后就能成为家族的支柱，为家族培养出更多的魔法种子。 说不定再过上几百年，他们也能成为新的魔法贵族世家。 可现在看到这些王都逃回来的幸存者们，却让他们心里隐约生出了几分不安来。 如果女巫领并不欢迎那些大贵族，就算接受他们的孩子入学，也区别对待，不教给他们真正的魔法知识，那他们岂不是赔了钱又赔了人？ 尽管如此，谁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只能惴惴不安地等着明日学院公布这次报名的新生魔力检测结果，就像是一个个等待揭盅的赌徒一般。 希雅看着多米尼克手上的统计表，“这次检测出一百二十六个拥有魔力感知的孩子，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八岁，还不错。” 多米尼克却苦着脸，说道：“一百二十六啊！我们一共才十个老师，你安排了那么多课程和工作，我就算是一天到晚也忙不完啊！你看看，我这两天，都瘦了六斤了！六斤肉没了啊！” 希雅看了他一眼，十分诚恳地说道：“如果是其他人，六斤或许很明显，但放在你身上——多米尼克，作为一个两百多斤的重量级人物来说，或许你多吃一顿饭，这六斤肉就长回来了。” 艾尔维拉笑道：“别说是六斤，再减上六十斤，你还是个胖子！你可别想着偷懒，炼金术基础课程，领主大人说了，将作为所有孩子们的必修课，就算以后没法觉醒的孩子，只要有魔力感知力，也能够成为助手，进入炼金工厂工作，所以你可别偷懒，你以后的炼金工厂能不能做大，可就看这些学生能不能带出来了。” 多米尼克却翻了个白眼，说道：“就这些孩子，你还指望他们进炼金工厂？一百二十六个里，贵族子女占了八十七个，他们就算没法觉醒魔力，也一样衣食无忧，还能带着在学院里学到的魔法知识，成为他们家族里下一代的启蒙老师，怎么可能去炼金工厂工作。” 希雅笑了笑，说道：“那也没关系，反正他们签署的协议里，在学院完成六到八年的学习后，都要进行两到五年实习工作，到时候就可以安排在你的炼金工厂里实习。至于以后他们是愿意留下还是愿意回去，不就得看你教得怎么样了？” “啧啧！”多米尼克上上下下看了希雅一番，“他们还说我又抠门又会算计，我哪里比得上领主大人您那！瞧瞧这把人安排得直接到十年后去了，可比我狠得多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艾尔维拉啪的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敢诋毁领主大人，你最近是不是飘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多米尼克讪讪地说道：“我就开个玩笑，领主大人都没生气，你气什么。更何况，自从我决定留在女巫领，就已经不要那个姓氏了，姓什么都无所谓啊！” 反正他原本就不想当个科拉姆，只是无力反也无处可去，稀里糊涂地跟着阿尔文到了女巫领，反而找到了一个可以充分发挥所长的地方。 就冲着领主大人手里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魔晶石和各种魔法材料，多米尼克都打算赖在这里一辈子不走了。 身为一个炼金术师，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明明有天才的想法，却没有合适的魔法材料来实现，更多的时候，别说是异想天开的天才创意，就连普普通通的魔法奇物，都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 每一个炼金术师，都是无数的魔晶石和宝贵的材料烧出来的等级，这让他怎能不精打细算，抠门到底呢？ 现在好了，领主大人既然已经早有打算，让他培训出新的苦力们来当助手，那他就不用太客气，要好好地调教一下这些出身贵胄的贵族子女们。 至于今天幸存者里那些科拉姆家族的人，他也不愿去接触，跟他一起被俘的另外九个魔法师，现在都已经去联系自己的家人，只有他，彻底放下了科拉姆这个姓氏后，反而一身轻松。 反正，领主大人才不会在乎他到底姓科拉姆还是拉姆科呢。 希雅沉吟了一番，说道：“其实根据我的观察，这些贵族子女的身体素质都比平民家的孩子要好，但实际上的魔力感知等级却不如那些平民家的孩子。恐怕是因为他们虽然打下了良好的身体基础，所以才能感知到魔力。而平民子女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但凡能感知到魔力的，都是突破了身体限制的天才。” “如果我们以后能给平民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让他们的子女也得到充足的营养，那么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平民孩子感知魔力。” 多米尼克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这倒是有些道理。别看我觉醒的晚，可是在我那一辈人里，我是唯一一个突破了中阶的魔法师。科拉姆家族那些从小就开启了魔力感知的嫡系子女，到最后反而都不如我。” “所以你现在到底多大了？”艾尔维拉很是好奇。俘虏里的另外两个中阶魔法师都是超过一百岁的老魔法师，据他们所说，是在多米尼克突破中阶后才知道科拉姆家族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至于他用了多长时间才到中阶，她一直很好奇。 “不说不说就不说！”多米尼克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曾经为自己的成就所骄傲过，可是跟面前这两个人一比，一个是觉醒后半年就突破中阶，一个自学成才不到八年就从魔法学徒晋升成为中阶魔法师，让他满心的骄傲都像是被刺破的水囊一样，彻底没了底气。 “男人的年龄也是秘密！你还没说，茱莉娅打破的那套炼金器具什么时候赔我？” 希雅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有时候看他们左右互搏的斗嘴，也是一桩蛮解压的乐事。 只不过—— “别吵了，宿舍那边有动静了！” 她的目光一凝，望向幸存者们暂住的两幢宿舍楼。 因为幸存者们畏惧黑暗，所以今晚整幢宿舍楼都没有熄灯，原本灯火通明的两幢大楼，这会儿忽然变得有些朦朦胧胧的，像是被一层雾气笼罩着，连里面的灯光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变得幽远缥缈，若隐若现。 “看来我猜的还真没错，的确有邪灵跟着他们来了！” 多米尼克立刻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地拿出了一杆千里镜，朝着宿舍楼方向望去。 “来得正好，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邪灵，居然敢往圣光里钻！” 第80章 沃森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明明当初他在实验失败时, 损伤的只是一条右腿，只是因为魔力紊乱，导致无法通过正常的圣光治愈术治疗, 不得不截肢后换了条假腿，也因为导致他的魔力运转不畅, 这辈子也就止步于中级魔法师初段，再无晋升的可能。 可现在，他竟然看到自己的腿，正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从假腿的链接处, 开始生出无数肉芽，血管和经络从里面延伸出来, 像是触须般轻轻颤抖着, 缠绕着, 随即有森森白骨生出, 肉芽疯长, 变成了结实饱满的大腿、膝盖、小腿、脚掌…… 真实得像一场梦境。 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只需要心念一动, 就能抬起这条腿，将魔力灌输进去，以前的遗憾就会消失，他也可以继续从中级魔法师向上突破, 成为家族下一个高级魔法师。 似乎有魔鬼在耳畔低语：“是啊, 只要你将魔力灌输进去，这条腿就重新属于你, 你就可以重新开始修行，成为下一个高级魔法师, 甚至布雷福德家族第一个魔导师、大魔导师、传奇魔法师……” 梦想，看似唾手可得。 沃森犹豫着，伸手摸了摸这条腿，温暖有弹性，触碰的真实感，绝不是原本的假腿可以比拟的。 三十年了，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原本的右腿是什么模样，是什么触感，可现在看到的、摸到的，让他都切实感觉到，这是自己的腿，一点儿也没错。 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耳畔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几分诱惑般的笑意。 “来吧，只要你把魔力灌输进去，就可以……” 魔力，从他的指尖涌出，朝着那条曾经失去了三十年的右腿涌去—— “咔嚓！”沃森捏碎了假肢，身体朝一边倾斜，他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鲜血刚从断口处流出，就立刻被冻结成一层薄薄的血色冰层，封住了伤口，避免大量失血。 他看着那条“腿”上的黑气褪去，露出了假肢的原形，只是已经被他捏碎的断腿里，忽地有无数手指粗细如同大头蝌蚪般的黑色生物涌出，一股脑朝着他身上冲去。 只是当这些黑色生物刚刚涌出假肢时，房间里的魔法灯忽然亮了起来，原本只是淡淡的柔和的白色灯光，却在那条假肢碎裂后，灯光乍然亮了数倍不止，耀眼的白光瞬间充斥在整个房间里，让所有的黑暗生物无处遁形。 “该死！”耳畔的声音从笃定的诱惑，变成了惊慌失措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你竟然敢——你怎么敢——该死——” 沃森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却依然从容地笑道：“布雷福德家族的人从十岁开始，就知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魔鬼的诱惑里永远藏着收买灵魂的诱饵。” “输入魔力就能换回一条腿？然后把灵魂交给你？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们布雷福德家族的人了。兰斯大人宁可燃烧灵魂也不愿向黑暗妥协，如果我们愿意妥协，根本不可能走到这里——” 家族里的确有堕落者，只是那些堕落者连法师塔都进不去，他虽然不知道这个邪灵是什么时候藏在了自己的假肢里，但他知道，在重重防御的洛山达魔法学院里，只要他不妥协，那么这里的圣光魔法防御阵一定能保护他，净化这些自投罗网的邪灵。 兰斯大人的预言里，只有光之城，才是他们未来的希望。 在看到了这个城市里璀璨的灯光，沃森就知道，这就是兰斯大人所说的光之城。在这里，他又怎么会怕这些之感藏在他假肢里的邪灵？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邪灵的尖叫声，像是无数稀小声音的合集，在愤怒和恐惧中变得更加稀碎，随着那些黑蝌蚪们在圣光魔法阵中变成一股股黑烟消散，这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发出对沃森一连串恶毒的诅咒和谩骂之后，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沃森长出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断腿，哪怕用冰冻术冻住了伤口，可先前一下子流出来不少血，依然让他这个半残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自从断了这条腿之后，不仅废了他的晋升之路，也让他的魔力感知大大降低，若非如此，这些邪灵也不会趁机藏在他的假肢里这么多天，都没被查出来。 一道白光忽然落在了他的伤口上，薄薄的冰血溶解，下面的伤口自动开始收口，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膜覆盖在断腿伤口处，里面的血肉迅速生长，只是到了断口处，并未再继续生长，而是迅速封口，又恢复了原本断腿处犹如肉球般的模样。 “领主大人，多谢！”沃森抬起头来，望着刚刚推门而入的希雅和安娜，还有她们身后谁都遮挡不住的胖子多米尼克。 他脸上露出了微笑，“多米尼克，好久不见。” 多米尼克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沃森，好久不见。”他今天特地回避了接待王都幸存者的事，就是不想看到科拉姆的人，作为一个主动放弃姓氏的人，对上昔日的熟人，难免会有点尴尬。 沃森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而是冲着希雅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哪怕他现在坐在血泊之中，断了条腿无法起身，依然姿态优雅从容。 “仁慈的领主大人，感谢您和安娜小姐的救援。想必，你们早就发现这些邪灵了吧？” “那倒没有。”希雅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地上被他捏碎的假肢，说道：“我只是觉得王都的情况有些古怪，所以对那边出来的人，都会多检查几遍。以防万一。”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有火力不足恐惧症和被迫害妄想症，对那些黑暗生物，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它们的行动。 谨慎无大错，粗心却很容易就丢了性命。 她也并不介意让沃森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能够预见未来，掌控一切，无所不能的神人，不光自己对自己要有清楚的认知，其他人也一样。 让别人对自己抱有不切实际的过高期望，只会让人盲目崇拜，大意轻敌，从而失去面对未知危险的谨慎。 毕竟，别说她不是神，就算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灵，不也一样有陨落的时候。 所以她还是比较欣赏懂得自救的人，比如面前这位：“倒是你，怎么发现这些邪灵的？” 沃森笑了笑，说道：“先前领主大人安排我们住进这两幢宿舍楼的时候，我就有些疑问，因为这里的防御符文多得堪比一座法师塔，根本不是正常学生宿舍应该有的。” “更何况，我们从已经沦入黑暗的王都而来，无论多么谨慎的防备，都不为过。” 他收起了笑容，甚至有些苦涩地垂眸说道：“如果当初我能够有领主大人这份警惕心，或许我们的许多孩子，就不至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死在自己亲人的手里。” 上千族人，其实有接近一半，不是死于邪灵和吸血魔之手，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那些被黑暗之索羁绊住的人，受到黑暗侵蚀之后，有一部分突然变异，成为嗜血的吸血魔后，第一时间就转头攻击身边的亲人，尤其是那些年幼的孩子们，而那些孩子们被咬之后，也很快发生变异，再次转向身边的人……当时那一个接一个的感染，甚至连进入法师塔的人都有些发生了变异。 如果不是兰斯大法师当机立断，带人将这些吸血魔尽数斩杀焚烧，恐怕他们幸存下来的人会更少。 若是从一开始，他就提醒族人们一直警惕着身边人的变化，或许就不会出现那一幕幕亲子相食的惨剧。 希雅和安娜都见过圣骑士军团的情况，自然能够想象得到吸血魔肆虐时会发生的情况，多米尼克却没见过，便忍不住问道：“还有那个婴儿，你们是怎么把她带出来的？” “婴儿？”沃森愣了一下，幸存者里唯一的婴儿，就是安吉丽娜的妹妹，那个还不满周岁的女婴，他交给了族里的一个丧夫丧子的寡妇照顾，毕竟，他是真的不会照顾这么小的孩子。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 多米尼克却不满地说道：“那个婴儿不是你们布雷福德家族的吗？她身上那么重的黑暗之力，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希雅却拦住了他，说道：“还是请沃森族长跟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孩子。她身上有些古怪，虽然有黑暗之力，但和邪灵似乎有些不同。” 沃森是真的一头雾水，完全没想到，安吉丽娜的妹妹身上，竟然也会有黑暗之力，他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强忍着疼痛，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身来，可是一条腿终究还是站不稳，身形一晃又差点摔倒。 多米尼克以与他身形极不相符的速度冲过去将他扶住，从自己的魔法腰包里取出来一个轮椅，扶着沃森坐了上去，还有些心疼地嘀嘀咕咕：“这可是我刚做好，自己都没来得及坐过的呢……” 希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你的腿好端端的，怎么会想着坐这个？” 多米尼克理直气壮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给我安排的工作太多，我每天要从学院到炼金工厂还得去码头盯着战舰的事，要是全靠两条腿走路，岂不是要累死我？” 安娜好奇地问道：“多米尼克叔叔，你不是有马车吗？” “呃……”多米尼克略有些尴尬地说道：“马车吗？我让他们去拉货了，我一个人，还是坐这种自行轮椅比较方便。”这还是他在看到希雅让人给那些伤残的老人做的轮椅来了灵感，从普通的木制轮椅，请艾尔维拉亲手打造了一张精铁轮椅不说，还安装了上魔能驱动，这下连手都不用动，直接靠魔力操作，就能坐在上面，想去哪里去哪里，可是比马车要方便得多。 “你就懒吧，越懒越长肉！”希雅都有些无语了，“你这两个月又胖了不少，自己没感觉吗？” 多米尼克吸了口气，收了收肚子，“没办法，最近出现了不少新开的酒馆和饭店，我总得去尝尝鲜吧？看来威斯特公学的厨艺班真是教出来不少好学生，这还没毕业呢，水准就这么高，以后恐怕能横扫整个奥兰王国，哦不，横扫整个奥斯维拉大陆都没问题！” 就连沃森都忍不住笑了笑：“肉粥的味道的确不错。” 看着他们这会儿还有心情说闲话，沃森的心也安稳了许多，至少那女婴的情况应该不会太糟糕，否则他们哪里会这么轻松。 除非这位领主大人根本不在乎那个女婴的生死？应该不会的。 出于谨慎，沃森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其实那个孩子，是安吉丽娜的亲妹妹。是在她离开家以后生下的，她母亲因为难产而亡，我们一直都瞒着她。这次黑暗来袭之前，原本兰斯大人让所有族人都进入法师塔避难，可她的父亲因为令娶了一个贵族小姐，并没有住在族地里。” 他顿了顿，有些难过地说道：“后来他只带了新妻子来避难，没有带安吉丽娜的两个弟弟，就在我问他孩子在哪时，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发生了变异。” 不用再问，那两个才十来岁的孩子，被父亲丢下，在这种满城黑暗邪灵和吸血魔肆虐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幸存。 “所以这个女婴，是安吉丽娜现在唯一的亲人了。如有可能，还请领主大人想办法救救她。” 他也知道，如果真的被黑暗之力侵蚀，就算是光明教廷的教皇都未必能将一个婴儿无伤净化，可刚才希雅说那孩子的情况特殊，他总是抱有那么一点希望。 既然是情况特殊，说不定就没事呢？ “原来是安吉丽娜的妹妹啊！”希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教过安吉丽娜构建魔力池，在觉醒时还帮她梳理了魔力回路，对她身上的血脉气息十分熟悉，难怪刚才检查那个女婴时，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不过，这种熟悉感，还不仅仅是来自于安吉丽娜。 她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这孩子身上与普通邪灵截然不同的气息，不像是黑暗之力，倒像是黑夜的气息。 在洛山达大教堂里，是她亲手帮助洛山达女神的残余神念再次封印了黑夜女神，可谁能想到，她这边前脚刚封印了黑夜女神，那边教皇就搞了个大的，直接把黑暗之神请来了，将整个王都都变成了黑暗之地。 简直就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不作死就不会死。 好吧，她又滥用俗语了，只是当时听亚历山大族长说起教皇居然献祭了教廷所有的神官去召唤黑暗之神时，心里简直就如同万马奔腾，无数句脏话想说，都找不到一句能够完美表达自己心情的。 只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舌到骂时方恨短。 好在黑暗之神也得受到世界法则的约束，不可能一降临就开个灭国的大招，还是得通过教皇这样的使徒来扩张势力，而当初希雅通过奥古斯特卖去王都冲击魔法奇物市场的魔法灯，又在这个时候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让许多人发现了灯光可以驱散黑暗，才能在教皇尚未转化完成之前逃出了王都。 邪神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灵魂和信仰，他们需要大量的血肉和灵魂祭祀才能获得更高的力量，弗迪南德用魔能炮炸死了那只地狱双头犬，打开了北城门外的头颅，听奥古斯特说，当时至少有数万人都跟着他们一起逃出了王都。 虽然相对于王都数十万人口来说，逃走的可能还不到十分之一，但留下的人里，还有着像兰斯这样的大魔法师，他们依靠着法师塔，哪怕伤亡惨重，同样也杀伤了不少的黑暗邪灵和吸血魔，使教皇的力量无法扩张出王都。 否则光是靠希雅让雪鹰们投放在王都外围的那些微光照明灯板，也未必能困得住王都里的黑暗生灵。 现在，就要看看这个身怀黑暗之力的女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多米尼克推着沃森走出了宿舍楼，并没有去隔壁那幢女子宿舍楼，而是去了前方一幢独立的三层白色大楼。 沃森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建筑，完全没有什么雕饰和立柱，就是个四四方方的三层楼，若不是上面有大块的玻璃窗，看着十分敞亮，简直就像是个……监牢一般。 还是那种建造得十分粗糙简陋的牢狱。 可等他进去以后，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这房子四四方方，简简单单，没什么审美造型，可里面窗明几净，气流通畅，一进门就能看到几张白色的长桌和上面的炼金器具，以及两面墙壁前摆放着的陈列架。 沃森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脱口而出：“圣塔？” “咦？这也能认出来？”多米尼克是真的吃了一惊，就连他，都没有想到，安娜居然会搬回来了教廷圣地的圣塔不说，还能够在领主大人的指点下，将圣塔改造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在他看来，恐怕就算是教皇亲自到这里，都未必能认得出圣塔现在的模样，没想到沃森这个看似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还认得出这是圣塔的变形？ 沃森苦笑了一下，说道：“当初因为我的腿，兰斯大人曾经求过教皇相助，请雅各布红衣大主教为我治疗这条腿，我有幸进过圣塔，也见过里面的东西。” 他并没有细说，因为里面有太多颠覆三观和认知的事物，与他的理念不合，甚至让他无法接受，所以最终也没能接受雅各布的治疗，宁可就用着这样一条木制假肢，做一个废人。 他虽然没说，可是看到他的腿的现状，希雅等人也明白，他最后肯定没有接受雅各布的治疗。 希雅点点头，说道：“你当初没接受他的治疗就对了，他那种治疗方式，是用人和魔兽来做拼接实验，甚至有些还是用活人来做材料。当时他被吸血魔抓伤，自断一条腿，就是在圣塔里，绑来了自己家族的一个后辈，要砍下他的腿给自己换上。我不知道他当时给你要换的，是你自己族人的腿，还是其他魔兽的腿，无论哪一种，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沃森听得冷汗涔涔而下，下意识地抹了把额头，汗颜地说道：“他倒是跟我说过，因为同族之人的血脉相近，移植手术的成功率会比较高，尤其是像我这样因为魔力紊乱无法通过大治愈术肢体再生的，最好是换上一条原本就有魔力源的腿。” “如果因为我，就要砍断一个族中已经觉醒魔力的后辈的腿，那我就算能恢复，又怎么面对族人？至于其他魔兽的腿，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自己身上多一条不知道是魔熊还是魔猿的腿，那种感觉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沃森几乎是一听完雅各布的介绍就果断拒绝，哪怕已经欠下了教廷的人情，他也放弃了这次治疗。 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们还是借此事向布雷福德家族讨要安吉丽娜做教廷的圣女，这才惹恼了兰斯大人，宁可让安吉丽娜装病留在族地三年不出门，都硬扛着不肯交人。 作为为一个进过圣塔还能活到现在的王都人，沃森就算认不出圣塔的外形，可里面那种十分古怪的，充满生机却又充满死亡气息的感觉，让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圣塔。 他生平只在圣塔之中，有过这种奇异的矛盾感觉，这一次，哪怕这里的生机之力大于死亡气息，仍然让他感觉到了相似之处，所以才会脱口而出。 希雅听他说完自己的经历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让多米尼克推着他一起去了那间雅各布曾经用过的“手术室”。 当日的手术床上，现在只放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白色的床面和那布满黑色雾气的襁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谁一眼都能看出，这上面的黑暗气息十分浓厚，简直比沃森的那条假腿里藏着的成百上千黑蝌蚪邪灵还要可怕。 “卡特琳娜，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沃森看得目瞪口呆，先前做检测的时候，他是亲手抱着这孩子一起经过魔法阵的邪恶侦测，根本没有发生任何的动静，怎么会到了晚上，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希雅说道：“或许正是因为她，才让你身上的邪灵也跟着蒙混过关呢！” 沃森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襁褓，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近两个月来，都是他帮忙照顾着这个孩子，才让她不至于在一片混乱之中夭折，可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孩子，竟然会是黑暗…… “别过去！”多米尼克按住了轮椅，不让他靠近那张手术床，“那边有圣塔的结界封印，她无法离开那张床，但你要是靠近的话，会被黑夜之力侵染的。” “呜哇！——”似乎感应到了这边的人，原本一动不动的襁褓里，伸出一双犹如藕节般白嫩肥胖的小手臂来，跟着便是响亮的哭泣声，哭得十分伤心，似乎在为这些狠心的大人不肯过去照顾她而愤怒难过。 “她哭了……”沃森干巴巴地说道：“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哭下去吧？孩子会哭坏的。” 希雅倒是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十分严肃的爷爷辈长者，居然如此心软，便说道：“不用担心，她哭得这么有力气，一时半会哭不坏的。安娜会看着她的。” 安娜认真地点了点头，抬手就是一个圣光术扔在了手术床上。 白色的圣光笼罩在襁褓之上，甚至连上面的黑气都被净化了不少，那婴儿的啼哭声也跟着卡壳了一下，只是顿了一下之后，又再次嚎啕大哭起来，这次更加响亮，哭得更加难过。 就连沃森都能感应到，那婴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 你们这些坏人，不但不来哄我，还用光来烫我，坏人坏人坏人！ 哇哇的哭声之中，她的意念直接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脑海中，清晰得像是直接在他们脑子里说话一般，那稚嫩的声音和语气，倒真像是个孩子。 希雅只能对沃森说道：“看到了吧，她没事。” 虽然圣光没法“治愈”她，但显然她哭得中气十足，还能够有余力给她们直接进行思维传输，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比沃森，恐怕是沃森出事的概率，都大于她出事的概率。 就连她身上的圣光，也很快消散，她伸胳膊蹬腿地，挣开了襁褓，努力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朝着他们望了过来。 那原本白白胖胖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犹如黑夜一般，看不到半点眼白，完完全全充满了黑色的雾气，甚至在眼睛中间还有个一对漩涡在缓缓转动着，里面深不见底，隐约透出一点亮光，就如同黑夜里的一枚星子。 被这样一双眼看着，哪怕只是个不满周岁的婴儿，任何人都会有种后背发凉的寒意。 沃森愕然地看着面前这副诡异的画面，这下无论如何也无法辩解，这种异样的眼睛，在传说中，只有黑夜女神才会有。 希雅和多米尼克当时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她曾经怀疑过安娜跟光明神的关系，但直到光明教廷覆灭，黑暗之神都神降策反了光明神教的教皇，那位神明都毫无动静，安娜这边也毫无异状，她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就算神明真的有什么转世重修的情况，现在的安娜依然是她的学生，该怎么教就怎么教，绝不会让她再走上信仰之路就行。 可没想到，光明神还没动静呢，这个女婴身上竟然出现了黑夜之瞳，哪怕她连爬都爬不动几步，可身上特殊的气息，还是让希雅把警觉性提到了最高，赶紧将她送进了这座用圣塔改建成的实验楼里，然后请来了沃森族长。 正好，沃森族长那边也出了点小状况，好在宿舍楼里的圣光防御阵严密防守，没给那些黑暗邪灵可趁之机，在它们刚一冒头还没吸食血肉成长之前就直接净化掉，算是把危机掐灭在了萌芽阶段。 现在的问题就在这个女婴身上了，希雅和多米尼克齐齐望着沃森族长，等待他的决定。 沃森咽了口口水下去，艰难地说道：“这是黑夜之瞳，传说中黑夜女神的神使才会有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一个婴儿？” 希雅也有点发愁，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在洛山达大教堂的地下洞穴里发现黑夜女神封印的事告诉了沃森，反正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深渊，别说一般人根本下不去，就算是能下去，守卫黑夜女神的那些八足魔兽和邪灵们也不是吃素的。 按照道理说，黑夜女神只是被封印后沉睡，根本不可能转世，更不可能突然冒出来赐福给一个女婴，将神使这么重要的身份给她。 神使哎！要是换在奥斯维拉大陆魔力充足的时代，一个神明的代行者，那都是堪比人形天灾的存在，传说中这些大杀器，走到哪里感染，哦不，散播到哪里。 像黑夜这样的都算是好的，上古时代，人神混居的时候，灾厄之神、瘟疫之神出来溜达一圈，那就是走到哪死到哪的节奏，亡国灭种的事都司空见惯。 在神明眼里，人类和蝼蚁并无区别，祂们只是执行自己的神职，至于影响到人类还是其他生物的存亡，根本不在祂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时弱小的人类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求神明大发慈悲，至少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到后来渐渐养成了习惯，祈求神明庇佑的时候，奉上的信仰，使得接受到信仰的神明开始发生了变化，在回应祈求的同时，给与他们赐福与神力，甚至让一部分人成为神明的代行者，去对抗那些灾厄与瘟疫。 也有一些智者，获得了神力后，研究处了更适合人类使用的方法，可以让一些能够感应到天地之间魔力元素的人觉醒魔法，利用这些自然界存在的魔力和法则，来对抗天灾和神“祸”。 这是希雅在冰雪女巫的笔记里，看到的魔法起源史，尽管和其他魔法传奇书籍里有些出入，但无论是哪一种传说里，神明的代行者，简称为神使的，都能拥有一定的力，放在凡俗世间，那就是妥妥的无敌大杀器。 就算是黑夜女神被封印中，可神明毕竟是神明，能够对抗神明的，也只有神明，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婴儿神使，别说她还不满一岁，就算是刚生下来，那也是个无敌的存在。 难怪当时王都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布雷福德家族都死了十之八九，这个无父无母的婴儿，居然还能好端端地活到最后，果然哪怕是被封印的黑夜女神，这神力也是妥妥的无敌状态。 可是……一个婴儿神使，要怎样才能替黑夜女神传道，帮她招揽信徒，吸收信仰之力呢？ 沃森听完希雅的话，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洛山达女神封印了黑夜女神，难怪教廷将裁判所设在洛山达大教堂，那一片区域一直防备森严，就连我也不曾进去过。” “或许就是因为教皇召唤了黑暗之神，才会让黑夜女神在封印中醒来。” 他大胆猜测，“有传说记载，永恒黑暗之神萨瑞兹顿的权柄之中有诡术，黑夜女神从祂的手中分去了诡术的权柄，祂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并没有那么好。” “诡术？”希雅只知道黑夜女神和永恒黑暗之神都有黑暗权柄，没想到连诡术都撞上了，这两人，哦不，两位神明，若是想吸收信仰增强神力，势必得先拼个你死我活吧？否则就算王都陷入黑暗之中，那些灵魂的归属，是该属于黑暗之神萨瑞兹顿呢，还是属于黑夜女神呢？ 萨瑞兹顿如今还碍于世界法则无法降临世间，只能赐予教皇使徒的身份来替祂开拓黑暗神国，可黑夜女神的情况更糟糕，虽然不至于陨落，但也是被封印了不知道几千年，剩下的神力甚至无法抵挡洛山达女神留下的残余神力，被希雅再次封印在深渊之中。 论实力，黑夜女神恐怕根本干不过那位永恒黑暗之神啊！ 神明之间的战争同样是无比残酷的，甚至比凡人更为酷烈。至少在奥兰王国，贵族还可以投降用赎金保命，可神明之间为了权柄之争，那就只有你死我活的份。 就如同当初的洛山达女神和光明神，都是属于光明系的神明，有着重叠的神职和权柄，哪怕明明都是打着正义的名号，最终都只能有一个存活下来。 那么现在的黑夜女神—— 希雅看着面前这个冲着她张大了嘴，露出一个天真无齿的笑容的女婴，有种莫名的想笑的感觉。 这是黑夜女神的神使吗？还是她的转世身？ 无论是哪一个，现在落在她的手里，和安娜在一起，不知道以后会是光明的力量强一些呢，还是黑夜的哭声响亮一点呢？ 她的想法，似乎传到了那个女婴的脑海中，正在冲着她笑的婴儿忽然顿了一下，再次张开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坏人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啊呜呜呜！” 80-90 第81章 有的神明, 哪怕有复生的神职，能够重生，也因为对这个世界的失望而放弃机会。 有的神明, 哪怕一次又一次被封印在深渊中，连神职权柄都只有一半, 却始终想方设法，争取一线生机。 希雅感慨归感慨，洛山达女神不愿回归，她也没办法。就算她将洛山达女神的事迹复现，吸引来更多信仰晨曦之光的信徒, 重塑一个晨曦之光的神位，那么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位女神。 至于黑夜女神, 当初被洛山达女神封印祂数千年之久, 仅仅是漏了点缝, 接受了教廷的血肉祭祀, 就能养出八足魔兽那种血腥可怖的邪灵, 还能让崔斯蒂成为不死者，可见其神力的强大和邪性。 但无论封印下的黑暗女神有多邪恶, 现在这个牙都没长出来的女婴，就算有一双黑夜之瞳，希雅也没法就凭这个先下手为强地杀了她。 可面前这还是个孩子，还是个不确定会不会最终成为黑夜神使的孩子, 就为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儿杀人……如果那样做的话, 她早晚也会步上教皇的覆辙。 她的犹豫，引起了沃森的不安。 沃森小心地说道：“先前兰斯大人在抵抗教皇安布罗斯时, 安布罗斯说兰斯大人也受到了黑暗的侵染，早晚会堕入黑暗, 可兰斯大人却说——魔法并无善恶之分，真正有善恶之分的，是人心。” “是啊！”希雅看着卡特琳娜，感慨地说：“小家伙，黑夜给了你一双黑色的眼睛，能不能用它来找到光明，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沃森震惊地看着她：“领主大人……居然也知道这句话？” “啊？什么话？”希雅不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居然看到这位布雷福德家族族长的眼里，难得地多了几分对自己真正的敬意。就算先前他彬彬有礼，一口一个“领主大人”叫着，可仍然能让人感觉到那是属于贵族的客气礼仪，并非真正的尊敬。 结果顺着他的话，随口说了句话，居然就获得了他真心的尊敬？希雅实在不明白，自己这句话，踩到了什么特别的技能点吗？ 沃森有些激动地说道：“就是你刚才说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要用它来寻找光明。这是兰斯大人留给我们的训诫，警醒我们，不可堕落于黑暗，哪怕身处黑夜之中，也要心向光明。” 希雅没法说，自己这是因为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所以顺着他的话，说出了那句经典诗句，可没想到，这句诗居然在这个世界也有人说过，虽然略略有些尴尬，但也不得不佩服，那位兰斯大魔法师的心志。 哪怕没有成为光明神的信徒，这位大魔法师对光明的领悟和信念，恐怕比那位安布罗斯教皇还要纯粹。 那就行了，既然沃森族长也不反对，希雅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安吉丽娜知道她还有一个妹妹吗？” 沃森摇了摇头，“兰斯大人原本让安吉丽娜放弃姓氏，到女巫领托庇于领主大人麾下，自然不便与我们相认。只是没想到，王都会这么快沦陷，布雷福德家族，也成为过去……” 看到安吉丽娜身上的魔力波动，沃森就知道她已经觉醒了，女巫领主对她不薄，而且显然已经知道她的来历，并未有什么排斥之举，那么他们先前替她隐瞒身份的事，反倒显得欲盖弥彰，多此一举了。 倒不如老老实实地交代，反正他们原本也只是想保住安吉丽娜，避免她被教廷带走，并没有想要对女巫领不利的意思。 现在坦白，总好过日后被人翻出来，到那时就算没事，说不定也会变成有事了。 希雅略作沉吟之后，便问他：“那你是不打算告诉她了吗？刚才你好像说，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亲人了。” 沃森苦笑了一下，“原本是怕影响到她，毕竟，安吉丽娜是兰斯大人之后，我们族中魔法天赋最强的孩子。她到了女巫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觉醒，还要感谢领主大人对她的照顾。” 希雅并不赞同他们这种“为了她好”就自作主张地瞒着安吉丽娜的家事，但毕竟这是人家家族内部的家务事，她也不便干预，只能提醒他：“修炼魔法并不是全靠闭关就行，心性和精神力都很重要。更何况这关系到她的亲人，你们这样瞒着她，并不好。” 沃森看着那趴在手术床上还在冲着他们哇哇大哭的女婴，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安吉丽娜会留在学院学习魔法，这个孩子……” 希雅大方地接过来说道：“可以留在我这里。在她能够控制自己身上的魔力之前，恐怕不方便和普通人待在一起。” 沃森一惊，先前是他一直带着卡特琳娜，结果就连他假腿里的黑暗邪灵也逃过了魔法学院的邪恶侦测，若是换了别人—— 他忍不住问道：“哈丽娜——就是照顾这孩子的女人，她现在怎样了？”脑海就忍不住浮现出在王宫前，那些倒在自己亲人口下的族人。在那最为混乱和绝望的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是亲人间的自相残杀，只要心一软下不去手，就必然会倒在那些已经变异了的吸血魔和邪灵嘴下。 现在的卡特琳娜是被手术床那边的圣光魔法阵困在里面，根本无法离开，就这样，她身上的黑暗气息也有若实质般缠绕在她的周身，若是能看到魔力元素的人，或许还能看到无数的黑暗魔力元素，正在通过她的那一双黑夜之瞳，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 沃森不知道，如果没有圣光的保护，在卡特琳娜身边的人，会不会被她身上的黑夜气息侵染，尤其是这种黑暗之力，虽然没有永恒黑暗之主萨瑞兹顿的黑暗之力那么强大，但也同样有感染人心诱人堕落的属性，若不是他曾经听到兰斯大人的教诲，坚定信念，说不定今晚那一关他就栽了。 哈丽娜只是个普通女人，根本没有任何魔力感知能力，她照顾了卡特琳娜好几天，若是有个什么意外，真就是他害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了。 “她没事，已经睡下了。放心，安娜给她用过圣光术，她并没有被黑暗侵蚀。” 希雅又看了眼卡特琳娜，见她似乎是哭得累了，干脆趴在手术床上，哼哼唧唧地闭上眼，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懒得动弹了。 “卡特琳娜虽然还不能熟练控制自己身上的黑暗之力，但在黑暗之境，也没有什么黑暗邪灵敢靠近她。我会想办法教她控制自己的力量。” 沃森松了口气，“那就好，既然这样……”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下了决心：“就请领主大人让安吉丽娜过来，我亲口告诉她这件事吧！” 希雅点点头，随手丢出一只小纸鹤，说了句“安吉丽娜，跟着它过来。” 那纸鹤就振翅而飞，朝着安吉丽娜的宿舍飞去。 看到沃森有些意外的表情，希雅笑了笑，“小傀儡术，用折纸造物消耗的魔力值最小，沃森族长没有试过吗？” 沃森摇了摇头，哪怕是个半废了的中阶魔法师，他也能感应到那只纸鹤上的魔力元素少得可怜，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好奇，这么点连个小火球都无法点亮的魔力，怎么能驱使纸鹤精准地传递消息呢？ 结果是小傀儡术……就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他那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多米尼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道：“怎么？还觉得傀儡术是黑暗系魔法，不该学吗？” 沃森被噎了一下，按照传统魔法师的技能划分，傀儡术这种黑魔法，的确不属于光明系魔法，在原来教廷执掌大陆权柄的时代，一点有人敢用这种黑暗系魔法，那是妥妥的邪术异端，要被神圣之火烧死的下场。 可他才刚刚说了，魔法不分善恶，如果现在就说傀儡术是黑暗系魔法的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希雅看出了他的尴尬，便出言替他解围：“其实按照原来的傀儡术，以人类或者魔兽为傀儡的，剥夺原主的生命与灵魂，控制躯体成为傀儡，的确属于黑暗系魔法。但实际上，傀儡术本身，并没有黑暗与光明之分，你看我用它来操控这些原本没有生命的东西，使之成为我的傀儡，帮助我做一些小事，在没有剥夺其他生命与灵魂的情况下，应该就不能算是黑暗系魔法了吧？” 沃森听她这么一说，终于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的确如此。普通魔法与黑暗系魔法的区别，关键之处，就在于施展技能所用的材料，若是剥夺无辜者的生命与灵魂，以杀戮为乐的，才属于黑暗系邪恶魔法。像领主大人这样使用傀儡术的，我以前从未见过，不过看起来，的确很方便。” 魔法师之间的通讯，大多是通过持有相同魔法符文的魔法道具，还必须有强大的魔法阵作为基础，就像当初奥兰王国的三位宫廷魔法师，就能够通过控制王都防御魔法阵的三枚令牌远程通讯，只是超出一定距离后，通讯效果会非常差。 那种长距离通讯法阵消耗的魔力元素非常可怕，所以除了三位高阶魔法师之外，大多数魔法师，需要送信之类的事，还是宁可派个学徒去跑腿，反正魔法学徒的劳动力又不值什么钱，总比消耗自己宝贵的魔力或者魔晶石的好。 可若是换成眼前这个小纸鹤，上面消耗的魔力元素，甚至不如一个小火球，就算是低阶魔法师也能用得起。 那就可以降低许多跑腿的功夫，甚至还可以设置一些保密符文，用来传送消息再方便不过。 沃森还在想着怎样充分利用这种小傀儡术，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安吉丽娜清脆的声音。 “领主大人，是您通知我来这里的吗？” “是我。”希雅朝着门口走去，顺便冲多米尼克和安娜招了招手，带着他们一起离开。接下来是布雷福德家族的内务，就不需要他们在这里旁听了。 以安吉丽娜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希望自家的事情张扬出去，毕竟，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圣塔已经认主了安娜，他们就算不在里面，有什么动静，安娜也会第一时间感应到，并且通过圣塔里的魔法阵进行控制，别说沃森只是个半废的中级魔法师，就算是卡特琳娜这个半觉醒状态的神使，在充满圣光的圣塔之中，也无法发挥出黑夜女神的力量。 毕竟，若是论起战力，拥有圣光的光明神认第二的话，恐怕没哪个黑暗系的神明敢冒头去抢那个第一。 可以说是妥妥的谁上谁死的节奏。 走出圣塔实验楼，小纸鹤落在了希雅的肩头，希雅收回了上面的魔力，它又变回了一只平平无奇的纸鹤。 多米尼克看得有些眼热，“领主大人，这种傀儡术，能不能推广到魔法学院？” 希雅想了想，摇摇头，“就算要推广，也得换个名字，再重新加点设定。不能叫小傀儡术。” 多米尼克有点不服，“你刚才不是都已经说服了沃森，连他都承认傀儡术不算黑暗系魔法了，现在也没有教廷的人再出来捣乱，怕什么？”他差点就想说，这算不算逃避挑战？难道勇者不是应该在遇到质疑时迎难而上，将那些怀疑他的人打得啪啪作响，最后彻底臣服在脚下吗？ 希雅忍不住笑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真没必要。难道你做出新的传讯器，说这是用小傀儡术操控的，还得给每个使用者去解释这种傀儡术并不会伤害人类，也不会吸收他们的灵魂……那得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只需要改个名字就能解决的事，何必那么麻烦？” 她想起另一个世界永远存在的杠精和键盘侠，又补充了一句：“想要挑刺的反对者，无论你是不是黑魔法都会给你找出毛病来，我们只需要记住，这些人不是我们的客户，我们没必要给他们提供答疑服务，他们愿意怎么想，随他们去，我们做好自己的事，问心无愧就是了。” “呃……”多米尼克无言以对。 希雅说得没错，就算他可以用事实证明，这种傀儡术是无害的，并不是黑暗系魔法，但大多数人，还是习惯性的望文生义，光是看名字就会对这种冠以“傀儡”之名的魔法感到恐惧，更加会担心使用这种魔法道具后，会让自己的灵魂受到损伤。 有那个跟人一个个解释的功夫，他干点什么不好呢？愿意接受的接受，不愿意的人，费那个口舌也毫无必要。人生苦短，还有大把的事等着他去做，又何必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的心境豁然开朗，原本一直憋闷在心底的一股抑郁之气，也跟着消散无踪。 多米尼克其实一直有个心结，就是关于他的出身。 作为一个妓女的儿子，原本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就因为一次濒死的溺水，觉醒了魔力之后，他被认回了科拉姆家族，却仍然无法摆脱这个出身，一直受到家族其他的人歧视。 “妓女的儿子，那么肮脏低贱的血脉，简直玷污了科拉姆家族的荣耀！” “魔法之神怎么会庇护这样一个肮脏的贱奴？” …… 尤其是他年幼时，不知道收敛，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结果不但没给自己带来好处，反而引来更多的妒忌和忌惮，如果不是因为阿尔文看上了他的天赋，早不知道在成长起来之前，死过多少次了。 年少时的他，叛逆任性，也曾经偷偷研究过黑暗魔法，试图用这些杀伤力强大的黑暗系魔法去对付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结果还没动手就被阿尔文发现，将他关在法师塔的实验室里整整十年，让他每天除了学习魔法知识就是做实验，累得精疲力尽，根本没功夫再去想报仇的事。 后来……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再次出法师塔时，成为中级魔法师，原本还想着去看看那些仇人惊愕的嘴脸，结果却发现，包括他那个瓢虫父亲在内，还有那些歧视他算计他的族人，最年轻那个，都已经满头白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其他的人，早就入土化作一把白骨。 他顿时就觉得索然无味。 阿尔文大魔法师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身为魔法师，你的生命能够随着实力的提高而不断延长，而这些普通人，就如同蝼蚁一般，朝生夕死，你不去追求魔法的奥秘，浪费时间去跟这些蝼蚁斗气，何必呢？” 那时他还觉得不服气，不甘心，因为他都没来得及向那些人证明，就算是妓女的孩子，也比他们这些贵族的子女更聪明更有才华，什么狗屁血脉，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看到希雅连篡改黑暗系魔法的定义，都如此云淡风轻，甚至不屑于跟人解释的态度，多米尼克忽然就对自己昔日的执念释然了。 是啊，何必呢？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种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有针锋相对的敌人，更多的事只会吃瓜看热闹的路人。 就算是本该人见人爱的金币，都会被人吐槽这一届的金币图案太丑，那一批的金币分量不足，更何况是一个人？杠精总是难免的，人生看开一点路就宽了。 小傀儡术又怎么了，反正没剥夺生命没掠夺和控制灵魂，就算改个名字，不叫傀儡术，叫飞鸟传讯术，谁还能去揪着这种魔法的核心结构到底是不是傀儡术去研究呢？ 更何况，说是小傀儡术的话，大家还得想想怎么控制，会不会涉及灵魂，控制这个傀儡后，要用来做什么。 改成飞鸟传讯术，简单明了，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还能够简化操作和上手难度，一旦形成规模，想不火爆都不行呢！ 多米尼克越想越是兴奋，立刻跟希雅说了自己的想法。 “飞鸟传讯术？的确不错。”希雅点点头，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是不是该说，像他这样出身底层，从小看人的眼色求生的人，更懂得揣摩人心，更理解那些人的需求，才会起出这样简单易懂还上口的名字来。 “以后还可以根据载体的不同，推出不同版本的传讯鸟。” “比如这种纸鹤，就是基础版的飞鹤传讯术，稍微好一点的木制傀儡，哦不，木制的鸽子或是大雁，就可以叫飞鸽传讯术或者飞雁传讯术……” “对对对！甚至可以根据贵族们的家族守护魔兽，开发定制版的传讯道具。比如咱们女巫领的，就可以有雪鹰传讯术！” 一说起开拓市场，多米尼克就来精神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想法来，说到兴头上，干脆一挥手，“反正安吉丽娜和那个黑眼睛小家伙的事，也跟我没关系，我这就去实验室炼制一批传讯道具，明天拿给其他女巫们试一试——”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希雅挽留的机会。 反正对他来说，今晚要看的热闹已经看完了，要抓的黑暗邪灵也抓住了，还收获了这么一个新魔法道具的创意，让他想起来就激动万分。 能够开发出一种可以远距离传讯的魔法道具，这简直就是魔法界一件划时代的大事不说，还能够借机掺入私货，把傀儡术这种曾经被教廷定义为黑暗系魔法的技能改头换面，若是等以后人人都用习惯了这些用小傀儡术制造出来的传讯道具，他再揭晓谜底之时，不知道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简直有种即将搞个大的恶作剧的快乐气泡，噗嗤噗嗤冒出来，充满了他的整个胸腔，让他连走路的时候，都脚下生风好像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一般。 安娜就很不理解：“老师，为什么多米尼克会这么高兴？” 希雅摸摸她的头，反问道：“到目前为止，你最喜欢做什么事？能够让你高兴的那种？” 安娜不假思索地答道：“老师让我做的事，我都喜欢做，只要能让老师满意的事，我都高兴。” 好吧，这孩子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喜好，光想着她。希雅有些无奈，却也难免欢喜且心疼这个孩子。她的过去有太多苦难，曾经被人嫌弃的日子，在她心底留下太深刻的烙印，尤其是当她觉醒后，满心欢喜地去找母亲时，却发现原本一直护着她的母亲，却摇身一变，更加护着她的那些兄弟姐妹。 回想起过去的遭遇，让这个孩子对母亲彻底失望，而在这个时候，给她带来新生的希雅，就成了她的另一个精神支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将她从痛苦之中拯救出来。 希雅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让她看到自己的力量，接受更多人的喜爱和感激，甚至在底层民众里，已经有人私下里偷偷叫她是小圣女，小天使，用一些并不精美的木偶或画像作为她的象征来进行祭拜，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好在安娜几乎是有样学样，跟着希雅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些信仰之力传递来的力量，完全靠着自己的修行和对圣光的领悟升级，简直就像是开了挂的人形金手指一般，让希雅有时候都不得不感叹她的运气。 “多米尼克和你一样，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能够满足他的兴趣，所以就特别高兴。” 希雅看着安娜，认真地说道：“安娜，老师也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不是为我，也不是为别人，而是发自内心的，只要想起来，能够去做，就会很开心的事。” “老师……”安娜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希雅笑了笑：“老师也跟你一样，只要能让安娜开心的事，老师也会非常高兴的。” 信任和快乐，本就是双向的事，一味的索取或一味的付出，都会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失衡，失去平衡的关系，终究不会长久。 更何况，她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安娜这样纯粹善良的孩子，能够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是被民众的意愿或她的想法裹挟着前进，成为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 就像那些神明，一开始能够获得权柄的神力，是因为祂们的所作所为，契合光明的要义，才能够掌握这种神职权柄，可随着祂们成为高高在上的神明越久，对人的感情就越淡漠，加上对信徒们的反馈，被信仰之力的侵蚀，最终使祂们彻底丧失了情感，成为执掌权柄的“机器”。 这种程序化地应对信徒们的祈求，从接受祈求，到给予赐福，再到收获信仰，周而复始，几千年下来，完全流程化的工作，让失去了情感的神明，也同样失去了对人心的洞察，反正最后能收获信仰，强化自身就可以，至于中间的过程中出点什么小问题，那不是还有赎罪券吗？ 安娜小可爱这么单纯，希雅可不希望她以后也变成那种毫无感情的“圣女”。 安娜听到她这么说，小脸也微微红了红，忽然又想到了圣塔里的卡特琳娜，有些担心地说道：“老师，那个小婴儿的情绪有点激动，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黑夜之女只要一醒来，触碰到手术床上的圣光结界，安娜就会有感应，希雅知道这一点，便点点头，带着她回到圣塔实验楼。 实验楼的隔音非常好，哪怕在门口，都完全听不到卡特琳娜的哭喊声，否则那两幢宿舍楼里住着的王都幸存者们，恐怕还会以为她们在对这个小女婴做什么惨无人道的实验，才让小家伙哭得这么声嘶力竭。 希雅和安娜直接穿过结界进入“手术室”，看到安吉丽娜站在圣光结界外，表情复杂地看着手术床上的小女婴。 若是从五官轮廓上看，她们姐妹的确很像，只是卡特琳娜现在无法控制自己身上的黑夜之力，导致双目出现黑夜之瞳的异状，若是在外面，被人看到非吓一跳不可。 好在沃森族长和安吉丽娜并不害怕，只是更担心她这样哭下去会不会把自己哭坏了，一看到希雅和安娜进来，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安吉丽娜：“领主大人，我妹妹哭得很厉害，能不能打开结界，让我抱抱她？” 希雅微微挑了挑眉，问道：“就算你肯接受她是你的妹妹，但她现在的情况，你觉得她能够接受你这个姐姐吗？” 不是她要挑拨这对姐妹的关系，而是安吉丽娜在族地闭关三年，她的父母生下这个妹妹前后根本没有通知过她，加上她的母亲也是因为生育这个孩子难产而亡，若不是沃森族长关注着他们家的事，单凭那个渣爹的态度，这个女婴恐怕根本活不下来。 就算安吉丽娜肯认她，可她觉醒黑夜之力，以后会成为黑夜女神的神使，肯不肯认这样一个姐姐还是问题呢。如果她不接受，那么她身上的黑夜之力，就会影响到安吉丽娜，轻则消耗她的精神力，重则甚至会同化她，引诱她也成为黑夜女神的信徒。 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而是一个黑夜女神的未来神使。 安吉丽娜神色十分坚定：“无论她接不接受，她都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能够和我一样，走上正确的魔法之路。” 她朝着女婴伸出双手，摆出一个有些笨拙的拥抱的姿势，十分不熟练地冲她说道：“卡特琳娜，我是姐姐，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女婴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还糊着不少眼泪鼻涕的小家伙，抬起头来，泪水朦胧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也张开了白白胖胖藕节般的双臂，十分努力地发出了一个音节：“抱——” 安吉丽娜欣喜地上前，双手穿过了圣光结界，第一次抱住了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后，毫不嫌弃地在她那脏兮兮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真乖！” 卡特琳娜地抬起小脸来，学着她的样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糊了她一脸的口水，然后搂着她的脖子，冲着希雅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无齿的笑容。 “我的姐姐！我有姐姐了！坏人，不怕你！” 感应到她传递到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希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这还是个脑子没长好的婴儿，就算是黑夜女神给她赐福，给予她黑夜之瞳的力量，依然不能改变她是个婴儿的事实。 或许等到她成年之后，成为真正的黑夜神使，能够接受黑夜女神降临在她的身体内，但现在的她，依然只是个会哭会闹，会吹鼻涕泡泡，会显摆姐姐会骂人的小屁孩。 沃森族长显然也彻底放下心来，甚至觉得自家血脉的力量真是十分强大，就算是有黑夜之力的女婴，也能够压制住黑暗气息，表现出正常的情感。 “既然这样，安吉丽娜，你就先在这里陪着她，等她身上的黑夜之力能够收敛回去，她能够自己控制住这些力量不至于逸散出来影响到别人，就可以带她回你的宿舍和你一起生活了。” “多谢领主大人！”安吉丽娜喜不自胜，抱着妹妹就开始教她：“卡特琳娜真厉害，来，让姐姐摸摸你的小肚肚，看看你怎么去掉这些黑气……” 有个又聪明又卷的姐姐，小家伙恐怕是想偷懒都不行了。 希雅有些同情地看了卡特琳娜一眼，然后对沃森族长说道：“目前安娜才刚刚晋升到中级魔法师，她的圣光之力还不足以施展大治愈术，没法替您恢复断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人先给你订制一个金属假肢，方便你平时行走，等到安娜的等级足够以后，再为你治疗断腿，你看如何？” 沃森却摇摇头，拍拍自己坐着的轮椅说道：“假肢就先不用了，我觉得这个自动轮椅就挺好。我也需要重新开始修炼，哪怕断了条腿，应该也有我能够使用的魔法技能，大不了，我还可以跟多米尼克一起去研究一下傀儡术……” “飞鸟传讯术！”安娜突然开口，纠正了他的说法。 沃森愣了一下，望向希雅。 希雅微笑着说道：“多米尼克觉得，这种通过仿制的鸟类进行传递讯息的魔法，叫飞鸟传讯术，更加简单明了，更容易让人接受。” 沃森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点了点头，笑道：“的确如此，我倒是十分期待，飞鸟传讯术以后的应用，会给魔法师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不止是魔法师。”希雅更正了一下他的说法，“我们研究的所有魔法道具，都会尽可能地降低魔力元素消耗，并且通过魔法符文控制魔法道具的启动方式，从而让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也能够使用这些魔法道具。” “毕竟，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是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啊！” “让给所有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也能够使用的魔法道具？”沃森不禁有些动容，“这……能够实现吗？” “当然可以啊！”希雅理所当然地点头，“从魔法灯，魔法冰箱，到魔能炮，不都是普通人可以使用的魔法道具吗？魔法如果不能改变普通人的生活，而是局限于魔法师的小圈子里，那么就永远谈不上改变这个世界。” 沃森族长震惊地看着她，作为昔日王都三大魔法家族的成员，他接触过的魔法道具不计其数，可从未想过，这些魔法道具，能不能给普通人使用。 在魔法师的心里，从他们真正觉醒的那一刻开始，无论是生命形式还是其他，都已经与普通人完全不同了，那么他们的生活方式，自然不会去考虑普通人能不能够接受。 希雅也是跟多米尼克接触之后，才知道王都的这些魔法贵族世家们，其实生活的舒适程度和各种魔法道具的应运，根本不下于科技时代的普通人。 他们虽然没有马桶，但是有清洁术和净化术，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家政魔法，能够解决到各种琐碎而繁杂的家务劳动，让他们的生活品质完全不亚于希雅原来那个世界的新人类。 可大多数魔法师并不觉得这些“小”魔法有什么用，作为贵族子弟，他们从生下来就有无数女佣和仆人照顾，属于典型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不是多米尼克属于半路被认回家族的“贱种”，不光受到族人的歧视，就连那些仆人也其他人的唆使下处处冷待他，让他不得不养成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习惯，才能够发明出那么多用于生活服务的魔法造物。 就算如此，多米尼克原本也没想过，让这些东西变成普通人也能用的魔法道具。 直到女巫领推出的魔法冰箱打开了他的思路，才让他看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市场，几乎是看着源源不断的金币就在那边搁着，只要他打开这扇门，就会一股脑朝着他们涌过来。 魔法灯是一个尝试，而未来的飞鸟传讯器，将是一个更新更神奇的领域，给普通人打开一扇通往魔法科技生活的大门。 “咕咕！咕咕！” 在晨曦之城的一家旅馆窗口，一只巴掌大的木雕雪鹰落在了窗台上，冲着里面的人叫了起来，尖尖的鸟喙敲了几下窗上的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 房间里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跑到了窗前，看着窗外栩栩如生的小雪鹰，发出了一阵惊呼声：“妈妈妈妈！快看！这是雪鹰！女巫领的雪鹰啊！” 作为女巫领的吉祥物，晨曦之城的许多地方都有雪鹰的雕像和画像，甚至商业街上还有一家店专门卖各种雪鹰形象制品，从徽章到玩偶、抱枕、翅膀背包等等，简直让每个外来的孩子们都爱不释手，只要走过路过的，都控制不住要买上几个。 据说，这家店还是经过了雪鹰族长授权的，赚取的利润里，还有一部分是要给雪鹰们买食物用的，所以大家的购物热情就更加高涨，完全不考虑这些小东西的售价和成本是否匹配。 问就是喜欢，为雪鹰花钱就是高兴，一点问题没有。 现在，看到这只木制的雪鹰居然会飞会叫，还会敲窗户，怎能不让小女孩欣喜若狂。 女孩的妈妈也赶了过来，打开了窗户，刚准备放这只雪鹰进房间，就看到从它的翅膀里飞出了一封信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手上，信封上写着—— “洛山达魔法学院录取通知书”！ 第82章 这一天, 从早到晚，十只憨态可掬的木制小雪鹰飞遍了晨曦之城的各大旅馆，甚至没放过在中央广场上的马车和睡袋, 为这些即将进入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学生们送去了入学通知书。 不光是接到通知书的孩子们震惊+好奇+欢喜+被萌得一脸，就连陪他们一起来的家长和随从, 甚至是每个看到了小雪鹰信使的路人，都被这可爱的小家伙吸引了视线。 当天就有许多人去找多米尼克打听消息，想知道这雪鹰信使是洛山达魔法学院专用的，还是女巫领以后要推广的送信方式。 这些敏感的商人们，对女巫领尤其是炼金工厂负责人多米尼克的行事风格, 已经十分了解。 如果这种神奇的魔法造物不对外出售的话，多米尼克才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放出来, 还在每个小雪鹰身上打了个印记, 每个买过女巫领魔法道具的人都认得, 那是女巫领炼金工厂新换上的标记, 按照晨曦之城政务厅商务部的说法, 这叫“商标”，简单来说, 就是商品的标记。 打上商标，那就摆明了是要出售的新款魔法奇物啊！ 无论是最早靠魔法冰箱赚取暴利的布里斯奇商行，还是后来到女巫领采购魔法药剂和魔法灯的各地商行负责人，一看到这些雪鹰身上的商标, 就知道这肯定是多米尼克做出来的“样品”。 那不赶紧去找他, 怕是就要被其他人抢先了呢！ 在这个以马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时代，长途传讯的成本非常高不说, 中途遗失的概率也非常高。毕竟就算是联通各大贵族领地的官道，路上也难免会有盗贼出没, 更不用说占据险要之地的大小魔兽，路上的危险之高，一般人根本没法独自远行。 寻常平民可能一辈子从生到死，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那些走南闯北的商队，在跑商之余还凭借自身的商誉，身兼信使，哪怕一封信可能要送上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当然，大贵族和王室有专用的快件渠道，靠着皇家骑士团的名声，官方的加急信件，都是由这些专职信使快马送往各地，带着皇家信使徽章的信使，无论经过哪个贵族领地，都可以享用免费食宿，并且由当地贵族提供换乘马匹，以确保王国政令通畅，信件传送安全及时。 这种送信方式速度的确比商队快得多，但缺点是只有伯爵以上的大贵族才能享用，中小贵族若是搭个顺风信，都要付出不菲的代价，商人和平民就不用想了，有钱人家也不会替你送信。 以前的确有人曾经利用鸽子或飞鹰来送信，但是同样存在安全问题，加上这种方式被人拦截的概率太高，风险自是不言而喻。 可眼前这小雪鹰木偶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魔法造物不说，还打上了女巫炼金工厂+雪鹰一族的标记，一般人谁敢动？ 上一个敢偷魔法路灯的人，被挂在路灯上示众，晾了足足三天，每天还有安娜小女巫去刷个圣光术保证他死不了，可这种刑罚，简直让人比死还难受。 按照女巫领主的说法，这属于“社会性死亡”，简称“社死”。 从那以后，哪怕晨曦之城里各种公共魔法设施毫无保护地摆在大街上，也没有人敢再手贱地去薅一把，实在是因为这犯罪成本太高了！ 就算是买个魔法灯，也就是三五个银币的事，为了好奇心或者省钱导致这种公开处刑的结果，名声扫地不说，以后想在晨曦之城里找个工作可就难了去了。 是的，外来的难民和商户，以及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都发现了晨曦之城正在大量招工的情况。 毕竟，在这个尚处于半封建半奴隶制时代的王国里，王权不下贵族领，大部分领地都是自给自足的生活，商业行为仅限于各大主城之间的贸易，工业就更不用说了。 而领地里除了少数自由民之外，大部分人都属于领地贵族的财产，领主能给他们管吃管住饿不死就已经算是天大的仁慈，哪里会有什么私人财产。 没有私人财产，就谈不上购买力，单靠少数的自由民，根本支撑不起一个正常的市场。 可在这个时代，失去贵族保护的奴隶，一无所有，大多数人甚至害怕失去贵族的庇护，给他们自由都不敢接。就如同习惯了被圈养的家畜和笼中的雀鸟，哪怕打开牢笼，他们也失去了在野外独立生存的能力。 所以希雅在一开始时先利用女巫们的魔法种了一波田，然后开始安排农奴们“包产到户”，只要种够上交给领主的粮食，多种出来的都归自己。甚至还让他们组织了生产竞赛，每季亩产量最高人能够获得一幢由领主大人奖励的小木屋，第二名和第三名则是退役的驽马和农具。 原本完全看天收获的农奴们一开始都有些茫然，他们甚至担心这是领主的阴谋，按照以往的惯例，交完给领主的粮食之后，他们能剩点麸皮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粮食。 可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第一批得到奖励的农奴，毕竟这些经过女巫们用魔法催生的粮种，生长期远远比正常要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当他们收割回沉甸甸的麦穗时，就知道这次是真的能够给家里攒下余粮了。 当他们看到同伴得到了小木屋、驽马、农具之后，就终于相信，现在的女巫领主，是真的打算让他们成为自由农民，而不是世世代代的奴隶。 有了这些余粮，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冬天要饿着肚子挤在一起取暖，不用担心每天早上醒来时，身边都有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接下来希雅又颁布了新的土地法规，分包到各家各户的田地，连续三年完成足额交粮任务后，便可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分五到十年购买这块土地的所有权，同时也烧毁了原本的奴隶契约，将这些完成了第一季生产目标的农奴们都释放为自由农民。 也就是说，他们不光现在是自由民了，而且最多辛苦十三年，他们就能拥有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 新生的农民们认为这是领主大人的恩典，给予他们新的人生，故而不仅对女巫领主感恩戴德，也对这些未来会属于自己的土地充满了热爱和劳动积极性。 以前需要被鞭子抽打着才慢吞吞干活的农奴们，这下根本不需要监工们的皮鞭，甚至一个个都开始卷了起来，都想做下一季能够夺得领主嘉奖的幸运儿。 要知道，上一季的三个幸运儿，刚刚得到领主嘉奖，就成为女巫领的新自由民中最受欢迎的婚嫁对象。 是的，这次的前三名里，除了第二名之外，另外两个都是女人。 尤其是获得第一名的罗蒙娜，她的丈夫作为一个农奴，随着老威斯特伯爵的骑士大军上了前线，一去不回，给她留下了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如果去年没有得到领主的救济，她们一家都得饿死冻死。 所以她对于女巫领主的命令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丝毫不打折扣，女巫们说松土就松土，说施肥她就施肥，说浇水就浇水，牢牢地记住了女巫们用魔法种田时的每一个细节，在接手自己耕种时，也努力让田地能够保持女巫们用魔法时达到的湿度和肥力，伺候起庄稼来，比照顾孩子还要细心。 甚至在抽穗灌浆时，她连着几天都住在了田边地头，生怕出点意外毁了这一季的收成。好在天道酬勤，她的辛勤付出没有白费，果然获得了第一季收成冠军的荣誉。 她原本以为，这种奖励里的小木屋，或许就跟她们以前住的茅草房差不多，四壁薄木板上面加几根横梁，铺上一层干草捆成的草垫做屋顶，能够遮风挡雨就算不错了。 就算那样的小木屋，都是许多农奴求之不得的庇护所，有不少农奴，一辈子都是跟他们饲养的牛羊住在一起，冬日里就全靠抱着那些牲畜取暖，才不至于冻成冰块。 所以当罗蒙娜看到那幢刷着白色防虫防腐油漆，有着红色木制屋顶，据说有三室两厅的“小”木屋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别说是他们这种出身卑贱的农奴，就算是城镇里的自由民和小商人，都未必能有一幢这样又大又精致的房子，竟然就因为她做了自己本该做的事，领主大人就慷慨地奖励给了她？ 其他的农奴们也惊呆了，对她各种羡慕嫉妒，甚至还有人想要借着娶她的名义住进这幢房子，结果都被罗蒙娜打了出去。 女巫领颁布的法令里，鼓励男女婚嫁自由，父母不得包办干涉，更重要的一点是，女人可以自立门户，无论是否结婚，都能够自己当家做主，拥有独立户籍。 在罗蒙娜看来，这房子是自己和三个孩子的，她辛辛苦苦挣回来的房子，那些男人想靠一句“我娶你”就骗过去，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找借口打自己打孩子，霸占了这幢房子。这种事，她可是见过不少，才不是那种被男人三言两语就哄得什么都交出去的傻女孩。 更何况，从上一季的收成看，她完全有能力种好更多的地，养得起自己的三个孩子，甚至还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土地。那么以后，她的孩子们，也有机会去上威斯特公学，哪怕没有觉醒魔力，也能学到一技之长，养家糊口是不成问题的。 那她又何必去冒险“娶”一个男人进来，让人可以有合法的身份来分享甚至霸占她的房子？ 第二名的男奴沙克和第三名的女奴苏玛就不这样想，而是欢欢喜喜地接受了提亲，很快就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和更多的土地。 也只能说，人各有志。 看到这几个吃到甜头的农奴翻身做了自由民，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其他的农奴们也终于动了心思，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监工们盯着干活，而是学着能干的农奴们，精心照顾自己分到的土地，以求下一次的收成时能够获得更多的收获，到时候就算是进不了前三，能够多种出来的粮食也是自己的，不上心可不行。 以后领主大人可不会管他们的伙食，全靠他们自己种多少吃多少，不下死力气干活，以后就只能看着别人吃干饭白面包，自己喝汤吃黑面包。 也有一些心灵手巧的农奴，看到镇上的自由民可以自己做买卖，或者进各种工厂做事，不光管饭还有工钱，就主动放弃了种地，将分到手的土地转给别人，自己进城去打工。 由于整个领地尚处于大开发阶段，人力严重不足，就算有魔法师们的全力施工，很多东西还是需要工人们出力，所以第一批工人们的待遇都非常不错，让他们在吃饱喝足之余，生平第一次有了余钱，可以买一些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用品。 有了这些人，女巫领的市场才真正开始正常发展起来。 让进入女巫领的商人们，不光可以从女巫领买到各种魔法奇物，还可以出售他们带来的各种商品。如此有来有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商人进入女巫领，也随之带来了大量的移民和难民。 移民还好，都是有点家底，但出于各种原因，逃离原本的居住地，来女巫领寻找新的发展机会。他们大多以家族为单位，人多不说，手头还有点钱，能够在女巫领买个铺子或者买块地，无论开店还是种地，在这个新兴的城市中，都能够赚到足够生活的回报。 难民就不一样了，无论是早期从其他领地逃难来的，还是后来从沦陷的王都逃来的难民，几乎都是一无所有，就算昔日王都的平民，没点自保之力的，在这一路上也被路过的贵族各种收税收到扒去几层皮，根本不会让他们带着一个铜币进入女巫领。 这些人大多进了各种工厂，就连女人们也可以去酒馆和旅馆做服务生，因为这几个月来女巫领的商行数目一增再增，酒馆和旅馆的数量也跟着增加，需要的服务生人数也不少。 于是当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贵族们送孩子来学魔法时，就震惊地发现，这座有史以来建成时间最短的晨曦之城，竟然出乎他们意料的繁华整洁，百业兴旺，充满生机与朝气。 就算建筑新了点，缺少大贵族世家的奢华装饰，甚至有些过于简单的风格，却被满城的绿树和鲜花装点得别有一番风味，令人不觉简陋，反而感觉清新自然，格外舒适。 就连他们都有些心动，考虑是不是在这里买套房子，让孩子在魔法学院上学期间，也能有个随时可以去改善一下生活的住处。 更何况那些普通人。 原本只是想送孩子们来碰碰运气，若是能被魔法学院收下，他们就不用再担心孩子的特别之处会被人发现，招来一场大祸。 哪怕现在教廷不复存在了，可谁能保证，若是被领地贵族发现他们的孩子有魔法潜力，会不会把人抢了去？听说当初教廷的一个主教，就曾经拿那些有魔法潜力的孩子炼制魔法药剂，万一其他的贵族或魔法师里，也有这种邪恶存在呢？ 只有女巫领，这里的领主仁慈又大方，愿意给每个拥有魔法潜力的孩子提供指导，哪怕没钱交学费，也可以向领主贷款，等到学成毕业以后，在炼金工厂里打工偿还学费。 听说，女巫领主在招生时就告诉大家，绝不可让一个想上学有潜力的孩子上不起学。 所以哪怕他们住不起旅馆，只能在中央广场上喝喷泉里的水，露天睡睡袋，他们也要将孩子送进魔法学院去上学。 现在，这些家长甚至觉得，这是他们一生中所做出的最佳决策，不光是孩子们有了上学改变未来命运的机会，就连他们自己，也在晨曦之城里找到了各种临时工作，几天下来，不光没花钱，反而还赚了点钱。 一开始有点恍恍惚惚的，后来，这些平民家长们，就下定决心，干脆留在晨曦之城，反正在这里也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总比回去继续苦哈哈地给那些贵族老爷们当牛做马的强。 最后，魔法学院一共招收了一百二十七名学生，其中贵族学生九十八名，平民学生二十一名，还有两名混血学生和六名北方部落来的学生。 年龄最小的只有七岁，年龄最大的……那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就连送她来的老妇人，都说已经跟她一起生活了三十年，可她依然看起来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经过希雅和亚历山大族长的检查，最终确认，这孩子竟然是个混血精灵。好吧，虽然在奥斯维尔大陆上目前还没有精灵种族的生活迹象，可是在几千年前，大陆分裂之前，这个世界里不光有人类，还有巨龙，精灵，兽人，人鱼等等多种生物共存。 只是因为几千年前的神战，大陆分裂，奥斯维拉成为“神弃之地”，魔力元素不断减少，就连人类的魔法师，到达魔导师高度之后，都无法在这片大陆生存，就更不用说那些天生具有魔法的种族。随着他们的迁徙，奥斯维拉大陆上就只剩下了与他们有关的传说，而很难再看到他们的存在。顶多，也就是一些具有上古异族血脉的混血儿，一个个都因为物以稀为贵，成为贵族们争夺的“收藏品”。 这个半精灵少女，身上的精灵血脉已经十分稀薄，但天生的美貌和尖尖的耳朵，依然使她从小就成为一件珍贵的收藏品。可惜因为她实在长得太慢，熬死了三代主人才长到十来岁的模样，结果不等新主人“享用”，她就趁着交接的功夫，逃出了那座贵族庄园，甚至还顺手带走了那个负责照顾她的小女仆。 否则因为她的逃走，那个小女仆肯定会被管家活活打死。 两个少女逃进了山里，躲避着贵族的追捕，艰难求生。稀里糊涂地，居然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只是当初的小女仆如今已经变成满头白发的老妪，半精灵少女却依然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她们偶尔也会去人类聚居的城镇用山货交换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听说了女巫领和洛山达魔法学院的事后，就果断前来报名求学。 希雅不禁咋舌，别的不说，这个半精灵少女的寿命，恐怕比雪鹰们还要长。真不愧是传说中有名的长生种族。 人类需要苦苦修炼才能延长几百年的寿命，可对于精灵族来说，三百年才算是真正成年，随便一个精灵都是以千岁为计算单位，和巨龙一样，都是见证过这个世界神战的长生种。 只是当初他们离开了这片“神弃之地”，只留下一些混血精灵艰难求生，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看到活着的混血精灵。想不到这次招生，居然还会有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如今随着黑暗之神降临，打破了大陆结界，魔力元素开始迅速恢复，那些失传已久的魔法种族们，或许就会重新出现在这片大陆上。 而另一个混血学生，则是个半猫人女孩。她还是黑猫们从一艘商船里“偷”出来的，据说是被冒险团捕捉后卖给商人做奴隶的。 黑猫们直接将这个猫女带到了魔法学院，交给了女巫们，并愤怒地回去攻击了那艘商船。 希雅赶紧派人去查封了那艘商船，以其贩卖非法违禁品——奴隶的罪名，没收非法所得，将商船所属的商行一并驱逐出境。 至于商船上的人……都已经不用她去驱逐和惩罚了。 猫猫们嫉恶如仇，发现这艘商船上的猎手不光捕猎半兽人，还猎杀了不少女巫领明令禁止捕杀的珍稀魔兽，比如有着五色鹿角的森林鹿，浑身皮毛柔软洁白的雪狐，有七彩斑斓羽毛却只能跳不会飞的卡达尔野鸡…… 他们为的是森林鹿的鹿角，雪狐的皮毛，卡达尔野鸡的羽毛，所以只带走了这些材料，而将血淋淋的尸体抛弃在山林之中。 黑猫就是被船上的血腥味吸引过去，就看到了无数魔兽的怨灵在船上哀嚎，跟着上船后，才发现里面还藏着一个半兽人猫女。 它们最终将那些船上的猎人和商人都撕成了碎片，希雅让人扣下并没收这艘船，主要就是为了替猫猫们善后，光是清理船上的血污残骸，那就不是一个小工程。 猫女胆子很小，却有非常微弱的魔力，能够召唤猫猫……与她所处地方圆五公里范围内的猫系生物进行心灵连接，这也是黑猫们会莫名其妙从洛山达魔法学院跑去码头那边的原因。 虽然猫猫们说是闻到血腥味上船，可猫女很清楚，自己的特殊魔力时灵时不灵的，能吸引来这些黑猫们，完全是因为它们虽然弱小，但都已经开灵生智，不再是普通的猫，而是拥有灵性的灵猫。 就冲着猫猫们的面子，就算猫女的魔力再微弱，希雅也给了她一份录取通知书，让她成为洛山达魔法学院的一员。 那些已经在帕瓦尔山脉的矿场和盐场里落户生活的北方部族们，哪怕一开始是作为战俘的存在，但很快在发现这些奥兰人并没有传说中的凶横嗜杀，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干活，都能吃饱肚子，还能够有足够的木柴取暖。 祖祖辈辈生活在北方荒原上的部族人，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用担心睡着之后火塘熄灭就会冻死人，不用担心明天下雪找不到食物就要饿肚子。 对于他们来说，矿场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以他们简单的思维而言，已经是十分幸福的生活。 不就是挖点矿，搬点砖吗？这种辛苦，比起在荒原上苦苦寻找食物，什么草根老鼠都吃过的部族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于是，安稳的工作了不到一个月，就有人提出，能不能将他们留在北方荒原上的亲人也接到矿场来。因为青壮劳力都南下掠夺觅食，留在北方的老弱妇孺，如果等不到他们带回去的战利品，恐怕根本无法度过这个冬天。 本来就缺少人口的女巫领，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且派出两只雪鹰带路，免得他们迷路成为山脉中那些复苏的魔兽加餐。 结果就是他们真的速去速回，几乎将整个北方部族的老底都给搬来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轻信，实在是因为北方荒原的冬天来得太早，帕瓦尔山脉中才到秋天的时候，北方荒原已经开始飘起雪花，他们要走得再晚几天，恐怕留下的老弱妇孺就会开始成批地死亡。 现在既然有了新的生存之地，那么就算里面可能有什么阴谋或危险，也好过留在原地慢慢等死。 族老们果断火速打包了东西，就带着女人和孩子们跟着去报信的部落人前往帕瓦尔山脉中的矿场。 此时的帕瓦尔山脉中已经有三个大矿场和一个盐场，分别是位于阿乌尤尼峰下的火山岩矿场，位于雪峰下的魔晶石矿场和位于千河谷的铁矿场。 其中以阿乌尤尼峰下的矿场占地面积最大，不仅要开采火山岩和硫磺矿，还要负责火山山腹中挖出来的火焰晶石包装运输，收集火山灰来制造水泥等等。 此外还有五个砖窑和两个瓷窑，都是艾尔维拉和茱莉娅一手建成的，在这片区域内如果修木屋的话，很容易被火山喷射出来的岩浆和火焰晶石引燃，反倒是用火山泥烧制的砖块耐热抗烧，非常适合盖房子。 所以在这个矿场和砖厂的宿舍，都是用这种火山泥砖建成，除了颜色都是红褐色的看着有些单调之外，住人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有了房子住之后，这些部族人们更加干劲十足，挖出的矿石越多，他们的生活环境就能得到更多的改善，甚至当筑路队终于将矿场到鹰愁谷要塞的水泥路修通之后，第一批雪白的小麦粉被运到了矿场，用烤炉烤制出蓬松香软的白面包时，许多部族人甚至只吃一口就舍不得再吃，想要留下等着自己的家人们从北方荒原下来之后，让他们尝尝这种香甜松软完全不拉嗓子的面包。 对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甚至是他们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当卡尔看着这些比他块头还高还大、平时扛几百斤巨石都面不改色的部族汉子们，居然因为吃上几块白面包就激动得掉泪时，也不禁有些心酸。 若是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同情这些和威斯特人有着几百年世仇的部落人的，他一直认为是这些野蛮人天性残忍嗜杀，才会一年又一年地攻打威斯特领。 直到领主大人俘虏了这些部族人之后，他奉命接管了这边的俘虏营，一开始还觉得领主大人太过仁慈，给这些俘虏好吃好喝的根本不值得。后来慢慢了解了他们之后，卡尔也心声无奈。 说到底，几百年的世仇，都是为恶劣的生存环境所逼迫的求生之路。 但凡能有口吃的饿不死，部族人也不想去拼命打仗，更何况威斯特领几百年来的威名在那放着，多少部族人的先辈都死在鹰愁谷要塞外面，可他们若是不去，部落里的人口过剩，物资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过冬，只有通过战争，一边消耗人口，一边收割帕瓦尔山脉里的魔兽作为过冬干粮，哪怕打不下鹰愁谷要塞，他们也能带着一路的收获回去与族人过冬。 尽管这种方式十分残酷，却是部落联盟这几百年来的生存之道，唯有经过血战历练的勇士，才能诞下更坚韧不拔的孩子，在这种残酷的磨炼中，他们才能一代代地保持强健的体魄，在北方荒原的恶劣环境下艰难生存。 这种情况下，能活着已经十分不易，就不用想什么生活品质，追求什么美味食物的好事了。 其实卡尔原本的生活状况，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直到希雅小姐觉醒了魔法之后，干掉了那帮教廷的走狗和出卖威斯特家族的王国密探，才开始改变了威斯特领地居民们的生活。 而现在，这些北方部落人彻底放下了武器，高高兴兴地当着一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矿工，为每天能吃到面包，喝到肉汤而努力工作，甚至还攒下了一些工钱，等到每周一次补给车运送物资来时，还能买上一点在北方荒原看不到的生活用品。 最受欢迎的，就是聚火术符文卷轴，这种批量制作出来的符文卷轴，都是用巴掌大小的魔鼠皮制作而成，只要打开，就能生成一团火球，可以燃烧6-8个小时，用来烧水做饭加取暖都不成问题，售价只需要5个铜币。如果用不了那么长时间的，还可以收起卷轴，火球收回后，剩余时间可以下次再用。 这个价格，就算是放在王都，也是让王都魔法师们唾弃的跳楼甩卖价。 堂堂魔法师出手画个符文，那都是至少以金币为计量单位的，就算是最少的1金币，相当于100枚铜币，那也能买上20个最低阶的聚火术符文卷轴。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女巫领是怎样能将成本降低到这种地步的，难道魔法师的劳动力就完全不值钱了吗？再简单的魔法符文，绘制也需要消耗魔力和时间的！这些成本，对于魔法师来说，卖1个金币他们都觉得亏本，更何况是5个铜币！ 没办法，魔鼠的繁殖力太强，当初的魔兽潮里，尽管被烧死了不少，还是有大量魔鼠死后留下了层结实的鼠皮，就被希雅安排人都做成了皮纸，用来制作这种最低阶的魔法符文卷轴。 后来为了方便取材，希雅甚至还让人办了个魔鼠养殖场，专门喂养魔鼠用来制皮。反正这些魔鼠什么都吃，十分好养活不说，繁殖得十分迅速，一个月一窝崽，最少四五只，最多能有十只，几个月下来就能繁育出一大群魔鼠来。 有艾尔维拉帮忙，制作出的符文刻印机更加精准，大大降低了原来的符文雕刻机的失败率，进一步压缩了低阶魔法符文卷轴的成本，才能够让这种方便耐用的符文卷轴卖成了白菜价。 现在从女巫领出去的人，身上不带上几十个聚火术和聚水术符文卷轴的，简直就不敢自称是女巫领的人。 尤其是鹰愁谷要塞和山中矿场的守军们，自从有了这些魔法符文卷轴，就再也不用为了寻找水源去跟魔兽们厮杀，不用为了生火辛辛苦苦地砍柴烧炭。 原本他们还觉得帕瓦尔山脉里多得是树，无论砍多少都砍不完，顶多就是辛苦一点而已。 可希雅来了之后，就叮嘱他们尽量少砍伐树木，每砍伐掉一株大树，就必须补种一些树苗，以确保山林中的树木数量，维持山林中的生态平衡。 士兵们虽然不懂得什么事生态平衡，可希雅告诉他们，如果过度砍伐树木，遇到暴雨时节，山上缺少树木稳固山体，就会发生山洪和泥石流，许多在他们看来的天灾，其实追根究底，都是人祸。 听到领主大人的解释之后，大家哪怕依然不是十分明白，却也知晓其中厉害，加上魔法符文卷轴更加方便好用，又是领主免费给大家装备的出行物资，他们当然也乐得不去砍树，省下这分力气。 部落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魔法，哪怕是先前被火焰龙龟兽攻击时见识过魔兽的强大魔法，在他们看来，也没有这最低级的聚水术和聚火术来得神奇。 因为那些强大的魔法必须由魔法师来施展，可这小小的魔法符文卷轴，却是他们这种毫无魔力的普通人也能够使用的。 当他们对魔法生出了好奇，派出去的族人也带着原本留在老家的老弱妇孺们历经辛苦来到了矿场，震惊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用聚火术形成的魔法火焰烤肉，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是不是到了神国，才能看到这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儿。 等弄明白了这些魔法符文卷轴的来历后，族老们沉默了许久，终于意识到，曾经与威斯特领能够有来有往打得势均力敌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如果他们还想活下去，就只能按照那位女巫领主给他们提出的条件，在这片山林中为她打工。 他们开了好几天会之后，终于还是决定举族彻底向女巫领主投诚，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领主以后能将他们视为女巫领的领民，能够享有和女巫领其他奴隶相同的待遇。 他们还没敢直接要求当自由民，从俘虏到奴隶还好说，想一步登天成为自由民，就怕女巫领主会怀疑他们的用心，万一以为他们是一时示弱，以后还想翻身作乱就糟糕了。 可没想到，卡尔却说，现在女巫领已经没有奴隶了，原来的那些奴隶，都已经被女巫领主烧毁了奴隶契约，成为租赁领主土地的自由农民。 至于领主能不能接受这些部落人，他还得向领主大人汇报才行。 希雅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让这些部落人直接进入威斯特领，依然让他们在山中矿场工作，只是允许他们每个月派出十个人进入威斯特领地采购生活物资。 哪怕矿场工人们管吃管住，可这些迁徙来的老弱妇孺还是需要大量的生活物资，都需要他们靠自己的劳动力去换取。 正是在他们前往晨曦之城采购的时候，得知洛山达魔法学院招生之事，就忍不住请卡尔去请示领主大人，他们族中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能不能报名去洛山达魔法学院学习魔法。 希雅同意了。 于是，洛山达魔法学院里，就有了六名来自北方部落的学生。 当这一百二十七名不同出身、不同种族的学生们齐齐走进洛山达魔法学院时，希雅看到学院正门处的那尊洛山达女神像，发出了一道朝霞般明丽璀璨的光柱，直冲天际，染红了半个天空，如同流动的极光，点燃了天空，让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奇异而瑰丽的晨光下。 无数魔力元素，喷薄而出，让所有进入魔法学院的学生们，都感应到了那强大的魔力源，正在冲刷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如同被浸泡在温泉中，暖洋洋地享受着这次魔力浴。 谁说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元素在减少来着？明明都跑来女巫领了啊！ 第83章 在这个清晨, 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人，都看到了这幅奇异的光影画卷。 那冲天而起的光柱，变成虹彩的光带在天空中舞动, 染红了大半片天空。在那流动的光河之中，光影的形状也在不断地变化着。 从一开始仿佛燃烧的火焰, 从地面冲上天空，气势汹汹地占据了大半的天空后，又化作了蜿蜒流淌的光河，在天空中绵延流转。忽而变成巨大的水晶，折射着夺目的光芒, 忽而碎成万千细小的光钻，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天空之中, 看得人目眩神迷, 完全挪不开眼。 这场奇异的光影盛宴, 足足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 将整个奥斯维拉大陆都笼罩在了一片神秘而瑰丽的氛围之中。 在普通人无法看到的空气中, 无数魔力元素在片虹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色光芒, 仿佛无数小精灵般，在空中翩翩起舞。 在人类无法抵达的地底深渊中，岩浆沸腾起来，带着无数狂热的火系魔力元素, 冲破了封印, 朝着外面奔涌而去。 人们仰望着天空中的光幕，脸上露出了惊奇和敬畏的表情。甚至有人跪在地上, 虔诚地向光明神祷告。 哪怕他们没有觉醒魔力，也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化, 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自然现象，而是某种神秘力量的觉醒。 尤其是那些从王都逃出来的幸存者，他们曾经接触过黑暗，才能更加感受到这晨曦之光中蕴含的新生力量，能够让他们涤净心灵，治愈灵魂，彻底消除那场黑暗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而那些觉醒了魔力的魔法师们，以及各地残存的教廷神官们，都在震惊地感受到周围魔力元素不断增加的同时，也开始猜测这场盛大而辉煌的光幕盛宴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那些曾经被人们遗忘的古老传说，再次被翻了出来，那些隐藏在历史长河中的秘密，开始一点点被揭开面纱。 就连那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的奥兰王都之中，教皇安布罗斯也骤然睁开了双眼，朝着北方的天空望去。 他的身下，无数邪灵和吸血魔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惊恐不安地嘶吼着，甚至互相撕咬，靠着不停地吞噬来安抚来自灵魂的恐惧。 哪怕他们已经堕入黑暗，成为失去了神智的黑暗生物，可那来着晨曦的神光之力，似乎有种能够穿透黑暗的力量，让它们都感觉到极大的恐惧，唯有拼命地吞噬身边的同伴来强化自身，才能抵抗这种本能的恐惧。 “是光，晨曦之光吗？”教皇安布罗斯喃喃地自语着，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他说话，从兰斯化为光点回归大地之后，整个王都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哦不，或许现在的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的整个身体，都是抽取了王都中无数恶念和黑暗欲念形成的黑雾组成，昔日由无数金线纹绣出魔法符文的圣洁法袍，如今都变成了纯黑色翻滚涌动着的黑雾，在这“黑袍”的下方，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黑暗之索从他的身下蔓延而出，连接在那些黑暗邪灵和吸血魔的身上。 王都里没能逃走的数十万人口，已经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既给他提供力量，也从他这里获取力量。 正是因为要吸收和融合如此数量庞大的力量，安布罗斯才无法出城去阻截兰斯。或许，他也想看看，那个不甘与他一同沉沦的老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可惜，兰斯没能抵达他所说的光之城，刚离开王都不远就已经彻底陨落消散。 就连他原本准备的后手都没能够成功。 他原本接受了永恒黑暗之神萨瑞兹顿的神谕，去寻找被封印在洛山达大教堂下的黑夜女神，可在那里，他只看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面浓郁的黑暗气息，让他都不敢轻易下去。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王都里的黑暗之力，并没有完全被他吸收，有接近三分之一都被填进了这处深渊之中，就算他成为黑暗之神的使徒，也无法靠近这片封印之地。 就在前天，他感应到那些隐藏在布雷福德家族之中的黑暗尸虫被激活后，迅速被灭杀，那些从他身上分裂而出的虫卵，带有他的气息，也能让他感应到它们身上的遭遇。 那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圣光之力，光明正大，浩瀚无匹。 他曾经凭借这种圣光之力，战胜了无数对手，赢得了无数荣誉加身，也治愈了无数被疾病和伤痛折磨的人，得到他们感激涕零的膜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圣光远离了他呢？ 他记不清，也不愿再回想。 他只是想活着而已，有什么错？ 成就越高，地位和权力越高的时候，就越是不愿意放手，尤其是他还有那么多的理想不曾实现，有那么多的事业尚未完成，怎么能轻易地倒在死亡之神的脚下？ 光明神既然抛弃了他，那他就选择黑暗之神，只要能活下去，能继续掌握着无上的力量，他根本不在乎手中的力量是光明还是黑暗。 唯独在感应到那纯粹的圣光之力时，安布雷斯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酸涩和失落，作为光明神的人间代行者，被信奉了两百多年的神明，一朝弃若敝履，任是修炼多年的圣徒，依然无法保持平静。 尤其是他还遭到了圣光反噬，几乎毁去了大半根基，被迫躺在那棺材般的地下室中闭关修行，他甚至能感觉到，若是他继续闭关下去，或许那一天醒来，就会发现雅各布拿走了神器，将他取而代之。 可惜，雅各布功亏一篑，只是他的作为招惹来那群雪鹰的报复，才让安布罗斯彻底下定决心选择转投永恒黑暗之神萨瑞兹顿。 黑暗之主可没有光明之主那么好伺候，每一次使用黑暗力量，都将他与黑暗同化，哪怕他现在拥有了数十万由他操控着的黑暗邪灵和吸血魔，可他同样也不过是黑暗之神的傀儡。 外面的晨曦之光，是那么绚烂瑰丽，恢宏盛大，可他却再也没有了朝拜光明的资格。 光之城吗？安布罗斯怒吼着，整座王都上空的黑雾都跟着他一起翻涌呼啸，朝着城外蔓延而去，可一旦碰上那些在城外散布四野的光板，就会如同冰雪遇到篝火般迅速消融。 他竟是不知道，那些该死的雪鹰，什么时候在王都周围布下了这么多的微光照明术符文板，哪怕再微弱的光，这些符文板上的圣光符文也能吸收外界的阳光，来驱散靠近它们的黑暗之力。 真是天生的属性克制，任安布罗斯如何怒吼咆哮，都依然无法突破这些看似不起眼，看似十分脆弱十分渺小的光板组成的光带束缚。 只能犹如一头巨大的困兽，疯狂地咆哮着，掀起无数黑色的雾浪，如同海岸边冲击山崖的浪花，一次次冲上去，被拍得粉碎，再重新冲上去，化作无数稀碎的光点。 他只能重新凝聚力量，朝着那些单独的光板，指挥着吸血魔，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冲上前自爆，就这样也往往要花费几十个吸血魔，才能毁掉一两个光板。 这些该死的女巫和魔法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制造出这么多的符文光板？ 安布罗斯百思不得其解，其他的人也同样难以理解。 只有进入炼金工厂的魔法师们，才在多米尼克的带领下，见识到了所谓魔法工业的力量。 最早的那批魔法师，现在都已经是各个炼金工厂的骨干力量，他们从一开始盼着熬到家人来赎回自己，到后来习惯了女巫领的生活，到现在……他们在这里跟家人团聚了。 只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彼此都有些尴尬，王都的幸存者们，为家族当初对这些被俘魔法师的冷漠而感到羞愧，而女巫领的魔法师们，也为自己居然忘了家族荣誉而感到羞愧。 双方一见面，自然少不了尴尬与冷场。还是多米尼克打破了僵局，根本懒得管他们各自心里怎么想的，稀里哗啦安排下一堆的工作去，面临领主大人给的强大压力，多米尼克只能想办法从这些人甚至榨取更多的劳动力，而不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没见他这个月又胖了十斤吗，这可是传说中的压力肥，就连威斯特公学出来的厨艺大师们看到他都不愿意再给他提供美食，怕他继续超重下去，领主大人怪罪下来，连累他们的美食都要被挂上个致人肥胖的不健康标记。 反正除了布雷福德家族之外，科拉姆和布尼斯家族都有魔法师在女巫领当了几个月的俘虏，已经对这里的工作流程和生活环境十分熟悉，他只需要按照家族分配了任务，让他们自己去协调处理就行。 至于布雷福德家族，有沃森在，其实他也不必太担心。 只是没想到今日一早，沃森就说要去送安吉丽娜上学，魔法学院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作为家长，他是必须要去送孩子入学的。 多米尼克就跟着去凑了个热闹，然后就看到了洛山达女神像散发出的万丈光芒。 别的人只顾着看那天空中的绚丽流光，感受着空气中迅速增加的魔力元素，他却看到，女巫领主身上闪烁着的金色光芒，简直差点闪瞎了他的一双眼。 领主大人不是水火两系魔法血脉的女巫吗？什么时候，居然身上又多了一种魔力元素？ 不光是他在震惊，希雅自己也十分震惊。 当初在洛山达大教堂的地穴里封印黑夜女士，的确是借助了洛山达女神的残留的神念，但更多的是安娜出力，甚至当时收获最多的也是安娜。 她只是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犹如太极阴阳鱼般的魔力池里，多了两个小小的光点，如同给那两条鱼点上了眼睛，让它们之间的魔力流转更加畅通，甚至能够在彼此碰撞中产生更炸裂的魔法效果。 她原本以为那样只是加强了她的魔法力量，却没想到，今日在迎接学生们入学之时，竟然会引发洛山达女神像展露神迹，甚至也引动了她体内的光点旋转，从两个“眼”，变成了两个漩涡，飞速地吸收着空气中不断增长的魔力元素，并让她也焕发出了传说中那金灿灿的晨曦之光。 在能够看到晨曦之光的人眼中，她现在就跟个小金人没什么区别，被那浓稠到快要化为实质的金光包围着，无数魔力争着抢着涌入她的体内，被那两个小小的光点迅速吸收，偏偏那两个光点漩涡就像是无底洞一般，无论“吃”下去多少魔力元素，都丝毫不见变大。 她也不知道它们要“吃”多少才能停下，只能控制着和自己身上的金色晨曦之光，挥洒在周围的女巫和学生们身上。 当然，那些机灵的跟着女巫们来上学的黑猫们，也蹭到了不少晨曦之光。 这些暖洋洋的，带有生机之力的光落在它们身上，让它们也感觉到十分舒服，甚至都主动凑到了希雅的身边，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喵喵叫着享受这场难得的阳光沐浴。 送孩子们来上学的家长们也都震惊了，他们是亲眼看到洛山达女神像身上发出的冲天光柱，化作了漫天光幕，这样瑰丽奇幻的画面，见过一次，都能回去吹上一辈子。 这可是真正的神迹啊！ 当初无论光明神教的神官们传教时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大家相信他们，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圣光能够治病疗伤，的的确确给大家带来好处。 可那些圣光术和神圣之火，哪里能跟面前这场盛大的光影盛宴相比，那简直就是用萤火虫的光芒去碰瓷初升的朝阳，一点黑暗里的微光，怎么比得上带着万丈霞光出场的灿烂朝阳呢？ 此时此刻，在他们心中，这金灿灿的晨曦之光，完胜了圣光。 让他们更加坚定了这次送孩子来魔法学院的事是无比英明的决策，那些鼠目寸光当初还阻拦他们的族人和其他贵族，现在看到这情形后，一定会后悔得把头磕掉吧！ 可惜，洛山达魔法学院一年只招生一次，那些人只能等下一年了！ 不过，他们还可以回去选择一些贫困孤苦的族人，送来这边的威斯特公学学点技术，听说现在晨曦之城里新开的饭店和酒馆里，都是请威斯特公学厨艺班的老师和学生们出来兼职，他们拿出许多种闻所未闻的新式菜肴，已经征服了这些挑剔的贵族们。 还有其他的一些技术班，都让各地贵族们看得眼睛都红了。 这么多种技术，随便一种拿出来，都能让一个普通人当成传家宝世代赚钱，居然就在威斯特公学里开放给所有的人学习，那以后他们将教出多少的工匠和技术人员啊！ 有点远见的贵族们都能够想象得到，要不了几年，就会有大批的工匠从威斯特公学毕业，那么女巫领，晨曦之城的各种工业产品，必然会大量产出，就现在他们生产的那些低阶魔法符文板，已经从数量和价格上碾压了所有的魔法师，价格便宜得甚至比那些魔法师的成本还低。 若是等那些工匠们毕业出来，更多的工厂建立后，必然会生出出更多的产品，而女巫领如今虽然人口增长的速度飞快，但始终还是比不上昔日的王都和蓝达港这样的老牌城市，他们自己消化不完的商品，肯定会被商人们带往全国各地…… 打价格战是肯定打不过的，既然已经明眼看着未来肯定打不过的，那就不如从现在开始就争取加入其中。 不就是收点学费吗？他们就当是投资了，只要派来的学生能学到威斯特公学的技术，也能够促进他们领地的发展，不至于被落下太多。 反正现在连国王和王子都已经失踪许久不见，说不定已经死在了王都的那场黑暗之灾里，这些贵族们也乐得不用再遵守贵族的约定，听从国王的征召去讨伐女巫领。 希雅并不喜欢长篇大论，但还是在开学的第一天，借着这场由洛山达女神带来的光影盛宴，向学院的第一批学生们传达了洛山达魔法学院的理念。 “我们的学院，名叫洛山达，是新生与复苏之神的字，祂代表着生命与光明，正如祂的圣徽，是晨曦下的阳光之路。” “亲爱的学生们，我希望你们从进入学院大门开始，踏上魔法之路，就能够秉承着心怀阳光，永不放弃的信念，成为一个追求世界真相的魔法师，不畏惧强权，不欺凌弱小，勤学好问，自强不息！” “我们的魔力来源于这个世界，也当用它们来改造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加美好，而不是为了个人的私欲，破坏大自然的恩赐。” “要记住，魔法的存在，是奇迹，而你们的存在，是奇迹的开始！” “来吧，孩子们，跟我一起踏上这条魔法之路吧！” 放开了父母的手，这些孩子们兴奋地跟着女巫领主跑向学院大会堂，在那里，他们将开始魔法学院的第一堂课，就是由女巫领主为他们上课。 听说，第二堂课的老师，是雪鹰一族的族长，一只活了四百多岁的雪鹰长者为他们上课呢！ 想想就感觉无比激动！ 家长们先是面面相觑，有种被孩子抛弃了感觉，又迅速地回过神来，跟相熟的人打了个招呼，就飞快地离开了洛山达魔法学院。 他们还得赶紧回旅馆去，先派人送信回家，让人再选送一些可以去威斯特公学求学的孩子，这封信里还得写上他们亲眼目睹的神迹。见过神迹不吹牛的人，那跟买了漂亮衣服一个人大晚上在无人的街上逛游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炫耀之余，还要从家里要更多的支持，然后在晨曦之城买房买地，这笔投资绝对是以后最赚钱的投资，稍晚一点出手都会亏的那种。 毕竟，他们在晨曦之城这才住了几天，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房价简直是一天一个涨幅，涨得比菠菜都快。 肯定是有些不讲究的贵族，在背后偷偷背着他们出手了！ 否则就以晨曦之城里的普通平民和刚刚得到自由的奴隶们，哪里有那么高的购买力，买得起每天涨价的房子。 甚至有些地方还是一片空地，政务厅才刚刚挂出来牌子在这里要开放公寓，就有人飞快地跑来交钱买房，根本不管那房子连一块木板一块砖都没有呢。 这种热火朝天的市场激情，他们根本没见过，只是看着一天天涨价的房子，每过一天，都觉得自己又亏了一笔，要不是身上带的钱不够，他们真是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有多少买多少，大不了过一阵子，再倒手卖给下一批送孩子来求学的贵族们，那绝对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远在王国南部的奥格玛五世和他的两个儿子，也看到了这场奇异的光幕盛景，只是在南方看到的光带比较远，没有北方那么恢弘壮丽，但依然能够感觉到周围的魔力元素在迅速增长，就连根本没有魔法感知力的菲利克斯都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奥格玛五世在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点魔法感知力，就属于那种差一点点突破觉醒的界限，也曾经得到上任国王的器重，成为第一顺位的继承者。 只是到老国王死的时候他也没能觉醒，继位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如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觉醒之后，变得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再不似从前的恭顺有礼，而是嚣张霸道得完全不将他这个父王看在眼里。 此时此刻，魔力元素暴涨，他那桎梏数十年无法完成构建的魔力池，竟然像是干涸多年龟裂的土地般，得到魔力的滋润，开始一点点修复，慢慢地在体内成形，只要再踏过这一关，他也能够觉醒魔法，重塑国王的威严。 “咕呱！——”刺耳的狮鹫叫声传入耳中，亚历克西斯从狮鹫背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奥格玛五世的身边，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 “父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希雅女巫，竟然也有圣光的力量？” 奥格玛五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着曾经令他最为骄傲的大儿子。 “谁说她有圣光的力量了，那是她手下的一个小女巫，听说也就十来岁，原本是个又聋又哑的贫民女孩，得到了光明神眷顾，赐福于她，才有了圣光之力。” 王国密探在威斯特领并不少，尽管最早位置最高的那批，都因为当初出卖了希雅，在泽菲鲁斯“审判”希雅时跟随这位红衣主教一起，被希雅觉醒后用一个大火球给烧成灰扬了，可还是有不少小喽啰分散在平民和士兵之中，打探到威斯特领地情报送往王都。 可惜这些探子们，在路德维格去女巫领之后，就一个个陆续断了联系，不知道是死于那场魔兽潮，还是被发现了身份暗中处决，反正女巫领的情报后期是越来越少，也让奥格玛五世越来越不安，才会准许菲利克斯故意送消息给宫廷御用大魔法师们，刺激他们出手。 谁能想到，堂堂两位高级魔法师，活了两百多岁的人精，竟然会一去就栽在了女巫领主的手里，死无全尸，就连带去的十个中低阶魔法师，也成了人家的俘虏。 奥格玛五世原本已经觉得自己高看了这个女巫领主，可每次派去的人，都会用生命响亮地回敬他一个耳光，现在再听到亚历克西斯的质问，他当然没什么好脾气回应。 只要再吸收一点魔力，他就能够觉醒……他的心情忽然又雀跃起来，原本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按照大陆普通国王们的平均寿命，他都已经算是长寿的了。可当初奥格玛王室的开国国王，是个觉醒魔力大地骑士，哪怕没有升入高阶魔武骑士，那也是活了近两百岁的时光，熬死了不知道多少代继承者。 如今，只要他觉醒，就能多至少五十年的寿命，若是再升级的话，一百年，也未必不可能！ 满心想着能够恢复青春，延长寿命的奥格玛五世，根本没注意到儿子脸上的神色变化，而是不耐烦地说道：“你不是说很快就能摧毁那些丛林野人的部落，领兵重回王都吗？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还要多久……” “很快！”亚历克西斯突然说道：“父王，很快我就会亲自领兵回王都继位，夺回属于我的王都……” “继位？”奥格玛五世一怔，有些恼怒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传位给你了？你若想要继位，还不听我的话去整军……”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顿住了，愕然地看着一截从自己胸口冒出来的剑尖，上面还带着一串殷红的血珠，正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 钻心的刺痛传来，奥格玛五世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双手都放在他肩膀上的亚历克西斯，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到身后双手握剑从背后刺入他身体的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为……为什么？”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菲利克斯一下子松开了剑，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父亲，你如果觉醒了，那我还有什么用？是你逼我的，为什么你们都能觉醒，只有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为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父王最喜欢的儿子，无论他在外面惹了什么祸，回来都有父王的庇护，他的风流浪荡，任性跋扈，都是父王一手宠出来的。 哪怕他曾经嫉妒过大哥可以统领王国过半的兵马在南方作战，嫉妒过路德维格的过人天赋，十几岁就已经成为大骑士，而他连中级骑士都是勉勉强强通过。 可他看看自己的父王，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凭借国王的宠爱赢得继承权，无论大哥还是四弟，都是给他当臣子的命。 可当他跟着奥格玛五世逃到了南方之后，看到亚历克西斯不光觉醒了魔力，还收服了一只狮鹫成为魔武双修的天空骑士，就连父王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他才知道，自己依仗的宠爱，是那么空虚无力。 甚至是亚历克西斯亲口告诉他，几个王子之中，只有他是个完全没有魔法感知力的废物，就连路德维格，都因为从小就有魔法感知力，才能够那么快成为大骑士。 若不是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元素稀薄，他们早就能够突破觉醒魔力池，寿命也会跟着延长，他们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看着他老死，都能剩下漫长的寿命。 只有他，会像个普通人一样衰老、死去，化为枯骨。 今天忽然出现的天际神光，迎来的魔力潮，就连垂垂老矣的父王都感知到了魔力，开始进行修行，唯独他什么都没感应到。 奥格玛五世艰难地抬起头来，喉咙里咯咯作响，“蠢货！蠢货……”他真的开始后悔，哪怕知道这个儿子蠢，他也愿意宠着他，就是为了给其他儿子压力，让他们明白，只有他的宠爱，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只有他，才能决定下一任国王是谁。 可他没想到，就是这个被他宠坏的儿子，会在他马上就突破觉醒的时刻，给了他一记背刺。 亚历克西斯点了点头，非常赞成他对这个弟弟的评价，“父亲说得不错，菲利克斯的确是个蠢货。我只告诉他，王室血脉里是拥有魔法传承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我和路德维格，还有被你送去蓝达港联姻的菲奥莉娜，都有魔法感知力，或多或少，唯有他一点儿都没有。” “啧啧，多可惜！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得宠的孩子，却不知道他是最废物的一个。” “所以我就告诉他，如果想要重新拥有魔法传承血脉，就必须以血亲献祭，吃下至亲血脉的心脏，夺去魔法血脉，才有可能改变命运。” “胡说……那不可能！”奥格玛声嘶力竭地怒吼，嘴里大量的血沫喷涌而出，被刺穿的心肺，让他每个呼吸都生疼，原本吸收进体内的魔力，现在无法再继续构建魔力池，而是在浑身上下乱窜，让他如同被凌迟般浑身剧痛不说，口中还充满了血沫。 菲利克斯惊恐地看着他这副模样，除了哭泣之外，完全不敢动弹。 亚历克西斯点点头，抬手从他背后拔出了长剑，丢给了菲利克斯。 “是啊，我就是看他可怜，随便说说而已，那怎么可能呢？没想到他真的信了，在看到父王你即将觉醒的时候，终于还是动手了啊！” “不！是你让我动手的！是你骗我！是你！——”菲利克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脑中嗡的一声巨响，整个人都崩溃地大叫着，下意识接住了他扔过来的长剑，起身就朝他一剑刺了过去。 可他的这点花拳绣腿，哪里是常年在外征战的亚历克西斯的对手。 亚历克西斯甚至一只手握住摇摇欲坠的奥格玛五世，只伸出一只手，就弹飞了他手中的长剑，跟着在剑柄上一拨一转，这把还沾着奥格玛五世鲜血的长剑，就调头刺入了菲利克斯的脖子。 鲜血瞬间从菲利克斯的颈间喷涌而出，为了避免被血溅在身上，亚历克西斯甚至还抬起长腿一脚将他踢飞，让他的身体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留下了一大片殷红的血迹后，缓缓滑落在地上。 他瞪大了双眼，眼里已经流不出泪水，只是满眼的难以置信，定定地望着亚历克西斯。 亚历克西斯叹了口气，抱着奥格玛五世转了个身，让他能够看清楚菲利克斯现在的模样。 “父王，你看，我替你报仇了。” “我会向王国贵族们送去诏书，告诉他们，菲利克斯图谋篡位，行刺国王，父王不幸遇难。而我，替您报仇之后，将接过奥兰王国当前重任，继位为奥格玛六世。” “在我的带领下，王国军队必将以鲜血清洗昔日的耻辱，重新夺回王都。” “在这个魔力回归的新时代，只有我，亚历克西斯·奥格玛六世，才能让奥兰王国起死回生，重现昔日的荣光与辉煌。” 他伸手轻轻替奥格玛五世擦了下嘴角的血沫，露出由衷的微笑。 “父王，你放心，我会让人保存好你的尸体，带你一起回王都，将你安葬在王陵之中，不会让你埋葬在这片蛮荒的丛林之中。” 奥格玛五世悲哀地看着对面已经断气的菲利克斯，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消逝，哪怕有再多的不甘心，终于还是闭上了双眼。 “国王驾崩！——” 亚历克西斯缓缓起身，走出这间宫室后，朝着外面守候的副将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满面沉痛地说出了这个噩耗。 “传令下去，大军准备收兵，护送国王灵柩回王都安置。” “我将带领诸位，夺回王都，让王都重现光明，让奥兰王国荣光再现！” 已经在南方丛林苦战了三年多的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时，最关注的不是国王之死，而是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吞噬了他们无数同伴生命的黑暗丛林，回到他们原来的故土。 只是他们此时还不知道，他们将面对的，是更加黑暗的未来。 第84章 遥远的海面上, 幽暗的海水原本平静无波，所有的光线落在这里，都被这片幽暗的水面吸收, 根本无法抵达水下。 所以在水面之下游弋的生物，模样都长得奇形怪状, 肆无忌惮。 只是这一日，平素漆黑一片的海底，忽然有一条光带落下，将深海中本懒散游弋着的海兽都惊得四下逃窜，不敢留在那片光带之中。 寻常深海海兽畏惧这些光影, 可同样有一些海兽却欢喜地从海底的砂石中探出头来，如同扑火的飞蛾般, 朝着投入海底的光影冲了过去, 哪怕那只是从远方天际投入海底的影子, 也惹得它们跳进光影中追逐着那些跳跃流动的光点, 兴奋得搅动海底的泥沙, 将好不容易有了点光亮的海底搅得一片混沌。 而随着那海底泥沙翻涌，亦有星星点点的魔力元素, 从底部喷涌而出，融入那片光影之中，将原本只是虚幻的光影，变成充斥着魔力元素的元素海。 正在追逐着光点的海兽们, 撞上了这些魔力元素, 任凭它们涌入体内，随之便开始迅速发生变化。 不少海兽都如同被吹了气一般迅速膨胀, 体型变大，也有一些忽地从背上冒出一排骨刺来, 或是口中的牙齿突然变长，长得支棱到外面不说，远远望去不像是尖牙利齿，倒像是头上凭空生出的骨角。 那些软体的海兽，则是生出了更多触手，有些触手上的吸盘里，甚至还分出了口器和眼睛，只是不知那些会骨碌碌转动的眼睛，在这黑暗的海底能看到些什么。 除了在这遥远的无人知晓的海底，还有那些深山之中，冰原之下……甚至连那原本寸草不生的荒漠之中，也忽然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前往帕瓦尔山脉猎取魔兽的冒险团们，是第一波迎接这场变化考验的。 一溜火光蹿上百米高空，在半空中炸开了一朵红色的烟花。 希雅的火药实验是彻底失败了，哪怕最后能点燃的烟火，也无法实现原本世界里炸药的威力，或许和这里大多数树木和矿石中都蕴含魔力元素有关，导致这些看似和原世界相同的材料，却无法出现相同的效果。 反倒是纯粹的火焰晶石弹，能达到她预想中的效果，所以也就没再为无法复刻出威力巨大的炸药而难过了。 只不过，她放下了的研究，倒是被好奇的多米尼克捡了起来。 那些“火药”虽然谈不上什么威力，也就能冒出点火花来，杀伤力十分有限，可里面若是掺入不同的矿物，点燃的火花就会出现不同的颜色。 多米尼克觉得好玩，就做了一个实验给希雅看，倒是让希雅灵机一动，让他做成了□□和信号弹，前者可以用来节日助兴，后者则成为各城防守军和巡逻小队的标配物资。 这可比点烽火传讯更加显眼，还可以根据信号弹的不同颜色来区分情况，迅速收到了士兵们的欢迎。 后来就有冒险团找多米尼克求购这种信号弹，因为原本的信号弹属于军用物资，而□□过于庞大分量又重，远比不上信号弹小巧轻便容易携带。 冒险团去帕瓦尔山脉狩猎，那也是真的要冒一定风险的，运气好的能碰上魔法药草和女巫领允许狩猎的魔兽就能赚一笔，运气不好的，若是找不到魔法药草，还碰上个厉害的魔兽，那就有可能亏掉老本不说，连命都有可能丢在山里。 如果有了信号弹，就能向附近的冒险团和领地军团求救，哪怕事后支付一部分救援金，也好过将命丢在里面。 威斯特领地的守军自从没有了北方联盟军的威胁之后，也开始组织人手定期进入帕瓦尔山脉狩猎练兵，他们有军方配备的武器和魔法药剂，每次出动的队伍都会有觉醒魔力的魔武骑士轮番带队，实力不容小觑，加上他们还有能够召唤雪鹰的魔法号角，若是遇到危险之时，还能够召唤雪鹰帮忙，故而在山中狩猎可以说是无往不利，消灭了好几只占山为王的中阶魔兽，大大降低了帕瓦尔山脉的魔兽威胁度。 他们互相之间以信号弹传递信息，也会对那些在山里遇险的冒险团施加援手，所以就让一些冒险团的人萌生了求购信号弹的需求。 毕竟，纯靠运气等救援的话，那真是要看命运女神的眷顾，可若是有信号弹的话，那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需求提供给多米尼克之后，他就立刻汇报给了希雅，毕竟信号弹是军用物资，如果擅自卖给冒险团的话，万一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买去，故意给威斯特领的山地军团设伏，那他岂不是要成了帮凶。 人类王国内部从不缺乏阴谋家，而女巫领现在别看内部建设蒸蒸日上，外部交易红红火火，可周围那些大贵族的忌惮之心始终未去，教廷没了，黑暗生物还在，王都没了，国王和几个王子还在，这些人都不会看着女巫领一直这样高速发展下去，能有下绊子挖陷阱的机会，他们是绝不会放弃的。 可若是放着不管，也难保这些冒险团不会铤而走险，黑市的交易里，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连人命都能买到，更何况是一些物资。 堵不如疏，这一点希雅跟多米尼克说过，贝尔曼夫人当初对付那些想要操控市场的商人时，也是用特许经营的方式瓦解了商人们的联盟，打破他们的垄断买卖，让女巫领的商品能够批量高价售出不说，还堵住了他们逃税的路子。 对于冒险团来说，信号弹可以出售，但仅限于签署魔法协议的冒险团才能购买独家定制的信号弹，价钱虽然比军用信号弹稍贵一些，但光是独家定制这四个字，就能值回这部分溢价。 因为每个冒险团的信号弹发射出去后，炸开的烟花颜色和形状各不相同，他们在军方都做过登记，这样巡逻队只要看到求救信号，一眼就能认出是哪个冒险团出事。 而签署了魔法协议后，这些信号弹上都会触发禁制，只有签署协议的冒险团成员才能使用信号弹，一旦转手则无法发射，也就断绝了他们倒卖的路子。 更何况，签署了魔法协议的冒险团成员，如果背叛女巫领，对山地军团产生恶意，就会遭到魔法反噬，同时也会触发留在晨曦之城里的冒险者工会警示器，让工会能够及时提醒领地军团做好防备。 对于这一点来说，希雅不得不承认，魔法在涉及人心的领域上，比她原来那个世界的科学技术更加方便好用。 因此，当刚刚巡视完盐场的卡尔看到天空中炸开的求救信号弹时，就毫不犹豫地带着一队人马赶往信号弹升起的地方。 “是弗迪南德冒险团的信号，以弗迪南德的水平，恐怕是遇到什么大家伙了！” 当初女巫领主刚刚觉醒的时候，弗迪南德还是卢修斯伯爵的守护骑士，负责看守威斯特城堡，结果看到希雅觉醒，踏浪而来，他就果断投降，灰溜溜地带着十几个骑士回了王都。 后来听说他在王都沦陷的时候，大发神威用魔能炮炸死了一只地狱双头犬，救下了数万逃难的民众，护送着奥古斯特一行人来到女巫领，成立了自己的冒险团。 就连领主大人也给他特批了一份魔法学院旁听生的许可证，没想到魔法学院那边都开学了，他竟然还在帕瓦尔山脉里没出去，还遇上了需要求救的大家伙。 卡尔本就负责帕瓦尔山脉中几个矿场的守卫工作，对山地军团的巡逻情况了如指掌，看到弗迪南德冒险团发来信号的方向，就让手下士兵先提高警惕。 “那边应该靠近北方高原，没有什么厉害的魔兽啊！弗迪南德他们跑去那边干什么？他不是干完这笔后就要去魔法学院上课吗？” 卡尔很是不解，在弗迪南德这次进山时，还曾经遇到了他，两人打了个招呼，并没有提及当初的丑事，只是作为如今山地军团的高级军官和一个普通冒险团团长的正常礼仪，弗迪南德甚至还很骄傲地给他出示了女巫领主的特许旁听证，说自己以后也能成为一个像卡尔一样魔武双修的大地骑士。 卡尔当时礼貌地但笑不语，他虽然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通过冥想觉醒魔法的魔法师和骑士，跟他们这种拥有魔力血脉自行觉醒的有什么区别，但他记得领主大人曾经说过，他的血脉是非常厉害的大地之熊传承，只要他勤修苦练，以后一定能成为大陆数一数二的魔武骑士。 原本他是没有那么高的追求的，可是看到外来的女巫和魔法师越来越多，领地还开办了魔法学院，他也有了点危机感。 如果不能更快地提升自己的能力，那么他就无法保护领主大人，成为她麾下最有用最能干的骑士。 如果不是领主大人，他和他的家人早就在去年的灾难中饿死冻死，哪里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抢走自己威斯特领第一骑士的名号的。 看到弗迪南德炫耀的魔法学院旁听证后，卡尔还觉得有点委屈，他都没有机会进入魔法学院进修，怎么就让这个曾经当过墙头草的家伙抢了先。于是在当日汇报工作的时候，卡尔就在工作汇报的末尾附加了一句，哪怕他是血脉觉醒的魔武骑士，其实也想去魔法学院进修一下，多学一点儿魔法知识。 如今军中已经收到了领主配发的雪鹰信使，让他们可以及时与晨曦之城通信，别看这些木制的雪鹰信使只有两个巴掌高，可是飞行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从山地军团驻地到晨曦之城，一个晚上就能打个来回。 虽然比不上真正成年大雪鹰的飞行速度，可用来传信已经足够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卡尔就收到了女巫领主的回信，还附上了一封聘书。 原来女巫领主不是没给他准备旁听证书，而是专门开设了一门魔武骑士的修炼课程，由他来负责讲课。让他尽快做好准备，如果备课的时候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及时写信与领主沟通。当然，他的课程都会排在他轮休期间，不会影响到山地军团的正常公务，就是会让他辛苦一点。 至于他想要的旁听魔法课程的事，作为特邀老师，他随时都可以去旁听任何一个老师的课程。 卡尔先是呆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半年前还大字不识的小兵，竟然也会有给人当老师的一天。虽然这半年以来，他在修炼之余也没落下学习，领主大人安排的军中扫盲工作，他带头响应，半年下来，写个简单的工作汇报和个人信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只是当老师这种事，他还是有点犯怵，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那些学识渊博的人才能够有资格当老师，而他现在其实还是个半文盲，除了日常工作所需的文字工作外，什么王国历史，什么魔法基础知识，他都差得一塌糊涂，甚至连摩根娜那个三岁小孩都比不上。 可他又舍不得辞去这个职务。 这代表着领主大人对他的信任，如果拒绝，就等于辜负了领主大人的信任，这是让他万万不可能接受的。哪怕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他也要做出一份漂漂亮亮的授课方案来，不辜负领主大人对他的期待，也让所有人看到，领主大人用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当然，他也很期待，弗迪南德去魔法学院进修时，看到授课老师竟然是他的时候，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昔日的大骑士和小兵，现在变成了学生与老师，想想就很期待啊。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上课的时候，弗迪南德竟然就出事了。 卡尔是第一个赶到信号弹升起的地方的，他经过强化药剂的强化后，如今已经达到了大骑士中段，短短半年时间，从一个骑士学徒，晋升为大骑士的，无论在奥斯维拉大陆哪个国家，都堪称为天才速度。 如今的他身形高大健硕，哪怕不穿重甲，普通的战马都已经驼不动他，而他在战时能够召唤出大地之盾，只要站在地面上，就能拥有无穷无尽的熊之战力，就连雪鹰们都不大乐意跟他这个皮糙肉厚的熊系魔武骑士肉搏。 在山地中战马行走不易，尤其是靠近北方高原地带，尚未修通水泥路，所以其他的骑士们都被他甩在了身后，只有他靠着一双腿跑得比战马还快，第一个赶到了现场。 就看到一只巨大黄土怪物正在挥舞着拳头狠狠地砸向弗迪南德。 弗迪南德举着护盾挡下了它的攻击，却忍不住吐出口血来，尽管如此，他仍是一步都不敢后退，他身后是冒险团小队的六名伤员和两具尸体，在这种时候，作为冒险团的最强战力，他后退躲开的话，那么其他的人都会被这怪物捶成肉饼。 就算如此，他在心里默默计算，自己顶多也就能再挨两下，这次已经感觉到手臂骨头裂开，五脏六腑都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内伤，吐出来的血里，甚至都有内脏的碎块。 再等不到救援的话，他就真的要死在这只黄土怪的拳头下了。 黄土怪被盾牌挡住攻击后，仰天怒吼了一声，无数细碎的黄土和砂石从他的身上稀里哗啦地落下，可他那高达十来米的庞大身躯依然不见缩小，甚至还高高抬起一只脚，狠狠地朝着弗迪南德踩下去。 “完了！这下我的小命要丢在这里了！”弗迪南德暗暗叫苦，他才得到了女巫领主的许可，可以进入魔法学院学习，看到了晋升的希望，才带人进山来做最后一笔生意，想要多赚点钱给团员们在晨曦之城安家，免得他去上学后没时间带他们赚钱。 可没想到，就像许多骑士小说里说的一样，最后一次这种话，真的是不能随便说啊！ 看到那掉着碎石黄土的巨大脚掌在头顶出现时，弗迪南德居然还在想，这黄土怪的脚这么大这么脏，被它踩中的话，是被踩死的还是臭死的？ “闪开！”一声咆哮声从身后传来，不等弗迪南德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黄土怪说的，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掠过，犹如一枚魔能炮的炮弹般，狠狠地撞在了前面的黄土怪身上。 以那黄土怪巨大的身躯，寻常人撞上在它的身上，它根本不痛不痒，而撞上它的人，却跟撞在山石上没什么区别。 弗迪南德先前在跟它搏斗时，就已经砍断了两把长剑，震得自己的双手虎口开裂流血，才发现这家伙虽然浑身掉渣，可本体却是无比坚固的岩石，根本不是普通人力能够斩杀的怪物。 故而看到冲上去的人是卡尔时，他都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心！”替他狠狠地捏了把汗，甚至准备接应即将被反震回来的莽撞小子。 可没想到，先前他砍断了两把剑都只能砍掉点碎石渣渣的黄土怪，被卡尔这么一撞，竟然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轰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卡尔怒吼一声，周身泛出土黄色的光环，那是独属于大地之熊的土系魔法，让他周围的人都感觉身上仿佛被压了几百斤重物，根本抬不起头，挪不动脚步。 而他却一步步朝着那黄土怪走去。 看着他走出十余米距离，弗迪南德才长出了一口气，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些羡慕地看着面前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魔武骑士。 “这小子——真行啊！” 他身后的团员们也都松了口气，他们认得卡尔，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女巫山地军团的高级将领之一，手下有五百龙鳞马重甲骑士团，还经常带领巡逻小队在帕瓦尔山脉中练兵狩猎魔兽，听说在当初魔兽潮来袭时，他曾经亲自出城迎战，手撕过不少中阶魔兽。 更让人羡慕的是，他还不到二十岁就有了这么高的成就，还是个拥有魔力血脉传承的魔武骑士。 听说这种血脉传承的魔武骑士和魔法师，与一般后天觉醒的魔武骑士和魔法师不同，他们在觉醒后就能得到血脉力量传承，随着等阶晋升，能过自动领悟魔法技能，不像普通的魔法师还需要自己学习魔法。 最重要的是，这魔力血脉，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哪怕是相隔几代甚至十几代人，只要体内有这种魔力血脉，在一定的机缘之下，就能够觉醒。 如果说普通人中，拥有魔法感知力，能够觉醒成为魔法师的人，是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那么拥有血脉传承的家族里，就是几十个甚至十几个人里就有可能出现一个，至于能不能觉醒，那就完全要看运气了。 就像女巫领主的家族，第一代族长和夫人都是拥有魔力血脉的超凡者，可是后来的十几代人里，却没有一个能够真正觉醒血脉，哪怕通过契约魔兽雪鹰的帮助，也只有族长能够勉强成为半个天空骑士。 可谁能想到，看着人丁稀少都要彻底败家灭族的威斯特家族，会在最后一个子嗣希雅小姐身上，突然觉醒了水火双魔力血脉，一举打破了王都和教廷的封锁，不但宣布女巫领独立，而且一次次击败了王国和教廷的阴谋，成为目前奥兰王国最强盛的势力之一。 所以对于这个年轻的大地之熊血脉传承者，从一开始，就有不少贵族和王国密探想要拉拢他，就连国王都通过密探向他传讯许诺，可以给予他皇家骑士称号，甚至直接封为子爵，并且可以将一个王室宗族的女人嫁给他。 其他大贵族们，也纷纷提出联姻邀请，只要他点头，各种类型的美女都会主动送到他的床上，甚至不结婚都可以，只要做一夜情人，能够借种生个孩子，对他们而言就足够了。 结果这个傻小子憨憨地拒绝了这些邀请不说，还把人一股脑都送去了领地监狱，并且向女巫领主立下誓言，终身效忠于女巫领主，无论是他的婚事还是他的家人，都将完全听从领主大人的安排，绝不会接受外人的任何拉拢。 当时就把那些贵族们气得一个倒仰，简直无法理解这个从贫贱的农民一跃成为魔武骑士的傻小子的脑回路。 作为一个魔武骑士，已经可以无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律法规则，就连国王都会待为上宾，更何况他独特的血脉传承，让他能够享受到比国王还受欢迎的桃花运，可以让无数贵族小姐和夫人们放下身段与他共度良宵，他也可以借机开枝散叶，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魔武骑士家族。 可他居然将所有的荣华富贵、数不清的美人统统放弃，甚至立下的誓言，简直就是在赤果果地说，他不愿意给别人当种马，可若是领主大人下令，他什么都愿意做。 这种区别待遇，简直让人怀疑，女巫领主是不是还会什么魅惑人心的魔法，才能让一个堂堂大地之熊的血脉骑士变成这样死心眼的忠犬。 可无论多少人鄙视他的死心眼，羡慕他的桃花运，痛恨他身在福中不知福，都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靠得住的小伙子。 就像现在，连他们的团长弗迪南德都倒下后，看着卡尔却十分安心地跟同伴们吐槽着他。 这小子身披大地之熊的重力光环，在他周围十米之内都要承受三到五倍的重力增幅，要不是弗迪南德退的快，恐怕自己就要被自己的份量压趴下在地上了。 他的三倍重力也就是几百斤，都已经差点让他喘不上气来，那个黄土怪怕不是有几千斤，要承受的力量远远大于他，所以才会一屁股坐下后就彻底起不来身了。 弗迪南德原本还担心卡尔也像他一样砍不动那只黄土怪，可没想到人家根本连剑都没拔出来，就是挥舞着拳头，狠狠地一拳又一拳地朝着那黄土怪砸去。 “轰！” “轰！！” “轰！！！” 一拳又一拳砸下去，无数石块在卡尔的拳头下碎裂开来，滚落在地上，而他却丝毫不停，直接跳到了黄土怪的肩身上，狠狠地朝着他那巨大的头颅挥拳而去。 黄土怪显然已经发现这个新来的人类不好对付，嘴里发出呜哩哇啦的怪叫声，伸出巨大的手掌想要抓住他，可他的手刚一碰到卡尔周身的土黄色光环，原本由黄土砂石构成的大手就开始一寸寸消融，露出里面青黑色的岩石“骨骼”来。 而被他拳头砸中的地方，也是一砸一个大坑，不光是里面的石头碎裂，连外表的黄土砂石也跟着稀里哗啦如流水般散落一地，根本无法恢复原状。 原本弗迪南德一行人攻击它时，根本不破防的黄土怪，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受到威胁，有灵智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感觉，可是它想要逃离时，却觉得身上像是有千万斤巨石压着，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每一次挥动手臂，都要耗费它大量的魔力。 “呜呜！呜呜——”黄土怪终于感到惊恐，开始向卡尔求饶。哪怕它才刚刚醒来没多久，却也知道，打不过的时候，求饶可以免死的。 这似乎是传承记忆中的保命法门，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可看到自己破破烂烂的身躯，黄土怪还是决定求饶。 卡尔却根本没理会它的求饶，又一拳头下去，打断了它的手臂，然后伸手戳进了它的心口，在那里，他能够感应到，有一股熟悉的魔力元素在召唤着他。 是属于土系魔法元素的召唤，当大地之熊发狂之时，只有撕碎了对手，将对手的血肉生吞下去，才能让沸腾的血液冷却。 刚才看到这只黄土怪要踩死弗迪南德一行人时，卡尔就感觉到一股热血上涌，无数魔力元素迅速地涌上他的周身，在他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护盾，并且外放了独属于大地之熊的重力光环，才能够让他一击即中，打倒了这只黄土怪。 可当他的拳头砸在这只黄土怪的身上，他不但不觉得疼痛，反而觉得在拳头接触到黄土怪身体的时候，有无数的土系魔力元素，源源不断地从那只黄土怪的身上顺着拳头涌入他的体内，让他不但没有觉得魔力消耗过大，甚至觉得体内的魔力元素越来越多，甚至越打越带劲，体内疯狂涌动的魔力元素，让他的血脉也跟着沸腾起来，就仿佛一个真正的大地之熊，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无人能敌。 而面前这只奇异的黄土怪，简直就像是给他送经验的礼包，每一拳下去，他都能感应到它身体结构的变化，能够吸收到它体内精粹的土系魔力元素，这是比他平日修炼时能够吸收到的土系魔力元素更多更纯的土系魔力元素，让他的力量澎湃如大海怒涛，如果不能发泄出去，绝对会生生将他憋死。 今儿个就是他这样纯靠着一双拳头，硬生生地将这只足足有十来米高的黄土怪捶得分崩离析，从外表覆盖的黄土和碎石，到里面青黑色的骨骼架子，一点点砸开砸烂，最后都碎成了一地渣渣。 弗迪南德和他的团员们从一开始的紧张担心，到最后看得目瞪口呆，在一切结束之后，看到阿尔身上的光环终于散去，他们才敢上前。 “卡尔，这次多谢你了！”弗迪南德本想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一下谢意，可是抬起手来，才发现这小子已经跟自己里一样高……呃不，好像更高一点，毕竟卡尔穿着的是威斯特领的制式皮靴，没什么高跟，他穿着骑士长靴，至少能增高个五六厘米。 他这样伸手拍过去，似乎有点不怎么尊敬……弗迪南德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来，挠挠自己的脑袋，冲着卡尔尴尬地笑了笑，“我会向工会缴纳救援金的，除此之外，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卡尔有点迷茫地回过头来，他方才战斗得太过投入，甚至都忘了身后的这些人。 听到弗迪南德的话，他下意识地回答：“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山地驻军应该做的事。当然，救援金必须缴纳，这个我说了不算。” 为了确保冒险者们遇险后都能得到周围人的救援，冒险者工会设立了救援基金，专门用于奖励那些看到信号主动救援的人，无论是其他的冒险团还是威斯特山地军团，只要出动救援，就能得到奖励。 这也是希雅定下的规矩。 勇者可以无欲无求，但受益者不可不回报。 唯有让见义勇为的救人者得到奖励，才能鼓励更多的人加入救援行动，而不是因为被救者的贫穷或吝啬或翻脸无情导致勇者得不到应有的奖励。 她以前就见过，见义勇为者牺牲或受伤致残，却得不到应有的奖励，被救者甚至说是他自己愿意救人，又不是他求着救人的，拒绝支付医疗费，或者在获救后悄然离开。 每当这样的事件出现一次，就会让一些本来可以挺身而出的勇者望而却步，让这个世界上原有的热忱和勇气逐渐消散，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荒芜世界。 所以在发放求救信号弹和建立这种救援制度时，希雅就让冒险者工会成立了这种救援基金，将每个进山冒险者冒险团缴纳的税金和进山费拨出一部分到这个基金里，还有一些接受了救援的冒险者也会缴纳救援金，以此来嘉奖那些主动参与救援的勇者们。 毕竟，在这种地方，每次救援都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对于这样的勇者，唯有给予足够的奖励，才能让每一个勇于救人的勇士无后顾之忧。 卡尔自己现在对钱没有什么更高的追求，但他手下的骑士们还要负责将这些冒险团成员运回驻地，替他们包扎伤口，一样也是冒险跟来的，当然也应得这份奖励。 只是他觉得自己再多得弗迪南德一份人情，有点过意不去，只能小声地对他说的：“其实这次我也得了不少好处的，这只黄土怪是土系元素怪物，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打败他之后，晋升了一个小阶段，现在应该已经是大骑士高段，只要找到合适的高阶魔兽坐骑，我就能够成为真正的大地骑士了！” 原本满腔感激之情的弗迪南德，只觉得一口血憋在了胸口，看着这小子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原来把自己揍了个半死的黄土怪，在这个小子手下，竟然是个经验大礼包？！ 他居然还这样直接告诉他，难道就不怕他羡慕嫉妒变成恨吗？ 好吧，就算恨了，他现在也打不过这个得天独厚的幸运小子了，弗迪南德心里酸溜溜地想着，嘴上却说道：“好吧，那我先提前恭喜你早日成为大地骑士。不过，我这次回去也要进入魔法学院学习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也能成为魔武骑士，到时候就看看咱们谁先成为真正的大地骑士吧！” 卡尔闻言，笑呵呵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哦，我刚刚接到领主大人的通知，让我这次轮休的时候，去魔法学院当兼职老师，教授一些魔武骑士的入门经验……” “噗！——”弗迪南德终于忍无可忍地喷出一口血来，在内心悲愤地狂吼：“神啊！为什么生了我弗迪南德，还要生出一个卡尔这样的人哪！” 第85章 “奥斯维拉大陆的结界锁, 被打开了……” 隔海相望，一个纤长的身影站在海边的悬崖之上，任海风吹拂她的长发与衣衫, 巍然不动，一双冰蓝色的眸中不带一丝感情, 倒映着的，是海那边的虹彩光幕。 那跳动的光点在她的眼中，像是燃烧的小火苗，哦不，正确的说, 是火星，太过渺小微弱, 仿佛风一吹, 就会飘散熄灭。 可她知道, 那些一点燃起, 就不会轻易熄灭。 “奥蕾莉亚, 你在看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回过头去, 微笑，只是因为不知多少年未曾笑过的原因，牵动面部肌肉的动作十分僵硬，那表情看上去就十分古怪。 “我在看光, 从奥斯维拉大陆传来的光——” “奥斯维拉？那个神弃之地？”身后的老人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连神明的真面目都看不清的愚蠢人类，还没有灭绝吗？” “黛拉, 你对人类的韧性和生存力，还是太小看了啊！” 奥蕾莉亚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三百年不曾笑过，真的是笑一笑都觉得脸疼了呢。不过，这种酸疼，更加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神弃之地——是啊，连神明都遗弃了的地方，魔法种族们跟着离开，剩下的，就是那些普通人在苟延残喘对吧？” “所有种族都以为，离开了神明，没了高等种族的庇护，那些只会低阶魔法的人类，早晚都会在那片大陆上灭绝。” “可你怎么忘了，无论是你，还是我，不都是从那片大陆上出来的人类吗？” “难道就因为换了个地方，就连自己的出身和种族都要忘记？” “闭嘴！”名叫黛拉的老人显然愤怒了，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里都写着痛恨和鄙夷，“从觉醒血脉开始，我们就与那些低贱的种族再无干系！你忘不了，只能说明你还没提纯自己的血脉，这样下去，会毁了你的……” “提纯血脉？”奥蕾莉亚哂笑一声，用手将自己的唇角向上推起，冲着老人做了个下鬼脸，“你看到奥斯维拉的光了吗？真正血脉最纯正的后裔，还在那边呢！” “不许笑！”老人的神色一僵，看着她，简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冰雪圣龙的修炼法则，最忌讳心浮气躁，大喜大悲，你笑上一次，这十年修炼就白费了啊！” “白费就白费呗！”奥蕾莉亚无所谓地继续笑，哪怕肌肉僵硬，她还有手，捏捏自己的面颊，干脆伸手凝结出一面冰镜，对着这面冰镜来校准自己的表情，“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是有酒窝的人呢！可惜这么多年没笑过，我的酒窝呢？” 她无视老人快要抓狂的表情，对自己的面颊又捏又戳，扯着嘴角做出各种笑脸，终于看到在嘴角上翘时，两侧面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一双眼也笑得弯了起来，从毫无表情的蓝色冰渊，变成了月牙一般。 她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还在啊！还好还好！”差点以为，自己为了保持这个形象三百年，真的让这张戴了太久的面具，同化了自己的脸，让原本曾经被称赞为帕瓦尔地区最甜美的笑容永远消失了呢！ 可看到她的酒窝，老人真的就差点疯了：“你疯了吗？要是被人看到，会把你逐出雪龙岭的！” “逐就逐呗！谁稀罕！”奥蕾莉亚长出了口气，仿佛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并非荣耀，而是某种枷锁，一但放下，似乎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三百年了，她曾经为此付出了许多，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摆脱过去的一切，成为传奇中最强的生物，可今天看到那片从神弃之地传来的光影，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的一切努力都变得那么苍白可笑。 就跟面前这个老人一样，嫌弃自己的出身之地，认为自己血脉中流淌的高贵传承，就该抛弃那些低贱的血脉和族人，成为这片新大陆的一员。 可黛拉却不曾想过，这片新大陆上的主流种族，看她们的眼神，也跟她们看那些神弃之地的人一样。 哪怕是同一血脉的族群，也会嫌弃她们体内的血脉纯度不够，等级太差……让她们唯有拼命地修炼，想方设法争取资源去提纯血脉，才能够争取到更好的待遇和地位。 可血脉提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成功固然可以大幅度提升自身魔力池，可若是失败一次，就会不进反退，想要修复起来是千难万难。 若不是黛拉功亏一篑，也不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这奥蕾莉亚的身上，希望她能够替自己争口气，如果能够完成最后一步，成为真正的纯血圣龙，那么她也能跟着沾点光，不至于每日被破损的魔力池折磨得飞速衰老，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下个纪元的日出。 奥蕾莉亚知道黛拉的心思，也无法怪责她，毕竟在渡过无尽之海的女巫里，活了一千岁的黛拉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多少人曾经以为离开了奥斯维拉大陆，来到这片新大陆上，就能够获得新生，得到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拥有与实力相媲美的地位。 毕竟，传说中的魔法大陆，是以实力为尊，只要你努力，就能获得尊重。 可没人说，努力了的人，就一定能够获得成功啊！ 就像古老传说中，说天才是1%的天分+99%的努力（注1），可真正努力过的人才知道，没有那1%的天分，就算你付出9999%的努力，也一样白费。 更何况，在这片魔法大陆上出生的种族，绝大多数，从一出生开始就拥有魔法天赋，那都不是1%，而是5%、30%甚至100%，让她们这些起步时连1%都没有的人，要怎么努力才能追得上呢？ 那些纯血龙族，生下来起步就是魔导师级别，什么都不用练，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就能蹭蹭地涨等级。 而她们则需要不断修炼，不断收集魔法材料炼制提纯血脉的药剂，一次次经历血肉蜕变的痛苦折磨，那种仿佛将整个身体都拆散了揉碎了再从新组装起来的感觉，寻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更何况，在这个步骤中，稍稍有一点差池，轻则等级下降，重则魔力全失甚至直接变成一滩血肉烂泥，根本无法再恢复原形。 这就是她们那99%的血汗，哪怕成功，也会被那些原本就站在巅峰的种族居高临下地俯瞰，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以你的资质，能做到这个地步，算是不错了……” 三百年，奥蕾莉亚已经经历了四次血脉提纯，从一开始稀薄的只有一丝丝冰雪圣龙血脉，到如今已经有50%的纯度，如果这次她能够通过半龙族试炼，就有机会进入龙族圣地，进行一次血脉炼化，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纯血龙族。 对此，黛拉比她还要激动，不知说过多少次，如果她能够成为纯血龙族，就不必再留在这片大陆最荒芜的外海区域，而是可以入住龙族圣地，那里的魔力元素比这里胜过百倍，以后她哪怕躺着睡觉也能继续升级，再也不用忍受那血肉重组的痛苦。 奥蕾莉亚自己很清楚，前四次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运气，第五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看起来是一半一半的成功率，可事实上，她积累的魔力元素根本不够，别说进入圣地扛住血脉炼化的痛苦，就连通过试炼的希望，都十分渺茫。 她也是来到这片大陆上才知道，那些传说中的高等魔法种族，当初离开奥斯维拉大陆时，几乎掏空了奥斯维拉的魔晶石矿脉，才能在这片被称为泰摩拉的魔法大陆上立足。 精灵和龙族是这片大陆的最高统治者，其他的各种兽人、人鱼、矮人等种族都被称为半人族，而那些从奥斯维拉大陆千辛万苦度过无尽之海抵达魔法大陆的“人类”，要么放弃人类的身份，提纯血脉融入这些种族，要么就成为这些种族的奴隶，与原本想象中美好的魔法世界完全不是一回事。 想起在奥斯维拉大陆上，人类也同样奴役着那些被魔法种族们抛弃的混血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新大陆的确有远超过奥斯维拉大陆的乌托邦，那里的精灵们不愁吃喝，寿命漫长，追求高雅的艺术与美妙的音乐，享受着奥斯维拉大陆上的人类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那些美好的生活并不属于这些“移民”来的人类魔法师，哪怕她们放弃自己的出身和种族，努力变成和这里种族一样的外表，都无法得到真正纯血种的承认。 如果说奥斯维拉是神弃之地，那么这里，也绝非受到神明眷顾的乐园。 就在一天之前，奥蕾莉亚还在苦苦计算着自己通过试炼的机会有多少，需要做什么准备才能扛住龙族圣地的血脉洗练……可今天一起来就看到的那片光影，让她忽然之间，就觉得这世界变了。 被逐出雪龙岭算什么，大不了她就一直守在这座荒岛上，还能第一时间看到奥斯维拉大陆上的变化，说不定，还能第一个看到那座久违了的大陆上来的新人呢！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下。 奥蕾莉亚真的如释重负，因为她能感觉到那片光影对她的影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血脉相连之处，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能够通过血脉回溯到她的身上，让她也感应到这片光影里的温暖和力量。 这绝不是普通超凡者能够拥有的力量，哪怕是传奇，甚至是半神都无法跨越大陆，连接血脉，赐予这种全新的力量属性。 她没有告诉黛拉，是因为这种力量太过神奇，哪怕是龙族和精灵族知道，也会想方设法从她身上追溯源头，她可不希望现在给对面那片大陆的孩子们带去危险，要保守秘密，就要放弃试炼，放弃成为冰雪圣龙的机会。 可那又怎样？ 她甚至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笑容，三百多年了，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奥蕾莉亚，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黛拉在她身后愤怒地大吼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奥蕾莉亚纵身一跃，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在半空中，她后背上忽地张开了一双白色的鳞翅，双翅的翼展足足十几米宽，上面的骨刺和鳞片洁白如玉，在阳光下反射出虹光，与遥远天际的极光相互辉映，带着她从悬崖上飞掠而下。 当她从海面上掠过时，原本平静的大海忽然掀起一股巨浪，几根粗壮的触手从水下迅速飞出，朝着她卷了过去。 奥蕾莉亚以前若是遇到这只海怪，还需要跟它大战上几百回合，可是今天不知是因为心境大变，还是那片光影给她带来的力量，她只是轻轻地挥动翅膀，灵巧地避开了触手的攻击，骨翅划过触手的时候，不但没被这些流淌着黏液的触手吸住缠上，反而如同一把利刃划过，将触碰到骨翅的触手直接切断。 断口处，瞬间被薄薄的冰层封住，掉落的触手转眼消失不见，而那层薄冰却顺着断口处继续朝着触手的根部蔓延而去，大有要将它的本体一并冻结的架势。 海怪顿时大惊，它跟这个半龙族相斗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接近五十年来，他们在这片海域不知道争斗过多少次，都是互有损伤，只是今天它看到她贸然俯冲下来，那么近的距离，诱人的半龙族血脉气息，让它根本忍不住食欲，就疯狂地冲出海面。 可这次居然跟以往都不一样，她的魔力居然能够在攻击结束后继续增长，让它不得不忍痛直接断掉了这几根受损的触手，彻底甩掉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沉入海底。 有多快跑多快，八根触手就剩下了三根，再不跑就连脑袋都要被吃掉了呢！ 海面上浮起了五根被冻成冰棍的巨大触手，奥蕾莉亚收入空间了两根，操控着海水卷着另外三根，扔给了还在悬崖上发呆的黛拉，然后愉快地乘着海风，飞向另一片海岛。 那座海岛上，还长着不少在奥斯维拉大陆十分罕见的魔法草药，她需要提前圈下来，该收割的收割，留着给自己的后辈用。 她相信，总有一天，那个孩子会走出奥斯维拉，来到她的身边的。 不知道这些见面礼，那孩子会不会喜欢呢？ 接受了洛山达女神像带来的好处后，希雅的第三种魔力源终于稳定下来，跟安娜纯粹的圣光系魔力池不同，她的三种魔力元素形成的魔力池，在她的体内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原本该是水火不容的阴阳鱼，被点上了金色晨曦之光的眼睛后，变得更为灵动。 希雅甚至能感觉到，以后都不需要她刻意地维持着两种魔力元素的平衡，避免发生失衡带来魔力紊乱，现在它们在自己体内活了过来，凭借晨曦之光的复苏之力，就可以自行调息转化，从而达到平衡稳定。 原本她还需要借助洛山达女神像上的光让学生和民众们信仰女神，可现在她终于知道，洛山达女神像从这一刻开始，已经彻底失去了神力。 她拒绝接受信仰，而是将神力化为钥匙，打开了奥斯维拉大陆上最后的封印，如果说黑暗之神的降临带来的魔力元素复苏是一个开始，那么这把钥匙，带来的就是一场新生。 是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新生。 神弃之地，从现在开始，将重新进入众神的视野，封印的魔力一旦开启，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生物都有了新的进化机会。 甚至，新的成神机会。 没多久，希雅就收到了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在北方高原发现了十多米高的黄土怪，据说是充满了土系元素的元素类生物。 在海边的城市则遭遇了一场海兽潮，许多种从未见过的深海海兽如同疯了一般冲向岸边，哪怕它们冲上来就会四分五裂地呕血而死，都不肯后退半步。 就好像海中有什么可怕的怪兽在驱赶着它们，留在海底，或许就会成为怪兽的食物。 雪鹰们四处巡逻，也传回来一些消息。 在帕瓦尔山脉深处，一株本已经被蝗虫吃光树叶枯死的千年老树忽然复苏，长出了无数血红色的枝条，将方圆数十里内的魔兽都吃得干干净净，已经独占了整片山谷。 西北方的荒漠之中，还有一条巨大的沙虫从流沙中冲了出来，直接扑向飞在空中的雪鹰，要不是那只雪鹰飞得够高，就差点被那条沙虫口中黑黝黝的漩涡吸力给拽下去吞掉。 就连一直被黑暗笼罩着的王都里，这一天都传出了一阵阵巨大的吼声，甚至连大地震动引得外面的光板都跟着颤抖了许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城里翻天覆地的大战了一场，让外面巡逻的雪鹰都不敢靠近。 …… 诸如此类的消息数不胜数，都明明白白地昭告着：新时代来临，奥斯维拉大陆的天，要变了。 魔法学院里的孩子们，则是沉浸在欢乐之中。 他们也没有想到，就在进入魔法学院的第一天，就能看到真正的神迹不说，还都收到了不小的好处。 那一场温暖的晨曦之光沐浴下来，大部分孩子都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魔力池开始有了雏形，只需要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修炼吸收魔力元素，他们在一年内觉醒的机会超过八成以上。 小部分虽然没有开始构建魔力池，也惊喜地发现自己对魔力的感知能力更上一层，如果说以前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周围有魔力元素的存在，现在简直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五色魔力元素在周围跳舞！ 这种全新的感受，让孩子们对魔法学院的信任几乎达到了顶峰，也让家长们对女巫领的信心更加充足，恨不得立刻就能在女巫领买房置地，成为家族新的发展区域。 反正，女巫领主根本没有将晨曦之城定为威斯特家族独占领地的意思，从市政厅的各项举措，到开放的商业环境，让这些外来贵族和商人们敏锐地觉察到，她在打造一个完全不同于奥兰王国的新城。 是的，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将女巫领当成奥兰王国的属地，甚至如果哪一天，女巫领主自己立国称王，他们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只是现在得赶紧安排人手，在这个新兴的城市，未来的新国之中，安插下自己的力量。 反正做为贵族世家，树大分枝，分散到几个国家的事情也是常有的，就算是亚历克西斯王子和奥格玛五世回来，也无法指责他们这些贵族世家叛国。 分出去的分支，可不能代表留在国内的本家啊！ 有人欢喜有人忧，帕瓦尔山脉中的不少冒险团都遭遇到了突然变强的魔兽攻击，不得不释放出信号弹求救，导致卡尔一行人救了弗迪南德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又陆陆续续救下了七八支队伍，这些人有的跑得快的只是受了点伤，有些则直接丧命成了魔兽的食物。 在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弱肉强食，那些魔兽打不过他们的时候，就是他们的猎物，被他们扒皮剔骨做成魔法材料，可若是他们打不过魔兽的时候，也同样会成为魔兽的食物。 卡尔让人将这些冒险者送回鹰愁谷要塞后，就吩咐守关的士兵，近期封闭关口，暂时不要放冒险者进入帕瓦尔山脉狩猎，等这股新生的魔兽潮过去之后，他们探明各等级魔兽的占领区域，再重新安排狩猎区。 他们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当初的雪鹰孵化时吸引来的那批魔兽潮，被他们清理了一大半，剩下的逃回山中后，又陆陆续续被冒险者们猎杀了不少，导致这次魔力潮带来的机缘中，真正能够升级的强大魔兽并不多，等级也不算太高，否则他们将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亚历山大族长上完自己的第一堂课之后，就带着六只小雏鹰和十几只成年雪鹰飞回了帕瓦尔山脉，前往雪鹰族地，那里有它们雪鹰一族的传承和魔晶矿脉，哪怕准许女巫领在那开矿挖取魔晶石，也仍然是帕瓦尔山脉中魔力最充沛的区域之一。 除了让雪鹰宝宝们回去接受传承，吸收魔晶石之外，亚历山大族长还担心这次魔力潮会不会再从那里生出什么强大的魔兽来，霸占了自己的老巢。 它的预测不能说没有道理，当它们飞到雪峰之上时，就看到布鲁斯和他的族人就在被数十条巨蛇追逐着。 因为当初布鲁斯对赫尔曼的行为，导致他被赫尔曼反契约，成为了雪鹰的奴隶，最后就被安排在这片雪峰下的魔晶石矿场负责挖矿，挖出来的魔晶石一半交给雪鹰们，一半运去女巫领。 布鲁斯已经习惯了这种苦力生活，从一开始的屈辱和悲愤，到最后的麻木，在看到族人们并没有被折磨死，反而因为有了足够的食物，不光心甘情愿地当起了矿工，甚至还让人送信接回了在北方荒原上的家人，他就彻底死了心，老老实实地当个矿工头子。 可谁能想到，他今天刚刚感应到下面的魔晶石里涌出了大量的魔力元素，一举冲开了他一直堵塞魔力源，竟然形成了一股炙热的魔力，从他的手中冒出火来。 他才刚刚为自己的觉醒而欣喜若狂，都没来得及向族人们宣告这个好消息，就听到矿洞里发出一阵阵惊呼和惨叫声，一群族人惊慌失措地从矿洞中跑出来，冲着他大喊“蛇！有大蛇！” 就见一个足足挡住半个矿洞的蛇头从他们的身后蹿出来，一口就咬住了跑在最后面的一个矿工，将他的身体直接吞了下去。 布鲁斯只觉得一股火从心底冒出来，与族人们逆向而行，朝着那条大蛇冲了过去，一团炙热的火球从他的手心涌了出来，直接砸在了那条大蛇的蛇头上。 那条原本雪白如冰雪般的大蛇被火球砸得浑身一抽，整个矿洞都跟着震动起来，紧接着就从地下和旁边的山壁上，又钻出了十几条大蛇，张着血盆大口，吐着猩红的蛇信，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布鲁斯只能大吼着让族人们快跑，自己在最后面，拼命发射火球，想要拦住这些大蛇。 这些浑身雪白的大蛇，显然对火很是畏惧，不光是先前被他炸了一脸的那条大蛇，还是其他的大蛇，对上他的火球，都是能闪就闪，实在闪不过的，也都尽量用蛇尾抽散了，避免烧到脸上或是要害处。 可布鲁斯眼看着从矿洞里钻出来的大蛇越来越多，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魔力池几近枯竭，这才刚刚觉醒的火系魔力，除了一开始刚觉醒引动的魔力元素能够放一波大招之后，就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到以后甚至连个火星子都放不出来了。 而那些被他用火球烧过的大蛇，从四面八方围着他，高昂着蛇头，阴冷的竖瞳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他撕碎。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族人们已经跑出去数百米，只有落后的几个人，还在被大蛇追逐着，大部分大蛇因为被他拉得死死的仇恨值，显然是打算先吃了他再去追捕猎物。 他只能摊了摊双手，真是榨不出一点儿魔力发射火球了，不禁有些绝望地想，原本以为要死在雪鹰爪下，或是被那只雪鹰折磨至死，可谁能想到，他当奴隶这么久，没死还长了点肉，好不容易觉醒了魔力，却要死在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大蛇口中。 就是不知道，他如果被大蛇吃掉的话，那只雪鹰发现契约奴隶死了，会有什么反应？ “咕咕！”正当他闭上眼，不想看到自己被群蛇分尸的画面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鹰啼声从头顶传来，紧接着就是后背上一紧，熟悉的刺痛从后背上传来。 那是赫尔曼想起他这个人类奴隶时，就会冲到矿洞这边来抓起他丢几次的动作，只是它身上有安娜的治愈术卷轴，就算把他摔成骨折，也能很快治好，继续压榨他的劳力去挖矿。 可现在这熟悉的痛楚，却让布鲁斯一下子睁开眼来，欣喜地叫了一声：“赫尔曼！” “咕咕！叫我主人！该死的愚蠢的奴隶！”赫尔曼愤怒地冲他大叫，然后抓着他一个俯冲，扔进了前面那群矿工的人堆里。 这次布鲁斯在落地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风飘过来，像是托住一片树叶般，在他的身下托了一把，让他毫发无损地落地，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 他一骨碌爬起来，就连忙召唤族人们到他的身边，围成圆阵，看着面前的鹰蛇大战。 赫尔曼在救出他之后，就一转身冲向了距离矿工们最近的一条大蛇，他虽然不如小雪吃得三支强化药剂变得那么大，但是速度已经是成年雪鹰中数一数二的快，如同一道闪电般冲过去，锋利的鹰爪一把抓住了蛇头，直接就将它撕成了两半，鲜血喷涌而出，那条大蛇的蛇身还在地上疯狂地扭动了半天，才终于流干了血停止抽搐。 “咕咕咕！”赫尔曼高兴地大叫起来，其实就连它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爪子现在居然变得这么锋利了，以前就算是那些还没进化的冰原蝮蛇，它想要一爪子抓透那些蛇头都不容易，因为冰原蝮蛇的头部长着嘴坚硬的鳞片，普通的兵器都扎不穿刺不透，更何况它的爪子。 可现在它不光是速度快了，就连爪子也变得更加锋利了，一爪子下去都能抓透冰原蝮蛇的头骨，撕起来别提有多带劲了！ 雪鹰本就和冰原蝮蛇是死敌，这些家伙数百年来不知偷吃了它们多少雪鹰蛋，还年年在雪鹰孵化期偷袭，原本以为上次魔兽潮已经消灭了这些家伙，可没想到魔力潮才刚刚出现，这些家伙就又从地底下冒出来找死了。 亚历山大族长指挥着雪鹰们朝着冰原蝮蛇进攻，它们本就是这些冰原蝮蛇的天敌，如今雪鹰们在女巫领基本上都吃过一轮强化药剂，比原来的实力更强，在魔力潮到来之时，吸收到的魔力也更多，哪怕冰原蝮蛇得到了进化变大变强，可它们也变得更强了！ 一道道风刃密密麻麻地飞下去，将一条冰原蝮蛇身上的鳞片几乎全部刮了下来，流得遍地都是血，那雪鹰才俯冲下来，从容地撕开了它的腹部，直接一口将蛇胆吞下后，将蛇头踩了个稀巴烂，然后从里面抓出魔核，丢给了身边的小雏鹰。 那才几个月大的小雏鹰，完全不怕这些狰狞可怖的冰原蝮蛇，一张口接住了带着红白脑浆的魔核，咕噜就吞了下去，然后欢快地发出“咕咕叽叽”的叫声，显然是想要“再来一颗”！ 布鲁斯和族人们看着这副血腥残暴的画面，都忍不住满头大汗。 平时就看到这些长得圆头圆脑的雪鹰们卖萌，给女巫们当坐骑，从未见过它们捕猎的场景，甚至还觉得它们是不是被女巫们饲喂得失去了野性，可到了这会儿，他们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雪鹰们的实力。 布鲁斯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欢快地爪撕大蛇的赫尔曼，不禁苦笑了一下。 觉醒又算什么，他就算觉醒了，也还是赫尔曼的奴隶啊！ 这辈子，就甭想翻身了！ “看来这些冰原蝮蛇还挺懂事的！知道我们要回来，就上赶着给宝宝们送餐来了啊！” 亚历山大族长满意地看着小雏鹰们跟在成年雪鹰身后给那些冰原蝮蛇补爪，成年雪鹰们也从蛇头从取出魔核来，喂给这些小雏鹰们。 蛇吃鹰蛋也吃雏鹰，如今被打败之后，也是小雏鹰们最佳补品，对于它们的成长进化来说，都是最及时的补品，亚历山大族长原本还以为这些冰原蝮蛇在魔兽潮死光了，这次回来怕是逮不到了，就没想到，这雪峰下面，恐怕还藏着不少蛇卵，在魔力潮的催动下，竟然迅速孵化，还进化成了这么大只——这下就足够雪鹰宝宝们接受传承期间的营养补充了。 不得不说，大自然的馈赠，真是香啊！ 原本在矿洞深处，还准备冲出去的冰原蝮蛇们，也感应到了天敌带来的威压，纷纷调头钻回了地底，只留下了一条条带着黏液的痕迹，没有一条敢再冲出去的。 那些蛇口逃生的旷工们，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冲着雪鹰们跪下叩拜。 “感谢领主大人，感谢雪鹰之神！” “感谢雪鹰之神！” 赫尔曼落在了布鲁斯的身边，得意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小奴隶，怎样，还不赶紧跪拜你的主人？” 素来倔强的布鲁斯，以前让他下跪时，都得摔上几次才行，赫尔曼还以为这次也一样，可没想到，布鲁斯这次居然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朝着它深深地叩拜行礼。 “感谢主人救了我们，我们一族，以后都将奉雪鹰为族中神兽，永远铭记雪鹰对我们的恩情！” 呃？赫尔曼难得地呆住了。神兽？！ 第86章 当神兽, 别说是赫尔曼，就连亚历山大族长都不敢想这种“好”事儿。 不过这些矿工们愿意喊，它们也不介意收下, 顺便就将那些撕烂了的冰原蝮蛇丢了几条给他们，算是当做今天的压惊加餐吧！ 布鲁斯还主动提出, 他和几个矿工会剥皮剔骨，可以将这些冰原蝮蛇的皮剥下来，回头鞣制好了再交给“主人”，哦不对，是“主鸟”。 从一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迫成为赫尔曼的奴隶, 到现在，布鲁斯是真的认了这个主。 如果没有雪鹰们及时赶到, 他和他的族人们, 今天全要成为这些大蛇的腹中餐, 哪里有机会吃上这样一顿营养丰富的魔兽肉大餐。 尤其是他刚刚觉醒就消耗了大量魔力元素, 差点导致魔力池干涸崩溃, 还是赫尔曼丢了条大蛇给他，往他嘴里灌了点蛇血之后, 他才反应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饱，这才发现，这魔兽血补充魔力元素的效果也非常强, 甚至还能滋养魔力池。 再看看那些雪鹰们, 都吃的很刁，成年雪鹰只吃蛇胆蛇心, 至于蛇头里的魔核都挖出来喂给了雪鹰宝宝们，像蛇肉这种相对魔力少的, 它们连吃都懒得吃，直接就丢给了那些矿工们。 刚刚大难不死的矿工们，得到了这么一大堆蛇肉，也没敢都自己吃了。 毕竟这属于魔兽肉，还是品阶不低的魔兽肉，里面蕴含的魔力非常暴烈，普通人吃下去，非得被里面的魔力给撑爆了身体不可。 也就是布鲁斯这样觉醒了魔力的大骑士，一口气喝下去不少蛇血后，吃块蛇肉都被冻得全身打哆嗦，还是靠他身上的火系魔力恢复过来，才勉强扛住。 他们只能用工地上平日做饭的大铁锅烧水炖汤，一人喝碗蛇羹汤，吃上一两片薄薄的蛇肉，那蛇肉被布鲁斯切得极薄，几乎是放进锅里一烫就熟，入口即化，口感居然还带着几分凉丝丝的，正是冰原蝮蛇特有的冰系魔力元素。 剩下的蛇肉，布鲁斯带着人都做成了肉干，小心翼翼地问亚历山大族长：“这些蛇肉和蛇皮，你们是直接带走呢，还是交给女巫领的人？” 亚历山大族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它见过的人类不少，看到好东西，大多都恨不得自己能够多吃多占，轻易不肯分给别人，这个北方部落人成为赫尔曼的奴隶之后，在这里挖矿挖了几个月，竟然还懂得经营守军的关系了。 “既然给了你们，就由你们自己决定吧！”反正它们吃不完的，丢了也是浪费，这些矿工愿意自己吃还是给别人，它才不管。 布鲁斯感激地说道：“因为我的族人都没有觉醒魔力，吃不下太多魔兽肉，与其被我们浪费了，倒不如跟山地军团的人换点东西。” 负责帕瓦尔山脉巡逻的女巫领山地军团，每隔两日就会到他们这里来转一圈，这种上等的魔兽肉，矿工们根本吃不完，倒不如分一部分给那些巡逻兵，也能请他们下次再给矿工们带点其他食物和生活用品。 现在帕瓦尔山脉几个矿场之间的水泥路已经基本修通，可以直达鹰愁谷要塞，从那里进入威斯特领，几乎每日都有车马将帕瓦尔山脉的各种魔晶矿、火焰晶石、火山灰水泥、精盐、瓷器、红砖、木料等等运往晨曦之城，回来的时候再给他们带来各种生活用品和食物。 如今不光是阿乌尤尼峰下的水泥厂、砖厂和窑厂盖起了房子当宿舍，倒是雪峰这边的魔晶石矿场，矿工们直接就住在洞穴里，能够遮风挡雪不说，还有皮毛和聚火符文卷轴取暖，完全不用再费力气挖掘这里的冻土盖房子。 同在帕瓦尔山脉之中，相隔也就五百里，阿乌尤尼峰下是一年四季的灼热如夏，而雪鹰领地这边则是只有三四个月的融雪季，还仅限于山脚下，从半山腰往上，基本上就是成百上千年不曾融化过的冰雪了。 这雪峰里的洞穴，不少都是当初被冰原蝮蛇们钻出来的洞，曲曲折折的，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倒是十分宽敞，只需要打开条通道，就足够让这些矿工们住进去。 毕竟这些蛇洞对于雪鹰来说太小，可对于普通人类来说，还是足够用了。 只是原本以为这里面的冰原蝮蛇都在上次的魔兽潮死光了，没想到这次又冒出来这么多，尽管雪鹰们来得及时，也有五六十个矿工被吞食或咬死。 这些北方部落的人早就见惯了生死，找回了部分同伴的尸体后，将他们火化，埋入了土地中，并没有修坟立碑。在他们看来，人死之后就会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以自身的骨肉灵魂，化作大地的一部分，等到来年，也能让荒原上的牧草长得好一点，可以饲喂出更健壮的牛羊作为族人的食物，也算是他们对部族所做的最后一点贡献吧。 剩下的蛇肉大一部分做成肉干准备交给山地军团的巡逻兵，小部分被搬到蛇洞里冷藏起来，这里不像阿乌尤尼峰那么热，尤其是蛇洞下半部分，寒气逼人，他们平时都住在外层山洞，里面用来储存食物倒是不用担心放坏了。 守着魔晶石矿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愁没魔晶石用，哪怕成品的矿石都要交给女巫领，可就算是掉下来的碎渣，也足够他们驱动魔法灯和聚火符文卷轴、聚水符文卷轴的，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大便利。 亚历山大族长想了想，还丢给了布鲁斯一个小号的魔法腰包，“回头我会跟希雅领主说一声，这个魔法腰包就先给你用，等你们处理好蛇皮就装进去，我会让雪鹰送到领主那去的。” 布鲁斯打开魔法腰包一看，里面还装着一些魔法药水和几根雪鹰褪下的羽毛，连忙谢过了亚历山大族长，便开始带着族人们开始处理那些大蛇起来。 作为矿工，可没有什么锋利的武器，整个矿场就能找出两把菜刀来，根本剥不下这些已经进化成中阶魔兽的冰原蝮蛇，反倒是亚历山大族长给他的翎毛，坚硬如铁，还十分锋利，剥皮割肉的速度，远远胜过普通菜刀。 布鲁斯忍不住看了眼赫尔曼。 赫尔曼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冲着他举起一双大翅膀，露出傲娇的表情来，“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小奴隶！” 布鲁斯看到它翅膀上的翎毛在阳光下亦是寒光闪闪，那里是普通的羽毛，那就是一把把钢刀利剑啊！ 他当初真是被牛粪蒙了心，竟然敢打这雪鹰的主意，真是活该他给雪鹰当奴隶了。 雪峰这边的雪鹰们刚回来就收获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盐湖那边的摩根娜和茱莉娅的运气也同样好得让两个小家伙眼睛都亮了。 她们带着梅丽莎尔到盐湖时，梅丽莎尔一开始听摩根娜说要来寻找一个宝藏，还以为是小孩子的游戏，只是她从二次觉醒了水系魔力之后，就对这位小人鱼十分亲近，一听她有事，那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别说只是陪她玩个寻宝游戏，就算是真的让她上刀山下火海，梅丽莎尔都不带犹豫的。 她能够二次觉醒，也是多亏了摩根娜，否则她恐怕到死都无法解开自己的出身和母亲之死的心结，一直被骂成通奸的私生女，还被昔日的家人送去了教廷当成实验品折磨了这么些年，结果却发现这只是因为她具有两种魔力血脉，当初的觉醒并不完整，才会出现那么大的误会。 如果不是女巫领主救出了她，不是摩根娜激活了她的第二种魔力血脉，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真相，更不用说报仇之事。 她连坐在马车上的时间，都在争分夺秒地冥想修炼，就是为了争取提高自己的实力，以后才能亲手复仇。 盐湖周围已经建起了两排房子，湖边被盐场的工人们分隔出一片片盐田，等到里面的盐水蒸发得差不多，再进行过滤、精煮等工序，最后制成白花花的精盐，装进皮革制成的防水袋里，等着下一趟运盐车来拉回晨曦之城。 梅丽莎尔在蓝达港长大，蓝达港除了是个繁华的海港城市之外，领地拥有漫长的海岸线，自然也少不了用海水煮盐，只是那边的工艺远不如女巫领现在用的这么复杂，完全是看天吃饭，却也是蓝达港的一项重要收入。 摩根娜看到她对盐田这么好奇，就问她：“你不是从海边城市来的吗？你们那边难道没有盐田吗？” 梅丽莎尔摇摇头，“我们那边的海盐，都是由炼金师工会控制的，听说他们用炼金术能够炼制精盐，只是他们炼成的盐没有你们这么白这么细，还一点儿都不苦。” 摩根娜好奇地问道：“你们家族不是有人鱼的血脉吗？难道不会水系魔法？用水系魔法也可以从海水里提炼出盐啊，根本不用什么炼金术！” 她是天生的人鱼，或许还是千年前碧空海留下的最后一只人鱼，从一孵化，就觉醒了血脉传承，直接继承了人鱼一族的血脉魔法，虽然现在能用的都是一些低阶魔法，但是随着她实力的不断提升，就能解锁出更多的传承记忆，无需学习，就直接获得更高的魔法技能。 梅丽莎尔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家族到我这一辈，就算有人鱼血脉的，已经十分稀薄，几代人里，连一个高阶魔法师都不曾出过，现在还活着的，也只有一个长老是中阶魔法师，连族长都只是个觉醒低阶魔力的大海骑士。” “至于你说的能够从海水里提炼盐的水系魔法，我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她所知道的，水系魔法都是怎么运用水，或者说是控制水元素，可从海水里提炼出盐来……这难道不是炼金术该做的事吗？ 摩根娜摇摇头，说道：“妈妈跟我说过，魔法需要想象力的。不能只看着以前有过的魔法技能，就只会跟着别人的学，而不是动脑子自己想想怎么控制魔力元素。” “就像水元素，既可以是液体的水，也可以通过降低温度变成固体的冰，还可以通过提高温度变成水汽，每一种变化，都需要灵活控制魔力，像这样——” 说着，她随手就从旁边的盐湖里，召出了一团足足有直径一米的水球来，然后在她的指挥下，那水球开始旋转，然后冒出白色的蒸汽，然后不断地缩小、缩小、凝结……最后竟然真的彻底控干蒸发了水分后，只留下一团小小的，顶多也就蚕豆大小的白色盐球。 梅丽莎尔看得目瞪口呆，“这……还能这样？” 面前这个小人鱼，看着顶多也就是个三五岁的幼童，竟然能够将魔法施展得如此轻巧娴熟，是种族的优势，还是人家是天才？ 她也尝试着召唤出一团水球来，可是刚刚控制着水球升空，就哗啦一下坠落下来，浇了她一头一身都是，她不禁尴尬地看着摩根娜，“看来是我的等级还不够……” “不用担心！”摩根娜神秘兮兮地说道：“只要你跟我们一起去寻宝，找到了宝藏之后，你就能飞快升级，到时候想怎么练就怎么练。还可以回去抢了那些炼金术师的生意呢！” 别看她孵化出来的时间短，可她在蛋里呆了上千年，孵化后接受了血脉传承，跟着茱莉娅和艾尔维拉学习，对人类的世界一点儿也不陌生。 尤其是在女巫领全力发展工商业时期，她跟在希雅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 一开始为了保护她，希雅特地安排她住在盐湖这边，平时有艾尔维拉和茱莉娅陪她，希雅自己也经常让小雪带着过来看她，就是为了防备王国密探和教廷的人。 后来国王撺掇来的两位高阶魔法师冒进而亡，教廷的圣骑士团又被前任圣女搞得全军覆没，希雅也就不再藏着她了，反正在女巫领的地盘上，有中阶巅峰魔法师艾尔维拉和初阶魔法师茱莉娅带着她，一般人根本别想打她的主意。 摩根娜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还有点人来疯，跟着茱莉娅简直是一见如故，从盐湖到阿乌尤尼峰的水泥厂窑厂，就没有她们俩没玩过的地方。 若不是有艾尔维拉拦着，她们都真能钻进山里去当百兽之王了。 现在艾尔维拉的事务越来越多，也没法一天到晚陪着她们，摩根娜就干脆拉上了梅丽莎尔，反正按照领主妈妈的话，一定要有大人在身边看着，她们才能出去玩。 她和茱莉娅安娜都是小孩，梅丽莎尔总该算是大人了吧！ 梅丽莎尔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要去哪里寻宝，就跟着她们走到了盐湖的一角，看着离盐场有些远了，她也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里离盐场有点远啊，会不会有危险？” 摩根娜笑嘻嘻地说道：“怕什么，反正我们都是要下水的，离远点才好，省得弄脏了那边的盐池。” 说完，她就率先噗通跳下水去，她现在还没法让自己的鱼尾转化成人的双腿，平时全靠着用水系魔法召唤出一个大水球来，腰部以下都泡在水球里，漂飞在半空中“行走”。 现在一入水，哪怕只是个盐湖，她也游得十分欢畅，还朝着茱莉娅和梅丽莎尔招手，“你们快下来啊！” 茱莉娅两眼亮晶晶地，熟练地取出了一对珍珠耳饰挂在耳朵上，注入魔力之后，就有个圆形的魔法屏障从那对耳饰中伸展出来，将她的脑袋整个笼罩在里面，若不是梅丽莎尔能看到那上面的魔力元素流动的光芒，恐怕根本不会发现她居然还带着这样的魔法奇物。 不等梅丽莎尔想明白这东西的用处，茱莉娅已经欢快地跳进了水里，直接朝着摩根娜追了过去。 梅丽莎尔怕她们跑得远了，也无奈地赶紧下水跟上。 她现在可还没长出人鱼的尾巴，哪怕已经觉醒了水系魔法，也不如这两个小家伙游得快，尤其是在发现她们竟然朝着湖底游去时，梅丽莎尔更加紧张起来。 “湖底太深了，你们小心啊——” 她只能用思维沟通术魔法与她们在湖底交流，可得到的反馈，是小家伙们更加兴奋地冲她招手，在湖底的一处地方停下等着她。 “梅丽莎尔，快过来块过来！” 看到摩根娜从湖底抓起了一块黑黢黢的石头，梅丽莎尔莫名地眼皮一跳，感觉一股强大的魔力威压从四面八方涌来，吓得她连忙伸开手抱住两个孩子，“快丢掉那石头，危险！” 摩根娜听话地将石头丢了出去，可已经晚了，方才她拿起石头的地方，忽然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里面涌出一股奇大无比的吸引力，将她们三个人一起吸了进去。 梅丽莎尔后悔不迭，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她们下来玩，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她也只能用力抱住两个孩子，试图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和身体替她们挡下漩涡里的危险。 周围变得漆黑一片，梅丽莎尔只觉得天旋地转，却死死地抱着两个孩子不松手，那湖水旋转的力量，几乎要将她的身体都跟着搅碎，她咬着牙硬生生地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眼前一亮，然后整个人就随着一股水柱被喷上半空中。 她顺着那水柱向外一翻，一看到下面离地竟然有十几米高，顿时心里一凉，就算她觉醒了魔法，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要重伤。不论如何，她得先保住摩根娜和茱莉娅才行。 正想着在落地之前给她们当肉垫，梅丽莎尔身下却感觉一凉，有什么东西托住了自己，然后便朝着下面“滑”了下去。 直到滑落到了地面上，看着身后那股足足有两三米粗，十几米高的水柱，和一道从水柱上垂落到地面、用水做成的“斜坡”，梅丽莎尔就有些呆滞，低头看着怀里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一脸无辜表情的摩根娜，“……是你做的？” “是啊！”摩根娜点点头，还一脸求表扬的表情，“好不好玩？像不像城堡花园里的滑滑梯？” 梅丽莎尔并不知道滑滑梯是什么，但知道领主大人因为城堡里的孩子多，不光是这几个小女巫当她的学生，还有不少仆人的孩子们也会在那边玩，所以给他们打造了不少的玩具，都是她以前听都没听过的。 整个晨曦之城的孩子，都以能够去领主大人的城堡玩一次为荣。 而这种荣耀，只需要在威斯特公学的月考成绩进入前三名，就可以受到领主大人的邀请，进入城堡游玩一天，这也成为进入公学的学生们，最大的学习动力之一。 只要是领地里的孩子，哪一个不想让领主大人看到自己，更别说还能再领主大人的城堡里游玩一天，这种荣耀和幸福，简直让他们成为整个女巫领最耀眼的崽儿。 梅丽莎尔才听摩根娜说过女巫领主教她使用魔法时要懂得幻想，就看到她居然能这样使用水系魔法，也不由得心中一动，对魔法的领悟，似乎不知不觉地增长了一些。 可现在，她哪怕有顿悟的机会，也不敢继续想下去，赶紧观察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这是什么地方？我们突然从盐湖失踪，那些盐工们如果汇报上去，领主大人一定会很担心的。” “我这里还有三枚信号弹，先发射一个，看能不能有人发现我们……” “先别发信号弹！”摩根娜连忙拦住她，有些心虚地说道：“其实这个地方，我和茱莉娅来过的！” 梅丽莎尔一怔，想起她那么熟悉地去忽地翻那块黑色的石头，刚才施展魔法弄出水滑梯的动作又如此熟练，果然不像是第一次来的。 她不禁沉下脸来，“这里是艾尔维拉大人不让你们来的地方吧！”她算是明白了，两个小家伙，肯定是被艾尔维拉拒绝了，才故意哄着她出来玩，带她们来这里探险。 这两个小小年纪都已经觉醒了魔法的家伙，根本不会像一般小孩子那样玩过家家的游戏，她们嘴里的寻宝探险，恐怕是真的冒险，才会被艾尔维拉拒绝，结果自己却稀里糊涂地，被她们哄着来了。 现在可好，到这个地方……要怎么回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领主大人请罪呢？ 她已经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极目远望，遥遥能看到西南方有青黑色的山脉，可周围却是大片的黄沙，就连那股从地下喷涌而出的水柱，也只能原地喷水，看着喷出来不少水，可是一落下来，就迅速地渗入黄沙之中，别说形成个水池，连水坑都没注满。 刚才的水滑梯已经消失，水柱也跟着停止喷涌，最后一滴水落下后，迅速消失在黄沙中，地面的流沙从四面涌来，淹没了水柱留下的痕迹，很快就让人无法找出刚刚将她们三人喷出来的地穴水柱在什么位置了。 梅丽莎尔感觉一阵头疼，“这地方都是黄沙，你们要找什么宝藏？就算找到了，这里离盐湖那么远，我们怎么回去？”摩根娜既然说她们来过这里，肯定有回去的办法，只是她看着这两个熊孩子一脸兴奋的表情，就觉得自己简直蠢到家了，被小孩子哄着走不说，到现在还要靠着她们。 茱莉娅从怀里掏出个蓝色的项链坠来，递给了摩根娜，“喏，这是你要的，我好不容易才从艾尔维拉那要过来的，就看你能不能打开了。” 当初艾尔维拉是在生死一线时，进入了碧空海人鱼遗迹之中，不仅得到了人鱼魔法师的传承，还拿到了不少魔法奇物和珠宝首饰，这些东西哪怕过了上千年，依然熠熠生辉，漂亮得让人转不开眼去。 摩根娜从她手里接过项链，打开了上面的暗扣，将那块足足有鸽子蛋大小的蓝色宝石取了出来，递给梅丽莎尔，“你也有人鱼血脉，滴几滴血在上面试试——” 梅丽莎尔有些愕然地看着她，“我？我的血脉很稀薄啊！”她有些纳闷，摩根娜自己是纯正的人鱼，为什么要用她的血来开启这个魔法宝石。 摩根娜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笑容来，“我还没成年，滴血会被拒绝的。” 她的话理直气壮，让梅丽莎尔无言以对，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出点血夜不可能了，只好伸出手来，咬破指尖，将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那枚蓝宝石上。 血珠落在光滑的宝石上，并没有滑落下去，而是被那枚宝石迅速地吸收进去，在宝石面上形成了一条条红色的脉络，就像是植物的根茎，人类的血管，密密麻麻地布满整块宝石，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真的可以！”摩根娜兴奋地叫了起来，将蓝宝石对准了太阳，缓缓转动着。 阳光落在这枚奇异的蓝宝石上，光线穿透了宝石，落在地上时，却诡异地折了个方向，并非一条直线落地，而是折向了摩根娜身后的地面。 地面的黄沙被那道光柱一照，忽然陷落下去，无数砂砾纷纷扬扬地落下，露出了一个黝黑的洞口。 这洞口并不算大，顶多也就一米来宽，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梅丽莎尔想起先前在湖底出现的漩涡，一下子把她们带到了这片荒漠上，再看到这个黑洞，就觉得头皮发麻，“这地方看着有些阴冷，我们还是先回去跟领主大人说一声，至少带几个厉害的魔法师过来再下去吧！” 摩根娜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这下面是人鱼城的遗迹，茱莉娅的妈妈以前都去过呢。我们三个一起去，一点儿问题都没，走吧！” 她不等梅丽莎尔回答，就纵身一跃，直接跳了进去，茱莉娅自然也不甘落后，跟着跳了下去，梅丽莎尔伸出去的手根本没拉住她们的半片衣角，只能叹口气，硬着头皮跳进了黑洞之中。 好在这下面看着幽暗阴冷，深不可测，跳下去之后，居然是一条十分通畅的甬道，旋转着通往地底深处，让她又体验了一把坐滑滑梯的感觉。 “到了！”听到前面传来摩根娜欢快的笑声，接着就是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梅丽莎尔眼前一亮，也跟着从那条甬道里滑了出来，掉进了一个水池之中。 再回头看，身后的这个甬道，竟然是个巨大的海螺，她们是从上面海螺的尖角处进来，转了几圈后，顺着海螺外沿滑落进水池里。 难怪上面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下来之后，梅丽莎尔却觉得眼睛都快要被晃瞎了。 谁能想得到，在地面无边无际的黄沙荒漠之中，竟然会藏着这样大的一座地底遗迹，而这下面不光有个巨大的水池，似乎还有活水经过，淅淅沥沥的水声不绝于耳，只是找不到来处。 全都是因为在这地下“宫殿”里，无论是四周的墙壁，还是前面的“宫殿”，到处镶嵌着发光的珍珠和水晶，跟这里的水晶和珍珠相比，茱莉娅带走的那条蓝宝石项链，简直不值一提。 摩根娜和茱莉娅上次也只是找到入口，却没法进来，完全是凭借着摩根娜对自家族地的感应，猜到这下面就是当初碧空海人鱼遗迹，只是没想到真正下来以后，才发现这里哪怕已经沉入黄沙之下，竟然还没有多少损坏，甚至能感觉到四周有魔法阵保护着，为这片宫殿撑起了一个防御阵，才能保持千年不坏。 茱莉娅不禁惊叹起来，“好漂亮啊！摩根娜，这里就是你的家吗？” 摩根娜点点头，“是啊，我的传承记忆里，我的族人就是生活在这片宫殿中的。这里肯定有好多好多宝贝，我们都装回去送给妈妈吧！” 两个孩子几乎是连飘带跳地朝着前面那座水晶宫殿跑去寻宝，只留下了梅丽莎尔还站在水池里发呆。 梅丽莎尔刚刚恍惚了一下，就是因为脑海中突然多了一份古怪的记忆，一道悠远的叹息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的血脉如此稀薄，为什么能打开水晶宫的通道呢？” 梅丽莎尔下意识地朝摩根娜的方向望去，不用说出口，脑海里的声音就惊诧地叫了起来。 “那个人鱼？！那个人鱼为什么还有火系魔力？” 水火不相容，这几乎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在日常普通的人的生活中，顶多也就是火大了烧干水，水大了浇灭火，可换了魔法师，若是同时拥有这两种魔力，光是魔力在体内的冲突，就足以让一个人血脉沸腾，魔力回路崩坏，最后甚至整个人都爆体而亡。 梅丽莎尔只能说出每个女巫都知道的事实：“她的妈妈，我们的女巫领主，也是水火两系魔力血脉一起修炼的。” 她隐约觉得，或许摩根娜忽悠她滴血开门，就是因为她的血脉里，有火系血脉，会受到这里的人鱼抵触？ 梅丽莎尔莫名地想起自己当初在觉醒时，因为没有觉醒霍奇森家族的水系魔法血脉，妈妈就被以通女干罪名处死，看来无论是人类，还是人鱼，对于超出自己认知的事，都会先以怀疑的态度去猜度，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人心，才会造成那么多的悲剧。 她的神色冷淡下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摩根娜无论是什么血脉，她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正，最善良的人鱼。”她始终记得，在她第一眼看到摩根娜时，体内潜藏着的水系魔力种子终于萌发出来，让她二次觉醒。 而她还被摩根娜扑进怀里，抱着在面颊上亲了一口，说她代表大海给她赐福，祝福她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尾巴…… 哪怕她的人鱼血脉再怎么稀薄，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长出真正的人鱼尾来，可她依然记得，摩根娜给她的祝福。 所以无论小家伙尾什么哄着她来这里，梅丽莎尔都不会说说她半个字的坏话。 那声音似乎震惊了一下，在她的脑海中沉寂了许久，方才再次幽幽长叹。 “是啊，她或许是我们碧空海最后一条纯血人鱼，觉醒什么样的魔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鱼之中，以觉醒水系魔法的居多，偶尔也有几个土系或风系雷系的，以她上千年的记忆里，真的是找不出一个拥有火系魔法的人鱼。 可那又怎么样呢，无论千年前她们有多么辉煌灿烂的魔法，不都已经随着碧空海的消失，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现在进入水晶宫的，哪怕是一个只有不到10%人鱼血脉的人类魔法师，还是一个变异了居然有水火双系血脉的人鱼幼崽，都是她这点残魂唯一的选择。 “人类，你愿意接受人鱼的传承，并辅佐那条纯血人鱼，重建碧空海吗？” “愿意？”梅丽莎尔先是一喜，继而一惊，“重建碧空海？那怎么可能？” 就算这下面的水晶宫再怎么美轮美奂，也无法掩盖这里过去了上千年，沧海桑田，水都已经干涸的地面，变成了黄沙荒漠，怎么可能重建碧空海？ 那可是传说中北方人鱼的圣地，就凭她一个半血人类，和一个人鱼幼崽，接下这么大的任务，怎么可能？！ 第87章 “碧空海？你说那个人鱼要我们重建碧空海？” 摩根娜听梅丽莎尔说起接受到的人鱼信息, 也吃了一惊。她虽然有传承记忆，看到茱莉娅在玩的项链，认出是人鱼的魔法奇物, 艾尔维拉从人鱼遗迹中带出来，但因为她没有人鱼血脉, 根本无法打开这个魔法奇物，结果就收了起来，后来还成了茱莉娅的玩具。 正好摩根娜想要给希雅妈妈送个礼物，就想到了人鱼遗迹，只是艾尔维拉说她去过的那个遗迹, 在她拿到传承后就崩塌了，要不然她也不会逃去北方荒原。 摩根娜坚信既然当初碧空海有那么大一片地方, 怎么可能就只有一处小小的遗迹, 而且听艾尔维拉给她和茱莉娅的描述, 与她记忆中的人鱼之城相差甚远, 就想着找机会要跟茱莉娅一起探险寻宝。 原本找艾尔维拉是最好不过的, 可最近艾尔维拉都忙着跟多米尼克研究那几艘战舰的事，还要准备魔法学院开学收授课备课, 已经忙得团团转，根本顾不上这两个孩子异想天开的打算。 更何况，希雅当初说过，等她们到了高阶之后, 再去看看当初人鱼和兽人们最后决战的地方, 毕竟那是有神器陨落的战场，连曾经强盛的人鱼族和兽人族都在一夕之间灭族, 实力不足的时候去冒险，那不叫冒险, 叫作死。 摩根娜和茱莉娅在盐湖这边来过几次，那块黑石传送阵也是她们找出来的，可先前来的时候，就算摩根娜用自己的血想开启蓝宝石机关，结果却失败了。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成年的缘故，才想办法哄来了梅丽莎尔。 结果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居然是因为她体内的火系魔力元素，让这里的人鱼不敢认她……就感觉十分委屈。 “这也不能怪我吧！听妈妈说，她是在阿乌尤尼峰下的火山岩浆里发现我的呢！是一只火焰龙龟兽把我泡在了岩浆里孵化，也不知在那里孵了多少年，要不是我能够吸收火系魔力，恐怕早就被煮熟吃掉了呢！” 要不她为什么那么感激希雅，固然卵生种幼崽有印随习性，但对于她这样天生就觉醒魔法的长生种人鱼来说，在接受了传承记忆之后，其实就已经很清楚自己和希雅根本不是同类。 但如果没有希雅，她要么会成为火焰龙龟兽的食物，要么就会被那家伙孵化后成为它的宝宝，想想都觉得后怕。更何况，在她记忆中的人鱼一族繁殖力并不低，同一批的人鱼卵也不少，到最后竟然只剩下她这么一个独生卵，还是在人鱼都已经灭绝了不知几千年后才孵化的，肯定是因为希雅妈妈的缘故。 要不然，那火焰龙龟兽孵蛋孵了那么久，怎么都没把她孵化出来，希雅妈妈一来，她就直接能够破壳了呢？ 而且她觉醒的，还是跟希雅妈妈一模一样的水火双系魔力，可见她注定就该是希雅妈妈的女儿！ 听她这么一说，梅丽莎尔也深深觉得有道理，也跟那个进入她脑海中的人鱼声音说了自己被希雅拯救，直到遇到摩根娜，才觉醒了水系魔力，发觉自己也有点点人鱼血脉的。 “重建碧空海，凭我们两个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能说动我们领主大人，或许还有希望。”梅丽莎尔十分客观地说，“领主大人不光魔法厉害，而且才智过人，拯救了许多女巫，还带着我们一起建了所魔法学院。只要她想做的事，一定能成……” “是啊是啊！我希雅妈妈最厉害了！”摩根娜时不折不扣的希雅吹，一听梅丽莎尔说起希雅，就跟着狂吹，若是让希雅本人听了，恐怕都要怀疑她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希雅妈妈，到底是不是她本人了。 滤镜绝对十米厚。 那人鱼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奈地在梅丽莎尔脑海中长叹一声：“我只是当初人鱼族长留下的一道残魂，等会引你们进入族地后，我就会彻底消散，至于重建碧空海之事，你们是自己做，还是求助于那个女巫领主，我也管不了……来吧，跟我走……” 梅丽莎尔一手一个，拉住了茱莉娅和摩根娜，就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点点荧光，仔细一看，竟是从这处地穴宫殿的顶部投下来的珠光，也不知这种珍珠是什么品种，投下的光点还一闪一闪的，如同萤火虫般，明明灭灭间，向她们指出了一条路来。 这里的地面上铺着一块块十分圆润的巴掌大小的石头，每块石头上的颜色和纹路都不相同，珠光投映在上面，便如一条条莹白的小鱼在水中流动。 光点引着她们走到了那座水晶砌成的宫殿门口，刚才摩根娜和茱莉娅就过来转了一圈，却发现这里看起来是美轮美奂的，由无数精美的珊瑚、宝石和珍珠构成，还有许多海葵和海藻点缀其中，可是这些东西失去海水滋润，凭借那个小小的地下水池根本无法保养这么多海底植物，结果就是她们轻轻一碰，这些东西就会化为齑粉，悄然散落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摩根娜心下黯然，她一触碰，就知道，原本人鱼的宫殿都是由海底的活物生成，可是为了保留这处宫殿，不光是开启了这里的魔法结界，还抽取了这里所有活物的生命力，千年过去，这里的一切看似完好，实际上只剩下了空架子而已，一碰就散。 她不敢再碰，就怕找不到能够送给希雅的礼物，反而把这里保留的最后一点念想都毁了，才回去找梅丽莎尔，没想到居然听说她接受了一个人鱼族残魂附体，还要她们重建碧空海！ 兜了个大圈子，结果现在她还得梅丽莎尔进入这处宫殿。 只是这次她小心多了，还告诉梅丽莎尔，旁边那些看着红艳艳华美无比的珊瑚丛，其实都是珊瑚虫的尸体，现在也已经朽了，千万碰不得，一碰就会碎…… 梅丽莎尔点点头，听她叽叽咕咕地一边说一边抱怨着，也有些同情这孩子，明明她才是正牌的碧空海人鱼，结果先是被魔兽给弄去火山岩浆里孵化，然后觉醒了火系魔力，反而成了到家门口都进不去门的倒霉孩子。 而她只是蓝达港一个血脉稀薄的半人鱼混血，居然能够得到这里的守护灵承认，难怪小家伙会有那么多怨言呢。 原本在她脑海中沉默指路的人鱼听到摩根娜的抱怨，也感应到她的想法，忽然说道：“当初碧空海，就是遭遇天火袭击，才会瞬间蒸发，无数人鱼死于火中，所以对我们一族来说，火系魔力是我们最痛恨的魔力元素，并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她的声音这次不光传给了梅丽莎尔，也同步传入了摩根娜耳中，摩根娜立刻瞪大了一双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不服气地说道：“希雅妈妈都说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我就是因为在蛋里经受了火的考验，才能够产生火系魔力，这是进化，你懂不懂？” 人鱼再次沉默。哪怕她只是一抹残魂，只剩下一点辨认血脉和负责引路残念，但在灵魂记忆中，也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鱼敢对她如此无礼。 可她偏偏觉得，摩根娜说得没错。 “进化是吗？若是当初我们也像你一样，能够经得起烈火的考验，进化出火系魔力，或许就不至于落到灭族的结果……” 只是如果永远只能是如果，时光无法逆转，她在这里等候千年，已经濒临溃散，彻底消失，若不是这几日忽然有魔力大量涌出，让她终于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和能力，就算摩根娜和梅丽莎尔打开这条通道，恐怕也无法开启族地接受真正的传承。 不过，看到这条生机勃勃的小人鱼，听她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进化种，她在难过之余，亦有些欣慰，就算在几千年前，哪怕是人鱼王族，也很难生出这样充满活力和生机的小家伙来。 看来，她的那个希雅妈妈，真的把她养得很好啊。 随着她们踏上这座宫殿的石阶，上方那扇由巨大贝壳组成的正门，缓缓向两边合拢，露出了当中长满海藻的通道来。 只是这些暗红色的海藻，在她们走过时，被她们脚步带起的风轻轻一触，就化为齑粉，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地上，将整片地面都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粉末，看上去就像是干涸的血液一般，让人心头发瘆。 好在梅丽莎尔经过多年黑塔地牢的生活，遭受那么多折磨还能够坚持到最后，毫无疑问心志坚定。而摩根娜和茱莉娅完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甚至还对宫殿里那些熠熠生辉的水晶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些水晶会不会也像珊瑚一样，一碰就碎呢。 光点最终都落在了宫殿中心的那张无比华美的水晶床上，那是由八条海马状的石柱托举着的白色水晶，直径足足有五六米，她们三个一起躺在上面都不会嫌挤。 “躺在上面吧！” 梅丽莎尔有些犹豫，“茱莉娅不是人鱼，也可以吗？” 茱莉娅眨眨眼，“我是要当万兽之王的，我是摩根娜的姐姐，你们去哪儿，我也要去！” 她才不要一个人被丢下呢，尤其是在这个地方，看起来十分华丽，可是一直有种阴嗖嗖冷冰冰的气息，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加上照顾妹妹是老师和妈妈交给她的任务，她可是坚决不会离开摩根娜的！ 人鱼残魂显然已经累了：“去吧，有你们带着，她也能够进去，至于能够得到什么，就要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仿佛有一道水波凭空生出，卷起她们三人，将她们托上了那张水晶床。 摩根娜是一点儿也没害怕，还十分好奇，抓着茱莉娅的手说道：“姐姐不怕，只要我有的，你喜欢就给你！” 没等她说完，三人正好落在了水晶床上，就见水晶床上光芒大盛，几乎一转眼之间，上面的三人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噗！怎么又进水里了！”茱莉娅只觉得眼前一亮然后又是一暗，就从那个美丽的宫殿变成了水底，若不是她平时跟摩根娜经常下盐湖里玩，还真是受不了这动不动就被丢进水里转圈圈的感觉。 好在她一直没松手，还能感觉到摩根娜和梅丽莎尔都拉着自己，三人互相拉着手，被转成圈圈也没松开，这会儿看到茱莉娅连着吐出了一串跑跑，摩根娜也赶紧吐出一串泡泡来，和茱莉娅互通消息。 “这里的水是咸的，难道她又把我们丢回盐湖了？” 盐湖几乎都成了她俩的小天地，被她们翻了个遍才找到那个黑石传送通道，难道还有其他的地方她们没去过？ 一直安静的梅丽莎尔却眼神有些恍惚，轻声说道：“这里不是盐湖，是大海！” “呃？你怎么知道？”摩根娜好奇地问，就连她这个纯血人鱼都没觉察出这片水域和盐湖的区别，梅丽莎尔怎么会知道？ “因为这是蓝达港的外海，传说中的无尽之海……” 梅丽莎尔看着她们下沉的过程中，那些从她们身边或是惊惶、或是好奇地游走的鱼类，还有不远处的珊瑚、海葵、海龟……这片海水里无比熟悉的气息，是她从懂事开始，就最习惯的味道。 作为蓝达港掌权人霍奇森家族的女儿，从小就被培养亲近大海，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觉醒水系魔力，继承霍奇森家族的人鱼血脉，成为霍奇森家族继续统治蓝达港和外海的力量。 她也曾经希望自己能够觉醒，可最终，只因为一点儿差错，就彻底颠覆了她的人生。 哪怕被关在黑塔地牢里这么多年，梅丽莎尔依然能够记得这片大海的味道，所以在进入这片海域的第一时间，她就感应到了那熟悉的气息。这曾经是霍奇森家族成员在成年时必须进行的试炼和挑战之地，唯有敢闯入无尽之海，还能活着回去的，才有资格成为霍奇森家族的继承人。 年少时她的魔力感知力是兄弟姐妹们最强的，母亲也在她身上寄托着最大的希望，请人从小就在无尽之海外围锻炼和培养她的水性，让她能够熟悉这片海域，在觉醒后就可以进去试炼。 可那股从水晶床带着她们入海的水流，卷着她们三个一直向海底深处沉去，根本不给她任何观察和回忆的时间，就将她们带进了一片漆黑的海沟之中。 若不是那股水流自带着一圈光晕，她们恐怕这会儿是真伸手不见五指了。 就这样，依然可以看到，海沟深处，一些长相奇奇怪怪的鱼类和海兽，被这股水流惊动，仓惶四散，生怕被这三个突然闯入的家伙给吃了。 不知下沉了多久，就连一直最多话的摩根娜也悄悄地步说话了，甚至有些紧张地看着那些体型越来越大，模样也越来越怪的海兽们，抓着梅丽莎尔和茱莉娅的小手都紧了又紧。 茱莉娅完全凭借那对耳饰才能在水下自由呼吸，感觉到摩根娜的害怕，便努力做出大姐姐的模样安慰她：“别怕别怕，这些丑鱼怪看起来凶，吃起来一定也很美味，等会停下以后，我就抓一条弄给你尝尝！” 摩根娜听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点点头：“好的，我才不怕它们，它们吓唬我，我就吃了它们！” 梅丽莎尔听得哭笑不得，两个看着精灵乖巧可可爱爱的小家伙，居然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这些怪鱼惹上她们，真算它们倒霉！ 正说着话，旋转的水流忽然停止，炸开成无数细碎的水泡，融入海水之中，消失不见。 而她们三人也终于沉到了海底，脚下踩着有些软绵绵的砂砾，摩根娜第一时间拿出了枚拳头大小的圆球，注入魔力后，三人瞬间被白色的光笼罩在其中，正好看到一张布满了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排牙齿的大嘴在她们面前张开，想要一口将她们三个都吞下去。 “啊！”摩根娜尖叫了一声，抬手就一个火球直接朝着那张大嘴喉咙里扔了进去。她召出的火系魔力和一般的火系魔法师不同，或许是因为她被浸泡在火山岩浆中太多年，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火山岩浆中的火系精华元素，所以放出来的都不是一般的火球，而直接是类似熔浆一般的火焰熔浆球，这种火球看着不大，却是连水都无法浇灭的，哪怕在这深海的海底被召唤出来，也丝毫不影响它的威力。 那张大嘴显然没想到会有“食物”直接投进嘴里，可那灼热的熔浆一进口中，就将它的嘴里烤熟，直接钻进它的喉咙之后，根本不给它吐出去的机会，就一路从咽喉烧尽了肚子里，从里到外，冒出了一股香喷喷的烤鱼味道。 这条怪鱼直接连嘴都没来得及闭上，就向后一仰，嘴里冒出了一股黑烟，身体打了个旋儿，开始向上浮去。 摩根娜眼疾手快，连忙操纵水流，将它拖到了自己面前，这才发现，别看着这条鱼的嘴大得可以一口吞下一个人，里面还这么多排细密的牙齿，看着凶残无比，可一翻过来，除了这张嘴……这怪鱼的身体甚至还不如头大，难怪一记熔浆球就直接把它给烤熟了。 “这是什么鱼啊？长这么大嘴，身上却没多少肉，就光知道吃吗？” 梅丽莎尔摇摇头，神色郑重地说道：“我也不认识这种鱼，以前这片海域应该没有这种鱼，或者它们只能生活在海底？” 摩根娜倒是不嫌弃，直接拿出小刀，从鱼身上刮鳞后削下块鱼肉来，分给茱莉娅和梅丽莎尔，“先尝尝好不好吃。”就算这怪鱼的头大身子小，可整个算下来，身体也有接近两米，足够她们三人吃到撑了。 她到了海里，完全是真正的鱼入大海，毫无畏惧，故而一看到鱼就想到吃，仿佛是骨子里就带着的本性。 梅丽莎尔也没有拒绝，她在海边长大，也没少吃过生鱼，更何况这还是被摩根娜从里面烤得半熟的鱼，只是刚吃了一小口，她就意外地轻呼了一声：“这鱼……是魔兽！” 魔兽和普通生物的最大区别，就在于魔兽跟魔法师一样，也能够吸收空气中的魔力元素，甚至能够将这些魔力元素转化为自身的能力，从而释放出魔法技能。 而这些魔兽的身上，无论是骨血皮肉，都蕴含着魔力，并且根据其生前等级不同，所蕴含的魔力元素也各有差异。 对于魔法师和能够感知到魔力的魔法师学徒、大骑士来说，这些蕴含魔力的魔兽肉，都能够促进你吸收魔力，是不可多得的大补食物。 所以当初的魔兽潮，对于刚刚成立不久的女巫领来说，既是一场危机也是一场机遇，正是因为那次魔兽潮里的丰厚收获，不光让女巫领多出了七名魔武骑士，还拥有了大量了魔兽肉和魔兽材料，若非如此，也无法让希雅在短短时间里，从一个初级炼药师晋升到中级。 就连王都的那些御用魔法师，有一个国家的支持给材料供应，想要通过这么个烧材料的方式去提升炼药等级都不可能。 女巫们也是在晨曦之城里，听说过那次魔兽潮的事情，整个女巫领的人都对此津津乐道，就是因为那次魔兽潮，女巫领才有了第一个自由交易市场。 到现在，那些去帕瓦尔山脉捕猎魔兽的冒险者们，还会到这里去出售他们打回来的魔兽肉和其他材料。 梅丽莎尔小时候，也曾经吃过家里供给这些有魔力感知的孩子们的魔兽肉，那也是一种海鱼，只是味道十分腥气，而且都是生吃，从未有任何加工。据说只有这样，才能保存里面的魔力元素不被浪费。 可那时候吃过的魔兽肉，小小的巴掌大一片，据说就要上百金币，她也就在每年海神节的时候能吃上那么一次，感应到里面少得可怜的魔力元素，还要受到哥哥们嫉妒的眼神。 甚至就连家族里的蓝鲸，对她也比对其他的孩子更亲近。 或许俱是因为对她的期望太高，蒙迪·霍奇森才会投入了最多的资源在她的身上，却在她觉醒的并非霍奇森家族的水系魔力后，就从期望变成失望和愤怒，毫不犹豫地认定她是母亲出轨的产物。 想起那些兄弟姐妹们昔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梅丽莎尔此时此刻却忍不住想笑。 当初她吃过的魔兽肉，若是算起来，顶多也就是1、2级的初阶魔兽肉，就已经那么珍贵稀少，可现在，在这片深海之中，摩根娜随手烧死一条怪鱼，身上的肉蕴含的魔力，至少都有3阶以上。 这鱼肉鲜嫩细腻，入口即化，里面蕴含的魔力元素正是纯正的水元素，对于摩根娜和梅丽莎尔来说都大有好处，就连茱莉娅那也是吃得赞不绝口，甚至比她们两个加起来都吃的多。 茱莉娅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以前在山里，有得吃的时候，就使劲吃，很多食物你不及时吃掉，不是被其他野兽抢走，就是坏掉，所以一定要尽快吃掉。这样吃一顿饱的，可以顶好几天呢！” 被野猴子养大的孩子，从小求生能力就十分强，能吃能消化，茱莉娅的胃口绝对是小女巫里一等一的好。 而且还是那种光吃不长肉的类型，无论吃多少食物下去，她的小肚皮都不带臌胀的，吃完以后也不怎么长肉，让希雅都怀疑，她的胃里是不是藏了个能够通往次元空间的黑洞，要不然怎么多少食物都填不饱呢。 三人也不着急，美美地先吃掉了这条一上来就想吃了她们的怪鱼，然后才开始打量那个人鱼残魂将她们送来的地方。若是没记错的话，她说这里是传承之地，可左看右看，这里就是一个深海海沟，上不见天，四面八方都是海水，若不是感觉不到压力，光是看这黑暗阴森的海底，时不时冒出来奇形怪状的海兽，就足以让她们打退堂鼓的了。 茱莉娅忍不住问道：“那个什么人鱼，会不会搞错了啊？这里什么都没有啊……还是过去的时间太久，你们的传承之地也没了？” 摩根娜摇摇头，小脸上的神色倒是有些严肃起来，“不会没有的，我们人鱼的传承，需要靠我们自己去找，茱莉娅姐姐，你也可以找一找，说不定就藏在哪个石头下面呢！” 茱莉娅点点头，干脆向下一扑，将手按在了海底的砂砾上，“看我来翻沙子……” 她的土系魔法技能，几乎都在女巫领的基建项目中刷到了满级熟练度，就算不用化石为泥或者化泥为石的技能，对于控制这些海沙来说，根本费不了她多少魔力。 海底的砂砾顿时被她“掀”了起来，如同一条翻滚的长龙，搅浑了整片海沟里的海水，让那些原本藏在沙底和石缝里的海鱼和海兽们，都被吓得纷纷钻了出来，朝着三人扑了过去。 摩根娜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好多鱼啊！看我的！”她一个熔浆火球术砸过去，就能烤熟一片鱼，然后茱莉娅就熟练地抓住那些翻起肚皮的鱼，免得它们都浮上海面去。 梅丽莎尔却在仔细地观察和寻找线索，这条海沟一侧是嶙峋狰狞的石壁，上面长满了藤壶和各种海藻，另一面则是一道斜坡，缓缓向着远方延伸，可以看得出，她们三个就在坡底最深处，背靠峭壁，面前朝深海。 或许顺着海坡向上，就能离开这片海沟，但没有找到人鱼的传承之前，她并不想这么空手而归。她已经感觉到，那个人鱼残魂在送走她们之后，就已经彻底消散，最后还在她的脑海中，念念不忘地提醒她“碧空海”。 答应了她的事，梅丽莎尔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去做，更何况知道这里就是无尽之海后，她就越发不甘心，若是能够得到人鱼传承，提纯血脉，她就能回到霍奇森家族，堂堂正正地将证据甩到蒙迪·霍奇森的脸上，让他们去后悔，去痛苦，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还回来。 她边走边想着，忽然觉得腰间一紧，一条透明的触手缠在了她的腰间，将她朝着海沟一侧的石壁上拖了过去，她顿时大吃一惊，一低头，头上的蘑菇洒落无数粒细小的孢子，落在触手上，哪怕那触手几乎是透明的，又冰凉滑腻，她伸手拽都拽不开，可那些蘑菇孢子却如同跗骨之蛆般，一沾上就钻了进去。 几乎肉眼可见的，孢子钻进透明触手后，就顺着那触手朝里面钻去，一边钻，一边迅速吸收着触手里的养分和魔力，开始迅速膨胀起来。 从花粉般细小的颗粒，生芽抽条，变成细长的蘑菇后，蘑菇头抖一抖，又会落下无数新的孢子，继续朝着里面生长，吸收，生长、繁育、洒落孢子，继续生长……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缠住了梅丽莎尔的那根透明触手里面，就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蘑菇，还顺着它的触手一直向上，长到了它的身体里去，将那原本透明得几乎跟海水与石壁融为一体的身体，都染成了五颜六色的，像是一个装满了蘑菇花的透明容器。 摩根娜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对梅丽莎尔刮目相看，“莎尔阿姨，你真厉害啊！这么多小蘑菇，居然能够长这么快啊！这可是魔鬼水母，看着足足有十几米长的身体，恐怕已经是3阶魔兽了，想不到会死的这么……好看！” 梅丽莎尔也不得不承认，这只魔鬼水母死的真是十分好看，它就吸附在她们身后的石壁上，因为透明的身体，随着海水流动的触手，若不是它主动出击，根本看不出来。 就算是摩根娜，碰上这东西也会十分头疼，因为这种魔鬼水母不光透明仿佛隐身，身上的出触手还是带毒的，具有很强的麻痹性，若是被它缠上，很可能被吃光血肉，都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莫名其妙就会被触手剐掉皮肉变成了白骨。 可梅丽莎尔不怕毒，她在黑塔地牢里被灌了无数种魔法药剂，不知多少次从死亡边缘又活下来，才会从原本的治愈系木系魔法技能，变成了蘑菇不说，就连长出的蘑菇也都是毒蘑菇，这世上恐怕没什么比她自己的毒蘑菇更毒的东西，哪里还会怕魔鬼水母的毒。 反倒是蘑菇的孢子寄生能力，完全是靠魔力催生，若是换了其他的海怪或者低阶魔兽，小蘑菇还真长不了这么快，可偏偏这魔鬼水母体内的魔力元素十分充沛，小蘑菇孢子进入它体内之后，根本不需要梅丽莎尔再提供魔力进行繁殖，而是完全吸收和吞噬魔鬼水母体内的魔力，就能够迅速地繁殖下去。 可以说，是魔鬼水母自己体内的魔力催生了小蘑菇的快速生长，活活将它给吃空吃干净，只剩下了外面一层皮，里面满满的都是吸收了足够魔力元素的毒蘑菇，别提有多滋润了。 梅丽莎尔看看那只已经变成了容器的魔鬼水母，再看看自己的手，忽然抬头问摩根娜：“摩根娜，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魔力池里的魔力多了一点呢？” 觉醒魔力池之后，初级魔法师的魔力池容量有限，就是要靠不断地冥想修炼，吸收魔力，扩大魔力池，才能够升级。从初级到中级魔法师，最关键的就在于魔力池的容量和魔力回复速度。 她凭借小蘑菇吸收魔力，原本消耗就不算多，在感觉到魔鬼水母的生命力彻底消失后，她甚至能感应到，自己的小蘑菇还吸收了一颗透明的类似水晶的东西，或许那就是女巫领主曾经说过的魔兽魔核，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池变得十分充盈，里面的魔力像是要满出来一样。 只是那种涨满池水的感觉，瞬间消失，魔力池像是被撑开了一样，几乎扩大了一倍，梅丽莎尔有点迷茫。 难道这就是从初级魔法师的初段，升到了中段？这么容易的吗？ 她所知道的整个霍奇森家族，初级魔法师也不超过五个，据说那些早已隐居专心修炼的长老里，也只有一个中阶魔法师。就连她的父亲，蓝鲸骑士蒙迪·霍奇森，也就是初级高段魔武骑士，相当于3级魔兽。 而她真正恢复过来，觉醒水系魔法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现在也就是杀了一只魔鬼水母，吸收了它的魔力，就直接从1级变成了2级？ 这升级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摩根娜闻言，也感应了一下自己的魔力池，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啊！原来人鱼的传承之地……就是让我们来这里打魔兽，吃魔兽升级的吗？” 人鱼的试炼和传承，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后悔地说道：“刚才我还真没注意呢，我的传承记忆里也有，人鱼从出生开始，就要不断地食用这些海兽和水魔兽的魔核，才能够更快地提升等级。看来莎尔阿姨你刚才杀的就是水魔兽啊！我也要杀水魔兽，找魔核！” 茱莉娅也有些跃跃欲试，虽然她感觉自己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这些鱼类和海兽，大多是1-2级魔兽，既好杀又好吃，何乐而不为呢？ 梅丽莎尔脸上露出的微笑，“行吧，那我们就一起杀水魔兽，通过这次试炼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完成人鱼的试炼，升级之后，去上面的蓝达港看一看了呢！ 第88章 看到一天跳了三个地方的坐标, 希雅觉得自己的脑神经都快要跟着抽成一团乱麻了。 在筹建魔法学院期间，为了保护这些学生，避免在外来人员混杂的时间段发生意外, 希雅跟艾尔维拉、多米尼克一起研究了许久，结合了多种十分隐秘甚至包括黑魔法在内的魔法阵, 才做出了一套实时监控魔法阵。 这种魔法阵里包括了阵营侦测、魔力检测、定位、黑暗预警等多种功能性法术，可以为佩戴了魔法阵牌的学生提供安全监护和定位支援等功能。 原本奥兰王宫的王都守护魔法阵也有类似的部分功能，只是需要大量魔力支持，也仅限于绑定了魔法阵的三个高阶魔法师才能使用。 这次王都陷落后，兰斯·布雷福德大魔法师不光提前将基础魔法知识交给安吉丽娜, 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燃烧灵魂, 带走了整座布雷福德家族的法师塔, 将三大宫廷魔法师幸存的族人也一并送去了女巫领, 就等于将这些家族的魔法知识也都带到了女巫领。 经过和当初“被俘”留在女巫领的魔法师们的交流, 这些幸存者将自己所保留的魔法知识作为收留他们的报酬, 也都交给了希雅，并按照各自不同等级, 在魔法学院里获得了老师或研究员的工作，无需再为以后修炼所需要的资源而操心了。 从一开始要交出魔法传承知识时还有些不甘心的魔法贵族幸存者们，在真正进入魔法学院，成为其中一员时, 才看到了魔法学院里最宏伟的一幢建筑——魔法图书馆。 在这个被贵族垄断了知识的世界里, 每种有价值的知识，都是贵族们珍藏的传家宝。 若不是王都沦陷, 若不是家族中大部分魔法师都已经死在了黑暗之中，这些魔法贵族绝不愿交出这些宝贵的传承知识, 可当他们逃进女巫领时，已经是一无所有，除了这些东西之外，甚至连一块魔晶石都拿不出来。 反倒是那些一度被家族放弃的“俘虏”们，居然在这里过上了他们意想不到的生活，并告诉他们，除了家族的魔法知识之外，他们身上根本没有其他能够与女巫领交易的东西。 等他们心痛万分地交出那些传承知识后，不光获得了家族子弟在洛山达魔法学院就读的资格，就连族中的幸存魔法师们，也都被安排在魔法学院里工作，并享有女巫领提供的魔晶石和各种魔法材料来支持他们继续做各种魔法研究。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摆满各系魔法基础知识的图书馆，不光有他们三家珍藏已久的魔法传承知识，还有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应该是属于原来威斯特家族的传承知识，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笔记……这些都让他们为之疯狂，完全不记得当初交出传承时的痛心疾首，而是恨不得扑进这片知识的海洋里，就干脆在里面安家不出来了。 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收了他们一份传承，慷慨地让他们看到更多的知识。可等他们到了实验室，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没见过世面。 原本他们只是提了下自己在原来的法师塔里尚未完成的工作，并不想当魔法学院的老师，而是想要继续研究，希雅就一口答应了。在一号实验楼里安排初阶和中阶魔法师的独立实验室分配给他们，只需要他们在完成日常研究工作外，按照学院提供的配方以及他们自身特长，完成一定数量的魔法药剂或炼金材料的炼制就可以。 如此宽松的条件，让他们一开始以为这里的实验室恐怕就是个空架子，可等他们进入自己名下的实验室之后，才惊愕地发现，这里的实验器材之齐备完善，甚至超过了他们在原来法师塔所拥有的实验室。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有足够他们实验所需的各种魔法材料，哪怕偶尔有缺项的，只要他们提出要求，也会有人在最短时间内给他们送来。 至于魔晶石，那就更不用说了，在王都大家都抠抠索索地用上了多米尼克发明的反复充魔式魔晶石，哪怕明知道里面的魔力元素不足且不算稳定，但在魔晶石有价无市的情况下，大家有得用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可到了女巫领，这里的魔法学院里，哪怕刚觉醒的女巫都能用魔晶石进行修炼，甚至还用魔晶石去喂雪鹰和黑猫……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一种浪费。 可人家有钱（魔晶石），就是任性，能怎么样？等自己加入进去，才能体会到什么叫“真香”啊！ 正是在这些魔法师们的“慷慨”捐赠魔法传承知识和加入研究之后，希雅才能够完善这个用于监控和保护魔法学院所有师生们的大型魔法阵，并使之与多米尼克的充魔法阵相结合，大大降低了使用时消耗的魔晶石，从而能够实现长期开放，实时监督的作用。 一开始，希雅还有点担心，这种方式，会不会侵犯到学生和老师们的个人隐私权。毕竟，只要戴上这枚身份牌，固然可以在危险时刻开启防护并向主阵求救，得到魔法学院的加急雪鹰飞行队支援，可也同样会将自己的行踪和魔力变化暴露在魔法阵的监控之中，哪怕目前能够享有全面监控权的只有希雅一个人，那也等于将自己的隐私权完全交出，再无隐蔽。 谁知道她只是提了一下，就见多米尼克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算什么隐私权？我们又不是强制他们加入魔法学院的，更何况，加入魔法学院的学生和老师都签署了契约，这枚阵牌只是对他们履约情况的一种监督和保护。” “要不是领主大人慷慨仁慈，提供这样的保护和救援，本就该签署更为严格的主仆血契，将他们的生死都握在手里才对。像现在只是记录一下他们的行踪轨迹，检测一下自身和周围的魔法阵营，完全是出于保护的目的，他们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怎么可能会怪领主大人侵犯他们的隐私权？” 说着，他就抢先领了一块魔法学院的校徽，还是老师专用的金色徽章，高高兴兴地别在了自己的胸前，得意地说道：“你看着吧，以后这都是荣耀的象征，大家抢着要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有人舍得拒绝这样的保命奇物？” 希雅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生活在这种残酷的世界法则之下，最重要的就是求生，只有活着，才能有未来。至于她原来那个世界的人所在意的隐私权，根本比不上能够保护他们安全重要。 甚至当她说出，只要佩戴上校徽，注入自己体内的魔力元素，就会被录入学院的魔法防御阵中，受到魔法防御阵保护的同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和行踪也会被魔法阵记录，并且会受到魔法阵实时检测，无论他们自己还是周围出现黑暗邪灵或黑暗系生物，都会被魔法阵发现时，大家听了不但没觉得害怕或担忧，反而一个个都争着抢着来领校徽，尤其是那些王都的幸存者们，第一时间就戴上了校徽，注入魔力后，感应到校徽与魔法阵之间的联系，这才松了口气。 唯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才知道，现在这种安全感，有多么的来之不易。那些天他们战战兢兢地生活在法师塔里，看着那些黑暗邪灵神出鬼没般吞噬着外面的人，而自己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出现感染了黑暗气息的人突然发生变异，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真是差点将他们逼疯了。 现在好了，只要戴上洛山达魔法学院的校徽，就会自动侦测自己和周围十余米范围内的魔力波动，如果发生黑暗生灵活着变异反应，都会及时反馈到学校的魔法阵中，由学院的老师和领主大人以最快速度消灭危险。 这种好事，还是白给，外面的人想买都买不到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为了个什么“隐私权”而拒绝？想要“隐私权”还是要命，这笔账，谁都会算。 只不过这事儿梅丽莎尔很清楚，摩根娜和茱莉娅却未必放在心上。这两个贪玩的孩子在一起，都不是1+1＞2的问题了，那简直是翻倍的行动力和破坏力，在能够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希雅都已经不再限制她们的活动范围了。 毕竟，她们虽然只是两个孩子，可无论天赋还是能力，比一般的大人不知道强多少倍。就算遇到中阶魔兽，对上这两个带着魔法腰包，被各种魔法道具武装到牙齿的孩子，也丝毫不惧。 虽然前几日发生过一次摩根娜和茱莉娅的坐标突然大幅度变化的情况，可时间很短，希雅只当她们是在盐湖下面发生了什么特殊领域，那边毕竟与昔日的碧空海相通，摩根娜解锁传承记忆之后，找到一些人鱼遗迹进去玩玩也没什么稀奇的。 若真有什么事，希雅也可以通过魔法阵与校徽的联系感应到，及时调配人手给予援助。 可她没想到，这一天变三个地方的坐标，跨度还那么大，难不成这两个小家伙还真的找到了什么特殊的传送阵 上一次她们传送到了北方荒漠中，那边原本是属于人鱼的碧空海遗迹，很快又回到了盐湖，可见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次还有梅丽莎尔陪着，希雅就没怎么关注，却没想到真的会出意外。 而且根据魔法阵反馈回来的坐标变化，方向竟是在西南方，那边本该是蓝达港的地方，再往外就是无尽之海了，她们又怎么会突然从碧空海遗迹跑去了蓝达港外面的大海里呢？ 希雅只能请来了亚历山大族长，向它求教。 亚历山大族长看到她面前的魔法阵和投影在墙上的魔法地图，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接着就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做的这个东西？这种校徽，为什么不给我们也配上？难道我的课是白上了吗？” 希雅汗颜地说道：“戴上校徽，注入魔力之后，就会将自己的位置传送到这个魔法阵里来，我在这张魔法地图上就能看到戴着校徽的人的位置。雪鹰生来自由，是属于天空的精灵，我怎么敢向族长您提出这冒昧的要求，束缚雪鹰们的自由呢？” “什么自由？都是人类自己想出来的。”亚历山大族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开始自爆家丑。 “你是不知道，我们族里总是会有一些脑袋没长好的，飞出去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说是去人类世界历练上几十年，结果一去不回来的鹰也不少。” “有些是自己不想回来，可有一些，纯粹就是找不到回来的方向。” 亚历山大族长一说到这儿，就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来，“如果早有这种魔法阵能够定位和指引方向，我们出去的鹰，就不至于浪费那么多年时间在路上了。” “呃……鸟类不是天生就能辨别方向的吗？”希雅大为震惊，且大惑不解，鸽子哪怕被蒙着眼带出去几千里，都能找到方向飞回老家去，同为鸟类，还是高阶魔兽的雪鹰居然还会迷路？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鸟设？ 亚历山大族长略有些尴尬地说道：“这是我们一族被留在奥斯维拉大陆时，受到的一种诅咒。作为高阶魔兽，如果不是受到限制，我们这么多年也不会只剩下这一百多只鹰口。我们失去了方向感，所以很难飞过无尽之海前往魔法大陆，只能留在族地，靠少数成年雪鹰在历练期外出探索世界，寻求更多的晋升机会。” “我原以为，在我死之前，都无法解决族群的繁衍问题，没想到，你们威斯特家族在失去传承三百年后，竟然又出了个你！” “所以，现在可以把这些校徽给我了吧？不光是我，我们族里的每只雪鹰都要配上一个！” 面对亚历山大族长理直气壮的要求，希雅只能说是——求之不得，赶紧将预留的一百枚校徽都给了亚历山大族长，由它去安排雪鹰们佩戴。反正目前这个“魔法监控室”，就算其他人进来，得不到希雅的授权，也无法看到魔法阵展示的画面。 现在还多了个亚历山大族长，毕竟以后如果出什么问题，还需要雪鹰们配合载人救援，现在雪鹰们愿意主动佩戴校徽，就比希雅原来设想的更加方便了。 拿到了校徽，亚历山大族长这才满意地看着希雅给它说明摩根娜和茱莉娅、梅丽莎尔三人“失踪”的情况。 “摩根娜和茱莉娅上次也是在盐湖这里，突然被传送到了北方荒漠一次，那里原本是人鱼族所居住的碧空海，后来听说因为和兽人之间的战争，动用了什么神器，结果两族同归于尽，导致原本的碧空海和兽人草原变成了一半黄土一半荒漠的死地。” “先前艾尔维拉在逃亡时，穿越帕瓦尔山脉，就是在黄土高原和荒漠边缘，发现了一处人鱼遗迹，在里面得到了一份金系魔法师的传承，才能够在不到十年时间成为中阶魔法师。” “那两个小家伙，或许就是想去寻找人鱼遗迹，所以上次她们的坐标变化了一次，时间非常短，我也就没去追问，可是没想到今天连续变化两次，最后停在了蓝达港外海，到现在已经有三四个小时没有变动过了。” 她一边说，一边操控着魔法阵，将摩根娜和茱莉娅曾经去过的位置在魔法地图投影上指出来，看得亚历山大族长一双眼都瞪得圆溜溜的，充满了好奇之色。 这张魔法地图，是希雅乘着小雪，亲自飞遍了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用光影魔法做过记录之后绘制而成的，不光能够与监控魔法阵融为一体，在上面标注出校徽佩戴者的位置，还可以利用记录在魔法阵中的图像，展示出该地区的实景环境。 没办法，现在还没有研制出摄影魔法道具和魔法监控摄像头，只能用这种魔法投影来弥补，虽然没法实时展现当地的情况，可有了区域实景图，对于后面的救援工作却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亚历山大族长年轻时也飞过千山万水，见过无数地方的风景，可自己看到的，和别人记录下来的总是不同，尤其是这种在地图投影上点一点，就能看到当地的画面，更是让它新奇不已。 “她们现在停留的位置，应该还没进入无尽之海。”希雅有些发愁地说道：“我原本想着，在晋升高阶之前，先不去动人鱼和兽人战场的事，可没想到那两个孩子心急胆大，恐怕真是找到什么线索……只是怎么会突然从北方荒漠跑去无尽之海了呢？” “那有什么奇怪的，人鱼本来就是海里的啊！” 亚历山大族长挑挑雪白的长眉，“碧空海跟无尽之海相比，那就是个小池塘，里面生活的人鱼，原本就是从无尽之海逃过去的，只是运气不好，随着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降低，和兽人对上了，结果两败俱亡。” “你捡回来的那条小人鱼，恐怕是恢复了一些传承记忆，才会带着茱莉娅去找人鱼遗迹。只不过，这两个小家伙胆子也够大的了，从碧空海传送到无尽之海，可没什么好受的感觉。” 身为一只能够日行千里的雪鹰，就算不屑于用传送阵，也不代表它没用过。 活了四百多年的亚历山大族长，在年轻时候，也曾进过一次传送阵，只不过那种在传送空间中差点被撕裂压碎的感觉，让鹰实在不舒服，从那以后，哪怕再远的路，只要能飞得动，它是坚决不会去偷懒用人类的魔法传送阵。 希雅看了它一眼，没好意思说，不好受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亚历山大族长的体型着实太过庞大，对传送阵的压力太大，才会造成在传送过程中的不适感加重，像摩根娜和茱莉娅这样的小家伙，顶多是有点头晕，一会儿就能好。 “可我对无尽之海那边一无所知，她们去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这你不用担心。”亚历山大族长毫不犹豫地说道：“她们能够从碧空海的遗迹传送去无尽之海，肯定是得到了人鱼的传承，就算有点危险也不算什么，不吃点苦，幼崽怎么能长大呢？” 好吧，雪鹰一族自己就是那种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养崽心得，当然不会觉得人鱼传承试炼有什么问题。 可对于希雅来说，还是难免担心。毕竟摩根娜孵化出来才几个月，而梅丽莎尔更是才觉醒没多久，反而是茱莉娅从小就在山里长大，战斗经验比她们两个都要强得多。 但自己的崽自己疼，她还是更希望，孩子们能平平安安长大，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直等下去，我总是担心会出什么事……要不，亚历山大族长，你和我一起去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 只要拿着监控魔法阵的核心阵牌，魔法阵这里有足够的魔晶石维持运转，无论希雅走到哪里，都能够看到佩戴着校徽的学生和老师们的定位，学院这边如今也算是步上正轨，她短时间离开问题不大。 亚历山大族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样会宠坏那些幼崽的，唉，算了，我就跟你飞一趟吧！不过小雪那边，你可得先说好了，它为我上次抢了它的活，跟我生气了好几天呢！” 小雪一直认定了希雅是自己一只鹰的伙伴，甚至主动“认主”，哪怕希雅没有要求，它也会叫她主人，得了希雅三支强化药剂后，有生以来第一次打赢了赫尔曼，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发现希雅居然有次是跟亚历山大族长单独出行的，就生气了整整一天，还是希雅又哄又给它用治疗之雨沐浴按摩了好半天，才算是放下了。 可无尽之海是传说中达到魔导师以上级别才能飞跃的魔鬼海域，也有人说就连那些魔导师都未必真的能过去，很可能直接死在那里面，要不怎么会过去了几百上千年，只听说有人去闯无尽之海的，却没有听说一个活着回来的。 小雪虽然现在的体型比原来大了许多，等级也有所提升，但毕竟还是个刚成年的雪鹰，比起亚历山大族长这样经验丰富的老雪鹰来还是差了许多，加上希雅听亚历山大族长说雪鹰因为受到大陆法则的限制，方向感被破坏，更是不敢带小雪一起去，免得它万一迷失在海上就麻烦了。 再加上蓝达港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显然并没打算与女巫领友好结盟，先前就拒绝出售战船，后来因为奥古斯特将三艘大型商船送去女巫领改造后，甚至开始限制商船出行，导致两地的商人都受到了不少牵连。 王都沦陷入黑暗之中后，第一批跑出城的人，与各地贵族有亲的自然是去投奔了亲戚，没什么家族关系的小贵族和平民，一部分逃来了女巫领，而另一部分人，则是逃去了蓝达港。 毕竟，以前的蓝达港，就是以自由贸易出名的海港城市，奥兰王国三分之二的海运贸易都要从这里过，论起海军力量，就连王室都比不上蓝达港的霍奇森家族。 王都逃出来的贵族们，虽然也曾经享用过女巫领的魔法奇物便利之处，甚至有不少人这次就是靠着女巫领出产的魔法灯才逃过一劫，但他们对于女巫领的许多政策并不赞同，更不愿意“屈居”于一个女人的统治之下。 甚至还有一些人，依然相信教廷当初的洗脑，甚至觉得正是因为女巫领的独立，才使得女巫增多，影响到教廷，导致了这次黑暗降临，毁灭了王都。 嗯，习惯性迁怒和甩锅给女巫，已经不止是贵族们的政治正确，而是他们的本能反应。 原本希雅并不在乎蓝达港的立场，而是在知道了梅丽莎尔的身世之后，才明白霍奇森家族对自己的敌意由来。哪怕他们并不知道梅丽莎尔还活着，更不知道她已经成为女巫领的一员，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反之，做过亏心事的人，哪怕没有鬼敲门，他们自己也会心怀鬼胎，疑神疑鬼的，早早就把她们当成了假想敌。 只能说这是他们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种下的因，当然到时候就得吃下这个苦果了。 想到此处，希雅忽然心念一动，“亚历山大族长，我们还是先去造船厂那边看一看吧！看看多米尼克他们，将那三艘战船改装得怎么样了。” 摩根娜可不知道家长很快就要找来了，而是在为自己的快速成长兴奋得快要“飞”起来了。 人鱼可不是那些人类传说中，娇娇弱弱只能靠美丽的外表和歌声来魅惑人类，猎取食物的。她们原本就是海中霸主，别说是普通的鱼类，就算是海底的那些魔兽，也都是她们的猎物。 她那看起来纤细白嫩的小手，现在长出尖锐锋利的指甲，手指到手背上都覆盖着细密的鳞片，现在她一爪子抓下去，比希雅给她的小刀子还要锋利，可以直接手撕那些低阶海兽，插入它们的脑袋挖取魔核。 而她身上的鳞片也长大了不少，后背和腰腿两侧都长出了细长的骨刺，收拢的时候就如同覆盖着轻纱的鱼鳍，美丽无害，可是一旦张开，那些骨刺，就是一把把利剑，随便一根都能将那些围攻上来的海兽刺个对穿。 她那条又大又长的鱼尾，也变得格外有力，一尾巴甚至能够抽飞一条足有七八米长的海鲨。 后来茱莉娅把那头海鲨拖回来挖魔核的时候，才发现海鲨满嘴的尖牙利齿，居然都被摩根娜一尾巴给拍碎了，难怪其他的海兽现在看到摩根娜就赶紧逃开，显然是这小家伙身上的杀气和血腥气已经大到无法遮盖，形成的威压对这些小鱼小虾小海怪们来说，简直无法忍受，当然是有多远逃多远了。 梅丽莎尔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海兽，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护住这两个孩子，她可是这里唯一的成年人。 那只巨大的魔鬼水母在被她吸干了魔力和魔核之后，成为小蘑菇的载体，里面无数的毒蘑菇和孢子，都能够在她的控制下，被种到那些试图攻击她们的大海兽身上。 这些毒蘑菇看起来十分弱小，根本不被那些海兽放在眼里，只当它是那魔鬼水母的新皮肤，花里胡哨的还挺吸引海兽的视线，一碰上就毫不犹豫的咬断，吞下。 结果，就复制了魔鬼水母的死亡经历。 毒蘑菇的快速繁殖，完全是靠吸收海兽体内的魔力元素和血肉，作为木系魔法生物的变异物种，它唯一怕的就是光和火。可这些海底魔兽们，一辈子都有可能没见过光和火，根本无法觉醒这两种魔力元素，更是完全不知道这种小蘑菇的可怕之处。 对于魔兽来说，升级那就是吃吃吃，睡睡睡，能吃会长才能晋级，所以对于这些有魔力波动的生物，一上来就张嘴吃下去，完全是本能。 可没想到毒蘑菇一进入它们口中，就会让它们神经被麻痹，无知无觉之中，成为蘑菇们的繁育场，等到血肉魔力被吸干，魔核也被蘑菇的主人吸收完，最后就剩下一张空荡荡的皮，和皮下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小蘑菇。 梅丽莎尔终于认识到了自己这种魔法能力的可怕之处，原本还觉得这是因为她在黑塔地牢里被砍断了最初觉醒的治愈藤蔓后，因为魔力池枯竭崩溃，才会从藤蔓系变成了这种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底，靠着死亡和腐烂的血肉繁殖的毒蘑菇，心情还一度十分郁闷，还是希雅开导了她一番，才勉强接受了自己魔力变化的结果。 谁能想到，自己刚觉醒的家族血脉魔法都没派上用场，就靠着这毒蘑菇强大的寄生和繁育能力，她单杀了这么多的3阶魔兽，吸收的魔力元素，让她的实力飞涨，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奇迹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摩根娜大杀四方，变成了一条浑身上下都是骨刺武器的“凶”鱼，梅丽莎尔再看看自己身后被吸干吃净的魔鬼水母、巨型章鱼和一种奇形怪状的海兽，忽然觉得两条腿有些痒痒的感觉，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她先前只顾着与海兽们战斗，哪怕是释放了毒蘑菇孢子进入海兽体内，如果她自己不及时闪避，只要被这些凶残的海兽咬上一口，那尖利的牙齿轻轻松松就能将她咬成两截。 希雅曾经教过女巫们，如果遇到敌人，一定不可以硬撑，要学会评估对手的实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女巫是魔法师，没必要像那些骑士一样跟人近身战硬碰硬，要学会从远处丢魔法，放风筝，否则送上脸的魔法师，就像是当初那两个高阶宫廷御用魔法师一样，再厉害的魔法技能，被人近身后脆弱的身体依然扛不住一剑穿心，所以第一个教她们的，就是逃跑的技巧和闪避魔法。 梅丽莎尔学得十分认真，在这里似乎激活了她体内那十分微薄的人鱼血脉，让她也能学着摩根娜一样，自由地在水中游走，灵活地避开这些海兽的攻击，就仿佛自己也成了一条真正的人鱼，能够操控着海底的水流，来帮助自己进行战斗。 在战斗过程中她只觉得自己在水中的阻力越来越小，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尚未觉得有什么变化，而现在停下来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双腿两侧不知什么时候也长出了两排细长的骨刺，而两只脚的脚趾之间不知何时生出了一层薄薄的肉蹼，将脚趾连在一起不说，还长出去一大截，像是延伸出去的鱼尾。 从脚趾到脚背，一直到小腿上，都开始长出一层细密的鱼鳞，和摩根娜的鱼尾一样，都是金红色的，再水中还闪动着粼粼荧光，十分漂亮。 梅丽莎尔都不由得看呆了，她只是吸收了一些海兽的魔核，吃了点海鱼的肉，怎么就直接长出鱼鳞和鱼尾了？哪怕现在两条腿还是分开的，可她能够感觉到，如果自己再升一级，就有可能自行控制双腿和鱼尾的变化，到那时，她就真的成了一条人鱼了！ “摩根娜！你……你快看看我啊！”她紧张地叫了一声摩根娜，有些不知所措。 摩根娜闻声回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腿上正在生长的鱼鳞，顿时高兴地大叫了起来，“太好了！你终于开始长尾巴了！这颗魔核也给你，你多吃一点，快快长啊！” 梅丽莎尔只觉得有种奇怪的颠倒的感觉，明明自己比摩根娜大许多，可这会儿，她却更像是个成熟的人鱼，而自己却下意识乖乖地张开嘴，接受了她的投喂。 “哗啦！——” “哗啦！——” 水浪翻滚中，冲上海滩，若是从前，有许多的渔民和蓝达港的居民都会在这片海滩等着海潮的到来，因为退潮之后，海滩上都会留下许多的海菜和海鱼海虾，以及各种贝类、海蟹等等，都是十分美味的食物，对于这些底层民众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食物来源。 只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原本被海潮带上海滩的海货忽然开始变大，以前能捡到个巴掌大小的海蟹还虾都是运气，而现在冲上海滩的，居然有脸盆大小的海蟹，足有一米长的海虾和一些奇形怪状的海鱼。 一开始渔民们还十分兴奋，觉得这是海神给他们送来的礼物，冲上去想要第一个捡回这些海鲜的渔民，结果第一个倒在了海蟹的大钳子下。 那些体型变大的海虾海蟹的钳子可不是摆设，一夹就能将一个成年渔民的手脚夹断，还会夹起断掉的手脚咔嚓咔嚓地吃下去。见了血的海兽们更加凶性大发，朝着海滩上的人们冲过去就是一阵屠杀，若不是有人喊来了蓝达港的城防军，用战舰上的魔晶炮炸烂了这些海兽，都不知道那一天要有多少人会死在这些昔日的海鲜口里。 从那天开始，每天冲上海滩的海兽体型变得越来越大，蓝达港也下令封海，没有战舰的保护，普通人根本不敢进入海域之中。 现在就连战舰也不敢轻易离开蓝达港，因为三天前他们还看到了一只足足有十几米长的海鲨被几根触手追杀着，慌不择路地冲上了海滩搁浅，结果还是被那些触手拖回了海里，只留下大片泛红的海水，就彻底消失不见。 光是看那些巨大的触手，他们都不敢想象这只海兽的体型有多大，如果离开港口进入大海之中，这只海兽恐怕能够直接将他们的战船掀翻在海中，然后再将他们一个个吃掉。 就算有魔能炮，消耗大量的魔晶石不说，想要炸死这种藏在深海中的巨兽也是千难万难。 更何况这种巨型章鱼类海兽，还有非常强大的断肢再生能力，若是不能一下子射中它的头部魔核，那它就算断掉几根触手，过几天再长出来更加要与他们不死不休。 惹不起惹不起，只能缩在港口，等着这次的海兽潮过去。 蒙迪·霍奇森伯爵作为蓝达港的领主，也是目前霍奇森家族唯一的蓝鲸骑士，能够与他的坐骑蓝鲸心灵相通，得知是因为最近海底爆发魔力潮，使许多的海兽都迅速进阶，就连它也跟着升了一小阶，只要能够突破，就会要成为高阶魔兽。 所以最近蓝鲸也在海中捕猎海兽们，多吃多长，这也是它的进阶之道。 霍奇森伯爵只能让城防军阻止渔民们下海，等着这波海兽潮过去，这些海兽们自相残杀，进阶完成后，自然会退回大海深处食物充足的地方，而不会在蓝达港久留。 可是今天，他忽然一阵心跳加速，感应到蓝鲸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就冲到了港口的码头处，朝着远处的大海望去。 海面上一道水柱喷起了十几米高，那是他的蓝鲸还欢快的鸣叫着，追逐着进入港口的海兽们，大口吞食。 这种景象已经持续多日，刚刚的士兵和水手们本该司空见惯，可是今天却不同，在那只巨大的蓝鲸头部，竟然多了三个人。 蒙迪眯起眼来，极目远眺，他的视力远远胜过普通士兵，看到坐在上面的是一个成年女人和两个女孩。 第一眼，吸引住他视线的，并不是她们的容貌，而是其中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身下那长长的，金红色的鱼尾，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 第89章 蓝达港的人, 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那头蓝鲸。 哪怕它现在的体型，比最早一批见过它的人已经大了四五倍，尤其是最近一个月, 它简直像是吃了魔药一样，比一个月前大了一倍还多。 就连与它签订契约的蒙迪·霍奇森伯爵, 这一个月来不敢出海的原因，不仅是那些海兽们突然变大的体型和暴戾嗜血的反常，还有蓝鲸希维尔每天都在长大的体型，也同样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他与希维尔之间的联系被拉长拉细得如同一根蛛丝, 稍有风吹雨打，就有可能彻底破裂。 契约魔兽反噬的故事, 自古有之, 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主人与魔兽直接的实力差距过大, 弱小的主人已经无法控制日趋强大的魔兽, 当魔兽不甘于被弱小的主人拖累自己的升级速度时，反噬所消耗的生命和魔力比不上脱离束缚后获得的新生和进阶, 自然就会毫不客气地噬主。 魔兽的反噬，真正意义上的（吞）噬主（人），连皮带骨，连点渣都不会留下。 蒙迪·霍奇森看到自己的蓝鲸一天比一天庞大的躯体, 张开嘴时, 那雪亮的森森白牙，一口就能将一只刚刚凶横地卷翻一艘战舰的巨型章鱼触手咬断, 一吸气大量海水裹挟着无数鱼虾蟹贝直接涌入它的口中，张皇失措地想从它那庞大的口中逃出来。 希维尔吃得非常欢快, 它的情绪能够清晰地传递到蒙迪的脑海中。 “吃吃吃！长长长！” 不仅是这些从深海中冒出来的海兽，包括希维尔在内，都已经受到了这次魔力潮的影响，本能地知道这是它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趁着这个机会，拼命吃，拼命壮大自己，才能在以后的广袤海域中，拥有更多的生存权。 魔兽的世界不存在失败者，因为失败就意味着成为食物，以自身的血肉来成为对手进阶的养分。 所以就算他阻止，希维尔也不会服从，甚至会回到深海，继续它的这顿美食大餐，反而会坏了他们之间的契约。 现在他不阻止，希维尔就留在蓝达港外，快乐地享用这些闻到大量“食物”气息前赴后继赶来蓝达港的海兽大餐，连寻找猎物的功夫都省了，简直就跟送到它嘴里差不多。 蒙迪只能安慰自己，希维尔这样，也是守护了蓝达港，让蓝达港的船只和渔民不至于被海兽潮毁灭，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希维尔不断长大的体型……他也只能提心吊胆地忍着，知道有朝一日希维尔真正突破成为高阶魔兽时，和他之间的契约就彻底失去了束缚力，他主动点放弃，大家还能好聚好散，若是强求，恐怕后果会更加难堪。 就算这样，在他心里，希维尔也是属于霍奇森家族的，就算解除契约放走，也不可能交给别人。 可他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一大一小两条人鱼，还带着一个人类女孩，竟然坐在希维尔的头顶上，那是连他都轻易不会久坐的位置，希维尔不但没有把她们撕碎吃下去，反而还流露出欢喜的情绪，甚至比他带着出去巡游外海，吃到它最喜欢吃的冰川银鱼时，还要高兴。 它很喜欢这两条人鱼。 甚至比喜欢蒙迪更多。 蒙迪心里有些酸溜溜地想，就算是当初他年轻时，成为家族第一个能与希维尔沟通的大骑士，希维尔在他的面前，依然是骄傲的，连他们之间的契约，都不是那种魔法师与仆从魔兽之间的奴隶契约，而是相对约束小的多的主仆契约，一旦他与魔兽之间的等级差距超过两个大境界，就会自动废止。 毕竟，与人类契约的魔兽，是要分享一部分自己的力量给人类，差距过大，不光会拖累魔兽，也会让人类无法承受这种强大的力量而崩溃。 可就算是希维尔升级不跟他续约了，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找到下家，还带到他面前来吧？ 看到希维尔那么高兴地朝着自己游过来，蒙迪·霍奇森的脸都僵了，完全无法保持贵族应有的风度，来面对即将要抢走他契约魔兽的人鱼。 或者……他拿下这两条人鱼，让她们成为自己新的契约魔兽？人鱼都是靠声音来魅惑人类，这两个女性人鱼看起来不像很厉害的样子…… 在彻底解除契约之前，或许他还能再命令希维尔替自己做最后一件事，为他找到一个新的契约魔兽？ 这个念头一起，他望向希维尔和它头顶那两条人鱼的眼神就开始变得火热起来。 就在这时候，希维尔欢快的情绪，传递给他一个十分清晰的信息：“崽崽！崽崽！蒙迪你的崽崽回来了！” 蒙迪·霍奇森的表情，瞬间石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哦不对，希维尔是直接将信息通过他们之间的契约链接，传入他的脑海中，在他的脑中炸开了花。 他有多少孩子，他的确数不清。 正如他曾经有过的情人，许多已经被他遗忘，早已不知是死是活，她们生下的孩子，有的被接回了霍奇森家族，有的或许在出生前就已经死去，有的则是在出生后没多久就没了。 他从没有在意过。 蒙迪·霍奇森现在已经一百零九岁，看上去仍然像是个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期极富魅力的男人，哪怕因为常年被海风和阳光熏染得肌肤并非王都贵族那么白，而是健康的小麦色，依然很受女人们的欢迎。 作为一个觉醒了初级魔力池的大海骑士，哪怕只有一点点稀薄的人鱼血脉，按照家族的惯例，他的正常寿命也可以长达一百五十岁以上，如果有机会突破中阶魔力池，他甚至可以活到两百五十岁以上，能够与王都那些高阶魔法师相媲美。 不过霍奇森家族近几百年来都没出过高阶魔法师，就是因为祖传的人鱼血脉越来越稀薄，导致他们的子孙不光觉醒困难，寿命也大不如从前。 传说中就连最普通的人鱼，都有五百岁以上的寿命，人鱼王族甚至都是以千年为单位来计算寿命的。 无论是出于个人私欲，还是家族繁衍需要，他从十几岁开始，就有无数情人，这么多年下来，到底有多少子女，他完全就没正式算过。 反正这些事，都会有管家替他处理，无论是打发走那些上了年纪的情人，还是接回流着霍奇森家族血脉的私生子女，以霍奇森家族的财力和人力，根本无需他来费心。 甚至大多数子女，都没见过他几次。 他活得太久，第一个妻子十八岁嫁给他，不到三十岁就去世，只留下两个儿子，到现在，那两个儿子也早就过世，甚至连孙子的孙子都有了吧？ 他记不清，也不曾在意。 凡是没有觉醒魔力的子女，作为普通人，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能够在霍奇森家族的领地上当个衣食无忧的平民就算不错了。 能够成为骑士甚至大骑士的，才算有点价值，可以进入蓝达港的海军和城防军，却依然没有家族继承权。 按照霍奇森家族的传统，只有觉醒了人鱼血脉魔力池，才有资格成为家族继承人的候选之一。 是的，仅仅是候选之一。 因为家主必须是血脉觉醒者，就导致他们的寿命都非常漫长，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活到一百多岁都很正常。而继承人们能不能活着熬到家主过世，就看他们自己的命有没有那么长了。 这种继承者之间的争斗厮杀，对于霍奇森家族来说，早就司空见惯，每一任家主都是踩着兄弟姐妹的尸骨上位，只有成为最强者，才能得到蓝鲸的认可，结下契约，成为真正的家主，拥有守护蓝达港的力量。 蒙迪不在乎自己的子嗣，是因为他们之中，尚未出现一个真正的强者，一百个废物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能够觉醒血脉，继承蓝鲸的强者。 可现在希维尔却告诉他，它带来的人里，有他的孩子？ 通过和希维尔的契约链接，哪怕现在距离至少超过三里，别人顶多能看到蓝鲸头顶上多出来的三个小点，他却已经能够看清楚她们的样貌身形。 除了那两个人鱼之外，就只有一个人类女孩，十来岁的年龄，身形瘦小，眼睛很大，亮晶晶的充满好奇之色，可 无论是褐色的眸子还是土黄色的头发，小麦色的皮肤……脸上还有几个雀斑！ 蒙迪看着这张脸，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曾经与一个容貌如此普通的人女人有过关系，居然能生下一个这么平平无奇的小崽子？ 希维尔有他的契约，不会认错他的血脉，如果这孩子真的觉醒了，还有那两个人鱼作伴，他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给她一点希望。 只要她乖乖地将那两只人鱼上交家族，无论她的出身多么卑贱，蒙迪·霍奇森伯爵还是可以慷慨地给她一个女儿的名分，甚至赐给她一处庄园和土地，给她选一个贵族丈夫，让她的子女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 他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也终于缓和过来，“希维尔，带她们过来吧！让我看看——” “不！”希维尔却传来了拒绝的信息，只是情绪依旧欢快活泼，一反它这段时间因为食欲大增出现的暴躁与嗜血，“崽崽要和我签订新的契约，蒙迪，她要当着霍奇森家族所有人的面接受你的传承！” “什么？这不可能！”蒙迪·霍奇森差点跳下码头冲进海里去，脚步踩在码头边缘的石块上，蹉掉了无数碎石，噼里啪啦地落进海中，溅起一串水花，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大海，面色阴沉。 “希维尔，根据家族和蓝鲸的契约，只能在成年子嗣间传承……那个孩子，并未得到我的认可！” “呜呜！呜！——”希维尔没有回应他的愤怒，而是发出了长长的鲸鸣声，它不是普通的鲸鱼，而是生于无尽之海的魔兽，从出生开始就觉醒水系魔法，有着长达千年以上的漫长生命，如今它已经到了中级巅峰，距离突破6级，成为7级的高阶魔兽，只有一线之隔。 而它的叫声，听着并不算大，却能够清晰地传入方圆五十里内，所有霍奇森家族成员的耳中。这也是第一代与蓝鲸签订契约的霍奇森写入血脉传承中的烙印。 蓝鲸不仅仅是霍奇森家族的契约魔兽，也是家族的守护者，只有得到它认可的继承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家主。 几百年来，霍奇森家族的子嗣除了内斗之外，也有人选择另辟蹊径去讨好这位守护魔兽，想着如果能走偏门得到它的直接承认，就不用跟其他人争得你死我活的。 可事实上，讨好这位魔兽大人，比讨好家主的难度还高。 希维尔的周身始终有魔力环绕，感应不到魔力的普通人连靠近它的资格都没，就算是觉醒魔力的继承者们，靠近它之后，也会被那强大的魔力威压和庞大的体型震慑，失去在海中自由呼吸的能力。 哪怕它根本无意伤人，这些心怀叵测的家伙，靠近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它一个翻身，一个甩尾，一个呼吸间，就要了小命。 没有家族传承令牌，靠近希维尔，基本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它居然会跳过现任家主蒙迪，直接选择了下一任继承者，怎能不让蒙迪直接破防失态。 偏偏它的叫声，召唤着所有的霍奇森家族成员，显然是要让他们来见证这次传承过渡，根本无视了蒙迪的反对，气得他胸中一颗心狂跳得差点蹦出来，喉咙里更是充满腥甜液体，若是现在一张口，恐怕就能立刻吐血。 “我不会承认她的！希维尔，只要我不承认她，她没有家族传承令牌，就不能和你结成契约！” 他握紧了脖子上的令牌，那是霍奇森家族传承数百年的令牌，是初代家主与蓝鲸契约时留下的魔法契约，就是凭借这个令牌，才能让他们一代又一代继承这只强大的契约魔兽，成为蓝达港的主人。 他还能活几十年，根本不到交出权力的时候，更何况，一个女儿，怎么可能承担起守卫蓝达港的责任？哪怕是觉醒了人鱼血脉的女儿，在霍奇森家族，也只有继续与族人内部通婚，生育下一代的用处，绝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继承者的。 令牌坚硬的质感，刚刚令他感觉到几分心安，忽然直接，上面传来一股灼热的力量，烫得他几乎握不住令牌，刚一松手，那令牌竟然啪的一下裂开，从他的胸前掉落下来。 蒙迪目眦欲裂，伸手想要抓住令牌，却清晰地看到，从令牌当中飞出了一串奇异的符文，如同一串音符，化作一道水波，朝着蓝鲸方向飞去。 变成两半的令牌落入他的手中，已经变得冰凉冷硬，依旧沉甸甸的压手，可他明白，这枚令牌之中，最宝贵的东西，已经没了。 浅蓝色的符文水波，飞过海面，落在了摩根娜的手上。 希维尔的头顶上十分光滑，普通人根本坐都坐不住，可摩根娜和梅丽莎尔此时周身水波荡漾，不光给自己在蓝鲸的头顶安置了个舒服的海水座椅，甚至给茱莉娅也安排了一个，让她不至于滑落下去。 茱莉娅对于今天能够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海沟本来就已经兴奋不已，结果一出海面，居然还碰到这么个大家伙，先是吓了一跳，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战斗，却没想到被梅丽莎尔和摩根娜阻止。 梅丽莎尔从小就见过这只成为蓝达港守护魔兽的蓝鲸，只是记忆中的希维尔没有现在这么大的体型，还以为它是这几年突然升级才会变大。 基本上希维尔就代表家主，看到它的第一眼，梅丽莎尔也提高了警惕，刚准备出手，没想到就接收到了希维尔传来的信息：“人鱼？你是霍奇森家的崽崽，觉醒了纯血的人鱼崽崽？！” 梅丽莎尔听到这个直接传入脑海中的声音时，先是懵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你是谁？” 希维尔欢快地甩了一下尾巴，喷出一道水柱，在半空中幻化出一道七色的彩虹。 “我是希维尔啊！是你的契约伙伴啊！” 梅丽莎尔直接就懵了，她带着摩根娜和茱莉娅才离开人鱼试炼之地，浮出海面，正想着怎样才能偷偷离开蓝达港，返回女巫领，却没想到迎面撞上家主的契约魔兽不说，这位魔兽大人居然主动要跟她定结契约？ 这当头砸下来的馅饼，着实太大太沉，让她有点无法相信。 “你……你不是蒙迪的契约魔兽吗？他不会同意我继承霍奇森家族的……” 从小到大，她在霍奇森家族接受的教育，就是拼命修炼，要觉醒要突破，要成为强者，才能得到父亲的承认，成为真正的霍奇森，享有家族的继承权。 可她也很清楚，父亲不会把真正的继承权交给一个女儿的，只会让他们在厮杀中磨练出真正的强者，所谓的继承权，只是一个吊在他们面前的鱼饵。 明知道是假的，里面的饵有毒，还有尖利的倒钩，却让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扑上去争夺。 她也不例外。 可惜那一次她失败了，觉醒了木系魔力，不光得不到家族承认，还害得妈妈死于石刑。 结果现在她真的觉醒了人鱼血脉，还靠着摩根娜的指引，在试炼中熔炼魔核、提纯血脉，成为一条真正的人鱼，居然就得到了蓝鲸的承认。 一切成败荣辱，就建立在血脉纯度之上吗？ 梅丽莎尔感觉有些想笑，就是不知道，那位曾经将她拱手送给教廷的父亲，蒙迪·霍奇森伯爵，得知被自己的魔兽抛弃时，心情如何？ 希维尔和蒙迪的交流，几乎毫无遮掩地同时传递给了梅丽莎尔，就连摩根娜也没落下。 摩根娜笑嘻嘻地说道：“莎尔阿姨你不用担心，蓝鲸本来就是人鱼驯养的魔兽，当初它跟霍奇森家族签订契约，肯定也是基于你们家族的人鱼血脉。所以，血脉浓度才是蓝鲸契约的第一顺位，与霍奇森家族的继承权根本没有一点儿关系。” 梅丽莎尔恍然大悟，可就算在希维尔看来，自己和人鱼的契约只跟血脉有关，与家族传承无关，但作为这片海域里最强大的魔兽，能够契约希维尔的，自然就是最强大的魔法师和大海骑士。 霍奇森家族显然不可能将家族传给无法与希维尔结契的弱者，可随着人鱼血脉逐代削弱，一开始希维尔的契约者成为家主，随着时间推移，没有强大的可以自己契约希维尔的，只能凭借家族传承令牌得到它的认可，就慢慢演变成了只有家主才能与希维尔契约。 所以现在希维尔在看到了她之后，确认了她的血脉，当然会选择与她结契，毫不犹豫地放弃和蒙迪的契约。 摩根娜念动咒语，在希维尔和梅丽莎尔的确认下，召回了被封印在霍奇森家族令牌中的魔法契约，放在手中仔细辨认了一番上面的魔法符文。 “的确是人鱼族的契约，想不到当初无尽之海的人鱼还有幸存者，流落到了人类城市，竟然跟人类生下了孩子……才会让希维尔成了霍奇森家族的守护魔兽。” “现在，以我摩根娜在此见证，希维尔与霍奇森家族的契约，将由梅丽莎尔继承……” “等一等！”梅丽莎尔却拦住了摩根娜，“如果我不想继承这个契约呢？它还会继续成为霍奇森家族的守护魔兽，跟下一个霍奇森契约吗？” 摩根娜摇摇头，“希维尔马上就能晋升为高阶魔兽，以目前霍奇森家族的成员来看，除非出现一个中阶魔法师，否则根本无法承受与它契约带来的魔力。当然，已经成为纯血人鱼的莎尔阿姨你，例外。” 她又解释道：“原本生活在无尽之海的人鱼，每个人在出生后，都会选择一个守护魔兽，以自己的人鱼血作为契约，能够提升魔兽的智慧，让它们有升级的可能，所以魔兽们也愿意主动跟人鱼结契。这本来是一个双赢的事，但除了霍奇森家族的初代人鱼之外，后面的人血脉越来越稀薄，根本无法帮助魔兽升级，反而拖累了它的进阶之路，如果不是这次魔力潮，恐怕它永远无法晋升高阶魔兽。” “现在它看到了进阶的希望，又得到你这个纯血人鱼接手契约，当然巴不得甩开霍奇森家族那些吸血鬼啦！” 梅丽莎尔这才松了口气，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身下的希维尔，“希维尔，如果没有原来的契约束缚，你还愿意做我的伙伴吗？”她在女巫领待过，见过希雅的契约魔兽雪鹰，那种关系，和霍奇森家族同蓝鲸的关系，感觉完全不同。她能够感应到希维尔的快乐，但并不想继承霍奇森家族的契约。 若有可能，她甚至连霍奇森家族给予她的血脉和身体都想放弃。当然，霍奇森这个姓氏，从被当场货物一样送给教廷时，就已经不属于她了。 “……”希维尔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你会要我很多很多血，去喂你的后代吗？” 梅丽莎尔一怔，果断摇头：“我不会有后代，并不打算要孩子。”她自己都恨不得放弃这身肮脏的血脉肉身，又怎么可能再生孩子，为霍奇森家族贡献子嗣。 哦对了，她的生育能力，原本就已经在黑塔地牢中彻底毁了，被她自己亲手毁掉，再也不可能生下任何后代了。 希维尔长长地松了口气，立刻轻松起来，“那我愿意。”它又忍不住抱怨起以前的霍奇森来，“你们以前的族长，总是要问我要一些血，说是能够促进后代的血脉进化，可我看你们家族的人是一代不如一代，就算蒙迪，身上的人鱼血脉也少得可怜。” 说着，它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因为遇到了真正的人鱼，才重新进化成纯血人鱼的吗？崽崽你的运气真好啊！我从降生以后，都没有见过真正的人鱼呢！” 摩根娜大为奇怪：“那你是怎么跟霍奇森家族定下这种契约的？还哄着你签了这么多年，骗你给他们提供魔兽血液，真是吸血鬼家族啊！” 希维尔委屈地说道：“是我的妈妈和人鱼签订的契约，只是我出生后她们就已经死了，等我懂事的时候，就被这个契约束缚着，无法离开蓝达港。” 摩根娜愕然地看了看手中的魔法符文，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才感慨地说道：“也幸好你没离开蓝达港。当初因为神战割裂大陆，无尽之海毁于一旦，里面的人鱼和无数海兽都不见了，如果你那时候跑出蓝达港，肯定闯不过无尽之海。莎尔阿姨，你想好了吗？跟希维尔结契，它能够升为高阶魔兽，你应该也可以晋升到中阶魔法师了！” 这种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奇遇，梅丽莎尔先前的犹豫，只是出于对霍奇森家族的憎恨，现在得知希维尔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霍奇森家族的契约后，也就彻底放下了心结，向摩根娜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的手。 摩根娜一只小手上的指甲倏地变长，变成成了利爪之后，在梅丽莎尔的手腕上轻轻一划，一股鲜血就从里面流了出来，飞入她另一只手中的蓝色符文水波之中，将那些符文都染成了红色。 希维尔跟着欢快地长鸣了一声，口中也吐出个血红色的珠子，飞到了摩根娜的手上，融入符文之中。 两股血液在符文中流转融合，最后终于化作无数浅蓝色的光点，飞散开来，落在了梅丽莎尔和蓝鲸的身上。 梅丽莎尔手上的伤口也迅速收口结疤脱落，几乎转眼之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光洁如初的手腕上，根本看不出曾有过半点伤痕。 希维尔身上的魔力气息骤然变强，若不是它用魔法结界将她们三人护在里面，恐怕直接就要被震飞去除。 蓝鲸带着她们猛然沉入了海底，张开了大嘴吸了口气，海水裹挟着无数的鱼虾蟹贝涌入它的口中，就连那些藏在珊瑚和海底泥沙中的小海兽都没能逃得过去。 周围的海面甚至因为大量失水下降了一小截，随着一股股水柱再次喷射到高空之中，才慢慢恢复过来。 茱莉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进食方式，震惊地大呼小叫：“哇塞！原来还可以这样吃东西啊！我下次也要试试！” 梅丽莎尔头疼地看着她，“茱莉娅，你可没有希维尔那么大的嘴啊！一下子吃太多会被噎着的！” 摩根娜笑得格外开心：“是啊是啊，茱莉娅，你可办不到呢！不过我可以啊！” 她跟着趴在了希维尔头上，伸出手去，希维尔整好又吸来一大口海水，她这么一招手，就有一股水流从里面分了出来，带着一群鳞光闪闪的小鱼小虾飞进了结界之中，她张大嘴，这些鱼虾就像是排着队飞进她的嘴里一样，看得茱莉娅直接傻眼了。 “你你你居然吃活的啊啊啊！！”茱莉娅赶紧去拍她的后背，“老师说了，不能吃生食活食，会有寄生虫的！一定要煮熟了才能吃！快吐出来，要不然会闹肚子的！” 她从小被山里的野猴子养大，自然没什么讲究，连土都吃过，更何况什么山鸡野兔麻雀之类的，只有抓不到的，没有不敢吃的。 所以希雅后来为了纠正她的饮食习惯，让安娜一直盯着她，稍有不对就要掰正过来，还要罚抄魔法课本。 抄书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没有之一。 这让茱莉娅铭记于心，现在一看到摩根娜居然吃活鱼活虾，还是这么连着苦涩海水一起生吃，就生怕她吃坏了肚子，赶紧想从她嘴里抠出来，“快吐快吐，否则你会肚子疼的！” 摩根娜才是被她吓了一跳，哇的一口就将海水和鱼虾都吐了出来，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吃？我的记忆里，我们人鱼就是吃生食活食的啊！先前在海沟试炼的时候，你不是也跟着吃了吗？” “那怎么一样，那些鱼肉，你不是用你的火球烤熟了的吗？”茱莉娅想了想，又有些纠结，“要不你这次先别吃，等我们回了女巫领，你问过老师再说。要不然，被老师知道你吃活鱼活虾，也罚你抄书怎么办？” 一听到抄书，摩根娜也蔫了，“好吧，希雅妈妈说了不能吃，那我就先不吃了……” 梅丽莎尔听得两个小家伙吵吵嚷嚷的，并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到自己与希维尔的联系，希维尔的魔力在迅速膨胀，而她的魔力池也跟着再不停地膨胀着。 原本在海底试炼时，她就已经明白人鱼的试炼和生机之路，竟然和魔兽一样，都是通过吞噬魔兽和魔核来提升魔力的，在海沟中试炼的过程，就是不停地厮杀与进食的过程，在那不见天日的海沟之中，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直到摩根娜晋升中阶，而她也到了初阶高段，海沟中已经再没有魔兽海怪敢出来，她们才浮出了海面。 现在，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先前触碰到的那个天花板，正在随着与希维尔的联系，魔力循环流转，不仅仅在她的身上，也通过契约进入希维尔体内，她与它的心灵相通，魔力互通，在这一刻，仿佛它就是她，她也是它。 “噗”的一声脆响，就仿佛一个泡泡被戳破，那个阻隔在她的魔力池上方的“天花板”乍然裂开，变成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而魔力池也随之扩大，从原来一个小小的池塘，变成了一片海，一片在她体内的魔力海。 希维尔也跟着长鸣一声，它的身躯再次膨胀，长大了接近一倍，再次将周围的海水吸入体内，这次甚至连海底的珊瑚和贝类都没有放过。 听到蓝鲸的呼声从蓝达港城里和城外的庄园赶到码头的霍奇森家族成员，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海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足足退出了十几米的海滩，将一些靠近码头的船只都给搁浅在了海滩上。 可偏偏那些本该随着退潮留在海滩上的各种鱼虾蟹贝，一个影子都看不到。 随着蓝鲸再次长鸣，海面上喷出了三股水柱来，这次的水柱喷得格外高，飞上半空后，再次落下时，甚至给蓝达港的码头这一片，都下了一场雨。 蒙迪面色铁青地看着海面，就在刚才，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与希维尔的契约，彻底断了。 海面上传来的魔兽威压，远远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许多霍奇森家族的子弟，甚至情不自禁地跪倒在了地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惊惶地看着家主，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希维尔晋级了，它成为高阶海兽……” 家族的两个长老也是听到了希维尔的召唤，才匆匆赶来，他们是家族旁系中阶魔法师，虽然花了一百多年时间才突破，现在也不过是堪堪中阶初期，因为并未觉醒人鱼血脉，所以当初在争夺继承权时被排除在外，只能成为家族的守护长老，地位崇高却并无实权，如今一听到蒙迪·霍奇森的话，就知道他控制不住这只魔兽，不由动了心思。 “那不如由我来接手契约，让希维尔继续为家族效力？”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了一眼，火花四射。 蒙迪却连看都没看他们，只是望着那片海面下的深色阴影，“没用了，希维尔自己找到了新的主人，不会再跟我们签订契约了。” “怎么可能？”两位长老异口同声，甚至怀疑地看着蒙迪，“这是家族定下的契约，就算希维尔晋升也不可能轻易挣脱……你还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它怎么可能就解除契约了？” 不怪他们怀疑，正常的魔兽解除契约，那反噬的效果，都会让原主人不死也残，可现在看蒙迪的样子，除了失魂落魄之外，根本没有一点儿受伤的样子。 “哗啦！”一波巨大的海浪忽然奔涌而来，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就将码头岸边的全都淋成了落汤鸡。 哪怕是拥有水系魔力的几个初级魔法师和两位中级长老，都没能反应过来，或者说，这股海浪之中带着的强大威压，让他们浑身僵硬，毫无反抗之力。 魔兽不光分等阶，还要看体型，体型越大的魔兽，在同阶之中实力就越强，如今的希维尔，体长超过百米，再次浮出海面时，被它推动的海浪，轻而易举就能形成高达十余米的海啸，加上它本身的气势，在这里完全无人能敌，势不可挡。 看到乘着海浪靠近码头的希维尔庞大的身躯，就连那两位中阶长老也说不出话来了。 蒙迪不禁苦笑起来，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希维尔就突破了，看来那个崽崽的血脉，的确比自己更纯，否则也不会让希维尔有这么大的变化。 “孩子——我是你的父亲——” 他看着茱莉亚，这个时候，不认也得认，哪怕记不起她的母亲是谁，先认下这个孩子，也等于认回了希维尔。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就有两个年轻人惊呼一声：“梅丽莎尔！那是梅丽莎尔！” “她的头发……她的头上怎么长满了蘑菇？” “还有她的腿……天啊！她的腿变成了尾巴！她怎么会变成人鱼了呢？” 蒙迪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痛楚和血腥味让他回过神来，终于将视线从茱莉娅身上转到了梅丽莎尔身上，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那张面孔，脑海中浮现出往日的记忆来。 “梅丽莎尔？你真的是梅丽莎尔？！” 他终于明白，原来希维尔要契约的，并不是那个黄头发的小女孩，而是那个成年人鱼，那个一开始就没被他在意过的人鱼。 “梅丽莎尔？” 第90章 “梅丽莎尔, 我的女儿！” “梅丽莎尔！我是哥哥！我是你的大哥克拉尔/二哥杜克啊！” 蒙迪的声音并不大，可梅丽莎尔的两个哥哥，却激动得高声呼唤, 声嘶力竭，就生怕她听不到。 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旧了, 形容狼狈，完全没有霍奇森家主之子应有的风光和荣耀。哪怕当初在他们的母亲被判定通女干处以石刑时，他们带头亲手扔出了砸向她的第一块石头，也主动建议将背负不荣誉罪名的妹妹送去教廷，来为家族换取利益。 可他们的主动洗清干系, 试图将功赎罪，并没有挽回他们在蒙迪·霍奇森心目中的地位, 甚至可以说, 变得更加糟糕了。 毕竟, 他们的母亲, 能够生下他们二子一女, 还得到蒙迪·霍奇森伯爵的宠爱，准许他们母子/女四人都住在伯爵府中, 哪怕同样是没有名分的情人，在伯爵心目中的地位，也胜过许多只有一夕之欢的情人。 甚至因为梅丽莎尔幼年时表现出的魔力感知天赋，蒙迪还给了他们不少特殊待遇, 哪怕这两个儿子毫无魔法天赋, 甚至连骑士技能都一塌糊涂，也跟着她们母女享受了不少好处。 当然, 在那时他们并不明白，甚至觉得完全是靠自己得到父亲的青睐, 故而当发现母亲和妹妹的“耻辱”时，就毫不犹豫地与她们断绝关系，以为这样做就能获得父亲的赞赏，继续维持他们体面的生活。 结果哪怕他们打死母亲、送走妹妹，依然还是被逐出了伯爵府，只给了他们一人三百金币的安家费和一层两套房子，说是他们已经成年，以后就得像霍奇森家族的其他子弟一样，靠自己努力或经商或赚取军功来养活自己和妻儿。 两人就傻了眼，连哭带求，跪在伯爵府门外都没有用，伯爵连见都不肯见他们，哪怕他们后来想尽办法打听伯爵的行踪，想着只要能走到父亲面前，哭诉一番，被蒙蔽的父亲肯定会安抚他们，重新让他们回到伯爵府。 事实上，他们除了丰富的想象力之外，一无是处。 唯一一次靠近伯爵身边，才刚哭着喊了声“父亲”，就被蒙迪·霍奇森伯爵身边的侍卫按倒在地上。 伯爵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让侍卫将他们赶走，那陌生冰冷的眼神，彻底吓住了他们，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如果他们再纠缠下去，恐怕伯爵会真的让人将他们直接丢进大海里喂鱼。 从那时开始，他们才真正明白，霍奇森家族不缺子嗣是什么意思。 在霍奇森家族修建领蓝达港之前，这里只是个小渔村，人口不过几百，而如今，蓝达港是整个奥兰王国，甚至整个奥斯维拉大陆最繁华的海港城市，整个伯爵领的人口已经超过三十万，这还没算上往来贸易的商行船队和冒险者们。 蓝达港的常驻人口中，能够以霍奇森为名的人口，已经过万，这还不算前几代被分封出去后改了姓氏的子爵男爵们。 两兄弟这几年来不光日子过得落魄，连妻子也受不了他们酗酒后回家打人而跟他们离婚，失去伯爵宠爱的两兄弟根本得不到市政厅的支持，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带着孩子离开。 今天若不是听到蓝鲸的召唤，每个霍奇森家族子弟都会赶到码头来看看这位家族的守护魔兽，每个人都曾经在私底下梦想有一天能够契约这只魔兽，就有机会成为家主，继承伯爵府，登上人生巅峰。 虽然梦难成真，但有机会见见神兽的时候，大家还是不愿错过机会的。 正因为他们来了，才看到，被那只巨大的魔兽顶在头上的女人，哪怕她的双腿化作鱼尾，哪怕她原本海藻般厚实飘逸的长发变成了无数彩色的细长的小蘑菇，可那张熟悉的面容，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的梦中。 梦中，她觉醒的不是那个该死的木系魔力，而是霍奇森家族传承的水系魔力，人鱼血脉，于是得到了父亲的宠爱，不仅没有连累到母亲，还获得了家族继承权，成为族中最受欢迎的女孩。 于是，他们也没有被赶出伯爵府，而是继续住在伯爵府中，享受着所有人的尊敬…… 就算在梦中，他们都只敢想着妹妹觉醒水系魔力，人鱼血脉，而不敢想会有一天，她能够变成真正的纯血人鱼。 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时，克拉尔和杜克高兴得都快要疯了，拼命地朝着蓝鲸的方向挥手大喊着，让周围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和面前那条人鱼的关系。 他们甚至狂喜地冲着蒙迪·霍奇森伯爵大叫：“父亲，是妹妹回来了！是梅丽莎尔回来了！她能够变身人鱼还带回了孩子，她是霍奇森家族的血脉啊！” 看到这两人欣喜若狂的样子，其他的族人都悄悄地后退了几步，在他们被逐出伯爵府后，没少被自己的族人甚至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们欺负过，那时人人都已经他们成了地底烂泥，根本不可能再翻身，可谁能想到，那个被送去教廷的“女巫”妹妹，竟然会化身人鱼乘着蓝鲸归来？ 别的不说，光看伯爵和两位长老的脸色，就知道蓝鲸今日的召唤怕是跟梅丽莎尔脱不了干系，若是她真的回归家族，又得到希维尔的喜爱，恐怕就连伯爵都得向她低头认错，收回当初逐她出族的命令。 到那时，就不知道她会不会帮着这两个哥哥来报复大家了。 “那些人在喊什么？”摩根娜的耳力极好，远远地看到码头上的骚乱，听到传来的声音，就有些意外地望向梅丽莎尔，“什么叫带回孩子？他们以为我是你的孩子？”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像是个三四岁的人类女孩，但她在蛋里孵化期长达千年以上，还继承了人鱼一族的传承记忆和魔法，根本没法按照外表来计算年龄。 她愿意认希雅为妈妈，是因为希雅出力孵化了她，没有希雅，她可能就会因为魔力不足或是水火魔力不相容的冲突爆发，最后功亏一篑无法孵化，加上刚孵化出来的第一印象，下意识认她为母。 后来则是因为希雅对幼崽们的关心，让她享受到了当幼崽的快乐，根本不愿意快速发育成长，也乐得靠着嘴甜叫几声姐姐阿姨，就哄来一大群人的照顾，要不然，从有意识算起的话，整个女巫领，就没有比她“活”的更久的。 尽管享受当个孩子的优待，但也不是谁都能当她的妈妈的。 梅丽莎尔冷冷地说道：“他们想得倒是美，不光想着我成为纯血人鱼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甚至看到你就以为你是我的孩子，想要更多的好处……” 她头顶的小蘑菇们都开始颤抖起来，原本大多是细长的白色的菌杆顶着些小小的五色的菌帽，甚至还有一些飘逸的菌丝垂落下来，虽然看起来十分古怪，但并不算难看。 可当她的心情骤然变得恶劣起来时，头顶的小蘑菇们也跟着开始变色，颜色都变得更加浓郁，原本红色的就红到发黑，原本绿色的也变成了墨绿色，就连白色的菌杆，也染上了黑色，在她的头顶飘飘摇摇的，化作一团实实在在的乌云盖顶。 然后她咬牙切齿地说：“他们在做梦！” “做梦！”希维尔带着幸灾乐祸的口气，长鸣一声，这次的叫声格外悠长响亮，震得除了它头顶上的三人之外，无论是港口停放的船只上的水手，还是码头上簇拥过来的霍奇森们，一个个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露出痛苦之色，甚至还有人耳朵都流出血来，仍然无法挡住那犹如魔音穿脑般的鲸鸣声。 蒙迪·霍奇森伯爵没有捂耳朵，全凭着一口气，释放出魔力护盾护住了自己的耳朵和大脑，可那种声波带来的震荡，仍然让他的面色发白。 达里尔长老皱着眉说道：“既然是你的女儿，能够成为人鱼，也是家族的骄傲，就是这得势张狂的性子，不知天高地厚，你还需要好好教导她一下啊！” 卢埃尔长老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伯爵，“就怕是伯爵大人现在也未必能管得住这个女儿了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梅丽莎尔，应该是当初被教廷带走的那个女干生女吧？” “是她？”达里尔长老是真的忘了梅丽莎尔的样子，只是依稀记得，曾经出过一个魔法天赋不错的孩子，结果却是蒙迪的情人与外人通女干所生，若不是觉醒的魔力是木系，就差点被她骗过去了。 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伯爵的脸色，比那个女儿召唤出的绿色藤蔓还要绿。 有天赋，可惜不是自家人，结果就被送去了教廷。 蓝达港与教廷的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甚至有时候，教廷还会主动送一些有潜力的女人给蒙迪伯爵，就是想要借助霍奇森家族强大的生育力，生下更多有魔力潜能的孩子。 可惜世事常不如人愿，尽管蒙迪的子嗣是前所未有的多，可真正能够觉醒的却没几个，甚至觉醒了的人，资质也非常差，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一个能够摸到中级魔法师的边的。 哦，包括蒙迪伯爵自己，也未能晋升到中级魔法师呢。 达里尔和卢埃尔交换了个眼神，轻咳了一声，说道：“原来是那个孩子，既然她不是霍奇森家的人了，那是不是该把蓝鲸还回来，家族的守护魔兽，还是应该交给家族的血脉继承才好。” 蒙迪·霍奇森伯爵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们就直接去跟希维尔说，它现在已经跟我解除了契约，我无法指挥它。两位长老若是能够让希维尔改变主意，我没意见！” “既然伯爵大人这么说了，那我就想想办法吧！” 达里尔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希维尔晋升高阶魔兽，和蒙迪的契约解除，可它和霍奇森家族的守护契约仍在，梅丽莎尔就算觉醒人鱼血脉，那也得从初级魔法师开始练起，根本没法和高阶魔法师契约。 而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他和卢埃尔两个中级魔法师，才有资格成为高阶魔兽的主人。 就算他们当初觉醒的不是祖传的人鱼血脉，只是普通的水系魔力元素，可在这片海域中，对付一个魔兽，人类魔法师有太多的办法了。 “帮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听到达里尔的传音，卢埃尔笑了笑，“好！蓝鲸归你，人鱼归我！” 达里尔皱了皱眉头，看到蓝鲸头顶上的一大一小两只人鱼，还是勉强答应下来，哪怕人鱼给了他，以后又不是不能要来配种，先契约了蓝鲸才是正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拿出一个魔法符文阵盘来，达里尔的是一个圆形的六芒星阵盘，当他注入魔力之后，蓝达港附近的海域之中，就亮起了五道白光，与他手中阵盘亮起的白光组成了六芒星的六个顶点。 紧接着，白光之间数道光线交织成网，将整个蓝达港的港湾都封锁在这片白色的光网之中，然后从天空到海面，缓缓落下。 在这片白色的光网中心，就是正载着梅丽莎尔三人朝着码头飞速游来的蓝鲸希维尔。 “嗷呜呜！”希维尔感觉到光网的封锁，立刻大叫了起来，如果是普通的魔法阵网，它根本就不怕，可偏偏这魔法阵中有霍奇森家族的血脉印记，与它身上的守护契约相护结合，让它无法破坏这张该死的网。 就让蓝鲸十分气恼，越发大声地叫了起来。 卢埃尔张开一道魔法防御结界，将码头附近整个笼罩其中，护住了里面的霍奇森们，然后阴森森地说道：“如果想要希维尔重新回归家族，就需要更多的血——霍奇森们，到了你们贡献血脉之力的时候了！” “什么？”年轻的霍奇森们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惊惶地望向蒙迪·霍奇森伯爵，“父亲！” “祖父！”“曾祖父！”“族长！”“伯爵大人！”…… 各种称呼叫得乱七八糟，每个人都曾经想要争取伯爵的认可，争取成为霍奇森家族的继承者，可到了现在，他们看到蒙迪·霍奇森伯爵毫无表情的冷漠态度，看到那些气势汹汹拿着刀直接割开身边兄弟姐妹手腕的侍卫，生平第一次开始后悔，后悔成为霍奇森家族的子女。 “不！我不是霍奇森家族的人，我只是个私生子，平时都不承认我，我连伯爵府都没进过，凭什么现在要我的血！” 有个中年男人突然大叫了起来，死死地抱着身边的孩子，“我不是霍奇森，我的儿子也不是，让我们走——伯爵大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蒙迪·霍奇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看到他怀中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瑟瑟发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了轻轻地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只看着希维尔，他曾经的契约魔兽，让他成为奥兰王国唯一的大海骑士的伙伴，曾经给他带来无数荣光的伙伴，此时此刻，却是那么痛快地抛弃了他，甘愿当那个半人鱼的契约魔兽。 在他转头之际，身边的侍卫长就冲着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上前，从那人怀里直接抢过孩子，然后一剑斩下了他的双手，又一剑斩断他的双脚，让他只能躺在地上，四肢流血，惨叫个不停。 卢埃尔轻轻地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孩子们，不要闹，乖乖听话，只需要贡献一点儿血，如果不听话的，就像他一样，会被放干鲜血后，扔进大海里喂鱼。” “当然，如果再多两个这样的人，或许其他人就不用流那么多血。家族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现在到了你们为家族贡献力量的时候——只要你们提供的血脉之力，能够帮助达里尔契约蓝鲸就够了。所以，现在大家还是赶紧祈祷，让希维尔回心转意，乖乖回到家族的怀抱吧！” 一个又一个的霍奇森被割开手腕，鲜血流淌在地上，他们这才发现，整个蓝达港码头的地面石板，都刻印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纹，随着他们的鲜血落下，流入阵纹之中，达里尔手中的阵盘光芒大盛，甚至从白光，开始带上了淡淡的血色，顺着面前的光柱传向其他方位。 稍微懂点魔法阵的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不由有些脸色发白。 这的确是霍奇森家族的传承法阵，不仅仅能够保护蓝达港不受海兽侵袭，还可以困住来犯的大型海兽。只是普通防御需要用的只是魔晶石，可现在的这个阵法，为了转移守护契约，竟是要用他们的鲜血来构建阵法。 再想想卢埃尔说的话，历代霍奇森家主都有无数私生子，大家都觉得是为了家族繁衍，人多力量大，可到了这会儿，看到这幅场景，霍奇森们都忍不住心头发寒。 如果生下他们，就只是为了这个血脉阵法的话，那他们曾经辛辛苦苦的挣扎厮杀，努力向上爬，想要继承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啊！ 达里尔看到白色的光网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血线，被困在网中的希维尔只能在那里“无能狂怒”地吼叫，就安心了几分，笑眯眯地对着这些族人们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死去的，只是一点点血，回头吃点好的就补回来了。等收回了蓝鲸，我会用治疗之雨为大家疗伤的。” 打一棒子也得给个甜头，这些孩子蠢归蠢，但终究还是血脉亲族，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不能一次就断了他们的念头。 克拉尔和杜克却不甘心地挣扎起来，“那个人鱼是我们的妹妹，希维尔要是认了她为主，我们也可以叫她回归家族，不要放我们的血啊！” 看到周围一片血淋淋的场面，两人腿都软了，只能拼命地哀求，“达里尔长老，我们能说服妹妹，让她交出蓝鲸的！求你了！” “哦？是吗？”达里尔笑了笑，望向蒙迪·霍奇森，“伯爵大人，您意下如何？” 蒙迪·霍奇森头也不回，寒声说道：“那就把他们吊到船头桅杆上，让他们向梅丽莎尔喊话，如果梅丽莎尔交出蓝鲸的契约权，回归家族，就饶他们不死！” “父亲！父亲！”克拉尔和杜克亡魂大冒，拼命地大叫，却被侍卫们直接拖走，推上了码头旁停放着的战舰，很快就被吊在了桅杆上，水手们心惊胆战地开动战舰，缓缓地朝着蓝鲸方向驶去。 摩根娜先是好奇地看着周围突然冒出来的白色光网，听到希维尔叫着抱怨，然后看到上面出现的血色光晕，神色才终于从看热闹变得郑重起来。 “莎尔阿姨，看来你们这个霍奇森家族的手段，还真是有点狠毒啊！这种用血脉之力来加强守护契约的方式，要消耗大量的血脉族人鲜血作为祭品，需要契约的魔兽等级越高，消耗的鲜血就越多。像希维尔这样体型庞大的高阶魔兽，没有几千条人命都打不住啊！” 梅丽莎尔轻轻皱了下眉，“他们这样，能够夺走我和希维尔的契约权吗？” “当然不能！”摩根娜笑眯眯地看着她，又伸手安抚了一下暴躁的希维尔，“大鱼乖乖，别着急哦！这些血食可是他们自己送上来的，这些家伙以为梅丽莎尔还是个初阶魔法师，才会用血脉之力困住你，想让中阶魔法师出手来覆盖她和你的契约，可惜，梅丽莎尔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呢！” “这些血食，你尽管敞开了吃，不用担心，反正是他们自愿送上的，不吃白不吃！” 希维尔正感觉浑身的血脉沸腾，身上的守护契约印记被周围的霍奇森家族血脉之力牵动，弄得它只觉得食欲大增，偏偏附近海域内的大小魔兽几乎都被它在突破高阶时给吃光了，现在更是因为饥肠辘辘的感觉而暴躁不已，连一双眼睛都开始发红了。 先前还因为担心这些霍奇森家族用光网传送来的鲜血会牵动它体内的守护契约，破坏它和梅丽莎尔刚刚签订的契约，现在听摩根娜这么一说，希维尔立刻放心张开大嘴，一口咬在光网上，用力一吸，那光网上的血色流光就顺着它的大嘴直接被灌入了它的体内。 这些鲜血一进入腹中，就如同一股清凉的雪水，让它体内的燥热瞬间减弱了不少，让希维尔大觉舒适，一张口，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啊！——” 它却不知道，随着它狠狠地吸了两大口光网中流淌的血色，码头上的霍奇森们，突然发出了一阵阵剧烈的惨叫声。 他们原本只是被割破了手腕，流出的血已经足够填满地上的魔法阵符纹路，染红了整个光网，可突然之间，光网上的血色被吸食一空，魔法阵纹路中的鲜血瞬间消失的同时，他们本来已经有点愈合的伤口，又如同被无形之力狠狠地扯开一般，再次流出大量的鲜血来。 这一次甚至比第一次割开伤口缓缓放血的速度还要快要很得多，让许多原本就虚弱的霍奇森都惨叫起来，甚至有人因为失血过多而当场晕倒在地上。 达里尔皱了皱眉，挥手释放出一片治疗之雨，“带这些人下去喝点糖水，再换一批人上来！” 因为能够参与到家族继承权争夺之中的，基本上都得是血脉觉醒者，再不济也得是儿子，所以听到蓝鲸希维尔的召唤，赶到码头的都是霍奇森家族的男丁们。年纪最大的已经有七八十岁，年纪最小的也不过才五六岁，都想着万一天上掉个馅饼下来，砸在自己头上，就能顾白捡个契约魔兽。 这种好事谁也不想错过。 结果，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陷阱，他们只是陷阱里的鱼饵，现在连想走都走不了。 哭声震天，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想要尽量少流一点血，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前面那些失血过多的人被浇了治疗之雨后，伤口开始收缩，被拖到了后面，而那些先前没能挤上码头的旁支霍奇森们，又被推到了前面，割开手腕取血，鲜血再次洒满了整片码头区域，血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可是随着希维尔大口大口地吞食光网中的血脉之力，魔法阵中的鲜血再次干涸，达里尔只能骂骂咧咧地让人再次给他们放血。 一次又一次，一批又一批，哪怕有治疗之雨帮助疗伤，可失去的鲜血无法及时补充，还是有人在急速大量失血的过程中，彻底失去了生命。 蒙迪·霍奇森没有回头，只是听到身后那些孩子们的哭喊声和叫骂声求救声，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同样没有办法，当希维尔晋升高阶魔兽，与他断开联系之后，他已经别无选择。 “梅丽莎尔，回来吧！” 若想停止这场血腥的屠杀，就只有她主动交出契约权。 梅丽莎尔看到那艘朝着他们驶来的战船，也认出了两个被挂在桅杆上的哥哥，听到他们朝着自己大喊大叫，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现在想让我回归家族？交出希维尔就承认我是霍奇森家族的血脉？” “笑话，我需要他们承认吗？真以为我还稀罕霍奇森这个姓氏吗？” 稀罕霍奇森这个姓氏的，是她那愚蠢的母亲，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梅丽莎尔已经死过一次，不会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克拉尔得不到她的回应，感觉到吊着自己的绳索越来越紧，忍不住冲着她破口大骂：“你这个贱货，父亲看在你带孩子回来的份上愿意接纳你，重新赐予你姓氏，你居然还敢偷走父亲的契约魔兽，背叛家族的人，死后会下地狱的！” “下地狱？”梅丽莎尔呵地冷笑一声，“当初你们不是说我是跟魔鬼交易的女巫，早就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吗？是你们把我送给了魔鬼，还说什么死后下地狱，我早就已经去过地狱，现在就是从地狱回来，让你们也下去看看！” “不要！”杜克感觉□□一凉，一股骚臭味顺裤腿流下，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梅丽莎尔，我是你的哥哥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不想回家族就不回，可你不能看着我们死啊！求你救救我们吧——” “啊——”他的话还没说完，原本绑在他后背上的绳索忽然向上一勒，勒得他颈间的绳圈迅速收紧，两只眼睛暴突而出，只能拼命张大嘴，喉咙里咯咯作响，却无法再吸入一口空气。 “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克拉尔身边的弟弟被活活勒死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朝着梅丽莎尔吐出一连串恶毒的咒骂，“是你害死了杜克，你还害死了妈妈，你这个恶毒的女巫！背叛了神明的你，会接受最严酷的惩罚……” “咔嚓！”一道细细的水柱突然从希维尔的嘴里喷出来，直接打在了这艘战船的桅杆上，桅杆突然从中间断裂，连带着克拉尔一起朝着海面砸了下去。 克拉尔尖叫着，在落入海面的前一刻忽然停住，又被扯了回去一节，原来那根桅杆没有彻底断开，还有一半留在甲板上，就如同一根横放的钓鱼竿，露出了一大半在甲板外，而他就是最前面垂在水面上的鱼饵。 似乎闻到了从他身上落入海中的汗水血水，海面下有阴影游过，仿佛有条大鱼潜伏在下面，对着他垂涎欲滴，随时想要跳上来将他一口吞下。 克拉尔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溃，却又不敢向梅丽莎尔求救，杜克的尸体还高高地挂在桅杆上，他敢说出半点对家族不利的话，那就是他的榜样。 “梅丽莎尔，你就看在死去的母亲面上，交出蓝鲸的契约，父亲会原谅你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成为最优秀的霍奇森吗？只要你交出蓝鲸……父亲会欢迎你回到家族的！” 达里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梅丽莎尔，回来吧！无论你是用什么手段成为纯血人鱼，只要你回归家族，家族都会以你为荣，以后你的子嗣，将成为霍奇森家族的嫡脉，你的父亲，也会以你为荣……” “希维尔喝下了那么多霍奇森的血，已经和家族的关系牢不可破，就算你是纯血人鱼，以你现在的等级，也无法掌控它的力量，把它交给我，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它，等以后你成为中级魔法师，我再将它交还给你。” 他循循善诱的说法，若是换了其他的霍奇森，说不定就已经点头答应下来。 而此时此刻的梅丽莎尔，听着只觉得好笑。 “希维尔，你吃饱了吗？” 希维尔晃了晃尾巴，骄傲地回答：“他们自愿送上的血祭，有多少我都能吃下去！” 梅丽莎尔低笑道，“那你就准备再接受一道大餐吧！” 说罢，她抬起头来，冲着码头上那些站在血泊中的人穿过一道清晰的声音：“我不会束缚希维尔，能不能与它签订契约，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达里尔长老，你别忘了，不是每一个中级魔法师，都能够契约高阶魔兽的，你——行不行？” 达里尔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一瞬，该死的女人，以为自己变成了纯血人鱼，他就奈何不了她了吗？等他契约了希维尔之后，绝不会放过她和她的那个小崽子的！ 摩根娜感觉到森然的恶意朝着自己涌来，打了个冷战，“梅丽莎尔阿姨，你的族人对我的恶意好大啊！” 梅丽莎尔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放心，他们会被自己的恶意反噬的！” 达里尔看到希维尔已经吸干了第五遍魔法阵中的血脉之力，庞大的身体上已经开始浮现出契约阵纹，那是跟霍奇森家族从千年前就定下的契约，只要霍奇森家族的血脉尚存，它就必须与人鱼血脉浓度最高的人契约，作为家族的守护魔兽。 虽然他的人鱼血脉浓度几近于无，但他一个人的数量不够，现在通过魔法阵，汇聚了数千族人的鲜血，融合之后，通过魔法阵的转化，也能够出发契约阵纹，让希维尔与自己签约。 过去的几百年中，每当那些有实力而血脉浓度不够的继承者想要登上家主之位时，都会秘密地使用这个血脉提纯阵法来达成契约仪式。 当初他争不过蒙迪，可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最后只要以自己的血契收尾，就能够达成与希维尔的契约—— 只是落在魔法阵纹里的血，并非一股，他猛然抬头，看到卢埃尔也同时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入阵纹之中。 两道中级魔法师的鲜血，如同两股血线落入阵纹，迅速地填满了阵纹，顺着魔法光网，朝着希维尔流去。 “你——”达里尔愤怒地瞪着卢埃尔：“你背叛我！你居然敢跟我抢？！” 卢埃尔笑着说道：“希维尔是高阶魔兽，梅丽莎尔说了，不是每一个中阶魔法师，都能够成功契约高阶魔兽的，万一你不行呢？说不定我可以，就别浪费这些孩子们的心血了！哈哈哈！” 两股血线飞速地顺着光网来到希维尔身边，卢埃尔和达里尔都紧张地看着希维尔，看它会选择跟谁契约—— 希维尔张大嘴，吸溜一下，将两股血线都吸进了嘴里，而那血线上的光芒大盛，如同水蛭一般，迅速地从源头抽取更多的鲜血来供给契约阵纹。 “不——” 达里尔和卢埃尔几乎同时惊呼一声，偏偏他们放出的心血不同于其他的霍奇森，将他们牢牢地困在魔法阵中，根本无法甩开手止血，而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魔法阵在飞速地汲取着他们的鲜血，精气，魔力…… 90-100 第91章 为了锁定契约蓝鲸希维尔, 达里尔和卢埃尔都在魔法阵里做了手脚，下了狠心要压过对方。 所以当希维尔开始吸取他们提供的心血时，契约魔法阵要获取足够压制原契约主人的力量, 才能够改变契约，这是同族契约传承中最重要的一点。 既是为了确保家族最强者获得传承, 也是为了确保家主的地位。今日若不是蒙迪点头，就算达里尔和卢埃尔想争，也不敢轻易动手。 蒙迪则是因为自知晋级无望，也不可能将蓝鲸交给一个队家族离心、甚至对他怀恨在心的女儿，只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收回蓝鲸的契约。 任他们谁也没想到, 一个才刚刚转化的纯血人鱼，就能驾驭住已经晋升为高阶魔兽的希维尔, 任他们输入多少心血精力, 都无法压制住她的契约。 甚至, 连中断魔法都无法做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吸干全身鲜血、精力、魔力, 乃至生命。 最终达里尔和卢埃尔倒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变成了薄薄的一层人皮, 从衣袍中滑落出来，软软地摊在魔法阵中，原本汲取了数千霍奇森家族血脉之力的魔法阵，此时像是彻底耗尽魔力一般, 浸染着血色的光柱, 彻底熄灭，只留下地上残留的血渍和一些已经断了气的霍奇森子弟。 与此同时, 港口四周，其他五个点的光柱, 也同一时间消失。 这一刻，就连蒙迪·霍奇森的脸色，此时此刻也完全绷不住了。 哪怕是他当初从父亲手中继承蓝鲸希维尔的契约权时，也没有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啊，顶多也就是放了他十来个兄弟的血，那也是失败者应当付出的代价，谁能想到，今天竟然会变成这副情形。 几千子弟啊！其中不知有多少是他的儿子孙子甚至重孙子，哪怕他并不在乎这些种子，原本养着就打算做为晋级或下一代结契的材料，但也没想过，短短半日之内，就损失这么多的孩子。 尤其是看到在希维尔头顶“站”了起来的梅丽莎尔，蒙迪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原本看上去才三十多岁的面庞上，也悄然多了许多皱纹，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二十岁。 “梅丽莎尔，你赢了。希维尔属于你了。现在你回到家族来，我会将你列为第一顺位继承人。” 蒙迪很清楚，能够吸干了两个中阶魔法师都无法压制的血契，就不仅仅是纯血人鱼那么简单了，梅丽莎尔，显然已经不是刚踏入初级魔法师门槛的普通女巫。 中阶魔法师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奥斯维拉大陆上的高级战力，高阶魔法师少之又少不说，都是一国镇国之力，轻易不会出动。像霍奇森家族这样，原本你拥有两个中阶魔法师的势力，才能占据蓝达港这样繁荣富饶的港口封地，挡住王室和其他大贵族的觊觎。 现在，两个中阶魔法师已经彻底玩脱玩死了自己，只剩下梅丽莎尔这个疑似中阶的女巫，如果能让她认回家族，哪怕用继承人的位置先吊着她，也能稳住整个家族的情况，避免其他敌人在霍奇森家族大量折损人员的时候趁虚而入。 只要他活着一天，就算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永远只能是预备役，最终的继承者，还得是他说了算！ 梅丽莎尔此时的听力十分好，将他所说的每个字、甚至口气中包含的情绪，都能接收得清清楚楚，希维尔吸收过来的家族血脉之力，加固了她和希维尔之间的契约，让她不用开口就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它。 于是希维尔先是吸了一大口海水，然后这次没有朝着天上喷水柱，而是朝着码头这边喷了过来。 “哗啦——”白色的浪花随着排山倒海涌来的海潮，形成足足有十来米高的水墙，狠狠地拍打在码头上，将站在那的蒙迪·霍奇森伯爵狠狠拍倒在地上。 他甚至能闻到这股海水之中，腥臭的鱼虾蟹贝味道，熏得他呕了一声，吐又吐不出来，只能愤怒地抽出腰侧的长剑，怒吼一声：“开炮！朝着蓝鲸开炮！”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港口的数十只战舰上，轰然炸开了一道道白光，上百颗魔能炮弹，齐齐朝着希维尔射去。 希维尔几乎同一时间喷出了三股水柱来，水柱从天而落，洒落的水幕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防御结界，将它那庞大的身躯完全笼罩在里面 魔能炮弹撞击在魔法结界上，炸开了一朵又一朵刺眼的白色花朵，却连这结界的一道裂纹都没法炸出来，只是在那水幕结界上，留下一片片涟漪化作水花，转瞬即逝。 “真狠啊！”摩根娜有些同情地看着梅丽莎尔，“看来他根本不是诚心让你回去，而是早就做好了灭口的打算呢！你这个父亲，跟希维尔契约这么多年，还能对亲生女儿和契约魔兽下这么狠的手，真是够狠的啊！” “他不是我的父亲。”梅丽莎尔冷冷地说道：“他也不配做任何人的父亲。” 从看到达里尔和卢埃尔用魔法阵吸取霍奇森们的血脉之力，用来压制希维尔，她才知道，为什么历代霍奇森家主，都跟种马似的，拼命播种生子。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这些子女就是用来宰割的猪羊，随时都可以为了他们的力量而被献祭掉。 再一想到族中那些觉醒了人鱼血脉的女人，甚至被迫跟族人内部通婚结亲生子，以为这样可以避免血脉淡化，可她还是到了女巫领才知道，这种同族通婚，不但不能提纯血脉，甚至会产生许多畸形儿和变异病例，只会造成更糟糕的后果。 说到底，他们根本不把女儿当成人，只是当成一个物件，一个工具，一个根本不需要有自我意识的工具而已。 这样的人，又怎么配成为父亲。 蒙迪·霍奇森看到希维尔竟然挡住了一波魔能炮攻击，一双已经发红的眼中愈发充满疯狂之色，原本在希维尔升级成为高阶魔兽之前，根本挡不住这么多的魔能炮攻击，可现在，希维尔变得如此强大，却主动放弃了他，跟那个女人结成契约。 无数怨恨和愤怒和嫉妒的情绪激荡在胸中，化作巨锤撞击着他的心脏，让热血涌向全身，魔力随之流转，冲破了一道又一道阻碍，他抬手挥剑之时，连面前的海浪都随着他的剑势，朝着大海倒卷了回去。 海潮汹涌，就连天空中翻滚的云层，也跟着响起雷鸣声，炸开了几道霹雳，照亮了整个蓝达港港口。 所有人都能看到，蒙迪·霍奇森伯爵周身的海水翻滚着，犹如一道通天的水龙卷，随着他挥出的一剑，朝着在大海当中力扛魔能炮的希维尔飞去。 他竟然突破了！卡了几十年无法寸进的境界，竟然在这一刻，让他突破到了中阶，体内无数魔力元素如海潮般涌来，让他有种自己就是这片大海的感觉。 哪怕希维尔是高阶魔兽，对与中阶魔法师来说，也不是完全无法跨阶战斗的。 更何况，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了几十年的契约伙伴，蒙迪在激动之余，忍不住冲着希维尔高喊起来：“希维尔，我终于晋升到中阶魔力了！你快回来，我们可以继续成为契约伙伴！” 水龙卷裹挟着汹涌的海水，到希维尔面前时，却被它张大嘴一口吸溜进去，毫无威胁。以它现在的皮厚肉糙，就算那些魔能炮打中它也伤不了它，只是担心头顶上的几个幼崽，它才释放出防御结界。 可没想到，居然刺激得蒙迪突破了。 摩根娜听得笑了起来，“这位霍奇森伯爵似乎忘了，他们家族是沾了人鱼的光，才有机会契约希维尔的，还真以为就凭他们那肮脏的血脉，能够契约希维尔？” 梅丽莎尔：“希维尔，送我上岸，既然他不甘心交出权力，那就让我与他做最公平的决斗。我要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亲手将蓝达港交给我！” “决斗？好哎！”茱莉娅立刻鼓掌，“我和摩根娜给你当见证！梅丽莎尔你一定能赢的！” 希维尔长鸣一声，喷出了一股水柱，梅丽莎尔站在水柱上，金红色的鱼尾被白色的浪花衬托得格外耀眼夺目，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心神动摇。 蓝达港的每个人，从懂事之后，就知道关于蓝达港的传说，据说是一条美丽的人鱼，与初代的霍奇森伯爵相爱，生下的孩子拥有人鱼的力量和人类的双腿，才能够带领水手们战胜凶险的大海，成为这片海域的主人，维系着蓝达港的对外海贸。 若非如此，蓝达港也无法成为整个奥斯维拉大陆最繁荣的海贸港口，成为耀眼的商贸中心，汇聚了无数的财富，源源不断地才能从海洋和大陆中赚取利益。 所以蓝达港的城市中心广场上，修建的雕像也是人鱼雕像，每个人从儿时听过的歌，就是赞颂人鱼的歌曲，再他们的心目中，人鱼就是蓝达港的守护神，是他们在海上航行的守护神。 哪怕从未有人见过真正的人鱼，可每个人心目中，霍奇森家族就是人鱼的后代，就是人鱼的象征。 崇拜了这么多年的人鱼，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乘着浪花，朝着他们的领主大人飞去。 远处的一些普通渔民，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只是听到霹雳惊雷，看到港口的战舰开炮，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接着就看到人鱼从蓝鲸身上“飞”了过来，都以为是人鱼展示的升级，纷纷跪倒在地上，虔诚地向她跪拜致敬。 “美丽的人鱼之神啊，求你庇佑我们的家园，驱逐那些邪恶的海兽，让我们可以平安地在大海上航行吧！” “尊敬的人鱼之神，求您平息这场风浪，保护蓝达港的人，能够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片大海中！” “……” 无数祈祷与祝福，朝着梅丽莎尔和摩根娜涌来。 梅丽莎尔无视周围的喧嚣，只是定定地看着蒙迪·霍奇森，“你为了个人的私利，生下这么多子女，却又用他们的血来为你维系血契，你根本不配做个父亲！也不配成为希维尔的主人！” 蒙迪·霍奇森双目发红地瞪着她，怒吼道：“没有我这个父亲，更不会有你这个贱种！不要以为你觉醒了人鱼血脉就了不起了，我会斩断你的手脚，让你成为霍奇森家族下一个培育子孙的母体……” 他挥动手中长剑，带着滚滚风雷之势，朝着梅丽莎尔一剑横劈过去。 在霍奇森家族密传的记载里，人鱼的利爪能够生撕鲨鱼，同时是天生的水系魔法师，可以操控海水，引发海啸。可这个女儿，愚蠢得竟然到他的面前来，哪怕同为中阶魔法师，可他还是一个有着一百年剑术经验的大海骑士，贴身近战之中，他的利剑比什么魔法都要厉害。 梅丽莎尔脚下的海浪散去，她整个人向下一沉，像是滑落在地上，让那气势汹汹的一剑只是削断了她头顶耳朵一层蘑菇“头发”，断开的小蘑菇菌伞和黏在了剑身上，跟着回到了蒙迪的身边。 蒙迪·霍奇森又是一剑挥出，只是这一次，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似乎还有一种类似花粉般细细的粉末融入漫天飞舞的水珠中，落在了他的手上、脖子上、脸上、头上…… 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能感觉到，清凉的水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倏地钻进了毛孔之中。 有点痒痒的，从皮肤的表面，一直痒到了毛孔里，甚至是血液里…… 蒙迪·霍奇森疯狂地朝着梅丽莎尔挥剑砍去，她却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鱼儿，在空气中轻松自如地游动着，只是一摆尾巴，一晃身体，就避开了他凶厉的剑招。 而那些被他斩落的奇奇怪怪的蘑菇菌伞，有些黏在他的剑身上，有些飞洒在半空中，甚至落在了他的身上，更多的被他踩在脚下，和着地上的残血，变成泥浆。 尽管如此，那些蘑菇散发出的奇异香气，还是影响到了他的视线和心情。 他甚至看到一具吊在桅杆上的尸体忽然出现在面前，那是先前向梅丽莎尔求救时被勒死的杜克，正吐着血红的舌头朝着他扑过来，嘴里还喊着“父亲父亲”—— 蒙迪狠狠地一剑将他劈成两半，可两半尸体又变成了另外两个人，面容有些熟悉，与他有七八成相似，显然也是他的儿子们。 他们也同样在喊着“父亲父亲，你为什么要杀我”，然后再次被他劈开，斩断。 周围有无数个孩子站起来，有的已经白发苍苍，有的还是个婴儿，还有十几岁的少年，二三十岁的青年，他们都有着相似的面孔，同样在朝着他伸出手来，叫着“父亲父亲，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们？” “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幻觉！这都是幻觉！”蒙迪·霍奇森怒吼着，疯狂地劈砍着这些幻影，无数血肉飞溅，将他整个人都染成了血红色，就连他的剑，他的手臂，都已经变成了红色。 “你们是我生的，就该为我死，说什么为什么，没有我哪来的你们！去死去死都去死吧！”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蒙迪·霍奇森伯爵，装若疯狂般挥剑砍杀着自己周围的水雾，嘴里说出的话，和地上那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霍奇森子弟们，揭开了一个冷冰冰的，血淋淋的真相。 什么子嗣繁荣昌盛，什么家族人多力量大，都只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幻象。 他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给家主添加的肥料，所谓的荣华富贵，都只是一场从生下来就开始的骗局。 那些落在蒙迪·霍奇森伯爵身上的小蘑菇菌伞，洒下的孢子，已经催生出无数新的蘑菇，就扎根在他的头发里、皮肤上、血肉中，疯狂地汲取着他的血肉和魔力为养分，不断地繁衍、播种、生长、再生…… 就如同蒙迪·霍奇森这几十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由这些小蘑菇在他的身上展示了蘑菇的翻版繁衍，甚至比他的速度更快，后代更多，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他的全身。 只是这一次他身上的蘑菇，全都是血红色的，没有其他颜色，就使得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蘑菇人。 “咣当——”他手中的长剑砸落在地上，他的手也跟着从手腕处断开，外面一层薄薄的皮肤，已经无法支撑里面被无数蘑菇吸空血肉骨髓后的分量，随着那只握剑的手断裂摔落，从断口处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稀里哗啦一大堆小蘑菇，它们落地就化为血泥，继续散播处细小的孢子，吸收着周围残余的魔力和血液。 蒙迪·霍奇森伯爵彻底站定不动，呆呆地看着自己断落的手，和流出体外的“蘑菇”血。 梅丽莎尔翩然落下，站在他的面前，“现在，无论你是否承认，受到人鱼庇护的蓝达港，都将回归人鱼所有，而不再是霍奇森家族的私产。” 蒙迪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可你……你也是霍奇森家族的女儿……” 梅丽莎尔冷笑道：“是你亲手从族谱上抹掉了我的名字，我已经不是霍奇森家族的人，我属于女巫领，希雅大人麾下，在你死后，霍奇森这个姓氏，将彻底从蓝达港消失。” 她抬头望向那些奄奄一息的霍奇森子弟们，看到他们眼中的畏惧和惊恐，“当所有人知道霍奇森家族的罪恶行为，根本不会有人愿意继续背负这个姓氏。” “真正庇护蓝达港的，是人鱼的恩赐，是希维尔的守护，你们的僭越恶行，都将在今日彻底终止。” “不……”蒙迪想要咬牙，可他的口中同样有蘑菇长出来，咬在上面黏滑血腥的味道，让他一阵眩晕，正是这些该死的蘑菇，让他产生幻觉，让他全身麻痹，才会被它们趁虚而入，吞噬着他的血肉和魔力。 “我还有战舰，有魔能炮，开炮……开炮……” “轰！轰！——”炮声响起，可这炮声，却并非是从港口的战舰上发出，而是从他们身后的半空中响起，那声音如同半空中炸开的雷霆，震得所有人不敢抬头。 港口的战舰更是被那一枚枚精准无比的炮弹直接命中魔能炮架，准备开炮的炮手们甚至连躲都来不及躲，就跟着炮台一起被炸得飞上了半空中。 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三艘巨大的战船，劈开天空中的云海，正缓缓地朝着蓝达港的港口上空驶来。 战船的周身都覆盖着金灿灿的合金板，船头和两侧的船舷都设有炮台，黑洞洞的魔能炮炮口正对着停泊在港口的几十艘战船，但凡哪个战船想要开炮，哪怕上面的炮手只是稍稍动了动手，就会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精准地炸飞。 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天上飞着的，是船？船，怎么能在天上飞？ 可那三艘船的造型和桅杆风帆，整体熟悉的造型，都是蓝达港商船的模样，只是在外面覆盖的一层金色符文板，还有几个古怪的巨大螺旋装置，和寻常的船只有所区别，但那仍然是船啊！ 作为一个港口城市，这里的人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种类型的船只，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天上飞的船！ 船帆上，绣着巨大的雪鹰和朝阳徽记，那是属于女巫领的徽记，站在最前面一艘飞船的船首之处，正是女巫领的领主，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 “妈妈！是希雅妈妈来了！”摩根娜从希维尔的头顶上跳了起来，高兴地欢呼起来，“妈妈！我在这里！” 茱莉娅却打了个哆嗦，小声地说道：“摩根娜，你忘了，我们是逃课跑出去玩的，老师一定是发现我们失踪了，才会找到这里来啊！” “呃？……”摩根娜这才想起来，自己不告而别，拐带了梅丽莎尔去找人鱼传承，结果在试炼之地一下子不知道待了多少天，虽然她和梅丽莎尔都晋升中阶是好事，但希雅妈妈这些天肯定是要为她担心死了。 就是不知道，收复了蓝达港的功劳，能不能抵消犯下的错呢？ 蒙迪·霍奇森看到这三艘从天空云层中飞出来的战船，不费吹灰之力地击毁了几艘战船，就吓得其他人俯首帖耳，不敢动弹，而他现在已经被小蘑菇吃空了身体，只剩下一口气硬撑着，没让它们侵入自己的大脑，可看到这一幕时，他还是忍不住一张口，吐出来的，却已经不是鲜血和内脏碎块，而是无数鲜红的小蘑菇。 “好！好！原来是女巫领……你们……侵占蓝达港……早有预谋……” “够了，蒙迪·霍奇森，带着你的罪孽，到地狱里去跟流着霍奇森家族血脉的罪人们去说这些废话吧，我没有兴趣再听你说话了！” 梅丽莎尔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蘑菇头发，让它们迅速地变长变柔顺，拎起自己身侧轻纱般的尾鳍，朝着天空中的飞船行礼。 “现在，是我迎接领主大人的时候了！” 在她挥手之间，小蘑菇们迅速地钻入了霍奇森伯爵的咽喉和大脑，彻底吞噬了他残存的最后一口气息，让这具身体彻底成为了它们的容器。 看着飞船缓缓落下，不仅是码头处幸存的霍奇森子弟们，还有港口战舰上的蓝达港海军，城里城外的居民们，都无比震惊。 每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梅丽莎尔的话，听到她宣布她代表人鱼将从霍奇森家族手中收回蓝达港，听到她是女巫领领主麾下的女巫，瞬间都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奇幻，变化太快，快得让他们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希雅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原本她看到摩根娜和梅丽莎尔茱莉娅的坐标变化，还担心她们出事，邓聪亚历山大族长那知道她们可能是进入人鱼试炼之地后，就准备去接应她们。 可要去无尽之海必然会路过蓝达港，想到梅丽莎尔和蓝达港霍奇森家族的恩怨，希雅就担心会出事。 艾尔维拉也发现茱莉娅不见了，正担心不已，与她一碰，当即就决定带着刚刚改装完成的三艘战舰去蓝达港接人。 因为有王都三大魔法贵族的加入，他们不仅带来了三大魔法贵族收藏的魔法知识，更重要的是带来了布雷福德家族那座会飞的法师塔所有的技术。 这本就是兰斯在生命最后的阶段，参考会飞的圣塔，通过浮空装置改造的法师塔，到了女巫领之后，就被多米尼克从里到外几乎拆解了一遍，很快就将这种浮空装置改造后安装在了战舰上。 法师塔都是以防御为主，攻击能力并不算强，可战舰就不一样了，原本这三艘战舰就被多米尼克加装了不少私货，从艾尔维拉独家熔炼的合金钢板外壳，到里面的无限循环充魔法阵，加上科拉姆家族最新款的魔能炮，装填火焰晶石弹，这三艘战舰可以说是将目前女巫领所有最强魔法技术和武装力量都装配到了极致，就是三艘可以行走的战争堡垒。 有了这三艘飞艇战舰，就算是对上整个蓝达港的海军舰队和霍奇森家族所有的魔法师，希雅也有信心将他们尽数击垮。 空中优势和饱和炮火覆盖，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结果她们一行人紧赶慢赶，听到海港处传来的炮声时，艾尔维拉急得都差点直接从浮空战舰上跳下去，结果从云层中穿出来一看，正好看到战舰要开火，多米尼克毫不犹豫地先炸了那些想要开炮的战舰，然后就听到梅丽莎尔宣布霍奇森家族到此为止了。 呃，战争开始了，战争结束了。 他们辛辛苦苦赶来，正好赶了个落幕收场放礼花吗？ 看到下方茱莉娅和摩根娜心虚的样子，艾尔维拉冲着希雅行了个礼，“我先下去带那两个小崽子上船！” “我和你一起下去。”希雅点点头，看了眼摩根娜身下那只巨大的蓝鲸，那不是传说中蒙迪·霍奇森伯爵的契约魔兽吗？怎么成了摩根娜的坐骑？ 看到蓝达港一片混乱的情形，她也没让浮空战舰降落下去，而是让多米尼克在空中指挥战舰，继续威慑蓝达港的海军和守城军，自己和艾尔维拉带着数十名骑士一起下船，落在了码头上。 看到码头上到处一片血污，还有不少一看就是被吸干血液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希雅也有些震惊。 梅丽莎尔身上的变化很明显是得到了人鱼传承，成为真正的纯血人鱼，小摩根娜也长大了一截，显然同样得了不少好处，可就凭她们两个，能够让几千霍奇森家族成员横死在这里吗？ 希雅颇为不解，等听梅丽莎尔简单地向她解释了一下先前发生的事情经过，更是对这个家族的心理变态程度大为震撼。 很显然，他们当初是利用了那只在无尽之海遭受灭顶之灾时逃出来的人鱼，才能够拥有第一代能够将与希维尔结契的魔法师或者大海骑士。 正因为尝到了这个甜头，他们才会在人鱼血脉越来越稀薄之后，想出这种质量不够用数量来凑的血脉魔法阵，对自己和后代都能这么狠的家族，希雅根本不相信，初代的霍奇森伯爵会真心“爱”上一条人鱼。 霍奇森家族的男丁，在这一次血脉魔法阵中死去了大半，幸存者也大多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十分虚弱，根本无力阻止女巫领收编那些城防军和海军。 海军原本是蓝达港的最强战力，可是面对海面上虎视眈眈的蓝鲸希维尔，天空中三艘战舰上那些黑洞洞的魔晶炮口，天知道这些女巫怎么能在战舰上装载这么多架魔能炮，他们的战舰，一艘能够搭载三到五架魔能炮就已经算不错的了，可天上的这些战舰，粗粗一数，就有几十架。 更何况，所有用过魔能炮的海军都很清楚，想要校准魔能炮的目标，需要消耗大量的魔晶石，他们在海战之时，都是对着固定目标，靠着几十艘战船的充足炮火来进行攻击，总有能够打中的。 可女巫领的这些魔能炮，竟然能够精准地专门炸他们船上的魔能炮台，还一炸一个准，没有浪费一发炮弹。 无论是对方的魔能炮数量、精度，甚至连炮弹的质量，都远胜过他们。 而他们，已经失去了指挥官，失去了领主，继续作战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家都是当兵的，哪怕平时训练的时候，都喊着誓死为霍奇森伯爵效力，可现在霍奇森伯爵先死了，他们就不得不替自己考虑了。 反正，无论梅丽莎尔小姐承不承认，霍奇森伯爵在死前都已经承认了她是霍奇森家族的女儿，那么投降给她和她的主人，似乎也不算什么。 于是当女巫领的魔武骑士们踏上蓝达港的战舰时，就由船长和大副主动送上自己的佩剑，表示投降并接受女巫领的处置，根本没有人想要替死去的霍奇森家族报仇。 开什么玩笑，今天的霍奇森之死，完全是他们自己贪心不足，想要契约高阶神兽，不惜用自己家族子弟的血脉之力为赌注，结果却赌输了，赔上了几千家族子弟和两名中阶魔法师的性命，还能怪得了谁？ 而且听梅丽莎尔小姐的话，霍奇森家族原本就是假借人鱼的力量欺骗了蓝鲸，现在人鱼要收回蓝鲸和蓝达港，似乎也没什么错？ 只要想开了，大家就很容易接受新的主人。 在这片大陆上，每天都会有无数战争发生，无论是家族内部的争斗，还是贵族之间，国家之间，人类与魔兽之间的战争，都是为了生存和利益。 而他们这些普通的战士和居民，在战争结束后，当然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向胜利者投诚效忠，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希雅从当初接受弗迪南德大骑士的投降开始，就知道这个大陆的战争形式跟自己原来的世界完全不同，所以也没有去浪费人力和时间清剿什么残党，而是让卡尔带着魔法契约下去，让这些投诚者在上面签名按手印，成为真正的俘虏，那就在魔法契约的约束下，做一个俘虏该做的事吧。 魔法，才是真正能够控制这些墙头草们的“正义”锁链。 然后，她就和梅丽莎尔一起去霍奇森伯爵的城堡，接收这次战争胜利的所有战利品们。 只是在路过城堡前的那尊巨大的美人鱼雕像时，梅丽莎尔忽然停下了脚步，就连被艾尔维拉抱着的摩根娜，也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齐齐望向了那尊美人鱼雕像。 那是传说中，初代人鱼的形象，被霍奇森家族和蓝达港居民奉为神灵一般，守护着这片海域和蓝达港，每天都要接受蓝达港周围渔民们的朝拜和供奉。 而此时此刻，人鱼雕像的双目之中，却缓缓地流下两道血色泪痕。 第92章 “啊呜呜嗷啊啊！——” 摩根娜忽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 直接从艾尔维拉的怀中一下子跳了起来，那都不是一般的鲤鱼打挺，而是直接像个小炮弹一样, 蹭地冲了出去，直接就朝着那尊人鱼雕像扑了过去。 啊, 不对，不是扑，而是撞！ 艾尔维拉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抓住她，或者说，她刚刚伸出一半的手, 被希雅拦住。 因为几乎同一时间，梅丽莎尔也跪倒在地上, 浑身颤抖着, 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鱼雕像, 从那血泪流下的一刻开始, 她就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悲伤的情绪从里面流露出来, 带着一股浓冽的血腥气息和浅淡的魔力涟漪，链接到她的脑海中。 “孩子, 你们终于来了……” 悠远而动听的声音，宛若天籁，哪怕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也能让人心弦震颤。 “嘭！”摩根娜已经撞在了雕像上, 那足足有五六米高的雕像, 被她一撞，外壳顿时化作无数碎石, 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那石像仿佛一个巨大的蛋壳，一撞就碎, 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具几乎只剩下白骨的身体，上半身是人类的骨架，下半身却是鱼类的尾骨，下面那支撑着骨架的庞大鱼尾造型，实际上是数十条细长的锁链，扣住了每一根骨架，上面还有符文的流光闪动，牢牢地锁住了白骨中散逸的魔力元素。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哪怕这具身体已经只剩下了白骨，可胸口处仍然有一颗心在跳动着，白色的魔力元素就从那里流向全身，却有被那细长的锁链从中抽走，让她根本无法修复自己的身体，更无法挣脱束缚。 摩根娜愤怒地撞碎了雕像外壳，抱着人鱼骨架伸手去扯上面的锁链，刚一动手，就听到到那个声音轻轻地叹道：“不用了，这些锁链一断，不光是蓝达港会毁了，我的身体也会彻底崩溃。” “能看到你们，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不！不！你不能就这样死了！”摩根娜握着锁链的手颤抖着松开，她能感觉到，这只已经变成白骨的人鱼并没有说谎，可这让她更加心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庇护着这些人类，他们感激你、膜拜你……为什么还会对你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人鱼原本有着漫长的生命和强大的身体修复力，当初若不是因为神战分割大陆板块，彻底毁掉无尽之海的栖息地，也不会给人鱼带来灭顶之灾。 同样，碧空海的覆灭，也是因为人鱼族和兽人族爆发的战争中，不约而同地动用了两族的神器，结果导致两败俱亡，这些曾经为众神宠爱的魔法种族，最终都是因为滥用神器的力量而导致灭族。 对于死在战争中的族人，摩根娜虽然怀念，却并无遗憾，可看到面前这个还“活”着的族人，却愤怒得想要将整个蓝达港都彻底摧毁。 “妈妈！希雅妈妈！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啊！” 希雅也没有想到，这尊人鱼雕像里，竟然封印着一个“活”着的人鱼，哪怕她身上的血肉都已经被剔得干干净净，但她的骨架上仍有生机流转，却被那恶毒至极的锁链引入她身体下方的魔法阵中，让她原本澎湃的生机完全无法修复自己的身体，而是被困在这里，忍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 “摩根娜，让一让，不要哭，我来试试……” 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救出这条人鱼，但无论如何也要尽力一试才行。 摩根娜哭着松开手，恋恋不舍地看着这白骨人鱼，梅丽莎尔则跪在地上，忽然抬起头来，对希雅说道：“领主大人，求你救救她，哪怕用我的血、我的生命都好，只要能救出她，我愿意献上我的生命甚至灵魂。” 从看到这具白骨人鱼的一瞬间，梅丽莎尔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一般，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瞬间明白，霍奇森家族所谓的人鱼血脉，竟然就是来自面前的这个人鱼。 他们怎么能一边将她削肉吸血、敲骨吸髓，封印着她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她的魔力，一边还口口声声宣扬所谓的美好爱情故事，用所谓的爱情结晶来掩饰他们犯下的罪行，无耻地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后，还有脸自称人鱼的后代来享受着人们的尊敬和拥戴？ 而她的身上，也流着这些罪人的血，却因为她与霍奇森家族的彻底决裂，在看到真正的人鱼摩根娜时，这条人鱼残留在她体内原本极其微薄的那点血脉之力，才会彻底觉醒，让她拥有了能够进化成纯血人鱼的机会。 “用我的血，我的灵魂来赎罪，这本就是霍奇森家族欠她的……” 梅丽莎尔抬头仰望着面前的白骨人鱼，丝毫没有一点儿恐惧，哪怕这人鱼的头部也只剩下白色的骷髅，看不到她的眼睛和原本的模样，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投来慈爱的眼神，就更加让她羞愧万分，恨不能用自己的血肉来帮她恢复。 希雅走到了这座被高高架起的白骨人鱼前，仔细地看着下面上百根锁链结成的魔法阵，先安抚两个情绪激动的大小人鱼，“梅丽莎尔，摩根娜，你们都先冷静一下，让我仔细看看该如何破解这个魔法阵。” 不得不说，这个魔法阵，和码头处的那个魔法阵一样，都汇聚了人类魔法师非常精巧的构思和强大的想象力。 那边的魔法阵，能够吸收血脉之力，融合提炼后，补充契约者力量的不足之处，来契约比自身更强大的魔兽，可以说是众志成城的另一个版本。 而这里的魔法阵，更像是一个吸血的水蛭，通过无数血脉链接，抽取宿主身上的血肉和魔力，来供给与宿主有血脉关系的子孙后代，可以说是后代越多，这个魔法阵的力量就越强大，就会源源不断地榨取宿主身上的生机，让她永远无法恢复自身的力量。 哪怕是天生的魔法种族，哪怕是本该有几千年寿命的人鱼，当她的血肉生机被无数从她身上剥离的子孙后代不停地榨取，也无法挣脱这一根根为她量身打造的锁链。 若不是今日霍奇森家族为了跟梅丽莎尔争夺蓝鲸希维尔的契约权，开启了那边的血脉阵法，消耗了大量了血脉之力，不光是两个中阶魔法师被耗尽血肉魔力而死，就连那些觉醒魔力或是有魔力感知的霍奇森子弟们，也都成了这场争夺战中的血瓶，尤其是那些有魔力的子弟，身上的魔力血脉越多越明显的，就越容易被法阵吸收血脉之力，死得也就越快。 短短半日内几千名霍奇森子弟的死去，甚至包括了霍奇森家族所有的觉醒者，从家主到长老，无一幸免，这些终日从这座雕像中汲取魔力和血脉之力的吸血虫的大量死亡，终于让她能够有了一点点清醒，在看到两个人鱼朝着她走来时，激动地流出了血泪。 这是几百年来，被封印在这座雕像之后，她第一次能够凝结出血泪，散发出属于她的气息，终于让外面的人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她甚至觉得，能够“看”到这两个活的人鱼，哪怕下一刻就彻底死去，她也再无遗憾。 接收到她传入脑中的意念，希雅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以为自己可以了无遗憾地死去，却会成为她们今生最大的遗憾。既然你都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忍受了这么多痛苦，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黎明前的黑暗即将过去，晨曦之光，将带你走进新的一天。” 她的一只手放在锁链上，另一只手递给梅丽莎尔，“梅丽莎尔，将你先前吸收的霍奇森家族血脉之力，送回你的人鱼之祖身上——” 梅丽莎尔毫不犹豫地将手伸给她，由她牵引着，握住了一根、又一个根锁链，那些锁链链接到她的手时，就如同吸血水蛭一般，迅速“咬”住了她的手指，汲取着她身上的鲜血。 希雅从降落在码头后，就看到了那里刚刚被鲜血淹没的魔法阵，感受到那个阵法的气息后，脑海中就迅速地将法阵的符文阵图铭刻记忆，此时此刻，她也毫不客气地将这个阵法重新用在了这里，以梅丽莎尔为媒介，将这座法阵逆转之后，再同样收回所有原本属于人鱼的血脉之力。 她的手指飞速划出一道道符文光线，金色的符文如晨曦洒落，笼罩在整个人鱼雕像的身上。 那原本已经缓缓停滞的心跳，忽然又重新开始跃动，有力地震动着，泵出一股股殷红的鲜血，流向每一根白骨。 而原本一直在汲取她力量的锁链，此时已经贴在了梅丽莎尔的身上，与人鱼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对应，从她的身上吸收着血液与魔力。 梅丽莎尔曾经在黑塔地牢里，接受过多年类似的酷刑，只是那时候她是不得不忍受的痛苦，此时却是心甘情愿的奉上。 只要能救这只人鱼，哪怕真的要她去死，让她的灵魂彻底消散，她也毫不退缩。 不知是那些金色符文的力量，还是她的血液和魔力起了作用，面前的人鱼白骨上，先是染上了一层血色，然后迅速地出现无数细小的血管，跟着有薄薄的筋膜与肉芽开始飞速生长，覆盖在骨骼之上。 从血管、肌肉、内脏开始，到皮肤、鳞片、头发、眼睛……一切犹如神迹一般，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梅丽莎尔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液和魔力在大量流失，却依然不肯松手，看到面前的人鱼终于开始长出了眼睛、头发、睫毛，那美丽的容貌，仿佛梦中无数次见过，这是真正给予她血脉、给予她第二次生命的始祖，也是整个霍奇森家族罪恶的见证。 现在，她终于可以活下来了，哪怕付出的是自己的全部生命也无所谓…… 希雅轻咳了一声，“梅丽莎尔，不要那么小瞧我好不好？霍奇森家族的人都能用全族血脉之力融合来契约蓝鲸，难道同样的魔法阵，还用得着纯耗费你一个人的生命与血脉之力吗？” 她冷冷地一笑，环视这座壮丽宏伟的海港之城，说道：“整个霍奇森家族犯下的错，凭什么要你一个人来承担？这阵法已经被我修改，汇聚血脉之力嘛，当然要溯本归源，将所有从人鱼身上得来的血脉之力，统统都还给她！”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无数惊惶凄厉的尖叫声，从蓝达港各个地方传出来。 这一次，不仅仅是那些幸存的霍奇森家族子弟，还有一些蓝达港的守城军将领，市政厅里的贵族官员，甚至是一些远在城外的贵族，都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一阵心痛，然后就惊恐地发现自己胸口处有点点血光透出，化作一个个血色的光球，朝着霍奇森城堡的方向飞去。 数百年来，霍奇森家族在这里开枝散叶，与贵族们联姻，生下无数子嗣，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他们利用这张血脉之网，牢牢地将蓝达港控制在手中，而这一切力量的源头，就在这只被封印在霍奇森城堡前的人鱼身上。 这几百年来，他们从她身上吸食的血肉魔力，哪怕在传承中削弱稀释，可一旦被他们自己设下的血脉阵法召唤，加上来自晨曦之光的力量，无论多么稀薄的血脉之力，无论相隔多么远的距离，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离出去，朝着它们的源头飞去。 “不！”霍奇森城堡地下的密道之中，原本听说霍奇森伯爵和两个长老都在码头“战死”的消息，正准备带着儿子离开城堡的菲奥莉娜公主，看到儿子戴维身上忽然冒出一串血色光球，一头栽倒在地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抱起他来，放声大叫：“戴维！戴维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戴维，你醒醒！你醒醒啊！” 作为奥兰王国的二公主，菲奥莉娜嫁给蒙迪·霍奇森伯爵的第七十九个儿子时，霍奇森伯爵和王室达成协议，她的儿子只要能够觉醒魔力，就将成为霍奇森家族的下一任继承者。 她并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在霍奇森家族的地位，甚至可以说，她的丈夫正是因为她才拥有了成为蒙迪·霍奇森真正承认的亲子身份，无论蒙迪·霍奇森以前和以后有多少个孩子，得到他承认的子孙，目前就只有菲奥莉娜的丈夫和儿子。 她在嫁过来的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漂亮如同小天使的男孩，蒙迪·霍奇森亲自给他取名为戴维·霍奇森，甚至在她的丈夫出海遇难后，依然让她和戴维住在城堡里，成为霍奇森家族唯一的女主人。 因为戴维是这一代霍奇森家族里，天生魔力感知最强的孩子，王室和人鱼血脉的结合，诞生出一个强大的奇迹，所有人都相信，戴维一旦觉醒，一定会成为比蒙迪·霍奇森更强大的大海骑士，人鱼魔法师，成为蓝达港和这片大海的守护着。 所以哪怕蒙迪·霍奇森伯爵战死，菲奥莉娜也相信，只要她带着戴维离开，无论是去找父王奥格玛五世，还是去找大王子亚历克西斯，他们都一定会帮助她养大戴维，让他成为未来的高阶魔法师，替霍奇森家族报仇。 可她却没想到，还没能跑出这条密道，儿子就突然昏倒，身上不停地有血色光球冒出，哪怕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她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最后一个血色光球飞出戴维的身体，菲奥莉娜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住它，却见那血色光球穿过了她的手掌，泛着点点红光，朝着霍奇森城堡的方向飞去。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低头摸了摸戴维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依然存在，又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处，听到他的心跳声缓慢恢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这下她不敢再松手，将戴维抱在怀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朝密道外逃去。 有的人身上，只是冒出一两个血色光球，感觉到身体忽然虚弱了许多，并没有晕倒，只是疑惑地望向那些血色光球飞离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有的人则是损失了大量血色光球和魔力元素，瞬间感觉到身体里的魔力池崩塌，魔力被抽空的同时，整个人也彻底崩溃，他们躲过了码头上的那一劫，却依然无法逃脱自己身上带着的原罪。 所有从人鱼身上得来的血脉之力，在霍奇森家族的血脉魔法阵中汇集，被希雅用溯本归源法阵，通过梅丽莎尔的身体，传回了人鱼身上。 梅丽莎尔看着人鱼一点点重新长回血肉肌肤，无论身上被抽走血液又注入血脉之力的过程有多痛，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人鱼大人，你不会死，所有蓝达港的人，都记得是你拯救了蓝达港，是你守护着这片大海，每个人每天都在为你祈祷，为你祝福，你永远都是蓝达港的守护神！” 人鱼睁开双眼，湛蓝色的眼眸犹如蔚蓝的天空，深深地望着她，“孩子，我的名字叫卡莉斯塔，你是我的后代，叫我的名字即可。” “卡莉斯塔！你终于活过来了！”摩根娜欢呼一声，“我就知道妈妈一定能够救你！” 卡莉斯塔下半身的鳞片已经一片片长满，只是她身上的鳞片完全是血红色的，每一片鳞片上，都带着来自霍奇森家族血脉的鲜血，将她的鳞片和尾鳍都彻底染成了红色。 当她的最后一枚鳞片覆盖在尾鳍上方时，她的尾鳍一摆，彻底甩脱了所有的锁链，那些锁链脱落的瞬间，梅丽莎尔也闷哼一声，仰面摔倒，可没等她落地，就被卡莉斯塔伸手抱了起来。 “你不会死的，你已经有了真正的人鱼力量，并洗净了你身上的霍奇森血脉，与他们再无关系，是我唯一的后代。” 梅丽莎尔虚弱地展露出一个笑容来，“那就好，我一点儿也不想要霍奇森家族的血，更不想要跟这个姓氏有半点关系。” 卡莉斯塔点了点头，“那好，你以后就跟我的姓氏，我们是无尽之海的玛雷拉家族，你以后就是梅丽莎尔·玛雷拉。” 梅丽莎尔用力地点了点头，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这位人鱼大人哪怕恢复过来，也会记恨她，没想到她如此的慷慨大方，善良仁慈，不但不记她的血脉之恶，还将她认为后代，赐予她新的姓氏。 “玛雷拉家族？”摩根娜眨了眨眼，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卡莉斯塔·玛雷拉，“你是无尽之海的幸存者，怎么会被封印在蓝达港？还跟这里的人类生下这么多孩子？” 希雅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孩子就是心直口快，完全不看人家才刚刚死里逃生，就问出这么扎心的问题。 “摩根娜，卡莉斯塔刚刚才解除封印，还十分虚弱，我们先带她进城堡休息，等她和梅丽莎尔恢复之后，再慢慢回答你的问题好吗？” 摩根娜立刻反应过来，连连向卡莉斯塔道歉，还将自己从无尽之海的深海海沟中得到的几个魔核都递给了她，“真是对不起，这些魔核给你，你先尽快恢复魔力，等你恢复以后，我再来看你。” 卡莉斯塔感激地看了眼希雅，拒绝了摩根娜手里的魔核，“感谢您的帮助，其实只要摆脱了那个魔法阵，我就能很快恢复。” 说着，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就像梅丽莎尔所说，整个蓝达港的人每天都在向我祈祷，为我祝福，感谢我的庇护，我恨这里的人剥夺了我的一切，但也正是这些人的祈祷和信仰，让我一直无法彻底死去。” “甚至可以说，霍奇森家族以我之名，打造出的人鱼之神，吸收着整个蓝达港的信仰，甚至传播到大海上每个水手的心里，正是这种信仰之力，维系着我的一线生机，让我在生死之间徘徊。可他们又用血脉阵法，借助从我身上掠夺走的血脉，无日无夜地分散和吸收我的力量，让我无法真正恢复，只能成为一个替他们吸收信仰，守护海港的傀儡雕像……” “我每天都在祈祷，祈祷能够有一天与他们同归于尽，彻底毁灭这里的一切。” “如果不是当初我的一时心软，救了那个落海的霍奇森，就不会有这霍奇森家族才出现，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上上千年的时间……” 希雅听着这悲惨的人鱼回忆往昔，再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荒谬与恶意。 人鱼卡莉斯塔的故事，与她曾经听过一个叫“海的女儿”的童话故事，有着相似的开头，却有着不同的悲剧结尾。 同样是单纯善良的人鱼，救下了落水的青年贵族，涉世未深的人鱼因为外貌爱上了这个人类，甚至为了这个人类逃离家族，来到人类世界。 也正因为如此，她躲过了无尽之海人鱼的灭族之灾，却也失去了家族的本源之力，受到重创后，不得不去投靠曾经救下的人类贵族。 那个叫霍奇森的贵族青年，却并没有像童话故事一样，爱上这个美丽的人鱼。他更看重的，是人鱼强大的生命力与与生俱来的魔法能力。 他和家族中的魔法师一起，设计困住了她，一开始想通过吃她的血肉来获取魔力，结果失败，人鱼的肉不但无法让他们保持青春或长寿，反而在她挣扎和反抗之时，会产生剧烈的毒性。 在被毒死了几个族人之后，他们开始改变手段，无法直接通过人鱼血肉获取力量，他们便异想天开地，想要通过繁衍来获取人鱼的血脉。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与黑魔法师合作，借助药物从她的身体中取卵，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才获得了第一个拥有人鱼血脉的混血儿。 从那个孩子开始，他们就想出了更为残酷的血脉魔法阵，借助与她相连的血脉后代，来分享她的魔力池，吸收她的血肉魔力……从而形成了这个庞大的霍奇森家族。 整个家族，世世代代都以拼命繁衍子嗣为目标，几百年下来，已经有数万子嗣，每个人身上，都在吸食着卡莉斯塔的血肉魔力。 而他们对外却宣称是卡莉斯塔与霍奇森家族的爱情，使蓝达港得到人鱼之神的庇护，才能够有如今的繁荣和兴盛，才能够契约蓝鲸，守护着远洋的商船和战舰。 将一切的罪恶行为都掩盖在了那个美丽的爱情传说之中，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真正是人鱼之恋的爱情结晶，浪漫的蓝达港，每个人都在为人鱼之神祈祷祝福，以为这样可以得到人鱼的庇护。 却不知道，真正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人鱼，就在他们的身边，承受着霍奇森家族封印的痛苦折磨。 卡莉斯塔说到最后，微微笑着，蓝色的眼眸中，水光莹莹，“谁也想不到，这一代会有梅丽莎尔这样勇敢的孩子，敢于放弃霍奇森家族的名誉和姓氏，敢杀了家主和长老们，彻底毁了他们的血脉魔法阵，才让我能够重新醒来。” 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那两个中级魔法师长老为了争夺希维尔，不惜启动血脉魔法阵，吸收了数千霍奇森子弟的血脉之力，她也无法清醒过来，那她就会错过摩根娜和梅丽莎尔。 或许那时她们从她的身边走过，都不会发现她被封印在这座雕像里，只能到她彻底失去最后一丝魔力，才会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甚至无人知道她曾经的经历，无人知道霍奇森家族在蓝达港的荣耀和战绩之下，藏着她的多少血和泪。 摩根娜听到最后，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她：“你真傻，怎么会以为，一个人类男人，会爱上一个异族呢？” 她哪怕刚出壳不到半年，可是血脉传承记忆里，还有碧空海人鱼留下的无数经验，除此之外，她这半年跟着茱莉娅一起学习时，可不会像安娜一样专心学习魔法，而是跟着茱莉娅看了不少的闲书。 嗯，就是那些曾经存放在威斯特城堡图书室里的闲书，有各种骑士传奇，魔法师笔记和贵族罗曼史，两个小家伙为此还接受了希雅的一番教训，然后给她们重新解释了一番这些传奇笔记罗曼史背后的故事。 她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传奇和罗曼史的作者，大部分都是那些骑士和贵族的“传记”，里面的故事，有些是吹嘘他们的魅力，有些则完全是他们的想象。 他们将自己的能力无限升级，什么拯救世界的勇者，什么征服无数美女的英雄，可更多的时候，这些都是他们通过吟游诗人的夸张来表现自己的能力。 事实上，对于那些骑士和贵族来说，最重要的是利益，看他们“吸引”了各种魔法种族的美女，利用这些女孩们少不谙事的单纯，去征服那些弱小的国家，最终他们联姻的，依然是出身高贵的公主，达成与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至于那些曾经被他们利用过的少女，都成为他们成功之路的垫脚石，到最后为他们牺牲，也就流下几滴假惺惺的泪水，说一句我永远将你铭记在心上，转过头去继续过他荣耀富贵的幸福生活。 “不要相信花言巧语的承诺，那些看似蜜糖般甜美的誓言，都会成为夺取你生命的绞索。” 摩根娜和茱莉娅被吓得瑟瑟发抖，从此记住了，童话都是骗人的，传说更是不可靠的，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现在卡莉斯塔的现身说法，简直就是将这个说法血淋淋的给她们重演了一番，让她再次加深记忆，甚至觉得，如果当初卡莉斯塔就听过希雅妈妈的童话课，肯定不会犯这个错。 可是……如果卡莉斯塔当初没有爱上那个人类男子，没有跑来人类世界，或许她也跟族人们一起，葬身在无尽之海里。 摩根娜想得有些头疼，回头望向希雅，“妈妈，我说的对不对？人类和异族之间，根本不会有真正的爱情，那些半兽人混血，在人类世界，都是奴隶，甚至比一般的人类奴隶过得都惨。” 希雅摸摸她的头，轻轻叹了口气，“这世界没有绝对的事，我不敢说人类和异族之间会不会有真正的爱情，但我知道，无论是人类和人类，还是其他种族内部，任何一份爱情，一旦夹杂了利益，就会失去爱情本来的纯粹，变成一个可怕的怪兽，会吞噬所有美好的想象。” “我也不懂爱情，我更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让你们能顾不受威胁地成长，让我们女巫领的女孩子们，能够无忧无虑地学习和成长。” “卡莉斯塔，你是想要继续留在蓝达港，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女巫领？” 卡莉斯塔这会儿已经听梅丽莎尔介绍了女巫领的事情，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转头望向港口方向。 “我能感觉到，无尽之海在复苏，那里是我的家，我当时没有能够和族人们在一起，现在当它要复苏的时候，我要守护在这里，等着无尽之海重新萌发生机，找回属于我们的家园。” 摩根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我和梅丽莎尔在碧空海也接到了一个人鱼残魂的请求，让我们重建碧空海！卡莉斯塔，无尽之海这边有那么多坏人，你不如和我们先去重建碧空海好不好？” “碧空海？”卡莉斯塔疑惑地看着她，“那是什么地方？” 摩根娜：“当初无尽之海的人鱼族地被毁掉的时候，有一支人鱼部族迁徙到了碧空海，在奥斯维拉大陆的北方，可惜在那边生活的时间不久，想要扩张的时候，跟兽人族发起了战争，结果毁在了神器之战里。我是碧空海人鱼中唯一存活的蛋宝宝，是希雅妈妈从地下熔浆里把我孵化出来的！” 她满脸骄傲地讲述自己的身世，听得卡莉斯塔目瞪口呆，难怪她会感觉到这个小人鱼身上的魔力格外特殊，居然还管一个人类女巫叫妈妈，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会以为是这个人类女巫拐带了自家的人鱼宝宝，可现在……她忽然发现，原来是自己见识的太少了…… “碧空海？如今已经变成了荒漠的地方，还能够重建吗？” 听到卡莉斯塔的疑问，希雅轻笑着说道：“其实摩根娜所说的碧空海人鱼，原本就是出自无尽之海，甚至连碧空海人鱼的传承之地，也在无尽之海的深海海沟中，想要重建你们的人鱼族地，为什么不从无尽之海开始呢？” “摩根娜，不如你带着卡莉斯塔和我，一起再回去看看你们的传承之地，看看现在的深海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复苏之力吗？既然人鱼都已经感受到了大海的变化，那她也不能错过这次魔力潮的变化，去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无尽之海！ 第93章 无尽之海的传说, 始于什么时候，已经没人记得。 反正无论是活了几千年的人鱼卡莉斯塔的记忆，还是三百年前的冰雪女巫留下的笔记, 关于无尽之海的来历记载，开头都是一句“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好吧, 对于人鱼这种没有确切纪年的长生种，希雅无话可说，而自家的老祖宗，就更没法说了，因为就连奥兰王国的建国史也才五百年, 对于上个千年发生的事，所有的史书或传说中, 记录都十分模糊, 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年份, 甚至有些还是错乱颠倒的, 根本没法作为参考。 没办法, 在这个世界，知识是贵族的特权, 战乱会清洗记忆，最终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与历史的真相有多少契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就像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洛山达女神, 不但失去了自己的神职和权柄, 就连曾经存在的记载，都被掩埋, 哪怕保留下来的洛山达大教堂，都无法知晓曾经与一位女神有关。 就更不必说被埋葬抹黑的幻象女神莱拉和早已失去记载的大地女神等等。 光明神教在奥斯维拉大陆一家独大的时候, 将所有信奉其他神明的信徒都当成异端追捕猎杀，烧毁所有与异端的记载，在神官的记录中，只剩下了对光明神的歌颂和赞美，对教廷的敬畏和遵从。 无尽之海，是所有抵达奥斯维拉大陆魔法等级上限后的魔法师们必须闯过的一关，就好像希雅在原来世界看过的那些修真奇幻小说中，类似于渡劫之地，或者“界壁”的区域。 这里原本是人鱼一族的栖息地，然而在当初的神战之时，将原本的大陆撕裂，拥有强大魔力的长生魔法种族保护着他们占据的大陆远离了被诸神遗弃的奥斯维拉大陆，无尽之海就成了两片大陆之间的分隔界壁。 据说在那里，有无尽的风暴雷电和巨大的死亡漩涡，哪怕有魔法师守护的船只进去也会迷失方向，最终消失在无穷无尽的大海之中。 作为在奥斯维拉大陆顶尖战力的魔导师，千年来一共也没出几个，就这样，去无尽之海闯关“渡劫”的，没有一个有消息传回来。 不知他们是过去了成为魔法大陆的新人，在那边的新世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根本不想回来，还是根本没过去就直接陨落在无尽之海里。 希雅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去探索无尽之海，可现在自家的小女儿摩根娜和梅丽莎尔接了这个重建碧空海的任务，而她要掌控蓝达港的话，就必须先解决这个隐患。 否则以现在不停地有海兽从无尽之海方向冒出来，朝着蓝达港这边侵袭的架势，就算蓝鲸希维尔再能吃，也挡不住这一波又一波越来越多还越来越凶残的海兽袭击，更何况，这样下去，商船们根本无法出海，蓝达港的优势荡然无存，很快就会衰败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既然有了卡莉斯塔带路，还有摩根娜和梅丽莎尔这两个刚刚通过了人鱼试炼的新晋中阶魔法师，希雅就准备先去探索一下无尽之海，解决海兽潮的问题之后，才能让蓝达港步入正轨。 否则，刚刚救出人鱼卡莉斯塔，蓝达港就彻底崩坏的话，不但无法恢复人鱼的名誉，钉死霍奇森家族的罪行，反而会让那些无知的人以为是女巫领侵占了蓝达港，导致蓝达港衰落下去。 这不是希雅以恶意揣测人心，而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事。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可能，掐死在萌芽阶段。 卡莉斯塔当然愿意回族地去看一看，当初她离开族地之后，那边就发生了巨变导致人鱼族地彻底被毁，她也曾想回去找族人，却根本无法穿过无尽之海，反而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几乎耗尽魔力，否则也不至于被霍奇森家族的魔法师封印这么多年。 梅丽莎尔和摩根娜是稀里糊涂地被从碧空海遗迹传送到了人鱼试炼之地，从那个海沟出来才发现自己身处无尽之海边缘，匆匆赶回蓝达港来，还真没进去过，此时有卡莉斯塔带路，还有希雅支持，当然求之不得。 希雅将三艘浮空战舰都留在了蓝达港，让艾尔维拉和多米尼克带人先接管了蓝达港的守城军和政务大厅，她们原本就带了不少的人手过来，连卡尔的重甲骑士团都上了战舰跟着过来，现在接受蓝达港的城防和城市安全，完全没有问题。 毕竟，蓝达港最强的战舰，以前主要对手都是外海的海盗，真正敢打到蓝达港的也就是最近出现的海兽潮，这里的城防军战斗力比起威斯特领地的士兵来，说十比一都是高看了他们。 像卡尔这种已经进阶的魔武骑士，带着重甲骑兵团登陆蓝达港之后，全副武装地骑着强化龙鳞马在城中转了一圈，就再没有人敢出来冒头质疑他们接管蓝达港的权力了。 现在，除了霍奇森家族的成员半死不活地等候发落之外，其他的贵族、商人和平民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侵扰，来自女巫领的骑士军纪森严，杀气腾腾，足以震慑城中所有势力。 原本蓝达港就是霍奇森家族一家独大，以子嗣诸多著称，还与各家贵族联姻，织成了庞大的关系网，可在这一日之间，先是主家的家主和魔法师们先后死于港口码头，还连累数千名霍奇森家族子弟被抽干血液而亡，接着就有人看到女巫领的领主和人鱼打破了霍奇森城堡前的人鱼雕像，竟然从里面复活出一条人鱼来。 那可是蓝达港的人鱼传说中的传奇人鱼，无数蓝达港人从小到大一直敬仰膜拜的人鱼，竟然是一条被霍奇森家族封印在这里吸干了血肉的人鱼，这个消息简直颠覆了所有蓝达港人的三观和信念，让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希雅并没有阻拦消息的散布，甚至还在霍奇森家族被溯本归源魔法收回人鱼血脉之力时，让人写下告示，张贴在蓝达港的市政大厅公告栏、港口码头和原本的人鱼雕像广场上，简明扼要地讲述了霍奇森家族囚禁和封印人鱼，收割子嗣血脉之力的罪行，如今因为罪魁祸首蒙迪·霍奇森伯爵和霍奇森家族的两个长老妄图以血脉之力控制高阶魔兽蓝鲸希维尔，导致血脉反噬，害死了大量族中子弟。 如今，人鱼复生，血脉归源，霍奇森家族子弟身上的人鱼血脉被收回，剩下的子弟将由新的市政厅进行审查，如果有犯下罪行的将接受惩处，无罪者作为平民释放，剥夺所有贵族权益。 蓝达港的市政厅，现在只能由女巫领的人全面接手，没办法，原来市政厅的人，从上到下，全都是霍奇森家族的人，因为失去血脉之力，死的死，废的废，基本上也没人能做事了。 霍奇森家族，这一次，算是彻底在蓝达港，在奥兰王国，甚至是在奥斯维拉大陆上除名。 原本希雅是想让卡莉斯塔接手蓝达港，由梅丽莎尔来帮她一起管理这个城市，可卡莉斯塔心系无尽之海，更不愿再继续管理一个人类城市，梅丽莎尔则一心想要追随卡莉斯塔，帮着摩根娜完成重建碧空海的任务，同样也不愿留在蓝达港，更不想让别人以为她这最后的霍奇森子嗣掌管蓝达港后，那些人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最后，希雅也只能让艾尔维拉先接管这里，带着茱莉娅，由卡尔和多米尼克辅助，先稳住蓝达港的人心，再按照女巫领晨曦之城的管理模式，重新打造这座商业海城。 连续几道政令颁布下去，原本萧条的街市上，终于开始恢复人气。 先是几个大商行开始营业，市政厅对这些重新开市的商人都给予了非常优惠的政策，成为女巫领领地之后的蓝达城第一个月免收商税，以后也只按照十税一收取交易税，免除其他杂项税和人头税。 对于城中的贫民和流浪儿，市政厅还将一处被查封没收的霍奇森家族商铺改成了赈济站，十岁以下的孩子和四十岁以上的老弱伤残，每天可以到这里免费领取一个黑面包，虽然没法完全吃饱，但也不至于饿死。 同时还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只要愿意干活的，都能够包吃包住，每天还有五到十个铜币的工钱。 这些工作，主要是修复港口码头，以及修补港口被损毁的船只。 蓝达港本就是奥兰王国最大的海运中心，也拥有最大的造船厂，这些原本属于霍奇森家族的船厂，如今全部被收归市政厅所有，蓝达港的平民也大多是渔民或船工水手出身，多多少少都会点这方面的手艺，只是原本没有那么多造船需求，现在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需要修补和改造的船只，需要的人手多了，也就不怕人多没活干。 绝大多数平民，只要有活干，有饭吃，就根本不会在意头顶上的管理者到底是姓霍奇森还是威斯特。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的领主就是好领主，至于是男是女，是人还是人鱼，都不重要。 而对于商人和贵族们来说，更看重的是利益和安全。 女巫领税收政策远比霍奇森家族优惠，只是一旦被抓住偷税漏税的惩罚也十分严厉，加上她们都是以魔法契约形式要求商行签署保证协议，在这方面反而让商人们安心了不少。 他们可是见过不少贵族，甚至连王室的政令，都是朝令夕改，一看到商人赚钱，就会巧立名目，花样百出地从他们手中巧取豪夺。 这样的魔法协议，既是对他们的约束，也是对他们的保护，就算是市政厅也不能违背魔法协议强行加税，让他们可以安安心心做生意，不必担心被贵族们突然新增的税收强夺走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最郁闷的，或许就是那些刚刚从王都逃到了蓝达港的贵族们，其中一部分人是与霍奇森家族有亲戚关系，还有一部分人是想着投靠菲奥莉娜公主，还有一些，则是原来曾经举告或迫害过女巫的贵族，根本不敢去女巫领，才会到蓝达港来避难。 这些人里，与霍奇森家族有血脉关联的，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被抽走的血脉之力，瞬间衰老的有之严重的甚至当场暴毙的也有，希雅让人去清点登记人口时，发现有不少贵族，将这些人悄悄地处置掉，甚至不敢承认自己家族曾经与霍奇森家族联姻，她也就没再追究下去。 至于那些投靠菲奥莉娜公主的人，已经发现菲奥莉娜公主在霍奇森伯爵死后就带着儿子失踪了，身为贵族，当然知道霍奇森城堡这样的地方少不了逃生密道，可是公主逃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跟他们打，显然是将他们都当成了弃子，他们也只能向女巫领主投诚，奉上不少财宝，希望能够得到女巫领的接纳。 这些站错队的贵族，希雅倒是不介意他们交钱买户籍，只是声明女巫领不承认奥兰王国的贵族授爵，也不会分封土地给贵族领主，他们可以保留他们的财产，继续在女巫领生活，但若想要从政，就得先学会女巫领的法律和政令，通过考试从低级文员做起，才有机会进入市政厅。 那些曾经迫害过女巫的贵族们，则限期他们主动自首认罪，按照罪责的轻重，交出首恶接受火刑，其他从犯则处以五到十年不等的苦役劳改。 希雅特别警告了这些贵族，不要想着用什么替罪羊来顶罪就可以逃过惩罚，女巫的魔法里，有一种叫真言术，在真言术的法阵之中，没有人能够说谎，不诚实的人，将会接受双倍的惩罚。 于是，只用了三天，这些贵族们经过争论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出了家族中曾经迫害过女巫的人，无论以前是家主还是受宠的子弟，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不死，就会连累整个家族，而在女巫的魔法之下，根本别想保住这些罪人。 希雅让人将这这些贵族绑在十字架上，就立在了新城市中心广场上，并让他们自己讲述，当初是如何迫害女巫的。这些人里，有不少人根本是看上了美貌的女子，逼迫不从，就干脆说她们是女巫，借助教廷的力量，正大光明地将她们凌辱玩弄之后，再处以极刑。 还有一些人，纯粹就是为了讨好教廷，完成清除邪恶的赎罪任务，随便指认一个女人是女巫，就能够从教廷获得奖励和圣水。 当然也少不了为了利益争斗，将那些看不顺眼的女人说成女巫，就可以彻底消灭对方不说，还能占有对方的家产和财富。 因为教廷的裁判所里，就写这举告女巫的人，可以得到女巫的财产。 听到他们坦白自己昔日的罪行，让蓝达港的居民听得目瞪口呆之余，也真正见识了人心的险恶之处。 谁能想到，这些平日里满口骑士荣耀，光明正义的贵族老爷们，竟然会为了欲念、利益、贪婪，随口就毁掉了一个女人的全部。 昔日那些指责女巫勾结魔鬼，散播瘟疫的罪名，此时经过他们的坦白，大家才知道，那些所谓魔鬼的印记，什么胎记、伤疤、痦痣等等，女人有的，男人也有，只是他们以此为借口，通过对女人们身体的凌辱摧残，来击溃她们的心智，让她们无力反抗，“承认”自己是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女巫。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再仔细回想，教廷裁判所对女巫的判定，不正是跟这些贵族们所说的一样吗？ “是啊，当初裁判所说，长得美的女人，是跟魔鬼交易了灵魂，以美貌诱惑男人，要吞噬男人的灵魂，所以这样的女人是女巫。” “可他们同样也说，长相丑陋奇怪的女人，是受到了恶魔的感染，才会变丑……” “还有，不爱说话的女人，是因为在心里与恶魔交谈，所以是女巫。” “喜欢说话的女人，喃喃自语的时候，都是在念恶魔的咒语，是邪恶的女巫……” “是啊是是，他们还说女巫不会流泪，所以对女巫施加酷刑的时候，如果哭出了眼泪，就是魔鬼在作祟，如果没有眼泪，就证明她们是女巫！” “天啊，只要一旦被指认为女巫，那无论怎么做，怎么辩解，都成了女巫的罪证……这让人还怎么活啊？” “领主大人说得没错，这些话，同样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啊！” “长得帅的男人，是地狱恶魔的化身，长大丑的男人，是被恶魔感染变形了……” “对他们用刑，看他们到底会不会流眼泪，是不是恶魔帮忙！” “烧死他们，淹死他们！如果他们不会被火烧死，被水淹死，那就是恶魔拯救了他们，如果被烧死淹死了，说明他们是该死的恶魔的信徒，去死吧去死吧！” “我的女儿，当初就是被他们说成女巫带去了裁判所，我那时根本不敢申辩，以为她真的被恶魔感染，没想到……没想到是这些人无耻的陷害！还我的女儿啊啊——” “我邻居家的大婶，就因为生病瘦了一些，就被他们说成是女巫，不光是大婶，还有她的丈夫和孩子，都被裁判所抓去烧死，然后将她的房子和面包店都奖励给了一个贵族，原来她根本不是女巫，是被这些贵族陷害的！” “天啊！到底有多少人是被他们陷害而死的？这些贵族简直比魔兽还可怕！” “打死他们！烧死他们！” 听着这些人认罪的围观群众们都愤怒地高呼着，朝着他们身上扔石子和烂菜叶，靠得近的则是朝公审台上吐口水，幸好卡尔提前让士兵们让到了一旁，用一圈围栏挡住了围观者们，否则他们都能冲上台来，将这些人当场生死活剥了。 希雅：“今天，在真言术之下，他们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曾经有无数无辜的女人因为这些卑劣的举报和教廷的迫害而惨死在酷刑之下，她们曾经遭受的迫害，也应当由这些犯罪者同样承受一遍。” “同时，大家也看到了，魔法并非出自魔鬼的交易，而是来自神明和世界的馈赠。魔法和圣光，本身并无善恶之分，唯有使用它们的人有善恶之别。” “我们将以律法约束行为，践行正义，惩治罪行，消灭黑暗与邪恶。” “在此，诸位将看到魔法的力量，我们以此来守护一切正义与善良，也请你们不要像他们一样，以侥幸之心，行欺诈、陷害、偷窃等罪行，我们的魔法，将会使一切罪恶，无处遁形……” 说着，她在审讯台上释放了一个阵营侦测魔法，那些守卫士兵身上是白色的光芒，而那些被绑在十字刑架上的贵族们，身上都是红的发黑的血腥之光，任何人一眼看过去，就能区分出正义与邪恶。 “这……就是魔法吗？”台下的普通人低声轻语，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由艾尔维拉执行的处决刑罚。 艾尔维拉能够操纵的金属丝现在已经超过一百根，将这些金属丝化作一张张丝网，裹在这些罪囚身上，稍微一动，那就是快速切片削肉机器，能够将这些人千刀万剐还留着一口气不死。 这血淋淋的画面，更是让围观者看得头皮发麻，听着这些贵族们的惨叫声足足喊了三天三夜，按照处刑被剐三千刀之后，再进行火刑处决，最后彻底被烧成骨灰，才算是结束了这场刑罚。 那些侥幸不死的从犯，也被押在一旁观刑，从一开始看得呕吐不已，甚至大小便失禁，瘫在地上如烂泥一般，都无法逃避面前的血腥刑罚，最后被押送去做苦役时，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在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些有罪的贵族们被惩处之后，其他的贵族原本有些小心思的，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按照希雅定下的规矩，交钱落户，寻找生计，谁也不敢去想奥兰王室还能不能打回来拯救他们。 没办法，王都沦陷入黑暗，王室的人跑得比兔子都快，现在指望他们跟这些已经掌握了强大魔法的女巫对上，简直跟做梦一样。 菲奥莉娜逃出蓝达港之后，先藏身在附近的一处庄园里，那里原本是霍奇森伯爵给她的聘礼之一，庄园里的管事和奴隶原本都是霍奇森家族的，如今一出事，霍奇森家族的人几乎都死光了，菲奥莉娜也不敢久留，只能派自己的心腹去打听了一下消息，得知女巫领彻底占据了蓝达港，而且处决了许多贵族，更是心惊胆战，连夜将儿子的尸体埋葬，就带人逃往南方。 王都沦陷，她唯一能去依靠的，只有大王子亚历克西斯。 为了征服南方丛林，整个奥兰王室直属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压在了那边，只要亚历克西斯带兵返回王都，菲奥莉娜相信，他一定能够击败这些女巫的！ 稳住蓝达港的局势，花了希雅接近十天的时间，在此期间，卡莉斯塔带着梅丽莎尔和摩根娜一起，守在蓝达港的港口，将那些毫无理智地冲入蓝达港的海兽潮挡在了外面，让希维尔每天都吃到撑不说，还收获了大量的海兽。 这些海兽里，有些已经晋升成为中阶魔兽，大部分则是刚刚觉醒为低阶魔兽，作为刚刚觉醒的魔兽，第一个念头就是进食，要通过大量的进食才能够升级和补充身体里的魔力。 它们已经将海中的普通海兽和鱼虾蟹贝吃的差不多了，感觉到蓝达港这边大量的人口散发出的食物气息，就如同疯了一般，前赴后继地随着海潮涌来。 卡莉斯塔干脆就在港口布下了魔法阵，将逃过希维尔鲸口的海魔兽直接困在魔法阵里，然后就由卡尔带着士兵们砸下冰霜卷轴，将这些受困的低阶海魔兽直接冻结成冰块运走。 上次鹰愁谷外的魔兽潮，让威斯特领的将士们大丰收了一次，大量的魔兽来袭，不但没有攻破防线，反而激发了将士们的斗志，直接一战下来就有七个骑士觉醒了魔力，所以让这次的重甲骑士团们都奋勇争先，冲上去与这些海魔兽“搏斗”的时候，积极性格外的高。 作为有追求的骑士们，谁还不想觉醒魔力呢？ 多米尼克派一艘浮空战舰返回了女巫领一趟，除了留守晨曦之城的士兵外，接来了一大批魔法师和高阶冒险团成员，让他们也加入了这次猎杀海魔兽的战斗。 有了这批生力军的加入，处理完蓝达港的紧急政务后，希雅也终于能够腾出手来，跟着卡莉斯塔和梅丽莎尔一起，带着摩根娜前往无尽之海。 她们乘着蓝鲸希维尔离开蓝达港时，艾尔维拉还带着茱莉娅在收拾那些海魔兽，看到远去的蓝鲸，茱莉娅有些不满地说道：“老师这次居然不肯带我一起去，明明人鱼的试炼之地我也去过的！” 艾尔维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领主大人留给你的作业写完了吗？你这次不听话，带着摩根娜逃课还乱跑，要不是领主大人发现你们跑来了蓝达港，你和摩根娜出事怎么办？” 茱莉娅吐了吐舌头，“我们这不是没出事吗？别看摩根娜年纪小，她懂得可多了呢！” 艾尔维拉哼了一声，“那当然，她有人鱼的传承，你呢？你不好好练习魔法，怎么跟人家比？你也说了同样进了人鱼试炼之地，摩根娜和梅丽莎尔都升级到中阶魔法师了，你呢？你是升级了还是完成作业了？还想再去，再去给领主大人拖后腿吗？” 茱莉娅被她说得蔫头耷脑的，讪讪地说道：“我去写作业还不成吗？安娜呢？安娜这次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艾尔维拉看她的眼珠一转，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气得咬牙切齿，“你找安娜，是想要她替你做功课呢，还是打算抄作业？别以为领主大人平时不看着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上次你让安娜替你写功课的事，已经被她知道了，所以安娜现在在魔法学院里负责魔法学徒班的课程助教，你是不是打算回去陪她一起？” “啊？！”茱莉娅一听就觉得头疼起来，安娜那样的好学生，能够当助教……也够惨的了，除了自己学习自己的功课，还得教那些学徒们基础知识，想想那些学徒们没完没了的问题，她就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我就在这里，妈妈，我陪你抓海魔兽，补作业，保证在老师回来检查功课之前完成！” “我就先听你说着，能不能完成，看你自己的了！”艾尔维拉揉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呢？” 天知道，她发现茱莉娅失踪后，差点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当初她在逃亡之时，被教廷的人追杀，不慎丢失了刚刚出生没多久的茱莉娅，还以为她落在山林里必死无疑，没想到她居然会被猴子捡到养大，还觉醒了土系魔力，成了个小石猴。 母女重逢之后，艾尔维拉就想尽办法想要扭转女儿的性子，可希雅却阻止了她，说茱莉娅的天性活泼，并没有什么错。如今的女巫领，并不需要女孩子们再像以往的贵族女子一样，遵守那些所谓的贵族礼仪。 以茱莉娅的性格和她跟动物们的亲近，以后在升级过程中，说不定真的能够成为一个百兽之王，这样的女儿，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艾尔维拉本来想说，成天在山里土里钻来钻取，十多岁的女孩如果再不学礼仪和规矩，以后怎么嫁人。 可一想，领主大人自己就是出身大贵族，到如今不但没有嫁人，反而成立了女巫领，接纳了全国各地的女巫，还开办了魔法学院，每天不是处理晨曦之城的政务，就是修炼魔法，根本没有一点儿考虑嫁人的事。 不光是领主大人，女巫领的晨曦之城如今的市长贝尔曼夫人，农业官员迪丽丝，哪怕以前都是贵族夫人，现在也都是单身，忙着处理政务和修炼魔法种地，一样过得很好，哪怕也有些贵族和大商人向她们告白求婚，也都被她们毫不犹豫地拒绝。 艾尔维拉曾经听迪丽丝说起过自己觉醒的经过，知道她曾经被丈夫出卖，早就不再对所谓的爱情和婚姻抱有幻想，更何况她们现在过得自由自在，十分充实，觉得这一年的生活，比她们过去二十多年都要自在快活，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去找个男人给自己添堵呢？ 她这么一犹豫，也就彻底管不住茱莉娅了，这孩子就带着摩根娜趁着希雅忙着魔法学院开学的时候，彻底玩疯了，这次闹出“逃课逃家”的事故来。 还好希雅早就让她们都佩戴了洛山达魔法学院的校徽，有那个魔法定位，才能够找到这里来。 一想到她在浮空飞艇上听到魔能炮轰炸的声音，当时吓得她差点从飞艇上跳下去，还是被多米尼克给拉住，才没闹出事故来。 现在领主大人带着人鱼们去无尽之海，显然那边比人鱼的试炼之地更危险，她怎么也不可能再让茱莉娅离开自己去冒险，现在和以后，她只有这一个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她了。 茱莉娅羡慕地看着蓝鲸消失在海面上，一拳头砸裂了一只足足有桌面大小的低阶海蟹魔兽，又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我没有聚火符文卷轴了，否则烤了这家伙吃肉多香啊！” 艾尔维拉面无表情地丢给她一卷魔法卷轴，“聚火术聚水术和冰霜符文卷轴都有，你想吃就吃吧！” 管不住就由着她去吧，想想也是，女儿成为一个强大的女巫，总好过被那些礼仪规矩束缚的成为任人宰割的女人吧！ 被茱莉娅羡慕着的摩根娜靠坐在希雅的怀抱里，指着前面一道深黑色的海域，说道：“妈妈妈妈，你看那里，那里就是大海沟，我们从那里出来的！” 希雅先前就听梅丽莎尔说了，她们从深海海沟中浮出海面，发现背后竟然就是无尽之海，吓了一跳，赶紧朝着蓝达港方向游去，结果就碰上了希维尔。 “海沟下面，有许多海魔兽，我们不知道杀了多少，都从低阶升到了中阶，才能够离开那个试炼之地呢！” 卡莉斯塔听摩根娜说着，微微皱了下眉，“人鱼的试炼之地，时间和外面的流速不同，你在里面一个月的时间，外面也就过了一天，只是当初人鱼族地覆灭，无尽之海被隔绝魔力，我当时想进入海沟寻找通道，根本无法靠近……” 她尝试性地向那片黑色的海域延伸感知，控制着海水，保持距离，避免那边发生变化后，将希维尔卷进去。 只是没想到，当初将她伤得遍体鳞伤的“界域之壁”，这一次，竟然轻而易举地让她的魔力通过。 她不由呆住了：“无尽之海……真的打开了？！我……我能够回家了！” 第94章 “回家……” 卡莉斯塔手指在颤抖, 伸手拂过前方黑色的海水，并没有出现那道坚不可摧的界域，当初想要回家的她被这里撞得头破血流, 甚至到魔力耗尽，仍然无法靠近半分。 谁能想到, 被封印千年之后，曾经以为永远无法通过的天堑，已经消失不见。 “界域……消失了！” 卡莉斯塔喃喃地说着，眼神有些发直地看着那漆黑的海域，当初想进进不去的地方, 现在毫无遮挡，可她却有种害怕的感觉, 怕自己走进去, 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家园和亲人后, 会更加难受。 希雅也伸手学着她的样子, 感受了一下那片黑色海域中传来的魔力气息, 狂暴混乱无序，带着种能够撕碎一切闯入者的气势, 哪怕没有那道传说中的界域，也绝不是她们这几个堪堪中阶的魔法师能够承受得住的。 “卡莉斯塔，我们现在还不能进去……” “我知道……”卡莉斯塔哀伤地点了点头，哪怕没有了界域的阻隔, 可是前面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暗海域, 狂暴的魔力气息和这边蓝色的海域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她能够看得到, 摸得到，却不敢轻易进入。 希雅仔细地观察着这片古怪的海域, 感觉很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海水是流动的，根本不该出现这种情形，如果是在以前卡莉斯塔所说的界域存在的情况下，还属于魔法世界的正常情况，就如同那些魔法防御护罩一样，看似无形无色的透明结界，却能将同一个区域完全分隔成两种环境。 可这里，已经失去了界域的屏障，为什么依然保持着泾渭分明的海域？就让希雅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危险警戒，凉飕飕地在脑后冒出来。 “摩根娜，梅丽莎尔，你们先前出来的海沟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摩根娜也感觉到了从那片黑色海域中传出的狂暴气息，连忙点点头，“我来带路！希维尔，带我们下去！” 蓝鲸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希维尔也不喜欢前面这片黑色海域传出的气息，能够离开它是求之不得的，立刻按照摩根娜指引的方向，朝着深海处下潜。 在下潜的过程中，希雅注意到，西侧的那片黑色海域，依然如同一块黑色的玻璃，与这边垂直分割，那一侧是幽暗粘稠，像是充满许多黑色漩涡的无底深渊，毫无生机，看不到任何活物。 而这一侧则是深蓝色的海水，哪怕有希维尔这样的高阶魔兽在此游弋，仍然可以看到一些海鱼和海兽没头没脑地游来游去，一副不敢靠近，却又舍不得离开的模样。 卡莉斯塔看出希雅的疑惑，指着那些海兽说道：“是被你吸引来的。你给我治疗的时候，用的那种治疗术，应该不仅仅是水系魔法吧？里面有着强大的生机之力，任何一种海兽，都能够从中受益。” “哦，那是我曾经得到洛山达女神的祝福和馈赠，”希雅解释了一下，虽然她不是正宗的光系魔法师，但因为洛山达女神的慷慨馈赠，让她的血脉魔法属性产生了变化，无论是水系还是火系魔力，都带上了几分属于晨曦之光的力量。 这使得她的水系魔法中，原来偏弱的治愈魔法技能里，都多了几分属于晨曦的生机和复苏之力，效果已经完全不亚于安娜的圣光，所以她这次出来，才敢让安娜留守晨曦之城，自己带人过来。 而她的火系魔法，能够召唤出的火焰，也从原来的红色，变成了现在的金红色，不光是温度升高、威力增强，更重要的是有了对黑暗生物更强大的克制之力，那也是晨曦之光中，属于“光明”的力量。 哪怕她不能像安娜一样单独释放圣光治愈术和神圣之火，被晨曦之力强化过后的水火两系魔法已经有了同等的能力，使她完全可以在暴力法师的基础上，再兼任一个奶妈的职位。 当初为了给卡莉斯塔治疗，哪怕是用了溯本归源的法术，让她收回了属于自己的血脉力量，希雅还是给她刷了不少的治疗术，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就有个强迫症，看到不满血的队友，就会忍不住一直刷血刷到全员满血，才能安心去推boss。 到了这里，面临无尽之海这样传说中的绝地，希雅当然是慎之又慎，不光给她们四个刷了治疗术，也没少给希维尔喂治愈之雨，以希维尔的大嘴大胃口，嘴边漏出去那么一点点，少不了就随着海水流到了其他海兽嘴里，当然会吸引这些海兽们跟着来捡漏。 希雅心想，看来这些海兽，跟雪鹰们一样，都喜欢她释放出的治愈之雨，果然是在魔力潮后，海里觉醒的魔兽也越来越多了啊！ 如果这些海兽不去攻击蓝达港，不以人类为食，希雅喂它们一点也无妨，可是看到那些前赴后继冲向蓝达港的海兽，希雅本就是来找这些海兽潮爆发的源头，争取从根子上消灭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再给它们投喂，那不是成了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她可不觉得，投喂一点治愈之雨后，就能让这些暴戾凶残的海兽对她俯首帖耳，听从她的指挥。 动物语言沟通术已经放出去了，可是除了希维尔之外，那些靠近无尽之海的海兽，传来的思维信息混乱不堪，似乎除了“吃吃吃”，就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 普通的蓝鲸体型庞大，还需要时不时浮出海面换气，希维尔则是在晋升高阶之后，已经脱离了普通蓝鲸的行列，完全可以依靠自己体内的魔核控制呼吸，加上还有希雅的治疗之雨投喂，潜入深海是一点儿问题都没。 它甚至主动释放出一个类似气泡的魔法护罩，将她们四个都固定保护在自己的大脑袋上方，避免她们被海下的洋流冲散滑落下去，可以说是海兽类坐骑中最贴心的存在了。 若是换了其他凶横的海鲨或活泼的海豚坐骑，那是只管自己冲冲冲跳跳跳的，完全不顾身上的人会不会晕鱼会不会被甩飞出去。 速度那是的确没得说，可安全性和舒适性上，跟蓝鲸一比那就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饶是如此，直到潜入海底，仍然没有看到摩根娜和梅丽莎尔所说的“深海海沟”。 “奇怪！”摩根娜有些焦急起来，“我明明做过标记的，就在这里啊！怎么会不见了呢？” 梅丽莎尔甚至指挥着希维尔沉降在海底之后，用它的大尾巴横扫一片海底泥沙，搅得周围海沙翻滚而起，吓出了一堆藏在海沙和珊瑚丛中的海鱼和小海兽，仍然看不到她们出来时的那道海沟。 “我记得当时我们一出来，就看到那边的黑色海域，我吓了一跳，赶紧带着摩根娜和茱莉娅离开。应该就在这一片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被希维尔的大尾巴拍打过的海底，连海沙都被掀翻起来，露出了海底的岩石和珊瑚石，完全看不出有过一条又深又宽的海沟的痕迹，就好像先前她们在这里进行过的试炼，完全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可她和摩根娜提升的魔力却是真实存在的，甚至摩根娜还拿出了自己从试炼之地击杀魔兽后挖出来的魔核给卡莉斯塔和希雅看，来证实自己没有做梦。 卡莉斯塔接过摩根娜手中的魔核，感应了一下之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诧之色，“这些魔核……上面有界域的气息！你们不是在这片海域里进行的试炼！” 她当初为了回家，跟界域死斗了许久，几乎变成了一条废鱼，也因此对界域的了解远胜过旁人。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上面鲜活的气息里，有着令她十分熟悉的感觉。 “希维尔，放我下来。” 卡莉斯塔让蓝鲸打开了魔法护罩，从它的头顶一跃而下，红色的鱼尾在海水中如同轻纱般飘扬着，随着她一起潜入海底，铺在海底的砂石上，让这一片刚刚被蓝鲸搅得浑浊不堪的海水瞬间安静下来，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澄澈透明。 这是属于卡莉斯塔独有的海水净化术，是人鱼对大海独有的种族魔法技能，因为人鱼对海水的要求很高，被污染的海水会直接影响到人鱼的生存和繁衍，哪怕长生种的人鱼在成年后都属于高阶魔法师，可幼崽未孵化的卵却十分脆弱，必须有成年人鱼不断地以净化术来维持海水的纯净，才能确保人鱼卵的正常孵化和幼崽们的正常发育。 因此人鱼在大海中的所谓“霸主”地位，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她们对海洋环境的保护，失去人鱼对海水的净化，就会使海水中的污染加剧，普通海洋生物的生存环境恶化，海兽们难以觉醒，或者像现在一样，哪怕受到魔力潮的影响，觉醒了魔力，依然无法成为有灵智的海兽，而是成为只会依循本能“吃吃吃”的底层魔兽。 蓝鲸希维尔愿意和人鱼契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嘴里还在吨吨地喝着希雅投喂的治疗之雨，感觉到卡莉斯塔净化海水时，希维尔还是忍不住上前蹭蹭，跟着享受了一把净化术。 一切恢复了平静，依然看不到摩根娜和梅丽莎尔说的“海沟试炼之地”，卡莉斯塔脸上流露出几分失望，又翻了个身，朝着前面那片黑色的海域游去。 希雅连忙跟了上去，还不忘叮嘱:“摩根娜，你和梅丽莎尔在这里等着，别过来！” 卡莉斯塔到了海域的分界处，并没有贸然冲进那片黑色的海域，而是伸出手去，试探性地“穿”过了无形的界域，看到自己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黑色的海水中似乎都被衬托得白得发光，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净化海水——” 释放！ 一道白光从她的手中炸开，将周围的海水都照亮，可白光过后，那边黑色的海域，依然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儿变化，就像是被白光照过之后的墨汁，本色就是黑，根本无法变成清水。 卡莉斯塔的脸色顿时变了，还想要注入更多的魔力，却被希雅从身后一把拉了回去。 “不要浪费魔力了。”希雅冲她摇了摇头，“那边，根本不是我们看到的模样。” “啊？”卡莉斯塔愕然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希雅叹了口气，该怎么解释，镜像和折射呢？ 她也伸出手去，学着卡莉斯塔一样穿过“界域”，进入黑色的海域后，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掌，然后释放火球术！ 火球在那边亮起，炸开，熊熊火光亮了足足有三四秒，可是熄灭之后，同样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卡莉斯塔，你难道没有发现，那边……根本什么都没有？” 希雅甚至将整个手臂也伸过去，然后一转，卡莉斯塔便看到在黑色的海域那边有一只手，可是在这边，希雅的手还在！ 她顿时震惊得合不拢嘴，“这……这是怎么回事？” 希雅收回手来，黑色海域中的手臂消失了，她的身上的手臂完好无缺，“那边是个根本不存在的海域，或者说，无尽之海，是一片被切割的空间，原本你看到的界域，应该是空间裂隙，根本无视魔法防御，所以才会将你重伤，让你耗尽所有魔力也无法通过。” “不存在的海域？”卡莉斯塔的声音颤抖起来，“不可能，怎么会？那边……那边原本是人鱼之国，是我的家乡，我们人鱼的族地，摩根娜，摩根娜和梅丽莎尔不是还去过试炼之地吗？她们都能好端端地从里面通过试炼出来，怎么可能不存在？” 希雅想了想，说道：“可能我解释的不够清楚，应该说，在我们现在这个位面上，已经不存在了的海域，但并不代表在其他位面不存在。” “之前我在进入洛山达女神的梦境时，曾经看到一场神战，还看到了来自许多不同位面的生灵。包括在幻象森林中，那里的幻象女神虽然死了，但祂开辟的幻境，依然可以将人带进另一个位面，接受祂的幻象考验。” “当我们找不到人鱼的试炼之地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那个海沟，那个试炼之地，本身就不在我们现在这个位面里。” 如果说是在她原本世界里，她只需要说游戏副本，很多人都能立刻明白，可是在这个世界里，从原本那个所谓的神弃之地的奥斯维拉大陆，到现在这片虚无的无尽之海，希雅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一点点“真实”。 所谓的神战，毁灭，割裂，或许也是更高位面的更强力量的生物，对这个世界的争夺与分割。 奥斯维拉大陆，到底是神弃之地，还是被保护的人类领域，现在她还无法确定，但可以预见的是，从教皇召唤出黑暗之神打破大陆结界，魔力潮开始出现，注定了这片大陆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封闭发展。 原本上限是高级魔法师，连魔导师都得离开这片大陆，现在越来越多的魔力觉醒者和魔兽诞生，注定要突破上限，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其他区域的高阶魔法生物，也能够重新进入这片大陆了呢？ 就好像这片无尽之海，看似一片凶险的海域，实际上根本是个虚无的空界，无论是这边的人过不去，还是那边的人过不来，对双方而言，其实都是一层保护。 希雅想到这里，心下不由一黯，这样凶险的虚无空间，三百年前的老祖宗冰雪女巫到底能不能过去呢？是迷失在这片空间裂隙之中，还是彻底陨落了呢？ 卡莉斯塔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另一个位面？空间裂缝？空间……” 她眼中骤然发出亮光来，一把握住了希雅的手，急切地问道：“你是说，前面这些黑色的海域，是个被挖空了的虚无空间，不是原本的人鱼之国。那么……我的家乡，我们的人鱼王国，会不会也进入了另一个位面？她们不在这个世界了，但她们在另一个位面里，或许还继续活着？” 希雅想了想，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摩根娜和梅丽莎尔是真的进入了人鱼试炼之地，杀了不少的海兽，魔核、魔力，都是真实存在的，她们的魔法等级提升，就像你说的一样，时间流速与外界完全不同，至少是30:1以上，这样的试炼之地，应该都属于特殊的位面空间，不可能在这个世界里单独存在的。” 同一个世界里的时间流速无法改变，哪怕时区不用，东边日落西边日出，但一天都是二十四个小时，谁也无法凭空多出一倍或几倍的时间来。 只有在不同的位面空间，才能出现这种时间流速的变化。 从一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希雅接受了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传承空间，就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法师对空间的掌握甚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们现有的魔法等级。 要知道，能够利用空间，开辟出新的空间，还烙印入血脉传承，这种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实现的魔法技能，尤其是希雅的空间里还可以装活物和人，简直就跟开辟了一个异位面一样。 希雅研究了冰雪女巫所有的魔法笔记，甚至跟亚历山大族长一起讨论过这种空间魔法，才知道原来有一些特殊种族，是天生拥有空间魔法能力，甚至能够撕裂空间开辟异位面，作为保命的杀手锏。 而那些黑暗生物，以及传说中的地狱生物，其实也都是从不同位面进入这个世界的生物，它们的本性是侵略和掠夺，以人类的血肉和灵魂为食，通过吞噬和转化来壮大它们的族群，扩张它们的地盘。 那么，传说中的神战，分割大陆，毁天灭地的时候，被毁掉了人鱼之国，成为死亡的无尽之海，可现在她们看到的，是一片黑暗虚空，是一块不存在的海域，一个巨大的空间裂隙。 那么，人鱼之国，是真的被毁灭了，还是被神明从这片海域中“挖”走，进入了另一个位面呢？ 卡莉斯塔被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刺激得激动不已，她并非对异位面一无所知，也曾经进入过人鱼族的试炼之地，只是那些往日对她而言如同喝水一般自然存在的东西，她根本没有多想过。 “你说的不错，试炼之地……的确是在另一个位面。那是属于我们人鱼始祖留下的异位面，专门给族中的幼崽传承试炼的地方。只有通过祭坛的传送可以进入那里，那个海沟，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希雅点点头，“那就对了，碧空海的人鱼，也是当初人鱼之国流落在外的分支，当初人鱼之国被毁，或者说，被带往另一个位面后，留下的人鱼在碧空海重建了祭坛，只是因为以前的奥斯维拉大陆被封锁，所以那些人鱼到覆灭也无法重回人鱼王国。而现在，结界打开，摩根娜和梅丽莎尔才能够通过那里的祭坛，进入试炼之地。” 卡莉斯塔深吸了口气，“所以说，那个人鱼残魂让她们重建碧空海，其实是为了找到通往人鱼王国的通道？” 希雅：“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至少，我们有了个方向可以去尝试。这种能够进入异位面的传送法阵，需要消耗的魔力一定不少，重建碧空海，恐怕没那么快。” 卡莉斯塔用力地握了下拳头，转头望向依然黑暗深沉的海域，“我还有时间，过去的一千年里，我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如果我死了，就会化为泡沫，融入大海，回到我的家乡，和其他的人鱼们一起成为大海的一部分。” “可现在，我知道她们可能还活着，在另一个位面，等着我回家，那我就无论如何也不会死，不能死。我会尽我所能，找到那片海。” 希雅长长地松了口气，看到卡莉斯塔眼中重新焕发生机光彩，她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这些天哪怕有梅丽莎尔和摩根娜一直陪在卡莉斯塔身边，依然能够看得出，这个饱受摧残的人鱼，哪怕恢复了原本的身体，也整日里忧郁沉默，总是望着无尽之海的方向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她曾经向往的爱情，使她成为人鱼王国覆灭时的幸存者，却让她后悔了一辈子，除了遭到背叛的爱情事故，痛彻心腑的封印与身心双重折磨，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同样是她心底的死结。 所以希雅才不顾等级差距，也要陪着她先到无尽之海来走一趟，没想到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被割裂的空间和异位面的存在，让这个世界有了更多可能，正如黑暗之神的降临，给这片大陆带来的，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现在，我们就先去找一找，这片海域里，那些海兽潮的来源吧！” 无尽之海进不去了，希雅就决定先解决这片海域的海兽潮，稳住蓝达港的海贸优势，继续发展经济，才能给魔法学院和魔法工业带来稳固的基础。 “好！”卡莉斯塔这回像是充足了魔力一般，精神振奋，斗志满满，立刻拉着希雅转身游回希维尔的头顶，轻轻拍了它一下，“希维尔，带我们去找这片海域中，最强大的海兽吧！” 希维尔也能感应到她情绪的变化，立刻发出了一声清亮的鸣叫声，开启了魔法护罩后，就气势汹汹地一扭头朝着北方的海域游去。 梅丽莎尔通过契约感应到了它脑中的情绪，微微有些惊诧地说道：“原来这片海域里，还有连你也打不过的海兽吗？”她从有记忆开始，就听说蓝鲸希维尔是这片海域最强大的魔兽，蒙迪·霍奇森伯爵就是靠着它，才能够保护蓝达港的海船和战舰们在这片海域中享有霸主的地位，无论是外面的海盗还是海兽，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呜呜！嗷！——”希维尔有些不服气地叫了几声，打不过那只黑章鱼，完全不是因为它不行，而是因为被蒙迪·霍奇森伯爵拖了后腿。 除了最初契约的人鱼卡莉斯塔之外，后面的霍奇森家族虽然是通过血脉传承契约继承了与它的守护契约，可那些人的等级低，都是靠那个血脉魔法阵，以人多欺负鱼少，才能以低阶魔法之力契约它这个中阶魔兽，结果也正是因为这个契约之力，导致它几百年来都无法晋升高阶没收，被卡在中阶巅峰这么多年，不知被那黑章鱼欺负了多少次。 卡莉斯塔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大脑袋，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希维尔，都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因为她识人不清，也不至于害了自己又害了希维尔。 希维尔又呜呜叫了几声，它就是因为一直感应到卡莉斯塔的气息，也接收到她的血脉传承契约，才没有离开蓝达港，现在总算是见到了她，还跟她的传人契约，也不算违背了当初她们之间的誓言。 梅丽莎尔小心地问道：“希维尔，要不，我解除契约，你还是重新跟卡莉斯塔契约吧？”人家才是真正原配的契约，而她身上，还留着一半霍奇森家族罪恶的血脉。每次看到卡莉斯塔，都会觉得对不起她，再听听希维尔的话，简直觉得霍奇森家族连一头海兽都不如。 “不用了。”卡莉斯塔拍拍她的肩膀，轻轻笑了笑，“海兽是为了保护未成年的幼崽才契约的，你的年龄，在人鱼里，还是个未成年的幼崽，你也是我的血脉传人，希维尔跟着你就很好。” 梅丽莎尔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眼真·幼崽摩根娜。 摩根娜立刻叫了起来，“不用看我，我会找到属于我的契约海兽的。希维尔是你们家族的海兽，我才不要呢！” 希雅就忍不住笑着把她抱在怀里，狠狠揉了下她的脑袋，小家伙晋升的时候，这头海藻般柔顺的长发又长长了一大截，都快拖到她鱼尾一样的长度，rua起来手感极好。 “那我们的摩根娜打算契约一只什么样的海兽呢？” 摩根娜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想要个会飞的海兽……每次出门要自己操纵水实在是太辛苦了！” 希雅不禁无语，小家伙的理想，还真是十分现实接地气啊！ “你就不想着先学个变身魔法，将尾巴变成两条腿，不就能够自己走路了吗？” “两条腿走路也很辛苦啊！”摩根娜理直气壮地说道：“妈妈都有雪鹰当坐骑，能够飞上天，我也想要！” 要是雪鹰能够下海，她早就去缠着亚历山大族长跟小雪鹰契约了，可雪鹰们喜欢高处山峰筑巢，在海面上抓鱼也不是不行，可让它们下水潜水那就是万万不能了。 所以从那时开始，摩根娜的理想，就是抓一条会飞的海兽，成为自己的契约魔兽。 她不光要能够下海抓鱼，还要能上天跟雪鹰们比个高低。 “有志气！”希雅冲她竖起大拇指，不管这个理想能不能实现，小家伙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就值得点个赞。 “会飞的鱼？”卡莉斯塔听了她的话，倒是开始认真思索，“大部分的海兽都不会飞，就算是那种被人类称作‘飞鱼’的海兽，也只是借着海潮和跳跃的力量，在海面上滑翔，不是自己飞起来的，更不能长期滞空。” “人鱼自身可以凭借魔法，制造水泡通过浮空术飞行，就是速度和高度完全没法跟鸟类魔兽相比。” “你说的那种，可以下海抓鱼，还能够上天跟雪鹰一较高低的，倒也不是没有，但那不是鱼类……” 摩根娜一听就来了精神，“那是什么？卡莉斯塔快告诉我啊！” “还需要我告诉你？”卡莉斯塔笑了笑，眼神竟然是十分难得的一抹狡狯，“摩根娜，你的传承记忆里，难道没有这种生物吗？” “啊？”摩根娜呆了呆，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禁瞳孔微缩，嘴巴张大，“你不会是说……不会是说……那个吧？” 卡莉斯塔点点头，“这个世界上，原本大海属于人鱼，森林属于精灵，草原属于兽人，可偏偏有一种生物，无论是在大海还是在陆地，甚至连空中都占据优势，除了它们还能有谁呢？” “呜呜！”希维尔跟着长鸣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的说法。 希雅听得不由心生向往，海陆空三栖生物，强大无比的，还有谁呢？ “摩根娜，真是没想到，你这么有志气，竟然想当个龙骑士啊！” 在她原来的世界，有着鲤鱼跳龙门渡劫化龙的传说，在这个世界，虽然没有这种传说，可各种龙的传说层出不穷，最吸引人的，就莫过于龙骑士的传说。只是没想到，摩根娜身为人鱼，竟然也有一颗当龙骑士的野心。 摩根娜差点想哭了，她只是想要一个会飞的契约海兽，怎么就变成了想当龙骑士了呢？且不说如今这片大陆和海域之中，已经几千年没见过龙的影子了，就算真出现一头龙，是她契约它当龙骑士，还是变成龙的口中餐还难说呢，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她的远大志向了呢？ 她，本来只是想当一条懒鱼而已啊！ “摩根娜别急，领主大人和卡莉斯塔是在逗你的。”梅丽莎尔连忙安慰她，“现在这个世界哪里还有龙啊，那都是传说中的生物……” “呜呜！”希维尔忽然焦躁不安地叫了起来，游动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那条黑章鱼比它早晋升高阶魔兽一百多年，它吃过不少亏，但终究没丢了性命，顶多少到它的领地里捕猎就行，反正它大多数时候都在海岸线附近巡守，由人类的投喂从来不会饿着。 而那条黑章鱼也从来不去蓝达港捕猎，似乎默认了那边是它的领地。 大家是对手，但绝不是那种只能你死我活的死对头。 可现在它能感觉到，黑章鱼在这片领域内的气息淡了许多，原本带着主人过来示威的希维尔顿时有些急了。 越靠近黑章鱼的领地，就越能感觉到魔力元素的澎湃汹涌，正如海潮一般，从那边黑色的漩涡中不断向外喷发，无数海兽漩涡里涌出，互相厮咬吞噬，能够吃掉对手的，就能够迅速变大，可变大的同时，又会遭到更多的海兽攻击…… 这是一片屠杀的战场，上一刻的胜利者，下一刻就可能成为失败者，被疯狂的同类撕碎、吞噬。 一段黑色的触手漂浮在海面上，足足有两米粗细，数十米长，上面趴着无数海兽，正在疯狂地撕咬着，哪怕自己下一刻就被拉下去撕碎吃掉，也要先从这根触手上咬下块肉来吃。 卡莉斯塔连忙让希维尔停下，皱眉看着面前这片海域，只有距离那个黑色的漩涡超过百米之外的海兽，似乎才能够恢复一点点神智，飞快地逃离这里，朝着远方游去。 嗯，逃跑的方向，的确有一部分是去蓝达港的。 “那是什么？”梅丽莎尔看着那黑色的漩涡和里面不断被“喷”出来的各种海兽，其中有一部分是自己见过的，可更多的，却是她从未在这片海域里见过的。 这些海兽几乎一出现，就是先厮杀，吞噬同类，然后长大，变化，逃离…… “长得这么丑，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啊！”希雅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黑色漩涡，“卡莉斯塔，你能不能感应到，那个漩涡里，似乎有什么大家伙，正在朝着这边过来。” 卡莉斯塔点点头，“这些海兽都是在逃命，下一个要出来的，恐怕是更可怕的……” 说话间，就见黑色漩涡中，忽然伸出了一只爪子—— 第95章 正确的说, 是半个爪子。 很显然，吓得那些海兽们从黑色漩涡里疯狂逃出来，然后自相残杀来求一线生机逃离这里的, 正是这只爪子的主人。 或者，不应该说是“人”？ 从黑色漩涡里探出来的, 是四根长指骨，银灰色的，包裹着层层鳞甲，末端是闪着金属色泽的爪尖，被黑色漩涡衬托得格外闪亮, 而爪子的下半部分……像是被卡住了？！ 四根指骨用力屈伸，像是在努力抓着什么, 那些从漩涡中被甩出来或是蹿出来的海兽, 在它一伸一握之间, 就忽然有身躯爆裂, 化作一蓬血雨落回漩涡中。 那些海兽, 最小的也有三四米长，大的甚至十几米, 也不知是怎么从漩涡里“挤”出来的，偏偏那个看起来并不算太大的爪子就是没法从里面完整伸出来。 希雅不由抱紧了摩根娜，相距这么远，那只没有完全伸出来的爪子都能带给她们极大的压力, 连希维尔都跟着呜呜咽咽地, 不敢靠近。 显然，它的那个对手黑章鱼, 已经被这些从漩涡中涌出来的海兽们撕碎了。 至于这个爪子……希雅咽了口口水下去，有些佩服地看着摩根娜, “你……你刚才说想要个什么样的坐骑来着？” 传说中的……龙？ 为什么现在这个只露了半个爪子的家伙，传递给她的信息，就是那传说中的龙威？摩根娜这嘴，简直就跟传说中的言灵法术一样，说啥来啥？ 摩根娜比她哆嗦得还厉害，就像是那种遇到了食物链天敌的感觉，缩在希雅的怀里，简直恨不得变成能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彻底让人看不到自己才好。 卡莉斯塔和梅丽莎尔虽然也怕得厉害，但还是能勉强支撑着，哪怕说不出话来，还是用眼神交换着意思。 跑吧？这肯定打不过……她们就算加一起，也不够人家一爪子的。 反观希雅，觉得这位领主大人的胆子还真是大，竟然连龙威都毫无畏惧！ 这简直完全不符合常理！ 就连蓝鲸希维尔都在龙威之下，变得十分僵硬，如果不是带着她们几个过来，恐怕它从接触到龙威的第一时间，也像那些海兽一样，有多远跑多远。 哪怕它现在体长近百米，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高阶魔兽，在这一带，根本没有比它更强的海魔兽。可上一个跟它一样的黑章鱼，现在只剩下了几节断触手飘在海面上被海兽们争夺分食，那条龙就露出来半个爪子，已经让它感觉压力山大，若是整个爪子，整条龙出现，那它也只有当点心的份。 这么一对比，完全没感觉到害怕，居然还有心情跟摩根娜开玩笑的希雅，简直就成了异类！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这边的变化，那只被卡住无法过来的爪子，又一次用力朝上抓了一把，像是试图将这个漩涡开口撕得更大一点，方便它整个钻过来。 漩涡没有变大，反倒是漩涡附近的海兽们被这强大的压力撕裂，接二连三地惨叫着爆成一团团血雾，消失在海潮之中。 “嗷——”一声龙吟从漩涡处传出，震得四周的海兽们都忘记了厮杀，一个个被震得在海水中浮浮沉沉，像是备好的大餐，等待主人享用。 卡莉斯塔抓住了梅丽莎尔的手腕，紧张地在想，若是那条龙真的出来，就算她拼上性命，也要先护住这个孩子。 希雅的脸上，却露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龙语和其他物种的语言是完全不同的体系，据说就连动物语言沟通术都无法侦测到龙族的思维，但反过来，龙族若是愿意跟你沟通，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学会人类的语言。 这是家族珍藏的魔法书籍中记载的，王都那些魔法贵族们带来的书籍里，也有一些关于龙族的传说，哪怕是久远到几千年前的传说，里面记载的龙族与人类的接触，都是以碾压的形式。 传说中的龙族，贪婪、凶残、狂暴、好色？贪吃、贪财……基本上都是与反派挂钩的形象。 它们一口龙息就能摧毁一座城市，令成千上万的士兵失去生命。可它们也会收取大量的金币和珠宝作为“保护费”，庇护人类在它的领地中耕种放牧，不受其他魔兽的侵扰。 至于那些传说中的龙骑士，其实大多是与一些亚龙或半龙生物契约，比如地行龙、三足飞龙等等，这些其实根本不被龙族承认的亚龙或半龙，传说都是龙族与其他魔兽生下的子嗣，只要沾点儿龙形或龙血，立刻就会身价倍增，成为受到追捧的魔兽坐骑。 事实上，在魔法师的记载中，这些亚龙和半龙生物，根本不是龙族后裔，而是曾经因缘际会地得到了龙血或其他能够传承龙族血脉的东西，觉醒了一点点龙族血脉，这点血脉，犹如沧海中的一滴水珠，根本无法晋升成为真正的龙族，也得不到龙族的承认。 但对于人类来说，从龙族消失在这片大陆以后，能够得到这些有龙血传承的魔兽作为契约魔兽，已经是一位骑士的巅峰时刻了。 至于真正的龙族……想跟它们契约，先看看自己的命够不够长吧！ 一条真正的龙族，最少也有几千年的寿命，幼年期随便睡一觉就是三年起步，上不封顶，至于成年龙，一觉睡个几百上千年的，都很正常。它们完全不用修炼，就靠着吃吃吃睡睡睡，就能不断提升魔力，睡觉，对于它们来说，那就是提升之路，龙生的三大快事：吃饭睡觉数金币。 以普通人类的寿命，就算契约一条龙坐骑，结果龙龙要睡觉，这一觉醒来，主人已经没了，这契约，签了跟没签有什么区别？ 所以当听到这声龙吼时，希雅竟然听到一个名字传入自己的耳中，就十分震惊。 “奥蕾莉亚！” 她现在的全名，是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据说她的中间名，就是当年那位替威斯特家族打下领地的冰雪女巫的名字，只有威斯特家族最受宠爱的女儿，才有资格用上这个中间名。 可是，冰雪女巫奥蕾莉亚不是三百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奥斯维拉大陆，进入无尽之海了吗？ 现在这头龙在叫的，到底是她，还是那位冰雪女巫？ 本能的反应，甚至快过了她的脑速，连她自己都没回过神的时候，就应了一声，“哎——” 在半空中撕扯的利爪，忽然顿了一下，下一秒就像是被人从里面狠狠地拽开，嗖地消失在那黑色的漩涡中。 龙爪一消失，所有被龙威压制得像是中了定身术的海兽恢复了自由，也顾不上厮杀了，立刻疯狂地向四周逃窜，有些甚至慌不择路地直接一头撞进了蓝鲸希维尔的大嘴里，送上一了顿美美的自助餐。 希维尔完全是被吓得，没合上嘴，就被塞了一嘴的美食，马上毫不客气地收下，一股脑吞下去慢慢消化。 这些刚出“炉”的新鲜海兽，都有着丰沛的魔力，味道十分鲜美，对刚晋级的它来说，是真正的大补之物。 原以为自己都要成了龙饲料了，没想到龙走了，还给它留下了这么一顿大餐，简直让蓝鲸高兴得差点在海里打几个滚。 嗯，希维尔还记得自己脑袋顶上坐着的三条人鱼外加一个人类呢，这才控制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张开大嘴尽情地享受这顿美食盛宴。 卡莉斯塔的神情有些恍惚，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海域之中，正在渐渐消失的黑色漩涡。 “那是龙……那道门……竟然消失了？” 龙族之中，的确有一些能够撕裂空间，打开位面之门的种族技能，这也是它们能够横行无忌，掠夺各位面财富和魔力源不断壮大自身的根基。 可像现在这样，明明打开了位面之门，甚至还放进来了一些那个位面里的海兽，竟然只开了一半就退回去了，完全不符合它的龙设啊！ 希雅深吸了口气，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不知哪一个才是真相。 “或许是因为我们这里的魔力元素才开始复苏，以龙族的等级和对魔力的需求量，恐怕它根本无法在我们这边生存。就算界域被打破，那些高等级的生物想要进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过渡才行。” “你说的没错！”卡莉斯塔惊魂未定地点点头：“能撕开位面界域的龙族，最低也是传奇级别的，我们这边连个魔导师都容不下，它能伸个爪子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希雅也是发现希维尔欢快地进食过程中，根本没有能反抗它的“鲸吸”魔力的海兽，显然连个同等级的高阶魔兽都没能过来，可见这道被撕开的位面之门并不大。 毕竟，奥斯维拉大陆就算被打破结界，开始进入魔力潮阶段，这个世界的“新手保护期”也没过，对外来位面的高等生物会形成排斥力也是很正常的。 就算魔法世界本质上是弱肉强食，可世界法则依然会保护弱者的存在，维系一个微妙的生态平衡和足以循环存在的食物链关系。 刚才的那只龙爪能突破界域进来，或许也只是一个意外，但让她知道了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 她们以后要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奥斯维拉大陆因为魔力潮而不断觉醒的各种魔兽，王都正在扩张势力的黑暗邪灵，还有这些可能从异位面进入的掠夺者们。 当奥斯维拉大陆是“神弃之地”，魔力匮乏的时候，那些高等生物对这里避之不及，可一旦奥斯维拉大陆恢复了魔力源，不断有新的魔兽觉醒，产出更多的魔法药草，那么这个位面，就会成为连那些高等生物都觊觎的“香饽饽”。 弱小，就是原罪，就是被侵略掠夺的原因。 指望接触到的高等生物能够大发慈悲地帮助自己，跟与虎谋皮没什么区别。 哪怕，刚才那头龙吼出的名字，是“奥蕾莉亚”。 说不定，也只是一头叫做“奥蕾莉亚”的龙，这个世界，同名同姓的人和生物多了去，撞名字这种事再寻常不过。 按下心头的疑惑和不安，希雅说道：“既然这里的位面之门关闭，我们就抓紧时间先回蓝达港，然后再多改造几艘浮空战舰，到时候无论是去碧空海修复你们的人鱼祭坛传送阵，还是抵挡魔兽潮，都更加安稳一些。” 梅丽莎尔连连点头，她是亲眼见识到女巫领浮空战舰的厉害，原以为蓝达港那些拥有魔能炮的战舰已经十分厉害，可是跟这次希雅带来的三艘浮空战舰相比，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 摩根娜则是牢牢地抱着希雅不肯撒手，“我要回家……我不要……坐骑了！” 真是太吓鱼了！她也就是随口说说，一开始也压根没往龙身上想，毕竟就连她的传承记忆里，都没有龙族的影子，可刚才感受到那种血脉天敌的压制力量，绝对让她怕到了骨子里，让这个从初蛋壳以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小家伙，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希雅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别怕别怕，它现在又不能过来，我们这就回去。” 卡莉斯塔心有余悸地让希维尔返回蓝达港，这一路上看到无数海兽在四处逃窜，其中有一部分是从海底漩涡闯进来的，也有一些事这片海域原本就生存多年的海兽。 外来的海兽显然比本地的海兽要凶残得多，尤其是被那头巨龙恐吓过一回之后，这些死里逃生的海兽，碰上比自己弱的，毫不犹豫就冲上去撕咬，拼命地想要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免成为别的海兽的食物。 本地的这些海兽们，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情况，遇上这些凶残的海兽，瞬间就被冲散，简直就是一边倒的疯狂屠戮，将海水都染成了红色。 哪怕卡莉斯塔和梅丽莎尔指挥着希维尔吞食了不少的外来海兽，那些家伙像是大多从深海中长成，模样都奇形怪状的，十分丑陋，很容易分辨。 可大海辽阔无边，她们能看到的，能消灭的也就是周围这一片区域内的外来海兽，至于那些逃到其他方向的海兽，她们就无法四面追捕了。 毕竟，蓝鲸只有一条，她们若是分开的话，遇到这样大群海兽突袭，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蓝达港那边，还等着她们回去。 当她们乘着蓝鲸离开之后，在那黑暗无边的海域之中，忽然有一点亮光乍现，只是这点光，艰难地划出一条窄窄的裂缝后，就倏地消失。 在裂缝背后，蓝龙卡雷克收回爪子，看着身边的人，讪讪地说道：“门……打不开了……” 不等她开口，卡雷克立刻补充：“过几天！再过几天我一定能重新打开这道位面之门，那边的魔力潮来得很猛，很就能恢复到可以让你过去的空间……不过……” “奥蕾莉亚，你真的要回去吗？那边就算魔力潮恢复一些，也远远比不上我们这里啊！” 奥蕾莉亚望着光点消失的位置，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能看到那片大陆的魔力潮，那边的光……那么其他的人也能看到。那边还有我放不下的人，如果我不回去，说不定她们无法抵挡住这次魔力潮带来的灾难。” 卡雷克挠挠头，“魔力潮的确会带来灾难，可灾难也是晋升的机会啊，她们若是能够挡住魔力潮的灾难，就有机会晋升，可你如果离开……失去了这次晋升的机会，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多久啊！你……不是一直都想成为真龙，拿到那个神器的吗？” 奥蕾莉亚是他见过最努力的人类魔法师，从她来到魔法大陆之后，才三百年的时间，就连续突破晋升到传奇魔法师，甚至二次觉醒了龙族血脉，得到这次进入龙族圣地的机会。 只要她进入龙族圣地，经过试炼和血脉提纯之后，就能成为真正的龙族，拥有成千上万年的漫长生命，甚至有机会拿到那个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神器。 奥蕾莉亚怔忪了一下，笑了笑，“卡雷克，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愿望。是啊，我原来想着，要拿到时光神器，逆转时光，可现在我忽然发现，如果我连现在的人都救不了，那就算回到过去，恐怕也无法改变过去的命运。” 卡雷克松了口气，有些欣慰地说道：“你总算想通了啊！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就算逆转时光，命运也无法改变，只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下去。哪怕你变成真龙，也无法改变别人注定的命运之路。” 奥蕾莉亚苦笑了一下，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 曾经以为可以放下的一切，却因为在晋升传奇时，看到那个被冠上她的名字的后裔的命运，让她重新记起了过去，那片被她遗忘的大陆，有过她痛恨的人，也有过她深爱的人，当时光将这一切掩埋之后，她毅然离开，走向这边未知的世界。 经历无尽之海的空间风暴，闯过界域时的九死一生，奥蕾莉亚终于踏入这片魔法大陆时，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结果下一秒就是地狱。 人类魔法师在这片大陆上，处于最底层的存在，这里的长生种有着成千上万年的寿命，他们都是天生的魔法种族，生来就具有魔力，在这个魔力充沛的大陆上，呼吸之间都能晋级，远远不是她们这些被限制等级经历生死才过来的魔法师们能够比拟的。 从一开始成为龙族的奴隶，到后来二次觉醒了龙血，生出双翼，奥蕾莉亚成为人类魔法师中的希望，她们都盼着她能够进入圣地，如果她能够经过试炼成为真龙，那这些被奴役了数百年的人类魔法师们，就有机会得到自由，这是龙裔种族的特权。 像那些永远无法晋升的地精和矮人，哪怕已经研制出可以跟精灵和龙族战斗的魔法武器，也永远是魔法大陆上的下等种族。 可奥蕾莉亚在晋升传奇的时候，在幻境之中，看到了另一个奥蕾莉亚的命运。 那是她的后裔，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是她留在奥斯维拉大陆上的最后一个血脉后裔。 她看到，那个孩子在父亲战死之后，被人指认为女巫，教廷的神官将她投入河中没有淹死她，便将她绑在刑架上用神圣之火活活烧死。 那股被神圣之火灼烧的痛苦，甚至传到了她的身上，让她愤怒地摧毁了整个幻境，甚至毁掉了一座雪山。 可那时的界域未开，从魔法大陆根本无法回到位于下级位面的奥斯维拉大陆，奥蕾莉亚纵使愤怒，也无可奈何。正好她听说龙族有个时光神器，能够逆转时光，但只有经过试炼的真龙才能使用。 于是她拼命地努力修炼，就是想要争取到进入圣地的名额，闯过最后一关，成为真龙，拿到神器后，就去救那个孩子。 可她没想到，在她终于拿到名额之时，看到了来自奥斯维拉大陆的那场光影盛宴，那是结界被打破的象征，也是奥斯维拉大陆开启魔力潮的象征。 她甚至感应到了那个孩子的魔力，与她一脉相承的魔力。 虽然微弱，甚至并不怎么纯粹，但那是属于她的血脉传承魔力，她绝不会认错。 于是她等不及想要回去，想要保护那个孩子，让她避开魔力潮带来的灾难，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至于那个比她离开前更加变本加厉的教廷，她也会一并清除掉，这次没有人能够再挡住她复仇的冰焰。 为此，她请来蓝龙卡雷克帮忙，想要提前打开位面之门，却没想到功亏一篑，卡雷克就伸过去半个爪子，硬是被排斥了回来，现在想要再打开，恐怕还得等上一阵子。 好在，刚才位面之门开启的时候，她感应到了那边的气息，卡雷克恐怕也是感应到了她的血脉气息，才会激动得失控，没能彻底打开门让她过去。 那孩子现在的气息沉稳，比先前隔着界域感应到的更强了一些，以她现在的年龄，可以说是十分有天分了，这让她更加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卡雷克，走，跟我一起去疾风山谷，继续提升你的实力，练习打开位面之门，免得下一次再失败！” “啊？还要去啊！”蓝龙卡雷克哀嚎了一声，他想睡觉，他不想修炼，更不想去那个又冷又多风暴的疾风山谷，在那里开门，每次打开位面之门消耗的魔力翻倍不说，还容易引出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既不好吃又不好打，只有奥蕾莉亚才会把那鬼地方当成升级区。 身为一头巨龙，升级难道不该是挖个洞铺满金币，钻进去睡个几百年就可以的吗？ 为什么他要这么苦命地陪着这个女人，去那连巨龙都怕的疾风山谷吃这种苦呢？ “走吧！吃的苦中苦，方为龙上龙！卡雷克，你想想，这几年你跟我一起修炼，不是比你那些睡大觉的兄弟姐妹们快了许多？等下次他们醒来的时候，你就可以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那感觉多好啊！” “那倒是……”卡雷克听着奥蕾莉亚的话，畅想着下次那几头巨龙醒来时，突然发现他已经把他们远远甩在身后，可以一只爪子就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时的那种震惊、不信、痛苦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吧，我就再陪你去一趟吧！” 等到了疾风山谷，卡雷克费尽力气再次撕开一道位面之门，迎面就有一群翼手龙从里面呼啦啦地飞出来，糊了他一脸都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奥蕾莉亚已经冲进翼手龙群，抓着它们的翅膀生撕下来，然后一片冰霜绽放，将那些失去了翅膀的翼手龙冻结成冰疙瘩，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奥蕾莉亚丢了几个冰冻翼手龙给他，然后挖出了翼手龙脑袋里的魔核，在手中一过，掌心冒出的清水惊将上面的血污和脑浆清洗的干干净净，然后丢进了自己的口中，跟嚼豆子一样，咔嚓咔嚓几下就吃了下去。 她是在一次生死关头，连魔力都被消耗一空，释放不出一个最简单的魔法来，全凭着一口气，咬住了那头魔兽的脖子，生生地吸干了它的血液，甚至直接吃掉了它的魔核之后，发生了二次觉醒，竟然意外地觉醒了冰霜龙的血脉，成为从人类魔法师向着龙族进化的第一人。 现在，她已经习惯了龙族的生活，哪怕还没有经过最后试炼成为纯血龙族，但这种生吞活剥的厮杀，她已经和卡雷克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点龙血，到底是与生俱来的隐性传承血脉，还是在这片魔法大陆上发生的变异觉醒。 奥蕾莉亚不知道，希雅却已经有了怀疑。 能够听懂龙语的，当时在希维尔背上的只有她，她并没有告诉卡莉斯塔她们，就是因为那种感觉很特别，仿佛在那一瞬间，脑海中多出来了许多不曾有过的记忆和知识，就像是当初她选择觉醒女巫血脉时一样，只是经过了粮种血脉同时觉醒的折磨，现在突然多出来的这些记忆和知识，还不至于一下子冲垮她的脑海。 很显然，这应该是属于奥蕾莉亚的传承血脉。 希雅深吸了口气，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她接手这具身体，已经快一年了，原主的灵魂彻底离开，没有留下一分一毫，显然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而她继承的传承空间，从一开始觉醒魔法，到读完里面所有的魔法知识和笔记，也就用了十天的时间。 这或许是她穿越来的一个福利，新世界的知识看似庞大，可对于一个接受过十二年基础教育和六年高等教育的信息时代女性来说，学习已经成为本能，虽然达不到安娜那种过目不忘的天赋，可是在各种辅助魔法的加持下，她完全可以将这些信息以最快的速度收入自己的记忆宫殿。 这是在原来世界速记的一种方式，能够让人记住庞大繁杂的各种知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几乎是碾压式的学习方式。 所以在接收到突然被传送过来的龙族知识时，她只是稍微晕眩了那么一下下，就坦然接收，很快梳理了那些看似磅礴浩荡无边，实际上废话和重复数据一大堆的记忆，归纳整理，成为了自己记忆宫殿的一部分。 原来，她的那位老祖宗真的没有死，而是通过无尽之海进入了另一个位面，也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大陆，在那里二次觉醒了龙族的血脉，成为一个人龙混血的魔法师，如果继续升级下去，还有可能成为真龙。 希雅挑了挑眉，既然她也能接受这些记忆和知识，看来她的龙族血脉也被激活了，真是想不到，这个身体里还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还好，因为奥斯维拉大陆的限制，龙族血脉觉醒并不完整，只是传了点记忆给她，她现在既没有长出龙鳞龙角，也没有长出翅膀来，整体看来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不过，她也能感觉到，是体内的晨曦之力在影响着她，控制着她的发育，让她不至于那么快被龙族的记忆影响。毕竟，龙族那庞杂的记忆中，又不少都是血腥暴力的十八禁，还有一些则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咸鱼，咸龙生活。 这种生活，并不是现在的她所喜欢的。 只不过，想想摩根娜的梦想……龙骑士吗？这小家伙，原本成天让她抱着背着的，算不算已经实现过她的梦想了呢？ 希雅决定还是暂时保密，在自己真正发生变化之前，绝不告诉那三条人鱼，先前把她们吓了个半死的龙族，跟自己有任何关系。 回到蓝达港时，那些随着海潮进攻蓝达港的海兽数量已经大幅度减少，从一开始需要艾尔维拉和多米尼克同时坐镇港口，到现在两人轮班都已经十分轻松。 许多魔法学院的学生们也在港口“实习”，这次才上了一周魔法课的魔法学徒们，就被拉到这里进行实习课，从一开始手忙脚乱甚至连只螃蟹都打不过，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组队配合用魔法抓住这些海鲜们进行现场烧烤和速冻。 烧烤好的海鲜有人淋上酱汁后就当加餐，速冻起来的则是由水手们装箱运走，送回码头上，就有不少商人等着收购。 这几天下来，蓝达港的人们已经从提心吊胆害怕成为海兽们的口中食，到开始欣然享受这些来自大海的美味。 原本蓝达港的人就是以渔民为主，非常流行吃海鲜，只是后来海兽潮里的鱼虾蟹贝体型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凶残，甚至以人为食，伤了不少海边的渔民和水手，才导致蓝达港封港。 那段时间，几乎是蓝达港居民最难熬的日子，看不到头的海兽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而家里的食物越来越少，贵族和商人们还能坚持，普通的渔民和平民们却已经开始饿肚子。 谁也没想到，一日之间，蓝达港就换了主人，庞大的霍奇森家族彻底倾覆，而那个传说中的女巫领领主带人入主蓝达港，一连串的法令颁布下来，同时开放了对平民的赈济，让他们不至于饿死，还能过去船厂和码头做工，养活家人。 对于普通平民来说，无论谁掌权，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根本不在乎。 更何况，现在女巫领的人，显然比原来的霍奇森家族更仁慈更大方，不但给了他们各种工作和食物，还消灭了这些危及他们生命的海兽。 让他们从海兽的食物，变成了能够吃上海兽的人。 这种翻身的感觉，让蓝达港的人格外扬眉吐气，连最重的苦力活，都有许多人抢着来干。 没办法，这些搬箱子的活虽然累，可是那些商人们为了抢货给的打赏小费也不少，一天下来，能抵上半日的工钱，可以买上一根白面包回家给孩子们吃。 如果自家的孩子能够吃好发育好，等大一点了，或许也能进入女巫领的学校，听说女巫领的公立学校也对平民开放，不光可以学习认字，还可以学到很多技术和知识，让孩子不至于也像自己一样只能靠卖苦力为生。 搬着冰块箱子的苦力们，头上流着汗，可眼里都带着笑，走起路来的时候，都能挺起腰杆来，不必卑躬屈膝地向那些商人和贵族们低头哀求，就能赚到养活家人的钱，这种好日子，到哪里去找？ 船上的小魔法学徒们虽然不明白这些水手和苦力们为什么抢着干活还那么高兴，但也能感觉到，这些人，和晨曦之城的工人一样，身上都带着种自己家族领地的那些奴隶们身上没有的活力和干劲。 “这些人，居然抢着干活还那么高兴，都是傻的吧？” “我家庄园里的那些奴隶，用鞭子抽着都要偷懒，为什么这里的人，还有晨曦之城里的工人，每天都抢着干活，甚至到点都不肯下工，生怕少干了吃亏……难道他们都被魔法控制了脑子？” 两个魔法学徒一边吃着烤虾，一边好奇地看着那些兴高采烈地装箱搬运的水手和苦力们。 他们已经有十岁，在这批魔法学徒里，年龄不算小也不算大，也曾经见过家里的父亲兄长管事的情形，如果按照以前的惯例，再过不了几年，他们就会被分一笔钱和一块小领地，去当一个领地骑士或男爵，管理属于自己的庄园和领地。 在此之前，他们从四五岁就开始学习认字，简单的算术、礼仪、贵族家族知识和一些用人之道，原以为自己会像兄长和父祖们一样，成为一名骑士，建功立业后，继续当一个贵族。 可魔法学院的成立，让他们的人生之路拐了个大弯，因为拥有魔法感知力，让他们走进了这所新成立的魔法学院，开始了神奇的魔法学习。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自己提前认字，比那些连字母都认不得几个女生们要强出许多，可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始，现实就给了他们一个重重的打击。 明明从小到大，他们接受的教育里，都说女人天生比男人笨，根本学不会算术，也不懂得经营，她们只会学习那些梳妆打扮和制衣烹饪就行，反正女人最后都是要生孩子照顾家庭，根本不需要懂得那么多知识。 他们的姐姐们也都是接受这样的教育，这样长大、结婚、生子，然后操持家务，根本无需费心学习，按照父亲的话，这是对她们的照顾，是她们最好的路。 可是在魔法学院里，第一天觉醒魔力池最多的，都是那些女孩子，甚至有个平民出身的女孩子在入学之前，就在广场上突然觉醒了，而他们还在苦苦地摸索着构建魔法池时，这些女孩们已经能够熟练地构建魔法回路，释放出小水球或者小火球，成功地将他们都比了下去。 这对于小魔法学徒里的男孩子来说，就像是受到了挑战一般，每天用在学习魔法上的时间和精力，比当初被父亲和骑士老师用剑鞘敲打着还要多。 可是比不过就是比不过，就让他们很郁闷，忍不住去问了多米尼克老师，那个胖墩墩的中级魔法师却笑眯眯地告诉他们。 “因为你们本来就不如那些女孩子啊！” “女孩们对魔力的感知力，的确天生比男孩子要强，只是以前她们总是被打压着，说她们笨，说她们这不行那不行，学不好就不要学。甚至被当成女巫猎杀，根本不给她们学习和成长的机会，才让人觉得，女孩不如男孩，女巫们也不过是教廷的猎物……” “现在你们看到了吧，只要给她们机会，她们就一点儿也不比你们差，所以啊，汉克同学，努力学习吧！否则期末考试过不了关的，是要被留级的呢！” 汉克摸了摸鼻子，想起了多米尼克的话，忽然有感而发，“魔法，真的能带来奇迹啊！”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什么奇迹，愚蠢的贵族少爷，你就不想想，奴隶给你们干活，这里的工人是给自己干活赚钱，那能一样吗？” 第96章 说话的, 是个女孩，穿着淡蓝色的法师袍，带着一脸嘲讽的笑意, 看着这两个小魔法学徒。 她身上穿着的，是已经觉醒了的初级魔法师才能够配备的法师袍, 听说还是领主大人特批奖励给这次入学前唯二的两名提前觉醒的初级魔法师学生的。 汉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刚跳起来，在看清楚她身上的魔法袍后，就立刻泄了气，蔫头耷脑地“哦”了一声, 完全没有回嘴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他还是个连魔力池都没构建起来的魔法学徒, 人家已经是觉醒后的初阶魔法师, 甚至在第一堂课上就能召唤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球, 据说是这一届新生里, 除了安吉丽娜之外, 最有天赋的学生。 哪怕她出身平民，若是早上一年半载被人发现她的特殊之处, 或许直接就会被送上教廷的火刑架。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旦觉醒，那就是魔法学院的明星学生，能够得到领主大人和众多魔法师们的保护, 还有不少的贵族和商人们送上钱财土地, 来换取以后的交易和庇护，可以算得上一步登天了, 不管以前是什么出身，以后肯定是什么都不会缺。 而像他们这样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 到了魔法学院里，却和那些平民子弟的待遇毫无差别，甚至说，有些天赋出众的平民子弟，比他们更受老师的喜爱和照顾。 想要表达一点不满，就会得到老师毫不客气的回复：“这里是魔法学院，不看魔法天赋，难道还看你的出身和财富？笑话，只要魔法等级够高，学会制药术和炼金术以后，钱这种东西，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至于贵族身份，领主大人已经说了，在女巫领里，不承认奥兰王国的贵族授勋，所有人的薪水，都是按照工作岗位和工作成果获取，也就是说，他们与生俱来的优势，在这里根本无人承认。 就像他，汉克·菲迪斯，父亲是休伯特·菲迪斯子爵，只有两个儿子，就算他的哥哥继承爵位，也会给他留个男爵领，让他一辈子不愁吃喝，继续当个无忧无虑高高在上的贵族。 可到了女巫领，进了这个魔法学院之后，他简直被颠覆了三观，也被迫改变了原来的许多生活习惯。 就比如，面前这个原来他根本不屑一顾的平民少女，现在已经成了他需要仰望的人物。 就连被她嘲讽的时候，他都不敢还嘴……主要是上次遭受的打击太痛，真不想在这里再丢一回脸了。 他蔫了，身边的另一个魔法学徒切斯特·凯南却有些不服气，他和汉克一样，都是子爵领出身，在魔法学院受到各种“冷遇”后就抱团取暖，在这会儿看到兄弟随口一句话就招来嘲讽，便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要不是魔法学院来这里抵挡魔兽潮，他们能有这个工作机会赚钱吗？说是魔法带来的奇迹，有什么不对的？” 多娜被他说得一噎，接着又说道：“那是领主大人的仁慈，是领主大人的新政改变了他们，就算没有魔法，只要有工作机会，他们也能会这样卖力干活的。女巫领的工厂里，就有许多工人都是这样的！” 切斯特刚要继续说，就被汉克拉住，“多娜学姐，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乱说话了。” 多娜抿了抿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轻声说道：“你们或许永远都不明白，只有看到希望的人，才会竭尽所能地付出努力，来争取希望……就像你们，一开始，就生活在许多人连做梦都达不到的地方，又怎么能明白，为自己的希望而努力奋斗，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 说完，她转身就走，根本不去管身后两个贵族男孩看着她发呆的样子。 切斯特有些不服气地说：“我们又没说她，她那么激动干什么？” 汉克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可能……她想到的是她自己？她以前好像是个平民吧？” 切斯特眨眨眼，“听说她和她母亲是逃难来女巫领的流民，现在她的母亲就在学院食堂帮工，她靠奖学金也足够生活的，有不少商人还找她想要高价买她第一次制药术的成品药剂，她居然还让母亲去当帮工……” 在他的常识里，只要有足够的收入，就不该让家里的女眷出去做事，尤其是那种低三下四的帮工，简直就是丢了魔法师的脸面。 要知道，现在一个正式的初级魔法师，也相当于贵族身份呢！ 哪个贵族会让自己的母亲去做个食堂帮工？ 这种不顾脸面的行为，也只有那些出身低贱的平民和奴……切斯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他转头望向汉克，低声说道：“你说……她会不会是哪里的逃奴？” 要不然，她怎么会听到他们说奴隶懒惰的事就突然激动了呢？先前这位优秀的学姐，可是连眼角都不瞅他们这些落后的贵族魔法学徒一眼的。 汉克立刻用手肘捣了他的肚子一下，“别乱说！进了魔法学院以后，不论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学生，你可别惹事，会被老师惩罚的！” 他当初就是随口吐槽了一下，就被多米尼克老师拎去实验室打扫了三天的卫生，天知道那是炼金术实验室还是屠宰场，里面那些被提取完可用材料的魔兽尸体又脏又臭，恶心得他吐了好几次不说，连着几天看到肉都倒胃。 要不是这次集体来蓝达港上户外实习课，他现在每天上完课还得去实验室打扫卫生。 现在一想起来，他对手上的烤虾都有点提不起兴趣了。 “知道了！”切斯特的眼珠转了转，随口应下，“放心，我不会随便乱说的。毕竟，多娜学姐现在可是院长眼前的红人呢！” 像这样的红人，以后肯定少不了资源，甚至比他们这些贵族子弟还要厉害，多少贵族和商人想拉拢都来不及，他，当然不会去“得罪”她的。 多娜并不知道这两个魔法学徒的心思，只是刚才听到他们议论时，不知为什么心底的一股火气冒上来，就没控制住说了那么两句，现在，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 妈妈跟她说过很多次，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她们现在能够在女巫领生活，已经彻底与过去分割开，再也不用去想过去的事。尤其是她觉醒了魔法，成为魔法师以后，根本不用担心生活费，她在魔法学院里工作也能管吃管住，比以前的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若是以后她从魔法学院毕业，就能够进入女巫领的炼金工厂，拥有自己的房子和不菲的薪水，妈妈就可以继续跟她生活在一起，永远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不用再担心下一刻就会被卖掉……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肩胛骨处，有一个马蹄掌形状的烙印，妈妈的身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那是属于马克斯韦尔子爵家的奴隶烙印。 看来这次回去以后，得找安娜帮忙消除这个印记才好。 “领主大人回来了！” “蓝鲸！人鱼！她们都回来了！” 前方有人高喊起来，原本就忙忙碌碌的码头，瞬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许多蓝达港的人信奉人鱼，以前却并没有见过真正的人鱼，直到上次处决了霍奇森家族的人，又杀了一批迫害女巫的贵族时，他们才看到新领主的身边，竟然有三个人鱼。 按照霍奇森家族的说法，整个蓝达港，都是在人鱼的庇护下修建起来的，若是没有人鱼的庇护，这片海域里那些凶残的海兽根本不会让他们的船只下海，更不用说捕捉各种鱼虾蟹贝，与其他海港通商贸易。 在普通渔民的心里，人鱼就是他们的守护神，当这个守护神忽然出现在面前，还揭穿了霍奇森家族一直以来的谎言，一开始让他们无所适从，可很快，这些人鱼和魔法师们，就出海去清剿那些海兽，眼看着那些凶残的海兽越来越少，不再对蓝达港构成威胁，他们终于安下心来。 当初没信错守护神，人鱼依然庇护着蓝达港，现在又有了女巫领主的新政令，搬开了压在他们头顶上的贵族老爷们，让他们有了更多赚钱的机会，再也不用饿肚子，对领主大人和人鱼们的感激和拥戴之情，自然而然地在看到她们归来之时，涌上心头，跟着周围的人一起欢呼挥手，迎接她们的回归。 梅丽莎尔看到这么多人在码头上欢呼，也有些意外，就算当初蒙迪·霍奇森剿灭最大一支海盗，得胜回港时，霍奇森家族组织了不少人来迎接，还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仪式，可那时的人和现在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现在这些人或许没有整齐的着装和洁净的仪表，甚至还有不少人衣着破旧，脸上身上也都脏兮兮的，并没有人组织他们统一地欢呼致敬，他们喊得乱七八糟的，却十分激动，十分兴奋，那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尊敬。 而且他们这种热烈的举动，和当初她所见过，完全听命行事时僵硬、死板、战战兢兢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么多普通人在码头干什么呢？他们就不怕海兽了吗？” 希雅笑了笑，说道：“梅丽莎尔，永远不要小看普通人的力量。魔法，不是一切。更多时候，给普通人一些机会，他们也能做出很多了不起的事。这个世界上，魔法师的人数，远远比不上普通人，我们的魔法学院，不仅要教他们学习魔法，还要教他们怎样运用魔法，能够让普通人的生活更好一些。” “为什么？”卡莉斯塔问出了梅丽莎尔想问的问题，“学习和修炼魔法，难道不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力量吗？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管那些普通人呢？” 她原本对人类并没有偏见，甚至还曾经爱上过人类，结果却惨遭背叛不说，还被抽血削肉封印了近千年，现在还能和人类正常相处，已经是看在希雅救了她的份上，不迁怒于霍奇森家族以外的人类。 至于那些普通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从未入过她的眼中。 希雅能够理解她们的心理，便伸手指了指一个站在船头穿着淡蓝色法师袍的少女，说道：“那个女孩叫多娜，是个非常普通的平民家的孩子，我还有个学生叫安娜，是个厨娘的孩子。她们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但只要给她们机会活下来，就能觉醒魔法，成为一个非常有天赋的魔法师。” “这个世界里，贵族占据了大部分生存资源，平民和奴隶的生活都非常艰难，平均寿命不超过三十岁，他们有许多孩子甚至活不到开口说话……如果这些孩子能够活下来，可能又会多几个魔法师。” “现在我们要面临的不仅仅是这一波魔力潮带来的魔兽，还有正在扩张势力的黑暗生灵，甚至以后可能出现的异位面高等生物的入侵。这就需要更多的力量一起来保卫我们生活的家园。不论是碧空海，还是女巫领。” “卡莉斯塔，一个普通人的力量的确十分微弱，可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人在一起，他们能创造出来的，也同样是魔法无法创造的奇迹。” “我们现在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才能开垦出更多土地，修建更多的炼金工厂，打造更多战舰……这一切，都将是我们未来战胜魔兽和黑暗生灵的武器。” “我明白了。”梅丽莎尔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领主大人，我以后不会再这样想了。”她又不是没见过威斯特公学，怎么就忘了，领主大人从晨曦之城建设开始，就从未放弃过普通人。 或许，还是她骨子里霍奇森家族从小烙下的记忆作祟，竟然会对希雅的决策产生怀疑，她怎么就忘了，当初女巫领主去黑塔救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些被关在地牢里的女巫们，到底是能够觉醒的魔法师，还是毫无魔力的普通人。 就连她们这些被救回来的女巫里，那八个毫无魔力感知能力的同伴，现在也都在威斯特公学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过得并不比她差。 卡莉斯塔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希雅说道：“看来，我还真的应该到你的领地，看看你所说的炼金工厂和制药工坊里，到底是怎样改变这些普通人的生活的。” “欢迎之至！”希雅笑着点头，以卡莉斯塔的能力和人鱼的天赋，想必也能为炼金工厂和制药工坊提供一点新思路，说不定还能开发出一条海产线呢！ 艾尔维拉看到她们回来，终于长出了口气。“领主大人，你们终于回来了！” 这几天她带着茱莉娅守在港口，还得照看着魔法学院来“实习”的这些小魔法学徒们，杀的海兽不计其数，可看到那无边无际源源不断的海兽大军，还是让她担心不已。 好在，随着领主大人和蓝鲸希维尔的归来，这些海兽大军像是得到了什么讯息一般，忽然之间就散去了许多，再往希维尔身后看，居然没有再跟过来的了，等于说只要消灭了进入港湾的这一批海兽之后，这次的海兽潮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好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艾尔维拉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这两天消耗的魔力过多，总算可以休息了。 “辛苦你们了，艾尔维拉，让学生们也都回去休息一下，等明天我们就返回晨曦之城。” 希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人想要采购蓝达港特产的，让他们最好换上魔法学院的校服，我会安排蓝达港商会的人接待他们。” 蓝达港的商业十分发达，跟周围的几个海岛国家和南方大陆国家都有贸易往来，城中的商行林立，可以说是奥兰王国最著名的购物天堂。 如今在新政令之下，商行们很快都恢复了营业，虽然有一些属于霍奇森家族和被处死的贵族的产业，现在重新拍卖或出租给了其他的商人们，陆陆续续地重新开业，都在争取这一波海兽潮带来的商机。 原本因为海兽潮的包围，许多商人都准备离开蓝达港，可没想到，女巫领的浮空战舰一来，带着一群魔法师的到来，这些让原来蓝达港的人束手无策的海兽们，都变成了上等的魔法材料和食材，顿时就带火了整个蓝达港的贸易市场。 就连那些被取缔了贵族封号的奥兰贵族们，现在也开始转行经商，他们手里有钱，只要能从这些魔法师的手里收购到新鲜的海兽，运到内陆的贵族领地出售的话，至少都是十倍以上的利润。 没办法，谁让这种速冻保鲜的魔法冰箱，只有女巫领的魔法师们才会呢？ 就连那些十多岁的孩子，听说也有不少是各地贵族子弟，在女巫领开办魔法学院时送去求学的，听说也花了不少钱，可人家真的学到了东西，现在一个个都成了魔法学徒，这才多长时间？若是继续学下去，以后成为真正的魔法师，又可以保住那些贵族家的势力百年不衰。 这些当初忌惮女巫领的没落贵族们，都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去女巫领，没把孩子送去女巫领学魔法，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能够重来一次的话，他们从王都逃出来之后，一定选择去女巫领而不是来蓝达港。 当初为了能够留在蓝达港，他们还给霍奇森伯爵交了不少钱，算是落户安家费，可谁能想到，显赫近千年，拥有人鱼血脉的霍奇森家族，竟然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覆灭了。 交出去的钱也收不回来，他们只能认了倒霉，可现在这个商机，就万万不能再错过了。 为了规范这些本地的、外来的、转行的商人们的行为，希雅特地叮嘱市政厅成立了商务部门，对接这些商人们组成的商会，作为监督，避免这些商人们趁着现在市场大热的时候，哄抬物价、以次充好甚至强买强卖。 这些贵族商人们的手段，当初贝尔曼夫人可是跟她抱怨过许多次，还是女巫领以强硬的手段整顿市场，驱逐奸商，让他们见识到领主大人的手段，这才渐渐老实下来，正经做生意。 蓝达港的商人们还没经过抽打，难免良莠不齐，希雅可不想自己放出去的小学生们，被奸商坑到哭唧唧地回去找老师。 穿校服购物既是让学生们感受一下集体荣誉，他们为这次魔兽潮出力不少，得到了蓝达港居民的感激，出去也会受到尊敬，还能够享受商会的专人接待，对于提升他们对学院的荣誉感十分管用。 同时也能让蓝达港的人，看看这些小魔法学徒们的风采，这些校服可是希雅让人专门设计的，比普通魔法师的黑袍好看得多，羡慕这些魔法学徒的孩子们，以后如果能够测出魔法感知力，也可以进入魔法学院学习。 这样不用多做宣传，就能让更多人知道，魔法学院的开放性和包容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孩子们能够开开心心地享受一下这个短暂的假期，用这次户外实习课亲手赚到的钱购买蓝达港的特产，然后就要回去继续卷生卷死的学习了！ 希雅先前就跟艾尔维拉和多米尼克说过，每个来“实习”的学生们，都可以领到一笔“工资”，按照他们在这次海兽潮出力多少来发放，她就是扫了眼码头上那些堆成小山一般的“魔法冰箱”，都能够大致算出来，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每个人都有一笔数目不算小的收入。 到一个新地方，尤其是蓝达港这样的商业海港，购物天堂，不买点礼物回去怎么行呢？ 在她带着三位人鱼回市政厅的时候，就听到港口传来一阵孩子们的欢呼声，显然是艾尔维拉向学生们转达了她的决定，才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可惜，现在的她，已经没有时间去享受这种单纯的买买买带来的快乐了。 摩根娜轻轻地扯了下她的衣袖，脸上也露出了渴望之色，“妈妈妈妈，我能不能也跟茱莉娅一起去逛街买东西啊？我也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呢！” 她指指自己身上的校徽，她不光是魔法学院的学生，还是入学年龄最小，如今等阶最高的学生。作为一个不差钱的人鱼宝宝，逛街购物这种好事，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梅丽莎尔连忙说道：“领主大人，我可以陪着摩根娜和茱莉娅一起去，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们的！”看到希雅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脸上一红，想起自己先前也是这么保证，结果却跟着摩根娜逃课去了碧空海，还直接传去了人鱼试炼之地那么多天，虽然收获不少，但……的确对领主大人失信了啊！ “我……这次一定不会再让她们乱跑了！”她只能赌咒发誓，就差搬出人鱼祖先来保证。 希雅见她脸都急红了，便笑着说道：“那就有劳你了，梅丽莎尔。我相信你，这次一定能管好她们两个的。” 说着，她转头望着摩根娜，轻轻用手指关节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下次你要是再乱跑走丢了，我可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摩根娜立刻抱住她的手臂，亲昵地在她的手上蹭了蹭，撒娇地说道：“不嘛不嘛！我再也不会乱跑了，希雅妈妈不能不要我！” 希雅赶紧将她交给了梅丽莎尔，让她们去找茱莉娅一起逛街，这才带着卡莉斯塔去市政厅。 多米尼克生正无可恋地坐在市政厅的办公室里，一边啃着比他脸还大的烤鱿鱼，一边翻看着面前的文件，一听到门响，就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了有什么事等我先看完这些文件再说……啊？领主大人你终于回来啦啊啊啊啊！” 他激动得都忘了手上拿着的烤鱿鱼，就张开手臂朝着希雅扑过去。 一道弧形的冰棱出现在希雅身前三尺处，正好对上了多米尼克的脖子，像个项圈一样卡在他脖子上，冻得他一个激灵，立刻热情熄灭，冷静下来，抓着烤鱿鱼行了个贵族礼。 “尊敬的领主大人，欢迎您的回归！这里正好与不少文件等待您的批示，您慢慢看……” “等一等。”希雅拦住了这个甩手就想跑的胖子，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处理行政事务，这几天辛苦你了。可你也得把这次招聘人员的情况跟我说一说再走啊！” 多米尼克三两口吃掉了烤鱿鱼，抽出块手帕擦了擦手和嘴，然后麻利地说道：“要是来参加招考的贵族能用的话，我也不用在这里发愁了。” “领主大人，这里的贵族不是跟霍奇森家族有关联，就是从王都逃难来的，本地平民里，基本上没有识字能写公文的，所以来参加招考的人，目前是一个都没法用。他们根本无法领会女巫领政令的意义，就算让他们进入政务厅，也只会将这里变成下一个贵族领地。” “所以，我建议是从晨曦之城招一部分行政管理人员和文员，接手蓝达港的市政管理。至于本地人，可以在这里开办一所公学，像威斯特公学一样，先进行初等教育培训后，再从里面挑选合适的人员。” 一本正经的话说完，他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抱怨地说道：“领主大人，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受的什么罪啊！跟这些人说话完全说不通，累得我都瘦了好几斤，简直吃什么都吃不香了……” 希雅揉了揉眉心，“好吧，你先带卡莉斯塔去看看我们的浮空战舰，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刚才你的提议，我会发一封信给贝尔曼夫人，请她安排人手过来接管，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了。” “多谢领主大人！”多米尼克一听就像是卸下了万斤重担一样，浑身轻快，朝着卡莉斯塔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行礼带路，“尊敬的卡莉斯塔大人，请跟我来！” 卡莉斯塔冲希雅点点头，她先前就想去浮空战舰上参观一下，人鱼一族从未有过这种大型战舰的工艺，她们都是以巨大的海兽为坐骑，称霸海域。 可这次她看到了人类这些魔法浮空飞艇的威力，上面的魔能炮如果有充足的魔晶石，真的是连希维尔这样的高阶魔兽都无法抵挡的。 更何况，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魔法飞艇，真的是可以飞上天，也可以在海面航行，不是坐骑而胜过坐骑，对于人鱼来说，能够在天空遨游的诱惑，依然不小。 对于多米尼克来说，这三艘浮空战舰是他目前最得意之作，能够向一位活了一两千年的人鱼介（吹）绍（嘘），当然比坐在办公室里看公文要好。 等他们走了以后，希雅翻看了一下桌上那些“试卷”，明白了多米尼克有多头疼。正如梅丽莎尔和卡莉斯塔的第一反应，这些出身贵族的魔法师，哪怕同样经历过苦难，也无法与真正的普通人共情。 就更不用说那些一直高高在上的王国贵族们了，哪怕被剥夺了贵族的头衔和权力，他们依然有钱有闲有资产，想要考入市政厅更大的原因是不想失去权力。 在他们看来，无论谁掌权，终究还是要靠市政厅的管理人员和文员们来管理整个城市，他们掌握知识，熟知律法，能写会算，还有着良好的社交能力……这一切，都是那些普通的平民们根本不曾接触过的技能，是属于管理者的技能。 至于女巫领主的政令，他们可以照着执行，但在执行的过程中，操作的手段和方式，就完全由他们来掌握。毕竟，同一条政令，会语言艺术的，能够解释出好几种完全不同的意思。 从这些试卷的选择题里，就可以看得出，这些人是多么会“揣摩上意”、“便宜行事”。 只怕她前脚一走，这些人就能架空了她派来的管理者，重新掌控这座城市。 多米尼克说的不错，想从这些腐朽贵族里面挑选出合适的人选，真的是比屎里挑金还难。 当初刚成立女巫领，就能够遇到贝尔曼夫人这样精通政务的人手，真是她的运气啊！ 她写了封信，召唤出一只纯白色的小机关雪鹰来，小雪鹰一张嘴将这封信吞了下去，希雅在传入一道魔力进入它的身体，“送去晨曦之城，贝尔曼夫人那里。” “咕咕！”小雪鹰应了一声，呼扇着翅膀飞出了窗口，转眼就消失在天空中。 这是最新一批传讯飞鸟，身上带有小型传送阵法，从这里可以直接定位传送到晨曦之城的政务大厅，属于政务专用版本，速度快，安全性高，就是造价高昂，还不能广泛推行。毕竟，现在的传送阵能够传送的物体受体积和魔力限制，能传送这种巴掌大小的传讯飞鸟已经是极限，再大的，需要消耗的魔晶石数量太大，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像碧空海人鱼族地里的那个试炼传送阵，都不知积攒了几百年的魔力，还是赶上了这次魔力潮界域开启，才能够让梅丽莎尔和摩根娜捡到这个机缘。 就像卡莉斯塔所说，就算当初在人鱼王国时，试炼之地也是一年才能开启一次，可见这传送阵的消耗之大，若是不能研究出节约能耗的办法，恐怕就只能当个传信阵，而不能成为真正运送物资和方便同行节约时间的异地传送阵。 说到底，还是目前的奥斯维拉大陆魔力元素不足，魔晶矿挖的还不够多，能源才是束缚技术进步的最大问题啊！ 晨曦之城里，贝尔曼夫人接到了希雅的飞鸟传书后，有些意外地笑了笑，“看来领主大人，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啊！” 从一个丧夫的子爵领夫人开始，原本她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果断选择投靠女巫领主。因为她很清楚，在这种儿子年幼，家有巨额资产和领地的情况下，如果她坚持和那些族亲作对，守护自己和儿子的权益，很容易就被人打上“女巫”的标签，举告到教廷去。 同样是贵族，家族内部的争斗，都是用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他们只需要用一句话，一个可能是女巫的举报，就毁掉她的名誉和家。 这个世界，对单身女人有太多的恶意，尤其是一个有钱的寡妇。 希雅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连威斯特领地那样拥有强大兵力的伯爵千金，都差点被教廷审判处决，如果不是希雅真的觉醒了魔力，一下子就将那些教廷神官和举告她的背叛者们全都烧死，恐怕死的就是希雅自己。 贝尔曼夫人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魔力感知能力，不可能成为一个强大的女巫，可她精通政务，以前就帮着贝尔曼子爵管理庄园，计算税金，经营领地，现在只是换一个顶头上司，对她而言，抱住女巫领的这条大腿，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好在希雅接受了她的投诚，甚至将贝尔曼小镇继续交给她管理，只是提出了一些要求，从释放农奴到开办工厂，都是贝尔曼夫人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想法。 可她的领悟力很高，很快就发现了改革的原因，农奴们变成自由民后，给自己干活的动力更足，不用再安排监工和管事用鞭子抽打着他们干活，他们就会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努力。 自由民们通过工厂能够学到技术，赚到工钱，有钱才有消费的动力，如果都是奴隶，每日挣扎在饥饿边缘，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那么就算有工厂有商行，同样也没有人消费购买那些产品。 他们生产出的商品可以外销，吸引来商人，商人们也同样会带来大量的粮食和生活用品，有买有卖，这个市场才能正常运转起来。 这一切，都是从女巫领主那些看似违背常理的政令开始的。 贝尔曼夫人出于对希雅的感激和崇拜，对她的要求执行得十分到位，在这个过程中，她也理解了希雅的新政目的，这是一个魔法师对普通人的善意，是想要打造一个能让更多普通人活下去的新世界。 贝尔曼夫人自己无法觉醒魔法，她的儿子也没有魔法天赋，原本以为在有了魔法学院，有了越来越多的女巫进入领地后，她就会渐渐被取代，渐渐消失在领主的面前。 可她没想到，晨曦之城正式成立时，希雅任命她为第一任城主，由她继续主持晨曦之城的政务工作，而其他的女巫们，对此毫无异议。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努力和付出，认可了她的成绩，让她一个普通女人，能够成为这座奥斯维拉大陆上最耀眼的光之城的城主。 现在，女巫领主甚至来信，“拜托”她挑选合适的人手，前往蓝达港接管那里的市政厅，同时在晨曦之城再招考一批新的政务文员——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让蓝达港这座商业之城，焕发新的生机，成为整个奥斯维拉大陆最闪亮的商业城市。” 贝尔曼夫人嘴角露出笑容，不就是加点班吗？工作翻倍怕什么，领主大人都说了，她能够带出更多的人，当初能够将一座小镇扩张到一座城市，从管理几千人到如今的十几万人，再多一点，她也一样能够承受得起！ 对了，她似乎忘了告诉领主大人，她已经改了个名字，不再继续用丈夫的姓氏作为自己的名字，她选择用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尊敬的领主大人，我愿遵从您的指令，无论是晨曦之城，还是蓝达港，都将在您的辉光照耀下，成为奥斯维拉大陆最幸福的城市。 PS：我选择了一个新的名字作为我新的开始，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贝尔曼夫人，请叫我乔安娜。 您永远忠实的朋友：乔安娜敬上” 小雪鹰从她的手里接过回信，扑棱棱地飞出了她的房间。 乔安娜微微一笑，按下了呼叫铃：“半个小时之后，开会！” 第97章 女巫领的行政官来得非常快。 快得完全出乎蓝达港所有人的意料, 尤其是那些正踌躇满志等着上岗接手政务厅的中小贵族们，忽然就看到一艘浮空飞艇穿出云层，飞落在政务厅前的广场上。 银白色的金属舷梯从一侧降落在地面, 随后便是大卷的红色地毯从船上滚落下来，从舷梯的每个台阶, 一直铺到了广场上，哗啦啦地一边向前滚一边铺展开，直到最后一米抵达政务厅门前的台阶下，这才终于停止。 正在广场上看热闹的人们都被这场面震呆了。 希雅他们当时乘着三艘浮空战舰出现在码头时，大部分贵族和市民都躲在家里, 生怕港口的战斗引发海啸冲击到自己家里来，这可是以前霍奇森伯爵带着蓝鲸战斗时经常发生的事, 大家都已经学会了在港口有战斗发生时, 都在家里紧急避难, 绝对不会跑出去看热闹找死。所以除了当时在港口的人以外, 并没有多少人亲眼看到那令霍奇森举族震惊, 继而彻底覆灭的一幕。 可现在，蓝达港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稳定, 前几天那些贵族们流下的血已经干了，活着的人很快就会将这些死去的人抛在脑后，想着如何在新港城中占据有力地位，从商机到政务厅的权力, 错过哪一个, 可能都会影响到一个家族未来的前途。 前两天女巫领主和人鱼们外出剿灭海兽，留下艾尔维拉和多米尼克负责新港的政务官招聘时, 这些中小贵族就几乎包揽了参加考试的所有名额。 在考场上，放眼望去, 都是熟悉的面孔，大家彼此会心一笑，哪怕女巫领主取消贵族们的爵位和特权，但只要城市需要管理人员，就少不了他们的位置。 就算是女巫领主，总不能让那些大字都不认识的平民和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进入政务厅管理政务吧？那些人懂得怎样征收税金，怎样维持秩序，怎样按照法律审判罪行吗？ 别的不说，就算是个文书，也要求能够熟记政令律例，能够独立撰写公文，光着两条，就足以筛掉99%的普通市民。 他们这两天时不时来政务厅这边转悠，就是想看什么时候正式放榜公布招考结果，自己能考到什么等级的管理岗位，可没想到，女巫领主昨天才刚刚回来，今天就有一艘浮空飞艇声势浩大地直接降落在了政务厅的门前。 从浮空飞艇上走出来的，竟是一大群年轻女郎，穿着利落的米灰色双排扣上衣和长靴裤，脚下踩着棕色牛皮短靴，英姿飒爽地走下舷梯，那气势和精神头，看着竟像是一群不佩剑不骑马的女骑士。 而政务厅那边，女巫领主希雅和临时政务官多米尼克已经在门口等候着这群“娘子军”的到来。 看到这一幕，原本已经觉得政务厅的职位手拿把攥的前贵族们，忽然心里感觉不安起来。 这些女人……她们这个时候来干什么？难不成女人也能在政务厅做管理人员？开玩笑的吧？虽然有不少市政厅都会录用一些女文员做秘书和接待工作，可真正的管理岗位，还得是男人来坐。 走在最前面的，是贝尔曼夫人，哦不，乔安娜女士，看到希雅站在政务厅门口时，知道她是特地站在这里表示对她的支持，还是忍不住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急忙快走了几步，到希雅面前，向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领主大人，这次我抽调了十五名有管理岗工作经验行政人员和二十名正式文员，以及九十五名威斯特公学的优秀学生，前来蓝达港接受工作安排。这是人员名单，请您过目。” 希雅看了眼名单，上面三分之二的事女性，只有三分之一的男性，都跟在这批娘子军的后面，所以乍一看，前面全是女性，就让人感觉十分震撼，尤其是那些在广场上看热闹的前贵族们，脸上的表情更是格外耐人寻味。 显然，他们哪怕看不起这些女人们，但面对女巫领主的压力，还是不敢说什么。 希雅扫到了那些人的脸色变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握了握乔安娜的手，“很好，你能够来蓝达港替我分忧，我就能放心地回女巫领了。” 乔安娜笑着说道：“恐怕领主大人回去也没法休息，马上就要入冬了，不光是晨曦之城，还有帕瓦尔山脉的工矿场区和各个要塞的过冬准备还需要领主大人检查一下。这个冬天，恐怕不那么好过呢！” 依照她以往的经验，每年冬天，都会有不少的农奴和平民熬不过寒冬，这本来属于各个领地默认的自然减员。可今年从晨曦之城建立开始，女巫领主取消了农奴制，并且给这些新平民都分配了廉租房和暖炉，就是为了让这个冬天不要再出现冻死人的现象。 乔安娜先前已经安排人去检查了今年的过冬储备，从燃料到衣物被褥，食物等等，并且安排了赈济院救助那些孤寡老人和流浪儿，原本的孤儿院大部分孩子都被送去公学读书，年龄大一点的已经开始半工半读，学校提供的宿舍和教室都有暖炉和火墙，完全不用担心他们的过冬问题。 唯一要担心的，其实是这段时间还在不断涌入女巫领的难民们。 现在整个领地的人口已经比半年前翻了几倍，乔安娜从一个子爵夫人，成长为晨曦之城的市政官，完全是随着女巫领一同成长起来的，所以也是女巫领的高速发展的见证者和参与者，自然知道，女巫领为了接纳这些难民们，付出了多少本该属于领主大人的税金收入。 不过好在女巫领主拿下了蓝达港，有了这座被称为人鱼之城的海港贸易城市作为出口，女巫领现在越来越多的商品，就可以通过海贸大量外销，再不用担心那些炼金工厂建都起来之后的产能过剩。 天知道她在看到那些炼金工厂生产出来的新式魔能纺纱机和织布机的产量时，差点吓得把叉子叉到自己的手背上去。一台魔能织布机，一天产出的布匹，相当于一个纺织女工10-15天的工作量，织出来的布匹平滑柔顺，更加紧实细密，虽然没有手工织布变化的花纹好看，但这些量产的布匹能够让整个女巫领的人都不用担心寒冬衣物，可以说是能够彻底改变人们生活的一项魔法工具。 乔安娜甚至还担心，这些织机一旦开启，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布匹，只需要一两个月的产量，就让整个女巫领的人都消耗不完，势必会冲击到其他贵族领地的布匹市场，甚至有可能，整个奥兰王国都吃不下女巫领出产的布匹。 幸好，现在有了蓝达港！ 她是从贝尔曼小镇的市场管理开始做起的，对商贸这块的业务格外在意，所以当希雅让她挑选能够接手人选时，她就立刻开会，召集了手下的管理人员，挑选出适合外交和商业管理的人员，再配上威斯特公学里的优秀学生做助理，由她亲自带队，来接管蓝达港的市政厅。 希雅听了她的简短汇报，就带她们一起走进市政大厅。 多米尼克尤其热情地欢迎她，“总算等到你来了，贝尔曼夫人，感谢你救了我的这条老命啊！” 乔安娜笑了笑，说道：“领主大人已经宣布废除原来奥兰王国的贵族爵位，所以以后我也不是贝尔曼夫人，我有自己的名字，多米尼克先生，请叫我乔安娜吧！” “乔安娜？好名字！”多米尼克只是怔了一下，就立刻反应过来，笑着递给她一个金丝绒笔盒，“这是我的一份小礼物，算是感谢你接手蓝达港的政务，救我于水火之中。” 乔安娜接过笔盒，看到里面只装了一支金笔，入手微微有些沉甸甸的感觉，最奇特的是这支笔竟然是实心的，根本没有灌注墨水的墨囊，笔尖也不是那种蘸水笔的形式，就让她有些意外，略一思索，便惊讶地问道：“这是一支魔法钢笔吗？” “没错！”多米尼克有点小得意地说道：“这是一支永不断墨的魔法钢笔，在它尾部的盖子里放入一枚魔晶石碎片，就能书写超过一百万字，不用蘸墨水也不用墨囊，不会弄脏女士们美丽的衣物，怎么样？” 乔安娜点点头，十分冷静地问道：“成本多少？正常售价多少？如果我们政务厅的人集体配备的话，能够打几折？” 多米尼克挠挠头，“这个，我目前就做了这一支出来，如果批量制作的话，还得等我回炼金工厂用模具制作成功后才能计算。唉，给你送礼，真是让人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啊！” 希雅笑着说道：“下次你就该知道了吧！光是送给乔安娜一个人可不行，市政厅里这么多办公员，每天要处理的公文数量庞大，都得用到你这魔法钢笔呢！下次做这种东西的时候，记得要提前算好了才行！” 多米尼克连连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原来送礼物的时候，收礼物的人都巴不得自己是礼物是独一无二的，可现在，从女巫领主到这位市政官乔安娜女士，那都是自己用得好用得方便了，就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用上，从而提高工作效率。 跟她们一起做事，真是让他每天都处于痛并快乐着的挣扎之中啊！ 交接工作格外顺利，多米尼克终于能将这些政务工作交出去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了许多，他更喜欢更炼金工房里的工具和那些魔法造物们打交道，而不愿意跟这些心眼子多得要命还七拐八弯的前贵族和商人们打交道，可偏偏蓝达港最多的就是这两种人。 普通市民和水手们，现在轻易不敢到市政厅来办事，根本接触不到这些管理人员。 接下来，就是进行上次考试的放榜工作。 等得眼睛都有些发绿了的前贵族们，终于看到了市政厅外的公告板张贴了上次的考试成绩。 首先，正式录取人数为0，其次，有三十名考生通过了初试，但需要前往女巫领进行三个月的岗前培训，培训期结束后，通过考试的，才能被正式录用。 这三十名考生，限期两日内前往市政厅报到，届时将跟随女巫领的浮空飞艇一起返回晨曦之城，接受行政人员岗前培训。 前贵族们面面相觑，报名的有一百多人接近两百人，最后只有三十个，还只过了初试，需要前往晨曦之城培训，这就让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始不安起来。 这三十个考生，几乎都是各个贵族家中比较出色的子弟，如果让他们去晨曦之城，等于是将族中最出色的子弟送去做“人质”？这个念头刚有人提出来，就立刻被其他人压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现在整个蓝达港，所有的前贵族全家老小都在女巫领的控制之下，还需要什么人质，若是想收拾他们，岂不是跟上次被千刀万剐的那些黑暗贵族们一样，一句话的事。 说人质，实在是太高看他们自己了。 反倒是不少人对女巫领的这个行政人员岗前培训十分感兴趣，想知道自己考试没过，能不能也去参加培训，哪怕自费也行啊！ 这次考不上，如果参加了培训，下次能考上也行啊！ 反正看现在的情形，女巫领蒸蒸日上，奥兰王国的王室连影子都不见，他们已经当不成贵族了，若是再不赶紧抱个大腿跟着学习，难道还真的要沦落为普通平民，去跟那些渔民农夫和商人抢饭吃？ 结果第二天前来报到的，就远不止被预科班录取的三十名考生，还多了五十个想要自费前去学习的考生。行政文员不敢答应下来，就赶紧去报告了希雅。 希雅正好在跟乔安娜商量蓝达港海贸的事，因为这次海兽潮，导致蓝达港的海贸已经断了一个多月，大量的商船都堆积在港口，商人们不敢出海，怕再次遇到海兽潮，人财两失。 现在多米尼克腾出手来，就开始带着人去改造蓝达港的战舰。 希雅准备安排一支护航舰队，在海岸线附近巡逻，除了清剿海兽之外，还要对付那些常年在海上打劫的海盗，保证这些商船的顺利往返。 这些商船在出海的时候，都会按照船上的货物缴纳税金，回来的时候，也会根据带回来的货物交税，这一来一回，缴纳的税金足以供给战舰的护航费用。 以往商船抵达蓝达港的时候，不光要缴纳税金，还要让霍奇森家族先挑选一批货物，等到他们挑完了剩下的，才是他们能够自行销售的。霍奇森家族靠着垄断蓝达港的商贸，每年获取的巨额税金和其他货物利润，就连王室听了都眼红。 包括以往被称为奥兰王国首富的威斯特伯爵领，那也是一个以农业和畜牧业为主的领地，加上祖辈们留下来的财富和从帕瓦尔山脉获得的魔法材料，跟蓝达港这种纯商业城市完全没法比。 如今女巫领的高速发展和工业化进程，带来越来越多的商品产出，正好需要一个这样的商业城市来消化，可以说蓝达港的加入，不早不晚，刚刚好。 这次海兽潮不但没有破坏蓝达港的城市建筑，还带来了大量的海兽产品，让这些海商们看到了女巫领浮空战舰和新型魔能炮的威力，心甘情愿地缴纳税金，以求能够得到保护。 毕竟，缴纳的这些税金，比起海贸的利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若是没有战舰护航，万一在路上遇到了海盗或者海兽潮，那他们不光是赔钱，甚至连命都要赔进去。 所以这两天申请出海的海商都格外积极报税，就是希望能够早日开海，得到战舰护航开始新的海上贸易。 乔安娜自然是十分赞成，只要多米尼克能尽快改装好蓝达港的战舰，有从威斯特领调来的魔武骑士队长带队，这些战舰能够发挥更大的战力，作为护航舰队，越早出现在其他海港之中，就越能够体现出女巫领的力量。 “就是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啊！”她从晨曦之城筹建开始，每天就只睡四五个小时，除了处理繁杂的公务之外，还要抽出两个小时来培训手下的行政人员，就是为了尽快培养出能够独当一面的管理人员。 晨曦之城同样也是采取行政人员招考和培训双管齐下的方式，这半年以来，从各地逃难到女巫领的人员不断增加，从一开始大多是逃奴和贫民，或是难民和流浪者，到后来渐渐有了其他领地的平民和商人，甚至小贵族和学者们也纷纷开始迁入女巫领。 一些贵族和商人，起初都是来这里寻找商机或求学，来了之后，发现这里的各种好处，就舍不得走了。 招考聘用的人员，就是以这一类为主。而那些女性文员，则大多是通过培训选拔上来的。 乔安娜自己就深有体会，很多女人，以前是根本没有机会学习，从小得到的教育，就是女人不该参与正事，生孩子养孩子打理家务就是女人的全部。 可真正给她们机会，女性独有的细心和敏锐，让她们在处理行政事务上，其实有着比男性更多的优势。 同时，这些获得工作机会的女人们，也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无论是做事的认真程度，以及对待办事人员的耐心态度，都获得了一致好评。 乔安娜用得顺手的四个秘书都是她一手从庄园就带起来的女仆，只是在加入女巫领之后，她就烧毁了她们的卖身契，让她们成为自由民，并且自由选择及时替她做事，还是回家嫁人。 很显然，谁教出来的人像谁，这些女孩们有了新工作，根本不想回家嫁人。跟着乔安娜一起做事，她们能够见识到更多的人和事，现在有两个跟着她来到蓝达港，第一次看到大海和巨大的海船时，这些女孩们都高兴得放声尖叫呐喊，激动得流下泪来。 放在一年前，谁能想到，她们能成为让贵族们都不得不仰视的市政管理人员呢？ 听到这里的落榜考生请求自费参加培训时，希雅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这里的聪明人还不少呢！” 乔安娜眨眨眼，问道：“不知道考生里，有多少女人？” 希雅耸耸肩，“很显然，一个都没有。” 毕竟，在此之前的蓝达港，市政管理人员没有一个女性，只有几个文秘女性，还都是贵族们装点门面用的接待人员，根本不懂得真正的行政事务管理。 乔安娜干脆建议：“既然这样，那就要求他们自费参加培训也可以，但必须保证男女比例1:1才行。”也就是说，那些前贵族想送出一个参加行政事务培训的男人，就得再送出一个能接受培训的女人才行。 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女儿的数量绝不在少数，甚至不少家族的女儿从小也学习识字和算术，甚至精通好几门语言，只是当初让她们学习的目的并不是让她们参与管理，而是来提高她们的身价，能够让她们得到更高爵位的贵族赏识，在联姻市场上的行情更好。 乔安娜当初就是因为这样，才获得学习的机会。 推己及人，她也不介意给这些前贵族家庭出身的女孩们一个新的机会。 只要有机会，她相信，这些女孩们的野心和能力，绝对不会比她们的哥哥和父亲们差的。 希雅听她一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笑着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通知很快发了下去，除了那三十个预录取的考生之外，其他考生如果想自费前往女巫领学习行政管理课程，必须以家庭为单位，男女搭配1:1前去学习。除此之外，蓝达港所有想要前往女巫领学习的人，不论出身，都可以在三日内报名并参加威斯特公学的入学考试，通过之后同样有机会前去学习。 这个通知一发下去，整个蓝达港都轰动了。 不仅仅是前贵族家庭，就连蓝达港的普通市民和商人们，也为此激动不已。 经过这半个月来的新市政管理人员的管理，蓝达港的市民们也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正常生活，无论管理者是谁，日子都得一样过。更何况，现在的女巫领主，并不像霍奇森家族一样收取各种苛捐杂税，还在码头大量招收临时搬运工和船厂工人，让这些市民们更是安心不已。 有工作有饭吃，对他们来说，就是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还能有更好的日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威斯特公学的招生简章就张贴在市政大厅门外的公告栏里，还有人不断地宣讲答疑，让他们了解到这所公学教授的课程并不是那些传统贵族和教会学校教授的礼仪、历史、神学，而是更加实用的算术、行政、木工、厨艺、制衣等等，简直涵盖了各行各业，让许多人一开始都难以相信，这些足以养活一家店铺的手艺，就这样公开教学，难道就不怕教会了学生，饿死了老师吗？ 可事实摆在眼前，威斯特公学不但公开授课，还对成绩优秀的学生发放奖学金，并提供就业机会。 比如行政第一期的学生，才学了三个月，就已经有几十名成绩优秀的学生进入市政厅实习，如果实习通过，他们就能够留在市政厅工作，这简直是普通市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就算普通市民家的孩子学习基础不够，不敢奢望直接去学行政管理，可那些商人家的孩子，有不少是有基础的，只是碍于商人与贵族之间的阶级壁垒，才一直没有上升途径。 如今的贵族封号被褫夺，权力被废除，商人的孩子们，也可以和贵族的子弟一起学习竞争，而不必像从前那样，只能卑躬屈膝地依附于贵族，才能够正常经营。 就连希雅也没想到，蓝达港的报名人数，比当初的晨曦之城更火爆，仅仅三天，报名参加威斯特公学入学考试的人数就超过了两千人。 不光是那些自费进修行政管理课程的贵族子弟们，经过与家人的商议之后，也都纷纷带上了自己的姐妹们，一同前去求学，就连那些考上了的三十名预科学生，也主动要求带自家姐妹一起求学，哪怕让她们自费进修都行。 所有的前贵族们，都已经看出来了，女巫领主大人，更看重女孩们的教育和培养，如果能够让自家的女儿们在学习过程中得到女巫领主的青睐，以后跟着她，说不定也能成为第二个贝尔曼夫人，哦不，乔安娜市政官女士。 一开始，他们还打算从家族子弟中，挑选一些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若是能够接近女巫领主，这天生的异性相吸，女巫领主又处于十六七岁最容易萌生爱情的年龄阶段，一旦攀上了这门亲事，哪怕不能成为领主大人的丈夫，当个情人，也能带飞整个家族。 结果……女巫领主身边，除了三位人鱼之外，唯一的男性是那个胖成球的中级魔法师多米尼克，那位据说也是出了名的死宅单身狗，活了至少有一百多年，连一个老婆孩子都没有过。 从女巫领主到乔安娜女士，以及她们手下的那些女人们，简直一个个都是工作狂，跟人谈话，三句不离工作，根本无心跟你谈什么风花雪月，什么浪漫的音乐艺术，想凑上去来一次邂逅的人，都差点被巡逻军当成刺客给丢进大牢里。 连续几个试探的美男子都折戟沉沙，前贵族们才彻底死了心。 现在好了，儿子们没什么机会，女儿们还有啊！不就是学习和工作吗？乔安娜身边的女仆现在都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行政管理人员，他们这些贵族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们，难道就学不会这些简单的文书处理和行政工作？ 反正女巫领主说了要送就男女一起送，他们就干脆有多少送多少，族中愿意去威斯特公学学习的，也不局限于行政管理，想学其他课程的都去学，以贵族世家的底蕴和子弟教育，他们就不信，自家的子弟会学不过那些半路出家的普通市民和农民的孩子。 热热闹闹的公学招生考试进行了三天，最终录取了一千两百人，已经和威斯特公学现有的学生人数相等。 “看来，乔安娜，你这里也要准备筹建一所新的蓝达公学才行啊！”希雅看着这次送来的学生名单，十分欣慰，“可以从六岁的儿童基础教育开始，让更多的孩子能够接手教育，以后才能培养出更多合适我们的人才。” “好的，我会尽快安排的。” 乔安娜明白她的意思，那些半路出家的学生，大多还是以贵族和商人子弟为主，城市平民和农民的孩子，基础太差，文化课知识远不如前者，但他们更加拥护女巫领的政策，是女巫领新政的最大受益者，所以对这部分人普及基础教育，就能够培养出更多更忠实更符合女巫领施政要求的人才。 “我还让人将威斯特公学和洛山达魔法学院的招生简章发给了那些海商，让他们在其他海港交易的时候，将这些招生简章散发出去，这样能顾吸引到更多的人来蓝达港和女巫领。” 希雅赞许地点点头，“做的不错。女巫领要发展，就需要更多的人认可我们的政策，这些海商们去的地方多，有商业往来的地方也有一定的信誉，正好可以帮我们做宣传。” “希望其他地方的女巫和有魔法感知力的孩子，在看到我们的招生简章后，能够来到我们这里。” 这个世界的传讯方式太落后，哪怕女巫领现在已经逐步推广飞鸟传讯术，也仅限于再女巫领范围之内，卖给其他贵族的传讯飞鸟，他们大多也只在领地内使用，偶尔跟女巫领的亲友通信，都要担心被女巫领的人窃取了信息。 所以希雅也没指望，女巫领的影响力能够短时间能扩散到整个奥斯维拉大陆。 奥兰王国的教廷覆灭了，把整个王都都拖进了黑暗深渊，可是奥斯维拉大陆上的其他王国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宗教，有些与光明神教有关，有些则是信奉其他神明，但无一例外的，这些男性主权的国家，都曾受到光明神教的影响，一直对女巫施行打压和猎杀行为，只不过有的地方严重，有的地方稍微宽松一点而已。 各个王国之间的距离遥远，对于一个国家的政局变动或许还关心得多一点，对于一个伯爵领的变化，其实大多数国家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尤其是作为奥斯维拉大陆上最大的王国，奥兰王国如今的王都沦陷入黑暗之中，王室大王子亚历克西斯正在带领驻守南疆的骑士团准备回王都平乱，周边国家的密探和情报也大多都再关注着他的举动，至于那个传说中的女巫领，密探们根本没有投以太多的目光。 谁能想到，区区一个伯爵领，在变成了女巫自治领之后，竟然能够兼并了周围几个子爵领不说，还一举拿下了整个奥斯维拉大陆最繁华的海港城市蓝达港，将原本属于霍奇森伯爵领的土地也都并入了女巫领的管辖范围。 她们不光进行领地扩张，还开办了学校，从普通职业技术教育类的威斯特公学，到专攻魔法学习的洛山达魔法学院，都让周围的中小贵族们趋之若鹜。 这种学院教育的影响，甚至比女巫领的扩张更加让大贵族们担心。 尤其是蓝达港掀起的报名求学热潮，让更多的贵族们看到，女巫领在实行一种兵不血刃的扩张手段，无声无息地从他们的手中争夺资源和人才。 可偏偏让他们根本找不出对策来，甚至连自己家族的旁支子弟都一个不留心，就有人跑去女巫领求学。 甚至有些位于蓝达港和原来威斯特领地之间的中小贵族，已经在考虑，是不是直接投靠女巫领算了，现在直接投靠，或许也就是被取消贵族头衔和特权，还能够保留家产和土地，若是等到她们腾出手来，肯定不会在两片领地之间，再留下他们这些小贵族领地的独立统治区域。 到那时，一旦动手，他们这些连五百全装甲骑士团都配不起来的中小贵族，根本无法抵挡女巫领的骑士兵团，与其到时候被打败后成为俘虏，交出全部家产保命，还不如现在直接投靠划算。 说不定，还能够从女巫领主那里，求都几个入学名额，能够让自家那些没考上的学生去当个插班生。 接到这些中小贵族们的投诚书时，希雅被上面十分恳切的语句打动，最后看到他们提出的“小小请求”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打造几所好学校，用学区房来吸引更多人入住我们的城市，这个办法在哪个时代都很适用啊！” 在她说话的同一天，开海后的第一支海商船队，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航行，终于抵达了奥斯维拉大陆南部法蒂克王国最大的港口城市：星月港。 第98章 看到悬挂着蓝达港人鱼旗帜的海商船队出现的时候, 星月港的人第一时间还呆了一下，前阵子的海兽潮影响的可不止是蓝达港，几乎所有沿海港口都被迫封港不出, 已经足足有三个月没有看到商船的星月港，突然看到这样浩浩荡荡的一支船队, 瞭望塔上的守护者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人鱼旗！人鱼旗！那是蓝达港的商船！” 瞭望塔上的守护者立刻拍起来昏昏欲睡的旗手，兴奋地一边捶人一边高呼：“终于有商船进港了！” 码头管理处的收入，全都是靠这些进出港的商船提供，这三个月来，自己港口的商船出不去, 外面的商船进不来，不光是一些海商赔本赔得快要跳海, 就连管理处的这些员工们也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现在终于有船进港, 还是这么大的一支船队, 光看这些商船的吃水深度, 就知道上面肯定满载货物, 少不了一大笔进账，能够让大伙儿都跟着发笔小财。 旗手懵头懵脑地站起来, 看了眼海平线那边越来越清晰的船队，顿时也来了精神，赶紧吹响了号角，然后拿着两杆绿色的三角旗, 开始朝着下面挥舞。 码头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搬运工已经在这了当了快一个月的咸鱼了, 前期海兽潮汹涌的时候，他们得给守军搬运箭支和弹药, 还得帮忙将受伤的守军运回城里去救治，至于那些不慎掉进海里的, 当然就不用救了，就那密密麻麻的海兽潮，掉下去恐怕还没等着挣扎呢，就已经被那些海兽给撕咬成碎片吞吃下腹了。 法蒂克王国虽然没有奥兰王国大，但也算是南部最大的王国，他们三面临海，处于热带地区，海运发达，故而信仰的是各种海神。 没错，有信奉风暴之主的，也有信仰海之女神的，还也有信仰人鱼之神的，当然也有人信奉号称无所不能的光明之神的……就连法蒂克王国的王室成员，信什么的都有，没有同一信仰的结果，就是哪家也没法坐大，对魔法师的限制自然就不如奥兰王国那么严重，在这里，魔法工会甚至独立于各教派之外，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只不过，就算在魔法工会里，对女性的歧视依然存在。 在魔力潮出现之前，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元素十分匮乏，魔法师们想要晋级，就必须想尽办法争夺资源，不争不抢全靠自己冥想的话，很容易被人甩在后面，能够抢夺到更多的魔晶石和各种魔法材料，升级速度比别人快，实力强就能争夺到更多的资源，形成良性循环，以后无论升级速度还是自愿，都会原来越好。 反之，不争不抢的，连个魔力元素充足的领地都占不到，更不用说魔晶石和魔法材料，炼金术和制药术那都是靠大量的材料和魔晶石才能堆出来的技能等级，没有这些资源支持，升级速度比不过别人，实力不足就抢不到资源，那就完全是恶性循环，结果就越来越糟，完全没有竞争力。 在这种情况下，这次魔法潮对法蒂克王国的影响其实比奥兰王国更大，毕竟奥兰王国大部分属于内陆区域，沿海除了大片山地之外，人口多的良港也就蓝达港一个，海兽是凭着对食物的感应冲击大陆，基本上都集中在了蓝达港的港口处。 而法蒂克王国有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港口，人口都不算少，结果这次魔兽潮时，分散到十多个港口后，每个港口的压力依然不少，哪怕有各地魔法工会的支持，港口守军和水手、码头工人的伤亡数目依然居高不下。 好不容易击退了海兽，他们可没有像蓝达港女巫领提前准备的捕捞网，哪怕被击杀的海兽，也大多被它们的同伴当场吃掉，根本没给他们留下多少材料。 对于法蒂克王国守军和魔法工会来说，这波魔兽潮绝对是血亏。 好不容易击退了魔兽潮，大家就尴尬地发现，不光是打海兽消耗大量物资和金币，还有连那些在港口的船只战舰都损失不少，甚至还有一些港口城镇甚至被海兽潮攻破，直接水漫入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这种情况下，哪怕海兽潮突然退去，海商们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现在是根本不敢轻易出海，就怕这一趟出去，钱还没赚着，人就先喂了海兽。 苦熬了三个月的港口，终于迎来开张的时候，从码头上的搬运工到管理员，一个个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格外精神卖力，让蓝达港的海商们都吓了一跳，怀疑这些人如此激动，难不成是打算不给钱直接用抢的？ 带队的海商是奥古斯特的堂弟，也是布里斯奇商行的主管之一，叫艾尔伯特·布里斯奇，星月港这条航线他已经跑了有十来年，出于奥古斯特的关系，蓝达港的易主对布里奇斯商行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不但降低了税率，还成为第一批获得多米尼克和艾尔维拉改造船只福利的商船。 经过炼金术和艾尔维拉的魔法改造后，现在这批商船无论是装载量还是安全性都有了大幅度提高，还都加装了好几门魔能炮，这些原本是普通商船根本不能配备的重型武器，希雅也大笔一挥，只要给钱，就让他们加装上了。 毕竟，就算有蓝达港的战舰护航，也不可能完全照顾到所有商队的每艘商船，更何况，到了其他国家的海域，如无特殊情况，战舰是不会轻易靠近对方海域的。可万一碰上哪个国家不讲武德，看到这些商船动了心思，正规军改装成海盗的事也不是没有，常在海上走的商队，都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有需要的时候，他们甚至比海盗下手还狠。 艾尔伯特看到乌压压一大片涌来的人群时，先是不动声色地给身后的船长和大副打了个手势，让他们都准备好魔能炮，对准了星月港码头，如果见势不妙，只需要他一个手势，这十二艘商船同时开炮的话，最多一刻钟就能将整个星月港港口给夷为平地了。 等看到率先迎上来的是星月港总督安东尼奥·米勒，艾尔伯特这才松了口气，立刻伸开双臂朝着安东尼奥总督大步走了过去。 “月神保佑，我总算能再次来到您的城市，尊敬的安东尼奥总督阁下！” “星月港欢迎你们的到来。老实说，你们是这次海兽潮之后，第一个来到星月港的船队，今晚我会在总督府设宴，全城的商行都在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 安东尼奥和他拥抱了一下，就松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身后的十二艘商船，他也是高阶大骑士，眼神很好，刚才在艾尔伯特做手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这十二艘船上，朝着星月港的方向，有黑洞洞的炮口出现，魔能炮和魔晶石中的魔力波动，对于他身边跟随的魔法师来说，就好像是大号的火把，根本无法掩饰。 哪怕他也十分震惊这次艾尔伯特的船队配备的武装力量如此强大，但一想到刚刚过去的海兽潮就顿时释然，如果没有这么强大的武力护航，这些商船怎么敢在海兽潮刚退却就出海，没见整个法蒂克王国的老牌海商船队，到现在都没有一支敢出海的吗？ 艾尔伯特也笑着应下了这次邀请，总督大人如此给面子，亲自到港口迎接，显然是最近的港口生意不好，才能劳动他的大驾光临。法蒂克王国和奥兰王国的体制不大一样，因为整个王国处于一座半岛之上，耕地少，港口多，就没法像奥兰王国一样分封领地，而是在王室统领下的城市联邦制，各个港口城市的总督独揽军政大权，直接对王室负责，也享有一定的独立自治权。因此港口生意不好，就直接影响到总督的收入和地位，由不得他不上心。 各个城市的总督信仰也不一样，比如星月港这位总督，信奉的就是月神，据说月神也掌管潮汐之力，跟大海也有点关系，能给港口带来收益的就是好神明，大家各信各的，反正这些神明之间，也没有什么非此即彼的信仰之争，并不影响彼此间的生意。 在月神的注视下，举办宴会自然少不了歌舞美酒助兴，整个星月港的商人们对于艾尔伯特船队的到来都十分激动，想尽办法拿到总督府的邀请函，前来参加这次宴会，光是这邀请函的门票钱，就让安东尼奥总督先赚了一笔。 大家除了对艾尔伯特此行带来的货物感兴趣之外，还有不少人关心他们蓝达港这次遇到的海兽潮情况。 安东尼奥总督十分羡慕地说道：“蒙迪·霍奇森伯爵作为大海骑士，有蓝鲸相助，这次对付海兽潮一定轻而易举，不会像我们一样，损失了不少英勇的战士和水手。唉，这次星月港的损失惨重，恐怕不能像以前一样，大批采购你们带来的货物了。” 艾尔伯特笑了笑，他从一进门，就听他们在卖惨哭穷，自然知道这些人看到他带来的船队货物不少想要压价，早有心理准备，听他寒暄了一番之后，终于说到正题，这才说道：“有件事尚未禀报总督大人，如今蓝达港已经不属于霍奇森家族，而是属于女巫领，归于女巫领主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领主麾下。” “女巫？谁？”安东尼奥总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奥兰王国和光明教廷，不是严查女巫的吗？一但发现，就会被教廷裁判所处决，你们怎么会归于女巫麾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艾尔伯特就将希雅当初如何被教廷审判，如何觉醒了魔法，一举消灭了教廷神官和王国特使，宣布威斯特伯爵领更名为女巫领，独立自治，不向奥兰王国交税也不服从王室的管理云云。 听得安东尼奥总督和一众宾客们目瞪口呆之余，还有些心生向往，这样一位刚觉醒就能反杀红衣主教的女巫，难怪敢闹出这么大的事，可光明教廷和奥兰王室也不是好惹的啊！ 在众人的追问下，艾尔伯特继续讲述了女巫领的发展过程，从女巫领推出的各种魔法商品到一次次击退了王室和教廷的进攻，甚至从王都救出了二十多个被关押囚禁多年的女巫，引发了王都事变。 结果光明教廷不光没能消灭女巫和她的领地，反而因为教皇献祭了王都光明圣地里的所有神官召唤黑暗之神降临，导致王都沦为黑暗之都，除了少数逃出王都的人，大部分人都变成了黑暗邪灵的食物。 安东尼奥总督听得心惊肉跳，尤其是听说教皇竟然召唤黑暗之神，更是差点就喊出“月神在上”了。月神其实也有黑暗权柄，但月神对信仰的要求不高，很少要求信徒大量献祭，更不需要以人命和灵魂作为祭品，平时哪怕是供奉点水果，祂也一样会降下月光，并不像黑暗之神一样，需要献祭血肉灵魂，还会将领域内的一切活物都变成黑暗生灵，这是正常人类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那些黑暗邪灵和吸血魔还有很强的感染性，要是爆发开的话，整个奥兰王国彻底沦陷都不是没可能的。 他正担心着，如果奥兰王国完蛋了，那些黑暗邪灵会不会继续扩张，进入法蒂克王国？到那时，他们该如何应对？ 结果艾尔伯特就告诉他们，女巫领出了个觉醒了圣光的女巫，还有炼金术师合作制造出了大量的魔法灯，可以驱逐黑暗，并且通过雪鹰运送到王都外围，靠着大量的光板，硬是让那些初生的黑暗邪灵无法离开王都，这才给了女巫领更多的准备时间。 “觉醒圣光的女巫？！”这个消息，跟光明神教的教皇召唤黑暗邪神一样，再次给了总督府主宾们一次暴击。 信奉光明的教皇召唤了黑暗之神，被控与恶魔交易的女巫却觉醒了圣光之力，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吗？ 可看艾尔伯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谎，就让大家更加好奇，这奥兰王国的女巫，到底有多厉害，才能逼得光明教廷的教皇都弃明投暗，带来这场差不多可以说是灭国的灾难。 安东尼奥总督还是有些想不通，“可是霍奇森伯爵有蓝鲸啊，他还是人鱼的后代，女巫领的女巫再强，能在大海上击败人鱼后裔吗？” 艾尔伯特笑了笑，继续说道：“击败霍奇森伯爵的，不是一般的女巫，而是真正的纯血人鱼。” “纯血人鱼？！”这下整个总督府的人都震惊了，有女巫不算稀奇，法蒂克王国也有女魔法师，虽然不多，但还算有，就连星月港的魔法工会分会里，也有一位水系初级女魔法师。 可人鱼就不一样了。 哪怕星月港总督信奉的不是人鱼之神，可法蒂克王国信仰自由，这里的商人也有信仰人鱼之神的，信仰归信仰，大家都知道人鱼在一两千年之前就已经灭绝，就连人鱼王国的遗迹无尽之海都成了一片有去无回的死地。 能够有点人鱼血脉的贵族，那都是一方霸主，包括法蒂克王国信仰人鱼之神的城市，里面号称有人鱼血脉的贵族，那血脉稀薄的，连片鱼鳞都长不出来，也就是挂个名头听着好听，糊弄那些普通市民罢了。 对于崇拜海族的法蒂克王国来说，跟这些海神沾点边的东西，都能卖上天价去，现在突然听说，竟然有纯血人鱼出现，怎能不让他们激动。那心情，比听说布里斯奇商行的船队进入星月港还要激动十倍。 有不少商人立刻让随从出去传话，务必要第一时间传到家族掌权人那里，尽快安排船队前往蓝达港，一定要亲眼见一见纯血人鱼，如果能请回来，那就更好了。 接下来，他们就听说了人鱼卡莉斯塔和霍奇森家族之间的爱恨情仇，以及霍奇森家族那个被逐出家族却成了女巫获得纯血人鱼血脉传承的女儿梅丽莎尔的故事，这一波三折离奇又离谱的剧情，听得一众宾客唏嘘不已，对霍奇森家族从一开始的同情，到最后都成了唾骂憎恶。 “真是想不到，一直吹嘘自家有人鱼血脉的霍奇森家族，竟然是这样得来的人鱼血脉传承！” “这些人真是该死，竟然冒人鱼之神的名义，封印纯血人鱼，还用家族成员的血脉之力去契约蓝鲸，难怪霍奇森家族一个个都跟种马似的，每一代都生那么多孩子。” “就是，原来以为霍奇森家族是遗传的风流成性，谁能想到他们如此狠毒，居然想得出拿自己的子嗣作为祭品的魔法阵，简直太恶毒了！” “这种家族，就该被彻底消灭，一个不留才对！” “可那个蒙迪·霍奇森的女儿，不是最后也成了纯血人鱼吗？那怎么算？” “你没听艾尔伯特讲吗，那个女儿，先是被逐出家族，然后被卖给教廷当实验品，被关了好几年才得救，还是女巫领主亲自从黑塔里救出来，才有机会成为人鱼的。” “啊，还是那位女巫领主厉害啊，要不是她，梅丽莎尔没法成为人鱼，被封印了上千年的卡莉斯塔也没法重生，感谢人鱼之神庇佑，让可怜的人鱼能够重见光明！” “艾尔伯特，你还没说，那个小人鱼是怎么回事，刚才你说她管女巫领主叫妈妈，女巫领主难道也有人鱼血脉吗？” 艾尔伯特：“那倒不是。女巫领主是火焰骑士和冰雪女巫的后裔，拥有神奇的水火双系魔法血脉，她在阿乌尤尼峰的火山岩浆里捡到了一枚蛋，孵化之后出来的居然是个水火双系的人鱼，那位人鱼小姐就当场认了她做母亲。” 一时间，大家不知道是该羡慕那个被女巫领主捡到的人鱼宝宝呢，还是羡慕白捡了个人鱼女儿的女巫领主。 反正哪一个的运气，都是他们想都想不出来的。 有个宾客不禁惊呼一声：“啊，那这样算的话，蓝达港竟然已经有了三位人鱼？！” “三位纯血人鱼啊！” 众人一阵激动，又赶紧让仆人们出去传话。 若是只有一位人鱼，邀请过来恐怕是千难万难，可现在有三位！三位纯血人鱼！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和保证，说不定就能请到一位人鱼来法蒂克做客，到时候，能够带来的利益，绝不是区区十几船货物能够相比的。 有些信奉人鱼之神的女宾客，这会儿已经激动得拿出嗅盐来，生怕过于激动一下子晕了过去。 今生今世，有机会见一次纯血人鱼，这种事，说出去能炫耀一辈子！ 就连安东尼奥总督都忍不住激动起来，试探地问道：“那不知道，能不能荣幸地请到三位人鱼大人光临星月港？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盛情款待……” 艾尔伯特却摇了摇头，说道：“恐怕很难。摩根娜小姐现在还是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学生，听说这次因为她擅自逃课跑去人鱼族地的事，被女巫领主罚了不少功课，未来三年之内，她都不能离开晨曦之城的魔法学院了。” “至于卡莉斯塔大人和梅丽莎尔大人，她们现在都是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老师，需要回去给学院的学生们上课，并不会常待在蓝达港……” “等等，你说什么魔法学院？什么上课？人鱼当老师？！” 安东尼奥总督被他一连串的新名词，震得头都有些晕了，“你们那里的魔法师，竟然公开教授魔法？这怎么可能？教廷……”他本想说奥兰王国教廷和魔法工会干什么吃的，但一想，教廷已经无了，魔法工会在奥兰王国也是不存在的，就立刻哑了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人鱼大人怎么能当老师呢？”他不说，还是有人表示了不满。 “就是，人鱼如此稀有，又是天生水系魔法血脉，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们都愿意供养着她们！” “是啊！女巫领也太苛待人鱼大人了吧！” “那什么女巫领主，居然还要罚小人鱼功课，这也太残忍了吧？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呢？” “就是就是，如果人鱼在我们这里，根本不用上学，不用做功课，只需要每天唱唱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所有的开支都由我们来出！” “我们不如去蓝达港，去女巫领，求见人鱼大人，让她们到我们法蒂克王国来，过上真正贵族的生活，尽情地享受人生，而不是给那个女巫领主干活！” “说得对！去蓝达港求见人鱼大人的，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 安东尼奥没想到，这生意还没做完，自己请来的宾客们，就开始打算出海去蓝达港了，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感觉这些人去了，能不能见着人鱼还两说，怕是有些人去了就未必想回来了。 毕竟，那些信奉人鱼之神的狂热分子，怎么会放着有真正纯血人鱼的城市不待，回到那些冒牌货的城市里继续供奉那些假货呢？ 信仰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好事，方便管理愚民，可有时候，愚弄过头了，让这些狂热分子一旦上头，恐怕事情就会朝着一个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大家不要激动，是女巫领主救了人鱼大人，想必她也不会亏待人鱼大人的。”安东尼奥想让大家冷静下来，赶紧转换了一个话题，“这次艾尔伯特能够待这么多货物来到星月港，可见蓝达港和女巫领的物资充沛，女巫领又有那么多魔法造物，人鱼大人们在那边生活一定不会比我们这里差的。” 宾客们还是有些不服气，“可人鱼大人去当老师，这种工作怎么能配得上人鱼大人呢？” 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公学的存在，只有一些贵族的家族学堂和各个教会的学校，老师的地位并不高，而魔法师的使徒传承，并不公开对外，像女巫领这种魔法学院的存在，对于所有人来说，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艾尔伯特连忙说道：“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老师，在女巫领的地位很高，我们的领主大人就是魔法学院的院长，人鱼大人在学院里是非常受欢迎和尊重的老师，并不是一般的老师。” “那你说的魔法学院，有多少学生？只招收贵族吗？”冷不丁地，冒出个女孩清脆的声音，提出了一个其他人根本没在意的问题。 “当然不是。”艾尔伯特笑了笑，终于有人问到今晚的正题上了，他清了清嗓子，“洛山达魔法学院是女巫领公开对外招生的，只要能够通过学院的魔力测试仪检测，拥有魔法感知力的孩子，都可以申请入学。” “当然，女巫领本地的孩子，是免费入学，成绩好的还能获得奖学金。不属于女巫领的其他贵族领子弟，想要申请入学的，需要缴纳一定金额的学费。” “听说第一期的魔法学生有一百多人，在开学当天，女巫领主召唤晨曦之光，降下魔力潮，就有两名新生觉醒成为正式魔法师，不光学费住宿费全免，还有独立的初级魔法师学生公寓，都是天赋非常了不起的孩子呢！” “一百多个魔法学徒？！天啊，整个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工会，有没有这么多魔法学徒？” “开学当天就觉醒成为正式魔法师？这简直就是天才啊！” “看来奥兰王国的魔法师，没有教廷打压以后，会大批量出现了啊！” “他们还有魔法学院，有纯血人鱼当老师……我也想去怎么办？” “你想去？你有没有魔力感知，有没有那份天赋呢？还有，都几十岁的人了，有脸跟那些几岁的小孩子一起上学吗？” 安东尼奥听到众人议论纷纷，话题的确是扭转了，没有人再想着去跟女巫领争夺人鱼大人的所有权，不至于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星月港外那十二艘商船上的魔能炮也不会对着他的总督府轰炸了。 可他怎么就感觉哪里不对，艾尔伯特这个家伙，不是布里斯奇商行的商人吗？怎么忽然对魔法学院这么了解，如数家珍，就好像是他家开的一样…… 艾尔伯特听到大家的议论，继续说道：“其实没有魔力感知的孩子，在女巫领也一样可以上学。领主大人还开办了一所威斯特公学，招收各个年龄段的孩子，开设了算术、历史、文学、行政管理、炼金学徒、木工、造船、厨艺等几十门课程……” “等等！你说开设什么课程？炼金学徒？行政管理？这是能公开教授的吗？就算你们教了，学生学了能干什么？难道不会魔法的人还能当炼金学徒？不是贵族出身的人，还能做行政管理？” “是的，你说的没错。” 艾尔伯特笑着点点头，“在其他地方或许不可以。但在女巫领里，晨曦之城开办了许多炼金工厂，都是有中级魔法师主持，将一些魔法造物工业化，批量生产，所以需要大量的炼金学徒作为助手，这些人不需要有魔力会魔法，只要按照炼金术师的指挥工作就可以。” “至于行政管理，是从原来的行政文秘改的课程。原来女巫领的晨曦之城市政厅就有不少从里面进修的文员，还有一些行政人员一边工作一边在公学读夜校，就是为了学习更多的行政管理知识。” “现在就连蓝达港的市政大厅，也开始录用这些学生，原本报考行政管理人员的考生，都得去公学进修，学习行政管理知识后，通过考试才能正式上岗。这些职务，只看成绩，不看出身。” “反正女巫领主大人已经宣布，废除女巫领范围内，所有奥兰王国的贵族爵位，只保留家族财产，不再享有其他贵族特权。所以——在女巫领的学校里，已经不分什么贵族与平民了。” 这句话，简直如同一枚魔能炮的炮弹投入人群，炸得大家的脑子都快要飞了。 如果说一开始那些消息，只是让大家感觉很神奇，像是听什么异国他乡的新鲜事一样，到最后这句话，却彻底让大家都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艾尔伯特说的这些话，女巫领在奥兰王国的改变和影响力，会对远在法蒂克的他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看人鱼，请人鱼来做客，那都是一种享受和娱乐，并不会影响到大家的生活。 可是废除贵族制，却是一件动摇王国根基的大事。 那个女巫领主，到底长了多少个胆，才敢做出这种前所未有的举动来？ 哪怕法蒂克王国并没有几个真正的分封贵族，就算是各个海港城市的总督，也不是世袭制，而是由城市里的贵族和商人们选举后，再向王室请求册封，等于是整个城市共同利益的代言人。 就算没有封地，可爵位还是有的，这种无需王国支付薪水，由各个城市自负开支的爵位，不但没有工资，反而还需要花钱购买。 所以法蒂克王国的商人们，为了名头好听，都会去找王室买个爵位，无论是出去做生意还是子女成亲联姻，都有个好听的名号。 在这里，才是真正的侯爵伯爵满地跑，子爵男爵多如狗。 可现在突然听说，他们引以为傲的贵族身份，居然在女巫领不值一文，甚至连被他们视为珍宝的魔法传承，在那边也是所有人都可以学习的公开课！ 这种打击，让这些宾客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还是那个清脆的女声再次打破了沉默：“既然女巫领的魔法学院和公学对外招生，并不限于女巫领的人，那么，我们法蒂克王国的人，能不能去报名呢？” 嗖！几乎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些站在门口的侍卫和仆从们，也都竖起了耳朵，静静地等着艾尔伯特的回答。 这种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里，每个人，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心跳急促得如同打鼓一般，就差点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每个人都想知道，女巫领所说的不限制出身和地域，是仅限于奥兰王国，还是包括所有的地方，比如法蒂克王国，比如他们的孩子，能不能有机会去那个什么魔法学院？就算没有魔力感知的，能不能去那个公学学习？ 这种在知识垄断的大环境之下，能够公开传授的魔法知识和各种技术，无论是不是浅显的基础知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改变未来人生的财富。 在整个宴会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氛围中，艾尔伯特微笑着举起酒杯。 “当然能！女巫大人慷慨仁慈，准许奥斯维拉大陆所有王国有心求学的孩子去读书，她曾经说过，知识是属于所有人的宝贵财富，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将它独占。” 安东尼奥的脸色铁青，“哦，真是慷慨仁慈的领主啊！这杯酒，敬你们的女巫领主！”他回头一定要找出那个多嘴的女孩来，竟然在这里胡乱发问，在他的地盘上，在他的宴会里，变成了女巫领主的挖墙脚宣讲，简直蠢到家了！ 艾尔伯特含笑点头，看出了他的眼神与心思，仍是愉快与他碰杯，“敬女巫领主！” 谁都没注意到，他身后那个瘦小的男仆，悄悄地退到了门口。 就算安东尼奥今晚掘地三尺，也无法找出那个清脆的女声的主人。 第99章 凯特从未想过, 自己的特长能在这种地方发挥出来，能够为女巫领出力做出点小小的贡献。 毕竟，在两个月前, 她还是个蓝达港里混街头的流浪儿，偶尔也客串下骗子, 跟着街头老大从那些外乡人手里骗点钱，既要养当初救了她的老婆婆，还得养被她捡回来的几个小流浪儿。 以前蓝达港每日进出商船无数，那么多的外乡人来来往往，就算有那么几个被他们骗了, 就连城防军都懒得去查，对他们这些从小就在街头长大的流浪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是混口饭吃的苦哈哈, 看着凯特她们这些小鬼长大的, 只要她们不是惹上厉害的贵族或大商人, 收过保护费的城防军也不会去找她们的麻烦。 不然, 今天抓了这这几个骗子, 明天可能就会有老婆婆和几个小孩饿死在街头，这种事, 他们见得多，管不了，反正那些有钱的外乡人多了去，丢几个钱死不了。 这种生活对凯特来说, 早就习以为常, 甚至早就做好了有一天会被抓住被打死在街头的结局，先前老婆婆养大的一个姐姐就是这么死的。到死的时候, 她还抱着偷回来的面包不肯撒手，那面包上沾满了泥土和她的血, 早就没法吃了，可她就是不肯放手。 或许她到另一个世界，就能吃上干净的白面包，再也不会为饥饿和寒冷而苦恼了吧。 封海的那段日子，是凯特他们最难过的一段日子。 不光是没了外来商户的进项，就连本地人也收入锐减，粮食紧张，以前偶尔还有面包店和餐馆的老板会施舍一些面包渣和剩饭给他们，可现在连买面包的人都少了，外出吃饭的人更少，这点儿免费的食物就彻底没了。 第一个被饿死的是老婆婆，等凯特发现她把自己的食物都偷偷让给几个小孩子，自己却已经好几天都没吃过东西时，气得将那几个孩子都揍了一顿。 老婆婆却说：“凯特，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活够了。用不着再浪费食物给我，孩子们还小，是我没告诉他们，你不要怪他们。如果……如果你养不起她们的话，就不要管了……不要像我一样……对不起……凯特……” 凯特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倔强地不想哭，可当身边那个才六七岁的小家伙怯怯地扯了扯她的衣角，说可以卖了她给其他孩子买食物时，她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下鼻子，抹掉那些因为进沙子流出来的眼泪，狠狠地教训了这个笨蛋，她才不会卖掉任何一个孩子，死都不会。 她们这些流浪儿以女孩为主，大多身上还有些伤残，都是家里养不起或是不想要了就随便丢在海边，蓝达港渔业兴盛，渔民们更喜欢多生几个力气大能干活的儿子，而不愿养这些有缺陷的女孩，如果不是老婆婆把她们捡回来，早就喂鱼了。 街头老大也不是没跟老婆婆说过，这些女孩养到六七岁，只要模样过得去，外面那些妓院还是有人肯花钱买的，卖掉一个就能养活好几个。可老婆婆不愿意，宁可每天打几份工，洗衣服洗得一双手都泡烂了，省吃俭用还是养活了这五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就在她们彻底找不到任何食物，饿了足足三天，凯特都觉得自己要去老婆婆说的另一个世界见她的时候，躺在码头仓库角落里等死的她，忽然看到了天空的云层中飞出了三艘战舰。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是饿死了出现的幻觉，或者说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 要不然怎么会看到战舰能够在天上飞，上面还有人，那个美丽的少女竟然能释放出巨大的火球，就连霍奇森伯爵的蓝鲸坐骑，载着的人鱼也跟她是一起的。 凯特见证了奇迹之后，也终于等来了好日子。 女巫领的人接管蓝达港的第一天，就让人收容救济城里的流浪儿，凯特和她的四个妹妹们一起进入了收容所，吃到了有生以来第一顿肉粥，哪怕负责给她们盛饭的大姐姐再三说，她们饿得时间太久，第一顿不能吃太饱，可她们吃完一碗将碗舔的干干净净之后，还是守在粥桶旁看了许久。 就生怕吃了这顿就没了下顿。 好在女巫领的人并不是给她们一顿饭就算完，而是真的安排了新的地方给她们住，据说那处豪华的庄园还是从霍奇森伯爵家收缴过来的。整个蓝达港里，像她们这样的流浪儿大大小小有上百个，都被带到了庄园里，让年纪大一点的负责照顾年纪小的，每天有三顿饭吃不说，还有个大姐姐来教他们认字和算术。 凯特很震惊，原以为女巫领主也是跟那些贵族小姐夫人们一样，心血来潮时做做慈善，发放些粮食表达一下她的善良仁慈就算了，可没想到她们竟然真的打算让这些流浪儿学习知识，还管吃管住，这是什么品种的神明或圣母啊？ 从小为了生存早就把三观喂了狗的凯特大惑不解，十分震惊，却也慢慢接受了。 谁知道这些贵族们的善心，能够维持多长时间？凯特叮嘱妹妹们，要趁着有吃有喝的时候使劲吃使劲长个子，能学东西的时候使劲学，这些吃进肚子学进脑子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别人抢都抢不走，万一哪一天领主大人突然不想管她们了，她们还能靠学到的东西出去混饭吃。 哪怕是餐馆的女招待，能认字会算账的，也会比什么都不会的多几个工钱。 凯特自己就学得格外用心，像一块海绵似的，疯狂吸收着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知识，回来还要督促四个妹妹们跟着学习，哪怕最小的凯丽尔只有四岁，也要被她抓着学数数。 因为她知道，幸运是偶然的，人不能永远靠着运气生活，只有自己学会的东西，才能成为生存的保障。 当女巫领新的市政官带人彻底接管蓝达港，并且宣布了洛山达魔法学院和威斯特公学同样在蓝达港招生时，整个蓝达港都沸腾了。 凯特却很冷静，她还有四个妹妹，她没法丢下她们去上学。哪怕现在有收容所哦，后来升级为保育院可以照顾她们，但她还是不放心。 包括她在内，五姐妹都有各种残疾，如果跟其他流浪儿在一起抢食物是肯定抢不过的，那些混蛋孩子肯定会欺负妹妹们，保育员姐姐和阿姨们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照看每一个孩子。 只有她能保护她们。 可是她没想到，四个妹妹里，竟然会有两个被检测出拥有魔法感知力，分别是七岁的海蒂和最小的四岁的凯丽尔，哪怕她们一个瞎一个瘸，可她们拥有魔法感知力，以后就能学习魔法，成为尊贵的魔法师大人！ 幸福来得太快，让凯特有点晕。 拥有魔法感知力的孩子，会得到女巫领更多的关注和更好的抚养条件，哪怕她不在她们身边，也不会有人再敢欺负她们，反而是她这个年长的姐姐，或许会成了她们的拖累，甚至是她们名誉上的污点。 凯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有个叫露易丝的大姐姐找到她。 露易丝原本是乔安娜身边的女仆，在乔安娜加入女巫领时，烧毁了女仆们的卖身契，也让她成为自己的助手。她就从一个贴身女仆，成为乔安娜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如今也随着她一起来到蓝达港，主要就负责教育和招生工作。 “我查过你在蓝达港的案底，你能够模仿很多人的声音，曾经骗过不少外来商人。” 凯特紧张地双手交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幸福的日子就要终结？现在的市政厅还要清算她们以前犯过的错？这是要她认罪悔过吗？会不会抓她去坐牢？或者取消了妹妹们的福利待遇？ 她脑海中无数个可怕的画面转来转去，使她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抱歉，我并不是想要找你问罪的。”露易丝看出她的紧张和不安，连忙解释道：“我们有一件事，想利用你的这项特长，帮我们个忙。” “啊？”凯特有点懵，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她们挖出了她坑蒙拐骗的罪行，不但不惩罚她，还要让她帮忙？她能够帮什么忙？女巫领的这位行政官，需要一个骗子帮什么忙？ 难不成还想让她去骗人？有吃有喝的时候，谁想去做个臭名昭著的骗子呢？ 露易丝看到她变幻不停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把这个才十五岁，眼神却看起来已经有些沧桑和沉重的少女那干枯发黄的头发，“放心，不是让你做坏事。只是让你帮忙演一场戏。” “演戏？”凯特也曾经在蓝达港的玫瑰大剧院外卖过花，跑过腿，知道能够在大剧院里演戏的，都是非常厉害的演员，有些厉害的演员一晚上就能赚到好几个金币，可以让她们吃两个月的白面包。 “可我不会演戏啊！”她倒是想，但根本没学过也没接触过啊。 露易丝眨眨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可是听皮特说过，你能装成六十岁的老太太，也能扮成十一二岁的贵族小姐，哪怕是本地的人有时候都看不破你的装扮，尤其是你模仿别人说话的声音，连本人都会以为是自己的声音。这种本领，就算是玫瑰剧院的演员，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凯特不禁有些脸红起来，她那都是为了求生，才会拼了命去骗人，以前一提起这些事，老婆婆都会说她，外面的人也会骂她，没想到今天，这位市政厅的大姐姐，就连街头混混里的皮特老大都得恭恭敬敬说话的“大人物”，居然会为此而夸她！ 简直让她受宠若惊！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培训，凯特这才知道，原来女巫领主不光在蓝达港招收学生，还打算在开海之后，让那些出海的商船带着魔法学院和威斯特公学的招生简章去其他城市招生。 凯特一开始有些不解，“能够上学是好事啊，只要那些人知道，肯定会来的，为什么还需要我们去演戏呢？” 露易丝就耐心地解释：“因为能够觉醒魔法的人毕竟是少数，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才，我们不光要让外面的人知道魔法学院和威斯特公学，还要让他们知道只要读书，都能在女巫领找到工作，能养活自己，还能找到合适的发展岗位……这个你以后慢慢就懂了。”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的确是好事，但对于其他国家的国王和城市管理者来说，我们就是去跟他们抢人的，明白吗？所以就需要演一场戏，既要让他们知道女巫领开放招生的好处，也要让他们主动来求学，避开管理者的阻拦。” 凯特明白过来，再看看要求她扮演的角色，顿时浑身轻松，“原来是这样啊，不就是帮着大商人们当个托吗？这活儿我以前干过，没问题！” 露易丝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个只有一只手臂的少女相貌平平，毫不起眼，在人群中很容易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不见，可她的眼神零活，一句话能换七八种声音说出来，从天真无邪的少女到垂垂老矣的贵妇，从幼童到青年，甚至连粗豪大汉的声音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真是一个神奇的孩子。 她总觉得别人是奇迹，自己是垃圾，可实际上，她身上也有闪闪发光的地方，只要用到合适的地方，她也能成为一个新的奇迹。 凯特扮成艾尔伯特身边的仆童跟他一起进入宴会厅后，就小心地聆听着身边那些贵宾们说话的声音，牢牢地记住了他们说话的特点，然后在艾尔伯特讲话的时候，适时地模仿那些人提出恰到好处的问题，引导宾客们的关注点和情绪变化。 作为一个侍从，她当然要随时跟在主人身边服侍，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开口说话，只需要恰到好处地站在被模仿者看不到的角度，抛出问题后再换个地方，换个模仿对象，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先前提问的那些人里，有几个是真正自己说的话，有几个是她代替发问的。 等一切结束之后，她就离开了宴会厅，在外面等候艾尔伯特出来。 看到里面觥筹交错的画面，经历了这样一场“大戏”，凯特瘦小的身子都忍不住激动得颤抖起来。 她忽然有种冲动，她想演戏，不光是在这里，还想在更多的地方，更大的舞台上。 就是不知道，露易丝姐姐，会不会支持她的决定呢？ 艾尔伯特离开宴会后，带着凯特回到了自己的商船上过夜，明天星月港的商人们会来码头看货，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安排，同时，看安东尼奥总督的脸色，他可不想自己在城里的旅馆里住宿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关进了星月港的牢房，还得让布里斯奇家族的人来交赎金赎人。 每年布里斯奇家族派出去的商队有十几支，总会有那么几个倒霉鬼在外面遇到这种事，有些地方的领主和贵族，不认布里斯奇家族的实力，或是什么都无所顾忌的时候，就会做出这种扣人勒索的事来。 行商有风险，可风险越大往往利润也越大，为了巨额利润，商人们是敢拎着脑袋去任何地方的。 像今晚这情形，让一个城市的总督到最后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艾尔伯特都不得不佩服当初写出这份招生计划书的人，详细得连每个话术和对话步骤频率对方反应都做了预判，才能让他从容掌控全局，完成了这场成功的营销。 至于商船上的那些货，他根本不担心被压价或是卖不出去。 星月港现在什么情况，从安东尼奥总督亲自出迎就能猜到几分。 这次海兽潮带来的影响，可不光是蓝达港，整个沿海所有城市都会受灾，防御力越差的受灾越重，那些海兽可不会发善心。而他们抵达星月港时，看到港口破破烂烂，停放的船只远远少于以前来的时候。 很显然，星月港遭受的灾情肯定比蓝达港更严重，而他带来的物资，如果他们敢压价，他就敢带着船队继续航行，前往下一个港口。 如果不好好做生意想来硬的话，他这十二艘商船上的魔能炮也不是吃素的。 安东尼奥总督等到客人们都离开之后，有些头疼地回到书房，那里还有几个人在等着他。 这是星月港最大的五个贵族世家，包括他所在的米勒家族在内，掌握着星月港九成以上的财富。 可这个世界上，永远是越有钱的人，越想赚钱，也越容易赚钱。 穷人赚几个铜板的难度，都远远超过了富人赚取千万金币的的难度。 他们当然欢迎艾尔伯特的到来，蓝达港一向都是星月港的大客户，可如今他们的船因为海兽潮损失了不少，城里的物资匮乏，根本没有多少底气跟布里斯奇商行做生意，却又不愿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更何况，今天艾尔伯特说的那些女巫领带来的变化，也让他们非常感兴趣。 乔布·克罗尔子爵是克罗尔家族这一任的家主，他们素来以珠宝为主业，这次海兽潮带来的影响对他们家族最小，但因为大家都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自然要收紧消费，导致他们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 “安东尼奥，你说那个女巫领是真的能开放魔法学院教授学生所有魔法吗？，不会是就教点小火球术来糊弄人吧？”他们家族也出过几个魔法师，倾尽家族之力，也就堪堪培养到初阶魔法师，一个都没升上中级的，如今一听魔法学院在开学第一天就有两个学徒直接觉醒晋级，就忍不住有些心动起来。 “那可是魔法啊！那么宝贵的传承知识，你觉得你会轻易传给别人吗？就算是魔法工会的那些魔法学徒，不都得跟着老师先当上十年八年的学徒，才有机会接触真正的魔法，这个女巫领说得这么容易，一下子就招收一百多个魔法学徒，能教得过来吗？肯定是骗人！”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还有他们说的什么威斯特公学，居然还教授行政管咯，和什么木匠厨艺一起教，什么贵族平民不分等级都一起上学，简直是乱七八糟！” “这都是女巫搞的异端邪说，肯定是想把我们的孩子骗过去，不知道是想要污染他们的灵魂，还是骗取我们的钱财……” “安东尼奥，既然他们这么不安好心，我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不如今晚就把他们的船都扣下来，没收他们所有的货物……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过这里。” “呵呵，我们不说，可今晚宴会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啊？” “我看今晚的宴会里，有不少人都对那个奸商的话动了心，安东尼奥，你可要早做打算，如果不动手的话，恐怕不少人都会跟着他们的船离开，去那个什么女巫领。女巫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邪恶的女巫，能做什么好事？” “魔鬼的话总是动听诱人，犹如包裹着蜜糖的毒药。” “是啊，这些女巫都能搞得奥兰王国的王都陷落，到现在国王都没出面讨伐她们，如果我们不小心行事，万一被她们找上门来怎么办？” “那就不让人买货，让他们离开星月港，然后再……” 听着身边这些人争论个不休，安东尼奥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说道：“劫船的事你们想都别想。艾尔伯特这么晚了都不肯在我这里留宿，也不愿去住旅馆，非要回船上去休息，你以为他是真的睡惯了船舱里的大床，睡不惯我的客房吗？他根本就是在防备着我们！” “你们没去港口，没看到，他们的十二艘商船，每艘船上至少装备了三到五门魔能炮，上面的魔晶石多的能买下整个星月港。如果你们去劫船，那好，明天恐怕整个星月港都会从地图上消失了。” 众人面面相觑，魔能炮？！谁家商船装备那么多魔能炮的，这还能叫商船吗？这简直都可以拉出去当战舰，一次攻下一座城市都没问题。 艾尔伯特是疯了吗？有这样做生意的吗？ 安东尼奥冷着脸说道：“我请魔法工会的魔法师出海去侦查了一下，除了这十二艘商船以外，在外海，他们还有五艘战舰护航，只要我们敢动手，他们就敢把战舰开进星月港来。”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了，想赚钱是都想赚钱，不劳而获空手套白狼是每个人都想的好事，可是跟命比起来，钱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乔布心惊胆战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他们这样挖人？” 安东尼奥冷哼一声，说道：“明天先看看他们带来的货，正常交易，至于那些想去女巫领的商人，随他们去，到时候被骗了被人宰了，别回来找我哭就行。” “魔法工会的克劳斯会长跟我说了，他会派人跟着商队一起去女巫领，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在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你们回去都让家族的人小心行事，不要胡来，若是真的得罪了那些厉害的魔法师，就算我也保不住你们。” “行吧，正常做生意，我们又不是不会。大不了，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联合压价，谁也不许抬价，看他们怎么卖货。” “好。跟商会的人说一声，明天去看看布里斯奇家的货，一定要集体行动，决不能随便出价。” “那当然，我们星月港的商会，从来是最团结的！” 几人信誓旦旦地说着，眼神交汇，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联合吃肉的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这点默契大家还是有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在第二天看到布里斯奇商行这次带来的货物清单和样品展示时，原本还商量着要一起压价的几个家族代表，就突然都眼红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许多，完全忘记了家主之前叮嘱过的要联合行动，要统一压价，决不能一时冲动就跟着艾尔伯特的节奏走，被他给狠狠宰了。 因为，艾尔伯特拿出来的第一件商品，是魔法药剂。 “这种初级强化药剂，就算在女巫领也十分抢手，很多人有钱都买不到。是用于提升身体素质，不光是骑士喝了能够提高晋级几率，就连有魔力感知的人喝了，在构建魔力池的时候，也能够提高成功率。” “这次我一共就带来三支，还是领主大人说了，给三个港口城市，一个城市一支，多的真是一支都没有了。” “所以，不知哪位有兴趣？一百金币一支。” 小商人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哪怕再眼红，也要看看自己的腰包里有没有这么多金币。敢不敢跟那些大商人和贵族们去争夺。 一个城市就一支啊！那岂不是只有总督大人才能够享有？ “我出一百五十金币！”乔布立刻喊了起来，“卖给我吧！”什么联合压价，什么给艾尔伯特一个教训，什么统一合作的力量，他已经全部都抛到脑后去了，眼里只有这支神奇的魔法药剂。 强化药剂啊！这可是只在传说中听过，从来就能见过的神奇魔法药剂，就算是他们法蒂克的魔法工会，一年，不，十年五十年都很难见到一支这样的魔法药剂。 一旦出现，那都是整个王国都会疯抢的货物，这些从女巫领来的商人竟然一下子就拿出来三支！！三支强化药剂，那就是能够成就三个大骑士，甚至三位魔法师！ 这对于一个家族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飞跃式的进步，别说一百金币，就算是一千金币，他也要拿下！ 他身边的雅克·菲尔丁一听就急了，原本昨晚商量的好好的事，这才刚刚开始，乔布就完全不顾大家的联合决定，出高价抢夺药剂，那后面这些货还怎么谈？！ 可是，可是他也想要啊！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最终没有阻止乔布，而是冲着艾尔伯特喊出了另一个数字：“我出两百！给我！” “你！——”乔布转过头来，愤怒地望向他，“雅克，你要跟我争吗？” 雅克不服气地说道：“既然你能打破约定出价，我为什么不能？一个城市只有一支，为什么不是我家？” 两人怒目而视，从先前的好朋友，立刻变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我出五百！”他们身后的艾迪·麦克唐纳冷冷地发言，然后瞥了一眼前面两个根斗鸡似的家伙，冷哼道：“既然大家都不遵守约定了，那就各凭本事吧！”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好意思了。”特纳·布里格斯笑眯眯地说道：“我出八百！” 听到这些贵族们一个较一个的喊价，周围的人都不禁热血澎湃，哪怕自己买不起，现在能够见识到这样一场豪气的拍卖抢购，也不枉来这一次了。 他们争得厉害，从一百金币开始，几个会合，价格就被抬到了两千三百金币，几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每次出价之前，都要先跟一起来的同伴们吵上几句。 这话说到气头上，就难免会越来越难听，少不了会揭对方的老底，爆对方的丑事，这竞价的过程，简直变成了互相揭底的过程，让围观群众们都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天啊，这么多大贵族家里的丑闻密事都被我们听到了，回头会不会被他们灭口啊！ 几人越吵越厉害，甚至都不是为了争夺药剂，而是翻老底算旧账，将陈年恩怨都拿出来说，越说越气，越说越上头，甚至雅克都忍不住脱下手套扔到了乔布的脸上，愤愤然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决斗吧，输的一方退出这次竞拍！” 乔布不服气地说道：“你是大骑士，我可不是，你这样挑战我，分明是故意想要排挤我离开，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有本事，你去挑战我弟弟安奈斯卡，他可是跟你一样的大骑士！” 雅克气得直咬牙，他要是能打过安奈斯卡，也不会来挑战乔布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乔布买这个强化药剂回去，就是给他那个弟弟喝的，现在安奈斯卡的实力已经远超过他，如果再被他用了强化药剂，那他们家族就会永远被乔布家族矮一头。 “我出三千！”他愤愤然地说道，“乔布，别逼我！” “够了！”安东尼奥总督威严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传来，立刻所有人让出一条路来，看着安东尼奥总督在护卫们的保护下走了过来。 雅克讪讪地朝着他行了个礼，乔布也连忙行礼，外加告状，“总督大人，刚才是雅克想要逼我退出竞拍，我才跟他发生争执的。” 安东尼奥总督简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让他们闭上了嘴，悻悻地后退一步，站在了一旁，只是互相对视之间，还是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 反正，就算今天谁也没拍到，他们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合作，继续当朋友了！别说患难见真情，这是宝物面前也同样能够考验人心和友情。他们之间的友情，简直比树叶还薄，比贝壳还脆，现在，彻底碎了，回不去了！ 安东尼奥走到艾尔伯特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手中那淡蓝色的药剂瓶，缓缓说道：“这支初级强化药剂，多少钱？”从这里的场面一失控开始，就有人飞快地去禀报了他，他一听艾尔伯特竟然拿强化药剂来做开场，就立刻赶来，没想到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昨晚那几个信誓旦旦要联合给艾尔伯特好看的家伙，正你争我吵地就差动手了。 利益面前，什么朋友，什么世交，不堪一击！ 艾尔伯特迎着他的眼神，不卑不亢地说道：“本来总督大人若是想要什么，我当双手奉上。只是这强化药剂太过珍贵，是我们女巫领主希雅大人亲手炼制，她的契约魔兽坐骑雪鹰，吃下强化药剂后，体型暴涨了一倍，已经成为中阶魔兽。所以领主大人的吩咐，我是不敢不听。这支强化药剂，刚才雅克子爵出价三千金币，如果没有人比他更高的话，应该就是属于他的了。” 雅克面露喜色，正准备说话上前拿货，就听到安东尼奥总督说道：“五千金币，卖给我！”他刚刚迈出一半的脚步，停在了半空中，绝望地看着安东尼奥，就知道，自己就算再有钱，也没法跟他争了。 其他几个贵族也不再出价，艾尔伯特爽快地将强化药剂交给了安东尼奥，并且提醒他，“最好当面立刻服用，如果回去以后说是喝了不见效，我们可是概不承认的。” 安东尼奥深吸了口气，这种药剂，他想喝，但又怕有什么问题，最终还是递给了身边的年轻人：“盖伦，你来喝了吧！” “谢谢父亲！”盖伦欣喜地接过药剂瓶，打开瓶塞，就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安东尼奥让人将钱箱抬过来交给艾尔伯特，冷笑道：“你们这次来，不会带的都是魔法药剂吧？有多少，我都要了。” 艾尔伯特一脸无辜地说道：“当然不是，我还带了许多非常便宜的布匹，只需要一个银币，就能买到五尺结实又漂亮的布，你们要不要看看呢？” “一个银币五尺？！怎么可能？！”所有的商人们都震惊了，这是他们的成本价都做不到的啊，更何况还要带着这些布远渡重洋。 第100章 1银币等于十个铜币, 最便宜的黑面包也得2铜币一磅，法蒂克王国比奥兰王国更靠南方，属于典型的亚热带海洋气候, 所以服饰风格和奥兰王国的大不相同，没有奥兰王国的服饰那么费布料, 可就算这样，一个成年男子至少也得用掉十尺八尺布才够做身衣服的。 就更不用说女人们的裙子，以及床单窗帘等需要大幅布料的地方。 所以大多数平民的衣服，那是真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父母穿过的孩子穿, 大的穿了小的穿，直到衣物破损得实在没法缝补, 才会更换一套新衣。 至于那些奴隶们, 更多人从生下来就没有衣服, 都是主人家随便“赏赐”的几条破布条, 能挡住要害部位就行, 根本无法称之为衣物。 穷苦的渔民和城市平民家里，小孩子也经常是常年光屁股, 大一点也只有出门的时候穿条裤子，还是谁出门谁穿，别说换洗衣物，就连人均一件都很难做到。 乍一听艾尔伯特带来的布料竟然如此便宜, 有不少商人都动了心思, 从他这里吃下货，转回头卖到其他城市, 那就至少是翻倍的利润，这种好事, 谁能舍得错过？ 至于那些家里有棉麻种植园和织布女奴的商人们，则是又惊又疑，难以想象，这些女巫领的人，是如何将布料的价格压到这么低的。两个铜币一尺布，他们连原料的成本都不够！ 可以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被这个离谱的价格引得所有人都顾不上再想安东尼奥总督重金拍下的强化药剂。 比起可望不可及的强化药剂，他们还是对便宜的布料更感兴趣。 说话间，布里斯奇商行的水手们已经将艾尔伯特身后的货架打开，从里面搬出了十几匹布料，拉开来展示在众人面前。 那殷红如血的红布展开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神，他们从未见过颜色如此之热烈饱满的红色，竟是将他们原本的布料都比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匹纯白色的布料，细腻柔软得布面被打开时，犹如一片白云，纯净无暇，白得仿佛不沾半点尘埃。 那些商人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雪白的布料，他们也不是没见过，但那大多都是用于供奉神庙或制作神官法袍的，造价不菲，就是因为一般的棉麻布料很难染出这种纯白的颜色，可用来供奉神灵的，当然要用最最纯净无暇的布料才能表达忠诚的信仰。 接下来打开的有靛蓝、天青、墨绿、鹅黄、金黄、橙红、紫红、水绿、宝石蓝等等，颜色之丰富，远超七色彩虹，一幅幅拉开悬挂展示，就如同将天上的彩虹云霞拽入人间，任由人们挑选穿戴。 不光是星月港的商人们看得目眩神迷，如痴如醉，就连艾尔伯特自己，其实也没想到女巫领出产的布料竟然会如此绚丽多彩，如此物美价廉，简直完全打破了他对布料的认知。 他原本听说洛山达魔法学院和威斯特公学的学生，都有一年四季校服，而且每季衣服都有两套用作换洗，就觉得女巫领这种烧钱式的做法简直是不惜血本，真不知那位女巫领主大人是怎么想的。 可等到接收了从女巫领运来的布料后，艾尔伯特才知道，原来女巫领如今生产的布料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想象。 听说是因为女巫领主在制药和炼金的过程中，“顺便”发现了不少种染料，然后又改良了一下漂染布料的技术，使女巫领出产的布料颜色更鲜亮，跟其他贵族产地的布料放一起，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艾尔伯特无法想象，女巫领是怎么能生产出这么多的布料的，然后就听那些来“实习”的小魔法学徒们说，女巫领有好几个木系魔法师，每天的工作就是催生农作物，包括女巫领主在内的几个药剂师，还研究出了一种叫“化肥”得魔法药剂，专门用于提高农作物产量的。 先前他就听说蝗灾刚过，女巫领缺粮的时候，就是女巫领主带着两个木系女巫大量催生小麦，才使得威斯特领地的农奴和平民不至于饿死。没想到她们度过粮荒之后，依然没有让这些魔法师们歇着，而是催生出了更多经济作物。 而女巫领的炼金工厂中，就有一个事纺织厂，用魔力驱动的纺纱机和织布机效率比原来提高了五六倍，完全可以消化掉源源不断产出了棉麻原料。 结果就是生产的布料太快太多，多到整个女巫领每个人都有衣服穿了，还开始玩起染色印花，进步的速度让布里斯奇这样横跨几国贸易的大商行都为之咋舌惊叹不已。 自己震惊完了，当然要带来震一震外面的这些没见识的土包子们！ 就连安东尼奥总督看到这些色彩绚烂的布料时，都觉得自己呼吸差点停滞，声音有些沙哑地问艾尔伯特：“这些布料，都是1个银币五尺？” “当然不是。”艾尔伯特笑眯眯地说道：“1个银币五尺是起价，是那些褐色的粗布，最便宜的布料。其他这些布料，根据颜色和幅宽不同，价格也不一样。总督大人若是看上哪一种，我可以先给您挑几匹带回去。”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要真的连这些色彩华丽的布匹都卖那么低的价钱，他们就真的怀疑，这上面会不会带着什么女巫的咒语，买了布料回去，会不会就不小心把灵魂卖给了女巫甚至恶魔。 没办法，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看起来太美味，美味得都让人没有真实感。 艾尔伯特看他们对价格最高的白色布料趋之若鹜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笑。 当初给这些布料定价的时候，女巫领主希雅原本给白色的布料定价最低，因为在她看来，用于制作漂白粉的材料都是水泥厂和盐矿场的副产品，成本十分低廉，不像其他彩色布料还得制备颜料，从配色调色到固色需要的流程和人工远高于白色布料。 可奥古斯特和艾尔伯特都一致建议白色布料价格最高，因为在传统工艺中，白布更为难得，而且这种纯白无暇的布料大多用于供奉神灵，不光需要的数量多，那些神官和信徒们都舍得花钱，所以这笔钱他们不赚的话，反而会让那些人怀疑他们的布有问题。 希雅恍然大悟，发现自己还是被固有思维局限住了，对这个世界的市场经济还是有些想当然，反而不如布里斯奇家族这些从识字开始就在学习经商之道的商人们更了解市场行情。 于是她也十分大方地将定价权和销售策略直接交给了布里斯奇商行，纺织厂按照成本价销售布料后，最终能卖到什么价位，就得完全看布里斯奇家族的营销方式了。 至于她嘛，作为领主，每一笔销售出去的货物都要向她缴纳税金，哪怕她现在降低了税金比例，但架不住女巫领和蓝达港的出货量大，交易频繁，带来的税收收入源源不断，已经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最终，商人们发现1银币五尺的布料的确有，但并不多，而且限购，每家商行只能购买十匹特价布料，但其他的彩色布料价格也比他们自己生产的要便宜，唯一贵一点的就是白色布料，因为不知道女巫领用什么方式染色，这些白色布料不像他们自己生产出来的那么硬邦邦甚至有些扎手，而是柔软轻薄，光滑得几乎透光，看上去简直就是为神庙定做的一般。 这种需要供奉神灵的布料价格当然不能便宜，他们也买得心甘情愿，谁让这技术他们没有呢？ 等到采购布料的热潮过去后，艾尔伯特又拿出了速冻海兽肉和魔法冰箱。 这同样让星月港的所有人都大大吃了一惊。 他们不是没抓过海兽，也不是没吃过海兽肉。但星月港地处亚热带，气温高湿度大，新鲜的海兽肉和鱼虾蟹贝根本放不过一天就会变质发臭，若是先前他们有这种魔法冰箱可以储存海兽肉，就不至于魔兽潮时，白白损失那么多的战利品。 有两个魔法工会的初级魔法师一直在看艾尔伯特带来的魔法药剂和魔法造物，看到冰箱时，都有些面面相觑。这种魔法冰箱的制造方式十分简单粗暴，可以说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他们以前怎么就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可以将冰霜符文这样弄呢？ 更可怕的是，一问价格，他们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魔法造物，竟然只卖一个金币！ 按照日常法蒂克魔法工会的对外报价，哪怕是初阶的魔法符文卷轴，光是手工费就是五个金币起步的，这还不算冰箱本身的材料费和魔法符文板的造价。 难道女巫领的魔法师都被压榨得连手工费都没了？ 不是说那位女巫领主对魔法师的态度十分友善，还开办了魔法学院吗？怎么会这样压榨魔法师的劳动力呢？ 两个魔法师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再看到艾尔伯特提供的魔法冰箱的数量，以及后来拿出来形形色色的魔法灯具，两个魔法师就彻震惊到麻木了。 这绝对不可能是压榨魔法师能榨得出来的生产力，魔法师也是人，绘制魔法符文也得消耗魔力元素和精神力，根本不可能无休止的工作，如此数量庞大的魔法造物，只能说，绝对不是一般魔法师用正常手段绘制出来的。 从一开始看到魔法奇物时，还抱着学习偷师的心里，到最后只能头疼地在心里大喊“学不会学不会！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甚至开始想，要不要向王国总部的魔法工会打个申请，去女巫领调查的时候，也跟着学习学习那边的炼金术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能够如此大批量地生产各种商品。 如果不学习，跟不上女巫领的发展速度，他们可以想象得到，要不了几年，整个法蒂克王国，就会充斥着大量来自女巫领的商品，从衣食住行吃穿用戴，到各种魔法药剂和魔法造物，到那时，他们这些魔法师不光是没法赚钱的问题，恐怕地位也要跟着大大降低。 魔法师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其中一部分来自他们强大的实力，另外一部分就来自他们提供得各种魔法造物，无论是能够提高身体素质的魔法药剂，还是能够提高战斗力和防御力的魔法武器装备，以及各种生活便利的魔法工具，都是有价无市的特殊商品。 可现在，女巫领一手将原本高高在上的魔法造物，价格直接从高端贵族奢侈品拉到了平民消费日用品的程度，就跟那些廉价布料一样，都是法蒂克的魔法师们根本无法想象的低价，而且那么多使用方便奇思妙想的魔法造物，都是原来这些高高在上的魔法贵族们想都没想过的产品，从这方面来说，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魔法师们想得很简单，打不过就加入，反正女巫也是魔法师，魔法师之间的交流，那本来就是无国界的，跟星月港和法蒂克王国都没关系。 他们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直接跟着艾尔伯特的商船返航，都等不及星月港的商人们组织货物。 可这些商人们忽然发现，看着很便宜的货物，买着买着……怎么就掏空了他们所有的钱包都不够了呢？！ 就连安东尼奥总督都没忍住，几乎是每种魔法造物都买了不少，最后付款的时候，带来的钱箱里装的钱硬是不够了！ 这就让总督大人十分尴尬了。 好在艾尔伯特十分善解人意，发现了算账的总督府管家脸色不对时，就连忙跟安东尼奥总督说，“总督大人要的货物可以先记账，等着这次我们的展销会结束后，我们还要向总督府缴纳税金，到时候可以对一下账目，优先抵扣货款。” 安东尼奥犹豫了一下，当初迎接艾尔伯特的事后，为了促进他们来星月港买卖货物，他甚至打算减免一部分税金的，可现在……想想5000金币的强化药剂，还有那些形形色色掏空了他钱箱子的魔法造物，他就觉得，这个减免，还是算了吧！ 怎么看，缺钱的穷鬼都不是这些能够在商船上安装魔能炮的女巫领商人们。 呵，小丑竟是我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忽然之间，码头另一边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咆哮声，安东尼奥一转头，就看到盖伦激动得面红耳赤，整个人身上的肌肉膨胀，硬是将衣裤都给撑爆了，变成了一根根布条挂在身上。 他咆哮着，一把将码头上用来栓缆绳的巨石高高地举国头顶，然后竟然一头撞上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的脑袋丝毫无损，反倒是那足足有几百斤重的巨石被他撞得碎裂成无数块，哗啦啦啦地掉落在地上，还有些滚落进海水中，激起了一圈水花。 “父亲，我成功了！”盖伦激动地跑到了安东尼奥的面前，曲起手臂，给他看自己有力的臂膀肌肉，“我觉得自己现在有使不完的力气，已经达到高阶大骑士的水平了！” 他甚至想说自己感觉能一拳打死一头老虎，可对上父亲的眼神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父亲的眼神里，不光是没有欣喜，甚至还有些后悔、懊恼和恼羞成怒。 “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简直有失贵族骑士的脸面！还不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再出来！” 安东尼奥怒吃着他，表面上是说他的莽撞冒失和爆衣露肤丢脸的行为，可他自己很清楚，看到儿子一瞬间爆发的时候，他心里有多么的后悔。 就算是属于亲生儿子的力量，那也比不上属于自己的力量。 如果当初他不是怀疑这强化药剂有问题，让盖伦来试药的话，是不是现在能够强化体能甚至晋级的人就是他了？强化身体后，不光是能够带来身体素质的提升，同样也可以提升一部分寿命。 哪怕是普通人，服用这种低阶强化药剂，也能够提升自己的寿命和身体素质，甚至更加容易晋级和觉醒。 他怎么就一时糊涂给了盖伦呢？ 安东尼奥转回头，又盯上了艾尔伯特：“剩下的两支强化药剂，我都要了。” “非常抱歉，尊敬的总督大人，我已经在女巫领主面前立下誓言，保证将三支强化药剂销往三个海港城市，如果总督大人还想要的话，可以派人去下个城市购买，或者派商队去女巫领购买。” 艾尔伯特十分遗憾地说道：“总督大人应该很清楚，对魔法师立下的誓言，是决不能违背的。恕我无能为力，不能为总督大人提供强化药剂了。” 安东尼奥在心里狂飙了一万句脏话，脸上却只能保持风度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另外安排吧！就是不知道，你们的商船会在星月港停留多久呢？” 艾尔伯特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只能停留三天，就会前往下一个港口。如果在此期间购买我们的商品觉得不满意的话可以随时退货，如果满意还想购买的话，可以登记下采购数量并缴纳定金，我们会尽快安排女巫领的商队再来给各位送货的。” 刚刚还在后悔自己花钱花得太快，看着图便宜买买买的快要剁手了的商人们，听到艾尔伯特这句话，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了。 “送货是什么意思？现在交了定金报了订货数量，你们多久能送到？” 安东尼奥更加在意的是：“你们难道还会派人单独回去订货？”难道艾尔伯特打算让那些护航的战舰返航？为了赚钱这些商人真是不怕死啊！ 艾尔伯特却摇了摇头，说道:“除了售货之外，我们还会在各个港口收购一些本地的特产，等完成所有销售和采购任务之后，我们才会集体返航。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们女巫领发明了独特的飞鸟传讯术，可以利用炼金飞鸟进行空间传送，很快就能将各位的订单送回女巫领，让那边及时生产备货，不会耽误大家的使用。” 他微笑着说道：“如快的话，说不定我还没回去，你们定的下一批货就能送到了！” “飞鸟传讯术？！”安东尼奥的后脖颈一凉，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只是想了想，并没有真的动手，如果这些商船里还有这种魔法造物，能够随时传信给女巫领，那他们就完全没法无声无息地伪造海难或是海盗劫掠消灭这支船队，惊动了外面的那些护航战舰，等于给了他们一个正大光明的开战理由。 难怪艾尔伯特如此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地到星月港做生意呢，这背后靠山硬还浑身带刺，让人根本摸不到下手的机会啊！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盖伦连蹦带跳离开的背影，在心底暗叹一声，只能这样了。 错过的机会，是没法挽回了。 刚刚掏空了钱袋的商人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顾不上追问，赶紧派身边的随从回去喊人，拿钱，他们得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竭尽所能地下单，现在买的越多，回头就赚得越多。 不得不感谢安东尼奥总督昨晚安排的宴会，让他们见识到了艾尔伯特带来的新世界。 幸好星月港是距离蓝达港最近的海港，以前还总是有人说他们跟蓝达港做生意都是有亏无赚，现在好了，他们成了吃到第一批红利的人，肯定会让后面那些没机会采购的城市眼都急红了。 安东尼奥想想，星月港的人如此疯狂的采购，那么订单很快发出的话，下一批送货的商船也会第一个抵达星月港，那么作为法蒂克王国和女巫领之间距离最近的港口城市，他就算是老老实实光收税也能收得盆满钵满，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既然无法实现，那就算了吧！ 艾尔伯特也看到了安东尼奥脸上的变化，手心里一直攥着的汗水，这会儿终于可以放开，被海风吹得凉飕飕的，可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他可不能让安东尼奥知道。十二艘商船上的魔能炮，其实有一半都是样子货，而且他带的魔晶石数量有限，这些战略物资女巫领对民用商船还是限量销售的。 若是真打起来，他不敢说能不能赢，但肯定会有伤亡损失，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大家和和气气做生意，何必打打杀杀呢？ 以女巫领的商品质量数量和价格，无论到哪个国家哪个城市，都绝对是碾压级别的优势，根本就不愁卖。 能够通过交易就获得巨额利益的，而且还是细水长流源源不断型的，谁又真的会去做海盗呢？ 第一批货很快售完，商人们又去搬空了家底，交上定金后，预订了更多的货物，眼巴巴地看着艾尔伯特拿出一只巴掌大的雪鹰来，将订单“喂”进了它的嘴巴里。 “去吧！将这些订单交给乔安娜女士！” “咕咕！”雪鹰飞上半空中，然后忽然绽放出一团耀眼的白光后，倏地消失不见了！ 魔法工会来的魔法师们顿时惊呆了，他们完全看得出来，那只雪鹰只是个并不算高阶的傀儡，可能够用傀儡施展空间传送术，这到底是什么类型的魔法啊啊啊！他们以前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可以用这种小巧玲珑的傀儡来送信呢？ 希雅并不知道最终震撼了法蒂克魔法工会的，是艾尔伯特发送订单的小雪鹰。为了区别传送消息的目的地，这一批雪鹰造型的飞鸟傀儡，那都是绑定了传送到政务大厅的微型传送阵，也就是说，就算被别人抓走了，拆了扒了研究，这鸟也只能飞到晨曦之城的政务大厅，然后根据身上的羽毛颜色区别，分别送往商务部、农业部、工业部或者行政部。 这种绑定传送阵的传讯飞鸟，虽然比较废鸟，但效率高，速度快，安全性高，受到了商人们的广泛欢迎。这次艾尔伯特出海，就带了几十只不同目的地的传讯飞鸟，为的就是一个高效。 希雅对此并不完全满意，她原本希望飞鸟能够逐步从送信发展到送货，这种魔法造物完全可以比美无人机送信送货。 只是传送阵必须有对应的空间连接点，飞鸟傀儡身上有微型的空间传送符文，但只能传送到固定的传送接收阵里，所以才会将接收传送阵设置在政务大厅，那里每天来往的人最多，消息传递最快，不用让小飞鸟们到处找人，那样需要消耗更多的魔力源和更复杂的传送阵纹结构。 毕竟，现在他们对传送符文阵法的了解还不够，加上整个奥斯维拉大陆刚刚开始魔力恢复期，许多地方的魔力潮并不稳定均衡，无法安全传送更大型的物件和活物，所以只能在这小小的飞鸟傀儡身上做文章。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奥斯维拉大陆的魔法元素恢复得更多，就能够使用更加复杂和高等级的空间传送阵，来实现希雅那些越来越刁钻古怪的要求了。 多米尼克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也就是他这样聪明“绝顶”的人，才能够勉强跟上女巫领主的思路，创造出这样一个又一个奇迹。 在晨曦之城接到艾尔伯特的第一个飞鸟传讯订单时，威斯特领成为独立女巫领后的第一场雪也终于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以前的冬天，几乎所有人都在“猫冬”。 寒冷的冬季会增加体能消耗，更容易饿不说，大多数人的衣衫都无法抵挡北方的严寒风雪，大家只能瑟瑟发抖地挤在避风的窝棚或木屋里，靠着少得可怜的木柴取暖。 每场大雪过后，都会有熬不下去的老人和受不了冻的孩子死去，大家已经见惯了死亡，对于这种死亡的接受度很高，甚至觉得自己如果能够在无声无息的睡梦中悄然死去，其实也是一种解脱的幸福。 可今年，女巫领主说，要争取让城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安稳地度过这个冬天。 若是在从前，大家肯定不会相信，甚至会以为这又是贵族们搞的面子工程，将那些流浪儿和老弱病残提前清理出去，那么他们就不会出现在死亡名单上，美丽的城市依旧是干干净净毫无瑕疵的0冻死人口。 至于那些死去的，根本不在城市人口的名单上，那又怎么能算到他们的账上呢？ 从各地逃难来到女巫领的难民们，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后来，他们发现，女巫领是在动真格的。 女巫领甚至开放了一些用来种植的温室大棚，接待最新一批逃入女巫领的难民，在安置难民的廉租公房建设完毕之前，他们在这种温室大棚里至少不会冻着。 从天气刚刚开始变冷，希雅就让人搭建了不少温室大棚，因为有魔法的缘故，艾尔维拉和茱莉娅母女负责的火山石矿场后来又发展处多个石灰窑、砖窑、瓷窑、甚至玻璃工厂，吸收了大批北方部落人进入窑厂和工厂，产量不断提高，这些商品因为运输问题暂时不好外销，她就干脆让人先盖房子盖大棚。 这段时间进入女巫领的难民是越来越多，哪怕几个土系魔法师加班加点的干活，盖房子的速度也跟不上人口暴涨的速度。 这些难民大多是从王都附近逃过来的，王都里的黑暗邪灵在吸收完王都的几十万人口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向外扩张，如果不是希雅让雪鹰们不断地投放圣光符文板，恐怕奥兰王国陷入黑暗的就不止是一个王都，而是大半个王国了。 就算这样，王都周围的领地也受到了非常严重的黑暗侵蚀，不光是粮食绝产，就连鸟兽们都开始逃离，河水变得乌黑发臭，喝下去的人许多会生病甚至死亡，也有一些人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这种情况下，周围领地的贵族和平民都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哪怕贵族领主们有因为分封带来的“守土之责”，可连国王都丢下王都几十万市民自己跑路了，还能指望哪个贵族敢跟黑暗邪灵去斗争拼命？ 那都不是勇敢，那是傻得送死。 大量人口涌入给女巫领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却也带来了更加爆发的生产力。 有了这些温室大棚，加上木系和土系魔法师们的每日“实习授课”，就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各种高产的粮食作物，保证大家最基础的温饱。 而这些难民们也不是完全免费享受女巫领的福利，有钱的可以直接交钱买房或者租房，没钱的临时住在大棚里，需要靠劳动来赚取每天的食物和生活费，赚不够的还可以先欠着，女巫领有的是干不完的工作赚不完的钱，只要有手有脚肯干活的人，总是能够赚到足够温饱的生活费。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玻璃温室大棚，任凭外面的狂风呼啸，雪花飘飞，在里面依然温暖得如同春天一般，根本不需要挤在一起取暖，也不需要厚厚的皮毛衣物和棉被御寒。 “这就是神奇的魔法吗？”有人好奇地问。 “不是，这是普通人就能够烧制出来的玻璃窗。”正在催生棉花的迪丽丝随口回答，在这种大棚里催生棉花后，等两天棉桃炸开，就可以让这些难民们摘棉花，赚取他们的生活费，而她则可以去下一个大棚工作。 她一边干活一边随口解答了难民的问题后，继续给自己带的三个木系和两个土系魔法学徒们解释：“用这种植物生长药剂，也叫化肥喷洒到土地上之后，最好能够请一两个土系魔法师来帮忙翻地，让他们用土系魔法将土地翻得更均匀，土壤里的肥力和养分更充足，我们木系魔法师在施展木系催生技能时，才能节约更多的魔法元素，达到最大的效果。” “否则，光是一味的催生植物，很容易透支土地的肥力，导致虽然这一次快速丰收，下一次可能就会因为土地的肥力耗尽，导致大幅度减产甚至绝收。” “魔法不是万能的，我们在魔法学院里学习，就是要学习魔法与自然的平衡，而不是一味的光想着靠自己的魔法就能够得到最大的产量，万事万物的均衡，想要收获，必须有付出。” 小魔法师们有些懵懂地点点头，他们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老师的说法，但看到周围那些难民们灼热崇敬的目光，他们就努力挺起自己的小小的胸膛，一定要表现出自己完全听明白了，很快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魔法师（农民）。 希雅看着正在将晨曦之城染成白色的大雪，有些担心地朝北方望去。 “先前通知了北方部落的人，尽量都集中到阿乌尤尼峰附近的窑厂和矿场过冬，不知道他们那里现在怎样了？” 正在担心之时，就有两只小雪鹰傀儡扑棱棱着翅膀，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咕咕咕咕叫着，给她送来最新的消息。 100-110 第101章 一个, 正是从帕瓦尔山脉传回来的消息，另一个，却是来自遥远的海外。 先前在洛山达魔法学院招生的时候, 希雅就批准了北方联盟有魔法感知能力的孩子参加入学测试，通过的就可以和原威斯特领的孩子们一样入学, 而其他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也可以送来威斯特公学基础班读书。 这些孩子们都是全寄宿制读书，学费和住宿费生活费会从他们家长在矿场的工资里扣除，当然，如果有学习成绩优异的, 或是在学校参与勤工俭学活动的，这些奖励也会直接发放给孩子们。 现在那些北方联盟部落人都已经迁入了帕瓦尔山脉之中, 集中居住在几个大矿场周围, 建起了属于他们自己新的住房, 就连在雪峰下挖魔晶石矿的部落人也学会改造那些被冰原蝮蛇开凿出来的山洞直接作为住所, 只是到了最冷的雪季, 他们还是按照希雅的要求，搬到了阿乌尤尼峰下的矿场宿舍区。 以前阿乌尤尼峰时不时有岩浆流出, 还有凶残暴烈的火蜥蜴出没，加上火焰龙龟兽哪怕在沉睡中，威压也让一般魔兽和人类不敢靠近。 现在火焰龙龟兽被扒皮拆骨了，山腹中的火焰晶石被希雅挖走了一大半后, 就没有原来那么炽热躁动的火焰气息, 加上岩浆中的不少火元素都被摩根娜孵化时吸收了，按照希雅的计算, 至少十年之内，不用担心这座火山会再次喷发。 没有火山喷发的威胁, 这座拥有丰富矿藏的“宝山”周围，就成了非常适宜过冬的地方。 所以希雅安排盐场、雪峰矿场和建筑队的人员都返回阿乌尤尼峰过冬，避免出现雪季不必要的人口减员。 建筑队的人员是从原来的筑路队“升级”而来的，修路是最简单的活计，尤其是有水泥这种筑路神器的时候，这些北方联盟的部落大汉们，修路的速度甚至不亚于卡尔和茱莉娅。 无他，一个人的魔力元素总是有限的，而几千名筑路工人分工合作，修路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比少得可怜的魔法师慢。 同时，他们也要兼顾伐木与种树工作，除了几条主干道沿途和宿舍区的树木需要砍伐之外，还要清理掉那些因为蝗灾而彻底失去生命力的枯木，然后种上各种从女巫领送来的树苗，其中还有不少是果树，相信再过两年，帕瓦尔山脉里又会恢复昔日草木繁茂、野果飘香的盛景。 将孩子们送去威斯特领读书以后，部落里的老弱妇孺们也没闲着，他们带来的牛羊虽然在山林中不便放牧，可是千溪谷那种水草茂盛的地方，也足够饲养他们带来的牲畜，哪怕在冬季枯水期，千溪谷也只是变成了小溪谷，依旧有活水流入，甚至靠近阿乌尤尼峰的山坡四季常青，根本不愁找不到饲料。 当初希雅为了让帕瓦尔山脉恢复生机，可是和迪丽丝一起，骑着雪鹰来来回回绕了几圈，释放治疗之雨，催生植物，虽然都累得够呛，可效果也是非常显著，救活了不少被蝗虫祸祸了的草木。 尤其是山谷里的牧草，那是浇点水都能疯长的，更何况充满生机的治疗之雨。 那些已经挖不动矿石干不了重体力劳动的老弱，就带着帐篷在山谷中放牧，希雅还让人前来培训他们剪羊毛的技术，并且收集了羊奶和牛奶，制作成奶酪后送到女巫领，也能给他们换来大量的麦粉和杂粮作为食物。 而他们饲养的牛羊，有一部分成为雪鹰幼崽的食物，另一部分则成为女巫领平民餐桌上最受欢迎的肉类制品。 成年雪鹰更喜欢具有魔力的魔兽作为食物，随着帕瓦尔山脉里的魔力元素恢复，山中的魔兽数量也开始增多，它们根本不缺食物，甚至时不时还抓上几头大型魔兽跟希雅交换一些魔法药剂。 没办法，这些雪鹰们从开始服役强化药剂后，忽然发现了人类的魔法药剂对它们也有用，虽然需要的份量比人类多得多，但它们的抗性高身体庞大，得到的益处也多，根本不用像普通人类那样担心服用过量导致魔力紊乱。 哪怕强化药剂不能多喝，可补血补蓝的治疗药水和精力药水对于酷爱冒险的雪鹰们来说，那简直就是开大的常备充电器，以前它们跟同等级的魔兽打架还得靠空中优势放风筝般地多熬几个小时，现在是吨吨吨地喝着药水直接冲上前就干，基本上在帕瓦尔山脉曾经“占地为王”的高阶魔兽，都被它们打得死的死、逃的逃，整片山脉如今都成了它们的领地。 哪怕当初不愿跟着亚历山大族长去威斯特领的雪鹰，这会儿也不得不佩服族长的远见和决策。 在入冬之前，希雅就让筑路队的人改编为建筑工程队，在阿乌尤尼峰周边选择合适的区域修建大量的多层楼房作为过冬宿舍，并且让人给他们送去了大量的过冬粮食和蔬菜，以免冬季大雪封路之后，不方便运送物资进山。 虽说万一断粮，也可以用飞鸟传讯术送信，希雅可以派女巫骑着雪鹰用魔法腰包送粮，但雪季出行不便，就算是女巫们出去，也要消耗大量魔力开启防护罩抵抗寒风，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想让自家的女巫太过辛苦。 至于那些部落人，他们经过这几个月的劳动之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放下兵器，不用打仗，只需要每天安心挖矿修路盖房子就能吃饱穿暖，不必担心一个冬天过去，就会有大半的老人和孩童死在风雪之中，不用担心因为缺乏食物而不得不放弃一些老弱病残。 哪怕希雅并没有让他们进入女巫领生活，甚至大部分人还背着“俘虏”劳役的身份，但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活下来就挺好，更何况希雅还同意让他们的孩子去威斯特公学和洛山达魔法学院上学，让下一代有了新的开始，不必像他们一样生活在山中。 有些老人之前找过布鲁斯，向这位前部落联盟头领诉说心中担忧，怕这些孩子们从小在威斯特领接受教育，恐怕以后会留在那里不回来，甚至忘了自己是部落人，忘了部落的传统。 布鲁斯沉默了许久，方才问他们：“你们还想回北方高原吗？” 老人们摇摇头，如果不是来到这里，他们恐怕熬不到这个冬天就已经饿死，那贫瘠的土地，残酷的生存环境，谁会想留在那里等死呢？ “既然不想回去，那还有什么部落的传统，需要孩子们继承呢？” 布鲁斯苦笑着说道：“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你们还没有看清楚女巫领的实力吗？别看这里现在只是个伯爵领，可是以她们的扩张速度，以后恐怕会成为一个新的王国。” “如果你们念念不忘昔日的部落，就无法真正融入这个新生的王国，就算是部落的传统，也要我们牢记恩情，不忘回报，而不是享受着对方给予的照顾和帮助，还要贪心地要求更多的权力。” “我无法带领部落过上富裕的日子，但我希望大家在女巫领中，真正认同和成为这个新王国的一份子，这样，我们的孩子，才能在未来拥有更光明的前途。” 老人们面面相觑，他们看到这里肥美的山谷草地，丰富的矿藏和盐场，不是不动心的。这些以前三百年都未曾占领的土地，如今都是他们的人在辛勤劳作，可是大部分都要上交给女巫领，就难免生出点心思来。 尤其是布鲁斯还觉醒了魔法力量，就更加让他们心动，若是能占领这片区域，以他们过去三百年跟威斯特领作战的经历，他们并不觉得有多少难度，反正他们原本的生活，就是靠着不断征战才能活下来。 可布鲁斯直接拒绝了他们，并提醒他们：“你们只看到我觉醒了魔力，可是没看到威斯特领里，有多少人觉醒了魔力。不光是那些女巫，原来鹰愁谷要塞的守军里，就有好几个骑士都已经觉醒了魔力，成为魔武双修的大骑士，无论魔法还是剑术都不亚于我。” “更何况，他们还有雪鹰空中作战，并且增加了许多魔能炮，这些魔能炮可跟原来的弓箭完全不同，中上一炮，就算是中阶魔兽都要被炸死，更何况我这样才觉醒没几天的。” “女巫领比我们更早进入魔法师的时代，她们的力量，早就已经是我们根本无法抵抗的了。这不再是过去三百年靠武力和人命就能争夺胜利的时候，当初女巫领主一个人一只雪鹰，就能够让我们数万大军寸步难行，更何况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分日子过着不好吗？” 他就差说，活着不好吗？想那么多作死不要来拉上他啊！ “至于那些孩子，如果有更好的前途，我倒是希望他们不回来，能够看看外面的世界，学会更强大的魔法，就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更好的生活。” “不要为了我们这些这些即将被魔法时代淘汰的人，耽误了孩子们的前途。” 老人们终于无话可说，布鲁斯嘴上说的“我们”，其实指的就是他们，毕竟，他自己已经觉醒魔力，算是赶上了这趟魔法时代的马车，可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真的被淘汰了。 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听到布鲁斯最后这句话里的警告之意，他们也只能按下心头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回去做事，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位昔日的部落头领，并非什么仁慈手软的主儿，若是他们不顾他的警告，阻拦孩子们出去读书，或是串联其他人捣乱，那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前途，布鲁斯是真的会让他们彻底的被“淘汰”的。 其实想想，只要知足，现在这样活着，也挺好的。 否则按照原来的生活方式，今年冬天，他们这些老头子恐怕就很难熬得过去。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和布鲁斯的这番谈话，很快就被记录成文，由小雪鹰传讯送去了希雅的手里。 希雅早就在设立山地军团负责整个帕瓦尔山脉的巡逻守卫之时，特训了一批密探，帮助他们与一些小型魔兽契约，让他们能够听懂这些小型魔兽的“语言”，从而肩负起哨探监听的职责。 没办法，威斯特领和北方联盟部落打了几百年的仗，双方都死伤无数，哪怕现在一方完全强势压过另一方，可这种世仇并不是放下刀剑马上就能彻底消弭忘却的。 这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和平相处，融合交流之后，才能真正和平相处。 所以在布鲁斯和其他有威望的部落勇士身边，一直都有些小型魔兽跟踪监听，定期会有人将他们的表现上报给希雅，以免发生一些意外情况，影响到帕瓦尔山脉里各大矿场和工场的安全。 包括让部落的孩子们去女巫领读书，也是族群融合的重要手段，这些在女巫领接受教育的孩子们长大之后，习惯了女巫领的生活方式和思想，哪怕将来回到部落里，也不会像他们的父祖一样，继续抱着部落的传统不放。 人，就如同追随阳光的向日葵一样，永远都会向着更好的生活奔跑，停留在原地的，终究会被时代抛弃。 就连雪鹰，都能够放弃族地到威斯特领来孵化幼崽，为的就是族群的生存率，更何况这些经历过北方高原残酷生活，从小就见过无数死亡的孩子们，能够在女巫领读书学习找到工作，享受各种安全便利舒适的生活后，又有多少人愿意再回到山林高原上，过那种艰苦贫乏的生活呢？ 希雅这本来就是明谋，毫无掩饰地要给这些部落的下一代洗脑，让他们真正融入女巫领，而布鲁斯就算知道，也无法拒绝，更不可能像那些异想天开的老人们想的一样，以为自己觉醒了，就能抵挡女巫领的进攻。 布鲁斯很清楚，如果说自己的觉醒是进步了一点，那么当威斯特领的士兵成为女巫领的战士之后，他们的战力和武器装备提升的就是十点甚至一百点。 这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根本无法缩小。 希雅看到他如此“识时务”的选择，也安心了几分，这些部落人只要不生异心给她在后方捣乱，她还是愿意用这些身强力壮的苦力们开荒帕瓦尔山脉的。 毕竟，现在光是民生用品的研发已经足够炼金工坊的魔法师们加班加点的干活了，大型的挖矿设备根本排不上日程表，在人力充足且十分廉价的时候，让魔法师们专心研发更多能够提高生产力和生活水平的魔法造物更符合当下女巫领的发展阶段。 另一封信，是艾尔伯特送回来的。 除了送到晨曦之城政务厅的追加订单之外，艾尔伯特还特地发了封信给希雅，说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工会，近期会组织一个由十二名魔法师组成的考察团前往女巫领考察学习，带队的是一位火系中阶魔法师，希望女巫领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这话说得就十分有讲究了。 希雅想了想，考察学习，这重点是先考察，看看她们的实力如何，打得过的话，或许就不用学习，而是直接掠夺，打不过的话，才是真正放下身段学习的时候。 所有的友好交流，都是建立在实力相当的基础上。 尤其是在这个魔法资源贫瘠的大陆上成长起来的魔法师们，你得到的资源多了，我得到的就少了，想要升级，想要活得更久，只有在残酷的竞争中不断获胜，才能获得更多资源。 弱肉强食，在这个世界里可不是形容词，而是真正的动词。 说是一个中级魔法师带队，希雅就不信，法蒂克王国没有高级魔法师，那些卡在瓶颈上的高级魔法师，恐怕更加需要女巫领的资源。就像当初奥兰王国的宫廷魔法师，为了冰雪女巫留下的“宝藏”，都不惜亲自出动，更何况这些法蒂克王国的老牌魔法师。 好在，希雅现在手中的力量也远远超过了当初。 目前达到中阶魔法师等级的，就有她、艾尔维拉、安娜、摩根娜、梅丽莎尔五个女巫，还有多米尼克三大魔法家族里的四个中阶魔法师，哪怕没有一个高级魔法师，可她还有亚历山大族长和人鱼卡莉斯塔蓝鲸希维尔。 如果卡莉斯塔完全恢复实力，那也是个妥妥的高阶魔法师，当初收回了被霍奇森家族掠夺走的血脉之力，经过希雅和安娜的轮流治疗，她已经恢复了一大半的实力，剩下的就差养了。 而其他的初级魔法师们，实力提升的速度也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原本那些从王都来的贵族魔法师们，看到女巫领的女巫和原来的同族魔法师，竟然在女巫领要兼职种地、开荒、建筑、工厂等等工作，为那些普通人“服务”，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有辱魔法师的高贵身份，将宝贵的魔力元素用在这些粗陋的劳作中，简直是一种羞辱和浪费。 可是那些曾经当过俘虏的魔法师族人们向他们现身说法，告诉他们，按照希雅领主大人的要求进行魔法种地和盖房子、修战舰等工作后，将体内的魔力元素消耗一空，然后服用魔法药水恢复魔力，这样反复淬炼魔力池的输入输出后，他们的魔力池竟然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和扩张。 以前需要冥想修炼十年才能扩张一点点魔力池，甚至会在每个等级的小阶段里卡瓶颈难以突破的魔法师们，在这些魔法工作中，竟然只需要一个月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所以他们不是在干苦力，而是在进行一直新的修炼方式。 不但能够提升自己的魔力等级，还能够帮助女巫领快速发展，同时得到女巫领给予的报酬和魔法材料魔法药剂，这种双赢的好事儿，傻瓜才会为了所谓的尊严和名誉放弃。 能够花几十年时间苦修的魔法师都不是傻瓜，他们从一开始半信半疑地跟着这些“熟练工”们去种地，到后来发现，真的能够提升自己的魔力元素不说，甚至还能够提升各种魔法技能的熟练度，就连释放魔法的速度，都比原来快了许多。 施法速度每快一秒，对于魔法师来说，都能够在战斗中决定胜负生死。 他们一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也不想了，反正既然是女巫领主研究出来的办法，那他们就照做好了。 更何况，这些经过魔法改良的粮食和蔬菜水果，他们自己也要享用，很快就觉得“真香”了，若是这会儿有人让他们注意贵族的名誉和尊严，不要跟那些农奴泥腿子们一起种地干活，他们反而会觉得这些人是别有用心地要害他们耽误他们的魔法修炼速度了。 反正在女巫领里，已经废除了奥兰王国分封的贵族爵位，大家现在都一样，还在乎什么贵族不贵族的荣誉，提升魔法等级，获得更长的生命和更好的生活环境，才是他们现在追求的目的。 人类就是这么现实的生物，无论是野蛮的北方部落人，还是昔日的王都贵族魔法师们，所有的传统和名誉，都比不上切实到手的利益。 在蓝达港“实习”的小魔法学徒们，现在也回到了洛山达魔法学院里。 在这个大雪飘飞的“猫冬”时节，正好是窝在温暖的学院教学楼里夯实魔法基础的时候。 每间教室和实验室里，都有魔法师和魔法学徒们在热热闹闹地试炼魔法，那些一开始不愿意教魔法的贵族魔法师，现在也主动参与学院的教学工作。没办法，除了他们当初用家族魔法书换取的学院魔法图书阅读积分之外，想要获得更多的积分，就需要通过教学或魔法造物研发成就来换取。 当初他们还为自己家族的魔法传承而骄傲，觉得以三大魔法家族的魔法传承知识，足以笑傲整个魔法学院，结果就很快被魔法学院的图书馆规模给打脸。 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图书馆里，不光有兰斯大魔法师提供的魔法基础知识，还有希雅从冰雪女巫留下的家族传承里保存着的各种魔法书和魔法笔记，艾尔维拉从人鱼遗迹里获得的的传承知识，以及各个血脉觉醒女巫们得到的传承知识，甚至还有亚历山大族长提供的一部分人类魔法书…… 亚历山大族长说那些魔法书，大多是以前想要捕猎雪鹰被反杀的人类魔法师留下的，也有一些是雪鹰们前往人类世界历练的时候得到的，哪怕它们并没有刻意搜集这些人类魔法书，大多只是因为这些魔法书的制作材料是魔法羊皮卷，用来给雪鹰筑巢垫窝感觉很不错。 如此千百年下来，这些魔法书也存了不少，就是很多因为它们的保管不当变得破破烂烂残缺不全，但也同样是一份宝贵的财富。 三大家族的魔法师们这才发现，他们上交的魔法书兑换的积分，根本不足以阅读图书馆的全部魔法书，尤其是雪鹰们“收集”来的魔法书，历史悠久，里面有不少是现在已经失传了的魔法技能和炼金制药技术，哪怕残缺不全，仍然有非常高的研究价值。 这就让他们不得不放下身段，参与到魔法学院的教学和魔法造物的研发工作中去。 在教学的过程中，他们也发现，这些刚刚开始学魔法的小魔法学徒们，哪怕有许多不是贵族出身，缺少基本的常识和素养，但正是因为他们原本对魔法一无所知，所以思想更活跃，更天马行空，不落窠臼，哪怕是一些乱七八糟违背常理的想法，有时候也能让他们这些一直循规蹈矩按照祖辈们留下的传承经验学习的魔法师们得到启发，想出更实用的魔法应用方式。 到这个时候，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多米尼克这个曾经被贵族们最看不起的科拉姆家族的私生子，能够在女巫领得到这么高的重视，发明出这么多的新型炼金产品，让无数普通人都能够享受到魔法造物的便利。 就像一开始只是一个魔法学徒异想天开地将几根梨树枝嫁接在了苹果树上，经过魔法催生后，长出了一种融合两种水果口味的新型水果一样，其他魔法师和魔法学徒们也开始试验新的“嫁接”方式，比如让葡萄和西红柿嫁接，让土豆和地瓜嫁接…… 这些实验有失败的，也有成功的，产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新型水果蔬菜，极大地丰富了女巫领的菜篮子，让这个冬日里大家的餐桌上，食物比以往更加丰富多彩。 没错，是多彩，这些魔法学徒们，甚至种出了茄子皮色的土豆和绿色的地瓜，其他一些颜色更奇怪的，口味也变差了的，就没端上餐桌。 希雅第一次看到绿色的地瓜时，深深怀疑这种绿地瓜如果传到她原来的世界，是不是除了红薯紫薯之外，还会多出来一种绿薯。 不过这种创新精神还是非常值得表扬的，绿薯的口感和甜度虽然比不上红薯，可是块头足足大了一倍不说，这产量也是翻倍增加，对于目前仍然需要大量粮食来供应给不断增长的人口的女巫领来说，绝对是一项非常有价值的“创造”。 所以研究出高产绿薯的小魔法学徒，就得到了足足3个图书馆积分，能够在图书馆换取3本特殊魔法书籍的借阅资格，或者换取一到两件低阶魔法道具。 别小看这些低阶魔法道具，这可跟普通的生活类魔法造物不同，都是具有能够提升魔法攻击或魔法防御力的特殊装备，最差也是个价值五百金币的魔法腰包。 对于这个出身平民的小魔法学徒来说，五百金币，是她原来一家人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现在却因为她“研发”出的一个绿薯，就得到了相当于一千多金币的收入。 这个消息传开以后，没有人质疑希雅的奖励是不是太过大方，而是掀起了更多人的研究热情。 一个才不过十来岁平平无奇的小魔法学徒都能做到的事，他们这些已经成为正式魔法师甚至中级魔法师的人，有什么做不到的？ 或许更多时候，差距就在于想不想得到而已。 一个灵感，胜过无数汗水。 从各地来的难民们，看到这些传说中的魔法师们不辞辛劳地在玻璃温室里催生植物，研究新型瓜果蔬菜，创造出各种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农作物，哪怕形状和颜色看着奇奇怪怪的，味道有的很好有的也是说不出的奇怪，可产量就是高，能够让他们在这个冬天不挨饿，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 布雷福德家族的一个魔法师，甚至研究出了彩色的棉花种植技术。 看到他负责的大棚里，那一排排五彩缤纷的棉花，希雅不得不服，这魔法与种田结合起来，研究新作物的效率就是高。 以前需要经过几年甚至十几年观察、选种、研究基因变异和遗传性状才能得到的高产作物和新型作物，在魔法的催生和影响下，能够在短短十天能就进行迭代变异，良种选育，大大地缩短了农作物研发的时间。 这种天然彩棉虽然没有后天染色的布料颜色那么鲜艳，但更加安全舒适，是真正的绿色环保原料。 希雅甚至不打算将这些彩棉制品拿去出口，而是留在女巫领内部消化，尤其是给那些婴幼儿们做衣物，柔软舒适安全，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更何况，那些外地的贵族们也未必认这些彩棉布料的安全性，在他们看来，布料的颜色越鲜艳越珍贵，若是有可能，他们是恨不得把彩虹色全都披挂到身上去。 对于这位布雷福德家族的魔法师，希雅也同样给予了积分奖励，想必他们更看重图书馆的珍藏魔法书，而不是那些魔法道具和金币。 看到布雷福德家族的魔法师都能放下身段种地种出了成就，其他两个贵族魔法师家族也不甘示弱，科拉姆家族原本是以炼金术闻名，魔能炮就是他们家的特产，只是他们原来制造的魔能炮，现在已经比不上多米尼克和艾尔维拉改良后的魔能炮，他们只能另辟蹊径，终于研发出了小型的魔能木仓。 这种小型魔能木仓和希雅在另一个世界见过的散弹木仓类似，木仓管很粗，发射出去的子弹也会炸裂，杀伤力当然是远远比不上魔能炮，但是耗能低，还可以连续射击，就连普通人都能够使用，比起弓箭和弩箭来说，杀伤力就大得多了。 有了这种魔能木仓，就算是普通战士，都能跟初级魔法师对打不落下风，尤其是普通战士的数量庞大，如果有一百名魔能木仓战士同时射击，别说初级魔法师，就算是中级魔法师的魔法护盾都扛不住这么密集的攻击。 可以说是在这个魔法世界，哪怕没有了火药这种神器，利用魔力元素的魔法科技，也终于拉开了热武器的时代序幕。 昔日靠着刀剑战斗的骑士时代，或许从此就要被手持魔能木仓的战士们取而代之了。 希雅颇为感慨，虽然自己没能研制出大杀伤性的火药武器，可这些魔法师们，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她的想法，或许这就是不同的世界里，同样的发展趋势吧！ 在这种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研发热情的时刻，来自法蒂克的魔法工会考察团即将到来的消息，丝毫没有影响到希雅的心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朋友的，来了有绿薯招待，是敌人的，来了有魔能木仓招呼，绝对不带怕的。 她甚至还在想，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工会存在了这么多年，应该也有一些独属于他们的不传之秘吧？ 既然是考察团，考察就需要交流嘛！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们来考察来学习，那么她也不妨“不耻下问”，向这些外来的和尚取取经，开拓一下思路，说不定也能学习到一些新的魔法技能呢！ “啊——啊嚏！”跟着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考察团一起乘船前往奥兰王国蓝达港的高级魔法师约瑟夫·林德伯格忽然打了个喷嚏，在他看来，这是因为蓝达港附近的海水和空气远不如法蒂克南海的空气纯净的缘故。 他这次并没有作为考察团的领队，而是扮成了一个普通的初级魔法师，就是不想引起女巫领的关注，想要私下里查探一下这个女巫领突然崛起的秘密。 魔法，从来不是能够在短期内一蹴而就的，需要漫长的时光磨炼，只有那些神眷者和得到特殊机遇的人，才会突然快速提高等级突破瓶颈。 他既不是神眷者也不是那种幸运儿，而是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高级魔法师的，这一路上，有无数的幸运儿和神眷者都成为他的垫脚石，这一次，他相信，这个所谓的神奇的女巫领里，也将会诞生下一个垫脚石。 或许，还不止一个。 第102章 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考察团抵达蓝达港时, 吸引了不少人的观望。 蓝达港作为奥兰王国的第一大海港，论起海军和战舰在奥兰王国是绝对的第一，无人能及。可法蒂克王国本就是一个半岛王国, 像蓝达港这样的港口城市就有十座以上，故而在海军力量和战舰的规模上, 也绝非奥兰王国的海军能够相比的。 以往往来两国之间的大多是商船，差距并不算大，可这次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考察团不知是为了炫耀国力和魔法师工会的力量，还是为了让这些魔法师们在航行中住得更舒适一些，开来的是一艘体型巨大的海船, 铁甲闪亮，撞角上的飞龙形状狰狞可怖, 靠近港口之时, 将停放在港口的一众船只衬托得就像是孩童手中的玩具一般。 这艘挂着法蒂克王国徽号和魔法师工会六芒星图船帆的巨船吃水极深, 无法驶入港口内, 只能停靠在最远处的码头旁, 靠近码头时，那黄铜撞角亮得晃眼, 比码头足足高出了十多米，上面的铜铸飞龙居高临下地俯瞰码头上的众人，作势欲扑状，栩栩如生的模样, 吓得码头上的工人们都不敢靠近, 只能站在远处窃窃私语。 “好大的船啊！” “第一次见……这就是法蒂克王国的魔法船吗？” “这能装多少人啊？要是装货的话，恐怕一条就能顶我们十条船了吧？” “……” 船上的水手们正在忙忙碌碌地收起船帆, 放下缆绳和铁锚，将这艘塞壬号巨船靠着码头挺稳后, 就放下舷梯，从甲板上一层层延伸下来，竟是占据了大半个码头，还铺上了白色的地毯，然后分列两旁，恭恭敬敬地请船上的魔法师大人们下船。 考虑到这次来访的是法蒂克王国魔法师团，哪怕带队的是个中阶魔法师，女巫领这边也需要有对应等级的魔法师出面接待，所以除了兼任蓝达港政务长的乔安娜之外，尚未完全恢复的人鱼卡莉斯塔也一同随她前往码头迎接这支远道而来的魔法师考察团。 看到这支考察团下船时摆出的阵仗，卡莉斯塔忍不住笑了笑，对乔安娜说道：“这倒是跟你第一次来蓝达港时的阵势有点像啊！” 乔安娜有些惭愧地低声说道：“其实那是领主大人的安排。她说那些贵族最是欺软怕硬，喜好门面排场，我给他们留下的第一印象要够霸气够震撼，以后管理起来才能镇住他们，省得那些人总是使手段玩花样给我找麻烦。” 卡莉斯塔点点头，“领主大人说得也没错，那样做，的确能够镇住一些人。不过这些法蒂克人，以为一艘大船就能让我们害怕？呵呵！” 她微微一笑，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乔安娜就能感觉到一股湿润的水汽从自己的身边掠过，飘向了大海之中。 “呜——”海面上立刻传来一声响亮的鲸鸣声，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出那声音里的喜悦之情，一回头，就能看到海面上浮起一个庞大的身影，喷出了三道水柱，高达几十米，哪怕在码头上的人，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水柱喷洒到空中散开之后，竟是形成了一道如梦似幻的七色彩虹。 正在缓缓下船的魔法师们同样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尤其是为首的火系中级魔法师安耐斯·杰弗里，他感受到了那种来自高阶魔兽的威压，立刻下意识地望向身后一位穿着白袍的“初级”魔法师约瑟夫·林德伯格，整个考察团里只有他知道约瑟夫的真正身份，也正是因为有约瑟夫的存在，他才有带着魔法师考察团去女巫领考察的勇气。 哪怕他是一个以暴躁出名的火系魔法师，但实际上他并不冒失，能够在五十岁之前成为中级魔法师的，无论是魔法感知力还是心性都得相当好，再加上一定的运气，才有可能成功。 真正冒失胆大见谁都暴躁往上冲的那种魔法师，根本活不到晋升中级。 约瑟夫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高级魔兽，还是蓝鲸希维尔，这跟他原来得到的情报完全不同啊！ 法蒂克王国和蓝达港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两国之间友好贸易是正常情况下，非正常情况下的海盗打来打去也是常事，蓝达港最出名的就是霍奇森家族的大海骑士，拥有一只活了千年以上的中阶魔兽蓝鲸作为坐骑，可以说是在近海几乎无敌的存在。 约瑟夫也不是不想契约一个中高阶海魔兽，可就算是中阶海魔兽，那也跟陆地上的中阶魔兽完全不同，它们生活在大海之中，本身就有海水的加成，再加上这类魔兽往往体型巨大，已经生出灵智，深知打不过就跑的道理，一看到情况不对直接往海里一钻，那些深海里藏着的巨型高阶海魔兽，就算是同等级的高级魔法师都不敢轻易去撩，所以霍奇森家族这个家传的契约海魔兽，就一直是所有法蒂克魔法师们羡慕的对象。 所以一听到这边的霍奇森家族彻底倒台后，约瑟夫就按不住心底的欲望，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这只蓝鲸。 可没想到，这边刚想给女巫领一个下马威，让她们见识一下法蒂克的巨型海船的力量威慑，那边的女巫立刻还以颜色，让蓝鲸出场放彩虹，看似欢迎，实际上彼此什么心思，大家都一清二楚。 约瑟夫给安耐斯回了个眼神，安耐斯心神一凛，知道不能用原来那种方式对待对方，便露出了官方礼貌的微笑，快走了几步，朝着乔安娜和卡莉斯塔大步走去。 “尊敬的乔安娜女士，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常务理事安耐斯·杰弗里代表会长及国王陛下向女巫领领主和您表达最诚挚的问候，愿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像大海一样宽广，像天空一样纯净高远。感谢您亲自前来……” 他正说着话，忽然之间，视线落在了卡莉斯塔身上，或者说，先前的卡莉斯塔整个人似乎都被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这会儿水雾散去，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来面貌，安耐斯的瞳孔骤然收缩，甚至有种呼吸差点停滞的感觉，“这位……这位是……” 他的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完全无法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这时候，跟着他走下来的其他魔法师们，也终于看清楚，乔安娜身边那个高挑纤细的女人，穿着的一袭红裙下面，拽地的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裙摆，而是深红色的鱼尾，在阳光下粼粼生辉，与她的容貌一样，美得足以让人呼吸停滞，目光完全无法挪开。 “嘭！”一个魔法师甚至看直了眼，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走在舷梯上，直接一脚踏空摔了下来，幸好前面的魔法师挡了一下，才不至于狼狈地直接扑倒在地上来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约瑟夫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让身边的魔法师们终于回过神来，深深感到恐惧。 他们听说过人鱼的传说，可那都是上千年以前的流行的传说，从千年前无尽之海分裂，人鱼之国据说彻底覆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真正的人鱼。 甚至连霍奇森家族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人鱼的血脉，祖上是与人鱼相恋生下后代，在法蒂克人眼里，完全是霍奇森们给自己脸上抹金的说法，哪个大贵族不是吹嘘自家祖上有过巨龙血脉，几乎所有大陆王国的王室，都能扯出自己加老祖宗跟巨龙不得不说的故事。 什么传说中的龙骑士，龙与公主的爱情故事等等，反正龙裔的各种魔兽数不胜数，传说中龙都是好色多欲，一但发情根本不在乎种族美丑，那么会留下一些具有龙族血脉的人类后裔也很正常啊！ 所以很多王室都自称有龙族血脉，要不然就是有龙骑士甚至屠龙者血脉。 哦，屠龙者从一千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因为连龙都没了，屠龙者能够屠的也就是被称为地龙的大蜥蜴或者被称为飞龙的带翅膀蜥蜴，根本与真正的巨龙没法相比。 至于人鱼，大多数的传说，都是人鱼有着绝美的容貌、动听的歌喉，在大海之上歌唱时，会诱惑水手们将船只开到她们所在的海岛，然后从船上的人类里挑选她们喜欢的男子过夜，生下来的孩子是人鱼的就留下，是人类的就会送回人类的世界。 所以，有些人自称有人鱼血脉的，天生就有水系元素亲和力，能够比别人更容易觉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只不过，上千年没有见过人鱼，大家都以为人鱼彻底灭绝的时候，竟然会在蓝达港看到如此耀眼夺目的一位人鱼女士，想到艾尔伯特在星月港的晚宴上说，女巫领现在有三位人鱼，就让这些一直生活在半道上，靠着大海生活的法蒂克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所以，看到人鱼后有些失态算什么，那完全是人类的正常反应。 哪怕被约瑟夫的魔法暗中往他们脖子里浇了点冰水让他们清醒一点，这些魔法师们仍然无法按捺住心头看到人鱼的激动之情。如果不是当着卡莉斯塔的面还需要维持一个魔法师的尊严和风度，他们恐怕早就已经化身尖叫鸡，高呼自己终于看到人鱼了！ 一个活的、美丽大方的、会笑会动的真·人鱼！ 他们原以为还得到女巫领的晨曦之城，那座洛山达魔法学院里，才能见到据说在那里教授魔法的人鱼，没想到刚下船就看到了，让他们怎能不激动？ 尤其是那些信仰人鱼之神的魔法师，这会儿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直接从后排冲到了安耐斯的前面，朝着卡莉斯塔深深地行了一礼。 “尊敬的女士，我是人鱼之神虔诚的信徒，我们安多哈尔港都是人鱼之神的信徒，衷心邀请您和您的同伴能够到我们的城市去看看，我们将为您们献上最诚挚的礼物和最高的待遇，您一定会喜欢我们的城市……” 卡莉斯塔笑了笑 ，她本就生得明艳动人，经历千年封印之后，头发鳞片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之后，更多了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只是那笑容中的一双眼，却带着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凛然威压，只是一声轻笑，那声音竟然压得那位魔法师直接跪倒在地上。 “多谢你的邀请，但我更喜欢女巫领，至少一百年之内，我还不打算离开这里。听说你们是来女巫领考察学习，那就来吧！” 乔安娜也十分干脆利落地表示了欢迎，并向他们介绍：“卡莉斯塔女士是我们蓝达港的创始人，也是我们蓝达港所有人信奉的人鱼之神的代行者，正是因为有她的守护，我们才能享受与大海的和平安宁。感谢诸位对人鱼的热爱与敬仰，好意我们心领了，你们如果想要来朝拜人鱼之神，回头可以去我们蓝达港的人鱼神庙。” 言下之意很清楚，挖墙脚是甭想了，如果真的喜欢人鱼，那你们就来啊！来朝拜来送礼我们来者不拒。 跪在地上的魔法师痴痴地看着卡莉斯塔，不但没觉得羞辱，反而直接跪着朝她行了个大礼，“尊敬的人鱼女士，我会回去转告我的亲友们，让他们都来见证这个伟大的奇迹！” 约瑟夫简直想要一脚踹死这货，简直丢进了法蒂克王国魔法师的脸，可他正准备向安耐斯传音时，刚刚张口，魔力元素的波动，就看到卡莉斯塔朝他这里看过来，他心头一颤，立刻收回了魔力，一声不吭地站在安耐斯身后，微微低下头，装作自己是个被她看得害羞了的年轻初级魔法师。 安耐斯也觉得十分丢脸，尴尬地在心里将这个魔法师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面上还得维持客气的笑容，“想不到我们一下船就能见到卡莉斯塔女士和蓝鲸希维尔，实在荣幸之至。” 乔安娜笑眯眯地说道：“我们领主大人和卡莉斯塔女士听说法蒂克王国有不少人鱼信徒，为了表达我们之间的友情，才请卡莉斯塔女士和我一起迎接诸位，希望能给诸位一个惊喜。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魔法师大人多多包涵！” 安耐斯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赶紧说了几句客套话，带着魔法师们跟随乔安娜一起上马车前往今日下榻的旅馆。而那艘塞壬号巨船，他们本来最骄傲的魔法船，被晋升到高阶已经长达百米的巨型蓝鲸希维尔衬托得娇小玲珑，似乎希维尔一甩尾巴都能拍翻了一样。 这惊喜，的确是一方非常惊，一方非常喜，没见那位乔安娜女士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吗？ 那个叫西蒙多的安多哈尔港魔法师恨不得能够跟着卡莉斯塔走，甚至趴在地上的时候，亲吻她走过的地面不说差点把拖曳在地上的裙摆当成鱼尾去亲吻膜拜，要不是约瑟夫忍无可忍地干脆给了他一个禁言术，只怕他能当场宣布叛国，投入女巫领。 就这样，还是几个魔法师一起七手八脚地将他拖进了旅馆的房间里，然后就由约瑟夫给他连拍了几个禁言禁行法术，才让他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还一脸委屈的表情。如果不是这厮在水系魔法和制药术上有着法蒂克王国其他魔法师无法取代的成绩，这次来“考察”、“学习”强化药剂的主力举是他，约瑟夫恐怕都要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原本他们还打算在蓝达港待几天看看，结果约瑟夫发现当晚又有两个魔法师偷偷去求见那位人鱼女士被拒绝，就果断让安耐斯去向乔安娜提出申请，就说他们急于前往女巫领考察学习，不便在蓝达港久留，希望她能够尽快安排他们前往女巫领。 安耐斯甚至说他们的船上有带着三辆魔法马车，只要配上好马就能够日行八百里…… 乔安娜笑着说：“各位既然来到我们的地方，又怎能再劳你们费心呢？何况马车的舒适程度远不如大船，还是坐船更安稳一点。也符合各位尊贵客人的身份。” 安耐斯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便忍不住问道：“女巫领位于北方平原，就算有河流能够通航，恐怕速度和路程也比不上马车吧？” 乔安娜点点头：“的确如此，艾斯米拉河航运多是货运，的确不方便贵客乘坐。不过不要紧，我们这里现在与晨曦之城的交通主要是通过空中运输。各位大可放心，我们的浮空飞艇非常安稳舒适，速度也快，绝对不会耽误各位的行程。” “浮空飞艇？”安耐斯一怔，总感觉又要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他回去跟约瑟夫说了之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浮空飞艇吗？这种热气球似的飞艇危险性极高，而且在空中极不稳定，速度也不快，怎么听她们说得好似完全不同？到底是我见得太少，还是她们太过自大？” 约瑟夫想了想，在他们的概念里，飞艇这种空中载人飞行器不是没人制造过，但是事故率高不说，速度和舒适度都远不如马车，所以很快就被大家淘汰了，只有少数人拿它作为冒险模式飞行，享受一下在空中俯瞰大地的风景。 毕竟，只有到高阶魔法师才有长时间浮空飞行的魔法技能，中低阶魔法师不是飞不起来，就是魔力池根本支撑不了消耗的魔力元素。 可向往天空和飞行，依然是每个人类刻在骨子里的梦想。 安耐斯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无法想象浮空飞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第二天早上起来顶着一对黑眼圈出门时，发现除了约瑟夫因为乔装打扮带着面具看不出脸色变化之外，其他的魔法师有一个算一个，都跟他一样顶着弄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像是一夜没睡还透支了大量精力。 约瑟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子，简直丢尽了我们魔法工会的脸面！” 说着话，他们跟着领路的旅馆服务生来到了跟乔安娜约好的城市中心广场，然后就看到了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旁边，修建着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筑物，许多人从里面进进出出，面上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之色。 虽然那座白色的建筑物形状十分古怪，在上方还伸出了长长的阶梯通往空中，下方都是大块的玻璃幕墙，在外面就能对里面划分的区域一目了然，门口的牌子上写着“蓝达空港入口”、“出口”，“购票处”。 法蒂克的魔法师考察团成员站在广场上，望着这座奇异的建筑物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那敞开的玻璃大门，无数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些原本该对他们顶礼膜拜的普通人根本对他们完全无视，从容地路过他们身边，也没有人向他们行礼或关注，就像是这群来自异国的魔法师跟他们毫无区别一样。 安耐斯本想说这些蓝达港的市民太过无礼，就忽然听到那座建筑物里传出一阵欢呼声，就连广场上也有许多人兴奋地大喊起来，有人指向天空，然后所有人都朝天空望去。 先前，他们还有些奇怪，这古怪的建筑物上方修建的台阶是干什么用的，难不成还有人要从那里登上天去？或是在那里祭祀人鱼之神？否则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呢？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些人激动的原因。 这大约是在上午九点多，太阳已经升起许久，冬日的暖阳虽然没有多少温度，依然灿烂明亮，给云朵都镶上了一圈金边。 也正因为那些金灿灿的云朵悬于空中格外显眼，所以当一艘巨大的船只破开云层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才会显得更加震撼。 那艘船约莫有一百来米长，二三十米高，船舱下方有十几个巨大的风轮转动着，带动螺旋桨调整方向，稳稳当当地降落在那座奇怪的建筑物上方，原本空悬着的台阶，与船舷相接，形成了一条顺畅无比的通道。 很快，欢呼声停止，船上有人开始下船，而许多在建筑物里排队的人也开始缓慢地走上楼梯，进入那艘巨大的船只体内。 “浮空飞艇！原来这就是浮空飞艇！”熬了夜都没想象出浮空飞艇模样的安耐斯，激动得无法自抑，一把抓住了身边人的手，“你看！你快看！她们居然能让这么大一艘船飞上天！！” “安耐斯，你抓疼我了！”约瑟夫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当头给他浇下了一桶冰水，让他满心的欢喜，瞬间都被冻结。 “老……老……”安耐斯一个哆嗦，本想喊一声“老师”，可是在约瑟夫冷冰冰的眼神下，愣是没敢喊完第二个字，结巴了半天，终于能喊出他现在用的假名：“劳伦斯，对不起！” 约瑟夫冷哼一声，低声说道：“收起你们那没见识的模样，简直丢尽了魔法工会的脸面！等回去以后，我看你们都需要去重新闭关进修，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所犯的错误！” 安耐斯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只是望向浮空飞艇的眼神更加灼热。 他想飞，想登上高空，想触摸白云蓝天，想俯瞰山川河流，苍茫大海，这种迫切的愿望，甚至能够压过所有对未来返程后可能遭到的惩罚的恐惧。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这个魔法师考察团的名誉领队，本该来考察学习女巫领的技术，若是能够带走的就带走，若是带不走的……交给约瑟夫。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里的技术，可能需要他学习很长一段时间，很长，非常长的一段时间。 第103章 现在, 每天都有一趟浮空飞艇往返于晨曦之城和蓝达港之间，经过炼金工坊的几次改进后，如今这种专门用于载客货运的浮空飞艇技术已经相当成熟, 上升至云端之后，进入风流层, 测试风向，调整方向，打开风帆后，就可以如同一艘在海上航行的三桅帆船一样，借助风力飞行。 这种飞行速度远比单纯依靠魔能推动螺旋桨和浮空装置要快得多, 而且非常节约魔力能源，在希雅看来, 如果不是因为懂得测风向和控制风帆的老水手和魔法师太少, 这种大型浮空飞艇将成为整个大陆最便利的空中长途运输工具。 现在, 蓝达港的新船厂里, 除了修理那些因为海兽潮损伤的船只之外, 就是在日以继夜地改造这种浮空飞艇。 也就是在如今整个奥斯维拉大陆魔力恢复期，能够有充足的能源和不断觉醒的魔法师, 加上几乎整个奥兰王国的魔法师都汇聚到了女巫领中，才能撑得住希雅这种大型的魔法工业改造模式。 法蒂克王国魔法师考察团一众人跟着走上浮空飞艇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是飘着的。 真正走上飞艇之后，尤其是给他们安排的都是三楼豪华舱房, 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套房, 还有大露台可以观赏云海风景，俯瞰云下大地, 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他们，可以说是十分清静舒适, 比他们乘坐的塞壬号有过之而无不及。 飞艇下面的两层舱房最下面的是面对普通乘客的舱房，有四人间到八人间不等，都是上下床加个小桌独立卫生间，中间一层则是只比三楼顶层豪华舱房稍小一点的套房，有双人间和家庭套房，基本能够满足那些运货商人们的需求。 舱底则是整个浮空飞艇的货舱和工作舱，除了在起飞前负责运送货物和行李的搬运工之外，非工作人员都是不得擅入其中的。 哪怕安耐斯对浮空飞艇的运作方式十分感兴趣，最终也只是眼馋的看看，并没有贸贸然地提出“参观、学习”的要求。 毕竟，对于魔法师们来说，各家的传承都是不容窥探的绝密，贸然窥视或偷窃都会带来不死不休的仇恨，“偷师”、“窃密”是魔法师之间的大忌。 哪怕是魔法工会对魔法师们的的考察、以及魔法师之间的切磋，顶多都是以研究该项魔法技术中是否有黑暗元素，是否会造成不良影响为主，而不会深入到魔法师的隐秘技能技巧和炼金制药的特殊工艺技术配方，甚至在加入魔法师工会的时候，就要求他们立誓不得随意侵犯他人隐私和传承秘法，为的也是保障中底层魔法师的利益。 否则，在大魔法师们施展的魔法技能之下，中低阶魔法师将毫无隐私可言。 而如今，看着脚下的云层如同大片大片的浪花，簇拥着这艘浮空飞艇在云海中遨游，当云层散开时，又可以看到下方的大海和陆地，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帕瓦尔山脉，犹如一条血管般穿过整个菲尔莫斯平原的艾斯米亚河和它的无数条支流…… 这是一幅自然绘制成的绝美图画，没有一个画师能够将其复刻出来。 安耐斯看得目眩神迷，一直站在露台上都不肯回舱房里。 这次航行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哪怕到了夜晚，安耐斯都宁可不睡觉，也要在飞艇上观星，似乎在这浮空飞艇上看到的夜空也星象，都跟在地面上看得不一样？ 他这种沉迷的情况，简直比那个人鱼狂热粉有过之而无不及。让约瑟夫开始有些后悔，当初让这个貌似暴躁实际上十分精明的家伙带队，是不是错了？ 甚至当第二天上午，浮空飞艇抵达晨曦之城时，要下船了，安耐斯还恋恋不舍地舍不得离开，气得约瑟夫差点就想给他浇一头冰水，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就听到前方的广场上，响起动听的音乐声，广场中央的喷泉随着那乐声节奏起伏不定，绽放出一朵朵水花，哪怕是在这寒冷飘雪的冬季，这处喷泉竟然丝毫没有结冰不说，还有水雾蒸腾，将整个晨曦之城衬托得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浮空飞艇刚一停稳，下面三等舱的旅客们就纷纷涌出，都穿上了厚厚的衣物，三楼的法蒂克魔法师考察团成员都是正式魔法师，两个中阶十个低阶里还混着个高阶魔法师，本身能开启魔法护盾的自是已经可以无视气温，不畏寒暑，可那并不是所有低阶魔法师都有足够的魔力池维持魔法护盾的长期开启，火系魔法师还好说，其他的魔法师乍一走出来，没了飞艇在空中飞行时开启的防风魔法护盾，一下子就感觉到北方的寒冷，不禁牙齿咯咯作响，抖得说不出话来。 不等他们下船，就立刻有人给他们送来了毛皮斗篷，十分抱歉说地先前没有注意到客人们缺少御寒衣物，这是特地从布里斯奇商行调来的魔兽皮斗篷，防风防寒防雨雪，绝对配得上各位贵宾的身份。 奥古斯特也在这艘飞艇上，他现在每个月都要在晨曦之城和蓝达港之间往返奔波，就是因为当初布里斯奇家族的人不肯听他的劝说举族投奔女巫领，导致在王都黑暗邪灵扩张时损失惨重不说，一部分人还去蓝达港投奔了霍奇森伯爵，这些人站错队的原因，也少不了当初做过的坏事心虚，结果在女巫领对蓝达港的贵族大清洗的时候，连他们也一并“清洗”掉了。 若不是希雅并没有因为那些人过去犯的罪“株连”到早已经分家的奥古斯特身上，恐怕整个布里斯奇商行都得完了。奥古斯特也就保住了属于自己的产业和族中几个不曾涉及迫害女巫和人口贩卖的族人，能够干活的人少了，他就少不得要在两地之间多跑几趟。 他在浮空飞艇的二楼有个长期包房，不光是自己要坐，还有商行其他往来管事和客人都需要预留，最近因为到了雪季，他还特地让外出的商队从各地重金搜罗聘请了一些擅长鞣制皮革，制作皮衣的皮匠到晨曦之城里新开的皮草行工作，还在船上备了不少高档的货物样品，就是方便在旅途之中，向那些二三楼的贵客们“展销”之用。 这次就赶巧了，看到来自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们没有御寒的衣物，也不管魔法师们是不怕冷还是其他原因，反正送上这份见面礼，奥古斯特能跟这些远道而来的魔法师们拉上关系，就觉得值回本了。 哪怕布里斯奇家族跟法蒂克王国的船队是由艾尔伯特负责，可一般情况下，艾尔伯特也很难接触到这些魔法工会的上层，奥古斯特收到了几位魔法师的感谢，亦是不卑不亢，并没有主动上前套近乎，他深知有些事过犹不及，女巫领对这些法蒂克魔法师考察团成员的态度未曾明朗之前，他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 约瑟夫倒是多看了他一眼，他听说最早就是这位布里斯奇商行的代表力排众议，与女巫领开展贸易，甚至代理了女巫领主亲手制作的魔法药剂，便悄无声息地记下了这个人的特征和气息，毫不客气地披上了那沉甸甸的魔兽皮斗篷，继续混在初级魔法师里装样。 在晨曦之城空港迎接考察团的是多米尼克、艾尔维拉和沃森·布雷福德。 希雅已经收到了卡莉斯塔的飞鸟传讯，知道这次来的法蒂克王国魔法师里有狂热的人鱼崇拜者之后，就不打算再让摩根娜和梅丽莎尔去刺激这些人的神经，免得这些人真的疯上一两个，闹出事来就不好看了。 在自家地盘上，拥有大量的魔法武器和防御阵法，打是不怕打不过的，可魔法师们真的动起手来，杀伤力太大，往往会殃及池鱼，大伙儿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晨曦之城，万一被各种魔法技能砸烂起火，再伤到那些毫无防御的普通人，她可是会心疼的。 多米尼克是懒得应酬，艾尔维拉也不擅长交际，只有沃森原来是布雷福德家族的族长，作为王都三大魔法家族，人面广应酬多，和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也曾经有过交流，便由他出面负责接待，那两位就相当于给他压阵的门面。 果不其然，看到女巫领随随便便派出来的就是三位中级魔法师，安耐斯也收起了对浮空飞艇的心思，开始履行他考察团领队的职责，他与沃森以前举见过，这次见面寒暄了几句，还为兰斯大魔法师的陨落致哀，一路说着话就到了洛山达魔法学院。 到了魔法学院门口，其他人都跟着沃森三人走了进去，约瑟夫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警觉地看着院门内那尊洛山达女神像。 普通的魔法师或许看不出来，可是已经踏入高阶魔法师的他却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座神像身上竟似有神力一般，无形之中散发的威压，似乎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根本感觉不到。 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走进这座大门，那么身上的所有伪装都会彻底消失，暴露出他的真实身份和等级。 约瑟夫悚然而惊，哪里还敢走进去，心中已经冒出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来。 不是说女巫领才崛起不到一年吗？不是说奥兰王国的三大高级魔法师都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一个只有中阶魔法师的女巫领，竟然会有真神的遗像坐镇？！ 他正在纠结之际，却听一个清亮铿锵带着几分金属质感的女声在耳畔响起：“这位魔法师先生，怎么不走了呢？” 约瑟夫转头一看，是刚才在空港迎接他们的三位中阶魔法师之一，金系女巫艾尔维拉。 她一双金色眼眸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态度，绝不是一个正常中阶魔法师对初阶魔法师应有的样子。 安耐斯正跟沃森说着话，并未注意到约瑟夫落在了后面，突然听到艾尔维拉的声音，转头一看，看到约瑟夫停在了魔法学院的门外，脸色之分难看，心头不由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生怕这位大佬突然在人家的魔法学院门口就发飙，到时候让他如何收拾场面？这考察团还能不能好好考察了？ 他拼命地约瑟夫使眼色，感觉自己眼角都要抽筋了，就是生怕他翻脸动手，让自己失去了在女巫领考察学习的机会。 若是在来之前，他或许根本不在乎约瑟夫打算做什么，高级魔法师在奥斯维拉大陆上是能够横行无忌的存在，若是他真做了什么，也是为整个法蒂克魔法工会争夺资源，他也一样能够跟着沾光。 可现在不一样了，看到了那艘集炼金术与魔法符文多种魔能技术于一身的浮空飞艇，安耐斯就知道这绝不是一个人能想出来做出来的，想靠强取豪夺的暴力手段恐怕拿不到图纸和核心技术不说，就算抢走的飞艇拆开也会成为一堆垃圾，根本无法复原。 所以这会儿他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约瑟夫动手，无论如何，总得等他先“考察”完了，想办法挖点技术工和魔法师回去再说啊！ 看到他眼角抽搐面庞扭曲的模样，约瑟夫只觉得辣眼，却也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叹了口气，对艾尔维拉说道：“我本不想暴露身份，跟着来看看就好，没想到……我是法蒂克魔法工会副会长，高级魔法师，一等伯爵，约瑟夫·林德伯格。” 艾尔维拉笑了笑：“原来是阿刻罗伊得斯伯爵，塞壬号的主人，大魔法师阁下，没想到您大驾光临，竟然如此低调，真是让我们失礼了啊！” 约瑟夫干咳了一声，也不管她说的话里有几分揶揄之味，干脆利落地撤去了伪装术，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连身形也突然暴涨了近十厘米，从一个瘦弱苍白的初级魔法师，变成一个高大挺拔的高阶魔法师。 好吧，反正要掉马，自己主动解除伪装术，总好过进门后被那尊神像的法术给刷掉的好。 就连法蒂克王国魔法师考察团的成员，看到这一幕的变化，也都吃了一惊。 除了知道约瑟夫身份的领队安耐斯之外，其他的魔法师并不知道这个低调的初级魔法师竟然是魔法工会的副会长约瑟夫大人，顿时都有些紧张起来，努力回想自己在旅途中有没有排挤或得罪过他，越想越是害怕，这位这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谁能想到他一个高级魔法师，竟然会伪装成初级魔法师啊。 约瑟夫无视他们惊惶的眼神，大步朝着魔法学院里走去。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就感觉到有一股温暖的光落在了身上，这道光中充满生机之力，暖洋洋得如同清晨第一道晨曦之光，若是他没有解除伪装术，这一进门就会立刻被解除身上加持的一切魔法状态，当场暴露身份，恐怕这次考察就彻底砸了，想圆场都圆不回来。 几步路的功夫，除了这温暖的晨曦之光外，还有阵营侦测魔法闪过，这倒是他们早就有过防备的，能够入选考察团的魔法师都事先在魔法工会里进行过阵营侦测，哪怕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本身并无阵营限制，可这次来的人必须先做一遍测试，就是因为他们重金从艾尔伯特船队的人口中收集的情报之一，就是这个女巫领许多地方，竟然都会设立阵营侦测魔法阵，一旦被发现属于黑暗邪恶阵营，就会被直接逐出女巫领或者净化清除！ 他们可不想为了这个阵营问题，导致考察团的人无法深入考察，所以提前做好筛选，免得到了地方被人筛出去。也因为这样，才导致通过测试的中阶魔法师只有两个，高级魔法师只有一个，剩下的都是初级魔法师。 在魔力资源匮乏的时代，想要在保持善良和中立的阵营立场同时，不被其他魔法师淘汰下去的，不是天赋出众就是心志坚定，或者有家族和高级魔法师庇护。 约瑟夫本身阵营是中立混乱，在阵营侦测魔法阵中显示虽然不是黑暗邪恶类的黑色或红色光环，但也是代表危险的黄色光环，这就让他略略有些尴尬。在魔法工会测试阵营的时候，他其实使了点小手段，用强大的魔法为自己套了几层伪装，自觉女巫领连高级魔法师都没有，根本不可能看穿自己，才会用个假身份混入考察团，方便以后便宜行事，不受身份拘束。 可没想到，一进门就被扒了马甲，什么手段在这个有着女神像庇护的魔法学院里都无法施展，只能眼看着自己在阵营侦测魔法阵中闪着黄色的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就连安耐斯都没想到约瑟夫身上竟然会是黄色的光……哪怕不至于心怀恶意，那也绝对是会被女巫领提高警惕的混乱阵营啊！当初魔法工会检测的时候怎么就没检测出来？难不成这位老师还是在来的路上忽然改变了阵营？ 真是离了大谱了！ 约瑟夫却毫无尴尬之色，完全像是没看出自己身上跟别人的差别一般，对艾尔维拉问道：“不知这尊女神雕像，出自哪位神灵，我好像从未见过？” 艾尔维拉冷笑一声，说道：“这是洛山达女神像，我们魔法学院就源自洛山达女神的恩赐与庇护，她原本主掌生机与复苏之力，亦有光明权柄，曾经被光明教廷抹去了在历史上的存在，现在是我们女巫领所供奉的正神。” “原来是晨曦之光的主人，失敬失敬！” 约瑟夫向着女神像行了一礼，他现在一百六十多岁，除了研究魔法技能之外，也曾经游历诸国，听过不少吟游诗人的传说，对这些被奥兰王国光明教廷封锁的上古历史了解的并不少，自然知道洛山达女神已经陨落，否则也不会有光明之神这千年来的荣耀圣光传世了。 忽然之间，他身上黄色的警示光芒，就淡化了许多，虽然没有完全变成白光，但比起先前黄得亮眼的情况还是好了许多。 希雅站在学院的礼堂前，清楚了地看到了这一幕，也有些意外。 “原来约瑟夫阁下的混乱阵营，主要是源自对光明之神的不敬啊！” 原本还担心一个混乱阵营的高级魔法师，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没想到他不过警觉地自脱马甲，这会儿还会转换阵营立场，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约瑟夫也看到了她，这次就没有再躲在安耐斯身后由他出面应酬，而是直接大步上前，走到了希雅面前，有些激动地问道：“你们既然找到了晨曦女神的消息，那有没有找到大地女神呢？” 说话间，约瑟夫的声音因为激动拔高而显得格外尖利，让跟随他一起来的法蒂克魔法师考察团成员们忽然觉得耳朵刺痛，就连眼睛都快要瞎了—— 安耐斯更是惊恐不已，他的老师，魔法工会的副会长，法蒂克王国的一等伯爵，怎么会……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呢？ 大地女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希雅望着这位身形高大貌似男子的高级魔法师，她的最后一份伪装，恐怕是经过切割声带的特殊手术改变了声音，还对自己的身体做过许多改变，才会在法蒂克王国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成为一等伯爵，魔法工会副会长。 可在充满晨曦之光和圣光魔法阵的洛山达魔法学院里，不光能扒下伪装术等魔法技能带来的马甲，就连各种物理手段的“整容”、“变音”、“修身”都会被一键还原，想藏都藏不住。 约瑟夫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再低头一看，看到了自己身形发生的变化，不禁苦笑了一声。 “真是想不到，我在法蒂克王国隐藏了一百五十年的身份，在你们这里不到十五分钟就被彻底拆穿。” “好吧，不装了，我是大地女神的信徒，吾主与晨曦女神陨落于同一个时代，不知女巫领主可否知晓吾主的消息？” 第104章 “大地女神？” 希雅没想到约瑟夫不但来了个男变女的大变身, 竟然还是个大地女神的信徒，看到洛山达女神像之后，竟然会向她打听自家主神的消息。 你的主神, 你都不知道，问我？ “非常抱歉, 在我所接触到的知识中，并没有与大地女神相关的历史资料。” 说来也奇怪，作为一个农牧业大国的奥兰王国，并没有大地女神的教会传承，反而是法蒂克王国这个信仰自由的半岛国家, 众神教会林立，其中还保留了大地女神传承。 可这位高级魔法师, 法蒂克王国的一等伯爵, 女扮男装的大地女神信徒, 不在自己国家找大地女神传承, 居然来问她？ 希雅不解, 但十分礼貌的态度，让约瑟夫失望之余, 还是耐心地向她解释：“大地女神在陨落之时，将新生权柄赐予晨曦女神，刚才我能感觉到，女神像周围的魔法阵, 在我的身上加成了新生与复苏之力。所以我才会变成这样……如果你们找到晨曦女神的传承和遗迹的话, 请告诉我，或许能从那里, 找到吾主的信息。” 新生？ 洛山达女神作为晨曦女神，拥有新生、复苏、光明的权柄, 可以说是上古众神时代最强大的神明之一。 而大地女神，则是在上古众神诞生之前，更远古的原始神明。在许多传说中，大地女神是众神之母，是天神乌拉诺斯、海神蓬托斯、山神乌瑞恩的母亲。是光明宇宙所有天神之母，也是世间万物之母。 然而在第一次神战之后，这位众神之母就失去了踪迹，祂的权柄分给了祂所钟爱的孩子，新的神明诞生，古老的神明隐去，哪怕世间依然有人在传颂祂的故事，却已经无法接触的祂的神恩与赐福。 但人们不会忘记大地女神的恩赐，尤其是当饥荒和灾难来临时，更多的人怀念传说中大地女神带来的万物生长与丰收，一些信奉大地女神的教会便会趁机传教，收割一波信仰价值。 这也是法蒂克王国信仰自由，教会众多的结果，普通人分不清神明的权柄，就会被各个教会的神官诱导，加上人性所求，需要出海的时候就拜拜海神人鱼之神，需要种地的时候拜拜大地女神丰收女神，想要做生意的时候祈求商业女神，想求个爵位升官的时候则向贵族之神祈祷…… 就是求个神尽其用。 本身信仰也没多么坚定的法蒂克王国魔法师考察团其他成员们，听到约瑟夫大魔法师公然宣称自己是大地女神的信徒时，脸色都有些古怪。 如果他们没失忆的话，当初约瑟夫伯爵就是因为剿灭了一股大地女神教会的邪恶教派，捣毁了一处血腥祭坛，救出了许多被掳去做祭品的处女，得到王室的封赏，授予一等伯爵爵位。据说这位约瑟夫大魔法师是出了名的善于伪装，千变万化，还曾经伪装成女人潜入邪教会探查情报，最后将其一举歼灭。 现在想来，千变万化或许就是她的伪装，可男可女的伪装术下，大家只会在意她能变化万千化身，而忽略了追查她本来的性别。 现在他变成了她不说，居然还自称大地女神的信徒，这种隐秘的事现在被他们知道了，哪怕约瑟夫大法师是因为洛山达魔法学院的防御阵法被扒掉的马甲，可他们这些人并不想知道这么可怕的秘密啊？！ 如果约瑟夫大法师不打算回法蒂克王国也就算了，如果要回去的话……恐怕他们这些知情者，都得变成死人才能为她保守秘密了。 这怎能不让他们一众小的瑟瑟发抖，原本以为带来的靠山金大腿，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他们最大的威胁……这感觉，怎么一个惊悚了得。 可现在已经进了女巫领的魔法学院，考察团的魔法师们也只能祈求女巫领的这位领主大人，千万千万不要帮着约瑟夫灭口，哪怕她们因为信仰问题打起来，给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也行啊！ 希雅看看被魔法阵彻底解除了伪装的约瑟夫，想了想，还是坦白地告诉她：“这尊女神像原本是在奥兰王都的洛山达大教堂里存放的，那里变成了一个深渊黑洞之后，又被黑暗之神的力量笼罩，整个王都之中，恐怕只剩下黑暗邪灵的存在，再无其他活物了。” “奥兰王都？”约瑟夫怔了一下，过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听不少人说过奥兰王都沦陷的事，据说是因为光明教会的教皇召唤了黑暗之神，导致整个教廷神官被献祭，王都沦为黑暗之都，随时都有可能继续扩张，就连奥兰王国的王室都逃到了南方边界的塔尔城，靠着大王子亚历克西斯手中的残兵苦苦支撑。 可谁能想到，那里不仅是黑暗之地，还藏着晨曦女神的遗迹……难怪光明神教一直盘踞在奥兰王都，大肆猎杀女巫，就是想要断绝晨曦女神的重生机会，免得祂再次复生后与光明神争夺光明权柄吗？ 看到她神色古怪，希雅便让多米尼克先带着法蒂克考察团的其他魔法师去安置，自己则带着约瑟夫大魔法师前去圣塔，这里可以隔绝外界查探，防御更加严密，而且被安娜契约后，完全受她的控制，就算是高阶魔法师在里面，也会被限制行动，无法伤害到她。 约瑟夫一进去，就立刻发现了这个外面挂着第一实验室牌子的实验室，本质上竟然是个具有圣光属性的魔法塔，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光明教会的圣塔？怎么会在你这里？” 她不是没去过奥兰王都，只是第一次去，就感觉到光明教廷在王都的势力庞大，以及教廷中那种霸道的圣光之力，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以免被拆穿了身份。 那时她还是个中级魔法师，自然不敢轻易去跟拥有好几位高阶魔法师的光明教廷对着干，哪怕后来听说光明教廷对女巫的猎杀行动越来越过分，使得整个奥兰王国几乎没有女巫的生存之地，她就更不愿意去这个愚昧落后的王国。 当然，并不是说奥兰王国够烂，法蒂克王国就能好到哪里去。 若是真的好，她也不会女扮男装，一扮就扮了一百五十年。 希雅看出她的警觉，解释说道：“阁下不必担心，这座圣塔已经契约了我的学生安娜，脱离了光明教廷，不会随意对您造成伤害的。” 约瑟夫松了口气，大地女神虽然号称众神之母，但祂本身属于混乱混沌阵营，祂的身上，既有新生、繁衍等创造类神职权柄，也有毁灭的黑暗系权柄，是个充满矛盾和混乱的原始神明，作为祂的信徒，约瑟夫也不可避免地拥有混乱阵营属性，属于被光明系圣光排斥的那种。 就算她现在是高阶魔法师了，贸贸然进入圣塔之中，一旦动手，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完全毫发无损地离开。 这可是光明神教的神器啊！居然会落到女巫领手里，还被领主的学生契约……这说出去谁信？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约瑟夫忽然想起来另一个传说，便问道：“是你那位觉醒了圣光的学生吗？” 教廷召唤黑暗之神，女巫觉醒圣光，这是奥兰王国最近最轰动的事件，约瑟夫当然听说过，只是当时以为这是女巫领的噱头，拿来对抗教廷之用的，可没想到，这圣光女巫是真的不说，还能将圣塔从光明教廷手里夺走，难怪教皇气得要去召唤黑暗之神，直接叛教堕落了呢。 很显然，教皇失宠了，光明神直接放弃了整个光明神教，连圣塔都改签了，他不改信，就等着被反噬之力彻底毁灭吧。 只不过，改信黑暗之神，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安娜。”希雅点头说道：“她虽然觉醒了圣光，但拒绝了信仰神明，完全靠自己修炼，能够契约圣塔，也完全是个意外。” “约瑟夫阁下，冒昧请问，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工会，对女巫……在法蒂克王国，或许应该说是女性魔法师，也会像光明教廷一样排斥甚至猎杀吗？” “猎杀倒不至于。你可以叫我约瑟芬。”约瑟芬说道：“魔法师工会里并非没有女性，但他们会用另外一种方式，让女性‘主动’退出魔法工会。” “另外一种方式？”希雅有些意外，原本在了解到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工会情况时，她还以为那里有女魔法师，是个对女性相对友好的王国，可是看到约瑟芬大魔法师都不惜自残身体，改变容貌和性别，就觉得其中或许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美好。 “是啊！是另一种，叫做‘为你好’的方式。”约瑟芬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说道：“他们会赞美女性，会有无数英俊富有的贵族来追求女魔法师，为她们提供财富、珠宝、庄园、美食……会送给你无数华丽的服装，邀请你每天出席各种盛大的宴会，只要你点头，就能够成为一个贵族世家的女主人，当一个什么都不用干……哦，除了生孩子之外，什么都不用做的米虫。” “修炼魔法师多么辛苦的事啊，更何况想要进阶都必须突破魔力屏障，稍有不慎就有死亡的危险。可只要你点头，不需要继续修炼，只需要嫁人生孩子，就能享受到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你会怎么选？” 希雅愕然，会怎么选？她虽然觉醒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在觉醒时差点水火冲突爆体身亡，后来一次次修炼时魔力在体内运转锤炼扩展魔力池，都要忍受那种将身体拆解撕裂重新组合的痛苦，这还是她拥有水系治疗术的前提之下，如果没有的话，痛苦少说也会翻倍。 更不用说她在炼金制药时，一不留神失败引起的爆炸，要不是她魔力充足随时开启魔法护盾，又有安娜这样的圣光治疗术随时刷血，早不知道要受多少次重伤了。 修炼魔法，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就算现在，希雅每天也要保持十个小时以上的修炼，因为女巫领的公务繁忙，她索性就用冥想代替了睡眠，并且随时开启魔法护盾来保持魔力回路运转，时时刻刻刷技能熟练度，勤奋得简直堪比她原来那个世界的高中生。 枯燥而危险的修炼，还并不一定能换来对等的进步，许多魔法师可能一辈子都卡在初级阶段无法晋升，就算是约瑟芬这样的大魔法师，如果不是这次魔力潮恢复，也就被卡在大魔法师的阶段无法再进一步。 相比之下，贵族美男的追求，富贵悠闲的生活，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约瑟芬冷笑着说道：“他们还会说，大地女神、人鱼之神、丰收女神……所有的女神的神职之中，都有繁衍的权柄，所以生育和繁衍是女人的义务和权力。与其劳心费力的修炼和工作，不如遵循女神的要求，生儿育女，为家族繁衍做贡献……” “在他们眼里，女性魔法师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够生下血脉更强的继承人。或者说，所有的女性，最好都不要去学习那些费脑子的知识，只需要当个花瓶，或者当个生育工具就行。可偏偏就有那么多的蠢货，真以为这些人是为了她们好，放弃了自己的天赋，去做个生育的机器！还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呵呵！” 希雅不禁打了个寒颤，法蒂克王国这种将女魔法师高高捧起的做法，看起来比奥兰王国的猎杀女巫要高明的多，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洗脑式的物化？ 在这种环境下被洗脑成功的女人，她以为的幸福，真正是她“想”要的，还是别人让她以为这就是她自己想要的呢？ 看到约瑟芬如此愤然的表情，希雅隐隐感觉到，她说的这些，好像亲身体验过一样，但她不是女扮男装了一百五十年吗？ “你会怎么选？”约瑟芬直视着希雅，再次追问。 希雅镇定地回望着她，从容地说道：“我选择自己掌控一切。” “我不相信别人的承诺，也不想接受来自别人的恩赐，更喜欢自己争取到的一切。” “只有自己掌握了足够强大力量时，才能够让一切秩序按照我的要求进行，让所有人按照我的规则行事。” “同样，我也不信仰任何一个神明，我更相信，我们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个世界，来拯救那些身处苦难中的人。而不是只能苦苦祈祷，等着神明的救赎。”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直接刺穿了约瑟芬大魔法师的所有防御，让她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凌厉的眼神，都忽然像是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散。 “原来……你不信神？”约瑟芬喃喃地重复她的话，却又摇了摇头，“不对，你身上分明有晨曦之力，那是晨曦女神的恩赐，你若是不信仰祂，祂又怎么会给你赐福？” 希雅淡淡地说道：“我不信仰神明，但我相信希望的力量，相信光明能够战胜黑暗，而这种力量，是我要握在自己手中，靠自己去努力争取，而不是祈求神明的赐予。洛山达女神早已陨落，祂也不愿复生，就是因为不想再接受那些充满欲望的信仰。” “所以，你以为信仰是什么好东西吗？安娜觉醒的时候，光明神也曾降临赐福，希望她能够成为神的使者，可她拒绝了成为光明神的信徒后，依然没有影响到她觉醒圣光和契约圣塔。” “我想，真正的魔力传承，并非来自神明，而是来自我们的内心。神明，也只是比我们更早掌握这种力量的等级更高的存在而已。” 约瑟芬听得目瞪口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被别人听到，你这是在渎神啊！” 希雅笑了起来，反问道：“那以阁下之见，光明教皇又是为什么失去了圣光之力的呢？法蒂克王国那么多的教会和信徒，又有多少人是发自真心的信仰他们口中的神明的呢？” “他们的祈祷和信仰，真的得到神明的回应和恩赐了吗？” “还是说，他们信仰的，根本就是他们自己想象中的神明呢？约瑟芬阁下，想必你也早有怀疑，要不然，你怎么会想要寻找大地女神的遗迹？” 从先前那些考察团魔法师们的表现来看，这位高阶魔法师作为魔法工会的副会长，手段肯定非常厉害，而她表面上的信仰和实际信仰截然不同，要说渎神的话，到底是谁更二五仔呢？ 约瑟芬沉默了良久，方才声音干涩地说道：“你说得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真正得到神明的回应，得到神明的赐福。我们崇拜信仰的女神一个个消失陨落，毫无回应，被那些掌权者肆意篡改教义，用来欺骗那些愚昧的信徒。我想要找到神明的遗迹，想要找回女神的荣光……” “女神已经消失了……”希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虽然不了解这位高阶大魔法师经历过什么，但能感受她到的痛苦与挣扎，尤其是这种信念执着的神明信徒，信仰越纯粹，在得知真相时就越痛苦，越容易崩溃。 “你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为什么不趁着魔力恢复，继续突破，等晋升为魔导师后，离开这片大陆，前往真正的魔法大陆呢？” 约瑟芬摇摇头，固执地说道：“我在大地女神的神像前许下诺言，一定要找到祂的遗迹，证实女神从未要求女人必须以生育为本职，女神的神职，有创造，也有毁灭。” “因为我，就是毁灭的践行者！” 她毫不掩饰地释放出自己的魔力元素，一种如同深渊黑洞般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整个圣塔中亮起耀眼的白光，就连希雅身上也有一圈金色的光芒将她从头到脚完全笼罩住，让这些毁灭气息根本无法靠近她一点儿。 在法蒂克王国，约瑟夫·林德伯格伯爵是魔法工会的副会长，是个拥有狂暴海潮般魔力的水系魔法师，并且擅长伪装术，能够千变万化，属于混乱中立阵营。 可实际上，她从觉醒开始，拥有的就是毁灭系的魔法力量，无论是狂暴海潮，还是死亡泥石流，都属于毁灭类的魔法技能，刚一觉醒，就被家族关进了法师塔里禁锢起来，生怕她继续修炼下去，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而她的孪生姐姐，觉醒的正式完全与她截然相反的力量，那是属于大地女神的新生之力，能够让草木复苏，大地回春，温和治愈的木系魔力，受到所有人的喜爱与欢迎。 姐姐不忍心她被囚禁，偷偷地放走了她，她就干脆女扮男装，混入一个冒险团中，出海去猎杀魔兽，寻找晋级的机会。 等到几年之后，约瑟芬晋升中级魔法师，回到家族所在地，得知姐姐要嫁给一个大贵族，本想带姐姐离开的约瑟芬，听到姐姐说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她并不想辛辛苦苦地修炼魔法，也不想出去冒险升级，只想当个幸福快乐的女人，生儿育女，就是她最大的人生追求。 约瑟芬没有阻拦她追求幸福，而是继续进行自己的冒险。 直到她后来收到一封信，得知姐姐死于难产。 哪怕她拥有极高的魔法天赋，觉醒了治愈系魔力，本该有强大生命力的木系魔法师，却因为生育一次次消耗自己的魔力源，一次次将自己的生命剥离出去，最终死在产床上时，才不过二十多岁。 约瑟芬回去收养了姐姐的两个女儿，想培养她们成为真正的魔法师，可她再一次失败了。 当她们觉醒之后，收到众多贵族和魔法师的追求，面对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轻松躺平的生活，反而觉得是约瑟芬冷酷无情，甚至私下和情人一起盗走了她的魔法武器，逃出了她的法师塔。 她当时亲眼看着那两个孩子私奔离开，没有去追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她们。 第105章 哪怕约瑟芬后来成为高阶魔法师, 成为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副会长，可对于她所厌恶的一切，却发现自己更加的无力。 她无法扭转那些女孩的想法, 因为周围的大环境如此，当所有人具有相同的思想时, 她就成了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她可以消灭那些反对者的□□，却无法改变他们的思想，更无法改变那些女孩子们的命运。 甚至她所做的一切，被排斥被怀疑被逃避被憎恶，根本无人相信她的话。 甚至那两个女孩还认为是她在迫害她们：明明她们可以过上轻松富有的生活, 享受别人的追捧，却被她逼迫着学习和修炼, 面临那么可怕的魔兽, 这种根本不是她们想要的生活。 约瑟芬所谓的千变万化的化身, 也是她无数次努力尝试的结果, 结果就是, 当她以男人的面目出现时，很多事一帆风顺, 众人都臣服于她的强大之下。 可当她以女人的形象出现时，就会被人怀疑，从怀疑她的能力，到怀疑她的性别, 怀疑她是不是以色交易, 抱着什么金大腿才能够获得这样的成就。 嗯，没错的, 她的女号屡屡都被当成了男号的情妇，甚至连魔法工会的会长都来隐晦地提醒她, 就算要给情妇开后门，至少也别做得那么明显，或者可以选个容貌更出色的…… 是的，约瑟芬并不是个美女，甚至跟法蒂克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定义完全相反。 她身材高大、健壮、五官平平无奇，从没有束过胸勒过腰，就算不动用魔力，她也一拳头能打倒魔法工会里三个魔法师，穿着中性服饰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女人。 更何况，她的魔力元素是狂暴海潮和死亡泥石流，根本与法蒂克王国所有女性魔法师走的路子完全相反。 甚至连那些传统的魔法师们，都更加推崇苍白纤瘦的贵族仪态，而不是高大健硕靠满脑子肌肉的骑士形象。 所以当约瑟芬是初级魔法师约瑟夫的时候，就是个完全符合刻板印象的魔法师形象，风一吹都能倒的模样，在魔法师里一点儿也不起眼，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 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之后，约瑟芬最终决定，寻找古神遗迹，试图从古神的遗迹中找到足以支撑自己想法的理论基础。 在她看来，众女神的消失，肯定跟人类对祂们权柄的误解有关，正因为教会对祂们教义的曲解，才使女神对人世失望，放弃了这些愚昧的人类。 如果能找到古神遗迹，如果能证明这些上古神明并非像现在的教会神官宣扬的那样，否定女人的其他价值，只看重生育和繁衍，那么她就能以神明的代行者身份，来改变那些女人们的思想和命运。 “所以你以为，我和你应该是同路人？” 希雅听完约瑟芬的自述，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位孤独的理想主义者。 “你猜想的没错，女神们的陨落和消亡，的确与信仰有关。虽然我不清楚大地女神到底是为何陨落，为何消失，但我曾经听过一首古老的歌谣，里面有一句歌词，讲述的内容，或许与大地女神有关。” “什么内容？”约瑟芬一听就有些激动起来，她这些年以来四处寻找，也曾经找到过许多传颂大地女神的故事和歌谣，但始终找不到，能够支持她想法的依据，有时候，甚至她都绝望地想，或许这个世上，只有她这个异端，才会与所有人格格不入，才会痴心妄想从女神的遗迹中找到能够支撑女人们站起来的力量。 或许，那种力量，真的不曾存在过。 可若是不存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神的故事，在众神之战前，掌控这个世界生存与毁灭的，原本都是女神，可到了后来，女神们消亡，男神崛起，就连在人世间，女人们的地位也一步步地被限制，被剥夺，被愚弄，最终甚至被洗脑成自我放弃，自我否定，“心甘情愿”地让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你是万物的母亲，你是生命的摇篮， 你的怀抱温暖而宽广，你的血管中流淌着生命的甘醇。 森林是你的衣裳，河流是你的血脉， 那些贪婪的双手啊，无情地剥夺你的衣裳 他们践踏你的尊严、肢解你的身体， 可你却用生命，化作万物的种子， 当你消失时，万物从你的身体上生长出来，那是你生命的延续，也是永远不灭的颂歌……” 希雅停下来，望着约瑟芬，轻声说道：“当我在梦境中见到洛山达女神时，曾经问过祂，还会不会回到我们的世界。” 约瑟芬怔怔地问：“祂怎么回答你？”她听到这段歌谣时，脑海中已经生出一个十分可怕的画面，大地女神的力量分散在各地，而自身早已消亡，是不是正如这歌谣所说，正是因为祂的陨落，才有万物的新生。晨曦女神是不是也一样？那么祂若是能回来，大地女神是不是也可以回来？ 希雅笑了笑，伸出手，她掌心亮起的，是一朵小小的光之花，金灿灿的如同初升的晨曦，耀眼夺目，温暖无比。 “祂说，我们如果能自己拥抱晨曦，又何必向祂祈求？我们如果自己都无法努力争取自己的权力，那么求祂又有什么用？信仰并非毫无代价，神明的恩赐也绝不是单靠祈求就能获得。” “约瑟芬阁下，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找到大地女神的遗迹，可你依然能够晋升高级魔法师，你所信仰的，是传说的大地女神，还是你心目中的大地女神呢？” 约瑟芬浑身一震，原本因为绝望而有些麻木空洞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你是说，大地女神……” 希雅平静地说道：“祂就在你的心中活着。你相信祂的存在，祂就永不会消失。你拥有大地的力量，应该比我更清楚，大地女神是万物之母，而我们每个人，都是在从祂的身上汲取养分，获取力量。” “女神们的陨落，不愿回归这个世界，是因为这个世界改变了祂们定义，夺去了祂们的本源力量。想要女神们复苏，得靠我们改变世界，而不是祈求祂们来拯救我们。” “约瑟芬阁下，你看，你靠自己，一样获得了别人无法企及的力量，这是神明赐福也无法达到的境界，为什么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周围的人，而要去寻找遗迹中的传说，来证明你的观点呢？” “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哪怕你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一样也无法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约瑟芬苦笑道：“我试过，可我失败了。根本没有人相信我，也没有人愿意追随我，她们宁可沉沦在短暂的欢愉和幸福之中，也不愿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去争取。” 希雅沉默了一下，问道：“约瑟芬阁下，在蓝达港迎接你们的乔安娜女士，是个毫无魔法力量的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可她现在是晨曦之城的行政官，还代理蓝达港的市政官，两个城市，几十万人，都在她的管理下井井有条的生活。你觉得，她怎么样？” 约瑟芬：“她是个非常能干的女士，但只有在你的领地里，她才有这样的机会。” 希雅笑了笑，“她原本是贝尔曼子爵夫人，在贝尔曼子爵死后，向我投诚，献上了贝尔曼领地，我得知她以前将领地内的庄园打理得非常不错，就请她帮忙管理贝尔曼小镇。随着女巫领的一步步扩大，晨曦之城的建立，她也跟着成长为一个成熟的行政官。” “就连她身边的女仆，在获得了自由民的身份后，也通过了行政管理课程的学习和考试，成为她的行政秘书。” “我们这里还有许多普普通通的女人，她们原来曾经是农奴，曾经是厨娘，曾经是家庭主妇，原本都认为自己的劳动和工作毫无价值，直到我们成立了威斯特公学，她们一边学习，一边教授其他人，才知道这些平平常常的生活技能，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们劳动创造的价值，并不比那些骑士和贵族们低，只是过去无人看到，无人承认。现在我们开办学校，就是让所有人不分男女、不分贫富贵贱，都可以学到基本的知识，学会自己擅长的技能，能够有谋生的本领。” “唯有如此，她们才能明白，自己的价值，并不仅仅是生儿育女。她们也能够创造更多的价值，她们的脑子并不比男人笨，能力并不比男人差，只有靠自己双手获得的一切，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约瑟芬阁下，你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你低估了自己的力量。” “神无法救世，能够拯救世界，改变未来的，只有我们自己。” 约瑟芬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惊叹，“难怪你说你从无信仰，你这样的想法，无论哪一个教派听了，都会将你打成渎神的异端。” “那你呢？你是打算继续去寻找神明遗迹，还是从现在开始做个改变未来的拯救者？” 希雅笑着朝她伸出右手，“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我们的魔法学院，我们的公学，看看这里的学生们，她们或许会给你带来更多想法。” 约瑟芬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非常期待，这本来就是我到女巫领想要考察学习的内容！” 她是非常期待这次考察之旅，可法蒂克考察团的其他成员们，这会儿却一点儿都不想在继续考察下去，甚至想要立刻离开，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约瑟夫伯爵居然是个女人？天啊，我以前跟她说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还笑话过那些五大三组的女人……她会不会以为我是在嘲讽她？” “算了吧，就算我以前根本没跟她打过交道，现在知道了她这么大的秘密，你以为她还会放我们活着回去？” 安耐斯听到同伴们哀嚎一片，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大家也不用这么害怕，约瑟夫大魔法师根本什么都没说，或许她根本不在乎我们知道这些呢？” “呵，安耐斯你当过她学生，你当然不怕。可你别忘了，她拥有狂暴海潮，是塞壬号的主人，在回程的路上，随时掀起一场海潮，就能把我们全都送进大海里喂鱼。到那时，谁能说是因为我们知道的太多？顶多也就是说我们运气不好而已。” “是啊，反正我是不敢跟她一起回去了！” “我也是！想到她变成女人的样子，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真是要死了，居然敢说大魔法师的坏话！” “难道你不怕？如果不是这次来女巫领，恐怕永远没人知道她竟然是个女人……女人竟然也能成为高级魔法师？” “女人为什么不能成为高级魔法师？”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说话的人一回头，差点吓得当场失禁，哆哆嗦嗦地向她行了个礼，“约……约瑟夫阁下……” 约瑟芬冷笑一声，说道：“我本来的名字叫约瑟芬，你们以后可以叫我约瑟芬。如果你们不想留下，随时可以离开。像你们这种愚蠢又低级的脑袋，还用不着我浪费魔力。” “那您呢？”安耐斯忍不住问道：“约……约瑟芬阁下，您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约瑟芬摇摇头，“我会留在这里继续考察女巫领的魔法学院，这里有很多值得我研究的东西，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她说自己不走，让那些害怕的魔法师们自己滚蛋，这些人却又开始犹豫起来。 如果约瑟芬真的打算留在女巫领，以她的高阶魔法师身份，女巫领肯定会给她一个对等的身份待遇，绝不会亏待了她。可问题是，这样的高级魔法师，在法蒂克王国也屈指可数，来考察一趟，直接就送了人家一个，这让他们这些同行的成员回去怎么交代？ 安耐斯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想继续留下考察，我对她们的浮空飞艇技术非常感兴趣，也想了解一下这座魔法学院的运作模式，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会将魔法知识传授给所有的魔法学徒们。” 剩下的魔法师们都开始犹豫起来。 考察团等级最高的魔法师和领队都要留下继续考察，那他们这些凑数来的人，如果两手空空地回去，连一份完整的考察报告都没有，等于是彻底的失败，以后在魔法公会的评分等级肯定会变得十分难看。 想从魔法工会换取各种资源都需要积分，这些积分只有完成工会的任务才能获取，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类型。 原本这次考察任务的积分奖励非常多，他们要是完成任务回去差不多都能升一级，可以得到现在急需的晋级材料，更何况女巫领的魔法药剂和炼金技术，都是他们迫切想要了解的，如果魔法学院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公开魔法知识授课，或许他们也能够从中受益。 放弃任务，或许现在能保住性命，可回去后前途尽毁，一无所有。 继续任务，或许会面临约瑟芬翻脸灭口的危险，可若是一旦拿到女巫领的技术，取得一定考察“成果”，回去之后就能得到大量积分和资源，从此一步登天也说不定。 参加考察团的魔法师，都是经过阵营检测挑选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属于善良和中立阵营，虽然对约瑟芬还是怕的厉害，可最后商量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继续留下来，哪怕是再观察观察约瑟芬大魔法师，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彻底偏向邪恶阵营，还是继续保持混乱中立，只是在这里考察学习，等回到法蒂克之后，还会继续保持她千变万化的身份，那他们顶多立下誓言替她保密就是了。 想通此节，魔法师们都冷静了下来，开始正式进行他们的此次考察学习任务。 约瑟芬将他们每个人的变化看在眼里，只是冷笑一声，算是默认了他们的决定，但她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行动，而是跟着希雅一起去了威斯特公学。 法蒂克王国考察团的魔法师们，更注重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考察，对于那座公学，在他们看来，只是普通人的学校，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技能，根本与魔法无关，也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 约瑟芬先是翻看了威斯特公学的课程设置，有些意外地问道：“你将行政管理、市场管理、数学、会计这些管理类学科，和厨艺、木工、制衣等工匠类技术放在一个学校里授课，难道这些学生们没有意见吗？” 希雅反问道：“为什么会有意见？我提供课程，他们愿意学的就来学，又不是我求着他们来上学的？你是担心那些贵族吗？其实他们比普通人更聪明，更懂得取舍，一开始的确有人反对，但只要我说，这些课程就是面对普通人，贵族们如果不想学，觉得自贬身份，那他们可以自己建立一所学院，只供他们自己人学习，我不会干涉，但也不会提相应的课程辅导。” 约瑟芬有些意外，“他们居然会同意？难道你提供的课程辅导，比那些贵族们家族传承的知识更珍贵？” “那倒不一定。”希雅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的课程更实用而已。毕竟，无论是晨曦之城还是蓝达港，甚至以后女巫领新建的城镇，需要的市政管理人员，都必须经过考试选拔，而考试的内容，正好就是威斯特公学行政管理课程教授的内容而已。” 约瑟芬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原来如此。的确，贵族们最懂得取舍，利益当前，他们自然不会介意与那些身份低贱的平民一起读书。” “何止如此。”希雅笑着说：“利益当前，他们不仅可以放下身份歧视，也可以放下性别歧视。因为我曾经告诉所有人，女性在学习行政管理方面的能力，强于男性。而市政厅的不少工作岗位，都是女性考生的成绩更好，更能够胜任这些日常行政管理工作。” “所以，那些贵族们，连以前被逐出家门的私生女都接回来，送到公学读书，就盼着这些女孩子们能够学出个好成绩，获得市政厅的管理岗位，能够为他们争取利益。” 约瑟芬沉默了一下，当她觉醒之后，她的家人却害怕她给家族带来“毁灭”，为了家族的利益，甚至可以牺牲她。 无论是哪个王国的贵族世家，所有的女孩们，都是家族利益驱使下的棋子。 希雅看出她的沉默，继续说道：“可他们却不明白，真正开始学习，懂得用脑，见过外面的世界，知道靠自己的力量也能独立生存的女孩们，一旦走出了第一步，就不会再甘心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 “约瑟芬，你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神明不会回应我们的祈求，唯有当我们做到了的时候，祂们才会给予回应。因为那是属于我们自己掌握的力量，哪怕一开始只是微小的希望，一点点火星，可只要我们努力，点燃她们的希望，总有一天，这世界会有星火燎原。” 她指着正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学生们，威斯特公学的学生从六七岁到十七八岁甚至二十来岁的都有，年龄越小的，女孩越多，她们的脸上都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脚步匆匆地走向下一个教室，充满对知识渴望的眼睛里，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苗在闪动跳跃。 约瑟芬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自己那些早已逝去的亲人，想起自己在这一百多年来，见过的无数女人，她们懵懵懂懂地活着，稀里糊涂地死去，曾经以为是自己选择的幸福，却不知一生都困在金丝鸟笼中。 而这里的女孩们，从一开始，就能够插上知识的翅膀，她们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能看到属于自己能够掌握的世界，必然不会再像那些被圈养的女孩们一样，度过被人安排的一生。 这感觉，真好。 她想，这次她的考察时间，真的可以再放长一点，反正，现在整个考察团里，已经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了。 第106章 正常的魔法课, 在教室里上课，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熟悉各种炼金工具, 认识各种魔法材料…… 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都是从学徒开始, 经历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和基础知识的学习，至少五到十年以上的学徒学习过程中，不断积累和锻炼，有机会突破成为初级魔法师，才能成为正式的魔法师工会成员, 开始踏上魔法修炼之路。 所以到女巫领来的这些考察团成员，年龄最小的也有四十多岁, 最大的已经过百岁, 安耐斯作为八十岁的中级魔法师, 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天赋了, 另一个中级魔法师卡恩已经接近一百五十岁, 如果再没有突破的机会，恐怕就会终老于这个等级了。 他们一直觉得, 学习魔法就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唯有经过这样千锤百炼，才能打好基础，稳定地踏上晋升之路, 不会被邪恶的力量影响, 在力量中迷失自我，最终导致堕落。 卡恩现在就怀疑, 安耐斯和约瑟芬就是太过执着升级，才会忽略了心境的锤炼, 精神力不够，导致现在出现了不该有的问题。 他只希望，现在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次考察，然后尽快回家，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才能真正安心享受和过去一样的正常生活。 只是在第一天熟悉洛山达魔法学院的环境，第二天了解学院的课程设置，第三天真正开始旁听魔法课时，来自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们都懵了。 这是魔法课？确定不是农庄？ 这些是魔法学徒？确定不是农夫？ 你们洛山达魔法学院，莫不是想骗我们干活？！ 安耐斯忍不住问正在“上课”的迪丽丝：“你确定，这是在上课吗？这……这到底是在种地还是在练习魔法？你们……”他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你们是不是忽悠我们和这些孩子们一样，给你们干活卖苦力吧？！ 面前是一片足有五六亩的玻璃大棚，哪怕在外面飘雪的冬日，这里面依然温暖如春，只是里面原本种的应该是小麦，被收割之后，还留下了不少秸秆根茬在地里，结果就成了这堂魔法课的授课教具。 迪丽丝反而不解地看着他，“当然是上课啊，你们如果不会的话，就在旁边看着好了。”她事先得到过希雅的提醒，说这些外来的魔法师和女巫领接受的魔法教育体系完全不同，所以可能会提出一些问题，她只需要让他们旁观就行，无需浪费时间给他们解释。 反正，他们只是考察团，又没有交过学费，有什么必要给他们解释呢？ 迪丽丝的态度，让安耐斯有些尴尬，拦下了身边有些愤怒的魔法师们，让大家都先看看这些女巫们的教学方式，看看她们到底是不是在欺骗这些有天赋的孩子。 “来，第一排这里，学过粉碎、腐化技能的同学，先清理麦田，要确保所有麦秸和根茬都要粉碎腐化成为绿肥。” “第二排这里，能够召唤出小火球的，释放火球烧一遍地里的麦秸。” “能够召唤出水球的同学，要时刻注意，如果哪位同学的火球超出释放范围，就尽快灭火。” “会土系魔法的同学准备好了，现在你们还不能用化石为泥的技能，但最基本的土刺可以用吧？不用你们制造多么锋利强大的土刺，只需要将这片地翻地、起垄，来，都来试一试！” 看着那些十来岁的孩子，兴致勃勃地开始施展那些0-1级魔法，法蒂克的魔法师们都有点懵。 哪怕他们再腹诽这种寓教于劳的教学方式，也无法否认，这些年轻魔法学徒们，比他们当初更早地接触到了真正的魔法。 当初他们没有个几年打扫卫生洗刷炼金工具做各种杂务，就甭想接触到任何魔法知识。 而这些孩子们，听说也就入学才几个月吧，竟然就已经能够牵引魔力元素，施展出最基础的魔法技能。 别小看了这些0-1级的魔法技能，或许在正式的魔法师看来也就是个相当于戏法的技能，根本算不得什么，既没有什么杀伤力，也没多大用处。 可正是这些基础的魔法技能，是开启他们对魔力元素操控的启蒙，只有能够控制体内的魔力元素，形成最基本的魔力回路，才能释放出哪怕第一个小火球术来。 0级魔法许多都是通用魔法，并不限制魔力元素亲合度，所以哪怕是魔力等级不高的魔法学徒，也能够通过自己对魔力元素的了解，来吸收和引导它们，构建自己的魔力回路。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能够熟练掌握3个以上的0级魔法技能，体内的魔力元素达到一定浓度，就可以开始尝试构建体内的魔力池。 当魔法学徒能够在自己体内构建成一个完整的魔力池，实现魔力元素的吸收、释放、恢复循环往复，便成为一个真正的初级魔法师。 法蒂克考察团的魔法师们，都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当然知道，释放这些0级魔法，对于这些魔法学徒来说，有多么不容易。 卡恩都忍不住吐槽：“这才学了几个月，就教他们施放魔法技能，就不怕影响到他们的身体发育吗？这些孩子们的身体还在成长，如果魔力紊乱，造成的伤害，会使他们彻底断绝魔法之路的。” 安耐斯没接话，一开始看到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课表，到了这个“课堂”的时候，卡恩还怀疑女巫领是拿他们当苦力，根本不是教他们魔法，现在却又觉得人家教得太快太多，会影响孩子们的发育，看来自己这个考察团的领队，还不让给他来当，专职挑刺，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可见只要他想，怎么都能找到问题。 魔法师们都是耳聪目明，迪丽丝听到了他的话，并未回头，只是继续引导孩子们用技能来烧荒、粉碎、腐化、施肥，然后翻地、起垄，再开始点种，浇水，催生…… 一堂课下来，最起码得保证这些新种的玉米苗能够成活，然后再安排学生们按照不同属性的魔力元素组队，五人一组，每组负责一垄玉米的日常护理，按照最终的收获成功果来对这门课进行评分。 小魔法学徒们都十分积极，哪怕是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贵族出身的孩子，这会儿也顾不上地里的泥土肮脏，甚至一不小心沾上烧荒时的草木灰，抹得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都毫不在意，眼里就只有他们小组的试验田。 在孩子们自由组队的时候，迪丽丝走到了考察团成员身边，问道：“各位能够听懂我讲的课吗？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话，现在我有时间。” 卡恩忍不住问道：“魔法师是这个世上最有智慧最高贵的生命，掌握着世界真理的元素，你怎么能够让他们做这些粗鄙的劳动，这是对魔法的玷污！这些孩子们的手，应该是用来学习炼金术、制药术、绘制魔法符文的，而不是用来挖土种地的！” 看到他一脸崩溃的表情，迪丽丝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位魔法师……先生，难道你们法蒂克的魔法师，不吃饭吗？不会饿吗？” 卡恩噎了一下，愤然答道：“魔法师也是人，当然要吃饭，可这跟我说的有什么关系？” 迪丽丝呵了一声，说道：“既然魔法师也是人，也要吃饭，那为什么不能种地呢？这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和瓜果蔬菜，我们也一样要吃啊！更何况，在这种季节里，只有用魔法，才能种出更多的粮食和蔬菜，让大家不至于饿死。尊敬的魔法师先生，如果你觉得种地肮低贱的话，为什么还要吃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和蔬菜呢？” “我们领主大人说过，最早的魔法，来自第一枚火种，正是因为有了火，我们才开始利用大自然中蕴藏的各种魔力元素，而这一切，都是以生存为目的。” “孩子们学习用魔法来种地，也会用魔法来解决生活中的很多工作，这种将魔法运用到生活中去的课程，是我们领主大人亲自制定，并且得到了有效实践结果证明的。如果您觉得这种方式不好，您可以向领主大人提出意见，但领主大人接受您的意见之前，请您不要打扰我们的正常授课。” 卡恩有些不满地看着她，忽然对旁边的一个小魔法学徒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魔法学徒有点懵，但还是有礼貌地答道：“尊敬的魔法师阁下，我叫汉克·菲迪斯。” 卡恩一听这名字，立刻眼睛亮了起来，普通的平民是没有姓氏的，虽然他对奥兰王国的贵族了解不多，但菲迪斯这种姓氏，一听就肯定是个贵族出身。 “我是法蒂克王国的中级魔法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弟子，一对一教授你魔法知识，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贵族，而不是用高贵的魔法来种地。” “中级魔法师啊！”汉克上了几个月的课，当然知道初级魔法师和中级魔法师的区别，可是看看这位“老师”明显已经有许多皱纹和白发的苍老模样，他还是有些犹豫起来。 “尊敬的魔法师先生，可以告诉我，您的学生里，从一个魔法学徒到初级魔法师，需要几年吗？” 他都没敢问中级魔法师，因为老师说过，初级魔法师需要勤奋，中级魔法师需要天分，高级魔法师则在这两者的基础上，还需要缘分。那是属于个人修炼的感悟，并不是通过老师的教导就教会的。 卡恩有些不满，但看着这些小魔法学徒们，这个孩子身上的魔力元素气息与他最契合，教起来的难度也最小，为了证明自己和女巫领的教育方式相比的高明之处，当然要选个有天赋还好教的。 他只能耐心地解释道：“从魔法学徒到真正的魔法师，不仅需要老师的指导，还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魔法资源，一般来说，十年可以入门，二十年能够稳定魔力池……” “要这么久啊！”不等他说完，汉克就惊呼一声，脱口而出地说道：“那要成为中级魔法师岂不是要变成老头子了？” “噗嗤！”旁边传来了一声笑，多米尼克走进了温室之中，笑着说道：“什么老头子，只要你开始吸收魔力元素，让魔力元素温养自己的身体，寿命就会比普通人要长得多。如果升级的早，甚至可以活上几百年都不会变老。” 听到他的话，小魔法师学徒们齐齐地“哦”了一声，然后望向卡恩的眼神就有些了然的同情。显然这位老爷爷，肯定是一大把年纪了才升级，所以才会显得这么老吧？ 汉克掰着手指头一算时间，立刻苦着脸摇头，“一对一学习魔法原来这么慢啊，难怪院长要让我们学习那么多门课程，每门课都是不同的老师教授，才能够让我们尽快提升魔力，成为真正的魔法师啊！” 卡恩差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明明一对一才是精英教育，能够让老师在他们身上更用心地教导，给他们更多的帮助，怎么到了这孩子嘴里，一个老师还不如几个老师轮流给这几十个孩子教学教的好呢？ 可他说得如此振振有词，竟是让他一时之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多米尼克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眼青筋直蹦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的“老”魔法师，然后笑着说道：“好了，孩子们，综合农业课结束后，下节课是我的魔法道具课，上节课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啊！我的还没准备好！” 小魔法师学徒们顿时乱七八糟地叫了起来，没有人再去注意卡恩的表情，总算是放过了他这一会。 否则，多米尼克真担心这位老魔法师被孩子们“同情”、“嫌弃”的眼神再多看一会儿，会不会恼羞成怒对他们出手。 对于传统魔法师的底线，多米尼克再了解不过，哪怕是在阵营侦测中显示善良和中立的魔法师，那种善良和中立也仅限于没有侵犯到他们的利益，没有触怒他们的时候。 这位中级魔法师是法蒂克王国最常见的水系魔法师，可水系魔法之中，既有治愈类的水系魔法，如领主大人的水疗术、治疗之雨等等，也有伤害类的魔法，如酸雨术、腐蚀水等等。 如果不提前预防，等到他出手时再防御，万一有点疏漏，就会伤到这些孩子们。 多米尼克当即对迪丽丝说道：“如果这堂课结束了的话，就让孩子们去做一下课前准备吧！” 迪丽丝本就不愿意跟这些一看就眼高于顶的法蒂克魔法师们相处，当然对此求之不得，立刻点点头，向孩子们宣布下课，让他们去做炼金课的课前准备。 小魔法学徒们立刻欢呼一声，一哄而散。 汉克正准备离开时，被卡恩拦下，“汉克同学，你考虑的如何？愿意当我的学生吗？” “非常抱歉，魔法师先生。”汉克摇摇头，很有贵族风度地向他行了个礼，“我还是更喜欢魔法学院的学习方式，很遗憾不能成为您的学生。” 卡恩脸色阴沉地松开手，“好吧，孩子，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汉克笑了笑，蹦蹦跳跳地追着同学们跑出了大棚。炼金课是所有新生一起上的，到时候他还能看到多娜，那个一入学就觉醒了魔力池成为初级魔法师的平民天才魔法师。 这才是他想要学习的榜样，而不是这个老头子说的那种，需要学上十年二十年才能觉醒魔力池的初级魔法师。 呵，魔法学院的学制是三年初级，五年进阶，如果达不到就要留级，如果能跟上课程，也就是三到五年就能成为初级魔法师，还能够学到那么多综合知识，这些宝贵的知识，无论放在哪个大贵族的领地里，都是非常宝贵的财富。他写信回去时，父亲得知他所学内容，都让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到这些本领，就算将来不能成为一个中级魔法师，也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领主，让自己的领地里不会为饥荒瘟疫而大量损失人口。 看看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这些年轻的老师们，再看看法蒂克王国考察团来的这些大叔大爷们，换谁都知道从哪位身上学习得更快。 谁愿意像那些大叔一样，辛辛苦苦地学到那么大年纪才能成为魔法师呢？ 反正他不想。 看到汉克逃也似的背影，卡恩的脸色更加难看，刚刚揉了下手指，还没有抬起手来，安耐斯就走到了他的前面，挡住了他施展魔法的路径。 “卡恩，算了。” 安耐斯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抬头看看周围。 卡恩一怔，原本还有些恼怒，可一抬头，就对上了多米尼克似笑非笑的眼神，这个中级魔法师看着笑嘻嘻的十分随和的模样，可身上同样的水系魔力元素已经在周围形成了一圈如同水雾般的结界。 他就知道，就算没有安耐斯的阻拦，他的那个小小的惩罚魔法，也无法突破这个结界落在那个小学徒的身上。 他只能讪笑了一声，收回了魔力。 多米尼克权当没看到他的小动作，笑眯眯地说道：“看来大家不怎么喜欢魔法农业课啊，不知道我的魔法道具课，诸位有没有兴趣去旁听考察呢？” “非常乐意！”安耐斯知道浮空飞艇就是出自他的改造，原本就想找机会向他求教，一听他的课程，立刻连连点头，“能够旁听阁下的炼金课，是我的荣幸。” 其他的魔法师们也跟着点头，哪怕是以制药见长的魔法师，也很想知道，传说中可以量产魔法药剂的炼金工坊，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炼金工具，才能够生产又多又便宜的炼金药剂。 就连卡恩在嘴角抽搐了好半天之后，还是跟着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安耐斯身后，准备去见识一下这位名声鹊起的炼金大师的课程。 据说，这个胖子原本是出自奥兰王国的三大魔法贵族之一，科拉姆家族。 科拉姆家族是奥斯维拉大陆最大的魔能炮生产商，不光是奥兰王国的战舰，就连法蒂克王国的战舰，一半以上都是采购的科拉姆家族的魔能炮。 这种属于高端魔法科技的产物，里面的构造十分复杂，就算是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将买回去的魔能炮拆开了好几台，从一开始一拆就炸，到后来拆开后也无法复原，就知道里面的技术壁垒绝不是他们能够轻易突破的。 而他们自己研制出来的魔能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与科拉姆家族生产的魔能炮相差甚远不说，造价甚至比从科拉姆家族直接买还要贵，结果就导致魔法工会的魔能炮研发项目一直缺少资金和资源，拖了几十年都没有什么进展。 他们一直想得到其中的技术资料，可科拉姆家族的魔能炮生产工坊从来只招收家族内部成员，哪怕是一些外部工作，也只有签署了奴隶契约的人才能够参与，根本不给法蒂克王国密探任何可趁之机。 这就是魔法世界的特别之处，有魔法契约和超凡能力的制约下，对密探的工作十分不友好，哪怕再会伪装的密探，在魔法和契约面前，都无法保守秘密。 没见已经成为高阶魔法师的约瑟夫大魔法师，到了洛山达魔法学院之后，还被这里的魔法防御阵给扒下了马甲，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就连跟随她学习魔法了上百年的安耐斯都不知道。 所以，能够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听这位据说是科拉姆家族百年来最杰出的炼金术师多米尼克的课程，哪怕是刚刚被他嘲讽过的卡恩，都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 就算他不会在教授这些小魔法学徒的基础课程上，讲到关于魔能炮和浮空飞艇的保密技术，可从他的基础课程思路上，还是能够了解他的炼金术思想，他们甚至可以借机提问，将仿制魔能炮失败时的各种问题拿出来请教。 安耐斯甚至已经在想，要怎样才能将多米尼克挖回法蒂克王国去。原本魔法工会的会长在来的时候，给予他很高的权限，而且有约瑟夫大魔法师的帮助，他还是有把握能够说动多尼米克的。 可现在，约瑟夫变成了约瑟芬，安耐斯已经不敢想她能不能再帮自己，只是还想试一试，能不能从多米尼克这里打开突破口，学到浮空飞艇的技术。 第107章 炼金课, 同样是分组进行。 学生们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上炼金课了，五人一组，围着一张操作台, 先是听多米尼克讲魔法材料的处理手法，然后开始动手尝试从魔兽皮开始制作魔法皮纸, 看得安耐斯等考察团成员的眼角都有些抽搐起来。 安耐斯忍不住问多米尼克：“难道你们不给学生提供空白魔法卷轴吗？连皮纸都得学生自己做？这也太……”他着实不知道该说“抠门”好呢，还是说“节约”好。 多米尼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既然要教，就得教他们从基础学起。如果在野外冒险，没有带魔法卷轴怎么办？没有魔法纸和魔法墨水，难道就不能做魔法卷轴了吗？” “更何况, 炼金术和制药术初期都是需要消耗大量基础材料练手，才能在不断试验和练习中成长。就比如说现在孩子们是从最基础的魔鼠皮开始制作魔法皮纸, 我要求他们一只魔鼠皮至少要能够做出三张聚火术或者聚水术符文卷轴才能及格。” “那么他们就得好好计算, 怎样鞣制魔兽皮才能让皮革柔软易分层, 老师提供的药水都是基础款, 想要做到更好, 就得自己研究各种药水配方，才能够完成基本工作。” “接下来是裁剪和绘制符文, 每个聚火术符文需要多大的魔法皮纸，怎样才能达到最优效果，一张皮纸可以剪裁成几张符文卷轴？” “或许在你们看来，这些意义不大。可如果连最基础的符文, 都无法实现最优化, 那么在接下来的初级、中级魔法符文中，需要用到更多的符文组合, 更复杂的符文图案，怎样在有限的材料上绘制更多魔法符文, 组合形成最好的效果，既不会浪费材料，也不会导致符文效果冲突……这，就是基本功。”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这种基础操作多此一举的话，也可以只看不做。” “我明白的。”多米尼克笑眯眯地说道：“毕竟，虽然我们的学生年纪小，可动手操作能力一点儿也不差，这门课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安耐斯听得额角青筋直跳，他这阴阳怪气的话语，不就是说他们这些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如果真的完全自己动手做魔法卷轴，还不如这些小学徒，完全可以体谅他们不想丢脸的心情。 这谁能忍？一群几十岁甚至上百岁的初级和中级魔法师，如果做个0级聚火术聚水术魔法卷轴还不如这些十来岁的小魔法学徒，那他们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 安耐斯还没来得及“应战”，就见卡恩带着他那一组魔法师们已经开始动手了，他也只能按下心头的怒火，平静地对多米尼克说道：“多米尼克先生说得十分有理，虽然我以前从未亲手制作过魔法皮纸，但现在正好可以动手一试，还请多米尼克先生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多米尼克兴致勃勃地说道：“其实我们每个学期还有个限时炼金术大赛，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看谁制作出来的魔法卷轴和魔法道具数量更多、价值更高，不知道安耐斯先生和其他各位魔法师有没有兴趣参加呢？” “那就不必了吧！” 安耐斯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这人的脸皮看来比魔兽皮还要坚韧厚实，刀剑都刺不破，否则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地提出这种要求呢？ 他们是代表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魔法师，去跟一群刚入学几个月的小魔法学徒比试炼金术？若是赢了那就是胜之不武，若是一不小心翻船，那就更加丢脸了。 更何况，从上节综合种田课他已经看出，这个魔法学院真是完完全全的实用主义者，他们都能让尊贵的魔法师和魔法学徒们用魔法种地了，这炼金术比赛，炼制出来的魔法卷轴和魔法道具很显然也会归学院所有，这简直就是压榨学生们的劳动力不说，这家伙居然还把白嫖的主意打到了他们的身上！ 这就是女巫领的待客之道吗？ “不参加就不参加吧！”多米尼克显然觉得十分遗憾，看到安耐斯已经开始拿起一张魔鼠皮准备动手，便提醒了他一声：“你们今天刚来，还没听我讲过鞣制魔兽皮的要点和分层制作皮纸的技巧，需要我单独再给你们讲一遍吗？” “不用！”安耐斯面无表情地用魔法去除了魔鼠皮上的筋膜，他也是法蒂克王国著名的炼金术师，虽然没能够完成魔能炮的研发工作，但基本的炼金术和炼金材料炮制手段他还是会的。 毕竟，每个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在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前，都会经历一段漫长的学徒生涯，制备皮纸、魔法药水和一些低阶的魔法工具都是他们的日常工作，虽然枯燥无聊，但那也是他们在那段时间里，唯一能赚到生活费的途径。 所以当多米尼克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安耐斯就无法反驳了，毕竟，并不是每一个魔法学徒都能够顺利升级成为初级魔法师，若是升级失败，那学会的这些基础魔法技能，还能够让他们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无论在哪个城市都能生活得很好。 只是哪怕当初他们作为魔法学徒的时候，第一次制作魔法符文卷轴，那也用的是魔山羊皮纸，整张的魔山羊皮剥下来鞣制好以后，只选用中间完整部分裁剪制作成整整齐齐的皮纸，到他们手里都已经是成品，他们只需要在上面绘制魔法符文，封印魔力后制成魔法卷轴即可。 制作皮纸这种事，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围。 可多米尼克说得也的确没错，如果跟随冒险团一起出外探险，根本无法保证什么时候返回，如果在路途上没有皮纸，无法制作魔法卷轴，难道他们就只能放弃了吗？ 很多魔兽材料只有在最新鲜的时候进行炮制效果才最好，而制作魔法药水的魔兽血液尤其如此。 像女巫领出产的魔法冰箱，其实原理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冰霜符文板放在一个双层保温木箱里而已，说穿了原理的话，是个魔法师都能做出来，可谁也没办法将成本压到女巫领的炼金工厂那么低而已。 这次前来女巫领考察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女巫领是如何将那些原本成本高昂的魔法生活用品能够压到那么低的价格还赚钱的。 毕竟，按照布里斯奇商行贩卖的各种布料、魔法灯、魔法冰箱的价格，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自己人哪怕不收手工费，光是材料费都做不到这么低的价格。 现在看到多米尼克的“炼金课”，安耐斯似乎有些明白了，看来压缩成本的首要条件，就是不要脸啊。 “嗤——”这是第三张被撕坏的魔鼠皮了，卡恩的脸色铁青，以他的中阶魔法师水平，尤其是擅长腐蚀类水系魔法，硝皮子对他来说，本该轻而易举，可问题是多米尼克要求必须将魔鼠皮分层，一张魔鼠皮至少要制作出三张以上0阶魔法符文卷轴才算这节课成绩合格。 以他的身份和水平，那不做出个五六七八张魔法符文卷轴，岂不是连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都不如？ 尤其是想到那个叫汉克的小魔法学徒居然还敢拒绝他的收徒，就让他更加生气，更不愿意在这些小魔法学徒们面前丢脸。 可他成为正式魔法师已经有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里，用的皮纸从初级魔兽到中高级魔兽，全都是别人制作成上好的皮纸或空白魔法卷轴送到他面前，只需要他绘制魔法符文即可，又怎么会浪费一个高级魔法师宝贵的时间和魔力元素在制作这种低级魔法皮纸上。 所以这活儿，他还真的几乎忘光了，真的不如那些初级魔法师和小魔法学徒们。 甚至因为他的等级太高，控制不好力道和魔力元素，几次撕烂了这些0级魔鼠皮，导致工作台面上的材料越来越少，同组的其他魔法师们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只是那些初级魔法师根本不敢指责他的浪费，别说不敢言了，连怒都不敢怒。 卡恩连着撕坏几张魔鼠皮之后，旁边的一个魔法师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这种粗笨的活本就不适合让大魔法师阁下动手，还是我来制作好皮纸后，大家再绘制魔法符文卷轴吧！” 另一个魔法师点头说道：“那我来做魔法药水。” “我看那些孩子们也是这样分工合作的，只有绘制魔法符文成功率最高的人负责最后的绘制工作，其他人都做基础工作好了。” 卡恩犹豫了一下，看看手上已经腐烂碎掉了的魔鼠皮，还是点了点头，矜持地说道：“好吧，最后由我来绘制魔法符文，工会里海向仪上的魔法符文都是我绘制的。” 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海向仪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综合性仪器，换门用于航海，具有预测三日内风向风力、天气、指引方向的作用。 其中最受海员们欢迎的一点，就是海向仪上的指向针，无论白天黑夜，风暴海潮，都永远指向魔法工会在法蒂克最南端的港口设立的希望灯塔，最高级的海向仪甚至还能显示距离希望灯塔的大致海里数。 在茫茫大海上航行，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 而这个时代的航海地图尚不够完备，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海港标注位置，真正在大海上遇到风浪迷失方向时，普通的航海地图根本不管用，只有这海向仪才能够指引他们回家的路，让他们始终怀抱希望，不至于在海上迷失方向时精神崩溃。 故而这种海向仪哪怕价格十分昂贵，在法蒂克王国也十分畅销，尤其是能够显示距离的最高级版本，都得特别请卡恩大魔法师出手才能订制，一般的普通商人就算有钱都买不到。 这也是卡恩魔法师的得意之作，想当初，蓝达港的霍奇森伯爵，也曾经派人上门求购，他连最普通版本的都不肯卖，更不用说订制版的了。 就像他们买了科拉姆家族的魔能炮之后，会拿回去拆解研究，霍奇森家族如果买了海向仪，肯定也会拆解研究，如果被他们破解了这套海向仪的原理，不光是他的海向仪能不能卖出去的问题，而是蓝达港的海军战舰就有了更强的战斗力，对法蒂克王国的威胁更大，对于他来说，这是万万不能忍的。 不过他的海向仪，所用的材料最低也是中阶魔法材料，从木料皮革到魔法墨水，就连镶嵌在上面导魔的宝石，都要最好的品相，绝对对得起那昂贵的售价。 哪像女巫领这些魔法师，竟然连魔山羊皮都舍不得用，用这种最低阶最肮脏的魔鼠皮，还要魔法师亲自动手，简直是丢尽了魔法师的脸面。 若不是为了争口气，卡恩真不想在这么低劣的魔法材料上绘制魔法符文，这简直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 多米尼克看在眼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到安耐斯十分认真地鞣制完小小的魔鼠皮之后，竟然能够将这张皮料分成五层，都不由有些惊叹他的手艺了。 “想不到你做皮纸的手艺挺厉害的啊！” 安耐斯笑了笑，“我也是个炼金术师。这点技巧，只要多练就行，可比不上你一手打造的魔法浮空飞艇。” “你说浮空飞艇啊，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多米尼克不以为意地说道：“若是论想法，是我们领主大提出来的，制作过程中，更多的也是艾尔维拉女士和沃森先生出力，我做的部分并不算多。” 安耐斯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们领主大人也懂得炼金术？” 一说这个，多米尼克就来精神了，“何止是懂炼金术啊，我们领主大人就没有不懂的！” “呵，就连神明都不敢说全知全能，一个女巫领主，就敢说什么都懂？那岂不比先知都厉害？” 卡恩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你们领主大人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我在你们的浮空飞艇上，连个最基本的导向仪都没看到？” “导向仪？”多米尼克不解地问道：“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无知之徒！”卡恩顿时面露怒色，根本不屑于向他解释，只是一甩袖子，转身继续绘制符文卷轴。 他的速度的确快，其他五个初级魔法师一起准备材料，制备皮纸，才堪堪能够供应上他绘制魔法符文的速度。 安耐斯只得向多米尼克解释了一番，这导向仪是在海向仪出现之前，船只出海时校对方向之用，只能根据天空中对应的星象指引个大概的方向，所以也叫星向仪。远远不如海向仪的功能齐备可靠。 听他这么一说，多米尼克恍然大悟，轻松地一笑，说道：“要那么复杂的玩意儿干嘛，我们这里的冒险团和水手都有指南针和地图，大致方向时不会错的，而魔法学院里的人，则有领主大人的定位地图，不光能够指引方向和距离，还能够定位、求救，无论在海上还是大陆上，都不用担心迷路，所以根本用不着你说的导向仪和海向仪啊！” “你说什么？什么定位地图？什么指南针？” 卡恩如闻霹雳，震惊地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多米尼克，“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多米尼克微微一笑，说道：“因为这也是我们女巫领的特产啊，并不打算对外出售，一般人也用不到，就连那些经过女巫领审核成立冒险团，也只能带一份区域定位地图。” 他十分认真地说道：“这定位地图可是我们女巫领独有的技术，卡恩先生没听说过也很正常。不过，指南针是普通商品，非常便宜，在晨曦之城和蓝达港的杂货铺里都有卖的，您若是感兴趣，我也可以送给您一个。” 安耐斯立刻说道：“可不可以也送给我一个指南针？”既然多米尼克都能厚脸皮地让他们做苦力，那他也不会跟他客气，该要的东西当然不能少。 至于面子是什么？那东西能吃还是能卖钱？ 多米尼克露出些许肉疼的表情，咬咬牙，从袖子里摸摸索索地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了两个有点像怀表的金色圆球形造物，心疼地递给安耐斯和卡恩。 “我可就只剩下这两个黄金限量版的了，你们若是还想要，直接去杂货铺有通用版的，非常便宜，只需要五个银币而已。” 安耐斯接过来一看，愣了一下，“这不是怀表吗？”虽然是个金表，做工十分精细，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纹饰，的确看着就价值不菲。 多米尼克指了指表盘上一个小小的顶多黄豆粒那么大的圆形气泡，里面有个小小的菱形指针，一头蓝色一头红色，说道：“这就是金表啊，只是多加了个功能，看到没，这个指针红色代表北方，蓝色代表南方，无论你怎么转，它的蓝色端始终会指向南方。” “嵌套在金表里，就是方便看时间，还可以指向，无论在海上还是平原森林山脉中都可以用。” 安耐斯拿过来试了试，果然发现如他所说，便由衷地说道：“多谢了！那你说的定位地图，又是什么样的呢？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 卡恩也接过了他递来的金表，哼了一声，看了眼那里面的指南针，发现这东西虽然十分精致，却是个没有半点魔力的普通物品，上面的纹饰也是纯粹的装饰，而不是魔法符文，他在放心之余，就更加不解了。 没有魔力元素，这东西是怎么驱动指针转动指向的呢？ 多米尼克听安耐斯想要见识一下魔法定位地图，便从袖子里又掏出来一只巴掌大的木偶雪鹰来，说道：“这事我可作不了主，我得问问领主大人。” 他随手从一个工作台上拿了张魔鼠皮纸，将安耐斯的要求写在上面，然后放进小雪鹰的肚子里，轻轻打了个响指，那雪鹰便忽闪着翅膀，扑棱棱地飞出了炼金工作室。 “这又是什么？”安耐斯当然看得出这小雪鹰木偶是个炼金造物，依然感到十分震惊，“你用这种炼金魔鸟在做什么？” 这东西制作得十分简单粗糙，结构一目了然，作为中级魔法师兼炼金术师的安耐斯当然一看就明白，让他做的话，不光能做出来，还能做得比这只雪鹰更精美更栩栩如生。 多米尼克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是飞鸟传讯术啊！我们领主大人工作繁忙，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只需要放出这只记录了她信息的飞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到她手里。” “哦，这东西你们法蒂克王国应该也没有吧？我们这里才推广了几个月，也就是整个蓝达港和女巫领所有范围之内都能够使用飞鸟传讯术，再远的地方，就需要增加一些空间传送阵了。” “我们奥兰王国也有一些贵族购买了这种传讯飞鸟，出门时方便随时与家人联系。如果安耐斯先生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请示一下领主，酌情卖给你们几个。” 说着，他有些含蓄地说道：“这也是我们女巫领独有的技术，现在才刚刚开始推广没多久，造价还比较高，所以我可送不起给你们啊！” 安耐斯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点头说道：“多米尼克先生说的没错，这种传讯飞鸟既然是我想买，自然该由我来付钱。就是麻烦你替我们向领主大人申请一下吧！” 多米尼克点头应下，一转头，正好看到卡恩面色难看之极，便“小声”地问安耐斯道：“你们那位……卡恩老爷子，不会是出门没带钱吧？” 他哪怕是快要附到安耐斯的耳边，可声音绝对不算“小”，完全能够让所有法蒂克王国魔法师们听得清清楚楚，让所有人都尴尬得恨不得当场用脚趾抠出一座城堡来。 安耐斯只能替卡恩解释道：“卡恩大魔法师是海向仪的专项权利所有者，他在导航和天气预报方面的造诣很高，所以才对贵方的定位地图十分感兴趣，但你放心，我们都在魔法工会里立下过誓言，绝不会觊觎和侵犯他人的技术专项权利。” 多米尼克正要说话，就看到刚才飞走的那只雪鹰又扑棱棱地飞进了实验室窗口，直接飞落在他的几肩膀上，然后咕咕叫了两声，吐出个小小的纸卷给他。 “啊，领主大人答应了，让我带你们去看定位导航地图……” 第108章 希雅并没有打算给法蒂克王国的人看魔法学院里的全景实时追踪地图, 而是让多米尼克带这些人去了冒险者工会，让他们看那里的冒险者专用定位导航地图。 冒险者工会也是在晨曦之城建立后成立的工会之一，除此之外, 还有小商人联合会、木匠工会、裁缝工会等行业工会，都坐落在市政大厅的两侧, 非常方便大家办理各种手续。 法蒂克王国考察团的魔法师们，跟着多米尼克走进冒险者工会，刚一进门，就被里面沸腾的人声吵得都忍不住皱起眉来。 这里乱糟糟的挤满了人，所有人一边看着工会大厅当中挂着的任务告示牌, 一边看着帕瓦尔山脉导航图，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喧嚣的声音在热腾腾的气氛中, 显得格外嘈杂, 可这里的人像是非常享受这种喧闹, 不光不去阻止其他人粗鲁的高声说话, 甚至自己也跟着拔高声音说话，导致一声高过一声, 说话就像是在吵架一般。 “真是粗鄙的乡下人啊！”卡恩低低地哼了一声，颇有些不耐烦。 多米尼克听到也当没听到，无视他，对着安耐斯笑道：“你看——那边就冒险者工会的导航地图, 只要在工会里买一份地图, 并且佩戴冒险者工会的徽章，进入帕瓦尔山脉后, 不仅能够看到地图上的定位导航，还可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通过徽章激发求救信息, 在附近巡逻的帕瓦尔山地巡逻兵会就近救援。” 他没说早期这些冒险者用的都是信号弹，但自从领主大人研制出定位导航地图之后，先是在魔法学院推行，然后因为小人鱼摩根娜和梅丽莎尔冒险的事，就干脆做了个简化版本，推广到了冒险者工会和山地巡逻军团。 对于这个定位求救徽章，希雅设定的是可以由冒险者自行决定是否开启显示定位功能，避免这些冒险团外出之时，被仇家或其他冒险团利用定位系统追踪寻仇或打劫。 原本这这个定位显示系统，只对晨曦之城和冒险者工会的监控管理室开放，就是为了避免泄露冒险者的行踪。 结果冒险者们却强烈要求能够公开展示，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进入了帕瓦尔山脉腹地，前往最危险的区域猎取魔兽、采集草药…… 对他们来说，这是他们英勇行为的展示，也能够让发布任务的雇主看到他们的位置，确保他们交回来的任务物品并无虚假，虽然会有一些其他的风险，但对于强大的冒险团来说，没有什么比展示实力更重要的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我就亮出定位给大家看，让大家亲眼看到我们进入高危区域，不怕死的就来，他们保证跟魔兽一起灭了。 经过冒险者们的强烈要求之后，冒险者工会大厅之中，除了任务展示牌之外，就多了这么一个帕瓦尔山脉区域定位图，让大家都能清楚地看到，有多少冒险团现在已进入帕瓦尔山脉之中。 虽然说现在帕瓦尔山脉进入雪季，路上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危机重重，可有一些魔兽专门在冰雪季出没，价值还非常高，就吸引得冒险者们宁可冒着大雪封路的危险，也要进山狩猎。 对他们来说，不冒险，还当什么冒险者，开什么冒险团。 挣得就是这份刀口上舔血、魔兽爪下求生的钱，危险越高，收益也越高。 而那些等级不够、装备不行的冒险者，一边眼馋地看着大佬们组团冒险掘金，一边就在冒险者工会里开盘下注，赌那些冒险团的任务完成度。 冒险者工会作为庄家，会抽取一部分佣金，用来支付晨曦之城的管理税金、给冒险团的分成、庄家的担保费，剩下的才是投注者能够赚取的奖金。 这种奖金注定不会是那种能让人一夜暴富的赌注，那种在晨曦之城是被严厉打击的，就连赌场和妓院这种在奥斯维拉大陆各大城市里几乎必备的娱乐场所，在晨曦之城一开始就没有给它留下生存空间。 因为所有在晨曦之城开办经营场所的商铺及酒馆旅店等行业，都必须经过市政厅的批准后才能开始营业，没有营业许可证的一律视为非法经营，会被市政厅安排城防军予以取缔和查抄。 只有冒险者工会经过几次申请，才拿到了这么独一份的许可证，还是打着“小赌怡情”的名义，同时收上来的赌注也会有一部分是捐给冒险者工会的保障部，专门用于帮扶和救援那些因为在冒险中失败导致受伤致残甚至丧生的冒险者。 而冒险者只需要付出的，是每月1个银币的会费。 这对于一般人来说不算少，可对于冒险者来说，他们出一次任务，或许能赚不少，可若是一旦受伤致残，不光是前面赚的钱都要赔进去，还可能后半辈子都穷困潦倒甚至活不下去。 所以许多冒险者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赚到钱就疯狂花，根本不会考虑以后。 而现在有了这个保障部，会给残疾冒险者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哪怕是什么都干不了的，也可以去威斯特公学当个临时讲师，介绍自己的冒险经验。 加上还有医疗部可以给工会成员免费治疗，炼金工坊能够提供一些义肢帮助残疾冒险者恢复基本身体功能，这一系列的保障让冒险者们少了很多后顾之忧，只需要1个银币的会费而已，很多人甚至担心工会会不会因此破产倒闭，结果工会会长就拿出了女巫领主签署的担保协议，这是他开任务盘口接收赌注需要付出的代价。 有女巫领主的担保和魔法契约存在，冒险者们才敢放心加入工会缴纳会费，然后就发现在工会里不光能享受到各种任务积分优惠，还有定位导航服务，居然连山地军团的巡逻军都能够帮忙救援，让这些一直被奥兰王国官方和贵族们排斥在外的冒险者们顿时大喜过望，不光是自己加入了冒险者工会，还发信给其他地方的冒险者好友们，召唤他们也来晨曦之城加入冒险者工会。 多米尼克指着任务公告牌说道：“目前因为大家的等级限制，所以最高任务也就到A级，就已经是接近高阶魔兽的任务，普通冒险团都不能申请接受这种任务。只有完成过三次以上B级任务的B级冒险团，经过工会审核评定后，才能晋升A级，接受这种高难度任务。” 安耐斯忍不住问道：“新成立的冒险团一般是哪个等级？” 多米尼克看着他，笑了笑，“怎么？你也有兴趣？一般冒险团成立最少要五个人，是根据团内成员的等级和能力来进行等级评定。比如说团队里没有魔法师，都是游侠猎人和骑士战士，等级就会从D级开始。如果有初级魔法师的，就有机会从C级开始，有中级魔法师的，就可以从B级开始定级。” “但这个级别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连续三次任务失败的，就会被降等级，不能接受高等级任务。如果连续三次任务都能以完美评价完成的，就可以升级。” “冒险者工会的不同等级，徽章都不一样，凭着等级徽章，在工会内加上完成任务的积分，可以兑换或购买一些在外面买不到的魔法药剂和魔法装备。” 说着，他指了指任务接待处后面的一排排货架，“一般来说，任务等级越高，完成度越高，获得的积分就越高，能够换取到的奖励就越多。” 那些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们，除了卡恩之外，原本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定位地图上那些缓缓移动的冒险团徽章，对照看看任务栏里的等级和后面任务中的冒险团名称，以及当前投注金额，显然对这个神奇的定位导航图的兴趣，远不如对赌注的兴趣。 只有卡恩，眼睛几乎一转也不转地盯着那张会动的定位导航图，这张地图上将山川河流雪峰标注的清清楚楚，哪怕从未去过帕瓦尔山脉的人，也能够根据这张地图找到目标位置和距离。 这种绘图方式，卡恩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法蒂克王国哪怕以航海见长，卡恩也见过无数王国精英魔法师们绘制的地图，但没有一个地图能够像这幅地图一样清晰直观。 甚至有的时候，有人投出几枚银币，还能够操纵地图的画面局部放大，让他们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所关心的冒险团走到了哪里，是山林还是雪峰，是在休息还是在狩猎…… 这简直就像是个大型幻境！还是他曾经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完成的真正的导向仪。 不是像他的海向仪一样，只能指向希望灯塔，只有进入百里范围之内，才能显示到灯塔的距离，虽然给了那些水手们一线希望，却无法给他们更多的帮助，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回到岸上，才能够得到救治。 可女巫领的这个定位导航地图，不仅仅自己能看到地图上的方向位置，还能够在遇到危险时求救，就连救援者手里也有同样的地图，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救援。 光是这一点，卡恩的海向仪就已经是拍马或鼓足风帆都赶不上。 他看得目眩神迷，整个人已经沉浸其中，反反复复地在想，“她是怎么做到的？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符文？为什么我做不到？” 作为一个中级魔法师，许多阵纹在他眼里就是完全透明的，他只要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里面的魔法回路以及阵纹组合变化，从而推断出阵法的作用和效果。 可到了女巫领，从蓝达港的浮空飞艇开始，卡恩就发现，这里有太多匪夷所思的魔法装备和工具，是他原本连想都没想到过的。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海向仪，跟女巫领谈谈浮空飞艇的交换技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对方用这个远远高出他海向仪N个等级的定位导航地图给打了脸。 这套系统比他的高级了不知多少倍，让他还怎么有脸提出交换的条件？ 他只能想办法“看一看”这定位导航地图里的魔法阵纹，试图分析其中的原理。 可是越看，他就越糊涂，就像先前那个据说是晨曦之城冒险者人手一个的“指南针”，上面完全没有任何魔力，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东西，偏偏就能指引方向，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多米尼克也没骗他，他在进入冒险者工会之后，就已经观察到这里的冒险者的确“人手一个”指南针，只不过他们的指南针显然做得十分简单粗糙，远不如他和安耐斯的金表+指南针那么精致奢华。 他能看透的，是那些魔法阵纹，因为上面流淌着的魔力元素，会告诉他阵纹的走向和结构，根本无需靠近，光是凭借中级魔法师的感知力，他就能够看到一切与魔力元素有关的东西。 可事实证明，女巫领的这些所谓的魔法造物，里面竟然还夹杂着大量机械技术，属于普通人就能用，根本没有魔力辅助的。 这就让卡恩十分难受，每次看到阵纹的关键部分，就会有普通的机械结构打断阵纹的完整性，让他无法用魔力窥探，结果就是只能看到一鳞半爪的，完全看到还要让人抓肝挠肺，让他越看越是难受，越看越是头疼，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魔法师竟然都渐渐离开了自己，跟着多米尼克和安耐斯一起走到任务登记处那边。 有个魔法师看到了奖励兑换架上的一个牌子，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强化药剂？这里居然用积分就能兑换强化药剂？” 要知道，上次布里斯奇商行的奸商艾尔伯特到法蒂克王国时，一共就带了三支强化药剂不说，他还限购，只给最先抵达的三个港口城市提供强化药剂，还得当着他的面喝下去，确保药效没问题，以免他们回家给别人喝了，有什么属性冲突或者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药效失败再来找他闹事。 除了他第一个抵达的星月港被安东尼奥总督重金拍下之外，其他两个城市，都是魔法工会的人抢先知道消息，果断出手拍了下来。 按照魔法工会的说法是，其他贵族们拍下，吃了也就是一个人受益，可若是给魔法工会后，如果魔法工会的魔法师能够从药剂中找到最关键性的“药物”和炼制手法，那说不定以后魔法工会的炼药师们，也能炼制出同样的魔法药剂，到那时他们就不用你争我抢，而是人人有份。 结果连续两瓶魔法药剂的成分分析和拆解手法都彻底失败，那两瓶魔法药剂都没了，他们也只好派出了几个制药师来女巫领，试图打着考察的名义，顺便了解一下这种强化药剂的配方和炼制手法。 哪怕这强化药剂其实是初级魔法药剂，但因为它强大的药效和能够帮助突破进阶的“传说”，所以一直都是制药师们想要配制的重点药剂。 可偏偏过去的几百年里，连祖上传下来的最后一支强化药剂也没了，他们该配不出来的药剂，还是配不出来。 这种在法蒂克王国被人疯狂抢购，有价无市的魔法药剂，居然在晨曦之城的冒险者工会里，摆在货架上随便卖？ 这个魔法师有些激动起来，“我能够买一瓶魔法药剂吗？” 任务接待处的女服务生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法师袍和异域风情的眉眼，立刻知道面前的这几位生面孔，恐怕就是前两天大家在说的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们。 魔法师都有钱，可惜很多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 “非常抱歉，这是我们冒险者工会给会员的福利物品，所以除了用任务积分兑换之外，并不能够售卖给外人。” 那魔法师一听就急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钱都不要的商家，可是人在他乡，他也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闹事，哪怕有卡恩和安耐斯坐镇，他这个初级魔法师如果因为购物闹纠纷动手的话，那两位只会把他送回旅馆去关起来，而不会帮着他抢到强化药剂的。 他想了想，正好看到一群人冲着门口大喊：“弗迪南德！弗迪南德大骑士回来了！这次任务完成了吗？” “当然完成了！”弗迪南德爽朗地一笑，将一个魔法腰包丢到了任务接待台上，“B级任务物品，你们检查一下，看看能评个几级？” 另一个女服务生接过了他的魔法腰包，放在旁边的工作台上，不知按动了什么键，魔法腰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地倒了一整个工作台。 里面有七八只巨大的魔兽尸体，还有一盒盒魔法药草，刚落到工作台上，就被传送带送进了里面的工作间，避免放在外面占地方，里面工作间的人会尽快分割这些魔兽尸体，将其分类评级定价后，才能评定这次任务的完成度和所获得的积分。 工作间里显然是个处理魔兽尸体的老手，很快就给出了等级评定，唰唰唰在一张单子上划了几下就传了出来。 那个女服务生接过单子看了眼，立刻笑着对弗迪南德说道：“弗迪南德先生，恭喜你，这次您的团队猎取了两只中阶魔兽，六只初阶魔兽，身上的皮毛器官完整，总计获得366积分，这些魔法草药的品相也十分完好，可以获得200积分，总计566积分。请问您有什么想要兑换的物品吗？” 弗迪南德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那个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西蒙多就迫不及待地凑上来说道：“能够帮我兑换一瓶强化药剂吗？只需要88个积分就可以兑换，我可以用金币跟你换，或者……我用其他魔法药剂跟你换也行！” 刚刚拒绝了他的女服务生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没想到这个外国魔法师居然如此执着，没有积分还想用金币跟人兑换，不知道弗迪南德先生会不会答应他呢？ 弗迪南德看了眼西蒙多拿出来的金币和治疗药水，轻轻地摇了摇头，“非常抱歉，我的队员也十分需要这支强化药剂……” 西蒙多急切地说道：“你的积分那么多，就算兑换两瓶也不是不可以啊？我只要一瓶就行！” 他上次是跟着老师一起研究强化药剂配方，以老师为主，结果失败了，他连点药渣都没能尝到，也无法确定心里的猜想，这次如果能够买到一支强化药剂，他一定能够拆解出其中所用的材料，复原出配方的！ 可弗迪南德依然摇头：“每个冒险团队一个月只能兑换一瓶强化药剂，这支药剂我已经答应给我的队友了。非常抱歉。”哪怕这位魔法师手里拿着的治疗药水看起来也不错，但他答应过队友的事，绝不会反悔的。 西蒙多咬咬牙，又取出了一个魔法护腕来，“这是我们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出产的魔法护腕，能够抵挡中级魔兽五次致命攻击，如果你肯给我换一瓶强化药剂，这个魔法护腕就是你的了！” 周围的人一听都轰动了，魔法护腕啊，这种防具就连冒险者工会出的也不多，一般能够抵御中级魔兽的魔法装备，价格都不低，少说也能卖到一千个金币，对于他们这些冒险者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横财啊！ 弗迪南德犹豫了一下，望向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阿瓦迪卡，你怎么看？这本该是属于你的强化药剂。” 阿瓦迪卡看着那个魔法护腕，也有些心动，刚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就听到多米尼克在旁边笑道：“西蒙多先生，我们这里的冒险者不知道强化药剂在法蒂克的行情，可你应该很清楚吧？用一千金币的魔法护腕来换取能够在法蒂克卖到五千金币的强化药剂，你还真是会做生意啊！” 西蒙多的脸色立刻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是要占便宜的意思，我的魔法护腕也很好，在法蒂克那是因为拍卖……一个城市只有一支强化药剂，才会拍出那么高的价钱，这里……这里当然不一样……” 多米尼克笑着说道：“当然不一样，这里是女巫领，是晨曦之城，是因为领主大人恩赐给大家的福利待遇，才能让冒险者们凭借积分换取强化药剂，这是他们用生命和勇气换来的积分，您这样换走，不觉得有点太廉价了吗？” 他眨眨眼，说道：“我记得就算是你信仰的人鱼之神，教义里也有说过，勇气是无价的！” 西蒙多看看阿瓦迪卡，又看看多米尼克，只好将自己的魔法腰包也压了上去，“那我再加一个魔法腰包！真的没有更多的了！” 阿瓦迪卡利落地一点头：“成交！” 第109章 魔法腰包价格虽然不算太贵, 但十分少见，和大多数魔法物品一样，都需要有一定的魔力感知, 能够引动魔力元素的人才能使用。 所以在过去，大部分魔法物品, 都是魔法师的专用物品，根本无法普及到普通人的生活之中。 可希雅改变了这一切。 从魔法冰箱开始，只需要赠加一个小小的魔力触发器，普通人打开魔法冰箱，也一样能够触发冰霜符文板, 让冰箱发挥速冻保鲜效果。 到后来的魔法灯，以及各种通用型魔法药剂, 魔法装备, 哪怕没有魔力的骑士们, 也一样能够使用这些魔法物品, 享受到魔法带来的便利和保护。 于是当冒险者工会的积分兑换物品中增加了这些以前冒险者们见都见不到的魔法物品后, 大家的积极性就更加高涨，尤其是当魔法腰包上架, 能够带回来更多的猎物，也不用担心采集的魔法药草失效的问题，兑换的积分就一直居高不下，而且经常性缺货。 至少在晨曦之城的冒险者工会, 一个魔法腰包需要的积分, 是远超过一瓶强化药剂的。 毕竟一个是可以无限期使用的空间物品，一个只是一次性提高身体素质的魔法药剂, 出去组团冒险的冒险者团队，最需要的就是能够带回更多猎物的魔法腰包。 更何况, 对于弗迪南德来说，哪怕是刚才那个魔法护腕，他都已经打算换了，大不了下个月再给阿瓦迪卡兑换强化药剂，只要有了新的魔法腰包，他们小队去帕瓦尔山脉狩猎能带回来的战利品就会更多，能够兑换更多的积分，不愁换不到下个月的魔法药剂份额。 其他的冒险者们也看得羡慕不已，纷纷跑去接任务。哪怕原本觉得冬日去帕瓦尔山脉狩猎太危险也太受罪，可现在一听到魔法药剂在法蒂克王国居然能卖5000金币，甚至在这里，那些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也愿意用魔法腰包和魔法装备来换，这泼天的富贵他们如果不抓住，下月考察团的魔法师走了，他们上哪儿去找这种好事？ 就算委托那些商人贩卖到法蒂克王国，中间肯定会被商人们收取高昂的代理费作为海运的运输费和销售费用，哪里比得上在这里一手卖货一手拿钱来得舒服。 西蒙多虽然有些心疼，但拿到强化药剂之后，还是激动不已。 有这样完整的一瓶药剂，他能做好几次实验进行分解复原配方的实验，如果能成功复原药剂配方，那他也能炼制出强化药剂，现在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以后都能赚回来。 他现在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做实验了。 一转头，想跟卡恩打个招呼，却见他两眼发直地盯着那张定位地图，眼中的血丝密布，都快要流出血来了，他也不敢打扰，只好跟安耐斯说了一声，便带着两个初级魔法师一起跟着多米尼克的助理去晨曦之城安排的旅店了。 希雅和多米尼克都是实验狂，自然也了解魔法师的某些属性，所以在安排法蒂克考察团的住处时，并没有安排在城中商业区的旅馆中，而是安排在了洛山达魔法学院的专用接待旅馆。 那里位于洛山达魔法学院的东北角，依山傍水，还设有魔法防御阵，既能够保护在里面居住的客人，也能够预防某些客人进行危险实验时给学院带来破坏性伤害。 好吧，老实说，这里原本就是希雅的魔法实验室，只是自从有了安娜契约的圣塔之后，她更多的危险实验都放在圣塔里进行，那里面的安保措施更加完善，所以这里就空闲下来，在接到法蒂克王国考察团要来考察的消息后，就立刻将这里改建成了特殊的魔法师专用旅馆。 结实、耐炸、扛造，配备了工具齐全的炼金和制药实验室，除了价格有点小贵之外，一切都非常完美。 是的，旅馆虽然是女巫领免费为考察团提供，但在里面除了日常饮食之外的其他花费，包括实验室的使用费在内，都需要考察团成员自行承担。 按照希雅的说法是，就算友好邻邦，前来考察学习，但女巫领现在还处于创业的艰苦时期，不能够将领地的资金随便花费在接待这些客人身上，基础的接待工作可以提供，超出范围的让他们自己承担，也是为了避免铺张浪费。 据说当时听到这个说法的约瑟夫大魔法师十分不满，不过现在嘛，她已经住进了给魔法学院高级魔法准备的独栋小别墅里，开始进行自己的实验工作，根本无心理会这些考察团成员。 她现在需要做更多的实验，准备充分之后，还打算去一趟已经被黑暗笼罩的奥兰王都，看看那个在深渊之下的洛山达大教堂。 希雅劝了她几次都没用，在约瑟芬看来，洛山达大教堂沉入地下，正说明了洛山达女神和大地女神的关系，或许从那里，她也能够找到大地女神的遗迹线索。 哪怕现在她已经放弃了用神教来改变和拯救法蒂克王国的女人们的想法，但作为大地女神虔诚的信徒，得知女神的遗迹线索而不去找的，她的心里会一直过不去，甚至影响到自己的修炼和心境。 话都说成这样了，希雅只能无奈地放弃劝说，只是在想，王都的黑暗领域内什么情况，连巡逻的雪鹰都无法靠近，看不到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约瑟芬这样好不容易变成自己人的高级魔法师，若是这样一去不复返的话，着实是太亏了。 且不说回旅馆去做实验的西蒙多，留在冒险者工会的几个魔法师，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都冲着安耐斯使了使眼色，怂恿他出头，安耐斯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一咬牙厚着脸皮问多米尼克：“你们这里的冒险者工会，对冒险团的成员有什么要求吗？比如说，外地人能不能申请？” “哦？”多米尼克转头望着他，刚才那几个魔法师盯着强化药剂两眼放光的模样他也看在眼里，只是为了保住这些法蒂克考察团成员的面子，看到也当没看到，反正他们如果真想要，自然得付出一点点代价。 “安耐斯先生难道也想组建冒险团接任务吗？只是若是出去冒险，时间可能会比较久，恐会影响到你们这次的考察任务啊！” 安耐斯轻咳了一声，说道：“我看到有一些任务是求购魔法材料或者魔法装备的，这种或许我们直接能够完成，就不必进山去捕猎，不会花费很多时间的。” “这样啊……”多米尼克想了想，点头说道：“我们领主大人当初准许冒险者进入帕瓦尔山脉捕猎时，提出了捕猎守则，不能破坏山脉中的植被，乱砍乱伐树木，如果有需要的树木材料，必须报备之后，砍一棵树种三棵树，采集魔法草药也是，不能将同样品类的魔法草药采光挖尽，必须留种保证后续生长。” “捕猎魔兽时，不能捕杀孕期母兽和幼崽，稀有品类的魔兽也不能赶尽杀绝，山地军团的巡逻队会在山中巡逻，对于违反规定的冒险团队都会逐出帕瓦尔山脉，根据所犯错误程度禁猎一到三年不等，最严重的情况会被判处终身禁猎，取缔冒险工会会员身份。” 安耐斯听得啧啧称奇，法蒂克王国以魔法工会为主，骑士和游侠们都是为魔法师服务，也会组成大小不一的冒险团，但魔法工会从来不会限制他们捕猎的范围，更不会提出这些束手束脚的要求，甚至是越稀有的魔兽价值越高，就会有越多的人去捕猎。 可他也明白这样做的好处，像他这样的炼金术师，已经能够感觉到，百年前的许多常见魔法材料，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稀少甚至绝种，如果当初就有人这样管理和要求冒险团们不可竭泽而渔，或许现在就不会出现魔法材料紧缺，导致许多常用魔法装备和魔法药剂无法制作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就像那强化药剂，其实各地的魔法师传承里，都有强化药剂的配方，只是上面的大多数材料都已经绝迹，导致炼药师们不得不想办法寻找替代品，可这种药剂的药效非常吃配方，替代品根本无法实现强化效果不说，还容易出现“爆体”、“变异”等可怕的结果，导致大家不得不放弃这个药剂配方。 直到艾尔伯特拿出了那三支魔法药剂，才让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们都为之疯狂。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强化药剂的问题，而是如果能复原配方，找到用目前大陆上现有的魔法材料制作出强化药剂的思路，那么就有机会根据这个思路来调整更多传承中留下的魔法药剂配方，让这些因为缺少魔法药草的配方重新发挥作用。 这里面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一瓶魔法药剂本身的价值，甚至可以说是能够让无数制药师翻身的一次战役，又怎能不让他们为之疯狂呢？ 西蒙多是个中级制药师，本身家族实力雄厚，否则也无法供养得起一个制药师从初级升到中级时需要耗费的大量魔法草药，所以他能够不惜血本地先换了强化药剂去研究，其他的魔法师们就要考虑考虑了。 毕竟不是每个魔法师都能像他一样，看到什么一上头，就完全不用脑子了。 明明只需要几十个任务积分就能换到的强化药剂，他居然用两个魔法装备去换，除了财大气粗之外，就只能说一声“冤大头”了。 刚才西蒙多他们眼睛只看着任务积分兑换架上的魔法药剂，可他们却没放过任务公告牌上滚动播放的各等级任务。 冒险者工会的任务五花八门，从捕猎各种等级的魔兽到采集魔法草药都有，还有一些是求购特殊魔法装备的，也有求购特殊材料的，有寻人或者送信送货的，甚至还有收购情报的，居然都公开发布任务，就让他们看得大开眼界。 不过他们也看到，那些接任务的冒险者，需要在任务登记处报名后，跟着服务员去里面的小会客室，过一会儿再出来时，有的人面露喜色，有的人却一脸愤然或失望，显然并不是每个人想接任务就能接到的，还需要经过那个会客室里的人评估或者任务的委托人认可才行。 可无论哪一种，在他们看来，只要有足够的实力都不成问题。 而他们作为法蒂克王国魔法师的代表，绝对有完成这些任务的实力。 所以他们才怂恿着安耐斯出面，只要成立了冒险团，有了冒险工会成员的身份，就能购买那种特殊的定位导航地图，回去以后慢慢研究，何必像卡恩一样，盯着工会里那张定位地图盯得眼睛都快流血了，脖子都仰得快要断了，看着就让人感觉好疼…… 因此，无论女巫领对冒险者的要求多么苛刻复杂，他们都会答应下来，反正他们本来也不打算进帕瓦尔山脉，只是打算用自己会的技能和现有的材料刷一刷任务获取积分，来换他们想要的东西罢了。 至于那些严苛的要求，就算真的违反了，大不了就是禁猎呗，反正他们以后也不打算去帕瓦尔山脉捕猎魔兽，根本影响不到他们。 听完多米尼克讲述的各种规则后，魔法师们迫不及待地去冒险团登记处先进行登记，他们留在这里的八个人里，算上卡恩有两个中级魔法师，六个初级魔法师，完全可以直接申请B级冒险团评级。 只是没想到在评级时，却因为他们冒险团的成员职业太过单一，缺少能够保护魔法师的骑士或战士，还缺少游侠和弓手，全魔法系职业虽然威力强大，但都是脆皮，一旦遇到近战或黑暗系魔兽，还是会发生事故。 安耐斯听评级员说完之后，还热情地向他推荐目前还没有冒险团的骑士和游侠，都是很不错的冒险者，要不是缺少魔法师他们早就组建团队了。 他有些无奈地拒绝了，坚持全法系职业的魔法师冒险团，哪怕先评个C级都没关系，反正他们很快就能刷满晋级任务成为B级，甚至成为A级冒险团。 评级员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看到了多米尼克使来的眼色，便在他们的冒险团申请书上盖上了冒险者工会的章，还打上了一个C级的钢印，然后告诉他们，现在就可以去任务领取处接取任务，至于冒险者徽章需要他们提供徽章的图样后，冒险者工会会在三日内制作完成。 如果需要加急的话，则需要加钱。 安耐斯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冒险者工会，虽然说是为冒险者服务，但这收费的项目可真是不少啊！ 入会要交会费，参加伤残失业保障还要交保险金，领取徽章需要交材料费，如果加急还得交加急费，就连完成任务之后，委托方也要给冒险者工会交委托金，更不用说还有完成任务的赌注抽成……真是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们不赚钱的地方。 安耐斯忽然想到，估计那种定位地图也得另收费吧？ 这钱，可得卡恩来出，要不是他心心念念这东西打败了他的海向仪，他们也不会到这里来，就不会被诱导消费了这么多……摸摸自己的魔法腰包，安耐斯忽然有点肉疼起来。 不知道这些开支，回国之后能不能让魔法工会报销呢？ 安耐斯在这边办理入会手续，随手画了个海浪的图案作为他们“冒险团”的徽章图纹，然后交上去等着他们制作。 那位工作人员接过了他填好的表格和缴纳的各项费用，笑眯眯地说道：“按照先生您所缴纳的加急费用，你们海浪冒险团的八枚徽章和定位地图最晚明天一早会送到您下榻的旅馆，保证不会耽误您明日出行所需。” “好吧！那我先去看看我们能够接的任务。”安耐斯刚才就让其他的初级魔法师去筛选他们能够当场完成的任务，这会儿好不容易办完了手续，成为正式注册在冒险者工会的海浪冒险团，当然要尽快完成任务，才好换取强化药剂和其他魔法物品。 多米尼克便说道：“既然你们要做任务，那我就先失陪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找我的话，随便找个工作人员发飞鸟传讯给我就行。” 安耐斯忽地灵机一动，问道：“不知道这传讯飞鸟，我能不能买呢？这样就可以直接与你联系，不用每次都麻烦别人了。” 多米尼克点点头：“当然可以啊，我们这里的传讯飞鸟有个专卖店，就在工会隔壁，有很多种款式，你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造型。不过目前这些市面上销售的传讯飞鸟只能在奥兰王国使用，暂时还无法跨海与法蒂克王国进行传讯。” “如果你们用了觉得喜欢的话，可以申请在法蒂克王国建立传送阵和信号塔，这样就可以直接实现跨国飞鸟传讯，非常便利。” 安耐斯听得心痒难耐，当即便点了点头，叫过一个魔法师来，让其他人继续筛选任务，自己带着那个魔法师一起去隔壁的传讯飞鸟专卖店购买传讯飞鸟。 他先前就发现了，这种传讯飞鸟也是傀儡术和机械术结合制成的产物，只不过结构更简单，机械部分最主要的用处在于触发魔晶石的供能系统，让普通人也能够使用这些神奇的魔法装备。 作为一个中级炼金术师，安耐斯一直不觉得自己会比多米尼克差很多，从这种传讯飞鸟到浮空飞艇，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就在于机械与魔能的结合，他原来根本没想过还能这样使用魔力能源，这次是真的开了眼界，所以一定要多买一点传讯飞鸟进行研究。 多米尼克看着他急匆匆地离开，笑着摸摸自己肉嘟嘟的下巴，看来很快他就有一大笔进账了。 “多米尼克先生！”弗迪南德走过来向他行了个礼，说道：“这次多亏您的提醒，我们才能用强化药剂换到这两件魔法装备，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和我的伙伴做的，我们愿意随时恭候您的吩咐。” 当时他们差点就准备换魔法护腕了，若不是多米尼克提醒，他们就得亏价值三四千金币的魔法腰包出去，这份人情不管多米尼克认不认，反正他们是一定要记住，并且会寻找机会报答。 反正抱魔法师大腿的事，也不算什么耻辱。尤其是这位多米尼克先生，还是女巫领主手下的红人，负责管理着好几家炼金工厂，可以说是女巫领最红的人物之一。 弗迪南德以前在王都也听说过多米尼克的名字，但更多时候，都是跟“科拉姆家族的私生子”、“妓女的儿子”、“走运的阴沟小子”等等侮辱性的绰号在一起。 哪怕他升级成为中级魔法师，但他的孤僻骄傲和特殊嗜好让他根本无法融入王都的贵族圈，就连科拉姆家族的魔法师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生怕被他“玷污”了他们的名声。 谁能想到，当初这个人人不齿的妓女的儿子，现在居然能够发明出那么多种神奇的魔法装备，成为女巫领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多米尼克看出了他的心思，懒洋洋地说道：“一点小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我是看不惯这些人占女巫领的便宜。” 弗迪南德恭敬地说道：“无论如何，您的恩情，我们会铭记于心的。” 多米尼克笑了笑，用魔法笼罩住他和自己，小声地说道：“好吧！那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去盯着刚才那位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看看他们买的哪种传讯飞鸟，记下来，然后等着我的消息。” 弗迪南德微微一惊，立刻点了点头。 果然，女巫领的高层们，对这些来自法蒂克的魔法师们，并不是毫无保留啊！ 等到他离开之后，多米尼克这才看了眼还傻站着观察定位导航地图运行方式的卡恩，以及任务管理处那几个魔法师，轻轻地摇了摇头，从旁边的楼梯，直接走上了二楼的工作区域。 在那里，还有他的一间办公室，可以直接发布他所需要的材料和物品任务，比在下面跟那些乱哄哄的人争抢要清净得多。 让他好好想一想，法蒂克王国都有哪些独有的魔法材料，这些魔法师身上有哪些魔法装备，既然来都来了，不留下点什么，岂不是说他“待客无方？” 他唰唰唰地按照一路上观察所见，针对这些考察团成员身上应该有的材料和魔法装备，发布了二十多个任务，基本上都在C级之列，任务积分不多，但任务足够多，可以让这些法蒂克人好好地刷一把任务了！ 按下最后的发布键，多米尼克神清气爽。 这，算不算各取所需的“双赢”呢？ 第110章 “滴滴滴！呜呜！——” 一阵刺耳的笛声忽然响起, 这是有人发出求救讯号的声音，原本在冒险者工会大厅里热烈讨论今天新加入的法蒂克海浪冒险团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 望向大厅正前方悬挂的那张定位导航地图，上面有一个绘制着鸢尾花标记的徽章团, 此时正闪动着红色的光芒。 所有冒险者们都很清楚，这代表着鸢尾花冒险团遇到了危险，不得不发出求救讯号。 求救讯号有两种，一种是黄色，属于物资短缺讯号, 需要帮助，但还不算十分紧迫, 另一种则是红色讯号, 表示遇到了会危及生命的情况, 紧急求助。 可问题是, 鸢尾花所处的位置, 并不属于帕瓦尔山脉深处，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接近边缘地带, 只是更靠东南方的山谷地带，那里本是马克斯韦尔伯爵的领地，只是先前因为女巫领的扩张，现任的马克斯韦尔伯爵一度携家带口逃往王都“避难”, 也是一力主张清剿女巫领的贵族之一。 可惜马克斯韦尔伯爵还没等到王室和教廷剿灭女巫领, 光明教廷自己就玩死了自己不说，还连累整个王都沦为黑暗之地, 几十万王都市民和贵族变成了黑暗邪灵的口中食，或是转化成了吸血魔, 只有几万人一开始见势不妙逃了出来，算上最后跟着布雷福德家族法师塔逃出王都的幸存者，还不到王都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马克斯韦尔伯爵当初就留下了两个儿子和三百骑士给他看守城堡和领地，王都出事时，留在王都的马克斯韦尔家族成员一个都没能跑出来，反倒是那两个原本不受他喜爱的儿子继承了偌大的伯爵领。 这两人得不到王室的正式册封，也没法正经继承伯爵领，加上旁边还有个不断壮大的女巫领，也没了内斗的心思，干脆自行分家，一人一半，免得刚独占一方得意呢，就被隔壁的女巫领给灭了。 分成两个子爵领，两人甚至干脆连姓氏都改了，分别继承了老爹埃默里·马克斯韦尔的半个名字，一个叫布鲁尔·埃马克子爵，一个叫葛林·韦尔斯子爵。 其实就算他们想争产也没什么好争的，当初领地的精兵强将都被埃默里·马克斯韦尔伯爵带走，伯爵领积攒数百年的财富和珍藏也都被带走，只剩下一些笨重的陈旧的搬不动的古老家具和装饰，就连这些装饰品上镶嵌的宝石都被老伯爵让人抠下来带走了就给他们留了几百金币和一群刚刚放下锄头征召为领地守卫的新兵，就这还得养活领地上万农奴，要不是可以从领地上的自由民手里收税，怕是两兄弟还没继承家产就先破产了。 两人本就不受老伯爵喜爱，也并非伯爵夫人所生，是老伯爵都记不得了的某个情妇和女仆所生，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稀里糊涂地在伯爵庄园里长大，并没有像几个哥哥一样学习各项贵族技艺，根本不擅长管理领地，只知道从自由民身上收税，过的一时算一时。 结果就出现的大量自由民逃离领地，去投奔女巫领的情况，让两兄弟是敢怒不敢言。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代的平民一辈子或许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出生地，因为一旦离开出生地，没有领地主人签发的身份证明书，那就不再是自由民，而是会成为流民。 流民是得不到任何贵族庇护的，无论是其他领地的贵族领主，还是那些打着冒险者招牌的人口贩子，抓住他们后，都可以将他们变成再无自由人身权的奴隶。 哪怕自由民需要给领主缴纳税金，有的挨不过灾荒连自己的土地也卖了，不得不租种领主大人的土地，成为佃农，但至少他们还拥有自己的房子，可以自由的结婚生孩子，而不是娶回家的妻子和生下的孩子都成为领主大人的财产，任由他们摆布。 有些自由民祖上甚至是骑士和落魄的贵族，因为家道中落衰败而成为平民，只要他们生下来的孩子能够成为骑士，追随领主出征立下功劳，一样还有重新崛起的机会，可若是沦为奴隶，不光是自己，连后代们也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一般的自由民都不会抛家舍业地离开家乡，成为随时可能变成奴隶的流民。 但现在不一样了，马克斯韦尔伯爵领的隔壁，出现了一个废除了奴隶制度，给平民分租土地，提供住房的女巫领，留下来只会面临那两兄弟越来越严苛的盘剥，最终不得不卖地卖房子，甚至卖儿卖女卖自己，同样要沦为奴隶的境地，就不如豁出去逃往女巫领，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条生路。 秋收后，收到两位新子爵高达八成的租金和税金要求时，一大半的雇农和自由民都绝望地看着自家勉强收上来的粮食，想想在春天蝗灾时饿死的家人，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夏天，收获的这点粮食如果交了租金税金，那一家人还怎么活过这个冬季？ 跑，不跑就只有留下来等死的份！ 按照晨曦之城九月的市政报告记录，光是在九月一个月里，接收到的流民人数就多达上万人，其中一半都是从马克斯韦尔伯爵领逃过来的。 希雅也没为难这些流民，将他们安排在了与马克斯韦尔伯爵领相邻的领地内，派人过去修建城墙和防御工事，并将那里的荒地交给这些流民开垦，在冬日前他们可以先盖房子过冬，等到来年春天就可以进行开荒工作，按照女巫领的法令，这些新开垦的荒地，都归开荒者所有，并且免除前三年的税收。 原本相邻领地之间留下抛荒区，是以前为了防备领地之间的兼并战争，而今年这些抛荒的土地，大多数却是因为去年的旱灾和今年春天的蝗灾造成，加上原本威斯特领的人口大量损失，那些平时为民战时为兵的士兵跟着老威斯特伯爵一去不返，威斯特领的荒地可以说是附近几个伯爵领最多的。 若不是希雅后来带着女巫们用魔法种田，恐怕现在的荒地更多，根本无法养活领地内的人口。 好在，魔法世界里，魔法就是最高科技，能够挖掘出更高的生产力，满足领地的粮食需求。 只不过希雅也知道，用魔力催生植物，其实也是对土地肥力的极限榨取，如果后续跟不上施肥和轮播，这块土地一旦被彻底榨干净肥力的话，就会变成荒漠中的砂砾一般，根本无法再种植任何植物。 所以除了前期为了保证领地内的领民不会饿死时，希雅带着迪丽丝和小艾拉催生了不少小麦和玉米土豆之外，后面大多数时候就催生一下幼苗，然后继续交给农民们耕种。 只是有了她和迪丽丝研制出的魔法生长药剂和特殊的肥料后，就算不用女巫们催生作物，地里的蔬菜瓜果和小麦玉米也长得比原来更快更好，甚至在冬日来临之时，她们还搭建起了玻璃大棚来种植作物，既能够让小魔法学徒们练习基础魔法技能，还能给一些流民提供过冬的地方。 在东部领地边缘，在那些流民们盖房的同时，也盖了一些大棚，既能够种菜过冬，还能够以防万一在冬季又有大量流民涌入时能够给他们提供临时安身之处。 而鸢尾花冒险团，就是这些从东部逃来的流民之中，几个曾经当过骑士侍从的平民，进阶骑士和游侠之后，组建的D级冒险团，哦，因为他们能够达到初级骑士和游侠的人数不足五人，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冒险团，而只能备注为冒险小队，除非等到他们正式职业者的人数超过五人，冒险者总人数达到二十五人以上，才能被称之为正式的冒险团。 像这种最低阶的冒险小队，根本不敢进入魔兽众多的深山之中，只能在边缘地区，距离山地军团和鹰愁谷不远的地方捕猎一些小型魔兽，采集一些低阶草药，就算这样，几个月下来，他们也赚到了过去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甚至还换到了一瓶强化药剂，让他们当中最有希望进阶的一位初级骑士进阶到了中级，这样才能带领他们猎杀更多的魔兽。 鸢尾花的队员和其他冒险团不一样，他们都有家人跟着一起逃来女巫领，所以他们平日里出去做任务都十分谨慎，轻易不会涉险，这次原本也是想着在雪季到来时最后一次进山，没想到竟然就会遇到了危险。 多米尼克立刻发了飞鸟传讯给希雅，同时也给山地军团那边发去飞鸟传讯，让他们在救援的同时及时汇报情况，避免其他还在山里的冒险者也发生危险。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级别的险情，怕是要么不来，要来就会全面爆发。 雪季的帕瓦尔山脉之中，谁也不知道蕴藏着多少危机。 以往大雪封山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敢进山捕猎，哪怕明知道雪季初期的魔兽皮毛丰厚，一些特殊雪季魔法草药产出，价值都比平时高，可是那会儿大家知道进去是十死无生，也就收敛着，再怎么想，也不敢进去冒险。 可现在因为有了山地军团的救援队，还有了冒险者工会的保障部托底，也养大了这些冒险者们的心，真的去搏一搏这富贵险中求。 结果这不就出事了吗？ 多米尼克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给矿场营地也发了封飞鸟传讯去，让他们警惕山中险情，不要让人轻易出去冒险。 该发的传讯都发完以后，多米尼克便去一楼看看冒险者们的反应，一进大厅，就听到下面的冒险者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鸢尾花这些家伙真是要钱不要命了！雪季哎，搁以前只要饿不死，连家门都不敢出的，他们居然还敢进山去捕猎，以为自己真跟弗迪南德大骑士一样厉害啊！” “就是，我看工会就该定个规则，不允许低阶冒险团在雪季进山，这不是浪费山地兵团巡逻军的时间和精力吗？” “咳，你们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鸢尾花的那几个小伙子，都是拖家带口从东边逃亡过来了，加上亲朋好友的，那群流民足足有几千人，根本没敢带多少东西逃过来，这会儿到了冬天，要不靠他们赚钱买粮食回去，难道光等着吃救济吗？” “也是，至少人家肯自力更生，总好过一些只知道吃救济的懒汉！”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看看那边有没有去救援的吧！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是啊！不管怎样，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回来！” 大家都开始为鸢尾花冒险团的人祈祷，哪怕是原本不信神的，这会儿想不起来临时求哪位神灵庇佑比较合适，干脆就祈求领主大人保佑，救援队能够及时找到鸢尾花的成员，将他们平安带回来。 卡恩两眼死死地盯着那副地图，尤其是看到那代表着鸢尾花的徽章发出红光和警报后，就愈发仔细地观察那求救讯号传递的魔力流转规则，生怕错漏了任何一点细节，导致无法推演出这幅地图运行的魔法符文阵法纹。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地图上忽然亮起了两个绿色的光点，一个从地图的左上角，标着山地军团驻地的位置，另一个从地图的右下角，也就是西南方鹰愁谷位置，几乎同时朝着红色鸢尾花闪动的方向挪动。 要知道，这个地图才比例尺，高达1:1000000，也就是在这里看到每挪动一厘米，就相当于现实中挪动了10公里，在山地中救援，能够有这种速度已经是相当快了。 “他们这是借用了雪鹰赶去救援吧？这速度真是太快了！” “应该是，听说有好几只成年雪鹰长期在鹰愁谷和山地军团那边打工，每天都要给它们投喂不少魔兽肉呢！” “啧，真是厉害啊！不知什么时候，我能有机会骑一只雪鹰上天啊！” “我看你是想得美！也不看看自己的等级，你觉醒魔力池了吗？人家正经雪鹰只跟魔法师契约，最少也得是大骑士以上，能够进阶天空骑士的，才有资格骑雪鹰。” “哈哈，我看这辈子你是没戏了，还是下辈子投胎自己当个雪鹰自己飞上天还差不多！” “闲着没事就回家睡觉，睡着了做个好梦，梦里啥都有！” 正在说笑着的冒险者们，谁都没想到，刚刚有一只雪鹰，就从冒险者工会的上空飞掠而过，载着他们口中的领主大人，正朝着鸢尾花冒险小队求救的方向飞去。 正常情况下，希雅并不会参与冒险者救援事宜，这是山地军团和鹰愁谷守军巡逻队的日常任务之一，他们也靠这个来积攒功勋和积分，换取更多的奖励和魔法装备。 同时，这种救援活动也能够增进领地军民之间的友情，让那些喜好冒险违规者在看到巡逻军时的态度不敢嚣张，谁知道你今天得罪了巡逻军，明天会不会遇到险情要向人家求救呢？ 和北方部落停战，将这些部落人纳入山地军团的管理范围后，女巫领原来的守军任务就少了许多，平时也会在巡逻路上打打魔兽，算是捞点外快，现在放冒险者们入山之后，其实是降低了巡逻军的收获。但当他们巡逻作为对冒险者们的保护，就能分到冒险者工会的红利，他们也乐意接受这种细水长流的收入。 更何况，每次救援后能够得到的嘉奖，远胜于他们自己捕猎的收益，这也是领主大人对他们的一种赞赏，还能够收获女巫领所有冒险者的尊敬，这种感觉，是一般的捕猎无法给予的荣光。 所以现在巡逻队的救援任务，都是大家抢着干的好活。 希雅亲自出动，也是因为和多米尼克同样的感觉。 雪季到来的帕瓦尔山脉，里面的危机一旦爆发，绝不会仅限于一个点，尤其是鸢尾花所处的已经靠近边缘地带，若是那里都出事，其他地方还不知会怎样。 小雪如今的翼展已经是雪鹰族群中仅次于亚历山大族长的存在，得益于连吃三支强化药剂，还得到了希雅帮助梳理魔力回路，蹭了点晨曦之力，使它的成长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成年雪鹰。 吃得好睡得好，每天还有治疗之雨洗澡澡，小雪现在的成长几乎让所有的雪鹰羡慕嫉妒，恨不起来，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女巫领主的契约魔兽呢？ 不过到了用得着它的时候，小雪也十分卖力，载着希雅从洛山达魔法学院直飞鸢尾花冒险小队所在的位置。 它和希雅有契约，能够直接通过思维沟通获取地图方位，比山地军团和鹰愁谷军团那两只打工雪鹰的沟通方式更便捷准确，加上它的速度更快，哪怕距离比鹰愁谷过去还要远了上百公里，最后反倒是它第一个抵达出事地点。 只是希雅用精神力感知外放在出事地点方圆三公里内一扫，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连忙写了张纸条发飞鸟传书给鹰愁谷要塞：“速度带生命药水和行军帐篷来救援地点，此地有五百以上的难民。” 鸢尾花冒险小队的队长安迪被压在了一块巨石下，几个队员正死死地扛着那块巨石，免得它继续往下滚动，将队长彻底碾压成一团肉酱。 可他们的力气也顶多只能支撑巨石一会儿，根本无法将其推开。 当山石崩塌时，若不是队长奋力冲过来挡住了这块巨石，怕是他们几个和那些来偷砍树木的难民当场就会被砸成了肉饼，可尽管如此，队长也没能挺住，双腿被压在了巨石下面，鲜血直流，若是他们拼命地将身上的生命药水给他灌进嘴里，只怕他光是流血都能够失血过多而死。 “队长，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山顶军团很快就会来救援的！” “安迪你不能死啊！清醒一点，不要睡！我们一定能等到救援的！” “你们松手吧！否则等到最后你们想跑都跑不掉，难道要跟我一起死吗？” 安迪疲惫地叹息一声，他何尝不想活，可是如果等到大家都彻底没力气撑不住这块巨石的时候，不光他会被压死，那些力竭后来不及闪避的兄弟们也会跟他一起死。 要怪还是怪他太过托大，以为晋升为中级骑士，就能够扛得住这块巨石，若是在平地上他的确能举起千斤巨石，可这块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居高临下滚落时带来的压力，何止千斤，哪怕他抵挡了一下，救下了其他人，自己却还是没能撑住，反而被压在了下面。 “不要再浪费生命药水了，这次我们已经是亏大了，如果你们都回不去，那我们的亲人以后谁来照顾？汤尼，巴克尔，你们难道忘了你们的母亲和妹妹还在家里等你们回去吗？” 汤尼早就已经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糊成一坨还被冻成了冰，一听这话就哭得更厉害了。 “队长！刚才要不是你，我已经死了！我如果不能带你一起回去，我妈一定会骂死我的！” “是啊！队长，我妹妹一直喜欢你，要是知道你为了救我受伤，我还把你丢下的话，她一定不会让我进家门的！” 其他的队员们也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试图让安迪振奋起来，他们都很清楚，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下，被巨石碾压加上失血过多，安迪一旦睡着，就永远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哪怕他们已经感觉很累，双臂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觉，可能下一刻就会支撑不住，被巨石将他们一起碾压成肉饼。 可这一刻，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松手，因为一旦松手，就等于放弃了安迪的生命。 正当他们快要力竭之时，忽然觉得手上轻了一点儿，低头一看，旁边又多了好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有男有女，都上来帮他们撑住了这块巨石。 哪怕这些难民中的任何一个人，力量都远远比不上他们，可他们一个接一个上来，前面的撑住巨石，后面的人撑住前面的人，几乎能站人的地方都挤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围在巨石周围，甚至还有几个人扛了两根木桩过来，垫在了巨石下面，一群人跟着压住木桩，撑住巨石不至于继续滑落。 鸢尾花冒险小队的成员有些吃惊，他们原本看到这些偷偷进山砍伐树木的难民时，就打算阻止，可是看到他们大多数人连一套完整的皮衣都没有，很多人甚至赤脚踩在雪地上，就全靠着砍下的树木在山谷中搭起了两个木屋在里面抱团取暖。 这些人他们都很熟悉，是原本马克斯韦尔伯爵领里，金盏花小镇上的平民。 他们鸢尾花小队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们都是出自同一个小镇，原来的鸢尾花小镇。 马克斯韦尔伯爵领中有八个小镇，都是以鲜花命名，鸢尾花小镇和金盏花小镇相隔距离并不远，两个小镇上的平民也经常通婚走动，互相之间有不少相熟的人，甚至还有不少往上数几代都是一家人。 他们是带着家人逃出了马克斯韦尔伯爵领，进入女巫领后过上了好日子，甚至都敢用原来的镇名做冒险小队的名字和徽章，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后，能够有勇气逃离那个吃人的贵族领地，跟他们一样到女巫领开始新生活。 说什么女巫是恶魔的使者，会把人类的灵魂出卖给魔鬼，若是恶魔领地都是这样的生活，他们宁可把灵魂出卖给恶魔，也好过被那些贵族们吃干喝尽，压榨身上最后一滴血汗后，还要埋在土里肥田。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次山石崩塌可能是因为这些难民不知轻重地乱砍滥伐导致的结果，鸢尾花小队的人也没有去骂人或怪责他们。 一开始选择救人的是他们，那么因为力量不足而导致的后果，也该由他们自己承担。 只是没想到，他们原以为已经逃走的难民们，这会儿居然都回来了，还弄来了不少木料和工具，试图帮助他们顶住这块巨石，甚至还想将它撬起来救出安迪队长。 一根根撬棍插进巨石下方，其余的难民努力搬来石头垫在撬棍下面，然后齐心合力压动撬棍，让那足足有上千斤重的巨石缓缓被抬了起来。 安迪痛得惨叫了一声，立刻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还没落地就冻成了一粒粒冰珠。 “队长你忍住啊！”汤尼赶紧将最后一支生命药水灌进了他的嘴里，却有些不忍心看他已经被碾压得成扁扁的一团肉酱的双腿。 巴克尔松开手，发现难民们仍然能够撑住巨石，就想去抱起安迪，哪怕断了两条腿，回去找冒险者工会的保障部求助，也能申请个残疾补贴和义肢，只要能留下命来，怎样都好！ 只是他刚想抱起安迪的时候，忽然听到从头顶上传来一个女孩清亮的声音—— “不要挪动他！” 巴克尔吃了一惊，或者说，所有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他们的头顶上方忽然有一片巨大的阴影投下，当他们抬头望去，是一只足足有十几米长的雪鹰，灰白色的羽毛在阳光和雪山之间依然熠熠生辉，一双巨大的鹰爪足以撕裂各种凶猛的魔兽。 几乎与那话语声同步落下的，还有那个从鹰背上跳下来的少女。 她的手中亮起了一片金色的光雾，随着她的手势洒落下来，纷纷扬扬地落在巨石周围的每个人身上。 鸢尾花冒险小队和难民们都觉得身上一暖，原本该是冰冷的水雾，落在身上居然有种暖洋洋的感觉不说，还让身上的各种疲累、痛楚都随之消失，就连精神都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晨曦跳出地平线时，那种充满活力和生机的感觉。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你终于来了！” 希雅落在地上，先是施展冰冻术将那块巨石和支撑它的撬棍冻结在一起，然后让大家都让开后，她连续撕开两个圣光术卷轴扔在了安迪身上。 这是安娜给她准备的，里面关注了她晋升中级魔法师后能够施展的大圣光术，治愈力量远超过普通的圣光治愈术，甚至能够实现断肢重生。 像安迪这样，如果硬是将他受伤部分的断腿去除后再进行治疗，就十分困难，可若是在目前这种重伤情况下，大圣光术能够激活体内的生机，甚至可以让碎骨复原，血肉重生。 这样一来，安迪的双腿就能够保住。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那纯白圣洁的光芒落在安迪身上，浓厚得几乎如同乳白色的牛奶一样的圣光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里面。 他那从大腿一下被压扁了的双腿，正在如同吹气一般，碎骨复原，血肉重生，一点点地修复着他残破的肢体，甚至连他身上的一些小伤也跟着痊愈，这一切的变化，让安迪难以置信。 “天啊，是圣光！圣光保佑！” “那是女巫领的领主大人吗？感谢领主大人！” “感谢领主大人！” 周围的人都跪倒在地上，震惊而虔诚地望着希雅，此时此刻，她在他们的眼中，就如同神明的化身一般，将他们从死亡的威胁中拯救出来。 或许她不来，安迪断了双腿也能活，但这些难民们，就很难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现在看到她的到来，这些难民们都有些激动起来，他们原本逃离金盏花小镇后，想着想到这片山谷里避过这个冬季，然后再开垦一些土地，只要那两位新子爵不敢进入帕瓦尔山脉，他们就能成为躲在山里的自由民，不用向任何人纳税。 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帕瓦尔山脉哪怕是最外围，也有不少魔兽，而且这片山谷正好处于迎风坡，一场雪下来就成了雪窝子，如果不能多砍些木柴取暖，大家这个冬天恐怕会都冻死在这里。 可是为了建木屋砍掉的树木过多，山上的积雪过重，没有了树木的支撑保护，竟然在他们伐木时导致了山石滑坡，若不是鸢尾花小队的几个成员及时救助，恐怕他们这次要死伤不少青壮劳力。 在这种残酷的自然环境下，金盏花小镇的难民们终于意识到，鸢尾花小镇的选择比他们靠谱的多。 看看这些跟他们一样逃离马卡斯韦尔伯爵领的年轻人，才短短几个月，都换上了一身魔兽皮甲装备和精良的武器，就连身形和面色一看就能看出他们最近不但没有挨饿受冻，还吃得好住得好。 所以当女巫领主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就知道，这次机会决不能放过，跟着这位能够释放圣光的女巫领主回去，他们就真的可以活下去了！ 希雅感觉到了周围这些人的情绪变化，但她这会儿也顾不上，先看着安迪的双腿慢慢恢复，她怕圣光术卷轴的疗效不够，自己又补上了几个水疗术。 她的水疗术在进入中阶之后，也带上了晨曦之力的效果，复苏之力可以催动人体内的潜力，让人体自身的潜力发挥到最大效果，配合圣光术治疗效果会更好。 她先前赶来救人，没来得及带上安娜，还好她的空间里有存着安娜制作的圣光术卷轴，终于能够及时治疗，让安迪不至于当一段时间的瘸子。 只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治疗好像有点过度了……安迪的双腿恢复之后，剩余的圣光之力还修复了他身上其他的外伤内伤，水疗术激活了他体内的潜力，或许是因为度过了一次生死关头的考验，在这个时候，安迪似乎在觉醒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所有在冒险者工会登记注册会员的冒险者，都能够享有一次免费魔力测试的机会，就是为了避免这些成年人里有遗漏的魔力种子。 在那次检测的时候，安迪应该没有任何魔力感知能力，可现在他为了救人差点牺牲之后，被圣光术整个人刷了个遍，不知道是内因还是外因，他的体内萌生出来的，竟然也是圣光之力！ 这个才不过十九岁的大男孩，原本在鸢尾花小镇只是个平民的孩子，给马克斯韦尔伯爵的骑士团当过一阵子骑士侍从，很努力地向那些骑士们学习各种骑士剑术和骑术，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 可当老伯爵带着家人逃去了王都，新子爵分家后开始疯狂地搜刮平民收税敛财，他也被赶出了骑士团，彻底断绝了晋升之路不说，还要面临家人被迫卖地卖房交税的困境。 于是他果断联合镇上的其他年轻人，赶在子爵的手下前来收取秋收税金和粮租之前，就带着家里所剩无几的食物，一起逃往女巫领。 在逃亡的过程中，他战胜了追兵，成为一个初级骑士，于是在抵达女巫领之后，知道晨曦之城成立的冒险者工会，就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申请成立了鸢尾花冒险小队。 一步步地，从一个小小的骑士侍从，成为第一个初级骑士，又靠着小队成员共同的努力，兑换到第一瓶强化药剂，在大家的公推下，让他第一个进行强化，其他人喝下强化药剂大多数是提升身体素质，有利于以后的突破。而安迪却直接突破成为中级骑士，这也让他有了勇气带着小队成员们在雪季之前再进山一次。 只是这一次，幸运女神没有站在他身边。 在他差点支撑不住时，是小伙伴们拼命将他从生死边缘拉回来，在他即将成为一个失去双腿的残废时，是女巫领主重新给了他一双腿…… 安迪此时此刻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还有一种奇异的白色的圣光在体内流动着，他以为那是尚未完全消散的圣光，可那道白光在他的身体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修复了他体内所有的暗伤之后，竟然停在了他的小腹处，慢慢地沉淀下来，形成拉一个白色小水洼。 他有些愕然地起身，发现自己能够坐起来了，动了一下腿，先前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双腿，此时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十分矫健有力。 于是他一翻身站了起来，转身就单膝跪倒在希雅的面前，向她郑重地行礼。 “感谢领主大人赐予我的新生，安迪将誓死效忠领主大人，愿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希雅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是你的善良和勇气，给了你新生的力量，你将成为女巫领第一位圣光骑士，愿你永远能够保持一颗赤诚之心，不负你所拥有的力量。” “圣光骑士？”安迪愕然地望着她。 希雅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额头眉心处，将圣光术的几个技能传入他的脑海中。 安迪一个激灵，接收到的信息迅速充斥在脑海中，让他下意识地催动小腹处的那团光球，忽然之间，他的身上就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光芒，犹如一副白色的光之铠甲，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圣洁光辉，凛然不可侵犯。 周围的人都无比震惊地看着他，汤尼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天啊！圣光铠甲！安迪你真的成了圣骑士啊！” 110-120 第111章 等到山地军团和鹰愁谷守军两支救援队赶到的时候, 安迪已经能站起来不说，甚至可以挥剑劈开那块险些将他碾压成肉饼的巨石。 其他鸢尾花小队的成员，则是兴奋地向救援小队的人讲述女巫领主如何从天而降, 救下了险些被扯断双腿的安迪，还用圣光术给他治好了腿。最神奇的, 莫过于在治疗的过程中，安迪竟然觉醒了圣光之力，成为一个圣光骑士！不光能够释放圣光铠甲保护自己，还能够释放圣光治疗术。 虽然圣光骑士的治疗术比不上正经圣光魔法师的圣光治疗术，但对于在外面成天行走在生死边缘的冒险者来说, 团队里有这样一个圣光骑士在，简直等于给大家多了一条命！ 而且根据女巫领主传授给安迪的圣光骑士技能, 他还能够给团队成员加持各种增益祝福, 比如让他身边五米之内的队友防御力提升5%, 恢复速度提高10%, 力量提高5%等等。 以后随着他的等级提升, 还能够释放更多的祝福光环，增强整个冒险小队的战斗力。 听到他们如此兴高采烈的讲述安迪的奇遇, 救援队的骑士们也有点酸了。 他们都不止一次接受过安娜的治疗，尤其是当初在魔兽潮来临时，他们当中也有觉醒了魔力的，但大多数火系和土系魔力, 没有一个人拥有这种能够给队友释放增益祝福光环的圣光骑士。 到底是他们的问题, 还是安迪这小子的运气太好，还是领主大人太偏心了呢？ 谁也说不清, 但不妨碍他们都为安迪送上了祝福。 以后说不定大家还会并肩作战呢，像这样一个团战之宝的圣光骑士, 谁不愿与他交好呢？ 安娜的圣光术固然厉害，但那是纯治疗防御系的，对战斗力影响不大，和圣光骑士这种专门在战斗中团战加成的相比，更受这些冒险团和巡逻军的欢迎。 能不受伤就强化战斗力拿下猎物，谁不愿意呢？ 希雅在救援队赶到后，留下了一批物资就离开了。面对这些难民将她视若神明般的膜拜，她隐约感觉到又有不少信仰之力开始“侵蚀”她的心境。 这些习惯了信仰神明的难民，下意识地将信仰转到她的身上，却是她敬谢不敏的。 就连当初的洛山达女神都因为信仰之毒而陨落，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中级魔法师，魔力池和精神力有限，哪里承受得起这么多人的信仰愿力。 鹰愁谷备下的行军帐篷，不是一般的帐篷，上面绘制着防风、防寒、坚固、驱散野兽等魔法符文，本是用于巡逻队在山中巡逻时需要驻外所备，让巡逻的士兵可以无惧风霜雨雪，在野外也能够安然过夜休息。 当然，里面配套的聚火符文板、聚水符文板、微光照明灯等日常用品应有尽有，甚至每个行军帐篷都会配备两箱压缩饼干，以备不时之需。 这压缩饼干是秋收之后才研制出来的新品。 奥兰王国大部分人都是以各种面食为主，大麦小麦黑麦是这里的主要粮食作物，只是白面包属于贵族的食物，平民就只有黑面包可吃，而那些奴隶连黑面包都吃不上，大多数吃的都是夹杂了麸皮和木屑的“面包”，勉强能填饱肚子，却是毫无营养。 从希雅让女巫们用魔法帮助种田之后，还研发出各种化肥和生长药剂，总算补上了粮食的缺口，虽然还没到让领地上的领民都能天天有肉吃的地步，但好歹不至于饿肚子。 能吃饱之后，就可以研发一些新口味的食物，来满足更高的口腹之欲和特殊情况下的需求。 就比如这种压缩饼干，研发的过程就颇为坎坷。因为希雅一开始还想着尽量在保证食物营养的同时，味道可以好一点，口感更好一点，保存期长一点，可食品研发部门的人按照她的要求，必须添加油脂、谷物、干果、肉松、麦粉、盐、糖……之后，怎么也没法再保证这种高盐高糖高油高热量的压缩饼干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就算味道一言难尽，这种干粮还是收到了巡逻士兵和冒险者的一致好评。 因为他们的确缺少一种耐放还饱腹度高的干粮，尤其是这种压缩饼干还没巴掌大，吃一块就能管一天，若是不想吃的这么干，怕被噎着，那用口小锅或者头盔洗干净加水烧开后扔进去泡开，就能变成一大锅热粥，两三个人吃都没问题。 至于味道，对于这些在冒险途中连腐肉和牛皮都吃过的人来说，真不算什么大问题。 所以在试吃后的巡逻兵和冒险者们的强烈要求下，这种压缩饼干如今已经成了巡逻军的标配物资，连冒险者们进山的时候，都会买上一两箱带着。 捕猎到的魔兽和野兽都能卖钱，尤其是现在有了魔法冰箱可以保鲜存放，不用担心会腐烂变质的问题，所以大家宁可干啃压缩饼干，也要多带一点猎物出山卖钱。 若是能攒够积分，冒险团里有能够调动魔力元素的成员，哪怕不是正式觉醒的魔法师，也能用积分换取个魔法腰包，可以带走更多的猎物，就像弗迪南德大骑士的冒险团一样，每次进山都能赚足了金币和积分，让人羡慕不已。 现在，这些巡逻军按照希雅的要求，就是靠着领队的火系魔武骑士配备的魔法腰包，几乎将鹰愁谷储备的行军帐篷和配套物资都带了过来，这才能安置下山谷中的五百多难民。 看到这一切安置好，希雅又给这些难民们刷了几遍治疗之雨，让他们先安心休养，回头她会再安排人送些衣物过来，这些救援物资会按照市价记账，以后等他们进入工厂或开垦土地有收入后，再进行分期偿还。 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些救济物资完全免费赠予这些难民，一来是这些属于鹰愁谷军用物资，守军的账目也是需要进行收支盘账的，并不是她调用了就能不算账，况且当初她定下的规矩，领地里除了没有劳动能力又无人抚养的老弱病残和婴幼儿之外，成年人都必须自食其力，不劳者不得食，既然要给劳动者报酬，当然也不能慷他们之慨来无偿救济其他人。 哪怕以领主的名义和权力，别人并不会质疑她的慷慨和仁慈，可她并不想养出一些人的懒惰之心。 救济是必须有的，但无偿救济，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多了去，哪怕这些难民们没有在安迪受难时抛下他不管而逃走，做出了他们当时力所能及的努力，得到了她的认可和接受，但关系到长期利益，她没必要用这种事再去考验人性。 从一开始就定好了规矩，大家都按规矩做事，包括她也以身作则，才能够让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遵守规矩。 破例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一旦开了头，就会像是裂了缝的鸡蛋，早晚会被弄得稀烂，臭不可闻。 难民们从一开始的感激不尽，到后来听到这救济不是无偿后有些神色变化，再后来得知会给他们安排工作和租种田地，分期偿还债务后，这才松了口气。 一开始，他们甚至担心自己会成为女巫领的奴隶，哪怕女巫领的人对外宣称女巫领主已经废除了奴隶制度，让领地内的所有奴隶都成为自由民，甚至给他们分配了田地和住房，可在他们看来，天下贵族一般黑，无论一开始说得多么好听，最后不都是靠从他们身上搜刮税金和血汗来筑造他们金碧辉煌的城堡和庄园。 反倒是要求他们做工，分期偿还这些物资款，让他们能够更加安心地接受这次救援。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和白面包多半有毒，靠自己劳动换取的食物，才能够更加安心踏实地接受。 这是祖祖辈辈用血汗换取的经验，他们可不敢轻易忘记。 希雅一走，他们就围着鸢尾花冒险小队的人，打听着他们的亲人现在的情况，作为参考，也对自己的未来好有个规划。 尤其是那些年轻人，格外羡慕安迪，甚至有两个当过猎人的年轻人，主动询问能不能加入鸢尾花冒险小队。 安迪劝他们先跟家人商量好，冒险小队虽然收益不错，但真心风险也很高，像今天这一次，如果不是领主大人及时救援，他别说突然觉醒圣光，可能连一双腿都要丢在这里。 可那两个年轻人却格外执着，他们羡慕地看着安迪身上的佩剑和巴克尔手里的弓箭，这些一看就至少是精良级的武器，他们只见过领主身边的亲卫骑士用过，初级骑根本都用不起，更不用说是普通士兵了。 他们身上只有两把牛筋木弓，只能射杀野兔之类的小型动物，连疾风狼这种低阶魔兽都无法破防，更不用说野猪之类的中大型野兽和魔兽。 这也是他们只敢在外围山坡上伐木盖房，不敢真正深入山谷内部的原因。 里面固然有水草肥美，不畏寒冬的山谷，可那里也是各种野兽和魔兽们过冬的地方，以他们这些难民的装备，进去就等于送菜。 可若是加入鸢尾花冒险小队，就能跟着一起打猎，无论是从安全考虑，还是从食物收获上，都比他们自己要强得多。 “安迪大哥，你是不是怕我们拖后腿？”那个叫盖伊的年轻人心直口快地说道：“我可以给你当骑士侍从，不需要工钱，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的！给我个机会吧，我跑得是全镇最快的，肯定不会拖累你们的！” 安迪忍不住笑了，并不是笑盖伊说的话，而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机灵，显然很清楚，对于冒险者小队来说，带着一个普通人，更多时候是累赘，跑得快不影响他们作战，不成为负累，比冒失莽撞地帮倒忙更重要。 另一个年轻人比利也跟着连连点头，“我的箭术很好，射中过疾风狼……”说着又顿了一下，有些汗颜地说道：“只是没射死，还是盖伊用刀帮我砍死了那头孤狼。” “比利，我知道你！”巴克尔忍不住笑道：“那是因为你的弓箭不行吧！疾风狼虽然是低阶魔兽，可是只要觉醒魔力的魔兽，一般弓箭根本射不穿它们的皮。” 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弓箭，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我这是用积分在冒险者工会兑换的黑铁弓，箭头上都铭刻着锋利魔法符文，3阶以下的魔兽，一箭就能射穿！” 尽管这套弓箭他也是这次出来才换上的，可还是忍不住向人炫耀，这个叫比利的猎人，他以前见过，是金盏花小镇有名的神箭手，只是没想到他也会从金盏花小镇逃出来，而不是加入了那位新领主的护卫军。 比利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十分羡慕地看着他手中的弓箭，“能……能让我试一试吗？” 巴克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下意识地看了眼安迪，安迪则是回了他一个“活该、让你炫耀”的眼神，他有些心疼，但还是咬咬牙，将弓和一支魔法箭递给了比利，还不忘小心叮嘱：“别射飞了啊，记得把箭收回来，这种魔法箭支很贵的，可以重复用很久的！” “嗯嗯，我知道了！”比利兴奋地接过弓箭，比划了一下，赞叹不已：“这把弓很稳啊！准头一定很好！” 巴克尔一听又高兴了，“那当然，这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如果他的积分再多点，手头再宽裕一点，等级更高的弓箭可选择的余地反而小，这种初级魔法弓箭是炼金工厂批量生产的，大量装备给山地军团和鹰愁谷守军，分到冒险者工会的，价格并不算高，只是有些会有瑕疵，需要好好挑选才能挑到合适的。 就算如此，这已经是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上好武器了。 比利举着弓箭寻找了许久，忽地眼神一凝，朝着山崖上的一处石壁射去，只听“叮”的一声，那支魔法箭竟然没入了石壁中数寸。 巴克尔心疼了一下，却也看到被钉在石壁上的一条灰白色的长蛇，哪怕七寸处被钉死，身体还在拼命地挣扎着，灰白色的身体与山石颜色相仿，若不注意还真是发现不了这家伙。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冰原蝮蛇？不是说被雪鹰们吃的绝种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汤尼也跟着说：“还好刚才那会没出现，否则被它咬上一口，咱们全队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就连安迪都有些后怕，他们也是听晨曦之城的冒险者说起当初那场兽潮，据说就有冰原蝮蛇进阶后闯入了威斯特城堡，这种蛇和雪鹰互为天敌，尤其是喜欢吃刚破壳的雏鹰，为此不惜发动兽潮进攻威斯特领，结果被女巫领主带人杀了个干净，后来又被雪鹰去扫荡了一番，几乎绝种。 他们尚不知在雪鹰老巢那边的矿场再次出现了冰原蝮蛇，又一次被清剿，只以为这里的冰原蝮蛇是当初的漏网之蛇，便赶紧汇报给了正在发放物资的救援人员。 这次带队救援的正是在兽潮中觉醒火系魔力成为魔武骑士之一的迈尔斯队长，闻言立刻带人去检查了一下那条灰白色的长蛇，确认的确是冰原蝮蛇之后，立刻给驻地和希雅都发了封飞鸟传讯，然后让救援队的士兵先检查周围有没有蛇窟，免得他们才安顿好这批难民，没几天就成了这些冰原蝮蛇的口中食。 这种冰原蝮蛇可不会冬眠，甚至可以说是越到雪季它们越活跃，是天生的冰系和土系魔兽，擅长打洞偷蛋，原以为它们只在雪峰那边生活，没想到连这边也出现了，只怕是上次魔兽潮带来的后遗症。 巴克尔收回了自己的魔法箭，小心地擦了又擦，确认箭头锋利如故，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比利的肩膀，赞赏地说道：“你的眼力和准头还真不错呢！这条蛇藏得这么隐蔽都被你发现了，也幸好被你发现，要不然天黑以后被它潜入你们营地，恐怕得死不少人呢！” 比利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也不忘吹捧他两句：“还是你的魔法箭厉害，要不然，我根本射不穿这条蛇的蛇皮。这可是3级魔兽呢！” 远看还不觉得如何，到了跟前大家才发现，这条蛇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细，接近两米长，已经不算是小蛇了，而那锋利的毒牙和身上覆盖的鳞片，都让人望之生畏，不管被它缠上还是咬上一口，恐怕一般人都逃不了一死。 这可是魔兽，会吃人的那种！ 难民营的人也出来看热闹，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朝着安迪行了一礼，说道：“感谢您和您的队员的无私帮助，才让我们避过这一劫。如有可能，希望您能收下盖伊和比利，让他们为您效力！” 安迪犹豫了一下，转头望向自己的队友：“你们有意见吗？” 巴克尔和汤尼摇摇头，其他的队员们也纷纷摇头，还有人笑着说道：“要是还有比利这样的神箭手，来得越多越好！等咱们小队的人员满25人，再完成两个D级任务就能升级，到时候能够领取C级任务，就有更多的积分和奖励了！” “说的没错！队长，等回去以后，咱们再收点人吧！” “是啊，队长你晋升成圣光骑士了，肯定会有厉害的游侠和骑士愿意加入我们小队的，说不定哪天还有魔法师愿意加入我们团队呢！” “你就别做梦了！魔法师人数那么少，一个比一个精贵，都在魔法学院里带学生呢，哪里有空加入冒险团？” “我就想想还不行吗？反正队长现在觉醒了，咱们也等于有半个魔法师了，比其他冒险团可强多了！” “是啊！到时候咱们小队肯定是人人抢着加入的，不用担心收不到人。” 安迪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畅想好事，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对满眼企盼之色的两个年轻人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么欢迎你们加入晨曦之城鸢尾花冒险者小队，希望以后能够合作愉快！” “谢谢安迪大哥，哦不，谢谢队长！”盖伊兴奋地扑上来握住安迪的手使劲晃了晃，“先让我蹭蹭队长的运气吧！我奶奶说队长能够觉醒圣光，一定是光明神看到你的勇敢与侠义之心，我以后也会好好向你学习的！” 安迪尴尬得差点用脚趾抠地，但还是不忘提醒他，“光明教廷都已经覆灭了，教皇召唤了黑暗之神，毁灭了王都，所以现在我们都已经不再信仰光明神，你可要记住了，晨曦之城可是女巫领的城市，不要在女巫面前提光明神。” 盖伊有些意外，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谢谢队长提醒，我记住了。我也会告诉奶奶的！” 那个中年人忍不住问道：“教廷覆灭的事……是真的吗？” 这个消息已经流传开了，王都陷入黑暗，也是马克斯韦尔伯爵全家老小都回不来的原因，现任的两位子爵因此上位，接手了被老伯爵搜刮一空的领地，才会有更变本加厉的收税收租行为，逼得他们活不下去不得不逃离家园。 可他们毕竟是从小信仰光明神的信徒，着实难以接受光明神教和教皇的堕落，领地内传播的消息也是十分模糊不清，有人说是光明教皇改信了黑暗之神，献祭了光明教廷的所有神官才招来这场灾难，可也有人说是女巫领主为了劫走被关押在黑塔的女巫，带着上百只雪鹰进攻光明教廷圣地，当时铺天盖地的雪鹰几乎遮蔽了整个王都的天空，她们释放出黑塔之下的恶魔，才毁灭了光明教廷，引发了黑暗邪灵降世的灾难。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在女巫领以外的地区流传甚广，其中也有各地领主的推波助澜，试图以此降低人们对女巫领的好感度，减少女巫领带来的压力。 毕竟，以女巫领现在的发展速度，让周围的大贵族们更加提心吊胆，当初逃去王都的那批人，有像马克斯韦尔伯爵一家那样倒霉的全家都死在黑暗之劫中，但也有一些在黑暗刚刚降临时跟着第一批逃走的人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后，仍然对女巫领心怀忌惮的。 在他们看来，原本还有王室和教廷能够压制女巫领，这下彻底没了，女巫领的发展势头，是他们根本无法抵挡的，甚至连自己领地的平民和奴隶，都在不断地逃往女巫领。 偏偏他们根本不敢指责女巫领废除奴隶制和贵族制，破坏王国法令，毕竟人家都已经宣布独立自治，而奥兰王室的人到现在还没出来收拾乱局，王都都丢了，哪里还能管得住女巫领。 万一说得厉害了，女巫领不光收容他们的逃奴和平民，甚至直接打上门来，让他们该如何应对？ 只能借着王都沦陷之事，编造出一些半真半假的说法来，哄哄那些平民们，再强化女巫领不信神不敬神，早晚会被神罚的说法，总算恐吓住那些从小受洗信仰光明神的信徒不敢前往女巫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吓住，那个中年人一直心存疑虑，现在听到安迪这么说，终于忍不住问：“女巫们连神明都不信，你们就不怕她们会引来神罚吗？” 安迪却笑了笑，说道：“领主大人说过，神明其实是力量最强大的魔法师，得到魔力认可的能力，是出自我们的内心，而不是依靠对神明的信仰。就像光明神教的那些神官，因为他们的信仰不纯粹，甚至违背了光明教义，玷污了圣光的纯净和正义，结果他们都失去了圣光之力，就连教皇也不例外，才会献祭了神官们，召唤了黑暗之神。” “你看我，我就不信仰光明神，可我也能够觉醒圣光之力，并没有因为不信神不敬神就引来神罚啊！” 中年男人心有所管，向他又深深地行了一礼，“安迪队长能够得到圣光的承认，说明您的正义和勇敢符合圣光之力，哪怕没有光明神的赐福，也能够觉醒圣光之力。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指点！” “不用客气。”安迪说道：“我们以前是邻居，以后到了女巫领，依然是邻居，本就应该守望相助。” 去检查冰原蝮蛇来路的迈尔斯队长正好回来，听到这番话，点头说道：“这片营地不太安全，你们先暂住几日，等领主大人回去后肯定会给你们安排迁徙地的，到时候你们可以申请跟原来鸢尾花小镇的人挨着住，他们的新镇子还在建设中，多加一些房子也没问题。” 中年人有些意外，“你们这里冬天也能盖房子？” 迈尔斯队长笑道：“我们有魔法师帮忙，就算冬天，她们也能用化石为泥术挖地基，还有水泥和青砖盖房，就算冬天也能盖。可能没有春天的结实，但听工程队说，用个二十年还是没问题的。按照咱们领地的发展速度，二十年后，你们肯定都能住上楼房了，不用担心这些房子不结实。” 中年人连连点头，二十年的房子还不够好吗？他们以前住的木屋，几乎每年都要翻修，要不然就会各种漏水漏风，远比不上领主的石头城堡，虽然不知道这个救援队长说的青砖和水泥是什么，但听起来就很神奇的样子。 不过想也知道，跟魔法师有关的东西，肯定都很神奇啊！ 只是想不到，那位女巫领主不光亲自来救援，竟然还会让她手下的魔法师们帮忙盖房子，这简直让他感觉受宠若惊。 想想当初那些教廷的神官们，高高在上不说，每年收取他们那么多的赎罪金和什一税，也就给他们赏赐一点点圣水，如果受伤或生病还得另外交钱才能获得治疗，而他们的教堂，则从材料到人工，都是靠镇民们集资采购和免费修建的。 和女巫领一比，那些神官大人简直就如同蚂蟥一般，难怪会堕落到被光明神抛弃，失去圣光之力，甚至连教皇都成为黑暗信徒。 真是，活该啊！ 他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以后的生活，却不知道，此时的冒险者工会大厅里，却有无数冒险者为鸢尾花小队的获救而欢呼雀跃，兴奋得像是自己死里逃生一般。 就差开个狂欢酒会来庆祝一番了。 当然，的确也有人这样提议，但还是有人理智地阻拦，说是就算要召开庆祝酒会，也该等鸢尾花小队的成员都平安归来，确认他们都没事了，再和他们一起庆祝才好。 作为冒险者，每个人都曾经有过这种命悬一线的经历，只是以前都靠自己或者运气活下来，现在却因为加入了女巫领，成为冒险者工会的一员，就能获得巡逻军的救援，对他们而言，是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 甚至有人追问传讯员，鸢尾花小队有没有人受伤，伤得严不严重？ 毕竟，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发出了红色求救信号，那是到了生死关头，受伤肯定是难免的，说不定就得残疾了以后失去捕猎魔兽的能力，若是那样的话，他们回来也不好再进行庆祝了。 传讯员笑眯眯地拿出迈尔斯队长发来的消息，说道：“大家请放心，鸢尾花小队一开始是受了点伤，不过现在都已经治愈了。还有个好消息——” 她故意停了一下，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倾听的时候，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这次在生死关头的时候，鸢尾花小队的队长安迪勇于救助同伴，不惜牺牲自己的精神，突破了自己的境界，觉醒了圣光之力，已经成为一名初级圣光骑士了！” 整个冒险者工会大厅，所有的冒险者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难以置信地揉揉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圣光骑士？安迪那小子竟然觉醒了圣光之力？” “我的天啊！就连当初的光明教廷，几百年一共才觉醒过三个圣光骑士，最近这一百年甚至连一个都没有，安迪居然能够觉醒圣光之力，真是太了不起了啊！” “这难道就是大难不死，因祸得福？” “这是狗屎运吧？安迪这家伙一向运气好，等他回来，我一定得好好请他喝顿酒，沾点运气！” …… “圣光骑士？”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没有人注意到一直盯着定位导航地图的法蒂克魔法师卡恩回过神来，皱起眉来，有些怀疑这些土包子们的见识：“不是说光明教廷都没了吗？怎么还会有圣光骑士觉醒？” 第112章 新的圣光骑士的觉醒, 让很多人终于相信，魔力元素并非教廷宣扬的神赐特权，而是源自人与魔力元素的契合度。 就像圣光之力, 目前整个女巫领，或者说奥兰王国, 唯二的圣光所有者，一个是小女孩安娜，曾经又聋又哑的残疾儿童，哪怕身处最卑贱的底层之中，几次面临死亡, 可心底仍然保留着纯净无暇的善良和光明，才能觉醒最纯粹的圣光之力, 据说就连红衣大主教看了都自愧不如。 另一个, 就是在这次事故中挺身而出, 救下同伴后差点丢了性命的安迪。 要说两人的共同之处, 或许就是心思赤诚、善良勇敢, 正好符合了光明神的圣光教义，所以哪怕他们并没有信仰光明神, 也一样得到了圣光之力。 脑筋简单的冒险者们，就想着安迪的模式，是要勇敢、冒险、牺牲吗？感觉自己好像也行呢！ 这次因为鸢尾花小队的遇险，冒险者工会上调了进山任务的等级, 目前除了A级和B级冒险团之外, 其他冒险团都不能再接进山的任务，等级不够的, 不光会被守军拦在峡谷之外，如果出事不光会被拒绝救援, 连冒险者工会的保障部也会拒绝医疗和伤残保障，免得这些人仗着有救援队和保障部托底，就去疯狂冒险，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毕竟冒险者工会也是个新生事物，从管理人员到工作人员以及冒险者们，都需要不断地在磨合中总结经验，尽可能地保障冒险者的安全和利益。 那些没法进山的冒险者们，正在纠结有什么任务可接时，就忽然看到任务告示栏里一口气刷新出了十几个新任务，竟然都是些魔法材料的搜集任务。 只不过这些魔法材料有不少是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正在互相打听着，有个跟任务管理处的服务员熟络的就凑上去问：“今天发布的这些收集材料任务，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服务员笑了笑，朝着那些个正在翻魔法腰包的法蒂克王国魔法师们努努嘴，“你们就甭想了，那些都是法蒂克王国特产的魔法药草和魔兽材料，咱们这边本来就很少见。” “哦——”冒险者们的眼神都变了变，有些羡慕也有些是幸灾乐祸地看着那几个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 那些魔法师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粗鄙的“乡下人”的眼神，事实上，他们连这些乡下人在说什么都没注意听，而是在专心地翻找符合安耐斯要求的工会任务。 虽然这次他们出行的时候，魔法工会也花了血本，给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一个魔法腰包，就想着如果有合适的魔法药剂和魔法物品，买一些带回法蒂克王国。 考虑到海路漫长，他们的魔法腰包里也装了不少的东西，衣食住行样样都有，日常的魔法材料也有一些，就是想着如果收集到配方和魔法药剂，方便做实验。 现在好了，晨曦之城里居然还能够直接用积分购买魔法药剂和魔法装备的冒险者工会，西蒙多那个傻瓜拿自己的魔法护腕和魔法腰包才跟人换了一支强化药剂，而他们现在只需要完成工会发布的任务就能够兑换强化药剂，别提多划算了！ 只是他们忽然发现，这里的魔法药材收购价格居然很低，尤其是他们法蒂克王国特产的魔法药草和魔兽材料，理论上出海到其他国家至少都能翻个几倍的价格，可晨曦之城的工会任务栏里开出的价格，竟然还不到他们在法蒂克王国收购这些材料的成本价！ 也不知是什么人发布的任务，这样打压他们法蒂克王国特产的魔法材料，简直是故意针对啊！ 他们忍不住去找安耐斯告状，安耐斯也是刚刚听说了救援队那边发生的事，正在震惊之余，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些着急了，正好刚才买了不少传讯飞鸟，就立刻取出一只传讯飞鸟，按照店员先前所说的方式，传讯给多米尼克。好在先前他问了多米尼克的飞鸟传讯号，省去了找人询问的步骤。 “多米尼克先生，你们冒险工会里发布的魔兽材料任务，对我们法蒂克王国出产的魔兽材料刻意以低价收购，价格甚至低于我们本国内的采购价，更是远不及正常商行里的售价，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过多久，多米尼克的飞鸟传讯就回了过来。 “尊敬的安耐斯先生，很高兴您和您的伙伴加入女巫领冒险者工会，或许你们没仔细阅读工会守则，工会发布的任务提供的是积分+赏金制，所以在价格上会比正常的商行低，但同样的，工会的积分也是商品价值的一部分，能低价够换取到许多从商行根本买不到的货物，如果您觉得工会任务的赏金价格不合适的话，也可以直接卖给商行，没问题的。” 安耐斯一下子就噎住了，是啊，他们加入冒险者工会，接这些任务，本来就是想攒积分来换取强化药剂，还有冒险团徽章和定位地图，这些工会特有的配套装备都需要用积分兑换。 那些法蒂克王国特产的魔法材料的确被压低了价格，但人家给积分啊！在外面卖再高的价格，没有积分，一样换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把这个答复跟其他魔法师一说，众人都有些傻眼，他们是想要借个身份刷任务刷积分换取强化药剂，可人家也不傻，不可能那么简单地让他们既赚钱又赚积分。 他们商量了一下之后，无奈地说道：“安耐斯大人，没办法，看来我们只能低价售出这些魔法材料，争取先换到足够的强化药剂和定位地图再说。” 安耐斯点点头，把自己身上的魔法材料也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先去交任务，自己则去找卡恩，看看他那有多少魔法材料可以换积分。 卡恩一听他们用这种办法刷积分，微微皱了下眉，还是把身上带着的魔法材料交给了他，“那个定位地图和徽章拿到手后，先给我看看，免得被人动了手脚。” 安耐斯应了一声，哪怕明知道他是研究不出工会大厅里悬挂着的定位地图运行原理，才找借口要先看冒险团配装的导航地图，却也没去拆穿他的心思，反正让他查查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小心无大错。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带的所有魔法材料加起来，竟然还不够兑换想要的东西的。 主要是他们当初来的时候，着实没想着要卖货，带的魔法材料并不多，也就是平时常用的几种，其中大部分还是安耐斯和卡恩的提供的，那些初级魔法师的魔法腰包小，根本装不了多少东西。更何况他们来的时候准备大采购，当然是空包来最好，免得那些用不上的东西占着地方，妨碍他们扫货存货。 可谁能想到女巫领的特殊魔法物品，居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居然还要靠任务积分兑换，难怪这任务积分比金币还值钱呢！ 金币在整个奥斯维拉大陆通用的货币，可这女巫领冒险者工会的积分却不是通用货币，只能用以兑换工会提供的魔法药剂和魔法装备。 可就这样只能在晨曦之城冒险者工会内部使用的积分，却比金币的价值更高。 只能说，他们想要兑换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可是换到的积分却太少。 除了必须兑换的冒险团专用版定位导航地图和团员徽章、强力药剂之外，其他的几个魔法师还为优先兑换谁想要的东西而争吵了起来。 “当然是大圣光术卷轴！这种卷轴可以救活一条命，现在在外面可是想买都买不到呢！” “是啊，别说在外面买不到，在这里你想换也换不到啊！除非咱们不要强化药剂和定位导航地图了……” “那可不行！没有强化药剂，怎么回去研究配方？难道你想落在西蒙多后面？” “地图是卡恩先生要的，他提供的魔法材料最多，你敢不给他换？” 争来吵去的，说到底，还是因为积分太少的缘故，如果积分足够多，那他们就根本不用如此精打细算，直接选择全要就可以。 看看兑换处，除了这几样之外，还有几种特殊的魔法灯，其中一个能照出地下矿藏属性，一个能吸引蚊虫靠近后灭杀，还有一个能够驱散雾气……让这些魔法师们看得心痒痒的，他们从来没想过，光是一个最普通的魔法灯，都能让女巫领的魔法师们研究出这么多种类型。 为什么他们魔法工会那么多的魔法师，就没有一个有如此奇思妙想的炼金术师呢？ 有人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眼安耐斯和卡恩，这两位可都是魔法工会里有名的中级魔法师，专攻炼金术，虽然方向不同，但也算得上是同行里的佼佼者。 原本魔法工会派他们来，就是因为他们是能够通过阵营侦测的魔法师里，各有特长的人选，这次名义上的考察，实际上的偷师，大家都心知肚明，可看到对方的成绩，再跟自家的一比，就难免会生出点“同样是炼金术师/制药师，怎么优秀的都是别人家的呢？” 可这炼金术师和制药师都是普通魔法师得罪不起的，尤其是这两位还是比他们高出一个大等级的存在，哪怕心里有多少意见，觉得那定位导航地图对他们来说意义并不大，法蒂克王国是靠海吃海，有个灯塔就能解决的事，又何必非得学女巫领搞什么定位导航地图。 就算卡恩真的能够破解这个地图里的符文，做出同样的东西来，在法蒂克也不可能有女巫领这样的效果。 光是那快速救援的巡逻小队，他们法蒂克就找不出一个来。 没办法，人家有飞行坐骑雪鹰，浮空飞艇，直线飞行，完全无视地形进行救援，他们可没有这种高等魔兽和巨型飞艇。 真要眼馋女巫领的技术，那浮空飞艇的技术其实才更加值得他们去“学习”呢！ 可他们哪里敢跟卡恩争辩，现在约瑟夫大魔法师变成了个女魔法师，还一副要留在女巫领不回去的架势，那能够保护他们的就只剩下卡恩和安耐斯两人，他们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但是那些精巧奇妙的魔法物品，他们又真想要啊啊啊！ 正在发愁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有新任务了！” 这几个愁的揪掉了自己好几根头发的魔法师忽地眼睛一亮，也跟着人群凑到任务公告板前看看发布了什么新任务。 “菲迪斯子爵领出现黑暗邪灵，紧急向女巫领求援，征召愿意前往救援的冒险者和骑士魔法师。 提供佣金：初级冒险者2银币+1积分/日，中级冒险者1金币+2积分/日，魔法师10金币+10积分/日。 斩获黑暗邪灵和黑暗生物按照初级1金币/只，中级5金币/只计算报酬。” 一看到黑暗邪灵，冒险者们刚刚冒出来的勇气就弱了三分，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从王都逃过来的，经历过逃出王城时那惊心动魄的厮杀，亲眼见到过黑暗邪灵的可怕之处，对方不找上门来就算好的，哪里还敢主动去灭杀黑暗邪灵。 弗迪南德皱起了眉头，问任务管理处的服务员：“菲迪斯子爵和凯南子爵是不是有两个孩子在洛山达魔法学院上学？他们怎么不向魔法学院寻求帮助？” 服务员耸耸肩：“我哪里知道，只是收到了消息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发布任务公告，那两个孩子年龄还小，顶多是个魔法学徒，家里怎么肯让他们回去啊！” 不等这些冒险者们商量好去不去，这任务的报酬的确不错，可黑暗邪灵太过可怕，给大家都留下了非常残酷的心理阴影，让他们犹豫不定。 卡恩却走到了服务台前，“这个任务我接了。中级魔法师，难道也跟初级魔法师一个价格吗？” 服务员倒吸了一口冷气，先前就觉得这位的气场强大，只是看到他一直盯着地图，盯得一双眼都布满血丝，快流出血来，就难免看轻了几分，没想到人家居然是真的中级魔法师。 “您稍等，我询问一下雇主，请他给您重新报价。” 卡恩哼了一声，站在她面前并未离开，等着她跟雇主的沟通。 一只圆滚滚的长尾山雀飞进来落在她手上，这小鸟身上魔力涌动，显然也是个做得十分逼真的传讯飞鸟。 服务员从鸟嘴里取出张薄薄的纸条来，打开一看就面露喜色，连忙对卡恩说道：“这位先生，雇主同意将中级魔法师的佣金在初级魔法师佣金基础上翻倍，也就是20金币+20积分/日。希望您能够接受。” 卡恩点点头，“好吧，这个任务我接了！将他们领地的方位给我——” 服务员：“请您出示冒险团队版定位导向地图和徽章，我会将任务信息和任务地址传入地图里和你们的徽章里，届时你们击杀的黑暗邪灵数量也会出现在徽章上，等任务完成后统一进行奖励结算。” 卡恩立刻转头望向安耐斯，“地图呢？” 安耐斯赶紧去兑换处换出地图来，正好他们海浪冒险团的徽章也制作完成，在任务管理处服务员那做了任务登记之后，他们手中的地图上的东南方位就亮起了两个红色的火苗标志，还在一闪一闪的，真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苗。 而地图上标记着晨曦之城的区域内，两个小小的海浪符号出现，正式代表着海浪冒险团的成员们所在的位置，西蒙多和他的两个伙伴回了洛山达魔法学院里的住处，剩下的人目前都在冒险者工会大厅里。 魔法师们也兴奋起来，有卡恩魔法师带队，消灭一些初级和中级黑暗邪灵对他们来说岂不是轻而易举？他们当中虽然没有圣光系魔法师，但都是经历过海兽潮的魔法师，对这传说中的黑暗邪灵根本不带怕的。 弗迪南德好心地提醒了安耐斯一句：“最好多带点魔法灯，或者你们有足够的照明物，否则那些怪物会藏在影子和黑暗里，随时会扑出来把人拉入黑暗中吃掉或转化成吸血魔。” “外面的灯具行里，最普通的微光照明板，是借由安娜小姐的圣光之力制作的，专门克制这种黑暗邪灵。” 安耐斯点点头，“弗迪南德大骑士，非常感谢您慷慨的帮助和指点，如果以后你们有机会到法蒂克王国来，我一定会盛情款待您和您的冒险团。” 弗迪南德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我跟你说，也是因为我们冒险团也打算去，这任务我也要接，大家都做好事前准备，总好过到了地方发现照明板不够，无法克制黑暗邪灵，那才叫糟糕呢！” 安耐斯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位大骑士是真的好心提醒，原来是怕他们没有照明装备给他拖后腿啊！ 他在心底暗暗唾弃了一下这位大骑士，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说道：“原来如此，我们很高兴能够和大骑士一起行动，铲除邪恶，阻止黑暗扩张，正是我等义不容辞的光荣任务。” 他这么一说，周围那些注意到魔法师们接任务的冒险团成员也激动起来。 “对啊！刚才还在想怎么才能找到正义的任务来迎接圣光，这黑暗邪灵就打到隔壁子爵领了，这不是来给咱们送机会的吗？” 一开始还有些犹豫的冒险者们，纷纷跑去任务管理台接任务，可是没想到很快就见服务员调整了一下任务公告栏里的这条任务，后面亮着红色的两个大字“满员”。 众人不由愕然，这任务居然还有人员上限吗？ 再看看那令人眼红的报酬，如果没有人数上限，所有的冒险团一拥而上，恐怕来那两个子爵领就算没被黑暗邪灵攻破，光是支付佣金都得当场破产。 就有人有些眼神不善地望向卡恩，嘴里忍不住嘟哝着：“肯定是雇主看到有这么多魔法师接任务了，就不肯要我们这些杂兵了！” “知道自己是杂兵，还敢冒犯魔法师大人，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那人噎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去，趁着没引起魔法师们的注意，偷偷地溜出了冒险者工会大厅。 卡恩并不在意这些冒险者们的闲言碎语，只是跟安耐斯带着六个初级魔法师，按照那份导航地图的指引，走出了冒险者工会大厅后，由安耐斯召出了一辆由烈焰马拉着的四驭豪华马车，朝着菲迪斯子爵领直奔而去。 他们按照服务员的指引，将刚刚做好的海浪冒险团徽章都别在了胸口处，这身份徽章，既是定位徽章，也是一个计数器，在徽章背面有个小小的方框，此时上面显示着“击杀初级黑暗邪灵：0，击杀中级黑暗邪灵：0。” 安耐斯自从将这个徽章拿到手之后，就翻来覆去地看了不知多少遍，对这种居然能够在一枚小小的徽章上做这么多种阵法，让他这个中级炼金术师都没见过如此厉害的魔法装备。 有这个徽章在手，他们离开晨曦之城的时候，才不会被城门的禁制阻拦或伤害。 先前他们是乘坐浮空飞艇直接空降进入晨曦之城的，并没有通过正式的城门出入，此时赶着马车冲出城门后，一眼就看到了城墙外蜿蜒数里看不到尽头的血肉荆棘城墙，以及城墙内外种植的食人花，法蒂克王国来的魔法师们都不由心神一凛，终于意识到，无论先前他们见到的女巫多么的温柔大方（乔安娜翻了个白眼），和蔼可亲（艾尔维拉冷笑），事实上这些强大的女巫，也不会吝惜给敌人从灵魂到□□毁灭性的打击。 赶马车的初级魔法师埃米尔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发抖起来，四匹烈焰马也有些紧张地停下，不敢靠近那面血肉荆棘城墙，哪怕当中的荆棘打开了一条足足有十多米的空门，无论是他们的马车还是其他商人的马车和出入城门的市民们，都在从中进进出出…… 安耐斯无奈地释放出一个魔法防御结界，并用幻术加持在四匹烈焰马身上，然后才对埃米尔说道：“你专心赶车就行，其他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埃米尔感激地点点头，挥动马鞭，催促着烈焰马前行。这次烈焰马几乎是被捂住眼睛和耳朵，看不到听不到，只能凭借感觉跟着车夫手中驭马的缰绳前进，避免被这血肉荆棘城墙吓得根本不敢从中间走过去。 好在他们人人身上都有新出炉的身份徽章铭牌，顺利地出了城门，直奔东南方的菲迪斯领而去。 弗迪南德好不容易将自己的队员们找齐了，想到这些家伙们刚才居然趁着他不在，大白天的就跑去酒馆里闹事，不知道这一趟回来，又会接到多少投诉和赔偿要求。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耽搁，那些法蒂克王国来的魔法师竟然已经出城了。 “速度还真快啊！”弗迪南德感慨地说道：“真不愧是法蒂克王国的中级魔法师，出门还随身带着马车，简直比原来的贵族还奢侈呢！” 阿瓦迪卡好奇地问道：“队长你这是眼馋人家的随身马车，打算抢一辆还是买一辆呢？” 弗迪南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眼馋了，我是等你们这些家伙等得无聊才看了会儿他们的马车，能够带得起这种豪华魔法马车的，在法蒂克王国肯定也是个大贵族，跟他们搞好关系绝对没问题。” “赶紧的，叫大家跟上，如果掉队了就自己回家去！咱们得加快速度，否则跟不上魔法师，他们一出手，杀起黑暗邪灵来肯定不会客气，去晚了恐怕连口汤都喝不上！” 众人哄笑着，翻身骑上了战马，他们的战马虽然比不上官方的龙鳞马和那些魔法师的烈焰马，可是单人骑行的速度，本就远超过马车，只要大家奋力疾驰，怕是要不了几个小时就能追上魔法师们的马车。 要抱大腿这种事，可是赶早不赶晚，去晚了的话，别说抱大腿，连蹭分都蹭不上呢！ 作为对危险十分敏感，已经一只脚踏入魔武骑士入门口的弗迪南德非常清楚这一点，才能够带领小队成员们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只是刚跑出一段路程，就有一只小小的雪鹰飞落在了疾驰中的弗迪南德肩膀上，冲着他挥舞了一下翅膀，发出“咕咕”两声鸣叫。 弗迪南德接过这只小雪鹰“吐”在他掌心的密信，刚还在感慨这小雪鹰是一代比一代精细零活，仿真度越来越高，简直就快要跟那些成年雪鹰们一个动作脾气了。 只是这种心情，在打开密信之后，陡然改变。 他原以为不过是一封来自多米尼克的密信，让他“照顾”好这些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们，可是只扫了一眼密信的内容，就看了落款处的人名。 那是一个花体字，别人或许不认得，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女巫领主希雅的签名！ 第113章 弗迪南德看到女巫领主的亲笔信, 差点就叫出声来。 好在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骑士了，去魔法学院旁听了几节课以后，已经能摸到点感知魔力元素的边, 等到能够吸收魔力元素，构筑出自己的魔力池后, 他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武骑士了。 这也是他去接取剿灭黑暗之灵任务的原因。 听到安迪那小子竟然死里逃生后觉醒了圣光之力，成为圣光骑士，让无数冒险者羡慕不已，也让弗迪南德有所领悟。 上次他感受到魔力的时候，就是在王都用魔能炮轰杀那只地狱双头犬之时。 那本属于魔能炮的魔力元素, 在被他操控着轰向地狱双头犬时，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强大能量让他为之震撼, 也隐约感觉到了那种属于魔法的力量。 普通骑士通往魔武骑士的第一步, 就是对魔力的感知。 如果完全无法感知到魔力, 那就根本无法觉醒。 而骑士的经验和力量, 需要从战斗中不断提升, 所以他到了女巫领之后，除了去魔法学院听课, 就是带着自己的冒险团去帕瓦尔山脉猎杀魔兽，试图通过战斗和接触更多的魔兽来提高自己对魔力的感知能力。 接到领主大人的密信时，弗迪南德还以为希雅是让自己伺机收拾一下那几个目中无人的法蒂克魔法师，却没想到, 希雅来信的内容并不多, 只是提醒他：“艾尔维拉会带安娜和汉克去与你们会合，注意保护好所有魔法师, 避免受伤被感染。速战速决，早日返回。” 弗迪南德有点激动, 有安娜在，就不用担心圣光照明板不够的问题了。 虽然不知道这次入侵菲迪克子爵领的黑暗邪灵有多少，但看任务管理处的公告里，只有低阶和中阶两个等级，凭他们小队目前的装备，应该问题不大，更何况还有法蒂克和女巫领的魔法师们帮忙，这场战斗肯定能够顺利拿下！ 可等他到了菲迪克子爵领，才知道希雅所说的避免受伤感染是多么严重的情况。 菲迪克子爵领就在雷姆洛斯城的南边，幻象森林的北边，因为与王都之间隔着个幻象森林，起初根本没想到会有黑暗邪灵直接会杀到他们的领地上来。 几个月前的圣骑士军团转化成吸血魔军团，强攻雷姆洛斯城，结果被魔能炮和希雅的火焰晶石弹给炸毁，让这里的人在害怕之余，也稍稍安心了一点。 哪怕没有神官和教廷的保护，他们还是能够靠着魔能炮来保护自己，那些黑暗邪灵再厉害，不还是害怕光吗？ 菲迪克子爵在送儿子汉克去晨曦之城的洛山达魔法学院求学时，就采购了不少魔法灯，还租了个铺子，留下了几个侍从和管家一边做生意一边照顾在魔法学院上学的儿子。 虽然魔法学院现在是寄宿制，还有不少的实习课程，都是需要自己动手完成，汉克根本不敢让自己的侍从和管家来给自己帮忙，尤其是在第一次实习课去蓝达港时，还被多娜嘲讽了一顿，回来后就加倍的勤奋努力，再不敢偷懒，更不敢小瞧那些平民同学了。 这次也多亏是菲迪克子爵在看到女巫领的传讯飞鸟后，觉得这东西十分有意思，也方便自己和儿子的通讯，就干脆买了好几套，给汉克两只，给留守晨曦之城的管家两只，自己则带走了足足十只传讯飞鸟。 要不然有这些能够直通晨曦之城的传讯飞鸟，恐怕菲迪克子爵领直到被黑暗邪灵彻底攻陷，都未必能送得出一封信去。 这些无视邪灵的传讯飞鸟简直太好用了，还能够指挥着管家去冒险者工会发布任务，菲迪克子爵一听居然有中级魔法师肯接任务时，就高兴得直接加倍酬金，只要能快点来，早一天消灭这些黑暗邪灵，他就少损失一些。 为此，他将领地里的平民和奴隶们都收进了自己的庄园里，彻夜点灯，让所有人轮班值守，在外围燃起了一圈篝火，总之是能点亮的地方都点亮了，甚至不惜用上了储备冬季燃料，就是为了扛过这一波黑暗邪灵的攻击。 只要能熬到女巫领的救援和冒险者工会的到来，躲过了这一劫，菲迪克子爵甚至决定放弃领地，举家迁往女巫领。 只是他从儿子的来信中得知，女巫领领主非常重视人口，哪怕是那些奴隶，在女巫领也都被释放为自由民，而且更神奇的是，这些被解放的奴隶，成为自由民之后租赁土地或去工厂和码头做工远比从前更卖力，还不用监工用鞭子抽打就主动干活，实际上收租金一点儿也不比买奴隶种地少，还省很多心。 汉克将自己在晨曦之城和蓝达港的见闻一一写信告诉了菲迪克子爵，这让他想了许久，可是他的领地目前还属于雷姆洛斯伯爵的管辖范围，还不敢自作主张废除奴隶制，结果这就迎面赶上了黑暗邪灵的入侵。 好在他有了这个打算之后，就特地叮嘱了管家，让监工们不要过分压榨农奴们，那拿出了一些从晨曦之城购买的布料做成衣物发放给奴隶们过冬，为了让现有的奴隶们能够熬过这个冬天，他还特地让人多采购和收集了一些过冬的燃料和木料，甚至连奴隶们住的牲畜棚都换成了木屋，比原来的条件好了许多。 也正因为如此，在第一波黑暗邪灵入侵时，这些奴隶们都是围着篝火在取暖，温暖的火光让黑暗邪灵无处躲藏，只抓走了几个奴隶就被发现，然后就有人禀报了菲迪克子爵。 这段时间，除了第一批从王都逃出来的人之外，陆陆续续还有不少王都周围的人开始向四周逃亡，也有路过菲迪克子爵领的，让菲迪克子爵听说了不少黑暗邪灵和吸血魔的可怕之处，所以才大手笔从女巫领采购了不少魔法灯，尤其是汉克强力推荐的那种微光照明灯和圣光照明板。 微光照明灯可以借助白天的阳光，吸收足够的光明之力后，夜晚天一黑就自动开始照明，属于低消耗长期照明的类型，而圣光照明板则是以“小太阳”著称，亮起来能够让黑暗邪灵退避三十米，属于强光驱散类型。 一个防御，一个攻击，基本上能保障菲迪克庄园一直都能有光，不至于被黑暗邪灵偷袭。 若是没有这些准备，只怕黑暗邪灵入侵后第一时间，就能将整个领地的人都转化为吸血魔。 因为这一次，黑暗邪灵并不像在王都那样，抓到活人后先生吞活剥，吸血吃肉，而是先将他们转化成了吸血魔，让这些吸血魔去感染其他人，捕获到更多的活人之后，再慢慢吞食这些“食物”。 毕竟，吸血魔跟黑暗邪灵相比，还有人的身体在，并没有那么怕光，甚至还能在阳光下行走，充当黑暗邪灵的屏障。 只是他们同样怕火，而且吸血魔的战斗力也远不如黑暗邪灵，哪怕是当初的圣骑士军团转化成的吸血魔，都无法保留生前的剑术和功法，只能靠肉身的强横和不怕死的冲杀撕咬来感染他人。 所以这些最早被感染成吸血魔的奴隶，就更加虚弱，甚至用木棍都能把它们捅翻。 菲迪克子爵给每个奴隶和仆从都发放了一根削尖了的木棍作为武器，一手火把一手尖木棍，总算是守住了庄园，还将外面逃回来的平民和奴隶都收留进来，一起守护庄园，等待救援。 那些吸血魔和黑暗邪灵第一天的进攻遭受挫败后，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包围了这座庄园，不断地冲击着庄园的大门。 好在菲迪克子爵从女巫领买了不少水泥回来，将自家庄园的围墙都用水泥加固过一遍，如今正好到了冬天，他又让人在围墙上泼水冻成冰后，更是封得密密实实，让那些吸血魔根本爬不上去。加上冰墙对照明板的反光效果，使得冰墙外的光格外明亮，让黑暗邪灵更加不敢靠近。 只有庄园的大门是木制的，透出里面活人的气息，吸引得那些吸血魔疯狂地撞击，然后被里面投出来的火把和从门缝里刺出来的尖木棍一次次击退。 这样足足战斗了三天三夜，菲迪克子爵一刻都不敢闭眼，全靠魔力药水和生命药水撑着，指挥着仆人和奴隶们轮流守门，这才等到了第一批救援的到来。 不得不说，卡恩魔法师只要想做事的时候，效率还是很高的。 初级魔法师开始，就能使用类似于魔法扫帚之类的魔法飞行器，只是速度和高度并不如人意，而且要消耗不少魔力，以初级魔法师的魔力池，根本无法支持长途飞行和战斗。 而到了中级魔法师阶段，就能够通过魔法操控中型载人魔法飞行器，同样也是消耗大，速度慢，想要提速就得加速魔力消耗，万一速度上去了，魔力消耗没了，就算到地方没了魔力也没法战斗。 所以作为一个魔法师，魔力池的大小决定战斗力的高低，按照多米尼克的说法，同样是中级魔法师，有的中级魔法师之间真实战斗力的差别，甚至比中级魔法师和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哦，这并非是在吐槽卡恩魔法师，而是他自己和艾尔维拉经过多次较量（挨打）后得出的结果。 当然，每次当狗的都是他。 “谁让我是个炼金术师呢？”多米尼克理直气壮地说：“我是负责研究的文职人员，当然不能跟某些战斗狂相比啊！” 艾尔维拉听说后，借着实验新型材料的机会，又将他揍了一顿。 反正他皮厚肉糙，也不怕挨揍，没事揍一顿，还正好帮他活动身体，免得越来越像个肉球。 卡恩因为以海向仪出名，当初为了制造希望灯塔和研究海上航向，曾经多次外出，并不是那种死宅在家里搞研究的炼金术师，所以他的飞行术练得相当不错，在安耐斯和其他魔法师还坐着烈焰马车赶路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用飞行术先赶到了菲迪克子爵领。 他的水系魔法技能十分熟练，对于进阶版本的冰系魔法也有过研究，看到那密密麻麻堆叠在庄园大门外的吸血魔，当即就召唤海潮，一股潮水凭空出现，哗啦啦朝着门口的吸血魔冲去，直接将堆在门口的上百个吸血魔就冲得七零八散，然后统统被冻结在了地上。 “哇！好大的水啊！好厉害的魔法啊！” “是魔法师！是魔法师！我们有救了！” 在门内的人们看到半空中飞来的魔法师，挥舞着魔杖，三两下就召唤出大水冲走了那些吸血魔，顿时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快去通知子爵大人，女巫领来人了！” 卡恩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甚至还觉得奥兰王国的魔法师真是弱，就这么弱小的吸血魔，居然都打不过，导致王都沦陷不说，听说连高级魔法师和中级魔法师都有陨落的。 果然这些被神官们限制的魔法师，实战上就是比不上他们法蒂克的魔法师啊！ 他甚至在想，这次回晨曦之城交任务之后，是不是去跟魔法学院的那些魔法师们切磋一下，让他们也见识一下自己的魔法，只要约瑟夫大魔法师不出手的话，以他的魔法等级，在女巫领应该根本找不到对手吧？ 卡恩缓缓从空中降落，看着那些被冻结的吸血魔，正准备用魔杖继续施展冰爆术，爆开这些吸血魔的脑袋，看他们有没有生出魔核来，这种低等黑暗生物既不能吃也没有其他可以用的魔法材料，唯一的价值就是可能在脑袋里生成的魔核。 这种黑暗魔核相当于黑暗魔力元素结晶，虽然没有魔晶石那么好用，但用在炼金和制药方面，还是有一些特殊效果的。 作为一个炼金术师，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种特殊材料的。 法蒂克王国目前还没有出现黑暗生灵，这些黑暗魔核拿回去应该也可以卖个好价钱，或许能让他们在冒险者工会花费的大量资金回回血。 这么想着，他的冰爆术刚一出手，那些冻结成冰雕一般的吸血魔头部就开始不断爆开，里面的黑血炸开，瞬间又被冻结成一粒粒黑红色冰珠，稀里哗啦地洒落在地上。 其中偶然会有一两颗花生米大小的黑色晶体掉落出来，被卡恩召唤出的水流如同丝带般卷住，冲刷掉上面的血污之后，飞回他的手里。 真是有些可惜，这一批奴隶和平民转化成的吸血魔能够形成魔核的非常少，十个里面才有那么一两个，让卡恩有些不满，不知不觉间就朝着这些吸血魔拥挤堆叠的地方走近了几步。 刚好闻讯赶来的菲迪克子爵站在大门旁边的箭塔上，看到这个魔法师一边施展冰爆术给吸血魔爆头，一边竟然走到吸血魔当中，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时，原本兴奋的心情，忽然感觉到眼皮狠狠跳动了几下，一种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就忍不住冲那个魔法师大喊了一声：“小心黑暗邪灵——” 说时迟那时快，卡恩刚走到那群“冰雕”当中，想要捡起一颗被卡在冰雕里的黑暗魔核时，几个吸血魔脚下交织着的身影中，忽然伸出了几个枯瘦的爪子，用那锋利的爪尖狠狠地抓住了卡恩的双腿。 卡恩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吸血魔都已经被他冻住爆头了，居然还会从黑影中凭空冒出这黑漆漆的鬼爪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越来越多的鬼爪抓住了他的双腿，连他的影子里都伸出黑色的爪子来，反手抓住了他的脚踝，让他无法施展飞行术。 “快！快用圣光照明板！”菲迪克子爵大声喊着，指挥人开启了圣光照明板，如同探照灯一般，朝着卡恩的脚下照过去。 卡恩的身上有魔法护盾，可他先前为了加速飞行，并未全面开启，那些鬼爪竟然能够连他的护盾一起捏扁了拽住他，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着他魔法护盾上的魔力，让他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飞快地流失，顿时有些害怕起来。 可他越挣扎，就有更多的鬼爪伸出来拉住他，等到他的魔力消耗殆尽后，这些鬼爪就能突破他的魔法护盾，撕开他的防御，开始吸食他的鲜血，啃食他的肉…… “救……”求救的话语艰难地刚说了一半，就觉得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箭塔那边照射过来，正好落在他脚下的那些鬼爪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就像是被烤糊了的橡胶果一样，臭不可闻。 鬼爪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却仍然不肯撒手。 或者说，前面几个鬼爪被圣光照明板罩住后，灼烧得灰飞烟灭，可很快又有鬼爪从阴影中钻出来，毫无畏惧地继续扑向卡恩，就好像卡恩的身体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算是死了化成灰了，它们也要努力扑上去撕一下。 卡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魔力的迅速流失和鬼爪的束缚，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鬼爪距离他的脚踝只差薄薄的一层魔法护盾，甚至有几次，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鬼爪，已经碰到了他的腿，那冰凉尖锐的触感，让他几欲崩溃。 听多米尼克说，就连光明教廷的红衣大主教，当初都是因为被吸血魔抓破了脚踝，就果断砍掉了自己的一条腿，才保住了性命没有当场变成吸血魔，可是后来他还是被侵蚀污染，最终被女巫领主彻底消灭，才没有成为祸害人的大吸血魔。 按照女巫领的说法，这种高阶魔法师转换成的吸血魔，会比一般的吸血魔更为可怕。 卡恩隐隐有些后悔起来，他为什么不等安耐斯和其他魔法师一起坐马车过来，为什么偏偏要自己抢先过来逞强，就是为了多抢几个积分，兑换一些冒险者工会的魔法药剂和魔法装备吗？ 他的执念，这次真的是把他送上死路来了！ 那些鬼爪不断地被圣光照明板的光柱烧成灰，又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冒出来，甚至从旁边的吸血魔身体下的黑影中冒出来，它们根本不知道疼痛，也不怕死亡化成灰，只是犹如一只只黑色的老鼠或毒蛇一般，冲出来、扑上去、抓一把、“咬”一口…… 哪怕有的鬼爪还没碰到卡恩的衣角就已经化成灰，可更多的鬼爪源源不断钻出来，互相遮蔽着，总是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能够穿过光柱扑到卡恩的身上腿上，撕扯着侵蚀着他身上的魔法护盾。 所有人能能看出，这个魔法师被困在原地，艰难得连挪动脚步退出吸血魔尸体的包围圈都做不到。 菲迪克急得要命，一个劲地朝远处张望，不明白为什么援军怎么就来了一个魔法师，还是这样愚蠢得完全不了解黑暗生物特性的魔法师。 如果这位魔法师死在了他的门外，那他可没法向其他的魔法师交代。 这些魔法师远攻的确是厉害，可真的被人或魔兽或者这些黑暗邪灵近身之后，就失去了原本的优势，尤其是这些黑暗邪灵根本没有实体，无法用海浪冲走，更无法用冰冻术冻住这些“幽灵”。 “再拿两个圣光照明板过来！一定要救下这位魔法师！”菲迪克子爵咬咬牙，心一横下令。 身边的骑士长有些担心地说道：“我们就剩下最后两块圣光照明板了，魔晶石也没有多少了，如果现在用完了，后面再来一波黑暗邪灵，可就挡不住了！” 菲迪克子爵怒吼道：“现在不救下那个魔法师的话，不用等到下一波黑暗邪灵，我们就完了！他如果死了，后面的那些魔法师肯定不会再救我们的！明白吗？” 骑士长吓了一跳，立刻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地下去搬了两块圣光照明板过来，和另外一个骑士分别登上另外两个箭塔，从三个角度一起照向卡恩的脚下，最大限度地用光明驱散这些黑暗邪灵。 卡恩感觉到又多了两道圣光灯柱，脚下疯狂的鬼爪似乎也弱了几分，刚刚松了口气，就发现身上的魔法护盾终于彻底失去了魔力支持，咔嚓一下，像是个碎裂的鸡蛋壳一般，彻底失去了防护作用。 而刚刚那一批鬼爪在光柱下彻底化为飞灰，新一批的鬼爪又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下钻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朝他扑了过来。 这一次，哪怕只有一两个鬼爪突破光柱，扑到他的身上，也能够撕破了他的魔法袍，给他制造出足以致命污染的伤口！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白色的圣光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 “安娜！是安娜小姐到了！” 第114章 当初跟着菲迪克子爵去女巫领的有十多个侍从和骑士, 他们都曾经见过安娜的圣光，甚至还有不少人悄悄地在安娜给人治疗的时候，去旁观和祈祷, 蹭点圣光。 毕竟，绝大部分奥兰王国的人, 从出生受洗开始，就一直信仰光明神，对圣光的崇拜是刻入骨髓的，只是没想到光明教廷竟然会堕落到被光明神放弃，降下神罚, 甚至彻底覆灭。 失去信仰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事，尤其是这些曾经依靠信仰生存的普通人, 他们曾经无数次祈祷, 希望能够得到神明的恩赐, 给自己或亲人带来幸福。 结果他们辛辛苦苦赚的钱交了什一税和赎罪金, 却都进了那些神官们的腰包, 神明根本不曾接受他们的祈祷，就连教皇都是个骗子。 有些人甚至因此而崩溃, 更多的人是迷茫，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以前努力工作，无论吃多少苦, 想着死后能够进入那个神官们口中无忧无虑, 没有饥饿和寒冷的神国。 如今知道神官们都是骗子，神国遥不可及, 他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努力还有什么用，世上的苦痛无边无涯, 还有黑暗邪灵在等着吞噬他们的灵魂。 不仅活着是痛苦，就连死后都难得安宁。 这个时候，女巫领里出现个能够释放圣光的女孩，身上有着比大神官还纯粹无暇的圣光，怎能不吸引所有光明信徒的目光？ 哪怕安娜坚决否认自己对光明神的信仰，她越是不信神，圣光越是浓郁，甚至才十多岁的女孩，竟然就已经晋升到了中级魔法师，这种晋升的速度，甚至让许多人都认为，她或许就是光明神所选定的神使，无论她信不信神，都是圣光的化身，光明的代行者。 所以在洛山达魔法学院开学的那段日子里，各地送孩子来上学的贵族们，本人或者是身边的侍从，有不少都明里暗里地去围观过安娜的治疗现场。 安娜每天都会抽两个小时在市政厅当值，负责给一些重病或重伤的人治疗，女巫领的将领和士兵以及市政管理人员都是免费治疗，冒险者则需要缴纳一定的治疗费用，普通的农民和平民则按照收入和交税记录扣除一定比例的治疗费，其余的由市政厅承担，也算是给纳税平民的一项医疗福利。 没有女巫领身份的外地人，不光排号要靠后，连治疗费也高一倍，也有人为此抗议的，可市政厅医疗部的人说得很明白，这是女巫领的市民福利，因为大家平时交税种田做工，都是为领地发展做出过贡献的，才能享有这样的福利待遇。 外地的贵族身份在女巫领根本得不到承认，当然也无法享受这些领地福利政策，如果嫌贵的话，可以不来这里治疗，自己找便宜的医师去治疗啊！ 抗议的贵族无可奈何，这会儿如果能找到便宜的医师，他们又何必来女巫领碰运气。 只是这会儿他们就算想要出双倍的价格，也得排队等在那些昔日根本看不起的平民身后。 最让他们郁闷的，莫过于排了半天队轮到他们之后，安娜居然说他们没什么病，根本不需要圣光治疗，无论他们加价多少，都不愿浪费自己的圣光之力给他们治疗。 她宁可将圣光之力用在那些泥腿子和贱民身上，都不肯为他们施展圣光。 以前光明神教的神官们绝对不会这样，只要给教廷缴纳赎罪金，他们就会十分慷慨地施展圣光，让贵族们消除一切疲劳和虚弱的感觉，将身体的情况一直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身为贵族，本来就无需像普通人那样努力，他们生来就是该享受生活的，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包括圣光在内，本也该属于他们独有的享受。 只是光明神教覆灭了，王都沦陷了，现在唯一掌握圣光之力的，是个小小的女巫，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让他们不得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去祈求圣光的照耀，结果还被拒绝了。 菲迪克子爵当时也被拒绝过，只是他比其他贵族豁达一些，反而觉得安娜没坑他钱的意思，比那些没病还给他治病的神官靠谱多了，所以他和他的侍从骑士们都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小女巫的圣光。 此时此刻，看到那熟悉的圣光降落在卡恩的身上，在他即将被鬼爪撕碎的那一刻，彻底将他包围，拉出了鬼爪的控制。 鬼爪们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声音震得菲迪克庄园门内的所有人都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恶心得要吐出来，有的人甚至流出了鼻血。 可无论多么痛苦，都比不上看到那些鬼爪在圣光的照耀下，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冰雪，瞬间消融成一滩黑红色的血污，然后蒸发成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消散不见。 而那些残余的吸血魔，见此情形，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出几步去，就忽然脚下一挫，踉踉跄跄地，身体变成了几节散落在地上。 在它们刚刚跑过的地方，一根根綳得紧紧的银白色钢丝沾上了黑红色的血渍后终于显露出来，正是这些锋利的钢丝，在它们狂奔之时，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轻而易举地将它们的身体切割成了几节。 操控着这些钢丝的艾尔维拉从半空中落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有漏网的吗？” “应该没有了！”弗迪南德带着人从另一边跑过来，手中的长剑上也有鲜血滴落，这些吸血魔不少都是刚刚转化而成，原本只不过是子爵领和周围村镇的平民和奴隶，没有多少武力值，他和他的团员们杀起来十分轻松，跟切瓜砍菜一般，眼看着徽章上记录的数字蹭蹭上涨，都乐得合不拢嘴。 这次出任务能够带着安娜一起，不仅是后顾无忧，还是个刷积分和奖金的好机会呢！ 安娜落地之后，看到失魂落魄的卡恩，关切地问道：“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我……我……”卡恩看看她，又看看艾尔维拉，感觉自己有些崩溃。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海向仪，在女巫领那全方位的定位导航地图面前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的玩具。而他最骄傲的等级，作为一个中级魔法师，在看到女巫领上上下下都没有一个高级魔法师时，曾经抱着一种隐秘的骄傲和自豪，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在女巫领，或许能够成为这里最强的魔法师。 可惜，还有个约瑟夫……哦不，现在的约瑟芬大魔法师。 所以他才会接下这个清剿黑暗邪灵的任务，就是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强大，顺便刷到更多的积分，去兑换那些女巫领独特的魔法装备。 谁能想到，这些可恶的黑暗邪灵，竟然如此狡猾，利用那些被他冻住的吸血魔来隐藏身形，将他包围偷袭，害得他差一点点就死在了这里。 多亏了安娜的圣光救了他。 可在他看清楚安娜的等级后，这种感激之情，就变成了揪心的嫉妒之情。 他苦苦修炼了上百年，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魔法材料和资源，才升级到了中级魔法师，而面前这个小女孩，年龄都不到他的零头，竟然就已经成为中级魔法师，还拥有了目前最神奇的圣光之力。 这就是所谓的“神眷者”吗？比天才更天才，根本不需要如何努力，就能够轻松晋升。 可当他心底那一点点阴暗的情绪刚生出来，就感觉到两道犀利的视线扫过他的脖子，那种锋锐的金元素魔力气息，甚至刺得他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抬头就对上了艾尔维拉那金色的眸子，冷冰冰的，如同黄金，冷厉锋锐。 再看到那些逃跑时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吸血魔的尸体，卡恩咽了口口水下去，朝着安娜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多谢安娜小姐的救助，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安娜松了口气，刚刚一过来就看到这个魔法师被鬼爪包围，还真是吓了她一跳，赶紧一个大圣光术丢了过去，这才算是及时救下了他。 哪怕他身上有点什么伤痛疲累的，这样一个大圣光术下去，只要不死都能拉回半条命来。 她刚才顺便检查了一下，发现他除了魔力几乎耗尽之外，身上还真的是一点儿伤口都没，只是人呆呆木木的，像是被吓坏了，就赶紧问候了一下，总算把人叫回神了。 弗迪南德也走了过来，看了眼脸色煞白的卡恩，连忙说道：“卡恩先生，刚才在外围还有一些吸血魔和黑暗邪灵，拦住了安耐斯先生乘坐的马车，我的几个伙伴和他们正在清剿那边的黑暗邪灵，等一会儿才能过来跟您会合。” “我知道了。谢谢。”卡恩变得十分客气，他只是缺乏和黑暗邪灵的战斗经验，才会被这些狡诈的家伙偷袭围杀，如果不是轻敌，事先了解黑暗邪灵的特点和进攻手段，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落入陷阱。 但艾尔维拉展现出来的强大杀伤力，绝对是在他之上的，安娜的圣光治愈术就更不用说了，他亲身体验，那是真正比以前光明神教的神官更纯粹更强大的圣光术，几乎一瞬间就让他浑身的疲累和几乎崩溃的魔力池都恢复过来，否则现在他那被消耗一空的魔力池一旦崩溃，恐怕就会导致他的等级下降，甚至可能彻底失去再次进阶的可能。 以他现在的年龄，如果不能晋升高阶魔法师，也没多少年的寿命可以随意挥霍了。 所以这个人情他得领，接下来如果还有战斗的话，他还得依靠安娜才能继续下去，否则再遇上这次一样的危机，他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就算是中级魔法师，也一样能屈能伸，不懂得识时务的，早就在初级阶段就已经死了。 他的态度一变，十分谦虚有礼，倒是让艾尔维拉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她可是记得乔安娜和迪丽丝都说，这个叫卡恩的中级魔法师十分自负骄傲，现在看起来倒是不像，难道是因为被安娜救了的缘故吗？ 她明明记得，刚才他回过神时，看向安娜的眼神，可不是对着救命恩人那种感激的眼神，而是更加类似于嫉妒……艾尔维拉忍不住笑了，她原来也是个自负骄傲的魔法师，可自从被希雅打败之后，就一再遭受挫折。 论起炼金术比不上多米尼克，论起升级速度比不上希雅和安娜，现在连梅丽莎尔都比不上了，她还能有什么可骄傲的？ 好在她最近跟着多米尼克不停地改造浮空飞艇，在不断地按照他那些繁琐复杂的要求熔炼各种金属的同时，她对金系元素的掌控力也提高了不少，甚至更多了一种特殊的领悟力。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距离进阶高级魔法师已经不远了，只差一个突破的机会而已。 “既然大家都没事，我们就去菲迪克子爵的庄园里看看吧，安娜这次来，就是帮忙给他们治疗的。” 尽管被吸血魔和黑暗邪灵咬伤抓伤的人很容易被感染，伤者基本上等于没救，可庄园里还有不少人是在奔逃的过程中受伤。 甚至有几个人是在逃跑的时候摔成骨折了，居然还能忍着痛楚逃进了庄园里，总算保住了性命，只是骨折的部位被折腾的错位甚至粉碎性骨折，治疗起来就变得格外麻烦。 毕竟安娜只会用圣光治愈术，并不会正骨。 这时候反倒是卡恩魔法师亲自出手，他是水系魔法师，还会冰系魔法，懂炼金术，也会一点解剖术，对人体的结构和骨骼十分了解。 艾尔维拉并不打算追问他是怎么了解人体骨骼结构的，反正只要他出手能够帮助那些伤员重新正骨接骨，再由安娜施展圣光治愈术促进伤口愈合就行。 魔法师的那些事，真的深究下去，什么阵营侦测术都得崩盘。 只要他目前还处于中立阵营，并没有倾向邪恶，就能成为抵抗黑暗势力的战友。 毕竟，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就是那些想要毁灭所有生灵的黑暗势力。 等到他们给菲迪克庄园里的伤员治疗得差不多的时候，安耐斯和其他的魔法师这才姗姗来迟。 卡恩原本还想吐槽他们几句，这是不到最后不出场呢！结果就看到他们的形容也十分狼狈，就连素来衣着讲究干净的安耐斯，一身白色法师袍上，也沾染了不少黑红色的血污。 其他几个初级魔法师不光是身上有血污，连衣袍都变得有些破破烂烂的，尤其是法师袍的下摆，都跟他的法师袍差不多，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 那代表着原本用来防身的魔法护盾曾经被打破之后，才会伤到法师袍。 要知道，哪怕是初级魔法师的法师袍，这次法蒂克王国考察团的每一个魔法师的装备，都是经过魔法工会集体赞助的，带有多种防护魔法符文法阵的，比一般的法师袍要强出许多。 就这样，都能变得破破烂烂的，可想而知，他们遇到的危险，也绝不比他这边少。 “安耐斯先生，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看外面没多少黑暗邪灵吗？”弗迪南德吓了一跳，“阿瓦迪卡呢？他们没事吧？” 安耐斯疲惫地摇摇头，“他们没什么事，就是累坏了，先找厨房那边要点吃的去。” 说着，他抬头望向卡恩，苦笑着说道：“是我低估了那些黑暗邪灵，它们一开始指挥着那些吸血魔进攻，实际上它们就藏在阴影之中，等我们消灭了吸血魔，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它们才开始偷袭。” “幸好我们的魔法护盾一直开着，阿瓦迪卡和几位冒险者身上都有圣光照明板，才没有被那些黑暗邪灵偷袭得手，只是苦战了一场，刚刚才终于结束。” 他们也不是没有战斗经验的那种死宅魔法师，先前出现海兽潮的时候，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工会都是主动派出魔法师跟随海军一起出海战斗，虽然他们的魔能炮比不上奥兰王国的，但他们的魔法师协助之下，还是最终驱逐了那些海兽，取得了最终胜利。 他原以为这些黑暗邪灵也跟海兽一样，遇上了打就行，不是说这些黑暗生灵都是没脑子的，毫不畏死，感染性和污染度极高，但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攻击力吗？ 谁能想到现在的黑暗邪灵居然如此狡猾，还会这种阴招，差点就坑死了他。 卡恩一听，和自己差不多的遭遇，也有些心有戚戚然，便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安耐斯，两人不觉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弗迪南德却皱起眉来，“就算是黑暗邪灵，也不该有这么多啊！尤其是你们那个方向，再往北就是雷姆洛斯城，那边的人口更多，如果黑暗邪灵要进攻的话，也该去雷姆洛斯城，而不是来这里啊！” 艾尔维拉冷笑一声，说道：“恐怕那些黑暗邪灵，就是从雷姆洛斯城跑出来的呢！” “啊？”弗迪南德一惊，不由头皮发麻，“雷姆洛斯城可是有十几万人口，如果真的被黑暗邪灵入侵，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艾尔维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菲迪克子爵，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菲迪克子爵，这次出现的黑暗邪灵，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菲迪克子爵面露难色，纠结了一下，被儿子汉克扯了下衣角，他看了儿子一眼，想到就是面前的这位中级女魔法师将儿子带回来的，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方才咬咬牙，说道：“先前罗恩伯爵曾经问过我，要不要迁往雷姆洛斯城，他可以保护我和我的亲眷，但要我将子爵交出去。” 艾尔维拉笑了笑，趁火打劫这种事，看来这位罗恩伯爵十分熟练呢！ 菲迪克子爵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等于做出了抉择，干脆地继续说下去：“先前我把汉克送去洛山达魔法学院学习后，罗恩伯爵就十分不满。我想他是担心我会投靠女巫领，所以才想收回我的土地。” “可我没想到，我才拒绝了他没多久，说我这里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庄园，结果就有吸血魔和黑暗邪灵找上门了。那些黑暗生物从四面八方袭来，外面的人根本分不清它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就已经有不少受伤甚至死在了黑暗邪灵的爪下。” “我不敢说它们都是从雷姆洛斯城方向来的，但至少，有一部分肯定是。” 说着，他拿出了两个染着黑红色血渍的木牌，递给了艾尔维拉，“这上面是罗恩伯爵家族的徽章印记，是从几个吸血魔身上掉落的，这些吸血魔，恐怕原本是雷姆洛斯城外的巡逻兵。” 艾尔维拉用一根金属线穿过了木牌，并不愿接触这一看就被污血浸泡过的东西，吊起来放在面前看了看，又转给了弗迪南德，“弗迪南德大骑士，你和这边的贵族比较熟悉，你应该更清楚这东西的来历吧！” 弗迪南德“接”过了木牌，仔细看了看，点头说道：“这的确是罗恩伯爵家族的徽章，只不过这种木牌，应该不属于巡逻兵，而是属于罗恩伯爵的亲兵。” “啊？”菲迪克子爵更加紧张了，“如果罗恩伯爵的亲兵都被污染成了吸血魔，还能够走到我这里来，那雷姆洛斯城的其他人怎么办？” 他的领地距离雷姆洛斯城足足有上百公里的距离，吸血魔的行进速度并不快，这些吸血魔如果是在雷姆洛斯城被感染，走到这里的时间，恐怕城里的感染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弗迪南德却摇摇头，说道：“那倒不至于。我们就是从雷姆洛斯城方向过来的，在那边并没有看到大量的吸血魔和黑暗邪灵出没，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几个吸血魔，可能是罗恩伯爵派来‘请’你，结果却正好撞上了黑暗邪灵，才会被污染转化的。” “只不过，一旦这些人被污染，有一个逃回去的，就会感染更多的人。” 他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就算是罗恩伯爵原本对你不怀好意，现在，恐怕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菲迪克子爵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拒绝罗恩伯爵的时候，他也曾想过会不会遭到报复，罗恩伯爵可是个出了名睚眦必报的人物，如果不是儿子已经在洛山达魔法学院就学，他对晨曦之城心生想法，准备举家迁过去的话，他恐怕就已经接受罗恩伯爵的条件，交出子爵领，去雷姆洛斯城里当个富家翁，享受生活。 可现在，外面无数的黑暗邪灵虎视眈眈，无论在哪里，都没有什么安逸的生活可言。 他紧紧地握住了汉克的手，“既然这样，那我就带着子爵领的所有人，跟你们一起回女巫领吧！” 第115章 “真的？”汉克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从他到了洛山达魔法学院之后, 得到了传讯飞鸟，几乎每天都会发两三条讯息回家。 一开始是向父母抱怨学院里的种种不便，对于一个从小完全依靠仆从处理日常生活所需的贵族之子来说, 汉克一开始甚至连剥鸡蛋壳都不会。 早餐拿到完整的带壳鸡蛋时，好几个贵族孩子都跟他一样, 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而那些平民出身的孩子，粗鲁地将鸡蛋砰砰砰地砸在桌面上，弄得桌面到处都是碎蛋壳，然后剥出里面的鸡蛋用手抓着吃下去。 汉克第一天没吃鸡蛋，第二天也没吃, 他身边的几个贵族孩子也坚持不吃，甚至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那些带壳的鸡蛋。 结果三天之后, 他们就因为挑食触发了营养不良的魔法效果, 无法释放任何魔法技能, 甚至无法感应到魔力元素。 他们并不知道那是学院食堂的设定, 只是感觉到无比的害怕。 任何一个踏入了魔法世界大门的人, 哪怕只是一个魔法学徒，在感知过魔法元素的种种神奇力量之后, 都无法再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现在只是因为他们小小的任性挑食，不愿自己动手，就失去了对魔力的感知能力，等于断绝了他们在魔法道路上前进的可能性, 眼看着其他人都在努力地学习魔法技能, 在冥想感知吸收魔力元素，自己竟然彻底失去了对魔力元素的感知力, 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相比之下，不就是自己动手剥鸡蛋壳吗？不就是吃点青椒和青菜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几个孩子立刻自己去食堂, 剥了几个鸡蛋吃下去，然后还要了整盘的青椒炒蛋和白灼青菜，吃得真是“面如菜色”，脸都绿了，到了晚上，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点魔力感知能力。 后来，听说有不叠被子的孩子失去了魔力感知能力，还有不打扫卫生的、不洗衣服的…… 大家都轮着被“教训”了一番之后，很快都学会了独立处理自己的生活琐事，汉克也从一开始的抱怨吐槽，变成了惊叹和惊喜。 写回家的信，也立刻改变了画风。 “我今天学会了一个生活魔法，叫清洁术。只需要一点点魔力，就能够让身上的衣物，吃完的碗碟变得干干净净，哪怕是沾上了酱汁都能清洁得跟新的一样。” “听老师说，等我们的魔力再多一点，学会绘制魔法符文以后，就能够像绘制聚火术符文板和聚水术符文板一样，绘制这些生活魔法符文板，到时候就能让家里人不用再为家务而辛苦劳累了！” 虽然他的家人从未因为家务活辛苦过，但能够用这些生活魔法来解决自己的生活琐事，对汉克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代表着他已经可以完全脱离家里的仆人们，可以独立生活。 等到能绘制魔法符文的时候，就算没彻底觉醒为正式的初级魔法师，他也能够靠自己的双手赚到生活费了。 哦，很快他就激动地写信回家，他赚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 他跟着老师们一起去蓝达港实习，老师们对付那些海兽潮，他们这些魔法学徒在一旁协助，不光见识到了老师们的强大魔法技能，还见识到了海兽潮的可怕。 这些海兽大多技能单一，按照老师的说法，它们主要庞大的躯体和特殊的甲壳鳌钳来进行攻击，凭借蓝达港的防御力和魔法师们的强大攻击力，再加上那些战舰上的魔能炮，让这些原本可以摧毁一座城池的海兽们变成了前来送菜的海鲜。 魔法学徒们在这次战斗过程中，成长的很快，尤其是在看到已经觉醒了的多娜和安吉丽娜都已经能够上阵用初级魔法帮助老师们攻击海兽，他们就格外的激动。 就好像自己再努力一点，早一天觉醒，成为正式的魔法师之后，也能参与这样的战斗。 这种排山倒海的气势，这种在血雨腥风中大杀四方的力量，让这些旁观的魔法学徒们都忍不住心驰神往，脑补的画面里，甚至将施法的魔法师换成了长大后的自己，那种感觉，真是……回去后再加练几个小时，晚上的睡觉时间干脆也改成冥想就像学姐们说的那样，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海兽潮之后，上至魔法师，下到那些蓝达港的苦力，都收获不少，他们这些实习来的魔法学徒们，也收获了人生第一笔收入。 汉克那天写的信格外长，从自己见到的宏大场面，到那些码头工人们的勤劳工作，还有自己收获的“工资”，第一次吃到新鲜的海兽肉切片的味道……导致那封信差点因为超重被传讯飞鸟拒收。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汉克开始考虑，让父亲将家人都搬到女巫领来的事。 毕竟，按照老师们的说法，目前已经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魔力潮，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恢复过程中，肯定会有不少觉醒了的魔兽出现，这些魔兽以人类为食，和黑暗邪灵一样，都会聚集在一起向人类的领地进攻。 如今连王都都已经沦陷在黑暗之中，他家的领地又是位于王都到女巫领的必经之上，人口也不算少，可并没有多少守卫力量，更不用说魔法防护装备了，在那些黑暗邪灵和魔兽眼中，他们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摆在盘子里等候它们收割的食物。 可菲迪克子爵在犹豫中。 世世代代作为贵族，哪怕只是个子爵领，菲迪克家族也传承了几百年，加入女巫领就意味着放弃贵族身份和特权，怎么能对得起家族死去的先辈们。 他和其他贵族也通过信，一直在想着能不能联合起来，“请求”女巫领主保留贵族的身份和权力，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平民都是愚昧无知的文盲，不懂任何礼仪和知识，更不用说那些宝贵的艺术才华。 女巫领主自己也是贵族出身，应该明白，如果彻底得罪了所有的贵族，将他们都推到了王室或其他大贵族那边，她也会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境。 随着女巫领的扩张，越来越多的人口和土地，可不是以前一个伯爵领那么容易管理的。 魔法固然强大，可武力无法征服人心。 他们这边还没能说服女巫领主，雷姆洛斯城的罗恩伯爵就开始吞并周围的小贵族领主了。 菲迪克知道雷姆洛斯城当初在抵御圣骑士军团转化成的吸血魔时，损失惨重，可后来罗恩伯爵加征了不少除恶税和灭魔税，又从各个子爵领和男爵领征召了不少的士兵补充进雷姆洛斯城，这也是导致菲迪克子爵领的防御力不足的原因之一。 在王室回归之前，他依然属于罗恩伯爵的下属，无法反抗罗恩伯爵的要求。 要不是这次吸血魔和黑暗邪灵来袭，犹豫不决的他，恐怕已经被罗恩伯爵派来的人“请”进了雷姆洛斯城。 如今罗恩伯爵派来的人都成了吸血魔，死在了女巫领派来的救援者手中，菲迪克子爵也就彻底断了摇摆不定的心思，决定带着全家人搬去女巫领。 原本他还担心搬家需从雷姆洛斯城路过，那是北上的必经之路，可若是进去被罗恩伯爵扣下就麻烦了。 结果根本不用他操心，艾尔维拉就利用他的城堡，在顶楼的平台上搭建出一个奇特的“登天梯”，没过多久，就有一艘中型浮空飞艇抵达菲迪克城堡，将菲迪克子爵全家人和领地上的平民和奴隶都接上了浮空飞艇，一起送回女巫领。 汉克也跟着回去，安娜和艾尔维拉却留了下来。 弗迪南德和他的冒险团成员也留了下来，继续清剿周围的吸血魔和黑暗邪灵。这些东西的感染性极强，只要出现，就绝对不会是一个两个，前来围攻菲迪克庄园的这些顶多算是跑得快的前锋兵，后面肯定还有漏网之鱼。 只要有一个两个遗漏的黑暗邪灵或吸血魔，遇到个没有防御的村落或城镇，很快就能变成一支黑暗军团。 菲迪克子爵痛快地给这些人支付了佣金，哪怕是那些在庄园解围后才赶到的冒险者也得到了半日的佣金，只是没有击杀黑暗生物的奖励。 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因为菲迪克子爵获救后，很快就有其他贵族也发布了求救信息，同样愿意支付佣金请他们前去救援。 这些人都是在送孩子去求学时，见识到了女巫领那神器的传讯飞鸟后，也跟着或多或少买了几只回去，这才能够在遇险后发送求救飞讯。 若是在以前，且不说在围攻之下能不能送出信去，就算送出信到王都，等着皇家骑士团或者教廷的圣骑士团来救援，恐怕也只能赶去给他们收尸了。 女巫领传讯飞鸟和浮空飞艇这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派出去的魔法师和冒险者们，也让那些贵族们见识到了现在的女巫领真正的实力。 无论是菲迪克子爵那样的摇摆派，还是一些被黑暗邪灵吓破了胆的怕死派，哪怕是原本最强硬的保皇派，现在都已经纷纷开始改变态度。 贵族的身份和权力固然重要，可若是全家都被黑暗邪灵变成了吸血魔或者邪灵的食物，那这些身份和权力也都跟着灰飞烟灭，毫无用处。 在这个时候，就算是昔日再高贵的贵族，也终于意识到昔日那些奴隶和平民们所说的“活着”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罗恩伯爵却十分恼怒地望着那一艘艘从他头顶上飞过去的浮空飞艇，恨不得让人将魔能炮调转炮口，对准了这些浮空飞艇轰上一炮！ 本就是吃绝户才能够继承雷姆洛斯城，成为伯爵的罗恩，早就已经对周围的邻居们垂涎三尺，跃跃欲试地打算在这个乱世中发一笔横财，扩张自己的势力。 在他看来，奥格玛五世都已经放弃了王都，王室的威信一扫而空，王都都被他们丢了，几十万人的死，会让所有的贵族和平民都不敢再为王室效力，生怕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被放弃的祭品。 这就是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或许新的英雄，能够带领人民战胜这些邪恶的吸血魔之后，彻底取代奥兰王室，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罗恩觉得，自己当初能够在那么多远亲之中，挑选为雷姆洛斯城的继承者，就说明他本身是被命运女神垂青的幸运儿，连上次圣骑士军团转化成的吸血魔攻城那么可怕的事，最后也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 如今正是他在雷姆洛斯城威望最高的时候，他也在拼命地重金招揽魔法师，甚至不惜收留了一些以前的神官，来防御那些可能再次出现的黑暗生物。 虽然原本王都里光明教廷的神官都被教皇献祭了，可当初光明神教的信徒遍布整个奥兰王国，除了威斯特领之外，其他所有贵族领地的城镇中都有教堂和神官，这些活下来的神官哪怕失去了圣光之力，但他们都是感应过魔力元素的能力者，经过几个月的痛苦和不断冥想后，还是有一部分人重新掌握了魔力元素，成为新的魔法师。 在罗恩伯爵看来，这可比女巫领开什么魔法学院，从孩子培养起要容易得多。 没办法，他原本是光明神教的狂信徒，只差一点就能够觉醒圣光之力，现在不光被圣光抛弃，还不敢向女巫领投诚……毕竟作为曾经的圣骑士团成员，手上可没少沾女巫的血。 当初被裁判所和圣骑士团猎杀过女巫和她的亲眷们，罗恩伯爵早不记得有多少。 可是蓝达港的那场刑罚，血染了整个中心广场的酷刑，让这些昔日手上沾满鲜血的神官和狂信徒们，都心有余悸。 他们很清楚，如果自己落到女巫们手里，绝不会落下一个全尸的。 当初做过的一切，都会加倍地返还到他们的身上。 所以罗恩才拼命地扩张势力，想要赶在女巫领正式对他下手之前，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如果他能够战胜黑暗邪灵，再战胜了女巫领，那谁说他不能成为一个新时代、新王国的开创者呢？ 只是往往理想越美好，就衬托得现实越残酷。 看着这一艘艘浮空飞艇，将本该属于他的人、本该属于他的物资和财宝全都运走，罗恩伯爵就心痛得两眼发黑，却又只能在脑海中怒骂着女巫领主，诅咒着她和她的手下们，却始终都不敢真正说出口。 天知道他身边的这些骑士和士兵们，有没有女巫领安插的密探。 他也曾经派密探去女巫领探查情况，结果去了没两个月，那些密探就只送回来一封辞职信，说是打算在女巫领定居了，甚至连家人都已经被他们偷偷接走。 气得罗恩伯爵七窍生烟，可偏偏女巫领从那以后，在城门处又加设了阵营侦测魔法，但凡是对女巫领心怀不轨的，一踏上那些魔法阵，就会立刻身上冒出红光，还有刺耳的铃声响起，引来大批的士兵围捕。 罗恩伯爵连续损失了七批人之后，终于放弃了在女巫领打探消息的心思，干脆从周围那些小贵族领主下手，这才刚刚开始，没想到就来了吸血魔和黑暗邪灵。 这些家伙根本不分什么敌友，在它们眼里，一切活物都是它们的死敌和食物。 一开始得知菲迪克子爵领被黑暗生物围攻之时，罗恩伯爵还有点幸灾乐祸，哪怕那些被转化成吸血魔的人里，也有一些他派出去的手下，可若是这些黑暗生物攻破了菲迪克子爵领，那么其他贵族们肯定也会害怕地放下所有想法，进入雷姆洛斯城来寻求他的庇护。 可菲迪克子爵居然没向他求救，而是直接用那个什么飞鸟传讯术向女巫领求救，女巫领居然还真的派来了女巫和魔法师，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给菲迪克子爵领解围，那家伙居然就带着家人和侍从奴隶们投靠了女巫领？ 罗恩伯爵非常愤怒，他的伯爵之位是捡来的，但他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心血来维持这座城的管理，菲迪克子爵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自己的贵族身份，投靠了女巫领？！ 这些巨大的浮空飞艇从雷姆洛斯城上空大摇大摆地飞过，无数城中的市民都抬头望向那遮天蔽日的船身，以及船上那些巨大的风帆，被这种庞然大物从头顶碾压过的感觉，让人无不心神动摇，生不出半点反抗敌对之心。 这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抗的力量，就算是罗恩伯爵招募到的那些前神官和魔法师们，见此情形，都忍不住心生悔意。 若不是没得选择，他们也不想跟着罗恩伯爵跟女巫领作对。 这些人和罗恩伯爵一样，手上都曾经沾过女巫的血，根本不敢去女巫领，而现在女巫领的浮空飞艇这样大摇大摆地从雷姆洛斯城上空飞过，说不带挑衅的心思，谁都不信。 就看罗恩伯爵能不能忍得下这口气了。 罗恩伯爵的额角青筋直跳，仰头仰得后脖颈都僵硬无比，可他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血气，有些颓废地挥挥手，让让人提高警惕，在南北城门处都用圣光照明板照着进出的人，避免让黑暗邪灵混入城中。 同时下令，从即刻开始，雷姆洛斯城只许进不许出了。 哪怕那些逃来寻求庇护的人里，已经没多少能榨出油水的贵族，实在是因为女巫领来得太快，浮空飞艇又太能装了，他没有了这些贵族的人口补充，就不得不收容一些普通人和一些避难的小贵族们。 从上次的战斗经验里，罗恩伯爵深深地明白，那些吸血魔的实力完全是看生前的能力，普通人转化成的吸血魔，普通士兵都能一箭射死，可那些中高阶骑士转化成的吸血魔，又多了悍不畏死的属性，哪怕失去了很多生前的武技，但就凭原本强壮的身体，依然可以碾压那些普通士兵和低阶骑士。 最可怕的是只要被这些黑暗生灵咬上一口、爪破了身体，就会有很大概率转化成它们的同类，还有一部分则成为它们的食物。 他需要大量的人手来守城，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收走了城中所有贵族和平民的钱财和物资，由他来统一调配，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守城时的物资用到剑刃上。 “城主大人！”新提拔上来的一名侍从骑士匆匆爬上了城楼，向他汇报：“北城门处聚集了大量的市民，要求出城。我们宣布了城主大人的口令，他们仍不肯散去。” 罗恩冷冷地说道：“没告诉他们，外面到处都是吸血魔和黑暗邪灵吗？他们出去送死也就算了，给吸血魔补血添人头的事，我绝不容许！”现在看来，留在城外人，根本没有抵挡黑暗生物的能力，很快就会被它们同化，这时候就根本不能随便开城门。 侍从紧张地说道：“我们说了，可是拦不住，他们说……说要去投奔女巫领，那些女巫有圣光，根本不怕黑暗邪灵和吸血魔。” 罗恩伯爵冷哼一声，“想得真美，真以为那些女巫都是做慈善的吗？能白给他们圣光之力？那个觉醒圣光之力的女孩甚至都不愿信仰光明神，算什么信徒？” 侍从低下头，没敢说现在连光明神教都没了，谁还做光明神的信徒呢？ 罗恩狠狠地一挥剑，“我要以这些黑暗邪灵来向光明神祭祀，请光明神降下神恩，来庇护我的子民们！我永远信奉光明之神，唯有光明能燃尽一切邪恶与污秽，为我们带来新的世界！” 他高声呼喊着：“光明不灭，神佑众生……主会保护我们，度过一切难关……” 他周围的士兵们也跟着他狂热地呼喊着，这都是经过了无数次考验的勇士，才能够留在他的身边。 忽然之间，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阵阵笑声，带着一些缥缈悠远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啊，那是雷姆洛斯城啊！那些人在喊什么？” “他们还在向光明神祈祷，求神明庇护呢！” “光明神？不是连光明神教的教皇都投奔了黑暗之神吗？他们不是也该跟着转信黑暗之神，去拥抱黑暗降临吗？” “难怪最近那么多黑暗生物到处攻击我们，恐怕就是从雷姆洛斯城出来的吧？” “看来这个雷姆洛斯城，很快也要成为黑暗之城了啊！” 那声音是从浮空飞艇上传下来的，是那些被女巫领接走的人在上面议论，这隔空传下来的声音，本该被风吹散，可此时此刻，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了雷姆洛斯城的每个人耳中。 希雅站在船头，摩挲着手中的一个海螺，微笑着俯瞰下方。 魔法，真好用。 第116章 雷姆洛斯城曾经被称为永不沦陷之城。 正是因为它在建立之后, 就从未被攻破过。 上一次被圣骑士转化成的吸血魔军团差一点破城时，也幸运地得到了女巫领主的帮助，在关键时刻启动了阵法, 守住了城门，全歼了那批吸血魔。 但罗恩伯爵并没有宣扬希雅在那次守城战中的作用, 那会儿光明神教尚在，王室的名声还没像现在这样烂到底，更多的人只看到魔能炮轰炸吸血魔，看到魔法阵的灿烂辉光，并不知道在最危险的那一刻, 是希雅和安娜出手救了他们。 要不是这样，那些从王都逃走的贵族和各地残留的教廷神官们, 也不会慕名前往雷姆洛斯城投靠罗恩伯爵。 毕竟, 在王室逃走、教廷覆灭、教皇黑化、王都沦陷的情况下, 除了女巫领之外, 就只有雷姆洛斯城的罗恩伯爵战胜过上万黑暗吸血魔军团。 这些贵族和神官手上都沾过女巫的血, 哪里敢去女巫领，只能拼了命帮着罗恩伯爵守城, 他们带来的大量物资和魔法材料的确也让不少神官转职成了魔法师，让罗恩伯爵的底气更足，对待周围相邻贵族们的态度也就愈发不客气了。 在他看来，那些被吓破胆的王都贵族们只顾着逃命, 完全夸大了黑暗生物的战斗力, 当初那么厉害的圣骑士军团转化后都一样死在了魔能炮下，那些普通人转化成的吸血魔战斗力就更加低下, 而畏惧火光的黑暗邪灵，只要有火系魔法师在, 哪怕没有圣光，也能够制造足够的火光来烧死这些黑暗生物。 谎言重复一万次都会被当成真实的存在，更何况说得多了，听得人多了，罗恩伯爵不知不觉间，也认为上次守城完全是自己的功劳，是因为自己对光明之神的虔诚信仰，才让神明驱使安娜和那个女巫回来帮忙，这是神的力量，而不是女巫的恩赐。 洗脑别人的同时，连自己也一并洗脑了，才能煞有架势地将谎言说得跟真的一样。 此时的罗恩伯爵，在与吸血魔们拼死一战时，曾经的血勇上头感应到的魔力元素，以为自己差一点儿就能突破觉醒了，于是拼命地招揽拉拢神官们，也暗中收集了不少的魔法材料，尝试了许多种神官们提出的祭祀和召唤仪式，依然差那么一点点觉醒。 就好像与魔力元素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羊皮纸，用手指一戳就破，可偏偏他这张羊皮纸韧性极强，他怎么戳也戳不破。 直到传来黑暗邪灵和吸血魔逼近，已经开始攻占周围领地和城镇的时候，罗恩伯爵忽地心生灵感，听说女巫领当初那些魔武骑士，有些就是在与魔兽潮战斗的过程中觉醒的，他原本是圣骑士军团的一员，上次感受到魔力元素时，是在与那些曾为同僚的吸血魔战斗时，只是因为女巫领主最后的大招彻底毁灭了那些吸血魔，他没能最终觉醒。 现在这些黑暗邪灵的到来，或许就是他觉醒的契机。 那时的女巫领主也不过是个初级魔法师，现在他的雷姆洛斯城里，就有二十多个初级魔法师，甚至还有一个从大神官转职来的火系中级魔法师，有他们的帮助，罗恩伯爵完全不惧这些普通的黑暗邪灵和吸血魔。 只要那位彻底堕落的教皇不出现，罗恩伯爵完全有把握让自己的永不陷落之城名号更响亮一点。 可这些愚昧的平民竟然因为恐惧而打算逃离雷姆洛斯城，他们挤在北城门处，不用问都知道是往哪里逃。 偏偏头顶上那些该死的家伙还从浮空飞艇上传下风凉话，说得人心浮动，专门打击他的威信，简直让罗恩伯爵气得快要发疯。 平时相隔十米开外都很难听清楚人说话的内容，这浮空飞艇以往都在云层中飞行，现在偏偏降低高度，那也距离地面有几百米，怎么可能上面的人说话的声音都能如此清晰地传到雷姆洛斯城的每个人耳中。 这一定是那些该死的女巫的巫术！ 罗恩伯爵差点就想冲着头顶上的浮空飞艇怒骂三千句脏话，可最终那庞大的浮空飞艇投下的阴影，让他所有的话语撑破了肚皮，都没能从嘴里吐出一个词来。 憋得脸都涨红了，最终却无力地说道：“打开北门，一个小时内，愿意出城送死的就让他们出去，但不能带走城里的任何东西！无论是食物还是钱财，都要作为守城的贡献金留下！”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罗恩伯爵面色变成铁青，甚至是咬牙切齿的，这些不忠于他的平民，本就该赶出去喂狗，他们所有的财富都是他的恩赐，却要在这个时候背弃他。 那么，想走，可以，除了身上的一套衣物，什么都别想带走！ 北方现在是寒冬雪季，这些人出城就算是运气好没遇到吸血魔和黑暗邪灵，去女巫领的路上也会有各种野兽甚至魔兽以人为食，还有那寒冷的天气，在这种情况下出城，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听到命令的士兵都愣了一下，被罗恩伯爵狠狠地瞪了一眼，“还不快去传令？” “遵令！”士兵打了个寒战，连忙转身离去，朝着北城门跑去。 果然，这个命令一传出去，守城的士兵和城门口聚集的平民们都有些震惊和骚乱起来。 士兵们开始推搡着那些挤在前面的平民，直接从他们手中抢过包裹和行李箱，扔在了一边，冲着他们高声喊道：“城主有令，想出城的人什么都不许带！” 挤在城门口的人群顿时乱了起来，尤其是混在其中的一些商人和小贵族，都犹豫了起来，他们之中有不少是跟着那些大贵族从王都逃过来的，见识过黑暗邪灵的厉害，也是听说罗恩伯爵击溃了吸血魔大军才逃入雷姆洛斯城避难，可最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周围城镇都受到黑暗邪灵的攻击，罗恩伯爵根本没有派人去救援，反而将所有人都收入城内死守，这架势，哪里像是真能打的样子。 可若是让他们放弃一切离开雷姆洛斯城，他们还是有些舍不得。 外面已经出现了黑暗邪灵，它和吸血魔的感染性极强，只要看到一个，就有可能在暗处藏着几十个甚至几百个。现在出去如果什么都不带，也没有守城军的魔能炮支援，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城门打开后，真正两手空空出城的，只有一千来个原本就一无所有的平民。 他们还是听说女巫领那边有救济，普通人也能靠工作吃上饭的传说，才敢冒险出城。反正他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城主还在不停地加税，再收下去，他们就只有卖身成为奴隶的份。 与其全家人都变成城主的奴隶，还不如出城去搏一搏，哪怕是死，一家人死在一起，也好过在城里慢慢地苦熬着一点点被榨干血肉。 他们刚刚走出城门，厚重的城门就被士兵们推着重重地在他们身后关闭，城头上的守城士兵还冲着他们吐口水叫骂：“你们这些叛徒！出去了就别想再回来！我等着看你们变成吸血魔和黑暗邪灵的食物！” 这群只剩下身上一套衣服的平民瑟瑟发抖地踏上了弗雷河大桥，其中有几个人回头看了看城门，有些后悔，忍不住嘀咕道：“女巫领的人真的会收留我们吗？万一她们不要我们怎么办？” “是啊，我们什么都没有……我身上最后一个铜板都被那个该死的士兵搜走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城里，说不定也没事……” “是没事，顶多就是缴不上赎罪金和战争税变成战奴，去当守城冲锋的炮灰罢了！” “……” “行了，你们也别吵了，留在城里也是死路一条，出来虽然危险，但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但愿女巫领真的像莉塔婶婶说的那么好！” “你们如果不信可以不跟我们出来，既然都已经出来了，还啰嗦什么？” “就是，你们以为莉塔婶婶愿意带上你们吗？那可是她给北城守军洗衣服时偷听到的绝密情报！现在就连那些守城军的人自己都不敢说了，要不是真的，他们为什么不出城去消灭那些黑暗邪灵？” “可当时我们的确听到炮声了……罗恩伯爵的亲兵也死了好多，北城门当时的守军死了一大半……难道这么多人还比不上两个女巫？” “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女巫？那是女巫领主和圣光小女巫！如果是在从前，那位肯定是圣女！” “可她根本不信仰光明神啊……” “光明神已经放弃了光明神教，也遗弃了我们，信仰与不信仰有什么区别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知不觉间，就走过了弗雷河大桥，站在河对岸再回头望向雷姆洛斯城高大雄伟的城墙，都有种古怪的感觉。 “真的回不去了啊！” “回去干什么？当炮灰还是当狗？走吧，我就算冻死在荒郊野外、被吸血魔或者黑暗邪灵吃掉，也绝不会回去了！” “说得好听，就算你想回去，人家也不让你回去吧！” “我们什么都没有，到女巫领之前，吃什么？” “听说北方已经下雪了，我们的衣服这么薄，能扛得住风雪吗？” 走在最前面的洗衣妇莉塔婶婶停下了脚步，她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饱经风霜的脸上皮肤粗糙发红，褐色的头发乱糟糟地用头巾绑在脑后，原本因为常年洗衣变得佝偻的身体此时也挺直了腰板，严肃地望着这些跟她一起离开雷姆洛斯城的平民。 “我最后问一遍，还有人想回去吗？” 她这般郑重的态度，让那些发牢骚和抱怨的人反而闭上了嘴，都已经出来了，根本不可能走回头路，若不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也不会听到她的话就一时冲动跟着出城，只是心里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担忧，让他们还是忍不住吐槽，真要是让他们回头，却也是不敢的。 女巫领会不会杀平民他们还不知道，可回去的话，那些贵族老爷绝对会把他们吊死在城头作为惩戒，顺便来警告成立那些不听从命令的平民的。 看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再说话，莉塔婶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我并没有听到北城门士兵说的话……”她顿了顿，在人群骚动之前，语气神秘地说道：“我是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小圣女安娜用圣光术救下了罗恩伯爵，看到那位女巫领主骑着雪鹰，用无数流星火雨消灭了那些吸血魔。” 她眼中满是崇拜之色，“如果没有女巫领主，雷姆洛斯城那一天就已经被吸血魔攻破了！当时幸存的士兵和罗恩伯爵都向女巫领主下跪致谢，可女巫领主带着小圣女骑着雪鹰直接离开，连城门都没进！” 说着，莉塔婶婶脸上又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可是一转头，罗恩伯爵居然说全靠他守住了城门，消灭了吸血魔，他怎么敢说这种谎言？难怪光明之神会抛弃我们，都是因为这个城主的欺骗和虚伪，已经遭到了光明之神的惩罚！”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他们听说过那次大战的各种版本，却没有人真正亲眼看到过。 只是没想到，莉塔婶婶居然是当时的目击者。 “莉塔婶婶，当时你在哪里？怎么会亲眼看到呢？” 莉塔婶婶没好气地说道：“我那天就在北城门营地里洗衣服，那些该死的士兵换下的衣服又脏又臭，还逼着我当天洗完，没想到刚好吸血魔攻城，我那天洗的衣服，很多都没了主人。” 众人恍然大悟，莉塔婶婶常年在北区生活，全靠给人洗衣服为生，只是军营里的洗衣活向来是所有洗衣妇们最不愿意干的，又脏又累还给的钱最少，甚至有时候根本拿不到工钱，全靠那些巡城兵随机抓到哪个倒霉的洗衣妇算哪个。 看来那天倒霉的就是莉塔婶婶了，居然还碰上了吸血魔攻城。 若是真的被吸血魔攻破城门，恐怕她当时也活不下来。 难怪她会对女巫领那般向往，亲眼看过女巫领主和小圣女的魔法，肯定和一般人不一样啊！ 这算不算是一种幸运呢？ 有人鼓起勇气问她：“莉塔婶婶，那个女巫领主，真的会收下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平民吗？会不会也把我们变成奴隶啊？” “不会！”莉塔婶婶果断地说道：“女巫领没有奴隶。这是我听那些商人们说的，那些贵族们不愿意去女巫领，就是因为女巫领不承认贵族的身份和权力，也废除了奴隶契约，在女巫领，所有人都是平民。” “真的吗？”众人也有不少听过这种说法的，但还是觉得无法想象，“女巫领主原来不也是贵族吗？听说她原本是威斯特伯爵的女儿呢！” 莉塔婶婶噎了一下，她也听说过，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奴隶不愿意当奴隶，平民不愿意当奴隶都很正常，谁也不愿意成为最底层的人，像是货物一样被人买卖，毫无自由，任人宰割。 可贵族本身就拥有高人一等的权力，享有对平民的收税权和对奴隶的所有权，放弃自己所有的特权，甚至背叛自己的阶层，这才是女巫领主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是真的。”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方落下来，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先是看到一只巨大的雪鹰，那双银白色的翅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尽管圆滚滚的脑袋削弱了它的凶恶感，但那双黑红色的铁爪上寒光闪闪，充满威慑力，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双利爪轻易就能穿透猎物的身体，将猎物撕成两半。 面对这种高等魔兽带来的威压，所有人先是心生畏惧，可转瞬就感觉到一阵细密的雨雾降落在自己的身上，那轻柔的雨雾并没有冬日的寒意，反而温润如同春雨拂过面颊，格外亲切温暖，洗去了他们身上的疲惫和困乏，让他们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莉塔婶婶更是激动地叫了起来：“女巫领主！是领主大人来救我们了！” 她立刻跪在了地上，朝着天空中盘旋而下的雪鹰和它的主人深深拜伏下去，“尊敬的领主大人，我们是雷姆洛斯城的平民，得知您的仁慈与慷慨，想要去女巫领成为您的子民。但罗恩伯爵收走了我们所有的财物，让我们变得一无所有，可我们宁可死在前往女巫领的路上，也不愿留在这个充满欺骗的地方，恳请领主大人收留我们吧！” “领主大人收留我们吧！”众人也跟着纷纷拜倒在地上，朝着希雅叩拜不已。 希雅早就听说过，罗恩伯爵是个狂信徒，原来的雷姆洛斯城也有着除了王都之外最大的教堂，城里的十几万市民都是虔诚的光明神信徒。 如今他们知道了雷姆洛斯城被光明神“遗弃”的真相，转投女巫领也很正常。 只是敢像他们这样彻底放弃一切离开的，的确勇气可嘉。 “你们都起来吧，只要你们以后愿意认真工作，在女巫领都能够赚取到足够生活的工资。女巫领欢迎所有勤劳的人加入，你们也不用担心路上的食宿问题——浮空飞艇上，已经给你们准备了足够的位置。” 其实说老实话，她当时看到城门口拥挤的人群时，还有点担心装不下那么多人。 最后还得感谢罗恩伯爵出手，先替她筛选了一波。 现在她缺少的是真正忠诚能干的领民，而不是投机分子。 黑暗生物不怕冷，它们趁着寒冬出击，就是因为在冬季奥兰王国大部分时间都是阴天，就连冬日的太阳，都远不如夏日的烈阳那么炙热，能够给它们带来更大的伤害。 女巫领多救下一些人，就能够让黑暗邪灵少转化一些吸血魔，少一些敌人。 更何况女巫领还有许多领地缺人开荒，很多工厂缺少工人，到了要跟黑暗生物开战的时候，还需要生产大量的魔能武器和圣光照明板，在魔法师有限的情况下，就需要大量的普通人来做基础工作。 所以希雅才会派出女巫领大量的浮空飞艇和冒险者工会的冒险者们，都赶赴前线去跟黑暗邪灵“抢人”。 她压根就没把罗恩伯爵当成对手，在她看来，那些主动发求救飞讯的贵族们，向她求救而不是进入雷姆洛斯城避难，就已经说明他们根本不愿意依附罗恩伯爵，宁可放弃贵族身份加入女巫领，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对于罗恩伯爵冒功这种事，希雅也没在乎。 自欺欺人，欺骗自己的领民这种事，在贵族之中非常常见。 只是现在希雅并不打算为了这个就跟他开战，面对黑暗邪灵的入侵，这些贵族的虚荣和内部问题都可以放一放，他既然觉得自己能挡得住黑暗邪灵，那就让他继续守着他的城池好了。 她只是接走那些愿意主动向她投诚的贵族和平民，就算罗恩伯爵当面质问，她也占据了道义上风。 如果他真的能挡住黑暗邪灵，她说不定还能高看他一眼。 至于现在嘛，希雅只能说，不作不死。 面对黑暗邪灵就要围城的情况下，他不想着动员所有的平民一起守城，反而要收取重税，甚至将缴不上税金的人变成军奴去做守城的杂役当炮灰，这不是逼着那些平民去死吗？ 现在就连主动要离开的平民，都被他搜刮干净了才放行，这种做法，将自己的名声毁得干干净净的领主，真的能守住这座城池吗？ 希雅拭目以待。 当这些一无所有的平民排着队一个个走上专门降落下来接他们的浮空飞艇时，都感觉跟做梦一般。 可在雷姆洛斯城头上的士兵和罗恩伯爵本人，就愈发感觉像是一场噩梦。 “这……这怎么可能？！” “女巫领主居然会亲自去接这些贱民上浮空飞艇？” “这些贱民已经一无所有，都是些老弱病残，甚至没有一个青壮男子，为什么她还会接纳？” 罗恩伯爵百思不得其解，他早就已经将城中十六岁到五十岁的男子都编入了守城军，轮流值守城墙，哪怕没有任何兵器，晚上能够看着火把不熄灭也行。 所以这次出城的平民，在他看来，都是一些毫无价值的贱民，顶多也就是充当黑暗邪灵和魔兽们的口粮的份。 这样的人，女巫领也要？ 那个女巫领主，居然还亲自用浮空飞艇来接人，她这是穷疯了吗？ 第117章 堂堂女巫领主, 中级魔法师，昔日的伯爵千金，哦不, 国王曾经赦封她接任伯爵，她原本已经是位不折不扣的女伯爵, 王国高等贵族，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阶级，纡尊降贵，甚至不顾贵族身份体面地接纳这些一无所有、卑贱贫困的平民？ 简直毫无贵族体面、自贬身份、不知所谓……罗恩伯爵整个脑子都被搅成了浆糊，乱成一团, 可偏偏又隐约有种感觉，感觉正是因为对方这一切不合理的举动, 才导致自己现在的被动。 看到女巫领主希雅亲自用浮空飞艇接走被驱逐的平民这一幕的, 并不止罗恩伯爵一人。 刚刚赶走那些平民的士兵, 城墙上的巡逻兵, 以及在城内一些高楼上用各种魔法或魔法物观察浮空飞艇的人, 甚至还有一些不为巡城军和贵族们所注意，躲藏在下水道里的人。 那是一些已经失去了所有财产, 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又不愿成为奴隶，宁可失去身份后打黑工，住在下水道里, 活一天算一天, 被雷姆洛斯城的人称之为“老鼠”的地下城居民们。 他们干着整个雷姆洛斯城最脏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工资, 在所有人歧视的目光下艰难地活着。 活过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唯一能透口气的地方, 是下水道在弗雷河的出口。 城里的所有污水流入下水道，最后都会从这里排入弗雷河中，然后被河水冲走。住在下游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上游的河水里，曾经被倒入过多少肮脏的东西。 雷姆洛斯城里生活着十几万人，排污口也足足有两米高，就在弗雷大桥下面，正好可以看到河对岸发生的一切，哪怕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也能看到女巫领主骑着雪鹰降落下来，挥手间洒下一片雨雾之后，就让那些被驱逐的平民顿时精神起来。 地下城的“老鼠”们顿时看呆了，直到浮空飞艇再次飞走都没回过神来。 紧接着，当天晚上，雷姆洛斯城里就传遍了被罗恩伯爵禁止传播的消息：女巫领主亲自用浮空飞艇接走了那些离开雷姆洛斯城的平民，还是那些一无所有的老弱妇孺。 这些人，可以说是完全被罗恩伯爵放弃的废物，面临黑暗生物即将到来的大战，这些人不光帮不上忙还会浪费粮食，否则罗恩伯爵也不会让人放他们出城自生自灭。 谁能想到，就这样的废物，竟然也被女巫领主“接”上了浮空飞艇，带回了女巫领。 消息一传出去，那些舍不得钱财的从城门口折返回城的人都开始后悔起来。 早知道这样，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啊！ 现在的雷姆洛斯城岌岌可危，不管罗恩伯爵说得多么好听，那些从光明神教转职成为魔法师的神官，依然无法获得其他贵族和平民的信赖，尤其是那些商人们，更加担心起自己的财产和人身安全了。 “怎么办？如果我们离开，罗恩伯爵一定会扣留我们所有的钱粮物资，那我们就算去了女巫领，也得一切从头开始啊！” “你以为留下来就能保得住这些财物了吗？今天罗恩伯爵又让人加征了税金，说是要再建一层魔法防御结界，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和黄金秘银，所以要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又加税？这个月已经加征了三次税了，才到月中啊！” “是啊，这还是黑暗邪灵没打上门来呢，如果真的开打，你以为，罗恩伯爵还能让我们保留自己的店铺和物资？” “……他这是明抢啊！” “他是城主，他说的话就是雷姆洛斯城的法令，在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他想要收回子民的财物，难道还需要征求子民的同意吗？” “可这不符合常理……” “与黑暗势力开战的时候，城主将城中一切物资收回集中规划使用，这是绝对符合王国法律的做法，更何况一城之主对此拥有解释权，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无法反抗的！” “可那些贵族呢？难道他们也会交？” “大贵族们是一体，他们能够提供给罗恩伯爵更多的资源和支持，我们不能。”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该怎么办？”地下城里也有人同样这么问。 “我们该怎么办？”营房里的士兵惴惴不安地问。 “我们该怎么办？”拉上所有窗帘，不透一丝光线的房间里，一群平民围着一面圆形的圣光照明板，紧张地问。 这些煎熬多日的面孔上，原本满是迷茫和麻木的绝望，可现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中都有了一簇簇小小的火苗，像星辰映入眼眸中的一点点光。 这一点点星火从每个人的眼中亮起来，连成一片时，就像是这个世界最初落入凡间的火种，哪怕微弱的风一吹都会熄灭，却是最终能够点燃希望的火种。 “去女巫领！”商人说。 “去女巫领！”地下城的声音沉闷干涩，带着磨牙的声音，却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去女巫领！”兵营沉闷的空气中，忽然有人喊了出来，炸雷一般惊醒了所有的人。 “去女巫领！”民宅里的人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人心口砰砰跳着，跳得飞快，都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谁也无法阻拦，我们离开的路！” 第二天，弗迪南德从下水道的排污口放飞了一只传讯飞鸟，擦了把汗，长长地出了口气，接着吸了口气，差点被臭得吐出来。 阿瓦迪卡连忙给他递上了一瓶魔力药水，“团长，你正在觉醒期，这些活交给我们做就行，何必你亲自来呢？” 弗迪南德也不客气，一口气将魔力药水都灌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感觉到自己浑身每个毛孔都终于疏通开来，不再像先前那样被粘稠污浊的气息堵得憋闷，这才豪爽地抹了把嘴，快意地说道：“你懂什么，这种事，如果不亲力亲为，你觉得领主大人会承认我的功劳？” 阿瓦迪卡不服气地说道：“她又不知道……” “是啊，她不知道，但我知道啊！”弗迪南德感慨地说道：“以前我也跟你想的一样。总觉得自己是贵族出身，是大骑士，不屑于做那些日常的事，不愿意干那些低三下四的活儿，结果呢？” 他拍拍自己的手臂，“我卡在大骑士巅峰快十年了，从昔日的天才骑士，卡得快成一条狗了，要不是那次跟地狱双头犬干架，我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无法进阶。” “你小子运气好，不用像我一样倒霉。记着领主大人说过的话，魔力元素来自大地和天空，只有自己去接触，去感悟，才能找到与它们同调的机会，无论是战斗还是生活，抓住契机的人，才能感知魔力元素，进而通过冥想吸收魔力元素，等到有足够的魔力元素，能够构建起自己的魔力池，才算是真正觉醒。” “以前大陆的魔力匮乏，想要吸收到足够的魔力元素太难了。现在好了，不光有魔力潮，还有这些黑暗邪灵练手，那么多的魔兽提供材料……啧啧，说不定你小子比我还先觉醒呢！” 阿瓦迪卡怔怔地看着弗迪南德，“团长……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弗迪南德奇怪地看着他。 阿瓦迪卡无辜地眨眨眼，“我比您先觉醒的事啊！” “啊？”弗迪南德浑身僵硬，木然地问：“你觉醒了什么能力？” 阿瓦迪卡有些发愁地伸出手来给他看，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指节和手背上还有些汗毛，看着平平无奇。 “我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能力，就是突然之间，我的力气变大了好多，似乎也更能吃了……”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团长，小声地说道：“刚才在地下城的时候，哪怕没点亮火把，我也能看到黑暗里藏着的人和东西。团长，我真不是偷吃，我就是有种感觉，吃得越多，我的力气就越大，能看得越远……” “呵！难怪我说这两天的干粮消耗得怎么那么快！”弗迪南德冷笑了一声，一把拍开他的手“还有魔法腰包里的魔兽肉，你是不是也吃了不少？” 阿瓦迪卡的头垂得更低了，“吃了……” “我就知道是你吃的……”弗迪南德刚说着，忽然看到，被他拍开的那双手，手背上的汗毛似乎变多了，啊，那应该不能说是汗毛，而应该说是毛爪子……毛爪子？！ 关键是那爪子的前半部分，还有锋利的金属色利爪探出，足足有四五厘米，闪着森冷的寒光，不用磨都知道，这玩意儿抓一下，绝对能让人皮开肉绽。 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啊啊啊地转化成尖叫，没喊出声，又被他咽了回去。 身为女巫领洛山达魔法学院的旁听生，拿到了女巫领主亲手颁发的英勇勋章的冒险团团长，岂能像个无知的土包子一样大惊小怪的尖叫？ 更何况，他上次在用魔能炮轰炸地狱双头犬时，就感知到了那灼热滚烫的火系魔力元素，可惜他自身的属性应该与火系不相符，能感知到，却无法吸收，结果就卡在这个关口上，始终没能突破。 去魔法学院旁听时，他也曾经向各位老师询问过突破的关键，甚至向几个今年突破的小魔法师和魔兽潮中突破的魔武骑士都问了个遍，光是采访来的突破心得笔记，就写了厚厚一本。 结果，他还没突破，身边啥都没干的阿瓦迪卡就先突破了？ 不管突破了个啥，总比他卡着不上不下的好吧？ 弗迪南德故作镇定地握住了阿瓦迪卡的手，哦不，爪子，发现他手心部分竟然好像猫猫狗狗一样居然还有肉垫，下意识地捏了一下，那爪子前端的钢爪就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阿瓦迪卡受惊似的抬起头来，“团长，你……你你捏我的爪子干嘛？” 弗迪南德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是在检查，看看你的爪子属于什么类型。唔，有点像猫爪……” 阿瓦迪卡瞪大了眼，有些不服气，“难道不像狼吗？这种银灰色的，我觉得更像疾风狼啊！” 说着，他的手一动，钢爪再次弹出，弗迪南德下意识地一伸手，正好被钢爪在手心划过，三条血痕瞬间显露出来，殷红的血液瞬间在掌心积成小小的一滩血洼。 弗迪南德呆住了。 “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啊团长！”阿瓦迪卡立刻叫了起来，连忙伸手想去取治疗药剂，结果却忘了收回自己的爪子，一划拉就将自己的腰带扯断，差点连裤子都跟着掉了下去。 “不用拿药了，这点伤不算什么！”弗迪南德干脆地抬起手来，自己一口将血舔干净，就看到掌心的三条浅浅的伤口，虽然不算深，但切口十分整齐，如同被锋利的刀尖划过，再看看提着裤子一脸惊恐的阿瓦迪卡，就感觉又是头疼又是委屈。 这样的傻小子居然都比自己先觉醒，这不知是狼爪还是猫爪的爪子，显然十分锋利，要知道他已经是大骑士巅峰水平，还喝过一剂强化药剂，身体的强度之高，普通等级的刀剑匕首在他手上划一下，连条划痕都留不下，可阿瓦迪卡的爪子无意间就“蹭”了一下，都能让他破防流血，这简直就是自带的精锐武器啊！ “等回女巫领以后，我带你去魔法学院，请那里的老师帮你检查一下身体。不过依我看，你可能是觉醒了某种魔兽血脉。” “疾风狼吗？”阿瓦迪卡把腰带接起来，重新绑了个死结，总算不用再拎着裤子了。 弗迪南德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就那么想当狼人吗？疾风狼可是低级魔兽，有什么好的？” 阿瓦迪卡挠挠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疾风狼挺好的。跑得快，还会风系魔法，到时候我就能跟上团长的速度了！” 弗迪南德叹口气，说道：“你虽然现在还是个中级骑士，觉醒以后升级就快了，说不定比我还先成为大地骑士，就怕到时候是我追不上你的速度啊！” 阿瓦迪卡摇摇头，“我会等着团长大人的，阿瓦迪卡永远是您最忠实的侍从！” “嗤！”一个低低的笑声从他们的背后传来，阿瓦迪卡的耳朵动了动，跟着身形如同闪电一般蹿回了下水道里，哪怕没有带火把和圣光照明板，他在漆黑一片的下水道中仍然如履平地一般，飞速地冲过去、转弯、上蹿下跳，简直比猫还要灵活。 弗迪南德直接看傻了眼，这个从六七岁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原本是他在街头捡到的流浪儿，跟着他十几年了，一直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地从骑士学徒一步步成为中级骑士，谁能想到他一朝觉醒出魔兽血脉后，竟然会变得如此厉害。 这速度，难怪他会自称疾风狼，真是风一样的男人啊！ 没多一会儿，阿瓦迪卡就蹿了回来，他的身材修长，长手长脚的，飞奔之时，手脚齐用，双脚蹬在下水道的墙壁上，双手在顶上一抓一冲，说不清是像四足的疾风狼，还是像猿猴多一点。 只是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拎着个人，动作就慢了许多，这才让弗迪南德看清楚他是怎样“奔跑”的。 “团长，这家伙在偷听我们说话！”阿瓦迪卡将一个身形瘦小干瘪的人扔到了弗迪南德脚下，有些紧张地问道：“会不会是罗恩伯爵的人？我们要不要提前行动？” 弗迪南德冲他摆摆手，“让我先问问他——” 那人一声不吭地蜷缩在地上，脸埋在胸口，身体还在抽搐着，像是十分恐惧的样子。 “喂，别装死，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跟踪我们的？”他用脚踢了一下那人。 那人顺势翻了个身，软软地躺在地上，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可以看到他的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来，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瞳孔放大，身体已经不抽搐了，全软绵绵得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啊？”阿瓦迪卡吓了一跳，“我我我没有毒啊！” 弗迪南德皱了皱眉，“这是毒咒，与你无关。只要落入别人的手里，就会被下咒的主人直接断绝生机。这么狠毒的诅咒，居然会出现在雷姆洛斯城。” 尤其是这个人看起来就是地下城常见的“老鼠”，干枯瘦小，营养不良，佝偻的身体是常年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形成的结果，这样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诅咒，给他下诅咒的人，难不成还想对这些下水道里的“老鼠”做什么吗？ “阿瓦迪卡，你不用魔法灯也能看到下水道里的人，就替我去盯着地下城里两个□□头领，我先去军营那边稳住联络人，实在不行先送一批人离开。” 接到“挖墙脚”任务的冒险团并不多，因为这个任务属于A级秘密任务，普通的冒险团队根本看不到也没资格接取，只有B级以上，且对女巫领宣誓效忠，绝无二心的团队才有机会领任务。 相比从城外的那些被黑暗邪灵和吸血魔包围的贵族庄园里拯救那些贵族和平民，这个“挖墙脚”的任务，看似有些上不得台面，可对于女巫领来说，作用并不亚于拯救那些向女巫领求救的贵族。 弗迪南德原本就属于皇家骑士团，还曾经跟罗恩伯爵共事过一段时间，只不过没有后者的运气，能够有个从天而降的爵位和领地作为遗产砸到他头上。可他还是认得一些罗恩伯爵的手下，跟北城门的统领大骑士蒙迪也是昔日旧交，一起喝过酒打过仗，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上次他护送奥古斯特一家人投奔女巫领时，路过雷姆洛斯城，还是蒙迪开门送他过桥，没想到时隔数月回来，蒙迪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暴毙”了。 如今负责镇守北门的巡城军统领是个从王都撤退回来的贵族骑士，并没有蒙迪那么勤勉，每日都要亲自巡察，所以弗迪南德才能顺利地潜入军营，和以前蒙迪的侍从哈利接上头。 “弗迪南德先生，我代表蒙迪大人向您表示感谢，只要您能将他的女儿带出雷姆洛斯城，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打开北城门。” 弗迪南德点点头，“这个你放心，蒙迪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我会将她安全带回女巫领，让她能够在那里平安长大。至于蒙迪的死……需要我替他报仇吗？” 哈利摇摇头，满眼的悲伤，“大人临死之前，叮嘱过我，不许我提报仇的事，也不能告诉小姐，就说他是为了剿灭黑暗邪灵而战死，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弗迪南德叹口气，“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先送走他的女儿吧。” 哈利点点头，“我把她藏在下水道里，没有人知道她藏身的地方……” “下水道？等等！”弗迪南德忽然想起那个身中诅咒而死的“老鼠”，“你快带我去接她，我今天在下水道里抓出一只毒老鼠，那里恐怕有些不对劲！” 哈利大吃一惊，雷姆洛斯城的下水道四通八达，作为城中□□的地下势力，军方其实也有“份子”，只是以前蒙迪活着的时候，这一片地区的□□都会按时给他交钱，现在蒙迪死了，换了人管，他也从统领的副官被贬成了一个巡逻小队的小队长，根本接触不到这一块，只能按照以前的经验，将蒙迪的女儿藏在了他所知道的一个下水道“安全屋”里。 可是“毒老鼠”这种事，他还从来没碰到过。 弗迪南德跟着他急急忙忙从营地旁的一口水井进入了地下城，那个“安全屋”就在水井旁边，不像地下城其他的地方都是直接连接下水道那么臭烘烘的让人喘不上气，这里干干净净的，除了没有窗户不见天日，跟地上的房间没什么区别。 只是那张干干净净的小床上，除了一个小熊布偶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 蒙迪的女儿，仿佛消失在空气中一般，连一点儿气息都没留下。 第118章 弗迪南德是个很谨慎的大骑士。 他的出身不算高也不算低, 才智和能力也属于中等，能够成为皇家骑士团成员，还一步步升级成为大骑士, 都是因为他的谨慎和自知之明。 同期的很多骑士，都已经化为白骨, 他还活着。 南征时，看到连威斯特伯爵这样的老牌天空骑士都死得不明不白，弗迪南德也就熄了为国奋战的心，借着受伤的名义，养了一阵子伤后就果断退役, 回到王都当过侍从骑士。 直到跟着卢修斯伯爵去了威斯特领，看到希雅觉醒时的澎湃魔力, 弗迪南德果断投降, 反正贵族交了赎金就可以保命, 没有什么, 比活着更重要。 所以当看到这个由蒙迪准备的安全屋里的情形时, 弗迪南德并没有追查下去，而是先返回下水道出口, 又放飞了一只传讯飞鸟，这次是只小小的雪鹰木偶，是他接下任务时，希雅特地留给他的。 他本以为这个任务对他而言那是手到擒来, 十分轻松的事, 但领主大人赏赐的传讯飞鸟，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可以直接传讯给她本人，如果真的遇到危急情况, 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 听说安迪他们就是求救后，遇到领主大人亲自前去救援，还在他身上用了张圣光术卷轴，结果激发了他身上的潜力，觉醒了圣光属性的魔法力量，成为一个圣光骑士。 所以弗迪南德就珍而重之地将这只传讯雪鹰收了起来，本想留着做个纪念，能不用的时候尽量不用。 可现在，他却隐隐有种感觉，不用不行了。 对危险的感知，是他能够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秘诀之一，尤其是这一次，他甚至觉得，如果再往前追下去，恐怕就能先走一步去见死神了。 哈里完全不明白他在干什么，直到看见他放出雪鹰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弗迪南德先生，这是女巫领的雪鹰？我只答应你，可以开城门放你们离开，但没答应跟女巫领合谋……” “蒙迪到底是怎么死的？”弗迪南德打断了他的话，“别跟我说暴毙那种鬼话，他身体比一头老虎都结实，会随随便便暴毙？你现在老实说，我还能帮你找回他的女儿，如果拖得时间久了，就算我请来女巫，也未必能救回那孩子了！” 哈里的脸色唰地变得煞白，咬着牙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低声说道：“大人……大人他被吸血魔咬伤了……” “什么？在哪里被咬伤的？难道你们城里已经有吸血魔了？”弗迪南德一惊，又感觉哪里不对，“一旦被吸血魔咬伤，就算是魔法师也撑不过半天去，他怎么还有时间交代你那么多事？” 哈里哭丧着脸说道：“是真的，是大人亲口告诉我的，我还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他没告诉我在哪里被咬伤的，只是让我把克莱拉藏进安全屋，哪怕他死了都不能说出去。除非看到你来……” 弗迪南德皱了皱眉：“他又怎么知道我会来的？” 哈里摇摇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说道：“大人说看到你去菲迪克子爵领了，肯定会来雷姆洛斯城的玫瑰酒馆喝酒，他还在那存了瓶好酒……” “菲迪克子爵领？那是五天前的事了，他看到……难道他就是那天被咬伤的？”弗迪南德想起在菲迪克子爵领杀的那些吸血魔里，就有雷姆洛斯城的巡城军，说不定就是蒙迪的手下，他既然看到了自己，为什么当时不联系他？难道说那会儿他已经中招？ “我真的不知道……”哈里哭丧着脸，“那天我没有跟在大人身边，是城主……罗恩伯爵召见他去城主府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把克莱拉交给我后，第二天就在城主府暴毙身亡，城主大人亲自为他主持了安葬仪式……” “安葬？如果是被吸血魔咬了，会尸变的！”弗迪南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罗恩伯爵难道不知道？” “是火葬……”哈里有些艰难地说道：“从上次吸血魔攻城的事发生后，许多士兵发生了变异，都被城主大人下令烧成了灰。从那以后，雷姆洛斯城任何人死后，都会立刻安排火葬，不会留下尸体的。” 弗迪南德先是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怀疑起来，“蒙迪如果真的是被吸血魔咬了，居然还能拖到回城里安排那么多事，第二天才暴毙……这不对劲啊！” 就他所见过的那些吸血魔，只要一转化后，那是只要闻到人味儿就跟狗一样缠着不放，非得把活人咬死吸血，变成了自己的同伴才能撒手。 除非蒙迪刚被咬就杀了咬他的吸血魔，那也没理由能坚持那么久啊？来之前女巫领主可是叮嘱过他们，千万要做好防护，不能被咬，否则多则十分钟，少则几个呼吸之间，就会转化成吸血魔，救都救不回来。 所以他们这次出发的时候，不光穿着沉重的铠甲护身，还在身上绑了好几块圣光照明板护身，就是为了防备这些吸血魔和黑暗邪灵的偷袭。 蒙迪既然参加过上次剿灭吸血魔的战斗，那没理由不知道吸血魔感染的时间限制，怎么会在被咬后还去接触自己的女儿呢？难道他就不怕控制不住自己，反而咬了孩子？ “咕咕咕！”一道灰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飞进了排污口，落在弗迪南德的肩膀上，赫然是他放飞没多久的传讯雪鹰，小尖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吐出个薄薄的羊皮纸卷来。 弗迪南德打开看了眼，就大喜过望，连忙拉着哈里往回走，“走，去安全屋那等着！” 哈里稀里糊涂地被他拉着转身往回走，偷偷地朝他的肩膀上望去，却已经不见了那只传讯飞鸟，心下更是好奇。他前阵子就听往来城中的商人们说，女巫领发明耳朵传讯飞鸟十分方便，安全快捷，比什么信鸽的速度快还安全，周围不少贵族都买了。 这次周围的贵族们遇到黑暗邪灵入侵，就是全靠当初从女巫领买的传讯飞鸟发信求救，才能请来女巫领主和冒险者工会的人。 城主大人原以为这些贵族会扛不住向雷姆洛斯城求救，就正好收回这些领地，没想到女巫领相隔那么远居然还派人赶来支援不说，居然还用浮空飞艇将那些贵族和平民都接走了！ 难怪城主大人这几天那么生气，城中人心惶惶，尤其是看到女巫领的领主大人居然亲自用浮空飞艇接走了那些被城主驱逐出城的老弱妇孺，就让更多的人生出了离开的心思，要不然弗迪南德也没那么大的人情，能轻而易举地说动营中的士兵们跟着离开。 只是蒙迪大人临死前把卡莱尔交给了他，他一定得找回卡莱尔才能离开。 再次回到那个安全屋，深吸了口从水井里传来的清凉空气，弗迪南德将那卷薄薄的羊皮纸放在了地面上，刺破手指，将三滴鲜血滴落在上面。 以血为引，定位传讯。 羊皮纸上的白光亮起，几乎充满了整个安全屋，哈里瞪大了眼，心惊肉跳地想，幸好这地方在井下，他事先关上了外面的门，否则这些光从井口泄露出去，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脑中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白光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他昨天才在城墙上看到过的，那位骑着雪鹰的女巫领主。 哈里的两腿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弗迪南德大人竟然能够把这位大人请到这里来，简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堂堂一位领主大人，竟然敢以身涉险，单独进入别的贵族领地，是该说她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该说她完全无视雷姆洛斯城的防御呢？ 虽然现在看来，雷姆洛斯城也的确防不住她就是了。 就算是魔能炮，也没法对这些飞行在天上的雪鹰攻击。要不然，女巫领的浮空飞艇在他们头顶上来来回回地飞，罗恩伯爵大人都能忍下这口气，权当没看到。 想不到，人家不光有可以从空中投掷火焰晶石弹的雪鹰和浮空飞艇，还有这么简单便利的传送阵法。 要是真想攻打雷姆洛斯城的话，就凭他们这些小兵，如何挡得住这些魔法师们的可怕攻击。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女巫领主当初骑着雪鹰洒下漫天流星火雨，将成千上万的吸血魔都烧成了飞灰的画面，震撼得他当时都傻了眼，哪怕事后伯爵大人下令不得将此事外传，可见过这一幕的士兵们，谁能忘记那壮丽恢弘的场景，那神奇而强大的魔法，绝不是他们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光线散去，希雅环顾四周，这是个非常干净也非常简陋的石屋，墙壁上还有些水汽，以她对水元素的感知力，很快就感应到外面的井水，不禁有些意外，这是个位于水井内侧的密室，藏得还挺隐蔽，竟然也能把人丢了？ “弗迪南德，现在是什么情况？” 弗迪南德简单地说了下蒙迪“暴毙”的事和哈里将克莱拉藏在这里两天，想要交给他带走，可到了这里之后，却发现没有任何外人进入的痕迹，孩子不见了。 希雅也放出了魔力感知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个密室的确没有其他通道，而且他们两个来的时候，密室是从外面关着的，那个孩子才不过七八岁，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自己离开。 只不过……她的视线落在了靠近内侧的墙壁上，先前发现这里的水汽格外重，还以为是水井返潮造成的，可现在看来，却是为了掩饰某些魔法技能留下的痕迹。 “土系魔法，罗恩伯爵看来最近还真是招揽到了不少厉害的魔法师啊！” “啊？”哈里有点懵，“什么土系魔法？” 弗迪南德是见识过小时候茱莉娅的魔法技能，化石为泥、化泥为石都十分熟练，不光能修筑城墙和房子，还能够用来挖陷阱抓魔兽，别看她年纪小，现在身边已经跟着不少魔兽，大有要当个山大王的架势。 “土系魔法师能够在泥土中行走，擅长打洞，看来是有魔法师来这里带走了克莱拉。” 哈里顿时就急了，“弗迪南德先生，领主大人，求求你们救救克莱拉小姐吧！蒙迪大人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我答应过大人，会用生命保护她的，可现在……” “我会找到她的。”希雅的视线落在床上的那个小熊布偶身上，将它拿了起来，感应着上面属于孩子的气息，“弗迪南德，你先带他离开，继续安排人员撤离的事，我已经让多米尼克和艾尔维拉带两艘浮空飞艇在外接应，一次最多可以装载六千人。” “遵命！”弗迪南德立刻答应下来，拉着哈里离开，“你放心好了，领主大人既然答应了的事，肯定会把克莱拉完完整整带回来的，你还是赶紧跟我去安排今晚撤离的事吧！” 两人离开了密室，外面的水声响起，很快就安静下来。 希雅握着布偶，看到在小熊的肚子上，一块小小的暗红色印记，像是个指印，她感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是个聪明的孩子，在无法反抗的时候，她留下了这个玩偶，还将自己弄伤，留下了一点血…… 血？希雅忽然皱起眉来，从这枚血色指印里，她感觉到一股黑暗的气息，那不是因预感和邪灵而生的黑暗气息，而是本就属于这枚血色指印原本主人的气息。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当初光明神教的圣女崔斯蒂，那个成为不死者之后，感染了整个圣骑士军团去向光明神教复仇的圣女。 最终她放弃了当一个不死者，而是在红衣大主教死后，彻底化为飞灰。 正是因为光明神教的献祭试验，企图获得黑暗女士的力量，才会将她变成了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现在，罗恩伯爵招揽了那么多光明神教的神官在这里，是想依仗这些昔日神官的新魔法力来抵挡黑暗邪灵，还是有其他的想法呢？ 想要青春和永生的神官们，结果搞出了不死者和吸血魔这样可怕的黑暗生灵，就这些被光明神遗弃的背叛者们，难道还真的能有办法对付那些黑暗邪灵？ 虽然没有土系魔法技能，可晋升到中级后，拥有了水火光三系魔力元素的希雅，已经掌握了更多的魔法技能，现在有了那个孩子的一枚血指印，凭借这上面的气息追踪到她现在的位置，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这几天在浮空飞艇上来来去去地路过雷姆洛斯城，希雅已经将整个城区的地图都记在了心里，甚至已经感应过下面的魔法师所在。 想不到罗恩伯爵还有点本事，竟然能召集到一位中级火系魔法师和二十来个初级魔法师，这些大多都是由神官在失去圣光之力后重新冥想修炼，转职成为魔法师的。 这些人原本就有一定的魔力元素基础，只不过原来是直接蒙受神恩，接受光明神的恩赐晋升为神官，并没有开发自己的魔力池，重新开始修炼后，有原本的基础，进步倒也不算慢。 只是希雅感应到那个留下学指印的孩子，果然是跟那个魔力元素波动最强的火系中级魔法师在一起。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孩子身上的黑暗气息越来越重，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转化成黑暗邪灵。 位置，就在城中的伯爵府旁边的一处豪宅之中，那些代表着初级魔法师的魔力漩涡分散在周围，显然都在守护着中级魔法师和那个孩子。 一定是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克莱拉看着面前这个红头发的黑袍魔法师，黑色的大眼睛中，倒映出的红发，如同小小的火苗在她眼中燃烧着。 “是你烧死了我父亲？”她的眼中没有泪水，虽然是问话，可语气十分笃定。 红发魔法师鹰鼻深目，皮肤苍白，看着面前的黑发黑眸的小女孩，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是啊，他到死都不肯把你交出来，却不知道，无论他把你藏到哪里，我们都能找到你。你的父亲一直阻拦你的觉醒，孩子，只要你听话，你将拥有强大的力量——然后，把它交给我吧，我会送你去见你的父亲……” 克莱拉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像是黑色的小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认真地说：“父亲说过，我的力量，不能给任何人，那会给别人带来死亡和灾难的！” 红发魔法师大笑了起来，“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可是神既然赐予你力量，就是为了让这种力量降临世间，你越是压制它的觉醒，就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灾难。你看，你父亲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死了吗？” 克莱拉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红发魔法师递给她一个药剂瓶，里面黑红色的液体轻轻晃动，在玻璃瓶壁上流下一条黑红色的黏液，散发着一种危险而邪恶的气息。 “来吧孩子，把它喝下去，你就能拥有一个强大的力量……” 克莱拉接过了药剂瓶，看了眼里面的液体，忽然说：“这是第三支，父亲说我喝了第三支会死的。” 红发魔法师蹲下身，笑容十分诚挚，“那不好吗？如果你也死了，就可以见到你的父亲了。” 克莱拉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熟练地打开了药剂瓶，直接那团粘稠的黑红色液体倒进了嘴里。几乎在那黑红色液体进入她身体的同一时间，她身上冒出了一层黑色的雾气。 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黑色的眸子如同融化了一般，瞬间将整个眼球都染成了黑色，黑漆漆的，如同最深沉的夜空，没有一点儿星光和月光的那种。 黑雾将她小小的身躯包裹着，缠绕着，连带着她那黑色的头发，也如同活了似的，在她的脑后飞舞起来，仿佛无数黑色的触手，还在变得越来越长，从原本刚刚到肩头的长度，转眼间已经快跟她的人一样长了…… 黑发黑眼衬得她的脸色白得如同最上等的白玉，洁白无暇，却不带一点儿温度。 “果然是最好的不死者灵体啊！真是想不到，能够在这里见到第二个不死者！” 红发魔法师满眼的贪婪之色，当初教廷用那么多的圣子圣女培养不死者灵体，就是为了用他们的血肉来炼制不死药，那种可以让人永葆青春，不老不死的魔法药剂，只有用经历过死亡的不死者心脏才能够炼制出来。 可惜崔斯蒂没落在他的手里，可这座埋葬了上万吸血魔军团的城市里，竟然还诞生了一个新的不死者灵体。 他就是冲着这个孩子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才不会接受罗恩的条件，来这个注定要覆灭的城市送死。 “来吧孩子，不要怕，把你的心脏给我，你很快还能长出第二颗心脏的！” 他一只手抓着这个孩子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中多了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对着孩子那瘦弱的胸口，准备剖开她的胸膛，取出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以前那些实验品，都经历过这一段，只不过绝大部分人都没能再重新长出一颗心脏前活下来，就连当初的崔斯蒂也是在实验中死去，被埋在了花园中，才会在复活后逃了出去。 这次他一定会好好地看着这个孩子，亲眼看到死而复生的奇迹，然后将她的心脏炼制成魔法药剂，让自己能够有足够长的时间继续突破成为高级魔法师。 小女孩在他的手中，如同一个布娃娃一般，毫不挣扎，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直定定地望着他。 “你想要我的心，为什么不用你的心来换呢？父亲说过，任何交易，都应该是双方都有付出的。” “所以，把你的心给我吧！” 红发魔法师笑着说：“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啊！你父亲说的不错，可你的心，是我亲手拿的，你想要我的心，就自己来拿吧！” 说着，他手中的匕首向前一刺，刺进了女孩的胸口，熟练地剖开了胸膛，将一颗小小的心脏剜了出来，挑在匕首尖上，笑着说：“看到了吗？这是你的心——”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噗嗤”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刺破血肉的声音，红发魔法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胸膛被剖开，还在流着血，可她伸出了一只手，小小的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胸膛，握住了他的心脏。 “你的心，我也拿到了！” 第119章 很多人在形容恐惧的时候, 都会描写，犹如心脏被一只巨手攥住，心跳加速, 被攥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此时此刻，哪怕攥着他心脏的只是一个女孩的小手, 红发魔法师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心脏仿佛开始膨胀，随时都有可能砰的一声炸开。 他如同看着魔鬼般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你——你怎么能？这怎么可能？你……你明明刚吃下第三剂药……” 第一剂药吃下去的时候，绝大部分人只是像感染了一场风寒，有人会发热, 有人会发寒，有人会嗓子疼, 有人会咳嗽流眼泪, 每个人的症状不同, 代表着他们对不不同魔力毒素的反应不同。 普通人无法感知魔力, 但魔力无处不在, 大多数魔力药草，对于普通人来说, 都是毒草，只是毒素的轻重不同，反应也不同。 尽管光明神教的神官们一直都宣扬神会赦免世人，只要购买了赎罪券, 用圣光就能够治愈所有的疾病痛苦, 那些使用药草的巫医都是邪恶的，和女巫一样, 都是用巫术来窃取人类的灵魂，然后出卖给恶魔。 但实际上, 光明神教一样有药剂师，研制各种魔法药剂，只不过他们将这些药剂配方牢牢掌握在红衣主教以上的神官手中，作为控制下层神官和主教们手段之一。 尤其是在他们失去圣光之力后，许多神官回过神来就开始重新修炼魔法，当然也少不了有人去找魔法药剂配方来提升自己的魔力，不过其中更多的，还是在继续研制不死药的配方。 毕竟，这是在教廷覆灭之前，他们研究得相对“成熟”的一项成果。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甚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直到崔斯蒂将整个圣骑士军团都变成了吸血魔军团，直到她向红衣大主教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的复仇，只是抓了一下他的脚腕，就逼得他砍断了一条腿。 红发魔法师原本是个红衣主教，曾经参与过这项研究，在王都沦陷之前，他正好因为寻找一种魔法材料离开了王都，侥幸逃过了教皇的献祭仪式，得知王都覆灭和教皇有关后，他就果断脱下了神官的法袍，穿上了黑色的魔法师袍，接受了罗恩伯爵的邀请，进入了雷姆洛斯城。 他如今已经一百六十多岁，几乎用光了这一百多年积攒下来的魔晶石和所有魔法材料，才重新修炼到了中级魔法师的境界，却碍于年龄和身体情况，已经无法再提升魔力池，如果再不尽快配制出这种永葆青春的生命药剂，他很快就会死去。 所以他才会以研究黑暗邪灵和吸血魔为借口，利用雷姆洛斯城的物资和人员继续研究这种黑暗不死者，经过了两轮实验之后，终于在卡莱拉的身上发现了黑暗魔力元素的波动。 这些魔法试剂都是用来激发人体感知力，让人从中吸收各种魔力元素，有与某种魔力元素相合的体质，在熬过了魔力元素侵蚀导致的“毒发”后，就有可能在体内留下相合的魔力元素。 这也是西塞尔主教当初用于催化那些魔力种子的魔法药剂，只不过西塞尔没有教廷里那么多的魔法材料，就更加简单粗暴地用“废料”来重新提取催化剂，混合了各种魔兽和魔植材料，远不如他这次在雷姆洛斯城使用的催化剂安全。 不过他的这种方法，其实最终和西塞尔的也差不多，筛选出具有黑暗魔力体质的孩子之后，再用催化剂催生她的魔法能力，在她觉醒的时候摘取她的心脏来炼药，然后再治愈，就可以将她制作成一个能够长期供应“原料”的材料培养母体。 可以说，他想得很好，哪怕中间曾经因为蒙迪的缘故，一度失去了这个女孩的踪迹，可她的身上有他所制作的药剂，魔力波动是无法瞒过一个中级魔法师的，所以他准备好了一切之后，就让人将她“请”了回来。 这个孩子很聪明，也很懂事，完全不像他以前见过的孩子那样吵闹惊惧，果然不愧是与黑暗系魔力元素契合的魔力种子，只有这样冷静的孩子，才能忍受得住成为不死者后的种种痛苦与折磨，不至于精神崩溃后毁掉了这个完美的母体。 只是他没想到，她觉醒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松手……放开我……”红发魔法师呼吸困难，生怕呼吸得重一点，自己的心就会在她的手心中炸裂，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哀求，“我……我把心还给你……” 他原本抓着女孩肩膀的手松开，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颤抖，抖得那颗被挑在匕首尖上的小小心脏，还在不停地往外滴血，甚至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 女孩的胸口依然保持着被他剖开的模样，那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魔法，能够协助他给人开膛破肚时，让人的胸腔或腹腔被无形的魔法之手拉开，方便他进行下一步操作。 原本，他还能够用圣光治愈术同步治疗，避□□血过多，可现在他没有圣光治愈术，除了具有黑暗魔力元素的不死者之外，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要不了两分钟就会当场“暴毙”。 就像他本人，如果那只穿透了他胸膛的小手，也像他这样将他的胸膛撕开，尚没有黑暗魔力也失去了圣光之力的他，分分钟都会死。 性命攸关，他不得不低下声气，向这个女孩求饶。 周围的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几乎都惊呆了。 克莱拉却没有收回手，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他，只是盯着他的胸膛，轻轻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父亲原本跟我说，如果我忍不住想要咬人或者吸血，就咬他，吸他的血。” “可是，你们把他带走了。”她平静地说：“你们杀了他，把他烧成了灰。” 大人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想过她能听到，还能听懂。 她只是知道，一开始喝下第一管药剂的时候，她发烧了好几天，烧得身上的血都干了，变得无比粘稠，当她痛得咬破自己的嘴唇，甚至咬破自己的手背时，都流不出一滴血来。 最后还是父亲让她咬了一口，让她喝了他的血之后，居然奇迹般地让她保持了清醒，恢复了正常。 然后她就被父亲藏进了水井下面的小房子里，父亲说，让小熊陪着她，等两天，会让人带她去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有好多会魔法的女巫，甚至还有比她还小的女孩，可以跟她一起玩，一起读书…… 她并没有说她根本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因为从高烧中清醒之后，不仅仅是她的血液变得凝固，连她的思想和大脑，似乎都一起跟着凝固。 所有的时间和想法，都变得十分缓慢，能够让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和其他人的每一个念头，尤其是那种纯粹的恶念，都会吸引她，让她看到他们身上的黑色的欲望，那是一种十分美味的气息，吸引着她。 只要动动手指，甚至可能只需要动动念头，想一下，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恶念，就会自动地朝着她涌来，带着他们身上的魔力元素，一起涌入她的体内。 如果说，在水井下的安全屋里，她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被那个土系魔法师从地下钻出来抱走的时候，她“吃”到了第一口美味，比父亲的血液更加香甜美味的，是恶念的味道。 等于说，那个魔法师带她来吃大餐，饿了许久的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尤其是这个红发魔法师，身上的恶念和周围的黑色魔力元素，几乎都已经浓稠得形成液体一般，包裹着他的周身，这些黑色的恶念，已经与他的魔力元素密不可分，在他抓住她肩膀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身上的魔力元素和黑色恶念一起输入她的体内。 对她来说，这可是比圣光之力还要“治愈”的大补之物。 别说给她开膛挖颗心了，再努力输入一点，她都能当场再长出一颗心来给他挖。 不过父亲说了，交易需要公平，他挖了她的心，当然也该把他的心交给她才对啊！ 虽然她并不喜欢吃这种已经被黑色恶念充斥着变成了黑色的心肝，可那些黑暗魔力的确是她所需要的，甚至因为被挖出了心之后，她感觉更加饿了，急需要补充大量的食物才行。 “父亲说了，要，一物换一物。” “不！——”红发魔法师绝望地大叫，想要挣脱她的小手，想要施展出抗拒火环来将她推开，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魔力池，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里面的魔力大量地流失，如同开闸放出的洪水一般，一泻千里，竟然都是流向了这个小女孩的体内！ 克莱拉皱起了眉头，黑色的眼睛望着他的心口，认真地说：“父亲说过，信守承诺，是骑士的美德，大人，是不应该骗小孩子的！” 说着，她的手上稍稍一用力，握紧了他的心脏，向外一扯，竟是硬生生地将他的一颗心，从胸口的血洞里扯了出来。 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染红了红发魔法师的半个身体，也有不少直接喷溅到了克莱拉的脸上，她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红发魔法师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两眼圆瞪着，已经彻底断气。 失去心脏又失去了全身魔力的魔法师，死得真是比普通人还要快得多。 而他原本保持四十来岁的容貌和身体，在倒下的那一刻，随着血液的喷涌，也迅速地变得干瘪苍老，仿佛浑身的血肉也随着他的死亡而被吸干，短短几十秒时间，就变成了一具皮包着骨头，干枯苍老的尸体，哪里还有生前的半分模样。 “你……你是恶魔！你是恶魔啊啊啊！”他身后的魔法师惊恐的尖叫了起来，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然而却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这才发现，地面上绘制的魔法阵纹，是先前红发魔法师让他们一同绘制的，专门用于吸收黑暗魔力的魔法阵，为了避免黑暗魔力外泄，他们还特地加了个防护阵法，在仪式结束之前，绝对不会让这个小女孩离开这里，更不会让外面的人闯进来干扰了仪式。 可是现在，红发魔法师死了，他的心脏握在这个小女孩的手里，别说是她，他们都跑不了。 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几个初级魔法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地朝着克莱拉跪拜，“我们愿意成为您的仆从，求您不要杀了我们！” “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 “我什么都没干，我也是被逼的，你放过我吧！” 克莱拉疑惑地看着他们，她的眼中没有一丝白色，满满的全是黑色，能够看到每个人身上缠绕的黑色恶念，里面有他们自己的，也有曾经被他们杀死的人留下的怨恨和恶念，那么多美味的食物，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她怎么会浪费了呢？ 父亲说过，浪费食物的，不是好孩子。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出来。 魔法师们顿时就绝望了，他们这才明白，在此时的她眼里，他们就只是“食物”而已。 有人忍不住召唤出了一个火球，朝着她扔了过去，当他看到自己召唤出的火球只有拳头大小时，也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再一看，发现自己的魔力池竟然不知不觉间缩小了一半，顿时大惊失色。 “她……她她她在吃我们的魔力池！” 他们见过的女巫也不算少了，曾经在培育不死者的过程中，召唤出的黑暗生物不止一种，也出过各种状况，最后都被消弭在圣塔中的圣光结界阵法中，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 可现在，雷姆洛斯城并不是王都光明教廷圣地，更没有布置着圣光结界阵法的圣塔做他们的防护罩，红发魔法师布置的魔法阵，不光是挡住了他们逃出去的生路，还将他们身上的魔力都随着恶念一起被吸收进了这个魔法阵，化作了卡莱拉的食物补充。 克莱拉真的非常感谢这位连名字都没告诉她的红发魔法师，他如此贴心地为她觉醒后的第一顿大餐做了充足的准备，让她可以吃的饱饱的，不用再因为饥饿去咬人吸血。 如果父亲还在，他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这一幕的。 火球落在了她的身上，几乎瞬间熄灭，就连她那被利刃剖开的胸膛，在红发魔法师倒下的瞬间，也开始迅速地生长出无数的肉芽，纠缠蔓延，自动自发地形成了一颗新的心脏，比原来的那颗更大更有力地跳动着，然后主动地拉拢了胸膛，最后连一条线都没留下，就恢复如初。 甚至，连她身上的裙子，也变成了一条纯黑色的裙子，是父亲曾经从王都给她订制的一条裙子，原本是粉色的，可她没办法变成粉色，只能变成和那条裙子一模一样的款式，完全的黑色。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黑暗魔力的话，就能看到，那丝丝缕缕都是从周围几个魔法师身上抽出来的恶念，编织成了细密的花纹，组成了这件黑色的小裙子，还有黑色的长袜和小靴子，甚至连她的头发上，也扎上了黑色的蝴蝶结。 每一款衣物和佩饰，都是她原来最喜欢的款式，只不过原来这些衣物和佩饰，都粉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现在都变成了黑色的。 克莱拉不喜欢黑色，可她没有办法用其他的颜色编织出自己和父亲喜欢的小裙子，只能凑合用着吧！ 那几个初级魔法师在召唤出火球之后，就瘫在了地上，绝望地看着她，终于像那个红发魔法师一样，感觉到了自己体内魔力元素的疯狂流失。 这是他们亲手绘制的魔法阵，用来帮助吸收黑暗魔力元素，阻止它外泄。 现在这个魔法阵，就帮着克莱拉吸收着他们身上的魔力元素，不论他们身上的魔力元素是什么属性的，在克莱拉的眼中，和黑色的恶念纠缠在一起，如同流水般通过魔法阵之后，都变成了美味的黑暗魔力元素，进入了她的体内。 从喝下第一支药剂，高烧之后就一直存在的饥饿感，直到此时，克莱拉才终于有了一点点饱的感觉。 可是食物还在，她也不愿意浪费，哪怕撑着一点儿也没关系。她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不在有足够食物的时候吃饱饱的，那么下一顿想要找到这么多又美味又方便的食物，可没这么容易了。 这些初级魔法师们并不知道，当他们身上的恶念与魔力池纠结勾缠在一起之后，如果刚才他们没有动用魔力元素，没有施展魔法技能，魔力池还不至于崩溃得这么快。 在这个魔法阵里，一旦施展魔法技能，就等于自己主动打开了魔力池的闸门，自己开闸放水，那速度不快才是真的奇怪了。 他们苦苦哀求着，怒骂着，大哭大叫，可是心里都很清楚，这个魔法阵，不光困住了这个小恶魔，也把他们都困在了这里。 红发魔法师死了，他的一身血肉精华和魔力元素，包括他的心脏，都已经被这个小女孩吸收干净，现在整个魔法阵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她如果不放人，他们就只有被吸干魔力池和血肉，跟那个红发魔法师一样的惨死。 甚至更惨。 他至少还得了个痛快，被掏出心脏之后，几十秒的时间里就死得干干净净。 而他们却要忍受着魔力池崩溃，浑身魔力元素被抽干，连带着身体内的血肉也被吸取的痛苦，这种痛苦，不亚于世上的任何一种酷刑。 甚至连求救的声音，都无法传出这个魔法阵，这个房间去。 这本就是红衣魔法师特地安排的公馆，已经吩咐了外面的仆人和侍从，无论这里面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和动静，都不得擅自闯入。 黑暗魔力的实验本就是十分危险的事，一旦泄露出去，普通人被侵染之后，很快就会变成黑暗邪灵或吸血魔，就像是那些实验失败的巡城军一样。 这本就是红发魔法师最妥当的安排，结果却成了将他们所有人困死的牢笼。 “咔嚓！”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响起，这间高大的房间上方的窗户忽然裂开，玻璃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珠，噼里啪啦如雨珠般洒落下来。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道光从头顶上方的天窗落下，落入了魔法阵当中。 白色的光，照在黑色的魔法阵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阵纹中的鲜血还在缓缓流动着，只是被光照到的地方，冒出了一股腥臭的黑烟，瞬间干涸。 血液断流，魔法阵也随之一滞，克莱拉微微眯起眼来，朝着上面望去。 天窗被人打开，希雅从上面跳了下来，还没落下来的时候，就先是放出了一个魔法护盾，罩在了克莱拉的身上。 “克莱拉，是哈里让我来找你的！” 本想要抬起手的克莱拉，轻轻地放下了手。 她记得哈里，是父亲的侍从，是这几天负责给她食物，照顾她的那个笨蛋。 哪怕他给她的食物，根本无法让她充饥，可他傻乎乎的样子，让她想起父亲的话。 “哈里是个笨蛋，你不要吸他的血，否则自己也会变笨的。” “他会找到我的一个老朋友，弗迪南德大骑士，他们会带你去女巫领，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到了那里，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克莱拉望着希雅，这是个比她大一些的小姐姐，她释放出的魔法，跟她的不一样，让她不怎么舒服，可小姐姐的身上，没有黑色的恶念，反而有白金色的，温暖的光。 她忽然眼睛亮了起来，果断地吸收掉魔法阵里最后的一点黑暗魔力元素，朝着希雅伸出双手去。 “姐姐，抱抱！” 她的眼中，黑色的魔力如同潮水褪去，重新恢复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如洗。 如果跟着这个小姐姐，是不是她就能编织出白色和红色的小裙子了？ 当希雅落下时，就看到一地的尸体当中，一个穿着黑色小裙子的小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萌萌地向她伸出双手，甜甜地叫着姐姐…… 这谁能抵挡得住啊！ 她的心一软，也不管那地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伸出手抱住了这个甜美可爱的小家伙。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克莱拉点点头：“嗯！” 第120章 抱住了克莱尔后, 希雅就知道这些魔法师们怎么死的了。 真是，一点儿也不冤啊！ 小家伙哪怕对她身上的光有点畏惧，可在听到她的话之后, 还是毫不犹豫地向她伸手要抱抱，那黑白分明的眼中是满满的信赖之色, 像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家伙，怎么会主动释放黑暗气息呢？ 肯定是这些光明神教留下的神官们干得“好事”。 她一进来，就闻到那股黑暗药剂的气息，和塞西尔主教当初炼制的魔法药剂十分相似，还有崔斯蒂身上的那种属于不死者的黑暗魔力元素。 这都是属于光明教廷的遗留产物。 显然, 这些人是打算用这个小女孩做不死者的实验，他们成功了, 也在成功的同时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和血肉。 不作不死, 除了活该这两个字, 希雅没有其他的评语可以给他们。 没有去管那些在外面看守的侍卫, 希雅抱着克莱拉, 顺手将这屋里的所有魔法材料和死去的魔法师身上的魔法腰包都收进了空间里，然后才从被她打破的天窗跳上了屋顶。 克莱拉起初一直很安静, 在希雅准备离开时，却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那边还有好多药！” 希雅有些意外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却是在雷姆洛斯城的市政大厅那边, “你是说——这种黑暗魔力药剂？” 克莱拉点点头，认真地说：“最近很多人都生病了, 伯爵让人在那里发药，是那些魔法师做的药。父亲就是给我吃了那里的药, 才会变得好饿好饿……” 她望着希雅，小心翼翼地问：“我已经不怕吃药了，姐姐，可以把那些药都给我吃吗？父亲说，不能让其他人再吃药了，可他被坏魔法师抓住，烧成灰了。” 她说起蒙迪的死时，语调十分平静，可越是这样冷静的语气，就让人越发心疼。 明明是个感情充沛的小甜豆，却因为这该死的黑暗魔力药剂，被剥夺了情感表达，甚至从今以后，恐怕除了希雅和安娜之外，都没有人能够正常与她接触，更不用说贴贴抱抱了。 希雅能够从她平静的语气里，感受到她对于蒙迪之死的伤痛，也终于明白了哈里和弗迪南德的疑问，蒙迪为什么明知必死，还要回去。 那个死脑筋的骑士，恐怕还以为用自己作为证据，能够劝说罗恩伯爵放弃与这些“光明”魔法师的合作，这样用平民来做黑暗魔法药剂实验，跟教皇召唤黑暗之神有什么区别？ 可惜蒙迪完全没有预料到罗恩伯爵也有同样的需求，哪怕他现在才三十多岁，可如果不能觉醒魔力更进一步，作为一个大骑士，寿命顶破天到一百岁。 人类所有的欲望之中，生存是最基本的，而当衣食无忧之后，还会滋生更多的欲念，越是有钱有权的人，就越是怕老怕死，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尤其是像罗恩伯爵一样，天降遗产，平白得了个伯爵领的人，更是觉得气运在身，就连教廷覆灭后，掌握着“永生魔药”配方的红衣主教都会来投奔他，怎么会放弃这个能够让自己突破，能够让自己永葆青春、长生不老的魔法药剂呢？ 就算在炼药的过程中，会导致一些平民和孩童的死亡，那也属于正常的牺牲范畴。 每一种魔法药剂的背后，都会有无数人为之牺牲，可一旦炼制成功，也能收获巨大的利益。 罗恩伯爵是肯定不会放弃的，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克莱拉的“成功”转化，会发放更多的魔法药剂，寻找更多的“魔药”母本。 所以，蒙迪的死，根本无法唤醒装睡的人。 希雅轻轻叹了口气，抱紧了克莱拉，“好的，我带你去收走那些魔药，不让他们再去害人了。” 克莱拉已经觉醒了黑暗魔力，那些黑暗魔药对她来说，倒是有益无害，可以的那个黑暗元素补充剂。可那些普通人和孩子们若是喝下这些掺入了黑暗魔力的魔力催化剂，轻则呕吐发烧，产生魔力元素排斥反应，重则体内元素紊乱，直接爆体而亡。 而这些人里，还有可能出现被黑暗魔力侵蚀了神智，转化成吸血魔和黑暗邪灵的存在。 难怪围攻菲迪克子爵领地的黑暗邪灵和吸血魔力，竟然会出现雷姆洛斯城的内城巡城军。这些人恐怕根本不是在外面被感染的，而是在城里被自家的领主大人给坑了做实验的。 希雅就不明白，罗恩伯爵是怎么想的，在眼下如此危机重重的环境之下，不想着怎么发展生产力，多种粮食多购买圣光照明板来对付王都过来的黑暗邪灵，反而用黑暗魔药去催生黑暗生物，这是像学着教皇一样，把自己也转化成黑暗生物，达到他想要的“永生”吗？ 把自己城里的守军和平民们都变成了黑暗生物，他是打算以后当个黑暗领主吗？ 人若是犯起蠢来，作死的时候真是毫无底线可言。 光系魔法有个特别好用的技能，就是用光系魔法构建的魔法护盾，还能够利用光的折射效应，扭曲空气中的光线，达成特殊的“隐身”效果。 哪怕抱着克莱尔，使用浮空术，希雅也能够从容地开启光盾，隐身从空中飞往雷姆洛斯城的市政大厅。 这几天城里的人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在雷姆洛斯城上空的浮空飞艇缓缓飞过，那些浮空飞艇原本可以在两三千米以上的飞流层借助风力快速飞行，可为了震慑雷姆洛斯城的守军，避免他们出城来干扰周围的贵族领地向女巫领投诚，所以希雅特地让浮空飞艇在这一段路上降低了高度，专门从罗恩伯爵的头顶上飞过去，让他看得着打不着，干生气也毫无办法。 起初还有不少人会抬头看，可是这两天城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的压力骤然加大，看到那些接人的浮空飞艇，除了羡慕之外，已经变得麻木起来。 因此就没有人注意到，这天的空气中光线有些扭曲，仿佛有个更亮的光影从空中飞过，将原本的太阳都比了下去。 还没到市政大厅，希雅就已经看到，从里面排出的五排长队，已经排到了外面的广场上，足足有数千人焦急地在寒风中排队等候，却不知道这看似仁慈的免费赠药，赠送的却是一剂可能会要了他们全家人性命的黑暗魔药。 希雅叹了口气，召出一片治疗之雨，将雨云中的治疗之水化作雾气，扩散的范围更大，虽然治疗效果会差一点，但对于这些本就没什么大病的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让他们的身体提高抵抗力，扛过这一波的“流感”。 “别急别急！伯爵大人说了，这次免费赠药，只要交完税的人都可以免费领一份治疗药剂，没交税的人就别排队了，先去交税！听到了没？” 里面的人高声喊着，让排队的人群骚动起来。 “这已经交了几次税了，哪里还有钱交税啊！” “现在外面有黑暗邪灵，还有吸血魔，让我们怎么出去干活？不干活哪来的钱交税啊！” “就是，要收税，好歹也得先把外面的黑暗邪灵清理了吧？能出城才能赚钱，现在都快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哪里还有钱交税啊！” “求求你了，先把药给我，让我治好了孩子的病，一定努力赚钱交税……” 希雅皱了皱眉，没想到罗恩伯爵这不光要拿这些人试药，还要在此之前榨干他们所有的价值，连一个铜板都不肯放过。 真是太狠了。 希雅看到市政大厅的工作人员粗暴地将那个苦苦哀求的女人推到了一旁，让卫兵将她拖了出去，便悄然落在了她的身边，当她再次爬起来想要去求人的时候，在她背后轻声说道：“不要求了，他们发的药剂是假的，不但不能治病，还会害死你的孩子和你全家人。” 女人一惊，转过身来，却什么都没看到，不由吓得瑟瑟发抖：“谁？你是谁？你在哪里？” 希雅不愿暴露出来，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干脆地扔给她一支治疗药水，说道：“拿这支药剂去给你的孩子治病吧！记住，不要再吃任何从市政大厅和伯爵府发下来的药剂和食物。” 说完，她抱着克莱拉继续用浮空术飞往市政大厅后面的仓库。 克莱拉对黑暗魔药的感知力极强，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她的食物，虽然没有那间屋子里经过魔法阵转换后的魔力那么纯粹美味，但对于她来说，作为平时的零嘴，还是完全可以的。 有她指引方向，希雅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处用来存放黑暗魔药的房间，里面还有两个初级魔法师正在忙忙碌碌地进行分装，还在不停地跟来取药的工作人员抱怨。 “药剂瓶不够了，顶多还能装两百支了！” “可外面排队等着领药的至少有两千人，这怎么办啊？” “让那些喝完药的人把药剂瓶交回来啊！你们就不会收点押金，让人把瓶子交回来吗？” “现在库存的药剂瓶都用完了，除非你们送来新的药剂瓶，否则我们就算能配制出几千份魔药，也没药剂瓶封装啊！” 工作人员灵机一动，连忙问道：“那要是病人自己来，可不可以让他们当场喝下去，这样就省了药剂瓶？” 那个初级魔法师犹豫了一下，“这种魔药如果不用药剂瓶分装的话，恐怕会有魔力元素外泄，容易造成污染……后果很难预料啊！” 希雅微微眯起了眼，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头蹿上来的怒意。 什么叫后果很难预料？先前造成的“后果”，不都被你们弄出了雷姆洛斯城，让他们去进攻周围的贵族领地了吗？ 药剂瓶之所以能够用来封装魔药，就是因为在这些小小的玻璃瓶外侧和瓶盖上，都刻有魔法符文，以确保药剂中的魔力元素不会逸散流失，导致药剂失效。 其他的魔法药剂里的魔力元素逸散顶多也就是药效下降或是失效，可这些黑暗魔药里的黑暗魔力一旦逸散出去，形成一定的浓度后，就有可能令人产生异变。 作为一个魔法师，他们既然懂得封装魔药的要求，显然也很清楚这些魔药如果产生魔力逸散的后果有多严重，可他们竟然只是犹豫，而没有严词拒绝，显然也是动心了，想着尽快完成这一波发药的任务，筛选出更多合适的魔药种子，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催化。 这时候，克莱拉轻轻动了动手，那处房间里的黑暗魔力在她眼中，已经浓郁得快要看不清房屋原本的形状，而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球体，而她只是牵动了其中一根黑色的丝线，就将里面的黑暗魔力元素源源不断地抽了过来。 魔力元素的波动显然避不过希雅的感知，她微微一惊，开启了魔力感知，周围的一切魔力元素，都变成了各色光点，将整个世界点缀得五彩缤纷，无比绚烂。 那红色的是火元素，蓝色的是水元素，绿色的是木元素，黄色的是土元素，还有金色的土系变异金属元素，青色的风元素，紫色的雷元素，白色的光元素，荧光般的毒元素，以及——黑色的暗元素。 她看到，那间房屋和里面的人，都被浓重的黑暗魔力元素包裹着，此时此刻，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蚕茧，被牵引出了一个线头，绕在了克莱拉的小手指上，正在被她一点点抽出来，吸收进自己的身体里。 小家伙还十分贴心地让那些黑暗元素不靠近她，努力地伸长手臂，翘起小手指尖，勾住了那根黑色的魔力线。 希雅甚至能够“看”到，那根黑色的魔力线就是从那个魔法师拿给工作人员的那盒魔药上抽出来的，原本那瓶药水里不光有黑色的暗元素，还有非常稀少的其他各种魔力元素，只是被简单粗暴地融合在一起，正在不停地发生元素间的冲突和吞噬。 她在心底不由感叹，这些漏网的神官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药剂师，如此简单粗暴的炼药手法，难怪炼制出来的魔药真正的药效那么差，致死率还那么高。 他们根本不懂元素的生克变化，不懂魔药里的各种元素调配融合，怎样才能达到平衡，从而提高药效，而是简单地用最刺激最粗暴的方式来激活人体内潜伏的魔力回路，能够吸收与自己身体契合的魔力元素的人，就有可能成为魔法种子，可这种粗暴的手段，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几乎断绝了这种魔法种子真正觉醒之路，只能在被激活了魔力回路之后，成为他们的炼药母体。 第一剂魔药激活有潜力的魔力种子，第二剂魔药是筛选契合黑暗魔药的人，第三剂，就是真正激活催化，让人变成不死者的黑暗魔药。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的实验太成功了一点，在无数人死亡的尸体上，无数黑暗魔力元素不断逸散，竟然让只喝了第一剂魔药的克莱克就直接觉醒了。 在她喝下第二剂魔药时，开始产生了变化，才让蒙迪发现不对，去找罗恩伯爵的结果，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没有红发魔法师设计的魔法阵，刚刚觉醒的克莱尔也没有力气跟他们这些大人抗衡，更不可能吸收他们身上的黑暗元素和魔力。 甚至，如果不是红发魔法师主动将她抓到身前，她也没有机会挖出他的心。 有了这些人的魔力和血肉饲养，经过魔法阵传入她体内的大量黑暗元素，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初级魔法师的水平，好在她是因为血脉觉醒，不用任何人教，就在血脉感应之中，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吸收和控制黑暗魔力元素。 就像现在这样，她能够将这些魔法药剂瓶里的黑暗魔力元素直接抽取出来，完全无视药剂瓶上的封印，至于后面那些尚未分装的魔药，抽取起来就更简单了。 可惜，这里没有红发魔法师的魔法阵，没法将那几个人身上纠缠着的黑暗魔力和他们体内的魔力一起吸收过来。 克莱拉遗憾地告诉了希雅，希雅这才知道，先前在那个实验室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血肉的干尸，原来都是那个红发魔法师的魔法阵捣的鬼。 她心头一动，“克莱拉，如果那个魔法阵扩大一些的话，是不是所有身上缠着黑暗魔力的魔法师，体内的魔力池都会随着黑暗魔力一起被你抽走？” “是啊！”克莱拉点点头，“那个魔法还能将他们的血肉也转化成黑暗魔力传输给我，恶念越重、害过的人越多的，身上的黑暗魔力元素就越多。” 希雅笑了笑，“这个设定很不错啊！看来那位魔法师，还真是个懂事的人呢！” 克莱拉或许并不明白，这种黑暗魔力转化阵法，应该是光明教廷用来抽取不死者身上的黑暗魔力，转化成他们想要的相对温和的魔力元素后，能够让他们的身体维持在不死不生之间，从而保持“青春不老”的状态。 结果，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己的狗命啊！ “克莱克，你在这里等一等，先吃点零嘴，姐姐我去给你把那个魔法阵弄过来，咱们既然要弄，就弄个大的，让你一次吃个饱！” “好啊！谢谢姐姐！”克莱拉用力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哪怕毫无光彩，此刻也格外的清澈。在她的眼里，面前这个漂亮的大姐姐，真的是格外符合她的审美，不光越看越好看，还这么会照顾她，或许这就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看到希雅化为一团光影飞速地离开，克莱拉坐在庭院当中的一株大树上，愉快地像只在玩毛线球的小猫一般，从下面的黑色房间里，源源不断地抽取着黑暗魔力。 这次她没有再直接吸收入体内的魔力池，因为魔力池这会儿真的太满了，她在传承记忆中找到吸收魔力元素的技能，学着压缩魔力将这些黑暗魔力元素吸收过来变成一个光球，再压缩成一团黑色的液体，最后凝结成一块小小的黑色“糖块”，这才满意地收进了魔法腰包里。 嗯，这是那个红发魔法师的魔法腰包，领主姐姐说那是她的战利品，就直接送给了她，里面原本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领主姐姐怕吓到了她，都已经收走了。 现在就算是她抽干了那间房里的所有黑暗魔力元素，也装不满这个魔法腰包了。 这才是真正的小零食呢！ 克莱拉满意地看着腰包里的黑糖块，“一块、两块……十二块……还是太少了啊！” 她看到那两个魔法师干脆地拿出了一个足足一升装的玻璃瓶，都快赶上父亲的酒瓶了，递给了那个工作人员。 “这一瓶能分出一百支药剂，你直接拿去，倒在药剂瓶里，让人当场喝下，不过你得小心点，别洒在自己身上了。这魔药的药效太猛烈，如果洒在自己身上，没病的人也可能生病……” 克莱拉的眼睛忽地又一次变成了黑色，她眨了眨眼，那瓶装满了黑色魔药的玻璃瓶，就直接在那个魔法师的手上炸开，里面的魔药瞬间洒落在两个魔法师和那个工作人员的脸上、手上…… “啊啊啊！——”三人齐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被魔药接触到的皮肤瞬间变成了黑色，甚至还在不停地向着周围的皮肤扩散过去。 可他们的眼睛却开始发红起来，那个魔法师惊恐地看着自己已经变成黑色的双手，再看看身边的梁歪两人，忽然不顾一切地朝外跑去。 “救命！救命！快救救我啊！” 只是他刚跑了两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一头摔在了地上，这时候他已经无法呼喊出声，和那两个人一样，他的脸和嘴都已经变成了黑色，嗓子里充满了粘稠的液体，一张口，就吐出了黑红色的“血”，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的碎块。 “呜……呜呜……”他们只能发出古怪的声音，那足够一百人份的黑暗魔药，全数洒在了他们三个人身上，那浓稠的黑色魔力，克莱拉没有抽走一丝一毫，都送给了他们三人。 想给别人吃的魔药，还是留着让他们自己享用的好。 等到领主姐姐给她弄来那个魔法阵后，她就可以美美地继续进食了！ 这些小零嘴放弃一点点，她一点儿也不心疼，还特别高兴。 真的！ 120-130 第121章 等到希雅“取”回那个黑暗魔法阵时, 看到的就是地上的三滩烂肉冒着泡泡，正在消融之中。 别说吸血魔，连黑暗邪灵都没半个, 周围的黑暗魔力被吸收得干干净净，简直比光明教廷的圣地里还干净。 “姐姐, 你看！”克莱拉还给她展示了自己压缩成小糖块模样的黑暗魔力元素结晶，像是个做了好事求夸奖的宝宝一般炫耀：“刚才那三个人打翻了一大瓶黑暗魔药，还好我及时收回来了，要不多浪费啊！” 希雅看了眼地上的那些烂肉，想也知道, 这些人是怎么“打翻”了魔药，把自己变成这样的, 不过就算没有克莱拉以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只不过, 原本她并不想让这个孩子手上沾染太多人命和黑暗的……看来是白操心了。 所谓各种魔力元素的契合度, 本就是魔力元素与人的天生血脉和命运的契合程度, 能够在黑暗魔药第一剂就彻底觉醒的孩子，本身血脉与黑暗元素的契合度之高, 恐怕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 或许，除了被布雷福德家族带回魔法学院的那个可能跟黑暗女士有关的婴儿之外，就数着这个笑起来甜美可爱乖巧听话的小女孩的黑暗魔力契合度最高了。 就像安娜一样，一旦觉醒, 魔力元素的属性特征, 也会影响到她的性格和处事方式。 不过安娜觉醒的是圣光之力，让她的心境更阳光更积极, 除了有时候会耳根子软，轻信他人一点, 问题不大。毕竟她已经是中级魔法师，还跟那个圣塔契约，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针对她，在绝对强大的力量和防护之下，也很奏效。 克莱拉就不一样了。 黑暗属性之中，包括了杀戮、欺诈、绝望、贪婪等等诸多负面心性，一旦觉醒，甚至会剥离那些正面的情感，而放大内心各种负面情绪。 就像一些孩童看到美丽的花朵与蝴蝶，就会忍不住去撕扯和揉碎花瓣和蝴蝶的翅膀，这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根本不懂得对错，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情而为，如果不加以教育和引导，那么长大之后，就会成为真正的黑暗系人格。 现在克莱拉就处于这种单纯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的阶段，同时因为觉醒的黑暗魔力的强大，让她能够做出更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 这种情况下的引导就十分重要，希雅在心底暗叹了一声，不知道安娜这个大弟子，能不能帮她带带这个黑暗系的小师妹呢？ “很好，节约和不浪费，是一种美德。”她伸手摸了摸克莱拉的头顶，小女孩很乖巧地蹭蹭她的掌心，双目中的黑色褪去，露出欢喜的神色。 “我现在重新布置这个黑暗魔法阵，它能够帮助你将城中的黑暗魔力元素都吸引到这里来，你再用你的方式吸收或者压缩成元素晶石。” “好的！”克莱拉看着她，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我把那些黑色雾气都收走，他们就不会变成怪物了。父亲不会，其他人也不会的。” 希雅一怔，终于露出了微笑，“克莱拉，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想要保护你，我也是。” 克莱拉点点头，神色十分认真，“我知道，我能看到的，姐姐，你身上只有光，没有那些黑色的雾气。”在觉醒了黑暗魔力元素血脉之后，她就能感知到周围所有的负面情绪和心性。 任何恶意和欺骗在她眼中都会化为实质的黑色雾气，让她轻而易举地分辨出身边人的情绪和对自己的好恶，却也剥夺了她原本作为一个小孩子单纯的情感，放大了一些特殊的欲念。 比如喜欢吃好吃的食物，喜欢看好看的人，原本这些都会被压制的情绪，现在却会毫不犹豫地表达出来，并付之于行动。 反而是悲伤、思念、痛苦这些本该有的情绪，她却完全无法表达，甚至就连想起父亲的死时，都像是隔了一层奇怪的空间，像是在看别人的事一样。 她不明白，但她看到希雅眼中的担忧时，忽然觉得，可以告诉面前的这个姐姐，无论父亲所说的女巫，还是她身上的光，都证明她是个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 说出来之后，克莱拉看着希雅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谁说光明与黑暗，不能共存的？明明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的影子。 因为克莱拉的这句话，希雅竭尽所能地，将这个黑暗魔法阵影响的范围扩张到最大，尤其是在下城区的范围内。 那里有更多看不起病、交不起税的贫民，连去市政大厅领药的资格都没有，却一样因为这些魔法师将黑暗魔药放入水源，而导致全城出现的大面积“流感”。 这是第一剂黑暗魔药带来的副作用，如果在接受了市政大厅发放的第二剂黑暗魔药之后，有的人或许能成为魔力元素种子，有的人或许能挺过去继续当个普通人，可还有不少人，挺不过去的，就会死在各种魔力元素的影响下，甚至最可怕的，会被黑暗魔力元素影响，堕落变异，成为吸血魔或黑暗邪灵。 一种，是直接灵魂消失，留下个嗜血的□□。另一种，则是身体崩溃，只留下一个黑化的灵魂。 无论哪一种，最终的结果，都是成为黑暗地狱中的一员，永远在堕落与痛苦中挣扎。 原本希雅还在担心，要怎么去处理那些被黑暗魔力感染的人，可没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被光明神教的这种邪恶手段催化出来的不死者，本身就是黑暗魔力元素的化身，是源头，也是终点。 她能够释放黑暗魔法，也能够吸收黑暗魔力元素，只要那些人还没有彻底变异或堕落，她就能将那些游离的黑暗魔力元素吸收过来，阻止那些人的变异和堕落。 也正因为如此，蒙迪才会在被她“咬”了之后，依然坚持了那么久都没有变异。 原本，他可以不死的。 或许，克莱拉就是为了不让他变异，想让他活下去，才会发掘出这种吸收黑暗魔力元素的技能，毕竟对于一个不死者，一个身怀黑暗魔力血脉的人来说，控制自己的食欲本身就已经十分困难，更不用说还要收回这些黑暗元素，避免扩散后带来更多的“食物”，这本就是违反了黑暗本性的做法。 可她因为想要父亲活下来，不惜违反本性而使用出这样的技能，结果仍然无法保住蒙迪的性命，甚至在听到他被烧成了灰的时候，连悲伤和愤怒都无法表达。 好在，她还是亲手替他报了仇。 像这些魔法师一样的人，不知道做过多少这种黑暗魔药的实验，黑暗魔力元素早就已经与他们的魔力池和血肉融为一体，纠缠得无法分拆。 所以在她吸收黑暗魔力之时，红发魔法师的魔法阵被她控制，就变成了强制吸收一切黑暗魔力的阵法，将这些向往黑暗永生的魔法师们，彻底吸干了魔力池和血肉。 也算是他们求仁得仁了。 而这些下城区的贫民们，他们身上最多的，就是贫穷，因为穷，所以苦，就连生了病，也只能靠自己硬撑着，撑过去了，就继续活着，撑不过去，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反正不论有没有这场“流感”，像他们这样缺衣少食的贫民，本就有很多人都无法捱过这个冬天。 每年冬天，都会有不少残缺的尸体从这里被抬出城扔掉，也有一些人，连尸体都看不到，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人间。 他们的死活，本就从未被贵族们看在眼里过。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有一些人看到了莉塔婶婶带着那些北城区的贫民离开雷姆洛斯城之后，居然被女巫领的领主用浮空飞艇接走。 这个消息，哪怕有城主大人严令阻止散布出去，仍然在一夜之内，就传遍了整个雷姆洛斯城，几乎所有的贫民都知道了。 哪怕是上城区的巡城兵，谁还没有几个穷亲戚呢？ 这些贫民，有的人甚至在雷姆洛斯城生活的时间，比罗恩伯爵入主此地的时间还要长，他们的亲戚遍布各个城区，如同一个庞大的蛛网，虽然细弱无比，一扯就坏，但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却有着非常迅速的传播力。 甚至就在第二天晚上，许多城区都有人在暗夜中组织了集会，商议投奔女巫领的事情。 大家都已经看出了城里的危机，全城爆发的流感，一天比一天多的各种税收，看起来似乎不算太严重，可对于那些穷人来说，正是雪上加霜，随时都能要了他们的命去。 城外还在爆发的黑暗邪灵危机，已经毁掉了不少的村镇和庄园，这些黑暗生物可不会分辨什么贵族平民，只要是它们看到的，抓到的，都会被它们吞噬和同化。 谁也不想在城里等死，或者变成那些可怕的怪物。 整个雷姆洛斯城，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就差那么一点点火星，随时都能将整座城炸上天去。 就这样，罗恩伯爵似乎都毫无知觉，还在不停地派人去查抄那些不听话的商人，让他们缴纳税金和军费，否则就要将他们驱逐出城，让他们自己去跟吸血魔和黑暗邪灵作战。 当然，这种被驱逐的人，是不能从北城门离开前往女巫领的，只能被赶出南城门，而那边，正是黑暗邪灵们肆虐的区域。 所有的人都看着每天一艘艘浮空飞艇从雷姆洛斯城上方飞过，那是向女巫领求救的贵族们，和他们领地内的平民和奴隶被救走的象征。 如果南方的领地上的人都被女巫领接走，再也没有这些黑暗邪灵的食物之后，它们唯一的目标，就只能是雷姆洛斯城里的十几万人了。 这可是比周围所有领地加起来还要多的人口啊！ 人心惶惶之下，流感再度加重，让更多的人倒下，陷入了想走都走不了的绝望之中。 希雅和克莱拉都能感受到这种绝望和痛苦，这些负面情绪再次加大了黑暗魔力的影响，让几乎整座雷姆洛斯城，都陷入了黑暗魔雾的笼罩之下。 就算那些魔法师们不再投放黑暗魔药，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恐怕那些被初级魔药感染的人，也会开始发生变异和堕落。 这就是情绪与魔力融合后，所造成的最坏的影响。 就连希雅都有些担心，“克莱拉，这么多的黑暗魔力，你能够撑住吗？” 克莱拉听出她的关切和担心，从魔法腰包里取出一块黑色的魔力晶石，“我已经学会将吸收的魔力元素压缩成晶石，不用一下子全都吸收进自己的身体，姐姐你不用担心的！我能行！” 小家伙的表情带着几分骄傲，让希雅也不禁莞尔。 “那我就——启动魔法阵了！” 将一枚魔晶石放入魔法阵中，黑色的六芒星阵法中光芒闪耀，真如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巨大的光环向上飞去，每向上一米，就向外扩大了数十米，随着阵光升入半空时，那巨大的六芒星阵，几乎笼罩着半个雷姆洛斯城。 而城中弥漫着的黑色雾气，则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牵引着，朝着阵中涌来，然后化作了一道流光，从空中垂落而下，落在了地面的阵法当中。 克莱拉就站在魔法阵的中心位置，伸出一双小手，将那些黑色的魔力元素如同揉捏面团一般，让它们不断地融合、压缩、萃取、晶化，最终将一团团黑雾变成了一块块小小的黑暗魔力晶石，然后收进了魔法腰包中。 希雅就站在她的身边，将自己的感知魔力扩散到最大范围，避免让其他漏网的魔法师赶来捣乱。 估计要不了多久，罗恩伯爵和其他人，就会发现这里的变化。 没办法，克莱拉小朋友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就连希雅都没想到，她所说的吸收黑暗魔力的能力，竟然强大如斯！ 娜丽不过是雷姆洛斯城贫民区的一个普通女人，她的丈夫已经死在了吸血魔攻城的那一战里，在他死去之前，原本还能定期拿回薪水和粮食，养活她和三个孩子。作为巡城军的家属，她们都不需要交纳人头税和一些杂税。 可是在他死后，不但没有拿到抚恤金，还取消了免税的福利，娜丽不得不去找工作，可在整个雷姆洛斯城经济都在下滑的时候，她一个没有任何特长的女人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坐吃山空的结果，很快就吃光了家里剩下的粮食，而孩子们又开始生病，也花光了最后一个铜板。 她不得不靠着出卖身体来换取食物，除此之外，她甚至没有任何可以养活孩子们的技能，也没有任何一个工作会给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妈妈。 哪怕她再怎么节省食物，依然无法让孩子们吃饱，更无法换取到能够治病救命的药剂。 这次流感从一开始，就夺走了身体最弱的小儿子，然后是大女儿，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女儿，还在发着烧，在她怀中奄奄一息。 她甚至绝望地想，如果蒙妮卡也死了的话，那她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和她一起死了，或许到另一个世界，还能看到其他的孩子，她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到蒙妮卡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像是从她的眉心中涌出来的，如有生命般的黑雾，随着呼吸轻轻飘动着，然后忽地化作一道黑线，朝着天空飞去。 她抬头向上望去，破旧的阁楼屋顶，已经没有几块好木板了，她也没有找人来修，既没有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索性就由它这么坏着了。 如今通过那破损的屋顶，她看到了那条黑线朝着天空飞去。 天空上，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六芒星光阵，明明是黑色星图，却让人感觉到，那上面闪动着光，流动的光芒，吸引着下面所有的黑色雾气。 是的，不仅仅是从她家的阁楼上，还有旁边阁楼里，甚至是窝棚里，地下室里……许许多多她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都有一条条黑色的线飞上天空，朝着那黑色六芒星法阵飞去。 就仿佛，百川归海，无数道黑暗魔力凝聚成的光流，都被那座巨大的法阵牵引着，从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身上流出，不断地汇入法阵之中，然后流入阵法中心的那个人手中，被她化作了一颗又一颗黑色的魔力晶石。 这种庞大的魔力元素流动，牵动了半座城的能量，根本无法避过任何的人眼睛。 罗恩伯爵正在因为侍从的汇报大发雷霆，就看到了这一幕令他更为震惊的画面。 哪怕那巨大的魔法阵现在并不在他的头顶，而是在贫民最多的下城区范围内，可他作为已经接近觉醒的边缘者，这些天来也接触了不少黑暗魔力元素，那是红发魔法师所说的侵染，可以让他由少到多，逐步适应和融合这些魔力元素，能够更好地在不被融合变异的情况下，实现青春不老，永生不死。 所以他也能看到这座显化形状的巨大法阵，不禁感觉到一阵心悸。 “怎么回事？阿布索伦他们不是说这种黑暗魔药是完全可控的吗？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魔法阵？” 他倒是没往希雅的身上想，毕竟众所周知，女巫领领主身上也有光系魔法，还是圣光女孩的老师，哪怕她们都曾经被光明神教斥为异端女巫，说她们与恶魔交易灵魂获取的力量，可谁都知道，最后堕入黑暗的是光明教廷，成为黑暗使徒的人的是光明教皇。 而如今，就连他招揽来的幸存神官，都是利用黑暗魔力来追求永生，包括他这个昔日光明神的狂信徒，都已经转求黑暗永生。 他更怕的是，这么巨大的黑暗魔法阵升入空中，被女巫领的那些浮空飞艇发现之后，岂不是给了女巫领主一个攻打雷姆洛斯城的理由？ 如果希雅说他的领地出现大量的黑暗邪灵，要进入雷姆洛斯城来清剿黑暗邪灵，那他是开城门呢，还是不开城门呢？ “快！快去让阿布索伦关闭魔法阵，不能让那些女巫看到这个魔法阵！” “伯爵大人，刚才就是阿布索伦的学徒来报告，说他们的魔法实验室爆炸，里面的人全都被炸死了，整个实验室都被夷为平地了！” 罗恩伯爵呼吸一滞，差点忘了，刚才的坏消息就是阿布索伦的学徒带来的，原本今天到了他们收割黑暗魔力的时候，听说已经抓住了那个不死者，那个原本是蒙迪的女儿的孩子。 他没有过去亲眼看着他们收割和炼药，就是不想看到那个和他的孩子一样大的女孩，在他面前被剖开胸膛取出心脏的样子。 他甚至还无法忘记，蒙迪跑来告诉他，那些魔法师发放的药剂会让人变异甚至堕落成黑暗邪灵，他的女儿已经出现了黑化的症状，甚至还咬了他一口。 蒙迪求他，如果他变异或堕落，就将他烧死，只求他放过他的女儿。 他说克莱拉不会变异，克莱拉只是个孩子……罗恩伯爵当初还抱过这个女孩儿，说她长得可爱，在他的妻子去世后，还曾经将克莱拉送到伯爵府中，跟他的几个孩子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原本，他是罗恩伯爵最信赖的手下，最忠诚的臂膀，甚至可以为他生为他死。 结果，他却杀了他，还要用他的女儿来炼制黑暗永生之药。 “实验室炸了……那个孩子呢？蒙迪的女儿？阿布索伦不是说，她就是最新一代的不死者吗？她一定不会死的！快去把她找出来！” 罗恩伯爵的双目赤红，就算女巫领主亲自来雷姆洛斯城，他也要先将克莱拉找到，只要有这个不死者在手里，就算没有了阿布索伦，他也会找到其他人来炼制黑暗永生药剂。 谁也不能阻止他寻求永生和力量！ 侍从们惊慌地退了出去，罗恩伯爵也走到外面的空地上，抬起头来，仰望着上方的巨大阵法，感受着里面那充斥着绝望、疯狂、死亡、欲望等等黑暗气息的魔力元素，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血液也跟着疯狂涌动起来。 就好像，有一股魔力，也在他的身体内流转着，带着他的血液不停地奔流，想要寻找到一个突破口，或是宣泄出去，或是凝聚成新的力量。 就差那么一点点！ “啊啊啊啊！——”罗恩伯爵忽地拔出剑来，朝着天空怒吼了一声，随着吼声，他体内那股力量，疯狂地朝外涌去。 他忽然感觉，自己似乎一剑挥出，都能够劈开一座山。 却不知道，他身上也有一条黑色的线，夹杂着血色，随着他的怒吼，朝着天空中的魔法阵奔流而去，绝不回头。 第122章 “咦？他突破了？” 希雅有时候不得不佩服, 某些人类作死的水平，在这种时候，还敢吸收黑暗魔力, 妄图与克莱拉争夺黑暗魔法阵控制权的人，不是疯就是傻。 罗恩伯爵选择在这个时候强行突破, 不论吸收多少黑暗魔力元素，都是在主动往黑暗深渊里跳，而下面，就是等着猎食的克莱拉。 黑暗魔力和其他的魔力元素不同，吞噬和同化, 是黑暗与生俱来的本性，在黑暗一系之中, 从觉醒开始, 就是无尽的争夺与吞噬, 而克莱拉觉醒的黑暗血脉, 正是对这些初觉醒黑暗系魔力者最大的克星。 因为他们都需要靠互相吞噬和吸收来成长, 克莱拉在觉醒血脉的同时，正好接受了红发魔法师集光明教廷百年研究成果于一体的不死者魔药催化, 加上用来吸收和转化黑暗魔力的魔法阵，便成了整个雷姆洛斯城中最强的黑暗系魔法师。 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这些魔法师们，亲手制造出了一个足以吞噬他们所有人的黑暗不死者。 想让她成为材料母体的魔法师们, 都已经化作了她成长路上的养分。 罗恩伯爵这时候想要跟她争夺黑暗魔力元素的主控权, 跟送菜没什么区别。 希雅没去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克莱拉不停地在炼化着通过魔法阵吸收的黑暗魔力元素, 将一块块黑色的魔力结晶收进魔法腰包里，跟收藏糖块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糖块是食物, 对于克莱拉而言，这些黑暗魔力结晶也是食物，的确没什么区别。 但对于那些下城区的贫民来说，这区别就大了去了。 “蒙妮卡？蒙妮卡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娜丽依稀听到怀中的女儿发出低低的呼喊，又惊又喜地从被头顶那一幕震撼到呆滞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连连呼喊着女儿的名字。 “妈妈……妈妈……”蒙妮卡叫了两声，努力地睁开眼，虚弱地看着她，尽管浑身无力，但看到妈妈那担忧而惊喜的眼神，还是尽力挤出了个微笑给她，“妈妈，我没事……” 娜丽连忙用手抚在她的额头上，果然她的额头没有先前那么烫了，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也比先前被烧得浑身滚烫，说不出话的好。 而且，依照她的经验，像这种流感，只要能退烧，人清醒过来，应该就算是扛过去了，很快就能恢复的。 只要有食物……娜丽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她哪里还有食物？最后一块黑面包，都被她加水熬成了糊糊喂给了蒙妮卡，而她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吃，因为过度担心孩子的病情，她甚至连饥饿的感觉都彻底遗忘，直到此时突然想起来，她才意识到，还有个更难的关口没过去。 “没事就好……”娜丽想起在街坊邻居之间流传的一个消息，这两天传得尤为厉害，据说可能就在今晚或者明天，就有人会组织一次出城的行动，只要离开雷姆洛斯城，只要女巫领肯接纳她们，那她就不用担心没有食物，就不用担心找不到活干。 女巫领的主人都是个女巫，应该，可能，也许，大概……不会拒绝给她这样的女人一份工作吧？ 她什么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只要给她机会，为了唯一幸存的女儿，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黑色的雾气彻底离开了蒙妮卡，娜丽没看到的是，她身上也有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随之离开，只是觉得，下了这个决心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像是卸下了背负着的巨大包袱，又像是在漫漫长夜之中，终于看到了充满希望之光的前路。 这一刻，不仅仅是娜丽家的蒙妮卡，还有许多已经绝望地等待死神降临的贫民们，都看到了头顶那个巨大的黑色魔法阵，看到那奇诡的黑色雾气，从他们的身上被牵引着升入半空中，成为那个魔法阵的一部分。 哪怕是完全不知道魔法的人，也会觉得这一幕诡异得可怕，可明明如同恶魔降临般可怕的场景，结果却是只带走了他们身上的黑色雾气，而没有带走他们的生命与灵魂。 就让人十分不解，却又如释重负。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人，感受到从天空中传来的巨大压力时，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周身都缠满了浓郁的黑色雾气，这些黑雾是从身上的每个毛孔中散发出来的，带着腥臭的血气。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只觉得浑身的血肉都在这雾气下翻滚着沸腾着，最终随着黑色的雾气一起从身体中被吸入空中的魔法阵里。 他们尖叫着想要逃出魔法阵笼罩的范围，可是当他们冲出自己的房子，跑到大街上时，才发现以前跟他们一起垄断这条街的“兄弟”们，正跟自己一样，如同没头苍蝇般惊恐地乱蹿着，却无法跑出这片街区。 他们的身体上，都像是在皮肤下爬满了无数条黑色的虫子，不停地蠕动着，将他们的血肉都化为黑色雾气，然后从每个毛孔里钻出来，形成一条条黑线，朝着天空中的魔法阵飞去。 无论他们朝着哪个方向跑，拼命地向前跑一圈，可最后都会回到原地。 他们只能发出惊恐而绝望的尖叫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人，原本健硕的身体变得一点点干瘪下去，像是被抽干了血肉的骨头架子，只包裹着一层薄薄的人皮…… 他们的惨叫声惊动了那些躲在房子里等死的贫民们，有人挣扎着爬起来，凑到窗户口、门缝里朝外张望着，愕然地看着这些昔日在街区中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兄弟”们，被黑气缠身后，竟然一点点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就会被外面的这些人发现，闯进来将他们一顿暴打。 以前在街上多看他们一眼，都有可能招来毒打和勒索，被上门敲诈和收保护费更是家常便饭，贫民区中，几乎没人能够逃过他们的压榨，这些人的存在，让本就艰难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只是现在看到他们的这副惨状，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快慰，反而更觉得恐惧。 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尤其是这种力量带着黑色的雾气，哪怕是针对这些平日里被他们在心底诅咒暗骂了无数遍的恶霸凶徒，这种近似传说中邪恶力量的场景，也让他们更加害怕。 毕竟，在教廷这么多年的引导下，作为昔日圣光之城，最多狂信徒的地方，雷姆洛斯城里，哪怕是贫民，也曾经听过神官们讲述地狱的场景，恶魔的可怕，以及只有向光明神祈求，虔诚赎罪，在死后才有可能被接引前往无忧无虑的神国，而不是进入无穷痛苦和邪恶的地狱之中。 可现在，在他们看来，这街上的画面，跟当初神官描述中的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些人害怕身上的变化，干脆地一头撞在地上，或者拔刀自尽，可他们的尸体，同样还在发生着变化，本该是殷红的血液，在流出来的时候，都化作了黑色的雾气。 就好像他们浑身的血肉，都已经融入了黑雾之中，无论死活，都会被天空中的魔法阵吸收。 可那些刚刚从高烧中清醒过来的病人，身上同样冒出了黑气，却并没有发生这种血肉消融的惨状，反而病态渐消，像是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终于有人发现了其中的区别，就忍不住小声地说道：“外面那些……变成干尸的，好像都是□□的人啊！” “也是！我认得刚才那个是骷髅会的人，还有一个是兄弟会的……” “不光是□□，那个胖子是妓院的老板，手底下不知害死过多少小女孩呢！” “是啊，还有那个……” 隔着门小声议论着的人们，越说越来劲，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起初他们是害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后伤害到自己，可现在，经过大家的讨论印证，发现被黑色雾气一波带走的，都是下城区出了名的恶霸凶徒，□□份子等等。 平时这些都是让他们避之不及，畏如蛇蝎的“大人物”，可现在看到他们一个个惨死在街头，还是这种极为可怕诡异的死状，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慢慢就有了一种极为隐秘的快感。 “那些……都是坏人啊！” 他们敬畏地朝着天空中的黑色魔法阵望去，吸收了半个城区的黑暗魔力元素之后，那个魔法阵变得更大了，如同一片云海，弥漫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带来阴沉暗黑的气息，里面翻滚的黑色雾气，闪着奇诡的光芒，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兴奋。 “这魔法阵，原来只会吸收那些恶人的血肉吗？” “不止，好像我身上也有黑气被吸收走了，可我却没觉得难受，反而感觉这两天一直有种不舒服想要生病的症状都没了，轻松了好多呢！” “我女儿身上的黑雾被吸走后，就立刻清醒了！她原本因为流感，拿不到市政大厅发放的魔药，差点就要没了……”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黑雾有了更多的猜测。 克莱拉却有些累了，她是真没想到，这才半个城区，据说还只是贫民区的一部分，就吸收了这么多的黑暗魔力元素，如果是整个城区，还不知道要多久。 这时候，在上城区的城主府那边，忽然传来的一声炸响，让她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像炼化黑暗魔力元素这种重复劳动，做的时间长了，真的很容易让人犯困，听到这动静，克莱拉就立刻清醒过来。 甚至有些兴奋地朝着那边望去，一双眼中的黑雾弥散开来，再次变成了一片漆黑。 “有人觉醒了！” 不像那些本就觉醒了各系魔法的神官们，只有将她的心脏和血肉炼制成魔法药剂之后才能提升他们的黑暗属性，实现黑暗永生，罗恩伯爵这段时间一直在循序渐进地吸收黑暗魔力，就是为了控制这种强大的魔力，甚至不惜杀掉了自己的妻子作为祭品。 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怎么甘心在最关键的时候，将一切成果都拱手相让。 红发魔法师当初炼制的黑暗魔药也给了罗恩伯爵一套，不光是为了提升他的黑暗属性，还有一部分是用在他自己和其他贵族的身上。 既然要堕落，下地狱，那当然是大家一起下的好。 罗恩伯爵在连续喝下第二剂和第三剂黑暗魔药后，终于感觉到体内原本滞涩的魔力回路被强大的魔力元素冲开，甚至连血脉和肌肉都被冲击撕裂，整个人在不停地膨胀着，从原本一米七八的身高，忽然膨胀到了足足有两米多高。 身上的衣物也被撑得裂开，露出了雄伟健壮的身躯，只是在心口处有黑色的纹路如同枝蔓疯长，朝着整个身体蔓延开来，像是刺青，又像是活化的血脉纹路，在皮肤上微微凸起，看着竟有几分诡异的恐怖感。 在他怒吼着挥出那一剑朝着天空劈下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的身上迸发开来，周围的侍从和奴仆都被这种力量掀翻在地上，趴着惊恐地望向突然变化的主人，被那种黑暗的力量压制得根本无法动弹。 半空中翻卷着的黑色雾气，被这一剑劈开，只分开了一刹那的时间，又立刻合拢，而那黑色的魔法阵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当中的黑色气旋转动得更加快了，席卷着周围的黑色雾气，飞快地朝着地面魔法阵中的克莱尔流去。 在体内魔力回路形成的那一瞬间，罗恩伯爵就立刻明白天上的这个魔法阵是做什么用的了，他挥剑尝试破坏阵法，结果失败，只能尝试着运转体内的魔力池，想要吸收更多的黑暗魔力元素。 在刚刚觉醒的时候，他如果不能吸收到大量的魔力元素，就无法构筑成一个完美的魔力池，而这个魔力池的大小，将决定他未来成就的高度。 这个时候，他是一定要去跟那个魔法阵的主人争个高低的。 雷姆洛斯城，本就是他的领地，谁也不能跟他争。 只要能够吸收到足够的黑暗魔力，那他就有机会突破女巫领主的压制，真正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 他手中的长剑落下，斩断了身边侍从的脖子，那侍从的头颅滚落在地上的时候，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死于主人的剑下。 罗恩伯爵低声说道：“盖尔，对不起了，为了我的觉醒，只能牺牲你们了！” 他手中的长剑，贪婪地吸收着侍从颈项中喷出的鲜血，那些鲜血流入剑身后，将它染成了黑红色，而那黑红色的血气，从剑身流入剑柄，最后化作了黑色的雾气，融入罗恩伯爵的身体。 他身上的黑色纹路，再次开始蔓延生长。 侍从们震惊地看着他，忽然明白过来，“伯爵大人……大人要杀了我们！” 只是他们明白的已经太晚了，罗恩伯爵这会儿来不及赶去魔法阵下跟人争夺黑暗魔力，而刚刚觉醒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争得过，可他修炼的骑士心法在黑暗魔力的侵染下，现在已经转化成一种更为嗜血的魔法力量。 他现在不仅可以通过吸收周围的黑暗元素来构筑魔力池，还可以通过杀戮，直接吸收鲜血转化成黑暗魔力，一样可以提升自己。 而他的身边，最不缺人。 他的双眼变得赤红一片，看到周围的每个人，都仿佛是自己的猎物。 长剑每一次挥出，都会带起一片血光，城主府中的侍从和奴仆们惊惶地大叫着，四下奔逃，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或是反抗。 事实上，就算是那些亲卫骑士们，平时就不是罗恩伯爵的对手，在他此时觉醒了黑暗魔力后，实力大涨之后，就更加不是他的对手，几乎对上连招架都招架不住，就被他一剑从头往下直接劈成了两半。 一时间，城主府中，也化作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一片血泊，人头滚滚。 希雅收起了魔法阵，带着克莱拉赶到城主府时，正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惨景。 “呕……”克莱拉差点吐了出来，虽然同样觉醒黑暗魔力，可她因为红发魔法师的魔法阵，吸收的都是经过魔法阵转化后的黑暗元素，真没搞得这样到处一片血腥，人头残肢断臂满地的可怕场景。 无论黑暗魔力怎样改变她的心性和情绪，可她依然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体还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希雅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克莱拉，闭上眼，不要看了。” 克莱拉乖乖地闭上眼，也不担心会不会有人伤害自己，只是觉得，在这个大姐姐身边，她说的话，就是最好的保证，让人完全安心，不用害怕。 反正，她也不喜欢这种血淋淋的场面，甚至感受到这里暴戾的黑暗魔力元素，都不愿意去吸收。 希雅抬手召唤出两股水流来，直接将地面的一片血污和残骸冲卷到了一旁，化作两条水龙，咆哮着朝正在追杀手下的罗恩伯爵扑去。 “嘭”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罗恩伯爵终于停下了脚步，手中的长剑已经红的发黑，上面的血气几乎凝固，连带着他的身上也弥漫着一层猩红的血气，加上被溅在头上、身上的鲜血，整个人如同一个从地狱血河中爬出来的恶魔一般。 他那双已经猩红的双眼望向希雅，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后那个小女孩。 是克莱拉！他认得的，蒙迪的女儿，阿布索伦的实验品，已经觉醒了黑暗魔力的不死者。 罗恩伯爵恍然大悟，原来是女巫领主救走了她，难怪阿布索伦的实验室会爆炸，难怪不死者会成为黑暗魔法阵的主人，这一切，都是因为女巫领主窃取了阿布索伦和他的成果。 他不由得愤怒起来，举剑指向希雅，“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巫，抢走了我的下属和领民，还抢走我的魔药！你把她还给我！” 希雅嗤笑一声，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罗恩伯爵，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人是我抢走的吗？那都是你自己逼走的！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和那些黑暗魔法师企图用全城的人炼制黑暗魔药，求什么永生不老，你以为觉醒了黑暗力量，就能够成为不死者吗？” “像你这样，从骨头里烂到家的人，只会成为黑暗魔力的养分！想拿克莱拉炼药，你知道那些魔法师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她挥手之间，将那个黑暗魔法阵再次放出，这次并没有再扩张到半个城那么大的范围，只是现有的大小，已经足够覆盖整个城主府。 几乎在魔法阵形成的一瞬间，地面上的那些残肢断骸和鲜血内脏，就开始融化成黑色的雾气，直接流入了魔法阵中，不再向罗恩手中的长剑涌去。 “不！”罗恩伯爵感觉到了黑暗魔力的流失，怒吼了一声，挥剑就朝着希雅砍了过去。 他的剑法是在无数次征战中淬炼出来的，就算在当初的圣骑士军团中，也能排入前五名，而如今觉醒了黑暗魔力之后，他挥出的剑风都带着一股黑色的雾气，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儿，都能够腐蚀人的血肉骨骼。 魔法师最大的弱点，就是缺乏近身防御力，哪怕到中级魔法师以上，可以一直开启魔法护盾，以魔力构筑成护盾抵挡攻击，可一般的魔力护盾，根本无法抵挡黑暗魔力的侵蚀。 罗恩伯爵记得，希雅是十分罕见的水火双系魔法师，的确十分强大，但水火魔法护盾，都经不起他的黑暗魔力侵蚀，这一剑，他一定能够劈开她的魔法护盾，将她的一身魔力和血肉，都变成自己的…… “咔嚓！” 他原以为的，是剑斩护盾，护盾破碎的结果。 事实上的，是剑斩护盾，剑身折断碎裂的结果。 魔法护盾上，闪烁着的，不是水系的蓝色光盾，或是火系的红色光盾，而是一种神奇的，金红色的，仿佛晨曦初升之时，最绚烂最耀眼的光芒。 那是属于晨曦的光，属于洛山达女神的祝福，象征着新生与复苏之力的光明护盾。 正正好，是黑暗的克星。 光芒亮起的时候，满是血污的黑红色长剑，发出了一声悲鸣，斩落在光盾上的剑刃处开始，一直到剑身、剑柄……尽皆碎裂！ 碎成了无数碎片，被光盾震得倒飞了回去，几乎全都射在了罗恩伯爵的身上！ 第123章 被自己的剑打成筛子的滋味, 恐怕这个世界只有罗恩伯爵一个人尝过。 更可怕的是，这些碎成渣的长剑残片上，居然还带着那光之盾的力量, 一落在他身上脸上，便有种灼热的感觉, 从皮肤一直渗透进血肉里，让他原本早已锤炼得坚如钢铁的身躯变得不堪一击，几乎瞬间就被打穿了无数个窟窿。 只是在这些窟窿里，迅速地弥漫出黑红色的雾气，堵在了那些窟窿里, 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希雅看在眼里，也没有再留手, 冲着克莱拉点头示意：“看你的了！” 罗恩伯爵这会儿的模样, 已经完全不像个活人了, 浑身上下血气缭绕, 原本握剑的手也被震裂之后, 露出里面黑红色的雾气，甚至有一只眼睛也被碎剑刺穿, 变成了个红色的血窟窿，只是里面没有任何血液流出，仿佛他先前吸收的血液和黑暗魔力元素一起，都化作了流动的血雾, 填补这具身体上的每一个裂缝和窟窿。 这是属于黑暗的力量, 哪怕还达不到克莱拉那种可以迅速恢复再生肢体内脏的程度，却也变成了一种非人的存在, 无惧受伤，不怕死亡。 或者说, 死亡本也属于黑暗的一种。 而黑暗魔力，就是靠吞噬死亡和各种暗黑情绪转化的黑暗魔力元素，从而不断增长，对于黑暗魔力而言，生死之间，已无区别。 能够真正消灭他的，只有更高阶的黑暗魔法师，或者光系魔法师。 罗恩伯爵张狂地大笑起来，“你以为，凭这个小孩子，就能战胜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怕你了，我也是不死者！不死不灭……” 希雅皱了皱眉头，“你还差得远了！” 克莱拉先是被这里浓重的血腥场面恶心得直吐，这会儿缓过劲来，看到满地的残肢断骸都已经被希雅清理掉，唯一带着一身血色大喊大叫的男人，正是以前父亲最为尊敬的罗恩伯爵。 哪怕他的脸都已经被碎剑打得破破烂烂，克莱拉还是能认得出来。 她的小脸煞白，抬头仰望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很努力地站直了身体，“伯爵大人，是你让人杀了父亲的吗？” 罗恩伯爵低头看着她，仅剩下的一只独眼中已经满是血色，张口说话时，喉咙处破洞发出“嘶嘶”的漏风声。 “是的，作为我的侍从骑士，你父亲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可他却不愿把你交出来。而且他已经开始异变，，他手上的伤口，是你咬的吧？如果说我让人杀了他，倒不如说是你害死了他……来，把你的力量交给我，你就可以去见你的父亲，和他在地狱中团圆……” 他朝着克莱拉伸出手，巨大的手掌朝着小女孩的脖子掐过来。 可当他握住手时，却发现自己握住的只是一个黑色雾气形成的虚影，而克莱拉那小小的身体，依然站在距离他两三米开外的地方，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完全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倒像是一个黑色的幽灵。 “嗷！”这会儿的罗恩伯爵，已经根本不去想她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那黑暗魔力最集中最浓郁的地方扑了过去，本能地感觉到，如果抓住她，吃掉她，他就能够真正成为新的不死者。 他踩在了魔法阵上，忽地浑身一震，整个人都被黑色的雾气包围着。 那些黑色雾气粘稠细密，如同蛛丝一般，看起来随手就能挣破，可偏偏这些蛛丝又多又密，他就算扯断一根还有十根百根，扯断百十根，还有千万根。 不仅缠绕着包围着他，还直接刺入了他的每个毛孔、伤口、裂口……甚至眼耳口鼻之中，从中源源不断地抽取着黑暗魔力元素。 罗恩伯爵愤怒地撕扯着包围自己的黑色“蛛丝”，甚至张大了嘴去吞噬它们，可那些蛛丝直接钻入他的口中，顺着他的食管进入他的胃、肠甚至每根血管，从里面贪婪地汲取着他的血肉和魔力。 他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池在飞快地消散着，体内的魔力被那些黑色的蛛丝不断抽取，让他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如果从未有过魔力，如果从未获得过这份力量，或许他此时此刻还不会如此的痛苦失落。 可他付出了那么多，还杀了那么多一直追随他多年的人，包括他的妻子和孩子……罗恩伯爵努力地瞪大了那只独眼，朝着城主府里面望去，周围都是一片血色，他现在能看到的，都是血红色的画面，依稀之中，他看到自己将妻子的头颅砍下，交给了阿布索伦，在他们的帮助下，喝下了第一剂黑暗魔药。 然后是他的儿子、是蒙迪、是曾经跟着他战斗过的亲随们，那一颗颗滴血的头颅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悲愤的表情，无法相信他会对他们挥剑相向。 想要接受黑暗魔力，就要断绝所有的亲情、爱情、友情……这是阿布索伦告诉他的，想要永生的人，根本不需其他感情的存在，只有最强烈最坚定最执着的信念，才能获得黑暗魔力的青睐。 他付出了一切，竟然还会败给这个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感情的小女孩。 看到克莱拉轻松地吸收着黑暗魔力，将他如同蚕茧般包裹起来，一点点抽取他的魔力与血肉，罗恩伯爵终于明白过来。 这是血脉觉醒的力量，是独属于女巫的特殊力量。 作为昔日光明神教的狂信徒，罗恩伯爵听说过教廷猎杀女巫的理由。其中一个说法，就是因为这些女巫的血脉之中，会有各种来自地狱恶魔的传承，一旦觉醒，她们就能从血脉之力中直接获取力量和传承记忆，而不像神官那样，需要通过苦修和祈祷来获得光明神的赐福才能进阶。 所以他们要不断地抓捕和猎杀女巫，一方面想要通过研究她们的血脉力量，来提高自己的魔法等级，另一方面也是惧怕她们当中，万一有人觉醒了强大的血脉魔力之后，就有可能会进行反杀。 事实证明，他们的预想并没有错。 从希雅的觉醒开始，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不仅反杀覆灭了教廷，还让那么多的女巫一个接一个的觉醒，甚至还出现了好几个中级魔法师，这就说明，她们的血脉之力，是如何的强大。 就像是天才与凡人一样，哪怕凡人通过努力，辛辛苦苦几十年的修炼所得，都无法比拟天才觉醒时的灵光一闪。 面前这个小女孩，就有着完全碾压他的血脉天赋。 他还需要斩断亲情爱情友情才能获得的黑暗魔力，在她觉醒之后，却如同呼吸般自然而然地成为她的掌中工具，任由她摆布操纵。 这种可怕的实力差距，让他心中无比绝望。 “克莱拉……蒙迪……蒙迪是你害死的……” “少往一个小女孩身上扣黑锅了！”希雅啐了他一口，“亏你还是一城之主，一个大男人，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承认不敢承担，都往一个孩子身上推脱，还算人吗？” “哦，你现在应该已经不是人了。或许你没看到，那些被你和黑暗魔法师们坑害的下城区平民，身上的黑暗魔力都已经被克莱拉收走，不会再继续转化变异。蒙迪当初也一样，如果不是被你杀害，他就算被克莱拉咬一口，那些黑暗魔力也根本不会伤害他。” “真正黑暗的，是你们的内心和欲望。如果不是你们想要借黑暗之力永生，想用克莱拉炼制魔药，又怎么会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希雅望着已经被黑色的雾气捆成了一个人形黑茧的罗恩伯爵，厌恶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该下地狱的恶魔！” 贪婪残暴，自私愚蠢，六亲不认，靠着身边人的血肉获取的力量，在真正的黑暗魔力面前，只是一剂养分。 克莱拉默默地抽干了罗恩伯爵身上的所有魔力，却没有再继续吸收他的血肉，她能感觉到他周身缠绕着的黑色雾气里，还有他的妻儿、亲友、侍从的亡魂，他们悲鸣着哀嚎着，撕咬着他的身体，想要将他一起带下地狱。 那里面，没有蒙迪的影子。 哈里和弗迪南德赶到城主府的时候，带着整个北城军营接近八成的士兵，他们先是杀了那个接替蒙迪的贵族，然后告诉大家，只要救出蒙迪的女儿，他们就一起打开城门，离开雷姆洛斯城，去投奔女巫领。 可没想到，等他们来到城主府时，看到的却是满地血污当中，几乎被打穿成筛子的罗恩伯爵，以及抱着克莱拉的女巫领主希雅。 罗恩伯爵的一只独眼望着天空，死不瞑目。 所有人都以为，血洗城主府的人是希雅，他们本就已经打算反出城去，自然没有人会替罗恩伯爵伤心难过甚至报仇，反而在看到弗迪南德当场单膝跪下，向希雅行礼时，他们也都跟着跪下行礼。 这下好了，他们不用再冒险出城，从那些黑暗邪灵爪下逃去女巫领了，女巫领主都已经亲自占领了雷姆洛斯城的城主府，城主罗恩伯爵就横尸在她脚下，大家还跑什么跑，直接认主，请她接收整座城池就行了啊！ 这种好事，简直做梦都梦不来的，居然就实现了！ 希雅也没有搞什么三请三辞的兴趣，也不希望克莱拉的能力暴露出来，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就干脆接下了这口锅，也接收了这座城市作为自己的新领地。 然后就开始整顿整个城市管理部门，飞鸟传讯给晨曦之城和威斯特公学，调用一批行政管理人员来，接收雷姆洛斯城的市政大厅。 就这两天她所见所闻，已经能够感觉到，这座城市的管理，几乎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而城中大量的平民和奴隶，也挣扎在死亡线上，早一天接收过来，就能少死几个人，而原来的市政管理人员，受到罗恩伯爵那套简单粗暴的手段影响太深，根本无法按照她的要求行事。 现在就不得不庆幸先前对威斯特公学的扩招工作做的到位了。 哪怕最新一批的行政管理人员，也只进行了不到两个月的强化培训，但如今的威斯特公学已经今非昔比，有着相当规范化的行政操作手册和管理培训课程，哪怕短短一个月的速成班，培训出来的行政人员，水平也不亚于那些在原来雷姆洛斯城里工作了十几年的市政管理人员。 这都得归功于那套详尽规范的操作流程手册，只要按照上面规定的流程处理事务，配合相应的各种表格和档案记录，只要接受过基础教育，识字能算的人，仔细工作，都能够完成基本的行政事务工作。 而有了上一次蓝达港的行政管理人员考试和培训经验之后，更多被取缔了贵族身份的年轻人和商人子弟，都开始参加威斯特公学的行政管理培训课程，让希雅现在想要调人的时候，就不至于像上一次那样，还得让乔安娜身兼两职，同时管理两个城市。 如今的蓝达港，在步入正轨后，乔安娜经过了几次测试和挑选后，最终向希雅推荐的城主人选，竟然是梅丽莎尔。 一来是因为梅丽莎尔作为人鱼后代，在蓝达港有着极高的人气，她如今又跟蓝鲸希维尔契约，成为蓝达港的守护人鱼，更得人心。 而且她主动将霍奇森家族的藏宝拿出来赔偿给人鱼和蓝达港的居民，放弃了霍奇森家族的一切，成为一个普普通通人鱼魔法师。 她原本想继续在洛山达魔法学院里修炼魔法，可希维尔的召唤和海魔兽的不时侵扰，让蓝达港依然需要她的守护，所以她只能留在蓝达港，履行她的守护职责。 她本身就曾经是霍奇森家族的天才魔法种子，从小接受过贵族培养，无论是学识还是管理知识都不缺，乔安娜稍加点拨，她就能处理好各种政务，效率甚至完全不亚于乔安娜。 昔日的痛苦经历，造就她如今钢铁一般的意志，也让她得到了蓝达港居民的拥戴和喜爱，希雅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也征求了她的意见，最终任命她为蓝达港的新任市政官，负责管理整个蓝达港及周边的海岛。 摩根娜也跟着她留在了蓝达港，她们还要搜集更多的魔法材料，重新搭建起通往人鱼之国的传送阵，想要重建碧空海回到人鱼之国，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乔安娜完成了任务终于回到晨曦之城，这还没到半个月，就收到了希雅拿下雷姆洛斯城的消息，又开始了新的接收工作。 雷姆洛斯城无论面积还是人口，原本都比晨曦之城和蓝达港要大得多，而且是奥兰王国南北要塞之地，如果女巫领要攻打王都，这里就是最重要的前进基地。 最关键的，而是这里的人口和农业基础。 有弗雷河作为护城河的雷姆洛斯城，拥有数万顷良田，分属于罗恩伯爵和周围的十几个子爵和男爵，是奥兰王国仅次于威斯特领的粮食产地。 因为上半年威斯特领受灾，下半年王都沦陷黑暗之中，两边的人口和财富都有不少流入了这座富饶的城市，也是罗恩伯爵敢于一再加征税赋主要原因。 在这个信息落后的时代，城里的居民有的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城，更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只能听上面怎么说就怎么信。 所以他们原本一直相信罗恩伯爵的话，以为是罗恩伯爵带人击溃了吸血魔兵团，雷姆洛斯城是永不陷落之城，是最安全的城市，外面到处是黑暗邪灵和邪恶的女巫，不但会将人当成食物，甚至连灵魂都不放过。 直到他们亲眼看到女巫领的浮空飞艇大摇大摆地从雷姆洛斯城上空飞过，听到那些人的议论，虽然不知道这些话是怎样从几百米的高空传入地上的每个人耳中，可他们终究还是动摇了，怀疑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相信巡城军的话，将自己辛辛苦苦赚到的血汗钱上交给城主大人。 直到他们看到那些被驱逐出城一无所有的老弱妇孺，竟然被女巫领主亲自用浮空飞艇接走，他们才意识到，外面并不全是噬人的邪灵，那所谓的邪恶的女巫领，里面的平民生活得甚至比他们这里的小贵族和商人们都要好。 当他们挣扎在死亡线上，忍饥挨饿却找不到工作，眼看寒冬来临他们只能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取暖，没有人愿意继续给罗恩伯爵交税，继续留在这座城中等死。 幸好，这一天不等他们汇聚到一起冲出城门寻找生路，就看到了女巫领的浮空飞艇降落在城主府和市政大厅上方，有人开始带着喇叭向每个街区的居民宣布：“罗恩伯爵为了向黑暗之神求取力量，献祭了城主府里的所有人，甚至不惜散布黑暗魔药，导致城中居民发生流感。所幸女巫领主大人及时发现了罗恩伯爵的阴谋，制止了黑暗魔法师们施展黑暗魔法阵，拯救了整个雷姆洛斯城。” “罗恩伯爵已死，雷姆洛斯城将收归女巫领管辖，女巫领主大人正在安排人接管市政大厅，并且会在明天早上开始统计城市居民人口现状，希望大家予以配合！” 城中的贫民们听得都呆住了，原来，是女巫领主亲自降临，才会引发那么大的魔法阵天象，让下城区贫民窟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们得到拯救，同时也惩罚了那些□□份子和邪恶势力。 现在，就连罗恩伯爵和他的魔法师们都已经死了，整个雷姆洛斯城要归女巫领了！ 这个消息让大家震惊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兴奋地欢呼起来。 本已经绝望的人们，还打算趁着最后一口气出城逃亡，寻求生路，谁能想到生路啪叽一下就直接降落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甚至都不用出城，就直接成了女巫领的一员，这身份转化得太快，也太让人欣喜若狂了。 当然，高兴的都是那些贫民和普通商人，他们本就已经在罗恩伯爵的高压政策下快要喘不过气，随时面临死亡和破产，女巫领主的到来，就等于是他们的救星。 而那些从王都逃亡来的贵族们，则是如闻晴天霹雳。 如果能投奔女巫领的，早就已经走了，留在雷姆洛斯城的这些贵族，都是和罗恩伯爵一样，手上曾经沾过女巫的血，甚至到现在还想着等国王或大王子挥师北上，早晚会和罗恩伯爵一起，向女巫领反攻回去。 可谁能想到，国王和大王子还没消息呢，罗恩伯爵就先被女巫领主给砍了脑袋。 这简直完全不讲武德，不按贵族领地的征伐规则进行领地战啊！ 按照以往奥兰王国的贵族领地征伐战，需要征战双方先向王室提交征战申请，然后再约定时间，双方领军作战，胜者占有败者的领地和臣民，败者则需要缴纳赎金才能赎回性命，然后被削去贵族爵位，沦为无封地的普通贵族，除非能够重新在征战中获取领地，否则爵位到下一代就会彻底失去。 可现在，国王杳无音信，王都沦入黑暗之中，女巫领主居然亲自到了雷姆洛斯城，还杀了城主，这种做法对于贵族们来说，简直是卑鄙无耻的偷袭战，完全没有半点贵族的风度。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罗恩伯爵已死，女巫领主入主雷姆洛斯城，甚至那位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领主大人，就要亲自坐镇雷姆洛斯城，进行新领地的重建工作。 当晚，就有不少贵族悄悄地借助各种手段，在女巫领的正规军到来之前，逃出了雷姆洛斯城。 希雅也没去拦着这些人，想要逃走的人，根本没法带走大宗物品，因为整个雷姆洛斯城现在都在黑暗魔法阵的控制之下，就连那些贵族家族祖传的魔法腰包或其他空间装备，都在这个魔法阵下失去作用，无法开启。 粮食和物资留下，那些贵族们愿意出城去送死，她一点儿也不拦着。 主要还是城池太大，人口太多，尤其是被罗恩伯爵祸祸得许多人都挣扎在生死边缘，她带来的第一批人，还在忙着救人治病，赈济这些贫民，哪里还有空去管贵族们钻狗洞逃跑的事。 反正，城外还有不少游荡的吸血魔和黑暗邪灵，这些贵族们出去，就是给它们加餐送菜而已。 等到明日的天亮了，雷姆洛斯城就要开始新的一天。 那是属于晨曦之光的新篇章了。 第124章 亚历克西斯非常生气。 作为奥兰王室如今唯一的正统继承者, 他已经从死去的奥格玛五世手中拿到了王冠和徽印，就连菲利克斯也作为弑父的“元凶”被处决，王室的继承人只剩下他一个, 继位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偏偏到最后关头冒出来一堆的反对者, 不光拖住了他继位的脚步，甚至让他无法领军重回王都，拿回属于他的权柄。 在奥格玛五世“暴毙”之前，几乎所有的人都拥戴亚历克西斯，至少这位大王子带着他们一直坚守南方边境, 虽然足足五年也没能彻底击溃那些南方丛林的野人们，还折损了威斯特伯爵这等大将和数万精兵, 可最起码, 这些大贵族的利益尚无太大损失。 可奥格玛五世弃城而逃, 丢下了王都几十万臣民, 南疆的贵族们, 都有不少亲眷在其中，乍闻噩耗时, 都恨不得将这位老国王给一剑砍了。 等到奥格玛五世真的“暴毙”之后，这些原本支持亚历克西斯的贵族们，却又开始提条件了。 他们本就是各大贵族派来随军赚取军功的子弟，跟着大王子混个资历, 本算不得家族核心人物, 可谁能想到，核心人物在王都住着, 都能凭空掉下来个黑暗之神，将王都变成黑暗之地, 几十万居民，不分贵族还是平民，除了一开始逃走的几万人和后来跟着布雷福德家族法师塔离开的几百人之外，全部覆灭。 忽然之间，从被排挤混军功的旁支子弟，成了家族中唯一幸存者，那种感觉，除了悲痛之外，恐怕更多的是庆幸和狂喜。 撺掇着亚历克西斯王子上位之后，这些贵族子弟，理所当然开始要求分红。 他们不仅要求新国王准许他们继承家族遗产和爵位，还要求先发放这些年的军费物资，才有钱继续追随王子北上收复王都。 其实亚历克西斯很清楚，这些人趁火打劫要爵位要钱不算什么，贪生怕死才是重点。若是他不给钱，就算不跟着他一起北上，这些人也能在他前脚离开，后脚就瓜分了城中物资，弃城而逃，将他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础毁于一旦。 他还想要继续从南疆抓更多的狮鹫，培养出属于自己的狮鹫魔兽军团，是决不能丢弃这片阵地。可若是自己留下，让他们去跟黑暗邪灵作战，收复王都，怕是这些人没走到王都，都已经逃之夭夭。 王都几十万人，其中皇家骑士团就有足足两万人马，更不用说还有三万多巡城军，有三大魔法师家族坐镇的王都防御魔法阵，这样强大的实力都没能撑过一周时间，就他们南征军这号称十万精兵，实际上能打的顶多一半人都不到，去跟现在恐怕已经几十万黑暗邪灵和吸血魔大军做战，那不是送人头是什么？ 唯一能克制黑暗生物的光明神教都背叛了光明之神，连教皇都成了黑暗使徒，他们这些普通人，对上那些杀不死的黑暗邪灵，靠什么赢？ 说好听的话人人都会，真要出征就人人都叫苦，亚历克西斯没想到这些曾经支持自己的贵族子弟们，翻脸比翻书还快，不光自己不肯去，还怂恿他给其他贵族们发征召令，看其他贵族们会不会响应征召勤王，一同收复王都。 奥兰王国分为五大行政区，西北部以威斯特领为主的山地和平原，西南方以蓝达港为主的海岛和河滩区，中部从雷姆洛斯城到王都基本上都是以平原和丘陵为主，东北则是草原和林地，而东南方，则是与野人领地接壤的茂密山林，是奥兰王国一直想要扩张却始终未能拿下的领地。 昔日最富饶的威斯特领和商业最发达的蓝达港都已经成为女巫领地，剩下的贵族们，又有多少肯听亚历克西斯王子的征召，前往王都一战？ 这些贵族们很光棍地说，若是其他贵族都不响应勤王收复战之令，他们也不可能丢弃南疆即将收获的战果，跟着亚历克西斯去打一场必输的战役。 反过来，他们倒是劝亚历克西斯，自古邪神使徒们闹事闹得越大，就会越快引起神明的注意，这次光明神教教皇如此作死背叛，召唤黑暗之神，那光明之神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与其现在上赶着去送人头，倒不如等着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先打完了，他们再回王都收拾残局。 反正任凭亚历克西斯怎么说，他们就是死都不肯跟着去王都。 除非，亚历克西斯肯将契约狮鹫之法传授给他们，让大家都能成为狮鹫骑士，获得进阶之术，大家才有跟黑暗邪灵一战的资格和勇气。 说到底，就是这帮家伙既要钱还想晋升秘法，简直贪得无厌、不知死活！ 亚历克西斯都想杀几个刺头立威，把他们的人头丢给狮鹫吸食脑髓，可一想到这些人手中的兵力，就忍不住头疼。 他手中的皇家骑士团只有两万多人，另外五个家族手中各有五六千人，还有本地的驻军近万人，这就是他目前全部的兵力。 若是跟这些贵族们翻脸，他们联合起来，人数甚至超过了他。 哪怕他手中的精锐能够以一敌十，可若是尚未出征就先内乱损失过半，那他还拿什么去收复王都，征服那些大贵族们，击败女巫领主？ 于是，满腔豪情壮志，以为觉醒后契约狮鹫，就此走上人生巅峰，要开创奥兰王国新气象的亚历克西斯王子，出师未捷先亏空，眼下没了王都和周围贵族们提供的粮草物资，光是这五六万人马的吃喝穿用，就已经快要让他年纪轻轻的愁到秃头。 就这样，那些贵族们还成天跑来找他诉苦，要钱要粮要狮鹫，亚历克西斯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那个废物父王，其实并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以前他能稳稳地守在南疆，还趁乱拿下了狮鹫巢穴，是因为从不缺粮草军备，他的皇家骑士团从战马到骑士，甚至连那些马夫扈从们，吃穿用度都是整个王国最好的，才能造就一支最强的军团。 如今，没了奥格玛五世坐镇王都，调集全国的钱粮物资供应南疆，其他各大贵族更是干脆撤回了兵马，死守各自领地，压根无视亚历克西斯发出的征召令。 按照他们的回复，就算要勤王，至少也得等亚历克西斯王子继承王位以后，才能正式下发征召令，召集贵族们的兵马钱粮，现在，大家还在为奥格玛五世默哀致敬，自然不能接下王子的征召令。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完全无视亚历克西斯王子无法返回王都，无法按照他们的要求正式加冕继位的困境，甚至还有人说，王子若不能替奥格玛五世复仇，洗清抛弃王都臣民之罪，收复王都，就没有资格继承王位。 于是，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不收复王都—没资格继位—无权下发征召令—征召不到足够兵马—无法收复王都…… 亚历克西斯没疯，就已经算他心智坚定强大了。 他这边被贵族们牵制着，连粮草都开始短缺，一天天耗下去，出征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似乎真的像那些贵族们所说，只能等光明神降临，消灭了黑暗之地后，他才能回去收复王都。 可他这里干等着坐吃山空，连他自己的饭食标准都一降再降，那边的女巫领，却拿下了蓝达港不说，还一天天蚕食着周围的贵族领地，此消彼长之下，若是等到光明神降临，恐怕大半个奥兰王国都已经成为女巫的领地，而非王室的国土。 “克莱门特，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亚历克西斯阴沉沉地看着自己的亲卫骑士，“如果再拖下去，没有补给，粮草耗尽，那些贵族们就会趁机要求退兵。” “他们可以退兵，退回自己的领地，只有我，除了王都，哪里也去不了。” “不战，就是等死！” 作为一个合格的亲卫，克莱门特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殿……啊，陛下……您……需要我做什么，您忠诚的骑士，愿为您奉上一切！” 亚历克西斯瞥了他一眼，“克莱门特，我记得，上次你救过切斯特·肯内利的命，等会儿你就站在他身后，他不会防备你，然后你……杀了他！” 克莱门特深吸口气：“杀……杀……”他立刻挺直了腰杆，恭谨地行礼，“谨遵王命，必全力以赴！” “我知道你跟他关系不错，可我要你，不光是遵命，而是要完成！”亚历克西斯冷冷地看着他，“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你死，现在不是以前，以前我们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可现在……你明白的！” “明白！”克莱门特低下头，双脚并拢，握起的拳头上，关节微微泛白，他救过切斯特的命，切斯特也救过他的命，在战场上，他们都曾经是互相托付后背的战友和兄弟。 他也是贵族出身，当然知道，在这个时候，王权和贵族们针锋相对的时候，什么情谊什么生死之交，都比不上利益。 收到亚历克西斯王子的通知，请五位贵族统领商议军粮物资分配之事，那五家贵族都准时来到了如今刚刚更名为狮鹫城的城主府中。 物资开始出现短缺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联合起来抗议皇家骑士团在如今缺粮时期还过度奢华浪费粮食，就是想从亚历克西斯手里争取到更多的物资供应。 原本按照奥兰王国的征召令，贵族效忠于国王，代国王管理领地居民，收取赋税粮食，在收到国王征召之时，需要自备粮草物资，征集士兵应召出战。 唯有在王国统一对外征战时，是由王室负责统筹军备物资和粮草，这次南征时间长达五年之久，就算五大贵族世家在奥兰王国都是顶级贵族，到了现在，自带的物资粮草早就耗尽，完全靠王室提供的补给，如今奥格玛五世一死，王都陷落，根本没人再提供补给，他们各自的家族也随着王室陷落而覆灭，就算在王都附近的领地依然存在，他们也没法收到任何补给。 只能从亚历克西斯这里索要，作为他们支持他继位的条件，在他们看来，本就是该由他付出的代价。 说奥格玛五世暴毙，谁会信呢？明明前几天奥格玛五世还有精神能通过魔法阵丢下王都几十万臣民逃到这里来，才过来没几天就说暴毙了，若不是看在亚历克西斯许诺的爵位和钱粮份上，他们甚至都可以指责他弑父弑王，拒绝承认他的王位。 想当初，奥兰王国最早立国之时，国王也曾经许诺过与几位开国功臣的贵族共治王国，只是几百年过后，贵族世家起起落落，而王室通过皇家骑士团一步步收拢兵权，已经没有哪家贵族再能如那些开国贵族一般风光。 现在，或许他们就有了新的机会。 王都陷落，王室衰败，想要中兴王室，收复王都，怎能少了他们的帮助呢？ 五个贵族将军走进议事厅，看到亚克力西斯坐在上首位置正在发呆，都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向他打招呼问好。 亚历克西斯却冷淡地让侍从们退下，只留下五个将军和克莱门特。众人都与克莱门特相熟，知道他是亚历克西斯的贴身亲卫，并不在意。 看到那几个贵族还有些不满，亚历克西斯便说道：“我刚刚收到一封紧急情报，关系到我们这支军队的生死存亡，故而请诸位过来商谈，闲杂人等，就不要留在此处了。” “紧急军情？不是说商议军资粮草分配的事吗？” 鲍里斯．杰弗里斯是五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已经有四十二岁，仍然是个普通的大骑士，原本以为今生进阶无望，被家族派来这里，也是因为族中无人愿意参加南征，只能派他这个彻底没有希望进阶的弃子来混点军功，维持家族声望。 可谁能想到，留在王都的那些希望之星们，这次全都死在了黑暗降临之时，他后来还派人回去“探访”过，确认族人基本上都死了，杰弗里斯作为一个伯爵世家，领地就在王都之外，现在就算给他，他也不敢回去。 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五大贵族之首来为自己和同伴争取利益。 亚历克西斯面露疲惫之色，“正是因为这封紧急军情，我觉得，粮草分配之事，还得重新商议才是。”说着，他看了眼几位贵族将军身后的侍从骑士，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一封密函。 那是卷被烧焦了边缘的羊皮卷，红色的封印泥被打开后，留下的印记，仿佛干涸的血渍。 几人都认得，那是王都密探专用的印记，代表着紧急军情，说明情况十分危急，绝不容缓。 鲍里斯只得挥挥手，让自己的侍从骑士退出去，如果这时候有紧急军情，的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传播出去动摇军心。 “王子殿下，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王都里的黑暗邪灵跑出来了？”切斯特·肯内利忍不住发问，他们最关心的，就是王都里的黑暗邪灵，有没有扩张侵占到他们位于王都外围的领地。 可如果真让他们去攻打黑暗邪灵，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只能祈祷光明之神早日降下神罚，将那个该死的叛徒教皇和黑暗邪灵们一并用圣光净化掉。 而他们，在此地避难，正是为了保存家族的有生力量，使家族能够继续传承下去。 可若是黑暗邪灵继续扩张地盘，将他们的领地全都侵占了，将原本富饶的土地和庄园变成了黑暗之地，以后恐怕就算用请神官用圣光洗地都未必能再长出庄稼来，难道以后就要当个没有领地的空头贵族？ 亚历克西斯看着他们几个紧张的神色，或许在他们看来，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被黑暗邪灵占据了他们的领地，反正狮鹫城距离王都还有千里之遥，以先前黑暗之地扩张的速度，恐怕等到光明之神降下神罚，都扩张不到这里来。 真是贫瘠而乐观的想象力，只能看到眼前的三分利，完全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危机。 “没错，黑暗邪灵是开始扩张地盘了，甚至连雷姆洛斯城周边也出现了黑暗邪灵和吸血魔。” 鲍里斯倒吸了口冷气，“雷姆洛斯城？那岂不是连幻象森林都没挡住那些黑暗邪灵？” “天哪！那黑暗邪灵会不会也朝我们这边来？”迈尔斯．奥尔索普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家族中最不起眼的儿子，到现在也只有中级骑士的水平，完全就是来划水混军功的，本就胆小，一听到这些黑暗邪灵的扩张消息，就开始紧张起来，“那我们该往哪里撤？要不要跟那些野人和谈，放我们到他们的领地里避一避？等到光明神消灭了那些该死的黑暗邪灵后，我们再回来？” 亚历克西斯无语地看着他，“迈尔斯，野人是我们的敌人，过去五年里，他们死在我们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我们也损失了几万将士，你觉得他们肯信你的承诺放我们进去？” “那怎么办？”迈尔斯神经质地开始啃咬手指甲盖，“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当然不！”亚历克西斯看了他们一圈，看到鲍里斯皱着眉思索着，看到切斯特怀疑地保持沉默，看到迈尔斯啃得自己手指流血，然后又将血液和口水一起吸溜地咽下肚子里，不觉有些反胃。 “其实这封情报，最重要的一点不是黑暗邪灵的扩张，而是——雷姆洛斯城被女巫领攻占，如今已经属于那个威斯特家的女巫所有。” “怎么可能？”海勒姆．达弗林和本尼．艾瑟顿几乎同时惊呼一声，他们原本也是皇家骑士团的一员，可自从成为家族代表，他们的地位就得到提升，在这里仅次于亚历克西斯王子，而如今因为家族覆灭，他们成为家族的幸存者和继承者，想争取更多的利益也属于正常。 鲍里斯也忍不住问道：“雷姆洛斯城光是城墙就高达十米，听说上万圣骑士军团转化成的吸血魔都没能攻下这座城池，那个女巫领……威斯特家族还能征集到多少士兵，怎么可能攻下雷姆洛斯城？” 他是几人之中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也认识罗恩伯爵，去过雷姆洛斯城，不得不说实在羡慕这家伙的狗屎运，身为家族第十七顺位继承人，出身远比罗恩好，可他排不上继承权，罗恩却凭空被天上掉下来的爵位砸中，以旁支远亲的身份继承了伯爵爵位和这样一座坚城，怎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你们对女巫的力量，真是一无所知啊！”亚历克西斯淡淡地说道：“魔法的强大，并非你们想象中放个火球那么简单，威斯特家族最早的冰雪女巫，曾经以一己之力攻破一座城池，她的后代，能够占领雷姆洛斯城，并不算什么稀奇。”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们继续等下去，或许等不到光明之神的拯救，整个王国，都会变成那个女巫的领地，到那时，你们想要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迈尔斯打了个寒战，“女巫……真的要是那么可怕的话，难道我们去了，就能战胜她？” 亚历克西斯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别忘了，我已经觉醒魔力，成为最强大的狮鹫骑士，只有我，能够带领你们战胜女巫和黑暗邪灵，收复王都和你们的领地。” “王子殿下，您的力量毋庸置疑，但我们的士兵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他们连站都站不起来，又怎么追随您作战呢？” 鲍里斯恭敬地提出问题，只是那恭敬客气的语气，依然无法掩饰他眼中的贪婪，“或者，王子殿下将成为狮鹫骑士的秘诀传授给我们，我们能够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更好地协助殿下收复王城。” “你说得对。”亚历克西斯笑了笑，“我之所以让你们的侍从骑士离开，只留下你们五个，就是想要将晋升的秘诀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也能尽快进阶，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真的？”鲍里斯惊喜地上前一步，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晋升的秘密。 亚历克西斯朝他笑着伸出手去，他毫无防备地正准备仔细倾听，忽然之间，亚历克西斯的手指上，指甲忽然变成了锋利如剑的铁爪，直接穿透了他身上的皮甲，刺入了他的胸口。 “克莱门特！” 听到他的一声厉喝，克莱门特下意识地伸出手，他出手很快，弹出袖筒的短匕毫不犹豫地刺进切斯特的身体，可他的身体也一僵，低头一看，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侧腰，从下至上，斜斜地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握着这把剑的手，正是他面前的切斯特。 上一次，他们背靠着背，互相替对方挡下了敌人的攻击，血洒丛林时，分不清身上是敌人的血，还是彼此的血。 这一次，他们手中的武器刺穿对方的身体，将他们连在了一起，同样鲜血喷溅而出，交汇融合在一起，也分不清是谁流出的血更多一些。 切斯特冲着他笑了笑，有点苦涩：“克莱门特，上次你救过我，我欠你的命……一起……下辈子吧……” “不，你们没有下辈子了。”亚力克西斯抬起手来，将钢爪凑到唇边，冷冷地舔掉了手中钢爪上的鲜血，眼神邪肆疯狂，“你们不是很想知道，怎样晋升狮鹫骑士吗？” 他笑了起来，钢爪合拢，像是从虚空中握住了什么，濒死的克莱门特看到几个贵族倒下的身体都开始抽搐着，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被抽出来。 其中，也包括他的灵魂。 亡灵们茫然地漂浮在空中，看着亚历克西斯撕开他们的胸口，将他们的心脏挖出来，丢给了从窗口飞扑而来的狮鹫。 “狮鹫啊，需要人类的血肉和亡魂作为食物，想要得到它们的承认和契约，就要变得跟它们一样……” 他用染血的手，为自己戴上了王冠。 “你们以为，狮鹫骑士，真的那么容易当的吗？” “嘎吱……嘎吱……” “真难吃！” 第125章 在狮鹫城发生变故的同时, 雷姆洛斯城也正式更名为曙光之城。 从晨曦到曙光，同样是向往光明，可现在的人们, 更加相信，光明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而不是祈求神明的庇护与恩赐得来的。 魔法师的力量固然重要，可普通人同样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学习实现价值，作为魔法工农业里的一份子，同样不可或缺。 接管新城市之后，照旧先进行人口普查和魔力测试。 人口普查的过程中, 对那些下城区的黑户也都逐一进行登记，以往这些黑户不进行登记主要是因为在城中没有固定住所, 其中不乏逃奴和隐户, 还有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和老人, 许多交不起赋税的贫民, 不愿卖身为奴的, 就只能藏在下水道里生活，免得被巡城军抓去当苦力或奴隶卖了。 奴隶买卖, 原本也是巡城军的收入途径之一。 就连雷姆洛斯城的巡城军中，也有不少的军奴在后勤处工作，他们没有薪水没有假期，只有夜以继日的工作, 一直做到死才能解脱。 这些军奴的来源, 按照奥兰王国的法律主要应该是无人缴纳赎金的战俘，可像雷姆洛斯城这样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正儿八经的战争, 压根没有战俘来源的，也可以将一些刑期在三年以上的罪囚转为军奴, 在军中的服役期亦可抵扣刑期。 别以为坐牢是什么好事，若是坐牢就能管饭的话，那多得是快要饿死街头的人去铤而走险。事实上，奥兰王国监狱里，不光要干活，还要接受各种刑罚，有些重刑犯甚至会直接被作为奴隶或材料出售。 对于某些教廷和魔法师的实验室来说，人的身体部件，同样是他们实验的材料。 而且大部分人都相信如果犯罪入狱，灵魂被烙印上罪恶的标记后，就算是死后也无法升入天国，不但要经受地狱之火的折磨，还会继续在地狱恶魔手中饱受蹂躏。 对于那些活着已经很艰难的人来说，如果连死后都不得安生，依然要受苦，那他们宁可活着的痛苦一点死去，也不愿被抓监狱中失去了死后的安宁。 当然，有钱人和贵族，是可以通过钱来代替刑罚和赎罪，黄金这种通用货币，无论是在王国还是在教廷，都能够享有特殊的豁免权。 尽管一部分贫民因为莉塔婶婶的事，对女巫领主颇有好感，但还是有一些生活在下水道和黑暗处的黑户们，依然担心去做了人口登记之后，就会被盯上收税或者直接卖为奴隶。 希雅就让人公布了“自由法令”，宣布废止一切奴隶契约，奥兰王国原有的贵族体系和特权在晨曦之城和如今的曙光之城都被废止，所有人都享有同等的公民权益和义务。 对于无产无业的贫民和黑户，只要登记在册，就会有人根据他们的年龄和擅长的工种安排工作，并可以预支薪水购买特价面包和粥粉，提供临时宿舍供他们暂住。 原来的雷姆洛斯城，现在的曙光之城，人口远比蓝达港要多，其中大部分是贫民，也有不少从王都周边逃过来的贵族和他们的亲眷及领民。 从曙光之城到幻象森林之间，有着大片开阔的农田和水田，这里的河流水系发达，比起北方以小麦为主的主粮作物，这里则是以水稻为主，只是原本的水稻产量十分低下，而且需要大量人工种植，亩产依然超不过两百斤。 正是因为整个奥兰王国的农业种植技术落后，基本还处于看天吃饭的阶段，就算有上层的魔法师能够移山填海，可他们以前大多只会去研究一些贵族喜好的炼金装备和药剂，从来没有一个魔法师愿意将自己的魔法技能跟那些低贱的农奴扯上关系。 别说让他们研究种地和催生农作物了，只要说让他们将魔法用在日常普通人能做的事上，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对于原来的魔法师们来说，魔法，是超越普通人想象的技能，当然不能用于普通人的生活，要研究出各种普通人做不到的东西，才是他们对魔法的认知。 可从希雅开始，从女巫领开始，一切都变了。 在希雅看来，不论是女巫还是魔法师，是人都得吃饭，哦，是雪鹰也得吃饭，更不用说其他的魔兽了。 而魔法师的数量，可以说是千中选一，甚至资质好的更是万中选一，要不是如今出现了魔力潮，整个奥斯维拉大陆魔力元素开始恢复，很多魔力种子就算能感知到魔力元素的存在，一辈子也无法真正觉醒。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普通人的人口数量占据了绝大多数，魔法师想要获取更多的魔法材料，过上更好的生活，就得让普通人也能跟上自己的脚步。 从初期粮食紧缺的时候，魔法师们多出力，先养活这些普通人，到后期普通人的生产力提高之后，就能够生产出更多的材料，让魔法师们有更多时间和材料来研究魔法。 这是一个互助互利的过程，更何况，魔法师也是从普通人中产生的。如果没有大基数的普通人繁衍下去，那么就算魔法师的寿命远超过普通人，终究也会出现后继乏人的现象。 希雅从一开始，就以身作则，带着迪丽丝、艾拉和茱莉娅等女巫种田，后来抓到的魔法家族俘虏们也都是从种地炼金工坊做起，彻底打破了魔法师们原本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习惯。 所以在新的曙光之城，十几万曙光公民们，看到从洛山达魔法学院乘坐浮空飞艇赶来的魔法师和学徒们，当着他们的面在城外直接用魔法开始搭建玻璃大棚，圣光聚能塔，催生水稻……几乎都看得傻了眼。 对于曾经光明之神的狂信之城来说，圣光聚能塔是最吸引所有人视线的魔法造物。 这也是安娜和艾尔维拉、多米尼克这个月才推出的一项新产品。说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新的技术，就是希雅在研究了圣塔最顶层那个三角金字塔式的圣光聚能阵法之后，就把阵纹复刻下来，交给了多米尼克研究。 他们早晚要与黑暗邪灵一战，能够真正彻底消灭黑暗生物的，只有光属性的魔法，尤其是圣光。 可目前除了安娜以外，就只有安迪一个觉醒了圣光属性的魔法师。相比王都几十万黑暗生物，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人不够就用设备来补齐短板，提高火力输出，增强防御力，活人总不能输给这些死物吧！ 于是经过希雅和多米尼克、艾尔维拉的研究讨论，最终研究出了这种被称为“圣光聚能塔”的设备。 其实按照希雅的看法，这就是个大号的太阳能转化器，只是上面加载了许多块刻印着圣光符文的照明光板，等于是一座外立面完全由圣光符文板组成的“塔”，通过吸收阳光中的圣光之力，转化为圣光塔的能量，在有黑暗生物出现的时候，就会发射出从1-99块符文板不同范围的圣光照明，来抵御和消灭这些黑暗生物。 这种平时吸收能量，战时自动释放圣光，还可以通过魔晶石补充能量的可移动轻量级魔法装备，其实比起真正的法师塔和圣塔的复杂程度相差甚远，完全是为了应付当下的黑暗生物加急制造的针对性防御塔，好处是简单方便易搭建易挪动，坏处是防御力不足，如果遇到个强力的大骑士，一个冲锋就有可能将其毁坏。 艾尔维拉原本想要再多弄点支架和高阶合金来提高圣光聚能塔的防御力，被希雅断然否决了。 “你也说了，大骑士的冲锋才能毁掉塔座，可那些黑暗生物力，目前有大骑士吗？” 艾尔维拉一怔：“目前还没看到，但我记得，传说中是有黑暗骑士的。” 希雅点点头，“就算黑暗骑士，能撞毁塔座，可前提是他能够冲过圣光聚能塔所发射出的圣光阵，每座圣光聚能塔能够照射到的范围，最远可达到一千米，宽度可达五百米，只要每隔一千米设置一个圣光聚能塔，就可以在曙光城外，搭建起一道由圣光组成的防御阵。” “目前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那些黑暗生物，只要圣光聚能塔克制住这些黑暗生物，其余的人类大骑士，就交给人类骑士去对付吧！艾尔维拉，别忘了，我们现在拥有整个奥斯维拉大陆最强大的重装骑士团！” “所以，与其加强每座圣光聚能塔的防御力，不如多造几座圣光聚能塔出来，确保聚能塔之间没有死角会被黑暗生物趁虚而入，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新成立的曙光军团吧！” 曙光军团是从原来的威斯特领城防军和山地军团中挑选出来一部分精兵，加上又从冒险者工会里招募了一些新兵，配合终于成型的重装骑士团，目前已经抵达曙光之城，接替原来的城防军负责曙光之城的防御工作。 重装骑士团最早是以奥兰王室四王子路德维格带去的重装骑士团“送”去的装备和战马为基础组建起来的。大地之熊血脉的土系魔武骑士卡尔，目前是重装骑士团的团长。 他也是当初女巫领的第二个觉醒者，拥有强大守护力量和大地之盾，当然最初也曾经跟着希雅种过地，后来还在负责过一段时间山地军团的组建和训练，对希雅的忠诚绝无二心，为了训练好那些经过强化药剂和龙龟血脉药剂提升，成为真正魔兽的龙鳞马，他甚至有一段时间都是住在马厩里的。 五百重装骑士，看起来数目不算多，可他们每个人的装备都是整个女巫领，甚至整个奥兰王国最顶级的重装骑士装备。且不说身上的铠甲都是经过艾尔维拉重新淬炼打造，硬度和韧性比原来的铁板甲强了不止一倍，光是同样披上了铁甲，负重超过五百斤仍然能够奔跑如风的龙鳞马，体型也比原来的龙鳞马大了快一倍。 这些高达两米五，体重过千斤的魔兽，身披铁甲，载着铁罐头一样的重装骑士，头上还都戴着护面甲和铁角，齐齐冲出去的时候，足以让大地为之震颤，犹如钢铁洪流一般，足以冲垮任何敌人。 就算是吸血魔和黑暗邪灵对上他们，不光是无从下口，还要被这些铁甲上铭刻的圣光符文晃瞎它们的眼睛，杀伤力之大，别说五百重装骑士，就算一百重装骑士一字横排，冲杀过去，也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原本重装骑士最大的缺点，是耐久力差，从战马到骑士，负重过高导致他们最多进行两三轮冲锋就冲不动了，可这些龙鳞马在进行了强化和血脉提升之后，已经与原来的龙鳞马截然不同，别说冲锋两三轮，再多个五六倍也没有问题。 而这，足以碾压目前奥兰王国的绝大部分骑兵和步兵战团。 只不过这种龙龟血脉提升药剂实在数量有限，炼制起来也比普通强化药剂麻烦得多，希雅炼制了这么久，才勉强凑够了这五百骑士团的战马所需，就连强化药剂的出货量都不得不先为此让路。 但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有这样一支重装骑士团坐镇，让曙光之城的人都十分安心。 就连那些原来雷姆洛斯城的城防军看到重装骑士团进城时，都不由暗自庆幸不已，幸亏罗恩伯爵死得快，他们没有接到与女巫领作战的命令，直接被女巫领主斩首城主，全军投降，他们才避免了与这样一支可怕的军队作战。 否则，对上这样防御到牙齿的钢铁巨兽，他们破不了人家的防，人家却能像割草一样轻松地割掉他们的脑袋，碾压过去，将他们踩踏成肉酱。 除了重装骑士团之外，跟着进城的，是威斯特领的火枪步兵营。 魔能炮的威力虽然强大，但移动困难，耗能巨大，对于守城战来说的确是一大利器，可若是出城作战，小规模战役之中，就无法发挥强大的作用。 所以希雅让多米尼克带领科拉姆家族的人，研究魔能炮的小型化，最终形成的火枪，专门发射特制的火焰晶石弹，装备给步兵营后，也大大提高了步兵的作战能力。 毕竟，对黑暗生物作战，这种魔法武器的能量，远胜过普通的冷兵器。 当然，这种战斗对魔晶石的消耗也非常大，一般的贵族根本承担不起，让普通人用火焰晶石弹作战的提议，希雅刚提出来的时候，差点让多米尼克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他当初在科拉姆家族里，也算是天分高的中级魔法师，因为有创意能够研发出不少独特的魔法装备，就算是妓院出来的私生子，仍然得到阿尔文大魔法师的青睐，就这样，他手头的魔晶石数量也只有个位数，火焰晶石这种更是只听过没见过。 直到他成为女巫领的俘虏，见识了艾尔维拉徒手炼钢塑形，以及女巫领主手中大量的火焰晶石后，他就死心塌地地为女巫领效忠，这里不光有数不清的材料可以供他挥霍使用，还有女巫领主那比他还要大的脑洞和千奇百怪的想法，让他每天都沉迷在炼金造物的世界里，甚至主动砍掉了自己科拉姆家族的姓氏，宁愿当个女巫领的独立魔法师。 不过科拉姆家族毕竟是老牌魔能炮生产厂家，经过了阿尔文大魔法师的陨落和王都陷落之后，跟着布雷福德家的法师塔来的人已经不多，都是被圣光和黑暗邪灵筛选过一遍的，人品尚可，跟着他一起制造这些火枪时，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实现了女巫领主的异想天开后，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未来。 女巫领，不光有能够大量培养出魔法师的魔法学院，如今的炼金工房还能生产出这种让普通人也可以战胜魔法师的魔法武器，以后，谁还能是她们的对手？ 这些魔能火枪的威力，甚至超过了初阶魔法师的小火球术，更重要的是，只要普通的士兵经过训练后就可以使用，根本不需要魔法师。 魔法师的数量稀少，可是普通士兵的数量却是随时可以增加。 一把魔能火枪就能对付一个初阶魔法师，而一百把魔能火枪连发时，就算是中阶魔法师撑着魔法护盾，也未必能撑过两轮去。 这就是人多力量大的另一个版本。 希雅的火力不足恐惧症，一直督促着炼金工厂的不断创新和生产，终于在接手曙光之城后，开始将这些研发成果一一展现出来。 足以震惊世人。 听着重装骑士团轰隆隆地碾压式推进，从北城门进入后，缓缓穿过中心大道，抵达南城门外开始驻扎巡逻，曙光之城的居民们从一开始的震撼好奇，到后来终于安下心来。 这支强大的队伍，并不是来攻打他们的，而是来保护他们，保护这座城池的。 有了他们的保护，那些来自晨曦之城的工匠们，迅速地搭建起了一座又一座圣光聚能塔，在圣光聚能塔的庇护之下，木系魔法师们不断地催生水稻，风系魔法师帮忙控制微风进行授粉，最后再由农官组织农夫进行收割，并且由专业的农官来挑选粮种，火系魔法师再烧掉秸秆，土系翻地，水系浇灌……以便再进行下一轮的种植。 魔法师们带着魔法学院的小学徒们一起耕作，他们在晨曦之城里就已经习惯了通过配合施展魔法耕作的课程，如今到了这里，也就是换一种作物的区别，小家伙们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感觉。 可落在了曙光之城的居民眼里，这些神奇的魔法，以前就算是对光明之神最虔诚的祈祷，也顶多见到一两次圣光治愈术，或是在教堂处死女巫时，会在城中的中心广场用神圣之火进行行刑处决。 那种魔法会让他们心生敬畏和恐惧，不敢不遵从命令，不敢亵渎神明，只能忍受当下的痛苦和磨难，艰难地活着。 可现在的这些魔法师们施展的魔法，却让他们看到的，是新生的魔法，是希望的曙光，是充满了生机和未来的光芒。 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从晨曦之城来的人，无论是骑士、士兵还是普通的工匠农民，每个人都精神奕奕，昂首挺胸，充满了自豪和骄傲的情绪。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就算是魔法师，也不是高高在上压迫着普通人的贵族阶层，而是和他们一样，会种地、会干活，能够为了给他们提供足够的粮食，而辛劳耕作的人。 还好，现在他们也是女巫领的一员，以后也可以像这些晨曦之城的人一样，享受到魔法师们的照顾，享受到更多魔法造物的便利和好处。 从晨曦到曙光，每个城市，都开始了属于普通人的新生。 希雅站在城门楼上，俯瞰着城外一座座亮起来的圣光聚能塔，圣光驱散了外围的黑雾，让里面的黑暗邪灵无从遁形，吸血魔们也惨叫着后退，不敢继续靠近。 前一段时间他们主要是救援了外围贵族领地的居民，将大部分人都用浮空飞艇运回了晨曦之城，可毕竟拥有传讯飞鸟的贵族还是少数，而吸血魔和黑暗邪灵的感染性太强，许多村镇根本来不及求救，就已经被这些黑暗邪灵和吸血魔感染。 这些黑暗生灵的数量，如同滚雪球一般壮大着，哪怕希雅带着冒险者工会的成员不断在周围进行救援，能够抢救回来的，依然还是少数。 大量的黑暗邪灵开始聚集起来，朝着这一带人口最密集的城池进发，只是它们本能地循着人类的气息靠近时，却迎头撞上了刚刚建成的这道圣光防御线。 雪亮的圣光如同探照灯一般从圣光聚能塔照射出去，强度和亮度照在黑暗邪灵身上，就如同阳光融化积雪，几乎瞬间就能让黑雾散去，邪灵身上如同被浇了开水的冰雪，融化成一滩滩黑色的黏液，最终挥发在空气中，连一点儿残渣都剩不下。 “这就是圣光吗？”曙光之城的居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得是多么强大的魔法师，才能召唤出这么强大的圣光啊？” 来自晨曦之城的巡城军们却笑着说：“这不算什么强大的魔法，这是炼金工厂出产的圣光符文板组建成的圣光聚能塔，我们领主大人说过，别小看这些基础魔法，就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一旦聚合起来，再微小的光，也能够成为最耀眼的光！” 第126章 曙光之城中, 有不少是从王都逃来的，就算本地人，也曾经遥遥见过那些黑暗邪灵和吸血魔突袭路人, 覆灭村镇的惨状，对这种打不死或是死了还能打的怪物, 完全没有办法。 就算守城的魔能炮可以炸死吸血魔，可对于那些藏在黑暗里的黑暗邪灵则是毫无办法。 更何况，魔能炮需要大量的魔晶石，别说是罗恩伯爵，就算是那些昔日神官, 如今的魔法师们，身上也没多少魔晶石, 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 要不然, 这些魔法师和罗恩伯爵也不至拿人来炼药, 制造不死者和黑暗骑士。他们已经被光明之神厌弃, 无法再使用圣光, 光明的路子走不通，就只能想这些歪门邪道, 试图融入黑暗的同时，还能保持自己的灵魂不灭，成为黑暗永生者。 只不过，用别人的性命来替他们付出代价, 铺平道路罢了。 这些幸存的居民, 在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后，对罗恩伯爵和那些魔法师们简直恨之入骨, 若不是他们自作自受已经化作了黑暗之尘，连渣都没剩下, 否则真是会被人鞭尸甚至挫骨扬灰的。 只有曾经见过黑暗，忍受过黑暗带来的痛苦和折磨的，才会更加珍惜眼下有光的日子。 娜丽带着蒙妮卡，看着城外亮起的圣光，忍不住落下泪来，“蒙妮卡，你要记住，是女巫领主救了你，如果没有女巫领主，你已经死了。妈妈没有了你，也一定活不下去的。” “我们现在的命都是女巫领主给的，一定要听她的话，以后才会有好日子。” 蒙妮卡懵懂地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女巫领主所拯救的，可是妈妈既然这么说了，她当然要好好听着，这两天在救济站吃到那种热乎乎的米粥，简直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了。 这也是女巫领主大人带来的，或许这就是妈妈说的“好日子”吧！ 所有下城区的贫民们，都十分感激女巫领主，尤其是那些感应到自己身上黑暗气息被抽走的“病人”们，在他们一脚即将踏入地狱之门的时候，是女巫领主带人将他们拉回了人间。 在魔法师和重装骑士团及火枪步兵营出城清扫黑暗邪灵的时候，希雅就放开了城墙，准许城中的居民们在巡城军的保护下，轮流观看了这次作战过程。 其实每个人能看的时间并不长，基本上都是排着队，从南城门的东边上城墙，走到西边下去，边看边走，不带停的，如此只要想看的人，都能够轮流在城墙上看上几分钟城外的曙光之战。 只要看到这场面对黑暗邪灵和吸血魔如同摧枯拉朽般的战役，就能让人心生出无限的勇气，甚至有种如果我有这样的武器和装备，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昔日让所有人恐惧绝望的黑暗邪灵，变得如此孱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在圣光下惨叫哀嚎着化为一滩黑泥，成为重装骑士团马蹄下的尘埃。 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让所有年轻的男人和女人，都生出了无限向往之心。 听说如今的曙光之城，还在招收巡城军，原本属于罗恩伯爵的巡城军基本上都被替换下来，有些曾经压榨士兵残害平民的贵族和骑士们，都被筛选出来接受处罚。 说来也奇怪，很多人都不知道，女巫领主是怎样甄别这些人的善恶好坏的，可但凡被她指出来的人，哪怕表面看着如何善良正义，追查下去，都能翻出一堆的肮脏行径。 他们完全忽略了，那个站在女巫领主身边的小女孩。 好吧，希雅的身边，现在已经好几个在小家伙在争宠了。 因为这次要直面那些黑暗邪灵，所以安娜的作用不可忽视，她跟着洛山达魔法学院的浮空飞艇一起过来。安娜来了，茱莉娅摩根娜就肯定要跟着来，一来就看到黏在希雅身边的克莱拉，顿时人人都生出了危机感。 尤其是摩根娜，上次因为去碧空海的事，翘课冒险差点回不来，让希雅担心了好几天，直到追去了蓝达港才接回了她。虽然因此收复了蓝达港，但她犯下的错误，还是让希雅罚她抄写基础魔法知识二十遍。 那可是足足有转头厚的课本，小摩根娜抄得手都快要断了，还不敢让别人帮忙。 因为她知道，希雅只需要一个魔法就能甄别出这些字是不是她亲手写的。 没办法，用魔法作弊的确很容易，但前提是别出现在等级和魔法技能比自己高的人面前，否则就凭留下的魔力波动，有经验的魔法师就能轻易分辨出是谁留下的魔法痕迹。 就像希雅说过的，只要你用过魔法技能，或者说，只要魔法师走过的地方，写过的字，都会引起周围魔力元素的变化，她只要根据这些变化，就能够复原当时的情景，虽然没法将原景完全展现出来，但稍加推理，就能抓住这些作弊的小手段。 如果等她升级到高阶魔法师，就能够施展出“回溯”魔法，用水镜进行实景重现，比什么监控的魔法眼都要管用呢。 这是在警告小家伙们，不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谁要是敢用魔法作弊，就要承担起被逐出魔法学院，甚至废除魔力池的严重后果。 这次看到那些堕落的魔法师，更是让希雅提高了警惕，让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师生们集体来曙光之城，也是为了让他们亲眼看一看这座差一点被黑暗魔法师们“吞噬”掉的城池，让他们看一看外面那些黑暗邪灵和吸血魔带来的危害，只有看到这些，才能让他们心生警戒。 魔法的确能够给他们带来强大的力量，但拥有力量之后，是选择光明，还是选择黑暗，并不在于信奉的神明，而在于自己的内心，以及自己所做的事。 就像当初的光明教廷，哪怕口口声声信奉光明，遵行圣光教义，可内心早已被黑暗腐蚀，为权欲和贪婪蒙蔽，最终才会被光明之神彻底抛弃，成为黑暗的使徒。 所以要让这些孩子们，从一开始就要明白，哪怕学到了魔法，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都要有个底线。 像这些黑暗魔法师们，用活人来做实验，拿活人来炼制黑暗魔药，无论他们的初衷为何，都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看到他们的下场，也让所有人警醒，那些看似“捷径”的道路，往往都是通往深渊地狱的死路。 而同样觉醒了黑暗魔力的克莱拉，却因为她主动吸收了那些被当做炼药材料的病人们身上的黑暗魔力元素，反杀了那些黑暗魔法师，结果以一个真正黑暗魔法师的身份，站在了女巫们的这边，成为领地中第一个正式的黑暗魔法师。 希雅向学生们介绍她的时候，还想起了安吉丽娜·布雷福德的那个妹妹，那个很可能是黑暗女士转生的婴儿，只是就算是神明的转世，在婴儿阶段依然是个不会说话的嘤嘤怪，哪怕影响到别人，也无法真正使用魔法，所以暂时还不能算数。 而克莱拉，不但可以使用魔法，还能够清晰地辨别是非，立场鲜明果断，虽然有点粘人，但依然不失为一个好孩子。 摩根娜就有点不服气，原本她是魔法学院里最小的正式魔法师，在经过人鱼试炼之地的考验后，她和梅丽莎尔都晋升到了中阶魔法师，原本还十分骄傲自己超过了茱莉娅，就快要追上安娜姐姐，成为让妈妈最骄傲的天才宝宝，谁能想到就一眼没看到，这里居然又冒出来个厉害的小女孩，哪怕刚觉醒，才初级就这么厉害，还黏着妈妈不撒手，就让人很生气。 希雅只好跟她说：“摩根娜，你的水系魔法是所有学生里最好的，现在城外正在催生水稻，如果能控制好水田里的水，还能顺便养一些鱼，既能够增加些肉食，还能够让水稻增产，你要不要试一试？” 稻花鱼的养殖生态体系，在希雅原来的世界里，算得上是一项历史悠久的生态种植方法，她原来所在的国家，是一个有着几千年农耕文化传统的国家，种田和基建简直就是深入骨髓的血脉传承技能。 哪怕生在城市长大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也曾经在社交软件上玩过种田和偷菜游戏，甚至还有不少人会在各种网络游戏和软件上“云种田”，看到国家推出的各种新农业技术，都会与有荣焉。 她原本就是属于那种“纸上谈兵”的类型，看过不少种田基建类的小说，也玩过不少种田和基建类的游戏，没想到一朝穿越到这个魔法世界里，更是控制不住自己根植在灵魂里的种田基因。 摩根娜原本是不怎么喜欢种田的，作为一条小人鱼，她更喜欢大海，喜欢一切美丽的人和生物，而脏兮兮的种田工作，本能就不喜欢。 可是没办法，妈妈让魔法学院的学生们都在外面帮忙种田，如果她坚持要留在妈妈身边，肯定会失去妈妈的喜欢的。 尤其是那个叫克莱拉的黑暗魔法师，还一脸无辜地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跟着骑士团一起去跟那些黑暗邪灵作战呢？我也能消灭黑暗邪灵的！” 摩根娜立刻哼了一声，“我一定能种出好多好多的稻花鱼，你们等着瞧吧！” 希雅笑着摇了摇头，对克莱拉说道：“你现在的体质，并不适合出去。”她指了指外面几乎被圣光聚能塔的光芒覆盖的地方，克莱拉就眯起了眼睛，黑色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针眼大小，避免接受到更多的圣光刺激。 她现在已经成为黑暗不死者，吸收了那么多黑暗魔力元素，身体中的黑暗魔力元素将她完全改造，那个红发魔法师将她剖胸挖心都不死，是因为她所有的器官和血肉都已经化为黑暗魔力元素构成，只要有黑暗魔力元素，她的任何部位都可以不断再生。 可这种身体，却是完全经不起圣光的照耀和灼烧的。 她如果现在出城，和那些黑暗邪灵一样，也会被圣光融化，哪怕她能够一边融合一边再生，可那种痛苦，最终会消耗光她的所有魔力之后，将她化为飞灰。 所谓的黑暗不死者，是在黑暗中永生，却依然无法抵挡最纯粹的圣光洗礼。 “你在城里，在我身边，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希雅摸摸她的头，轻声笑道：“你看，没有你的话，我怎么能够那么容易分辨出，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人呢？”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稳住城里的局势，挖出这些坏人来，清理掉那些黑暗魔法师们留下的余毒，这任务，一点儿不比城外的轻啊！” 克莱拉听得挺起了小小的胸膛，有点骄傲地说道：“好的，我可以帮你的！” 她能够看到那些潜藏在人心中的黑暗欲念，那些充满黑暗和血腥暴力心思的人，在她的眼中，那就是个冒着黑色雾气的大号食物，无论在多少人当中，都是最显眼的存在。 而那些按照要求列队从城墙上观看城外作战的居民们，并不知道，那个站在领主大人身边的小姑娘，不仅能够看到人心黑白，还能够看到他们身上是否有黑暗魔药的残留。 在他们无知无觉地走过时，看到城外那辉煌灿烂的圣光和重装骑士团的碾压式战斗，激动得热血沸腾，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有细细的黑线飞出，被那个小女孩用手指轻轻勾走，缠成了一个个小球球，最后再捏成了一块块黑色的魔晶石。 这是独属于克莱拉的魔法技能。在希雅看来，或许就是在她觉醒之后，发现自己曾经咬伤过父亲蒙迪，为了阻止蒙迪变异，她就无师自通了吸收黑暗魔力元素的技能。这是由她当时最强烈的心愿形成的魔法技能，甚至超过了她从血脉传承中继承到的魔法技能。 只可惜她依然没能够救下父亲，只能在最后替他报仇。 而如今，她的眼里，吸收走这些贫民身上的残留黑暗魔力元素，每救一个人，或许就能让一个像她这样的小女孩，继续拥有完整的家庭。 当她的视线落在蒙妮卡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小女孩身上，曾经有黑暗魔力侵蚀的痕迹，但现在她已经完全好了，还牵着妈妈的手，一起看着外面迅速生长的水稻，被圣光照耀焚烧着的黑暗邪灵……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上，泛起的微笑，格外的甜美。 克莱拉的手停了一下，轻轻地扯了扯希雅的衣袖，“她……身上有魔力！” 希雅被她扯了一下，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一对母女。 母亲的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裙，不知道补了多少次，上面的补丁摞着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本布料的颜色，而她手中牵着的小女孩，身上的衣裙虽然也旧，但仍是完整的旧衣，比她的好多了。只是两人都瘦得可怕，尤其是小女孩的脸上没有孩童的婴儿肥，反而眼窝凹陷下去，带着种大病初愈的病态和虚弱，完全靠妈妈半抱着才走上城墙的。 一看，就是生活在下城区的底层贫民，那个小女孩身上，的确有黑暗魔力元素侵蚀的痕迹，只是魔力……希雅仔细地看了看她，冲着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你过来一下。” 娜丽原本带着蒙妮卡上城墙看这场曙光之战，也是想让孩子沾沾圣光的照耀，能够恢复得更快一点，尤其是听说看完之后，下去还能够给每个十岁以下的孩子领个白面包，就是为了这个白面包，她也得带孩子走这一趟。 可是没想到，忽然听到有人呼唤，莫名地，她就感觉到，是在叫自己的蒙妮卡。 抬起头来，望向那个说话的人，娜丽只觉得自己满眼都是明亮灿烂的光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那……那说话的人，竟然是女巫领主大人吗？ 希雅冲着那对直接懵了的母女招招手，微笑着说道：“这位女士，可以带你的孩子过来一下吗？” “我？哦，可以！当然可以！”确认真的是自己后，娜丽激动得差点要晕过去，赶紧抱着蒙妮卡走到了希雅的面前，本想要拉着孩子跪下行礼，却被希雅拦住。 “不必多礼，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孩子。” 希雅温和地问道：“她是不是先前曾经得过流感，昨天刚刚痊愈？” 娜丽使劲地点点头：“是的，她之前病得很厉害，我们交不起税，也不能去市政厅领药，我以为她救不活了，没想到……没想到忽然看到天上出现的魔法阵，从她身上吸走了一股黑色的雾气，然后她就好了起来……”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纷纷点头。 “是啊，我也看到那个魔法阵了！” “我也是看到有黑色的雾气从身上飞出去，然后突然就感觉轻松了许多，也不发烧了，原来是因为那个魔法阵啊！” “感谢领主大人！您的光辉照耀全城，您的恩泽让我们逃过恶魔的爪牙……” 希雅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并没有打算让这些人赞美自己，毕竟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是克莱拉，可若是说出她能够掌控黑暗魔力，又怕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 毕竟，像安娜这样天生拥有圣光之力的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去，所有人都会羡慕和崇拜她。 可若是让人知道克莱拉的黑暗魔力血脉，就会让人害怕她、避开她，甚至会有人将所有不好的事都扣到她的头上，污蔑她、迫害她……黑暗不死者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作为一个孩子，她并不应该承受这些猜疑和压力，所以希雅替她瞒下了这一切，将她带在身边，给她最好的照顾，却无法将这一切功绩归于她的名下。 结果自己却因此被人称颂，有种窃取了小孩子功劳的羞耻感。 “这并不是我的功劳，是我们女巫领中一位神秘女巫的魔法阵，只是她的情况特殊，所以不能够出面接受大家的感谢，我会代你们向她转达。大家继续观战，不要在此滞留。我只是看看这位女士和她的孩子。” 希雅安抚了一下激动的民众，让人指挥着他们继续前进，避免堵塞城墙，导致后面的人等得急了，闹出什么拥挤推搡事故就不好了。 人们从未见过一个如此温和可亲的贵族，在激动之余，都乖乖地听话继续前行，只是忽然觉得，外面热闹的场面，都比不上领主大人的清颜浅笑，哪怕她并不远居功，却更让人心生崇敬之感。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看中了娜丽母女，有认得她们母女的人，更是觉得意外。 这两人不过是下城区最底层的贫民，娜丽甚至当过站街女郎，前几天蒙妮卡的确病得要死，她也就没有出来，甚至还有人以为她们都已经死在了家里，却没想到她们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还能够得到新领主大人的亲自接见。 这样的荣耀，让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恋恋不舍地继续往前走着。 白面包，都没这个八卦吸引力高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领主大人到底要对她们母女说什么？ 是要赏赐金钱，还是要惩罚她们的不洁？抑或是发现了她们身上残留的黑暗魔力？ 要知道，先前一个幸存的黑心商人，在走上城头没多久，就被这位女巫领主大人一眼看出了他的黑心肠，让人将他抓住，翻出了他曾经贩卖奴隶，虐杀了几十个女奴的恶行，当场吊死在了城头上。 可娜丽母女，应该没有这个资格犯下这种罪行，却也被女巫领主大人拦住，为什么呢？ 娜丽的心一直提着，她也看到了那个黑心奴隶贩子的下场，也同样在猜测和担心着，女巫领主召唤蒙妮卡的原因，却又不敢拒绝，只能提心吊胆地等着她的发落。 然后就看到，女巫领主大人，将一块白色的水晶石放在掌心，递到了蒙妮卡的面前。 “小姑娘，把你的手放在这块水晶石上面，然后闭上眼，想想这块水晶石，应该发出什么颜色的光。” 蒙妮卡看着希雅的眼睛，在她鼓励的眼神下，几乎按照她一句话一个动作，小心地放上手，闭上眼，然后开始想象。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希雅手中的水晶石，在不到三个呼吸之间，骤然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是魔力！是魔法！那孩子是个魔法种子！” 第127章 希雅其实一直很想知道, 人体内的魔力元素是从哪里来的，要怎样才能激活人的血脉魔力，让普通人也能有更多机会学习魔法, 掌握魔法技能。 从那位教皇献祭神官，召唤黑暗之神开始, 打破了奥斯维拉大陆的封印，到海上的界壁消失，魔力潮不断出现，海上陆上的魔兽开始不断入侵人类生活领域……这一切都表明，黑暗邪灵和吸血魔只是开始, 并不是结束。 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一直如同鞭子般在抽打着她。 要快一点, 再快一点, 不仅要提高自己, 还要带动其他的女巫, 甚至整个领地……否则在不远的将来, 就要面对更加可怕的敌人。 黑暗邪灵和魔兽，只是这个最高等级才到高阶魔法师的奥斯维拉大陆的起步, 而绝不是终点。 所以她才赶着成立魔法学院，不断地招收有魔力感知的孩子入学，甚至给贫困学生补贴学费生活费，绝不让这些到了自己地盘上的魔法种子因为贫困而无法觉醒。 面对未来, 多一分力量, 就能多一点安全感。 除了那些本身有魔法天赋的孩子之外，希雅也一直在研究, 怎样能够让那些没有测试出魔法感知力的人获得魔力感知，学会魔法。 在这个充满魔力元素的世界里, 面对越来越多的魔兽和其他危机，以及打破界壁后可能出现的其他位面，如果本地的魔法师依旧固步自封，数量稀少，那么不管现在发展的多么好，一旦与其他位面接触，自己这边很可能就会成为异位面的奴隶。 没办法，从刚到这个世界开始，到挖掘出那些女神们的陨落历史，希雅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不但没有随着晋升而减轻，反而变得更加迫切和沉重。 现在，看到这个叫蒙妮卡的小女孩身上忽然出现的魔力涌动，加上她先前被黑暗元素侵蚀后死里逃生的经历，让希雅的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是了，人的潜能爆发，或者说类似动漫游戏中的“小宇宙”爆发，大多都是在面临生死危机之时，从她当初被沉入河底，到迪丽丝被差点被强B至死，到安迪被巨石碾压，到蒙妮卡被黑暗元素侵蚀……都是在最危急的生死关头，强烈的求生欲引燃了身体里的潜藏的血脉力量。 或许她应该查一查，这次黑暗侵蚀过后，有多少死里逃生的人，能够觉醒魔力感知。 娜丽和蒙妮卡，已经看着希雅手中水晶石发出那金灿灿的光芒，完全傻眼了。 蒙妮卡依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萌芽，流淌着，涌入了那枚水晶石里，然后就看到金光亮起，耀眼夺目，她有些害怕，却又舍不得松手。 “这……这是什么？” “是魔力元素。是属于你的魔力元素。”希雅微笑着说道：“小姑娘，你觉醒的是非常罕见的金属系魔力元素，你能感知和吸收周围的金属系魔力元素，如果好好学习修炼，以后就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魔法师。” “所以，你愿意加入我们洛山达魔法学院吗？” 蒙妮卡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说话变得结结巴巴的：“我……我……我能学魔……魔法？会……会……不会要……要……很多……很多钱？我……我没……没钱啊！” “不用钱。”希雅看看她又看看娜丽，补充说道：“对于能够觉醒魔法的学生，我们学院里不但免费学费，还会有奖学金补贴，并且给家庭困难的家长提供一份在食堂帮厨或者学院里的清洁工作，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娜丽迫不及待地答应，这种好事，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蒙妮卡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一个劲点头。成为魔法师啊！像这些女巫一样的魔法师，可以种地、可以盖房子、可以变化出许多许多难以想象的奇迹……对每个孩子来说，简直都是做梦都想要的好事啊！ 在这个世界上，谁能抵挡魔法的诱惑呢？ 希雅没有避着人，声音也没降低，周围的人虽然不能停下脚步围观，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还在朝这边看着，竖起耳朵听她们的对话，几乎都无心去看城外的战斗场面。 听到女巫领主不但许诺让这个贫穷的小女孩免费进入魔法学院学习，还提供给她的母亲一份学院里的工作，简直让听到的人都羡慕嫉妒得眼珠子红了。 忽然就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她是个妓女，怎么能进魔法学院工作，会玷污了魔法学院啊！”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在了娜丽的身上，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无比僵硬，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在众人面前，被当众审判，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眼光，都如同带刺的利刃，要将她千刀万剐，无颜再苟活于世间。 “不！——”蒙妮卡虽然不是很懂那些人为什么突然叫起来，可是能够感受到妈妈的痛苦难过，以及说话的那人汹涌的恶意，立刻叫了一声，伸手抱住了妈妈。 哪怕最困难的时候，娜丽一直保护着她，靠出卖自己换取回来的一点点食物，都给了她，为了让她活下去，妈妈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可在这个即将摆脱过去所有的痛苦与悲惨生活时，居然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妈妈，要断绝妈妈和她一起进入魔法学院的希望。 她能够感觉到妈妈的恐惧，如果离开了她，妈妈肯定会活不下去的。 恐惧和愤怒和悲痛在一瞬间冲上了小女孩的大脑，让在她怒吼的同时，抱住妈妈的双手发出了更为耀眼的金色的光芒，无数金系魔力元素受到牵引，纷纷朝着她的身上涌来，几乎肉眼可见地，在她的手臂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金属护甲。 她的力量还很微弱，她的手还很小，可她已经尽力，想要保护住自己的妈妈。 “妓女？妓女的女儿，怎么能学魔法？” “她是妓女，我在下城区见过她……” “我也见过，谁还不知道卢瓦德尔区的夜莺呢？哈哈哈——啊！” 那些七嘴八舌议论的人，说话开始越来越难听，污言秽语如同无形的利箭，朝着娜丽身上射去，哪怕有蒙妮卡的拥抱，依然无法抵挡这些话语中的森冷寒意和恶毒的伤害。 娜丽目光迷离地望着城墙之外，忽然想着，是不是她从这里跳下去，死了之后，就不会有人再这样说她，不会有人再嘲笑蒙妮卡是妓女的女儿，反正蒙妮卡现在有女巫领主的照顾，没有了她这个当过妓女的妈妈，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不会再挨饿，也不会再挨骂……而她，只是女儿的负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她被人揭穿“妓女”身份到想要踏出那一步，说来迟其实快，瞬息之间而已，可当娜丽刚想踏出哪一步时，却被人轻轻按在肩头，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肩头直冲脑海，让她被骂得混乱一团的脑海顿时清醒过来。 “妈妈！”蒙妮卡还死死地抱在她的腰间，不肯撒手，如果她跳下去，那么女儿也决计会跟她一起从这十多米高的城墙上摔下去，娜丽心头一颤，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拦住她的，正是女巫领主希雅。 她不仅拦住了娜丽，还向前一步，手中忽然多了把法杖，轻轻朝着人群一挥，刚才叫嚣得最大声的几个男人，忽然就发现真有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几乎将他们冻成了冰雕。 “说她是妓女，你们就干净到哪里去了吗？” 希雅有些愤怒地指着这些人，寒声说道：“你们看看她，看看她的孩子，是谁把她逼到了卖身这一步的？如果说她脏，我看你们这些人更脏！” “可是……可是……她身上会有脏病啊！” 众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却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反驳。 “是啊，妓女自己都不干净，怎么能去学院做帮厨或者清洁工作呢？” 多少贫民都得不到这样的工作，眼看着娜丽竟然能够沾着女儿的光进入魔法学院工作，哪怕冒着被冻成冰雕的危险，也忍不住抗议。 希雅冷笑了一声，反手一记水疗术刷在了娜丽身上，“你们再看看，她身上有病吗？”她的水疗术经过了晨曦之力的加持之后，疗效已经远胜过一般的水系魔法师，只比安娜的圣光治愈术差一点点。娜丽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就算有点炎症什么的，有她的水疗术治愈，也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娜丽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到脚将自己包围在里面，浑身的肌肤血脉筋骨都被冲刷一遍，说不出的惬意舒爽，从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这么好过，连脸色都恢复了几分光彩，不安地望着希雅，“领主大人，我……我可以在外面工作的，我不会连累魔法学院的……” “怕什么？”希雅沉声说道：“别说你没有他们说的脏病，就算真的有病，又不是不能治疗。在我的领地里，不但没有贵族和奴隶，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妓院和赌馆的存在，生病的人，有病治病，只要你们以后靠自己的双手工作赚钱，就没人再能说你们一句不是。” 她的眼神如同冰棱般寒冷透亮，扫视过众人，“希望大家以后记住，这里不再是奥兰王国的雷姆洛斯城，而是女巫领的曙光之城。不要再将以前那些欺压和迫害女人的手段用在我的领地里，一经发现，取缔一切公民福利，逐出领地。情节严重者，则按照所犯罪行轻重判处刑罚。” “以后，若是再有贩卖女奴者，杀！□□女人者，杀！虐杀女人及孩童者，杀！” 说着，她的手一挥，解除了冰冻魔法，召唤来巡城军守卫，“这几个人，既然这么看不起妓女，侮辱女人，就不要再在女巫领生活。带他们回家收拾东西，今天日落之前，逐出曙光之城！” “是！” “不要啊！领主大人饶命啊！” “饶命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几人纷纷跪地求饶，希雅却转过身去，只是安抚着蒙妮卡，压根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巡城军守卫很快将他们拖下城墙，却并没有堵住他们的嘴，任由他们绝望地哭喊求饶，震慑住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们。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出言反对。先前他们只看到了女巫领主仁慈善良的一面，看到她让人救济贫民，铲除黑暗魔法师，接收市政大厅之后，就开始安排人手统计人口，让魔法师去种田，就是为了让全城的居民不至于在这个冬天饿死冻死。 可他们却忘了，女巫领主同样有着雷霆霹雳般的手段，亲自潜入城中，直接斩首杀了罗恩伯爵，还一举消灭了几十个黑暗魔法师，让那些昔日在他们眼中无比强大的魔法师们死得连渣都没剩下。 这样的领主，又怎么可能会被他们三言两语左右想法，会心软地“法不责众”？ 他们真是太天真了！ 那几个“杀”字掷地有声，震耳欲聋，无论城墙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这灌注着魔力的话语，甚至能感觉到其中森冷的杀意，仿佛带着无垠的血海，铺天盖地地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谁能不怕？ 蒙妮卡则是无比崇拜地看着希雅，她能感觉到的更多，领主大人在说话时，一定是用了什么魔法，不但将声音，还将那种充满血色的意念传入了每个人脑海，这种强大的魔法威慑力，简直让人激动得浑身所有的毛孔都在颤栗。 以后，她也要好好学习魔法，不光要保护妈妈，还要成为像领主大人这样了不起的魔法师！ 希雅在城墙上的讲话，很快传遍了全城，也让城中所有的居民都知道，几个男人因为骂了一个刚刚觉醒的小女孩的妈妈是肮脏的妓女，被女巫领主剥夺居民权力，逐出了曙光之城。 更重要的，是女巫领主强调的那三必杀：“贩卖女奴者，杀！□□女人者，杀！虐杀女人及孩童者，杀！” 在大多数人看来，女巫领主虽然无比强悍，手下的女巫们也精通各系魔法，可多米尼克也不差啊，也是中级魔法师，还是炼金工厂的负责人。那些三大贵族魔法师世家中的子弟，大多数也是男人，总人数也不比女巫少。 更不用说现在的洛山达魔法学院和威斯特公学，其实入学的学生里，性别比例依然是男性大于女性。 只是他们忽略了这是建立在学院刚刚成立半年的前提下，女巫领成立还不到一年，大多数女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不曾给予她们学习的机会，甚至从小就被洗脑，她们应该以家庭为重，生儿育女是女人的天职，至于学习，那只会让她们学野了心，就算学了也比不上男人，又何必费那个劲？ 几百几千年的洗脑和根深蒂固的思想意识，不是希雅一句话、一天两天就能完全扭转过来的。 就算是许多女人自己，都没有求学的积极性，甚至畏惧学习，宁可在家里做事或是种地牧羊，或者得到一份纺织厂女工的工作，就已经十分满足，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成为一个魔法师。 甚至不少女人依然以嫁给贵族或者商人，当个衣食不愁的娇妻为荣，哪怕做有钱人的情妇，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是这个时代造成的痼疾，不是一个魔法就能解决的问题。 希雅也只能一步步地改变她们的思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女人的可能，看到女孩们无穷的潜力，她们才是魔法女神的宠儿，是天生灵性的生物，只是在女神们陨落之后，被那些男人掌握了权力，不断地打压和洗脑，抹去她们的灵性光辉，试图将她们束缚在家庭之中，让她们无法获得知识和力量，从而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地位。 这一次，她的话，让许多人忽然惊醒，哪怕女巫领主在平时用人之际，的确是看人的才华能力，并不局限于性别。看她重用的多米尼克和卡尔就能够看出，只要忠诚且有能力，男人也一样能够在女巫领获得尊重和地位。 可无论如何，这是女巫领，不是昔日的奥兰王国，不是男人们可以肆意辱骂女人，无论这个女人是贵族还是贫民，是妓女还是女奴，这些昔日被他们踩在脚底，任意玩弄、最卑贱的女人们，现在也成了他们不可以轻易触碰的存在。 多米尼克听有人传话之后，甚至大笑了起来，嘲讽地对着给他传话的人说道：“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是担心我触怒领主大人呢，还是希望我害怕领主大人，然后离开女巫领呢？”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我就是妓女的儿子啊！妓女的儿子都能当魔法师，女儿有什么不行的？说妓女脏的人，我看你的嘴更脏！” 他骂起人来比希雅更肆无忌惮，幼年时在黑街妓院长大的他，听过的脏话可比希雅多几百倍，骂起人来更是尖刻恶毒，照他的话说，没下诅咒都已经算是他的善良了。 一夕之间，曙光之城里，所有的妓院都被解散了。 妓院的老板们先被清算了一番，手上有人命的，直接抄家后吊死挂在了城墙上，没有人命的，就罚款罚粮，然后将抄家和罚没收来的钱粮物资，用来给这些妓女治病和培训，以后她们可以选择去上公学学一门手艺，也可以直接进纺织厂或炼金工厂做女工，无论哪一种，初期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市政出钱。 不光是这些妓女，在统计完曙光之城的人口后，还解救出了上千名女奴，其中大部分都是在罗恩伯爵和各大贵族庄园里，还有少数在商人家里。 除此之外，被扫荡的两个奴隶市场里，解救出了上万奴隶，年龄最小的只有三岁，最大的则有四十多岁，再老的，估计早就经不起折磨而死了。 毕竟，这个世界里，除了贵族骑士和超凡者之外，普通人和奴隶的平均寿命也就三十多岁而已。 曙光之城不像晨曦之城，是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城市，它的荣光和它的黑暗一直并存，奴隶、妓院、赌场、□□等等是永远挥之不去的毒瘤，却又是贵族们赚钱花钱的销金窟。 如今，希雅毫不客气地，直接将这些场所全部取缔关闭，将里面的人也全部废除了奴籍，对那些□□、妓院老板、赌场老板、奴隶贩子更是有一个抓一个，都吊死挂在城墙上示众。 对于这些人，都不用克莱拉的黑暗之眼分辨他们身上的黑暗属性，希雅都能看到他们身上的血色，杀得一点儿也不冤枉。 这些人的财富，都是建立在无数人的尸骨和血泪上的，光是吊死他们，其实都是最轻的刑罚，要不是时间紧迫，人手不足，真是把他们千刀万剐还能省根吊索。 看到城墙上悬挂着的几百具尸体，曙光之城的居民们，也终于见识到了女巫领主凌厉的一面，却又忍不住更加敬畏，更加开心起来。 正常人，普通人，谁愿意身边有个随时会绑走你妻子孩子的奴隶贩子，有个能将你最后一个铜板都骗光的赌场老板，更不用说妓院老板和□□老大，那些人的手里，不知害死过多少人，领主大人处死他们，真是大快人心。 原本那些被解救的妓女和女奴还有些害怕，怕以后生计无着，怕女巫领主离开之后，昔日的主人还会让打手把她们抓回去，那时她们将面临更残酷的刑罚。 可现在，她们亲眼看着那些贩卖她们、压迫她们、凌辱她们的人，一个个被吊死在城墙上，在临死之前，这些昔日在她们面前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们，也会惊恐地尖叫哀求，痛哭求饶，甚至被吓得尿裤子。 看着这些人的死，她们一边哭一边笑，终于有一天，她们可以畅快地大笑，痛快地大哭，不用再强颜欢笑，不用再忍着泪水，哪怕被虐打也要挤出笑容来面对这些人。 现在，她们可以笑着，看他们垂死挣扎，最后死不瞑目，挂在城墙上，那一具具尸体，是最好的礼物。 从此之后，她们就可以摆脱昔日的噩梦，像那些市政厅的小姐姐们说的一样，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只是不知道，是直接去当个女工赚钱呢，还是先去威斯特公学学门手艺呢？ 第128章 经过筛选和测试, 最终，整个下城区的康复病例里，除了蒙妮卡之外, 果然还找出了两个出现魔力感知的人。 无一例外，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女孩。 一个男性都没有, 无论年龄大小。 更奇怪的是，她们跟蒙妮卡一样，都觉醒的是土系一脉的魔力，蒙妮卡属于变异了的特殊金属系元素，其实也是土系的分支, 而那两个女孩，一个是最普通的土系, 另一个则是出现了沙化的特殊魔力。 那个叫莉莉丝的女孩刚好十二岁, 是下城区一个妓院里的雏妓, 就在黑心老板要拍卖她的初夜权时, 她得了流感, 病得几乎要死掉，如果不是同住的另一个妓女拿出所有的积蓄求打手们暂且放过她, 多留她一晚上，说不定就能好起来，也不至于让老板亏钱得话，她就被人直接扔到外面污水渠里, 直接随着污水进入下水道, 被里面的老鼠啃噬成白骨。 在留下来的那一天，她身上的黑色雾气被吸走, 迅速退烧，终于恢复了清醒。 反而是黑心老板和几个打手因为黑暗元素的侵蚀, 出去和其他的□□打了一架后，都开始发生变异，然后被吸干了黑暗元素后，直接扑倒在街头变成了一具具血肉销尽的干尸。 如今，莉莉丝终于知道，自己得救，是因为女巫领主让人吸收走了他们身上的黑暗魔力元素，才将一只脚踏入地狱之门的她拉回了人间。 而她在醒来之后，一害怕，部分身体就会变成流沙一般，过好一会儿，才会重新凝聚起来。 她一开始吓得半死，以为自己要死了，后来发现不大对劲，又怕被人知道，一直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直到市政大厅的小姐姐们开始登记和清点下城区的妓女，给她们进行体检治疗和课程培训，才发现了她的异样，将她送到了希雅的面前。 而另一个土系女孩，却是个半兽人女奴瑞贝特，原本是一个贵族豢养的宠物，却在发现她感染了流感之后，就将她和其他重病的人一起丢出了城外，其他人都死了，只有瑞贝特坚持挣扎着活到了最后，终于熬到了天空出现魔法阵的时候。 她不仅活了下来，还觉醒了兔族的土系魔法技能，直接打洞藏了起来，要不是饿得实在受不了，偷偷跟着去领免费粥，恐怕这会儿还在地下继续打洞躲藏着不出来呢。 被发现的时候，瑞贝特吓得要死，差点又想钻回地底下去，结果被希雅拎了起来，召出水球给她冲洗干净，又给了她一些食物，耐心地跟她解释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欺负她了，她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去洛山达魔法学院读书学习魔法，也可以获得免费食宿…… 或许最后免费食宿这四个字，打动了这个胆小的半兽人，瑞贝卡终于点头答应，然后很快就被茱莉娅拉走，去上魔法学院的第一课——种地！ 或许对蒙妮卡和莉莉丝来说，还没能完全了解和掌握自己的魔力元素，根本没法正常使用魔法，瑞贝卡却像是觉醒了本能一样，一觉醒就自动领悟了几个基础的土系技能，挖洞翻土之类的，熟练度完全不在茱莉娅之下，一去就成了魔法师们最欢迎的新人，让她受宠若惊之余，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了。 希雅让巡城军去清理了一下城外的乱葬岗，城里的下水道，果然又发现了不少尸体，用火球术魔法卷轴烧得干干净净，以免再有什么其他疫病传染开来。 以前晨曦之城里，也有一些逃过去的半兽人，在奥斯维拉大陆，因为魔力稀少，半兽人也很少有能觉醒魔力的，经过几百年的各种天灾人祸，现存的半兽人已经十分少见，尤其是像猫女兔女这种弱小的半兽人，基本上都是被人类豢养的宠物，经过言周孝文之后，成为贵族之中颇受欢迎的玩物，命运更是凄惨难言。 像瑞贝特这样，大难不死还觉醒了血脉魔法的，简直是万中无一。 希雅就让人将从各个贵族家中搜出来的半兽人奴隶都集中到了一起，由专人照顾，和瑞贝卡一起，从头学习人类的语言和文字，一见面之后，就感觉到，这些半兽人大多是弱小种族，也有几个力气大的牛头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可以说是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吃着最差的食物，偌大的身躯都快瘦成了一把骨头。 她先用治疗之雨给这些半兽人都清洗治疗了一遍，然后让人给她们送来了食物，好在这些半兽人的体质普遍比人类要强得多，也更喜欢沐浴治疗之雨，哪怕是长着猫耳的小猫女在治疗之雨中都翻过身摊开肚皮惬意地接受细雨滋润身体皮毛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原本怕水怕雨的毛茸茸。 好吧，这些小半兽人们，其实除了头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之外，生活习性完全像个人类，而不像是个兽人。 希雅不禁想起以前曾听人说过，那些桀骜的彪悍的兽人，都已经被屠杀殆尽，只有这些温顺柔弱的半兽人，完全是出于某些贵族的特殊癖好才保留下来。 而牛头人则是纯粹因为他们的种田天赋，是贵族农庄里最好的农奴，才能够一直保留种族血脉至今，可数量也下降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可以说，原雷姆洛斯城的这些半兽人奴隶，数量都已经跌到了百位数以内，若是按希雅原来世界的标准，这都是极危保护生物了。 这些从小就被当成宠物和奴隶饲养的半兽人，懵懂无知，对人类施加在她们身上的伤害完全逆来顺受，要不然就像瑞贝特一样干脆挖洞把自己藏起来，希雅费了好大力气都无法跟她们解释清楚现在的变化，最后还是茱莉娅来了以后，十分霸气地让她们都听话，跟她一起去干活，只要干活就有饭吃，管够，这些半兽人们就纷纷跟着她跑了，头也不回。 看起来，完全不敢面对希雅的样子。 希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的，有些挫败，还是艾尔维拉过来安慰她说道：“这些半兽人从小被教着要听话，听话才有饭吃，她们根本不懂得你说的奴隶和平民有什么区别，就算给了她们自由，她们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去哪里。倒不如让茱莉娅带着她们，跟魔法学院的孩子们一起相处久了，或许慢慢就能好起来。” 她说的很委婉，并没有说这些半兽人被养废了的事实，依然让希雅感觉十分痛惜。 “那些人，根本没有把她们当人看啊！” 艾尔维拉嗤笑一声，说道：“就算是人，尤其是女人，在那些贵族眼里，不是花瓶就是生育工具，最好一个个都是胸大无脑柔顺乖巧，任他们摆布玩弄，和这些半兽人女奴有什么区别？” “甚至有的时候，无知或许比什么都知道还好受一点儿。”她叹息一声，这两天她也协助市政大厅的人去妓院区清点人数和实施救济，看到那些女人的悲惨经历，饶是经常自诩为“铁人”的她，也差点掉下泪来。 希雅看这些半兽人可怜，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见得越多，就对那些贵族们越发痛恨，更加赞成希雅废除贵族爵位和特权，那些贵族们，若是全杀了或许会有被冤枉的，但若是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 半兽人们跟着茱莉娅出城种地，看到兔女瑞贝特之后，都松了口气，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虽然其他的猫女和兔女力气小也没觉醒魔法，干不了什么重活，可牛头人耕地种田都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吃饱了之后，更是能干，一个人就能拉动一台铁犁，比原本靠着驽马拉犁耕地的速度快多了。 魔法学院里还是缺少土系魔法师，现在一下子多了瑞贝特和莉莉丝两个，虽然莉莉丝现在只会将自己的身体沙化，帮不上忙，可瑞贝特的土系魔法十分熟练，翻地的速度一点儿也不亚于牛头人。 有了这些半兽人的加入，种田的速度又快了不少，魔法学院的老师们终于能够腾出空来，开始制作魔法肥料，免得这片田地被他们反复查催种后耗尽地里的肥力，最后变成全无养分的沙土，那可就彻底毁了这片良田了。 这种魔法肥料还是希雅最先配制出来的，是用那些在魔兽潮中被碾压至死的魔兽尸体和血液配制而成，需要大量稀释之后，才能让这些充满魔力的“肥料”用于肥田，实际上也是通过魔法让魔力元素催化土地的肥力代谢，避免因为频繁耕导致土壤的肥力流失。 后来学院里的魔法老师们，原本都对这些用废料制造的肥料敬而远之，但后来看到希雅居然还让人修建公共厕所，让晨曦之城里的人不要随地大小便，统一收集了这些粪便之后，教给那些农民用这些粪便制造废料的方法，大大地震惊了魔法师们。 她们是宁可用魔兽残骸和血肉制作的魔法肥料，也不愿去吃那些农民用粪水浇灌种植出来的蔬菜，而希雅没时间的时候，她们就主动接手了魔法肥料的制作，现在无论到了哪里，现场配置魔法肥料种地都已经变得十分熟练，完全看不出当初对这东西一个个都深恶痛绝的。 可以说，真的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半兽人都跟着茱莉娅种田去了，希雅安排完政务之后，就开始亲自引导莉莉丝控制自己的魔力元素。 没办法，这孩子如果不能够学会控制自己的魔力元素的话，就动不动出现一只手或一条腿沙化的情况，走着走着路都能直接摔一跤，一摔就能把自己摔成一地沙子，现在是没有敌人的情况还好说，如果遇上个敌人，无论是用风吹跑一部分沙子还是用水冲走一部分，都会导致她的肢体缺失，或者是少了一部分之后，她就没法变回原本同样大小的身体。 控制力量，对于这些刚刚觉醒的孩子们来说，是一件最困难的事。 莉莉丝甚至为自己的无力和无能还大哭了一场，她完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沙子，这样稀碎渺小的她，就算觉醒呃魔法，又能有什么用呢？ 希雅只能安慰她，“不要小看任何一种力量，哪怕是最细小的沙子，也能够搭建成一座塔，一座城池。只要你想，你的身体就会变成无数细沙，可以如同流水一般，通过任何地方，也不会害怕任何伤害，只要还有属于你的一粒沙存在，那谁都杀不死你。” 莉莉丝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真的吗？我真的会那么厉害吗？” “当然啦！”希雅笑着说道：“以前有个传说，曾经有个很厉害的魔法师，就叫流沙，他能够化作流沙，可以吞噬万物，而且无论什么武器都杀不死他，是个非常厉害的战斗型魔法师呢！” 莉莉丝听她说得厉害，忍不住有些脸红起来，小小声地说道：“我……我可能没法变得那么厉害，我……我还不会战斗……” 希雅摸摸她的头，这个小姑娘长得十分甜美可爱，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漂亮，可偏偏这种美丽，却是许多男人眼中最喜欢摧毁的。 她甚至庆幸，因为这次的流感，才能让这个孩子不至于落入那种悲惨的境地，及时得到了救援，摆脱了悲惨的命运。 可除了她之外，那个妓院，还有其他城市、其他国家，还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孩子，没有这份幸运，沦为那些变态的玩物，被蹂躏被摧毁。 “莉莉丝，不要怕，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现在的女巫领，不需要你这样的孩子去战斗。你只需要控制好自己的魔力，慢慢地，一点点学习就可以。不急，慢慢来。” 莉莉丝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可我……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能够帮领主大人做事啊！” 希雅笑着说道：“你先学会控制自己的魔力元素，让自己无论在人形时还是沙化状态下，都能够控制魔力，将你的精神力附着在这些沙子上，让每一粒沙，都是你……来，试一试！” 莉莉丝握着她的手，感受着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她的掌心传入自己的体内，推动着她的魔力缓缓在身体内流转，转了几圈后再回到魔力池。原本那到处乱窜的魔力，被这股气流牵引着，缓缓平息下来，跟着走了两圈之后，终于安稳地回到魔力池中。 等她再度调动这些魔力元素的时候，它们就变得乖顺了许多，想让它们到手上，就都到手上，想让它们到腿上，就到腿上，甚至连一条腿整个沙化以后，依然能够保持凝固的形态，而不是散落一地将她摔倒在地上。 这样尝试了一遍又一遍，莉莉丝终于开心地叫了起来，“领主大人！领主大人！你看——你看我终于能够控制我的魔力了！”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哪怕将一条腿化作流沙，甩到一边去，仍然能够控制住那些沙子，变化成细细的流沙，回到自己身边。 希雅笑眯眯地看着她像个孩子般惊喜欢快地大叫起来，开心得整个小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真不错！莉莉丝果然是最棒的！” 莉莉丝顿时又红了脸，摇摇头，说道：“我可比不上瑞贝特和茱莉娅姐姐，她们都比我厉害。我要是能够像她们一样，可以帮助领主大人种地，种出好多好多的粮食，那所有人都不用挨饿了。” 说着，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心翼翼地问道：“领主大人，我……我还能回去看看我的姐姐吗？” “当然可以。”希雅大方地说道：“不过她们现在都跟着民政部的人在协助救援一些失去父母的孤儿，你如果练习魔法累了的话，也可以去看看她们，告诉她们你现在的情况。我想，她们一定非常乐意看到你的。” 莉莉丝点了点头，如果没有那个妓女帮忙，她早就已经被丢进下水道喂老鼠了。哪怕妓院的生活充满痛苦和可怕的回忆，可她还是想去看看那个姐姐。 原本民政部是打算安排这些妓女先去培训上工或者学习技术的，可当她们听说民政部在清查人口的时候，捡到了一些被人遗弃的孩童，最小的只有几个月大，年龄稍大一点的也就五六岁。 这些原本是被□□控制下的乞儿和预备役，结果一场黑暗魔法阵的考验，让这些□□份子大多横尸街头，就丢下了这些孩子完全没人理会，足足饿了一天半，要不是小婴儿饿得哇哇大哭，小孩子们才跑出来偷食物，说不定这些孩子们饿死在那个地窖里都没有人知道。 民政部的人手也十分有限，一下子接收了足足四十七个婴幼儿，完全忙不过来。 于是这些等待安排培训和工作的妓女们，就主动提出帮忙照顾这些孩子。她们之中，很多人因为多年的摧残和药物控制，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看到这些被抛弃的孩童，同样有着悲惨命运的人，向这些孩子伸出了双手。 民政部的人也十分感动，特地从紧缺的物资里，调配了一些羊奶和牛奶过来，还教她们使用聚火术符文卷轴来煮奶，让这些饿了几天的孩子们能够先喝上一点热乎乎的奶垫垫肚子，再慢慢过渡到稀粥和面食。 莉莉丝见状也上前帮忙，那些妓女们看到她换了身干干净净的衣服，浑身上下洗得一尘不染，都差点不敢认她了。 还是那个当初救了她的妓女连忙把她拉到了一旁去，紧张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说你觉醒了魔法，可以跟着领主大人学习魔法吗？” “领主大人教了我很多，”莉莉丝点点头，“我能够控制自己的魔力了！可我想来看看你们，尼雅姐姐，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她小心地塞了块足足有绿豆那么大的一粒金砂在尼雅的手里，小声说道：“这是真的金子，你拿好了，听说可以换到不少食物呢！” 尼雅大吃一惊，“你从哪里来的金子？难道是从领主大人那偷来的？这可不行！快还回去，领主大人仁慈善良，说不定不会跟你计较……” “不是的！我没有偷金子！”莉莉丝涨红了脸，眼中都快流出泪水来，哽咽着说道：“这……这是我自己身上凝聚出来的，我……我可以变成流沙，也可以从周围的土地里吸收和提取到这种黄金。这……这是我今天练习了整整半天才凝聚出来的……我连领主大人都没告诉，就是想……就是怕你们会饿着……” 尼雅一把抱住了她，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莉莉丝，是我不好，我不该冤枉你的……” 莉莉丝见她哭了，顿时慌了，连忙替她抹去眼泪，“尼雅姐姐，你别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说着，她手忙脚乱地将那粒金砂又放回尼雅的手里，“你收下好不好？你不是还要养一个孩子吗？养孩子需要好多好多钱的！” 尼雅点点头，“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已经跟民政部的人说了，我想收养一个女儿，我会织布，还会缝衣服，以后可以学点手艺养大她。” 莉莉丝立刻笑了起来，“好啊好啊，那你就可以当妈妈了！我也可以当她的小姨妈！以后我们一起养大她。 两人抱在一起笑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喊，“牛奶烧开了！”就连忙去熄火倒出牛奶，用盘子盛着牛奶，迅速地吹凉下来，变成温热不烫口的时候，再用小勺子一点点喂给那个才六七个月大的小女婴。 小女婴连眼睛都没能完全睁开，却闻到了奶味后，主动地张开嘴，小嘴吧嗒吧嗒地吮吸着一口口喝下这温热的牛奶，终于停止了哭泣，在吃饱喝足之后，还打了个嗝，小脸上露出微笑，乖巧地陷入沉睡之中。 看着小家伙的睡颜，莉莉丝和尼雅同时松了口气，莉莉丝也是第一次照顾这么小的孩子，等她睡着了之后，才小声地问道：“尼雅姐姐，你说，我小时候，妈妈是不是也曾经这样照顾过我？” 尼雅却沉默了，良久，才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手，神色复杂地说道：“莉莉丝，不是每一个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你看看他们，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莉莉丝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她已经记不得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在妓院里长大，却不代表她不曾想念父母。 可是……原来真的，不是每一个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第129章 莉莉丝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可尼雅知道。 说起来，尼雅还认识她的亲生母亲，原本就算是她的“前辈”, 只是因为入行不久，就被发现是个易孕体质, 连续怀孕两次之后，就被一个男人买了回去，开始了专职生孩子。 别人家生儿育女，是为了家族繁衍，可这两人, 却完全将生孩子当成了一门生意。 莉莉丝的妈妈的确是“天赋异禀”，不光易孕能生, 恢复得还格外的快, 基本上每年都能生一胎, 还曾经生过双胞胎, 过去的十来年里, 她至少生了十几个孩子，可最后留在身边的, 也只有两个男孩。 其他的孩子，按照她对外的说法，是不幸夭折了。 可尼雅知道，那些失踪的孩子, 有的是卖给了那些无法生育的夫妻, 而有的，则是直接卖回了她原来所在的妓院。 莉莉丝并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雷姆洛斯城里，人也是商品之一, 尤其是像莉莉丝这样长得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价格更是远高出一般的女奴。 如果说她的妈妈是被迫成为生育机器的，尼雅还能够谅解，可当她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孩子卖回这里时，甚至不带一丝伤心难过，甚至为了价钱会跟妓院老板大吵一架，却完全不在乎孩子看着她离开时惊恐伤心的眼神。 她的爸爸……就更不用说了，那本就是城中著名的奴隶贩子，在他手下的男男女女，除了卖掉的之外，大多都是他留着用来配种，以便繁育出更有价值的“商品”。 比如半兽人，比如双胞胎，比如格外漂亮的孩子…… 尼雅甚至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不是莉莉丝的亲生父亲。 这个世上，有些父母根本不配为父母，有些孩子，也并非因为爱而出生。 莉莉丝，就不幸是其中之一。 尼雅只是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顶，“总之，你不要管他们，就算有人自称是你的爸爸妈妈，也不要搭理。你觉醒魔力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就会有人想要借你谋利，从你身上骗取好处。” “你要记住，是他们把你卖到了这里，已经卖断了你，就没资格再来要回你。你和我现在的自由，都是领主大人赐予的，除了领主大人之外，不要相信任何自称亲人的人。” 莉莉丝有些懵懂地点点头，对她来说，父母的确是十分陌生的称呼，她也记不清曾经与父母相处的日子，只知道从懂事开始，就在妓院里生活，被当成小跟班，小奴隶，还要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被男人们用危险的眼神猥亵地看着，直到最危险的时候，她病倒了，再醒来之后，就觉醒了这种奇怪的魔法能力，只要被人一触碰，身体就会化作细沙。 如果不是希雅领主的指点，恐怕她根本无法控制沙化后的身体，会跌跌撞撞地不断损失身体，最终化为再也无法凝聚人形的细沙。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化为砂砾，融入大地，成为谁也看不见找不到的一粒细沙，正是她最大的愿望。 只不过，希雅领主告诉她，哪怕一粒沙，也能建成一座塔，魔法师的力量，是超出凡人的想象，只要她想，也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莉莉丝，正是因为她的话，才开始正视渺小的自己，努力跟上她的指导，去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 既然尼雅姐姐说了，她的父母不是好人，那她就不要找他们，而是跟姐姐一起，养大这个小宝宝，在这个小家伙面前，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骄傲地挺起胸膛，下意识地用魔力牵引着地面上的细沙，砌成了一张小小的床，将那个小婴儿轻轻地放在上面，柔软的细沙凹下去一个坑，让孩子舒适地躺着继续睡觉，完全不会有半点被硌得慌的感觉。 尼雅看着而她的举动，也忍不住惊叹起来：“这就是魔法吗？莉莉丝你居然这么快就能使用魔法了，真是太厉害了啊！” 莉莉丝却红着脸摇摇头，有些惭愧地说道：“我是所有觉醒魔法的人里，最笨的一个。她们都已经能够帮着其他魔法师出城种田，只有我……我还不行……”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法帮上忙，是这次觉醒的女巫里最没用的一个，根本不配让尼雅姐姐这样夸奖。 尼雅却满眼羡慕地看着她“无中生有”般变化来的细沙，随意搭建成的沙床，“莉莉丝你根本不用去种地啊，你看看你做的这个沙床，是多么细腻多么舒服啊！能不能给我也做一个？” 现在她们所在地方，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妓院，而是被民政部称为“福利院”的地方。 这里收养着那些被捡回来的弃儿们，还有一些被遗弃在街头或家中无人照料的老人，因为原本属于某个贵族的府邸，被查抄之后，就腾出来做福利院。 尽管这里的房屋都是用巨石搭建而成，看着就十分结实华丽，可里面的贵重家具都被拉走拍卖，留下的是大部分都空荡荡的房间，虽然也留了一些桌椅和床柜之类的家具，但远远不够用的。 尤其是这些婴幼儿容易翻身滚下床，还得用东西挡着免得他们摔下床，要么就得一直抱着，哪怕像尼雅这样来做义工和领养的人数不少，也没法照顾到所有的孩子。 而莉莉丝用沙堆砌成的小床，自动升起了四面围栏，又十分软和，只需要铺上一层被褥，就能让孩子在里面睡得十分舒服。 “可这是用细沙做的……我怕没那么结实啊！”莉莉丝担心地伸手摸了摸这个“沙床”，先前希雅教她留心观察自己变化的细沙凝聚的过程，没想到在这里，不光可以凝聚自己身上的细沙，还能够从地上直接变出细沙来堆砌成她想要的形状。 而且……她意外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摸上去，这沙床居然不是一碰就散，而是紧紧地凝聚在一起，哪怕里面的细沙会随着她的用力而流动，可一边流走，一边又会飞快地补充上，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形状，怎么弄都没有散架。 莉莉丝有些不明白，却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做到了希雅领主说过的，叫什么……聚沙成塔吗？ 原来，细小的沙粒，真的可以凝聚成不会散不会倒塌的东西？ 莉莉丝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面，她能感觉到，只要站在大地之上，有土有石的地方，她就能召唤出无数细小的沙粒，然后用魔力控制着它们，搭建出自己想要的形状—— 尼雅姐姐想要的大床，还得有个桌子，几个凳子…… 莉莉丝简直玩得停不下手来，直到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被尼雅及时扶住，吓得不轻。 “够了够了，莉莉丝你弄得太多了！是不是累坏了啊？” 尼雅担心地看着她脸色煞白的模样，后悔地说道：“都怪我，你才刚刚学会魔法，我居然就让你弄这么多，当初神官施展一次圣光都要休息很久的……” “我没事，尼雅姐姐，真的没事。”莉莉丝深吸了口气，干脆地脱掉了鞋子和袜子，赤着脚站在地面上，感受着从土地里传来的力量。 地下，有无数魔力元素，原本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深埋于地底，可当她赤脚站在地面上之后，那些魔力元素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源源不断地朝着她的脚心奔涌而来，然后顺着她的脚心，流入她的体内，欢快地在她的身体里奔流回转，最后汇聚在魔力池处。 原本已经接近干涸的魔力池，迅速地被这些魔力元素填得满满当当的，不得不继续向外扩张了一些，才能够容纳下这些飞速涌入的魔力元素。 剩余那些没来得及进入魔力池，就被迫在她身体里转来一圈又出去的魔力元素，则是在她的周身盘旋着，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如同细沙组成的魔法保护。 莉莉丝有些意外，因为已经觉醒了魔力池，她也接受了希雅直接通过魔法技能灌输的一些基础魔法知识，知道魔法护盾是初级魔法师至少修炼到中段，有充足的魔力之后才能够施展出来的魔法技能。 而她现在就自动出现了魔法护盾，显然，是魔力元素溢出后的表现。 只要站在这片土地上，她就能够拥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元素！ 她激动地跟尼雅说了一声，就赶紧回去找希雅，准备向领主大人禀报自己的新发现。 在她匆匆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有一对男女刚好到了门口，与她擦肩而过，那个女人还疑惑地看了眼她的背影，却被那个男人粗鲁地推了一把。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让她们把莉莉丝交出来，既然领主大人废除了所有妓女的卖身契，那她就该跟我们回家了！” 女人点点头，走进福利院，朝着里面的人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看着那些老人和孩子，甚至捂住了鼻子，像是十分厌恶这里散发出的奶臭味。 有人注意到了她，悄悄地告诉了福利院的临时院长格温斯特。她是当初希雅从黑塔里救出来的女巫里，无法觉醒魔法的八人之一，曾经在威斯特公学里进修过厨艺和裁缝等五六种手工技能，和其他几人相比，她哪一种都不算出色，但她性格坚韧，善于组织活动，哪怕在功课上比不上其他人，但在管理课程上，却是遥遥领先。 这次，她也是通过曙光之城的行政管理人员考试，主动申请进入民政部的福利院，来照顾这些被抛弃的孩童和老人。也正是她主动向那些还没选择好工作的妓女们建议先来福利院做义工的，因而得到了这些女人们的信任和依赖，在看到门口一看就来者不善的男女时，就赶紧找到了她。 “这里是曙光之城的福利院，请问你们是来做义工的吗？”格温斯特拦住了那个女人，温和地问道：“这位夫人，我们这里还需要不少的义工，来照顾这些孩子和老人，你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不！我是来找我的女儿的！”女人果断拒绝，连忙说道：“她原来是夜来香会馆的，我去那里找她时，听说那里的女孩们都来了你这里。” “你的女儿？在夜来香会馆？你确定？”格温斯特当然知道，这些什么夜来香、夜莺、小天堂等等会馆，其实就是妓院，只不过套了个好听点的名字，实际上依然没有改变它压榨女人血肉的本质，面前的女人穿着厚实的衣裙和风衣，虽然不算特别贵重的衣物，也能看出至少是个中等资产的家庭，这样的人家，女儿怎么会在夜来香会馆？ 女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当然确定，现在领主大人不是废除了她们的卖身契，所以我来接她回家！” “骗人！你想接她回去，是想再卖她一次吧！”尼雅忽然从房间里走出来，有些愤怒地望着这个女人，“莉莉丝之前病得要死的时候，我去找你借钱给她治病，你不是说既然已经卖了她，她的生死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吗？现在你还来干什么？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她的妈妈！” 她没有告诉莉莉丝，就在几天前，看到莉莉丝重病垂死，她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还找妓院里的其他妓女们借钱给莉莉丝治病，还得花钱让那些打手瞒着老板，否则老板就会让人把莉莉丝扔出去。 那会儿她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去找珍妮弗借钱，想让她看在母女的血脉关系上，帮莉莉丝度过这次难关，可她和那个男人都断然拒绝，说是已经钱货两清，再无关系，根本不管莉莉丝的死活。 所以她才会在莉莉丝提起父母的时候，忽然就生气起来。 她还记得，当初莉莉丝的姐姐，就是在被卖出第一次后，出血不止，可那时的她根本求不到圣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所以她才会拼命救下莉莉丝，仿佛救下这个孩子，就像是救下了当初同样被父母出卖的自己。 可现在，这对狗男女，果然如她预料一般，竟然敢跑回来要人。 他们还只是知道领主大人废止了她们的卖身契，让她们重获自由，就迫不及待地来接人，若是让他们知道莉莉丝还觉醒了魔法，恐怕更是要把她当成一件奇货，不知要卖出多少高价去。 或者……更可能的是，让她变成跟珍妮弗一样的生育工具，去生下更多可能觉醒魔法的孩子。 这绝对不是她以恶意揣测这对男女，而是他们得到莉莉丝之后，肯定会做出来的事。 格温斯特眯起眼来，危险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当初是你们主动把女儿卖到妓院的？” “是……不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珍妮弗还没说完，她身后的男人也跟了进来，眼神放肆地朝着院里的女人们扫过，像是带着钩子一般，看得那些女人们都纷纷躲避，匆匆抱着孩子们躲进了屋子里。 哪怕以前她们是出卖身体的妓女，可现在她们已经自由了，不用再靠着卖身活命，就再也无法忍受被男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 这种眼神，总是会唤起她们一些屈辱不堪的回忆，让她们甚至无法对现在的自己。 男人的眼神最后落在格温斯特身上，看到她穿着女巫领行政管理人员独有的藏蓝色呢制套装，干练利落，显然身份与其他女人不同，便朝着她颇为“绅士”地行了个礼，说道：“女士，如果不是因为家庭的困境，无论哪个父母都不会舍得将孩子送去妓院的。” 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们的问题，就在于生的孩子太多了。莉莉丝当时还有五个弟弟妹妹，因为最小的孩子生病，我们为了给她治病，迫不得已才卖了莉莉丝。原本我们也想着攒够钱把她赎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仁慈的领主大人，慷慨地废止了所有妓女的卖身契，所以我们才会迫不及待地来这里接她回家。” 珍妮弗也跟着点头，还抽出块小手帕擦了擦眼角，“是的，莉莉丝是我最爱的女儿，我一直想要赎回她的……尼雅，我知道你喜欢莉莉丝，可你也不能污蔑我不爱自己的女儿啊！” “你胡说！”尼雅差点气得吐血，“你什么时候说过要赎回莉莉丝的话了？你明明说你跟她没有关系了，哪怕她死了也不会给她出一分钱的！” 珍妮弗可怜地看着她，“我没说过，尼雅，你不要故意挑拨分隔我们母女的关系，我爱莉莉丝，我来接她回家，难道你要阻止一个孩子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吗？” “你！”尼雅见她如此惺惺作态，完全不认账，可自己当初是一个人去求她的，根本没有其他人可以作证，若是被莉莉丝听到这话，是不是也会以为，她是在故意阻拦自己和父母团圆？ 她甚至想不出能够反驳的理由，想不出能够拆穿她虚伪面具的办法，只觉得胸口憋闷愤懑得快要爆炸，口中泛起了一股血腥味，真的是要被气得吐血了。 “别这样，尼雅。”格温斯特轻轻地抚了抚尼雅的后背，向前一步，站在了珍妮弗夫妻的面前，平静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把女儿卖给了妓院，她现在多大了？” “七年前，”珍妮弗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答道：“她现在十二岁，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卖了她，不光是她的弟弟妹妹们活不下来，她也要跟着我们一起饿死。这位女士，你应该明白，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每个孩子我都舍不得，可我不能为了一个孩子，放弃其他所有的孩子。” “七年啊！”格温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然你这么爱你的女儿，那你应该能够认得出她吧？你自己看看，这里有你的女儿吗？” 珍妮弗立刻指着尼雅说道：“我女儿一直是跟她在一起的，如果这里没有，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 男人也跟着说道：“尼雅，如果你舍不得莉莉丝，也可以跟她一起到我们家，我很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呸！谁稀罕加入你们那个肮脏无耻的家！”尼雅啐了他一口，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两个狗杂种，根本不配当莉莉丝的父母！” 珍妮弗冷笑一声，“你是嫉妒我能生那么多孩子吧！尼雅，就算让你生，你也一个都生不出来，所以才会跟我抢莉莉丝吧？我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莉莉丝是我的女儿，她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这是神明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格温斯特按住了想要发狂的尼雅，皱着眉说道：“尼雅一直在这里照顾孩子们，不可能藏人，你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吗？那我可不能把人交给你……” “能！我当然能认出来！”男人一听就急了，他一收到消息就赶往夜来香会馆接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还好听人说那里面的女人都来了福利院，这才赶紧带着珍妮弗来接人，他们虽然这些年都没见过莉莉丝，但听夜来香的老板上个月曾经夸口，说要在莉莉丝满十二岁的时候，给她搞一个隆重的拍卖会，一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因为，这个女儿出落得格外美丽可爱，要不是那该死的流感差点要了她的命，而那可怕的黑暗魔法阵又杀了妓院老板和那些打手们，她也不会在夜来香会馆留到今日。 所以，只要找一个十二岁的，最漂亮的女孩，就一定是他们的女儿莉莉丝，没错的。 他如此笃定的态度，让尼雅有些着急起来，却又被格温斯特按住，“让他们找——” 尼雅焦急地刚想开口，怕他们找到莉莉丝就会缠上她，可忽然之间想到，莉莉丝已经走了，还是去找领主大人了，格温斯特刚才一定看到了，才会故意让这对狗男女自己在这里找的。 呵，在这里找，就算是找上天，再掘地三尺，都找不到莉莉丝。 珍妮弗本来还想继续问尼雅，听到男人这么一说，以为他之前来见过莉莉丝，便不再说话，看着他朝里面的女人和孩子们望去。 格温斯特冷冷地说道：“管好你的眼睛，如果不想好好找你的女儿，胡乱看的话，我不介意请巡城军来挖掉个色狼的眼睛。” 男人干笑了两声，有些失望地看着里面的女人和孩子们，她们的脸上都带着警惕和排斥的神色，还有些害怕，可没有一个人，长得格外亮眼漂亮，或者与珍妮弗年轻时相似。 “怎么？还认不出来吗？”格温斯特寒声说道：“这里的人都属于福利院，福利院直属于领主大人管理的行政部，你们想要在这里骗人，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男人犹豫了半天，忽然看到尼雅似乎在遮挡着什么人，顿时眼睛一亮，冲过去一把拉开尼雅，指着她身后的一个女孩说：“这就是我的女儿，莉莉丝！” 这个女孩看起来十分瘦小，或许是因为那次流感生病才会变得这么瘦弱，也没有他想象中的美貌，可在这个福利院里，也勉强算是出挑的，尼雅还故意护着她，应该没错了。 被他指着的小女孩瞪大了眼，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尼雅呵呵一笑，刚想嘲讽他几句，忽然笑容一顿，像是僵在了脸上一般。 “莉莉丝……你怎么回来了？” 第130章 珍妮弗和男人一门心思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 忽然听到尼雅喊莉莉丝时，还以为她承认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份，正要抓住那个女孩跟尼雅对峙时, 忽然觉得身上一冷，整个人从头到脚, 被冻成了冰雕。 脸上的欣喜还没来得及转化成震惊和恐惧，就彻底凝固，使得五官扭曲如鬼怪一般，看起来格外滑稽。 原本对他们畏之如虎的小女孩，此刻的视线也落在他们身后, 露出了惊喜之色，就差点要朝着来人扑过去, 结果还是被身边的女人们拉住, 都跟在格温斯特一起, 恭恭敬敬地朝着来人行礼。 “领主大人！” 希雅冲她们微微颔首, 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她原本是跟着莉莉丝来看她做出来的沙床和沙桌，对于这孩子一开始懵懵懂懂, 到现在突然开窍的成绩，她当然要来看看，以示鼓励，可没想到, 会撞上了这么一幕大戏。 显然, 格温斯特和尼雅，是在故意引导那两人认错人, 只是没想到，莉莉丝会突然回来, 而且还带着领主大人。 好吧，幸好有领主大人在场，一出手，就让那个想要动手的男人冻成了冰雕。 “说说吧，这是什么情况？福利院，怎么会让这样的人进来？”希雅扫了一眼那个男人，哪怕被冻成了冰雕，那人先前动手时的凶恶之气犹在，加上先前只听到的只言片语，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格温斯特连忙说道：“他们自称是莉莉丝的父母，听说领主大人废除了所有人的卖身契后，要来接莉莉丝回家。尼雅说就是他们主动卖掉莉莉丝的，而且七年了从未见过莉莉丝，甚至连她生病需要钱的时候，都不肯借钱给尼雅为她治病……” 尼雅立刻点头，眼巴巴地望向莉莉丝，急切地解释：“莉莉丝，我真的不是想瞒你，只是那时候她不肯借钱，还说既然已经卖了，就跟你没关系了，现在又跑来找你，肯定不安好心，你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啊！” 莉莉丝则是神色有些呆滞地看着珍妮弗和那个男人，喃喃地说道：“她……她就是我的妈妈？” 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有见过妈妈，听其他在妓院里一起长大的女孩们说，在这里的女孩，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有的是被拐卖来的，有的是被家人卖掉的，但凡长得好一点的小女孩，卖进妓院的价格都比奴隶市场要高，无论哪一种来路，到了这里的女孩们，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妈妈。 运气好的，碰上个好心点的前辈带着，能少遭点罪，运气不好的，不到十岁就被推出去当雏妓，很快就会像没来得及绽放就被摧残的花骨朵，坠落消逝得悄无声息。 若不是有尼雅照顾，加上本身长得实在娇小，莉莉丝也没法等到十二岁，就这样，她现在的身高，也才刚到尼雅的胸口，发育不良的身体根本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却已经是从地狱大门口绕了一圈回来的人。 她以前也曾经梦想过，自己是不是被拐走的孩子，父母是不是在家里以泪洗面，想念她这个丢失的孩子，如果能够在父母身边，她该是多么幸福快乐的孩子。 好吧，这是她从尼雅姐姐的房间里，捡到一本骑士小说里的剧情。 在那个骑士小说里，贵族骑士拯救了被拐卖的伯爵小姐，战胜了妓院老板和□□打手，带着她一起逃出贫民窟后，带她回家，结果因为她的出身被骑士的父母嫌弃，正在此时，做客的伯爵夫人却认出了女孩是自己失踪的女儿，于是带着她去教堂，请神官验证血脉，终于证实了她的身份，于是皆大欢喜，女孩和骑士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其实这一类的骑士小说在市面上相当畅销，在外面流行的还有骑士屠龙拯救公主的，吟游诗人弹琴吸引贵族小姐的，郊游时遇到魔兽骑士英雄救美的……当然更少不了那些出色的骑士们在战争胜利后，获得大量贵族小姐和夫人们青睐，争先恐后成为他们的情人的剧情。 对于妓院的女人们来说，当然是类似于误堕风尘受到救赎的剧情更受欢迎，哪怕身在泥污之中，谁还没有个成为贵族小姐甚至传奇公主的梦想呢？ 只不过，那种剧情的前提，是有一对肯与她们相认的父母。 事实上，如果真的有贵族小姐不慎被拐卖沦落到妓院，恐怕她的家人不但不会与她相认，甚至会否认她的身份，宁可说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女儿曾经当过妓女。 但这并不妨碍女孩们爱看这样的故事，保留这样的幻想。 看到莉莉丝的表情，希雅心下唏嘘，她曾经看过一则报道，说是在中世纪的欧洲，底层民众中，有近三分之一的女人在当妓女，靠出卖身体活着。更不用说，哪怕在21世纪的时候，也曾经有个国家被称为欧洲子宫，甚至还有一些昔日战争英雄的孙女们，被迫戴着祖辈的勋章，向那些昔日的战败者后代出卖身体…… 英雄的时代，被传唱宣扬的英雄总是以男人为主，可一旦战败或经济衰败萧条，承受这一切艰难困苦的，往往都是从女人开始。 在那个世界里，猎杀女巫，压榨底层女性，不都是掌权者转移社会矛盾，挽救经济衰败的手段吗？ 这里，也不例外。 “莉莉丝，”希雅轻唤了一声，把她从震惊中唤醒，“你怎么想？”莉莉丝可没有克莱拉那种对黑暗属性的敏感，能够看到人心底的恶意，可她觉醒之后，希雅也给她用魔法灌输了不少知识，虽然没那么快能完全掌握，但是非黑白，她若是还分辨不清，以后恐怕就很难有什么长进了。 这对她来说，也是一次考验。 莉莉丝“啊”了一声，看了看珍妮弗，又看了看尼雅，忽地释然地一笑，说道：“我没有妈妈，我只有尼雅姐姐，领主大人，我不想跟她们走。” 希雅笑了笑，一挥手，收回了冰霜魔法，珍妮弗和那个男人瞬间解冻，却因为身体的僵硬麻木，一个控制不住都摔倒在了地上。 珍妮弗还在努力地争辩：“领……领主……领主大人，她……她还是个孩……孩子！我……我……我是她的妈妈……她……她应……应该……跟……跟我……” “莉……莉……莉莉丝，妈……妈妈爱你……你……你跟我……回……回家吧！” 她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一双眼死死地望着莉莉丝，眼中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惊喜之色。莉莉丝长得比她想象中还要漂亮不说，竟然能够请动女巫领主大人，能够跟在女巫领主身边，哪怕领主大人手里稍微漏一点好处下来，也足够他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尤其是最近市政厅在统计和惩处那些□□份子和人贩子，下城区这边的□□几乎都在那天的黑暗魔力爆发时死得差不多了，可还有其他半个城区里的人侥幸逃过一劫，可现在又被从晨曦之城来的这些市政管理人员盯着，谁知道哪天就会牵连到他们身上。 要知道，这些年除了卖掉自己生的孩子之外，她和那个男人，还买卖了不少的人，有的是买来配种，有的是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跟几个城区的妓院和奴隶市场关系都不错，以前是赚钱吃得开的好事，现在却成了随时会被斩首或绞死挂城墙上的死罪。 若不是现在的曙光之城外围还有黑暗邪灵和吸血魔，没有魔法师或者厉害的骑士跟随，出城就是送死，他们真是一天都不敢在这个城市里多待下去。 可若是能够哄回莉莉丝，她能够在领主大人面前说上话，为他们求情的话，或许他们就可以被赦免死罪，继续留在这里。 刚才哪怕被冻结在寒冰之中，珍妮弗依然看到，领主大人看着莉莉丝的眼神里，带着悲悯与怜惜，那绝对不是对奴仆下人的态度，尽管不知道领主大人看上女儿哪一点，会对她这么好，珍妮弗都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这是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再微弱的希望，她也要用力抓住。 她自己也曾经在妓院里生活过，深深知道，那里的女孩们，对于“家”的渴望。正是想要一个家，她才会不惜一切地抓住那个男人，哪怕这十多年里，都在不停地怀孕生育，可她依然觉得自己没有错，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一个这样“大家庭”的女主人而骄傲。 她相信，莉莉丝也不会例外，在那里长大的女孩们，谁会不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安全的家呢？ “家？”莉莉丝忽然笑了起来，“我已经有自己的家了！”她带着几分骄傲地望向希雅，“领主大人，你要看看我给尼雅姐姐和小珊迪布置的房间吗？” 她补充了一句，“小珊迪就是尼雅姐姐想收养的孩子，她长大以后，会叫我小姨呢！她和尼雅姐姐，就是我的家人。” “不！”珍妮弗尖叫了一声，“尼雅在骗你，我没有不要你！莉莉丝，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生下来的！”她因为愤怒而热血上涌，竟然说话流畅了许多，如果不是身体依然僵硬无比，她恐怕就要扑上去撕打尼雅，打死这个想要抢走她女儿的人。 只是没想到，她刚刚动了一下，还没能真正站起来，就忽然发现，周围的地面上，忽然有无数的细沙朝着她和那个男人涌来，而她身下原本坚硬的土地，也化作了无数细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沙坑，正在缓缓地吞噬着他们两人的身体。 男人才用力挣扎了一下，大半个身体就已经陷了进去不说，还有许多的细沙直接往他的嘴里灌，让他连嘴都不敢张开。他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望向珍妮弗，拼命地使着眼色。 “这是什么？啊啊啊！”珍妮弗抓狂地大叫起来，“领主大人，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女儿，你不能杀我啊……” “不是我。”希雅饶有兴致地看着莉莉丝不动声色之间，就能够控制这么多的泥土和石子转化为细沙，从一开始无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化沙，到现在不仅可以让周围的土石转化为细沙，还能够控制细沙凝聚成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孩子在短短半日内的进步，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天才魔法师的水平。 想到上一个这么天才的孩子，是当时还是哑巴的安娜，希雅的心中一动，是因为这些孩子经受过的苦难更重，所以觉醒的力量更强大，还是因为她们本身拥有强大的潜力，才会经历这么多苦难的遭遇？ “是我。”莉莉丝平静地看着珍妮弗，她已经不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女孩了，尼雅姐姐曾经保护过她无数次，现在，也到了她该站出来保护尼雅姐姐的时候了，要不然，她怎么能做小珊迪的小姨呢？ “你……你……你觉醒了魔法？”珍妮弗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到这个本属于她的女儿，现在变得如此耀眼，如此强大，强大到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自己就能成为一株可靠的大树。 “莉莉丝，我是你的妈妈啊！你……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我可以。”莉莉丝在接受希雅传授的魔法基础知识同时，也接受了晨曦之城定下的律法知识，对于魔法师们来说，快速记忆魔法可以帮助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记住许多基础知识，可最终能不能理解和运用这些知识，能够吸收和储存多少魔力元素，能够构建多少魔法回路，施展出几级的魔法技能来，完全要看个人的悟性和天赋。 每个魔法师，都拥有大量知识储存记忆，哪怕许多知识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也不妨碍他们构建出记忆宫殿来收藏这些知识，反正以后做成知识卷轴，也方便传授给学生们。 只有这样，才能使人类在短暂的寿命中，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最多的知识，不断提高魔法技能上限，达到可以与那些长生种生物和天生高等级的魔兽抗衡的水平。 死记硬背的东西，对她们来说，完全不是难事。 而希雅传给她的律法知识里，就有对于亲子关系的约定。 按照女巫领的新规定，非常简单：你养我小，我养你老。生儿不养，贩卖子女者，亦以买卖人口罪论处。 莉莉丝虽然不识字也没学过法，可这些知识灌入她的脑海之后，哪怕先前不明白的一些事，这半天时间，也慢慢地开始影响到了她的思想和眼界，尤其是亲眼看到尼雅和珍妮弗的争吵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在这条法律下的好几个案例。 魔法师毕竟是少数，没有魔力池的人，是没法接受记忆魔法的灌输，所以绝大多数人，没法像魔法师这样轻而易举地接受和理解律法知识，所以在制定女巫领的新法之后，希雅就让人将每次发生的案例，都附在对应的律法条文后面，让人更容易理解，也让负责判案的法官们更容易判处案件。 莉莉丝看到的第一个案例，就是安娜和她的父母，因为她的父亲和兄长们曾经在她幼年时试图抛弃和溺死她，所以当她主动提出与父兄断绝关系后，无需向父亲支付任何抚养费。而她的母亲，因为自愿跟她的父兄在一起，也放弃了跟她在一起生活的机会，只接受她每月给予的定额抚养费。至于安娜在女巫领和魔法学院享有的各种权益和福利，她的家人都无权享受。 这个前提，还是在安娜的母亲曾经是家里唯一照顾过她的人。 而莉莉丝看看面前的这对父母，他们生下她，只当她是个商品，货物售出，概不退换，哪怕她死了，也不会为她出一个铜币。 那么这个时候，她完全可按照女巫领的律法，申请断绝母女关系，拒绝再被他们吸血。 甚至……他们这种贩卖子女的行为，本就该接受律法的惩罚！ 她用并不流利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也凝聚住那片流沙，让珍妮弗和那个男人无法从里面挣脱出来，倒也不会再继续陷落下去。 至少，现在她还是没有亲手杀人的勇气。 希雅听到她的话，微笑着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就算是你的父母，贩卖自己的孩子，也一样是死罪。纵容恶行，就等于伤害无辜，莉莉丝，你做得很好。” 莉莉丝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又恢复了胆小的本性，低声说道：“谢谢领主大人！” 希雅也就不再为难这个内向的i人小女孩，让巡城军将珍妮弗两人带回市政大厅候审，然后跟着莉莉丝去看了她用细沙凝聚成的大床小床和各种桌椅板凳后，也不禁啧啧称奇。 若是其他魔法师，有这样的能力，说不定真的会去实现一下聚沙成塔，最不济也该是去盖个房子吧？可莉莉丝做得这些，真像是个玩过家家的孩子，都是些沙雕……哦不，沙塑作品，都是些日用家具，哪怕是用细沙凝聚而成，都十分的温馨可爱，看得出，她是个内心温柔细腻的女孩，真心向往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庭。 可惜，这样可爱的孩子，却摊上了那样一对父母。 表扬安抚了莉莉丝，准许她在魔法学院正式开课前可以继续留在福利院，希雅就去了市政大厅，从珍妮弗两人身上，她能够感觉到，没经过黑暗魔法阵“洗礼”的那半个城区里，这样的漏网之鱼恐怕还不少。 她原本在民政部统计出来的人口数据上，就觉得这座城市里的奴隶人口数量有些大，尤其是经过两次筛查之后，发现还有不少生活在地下的黑户和逃奴，就愈发觉得这个城市以前的畸形繁荣。 罗恩伯爵继承远亲的爵位，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他为了争取到这个爵位，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原本他只是个普通圣骑士，并没有多少积蓄，为争取爵位的花费有不少都是借来的钱，因此等到真正继承了爵位和领地之后，他就想尽办法地搜刮钱财。 除了收税之外，雷姆洛斯城还是奥兰王国最大的奴隶贸易市场。 说来也是讽刺，这座城市昔日还被称为圣光之城，城主罗恩伯爵是光明之神的狂信徒，也带动手下的骑士们成为狂信徒，修建了大大小小数十个教堂，并且拥有除了王都光明圣地之外最大的教堂。 可就在这样号称信仰光明的狂信徒最多的城市里，也有着最多的妓院，最多的奴隶贩子，最多品种的奴隶…… 除了希雅先前见到的那些半兽人奴隶之外，还有一些奴隶，竟然是这些贵族和奴隶贩子们，故意让制造出来的特殊品种。 他们为了迎合那些贵族的猎奇心理，以及对半兽人的特殊癖好，专门办了一个繁育中心，就是挑选一些品相出色的男女及魔兽进行□□繁育，哪怕繁育出来不少奇形怪状的畸形儿，被他们直接溺毙处理，但只要出现一两个特殊品种，卖相好看的，就能赚取到巨额利润。 珍妮弗和那个男人，其实也是繁育场的边缘人物，正是因为这两人的落网，已经偃旗息鼓悄然隐于底下的繁育中心，这次终于被挖了出来。 希雅看到被抓捕的人里，有一些是罗恩伯爵的亲信和雷姆洛斯城的老牌贵族，就知道这个充满罪恶的繁育中心，恐怕已经存在了很长的时间。 被彻底清查的繁育中心里，很多被救出来作为“种人”的男女，甚至根本不懂得基本的生活常识，他们都从小都被关在笼子里长大，等到能够生育的年龄就被驱赶着繁育下一代，除了吃喝拉撒和□□之外，根本什么都不懂，哪怕被放出笼子，都瑟缩着不敢离开，像是已经被驯化的宠物，完全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 在这些“种人”里，希雅看到了两个拥有尖尖长耳朵的“人”。 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精灵？奥斯维拉大陆上，竟然还有活着的精灵？怎么会沦落到成为“种人”的地步？ 而且……看他们的容貌，也远远没有传说中那般美丽，甚至还有些古怪，像是和其他种族融合的并不彻底，简直是照着不同种族的缺点长的一样。 至少，先前那个兔族的半兽人女孩，都没有的三瓣嘴，居然在这些“精灵”脸上出现。 130-140 第131章 想想自己先前感应到的血脉, 按照亚历山大族长的说法，说不定祖辈上还有冰雪巨龙的血脉，希雅就不去想原来那个世界关于生殖隔离的种种说法。 反正, 在这个已经有各种魔兽和魔法的世界里，万事万物皆有可能。 这些混血的半兽人和半精灵, 几乎都被繁育中心给养废了，希雅只能又安排人重新给这些从出生就被圈养在这里的人上课，教授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为了安抚他们，还把福利院的孩子们也安排过来一起学习。 这些人非常害怕陌生人, 却都很喜欢孩子们，能够跟孩子们一起从头开始学习认字, 他们惊恐不安的情绪才终于慢慢缓解下来。 “精灵族这种强大的长生种, 怎么会流落出这种混血精灵在奥斯维拉大陆上, 都快被人养成傻子了。” 希雅十分不理解, 在老祖宗的笔记里也找不到相关记录, 只能跟亚历山大族长打听，“不是说精灵族是天生的魔法种族吗？可这些混血精灵后代, 看起来一点魔力都没有，难道那些精灵们都不管的吗？” 亚历山大族长不屑地说道：“精灵才不会管这些混血精灵，事实上，那些长耳朵根本不承认混精灵是精灵, 认为这些混血种, 还有黑暗精灵，都是精灵之耻, 根本不容许他们踏足精灵的领地。只不过，精灵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奥斯维拉大陆, 前往魔法大陆和其他位面，现在留在奥斯维拉大陆的，也就剩下些混血精灵。” “除非和其他天生魔法血脉的种族生下的后代，其他混血精灵大部分都无法继承精灵的魔法天赋，尤其是在魔力元素匮乏的奥斯维拉大陆上。” “你是怕精灵来追究，找你的麻烦，还是打算借他们去找精灵要好处呢？” 亚历山大族长现在已经很了解这位女巫领主的性子，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以貌取人，以为她是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人是好人，但绝对不是那种圣母心的滥好人。 看到她说起这些混血精灵时的口气，亚历山大族长就想起当初她热情地建议自己带族人一起搬家到威斯特城堡孵蛋的事，那的确保护了这批孵化的小雏鹰，没让它们在刚出壳的时候就被冰原蝮蛇吃掉，可它们也给威斯特领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它还亲自出手帮忙杀了那个气势汹汹来找茬的高阶魔法师。 的确是双赢。 现在看来，希雅还打算在精灵身上，找下一个双赢的机会吧！ 亚历山大族长劝她，“那些长耳朵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一个个都十分高傲冷漠，若是知道你养着这些混血精灵，恐怕不但不会感激你救了他们，反而会觉得你留下精灵的耻辱，要跟你决斗或者让你赶走他们呢！” “呃……不至于吧！”希雅大为意外，没想到精灵一族的血脉歧视这么严重？哪怕是混血精灵，不也是精灵吗？ 亚历山大族长哼了一声，“怎么不至于？当初精灵族要不是跟黑暗精灵打得损失惨重，也不会被人偷了精灵母树，差点灭族……” “啊？精灵的母树被偷了？不是说纯血精灵都是从母树上诞生的吗？那岂不是等于被偷家偷崽？” 希雅没想到这八卦是越吃越有，果然活了四百多年的雪鹰族长知道的就是多啊！ 亚历山大族长点头说道：“虽然不是整棵树被偷，但也被偷走了一半，还有生命之水，听说那一年精灵的母树上没有一个小精灵出生，反倒是黑暗精灵的数量增加了不少，那些黑暗精灵，可不在乎什么混血不混血，现在外面生活着的混血精灵，大多是黑暗精灵的后代。” “那些黑暗精灵同样不会在乎混血精灵的死活，所以……这些混血精灵根本没法帮你提升纯血精灵的好感度。” 就差直说，放弃吧孩子，精灵那种傲娇长耳朵，才不会跟你做双赢的交易呢！ 希雅倒也没真想跟精灵做什么交易，无论是以前看过的各种影视和小说设定里，精灵都是一种骄傲又美丽的种族，人类对他们抱有美好的幻想很正常，但像这种将混血精灵圈养起来做种的行为，就实在太恶劣了。 所以她是真担心被精灵迁怒上，毕竟就算以前精灵离开了奥斯维拉大陆，不会管这里发生的事，可现在界壁被打破，以后可能会有外来的强大种族，也可能有这些昔日生活在奥斯维拉大陆的魔法种族回归，到时候因为这个，被精灵记恨迁怒，那才是真的无妄之灾呢。 她也没让人给这两个混血精灵特殊待遇，只是让半兽人瑞贝特经常过来看看她们，虽然瑞贝特没有兔族典型的三瓣嘴，可她也有长耳朵，至少外型上跟她们更相近，能够让她们安心交往。 没办法，这些有兔族血脉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胆小，连说话大一点声，都能吓得她们半天不敢吃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真不知是被这里的人故意养成这样，还是天性如此。 这些被繁育中心培养出来的人和半兽人，没有一个拥有魔法感知力的，希雅觉得有些奇怪，就挨个检查了一遍。那些人类也就罢了，混血精灵则像是被什么禁制封印了原本血脉中的魔力元素觉醒，她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揭开禁制，又去请教了亚历山大族长，倒是把老雪鹰吓了一跳。 “你碰那个干什么？混血精灵本来就是不受欢迎的存在，神明自然不会容许他们传承血脉魔力。那种属于天生的魔法禁制，你若是硬解，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 希雅吓了一跳，后怕不已，自己还是冒失了。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生殖隔离，但有各种各样的神明，其中就有各个种族的神明，各种神明对混血种族的态度都不一样，像是龙族就有许多混血后裔，不管它们承不承认那些龙裔，但至少会给龙裔一个血脉提纯和晋升的机会。 毕竟，有不少人类当中，也是靠着融合各种高等魔兽和魔植来提升自己的魔法血脉等级，所以希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封印血脉魔力的禁制，险些失手害了那两个混血精灵。 为此，她特地让厨娘多做了些水果蛋糕给那两个混血精灵送去，听莉莉丝和瑞贝特说她们只喜欢吃水果和鱼，不喜欢吃肉和面包，想来这种水果蛋糕应该能够得到她们的喜爱吧。 没想到送去没两天，就听瑞贝特说，那两个混血精灵想要求见她一面。 希雅欣然同意，哪怕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可是挤出时间来招待一下这些生来就注定悲惨命运的可怜孩子，希雅还是非常乐意的。 虽然这两个混血精灵的容貌更像是兔族兽人，没有她想象中的精灵那么美得超凡脱俗，却也清秀可爱，眼神中带着清澈的懵懂，怯生生的模样更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不用怕，你们想见我，是生活上有什么不习惯，还是有什么要求吗？” “尊敬的领主大人，我叫路易莎。” “我叫多萝西。” “感谢您的仁慈和善良，拯救了我们。” 两个容貌相似的精灵一人一句，声音十分动听，希雅也听得十分愉快，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想听听她们的来意。 路易莎紧张地说道：“领主大人，我……我我们也想帮助魔法师们做点事……” 多萝西跟着点头：“我会种菜！姐姐还会养兔子！” 路易莎：“多萝西种出来的菜，比别人种出来的都要大！” 多萝西：“路易莎会给兔子唱歌，兔子们就会长得飞快，而且很快下崽……” 希雅愕然地看着她们，迟疑了一下，“可以伸出你们的手，让我握一下吗？” “可以！”姐妹俩几乎异口同声，齐齐伸出手去，脸上还泛起点红晕，眼巴巴地望向希雅，简直觉得能够被领主大人握一下手，今天回去就不用洗手了，一定要保留这种感觉和气息，越长久越好！ 希雅略有些尴尬，保持微笑着握住她们两人的手，控制着魔力，用水系魔力温和在她们体内转过一圈，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魔力觉醒的迹象，便松开了手。 “既然你们想要做事，那我会安排的。不过你们的功课也不要落下，以后要读书识字，还要会基本的算术，才不容易被人骗了，明白吗？” 路易莎和多萝西一起点头，哪怕原本她们真的是不爱学习，只想着找到事做就可以摆脱学习，可被领主大人这么一说，她们忽然又觉得自己可以了，回去就把老师罚抄的生词抄十遍，哦不，五十遍。 等她们走了以后，瑞贝特才讪讪地来向希雅道歉：“领主大人，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原来是不想学习，想要找个工作逃课的。” 她自己是个非常努力的半兽人，每天除了要跟魔法师们一起出城种地之外，还见缝插针地学习各种魔法知识。 希雅给魔法学院的学生都提供了魔法基础知识和女巫领法律法规记忆卷轴，就是为了方便这些孩子们能够快速记忆那些属于死记硬背的东西，节省时间去做实验，毕竟魔法技能熟练度都得在实际运用中才能刷上去。 若是放在原来的世界，她这妥妥的是填鸭式教育，肯定会被人骂拔苗助长，可现在面临黑暗邪灵和吸血魔的扩张，还有即将到来的界壁外高阶物种的入侵，以及更多的位面种族，她感觉危机迫在眉睫，都恨不得能让这些孩子们一下就能学会所有的魔法，才不至于在未来的危机中送命。 当初安娜和茱莉娅她们跟着她学习的时候，她还没到中阶，没法做出这种记忆卷轴，就能看出茱莉娅的学习进度明显不如拥有超强记忆的安娜，可实际战斗力，魔法运用水平，茱莉娅更胜过安娜。 这就是实战派和学院派的差距。现在茱莉娅通过记忆卷轴能够记住更多的魔法技能和魔法常识后，哪怕还没有晋升中阶魔法师，也是在初阶魔法师中打遍同阶无敌手的存在了。 而更多的魔法学徒们，也因此摆脱了需要死记硬背上好几年的魔法基础知识，毕竟，那厚厚一大本多达数万种魔法材料大全，正常人就算是背上十年都未必能全部记住。 现在通过记忆卷轴，可以直接将这些基础知识刻印入记忆宫殿，需要用到的时候，则可以迅速检索翻查，就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也避免了一些因为记忆不清晰而导致的错误。 以前几乎每节课都有魔法学徒因为记错了魔法药草的属性用途，或是魔法材料的特性，导致实验失败，轻则炸烧杯坩埚，重则炸实验室，要不是校徽上铭刻着初级魔法护盾，恐怕每天都得有人去找安娜治疗。 魔法师们的学习可以靠记忆卷轴来减轻负担，可普通人的学习，就没法逃避了。 希雅在普及基础教育方面，从晨曦之城，到蓝达港和曙光之城，一点儿都没放松。尤其是对从繁育中心解救出来的这些人，更是担心他们因为原来的圈养形式被养废了，所以特地派去了最好的老师给他们上课，没想到这些已经习惯了被圈养的人根本吃不了学习的苦，尤其是路易莎姐妹，居然宁可去干活也不想上课。 似乎，普通人里，真的有不少人，对她的这种强制扫盲工作有些抵触情绪呢。 在许多人看来，他们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读书写字这种技能，更不用说算术，十根手指头就能算清楚的每日收入，哪里用得着学习那么复杂的算术。 或许很多人，这辈子唯一见过的文字契约，是自己的卖身契，就算那上面，他们这些不认字不会写字的，也可以按个手印就代表了。 对于领主大人强制要求大家在下工后去夜校学习的事，很多人都不愿意去，有那个时间精力，他们更乐意去小酒馆买上一杯劣质的便宜麦酒，坐在一起吹牛说笑，听听那些冒险团的传奇故事，这日子就十分惬意舒适，总好过去抓着那种稍微用点力就会断了的笔，歪歪扭扭地写自己都认不得的字。 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可身体力行，从未想过明天。 哪怕再怎么感激女巫领主给他们带来的现在的好日子，依然觉得领主大人强制大家学习，实在是一件浪费力气的多余的事。 希雅听完瑞贝特的话之后，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现在嫌我管得宽，就不怕别人欺负他们不识字，哄着他们签下卖身契或是欠条吗？不识字，不会算数，到时候就算被人卖了都不会替人数钱呢！” 瑞贝特亦是十分无奈，她就是被人卖过好几次的奴隶，当然知道什么什么是卖身契，只是—— “领主大人，其实很多奴隶，根本没见过自己的卖身契。我们从小都不需要认字，也不需要算数，对我们来说，那都是贵族和商人们的事。大伙儿都觉得这些跟自己没关系，只要能干活，有钱拿，过一天算一天吧！” 希雅用手中的笔轻轻地敲了敲书桌，若有所思，“这样啊——那他们喜欢听故事吗？我听说以前吟游诗人在酒馆唱诗很受人欢迎的。” 瑞贝特点点头，“喜欢。没有人会不喜欢吟游诗人的。”她顿了一下，有些脸红地说道：“除了个别喜欢勾引女人的以外。” 希雅差点被她后半句话噎住，好吧，吟游诗人能歌善弹琴，大部分都风度翩翩，不光弹琴能够打动人心，还擅长讲各种传奇爱情故事，的确是许多普通人眼中的风月老手。 这个时代，贵族会养许多情人，贵族夫人和小姐们同样会有很多情人，社会风气总是在保守与放荡之间来回摇摆，是非黑白完全取决于上位者的喜好。 所以，不光要制定明确的法律法规，还要想办法让更多人的接受的同时，主动地去学习。 学习的确是一件苦差事，能够吃得了学习的苦的人，才能够在以后的工作中少吃苦。 可那些底层人并不懂希雅的苦心，不光自己厌学，甚至觉得领主大人要求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必须读书，而不能去做工赚钱，实在是多管闲事，影响了他们的家庭收入。 这里可没有什么计划生育的概念，无论是贵族还是贫民，都觉得生孩子是多多益善，因为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落后，卫生环境差，导致新生儿的夭折率一直居高不下，只有多生孩子，才能提高孩子们活下来长大的几率。 只要度过了前几年的危险期，能走能跑能说话开始，普通人家的孩子就要开始学着做事，大孩子照看小孩子，甚至出去打零工赚钱的比比皆是。 以前那些孩子们去捡垃圾要饭送信的，多多少少还能赚回几个铜板，买几个面包，总好过现在去上学什么活都不干了。 要不是希雅让这些基础教育的小学校免费为孩子们提供一日三餐，能够为这些人家节省孩子们的伙食费，恐怕这些人家更不可能送孩子们去上学，哪怕这些5-12岁的孩子接受的是完全免费的义务教育，也不如出去做事赚回来的几个铜板。 尤其是那些超过十岁的孩子，原本都可以当半个大人使唤，现在都被送去学校，赚不到钱，甚至有时候还要花钱买书，就更加让他们不乐意了。 可这是女巫领主的命令，不容反抗，甚至还让许多工厂都明确登记了工人们的家庭状况，对于那些剥夺孩子上学权力的家长，会被直接辞退，不光要丢了工作，还有可能被民政部以“虐待儿童”的罪名罚款和取消监护权，将孩子带去福利院继续读书。 在希雅的监督下，女巫领三大城市到周边村镇的孩童都被送进了学校，可那些成年人的扫盲夜校，却一直都没什么起色。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敢像路易莎姐妹一样，求见希雅，宁可干活也不想上学读书，但不得不承认，这里摆烂的得过且过的底层人数还真不少。 希雅就找来了扫盲夜校的校长英格丽德女士，她和格温斯特一样，也是当初从黑塔里救出来的普通人之一，因为原本就出身小贵族，从小学过一些贵族知识，文化水平远高于一般人，所以在创办夜校的时候，凭借优异的成绩获聘为夜校校长。 在她看来，能够学习知识，完全是领主大人给大家的恩赐，这都是以前只有贵族们才掌握的知识，如今免费向大家开放，准许大家免费学习，这些人居然还偷懒翘课不好好学习，简直就是扶不上墙的的烂泥，完全没法教导。 这就导致她的工作业绩非常难看，得到领主大人召见的时候，以为自己就要失业了。 结果没想到，希雅却问她：“你会不会写小说？” 英格丽德一下子就愣住了，“什么小说？” 希雅笑着说道：“就是那种通俗易懂的传奇故事，我听瑞贝特说，很多人宁可去酒馆听吟游诗人唱诗，也不愿去夜校上课。所以我想，如果你写一些受人欢迎的小说，各种大家喜闻乐见的故事，能不能提高大家对学习的积极性呢？” 英格丽德完全懵了，一脸问号地望着希雅。 希雅只能循循善诱地说道：“就比如说，一个普通女孩，觉醒了魔法血脉，成为魔法师的故事。或者一个农夫，被蛇咬了一口，觉醒了魔力，成为魔武骑士，加入冒险团的故事……你可以去冒险工会跟人聊聊，找点素材，然后写成小说。” “让那些吟游诗人们讲一部分，剩下的都让书商们印刷成书，只有自己去看，才能看到故事的结尾……” 英格丽德越听眼睛越亮，连连点头，“我明白了！” 希雅笑着说道：“以后我还打算办一份报纸，每天在上面报到女巫领各个城市发生的事情，以及最新的魔法装备，物价、天气等等。当然也少不了各种小说和诗歌，以及各个工厂的招工信息，想要看懂这些，得到最新的消息，就必须认字。” “我明白了！”英格丽德这次的声音更大了几分，她原本灰心丧气的来，以为自己就要失业了，现在却觉得眼前一片敞亮，不但不会失业，面前的阳光大道，将会带着她一起走向一个新世界。 哦不，不光是带着她自己，还是带着三个城市里的，所有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们呢！ 这下，看你们还往哪里逃课！ 第132章 曙光之城的贵族们失业了。 哦不对, 现在的女巫领已经没有了贵族，所以应该说，是前·贵族们。 更何况, 他们也不算失业，原本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 本就是无业的存在，反正可以啃老，可以躺在家中靠收租混吃等死，每天想的更多的，是怎样才能玩出花样, 吃出花样，是该去郊外游猎, 还是在庄园里开个舞会？ 工作和学习这两个词, 在他们的生活中, 原本是不存在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希雅很公道, 虽然废除了贵族的身份和特权, 释放了奴隶，但并没有没收贵族们的合法财产, 无论是房产商铺还是庄园田地，都准许他们继续保留。 但没有奴隶之后，昔日的贵族，现在的大地主们, 也不可能再无限压榨农奴的生命来为他们耕地, 更不可能自己去种地，只能招募雇农来种地, 并不得不按照女巫领的规定给他们发放工钱。 不听的话，就得仔细巡城军的马鞭了。要知道, 女巫领主答应保障的，是合法财产，如果出现虐待雇农、克扣工钱的雇主，违反了女巫领的法律法规之后，轻则罚款挨鞭子，重则抄家斩首吊城墙。 看看城墙上挂着的那些被秃鹫啃光了皮肉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前辈”们，还活着的地主和他们的子女们，但凡没勇气抛家舍业离开曙光之城的，就得老老实实按照女巫领的规矩行事。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什么叫人在屋檐下。只不过以前他们占惯了上风上水，都是当屋檐屋顶压别人一头的，如今轮到自己成为下位者，终于感觉到了一点点以前被他们压迫的人心里的憋屈。 哪怕在希雅看来，他们受的这点“委屈”，比起以前被他们压迫的奴隶来说，几乎算不上委屈，可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巨大的压力，让他们寝食难安，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保持从容的贵族风度，继续吃喝玩乐开舞会了。 尤其是当他们回过头来，发现原本只属于贵族的知识，现在竟然在女巫领变成了连农夫和雇工都能免费学习的课程，就忍不住开始惊慌起来。 那些普通人或许不懂得知识的可贵，不明白学习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可这些昔日的贵族，却十分清楚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仅仅是释放奴隶，废除特权，对他们来说，的确有影响，但并不是最大的影响。农奴变成雇农，虽然成本提高了一些，但雇农的积极性的确比农奴高，加上有女巫们研制出的魔法农药和新型农业增产粮种，提高产量之后，哪怕成本比原来高，但最终的收益也同样水涨船高。 更何况，现在曙光之城成了奥兰王国中部最安全的城市，人口大量增长的同时，消耗也大量增长，增产的粮食根本不愁卖。 所以当那些安分守己的大地主们，发现跟着女巫领的规则行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收益之后，原本有些憋屈的心理，也就开怀了许多。 当初他们的祖辈能向新王朝低头，他们向女巫领主低头，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只要不影响赚钱，能够保留私产合理收税，他们其实也不在乎自己的领主或国王是男是女。 尤其是现在看来，女巫领主比罗恩伯爵好得多了，至少收税没罗恩伯爵那么狠，还经常免费给大家提供一些新型作物的良种，帮着大家一起提高产量，哪怕多给雇农一些工钱，他们也同样赚钱。 可现在女巫领主放开了知识的门槛，连以前最卑贱的乞丐和妓女，只要想学，都能够去公学夜校里读书识字，学习算术，虽然现在去学习的成年人不算多，可公学里的强制性要求5-12岁的孩童免费上学读书，人数并不算少。这样持续下去，要不了几十年，这些孩子们长大之后，就会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 女巫领的行政管理岗位，完全施行的是考试选拔制度，根本不会看你的出身高低，是哪个家族的嫡系血脉，只要能在市政大厅招聘考试中取得好成绩，不论是什么出身，都能够成为市政管理人员。 而他们的子女，如果继续颓废下去，哪怕坐拥无数土地和金币，无权无势，以后若是有什么变动，那就是最容易下手的肥猪肉。 就连那些雇农家庭，若是出了个学习好能考上市政管理人员的，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压在他们的头上。 若说以前的奥兰王国，阶级固化，贵族世家传承可以有千百年历史，那么现在女巫领主打破的，不仅仅是贵族和农奴制度，而是彻底改变了这个固有阶级的状况，让那些底层的人和商人们，也有机会进入管理层，而昔日的贵族和地主们，若是子孙无能，也会败家破产，一无所有。 看清楚了这一点后，所有的前·贵族现·地主们都差点疯了，却又不敢违逆女巫领主定下的规矩，城头那些一开始血淋淋现在白森森的尸骨，提醒他们反对者的下场。 打不过也反抗不了的时候，想想释放农奴改为雇农后的收益，他们又从心地决定，还是继续跟着女巫领主的规则走吧，说不定，按照她的规矩，自家的子弟原本就比那些泥腿子们聪明懂事还早早开始读书，或许在学习方面更有天赋，能够顺理成章地考入市政管理部门，重现昔日家族荣光？ 于是，希雅采取了一系列鼓励读书学习，开办免费夜校的措施之后，愕然地发现，先开始卷起学习来的人，竟然不是预想中那些贫民和雇农，而是昔日的贵族和商人子弟们。 尽管这些人一开始，其实也不怎么好学，只是被家族的鞭子抽打着，还被威胁不去上课考不出好成就就甭想拿零花钱甭想有继承权，这些人才被迫开始认真学习。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学校里还有不少女人和女孩，哪怕基础很差，却学得格外认真时，也开始紧张起来，不知不觉地，真的就开始卷了起来。 女孩们努力学习的动力很简单，她们原来没有机会学习，也得不到培养，在技术工种上，比男人差了很多，但并不代表她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性，因为从小营养不良，无论是体力耐力，都没法跟男人相比，从事体力劳动十分吃亏，就连那些洗衣妇的工作，不光薪水低劳动量大，而且对身体的损伤很大，希雅已经让炼金工厂研制由魔力驱动的洗衣机来代替人工洗衣，这部分人手势必要转行从事别的工种。 而女性独有的细心和耐心特质，更适合做一些文职工作，当初在晨曦之城和蓝达港的市政管理岗位上，经过培训的女性工作效率和效果都远远胜过了男性，所以目前三座城市的市政官，都是女性。 无论是晨曦之城的乔安娜，蓝达港的梅丽莎尔，还是曙光之城的临时执政官迪丽丝，在政务处理和行政管理上简直完胜多米尼克这类的魔法师。 多米尼克虽然有个好脑子，但是以前是个死宅，现在虽然没那么宅了，也同样不喜欢管理上的琐事，更愿意去钻研炼金术，研制一些有意思的新型魔法装备。 炼金工厂的事情，其实大部分都是艾尔维拉在管理，她虽然没有参与市政管理事务，可三个城市的炼金工厂和帕瓦尔山脉里的矿场和窑厂，已经足够她忙得恨不得能够有个分身术了。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希雅作为女巫领主，应该平等对待领地的居民，在选拔人才时应该不局限于男女，甚至还有人提出，对于一些男性优势的部门和岗位，应该在选拔考试时侧重男性，而不是光看成绩，导致市政管理部门中出现阴盛阳衰的状况，对领地的未来发展不利。 希雅就笑了，“公平？还有什么形式，能够比现在这种公开考试，公开选拔更公平的吗？至于说性别优势，男人们以前占据了那么多年的管理岗位，让整个王国都没有几个女伯爵，那时候的怎么就不说阳盛阴衰了？” “考试考不过女人的时候，就来喊叫什么性别公平，要求人数平等，你们男人的尊严，难道就只值这么几分？” “有本事，靠自己的成绩说话，只要考试时正大光明地赢了女人们，我保证在最终面试的时候会给你们一个公平的任命。” 前来抗议的男人灰溜溜地离开，也实在说不出，让那些考试考不过女人的男人，再求女巫领主给予优待的话了。 看到女人们和昔日的贵族和商人们的子弟都开始卷学习之后，一些平民也渐渐回过味来。 学习的确很苦，但是，一旦吃过了学习的苦，以后掌握了知识，能够学到一些扎实的技术之后，就不用像那些文盲一样只能靠卖苦力为生，挣着最辛苦的钱，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隔壁查理叔叔家的三女儿，才上了两个月的夜校，就学会了记账和算术，被韦尔奇商行请去做店员，一个月能有十五银币的底薪呢！” “才十五银币啊，我听说过史密斯大伯家的女儿，去威斯特公学学了什么新农具，回来让老史密斯打造新农具，光是上个月就赚了至少五个金币！” “汤姆家的小女儿，才进小学一个多月，不光平时学校包三餐，月考的时候考了个第一，奖学金就拿了五个银币回来！” “天啊！这上学不光不用花钱，还能赚钱啊？” 在底层的市民之中，开始传开了各种因为学习改变了生活和命运的故事，也有一些人对此嗤之以鼻。 “学习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些字啊，放我眼前，它认识我，我都不认识它，活了半辈子了，还学什么学，学了也没用！” “今晚玫瑰酒馆的吟游诗人还来讲故事吗？” “昨天讲的那个骑士驯服了烈焰马，该去龙窟救公主了吧？” “想什么呢？吟游诗人今天不讲那个故事了，换了个故事，那个故事你要想知道结尾，得去书店买书自己看！” “啊？为什么啊？” “听那些吟游诗人讲，是书店雇佣他们讲故事，只给了这些故事的上半卷，想知道下文的，就得去买书……” “还有这种事？买什么书，我又不认字……买回来也看不懂啊！可那骑士到底能不能救出公主来啊？” “想知道，自己看书去……” 从街头巷尾，到大大小小的酒馆中，人们从以前下工后百无聊赖地喝酒吹牛，生活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 开始发现，真大字不识的话，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会有很多不便之处。 你会发现，同组的工人，因为比你多上了几天夜校，认得几个字，能够算清楚出工量和工钱，很快升职为小组长，工钱也跟着翻了一番。 你会发现，一起喝酒吹牛打屁的兄弟，因为多认识几个字，就能买下吟游诗人没讲完的故事书自己看，看完了还在你面前吹牛哔哔，用剧情吊着你抓肝挠肺，不得不请他喝酒吃肉，白白亏了辛苦赚回来的钱。 就连隔壁人家的小女儿，穿着漂亮的工作服，在商行里轻轻松松地卖货赚到的工钱，就比你在仓库里扛货在工地上搬砖挣到的多得多。 ……诸如此类的事情在女巫领的三大城市中已经司空见惯，以前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男人们，也开始渐渐改变了夜晚聚会的地点，从酒馆到夜校，开始笨拙地学起那些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知识。 这些变化，发生的并不算快，但一点点地，改变着女巫领的每个人。 希雅看到最新一期的夜校月考成绩单时，上面的名单比上个月的长了好几倍，哪怕很多成绩都惨不忍睹，别说个位数，挂零的都有十几个。 尽管如此，只要他们肯学，也肯让家中的女孩们出来学习和上工，就算是迈出了改变的第一步。 迪丽丝作为曙光之城的市政官，一开始真有点怕自己无法胜任，她以前主要以农业方面为主，从晨曦之城到曙光之城，催生农作物的工作，光是她和艾拉就包办了至少三分之一。 技术方面的工作她从不带怵的，可行政管理方面，她一直觉得自己比不上乔安娜，可这次希雅任命她为曙光之城的市政官，鼓励她放手去做时，真是让她有种行走在刀尖上的感觉。 她并不擅长经营和商贸，但好在她擅长种植，而曙光之城因为黑暗邪灵被大量抛荒的农田，是这座拥有十几万人口最大的倚靠。 希雅将一部分与黑暗魔法师和罗恩伯爵勾结的贵族抄家斩首挂城头之后，收回来的大量土地都分配给了无地的农民和奴隶，在迪丽丝和其他魔法师的带领下，催种出足够的粮食，让城中的十几万人终于摆脱了断粮危机，就给迪丽丝争取到了大量普通居民的感激和认可，成为她执政的基础。 那些地主们也因为女巫提供的新技术和魔法肥料提高了产量，并没有因为农奴变成雇农提高的成本而造成亏损，这部分人也成为迪丽丝的拥护者。 毕竟，对于遭遇过断粮危机的人们来说，市政官是个擅长种植的木系魔法师，好处实在太多了。 更何况，有前两个城市的市政管理经验传授给她，迪丽丝拿着已经被修订到第五版的行政管理执行手册和女巫领律法案例大全，照着抄作业，手下有那么多从威斯特公学培养出来的行政人员，甚至比乔安娜刚接手贝尔曼小镇时的情况好得多，这几个月来，基本上都没出现过什么大问题。 偶尔出现的小问题，不用去请教领主大人，迪丽丝也能自己处理掉。 短短三四个月，她就成为了一个成熟的市政官。 希雅不禁感慨，其实很多时候，不怕官员们不管事，就怕官员们乱管事啊！ 她在几次修订律法案例大全和行政管理执行手册时，不厌其烦地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处理方案都细致地列举出来，就是务求让这些行政人员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按照手册做事，掌握流程，照章办事，就可以避免许多因为人情事故而产生的偏差。 或许一开始还有些教条和死板，但至少这样可以提高效率，还可以在不断的调整中完善手册，没见一开始晨曦之城刚刚成立的时候，这两本都只有不到一百页，现在才过去大半年而已，修订了五次，已经增加到了三百多页的内容，可以说几乎是每个月都在进行修改和增补。 “洗衣妇们的培训完成了吗？”希雅又问迪丽丝。上个月开始，炼金工厂生产的新式魔能洗衣机正式上市，洗衣妇这个职业将成为历史，可在三个城市中，都有数量不少的洗衣妇，她们的年纪大了，身体差了，脑子和精力都很难跟上年轻人，让她们这个时候再从头学习十分困难，可若是眼看着机器抢走了她们的工作，完全置之不理，等于放弃了这部分人，让她们失去了生计，会影响到整个家庭的生活水平。 所以希雅让迪丽丝开办一些洗衣房，由炼金工厂提供魔能洗衣机，民政部开办培训班，培训这些洗衣妇们使用魔能洗衣机，成为洗衣房的管理员，只需要看着洗衣机，收费，防止有人偷盗和破坏魔能洗衣机就可以。 这样的工作，工资并不比她们以前洗衣服低，主要是因为魔能洗衣机本身的成本不算高，真正高的部分是魔能，洗衣房里都有聚魔阵法和充能魔晶石，批量使用魔能洗衣机和聚水符文阵法，可以将魔能消耗降到最低，成本也就远远低于家庭单独使用魔能洗衣机。 这样一来，除了那些讲究的前贵族和大商人们，大部分的普通居民和小商户，还是愿意到洗衣房来洗衣服。 没办法，现在会算术的人越来越多，连家里五六岁的小孩子都能算得清这笔账，自己在家洗衣服，需要消耗的水和肥皂、人工，远比去洗衣房要贵，有那个时间自己辛辛苦苦洗衣服，还不如用这个时间去读书学习，或者干点兼职赚得更多。 迪丽丝一开始看到希雅让人研制魔能洗衣机取代洗衣妇的时候，也曾担心过这些被机器抢走工作的女人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却没想到希雅会给洗衣房用水和魔能方面的优惠政策，让她们可以继续在洗衣房工作，不但没有失去工作，反而因为现在的新工作获得了更多的收入。 “都培训好了，大家都很感激领主大人，给了她们新的工作。这份工作不用像以前那么辛苦，也能够继续服务以前的老客户，让她们都很高兴。” “那就好。”希雅也松了口气。有很多工作，用魔法十分简单，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就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力气，如果能够用魔法设备来取代人工，就能够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可同样的问题也会出现，现在是洗衣机取代了洗衣妇，以后会有纺织机取代纺织女工，还会有更多的机器取代人工，那么作为领主，就需要调节这之间产生的矛盾，而不能任由资本掠夺人力，出现像工业革命中羊吃人的惨剧。 毕竟，研制机器的目的是提高生产力，解放人力，是为了让人生活的更好，而不是让人们失去工作，失去收入，过得比原来更惨。 她可不是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资本家，作为一个领主，追求的不是普通的利益最大化，而是更高的效率和更好的生活。 “记得将八小时工作制推行下去，我们研发出这些炼金设备，提高生产率之后，就希望大家能够有更多休息的时间，能够吃饱穿暖，才能够活得更长。” “等到有更多的人认字之后，就可以筹办我们的报纸了。” “或者，可以先从公共大剧院开始？” 以前的奥兰王国，并不是没有剧院，只是剧院只属于几个大城市，只属于贵族阶层，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踏入那华丽的剧院大门，听里面那些天籁般的歌声和表演。 “光靠吟游诗人们讲故事，效果还是不够，最好能够有一些普通市民也喜欢看的戏剧，能够在公共大剧院上演，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女巫领的变化，以及……新的世界！” 第133章 最终排出来的第一部新剧, 是个招兵宣传剧。 原本在这个世界里，最受欢迎的是骑士和贵族小姐的爱情剧，就连冒险者的英雄故事, 在贵族那都属于猎奇剧目，并不很受欢迎。 毕竟, 原本剧院里的观众都是贵族，他们当然更喜欢以自己为主角的戏剧，英雄是他，美人是他的，所有的光环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各种美女，从公主到贵族小姐到平民美人到女奴甚至半兽人……简直跟后世的种马后宫小说有得一拼。 哪怕名义上, 奥兰王国依然是一夫一妻制, 但并没有限制情人的数目, 甚至只要男主人愿意, 情人生下的私生子也可以有继承权。 甚至不少贵族都是以比较情人的数量和美貌, 作为宴会和朋友间谈话的重要话题。 而女人们，也以美貌“征服”男人为荣, 喜欢看这种能够征战沙场屠龙斩杀魔兽的骑士英雄为美女倾倒的戏剧，从小就被灌输女人应该依靠男人的思想，也从未想过，引发灭国倾城之战的, 到底是为了争夺美人, 还是男人们为了权力和荣誉。 希雅并不反对恋爱，只是不喜欢恋爱脑。尤其是现在正推行扫盲教育, 要让更多的女孩们都开始学习知识，能够拥有独立生存的经济能力, 自然不希望自己领地上的剧院里，再有什么贵族骑士拯救公主的戏码来给那些刚刚被她打压下去的贵族们脸上添光。 她本来只是要求，将骑士改成普通人，比如一个普通农夫，为了保护家园而应征入伍，成为一个普通士兵后，在浴血奋战中觉醒了魔力，成为一个魔武骑士的传奇故事。 这故事原型完全可以去找卡尔和安迪取材一下，再加入一点大众喜闻乐见的热血奋斗剧情和各种亲情、友情、爱情，就绝不会比那些传统的骑士戏剧差。 负责剧本创作的编剧换了足足三拨人，一开始，希雅原本安排给雷姆洛斯城金百合大剧院负责排演新剧，可金百合大剧院的老板杰里科里·埃尔顿男爵本身就是个贵族，根本看不上这种毫无品味和文化的戏剧。正好前去调查埃尔顿男爵的巡城军，在金百合大剧院里发现了被藏匿在舞台下的密室里的几个幼童，不光有人类幼童，还有半兽人幼童，据说都是他买来打算“培养”的演员。 结果还没等正式审问呢，金百合大剧院里的正式演员，就有人主动站出来检举，说埃尔顿男爵买来的幼童，只有少数听话的会被培养成为演员，其他的则会被他养成送给其他贵族的“礼物”，甚至就连他们这些正式演员，如果有被贵族们看上的，也得去伺候这些贵族。 说得好听是剧院里的演员，说得不好听就是包装更精致要价更高的妓女，从大到小，无论男女，都一样。 若是不听话的，轻则挨饿挨打，重则会被转卖去妓院，或者被蹂躏至死，根本没有埃尔顿男爵说的为了艺术而献身的好事。 这下好了，也不用再管埃尔顿男爵的意见了，人直接拿下，再去他家搜集证据，人证物证一齐，就直接处以绞刑，尸体挂城墙上示众，家产抄没，金百合大剧院也就此易主更名，变成了曙光剧院。 以前金百合大剧院演出的剧本，都是按照埃尔顿男爵的喜好选本编剧，埃尔顿男爵一死，那剧院的编剧尽管吓得瑟瑟发抖，可写惯了贵族骑士爱情戏剧的手，还是写不出普通人升级的热血劲儿，甚至写着写着，就把原本贫农出身的男主写成了贵族的私生子，觉醒奋斗之后，还是踏上了贵族之路…… 这本子也直接被希雅给撕了。她辛辛苦苦废除贵族的身份和特权，可不是让领地内的民众继续仰望和追求成为精神贵族的。 最终，希雅只能公告征集剧本，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能写出适合的剧本，一经选用，不但可以成为新曙光剧院的编剧，还能够获得50金币的报酬。 在目前就算是市政大厅里的普通行政管理人员，月薪都只有五十个银币，年薪加奖励顶多也就8个金币，主管级也就20个金币，市政官等级的，扣除与城市发展计划也业绩挂钩的绩效不算，一年的底薪也就100金币。 写出一本能够在曙光剧院上演的戏剧，就能得到相当于市政官半年的薪水，这个消息简直让所有人都亢奋起来。 哪怕不识字的人，这会儿也后悔自己当初没好好学习，如果多认点字，凭借自己平时跟老伙计们吹牛的本事，编个故事还有什么难的？ 每个能吹牛的人，都觉得自己吹出来的故事天下无双。 可真能写出来的，却没几个。 以前那些给贵族们写小说写剧本的文书和吟游诗人们，也都激动起来，他们在这个社会原本也处于底层位置，赚的钱不算少也不算多，大多数时候都被挥霍在酒馆和风月场所，还被美其名曰为寻找爱情和创作的灵感。 艺术这种事，总是花费很高、代价不小，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以前一个剧本，就算是受到贵族们的欢迎，也顶多就卖上七八个金币，据说最卖座的海伦之歌也就卖到10个金币，而现在女巫领主居然肯出到50金币不说，还不止收一本！ 但凡能写字的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可惜写的人再多，真正能写完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说起来天下无敌，落笔的时候就大脑一片空白，用词艰涩无比，不是干巴巴得像咸菜干，就是只会堆砌辞藻进行一些无用而空洞的描述，什么剧情什么歌词，统统都被拙劣的文笔吓得逃出脑海，根本无以为继。 普通人，连个日记都写不好的时候，就想一步登天写戏剧，尤其是这个时代的戏剧里，还有大量的歌舞戏份，需要对音乐、舞蹈、歌曲等都有一定的造诣，才能够形成一部完整的剧本。 所以，最终能够写出完整剧本的，也只有原本涉猎过歌剧创作的贵族和贵族们培养出来的编剧。 以及，一位真正的远古人鱼，卡莉斯塔·玛雷拉小姐。 卡莉斯塔虽然曾经被封印在蓝达港数百年之久，但她作为昔日人鱼王国的贵族，精通音乐、绘画、歌剧等等高雅艺术，原本的艺术品味，比那些奥兰王国的贵族们还要高雅。 但自从她被解除封印后，一开始还在蓝达港帮助梅丽莎尔，后来看到梅丽莎尔完全能够成熟处理各种政务，甚至比她更老练，卡莉斯塔为了照顾摩根娜，就去了洛山达魔法学院担任老师。 作为一个即将突破高阶的人鱼魔法师，卡莉斯塔几乎可以算是女巫领的最高战力，如果不是当初被设计陷害生育后又封印了数百年，损耗了她大量的魔力元素不说，连魔力池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严重伤害，如果找不到人鱼之国所在的位面，在奥斯维拉大陆上，恐怕她根本无法再突破进阶。 她却并不十分在意，经历过几百年的封印折磨，彻底覆灭了霍奇森家族之后，除了人鱼之国，她也没有其他的追求，能够看到还幸存的摩根娜和梅丽莎尔，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还能看到人鱼的希望，她已经十分知足。 所以当摩根娜吐槽那些人写的歌剧太难看太无聊，让希雅妈妈一个都挑不出来的时候，宠崽无下限的卡莉斯塔就亲自动笔，按照希雅的要求开始写剧本。 她去采访卡尔和安迪的时候，并不像那些贵族和编剧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口气里都是你们的经历能成为我的歌剧素材，都是你的荣幸之类之类的，当了一段时间的老师后，卡莉斯塔本就满点的天赋值，让人更容易对她倾诉心声，所以她也得到了更多的素材。 卡尔和安迪都是贫农出身，不同点是卡尔出身于威斯特领，因为希雅小姐在灾年时倾尽家产购粮让领地居民度过饥荒，救下了他的家人，他一开始为了给家人节省粮食应征入伍，可从军之后，他感激领主的慷慨仁慈，献上了最质朴的忠诚后，觉醒了大地之熊的土系魔力血脉，成为威斯特领第一个魔武骑士，也是现在整个女巫领最强大的重装骑士团团长。 安迪则是隔壁马克斯韦尔伯爵领的贫农出身，马克斯韦尔伯爵死于王都后，留守的两个儿子分割领地，开始疯狂搜刮，将领地内的贫民都逼得活不下去了，就干脆举家逃往女巫领。安迪原本只是个擅长射箭的猎户，到了晨曦之城后，才和一同逃出来的伙伴们组建了冒险小队，靠着从冒险者工会接任务来养家。可是在遇到山石崩塌时，他为了救人而挡住滚落的巨石，被压断了双腿，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得到了希雅的救助，意外地觉醒了圣光之力，成为第一个圣骑士。 他们都不是贵族出身，一开始也都不是真正的骑士，但因为他们都拥有了骑士荣誉的八大美德中的忠诚、英勇和牺牲精神，在觉醒了魔力之后，才能成为魔武双修的魔武骑士。 这样的励志传奇，在卡莉斯塔看来，甚至比那些贵族出身的骑士们的爱情故事更精彩，那些传奇的爱情故事固然煽情，可这种为了亲人、为了队友、为了家园而奉献的精神，同样令人荡气回肠，唏嘘感叹。 于是卡莉斯塔就结合上次魔兽潮的事件，将他们两人的经历加以改编，变成了一个贫农出身的少年，一开始只是为了吃饱才应征入伍成为一名士兵，可当他看到魔兽入侵时的惨状，为了守护家园而奋勇作战，当他在与魔兽血战之时身受重伤，被一个女巫救下后，才知道这些魔兽进攻人类城镇是因为受到黑暗魔法师的召唤，那些黑暗魔法师要用人类的血肉和灵魂来召唤地狱恶魔，还诬陷与地狱恶魔有关系的是女巫。 少年和女巫联手揭穿了黑暗魔法师的阴谋，烧毁了教堂后，在最后一战中，少年为保护女巫被巨大的魔兽压倒，所有人都以他要死了的时候，他的身上绽放出耀眼的圣光，终于觉醒成为圣光骑士，和女巫一起击退了魔兽潮，成为人类的英雄。 成长有了，英雄有了，亲情、友情和爱情也有了，希雅当时觉得这剧本虽然算不上顶级，但比起那些贵族们的老套剧本还是强出不少的，于是就批准了按照这部剧本排演。 卡莉斯塔的创作欲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同时，她甚至主动要求参与排演，作为一个被封印之前就活了几百年的人鱼，艺术上的造诣远远超过普通人类，加上她原本就如同天籁般的歌喉，就算不出演女主，配音配乐也是顶级演出。 卡尔是坚决不肯出演的，最后就只能找安迪本色出演，好在这位圣光骑士在冬季出去开团冒险的机会并不算多，也很乐意为女巫领主排演戏剧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只是谁也没想到，按照传统戏剧排演出来的这出《血骑士之歌》，最终出彩的并不是这位圣骑士，而是饰演女巫的伊莎贝妮。 伊莎贝妮也是希雅从黑牢救出来的女巫之一，她擅长的是火系魔法，如今已经是个初级高段的魔法师，同样在洛山达魔法学院里担任初级老师。 她长得不算十分漂亮，但火系魔法却是所有魔法技能中最酷炫夺目的魔法，加上她飒爽的英姿和气质，将男主的光彩压得死死的，好端端的少年励志传奇，变成了少年抱大腿晋升的攻略。 所有看过这部歌剧的人都深深感受到，要不是这个女巫的出现，恐怕少年早就成了魔兽的食物，人们也完全不知道黑暗魔法师们的阴谋，整个城市都会被黑暗魔法师变成地狱的盛宴。 与其说是少年成为英雄，不如说是女巫拯救了城市里所有的人。 至于挂着羊头说的爱情，大家完全没感觉到，只感觉到女巫挥手之间，熊熊烈焰带来的炫目光彩，完全吸引了每个人的心神，加上卡莉斯塔为她代唱的战歌，更是让无数人燃起了战意，不再畏惧那些魔兽和黑暗生灵，甚至觉得自己胸中亦有热血沸腾，恨不得能出城去杀上几个吸血魔来证实自己的勇敢。 结果就是，在这部戏剧上演后一周内，曙光之城主动报名加入巡城军的人数就超过了上万人，符合巡城军的年龄和身体素质要求的就有五千多人，其中有一千多人都是正值青春的女孩子。 这些女孩们，原本从未想过参军之事，对于她们来说，以前受到的教育，女孩的任务就做家务，嫁人，生孩子，养孩子……现在女巫领主告诉她们，她们还可以有更多选择，可以上学读书，可以学习技术，可以考试当市政管理员，也可以去纺织厂当女工，去炼金工厂、餐厅酒馆面包房当工人等等，只要愿意，她们都能够有一个独立赚钱养活自己的工作。 这已经让她们十分满足，觉得自己能够抬起头来，享受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可看到这部戏剧之后，女孩子们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可以做得更多！ 并不是只有男人才向往成为骑士和魔法师，女孩们也一样，拥有力量，保护亲人保护家园，也是保护自己刚刚得到的一切不被人夺走的基础。 哪怕她们力气一开始不如男人，但她们也可以通过训练，学习各种技能。尤其是现在有了魔能火木仓之后，普通人也可以用这种火木仓击伤甚至杀死初级魔法师，这并不需要多大的力量，而需要更高的技巧和熟练度。 这点她们也完全可以做到，甚至能做得比男人们更好。 因为魔能火木仓的批量生产，对于新兵的训练，也的确加强了射击方面的培养，这批新兵里，一千名女兵的射击技术，掌握得的确比男兵们更快更准。 而且她们还更加细心，擅长救治伤员，更加敏感，能够感应到黑暗邪灵的存在，在战斗中争取到更多的主动。 希雅原本在征兵时没有刻意要求性别，也没有主动招募女兵，就是觉得步子没必要迈得太大，这里的女孩们从生下来之后就没有多少得到好好的照顾，身体素质都比较弱，担心她们吃不了当兵的苦。 可没想到，这个原本针对男人们的励志传奇，居然也给女孩们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她们开始有勇气和有信心成为一个不弱于男人们的士兵，甚至真的有个女孩觉醒了魔力，是跟伊莎贝妮一样的火系魔力。 当她的手心里冒出那个小小的不过鸽子蛋大小的火球时，几乎所有的女兵们都充满激动地叫了起来。 在血与火、生与死的磨炼之中，的确可以磨炼人的意志，提高觉醒的几率，让曾经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于是就有了更多的女孩积极主动地要求加入巡城军，甚至还想要组建属于女孩们的冒险团，这些在夜校里补课学会了写字的女孩们，联名写下血书向领主大人请战，让她们也能出城一战，为保护自己的家园而贡献力量。 “这个写血书的主意，是谁出的？” 希雅看着就有些头疼，通过戏剧和小说来改编思想，这本就是她的主意，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点太成功了，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这些女孩们才训练了两个月，就算能拿起魔法火木仓，可外面的黑暗邪灵和吸血魔有多危险，她们根本不知道，就算重装骑士团碾压式的胜利，每天都不停地有新的黑暗邪灵和吸血魔诞生，来阻止他们的前进。这种危险的事，并不是在训练中的实习，到了战场上，就算重装骑士团也没法保护到她们每一个人。” “她们的想法是好的，可我不想让这些勇敢的孩子们去冒险，她们应该还有更美好更遥远的未来。” 迪丽丝却苦笑道：“可她们也想要变强，希望能够为保护家园出力，最近曙光剧院的《血骑士之歌》场场爆满，前来报名入伍的人也越来越多，总不能让她们全都在训练营中，早晚要放出去实战的啊！” 现在这些女兵们在训练营中是接触不到黑暗邪灵的，只有一些被巡城军捕获的吸血魔，戴上了止咬器之后，会放出来作为她们实战训练的对手，来培养她们对黑暗生物的勇气，避免在真正的战场上，看到这些挂着腐肉和内脏外露的吸血魔时，会直接恶心恐惧得忘了开木仓。 毕竟，一开始这些女兵们看到那些只有半个身体，或是浑身腐烂的吸血魔时，当场就吓得惊叫呕吐，腿软手软，别说是开木仓，就连逃跑都做不到。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训练之后，她们现在都能够面不改色地对着这些吸血魔开木仓，将它们的脑袋彻底炸掉，并用聚火符文卷轴烧成灰。 这些吸血魔大部分都是附近村镇的居民，来不及逃跑也没法向女巫领求救，被黑暗邪灵转化变异而成的，其中也有一些幸存者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已经变成了完全无法想象的模样，哪怕她如何喊它的名字，都无法唤醒死去的灵魂，最后只能泪流满面地开木仓将它的脑袋打得稀烂后，将它的身体烧成灰安葬。 因为教官告诉她们，哪怕是吸血魔的血肉也不能随意丢弃，如果被一些小动物啃食之后，还会造成新的传染，那些猫狗老鼠如果感染，就会变成更可怕的黑暗魔物，一旦潜入城中，就会造成更多人受伤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每次战斗后，她们都必须清理掉所有黑暗生物的尸体和残骸，哪怕里面有认识的人，也一样要烧成灰，才能彻底杜绝下一次感染。 女孩们就是在这样的战斗中一点点成长起来，现在要求参加真正的战斗，她们也要出城去协助重装骑士团，收复原本属于她们的家园和土地。 希雅听迪丽丝说完女兵们的请愿原因后，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的确，女兵们的实力也需要在真正的战斗中成长，在未来更严酷的战争到来之前，她们能够勇敢地站出来，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总比在后方等着被人保护的好。 未来的世界会变得更加危险，希雅自己也不敢保证，能不能保护到每一个人，既然她们愿意战斗，那就让她们从这里开始，踏上成长之路。 热血与成长的传奇，本就不是男人们独有的权利。 第134章 原本希雅一直想着竭尽所能地拯救和保护这个世界的女孩们, 是因为从穿越之后，所闻所见，这里的女性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奴隶, 生活在蒙昧之中，从生命到思想, 都在男权的控制中，就算是是贵族出身的女性，也可能因为失去护持而被打成女巫猎杀。 就算没有这么倒霉地“被女巫”，那些贵族女性也被养成了不谙世事的恋爱脑，除了舞会恋人之外, 就是家庭和孩子，根本没想过自己能做点什么。 而那些底层的女性, 除了默默承受苦难, 艰难求生, 祈求神明, 期待死后的天国或来生的好命, 就是梦想着能够得到贵族和骑士的青睐，意外地成为他们的情人, 能够改变命运一步登天。 她们懵懂无知，因为得不到教育，看不到前路，只能在男人们划定的圈子里, 艰难前行, 却从未放弃过。 事实上，无论古今中外, 女人都是承受了社会发展最大压力的群体，只是因为缺少话语权, 被压迫被剥削，甚至无力为自己发声，就更容易被人洗脑，一代代地接受男人们定下的“规矩”，久而久之，到了后来，甚至比男人更加维护这些所谓的“传统”与“规矩”。 希雅不得不承认，哪怕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有种穿越者的骄傲，还是小看了这里的女人们。 虽然一开始见到的许多女人，有愚昧贪婪的，有麻木无知的，但也有敢于担当的，勇于反抗的，一样米养百样人，面包也一样。 但只要给她们一点点机会，她们就会如同沉眠在地底的种子，哪怕生长出的一点幼苗，也能顶开头顶的巨石，只要能够站在阳光下，有一点点雨露滋润，立刻就能够舒展开，飞速地生长，开出最灿烂的花朵。 甚至现在，她们已经成长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每一批出城实战训练的士兵们回城的时候，希雅都会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她们，为她们实战一次治疗之雨，以减轻她们的伤痛和疲累。 这些冒着生命危险出城战斗的女兵们，一开始见到那黑压压的吸血魔攻来时，的确也吓了一跳，有些甚至忘了开木仓，手忙脚乱的，好在她们先前训练结队而行，希雅给她们的魔法火木仓和子弹也是完全饱和式覆盖攻击面，只要有一半以上的人能够稳住开木仓，剩下的一半哪怕凭借身上的圣光照明板，也能够抵挡住这些黑暗生物的进攻。 打退了第一波之后，后面的第二队人上前，有了前面人的经验，再动手就容易得多了，到第三队人时，基本上前面的退下去人也稳住了阵脚，可以继续上前开木仓进攻。 因为这种魔法火木仓还无法实现连发射击，射完一次就必须重新装填弹药，所以几队人是轮流上前射击，一队射完后退，另一队上前，如此循环往复，实现不间断的火力覆盖，直接将那些吸血魔打到崩溃。 后来还是一群黑暗邪灵忍不住，抱团从暗影之中突袭而来，一路上死伤无数，最后终于有几个黑暗邪灵攻入了女兵的阵列之中，造成了一些人受伤。 不过，这次出击有安娜随行，她就在阵中被女兵们重重保护着，当黑暗邪灵冲进来之后，她的大圣光术直接将这些黑暗邪灵熔化成灰烬，也顺便给女兵们治疗伤势，才能保住她们没有一个当场阵亡减员的。 至于回来时的那些伤员，有些是初次上阵手忙脚乱摔伤的，有些是不小心走火伤到了队友，还好都不算严重，她们能忍住的，都不让安娜治疗，因为她们都很清楚，前方作战的大队人马，已经和地狱犬接战，更需要安娜的治疗。 希雅的治疗之雨及时治愈了她们的伤痛和疲惫，也让她们更加感激这位女巫领主。 “女巫万岁！”有个女孩在队伍里忽然高呼了一声，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可望向希雅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崇拜和敬仰之情。 其他的女兵们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也跟她一起喊了起来，“女巫万岁！” 她们以前听到女巫，只会惶恐不安，生怕沾上了这个词，就会引来教廷的审判，只能默默地忍受一切不公与压迫，痛苦地生活在黑暗之中。 而如今，女巫领主推翻了教廷和贵族的统治，给她们带来的光明与希望，让她们不但能够挺直腰板站起来，还能够像男人们一样去战斗，去保护自己的家园与生活。 以前不得不低头向贵族老爷和国王下跪，跟着神官祈祷的时候，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位女巫领主能够活一万年，若真有那样的一天，这个世界里，也必然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会让她们生活得更好。 从回城的女兵开始，呼喊声蔓延到全军，连城墙上下的巡城军，到城中的居民们，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都跟着响应呼喊，跟着高声祈祷和祝福。 那真心的祝福与祈祷，汇聚成滚滚洪流，席卷全城，声浪直冲云霄。谁也没有看到，从半空之中，一道浩瀚辉煌的光柱，从天空落下，投入了希雅的身躯之中。 希雅没想到，自己原本已经拒绝了信仰之力，主动断绝接受臣民的信仰，却无法拒绝这些人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崇拜，而他们的呼声，竟然能够召唤来这样一道带着神性的光，进入了她的身体。 那道光柱将她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照得如同透明一般，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像是灵魂离体，能够清晰地看到，被笼罩在光柱里的身体，如同水晶琉璃打造，每一个器官，每一条血管，都变得透明起来，原本位于脑海中的那水火太极镶金边的魔力池，亦被这道光柱照成了完全透明的模样，而里面金色的晨曦之光，却像是与这道光柱十分亲昵，不停地闪烁着金光，吸引着光柱。 身体里的每一处器官，每一条血管，似乎都在透明化的过程中，被彻底洗涤了一番，整个身体都变得无比纯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魔力在体内的运转变得格外顺畅，简直有种心随意动，只要脑子能想到的魔法技能，动动念头就能构造出对应的魔法回路，毫无阻滞地施展出来。 她现在才不过中阶魔法师，可感觉自己体内充沛的魔力和顺畅的魔力回路，完全可以施展出原本只有高阶魔法师才能施展出来的7级以上大型群体魔法。 “领主大人在发光啊！” 虔诚祈祷的人们，终于有人发希雅身上的变化，惊呼出声。 “那是圣光吗？领主大人也会圣光吗？”有人疑惑地问。 可所有人都知道，光明之神的圣光，是纯洁无瑕的白色，而现在领主大人身上发出的，却是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就如同初升旭日，辉煌浩大，令人不敢直视。 希雅如今的魔力池变得透明之后，竟有种再次拓展，甚至无边无垠的感觉，顺带也提升了五感的敏锐度，对于方圆数里之内的所有人声和其他动静，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从那些纷乱嘈杂的声音中，敏锐地挑选出与自己有关的话语。 发光？她有点尴尬，恐怕是一时没能够控制好突然暴涨的晨曦之力，才让金色的晨曦之光透出了体外。没办法，原本稀少到只能给魔力池镶个边，借助原本水火魔力血脉才能发挥出来的晨曦之力，在吸收了刚才那道天降神光之后，已经将镶边功能变成了拓边功能，大有将透明化的魔力池无限外延，直接扩张到高阶魔法师的程度。 她好不容易控制住这活泼的晨曦之力外扩，稳住了体内的魔力奔流，哪怕自己的身体在被这道光由实化虚后又由虚化实，彻底净化升级了一番后，无论吸收多少魔力元素都能够十分顺畅地运转，但突然增长的情况她还是希望先稳住，免得这里面万一掺杂进什么信仰之力的东西后，给自己埋下隐患。 希雅果断释放出一个大型的安神魔法，并借用魔力让自己的声音传遍全城： “我的勇士们，感谢你们的奋勇作战，正是因为有你们的英勇前行，才能保护曙光之城的所有居民不受黑暗生物的侵袭伤害。相信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一定能够战胜这些黑暗生物，收复城外所有失地，让晨曦之光照亮所有大地！” “愿为大人效命，誓死保卫曙光城！” “女巫万岁！” “收复失地，光耀大地！” …… 城里城外的所有人都跟着高呼起来，声音传到了远方，就连在最前方作战中的重甲骑士团的骑士们，也都被身后传来的喊声震动。 萨丽尔一个凌空俯冲，直接抓起了一只地狱犬，掏出它头颅里的魔核之后，将身体撕成了两半扔在地上，然后重新飞上了半空中，遥遥地望向曙光之城。 真快啊，从她跟着弗迪南德到女巫领，晨曦之城建立，收复蓝达港，到现在的曙光之城，女巫领已经扩张到奥兰王国接近三分之一的领地，事实上，周围那些贵族领主们若是不肯放弃贵族的特权，将来都不用女巫领的骑士团前去攻打，就是他们自己领地里的士兵和农民造反，也能够将他们推翻。 就更不用说还得面对被女巫领击溃的这些黑暗生物的攻击。 从一开始的黑暗邪灵，到吸血魔，现在又出现了地狱犬，恐怕接下来还会有越来越强大的黑暗生物出现，那些贵族的骑士团，连这些低阶黑暗生物都无法抵挡，更何况那些更加强大拥有魔法的黑暗生物？ 想当初，一只地狱双头犬，就能将数万人堵在王都门口，如果不是弗迪南德用魔能炮同时轰掉了它的两个脑袋，恐怕那家伙真能将那数万人都吃进肚子里去。 现在出现的地狱犬还是一个脑袋的，顶多也就是2-3级的水平，而双头地狱犬属于中阶魔兽，4-6级，最厉害的三头地狱犬，就是高阶魔兽，7-9级。 像她这样混血的鹰身女妖，也就能够对付初阶的地狱犬，上次遇到的中阶双头地狱犬，她除了眼睛部位，根本没法破防，可若是挨上一爪子，就有可能被直接拍成肉酱。 没办法，像鹰身女妖这种的脆皮，远程风系魔法还凑合，近战靠一双利爪偷袭还成，直接跟地狱双头犬这种中阶魔兽硬碰硬的话，那就完全是被虐杀的份。 还好目前看来，出现的大多都是初阶魔兽，中阶魔兽也就是那一只，毕竟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才刚刚开始恢复，教皇就算召唤了黑暗之神，转化整个王都几十万人口的过程也需要时间，但若是再往后，这几十万人口里，养出几个中阶甚至高阶黑暗生物都不是没可能的。 就像现在，才刚刚过完冬季，这些黑暗生物就从四面八方出现，若不是女巫们在曙光之城外围提前布置好了圣光聚能塔，消灭了大量的吸血魔和黑暗邪灵，恐怕这些黑暗生物真的能够攻入曙光之城，将这座城市也变成黑暗之地。 重装骑士团和冒险者工会的成员们，最近这两个月一起奋战在最前线，抵挡着源源不断出现的地狱犬。 这些黑暗生物已经开始不再畏惧日光，虽然在圣光聚能塔的光照下也会出现动作迟缓和防御降低的问题，但它们本身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就是最凶残的武器，加上悍不畏死的习性，刚开始出现时，就给冒险者们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还是重装骑士团护住了冒险者们后退，凭借武装到牙齿和马蹄子的装具挡住了地狱犬的疯狂进攻，犹如一道钢铁城墙般守住了这一道战线。 然后就是魔法火木仓营的士兵们发挥了火木仓的威力，在重装骑士团的掩护下，凭借魔法火木仓的强大火力扫荡了冲在前面的地狱犬，被火球炸得头颅粉碎的地狱犬只留下一颗颗黑色的魔核，身躯化作黑色的烟雾，回归后方的地狱之门。 卡尔看着那扇开启了成堆尸骨之上的地狱之门，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那恐怕是曙光之城外围贵族领地中所有的尸骨，都被收集堆放在了一起，就连那些被转化成吸血魔的也不例外，都被堆成了一座尸山，黑色的邪灵在尸骨中盘旋萦绕，发出凄厉的尖叫。 密密麻麻的尸体层层堆叠，以他每次都不及格的算术水平，根本数不清里面有多少尸骸，只是看到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婴儿和妈妈被串在一根骨头上挂着……他的眼睛都红了，握起的拳头外面，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质盾牌。 正是用这数不清的尸骨做成的祭坛，才能够召唤出这座地狱之门，从门内喷涌出无数的地狱犬，疯狂地朝着他们进攻。 萨丽尔气喘吁吁地飞回来，落在他身边，“不行，得想办法炸掉那个地狱之门，否则根本杀不完这些地狱犬！” 哪怕他们现在能够扛住地狱犬的进攻，可他们已经在城外作战近两个月了，距离曙光之城也有十几里远，万一后方的物资补给跟不上，他们这边的防线就会立刻崩溃。 再打下去，士兵们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可对面的地狱犬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前赴后继。 卡尔咬了咬牙，“我亲自去！” 他们能够攻打到这座祭坛和地狱之门的跟前，已经十分不易，距离越近，祭坛下数不清的尸骸散发出的黑色雾气就越重，如果不是安迪不停地给他们用圣光祝福，驱除那些负面状态，恐怕骑士们早就被这些邪灵的哀嚎哭泣污染了精神，也要跟着崩溃发狂了。 就算如此，普通的骑士也只能在五百米开外与地狱犬作战，而无法再靠近一步。 卡尔一直冲在最前面，开启着大地之熊的护盾，手持一把双刃骑士大剑，骑着已经进化为魔兽的龙鳞马，冲进地狱犬之中，如同切瓜砍菜般斩杀这些初阶魔兽。 他一次冲锋，每回都能斩杀数十只地狱犬，可正如萨丽尔所说，只要地狱之门开启，就有源源不断的地狱犬出现，他能杀几十几百，甚至几千几万，可身后的那些普通骑士呢？ 一个疲累疏漏，就有可能丢失性命，他的重装骑士团已经开始出现减员，从一开始的五百重装骑士，到现在已经损失了一百多人。 这里的每一个重装骑士，都是他亲自选拔出来，一起训练了大半年，同吃同住，亲如手足兄弟，每个人的牺牲，都如同一把刀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疯狂冲杀，替那些已经有些疲累的兄弟们挡下了一次又一次进攻，可就连他自己，手中的骑士大剑也已经开始卷刃，甚至在劈进一只地狱犬的脖颈后，都没能斩下它的头颅，而是被卡在了骨节之中。 另外有五六只地狱犬趁机一跃而起，都朝着他扑了上来。就算是被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骑士，被地狱犬围攻之时，它们喷射出的毒火球也会顺着铠甲的缝隙侵蚀身体，有不少骑士就是陷入了地狱犬的群攻之中，才不幸中招牺牲的。 眼看周围的地狱犬几乎同时朝着卡尔喷出毒火球，卡尔周身的土黄色光盾骤然凝实，将他牢牢地护在当中，几个毒火球撞在上面，炸出一片片火光，眼看着他的护盾也开始闪烁，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轰！”一片白光乍然出现，从他们的身后，如同浪潮般奔涌而来，直接冲向了这些地狱犬。 那是圣光聚能塔发出的光阵，再一次向前推进，如今已经能够笼罩到地狱之门下的祭塔边缘。 卡尔精神一振，回头看了一眼，便冲着身边的重甲骑士团高声吼道：“大家坚持住！是领主大人带着魔法师们推进了圣光聚能塔，赶来支援我们了！” 众人都缓了口气，刚才这一波地狱犬的攻击太猛，他们真有些支撑不住的感觉，好在圣光聚能塔来得及时，当圣光笼罩到他们身上时，浑身的伤痛疲累都仿佛瞬间消失，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注入体内，跟被安迪加持了圣光祝福一样。 当然，现在的安迪早已经累得如同死狗一般，耗尽了魔力，在后方躺着休息，吨吨地灌着魔力药水回蓝呢。 从发现这座地狱之门开始，重装骑士团就冲出了圣光聚能塔的笼罩范围，在朝着这里进攻，一方面拖住这些地狱犬，免得它们再从其他方向进攻，另一方面就是给身后的魔法师和炼金术师们时间，将圣光聚能塔的防线朝外推进。 当初希雅和多米尼克设计圣光聚能塔时，就是考虑做成可移动式基站，这样层层推进，收复失地，拓展圣光笼罩的范围，才能够保障足够的种植区域。 只是没想到，那些黑暗生物居然能够利用城外那些居民的尸骨搭建出一座祭坛，召唤出地狱之门，才会出现这么多的地狱犬。 对于希雅来说，虽然早有预见，但真正面对前线的牺牲时，还是十分心痛，一边安排魔法师们将圣光聚能塔迁移推进，一边让雪鹰带着自己，前往那座地狱之门所在的位置。 那座由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实在是太显眼了，占地面积足足有上千平方，高达数十米，最上面那座黑色的地狱之门是一张血盆大口的形状，上下还有白惨惨的两排利齿，无数地狱犬闪烁着猩红的眼眸从那张门内冲出来，踩着无数尸骨朝着下面的重装骑士团冲去。 这些地狱之门里出来的黑暗生物悍不畏死，死后除了一颗魔核之外，就化作黑色雾气回归地狱之门，然后又会有新的地狱犬从里面冲出来，从门内那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珠看来，还有无数地狱犬在里面等着出发。 “雪儿，带我冲过去！”希雅拿出了法杖，用最新领悟的黎明之光朝着那座地狱之门攻击！ “黎明升起的时候，太阳之力，将驱逐一切黑暗！” 第135章 如果没有先前那道光柱的加强, 希雅还真的无法使用这道黎明之光。 黎明之光原本属于洛山达女神的高级祭祀法术，而且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召唤出一道如同日出般耀眼的金红色阳光, 亮度甚至超过了悬挂在空中的太阳。 这道黎明之光，笼罩在地狱之门上方, 由上至下，阳光笼罩的范围不断放大，在这片阳光之中，所有的黑暗魔法都会被驱散，哪怕有地狱之门在其中继续释放黑暗元素和地狱犬, 放出来的地狱犬也在这阳光下浑身冒出黑雾，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还没能跑下尸骨祭坛, 就腿软脚软, 甚至连滚带翻地摔下去, 刚落地就化为一团黑雾, 只是这一次，黑雾并不像先前那样重新回归地狱之门, 而是在阳光之中，直接化为乌有。 这道黎明之光的存在时间，完全是由魔法师的魔力池大小而决定。普通的魔法师，或许一记大招下去, 也就是两三秒的时间, 就无以为继，能灭掉多少黑暗生物就是多少, 像地狱之门这样的，能灭掉一批, 却不一定能彻底毁掉地狱之门。 可若是有足够的魔力元素，能够继续坚持下去，那么无论下面的地狱之门是什么等级的，能召唤出多少黑暗生物，只要魔力元素存在，这道黎明之光就会一直存在。 更重要的是，被黎明之光所净化消灭的黑暗生物，哪怕溃散后的黑暗魔力元素，也会被净化，而无法回归地狱之门，重新凝聚为新的黑暗生物。 地狱之门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凝聚黑暗魔力元素，打通现世与地狱之间的通道，才能将地狱中的黑暗生物传送到现世之中。 哪怕是被击杀的黑暗生物，溃散后也会化为黑暗魔力元素，为地狱之门补充能量，让它可以源源不断地传送黑暗生物，这才是黑暗生物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的原因。 而现在的黎明之光，只要存在，就不断地净化着光照范围内的黑暗魔力元素，从地狱之门到门中出来的地狱犬，甚至连下面堆积成山的尸骨，所有被黑暗魔力侵蚀的地方，都不断地冒出黑雾，然后消散在阳光之中。 就连地狱之门，也开始从黑漆漆的一片，不断有光点逸散，颜色都变得浅淡了一些，隐隐约约又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就连门内的那些猩红色眼眸，也从充满嗜血疯狂的眼神，开始多了分惊恐畏惧。 光明，本就是黑暗的克星。 尤其是这些黑暗生物，原本只要有地狱之门存在，它们无论怎么死，都能回归地狱之门，在门内凝聚重生，可若是被这黎明之光净化，就连体内的魔核和黑暗元素都会被净化，真是点连渣都不剩，更无法回归地狱之门重生，这让它们如何能够不怕。 这些黑暗生物，生活在地狱之中，最渴盼血肉为食，看到地狱之门开启后，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想要靠着吞噬血肉来继续进化升级。 现在外面都是阳光，让这些原本争先恐后的地狱犬，立刻开始打退堂鼓，挤挤挨挨地，将门口的空间堵得严严实实，就连后面上来的都没法靠近，只有最前面的一些倒霉犬一不小心被挤出门，几乎瞬间就化为黑雾，消散不见。 “呜呜！” “嗷嗷！” “别挤别挤，出去就是死嗷嗷！” 哪怕是低阶魔兽，地狱犬也有不少开了神智的，就差一线能够长出第二个脑袋晋升中阶魔兽，已经可以控制其他的低阶魔兽，只是这时候，成千上万的地狱犬挤在一起，就算有脑子的地狱犬，也挡不住没脑子的同伴簇拥踩踏，惨叫着吗骂骂咧咧地被挤出地狱之门，跟着也化为黑雾，彻底被净化。 希雅咬着牙，一边维系着黎明之光，一边吸收着魔晶石。她从那道神光之中吸收到洛山达的神力，获得了无边魔力池，能够提前使用高阶魔法技能，就开始乘着雪鹰去魔晶石矿搜集魔晶石，几乎将整个空间里都塞得满满当当的，这才赶回来。 就这样紧赶慢赶，看到重装骑士团的惨烈牺牲，她也心疼不已。 所以现在就算拼着消耗魔晶石，她也要将这个祭坛和地狱之门彻底毁了，否则只要有一点地狱之门的碎片留下，那些地狱恶魔就能顺着这个口子，继续撕开裂缝，朝着现世投放黑暗生物。 对于祂们来说，现实的人类，就是那些黑暗生物的血食，而这黑暗生物完全靠吞噬血食和互相吞噬升级，当它们晋升到高阶之后就会成为恶魔的祭品，被恶魔吞食后增强实力。 这些，都是黑暗之神的领域，当初那位献祭了整个光明神教神官的教皇，恐怕已经完成了整个王都的转化，可以通过定位传送和开启地狱之门，来扩张黑暗领域，为黑暗之神建立地上神国做准备。 所以，无论如何，希雅也要彻底打碎这座地狱之门，决不能在曙光之城外，留下这样一个隐患。 “咔嚓！咔嚓！” 门外的黎明之光不断净化，门内的地狱犬挤得越来越多，充斥在地狱之门内的黑暗魔力和门外的黎明之光不对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 而在地狱之门下方的尸骨祭坛，也在黎明之光的笼罩下，开始褪去了那些缠绕在尸骨上的黑色雾气，就连已经变异了的吸血魔尸骨，也开始从黑红色渐渐变成了白色，慢慢地一点点在光照中化为细细的白色灰烬，散落在地上。 那高达数十米的祭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坍塌，消散。 几乎已经耗尽力气的重装骑士团，却在光照下，体力尽数恢复过来，就连身上被地狱犬的毒焰灼烧的伤口，也像是被抹上了清凉的药膏，不光是疼痛的感觉消失，甚至能感觉到被灼烫出的血泡也跟着消失，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赶上被安娜圣光治疗的效果。 至于安迪的圣光，那还是算了，没法比，他个初阶圣骑士，就能给大家加点buff，自己的魔力池就浅得可怜，加完buff就趴下灌魔力药水恢复去了。 不过就算是安娜的大圣光术，也没有领主大人这道黎明之光如此盛大辉煌，如同在半空中升起了第二轮太阳，用阳光治愈他们的伤口，同时净化那些黑暗生物。 这让他们忍不住想起前几日从曙光之城传来的呼声，有人由衷地朝着天空中的领主高呼起来： “女巫万岁！领主万岁！” 一时间，前方幸存的重装骑士团和后面的火枪营，以及刚刚赶来支援的其他巡城兵，都跟着高呼起来。 这次虽然没有神光从天而降，可希雅仍然感觉到，自己吸收魔力元素的速度跟着加快起来，手中的魔力石消耗得简直如同流水一般，如此量大管饱的魔力注入之后，半空中的黎明之光，骤然变得更加耀眼，金灿灿的阳光有若实质一般，将那座尸骨祭坛彻底化为乌有。 “轰！”地狱之门从半空中坠落，门中的黑暗魔力喷涌而出，与外面的黎明之光迎面相撞，金色的阳光与黑色的魔力云撞击在一起，顿时炸开了无数朵黑色的烟花。 那原本浓稠暗黑的魔力云像是被巨锤击溃，无数散落的黑暗魔力团，想要冲出金色阳光笼罩的范围，可希雅刚才骤然加大魔力输入之后，金色的黎明之光不仅仅是笼罩的范围扩大了数倍，外圈还形成了一道金色的结界。当那些黑色的魔力团四处逃散时，直接撞在金色结界上，便瞬间被净化成为一团金色的云气，被吸收合并进了结界之中。 甚至连那座被黑暗魔力和黎明之光碰撞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彻底震碎的地狱之门，在炸裂开来之时，门内的地狱犬如同喷泉般被喷出来，然后就被净化，消散，而地狱之门的碎片，则是很快从黑色变成了白色，最后竟然也化作了金色的溪流，汇入了结界之中。 众人看得目眩神迷，震撼之极，几乎都无法用言语表达。 哪怕大家都知道女巫领主大人很强，却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够强大到这种程度。 当最后一块地狱之门的碎片彻底转化成金色，最后一点黑暗魔力被彻底净化后，不仅是地狱之门和祭坛消失无踪，先前那些地狱犬也彻底没了踪影，原本祭坛所在的位置，竟然长出了许多株绿色的植物，足足有一人多高，下面是大片的绿色，而顶上则长着个比人脸还大的巨大的黄色花盘，花心全都对着天空中的那团黎明之光。 这种花，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刚才黎明之光曾经照耀过的地方，形成了一片花海，散发着暖融融的阳光之力。这是属于黎明之光独有的魔植，形状类似于向日葵，但它不仅向阳，而且能够吸收阳光，白天吸收阳光，夜晚散发光之力，可以驱散黑暗。 可这种被称为太阳花的魔植，只能从地狱黑暗生物的灰烬中生长出来，并且天然具有抵御黑暗魔力元素的属性，也就是说，这些花生长于黑暗生物和地狱犬的灰烬之上，被黎明之光催生出来的花海，以后就是曙光之城外的最好防护带。 看到这些花，希雅终于收回了一直抓着空间魔晶石的手，里面原本满满当当的魔晶石如今剩下不到一半，而她的魔力池也瞬间见底，可见刚才最后一击的消耗之大，差点就把她彻底掏空。 过度消耗哪怕一直有魔晶石补充魔力元素，也让她现在感觉浑身空乏无力，还得维持形象冲着下面的骑士团和火枪营士兵们挥手示意，让他们先退回曙光之城整休。 “不能晕不能晕，决不能让他们看到我晕倒的模样……” 可是最后，她还是在控制着雪儿提升飞行高度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越级使用高阶魔法，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玩的。 卡尔感觉到了领主大人的异样，可他现在还要替死去的伙伴收敛尸体，还要组织巡城军打扫战场，运送伤员等等，只能赶紧给安娜和艾尔维拉发了个飞鸟传讯过去，让她们去接应一下女巫领主大人。 可谁也没接应到领主大人。 目击者只看到领主大人乘坐着雪鹰，朝着高空飞去，飞得越来越高，高得他们只能看到那原本喜欢俯冲展示自己漂亮羽毛的雪鹰，化作了一个灰白色的小点，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许多只传讯飞鸟也飞上了空中，跟着一去不回。 那些传讯飞鸟有在前方作战的将领发去的，也有收到消息后的安娜和艾尔维拉发去的，就连迪丽丝和多米尼克闻讯后也都紧张地发去飞鸟问询，却没有一只飞鸟回来。 就像是那些飞鸟，也一起跟着领主大人，消失在了天空中一般。 可希雅曾经跟他们说过，女巫领定下的规则，就是无论谁来执行，无论谁在或不在，都要维持管理的稳定和领地的秩序，每个人都只是其中的一环，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当一个人缺席时，必须有其他人顶上，而不能任由管理缺失，导致领地陷入混乱和惶恐之中。 所以哪怕是没有一个人的传讯飞鸟传回消息，所有人都没有告诉其他人，而是默默地继续自己负责的工作，甚至付出比平时更多的精力，以确保没有领主大人的时候，也能让整个领地按照她的要求平稳发展。 “领主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领主大人或许只是突破了，能够释放出那种高阶魔法的，肯定是突破了，需要巩固魔力池，这时候我们一定不能再打扰她！” “老师那么强大，一定不会有事，她只是没有时间回复我们……” “只是……领主大人去了哪里？” 大家在默默地一边做事，一边想着各种可能性，彼此之间都十分有默契地绝口不提希雅最后出现的疲累之色，不去想那些不好的可能性，而是找各种理由，来让自己忙碌着，也让城中的居民们开始重新修整城里城外的设施，巩固城外的圣光聚能塔，准备迎接马上到来的春耕。 是的，漫长黑暗的冬季即将过去，在刚才那盛大辉煌的黎明之光照耀下，不但诞生出了一大片太阳花海，连周围冰冻的土地也跟着融化，开始有青草萌芽，像是春天也随之提前来到了曙光之城。 城中的居民们，看到黑云退散，阳光普照，都欢呼起来。 尽管顶在最前方，最先遭遇到地狱犬围攻的重装骑士团出现了超过一百人的伤亡，可后续不断有人报名参加巡城军，许多经过培训的年轻男女经过这一次战斗的洗礼之后，不但没有害怕退伍，而是更加热切地要求留在军中，等待转正，希望能够成为真正的巡城军士兵，甚至以后还能够继续跟着领主大人征伐四方，消灭那些黑暗生物，收复更多的土地。 他们都看到了那片太阳花花海，感受到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和阳光之力，令人心中充满昂扬的斗志，浑身上下都充满力量，比安迪这个圣骑士刷的增益buff还要管用。 如果以后消灭更多的黑暗生物，都能够转化出这种太阳花海，那他们就不用担心黑暗生物的侵蚀，可以过上和从前一样的日子。 哦不，在属于女巫领主的领地上，他们的生活，应该只会比原来过得更好。 迪丽丝亲自去勘察了这片太阳花海，发现在这片花海周围，自己的魔力恢复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不说，就连催生植物需要的时间也变短了不少。 她立刻让魔法师们带着学徒开始在太阳花周围开辟试验田，实验各种粮食作物和瓜果蔬菜。 经过十天的实验，她们就发现，只要有太阳花在的地方，方圆百米内的植物生长速度就会加快三成左右，更重要的是，经过太阳花的阳光之力加成后，所有植物的果实都比原来大了一半，产量直接翻倍！ 这个实验结果直接震惊了整个洛山达魔法学院的所有魔法师们，也让整个曙光之城的人为之振奋不已。 原本大家都认为黑暗生物是一切毁灭之源，哪怕死后如果不焚烧干净，也会产生感染，让接触到的人和动植物产生变异。 可现在，大家忽然发现，经过黎明之光的催化后，这些被大家厌恶痛恨鄙弃恐惧的腐蚀类废料，竟然也可以长出太阳花这样能够强化植物提高产量的神奇魔植。 那这些废料就不再是废料，而是实实在在的肥料了啊！ 看到原本最多也就拳头大小的土豆膨胀了足足两倍多大，麦穗沉甸甸的几乎压折了麦秆，随便剥出来的麦粒都快要赶上黄豆大小，圆润饱满，生嚼着都能品出甘甜的滋味。 迪丽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这些太阳花能够移植吗？”最好能分开移植到整个女巫领的农田中，让所有的农田都能够提高产量，长出这种高产粮种，那她们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灾荒饥饿了！ 作为第一个被希雅带着种田的女巫，她对种田已经产生了执念，如今不光是她自己，就连小艾拉都能够带着一帮魔法学徒们种植上百亩土地。 几个魔法师都跟着研究那些太阳花，只是他们试图移植的时候，才刚刚动手，就被太阳花的花盘里喷出一串金黄色的花粉，呛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瑞贝特试图控制土地，分割出一块土地来，连着上面的太阳花一起移走，结果没想到，那片土地竟然被太阳花的根系牢牢地控制着，别说搬运土壤了，就连她的魔力渗入过去，都被那些太阳花毫不客气地吸收殆尽。 要不是迪丽丝发现不对，及时拦住她，让她切断了魔力联系，恐怕这只小兔子半兽人，就会被太阳花给直接吸收光魔力变成个废兔子了。 大家这才发现，魔植并不同于一般的植物，她们能够控制普通植物，甚至低阶的魔植也可以催生和控制，可这片太阳花海，显然不是低阶魔植，而是中阶甚至高阶魔植，已经远远超出了现有的土系和木系魔法师的控制能力，若是惹急了它们，甚至有可能被它们反攻过来。 原本是能够帮助植物提高产量加快生长速度的好事，现在却因为这些太阳花的拒绝沟通和移植，变成了令魔法师们头疼不已的大问题。 尤其是魔法师们的魔法技能里，有动物语言沟通术，却没有植物语言沟通术，哪怕知道这些太阳花的等阶高，恐怕生出了灵智，大家也没法跟它们沟通……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迪丽丝却发现一直喜欢趴在自己背上，或者坐在自己肩头的女儿艾拉不见了。 “艾拉！艾拉你在哪里？”迪丽丝一下子紧张起来。 哪怕黑暗生物已经被消灭，地狱之门都已经消失，可她依然不敢完全放心，尤其是这些太阳花如此霸道地占据这片土地，拒绝跟她们离开这里，还差一点就伤到了瑞贝特。 “艾拉在那边！”大家都帮着她找女儿时，有个眼尖的魔法学徒忽然指着太阳花海当中大叫了起来，所有人都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由都变了脸色。 哪怕小艾拉现在也就是两岁多的模样，还是个刚会走路的三头身奶团子，因为成天都黏在妈妈的身上，在晨曦之城和曙光之城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 尤其是这些跟着出来种植实验田的学徒们，更是对这个还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家伙又爱又恨。 没有人不爱奶团子，尤其是这个奶团子光会笑不会哭，还能开出漂亮的小花花，那小花花还会随着她的心情释放出不同的香气/臭气。 可她却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每当学徒们操作失误或是实验失败的时候，都会听到老师说：“瞧瞧你，还不如个两岁的小孩子！” “啧，就你这水平，连不会说话的奶娃娃都比你强！” “看看人家小艾拉，已经能够在五分钟内催熟一株草莓，你呢？给你五个小时，哦不，五天行不行？” 有这样一个参照物在身边，真是让学徒们想不卷都不行啊！ 可无论是谁，都不会希望小艾拉出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个转眼没看到，她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从迪丽丝的背上离开，进入了太阳花海中间，现在坐在当中的一个花盘上，正在抓着花盘里的花蕊往嘴里放。 “艾拉！不要吃！”迪丽丝差一点就要晕过去了，就算艾拉跟她一样是木系魔法血脉，还经过了树神的血肉重铸，得到了树神的祝福，可那也不能乱吃东西，尤其是这种一看就等阶高出她们的魔植，那吃下去，若是被魔植在体内寄生，还不知道是你吃它，还是它吃你。 魔植和其他魔兽不同，很多魔植往往看起来娇柔艳丽，或者十分柔弱易碎，但实际上越是娇艳越是柔弱的魔植，毒性和寄生性越强，尤其是那种一度消失在历史上的魔法孢子植物，只要有一个孢子尚存，就能够继续生长。 比那些杀不死的黑暗生物还要生命力顽强。 这些太阳花是从黑暗生物的灰烬中生长出来的，汲取黑暗魔力而生，能够吸收和释放阳光之力，可那种强大的气息和霸道的作风，也绝不是一般的低阶魔法师和魔植能够抗衡的。 艾拉似乎听到了妈妈的喊声，抬起头来，朝着迪丽丝的仿效欢快地扬了扬手，手上满是金灿灿的花粉，然后她就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沾满花粉的小手手塞进了嘴里，呲溜一下就将这些香甜可口的花粉吃了个干干净净。 迪丽丝和其他魔法师想要冲进花海里，可那些太阳花不光没法移植，在花海的外围，无数绿叶像是手挽手连成一线，直接将她们拦在了外面，除非她们破坏这些绿叶和太阳花，否则根本无法穿过这片花海抵达中间艾拉所在的位置。 “艾拉！出来！快出来！”迪丽丝高声叫着，心都紧张地抽搐起来，现在她的儿子已经住校读书，唯有这个血肉重铸后又从一岁多开始重新活过来的女儿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原以为一直带在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却没想到会有现在的情况出现。 “妈妈！妈妈！”艾拉含混不清地叫着，发出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花花……好吃！好吃的花花！” 她原本只能发出妈妈和几个短词单字，这会儿一边吃着花粉，一边竟然能够表达出清晰的意思来。 “好多花花，艾拉可以吃花花！” 那些金灿灿的太阳花，原本都仰着花盘，随着天空中的太阳转动，可这会儿，当中的几朵民明显看起来就比其他太阳花大得多的花盘，却主动放平，托着她坐在花盘上，任由她的小肉手抓着花粉往嘴里塞。 迪丽丝愕然地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艾拉，是这些花花……让你吃的吗？” 艾拉点点头，笑容更加灿烂，连她头顶上的小花花，也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下点着头。 她头上的小花，是在她在血肉重铸之后长出来的，一开始也就小小的一朵，可当她愤怒或者害怕的时候，就会变大，而且会释放出腐蚀性极强的花粉，威力强大攻击性之强甚至超过了迪丽丝。 可现在随着她吃下的花粉越来越多，她头顶上那朵红色小花，也像是被这些花粉染色了一般，开始慢慢变成了金黄色，先是花瓣外围镶嵌上了一圈金边，然后从边缘慢慢地向着花心处蔓延，就如同侵染的金色，一点点地，将原本的红色覆盖。 直到最后，整朵小花都变成了金黄色，也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艾拉跟着笑了起来，“妈妈！花花长大了！嗝~~~~” 随着她的小胖手抖动，太阳花也跟着齐齐摇晃着花盘，枝叶跟着发出簌簌的响动，像是在学着她发出的笑声。 艾尔维拉拍拍迪丽丝的肩膀，感叹地说道：“你家小艾拉真是了不得啊！连太阳花都肯主动投喂，这些太阳花的花粉，据说在以前的魔法时代，价格比黄金和秘银还要贵呢！那都是高阶魔法师炼制药剂时才能用上的材料，就这样直接被你家小艾拉吃了！啧啧，真是了不起！” 她得到过人鱼的魔法传承，知晓一些古代魔法知识，刚刚才想起这些太阳花有关的记录，不仅感叹小艾拉的好运气。 “要知道，这种太阳花的脾气特别大，如果它们不愿意，就算再厉害的魔法师，也无法从它们的身上取下金太阳花粉，因为它们能够转换花粉属性，主动给予的，是增益性质的金太阳花粉，被强迫采集的，是具有混乱和迷乱属性的黑太阳花粉。” “显然，它们给小艾拉的，是金太阳花粉啊！” 这时候，别说是那些魔法学徒们了，就连艾尔维拉自己，也忍不住对这个好运的小家伙羡慕嫉妒恨啊！ 迪丽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说法，心情有些复杂，结果就看着那些太阳花一个接一个，像是接力一样，用花盘托举着小艾拉，将她从花海中送了出来。 原本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阻拦者她们的花叶，这会儿也都各自散开，若无其事地舒展开来，继续吸收着太阳之力，而小艾拉则是从花盘上直接“飞”扑进了迪丽丝的怀抱，沾满花粉的小肉手就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妈妈！吃！花花好吃的！” 艾尔维拉更酸了，“真是又乖巧又孝顺的女儿啊，迪丽丝你也跟着沾光了呢！” 迪丽丝根本来不及拒绝，就在闻到那仆婢而来沁人心腑的花香时，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小艾拉手上和拳头里攥着的花粉几乎一瞬间化作一股清甜的细流从她的口中流入了她全身的血脉之中。 那花粉中所蕴含的魔力之精纯强大，简直超出了迪丽丝的想象，原本有些未曾打通的魔力回路，再这股强大的魔力冲刷下，瞬间贯通。 而通畅的魔力回路，吸引着周围的木系魔力元素涌入身体时，她才赫然发现，在这一片区域的木系魔力元素，竟然远远超过了平时她能感应到的好几倍。 就好像是原本的空气中木系魔力元素稀薄的顶多有十分之一，像是清晨的薄雾，能够吸收进身体的更是这薄雾中的一半都不到。 而现在，周围的木系魔力元素，已经浓稠到从雾气变成了液体，争先恐后地从每个毛孔钻进她的身体，随着那股温热的细流流遍全身血脉后，涌入魔力池中。 她那小小的魔力池，哪里容得下这么多魔力元素，随着细流的不断汇入，充满了魔力池之后，便开始向外扩张，原本每次种地消耗尽魔力后，再次恢复充满时也会有这种感觉，只是那种情况有时候会有种力不从心的疲惫，现在却丝毫没有疲累之感，甚至觉得自己精神力和魔力充沛得可以再种五百亩地！ 艾尔维拉也看到了她身上的变化，甚至感应到周围的魔力元素正在不断地朝她涌去，羡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指挥着其他魔法师和魔法学徒们后退，离开这里，只留下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替她守护。 “迪丽丝要晋级了，她会吸收这些太阳花产生的阳光之力，大家都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太阳花能够吸收周围的魔力元素，并将其转化成太阳之力，这种力量对植物系好处格外多，同时也能够帮助木系魔法师进阶。 但从古至今，能够得到太阳花心甘情愿帮助的魔法师，少之又少，尤其是像迪丽丝这样觉醒时属性并不高的低阶魔法师，原本如果无法融合高阶魔植来提升血脉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晋升中高阶。 可她当初为了救艾拉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来为艾拉进行血肉重塑时，也得到了树神的祝福，从普通的觉醒类木系魔法师，变成了真正的木系血脉魔法师，就有了融合和提升血脉等级来晋升的可能。 但这种可能同样十分渺茫，就像当初的亚历山大族长所说，在帕瓦尔山脉里虽然有中高阶魔植的存在，可是这种高阶魔植甚至比高阶魔兽更可怕，它们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隐蔽性，想制服或契约它们都十分困难，甚至许多人类一辈子都看不到一个高阶魔植。 哪怕它就生活在人类的周围，甚至以人类为食。 而这些太阳花则不同，它们本来已经在奥斯维拉大陆消失了上千年，虽然属于黑暗克星的光系魔植，可同样，没有黑暗生物的时候，它们也会失去养分，逐渐消失。 黑暗与光明，永远是相伴而生。 就如同现在的奥斯维拉大陆，黑暗生物的入侵，给大家带来了恐怖的威胁，可同样，也让消失了上千年的太阳花重现出现，给人们带来了更多的良种和机遇。 无数朵太阳花在阳光下摇曳生姿，散发出热烈的光芒，这些光芒化作无数光点，没入了迪丽丝体内。 小艾拉抱着她的脖子，像以前一样趴在她的肩头，笑容灿烂如阳光。 “妈妈！花花对我笑，花花说，妈妈是好妈妈，妈妈也会开花啦！” 几乎随着她的话语，原本满头青丝都已经变化成细细的藤蔓枝叶的迪丽丝头上，竟然也悄无声息地长出了几朵小小的花苞，随着越来越多的太阳花光点没入迪丽丝的身体，那些小小的花苞，终于在小艾拉的笑声中，一点点绽放开来！ 迪丽丝也跟着睁开了眼，此时此刻在她的眼中，原本墨绿色的眼眸，也染上了一圈金色的光晕。 “谢谢你们，太阳花！” 她，终于晋升成为中阶魔法师了！ 第136章 睁开眼, 满目皆白，希雅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咕咕！”雪儿看到她睁眼，立刻凑上前去, 大脑袋在她的手上蹭了蹭，“你终于醒了啊啊啊！我都快担心死了！” “对不起。”希雅歉疚地揉揉它的大脑袋, 雪鹰身体部位的羽毛都如同铁片似的，坚硬锋利，唯独这毛茸茸的大脑袋，方方圆圆，上面都是细小的茸毛, 摸起来的手感极好。 “我昏迷了多久？这是什么地方？” “咕！不知道！咕咕！好可怕的地方！”雪儿努力将偌大的脑袋都缩到她的手掌下面，像是要将自己庞大的身躯都凑过去, 躲在她的手掌心里, 甚至连身上的羽毛都跟抖了抖, 以表示它的害怕。 希雅有点无语, 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是一个纯白的空间, 乍一看，有点像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病房, 只不过比病房更空洞，没床没电视也没其他医疗设备，除了分布在四周的十二根通天贯地的巨大白色石柱之外，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空洞得毫无人气, 就连上方的天空和身下的地面, 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若是站远了, 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还有一种莫名的强大威压, 镇在此处，让人根本无法调动体内的魔力，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难怪连雪儿这样胆子最大的雪鹰，都会感觉到害怕。 雪儿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希雅也同样不知道。 只是她能感觉到，这里有给她带来晨曦之力同源的力量，那是属于神祇的力量，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那种，让身处其中的人或魔兽，都有一种身在囚笼被人观察的感觉。 就仿佛浑身上下毫无遮掩，从内到外，甚至连内心世界，全都一览无余，被人，哦不，被祂看得清清楚楚。 雪儿虽然没有如此明晰的感觉，但对于它而言，这里的威压几乎令它窒息，也难怪它会感到害怕，想要将庞大的身躯藏进她的手里。 希雅干脆地轻声问它，“雪儿，你要不要先到我的空间里待一会儿，我会争取早点离开，再放你出来。” 她的空间在她晋升到中阶魔法师之后，里面的魔力已经能够维持生命体七天的存在，不像以前那样最多不超过24小时就会将生命体踢出空间。 看来，老祖宗当初留下这个传承空间，不光是能够随着她的晋升而不断提升，恐怕还有更多的功能等待她去发掘。 忽然就觉得自己又行了！ 哪怕老祖宗渡过无尽之海，去了那个什么魔法大陆，或许也就跟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小说里说的，去了另一个高阶位面，若是奥斯维拉大陆这边继续升级，魔力不断恢复，恐怕不光是那些地狱里的黑暗生物，还有其他位面的魔法师和魔兽们，也会再次光临这片大陆吧! 到那时，冰雪女巫会不会再回到这片大陆来，看看她的后辈呢？ “咕咕！愿意愿意，主人快收我进去吧！”雪儿一听就忙不迭地点头，它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当然希望主人早一点把自己收进去才好。 希雅摸摸它簌簌发抖的大脑袋，心念一动，就将这只足足比她大了快要十倍的庞大雪鹰收进了空间之中，雪儿这家伙，吃了强化药剂之后，只长个子不长胆子，这次能够为了守着她，在这里坚持了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啊！ 只是在她动用空间之力的时候，忽然之间，感应到这片纯白色的空间，也跟着动了一下。 希雅眯起了眼，仔细地打量着周围。 的确是动了，那十二根立柱，看着像是白玉石雕刻成的巨大石柱，撑起了这片空间，刚才分布在她的周围，是按照时钟的方位分布，而现在，当雪鹰忽然从空间中消失的时候，本该连它的影子也消失，可几乎同时，地面上又多了一条影子。 有点离谱，她根本看不到光源从何处而来，或者说这片白茫茫的空间本身就是个发光体，可她的脚下的确存在一条长长的黑影，哪怕她明明坐着，那影子都是站着的长条形黑影。 而现在，又多了个短的影子，这才是她的坐姿身影。 无论哪一个黑影，只要看一眼，她都能毫不犹豫地认出，那就是她的的影子。因为那发型和轮廓与她一模一样，甚至会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化，只是一站一坐，分在两边，就好像活着的一般。 或者说……希雅脑中的灵光一闪，这一长一短的两个黑影，如果对照着周围的十二根立柱，像不像是时钟的两根指针呢？ 而她现在所坐的位置，岂不就是时钟的中心？ 希雅站起身来，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两个影子果然都随着她移动，可她看到的却是，周围的十二根立柱，与她依然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走，始终无法改变她与周围的距离。 看似并没有人将她困在原地，可周围的一切，却都是随着她在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让她始终走不出这片空间。 她忽然明白，雪儿在她昏迷期间，肯定也像这样尝试过，因为还带着她，它更不敢冒险，最终只能停留在原地，惊恐地等待着她的清醒。 雪鹰和鸽子不同，大多数鸟类都具有天生的方向感，哪怕离开故土几千几万里，都能凭借本身的磁场感应飞回故乡。可许多雪鹰因为方向感差，成年之前都不会离开族地，雪儿刚成年没多见就契约了希雅，习惯了希雅的指挥下长距离飞行，当希雅一昏迷，它就失去了方向感和距离感，怎能不怕？ 可怜的小家伙，希雅想着，意识操控着空间里的一处地方，将一箱冰冻的海兽送到了雪儿的身边，作为补偿。 而这片空间……她伸出手来，尝试着召唤自己体内的晨曦之力。 因为过度使用黎明之光，她才会在最后彻底脱力，被雪儿带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那么，她再用一次，是不是就可以从这里脱离出去？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一个声音轻笑着，从空中传来。 希雅抬头，发现这声音来得突然，根本无法确定方位，只能恭敬地行了个礼，“我曾经得到过洛山达女神的恩赐，在梦境中见过一场神战，所以能够感应到这里的不同之处。请问，这是您的空间吗？” 她用空间装过很多东西，就连当初救下黑塔女巫和那些黑猫们，都是全靠这个老祖宗留下的可以装人的神奇空间，哪怕多米尼克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就他所知道得到，奥斯维拉大陆上所有的空间装备，都没有能够装活物的先例。 但这都已经是魔法世界了，打破常识，不就是常识吗？ 多米尼克对此无话可说，希雅辩赢了他，心里却很明白，自己的这个空间，的确不同于一般的空间。 一般的空间装备，大多是借助一些空间宝石或有空间属性的魔法材料，截取一块次元空间，通过魔法符文阵法固定在装备上，形成一个随身空间仓库。 可希雅的空间，是在她被原主召唤过来时，那个属于威斯特家族的雪鹰徽章，忽然融入了她的身体，变成了她心口上方的一个雪鹰纹身徽记，根本不是可以拿出来的空间装备，而是直接通过她的身体激活了一个与冰雪女巫血脉传承的庞大空间。 这种基于血脉传承的空间，就算是在冰雪女巫的魔法笔记里，也记录得十分含糊，说是只属于冰雪女巫血脉传承的特殊空间，是因为她这一支的祖先本身具有空间属性，所以才会拥有一个这样独特的血脉传承空间。 哪怕她自己没法进入自己的空间，可她能够隐约感觉到，如果她一直一直一直升级下去，早晚有一天，她的空间，会无限接近于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 进入她空间里的所有生物，只要她想，就能够看清楚他的一切，就像是现在自己被人窥视的感觉一样，连思想都无法保留隐私。 “呵，你猜的不错。这是我的空间。”那声音空灵缥缈，男女莫辨，却带着淡淡的笑意，让希雅莫名地觉得，就好像是一个把她当成崽的长辈，为幼崽的小小表现而骄傲。 感觉很年奇怪，可她莫名地就感觉，她虽然在祂面前是透明的，可她也能感应到祂的心情，反而没有了先前那种被威压逼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所以……这个空间的主人，跟她或许也有点关系的吧？ 她都不用开口问，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空间的主人就会知道。 果然，当她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那把声音中的笑意更甚，“是啊，原本这个空间，已经离开我很多年了，我都已经记不得它的存在，忽然之间，就被你唤醒，正好看到那只小鹰带你飞上来，就把你收进来看看。” 希雅一下子瞪大了眼，使劲地朝天空望去，却依然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你……你是我的老祖宗，冰雪女巫吗？” 早已不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空间遗留在这里，还是被她唤醒的把她拉进来的，这分明是因为担心她想要保护她啊！ 能够这样做的人……或者神？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跟自己那个传说中的老祖宗有点像啊！ 才三百多年，那位冰雪女巫就这么厉害，直接从魔导师晋升神阶了？ “当然不是！” 或许是因为她的脑洞大开，着实惊到空间的主人，让祂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若是从血脉传承算起来，我……应该是你老祖宗的老祖宗吧！” 第137章 “老祖宗的老祖宗……” 希雅感觉有点麻了。 甚至感觉, 这位空间的主人，比自己的老祖宗的年龄，或许大的不是三百岁, 而是很多个三百岁……住脑！不能再想下去了，要知道在这个空间里, 她脑子想到的任何事，祂都会知道。 她的身体忽然一僵，因为她忽然想起，在她刚刚醒来的时候，想过……原来的世界！ 住脑！不能想！她拼命地想要克制自己, 去想原来的世界，可是人类的思想最最不可控的一点, 就是当你越是不想让自己去想某件事某个人的时候, 就会无法抑制地想…… 这是人的本能, 根本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改变。 “你不用怕, 我知道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灵魂。”那声音感觉到了她的后悔和惧意, 不但没有对她进行质疑，反而温柔地安慰着她, “其实你不必那么紧张，宇宙是多重的，世界是多元的，你原来的世界里有的, 这里也同样有。” “就像你自己, 其实也并不算完全陌生的灵魂，你和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 本就是一个人在不同宇宙的灵魂，所以这也是你的身体, 你完全能够适应和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就证明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世界。” “你们彼此错过，现在交换了身体，重新回到真正契合自己灵魂的宇宙，对你和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希雅不禁愕然，她的确曾经看过很多无限宇宙，多元世界的影视作品和文学小说，就像是穿越和重生这种烂大街的题材，被一些厉害的大大包装上这些高概念之后，也会变成高大上的科幻题材。 可她现在所处的，是个充满魔法的奇幻世界啊，在奇幻世界里，有人，哦不，有神跟她讲科学……这也太奇幻了吧？ 要怎么告诉别人，我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我身上，然后被告知这才是我的世界，属于被拨乱反正了吗？ 可她过去接受过的教育，已经成型的三观，都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啊！ “那有什么关系？这是魔法的世界，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能将它变成你的世界。”空间的主人平静而冷淡地说出一句翻天覆地的话来。 震得希雅都无语了。 你们神祇掀翻一个旧世界，开创一个新世界，都这么轻描淡写的吗？ 失敬了！ 哦，神如果不喜欢这个世界了，的确可以将其彻底毁灭，然后就留下几个信徒保留一点些物种种子，再重新洗牌，开启新一轮文明启蒙。 这事儿的确有发生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无论哪个世界，有记载的没记载的，都有过不止一次的世界末日痕迹，就像是在某些考古遗迹里，会从几千年前的遗迹中，挖掘出堪比现代科技的物品，就好像曾经有过一个科技文明相当发达的世界，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忽然之间被毁灭，然后世界重启，从头来过。 那或许是一场大洪水，或许是一次行星撞击，或许是一次两极逆转，或许是一次黑暗降临，一次原始重来，一次植物爆发，一次动物觉醒，一次冰封世界…… 这个世界，在神祇的眼中，就像是一个玩具，一个游戏，祂们能够创世，能够制造人类和万物，那么也能够灭世，让一切重来。 希雅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的世界，说起来的确有些中二的热血，可真正如果让她去做的话，总有一种很可怕的预感，哪怕做到了，这个属于她的世界里的她，到底是原来的她，还是这个世界的她？ “你们世界的人类，想象力果然很丰富啊！”空间的主人毫不掩饰自己窥探了她思想的事实，甚至还有些赞叹地说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种重启世界的方式啊！” 学到了！ 希雅一脸的痛苦之色，这种事你不要学啊！你学了想干什么？想要毁灭一个世界做个可行性实验报告吗？ “不要！或许在你们的眼里，人类和蝼蚁没什么区别，可无论多么渺小的人类，还有其他生物，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感情的，你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力量足以操控一个世界，就轻易地决定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的命运，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或者说所有的世界，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啊！”空间的主人笑着说着最冷酷的话语，丝毫不带一点儿感情。 “就像你所在的世界，原本如果没有你这个灵魂的到来，应该在十年后彻底被黑暗世界吞噬，成为黑暗地狱位面的一部分。” “可因为你的到来，触发了一部分人的改变，黑暗之神提前降临，打破了界壁，这个世界开始与其他位面链接，而你唤醒了女巫们，激活了更多的魔法种子，让这个世界开始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对于原本要靠吞噬这个世界才能维持存在的黑暗地狱来说，你就是最不公平的存在啊！” “因为，你是奥蕾莉亚借用时光之龙的神器，一次次逆转时光，从各个平行宇宙中召唤而来，唯一改变了这个世界的灵魂啊！” “奥蕾莉亚？”希雅想起自己全名当中的这个名字，据说就是那位传奇老祖宗冰雪女巫的名字，是威斯特家族的骄傲，只有被寄予最高希望和祝福的女孩，才能拥有这个中间名。 原来，自己的到来，并不是一次偶然，而是那位老祖宗，利用时光之龙神器，逆转时光召唤来的？ 那岂不是说，她还活着？甚至还在十几年后回到了这里？否则她怎么会知道原主的悲惨经历，而动用时光神器来逆转时间，将她召唤到这里来呢？ 原来，原主那一次次重生……都是因为老祖宗从不同平行空间召唤同一个她，只可惜穿越并不一定能长智慧，甚至连原主自己都不记得，每一次重生的，是她，却也不是“她”自己。 有点惨……希雅同情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前任自己，默默在心底祝福她，在自己那个没有魔法的科技世界里，能够过着平平安安的幸福生活。 至少，不想自己在这里，想看个狗血剧都没人写剧本，凭自己的记忆瞎编出来，也是娱乐大众，苦了自己。 住脑！思维发散的毛病，在这里发作，简直就是在给人提供乐子吃瓜啊！ 希雅再次控制自己的思想，引起了空间主人的嘲笑。 “你不用担心，在你第一次想那些特别的东西时，我就已经顺着你的思想坐标，去看过你原来的世界了。” “虽然那个世界的屏障很强大，我进不去，但我能够看到他们的生活，的确很有意思。我也很期待，你能够在这个世界里，实现你想要的那些……或许，到那时，你所怀念的一切，也能在你的世界重新出现。” 希雅沉默了，她的确想让这个世界能够向她原来的世界更靠近，虽然原来的世界里，也存在许多不公平和许多不好的事，但与这个世界相比，至少是一个能够让正常的普通人活下去的世界。 还是那句老话，来都来了…… 到这个份上，甩不掉的责任，无数人的期待和祈祷，将她送到了这个位置上，她还能有什么资格拒绝和摆脱这一切呢？难道她能忍心看着那个什么奥格玛五世的儿子们卷土重来，或是黑暗之神的使徒带着黑暗生物从地狱之门钻出来，将她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女巫领再次毁灭吗？ 想想她的摩根娜、安娜、茱莉娅、小艾拉……还有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女巫们，在她离开后，会面临怎样可怕的危机，希雅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说这么多，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既然无法摆脱命运，那就争取做命运的主人。 反正……来都来了…… 空间主人满意地笑了，“这个空间，是时光之龙神器的碎片，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是因为奥蕾莉亚多次使用后留下的投影，很快就会消散。但它的力量，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烙印，让你长出属于你的第一片逆鳞。” “孩子，从现在开始，你掌握了属于你真正的力量后，就能够开启与这个世界链接的异位面，是拯救还是毁灭，以后的选择，不在我的手里，而是……” “在你的手里！” 随着最后一句话音的落下，整个白色空间，化作一团龙卷风，无论是那白茫茫的天与地，那通天彻地的十二神柱，还是那古怪的长短人影，都被裹挟进这团龙卷风之中，不停地旋转着。 希雅就站在这龙卷风的中心，无论外面的风有多大，席卷天地的气势多么可怕，她这里却无比安静，甚至安静得如同真空，连一丝儿声音都没有。 唯有方才那个声音留下的信息，将她的脑海冲击得乱七八糟，像是在她的脑海中刮起了一场龙卷风，完全颠覆了她从前的认知和记忆。 什么？什么逆鳞？什么龙？我是龙的后代？在原来的世界是龙的传人，在这个世界，竟然直接就成了龙…… 这科学吗？ 第138章 威斯特家族光是因为老祖宗水火不容的血脉, 就不知死了多少代多少魔法种子，到她这里都快彻底血脉灭绝了，现在居然跟她说, 她的老祖宗，不光有冰雪血脉, 还有龙族血脉…… 龙啊！传说中一张嘴，自己肚子里就自带空间的那种吗？ 这下可玩得太大了……把她卷上来翻了个底朝天，还窥探了一下她原来的世界，最后就是给了她一个预告……这位老祖宗的老祖宗，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啊！ 还有那什么异位面, 光是一个地狱之门就已经差点耗光了她的所有储备魔力，还差点把她送上天去, 现在又告诉她, 还有许多异位面……是毁灭还是拯救, 这红蓝按钮, 直接塞进她手里, 完全不顾她的压力吗？ 这难道就是老祖宗的老祖宗，对于她腹诽祂随意灭世的回报吗？ 我收回！收回前面所说的话行不行？ 希雅悲愤欲绝, 光是一个电车问题就能难死人，现在可好，都不是一个人和一车人的问题，而是N个位面世界的问题, 这个开关放在她手里, 就不怕她压力过大崩溃了干脆来个一拍两散全部玩完吗？ 那声音再无消息，从空间消散, 化作龙卷风开始，她已经感应到, 那位老祖宗的老祖宗，看完乐子之后，已经走了。 或要等到下一次，她真正遇到冰雪女巫，拿到那个时光之龙神器的本体时，才有机会再次见到或听到祂的声音。 “收！”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跟着感觉走，一语既出，围绕在她周身的龙卷风，骤然变小，钻进了她的头顶额角处，刚刚凸起的一个小小的角质物里。 她摸摸自己的额角，不是说一片逆鳞吗？这明明是一只小犄角啊啊啊！ 长在这么明显的位置上，简直就是直接暴露她越来越不像人的身份啊！ 这信息也能传递错误，老祖宗的老祖宗哪怕成了神，看来也是个不大靠谱的龙神啊！ 云雾散去，她正准备召唤出雪鹰回家，可是定睛一看面前出现的场景，却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哪儿？我在哪儿？难道又穿越了？！ 面前的景色，一看就不是奥斯维拉大陆。 她所在的曙光之城，这会儿才刚刚开始解冻入春，草木还没开始萌芽，而她现在，却身处在一片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之中，闷热潮湿，空气中满是草木腐败的气味，在转眼之间换个地方，希雅能够肯定，绝不是空间转换，而是……那位老祖宗的老祖宗说的，她打开了某个与奥斯维拉大陆链接的异位面。 好在，脑海中那个跟着犄角一起出现的时钟碎片告诉她，这个异位面的时间流速和她原来世界的不同，大约是这里的一年，相当于她那个世界的一天。 啊，忽然就想起了传说中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设定，是不是说，她原来的世界里，其实也有这种不同时间流速的异位面对接，只不过在那里的人想象力更丰富，以天上人间来作为解释。 可经过那位的“科普”之后，希雅忽然觉得，说不定，那些传说，并不是传说，而是不同世界的不同表现呢？ “咕咕！放我出来！”感应到雪儿的激动，希雅有些意外，将它放了出来。 雪儿一出来，就开始“咕咕咕”地兴奋得叫个不停，“咕咕，这里的魔力好充沛啊！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 它叽叽咕咕地一口气说了一串话，希雅听得好笑，抬手摸它一下，“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咕？”雪儿疑惑地歪了歪头，忽然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你……你你变大了！” 希雅示意它看看周围的环境，“不是我变大了，是你变小了，雪儿，你被我带进一个异位面，这里似乎会压制魔兽的体型。不过这样也好，以你原来的体型，在这片森林里恐怕很难飞行。” 这片丛林不仅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而且生长着许多藤蔓植物，在林中交织成一张张巨大的藤网，以雪儿原本的体型，恐怕一出来，就要缠上一身的藤蔓。 哪怕雪鹰是风属性魔兽，身上的翎毛坚如钢铁，但要是被这些藤蔓缠着不能飞行，也是个麻烦事。 更何况，初到这个异位面，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弄出太大的动静，并不是一件好事。 像雪儿现在，变成了只有一尺来高，像是白色的猫头鹰差不多，正好可以蹲在她的肩膀上，在这片丛林中飞行的话，完全不会有任何阻碍。 就是雪儿有点抑郁了，“咕咕咕！为什么会这样！我好不容易才长大，怎么会突然变成幼崽了？快走快走，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不要在这里了！” “你刚才不还说这里的魔力浓郁，适合你修炼吗？”希雅忍不住笑了，小雪鹰的头身比几乎是1:1，看着格外憨态可掬，萌得人完全控制不住想要撸鹰的手。 雪儿被她揉着，发出舒服的咕咕声，晃着大脑袋，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可我现在这么小，没法保护你啊！不行不行，快点离开这里，我总感觉……这里很危险！” “我也想离开……但需要找到离开的出口啊！”希雅叹口气，她也有同样的感觉，一过来，就能感觉到，这里的魔力元素比奥斯维拉大陆至少浓郁十倍以上，就连周围那些静悄悄随风晃动的树叶和小草，似乎都在隐秘地用某种特殊的方式观察着她。 所以除了放出雪儿之外，她甚至没有往外多走一步，就是在仔细观察自己进入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两个位面交界的地方，尽快离开这个位面。 曙光之城那边虽然被她清理掉了那座地狱之门，可外面流窜的地狱犬和黑暗邪灵还有不少，需要组织人手彻底清理了，才能维持稳定的生产和生活。 现在就只能希望，迪丽丝和艾尔维拉她们，能够稳住局面，撑到她回去。 “嗖！”一支利箭朝着她射来，希雅还没动手，雪儿就一翅膀“啪”地将箭支拍落，虽然它的体型变小了，可实力显然并没有被完全压制，翅膀看着小，这一下竟是将那支普通的木箭箭杆都拍断落地。 这还不算完，它的战斗经验显然比射箭的那位高得多，一只翅膀拍断箭支的同时，另一只翅膀一挥之间，就是嗖嗖嗖的五六道风刃同时朝着那支箭飞来的方向射去。 这是它在晋升成为高阶魔兽之后，掌握的风羽箭，能够将风刃化作类似它翎毛般的利刃，从翅膀上发出，每次少则五道风刃，多则可以同时发出十五道风刃，大大强化了它的攻击力量。 要知道，风刃属于雪鹰的普通攻击，消耗的魔力极少，并不像风墙和龙卷风那种中高阶魔法技能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元素，以雪儿现在的等级和魔力池储备，光用风刃的话，它可以无限攻击，根本不怕蓝条不足而后继乏力。 雪儿的反击显然超过了射手的预料，她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短呼，就从树上坠落下来，就连她抓着的那根藤蔓，也被随后飞来的风刃割断，导致她不得不努力张开身后小小的翅膀，努力扑腾了两下，还是没能飞起来，而是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呜哇！呜呜！你们欺负人！——” 希雅和雪儿面面相觑，这先动手的菜鸟，是碰瓷还是在倒打一耙啊？ “你……是你先用箭射我们的，你偷袭还不让我们还击了吗？” 原本被偷袭闹出的怒火，在看清楚偷袭者的模样后，也瞬间消散。 没办法，任谁看到一个顶多三四岁还不到一米高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只穿着几片树叶做的衣裙，背上长着对有点不成比例的墨绿色翅膀，手里还拿着张小巧玲珑的弓，就好像是西方油画中的丘比特，怎么可能还生得出气来。 再看看被雪儿拍断的那支箭，做工十分粗糙，就算射中恐怕也伤不到人，希雅就只能当这是个小孩子的嬉戏玩笑了。 “别哭了，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小孩子在丛林中？” 她刚刚释放出魔力感知，发现至少方圆两公里之内，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人类的气息？ 她的目光一凝，雪儿是魔兽，当然不算，可面前这个长着翅膀的小家伙……难道也不是人？ “呜呜！你们是谁？这是我家大人的领地，你们闯入我们的领地，会被吃掉的！”小家伙瞪起眼来，一骨碌爬起来，故意做出凶恶的表情，“我家大人可厉害了！” 希雅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放出雪儿以后，根本没开启动物语言沟通术，可她依然能够顺畅地与雪儿，甚至这个长翅膀的小家伙沟通……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右边额角，那处头发里面，藏着个约莫有三厘米的角质物，有点像鹿茸……或许应该叫龙角？ 只要一触碰到它，她就能感觉到，自己先前吸收了时光之龙的那处空间碎片，加上突然长出来的小犄角，才会进入这个异位面，凭借龙族天生对万类魔兽的统御力，轻而易举地能够通晓所有魔兽的语言，甚至不需要她施展动物语言沟通术。 因为……她现在也不算人了啊！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失去人类身份而惆怅，希雅就见这个刚刚才虚张声势的小家伙忽然神色一变，紧张地朝着旁边的大树跳了过去，抓住一根藤蔓就往上爬。 “快跑！它来了！” 什么东西？希雅有些意外，她并没有感知到任何魔兽的接近……但看到这个小家伙爬树的动作十分笨拙，甚至还要靠拼命呼扇着身后那对小翅膀减轻体重，才能往上爬那么一点点，就不觉有些好笑。 “轰！”铺满树叶的地面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从下面蹿出一条足足有水桶粗细的长条形活物，像条黑褐色的蚯蚓，可前方没有脑袋，只有一圈长了好几排密密麻麻牙齿的巨口，朝着那个小家伙扑了过去。 明明希雅就站在它钻出来的位置不到两米的地方，它却像是根本看不到她，径直朝着努力“爬”树的小家伙扑去。 小家伙头也不敢回，已经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眼泪都流下来了，后悔自己一时好奇，看到林子里突然出现个带着小鸟的少女，就用箭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会被她带着的魔鸟直接打落树下，招来了这只该死的地穴虫，现在她一定要死了……要被虫子咬碎吞下去吃掉变成臭粑粑了！ “呼！”就在那张长满利齿的巨口即将咬到小家伙的腿时，一只并不算大的爪子，忽地出现在那条地穴虫的巨口后方，类似蛇之七寸的位置，稳准狠地一爪子两爪子抓下去，牢牢地地扣住皮肉，然后向上飞去。 于是当吓得半死的小家伙一回头，看到那只把自己从树上打落下来的“小”鸟，竟然用小小的爪子，抓着那只随随便便一环身体都比它整只鸟要大的地穴虫飞了起来，顿时目瞪口呆。 这还不算，那个少女伸出手来，隔着几米远，朝着地穴虫念了一句咒语，忽然之间，长达十几米的地穴虫，整个身体都结满冰霜，被冻成了一根冰棍。 然后就被那只小鸟从半空中扔了下来，稀里哗啦地摔成了几截。 雪儿嫌弃地飞到了希雅面前，“咕咕！洗爪爪！好臭的虫子啊！” 雪鹰和冰原蝮蛇是天敌，看到蛇状物，才不管它是蛇还是虫子，就会下意识地进行攻击，尤其是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连那个小孩子都想吃。 雪儿当时都不用希雅吩咐，直接冲上去就抓，希雅也很默契地用冰冻术封住了这条地穴虫，看来这虫子长得虽然可怕，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结实，摔打了两下就彻底碎掉了。 希雅抬手召唤出小小的水球，包裹着雪儿的一对爪子，里面的水流飞快地转了几转，将它的爪子洗的干干净净。 “这是什么虫子？看起来实力并不强啊！” 她转头望向那个小女孩，“现在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吗？” 小女孩显然有点看傻了眼，有点懵地点了点头，“我……我叫莫莉丝，是鹰身女妖，我的妈妈叫尤菲米娅，是这片丛林的主人！” “鹰身女妖？”希雅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弗迪南德的便宜女儿萨丽尔，就是个鹰身女妖，是他在南方丛林中“捡”到的女孩，在出现变化之前，也和人类无异，只是她天生具有迷惑属性，能够改变人的记忆，才会冒充弗迪南德的女儿。 就是不知道，这个异位面的鹰身女妖，跟奥斯维拉大陆的鹰身女妖，有什么关系。 莫莉丝被希雅从树上抱了下来，看着地穴虫已经被砸碎的身体，有些佩服地望向雪儿：“你的小鸟好厉害啊！比我们族里的神鸟都厉害！” “神鸟？”希雅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自己不就是鹰身女妖，怎么还会养鸟呢？” 莫莉丝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只有得到鹰神祝福的神鸟，才能庇护我们的族地，没有神鸟帮助我们进化，我们就不能重新飞上云中城。” “云中城？”希雅抬头望了望上方，这丛林里的树木都十分高大，典型的热带雨林，根本看不到上方的天空，只能凭借从枝叶中漏下的稀碎光线来确认现在是白日。 这样的丛林上方，竟然还有云中城？顾名思义，难道是建立在云中的……浮空城？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浮空飞艇，可飞艇浮空需要的魔法符文阵和魔晶石，与一座城市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都不是一个层面的技术问题，而是更高层面的动力和科技生产力。 莫莉丝有些神往地说道：“云中城是最美丽的城市，那里所有人都不愁吃喝，也没有可怕的地穴虫和毒蛇来吃我们，哪怕躺着都能吃到最好吃的果子和花露……” 又是个向往咸鱼生活的孩子，希雅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对劲，这说法，就跟奥斯维拉大陆那些神官们说，天国里的人都无欲无求，无忧无虑，不用担心饥饿与寒冷，过着幸福的生活，完全是一个套路的话术啊！ “你见过云中城吗？” 莫莉丝摇摇头，有些遗憾地呼扇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小翅膀，“我的翅膀还没长大，还需要得到至少三次神鸟的祝福，才能飞起来。要不是你们把我打落下来，那只地穴虫也不会来吃我的！” 希雅抬头朝着她落下来的方向看了看，干脆地抱起了她，然后施展浮空术魔法，朝着树上“飞”去。 莫莉丝惊诧地叫了起来，“啊啊啊！你没有翅膀，你没有翅膀怎么会飞呢？你是怎么飞起来的？”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害怕，到突然惊喜，兴奋地叫道：“你可不可以教我？教我不用翅膀飞啊？” 希雅先是没回答她，等到了离地约莫有五六米的地方，果然看到上方的树杈交错处，有个用藤蔓编织成的鸟窝，刚才这小家伙估计就是趴在边上朝着她射箭，才会被雪儿用风刃割断了边上的藤蔓摔落下去。 “你没有魔力，现在没法学浮空魔法的！” 这鸟窝搭建得十分精心，不光用许多藤蔓密密编织，而且铺垫着一层厚厚的皮毛，下面一层结实的树枝和藤蔓，上面还铺着好几层毛茸茸的兽皮，让小家伙在里面躺着肯定十分舒适。 而在鸟窝的上方，同样用树枝和藤蔓织成了一个棚子，可以遮挡住这处鸟巢，让其他的动物轻易看不到这里面藏着的小家伙。 希雅甚至感觉到，这编织鸟巢的藤蔓，竟然具有隔绝魔力感知的属性，难怪刚才她释放出魔力感知时，并没有发现这个小家伙。 或者说，这个小家伙身上并没有什么魔力，根本构不成威胁，才会被她忽略过去。 就像刚才那条地穴虫，也不是什么魔兽，全凭一股蛮力钻土偷袭，根本不是雪儿的对手，甚至被摔碎后，连点魔核都没贡献出来，彻底成渣，毫无战利品可刷。 这个异位面的生物，看起来似乎格外的弱啊！ 可这藤蔓的属性，如此特别，应该能够作为炼金术的材料吧？ 希雅顺手将旁边树上的藤蔓扯了一把，准备收进空间里去，没想到那藤蔓被她一扯，竟然像是活过来一般，迅速地断开了被她抓住的那一节，然后飞快地缩回去，飕飕地逃走。 “呃……这藤蔓？是魔植？！”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虽然莫莉丝和地穴虫没有魔力，可这藤蔓居然有灵智似的，知道她想要收走它，还会逃？难道不应该是先跟她打一架吗？ 在她还没考虑好该怎么处理这会跑的藤蔓时，就看到周围几棵树上的藤蔓，都飕飕地从树上爬下去，直接钻回了地底，一时间，原本到处挂满丝丝蔓蔓的藤叶，转眼之间，跑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些参天大树，忽然之间失去了藤蔓的缠绕牵连保护，像是被扒去了一层外衣似的，直挺挺地暴露在希雅的面前。 莫名地，希雅从这些无法移动的大树身上，看出了有些恐惧和委屈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莫莉丝？” 莫莉丝也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小窝！！妈妈给她辛辛苦苦编织了足足两个月才做好的小窝，现在忽然就无了！只剩下几根打底的树枝上，凄惨地挂着几张兽皮，摇摇晃晃的，就差一点要掉下去！ 原本缠绕的编制成棚子和鸟窝的藤蔓，居然也都不见了！ “呜哇！我的窝！——”莫莉丝悲从心起，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莫莉丝！”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几乎同一时间，一个人影从空中朝着这里扑了过来，伸手就想要从希雅怀中抢走哇哇大哭的莫莉丝。 “放开她！” 第139章 莫莉丝本来看到希雅只是动了动手, 扯了下藤蔓，就将周围目力所及的所有藤蔓全都吓得钻地逃遁，甚至连妈妈给她编织的鸟窝和棚子都没了, 直接将希雅当成了魔鬼，吓得只会哭, 完全没了原来的厉害劲儿，这会儿看到妈妈竟然敢朝着这个“魔鬼”动手，顿时吓得叫了起来。 “妈妈小心啊！” 那只挥舞着巨大翅膀扑过来的鹰身女妖，闻声一惊，双手骤然化为利爪, 本想朝着希雅抓去，然后就对上了雪儿的大脑袋, 硬是一爪子没抓住, 反倒被顶得一个倒飞出去, 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妈妈！”莫莉丝挣扎了一下, 希雅就放开了她, 小家伙立刻朝着那个成年鹰身女妖飞扑了过去。 哪怕她的小翅膀还没法带着她正常飞行，但扑腾个几米的距离还是没有问题的。 刚刚撞树后摔落在地上的鹰身女妖, 一脸懵逼地看着以为被人抓住要挟自己的小女儿，分毫未损地扑进自己怀中，撞得胸口闷疼，忽然觉得有点后悔。 这蠢孩子, 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现在有多沉, 这么撞过来，跟块石头一样砸在她胸口上, 简直比被树撞得那一下还要疼。 现在她是明白了，除了她, 根本不会有人要这个笨蛋的。至于拆窝吓哭的事，肯定是她自己的问题，而不是面前这一人一鸟的问题。 反正……认怂是不可能的，认错倒是可以。 “抱歉，我是尤菲米娅，刚才误会了，还以为你们抓了我女儿。”尤菲米娅站直了身子，忍着痛，放下了莫莉丝，朝希雅微微躬身致歉，“尊敬的客人，不知您为何而来？” 希雅见她身上穿着的也是用树叶和羽毛编织成的衣衫，她的身形不高，最多也就一米五，可身后的一对翅膀在刚才展开的时候，足足有两三米，如今双翼从身后包裹着她的大半身体，这样的装扮在丛林中的确隐蔽性很强，而且清凉方便，不像自己……一看就是外来者。 “抱歉，我迷路了。”这并不算谎话，她在这里，完全不认路，也找不到出口，当然算迷路啊！ 只不过她要找的地方，恐怕连自己都说不上来。 尤菲米娅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恭恭敬敬地说道：“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让我送您回去……”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希雅意外地看着她，发现她的眼神格外恭敬，似乎并不仅仅是对她的，那眼神时不时就飘到她肩头站着的雪儿身上，显然雪儿那一下子撞得她不轻，让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像您这样的大人，只可能在云中城生活。”尤菲米娅甚为忌惮地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地穴虫尸体，上面的冰霜至今尚未融化，虫体被冻结后摔碎并不会搞得太恶心，要不然光是地穴虫被斩杀时喷溅出的汁液，就能将这一片腐蚀成一片白地。 那冰霜……是魔法，是云中城那些大人们才会的魔法。 “云中城？你去过？”希雅有些意外，按照莫莉丝先前的说法，跟那些神官们说的神国一样，所以她以为那不过是大人哄小孩的说法，可现在看来，这种传说中的地方，竟然是真的存在？ 尤菲米娅压根不知道自己完全猜错了，而是恭敬地说道：“三年前的神鸟祭奠时，我有幸跟大祭司去过一次。大人只要出了这片丛林，就能够让神鸟恢复过来，载您重回云中城。” “我也要去！”莫莉丝一听云中城，就已经开始激动起来，甚至连亲妈都不顾了，直接飞扑过来抱住希雅的大腿：“好姐姐，你带我一起去吧！” 尤菲米娅的心都提了起来，云中城的大人们喜怒无常，根本不会对幼崽有什么特殊的照顾情结，甚至传说有些大人喜欢用幼崽来做食物，所以她才会在第一眼看到女儿被那人抓着时紧张得冲昏了头脑，竟然敢对一位来自云中城的大人动手。 可现在她都已经低头了，就想着尽快送走这位大人，无论她为什么会迷路到幽光丛林中，只要把人送走，不论那些云中城的大人们有什么事，就都与她无关了。 前辈的教训告诉她，关系到云中城的大人们，任何事都不可以轻视，更不可以掺进去，那些大人们内斗谁胜谁负都很难说，可若是出现问题，第一个死的往往都是像她们这样的追随者。 “莫莉丝！回来！” 她难得如此声色俱厉地对女儿说话，莫莉丝吓了一跳，却依然不肯放开希雅，“姐姐姐姐，带我去云中城吧！我还从来没去过云中城呢！” 希雅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无声无息地释放出治愈之光，从吸收了那道晨曦之光后，释放大招需要耗费很多魔力，可这种和治愈之水结合的小法术，根本费不了她什么魔力，而且不会像水疗术和治愈之雨那么显眼。 尤菲米娅看到她的手放在莫莉丝的头上时，心头一跳，可忽然觉得有一股温暖的气流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让她被莫莉丝和大树撞的前胸后背都感觉舒服了许多，如果她此时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的话，或许会看懂，本来被撞出大片淤青和红肿的部位，被那无形无色的光轻轻拂过后，缓缓地散去了淤血，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就连莫莉丝的情绪也平静地许多，只是小孩子更加敏感，感觉到从希雅身上散发出让她十分舒服的气息，就抱得更紧，更不愿意撒手了。 “听话，你妈妈叫你回去。”希雅微笑着说：“你现在还太小，等到你的翅膀都长好了，可以自己独立飞行了，我就带你去云中城。” 莫莉丝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你都没有翅膀，也一样可以飞，为什么不能教我呢？” 尤菲米娅的眼角一抽，熊孩子的胆子太大了，真是不怕被人抓了去做成魔药啊！ 希雅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是因为没有翅膀，才要学习浮空术，需要耗费很多魔力。你自己都有翅膀，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翅膀飞呢？你虽然没有魔力，可你有翅膀，等你的翅膀长大以后，像你妈妈的翅膀那么漂亮，就可以自己飞上云中城了啊！” 莫莉丝看看尤菲米娅身后已经收拢的翅膀，以前她的确很羡慕妈妈的翅膀，所以才会努力学习飞行，结果不知道从树上摔下来多少次，所以妈妈才会在外出打猎的时候，都给她编织一个鸟窝供她休息。 可看到过希雅那云淡风轻的“飞”行方式，她忽然就觉得妈妈的大翅膀也不香了，这个大姐姐的魔法，看起来比翅膀更好用啊！ 不光能够冻死地穴虫，还能够飞起来，还能够指挥神鸟……她为什么就没有魔力呢？ 看到小家伙一脸失落的表情，忽然从个闹渣渣的小麻雀变成了只小鹌鹑，希雅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因为你现在还太小，等你长大一些，说不定就能觉醒魔力。到时候，有机会的话，我会教你魔法的。” “真的？”原本已经因失望而黯淡的眼眸一下子又亮了起来，莫莉丝忽然又看了眼尤菲米娅，顿时怀疑起来，“妈妈都没觉醒魔力，我可以吗？” 尤菲米娅感觉十分扎心……不得不昧着良心说道：“妈妈小时候可没你这么聪明，我虽然没觉醒魔力，可是咱们族中，大祭司是有魔力的，还有一些觉醒魔力的族人，已经去云中城住了……” “啊？原来是妈妈你自己不行啊！”莫莉丝有些同情地望着尤菲米娅，“妈妈你不要难过，等我觉醒魔力以后，我会带你去云中城的。” 她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向希雅吹过的牛，说妈妈是这一片领地的主人，是最厉害的鹰身女妖，就感觉有一点点心虚，偷偷地望向希雅，却见她根本没看自己，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先前说的话。就感觉，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点失望，大人，果然无论表面上什么态度，实际上都是不会把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的。 哼！莫莉丝在心中给她小小地记了一笔，等她觉醒以后，一定会让这个大姐姐知道，就算妈妈没有觉醒魔力，也是这一片幽光丛林里最厉害的鹰身女妖。 希雅哪里知道她的小脑袋这么一会儿功夫转了多少个弯弯圈圈，而是向尤菲米娅打听了一下这片幽光森林的情况，才知道刚才那些藤蔓为什么那么怕自己。 原来这个异位面是一个破碎世界的残片，地面上只有这片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二面积的幽光森林，除此之外，就是令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畏惧的黑暗深渊。 如果不是因为幽光森林里的植物们觉醒了魔力，疯狂生长，凭借自己的根茎和藤蔓，牢牢地锁住了这片陆地，恐怕这里也跟其他地区一样，被深渊吞噬。 原本生活在大陆上的人们，在发现深渊侵袭时，利用当时的魔法技术打造了一座巨大的浮空城，带着所有会魔法的人逃离深渊，在浮空城中重建家园，形成了一个新的城市。 但浮空城里只收留会魔法的人，因为只有魔法师，才能够维持浮空城的存在，抵御那些深渊魔兽的侵袭，其他被放弃的人，留在地面上，靠着那些神奇的魔植，渐渐发生了变化，有像她们这样变成鹰身女妖的，也有变成豹人和猫人的，只是这些留在地面的人，一旦觉醒魔力，都会被召入云中城，成为维护云中城的一份子。 深渊会不断扩张，吞噬残存的大陆，还有从黑暗深渊入侵的各种地底生物，都是地面生物的大敌。每一个地面生物，都希望自己能够觉醒，能够进入云中城，而不是在这里每日为食物拼命，甚至每个黑夜来临时，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一觉醒来后还继续活着。 云中城，就是所有地面生物的梦想之城。 可能够上去的，除了觉醒魔法的人之外，就只有魔法师的坐骑或契约兽。 尤菲米娅看懂莫莉丝充满向往的眼神，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这一脉鹰身女妖受到诅咒，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魔力觉醒者了。 更何况，就算莫莉丝真的觉醒，尤菲米娅也不打算跟她去拖后腿，魔法师的世界，为了魔法修炼资源，以及在浮空城的位置，争夺更为激烈，就连面前这个一看就挺厉害的魔法师都会被“迷路”落入幽光森林，更何况觉醒魔力的鹰身女妖？与其到那时候连累女儿，还不如自己在下面慢慢等死。 她可不信那些将浮空城吹嘘得如同神国般的说法，真要是有神，又怎么会看着他们的世界变成这样破破烂烂的，却无动于衷？ 那些信仰和崇拜，还不如喂狗吃！ 隔壁的狗头人虽然又蠢又脏，还知道挖地穴杀虫子呢！ 希雅并不知道尤菲米娅的腹诽，只听她轻声吟唱了一首歌，歌声缥缈幽远，带着种奇异的魅力，让周围的草木都为之应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些草木发出的声音，非但不显得嘈杂，反而与鹰身女妖的歌声融合在一起，像是原本就不可或缺的和声，就连小莫莉丝也跟着轻声哼哼，她显然还没有学会这首歌，只能跟着小声哼哼，像是在努力学习。 地面上的一片树叶动了动，一根藤蔓尖尖悄悄地探出头来，细长的触丝在伸出来，卷了卷，像是在感受周围的气息。 希雅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的魔力，摸摸雪儿的脑袋，发觉它也十分好奇地低头看着这一幕，就忍不住笑了笑。 刚刚还喊着要走，现在发现了好玩的事，雪鹰也不闹了。 果然雪鹰这好奇心，比猫还大啊！ 虽然她不会与魔植交流，也没能从老祖宗留下的魔法笔记里翻出个植物语言沟通术，但自从头上长出了个小犄角之后，她就能够完全了解所有动物或魔兽的语言，哪怕是第一次听到鹰身女妖的歌声，哪怕这歌声里只有一个单字轻吟低唱，她都能理解里面的内容。 尤菲米娅是在安抚这些魔植，让它们不用惧怕自己，哪怕她是个魔法师，也不会轻易伤害它们。 希雅有点无语，看来这个世界的魔法师，采集魔植和草药也是日常活动，所以才会给这些魔植留下如此深刻的阴影，她就随手扯了点藤蔓想要观察一下这种能够隔绝魔力的植物怎么用，就把它吓得带着整片林子的藤蔓都钻回地底。 不过或许整片幽光森林的藤蔓，都是从一条根上长出来的吧？所以才会行动如此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看到尤菲米娅唱歌唱得也不轻松，莫莉丝跟着哼了一小会儿就累得直喘气，希雅就一挥手，释放出了一片治疗之雨，笼罩在这片丛林之中。 细雨霏霏，润物无声。 原本呲溜一下缩回树叶下面的藤蔓触丝，像是吸收到了那濛濛细雨，蹭地一下蹿了出来。 这一蹿，就带起了一大片，无数藤蔓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先前逃得有多快，现在蹿出来的就有多快，甚至还伸展开触丝，勾住树枝，贪婪地吸收着落下的每一滴雨水。 就连莫莉丝和尤菲米娅也跟着傻了眼。 歌声停歇，一大一小两个鹰身女妖同时张着嘴，目瞪口呆地望着希雅。 雪儿也从她的肩头飞起来，挥舞着翅膀，抖抖羽毛，惬意地沐浴在治疗之雨中。 想当初，它跟希雅契约之后，第一次带她回老巢，就因为她的这一手治疗之雨，差点跟其他雪鹰打起来，哪个雪鹰不想要个会治疗之雨的魔法师契约呢？ 在希雅原来的世界里，鸟类可不喜欢下雨，但在这个魔法世界里，治疗之雨可跟一般的雨水不同，不但能够滋养万物，还能够治伤养生，缓解疲劳，比什么哪个世界被人吹上天的SPA疗效更显著。 尤其是她的治疗之雨，自从加持了晨曦之力后，又多了几分生机与复苏之力，虽然没有圣光治疗术那么立竿见影的疗效，但对于植物来说，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促进生长功能。 可以说，疗效比不上圣光术，促进生长比不上木系法术，但作为一个低阶大范围魔法来说，用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 没见幽光森林的所有草木生灵，这会儿都开始疯狂地朝着这里生长，想把自己的枝叶多伸过来一点，就能多吸收到一点。 要不是它们没法把根拔出来，恐怕都得主动“走”过来接受这场令它们身心舒展的治疗之雨了。 尤菲米娅眼中忽地闪过一抹期盼的光芒，只是那希望的光一闪即逝，随即又郁郁地低下头，咬着唇，不敢说话。 希雅没有错过她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先前并不知道这里的魔植已经生灵，只是看到这种藤蔓能够隔绝魔力，所以一时好奇想要收集一点，没想到会吓着它。” “这场雨，就作为对它们的补偿吧！” 尤菲米娅点点头，“它们已经收到了，非常感激你。以前也有魔法师下来采集魔植和草药，只是他们会将有价值的魔植都连根挖走，带回云中城培育。只有幽光藤和噬灵木因为根系发达，是维系这片林地存在的关键，才侥幸留了下来。” 希雅恍然，难怪她先前观察这片森林时，感觉那么奇怪。 明明有这么强大魔植，却没有相伴而生的草药，而且这魔植的胆子居然这么小，碰一下就钻地，要是换了奥斯维拉大陆的魔植，就算最后打不过，也得先狠狠把人抽一顿再说。 过了一会儿，希雅收回了魔法，细雨消散，那些藤蔓还伸出触丝去，悄悄地扫去落在树叶上的雨水，结果被树枝狠狠地抽了一下，这对伴生魔植，在这个时候却一点儿也不友爱谦让呢！ “你们不用急，这里的雨水充沛，吸收的水分太多也不好。等我离开的时候，会再给你们送一场雨的。” 幽光藤扭动着枝叶，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激动情绪，过了没多一会儿，忽地从一个树洞里，卷着一团苔藓似的东西送到了希雅的面前。 希雅有些意外，“这是给我的？” 尤菲米娅有点酸：“是啊，这是长在百年以上噬灵木树洞里的魔蕈，听说那些魔法师到我们这里来，一年都找不到几块呢！”这幽光藤平日里还吃她的猎物，喝她浇灌的兽血，居然都不肯送她魔蕈，现在一下子拿出这么大块给这个魔法师，果然是欺软怕硬啊！ 希雅从幽光藤的“手”里接过了这团魔蕈，这才发现，所谓魔蕈，是种生长在噬灵木体内的菌类，因为噬灵木靠吸收各种魔力元素生长，体内的魔力十分充沛，这种魔蕈寄生在它体内，完全靠魔力元素滋润生长，几乎是由魔力元素凝聚而成，难怪会被称为魔蕈，还受到那些魔法师的青睐。 这简直就是天生的中级魔植，只要稍加处理，就能成为提炼中级魔法药剂的主材。 她的心一下子热了起来，哪怕是被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掏空了魔植和魔法草药的幽光森林，居然还有魔蕈这种好东西，她可以确定，这东西，不光可以炼药，还能够帮助梅丽莎尔和迪丽丝、小艾拉等木系魔法师提升魔力等级，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谢谢你们！”希雅得了这等宝物，觉得只给一场治疗之雨有点太小气，干脆从空间里取出了几支药剂瓶。 “这里面是我炼制的魔法肥料，虽然主要是针对普通植物的催生药剂，但没有什么副作用，或许对你们也有用。你可以试试——” 幽光藤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中卷走了那几支药剂，只丢了一瓶在旁边的大树根部，就卷着剩下的药剂钻回地底。 大树也只能挥舞着树枝，在空中啪啪作响，显然十分生气。 希雅就忍不住笑了，“你不用担心，这一支药剂，能够给五十亩土地增肥，只要倒进土壤中，就会自动扩散，无论是你用还是它用，结果都一样。” 噬灵木像是满意地轻轻晃动了几下树枝，尤菲米娅感应到了它的诉求，有些无奈地对希雅说道：“它还想要更多的肥料，说是可以继续用魔蕈跟你换。” moxyan 她都忍不住要眼红了好吧！这个魔法师，到底是怎么从云中城下来的，居然还有这么多好东西？ 怎么以前就没让她碰上呢？ 莫莉丝也忍不住期盼地望着希雅：“大姐姐，那你有没有能让我快快长大的药剂啊？” 第140章 “呃……” 这给人用的强化药剂, 甚至初阶血脉进化药剂，希雅现在都已经能够炼制，甚至都已经成了女巫领的招牌普及药剂, 除了卖给外面的人贵点以外，魔法学院、巡城军、山地军团以及威斯特公学的人, 靠着学习和各种任务积分，都可以换取自己所需的药剂。 冒险者工会的兑换物品中，虽然这类药剂有限量，但只要认真做任务，且签署了魔法协议立誓不会对女巫领做出任何不利行为之后, 都可以用积分兑换药剂。 若非如此，那些想来挖墙脚的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成员, 也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光是搭上了一个高阶魔法师成为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老师, 还自组了一个海浪冒险团, 做任务做的飞起, 现在都已经在曙光城里乐不思“法”，恐怕就连他们的国王或者工会会长都喊不回去了。 可是她虽然身上还有几支强化药剂, 却不知道能不能给鹰身女妖用，毕竟，肥料给魔植用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强化药剂可不一样, 尤其是这里的鹰身女妖完全没有魔力, 万一要是承受不住强化药剂的药力，那就真成了拔苗助长, 帮不了人反而害人了。 哦，害鸟也不行。 看到她面露犹豫之色, 莫莉丝福至心灵，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大姐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希雅叹了口气，“现在我还不敢说，因为我并不知道，我们的药剂，你能不能用。” 莫莉丝有些意外，尤菲米娅立刻反应过来，“大人您说的是魔法药剂吗？” 看到希雅随手就能拿出让魔植速生的魔法肥料，尤菲米娅到底是曾经跟鹰身女妖大祭司上过浮空城的，哪怕没吃过也见过那些魔法商店里出售的魔法药剂，自是知道，在浮空城的魔法师们，的确有可以激发生物体内魔力属性的药剂，只不过那种觉醒药剂都十分昂贵，还有价无市，根本不是她们这种生活在幽光森林里、一穷二白的鹰身女妖能买得起的。 希雅点点头，“魔法药剂不是人人都能服用的，有些种族体内根本无法容纳过多的魔力元素，用了只会爆体而亡，而不是变大或者觉醒。一般我都需要根据服用人的身体情况，能够承受的魔力容量，以及能够适应的魔法材料……尤其是有些魔法材料和草药，本身具有毒性，有的人能承受得住，有的人却是一点儿也受不了。” 是药三分毒，那是她原来世界的中药说法，在这个世界的魔法药剂配制过程中，她所接触过的配方，几乎可以都称为是药七分毒，包括里面最重要的魔力元素，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都是剧毒。 这里原来的人服用魔法药剂，尤其是血脉觉醒类的，基本上跟赌命差不多，而且还不是一半一半的概率，是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能够觉醒固然好，彻底无法觉醒其实也不赖，最怕的是那种只有一半觉醒的……甚至在觉醒时失去了理智变成跟黑暗魔兽一样疯狂得只知道吃人饮血的，就会直接被人道毁灭。 由于觉醒药剂大多是用魔兽的魔核及各种魔兽血液和魔法药材配制而成，因此觉醒失败的，也有一定概率会出现兽化特征，希雅甚至怀疑，有一些半兽人，说不定就是早期的觉醒失败者。 所以她现在研制出来的血脉提升药剂，还仅限于魔兽用的，比如之前给龙鳞马用的，就是龙龟血制成的初级血脉提升药剂，相当于人类的魔法觉醒药剂，都是通过药剂刺激和提升体内的魔力元素，强行打开魔力回路，从而激活体内的魔力池，使之能够容纳这些通过药剂强行吸收的魔力元素。 当初光明神教研究的黑暗魔法觉醒药剂，通过制造不死者和利用不死者的心脏来炼药，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思路，只不过他们用的是人，而不是魔兽，就是为了减少不同种族生物之间的元素排斥。 而鹰身女妖，应该属于魔兽，还是属于半兽人？身体强度和魔力耐受度如何，希雅都不知道，要是一上来就要拿人家孩子做实验研究，恐怕尤菲米娅又得冲她发狂亮爪子了。 “其实主要是因为，我不了解你们的血脉传承链，找不到合适的血脉契合魔兽或魔法药材，就没办法炼制可以让莫莉丝使用的药剂。这不像是治疗系魔法，给谁都能用的。” 她特地提及治疗系魔法，果然看到尤菲米娅眼中又有亮光闪动，先前她释放治疗之雨时，尤菲米娅的神色就十分激动，不说是久旱逢甘霖吧，也像是家有病患忽见神医的那种。 谈妥了跟噬灵木和幽光藤用魔法肥料交换魔蕈的事，希雅谢过了尤菲米娅，解释清楚现在没法炼制帮莫莉丝“长大”的药剂后，又特地提了这么一句，尤菲米娅果然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大人无需言谢，莫莉丝如此无礼，多有冒犯，大人不怪她，我已经十分感激……” 希雅皱了皱眉，干脆直接地问道：“那你们族中的病人，真的不需要我帮忙治疗吗？” “需……”尤菲米娅惊愕地看着她，“呃……不需要……” 希雅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但还是耐心地说道：“你帮我跟噬灵树交流，做成了这笔买卖，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可以帮你一次，你真的不需要？” 尤菲米娅纠结万分，满眼的挣扎，莫莉丝却突然跳了起来，小翅膀扑棱扑棱地扇动着，却还是刚刚离地三公分就再次摔下去，要不是希雅眼疾手快一把抓着她的翅膀把她拎起来递给了尤菲米娅，她恐怕就得脸先着地了。 “需要！需要！”莫莉丝被妈妈拎着翅膀，双手还朝着希雅那边扑着，着急得手脚乱蹬，就差原地起飞了，“格瑞丝姐姐需要治疗！妈妈！妈妈！格瑞丝需要治疗！” 这次，她没再为自己提要求，而是喊出了另一个名字，尤菲米娅一听到这个名字，就顿时变了脸色，警觉地朝着希雅看了一眼，矢口否认，“不，格瑞丝有大祭司看着，不需要外人治疗！” 外人？呵呵，希雅的心立刻冷了几分，果然不管是成年人还是成年鹰，都没有幼崽天真可爱啊！ 枉她还想报答一下这对母女的帮助，看来人家根本不领情，反而更想送走她呢！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回家的路，本就没兴趣去挖掘人家的秘密，既然人家要保守秘密，她也乐得轻松。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带我们离开幽光森林吧！” 她这么一说，忽然感觉头顶一束阳光落下来，原本幽暗斑驳的林间一下子亮了许多。 希雅抬头一看，发现原本遮天蔽日的丛林，竟然主动地通过藤蔓的牵扯，将那些密密匝匝的枝叶分开，从中露出了一个足足有五六米的空间，完全可以让她直接飞出丛林。 这倒是快……原地直升，都不用担心在林中迷路了。 希雅看到上方露出的蓝天白云，和云间一座巨大的浮空岛屿，还有高悬在空中的银白色太阳……果然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她摸摸乖巧地蹲在肩头的小雪，感应到小雪跃跃欲试的动作，安抚了它一下，就施展浮空术朝着上方飞去。 “妈妈！”莫莉丝有些焦急地回头，不解地问尤菲米娅，“大姐姐这么厉害的魔法师肯帮我们，为什么你不让她给格瑞斯治疗呢？” 尤菲米娅神色复杂地摇摇头，“格瑞丝……如果治好了，就会被魔法师带走的，她宁可死在族地，也不愿去浮空城啊！” “为什么？”莫莉丝不解地问道：“不是说浮空城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地方吗？到了那里再也不用害怕地穴虫和魔兽，还不用挨饿……” “格瑞丝跟我们不一样。”尤菲米娅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更何况，魔法师……无论现在说的多么好听，真的看到格瑞丝时，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大姐姐才不会呢！”莫莉丝有点心虚地说：“我射了她一箭，她都没有怪我，还答应以后给我炼药，她是个好魔法师，肯定不会伤害格瑞丝的！” “你不懂……”尤菲米娅苦笑了一下，抱着她也朝上飞去，飞出了那个“洞口”后，就迎面看到一对巨大的翅膀从天而降。 那是一对银光闪闪的巨大羽翼，每一根羽毛都干净整洁，在阳光下锃亮耀眼，翼展足足有十几米，原本对自己有两三米翼展十分骄傲的尤菲米娅，看到那只巨大到底雪鹰时，顿时感受到一股来自高等魔兽的威压，差点脚一软就摔下去，好在这片丛林枝叶交错，树顶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平台，充满韧性的树枝和藤蔓轻松地接住了她和莫莉丝，才不至于发生更惨烈的坠鹰事件。 毕竟，这里的树木都有十几米高，若是一个不留神摔下去，就算是鹰身女妖也得受伤。 “咕咕！咕！——”雪儿兴奋地高声鸣叫，先前在幽光森林中被压制得变成了只能站在希雅肩膀上的小鸟，让它可是憋屈坏了，就连保护希雅，都只能用头顶，爪子太小都不方便拍死那个大不敬的鹰身女妖，现在可好了，一出丛林，飞上天空就感觉到了充沛的魔力元素，它嗖地一下穿入云中，再落下来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 哪怕才刚刚成年三年，因为抢先吃了最多的强化药剂，还在希雅的帮助下进阶，雪儿现在的体型，已经完全可以比得上族中那些完全成年的雪鹰，比赫尔曼那些同龄雪鹰大了足足两成，这是它最骄傲的体型，不能展示出来就亏大了。 “神……神鸟……”尤菲米娅已经被震惊得快不会说话了。 她原以为希雅带着的小鸟只是力气大，才能一头把自己撞飞，可没想到，人家本体居然是这么强大的魔兽，看到雪鹰那锋利的爪子和红色的尖喙，都不禁一阵后怕。 到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先前有多命大。 如果换成了现在这只神鸟，先前她亮爪子的那一瞬间，恐怕就会被它撕成两半吧？ 希雅已经坐在了雪儿的后背上，仰望着天空中那座浮空岛屿，只要出了这片幽光森林，任何人抬头都能看懂那座几乎占据了半个天空的浮空岛屿，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建筑物，而在那片岛屿的下方，除了幽光森林蔓延出去的绿色林海之外，就是一道黑色的地平线。 或许，那边不应该被称为地平线，而是应该称之为“深渊”。 坐在雪鹰的背上，被它载着飞上云层，希雅才能看清楚这个异位面大致的情况，先前的感知并没有错，这是一个世界残片。 就像那个时空神器的主人所说的一样，奥斯维拉大陆虽然被称为神弃之地，但还没有完全毁灭，它所链接的这些异位面世界残片，才是真正在神灵重启世界时失败的产物。 哪怕这里还有神明的信徒和宠儿，保留了一部分幸存者，可是随着资源的逐步衰退和深渊的侵蚀，早晚会彻底消亡。 光是看那座浮空岛的规模，希雅就能够想象得到，这个世界原来的魔法文明发展程度，甚至远超过奥斯维拉大陆。 尽管这样，依然无法抵挡末日的到来。 “等等！等一等！”希雅正在观察这里的地形，感应界门的位置，就听到尤菲米娅气喘吁吁地一边喊一边吃力地向上飞，她还抱着莫莉丝，显然飞不到雪鹰所在的高度，只能放声大喊，“大人！等等我！” 希雅示意雪儿下降到她身边，淡淡地说道：“我已经看到浮空城的位置，不需要你带路了。” 先前她是觉得幽光森林居然会压制雪儿的魔力，连她自己的魔力也感觉有些运转不畅，又担心会有什么厉害的魔兽和魔植，才打算让尤菲米娅带路，可没想到这些魔植只用一点治疗之雨和魔法肥料就能够交好，还主动收回天然形成的禁制放她和雪儿出来，当然就不需要再欠这只鹰身女妖的人情了。 毕竟，人对她充满戒备，送她离开的态度，跟送瘟神差不多，她又何必去讨这个嫌？ 尤菲米娅却紧张地看着她说道：“你……你走错方向了，那边不对！” 呃……希雅疑惑地看看她，又转头看看那座明晃晃的浮空岛，那上面的建筑物如此真实，难道不是她口中的云中城，还能是其他的？这个异位面难不成还能有好几层？ 她怀疑的眼神落在尤菲米娅眼中，让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心一横，干脆直接问道：“大人……您……您不是云中城的人吧？” 希雅忍不住笑了，从一开始，就是尤菲米娅单方面把她当做云中城的魔法师，她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她只说自己迷路，可没说自己是云中城下来的。 只是尤菲米娅这会儿，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尤菲米娅看到她的笑容，却莫名地感觉心头一颤，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浮上心头，尤其是不光希雅看着她，还有她身下那只庞大的雪鹰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她，更是让她有种被猎食者盯上的感觉。 一句话说错，说不定就会被撕成碎片吃。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边……是云中城的投影，真正的云中城，在那边——” 希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那轮银白色的太阳，一眼看去就像是个假的太阳，可没想到，竟然是云中城的障眼法吗？ “真的？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云中城的人呢？” 尤菲米娅咬咬牙，“云中城的魔法师……不会像大人这么大方地给幽光森林那么多肥料，更不会认错浮空城的位置……对不起……我刚才还以为，你是来捉格瑞丝的。” “格瑞丝？我为什么要捉她？”希雅微微皱起眉，“你是说，云中城的魔法师，会捉走格瑞丝？为什么？你们不是说云中城是人人向往的伊……好地方吗？” 她差点就说出伊甸园来，各个世界里对这种类似方舟的地方称呼都不同，她先前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来历，只是被尤菲米娅先入为主地当成云中城的人，她也没解释，倒是想看看那个被魔法师们控制的浮空城里会不会存在与奥斯维拉大陆链接的界门，却没想到出来之后，才被尤菲米娅看出来不对。 尤菲米娅看了一眼雪鹰，又立刻转开了视线，显然不敢与她对视，连忙解释道：“像大人坐骑这种神鸟，我从来没在云中城见过。云中城现在大多数都用狮鹫作为飞行坐骑，那……那些狮鹫，是我们的天敌。”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后，像是松了口气，将原本一直闷在胸中的话，都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 她从未见过雪鹰，也只当这是个神鸟幼崽，浮空城中的魔法师契约了不少飞行魔兽，养鸟的不在少数，甚至一度有不少魔法师，想要觉醒魔力的鹰身女妖当坐骑，甚至还有那种特殊癖好的魔法师会将她们当成禁脔豢养。 可鹰身女妖本身是当初幸存者变异而来，拥有自己的传承和族群，哪怕觉醒者人数再少，也不愿成为魔法师的坐骑或禁脔。 虽然在她们小时候，也会被灌输只要长大了能飞上天去看云中城，那座不用担心魔兽和地穴虫侵袭，不用饿肚子的城市，可等她们真正长大，才会被告知真相。 希雅不禁沉默，你们一开始拿童话哄骗小孩子的时候，就没想过，长大了知道这些童话里的黑暗后，会给孩子多大的打击吗？就像是某些童话里的糖果屋，一开始那么梦话美丽的童话小屋，吃不完的糖果和甜点，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梦想之家，可结果呢？那是巫婆用来诱捕小孩子的诱饵，会把上当的小朋友抓去吃掉…… 这跟文案欺诈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欺负小朋友不会上网查资料挑bug，若是放到她那个时代的网络上发表这些中世纪的童话，简直分分钟被扒皮吐槽排雷举报一条龙。 尤菲米娅并不知道她的心里吐槽，而是继续解释，当初的确有一些鹰身女妖觉醒后进入云中城，还给她们送信，描述云中城如何如何美好，那些关于云中城的梦幻生活，都是那些信里所说的，成为鹰身女妖哄孩子的睡前故事。 直到昔日最有天赋的觉醒者格瑞丝逃回了幽光森林，她们才知道那一切都是个骗局。 就连大祭司以前带她们上去看到的一切，都只是魔法师们让她们看到的，让她们相信云中城的美好生活，才会将族中最有天赋的鹰身女妖都送上去。 可事实上，那些被契约后成为坐骑的鹰身女妖，都已经失去了自由和神智，彻底成为魔法师控制下的魔兽。 而因为容貌美丽，还保留大部分人形的鹰身女妖，则会被当成禁脔，逼着她们生育后，培养出更多的“坐骑”。 格瑞丝就是逃出来的禁脔，她亲眼看到，那些因为反抗被狮鹫生撕后活活吃掉的伙伴，导致精神崩溃，完全无法继续保持人形，甚至退化到彻底变成了鹰身，才会在被喂食时，生生被扯断了一对翅膀，摔落下来。 如果不是幽光藤接住了她，依靠大祭司的抢救，才救回了她的半条命，恐怕鹰身女妖们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上面的情况，还在傻乎乎地把自己人往上送。 为此，她们依然对幼崽保密，尤菲米娅一开始把希雅当成云中城的魔法师时，更是不敢说出格瑞丝的事，故意装作对云中城无限向往的样子，来打消希雅的怀疑。 没错，她一开始就怀疑希雅是来抓捕格瑞丝的，所以才会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送走她。 哪怕莫莉丝表现得如何亲近希雅，就连幽光藤和噬灵木都打消了敌意主动跟希雅交易，尤菲米娅都没敢告诉她真相，只是当她们们从林中出来，看到雪鹰的变化和希雅飞错的方向，她才终于确认—— 这是个好心的野生魔法师！ 以云中城对格瑞丝的手段，野生魔法师若是毫无防备地进入云中城，恐怕会被里面那些狡猾的魔法师吃干抹净，尤其是希雅这么善良这么容易上当的魔法师，尤菲米娅怎么忍心让她这样春节的羔羊进入恶狼的口中。 希雅差点想要扶额，她——纯洁的羔羊？不知道奥兰王国那些被她千刀万剐的贵族，和曙光之城被吊死在城墙上的人们，听到这个形容的时候，会不会活过来抗议。 尤菲米娅真切地说道：“真的对不起，大人，是我误以为你是云中城的魔法师，才会骗你……格瑞丝的情况非常坏，大祭司都无法治好她，我虽然也希望您能够替她治疗，但……” “那还等什么？带路——”希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啊？”尤菲米娅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带路？大人您还要去云中城吗？” 希雅着实服了这家伙，难怪鹰身女妖那么好骗，长的好看唱歌好听就是脑子太单纯直接，人家不骗你骗谁？ “当然是去你们族地，不是要我替格瑞丝治疗吗？” “好好好！”尤菲米娅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转身就朝着下方的森林飞去。 希雅拍拍雪儿的脖子，有些歉疚地说道：“对不起啊雪儿，看来还得让你委屈一会儿……要不，等会你不用进入森林，在外面替我看着点，如果有骑着狮鹫的魔法师出现，及时通知我？” 雪儿想了想，点了点头，身为喜好阳光的雪鹰，在阴暗潮湿还到处是树枝藤蔓伸展不开翅膀的丛林里，的确不是它喜欢的地方，在外面还能巡逻放哨，这工作它擅长！ 希雅跟着尤菲米娅母女重新回到丛林中，看到雪鹰没有跟着下来，尤菲米娅也松了口气，态度更加热情。 “不知大人是从哪里来的？云中城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野生魔法师了。” 这片大陆在破碎之后，地表的魔力不但稀少，而且混杂了一些来自深渊的黑暗魔力元素，导致生活在丛林中的生物，反而不如植物能够净化和吸收魔力元素容易觉醒。 那座云中城，当初是挖空了整个大陆的魔晶石矿脉修建而成，可以说是这个位面中魔力最充沛的地方，所以那些魔法师轻易不会下到地面，尤其是几十年前他们彻底挖走了幽光森林里有价值的魔法草药后，就更不愿冒险下来，万一被下面的黑暗魔力元素侵蚀，引起自己体内的魔力冲突，就会产生各种问题，轻则魔力郁结难以突破，重则魔力池崩溃成为废人。 所以地表生物一旦有觉醒魔力的，自然都希望能够进入云中城继续修炼，而不愿留在幽光森林讨生活。 只是他们描述中那般美好的云中城，对于鹰身女妖来说，却成了个比深渊还要可怕的地方。 鹰身女妖的族地离希雅遇到莫莉丝的地方并不算远，她原本也是跟着妈妈出来打猎，自己先偷懒在树上睡觉，等着妈妈打猎和采集完果子之后再回家的。 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林间的树木上，搭建着不少木屋，显然都是就地取材，连树皮都没有剥去，就直接从十几米高的树杈上搭建而成，一个树屋顶多也就十来个平方大小，可这一片的树上，至少有近百个树屋，听到她们回来的动静时，树屋的窗口都探出了不少脑袋来，好奇地打量着希雅。 希雅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些鹰身女妖，真不愧是“女妖”，大大小小近百个木屋里出现的鹰身女妖，没有一个男妖，不止她们是怎么维持种族延续传承的。 尤菲米娅完全没想到希雅的关注点如此特别，只是忧心格瑞丝的情况，直接带着她飞到了最大的一处树屋门口，“这里是我们大祭司的住处，格瑞丝就在这里。” “尤菲米娅，你带了什么人过来？”屋里传出个苍老的女声，随之木屋门被吱呀一声拉开，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 希雅敏锐地看到，她的身后，并没有像尤菲米娅那样足以包裹住自己的大翅膀，甚至连莫莉丝那样的小翅膀都没有，就是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若是在普通的人类城市里，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她是鹰身女妖的大祭司。 只是当她望向自己时，那双眼皮有些耷拉下来的眼睛里，精光亮起，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一个人类魔法师！尤菲米娅，你怎么能带人类魔法师来族地！你想害死大家吗？” “祭司大人！她不是云中城的魔法师！”尤菲米娅连忙说道：“她是迷路的野生魔法师，她还救了莫莉丝，她能够治疗格瑞丝……” 她的声音快得像蹦豆一样，一口气不停地说完重点，终于看到祭司的脸色和缓下来。 “野生魔法师？哼，这个时候，还会有野生的魔法师？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奥斯维拉大陆来的。” 希雅被一口一个“野生”喊得感觉怪怪的，却也没有生气，她能够感应到，这个祭司身上的气血流失严重，显然也受了很重的伤，对人类魔法师的恨意和警惕比尤菲米娅还重，能够在一照面的时候控制着没对她亮爪子动手，已经很不容易了，干脆也就直接坦陈了自己的来历。 “我是不小心触碰到一个空间传送阵法，被传送到幽光森林，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才遇到了莫莉丝。我会一点儿治疗魔法，希望能够帮得上你的忙。” 她说话间，伸出手来，掌心中是一团金色的水球，这是融合了晨曦之力的水疗术，疗效非常温和，还能够治疗体内的暗伤，虽然没有圣光治愈术那么立竿见影，却好在润物细无声，没有生长痛，还能治内伤。 水球缓缓地朝着鹰身女妖祭司飞去，如果她依然防备忌惮不愿意接受，完全可以躲开或者打散这个水球，可她在微微一惊之后，并没有动手，而是任由那团水球，靠近她之后化作了一片水雾，温温柔柔地覆盖在她的后背上。 是的，希雅虽然没有看到，但从她艰难的动作和血腥味，以及身后草药和魔力元素溃散的部位感知到，这位大祭司，是剜掉了自己的一双翅膀。 不用问，肯定是为了那个被生撕掉翅膀的格瑞丝，作为彻底退化成鹰身的女妖，被撕掉翅膀跟废了没什么区别，如果在那些讲究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魔兽族群，恐怕她不光会被放弃，甚至有可能被自己的族人吃掉。 可这位大祭司，竟然肯用自己的翅膀来给她续命，希雅忽然就很想看看那个曾经被称为最有天赋的格瑞丝，若是能把她救回来，或许也可以得到莫莉丝血脉觉醒的实验途径。 大祭司感受着后背上清凉凉的水汽，那些水冲掉了她敷在伤口上的草药，很快变成一片水膜覆盖在上面，里面温和的魔力飞快地沁入伤口，让伤口中几乎腐坏的皮肉开始脱落，重新生长。 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纯净的治疗之力了，她虽然不是觉醒者，但从祖辈们留下的传承中，学会了制作魔药和祈祷，才守护着族群几十年，原本以为，等格瑞丝从云中城里学习到更多的魔法之后，能够回来帮助其他的孩子们觉醒，却没想到，云中城并不是她们想象中的圣地，而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后悔已经无用，格瑞丝身上的伤害无法挽回，她只能用秘法剜出了自己的一双翅膀给格瑞丝接上，好在格瑞丝作为血脉觉醒者，生命力无比强大，哪怕现在还昏迷中，但她相信，这孩子一定能够醒来。 “感谢您的慷慨！”大祭司的伤口终于合拢，虽然不能再像原来一样拥有一双傲人的大翅膀，却也不至于疼得背都无法挺直，她让开了门口，深深地弯下腰向希雅行礼，“鹰身女妖玛姬，向大人致歉。请您帮我们治疗可怜的格瑞丝吧！” 希雅点点头，依然没有撤掉身体外的防御罩，漂浮着“飞”进了这间树屋。 刚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草药味，足以熏得人一个后仰的那种，而屋里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巨大的黑鹰趴在铺在地板上的草垫上，背后一对黑色的大翅膀根部，被无数细密的幽光藤触丝缠绕着，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后背上，像是完全靠着这些触丝，将这对原本不属于她的翅膀，缝合在她的身上。 希雅不由愣了一下，她到现在为止，见到的鹰身女妖，还大多保持人形，只是多了对翅膀，大祭司在剜去了翅膀之后，甚至完全像个普通人类。 唯独面前的这只……鹰身女妖，是彻彻底底的鹰身鹰首鹰爪，放在哪里看，都看不出半点人形。 这……就是完全退化吗？ 140-150 第141章 看到希雅呆在那儿, 尤菲米娅顿时紧张起来。 “大人……大人您能给她治疗吗？” “我试试。”希雅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问：“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尤菲米娅有些黯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祭司大人带她回来后, 我们才知道她是格瑞丝。” 格瑞丝原本是族中最漂亮最有天赋的鹰身女妖，可最后宁可彻底退化成为一只魔兽, 也不愿再保留人形，受到了多么大的打击，她简直无法想象。 “那你们怎么知道她的事？”希雅说着话，手上也没停，先是给躺在地板上足足有一米五六的“巨鹰”刷了几个治疗术, 然后凑近了仔细检查她的情况。 祭司在她身边跪坐下来，伸手按在昏迷中的鹰头上, “这是我的能力, 我能感应到, 她最近的经历。” 说这话的时候, 她的面色惨白, 甚至连声音都微微发颤，对上希雅不解的眼神时, 她又解释道：“作为本族祭司，我能够连接族人的记忆，重现她最后经历过的事……” 希雅理解了，不禁有些心生同情, 可以想象得到, 祭司在知道格瑞丝的经历之后，再想想自己当初亲手送到云中城的孩子们, 想想她一直还在族中宣扬云中城各种美好，以前说得越好的, 现在得知真相后，就越痛悔，难怪她不惜损伤自己的身体，也要剜下一双翅膀给格瑞丝接上。 她现在是人身，没了翅膀顶多就是不能再飞行，可格瑞丝退化成为鹰身后，若是没了翅膀，哪怕治好了伤，也没法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 哪怕这样，也会消耗掉她本已经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希雅已经看出，这位大祭司，生命力几近油尽灯枯，甚至连她的强化药剂都无法承受，只能取了支自己最新炼制的治疗药剂给她，“这是治疗恢复药剂，你先喝一支吧！” 哪怕这些药剂和治疗术，对她的衰老和生命力消逝并没有多少帮助，但总能帮她减轻一些痛苦，也不至于因为一些内外伤而损耗得更快。 祭司感激地接过了药剂，毫不犹豫地一口灌了下去，她已经看到，在这位外来魔法师的治疗术下，自己从幽光藤触丝接合的翅膀伤口终于开始加速愈合，而不是像先前那样一直肿胀着流出黄色的脓水，让她担心不已，生怕这样也救不了格瑞丝的话，那她就只有陪她一起死，甚至都无颜去见那些因她的错误而死去的鹰身女妖们。 希雅仔细地检查着格瑞丝的伤势，发现她的确伤得很重，不仅仅是一双翅膀被生生扯断，就连浑身的筋骨都有不少断折碎裂的，甚至五脏六腑都有内伤，腹腔中还有不少积液和血水。 她本来就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根本无法说清楚自己的伤情，加上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几近于无，就算是祭司原来给她敷上的草药，属于最低级的止血消炎药物，没有经过萃取提炼，就是捣碎后简单粗暴地敷在伤口上，根本没有严格消毒，哪怕止住了血，依然导致伤口发炎化脓，就算用幽光藤触丝接合了祭司的翅膀，伤口无法愈合的话，一直化脓下去只会让这对翅膀也彻底坏死。 好在晨曦之力具有强大的生机和复苏之力，而且她能够感觉到，这个格瑞丝，在重伤变成鹰身之后陷入昏迷，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相当于将身体强行进入一个低能耗的形态，哪怕不吃不喝只吸收天地间的魔力元素，也能够维持最基本的生存，只是在此期间，如果不能治愈她的伤势，她也会从这种昏迷得近似“假死”的状态中，彻底失去生命，变成真死。 希雅缓缓地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她的体内，立刻感应到她体内原本蛰伏的魔力元素气势汹汹地袭来，像是要将这外来的魔力元素驱逐出去，可无论哪一种魔力元素，在遇到了晨曦之力后，都会被那充满生机的阳光之力融合，就像是给自己镀上了一层金光，重新开始在体内运转起来。 这种既温柔又霸道的晨曦之力，在格瑞丝的体内流转时，唤醒了她体内的魔力，感觉到她体内的魔力元素也是熟悉的风元素时，希雅心头忽然微微一动。 能够提升血脉的初级血脉提升药剂，除了用龙龟血炼制的龙鳞马专用药剂之外，其实她还用雪鹰的血炼制了一些，这是亚历山大族长友情赞助的雪鹰血，以它的体型，一个月取那么一点点血，吃两顿魔牛肉就完全恢复了，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这种血脉提升药剂，却有很大概率能够让一些血脉不显，无法觉醒的普通人/鸟，提升血脉，觉醒魔力。 如果属性相合的，成功率甚至可以达到50%以上，就算失败也不至于当场暴毙，顶多也就是继续当个普通人。而不是像光明神教那些黑暗魔法师的黑暗魔药，顶多也就是5%的成功率，一旦失败甚至还可能变异成为黑暗生物或者当场爆体而亡。 看着面前这个鹰身格瑞丝，希雅就觉得有些巧，冥冥中让她来到这里，还带着雪鹰专用的血脉提升药剂，难道就是为了帮助这些鹰身女妖？如果格瑞丝能够成功，那么这种药剂，或许也能让莫莉丝使用，甚至让更多的鹰身女妖都彻底摆脱这种困苦的生活…… 想到此处，希雅就忍不住问道：“祭司大人，格瑞丝的伤很重，完全靠体内的魔力支撑续命，可若是她还不能醒来掌控魔力来恢复自己的身体的话，时间一长，她体内的魔力池衰竭，可能就会变成一只真正的魔鹰，完全失去自己原来的身份和记忆。” 祭司眼角抽了一下，她与格瑞丝记忆连接时，等于也经历了一回她的惨痛经历，当然知道，格瑞丝的昏迷，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她不想醒来，不愿醒来，甚至连求生欲都岌岌可危，若不是体内魔力本能地维护这具身体的最后一点生机，恐怕在从云中城坠落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那你有没有办法让她醒来？只要能救活格瑞丝，你要我们鹰族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希雅没想到格瑞丝在祭司心目中的地位如此重要，倒也没打算借机狮子大张口，而是坦白地说道：“我的契约魔兽是雪鹰，所以我曾经做过几支雪鹰族的初级血脉提升药剂。格瑞丝从人身变为鹰身，原本属于人的魔力池被摧毁大半，属于魔鹰的魔核尚未能够凝聚，才不得不以现在这种形式保存生命力。” 她从空间中取出了那支血脉提升药剂，透明的玻璃试管中，装着一管白中透蓝的液体，隐隐有魔力的光辉闪动，让人一看就挪不开视线。 “但目前血脉提升药剂的成功率，只有50%，给不给她服用，看你们的决定。” 祭司从她取出那管魔法药剂的时候，一双眼就死死地盯着它，尤菲米娅还怕她不相信，连忙说道：“祭司大人，我见过她的坐骑，是一只足足有我十个大的雪鹰，非常强大的高阶魔兽……” 她现在还觉得自己前胸后背隐隐作痛，那还是在雪鹰被幽光森林压制了体型和等级的情况下，就已经轻轻松松把自己顶飞，若是换了在外面的本体撞那么一下，恐怕她就已经彻底没了。 血脉提升药剂啊，尤菲米娅想起先前希雅说过，她的确能够制作让人提升和觉醒的药剂，但是没有了解莫莉丝的身体情况和血脉传承之前，不敢轻易用药。 可现在，她竟然敢给格瑞丝用药，哪怕是让她们自己做选择，尤菲米娅也忍不住心动起来。 若是格瑞丝真的能好起来，是不是……是不是这种血脉提升药剂，也可以给其他的鹰身女妖使用？ 连大祭司都心动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50%的成功率……”大祭司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然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居然还觉得低？我给她换翅膀的时候，连10%的把握都没有。” “感谢您的慷慨相助，这种药剂一定很贵吧？不知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获得这支药剂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祭司比任何人更清楚，越是免费的、无偿的好处，最后需要你偿还的，或许是更加昂贵的代价。 她宁可先问清楚，也不敢再像上次一样，害了格瑞丝和那些觉醒了的鹰身女妖们。 希雅知道她这是落下心理疾病了，也不以为意，坦然地说道：“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能够离开这里的空间传送门，这并不是属于我的世界。而我的世界里，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回去。” “可以！”大祭司毫不犹豫地点头，甚至眼神隐约流露出几分热切之色，“若是你能够救活格瑞丝，我们哈尔皮厄一族，愿奉你为主！” 希雅微微笑了笑，“我的名字是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在奥斯维拉大陆上，有一片领地，在我的领地上，也有一只鹰身女妖，叫萨丽尔。” “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到传送门，我愿意带你们离开这个位面，在我的领地上重建新家园。在那里，你们同样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看到这位大祭司肯为一个断了双翅的族人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力，甚至剜掉自己的翅膀给她接上，希雅觉得，这样的族群，不该被埋没在这片破碎的位面世界里。 祭司激动不已，嘴里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或许是感谢鹰神之类的话语，希雅没有再去关注，而是将那支血脉提升药剂打开后，捏开了格瑞丝的鹰喙，倒进了她的嘴里，然后飞快地捏合她的喙，注入魔力，帮她咽下药剂，迅速地药力传输到全身每一根血管，甚至每一个毛孔。 “啊——” 格瑞丝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抖动起来，挣扎着用力蹬腿翻身，唯独一双翅膀被无数幽光藤触丝绑的紧紧的，几乎将她缠成了一个蚕蛹，让她根本无法挥动翅膀，拍飞那个给她施加了如此痛苦刑罚的人。 希雅按住了她的头部，掌中的金色光芒不停地流入她的头部，将她的脑袋整个包裹在金光之中。 “格瑞丝，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的族人都在等着你。为了让你能够活下来，祭司剜掉了自己的翅膀给你，连莫莉丝都在为你祈祷。你是她们的希望，只有你活下来，带她们走出这里，才能改变鹰身女妖的命运。” “难道一次失败，你就打算彻底放弃，看着鹰身女妖和幽光森林一点点被云中城和深渊吞噬吗？” 她说的每个字都很慢，很清晰，如同一个个小小的锤子，敲打在格瑞丝的精神上，捶打得她的心跳都随之加快，原本已经死去的灵魂，被敲打得重新活过来，愤怒地朝着世界宣告： “不！——” 一股强大的魔力元素，从她的头部朝着身体涌去，贯穿了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之后，再重新汇聚在脑海中，只不过原来刚刚形成魔力池的位置，现在已经没有了魔力池，而是变成了一颗核桃大小，布满了无数细纹的青色魔核，正在缓缓地转动着，吸收着从外面流入身体内的魔力元素。 这个吸收速度，甚至比她当初觉醒时还要快，只是……太疼了！疼得格瑞丝愤怒地惨叫，疼得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肉都被碾碎，然后再重新揉和在一起，每一根骨头，每一根筋脉和血管，都被打断、重组，这种疼痛，比她先前被生撕掉一对翅膀时，还要疼！ 她尖叫着，拼命想要挣扎，体内的魔力元素也循着她的意念，开始朝着双翅和利爪涌去，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的翅膀已经被扯断，现在勉强接续在后背上的，是属于祭司的翅膀。 先前在昏迷中，她隐隐能够感觉到，却无法阻止，只能悲哀地看着那对翅膀被接续在自己的身体上，却怎么都无法彻底融合在一起，甚至连结合处的伤口都开始化脓腐烂，随时都有可能连这对翅膀都一起烂掉。 可现在，她忽然之间，感觉到被那股暖流裹挟着的魔力，冲破了一道屏障，打开了一条通路，让魔力元素开始涌入身后的翅膀之中，她终于可以感觉到这对翅膀，甚至可以……挥动这对翅膀！ 当她彻底张开翅膀，挣脱了那些幽光藤触丝的束缚后，听到了祭司大人的一声惊呼，便睁开双目，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衰老疲惫的老妇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顿时呆住了。 “祭司大人……”她的嗓音沙哑粗粝，像是金属块相互摩擦，令人听着牙根发瘆，原本动听如夜莺般的声音，变得如此陌生难听，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祭司双目含泪，上前一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舒展开的翅膀，这本是属于她的翅膀，是她亲自让人剜下来，亲手给格瑞丝接上，这几天眼看着她不断萎靡下去，翅膀根部化脓，羽毛开始脱落，她都心疼不已。 现在好了，在格瑞丝张开翅膀的那一瞬间，这对翅膀焕发出耀眼的光彩，每一根羽毛都柔顺光亮、熠熠生辉，甚至比在她身上的时候，更加漂亮。 只是，格瑞丝依然是鹰身，无法恢复人身，甚至连个脑袋都没法再变回人头。 她也只能抱着格瑞士的大脑袋，用下巴在她的头顶上蹭了蹭，“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不管是人还是鹰，你活着就好……” 希雅感应到她体内的魔力爆发时，就特地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木屋的门口处，果然避开了被大翅膀糊脸的惨剧，此时见大祭司泪盈于面，便劝慰道：“她现在已经能够凝聚魔核，稳住现有的身体之后，如果还想要变化成人身，就得继续修炼升级，等到晋升高阶魔兽以后，若是能再次突破，就有机会获得变化人身的技能。” “谢谢希雅大人，”大祭司连忙说道：“我说过，不论她是人还是鹰，只要能康复就好。她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格瑞丝有些懵懂地望着希雅，就是这个陌生的少女，刚才在她的梦中，用那些话语将她敲醒的吗？ 甚至她能感觉到，这个少女还在她身上释放了一种特殊的魔法，让她对过去的记忆，似乎模糊了许多，就连那些记忆中痛彻灵魂的折磨，也变得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模糊不清。 这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感激地望向希雅，艰难地说：“谢、谢……谢、谢你！” 希雅笑了笑，“不用客气。这也是一种缘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契约魔兽正好是雪鹰，我也没法炼制出正好适合你的血脉提升药剂。现在你的血脉升级后，会偏向雪鹰一族，它们是天生的风雷系魔兽，你可以试试你的魔力觉醒了哪种属性。” 格瑞丝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升级，尽管刚才疼得死去活来，可疼过之后，整个身体都像是被重新打造一般，原来的内伤外伤都悄然愈合，就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连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她努力地调动体内的魔力，刚想抬手，却发现自己又举起了一只翅膀，差点打在大祭司脸上，急忙收拢在身后，有些别扭地，轻轻张开了嘴，“噗”地一下，从鹰喙之中，吐出了一个小小的，淡蓝色的电光。 “很好！是雷电系属性！攻击力非常强大！” 希雅也很满意，哪怕同样服一种原料制成的血脉提升药剂，最终觉醒的人和魔兽，也未必都是一样的魔力属性。这不仅与血脉提升药剂的原料属性有关，还与本人的血脉隐性基因有关，就像是梅丽莎尔一样，全家都是水系魔法师，她偏偏一开始觉醒的是木系，直到她遇到了小人鱼摩根娜，才重新唤醒了潜藏在她体内的水属性魔力。 格瑞丝也是又惊又喜，她原本觉醒后，的确是风属性魔力，但那时她刚刚觉醒，召唤出来风刃，弱得连幽光藤蔓都割不断，可在幽光森林里又无法升级，到了云中城后，原以为可以升级过上好日子，还能够帮扶族人，却没想到那个对于人类魔法师来说是天堂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却是最黑暗的地狱。 希雅听她讲述了自己在云中城的经历，尽管她用魔法淡化了她的记忆和感知，让她能够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可大祭司链接记忆的转述，和本人的亲口诉说，震撼力还是完全不同的。 门外的尤菲米娅已经听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完全没了一开始时那种厉害霸气的御姐气势。 希雅只能安慰她，“我先前就觉得，当一个世界面临崩溃的末世时期，怎么会有云中城这样美好如天堂般的地方存在。后来听她们说那只是独属于魔法师的圣地，就觉得有些问题。在资源有限，而面临的危机始终无法解决的时候，无论是幽光森林海是云中城，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所以只要我们找到界门，我就能带你们离开这个即将被深渊吞噬的世界，重建家园。” 大祭司也跟着点头，“我一定会发动所有的族人，去寻找界门所在的位置。” “界门……是什么样的？”格瑞丝忽然开口问道，“要怎么才能知道，那是界门，而不是深渊呢？” 希雅的眼睛一亮，“你是不是看到过，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里充满了光，而且蕴含着时间和空间之力，如果没有正确的钥匙，无论什么东西靠近，都会被吞噬……” 她说着说着，忽然停顿下来。 按照这个描述，界门的感觉，的确与深渊很相似，难道—— 她要找的界门，就在深渊之中？还是说，那道正在不断吞噬这片残存大陆的深渊，就是她要找的界门？！ 第142章 一开始, 希雅根本没有想过界门会在深渊处的事。 现在听格瑞丝一说，她就忽然想起，人鱼之国的界门, 在无尽之海，那也是昔日被称为“死亡之海”的地方, 甚至连在北方高原上的碧空海遗迹，也是传说中的“死亡之地”。 就好似，但凡产生传送空间的地方，都会有这类诡异的死亡传说，恐怕就是因为界门对周围环境的影响, 空间之力会将靠近的任何活物卷入其中，运气好的或许被传送到其他地方, 运气不好的, 就直接消失在空间乱流之中。 这种会出现“奇遇”的地方, 往往就是因为界门所在, 存在着普通人肉眼根本看不到的空间裂隙, 有的能够带来千载难逢的机遇，让人一步登天, 却也有可能让人直接堕入地狱，粉身碎骨。 只是这种地方，都被传得玄之又玄，极为不稳定, 不知情者都将其视为绝地, 而知情者，若无大机缘得到空间之力的, 也不敢轻易去闯。 只有上古那些魔法种族，比如自带空间之力的龙族, 比如长生种的精灵族和人鱼族，以及一些特殊的神祇师徒，能够掌握这份力量的，都不会轻易与人分享。 因为这对于任何一个种族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最后的底牌。 新的位面，就是新的机遇，里面会有新的资源，一个未经开发的□□，能够给这些在本土资源日渐稀少的长生种带来多大的利益，可想而知。 更何况，一旦有危机来历，这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异位面，就可以成为族群的退路，就像当初大陆被分割开来，人鱼一族被认为灭族，消失了上千年，直到如今被摩根娜和梅丽莎尔闯进了人鱼族的试炼之地，跟卡莉斯塔一起探查了界壁之后，才发现人鱼一族是随着消失的海域，进入了另一个位面。 那个位面，应该就是人鱼族给自己预留的退路，面临无法抵御的天灾之时，换个地方重新来过，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而现在这个位面，已经残破不堪，可昔日的魔法科技依然有不少价值，如果能够找到此地的界壁，离开之后，希雅也可以凭借自己留下的界标，重新打开界门回到这里。 这就是时光之龙在那个碎片中留给她的信息，她虽然没能长出第一片逆鳞，却长出了一只可以定位和开启坐标的犄角，里面蕴含的龙族空间之力，正是与她体内的传承空间一脉相承，可以让她开启界门，穿梭在位面之间。 直到此时，希雅才意识到，这种能力，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如果不是那位老祖宗的老祖宗一时好奇，发现时空神器留下的残影，把她拎上去，她也没法在连高阶魔法师都没突破的时候，就拥有了这份能力。 能力不足，却身怀巨宝，往往是祸不是福。 如果等级够高，实力够强，那么这些异位面，都会成为她的财富来源，任她采撷这些异位面的珍稀物资。可若是实力不足，这些异位面里存在超出她力量的高阶文明，就会给她带来生命甚至灵魂的危险。 就像这个位面，是个濒临毁灭的世界，如果她不能及时找到界门离开，或许就会跟这里的人一起堕入深渊，或者被云中城的魔法师欺骗甚至囚禁。 所有的机遇，都是危机与奇遇并存。 看到她沉默良久，格瑞丝有些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在自己从云中城坠落时，看到深渊那边的七彩幻光，那是她这短暂的一生里，所见过最美丽最奇幻的光幕，有种极为奇异的感觉，仿佛在那片光幕的背后，才是她真正向往的“云中城”。 “大人……我……我说错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是我在坠下云中城时看到的，或许是我那会儿太痛，传说在濒死之前会看到幻象，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不！你没有看错。”希雅却摇头说道：“只是我需要去那里确认一下，格瑞丝，你要相信自己，魔法师的灵觉，能够带给你许多不可思议的感觉，要相信自己的感觉，跟着感觉走下去，找到属于自己的魔法之路，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 “魔法师，要从感知魔法，运用魔法，到掌控魔法，甚至创造魔法，才能不断进阶，不断提升自己。等以后你去了我的领地，可以到我们的魔法学院先学习一下魔法基础知识，还有一些魔法理论，雷系的魔法师并不算多，你还要努力成长，才能保护你的族人啊！” “我明白了。”格瑞丝听得神往不已，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 说着，她又望向大祭司，看到大祭司身后空荡荡的，她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在被扯断翅膀，坠下云中城之后，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却没想到大祭司竟然会为她不惜剜掉了自己的翅膀给她换上，让她更是感觉惭愧不已，若是这样死了，对不起大祭司，也对不起族中所有期盼她好起来的族人们。 尤菲米娅和大祭司听到她这么说，都在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气。 其实她们一直很担心，就算希雅为她治好了伤，可她受到那样残酷的虐待和摧残之后，会不会继续寻死，或是彻底失去了信心，一蹶不振？ 若是那样，就算救活了她，她也会变成一个废人，哦不，废鸟。 可现在看到她振奋起来，甚至主动用翅膀拥抱住大祭司，“祭司大人，我没能带回其他的族人，还让您割让了自己的翅膀，从今以后，我的翅膀就是您的翅膀！” 大祭司长长地出了口气，心疼地揉揉她的鹰首，顺滑的羽毛摸起来手感十分不错，就像那对翅膀，在她的身上，似乎比在自己身上长得更漂亮。 “你能回来就好，格瑞丝，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样，鹰身女妖一族，所有人都依然视你为首领，也相信你，会带我们走出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 希雅一怔，有些意外地望向尤菲米娅，她先前听莫莉丝的话，下意识的以为尤菲米娅就是鹰身女妖的族长，可现在听大祭司的意思，族长，或者说准族长，竟然是格瑞丝？ 她忽然想起，当初萨丽尔向她求救的时候，曾经说，她本来是想向雪鹰求救，因为狮鹫突然出现后，吃掉了她们的鹰身女妖族长…… “冒昧问一下，你们现在的族长是谁？” 大祭司有些意外地看看她，又看看格瑞丝，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 尤菲米娅顿时有些尴尬了，莫莉丝成天在外面吹她有多厉害，怕是引起了这位异位面来的领主大人的误会了吧！ 她赶紧解释道：“我们的族长，原本是格瑞丝的母亲，但在一次意外中失踪，大祭司原本想要让格瑞丝继承族长之位，没想到格瑞丝觉醒了魔力，就被送去了云中城……我们一直都在等着格瑞丝回来，等她带我们寻找一个安全的族地……” 大祭司点点头，神色十分复杂地说道：“在格瑞丝出生的时候，我曾经感应到神明的预言，她将是带领我们找到新族地，重新开始新生活的首领……”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望着希雅，刚才听希雅说到界门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当初听到的那个预言，是多么的含糊，却又是多么的真实…… 抛开因果关系不说，现在希雅带她们离开这个位面，到她所说的那个世界领地里生活的话，格瑞丝的确实现了这个预言。 可她的首领之位，是因为这个预言而来，而不是因为她是首领，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希雅心头一跳，她们的首领意外失踪，那个世界里也突然出现了狮鹫，甚至那个世界里的鹰身女妖首领也被狮鹫所杀，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虽然不同，可有些事情的发展，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格瑞丝，在云中城里，还有……活着的鹰身女妖吗？” 按照她们这里的规矩，觉醒了魔力的鹰身女妖才能进入云中城，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强大的空中助力啊！ 这个云中城里的魔法师，能够建造和维护这样一座庞大的浮空城这么多年，想必拥有非常强大的炼金术知识体系，值得她去好好“学习”一下啊！ “有……”格瑞丝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只是她们大多数已经失去了神智，成为魔法师的奴隶和坐骑，被主仆契约束缚，只要那些魔法师动个念头，就会将她们彻底抹杀。” 正是因为亲眼看到过那些族人们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才会那么绝望地宁可被扯断双翼跳下来，也不愿留在云中城。 “主仆契约啊……”希雅皱了皱眉头，魔法世界里，一旦签署主仆契约，就会在脑海中形成一个主人的印记，生死和所有的思想言语行动全都在主人的控制之下，只要生出一点点背叛的念头，就会被主人催动魔法契约，将人从□□到灵魂都彻底抹杀。 这比她那个世界的小说中，那些什么生死蛊之类的东西都可怕。 甚至有些主仆契约，主人一旦死亡，这些奴隶也会随之死亡，可若是奴隶死了，对主人则毫无影响。 当初塞西尔主教就是给艾拉下了这种血脉主仆契约，还是希雅和迪丽丝请树神为小艾拉以血肉重铸仪式分割灵魂重铸身体，让分出去的身体和灵魂承受契约反噬而灭，才保住了小艾拉现在的自由。 现在这些鹰身女妖如果都被这种主仆契约束缚，要采取这种形式解除契约的话，那还需要大量同族同脉亲人的鲜血和神祇的恩赐，还得在那些魔法师没有发现之前。 难度实在太高了。 大祭司看到她思索的表情，心底却升起了一线希望，“领主大人，您有办法解除这种契约吗？” 如果没有，她根本不必如此深思。 希雅叹了口气，将自己当初为小艾拉解除契约时的方式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其实本质上来说，我这种方式是取巧，并不是真正解除了这种契约，而是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分成了两部分，让其中一部分承受契约反噬而灭，另一部分则摆脱了契约活下来。” “这种方式的限制条件很多，而且就算解除契约之后，还要看能不能得到神祇的祝福，重新开始修炼。” “艾拉那一次，是因为迪丽丝是她的母亲，用自己的血肉为祭，感动了树神，才会降下神恩，让她得以重生，并没有失去原本觉醒的能力。” “至于你们的伙伴……她们现在若是已经失去神智，完全被那些魔法师控制，就算我想替她们分神重铸血肉之身，恐怕也很难得到她们的配合，更难找到为她们供血的人……” “我可以！”尤菲米娅忽然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如果能救她们，我愿意献出我的血肉，哪怕献出我的身体都可以！” “她们每个人，都是我们部族的希望，原本我们将希望都寄托在她们身上，是因为她们最有天赋，现在她们如果需要重铸血肉，我们也愿意贡献出我们的血肉甚至身体……哪怕是性命也可以！” 希雅不禁有些动容，看看她，再看看大祭司，想到大祭司看到格瑞丝失去翅膀后，就毫不犹豫地剜出了自己的翅膀给她接上，其他的鹰身女妖为那些被契约束缚的伙伴贡献血肉之事，恐怕在她们看来，也是无需犹豫之事。 “尤菲米娅，不是你愿意，她们就能接受你的供血，那需要血脉契合度，只有血缘亲人才可以……而且一旦失败，不仅没法帮助她们，甚至也会连累到你自己。” 那次是因为迪丽丝舍不得女儿，拼了命也要救她，希雅才会帮她举行那个仪式，可现在对于鹰身女妖一族来说，原本就已经失去了不少族人，现在若是再搭上一批进去，一旦失败，就得接近灭族了啊！ 那时候塞西尔主教是在她的控制之下，没法操控契约杀了艾拉，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那些鹰身女妖的主人身份，若是被他们发现，或许直接就会先下手灭了这些鹰身女妖。 尤菲米娅却笑了笑说道：“族长大人，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们鹰身女妖本就是血脉亲族，所有的鹰身女妖，都是我们的姐妹或母女，每一代鹰身女妖，都是上一代鹰身女妖共同用心血浇灌孵化而出，所以我们当中没有雄性，只有雌性，所以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说的血脉契合度，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啊？！希雅彻底呆住，她的确曾经疑惑过鹰身女妖的族地之中，竟然全都是女性，没有看到一个男性，甚至整个族群，都是以“鹰身女妖”为名。 只是那时候，她还以为这种族群是像《西游记》里的女儿国一样，生育之后，只会留下女孩在族中，将男孩送到其他地方。 那是一个传说中的女性乌托邦，可从国王到大臣到妖精，依然无法摆脱男性视角下对“爱情”和生育的渴望。 而鹰身女妖……居然可以实现自体繁殖？而且还是单性繁衍？这是什么不科学的繁衍形式？ 大祭司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不解，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我们这个世界在遭遇毁灭后，族群变异带来的特殊繁衍方式。每个成年的鹰身女妖会隔三年产下一枚蛋，交给族中统一孵化，孵化的过程中，需要所有族人的心血浇灌和祭司的祝福，所以同一批孵化的鹰身女妖，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希雅有些明白过来，当初这个世界面临崩溃之时，那些掌握最高权力和资源的魔法师，打造了浮空城逃离危难之地，面临生死危机之时，他们当然会抛弃那些在他们看来毫无价值的老弱妇孺。 而这些被抛弃的人，在幽光森林中，因为各种原因发生了变异，有些像植物的分支，也有些像蚂蚁等虫族的繁育，最终形成了独属于她们的特殊繁育方式，再也不需要异性，不需要为了繁育而被道德绑架甚至人身绑架，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没法说这种方式是否先进，但对于那些被束缚的鹰身女妖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那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找到和控制住那些鹰身女妖的主人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才举行血肉重铸仪式，替她们解除契约。” 格瑞丝扑腾着翅膀，朝着希雅扑过去，“我带你去！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些该死的家伙！” 原本已经失去了希望，被迫要放弃那些伙伴，现在一听竟然还有希望，让她如何能不激动？ 希雅赶紧后退一步，她可是养过许多雪鹰的人，完全知道这种大型鸟类魔兽激动起来，完全对自己的力量和体型没有认知，就算她现在已经是中级魔法师，被她们扑一下，也会损失至少一半魔法护盾的能量。 “格瑞丝，你冷静一点，你若是去云中城，会被人发现的。” 希雅想了想，微笑着说道：“我会带雪鹰去云中城，作为一个来自远方的魔法师，想必那些被困在云中城这么多年的魔法师们，一定会很欢迎我来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现在发生了什么变化。” 格瑞丝失望地挥动翅膀，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可那里还有许多凶残的狮鹫……那是他们用好几种魔兽杂交制造出来的魔兽，会吃人的！” 希雅见过狮鹫的标本，也听亚历山大族长说起过狮鹫，只是在奥斯维拉大陆上，狮鹫曾经是众神使者的坐骑，是神庙的守护魔兽，也是雪鹰的死对头。可在这里，格瑞丝说狮鹫是魔兽杂交产物……应该也没错。 这种半禽半兽的存在，按道理说，原本不符合生物的进化理论，可在这个不科学的魔法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不是说大陆上有许多龙裔魔兽，都是龙族和其他种族生下的后代，就连她那个世界的传说里，龙生九子，也有龙与各种神兽的后代，可见在各个世界的记载中，龙这种强大的存在，是完全无视物种的生殖隔离，几乎创造了一个世界的新种族。 那么魔法师参考一下龙裔的产生过程，制造出狮鹫这种凶残的魔兽，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关系，我有雪鹰，雪儿可不会怕那些狮鹫的。”希雅微笑着说道：“只有成为他们不敢小觑的人，才有机会找到你的族人们。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于险地的。” 如果她刚刚传送到这里，不是在幽光森林，而是直接在云中城，在乍一看到云中城的“美好”生活时，或许她还会被那些魔法师欺骗，可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她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那些魔法师控制。 这里的魔力元素虽然比奥斯维拉大陆要丰沛得多，但里面的魔力元素非常混杂狂暴，若是长期吸收，会对身体造成非常大的负担，甚至会影响到性格变得暴躁易怒，冲动嗜血。 如果不是希雅能够用晨曦之力净化魔力元素，消除魔力狂暴给身体带来的伤害，她也不会轻易吸收这里的魔力元素来升级。 在她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能够感应到，这个世界虽然有浮空城这种高级魔法科技产物，但整个世界里，并没有存在更强大的魔法力量，无论是魔法师，还是那些魔兽，甚至还不如幽光藤和噬灵木更容易吸收和利用这些混杂狂暴的魔力元素。 这个世界的魔法师上限，恐怕和奥斯维拉大陆一样，最高也就到高阶魔法师。 而她目前已经被老祖宗的老祖宗给提拔到了中阶巅峰，只是差那么一点点领悟，融合了自己体内的三种魔力元素，找到属于自己的魔法之路后，就能够晋升高阶魔法师。 若是加上身怀高阶法杖，还有时空神器碎片，能够控制一点点空间之力的小犄角，她有信心，就算是对上一个高阶魔法师，她打不过也逃得过。 更何况，雪儿现在已经是高阶魔兽，有它在身边，对上那些狮鹫和魔法师，根本不带怕的。 尽管大祭司和格瑞丝都再三劝说，希雅还是在她们各种担忧和期盼的眼神中，再次离开了幽光森林，刚刚召回雪儿，才升上半空中，就看到有两个人骑着狮鹫朝她飞了过来。 呵，这下都不用尤菲米娅领路了，带她进入云中城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143章 果然如希雅所料, 这些浮空城的魔法师，看到她和雪儿时，态度十分热情。 只不过, 雪儿咕咕叫了两声，总觉得这两人看它的眼神, 格外炙热。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坐骑是两只狮鹫，在对上雪儿的时候，无论体型气势，都被完压，甚至连靠都不敢靠近它一百米范围之内。 这还是雪儿没有释放出高阶魔兽威压的前提下。 两只狮鹫肉眼可见地颤栗起来, 原本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却紧急在百米之外刹住, 本就已经很丢面子, 现在任凭那两个魔法师如何驱使, 没调头就跑就算不错了, 哪里还敢再靠近雪儿一尺。 狮鹫的这种反应, 让两个魔法师更加激动，看着雪儿的眼神, 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奇珍，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还能控制住情绪，按照惯例向希雅问话，那个年轻一点的魔法师, 视线就像是黏在了雪儿身上一样, 将它从头到尾巴仔仔细细打量个不停。 听到那个中年魔法师的询问，果然如同尤菲米娅所说, 问的是她的出身和师从，以及魔法等级, 希雅就按照尤菲米娅和大祭司替她编造的身份回答。 这个位面在遭遇深渊侵蚀初期，除了那些魔法师工会的人开着浮空城上天避难之外，还有一些魔法没能够及时赶上那一波逃难，全靠着自己家族的法师塔幸存下来，散落在各处，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卷入深渊消失，运气好的，则保留传承至今，偶然出现在外时，就会被云中城的人接进浮空城去。 先前雪儿离开幽光森林后，恢复了原本的体型，引动的魔力元素，就足以惊动云中城的人。 按照大祭司所说，在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以魔法师为尊，只要能够觉醒魔法的，就会自动成为贵族，哪怕一开始只是最低阶的男爵，仍然可以通过自己的魔法等级提升，或者在《魔法》等各大学术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拥有专利的魔法技术和产品越多，就能够更快提升贵族等阶。 在出现深渊侵蚀之前，这个世界的魔法科技发展，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比起奥斯维拉大陆来说，领先得不是一点半点。 至少就算是现在，哪怕希雅联合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工会，穷尽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魔法资源和人力，也造不出一个浮空城来。 毕竟，光明神教以前光顾着打压女巫，哪里有心思发展魔法科技，就连多米尼克这样的天才，在家族中都得不到重用，更何况其他人。 而在这个被称为维诺大陆的位面之中，一开始建立国家的就是魔法师，哪怕因为不同流派的魔法师创建了不同国家，相互之间也有战争，但在国家之外，还存在跨国的魔法师联合会，负责对各国的魔法师进行学术评定和专利管理。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低阶魔法师，只要能有一项专利在手，都能获得很好的生活环境。因而很多魔法师都会绞尽脑汁地去研究新的魔法技能和魔法装备，哪怕主观上是为了刷论文评级，客观上还是在不断地推动魔法科技在这个世界的发展。 就像当初的浮空城计划，一开始被人认为是哗众取宠的空想，在大陆物资充沛，坐拥魔晶石矿脉的前提下，何必浪费大量资源去建造这样一座华而不实的浮空城？ 浮空城所需要的各种技术，其实在维诺大陆上基本上都已经有了，无论是浮空技术、推进技术、各种动力循环能源等等，以及最重要的空间结界种植技术。 最早提出浮空城计划的魔法师，一开始也只是想给自己建造一座浮空城堡，将自己的法师塔安放在天上去，因为他非常不喜欢与其他魔法师为邻，想要建一个完全不用和其他魔法师或城市交往就能够完全自给自足的城堡。 可矛盾的是，这样的城堡，所需要的技术专利，分属于上百个魔法师家族。 他的计划最终被魔法师协会否定，然后销声匿迹，传说他去寻找新大陆，要开拓一个属于他的领地。 当深渊突然来袭，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被深渊魔力侵蚀，有的堕入深渊，有的发生变异，有的则联合起来建造出这个史无前例的巨大浮空城，让幸存的人类在上面躲避劫难。 然而，随着进入浮空城的人口不断增加，就算有魔法师们用各种技术来维护浮空城的生态循环系统，也无法产出足够的食物和资源供给所有人。 于是，普通人被云中城放逐到地面上，错过了那次危机中进化机会的普通人，几乎无法适应现在的地面生活，这里被大量的魔植魔兽和变异人类占据，残酷的环境和危险的魔兽让他们再次出现了大量伤亡，但也有人在濒临死亡时觉醒魔力，或是契约了魔兽，控制魔兽成为自己的助力。 这一批新的魔法师，对云中城的恨意极深，经常会设伏偷袭云中城的魔法师，甚至几次伪装成刚刚觉醒的魔法师，重回云中城后，对城中的魔法师施行各种暗杀行动。虽然这批魔法师很快被消灭，但对于云中城来说，这也是祂们从未遭遇过的打击。 所以现在的云中城，常年开启魔力侦测器，对维诺大陆出现的新魔法师和魔兽都会严格检查，避免再出现类似问题。对于这些当初被放逐后觉醒的魔法师，云中城称他们为“野生”魔法师。 当他们侦测到幽光森林上空出现高阶魔兽，就第一时间派出这支狮鹫小队，前来探查情况。 大祭司给希雅准备的身份，是当初那个提出浮空城计划的魔法师，阿方索·古德里奇子爵的后人。她们曾经挖到过一处遗迹，在里面的一具骸骨身上，捡到了属于古德里奇家族的徽章。凭借这枚徽章，希雅就可以冒充古德里奇家族的后裔，避免被浮空城当做那些“野生”魔法师来针对。 希雅亮出这枚徽章后，那个中年魔法师用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对着徽章扫了一下，就看到里面出现古德里奇家族的徽记，顿时肃然起敬。 如果没有那位古德里奇子爵当初提出的浮空城计划，恐怕在大难临头之际，大家根本想不到还有这样躲避劫难的办法。正是因为他初期的构想十分完备，只是缺少专利授权和各种魔法科技，所以只能抱憾离开此地，另外寻找出路。 想不到时隔多年之后，居然会重见他的后人，而且还是一个拥有如此强大契约魔兽的中阶魔法师。 中年魔法师恭敬地向希雅行了个礼，“尊敬的古德里奇小姐，您的祖先被记载在云中城的英雄碑文上，只是这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现在看到您的出现，非常荣幸地邀请您前往我们的云中城，参观令祖伟大创意的实现。” 希雅矜持地颔首，保持着高冷的态度，并没有多说什么，示意他们带路，自己则乘着雪鹰跟上。 这是格瑞丝提醒过她的，云中城的魔法师以男性为主，女魔法师的数量极少，大多数的等级也不高，可作为繁育后代的母体，女魔法师在云中城的地位相当“超然”，可以不用工作，只要生育下一个具有魔法种子的孩子，就能获得生活资源，生得越多，得到的奖励和资源越多。 鼓励生育是云中城一直以来的政策，可他们鼓励的是生育有潜力成为魔法师的孩子，没有这个潜力的普通孩子，则会被放逐出云中城自生自灭。 对于云中城来说，他们是为了优化人口结构，合理分配有限的资源，毕竟云中城只有那么大点地方，就算有魔法师维持生态法阵，能够催生粮食作物，制作可以维系生命的营养药剂，但这些资源，为什么要分给那些毫无贡献的普通人呢？ 他们需要人才，甚至每年都有发放给地面新种族进入云中城的名额，但不需要毫无用处的普通人。在他们看来，要维持云中城的正常运转，抵御深渊侵蚀，都需要魔法师的力量，而那些普通人，只会成为深渊魔兽的食物，给他们拖后腿，浪费云中城的食物和各种资源。 冷酷，无情，高效，稳定，是他们一直秉承的魔法师准则。 但只要是人，就会有各种感情和欲望，魔法师也无法例外，尤其是经过了这么多年，都无法抵御深渊的侵蚀，地面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就连空中也开始出现深渊魔兽，让云中城几次遭遇危机，便开始研究起各种飞行战斗魔兽。 狮鹫，就是目前他们最成功的产物。 可当负责监控幽光森林的魔法师，看到雪鹰在舒展开身体后暴露出的真实体型，都忍不住惊叹起来。 “神啊！这才是真正完美的高阶飞行魔兽！我要它，一定要它！我会采集它的身体素材，会让它和其他魔□□配，繁育出更多的飞行魔兽，一定会比狮鹫更强大的！” 年轻魔法师一边带路，一边忍不住偷偷回头看雪鹰，发现它飞得更高，一直保持在他们后上方约莫五十多米的高度，居高临下地跟着他们，那双长达十几米的银白色翅膀，在白色阳光的照耀下，晃得人眼晕。 雪儿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视线，又向希雅抱怨：“咕咕，他们老是偷看我，我总觉他们对我有不好的企图！” 希雅摸摸它的脖子，安抚着它，避免炸毛或者攻击那个偷窥它的家伙，“先别管他，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会将你收进空间里的。” “咕咕！不！我要保护你！我已经是强大的高阶魔兽了，要保护主人！” 说话间，它释放出属于高阶魔兽的威压，前方的两只狮鹫只觉得后背一冷，脖子上的毛全部炸了起来，连头都不敢回，拼命地挥动翅膀朝着那轮银白色的“太阳”飞去。 希雅一开始还以为占据了半个天空的那座浮空岛就是云中城，还是听尤菲米娅说起才知道那是云中城的镜像投影，故意用来迷惑深渊魔兽，里面布满了陷阱和魔法阵，就算是高阶魔兽进去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而真正的云中城，是要穿过这个人造“太阳”后，才能抵达。 如果没有引路的两个魔法师，希雅就算自己找到这里，也未必能够进入这道设置了各种侦测魔法和防御魔法阵的结界之门。 “未登记中级魔法师一位，阵营侦测：善良；未登记高阶魔兽一位，阵营侦测：善良。” “欢迎您光临云中城！”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那两个魔法师被狮鹫带的一阵疾飞，抵达银色太阳门处时，都是脸色煞白，差点就当场吐出来了。 而在他们身后的雪鹰，轻轻松松地跟着他们降落在太阳门前的云台上，哪怕收起双翼，身高也有七八米高的雪鹰，歪着脑袋冲这个太阳门比划了一下，咕地叫了一声。 “咕咕，这门不小，我能过去！” 那个中年魔法师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雪儿，“想不到大人和您的魔兽都属于善良阵营，真是难得。” 希雅反问道：“难道你们云中城不属于善良阵营吗？我怎么听说云中城是梦想之城，里面生活着的每个人都不愁衣食，幸福无忧。” 中年魔法师干咳了一声，阻止了年轻魔法师开口，略有些尴尬地说道：“魔法师当然大部分是善良或中立阵营，但偶尔也有一些属于混乱阵营，我们对魔法师的要求是能够完成云中城交给的工作，不做对云中城不利的事情就可以，对个人的道德要求，其实并没有那么高。” 他又看了眼雪鹰，继续说道：“有不少魔兽因为吃过人，对人类有强烈的攻击性，会被阵营侦测魔法判定为邪恶阵营，也有一些被契约后会成为混乱或中立阵营，但像这么强大的魔兽居然属于善良阵营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是这样，雪儿很早就跟着我，当然不会与人类为敌。”希雅嘴上说着，心中却在冷笑，当然，如果都要求善良阵营，恐怕云中城都没人了。 不管是现实还是各种文学作品中，无论是哪个世界面临末世危机的时候，尽管会有英雄出世，拯救万民于水火，但绝大多数时候，绝大部分人，都是被放弃对象，无论诺亚方舟，还是逃生飞船，最终能够存活的这个小范围幸存基地里，活下来的绝对不会有圣母圣父。 年轻魔法师望向雪儿的眼神就更加炙热了，能够控制嗜血欲望的高阶魔兽，是绝对已经觉醒了神智的，可以跟人顺畅的交流沟通，这样的契约魔兽，战斗力可想而知。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那位希雅·古德里奇小姐一眼，不知道这位年轻美丽的中阶魔法师，到了云中城之后，会不会成为议会的一员，到时候她如果肯让这只高阶魔兽参与繁育计划，或许明年他也能申请一只新契约魔兽，而不是现在这只暴躁的巡逻队公用狮鹫。 “请跟我来，”中年魔法师在前方引路，特地提醒希雅：“在穿过太阳门时，会经过云中城议会的检测魔法阵，只要你没有对云中城心怀恶意，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哦？还有这么神奇的魔法？”希雅恍做不知道周围已经有超过十个监测魔法眼在盯着自己不停地地刷检测魔法，而是从容地跟在中年魔法师身后进入太阳门。 在通过太阳门时，这座圆形的太阳门白光闪了闪，却没有发出任何攻击。 希雅的周身在太阳门光环亮起的时候，也亮起了金色的光罩，那只是隔绝窥伺魔法，并没有影响到检测魔法的运行，顶多会让人觉得她比较保守，而且魔力池强大到可以一直维持护身魔法罩的运行。 在这些闪烁不停的白光金光之中，根本没有人会发现，藏在她银白色长发里的小小凸起上，也有一点点银光闪烁了一下。 作为具有空间之力的龙族传承血脉，通过这样一个充满危机的空间传送门，还能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和状态的话，那龙族早就灭亡几万年，根本不可能成为各个位面中都具有传说级力量和地位的超凡种族。 穿过太阳门的感觉，和从奥斯维拉大陆通过时空碎片转入幽光森林的感觉完全不同，希雅觉得这更像是穿过了一个类似气泡的屏障，那道“门”的空间之力，和她所掌握的界门传送有些相似之处，却更加简单，就像是一个初级般的界门，走过去，就进入了那个银白色的太阳门后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与太阳门外几乎毫无差别的景色，同样的蓝天白云，同样一座巨大的浮空城占据了大半个天空，上面的建筑林立，下方无数个浮空装置在不停地运转着，保持它停留在空中，源源不断地消耗着大量魔晶石。 几乎每一个浮空装置上，都有各色魔晶石的光彩闪烁流动，像是白日星子，同样流光溢彩，无比炫目，比起外面那个“幻象”城来说，这里的浮空城的确更加充满活力和生机，上上下下，都有各种魔法装置在运转着，还有一些和接引她的魔法师一样穿着打扮的人，骑着狮鹫在空中巡视。 看到刚刚从太阳门进来的希雅和雪儿时，那些原本在巡视的狮鹫骑士，立刻眼睛一亮，朝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内德！这位就是你和安格斯接回来的客人吗？” 来人眼神放肆地打量着希雅和雪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你们这是要去议会吗？我带你们一起去！” 被称为内德的中年魔法师苦笑着对希雅说道：“这是我的队长曼斯坦大人，他是我们巡逻队最年轻的中阶魔法师，有资格直接面见议会的十二位常议员大人。” 显然，他是没法拒绝自己顶头上司的，只能将皮球推给希雅，如果希雅拒绝，那他也没办法。 “最年轻？”希雅疑惑地问道：“他难道还不满十八岁？”看看来人一脸的胡茬，宽阔结实的身体，完全不像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啊！ 内德噎了一下，没敢看曼斯坦。 曼斯坦咬着牙说道：“我现在二十八岁，去年晋升为中阶魔法师。” “哦……”希雅恍然，原来在云中城，二十七岁晋升为中阶魔法师，就已经是最年轻的中阶魔法师了啊！她有些感叹地说道：“我现在十七岁，不过并不是我们族中最年轻的中阶魔法师。” 曼斯坦疑惑地问道：“你还有很多族人吗？” “那当然，”希雅微微笑了笑，语气十分骄傲地说道：“我们族中最年轻的人类中阶魔法师，是个十岁的女孩……” “不可能！”曼斯坦直接破防，希雅说自己十七岁时，他当然感应得到对方的等阶，知道是和自己一样的中阶魔法师，可有些魔法师贵族世家，因为血脉传承提炼后，的确也有一些少年天才，他所谓最年轻的中阶魔法师，也只能是在现在的巡逻队中这样自吹自擂，真要是跟那些具有丰富魔法资源的大魔法师家族中天才相比，还差得很远。 但就算那样，十岁也太离谱了吧！ 他还不知道，希雅这还是说少了的，因为前提限定在人类魔法师里，只能从安娜说起，如果没有这个前提的话，女巫领最年轻的中阶魔法师应该算是摩根娜。可摩根娜还有在蛋里孵化千年的历史，那时她就几乎吸干了一个地下熔浆河的火元素魔力，自然在出生后比一般人要强得多，加上还去了一次人鱼试炼之地，得到了人鱼族的传承和资源，一举成为中阶魔法师，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传说中像龙族这种的，诞下的龙族幼崽，一出壳就继承血脉魔力传承，喊出自己的真名后，就直接是中阶魔兽，吃饱了睡一觉就能晋升等级。 所以人类和魔兽或其他传说长生种族，根本没法相比。 曼斯坦只能硬邦邦地说道：“我是奉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大人之命，来接你们去议会的。” “好啊，那就有劳曼斯坦队长带路了。”希雅语气平淡，仿佛不是对一个具有中阶魔法师身份的巡逻队长说话，而是在彬彬有礼地吩咐一个侍者或下人。 态度从容礼貌，然而居高临下，典型的贵族傲慢。 曼斯坦英俊的面容上微微闪过一丝怒意，他故意释放出的魔力威压，想要让这个带着高阶魔兽的少女见识到自己的力量，可在她的身边，那只高大的魔兽雪鹰只是向前迈了一步，俯下身子让她坐在了它的后背上，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的威压，甚至还让他感受到高阶魔兽的强大压力。 希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传递了一个“怎么不带路啊？”的高冷眼神，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让曼斯坦气得调转狮鹫朝着云中城方向飞去。 内德有些想笑不敢笑，安格斯却直接笑出声来。他们都是低阶魔法师，平日里都会被这个最年轻的中阶魔法师压上一头，现在看到他在这个陌生少女面前吃瘪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越是靠近云中城，希雅就越是震惊于这座浮空城的宏伟壮丽。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神话或传说之中，神明的居所都在天空之上，所以有不少神话传说中，都有修建在云巅之上的神殿或天国天宫。 可那些神殿或天国天宫，都是神祇和祂的使徒们的居所，凡人根本无法抵达，只能在想象中，将其描绘得尽善尽美，完全是由人类的想象力创造出来的“完美世界”。 云中城却是一个现实的城市，希雅能够看到，它本体是一块巨大的陆地板块，下方呈倒三角形，就像是一座倒立的山峰，足足有数千米之高，在这座山峰上，密密麻麻地安装着无数个浮空装置，闪动着幽幽的魔力流光，那是魔晶石在运转时发出的光芒。 在远处看只觉得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可到了近处，听到这些浮空装置运转的声音，看到无数条线路将它们连接在一起，她才发现，那座倒立的“山峰”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山峰，而是一个由无数机械组合起来的庞大推进器，里面的魔法阵在不停地吸收和转换着魔晶石里储存的魔能，然后再供给整个浮空城。 希雅甚至能够感应到，那个由无数繁复的魔法阵纹组合在一起的巨型魔法阵里，不光由多米尼克研制出来的魔力充能阵，还有圣塔顶层那个透明金字塔里的魔法阵，还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魔法阵，正是这些魔法阵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这座庞然大物的能源中心。 这……就这样暴露在外面，也不怕敌人进攻时，直接攻打这个类似于“发动机”的部位，岂不是一下子就能摧毁浮空城的基础？ 希雅满腔疑惑，忽然看到曼斯坦“掐”着他那只坐骑狮鹫的脖子，骤然垂直拔高，从云中城下方的能源区域直接跃升到上面的居住区域。 然后一回头，看到雪鹰载着希雅，静静地停在他的身后。 完全没有他想象中收势不住一头撞在能源区外围防护罩上的狼狈模样。 那只巨大的雪鹰，甚至还冲他露出嘲弄的眼神，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也像它的主人一样，在嘲笑他的智商和行为。 曼斯坦重重地哼了一声，继续朝前飞去。 内德追了上来，有些歉疚地对希雅说道：“曼斯坦比较年轻气盛，以为大人在嘲笑他，还望大人见谅。” 希雅“哦”了一声，“原来你们这里，二十八岁依然是年轻的孩子啊！不要紧，我不会跟‘孩子’一般见识的。” 内德无语，这个女孩，看起来温和无害，说话也十分平淡有礼，可就是透着股子让人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反正犯蠢得罪她的是曼斯坦，又不是他，内德摇摇头，干脆继续保持在队伍最后，和安格斯看着就行。 云中城位于这座浮空岛的中心区域，是一座盘踞在雪山之上的城市。 由上到下，分成了五个等阶，最高处是白色的议会殿堂，是整个云中城的最高管理机构。 第二层则是议员们的法师塔所在地，除了十二位常任议会理事和议长之外，一百零九位议员都有资格在这一层修建自己的法师塔。 第三层则是云中城的政务中心，对上服务，对下管理，也是云中城上下分隔最明显的区域。 因为越往高处，魔力元素就越浓郁，在顶层吸收一天的魔力元素，能够抵得上最下层一个月的量。 第四层则是商业中心和学术中心，是所有魔法师们交流学术和交易魔法装备的区域，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大商行的存在，只是在这个以魔法师为中心的城市里，就算是商行的主人，也都是具有实力的魔法师。 第五层则是普通初级魔法师的生活和修炼区域，他们不仅要在这里修炼，还要定期出城到外围种田和放牧牛羊马匹，工作都十分繁忙，基本上没什么休息时间。 而巡逻队，则是初阶魔法师每年必须抽出一个月的服役时间，轮流参加巡逻，不仅要清理那些无意中闯入太阳门的魔兽，还要到外面去接引那些自行觉醒的新生魔法师。 内德滔滔不绝地向希雅介绍着云中城的各层分布，有些羡慕地看着她说道：“之前议会的中阶魔法师，因为被野生魔法师偷袭，受到深渊魔物的侵蚀，损失了十八位，你这时候加入我们云中城，只要通过十二位理事和议长大人的审核，就能够直接进入第二层生活……” 那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抵达的高度。 希雅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这里原来的109位议员，都是中阶魔法师吗？” “大部分是，”内德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地说道：“也有一些魔法师大人，虽然魔法等级没能够晋升到中阶，但在《魔法理论》和《魔力世界》这些刊物上发表过十二篇以上一作论文的，拥有独家专利超过五种，也能够被推选为议员。” 哦，明白了，这些议员的组成，不光要看武力值，还要看学术值，不愧是魔法科技文明的世界。 希雅暗暗寻思，自己该表现出哪一方面的实力，来让这些议会理事和议长来审核评定呢？ 到第三层时，内德和安格斯就不得不停下来落地，进入政务大厅报告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低阶魔法师，是根本没有资格进入第二层甚至第一层的。 曼斯坦在前面越飞越高，越飞越快，从一开始对希雅充满好奇，到现在则是充满了怨恨和恐惧。 他能够感觉到狮鹫身上传来的恐惧，身后那只雪鹰比它的体型大了一倍有余，高阶魔兽对它这样的中阶魔兽，有着血脉压制的效果，就算那个高阶魔兽在阵营侦测中表现出来的是“善良”属性，并不代表它不会对狮鹫动爪，高阶魔兽吃掉中低阶魔兽完全属于正常的食物链捕食行为，吃再多狮鹫，只要不吃人，雪鹰依旧是善良属性。 可现在这种压力，从狮鹫传递到他的身上，让他感同身受，难受得要死，憋屈得要死，更加后悔自己为什么会主动去接下这个任务。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一开始看上的只是那只魔兽，而他作为最年轻的中阶魔法师，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配偶，一个足以匹配他的女魔法师，才能孕育出血脉更加强大的下一代。 当时在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身边的中阶魔法师并不止他一个，但他动作最快，也最先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无视其他人的眼神，才抢到了这个任务。 可现在，他真想回到半个小时前，打晕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 “嘭！”一时走神，他没能控制好狮鹫的降落位置，直接撞在了议会殿堂外的英灵碑上，不光是狮鹫直接摔落在地上，他也猝不及防地从狮鹫背上滚落下来，连忙就地翻了个滚，以最快地速度跳了起来。 希雅则是带着雪鹰刚一降落，就微微皱起眉来，拍拍雪鹰的翅膀，将雪儿直接收回了自己的空间之中，翩然落地，站在那座黑色的高大石碑面前，仰望着上面镌刻着的无数名字。 “这座石碑高十三点□□米，宽一米五二，象征着在过去一百五十二年间，维诺大陆丧生的十三亿八千九百万人。” “能够镌刻在这座英灵碑上的名字，都是在此期间，为了抵御深渊侵蚀，为了守护云中城最后的人类荣光而牺牲的魔法师们。” “这一百多年来，我们一直想要找到一条新的出路，能够拯救更多的幸存者，能够让维诺大陆的魔法文明传承下去，所以我们欢迎任何一个愿意加入我们的魔法师。” 希雅朝说话的老人望去，看到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眼神明亮地看着她。 “我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第144章 希雅沉默了。 别以为她没看到, 这个所谓的英灵碑最上方的人名中，最显眼的第一个，就是被大祭司“借”给她用的先祖阿方索·古德里奇子爵。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作为云中城的头号人物，他纡尊降贵地亲自出来迎接这位据说是古德里奇后裔的少女, 其实不仅仅因为她的身世，更看重她的血脉潜能和那只传说中的雪鹰。 可以这么说，就算阿方索·古德里奇复生回来，他都未必会亲自迎接。 但一个十七岁的中阶魔法师，还是个拥有无穷潜力的女魔法师, 小小年纪就契约了一只高级魔兽，她本身的价值, 就远超过了那些老古董。 按照惯例, 就算是一个中阶魔法师, 有议会的十二理事出面迎接, 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他这还是第一次出面，还是压下了其他理事, 为的就是先给这个少女留下好印象，若是能将她收入门下就更好了。 见希雅并没有像其他魔法师那般欣喜若狂受宠若惊地接受他的邀请，加布里埃尔一开始还以为她不了解自己的身份地位，便瞥了曼斯坦一眼。 曼斯坦如何不知他的意思, 有些憋屈地说道：“内德都已经介绍过了。”因为一开始的下马威被反弹, 后面他甚至不愿与希雅说话，反正内德已经将他要说的话都说了, 还特地介绍了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身份地位，唯恐希雅不知, 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可说了又有什么用，这个少女油盐不进，高傲冷漠，句句话都直戳人要害，简直像个怪物。 加布里埃尔冲他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转向希雅时，依然露出慈爱祥和的微笑。“孩子，或许是他们说得不清楚，每个新加入云中城的魔法师，都会选择一位导师，来指导他们以后的学习和工作。出于你们古德里奇家族先辈立下的功勋，我破例接收你为我的学生，欢迎你成为云中城的一员。” 曼斯坦低下头，他从六岁开始表现出魔力感知方面的天赋，到十二岁成为正式的初阶魔法师，十五岁拜入议长大人门下，到二十七岁晋升中阶魔法师，一直都是众人羡慕的天才学生，也是老师口中夸赞最多的好学生，直到今天，老师看这个女孩的热切眼神，才让他感觉到，以前那些夸赞，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的一个眼神。 他还需要经过三年的考察，经过无数努力，打败了无数同龄人，才能成为议长大人的学生。 而这个少女，则是一出现，就有议长大人主动迫不及待地亲自出来迎接，想要将她收入门下，那种急切和热络，就好像遇到了绝世奇珍，哪怕自降身份都不想错过。 这落差，比听希雅吹嘘有个十岁就晋升为中阶魔法师的小女孩时，更让他大受打击。 希雅却笑着问道：“议长大人，我听说议会的十二常任理事，都是根据当初对云中城的贡献选举出来的，这些名列英魂碑的人后辈们都有资格挑战。今日一见，想不到我的先祖竟然在这英灵碑上名列第一，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挑战这理事之位呢？” 原本她上云中城，只是想要薅一把这里的魔法科技羊毛，救出那些被契约束缚的鹰身女妖就走，可等到了这里之后，听内德的介绍，她才知道，这里的一切知识，都储存在第三层的维诺图书馆中，还有一部分最高权限才能阅读的魔法专利，都在第一层的议会殿堂专属的珍本图书室中。 想要获取阅读这些魔法图书的资格，一是提高自己的魔法等级和功勋爵位，二是通过发表论文来获取积分，提升权限等级，否则就算是内德这样的巡逻军魔法师，也只能在三层的大图书馆中，阅读公共图书室里的书籍，对于更高一级的魔法图书或珍本，根本连进去的资格都无。 当初的格瑞丝被接入云中城时，甚至连第三层的公共图书馆都没去过，就被接引人引入歧途，成为供那些权贵魔法师们挑选的货物。 希雅能够得到这种特殊待遇，一来是因为古德里奇后裔的名头，可更重要的，还是她自身的实力。 嗯，毫无疑问，契约魔兽的等级和实力，当然也属于她实力的一部分。 从内德那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她就小小地改变了一下计划。 当十二理事乃至议长的学生，还要受他们的“指导”，天知道要多久才能进入那个珍本图书室，还不如直接争取十二理事之位，反正来都来了，既要要薅羊毛，当然要薅把大的。 内德万万没想到，他原本鼓励她去争取109议员席位，因为里面目前空出来不少位置，尽管有人在争夺，可以她一个中阶魔法师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希雅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哪怕是一年比一天的时间差，她同样归心似箭，能够早一天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回女巫领才是她的正事。 虽然先前在制定晨曦之城和曙光之城的规则时，她已经极尽可能地让所有人可以在规则之下，各司其职，不论她在与不在，目前的女巫领行政管理体系，以及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实力，都足以维系一段时间的稳定发展。 可若是时间一长，她可不敢保证，每个人都能够在她不在的时候，坚持履行职责，守护她所订立的规则。 她很清楚，自己订立的规则，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和贵族的想象力，一开始是因为被王国使者和神官逼迫，她一觉醒就果断将那些人炸死扬灰，从物理上清除了自己领地里的所有反对势力，才能够从威斯特伯爵领开始，一步步推行自己的政策。 到如今，女巫领占据的领地越来越多，人口也在一天天不断飞速膨胀，好在奥格玛五世自己作死，教皇召唤黑暗之神后，这位国王跑路，使得王室的声誉一落千丈，也免去了希雅吞并周围领地时需要面对的上位压力，甚至有不少小贵族，是主动放弃领地来投奔她的。 没办法，单靠他们自己，根本无法抵挡那些黑暗邪灵的入侵，要命还是要身份地位和土地财富，这时候他们想得还是很清楚的。 废除贵族和奴隶制度，通过教育和考试来培养和挑选符合自己要求的人才进入行政管理系统，这是希雅做的第一步，也是最得罪人的一步，底层奴隶刚刚得到解放，有些还不懂得学习的重要性，而贵族们因为长期独占教育资源，依然可以在这个结构中获得大量职位，一开始他们或许会遵从希雅的规则行事，但时间一长，官僚主义这种事，没有良好的监督体系和有效的惩罚机制，是任何时代和社会体制都很难完全避免的。 所以希雅并不敢保证，当自己离开的时间过久，会不会引发人心变动，让好不容易才开始蓬勃发展的女巫领产生混乱。 要争取时间，当然没空跟这些老古董们磨叽，更何况，他们看到自己和雪儿时的眼神，根本不是什么惜才或欢迎新血，而是一种恨不得将她们剥皮拆骨，一寸寸研究的热切。 格瑞丝说，云中城里很多魔法师都是疯子，他们完全无视人伦禁忌，就为了自己的“专利”和论文。 自从维诺大陆破碎之后，大部分王国灭绝，云中城成为魔法师联合议会的领地，他们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从战争和开拓中获得积分和爵位晋升，为了拿到更多的学术积分，他们不是去跟那些深渊魔物战斗，而是想尽办法制造一些吸引眼球、惊悚爆裂的论文课题，可以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搞得研究方向越来越离奇，越来越肆无忌惮。 一开始，他们只是研究，怎样提高母体生育具有魔法种子属性的胎儿几率，到后来，就开始研究让女人和人鱼族结合，觉得鱼类的卵生方式或许可以增加生育数量，可没想到人鱼族和鱼类完全两码事，人鱼族自身的繁育能力就十分低下，要不然也不会在维诺大陆的海域被深渊吞并后几乎沦落到灭族的地步，剩下不到一百个也成了云中城魔法师们的研究材料。 这个课题一经提出，曾经风靡一时，结果在人鱼大量死亡，最后剩不到十个的时候被紧急叫停，毕竟“保护魔法生物的物种多样性”也是云中城魔法师们的研究课题之一。 希雅如果成为他们的学生，势必要在他们的指导下“学习”和“工作”，那他们如果要她提供自己和雪鹰的血液和其他身体“材料”，她是给还是不给？ 在云中城里，学生本身，就是老师的“资源”之一。没有老师的允许，他们甚至无法独立进行工作和研究，包括那些获得了议员席位的人，都要依附于十二常任理事名下。 而这十二位理事的席位，除了公共推选之外，就是按照家族的功勋排名，进行资格挑战。 简单来说，要么你有人，要么你能打。 希雅在看到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大人时，就果断选择了第二个。 没办法，她实在没法想象自己在这些魔法师手下“学习”的情形，哪怕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也不行。 信不信她现在答应，不出一小时，这位议长大人就能要她提供雪儿的血液、羽毛、雪鹰蛋之类之类的，甚至还有可能要她的血液和……在对上那个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口气，没法忍。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的确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才不过十几岁的少女，竟然会要求挑战常任理事席位，不由愣了一下。 老实说，当初让阿方索·古德里奇名列英魂碑第一，是因为他人不在了，而且连家族的人也没有一个存在，就算放在第一位，也对其他魔法家族没有什么影响。 否则，就为了争夺这个英魂碑第一的排名，现在这些议会常任理事家族，就能先打个你死我活出来。 最后一番扯皮之后，大家推出了第一个构建出浮空城概念的阿方索·古德里奇名列英魂碑第一，而且强制性规定，精选十二常任理事的，不但要达到中阶魔法师水平，还必须是英魂碑上有名的人后裔。 等级不够不行，祖上对云中城没有贡献也不行，就彻底断绝了一些普通魔法师和外来魔法师的晋升之路，牢牢地将议会控制在他们这些常任理事手中。 现在已经没有了国家，保留的贵族等级，也完全是由议会投票制定规则，就连这个议长之位，也是由十二理事轮流出任，他们这十二家本来就是原维诺大陆最大的魔法贵族世家，其中甚至不乏王公贵胄，虽然迫不得已废除了帝制，可对于他们而言，目前的联合议会制，依然无法撼动他们的地位。 只是议长没想到，当初谁也不肯服谁，才推出来一个在大陆毁灭之前就已经灭绝了的家族族长，竟然会在百年后突然冒出来个后裔，偏偏这个后裔的身份，还是他亲口承认的。 如果不是想借着收她为学生掌握她和她的魔兽，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绝不会轻易承认她的身份，可话已经说出口，面对希雅认真从容的表情，他那句“不可能”含在口中绕了几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你才多大，知道挑战十二理事的后果吗？”加布里埃尔·米利托摇摇头，像是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中阶魔法师的战斗，很多时候，就连高阶魔法师也无法阻止其中的伤亡……” “孩子，我准许你收回这个胆大妄为的念头，作为你的老师，我会好好教你在云中城的规则……” “是要签生死状吗？”希雅突然问道：“既然是挑战，高阶魔法师都无法阻止的话，是不是签署了自负生死的协议，就可以向他们发起挑战了？”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被噎得一梗，差点说不出话来，眼神终于无法保持平和，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寒意，“你真的一定要挑战十二席？” 希雅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既然我的祖先为我留下了这个挑战资格，我当然不能错过，以免给古德里奇家族的声誉抹黑。”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加布里埃尔·米利托不得不点头，冷冰冰地冲着曼斯坦说道：“你告诉她，目前十二席的名字，让她从中选择一个……”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十二席中的确有强有弱，曼斯坦提前告知，或许她能选择一个相对弱一点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看上的学生，这么快就报废在一次毫无悬念的挑战之中。 可年轻人，尤其是外来的天才们，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也不错。 等她选好之后，他自然会去跟那位被挑战者商议，如何留下她的性命，再想办法剥夺走她身上的魔兽契约。 没办法，这是她自己作死，害他还要出让一部分利益。年轻人，当然要为自己的骄狂付出代价。 曼斯坦从震惊到麻木，最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希雅，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她说：“不用选了，我挑战十二席中的首席。” 希雅看也不看曼斯坦，只是平静地，带着微笑望向加布里埃尔·米利托，“既然先祖位列英魂碑首位，身为后辈，当然不能堕了先祖威名，挑战，当选首席。” 这口气大的，差点让曼斯坦心梗。他先前觉得自己这个最年轻的中阶魔法师称号已经够张狂的了，现在看看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敢比，也比不起。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望向希雅的眼神愈发不善，“首席是马尔萨斯家族的伊凡大魔法师，他是高阶魔法师，你明白吗？” 这个少女，难道仗着自己有一只高阶魔兽，就能够挑战高阶魔法师了？真是开玩笑！ 若是在以前的旧魔法时代，普通的高阶魔法师，的确有一些打不过高阶魔兽，但在新魔法时代，尤其是云中城时代，魔法师们不在闭门造车，而是通过互相交流和辩论，在魔法研究上跨出了前所未有的一步，这短短百年来，云中城的魔法科技发展处的各项专利和论文，甚至超过了过去两千年的总和。 而能够成为这些魔法师中的十二席首席，伊凡·马尔萨斯不仅精通学术，而且对魔法造物的研究造诣很深，最近三十年多来，他名下的专利条目和论文专著，甚至有超过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趋势。 或许再等几年到议长轮换期，下一任议长就会是他。 希雅听到他的介绍，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点了点头，“谢谢议长大人的提醒，我愿签署生死自负协议，挑战这位伊凡·马尔萨斯大人，请您代为安排挑战时间和地点吧！”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冷哼一声，“好吧，我会让曼斯坦安排好一切的。” 说完，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转身拂袖而去。恐怕再待下去，他都要亲自动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其实看到他的背影，希雅也在心中暗暗可惜，可惜这里的规矩，只能挑战十二席，而不能直接挑战议长，否则她直接挑战这位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岂不是一步到位？ 没办法，老祖宗的老祖宗虽然没能成功给她逆鳞，却给了一个比逆鳞更适合更逆天的小犄角。 这个小犄角不但能够让她穿越界门，在空间乱流中保持稳定来确认传送坐标，还衍生出了一个奇特的能力，就是能够像个小天线一样，接收到周围人身上的魔力波动能量，从而判断对方的魔力高低，对自己可能造成的威胁程度。 就像是第一眼看到曼斯坦的时候，希雅就有些意外地感应到，他体内那涌动的魔力元素，竟然不到她的十分之一！ 同为中阶魔法师，哪怕是初段和巅峰有差距，但也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而方才的这位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太影响到了身体机能，作为一个高阶魔法师，他体内的魔力池和魔力元素活跃程度，竟然还不如她这个中阶魔法师。 虽然还没见到那位伊凡首席，希雅也大胆猜测，这些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是不是龟缩在云中城欺压普通人习惯了，不敢出去战斗，完全靠砸论文耍嘴皮子功夫，靠做那些歪门邪道的实验来博取眼球，结果就造成这些人的实战能力大幅度下降。 要知道，任何一个器官和能力，都是“用进废退”，用的越多，进步越大，荒废越久，退化越厉害。 希雅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跟他们一个个勾心斗角，去辩论新的魔法科技方向，对于这些已经走入邪路的魔法师，她就算浑身上下长满嘴也甭想说服他们。 说不过，那就干脆打，打服了以后，才能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伊凡·马尔萨斯接到通知时，差点笑出声来。 他先前就想将这个少女和她的雪鹰收归自己名下，偏偏加布里埃尔·米利托那个老家伙仗着议长的身份抢先，结果这个少女居然不领情，还胆大包天地要挑战他。 那他当然不会客气，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之后，再宽空大量地留下她的性命，一个十七岁的中阶女魔法师，拥有一个高级契约魔兽，成为他的契约女仆的话，一定会为马尔萨斯家族带来巨大利益。 到那时，他就能够让加布里埃尔·米利托提前退位，轮到他来当下面五十年的议长。 这简直就是神明赐予他的福利，他怎么可能拒绝？ 曼斯坦看到他哈哈大笑地收下了希雅的挑战书和生死自负协议时，还幽默地说：“曼斯坦，你不用担心我出手太会杀了这个姑娘，我会留下她的性命，让这朵带刺的玫瑰，成为马尔萨斯家族的一员。” “当然，也欢迎你加入我的家族！” 曼斯坦当然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十二首席这次接受挑战，等于也在向议长大人发起挑战，若是他胜利，势必要挑战议长的地位，而作为议长学生的他，是该希望首席获胜呢，还是希望那个十七岁的少女获胜？ 原本对这个狂妄的少女十分痛恨的曼斯坦，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第145章 如果让希雅知道伊凡的想法, 肯定会想起在另一个世界的一个热梗： 男人啊，为什么你是如此普通，却又总是如此自信？ 在云中城, 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中，无人挑战十二席了, 更何况是十二席中的首席，目前云中城仅有的五位高阶魔法师之一。 甚至有传言说这位首席，实力已经超过了垂垂老矣的议长大人。 所以当这个消息一经传开，就有许多人开始阴谋论起来，怀疑是首席自导自演, 安排个外来者故意挑战，若是他赢了之后, 名望大涨, 是不是就会挑战议长了呢？ 虽然以前没有这个先例, 但谁敢说, 首席没这个想法呢？ 这几年, 大家可是都看着首席一派的议员人数，逐渐超过了议长一派, 几次在论文课题的辩论中获胜，压得议长一派的人都难以晋升。 这种情况下，就算议长本人，有时候都很难压住首席的风头。 也有人说, 这个挑战者是议长大人安排的, 据说还是英魂碑上第一位的古德里奇家族后裔。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于是就有不少人找曼斯坦打听消息，当然也有人去问内德和安格斯, 只是那两人压根不知道希雅见议长后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会去挑战十二理事首席, 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 曼斯坦则是十分生硬冰冷地拒绝了所有打听消息的人，脸色十分难看，就差跟人动手了。 议长不想再见希雅，就将所有与她打交道的事都交给了他，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次惨无人道的折磨历练。 像这种对十二常任理事的挑战原本有着非常繁琐的程序，首先得确认挑战者出身于英魂碑上有名的世家贵族，祖上没人的无名之辈，就算想挑战，也没那个资格。 其次还要经过议会的审核和议长的签批后，如果被挑战者接受挑战，双方将签署一式三份的生死自负协议，挑战双方各执一份，另外一份则由议会保存。 跑这套程序的人只有他自己，甚至就连议会常务理事秘书处的人，看到他的眼神都十分古怪，好像他是那个女人的代表一样，可天知道，他根本不愿做这种事。 偏偏议长安排下来，他根本无法拒绝。 尤其是伊凡·马尔萨斯那个蠢货还试图挖他，真以为议长大人什么都不知道吗？ 可他还不能说，只能拿着他签名的协议再送回希雅手中，当希雅看到上面那龙飞凤舞般的签名字迹时，竟然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让曼斯坦更加心乱暴躁：“你如果答应议长大人，他还可以帮你取消这次挑战。否则若是你输了……恐怕伊凡首席不会轻易放过你！” 希雅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个自大又骄狂的男人，是在劝自己避战？ “挑战是我提出的，这是我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放弃？” “你……赢不了伊凡首席的！”曼斯坦有些烦躁地说道：“你不懂，伊凡首席拥有五百多项魔法技术专利，早就用魔法装备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无法攻破的堡垒，就算是远古巨龙出现，也无法战胜他的。更何况，你还只是个中阶魔法师，你们的差距太大……” “你见过龙吗？”希雅却反问道。 曼斯坦一怔，摇了摇头，说道：“龙族在这个世界消失已经有几千年，或许只是个传说中的生物，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希雅“呵”地一笑，“那你怎么知道远古巨龙无法战胜他，你们对龙的力量，还真是一无所知啊！” 曼斯坦愕然地看着她，“难道你见过？”他的心跳加速，忽然有种疯狂的想法。 难道，难道这就是十七岁的她成为中阶魔法师的原因？龙……她竟然见过消失了几千年的传说物种龙族吗？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肯定会让整个云中城的魔法师们为之疯狂。 就现在，一个高阶魔兽雪鹰，就已经让那些中高阶魔法师对她虎视眈眈，如果知道她还有龙族的消息，恐怕更加不会轻易让她离开云中城了。 没想到希雅却摇了摇头，“当然没见过，但我知道，龙的力量，绝不是一个高阶魔法师能够相比的。” 不说别的，就凭她刚刚觉醒的那一点点龙族的力量，就能够开启和定位界门，还能够感应到周围人身上的魔力大小深浅，虽然说这还算不上透视级别，却也绝对是作弊级的能力。 至于那位首席用魔法装备武装自己，可他就算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龟壳，但魔法装备最大的问题，在于能量的来源。 至少她看到从内德到曼斯坦身上的魔法装备，还都是用魔晶石驱动的，可见浮空城下方的那些浮空装置的能源动力机组中的魔法充能阵法，并没有应用到这些个人装备上。 那无论这些装备的实际效果如何优良，最终都会出现续航问题。 她从内德和曼斯坦身上就已经发现，初阶魔法师身上甚至没有一块完整的魔晶石，他们连驱动那个检测徽章的设备，都需要输入自己的魔力供能。 而曼斯坦的身上，还只有些少量的魔晶石反应，主要还是在他的那柄法杖上。 至于那位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身上的法袍布满魔法阵符，但以他已经只剩下一半的魔力池能量，恐怕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庞大的禁咒魔法所需的魔力元素。 如果硬来的话，恐怕施展出来禁咒魔法的同时，也会吸干他身上的所有魔力，最后落得一个两败俱亡的结果。 所以哪怕身怀大杀器，这位议长大人也只能看着首席不断挑衅，忍着这口气，本想找到合适的突破口来对付他，可没想到，希雅等不及，根本不愿做他的学生，就自己直接上了。 在那封生死协议书上，签署希雅·古德里奇的名字后，她的签名和伊凡·马尔萨斯的签名同时亮了一下，一种无形的束缚在心底浮现。 希雅知道，那是协议的契约之种。 她在拿到古德里奇家的族徽时，就已经用自己的血在上面做了标记，那枚族徽的原主人也就是个中阶魔法师，被她抹去了原本的印记后，以自身的血脉印记覆盖，所以无论是那个检测仪器还是议会的家族认证，挑战书契约之种，都会根据古德里奇家族族徽的血脉标记，来判定她的身份。 没办法，这是龙族的特权。 只有龙族，在成年后可以化为人形时，就能够以这种强大的血脉压制力量，来给自己伪造身份，混入各种种族世界生活，因此也落下了千变万化和某些“饥不择食”的传说。 普通的人类魔法师，可没有这种力量，可以改变血脉印记。 更何况，这个只有传说中才有龙族存在的世界里，根本没人见过龙，也没人知道龙族的真正力量，甚至还觉得，像伊凡首席那样强大的高阶魔法师，能够抵御远古巨龙的攻击。 呵，希雅在心底冷笑，怎么抵御？时光之龙能够让时光逆转，直接给伊凡逆转六十年时光，将他变回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他就算浑身装备满级魔法装备，能用得动吗？ 更不用说红龙的一口吐息就能让整个云中城都淹没在熔岩岩浆之中，冰霜巨龙一个喷嚏就能让这里变成冰天雪地，还有绿龙散布的毒气和瘟疫……这些是一个高阶魔法师能够抵御得了的？ 吹牛还差不多。 不得不说，这些靠论文堆起来的高阶魔法师们，体内的魔法池，真虚。 这是希雅在三日后的云中城三层，众议院议会大殿中，第一次真切见到自己所要挑战的目标时，脑海中冒出来的印象。 哪怕这三天曼斯坦曾经不止一次劝她放弃挑战，还拿出了不少伊凡·马尔萨斯的魔法专著和论文给她看，让她了解一下对手的强大。 结果，当希雅看到《如何通过十二棱镜增加光的折射刺激黑暗生物》、《魔晶石的重复使用方法论》、《从狮鹫到鹰身女妖的飞行魔兽研究》……她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格瑞丝只说当初控制她的是云中城的一个大人物，她的同伴们也大多是被这个人控制，种下了主仆契约后分配给其他人。 但她从一开始就属于被进献的“猎物”，根本没资格了解那些大人物的情况，更不知道这个让她被逼变成了鹰身的大人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希雅时间有限，也没有“人脉”去追查线索，只能让自己先成为“大人物”，然后再去寻找这个人的线索。 没想到她的手气还真好，随便一选，就选到了正主儿。 还得感谢曼斯坦提供的资料。 伊凡·马尔萨斯看到希雅时，也惊了一下。哪怕他从其他人口中已经知道挑战他的是古德里奇家族的后裔，一个十七岁的中阶女魔法师，可他真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却已经能够将魔力元素控制的毫不外泄，根本不惧他这个高阶魔法师带来的压力。 “古德里奇小姐，真是想不到，古德里奇家族消失百年之后，竟然会出现一个如此年轻出众的天才！阿方索英魂在上，一定会为家族后继有人而感到骄傲的。” 他一脸诚挚地对希雅说道：“我们马尔萨斯家族，在三百年前，曾经与古德里奇家族联姻，若是从血缘上论，你我还有亲戚关系，哪怕今日你挑战失败，我也会留下你的性命，让你继续为古德里奇家族保留血脉传承的。” 按照云中城的规矩，挑战的胜利方，有权处置失败方的生命和所有财产。 大多数时候，胜利者都会毫不犹豫地斩草除根，谁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万一真出现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事，那岂不是翻船？ 魔法可以追溯血缘，尤其是利用这些家族传承之物，所以一旦落败，胜者就可以通过血脉溯源魔法，追杀所有血亲，灭门这种事，他们比什么武侠世界的魔教邪教更熟练。 只是当初古德里奇家族在维诺大陆毁灭之前就已经被灭，除了那个愤然离开的阿方索杳无踪迹，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家族遗物值得被云中城的魔法师保留百年。 他们能记住一点的，也只是一些魔法师家族名录里的族徽图样以及血脉验证方式而已。 这才是希雅冒充古德里奇家族后裔的底气。 别看现在伊凡说得好听，把自己已经放在了胜利者的位置上，故作大方地要留她一命，可那句保留古德里奇家族血脉传承的话本身就很险恶。 意思就是可以让你活着继续生孩子，但会收走你的一切财物，包括契约魔兽和魔法传承。 希雅现在被所有云中城魔法师们眼热的，一个是高阶契约魔兽雪鹰，一个就是她能够在十七岁晋升中阶魔法师的魔法知识和技术。 他这么一说，周围所有的观众，都明白他的意思，有的哄堂大笑，有的微微皱眉，而坐在中央位置上的议长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却神色淡然，平静地看着场中的两人。 希雅也听明白了他的话意，只是看了看四周，问道：“周围的人，也签署了生死自负协议吗？” 伊凡首席笑了起来，“这你大可放心，挑战赛时，议会大厅内的所有座席都会升起防御护罩来保护里面的议员，不会让他们受到误伤的。” 希雅微微皱了下眉，“如果防御护罩失灵了呢？”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冷冷地说道：“我会保护大家，你们无需担心。” “是的，小姑娘，你不用害怕。”伊凡首席微笑着说道：“议长大人能够保护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在所有议员和议长的见证下，这次挑战的结果才能获得大家的认可。” “好吧！”希雅点点头，“那我就正式向伊凡首席挑战——” 伊凡原本还想说几句话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却没想到在她的“挑战”二字一说出口之际，她身上原本平静如秋水无波的魔力气息，忽然之间恍若大海奔涌，化作无边无际的海水，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那海潮，一波接着一波，重重叠叠，带着汹汹不可抵挡的气势，朝他冲了过来。 议会大厅中原本还在议论伊凡首席会在几招之内击败这个少女的人，忽然就闭上了嘴。 他们原以为希雅先前担心周围观众的“安危”，是怕自己因为躲避攻击后，致使伊凡的攻击落空，伤及他人。还在讨论哪种魔法加速效果最好，哪种魔法护盾的闪避属性最高。 结果就连他们也感受到了那种惊涛拍岸，重浪席卷的压力。 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希雅担心的不是伊凡伤及他人，而是自己的大招会误伤他人。 就……觉得这孩子狂妄归狂妄，人还是挺好的呢！ 曼斯坦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将自己代入伊凡或希雅的位置，都感觉到一阵阵绝望。 他既没法施展出希雅这样的大招，也没法像伊凡这样从容地应对这样的攻击。 若是伊凡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骂他：狗屁的从容，老子差点被卷死好吧！ 他的确没想到希雅上手就是一个大招，这是7级的海洋风暴，已经超出了中阶魔法师的范畴，就算是高阶魔法师使用起来，也属于一个非常消耗魔力元素的大招。 最重要的是海洋风暴具有控制能力，会让陷于海浪包围之中的人，加速魔力流失，无法施展高阶魔法技能，甚至是个群攻魔法。 伊凡原本最大的优势，在于他能够召唤傀儡。 他本是木系魔法师，具有强大的恢复力和再生力，生命上限也远超普通魔法师，而他不甘于木系魔法师的攻击技能稀少，就开始研究傀儡术，通过制造傀儡，来实现他的爆兵计划。 再加上这些年以来，他晋升高阶魔法师后，收了不少学生，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都会帮他继续研究傀儡技术，让他能够控制的傀儡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甚至从一开始的木系傀儡，到后来增加到土系傀儡、金系傀儡，甚至还多了一些魔兽傀儡。 所以伊凡跟人比斗的时候，从来都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身上的每一件装备，都具有空间属性，随时可以释放出一支傀儡大军，就算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对上他，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可希雅一上手就是这么个群控大招，哪怕伊凡能够在众人表面表现得从容不迫，却在内心已经不知骂了多少句脏话。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可他却只知道希雅是个水系的中阶魔法师，一个十七岁的水系魔法师，在他眼里就跟水货没什么区别，哪里会想到，人家不但不水，还能够越级使用高阶魔法。 这显然不是什么药物或爆种加成，而是特殊的魔法装备带来的效果。 别说伊凡，这下就连加布里埃尔·米利托都神色一变，看着希雅的眼神都与先前不同了。 曼斯坦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苦涩之意，若是伊凡胜了，恐怕就要先拿他开刀了。除了他，这三天没有其他人接触过希雅，而现在希雅的表现，显然是对伊凡的战术有所防备的结果。 海浪汹涌，几乎让这足足有上千平米的议会大厅当中都变成了一片汪洋，而四周议员们的座席外围，却像是被一层透明的玻璃墙笼罩一般，任凭那海浪呼啸着拍在护罩上，堆积起高达数米的白色浪花泡沫，也没有真正溅到他们身上一滴水。 可每个议员的脸色都不好看。哪怕平日里跟伊凡首席并不对付的议员，也不想看到他被一个十七岁少女压着打的场面。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海潮中汹涌的魔力，都对这个少女刮目相看，甚至有种隐约的忌惮和恐惧。 如此汹涌澎湃的魔力浪潮，他们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 平时就算有什么不合的地方，大家也是通过纸笔来进行战斗，你发一篇论文，我发一篇评论，你回一篇评论，我再发一篇论文。以文会战，哪怕骂得再厉害，那也是思想火花的碰撞，也是灵感源泉的来源，是为所有魔法师尊重和推崇的贵族决斗方式。 这种简单粗暴直接动手的挑战，他们还是在几百年前的记载中，看到那些尚未进入魔法科技文明的野蛮贵族才会使用的决斗方式，早就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被淘汰。 可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在议会大厅之中，看到近在咫尺内的两位魔法师斗法，亦是让观战的魔法师议员们感觉心潮澎湃，情绪激动得连体内的魔力元素都跟着不停地朝身体外逸散。 这种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魔力元素外泄的情况，在平时也很常见，所以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们外泄的魔力元素，哪怕隔着一重又一重的魔法护罩，依然在悄无声息地汇入大厅正中的海潮风暴之中。 在他们看来，哪怕希雅释放出的海潮风暴占据先手，将伊凡困在海浪当中，可伊凡如同一株万年古木，岳峙渊渟，屹立不动，脚下就如同生了根一般，根本无视那重重叠叠拍击在身上的海浪，只是等着卡在一浪方落，一浪未至之时，身上忽然放出七色虹光，几个傀儡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刚一落地，就变得与他几乎一样高，其中还有一只类似木制的飞鸟，居高临下地朝着希雅扑了过去。 那只鸟傀儡的尖喙和利爪上都泛着金属光泽，显然不是普通的木制傀儡，这要是被抓上一下或者叨上一下，肯定得出个血窟窿不可。 其他的傀儡，也只有木制傀儡能够在海浪风暴中随着海浪漂浮，土石傀儡几乎一落地就沉底，无声无息地消失。金系傀儡更惨，落在海潮中后，发出咯咯的古怪声音，没走两步也随着土系傀儡沉底不见。 伊凡心道不妙，一开始他只当希雅这一招群攻顶多控制三五个傀儡，他现在足足有上百个傀儡可以随身携带，只是每多一个傀儡，需要消耗他的魔力元素就多一倍，哪怕他对外号称自己拥有一支傀儡大军，可实际上能够真正完全同时控制的，也不过是十几个而已。 再多，就只能让它们依靠魔晶供能，完全凭借本能进行战斗。 他的这种战斗方式，基本上跟烧钱没什么区别。只是平时他有学生和家族的人来帮他不断炼制傀儡组建大军，后来跟人战斗时，只要他同时释放出十几个中阶傀儡，就足以让对方告饶认输，根本不必真的动手。 就连加布里埃尔·米利托也忌惮他的傀儡大军，只是两人在他炼制成百炼傀儡军团后就再没有真正较量过，所以加布里埃尔·米利托也不知道他实际上能控制多少傀儡。 可现在，他能感觉到，这片海浪风暴它不光是能够控制人没法使用高阶魔法，居然还……吞噬魔力元素！ 他与那两个沉底的傀儡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这种情况，明明只有在它们耗尽体内储存的魔晶石才会发生。明明在今日挑战决斗之前，他已经将所有的傀儡都保养了一番，都给它们换上了最新的魔晶石。 这些魔晶石，足以支撑它们大战三日的，可现在才被这海潮风暴困住几秒钟，那两个傀儡就与他断了联系……除非是他们被消灭？或者被掌控？ 这都不可能！ 伊凡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海浪风暴，为什么会具有这样开挂一样的属性。 他虽然不是水系魔法师，却也认识不少的水系魔法师，云中城十二常任理事之中，就有两名水系魔法师。可在大多数人眼中，水系魔法师都是个辅助类的魔法师，战斗力甚至比木系魔法师还弱。 在初期不是应该只会砸个水球，用一点点水疗术来治疗伤病，顶多有些变异成为冰系的魔法师，还能用点冰霜木而已。 “敢向我挑战，果然还有点本事啊！”伊凡感叹了一声，抬起手来，一握拳，那些正随波起伏的木系傀儡们，忽然根须暴涨，和身边的其他傀儡联接在了一起。 只听得咔咔一阵作响，原本只有一米多高的木系傀儡，不断地联接组合，几个呼吸之间，它们就自行组装在一起，就变成了高达十多米的巨型木傀儡。 有一株并不算高的木傀儡坐在其他木傀儡的身上，充当这个巨型木傀儡的脑袋，其他的木傀儡则分别充当四肢和躯干，尤其是躯干部分，是由三个木傀儡组合在一起充当的。 变成高达十多米的巨型木傀儡之后，它便不再被海浪冲击得只能随波逐流，而是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海浪当中，伸出足足有三四米长的大手，朝着希雅一把抓了过去。 这招看着简单，可希雅知道，若是被抓实了，这只手就会变成无数藤蔓，将她死死缠住。 她只是笑了笑，忽地从海浪中“飞”了起来，主动地迎向了这只木傀。 众人看的清楚，是她脚下踩着的浪花突然升起一大截，让她骤然升高，只是那浪花翻涌之间，看起来真像是她自己“飞”起来一样。 曼斯坦站在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的身边，看到这一幕时，眼睛都忍不住亮了一下。 浮空术和飞行术，大部分中阶魔法师都会，但是这两个魔法都需要消耗魔力元素，在战斗时其实是非常不划算的方式，所以大部分魔法师还是以契约飞行魔兽代步，或者一些小型的浮空艇。 哦，后者也要消耗不少魔晶石，只有十二常任理事的家族才能拥有和使用。 至少像他这样的最年轻的中阶魔法师“天才”，到现在也只是拥有一只契约狮鹫而已。大部分初阶魔法师甚至连契约狮鹫都没有，只有在轮值巡逻队外出巡逻时才能短暂拥有一只这样的飞行坐骑。 “是飞行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低声说，“不是浮空术。” 曼斯坦甚至来不及去想老师讲过的二者之间的区别，就看到希雅主动“撞”入巨型木傀儡的手中，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拳头。 大家都在怀疑希雅是疯了还是魔力消耗过多自投罗网认输时，忽然就看到她身上的红光一闪，“嘭”的一声，从木傀儡的手中炸开了一朵火花。 那是十分纯正浑厚的火系魔力元素爆发的画面。 原本即将被巨大的木傀儡抓住的少女，身上白色的衣裙，像是燃烧的火鸟，一瞬间便爆出了耀眼的光辉，火光从她的身上，蔓延到木傀儡的手上、胳膊上，如同一条条火蛇，飞速地分成了好几股，有的向上直奔头颅，又得缠绕在它的脖子上和胸口处，还有得朝着它的双腿蹿去…… 无论那一股火蛇，所过之处，木傀儡的身体都发处噼里啪啦的响声，每一处关节都变得焦黑僵硬，甚至连逃都没法逃走。 伊凡震骇无比，“水火双系魔法？这怎么可能？” 水火不容，哪怕以前也有过双系甚至三系魔法师的觉醒，可魔力元素本身有限，魔力池的大小也有限，每个人能够容纳的魔力元素总数有限的情况下，觉醒的魔力属性越多，每一种魔力元素分配到的数量就越少，更何况每种不同魔力元素之间还会有排斥和冲突发生，所以那些四五熟悉的魔法学徒，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正式成为魔法师，就是因为他们很难让体内吸收到的魔力元素稳定平衡地组建成魔力池。 没有魔力池的魔法师，就永远无法再进一步。 双系魔法师本就晋升艰难，更不要说还是水火双系魔法师。 他只能心痛地看着自己的木系傀儡们在这飞速蔓延的熊熊烈火中被烧得破破烂烂，甚至连想要跳入海浪风暴中打滚扑灭身上的火焰时，才发现只要它一躺倒，下面的海水就会自动分开，留出一片空地来任由它自由地燃烧，保证不给它留下一滴水。 甚至连它翻滚着朝周围的海水扑去时，那海水也像是有眼睛一般，自动避让，动作灵活敏捷得完全不像是一个魔法技能带来的海水，而像是一个活物一般。 伊凡死死地盯着希雅，嗓子有些发干，“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赢了我！” 他朝着木傀儡方向跑去，身上嗖嗖嗖地又跳出来十多个傀儡，只是这次的傀儡体型较小，精巧灵活地攀爬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前行，竟然附着在他身上，组合成了一个覆盖着他全身的金属铠甲，当覆面铁甲落下时，只有一双眼从面甲留下的孔洞中冷冷地盯着希雅。 在他奔跑过程中，身后的傀儡变成了一双金属羽翼，展开后加起来足足有五六米宽，带着他整个人飞了起来，朝着希雅扑去的同时，那双羽翼上忽地射出了上百支羽箭，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布膜覆盖在羽翼的骨架上，瞬间让这对翅膀从巨大的鹰翅变成了类似蝙蝠翅膀般的膜翅。 “伊凡首席竟然已经能够与他的傀儡合体了吗？”曼斯坦见状惊诧地出声，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可惜……没用！” 希雅烧掉了木傀儡之后，并未落下，看着伊凡飞起、发射羽箭后，她这才笑了笑，脚下一顿，落回海浪之中，那朝着她射来的上百只羽箭，纷纷扬扬地射入了她周身的海浪之中，那忽然涌起高达两三米的海浪，轻而易举地将这一波羽箭吞噬，毫不客气。 伊凡却是随着羽箭几乎同时落下，当海浪吞噬了羽箭之后，他已经冲入海浪之中，手臂忽然化作一把长达两米的巨剑，劈波斩浪，当头朝着希雅砍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靠着傀儡以多欺少，却不知道他早已经在炼化这些傀儡，不光可以让傀儡群攻，还可以让傀儡成为他的护甲、他的羽翼、他的兵器……只要傀儡还在，他就永不会失败。 无数细碎的水花飞溅，那巨剑上裹挟的魔力汹涌无比，哪怕数米高的海浪，都被他尽数劈散，就连下面的海水，都露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可是本该站在那里的希雅，却不见了踪影。 甚至没有看到她的一根发丝，一滴鲜血。 伊凡这一剑完全落空，周围已经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他心声警兆，猛然转身回剑劈砍。 在成为魔法师之前，他也曾经练过骑士剑术，就连成为魔法师之后，他都曾经控制着傀儡用剑术击杀过许多大骑士，自诩是魔法师中剑术最好的。 这一刻他所使出的剑术，的确让周围所有魔法师们都为之惊叹，目眩神迷，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目前云中城最强大的高阶魔法师，之一。 可他面对的挑战者，只是一个中阶魔法师，一个十七岁的中阶魔法师。 “咔嚓！咔嚓！咔嚓！” 他在转身的同时，忽地听到了自己身上发出的古怪声音，甚至顾不得去寻找希雅在哪里，就连忙一口气召唤出了自己带着的所有傀儡。 数十个傀儡同时出现，却又同时和他一起，被刚刚还在翻涌着的海浪冻结成冰块。 伊凡惊骇地发现，那咔嚓声，竟然是他在转身之际，不止什么时候被冻结的双腿发出的声音，而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双腿，他浑身上下，铠甲内外，已经全数冻结成冰雕。 “不……我认输……”他心底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怖袭来，连忙叫了起来。 然而，已经晚了。 他听到的最后声音，是那个少女清脆而寒冷的一个字：“爆！——” 第146章 “爆！——” 伊凡没有看到, 在他的傀儡被冻结的同时，原本他脚下的那片“大海”，尽数化作了冰块, 将一切冻结。 整个议会大厅中的温度瞬间下降，哪怕隔着双重魔法防御阵, 观众席上的所有议员和议长，都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寒意从挑战场中袭来。 不光是地上的“海”面，就连翻涌而起高达数米的浪花也都冻结成冰，在整个议会大厅当中的结界内，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 伊凡无论放出多少傀儡，都会被寒气瞬间冻结。 唯一还能活动的, 只有希雅。 她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在惊呼, 乱糟糟的声音哪怕隔着防御结界也十分扰人, 可她依然没有停手。 在喊出“爆”字, 施展出冰爆术的同时, 她的空间里，有个小小的水晶石飞了出来, 在被冰爆术炸裂开来的无数碎片中，毫不起眼，甚至只是闪了闪光，捕获了一缕黑红色的魂气, 便迅速地飞了回去, 被她收入空间之中。 冰爆术本来只是个中阶群攻魔法，但这种魔法在冰天雪地之中, 会获得额外加成。 尤其是周围的冰块越多、气温越低的时候，引爆时所爆发出的能量就越强, 甚至可以超越中阶魔法的限制，连高阶魔兽都能够冻结爆裂。 前提是得有足够的魔力元素和足够多的冰块，足够低的气温。 伊凡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希雅的海洋风暴，不仅仅是群控法术，阻止人施展高阶魔法，而是一种具有强大回蓝效果的吸收魔力元素耳朵魔力池具现。 等于是她开局先放出了一个可以回蓝的大魔力池，通过这个高阶水系魔法，不但可以给自己加速治愈力和魔力恢复速度，还能够吸收周围环境中的魔力元素，且不限于魔力元素的属性。 也就是说，海洋风暴的这个大水池子，只要放在这里，就会吸收场中对手和周围观战人员的魔力元素，尤其是这个议会大厅为了保护观战的魔法师们，还开启了魔法防御阵。 这会儿魔法防御阵“消耗”的魔晶石，恐怕已经超过了平时的十倍，就是因为这里有个吃魔力元素的大户在。 只是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希雅和伊凡的决斗上，根本没有人注意防御阵的消耗，更何况，方才无论是伊凡的傀儡铠甲攻击还是希雅的海浪风暴，都是大面积无差别群攻，震得那魔法防御阵都摇摇欲坠，就算损耗大了些，以后的维护人员发现，也只会感叹两位魔法师的魔法力量太过强大，导致魔法阵防御消耗大量魔晶石。 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一个普通的高阶水系魔法里，还会藏着这样坑的陷阱。 希雅不得不说，龙族的传承魔法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作为一个先做人，后变龙的特殊半龙人，如果没有那位时空神器的旧主灌输的力量，她恐怕很难掌握龙族的血脉传承。 哪怕只是长出一片逆鳞（小犄角），她的空间进化成了龙族属性的空间之后，连带她的魔法属性也跟着有了小小的变化。 原本水系魔法为主，冰系刚刚起步的魔法回路里，不但变成了水系打基础，冰系为主的魔法回路，而且在原本被镀上了一圈金色晨曦之力的魔力池中，又多了个小小的漩涡型魔力回路。 正是因为这个漩涡，让希雅的魔法技能，多了一个属于龙族独有的“吞噬”属性，可以悄无声息地吸收周围的魔力元素，来及时补充她的魔力消耗。 从觉醒龙族血脉开始，她拥有了跨阶施法的能力，但这项能力最大的问题就是耗蓝，每一个高阶魔法技能，消耗的魔力元素都是中阶的十倍以上，根本不是普通中阶魔法师能够承受的。 就像这个冰爆术，在爆炸的一瞬间，引爆周围所有冻结的冰块，消耗的魔法元素，甚至可以在瞬间抽干魔法师体内所有的魔力元素。 如果魔法师的魔力元素不足以支撑这次冰爆术的消耗，甚至会因为魔力反噬而当场暴毙。 就算能够支撑过去，这种短时间内急速抽干魔力池的结果，也会给魔法师带来极大的隐患。 只有龙族，只有这种能够吸收和临时储存大量魔力元素的海浪风暴打造的巨型魔法池，才能够毫无后患地引爆如此庞大的冰雪结界，将一个高阶魔法和他的所有傀儡造物、魔法装备…… 全部冻结、爆裂、炸毁…… 云中城十二常任理事首席，伊凡·马尔萨斯，此时此刻已经不复存在。 周围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他们只看到决斗场中变成一片冰天雪地，然后就被那个少女引爆了冰爆术，身处冰爆术中心区域的伊凡首席根本来不及躲避，先是被冻结成冰雕，然后……被炸成了无数碎裂的冰晶，和他的那些傀儡们一起，散落在地上。 已经分不清，哪些碎裂的冰晶属于伊凡·马尔萨斯，哪些冰晶属于他的那些傀儡。 因为在所有“冰雕”炸裂的同时，不仅仅是伊凡的那座冰雕炸裂后会有带着血肉的冰晶散落，那些原本外表是木石金属的，竟然也有血肉冰晶散落在地上，和伊凡的混杂在一起，可以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无从分辨。 一些原本是伊凡的学生和族人的议员，见到这一幕时，也不由脸色大变。 傀儡中炸出血肉，很显然，这些傀儡，并非外表所表现的那样，是由木石金属所制成，而是具有这些魔法属性的人或魔兽制成。 哪一种更好控制，哪一种更容易制造，不用大家多想，明白的都明白。 云中城一直积极拉拢外面的觉醒魔法师，可许多觉醒魔法师就算到了云中城，因为这里的各种生活资源和修炼资源的物价高昂，都举步维艰，不得不依附于大魔法贵族世家。 有的人能够继续晋升，出人头地，可大多数人，都无声无息地泯然众人，消失在人海之中。 至于他们为什么消失，消失在了哪里，以前都无人过问，也无人追查。 毕竟，十二常任理事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若是为那些无依无靠的初级魔法师追查下去，破坏了彼此之间的平衡，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大家的时间和精力，还是要放在抵御深渊侵蚀，保护云中城上面的。 只是现在被希雅在所有议员的面前揭开了伊凡·马尔萨斯的盖子，就让有些原本见不得光的事情，直接被暴露了出来。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当即就皱起了眉头，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 “怎么回事？伊凡·马尔萨斯竟然用活人制做傀儡？这是公然违反议会制定的《魔法师实验公约》的行为，必须彻查！” 他甚至不再称呼伊凡为首席，直接为他的行为定性，违反《魔法师实验公约》的行为，在云中城中将会受到十分严厉的处罚，不但会被没收一切实验所得，还会没收其家族产业，将所有与非法实验相关的人都逐出云中城。 可以说，这一下就是马尔萨斯家族整个跌倒，让其他家族来瓜分和侵吞的节奏。 哪怕那些以前站在马尔萨斯家族那边的常任理事和议员们，听到议长这么快就给伊凡定罪后，就知道马尔萨斯家族这下是彻底完了。 不仅损失了最强战力的高阶魔法师，而且还要被没收全部产业，那些昔日的亲友们，恐怕从这一秒开始，都要与他们划清界限，不但不会提供任何帮助，甚至还有可能反咬一口。 一鲸落，万物生。 像马尔萨斯这样的家族陨落，都会让其他大家族吃饱，小家族也跟着沾光，甚至会有一些其他魔法师被牵连进去后，也有一些魔法师会趁势而起。 混乱之中，永远不乏机会主义者。 简称，墙头草。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话音一落下，曼斯坦立刻点头，目光凶狠地扫向议员席。 十二常任理事他还惹不起，可这些普通议员，从三天前希雅宣布要挑战伊凡首席开始，就一个个跟过节似的，不光嘲讽他，还幸灾乐祸地开始想像要如何利用这个少女来向议长大人施压，搞一次议长提前换届选举都不是不可以的。 可现在，倒下的是伊凡首席。他不仅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女魔法师手下变成了捡都捡不起来的一地碎冰渣，甚至爆出了他能够操控那么多傀儡的原因。 魔法师操控普通傀儡，需要消耗自己的魔力元素，可以说是用自己的魔力元素来操控傀儡的行为，傀儡施法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靠体内的魔晶石提供能量驱动，这样一来，操控的傀儡数量一旦超过十个，不仅自己的魔力元素消耗会大幅度提高，傀儡自身消耗的魔晶石，那也是分分秒秒在烧钱的节奏。 一般魔法师，根本不敢拿傀儡这样斗法作战。 就像希雅一开始就毁掉了伊凡·马尔萨斯的十多个傀儡，放在其他魔法师身上，可能都已经是他们的全副家当，也就是伊凡这样的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的魔法贵族，才能不惜损耗地继续拼下去。 事实上，他用活人制作傀儡的成本，的确低于真正的木石金属傀儡。 一个低阶魔法师被契约封印制作成傀儡后，失去了神智，但仍然保留魔力池和魔法技能，只需要少量的魔力进行操控，就能够长期使用，甚至无需消耗魔晶石，战后让他们自行修炼恢复即可。 而那些真正的木石金属傀儡，需要昂贵的魔法材料打造，才能达到如臂使指般的灵活效果，但在魔法技能使用和配合方面，还是远不如活人魔法师傀儡。 伊凡就算是家族财雄势大，可依然要考虑成本问题，尤其是操控普通傀儡，他顶多也就能同时控制三到五个，时间一长连这些都很困难。 而那些为了发论文创新技术的魔法师们，这一百多年来，几乎什么路子都试过，哪怕是一些禁忌魔法，他们也敢尝试，所以才会有《魔法师实验公约》的出现，避免这些魔法师们走上邪路。 伊凡就是在审稿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这条“捷径”，并且按照《魔法师实验公约》逮捕和处决了那个原创魔法师，却将整个实验过程收稿悄悄收了起来，开始了自己的实验。 这也是他在最近这三十年来，实力急速提升，并且打造了上百个傀儡的原因。其中一部分傀儡可以变形成武器和战甲，甚至可以带着他飞行，大大降低了魔力损耗，而另一部分傀儡，就换成了被他契约后抹去了神智和记忆的活人魔法师傀儡。 凭借契约，他可以毫不费力地驱使这些奴隶傀儡，可他没想到，今天会折在了希雅的手中，甚至连他的傀儡一起，都被冰爆术炸得粉碎。 希雅依旧停留在半空中，护身魔法盾和浮空术发出微亮的光芒，她朝着满地的冰渣轻轻地挥了挥手，冰雪融化，那些血水融合在一起，和被她召唤出的海水一起流走。 几乎是一转眼之间，原本冰天雪地的议会大厅之中，潮水退却，带走了一切。地上只剩下了一些法袍和护甲的残片，甚至连尸体的残骸都找不到了。 希雅朝着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方向望去，“议长大人，这算不算我挑战成功了呢？”她的声音并不算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犹如方才那清冷冷的冰雪，让人感觉一个激灵。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按照云中城的规定，你赢得了挑战，将取代伊凡·马尔萨斯成为云中城议会十二常任理事之一。” “之一？”希雅微微一笑，“难道不是首席吗？” 众人不由一片哗然。 “这个女人也太狂妄了吧！” “就是！她以为赢了伊凡就可以当首席吗？首席是需要大家推选的！” “可她赢了首席哎！”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难道你不想推选她吗？” “那怎么可能？云中城一百多年，还从未有过一个女人当首席呢！” “是啊，也没有一个女人当常任理事呢！可她赢了首席哎！” “首席需要威望，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新来的魔法师就能当的……” “可她赢了首席哎！” …… 争吵声沸沸扬扬，原本议会每次召开时，都会因为大家的立场和派别不同，争得面红耳赤，当场挑战决斗都不是少数，绝对没有什么“贵族动口不动手”的传统。 可这会儿，无论反对派说什么，那些看乐子派只需要一句“可是她赢了首席哎”，就能把人怼得欲生欲死，火冒三丈。 就连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都感觉有些尴尬起来，轻咳了两声，对希雅说道：“首席和常任理事的推选方式不同，挑战常任理事获胜，只是获得对方在议会中的常任理事职位，但十二常任理事的排名，是需要大家公投决定的，并不是挑战能够决定……” “原来挑战可以获得对方在议会中的职位啊！我明白了！” 希雅点点头，目光转向坐在他左手边的一位长者，“那我想继续挑战十二常任理事中的次席如何？” 全场顿时一片静谧，几乎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身为云中城的魔法师，成日钻研魔法科技，多多少少其实都带有几分疯狂的属性在身上，有时候暴脾气上来，的确会不管不顾地跟人挑战决斗。 可像她这样疯的，从云中城脱离维诺大陆，避开末日灾劫至今一百多年里，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到。 坐在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身边的长者，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并非次席理事，我只是议长大人的顾问。”没办法，再不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他感觉自己都要被这个少女清冷的眼神给刺穿了。 从希雅的背后席位上，传来了一个阴柔的男子声音，“小姑娘，你认错人了。我才是你要挑战的对手。” 那声音阴冷滑腻，像是毒蛇吐信，带着种森然的恶意，让人听到就浑身汗毛直竖，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只是，这是议会里其他议员们的感觉，而不是希雅的感觉。 她甚至不用回头，都能“看”到背后的座席大部分都是空位，只有一个身穿白色法袍的年轻男子坐在正中间的席位上，慵懒地靠在座椅椅背上，和议会里的其他议员风格截然不同。 这人看起来甚至比曼斯坦还要年轻，可他身上的魔力元素浓度却超过了伊凡和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只是那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让整个议会大厅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坐在他身边，导致他一个人几乎独占了四分之一的席位区域。 希雅曾经见过小艾拉的伴生花喷吐出的毒雾，可以腐蚀一切生物，如果没有迪丽丝在她身边帮她控制魔力，她甚至有可能自己把自己坑死。 当然，也会让周围的所有生物给她陪葬。 现在这位云中城十二常任理事次席的身上，就有一种近乎花开荼蘼的糜烂气息，像是死亡中带着新生，又像是初生即要面临死亡。 无论哪一种，与死亡息息相关的魔法师，永远不会受人欢迎。就像是觉醒了黑暗魔力的克莱拉，哪怕她吸收黑暗魔力，拯救了半个曙光之城的人，可她现在依然无法公开在人前亮相，无法公开得到承认和嘉奖。 刚才的首席伊凡容貌英伟不凡，虽然是木系变异魔法师，看上去生机勃勃，在希雅用冰爆术炸了他和他的傀儡之前，任谁单看外表和感应他的魔力元素，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光明向善良阵营的魔法师，足以担当首席之位，甚至可以竞选下一任议长。 而这位次席给人的感觉则是截然相反，从言谈举止到魔力反应，都像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乱甚至邪恶阵营的魔法师。 可进入云中城的时候，阵营检测明明只限善良和中立阵营进入的。难不成那道门，也是只对外不对内的？ 就像是伊凡首席这样的，控制了那么多活人傀儡，希雅就不信，他还能是善良或中立阵营？ 心念电转之间，她缓缓转身，抵消了那人故意释放出来的强大压力，双目直视着他。 “既然这样，您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 那人忽然笑了起来，本就生得俊美的面容愈发好看，语气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慵懒和笑意。 “居然没被我的魔法诱惑啊！看来我是不行了，我认输。小姑娘，我叫艾伦·菲尔丁，记住我的名字，欢迎你有空到我的法师塔来做客。” 说完，他的身形就从座椅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淡淡的白色雾气。 希雅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人恐怕修炼的是某种精神类魔法，从一开始说话，就已经对自己在施加影响和控制，当她转身与他对视之时，就已经破解了他的魔法。 若是真的下场打起来，就算他是高阶魔法师，也没法跟龙裔来比较精神力，这种全靠精神力施加混乱和控制术的魔法师，在这方面一旦失手，就注定失败。 这人倒也光棍，一招失败就当即认输，直接不下场，看起来明明实力不弱，却只是个次席，显然还有些深藏不露的本事。 艾伦·菲尔丁，希雅心想，这个名字记住了，肯定少不了跑一趟的。 然后，她就再次转向了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那么，我可以开始挑战十二常任理事的第三席了吗？” 此话一出，剩下的十位常任理事简直要疯了！ 开什么玩笑！目前整个云中城的三位高阶魔法师，一个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一个是刚刚认输走了的艾伦·菲尔丁，另一个就是被她打败直接冰爆术炸没了的伊凡·马尔萨斯。除此之外，其他十位常任理事，都是中阶魔法师！ 别说等级碾压，就是刚刚的那一记冰爆术，他们十个人加起来，也没法抵挡啊啊啊！ 这让他们如何接受这种死亡挑战？ 第147章 十位议会常任理事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 硬着头皮对希雅说道：“古德里奇小姐，其实你不必如此……” 希雅笑吟吟地说道：“这规则，不是你们定的吗？我按照规则行事, 难道不对？” 所有人都是一噎，这都不光是心梗, 连大脑都梗塞，有种随时随刻都要爆血管的感觉。 再回头看一眼议会大厅当中空出来的场地，半个小时之前，那还是一片海浪，二十分钟之前, 那是一片冰碴子，带血的, 十分钟之前, 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除了点残破的衣物和兵甲碎片之外, 清洁溜溜。 原本在哪儿威风八面召唤出几十个傀儡, 甚至披挂着傀儡铠甲飞上天的伊凡首席，已经无了。 对面那位曾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谁看谁疯，谁都惹不起的艾伦次席，已经走了。 唯一还站在那儿的，是刚刚战胜了伊凡首席, 吓走了艾伦次席得少女, 正战意盎然地看着他们，那眼神扫过他们时, 都能带起他们后背鸡皮疙瘩集体颤栗，汗毛直竖, 仿佛是被某种高阶魔兽锁定为猎物的感觉……让谁能不怕？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沉默不语的这片刻之间，那十位常任理事已经忍不住了。 其中位列第三席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掏出块手帕来擦了把额上的汗水，朝着希雅说道：“古德里奇小姐，规则中其实不是只能通过挑战才能晋升首席啊……” “我知道！”希雅一脸无辜地说道：“挑战也只能获得十二常任理事之一的席位，而不能成为首席。” 那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希雅笑了笑：“首席需要推选，既然没人推选我，那我就只能……” “有！”第三席的中年男人立刻举起手来，甚至忘记放下手中的织金手帕，动作敏捷，语气坚定激昂地说道：“我——朱利叶斯·利德曼，云中城常任理事第三席，愿意推选希雅·古德里奇小姐为新任首席！”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这一刻他不做出选择，那下一刻这位希雅·古德里奇小姐，就要挑战他。 他何德何能，能长出跟秒杀伊凡首席的魔法师决斗的胆子？ 顾不上议长大人的谋划，自己的小命要紧，他高举着手帕，声嘶力竭地喊了两遍，那架势不像是在推选新首席，倒像是在投降。 希雅笑着点点头，转向他身边的另一个人。 朱利叶斯瞬间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抓着的手帕，回忆起方才的形象，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是不用再对上希雅那足以将人冻成冰块的眼神，他还是在心底偷偷地松了口气。 要说丢脸，他再怎么丢脸，也好过像伊凡那样得意地邀请了一群人来观战，结果不光身死当场，还被揭穿了用低阶魔法师做傀儡的秘密，被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判定死罪不说，还要抄没所有家产……朱利叶斯的眼睛忽然一亮，他终于想到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迟疑着不肯将首席之位给希雅的原因了。 尽管云中城的确有首席推举制，但实际上魔法师中同样以实力为尊，就算你学术能力再强，魔法科技的理论知识再扎实，专利再多，可是打不过人家的话，就算被推选到首席的位置上，恐怕连座席都坐不热乎，就会在一场实验爆炸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实力才是能够坐稳首席之位的关键。 现在明摆着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故意为难希雅，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有希雅这样一个强势厉害的成员加入，任谁想压过她当首席，都会面临成为下一个被挑战者的危机。 现在可好，人家直接演都不演了，继续挑战。 打赢了首席不能当首席的话，她就继续打赢次席，次席直接退出常任理事席位，十二理事变成了十位理事。如果继续下去，她会让常任理事变成只剩下她一个人，那就算没有人推选，她也是唯一的、名符其实的“首席”了。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为什么要为难她呢？ 他们原本还以为，这个挑战伊凡首席的少女，是伊凡本人或者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安排的。若是伊凡胜了，可以借此要求提前改选议长，可现在伊凡败了，甚至死了。那么议长就彻底清除了一个最大的威胁，还得到了伊凡首席的全部家财…… 现在闹成这样，只能说明，议长提前判定伊凡首席的罪名，直接先下手为强没收马尔萨斯家族的财产后，原本的挑战胜利者，按照当初的挑战协议书中约定，能够获得失败者财产的条约，就等于废了。 呵，结果很明显，希雅·古德里奇不属于首席和议长任何一方，议长想从她手中夺走马尔萨斯家的财产，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朱利叶斯忍不住在心底偷偷冷笑。 他倒不是站在伊凡·马尔萨斯家族一方的人，甚至原本他更偏向于议长的立场，可在刚刚次席离开后，他向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希望他能够说句话，无论是用马尔萨斯家的财产安抚住这个少女，还是干脆直接给她首席之位，总之只要能让她不再继续挑战下去，他就能安心了。 可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什么都没说，依然深沉冷漠地在打着他的算盘，根本无视他的恐惧与生死。 朱利叶斯几乎被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压垮，才会忍无可忍地站出来直接向希雅对话，结果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 推举吧，反正就算不推，她当不了首席，也可以当“唯一”的常任理事，那跟首席有什么区别。 在他带头果断认怂推举之后，其他人也毫不犹豫地举手，虽然手上没拿着手帕，可是争先恐后的举动，也跟投降没什么区别了。 “我——米莱·费里克斯愿意推举希雅·古德里奇小姐为议会常任理事首席！” “我——杰里迈亚·法弗林愿意推举希雅·古德里奇小姐为议会常任理事首席！” “我——安奈林．埃尔芬斯通也愿意！” “我也愿意——” …… 有朱利叶斯带头，其他人表决起来就十分利索了，只需要重复前面人的发言，甚至连那个忘了说出自己名字只是表达同意的人，在对上希雅投来好奇的目光时，也赶紧结结巴巴地补充了一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十位常任理事都愿意推选我为首席，不知道是不是还需要其他议员也一起进行表决呢？” 希雅环视四方，“根据议会的规定，表决时，是需要半数还是三分之二以上的议员表决通过才可以当选啊？” 她依然是微笑着，哪怕周身寒气逼人，哪怕眼神犀利得想要刀人，可美丽的面庞上依然挂着微笑，若是在平日里，议会中大部分人都会赞一声美丽，唯独现在，所有人看着她的笑容，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同意！”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举起手来。 只是举起来的可不止这一只手，而是呼啦啦的一片，甚至连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和曼斯坦都来不分辨出是谁先喊话举手的，就看到整个议会大厅里，几乎所有的议员都已经举起了手。 平日里他们就一个议题辩论吵架甚至掐架动手都能吵吵上几天几夜的，可今天，这一次，居然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里统一意见，简直是从云中城议会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议会，本就是一个多方势力“妥协”和利益分配的结果，当然不可能完全一家独大，总要有几方势力的合纵连横，勾心斗角，此起彼伏……才能够称得上“议会”。 每一个常任理事席位，都是经过各个家族内部和外部几番血战和利益交换之后，才能够得到，其中的利益之大，关系到整个云中城魔法师们的资源分配，那绝不是一件小事。 可今天，议会里只剩下两个还没有举手。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此时此刻，都落在了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和他身后的曼斯坦身上。 曼斯坦并非贵族出身，因为他的天分被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收入门下，一直到晋升为中介魔法师才成为109议员之一，就是因为先前一直被伊凡首席一派打压，所以他才会在伊凡那毫无诚意的威胁式挖墙脚下并未动摇立场，可是现在…… 他看着全场高高举起的手臂，那些人从先前的惊恐失措、到现在莫名地亢奋激动，都在死死地盯着他和老师。 “老师……”曼斯坦咽了口口水下去，他其实才是第一个曾经直面过希雅实力的人，哪怕那次恐怕她根本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已经让他不得不退让，可现在看到伊凡首席之死，艾伦次席的离开，他实在不敢想象，老师若是对上这个少女，能有几分胜算。 “对不起，老师……就算我不同意，也无法改变结果，所以……” 曼斯坦眼一闭，举起了手，“我同意推选希雅·古德里奇小姐为十二常任理事首席！”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喟然长叹，“其实……的确不需要全数通过，按照云中城的规则，希雅·古德里奇小姐，经过云中城议会十位常任理事的推举，以及今日出席的87名议员一致表决赞同，您将成为云中城十二常任理事新任首席理事。” 他目光深沉地望着希雅，继续说道：“按照你挑战伊凡·马尔萨斯时签订的协议，你将拥有马尔萨斯家族的全财产。但由于马尔萨斯家族先前大量残害初阶魔法师，制作活人傀儡，希望你在接手这些财产后，能够对这些受害者和他们的亲属加以补偿。” 情势所迫，他不得不吐出已经到嘴里的肥肉，可依然还有些不甘心，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看似充满悲悯之心，实际上是慷他人之慨。 希雅也懒得去揭穿他的用心，只是点了点头，“多谢议长大人。就是不知道，如果再发现类似的情况，我是不是也可以进行同样的惩处呢？”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愣了一下，视线在她脸上盘桓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耳边，方才传来曼斯坦压得极低的声音：“在进入云中城的阵营检测时，她显示为善良阵营。” 这句话，让他恍惚了一下。 善良阵营啊，真是好多年不见了呢！ 就连他自己，现在如果去检测，不用任何手段的话，恐怕也只能显示中立阵营，这还是他这些年努力平衡云中城各方势力，减少普通人伤亡的情况下。 至于其他的魔法师，他敢说，十个有八个都处于混乱阵营。 剩下那两个，属于邪恶阵营。 想要维持善良阵营的立场要求十分苛刻，不仅要心思澄净无邪，没有丝毫恶念，就连行动上也要慎之又慎，哪怕是无意中踩死个蚂蚁，都要靠做十件好事来弥。 甚至有的人做了一辈子的好事，最后只是因为一次见死不救，或者一次嫉妒眼红而生出的恶意，在阵营检测时就会从善良的白色光芒，变成了中立的黄色光芒。而更多的魔法师，则属于混乱紫色光芒，甚至是邪恶的血红色光芒。 总之，维持善良阵营很难很难，而面前这个少女能够通过阵营检测时被检测为善良，就说明她不是个嗜杀的暴力狂人，一切还有得谈。 “维持云中城的秩序，本就是十二常任理事的责任，你身为首席，如果发现类似的情况，自然可以进行惩处。只不过，如果涉及议会成员，还需要经过议会召集审判后才能正式惩处。” “我明白了！”希雅应得格外响亮，还笑着望向他身后的曼斯坦，“既然这样，如果今日没有其他的事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散会了？” 听到周围的议员们长长短短出气的声音，她又补充了一句，“还要麻烦曼斯坦议员带我去接收马尔萨斯家族的财产呢！”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学生推了出去。 这时候，只要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别说只是要曼斯坦作陪，就算让十个常任理事一起作陪，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更何况，伊凡·马尔萨斯的真正财产，可不止是在马尔萨斯家族这一处。让曼斯坦陪她去接收马尔萨斯家族的财产，他才好与其他的常任理事们商议如何处置伊凡首席同党以及他们的财富。那些人加起来的财富，相比马尔萨斯家族的，也不算小数。 大头都已经损失了，剩下的这些，要是不尽快处置，恐怕那些人就会闻风而逃，每晚一点，就会多损失一些！ 想通此节，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也不耽误，赶紧签署了议会决议和对伊凡·马尔萨斯的抄家令，都交给了曼斯坦，让他去带希雅接收马尔萨斯家族的财产。 曼斯坦接过这些文件，面无表情地走到希雅身边，“古德里奇小姐，请跟我来——” 等希雅跟着他走出了议会大厅，跟着他走上云中城第二层后，他就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朝她跪了下来。 “古德里奇小姐，先前是我冒犯了您，还望您宽宏大量，饶恕我的无礼与无知，我愿从今往后，追随于您的身后，为您效力，付出我的一切乃至生命！” 看到已经满头大汗的曼斯坦，希雅笑了起来，“你不用怕，我只是因为在议会里，除了你之外，也不认识其他人，所以才请你带路的。” 曼斯坦差点想哭了，如果有可能，他一点儿也不想被她认识啊！ “不过既然你如此诚心诚意地投靠于我，我也不能浪费了你的这番心意对不对？”希雅的话锋一转，手中忽然多了份契约，展开平摊在了曼斯坦的面前。 “用你的血写下你的名字吧！我不相信誓言，更相信魔法契约。身为魔法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吧！” 曼斯坦看着面前的这份契约，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云中城的中阶魔法师，有谁没有契约过几个奴隶？无论是那些初入云中城的觉醒魔法师，还是被驯养的狮鹫或其他中级魔兽，如果没有魔法契约的绑定和约束，他们又怎么能放心使用呢？ 没有这些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兽，就凭他们自己，别说一年，十年能不能做出一个像样的魔法科技成果都是问题，没有这些论文和魔法专利，他们又怎么维持自己的身份地位？ 只是以前这些魔法契约，都是他为主，别人为奴，现在这一次，位置颠倒了过来，留给他的，只有奴隶的位置。 哦，在这份契约里，倒是没有出现奴隶的字眼，若是三百年工作协议。在此期间，如果他违反工作协议内容，将失去三百年寿命。 曼斯坦愣了一下，他哪里有三百年寿命可以失去的？一个中阶魔法师，顶天也就活到两百岁，那还是在没有任何内伤暗伤没发生任何战斗的情况下。 事实上，云中城到目前为止，哪怕高阶魔法师，也没有活过两百岁的。 维诺大陆的毁灭，只留下幽光森林这块被魔植守护的残片和云中城外，其他部分都已经化作黑暗深渊的一部分，深渊影响到周围一切生物的生存和变异，除了那些魔植之外，其他活下来的人和魔兽，寿命都大幅度缩减，绝大部分人，连原来理论上寿命的一半都活不到。 或许是他在那一行契约条款上停留的时间太久，希雅发现了，便随意地说道：“哦，你是觉得自己活不到三百年，我就扣不了这么多寿命是吧？”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你或许不知道，有一种法术，叫时光之轮。” 曼斯坦当然知道，那是属于时光之龙的独有法术，能够让一个人身上的时光逆转，但这种逆转有什么用？难道不停地让他变年轻，加起来让他活三百年？那这是惩罚，还是奖励呢？ 希雅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以我现在的实力，逆转时光是做不到的。但我可以让时光短暂地停留，然后捕获亡灵，让亡灵继续为我工作三百年。” 曼斯坦瞪大了眼睛，亡灵？！ 什么时候善良阵营的人，也能够捕获和操纵亡灵了？！ 先前他劝说老师让一步的时候，就拿她是善良阵营来说事，善良的人嘛，总是好糊弄的，现在哪怕让一步，回头也可以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这女人不光让他签署奴隶契约，还把奴隶契约改成什么见鬼的三百年工作契约，连死后变成的亡灵都不放过，这算什么善良阵营？ 如果善良阵营的人都是这样的话，那让邪恶阵营的亡灵法师们上哪找说法去？ “不……”曼斯坦刚想拒绝，忽然发觉自己的手已经不听话地戳破了指尖，在那份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几乎是在名字歪歪斜斜地落下最后一笔的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的心头锁定，那是一种强大的契约之力，让他能够感应到，方才那份契约上繁复的条款，都被记入了这道契约之力中，哪怕他违反其中的任何一条，都会受到来自契约之力的惩罚。 “这不是……”曼斯坦刚想否认，可是话才说了一半，就感觉到心口抽搐得疼痛，像是被雷电击中心脏一般，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希雅叹了口气，“谁让你刚才那么磨磨蹭蹭的呢？虽然你还没签字，可是先前你发誓要追随我，誓死效忠，誓言也是有约束力的啊，所以我用你的誓言之力，帮你签下契约，这不是很完美吗？” “记住，以后可不能随便乱发誓啊，这是一个誓言会被诸神关注的世界呢！” “你说对不对啊，伊凡·马尔萨斯首席？” 在踏入马尔萨斯家族领地的第一刻，希雅手中多了一枚血红色的水晶石，里面仿佛有一个人影在挣扎着，不断咆哮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那小小的人影形状，赫然正是在议会大厅中粉身碎骨，彻底消失了的伊凡·马尔萨斯首席！ 第148章 奴隶契约, 关联到血脉与灵魂，希雅既然发现了伊凡·马尔萨斯首席身上与鹰身女妖的契约，当然不会真的将他彻底消灭, 那样反而会连累到他名下的契约奴隶跟着他一起死。 先前在帮着小艾拉解除主仆血咒绑定时，希雅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法在某些方面能做到何等程度, 所以就在施展冰爆术时藏了一手，用摄魂水晶先收了伊凡的灵魂，然后取走了他的心血，借用时光之轮的魔法，让他的灵魂血脉都停留在肉身死亡的前一刻。 然后就强制契约了他的灵魂, 让他成为自己的亡灵奴仆，在她的控制下, 至少他再也无法对那些被他契约绑定的奴隶做出任何指令, 让这些奴隶为他而死。 现在他也成了奴隶, 连灵魂血脉都被人掌控, 想彻底消亡都没办法, 更别想控制其他人的生死了。 就凭他做出的那些活人傀儡，让他这么一死了之, 希雅觉得实在是太便宜了他，好在这个魔法世界里，还有亡灵魔法，就算你死了也可以把你的亡灵召唤出来, 继续打工, 还是那种007全年无休的。 这个世界对亡灵魔法的要求还是十分苛刻的，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能形成亡灵, 就像那些被伊凡控制的活人傀儡，他们被抹去了神智和记忆, 成为完全受人操控的傀儡后，已经等同于活死人，既无法恢复神智，死后也无法召唤出亡灵。 毕竟，亡灵的存在，需要强大的愿力和不甘，而那些被抹去了神智和记忆的傀儡们，根本没有任何情绪存在，死了就是死了，彻底化为虚无，不会留下任何存在。 这也是伊凡肆无忌惮地进行活人傀儡操控的原因之一，否则一旦这些死者产出强大的不甘和愿力，转化为亡灵后，就会出现许多不可控的情况发生。 毕竟，这些人原本也是觉醒魔法师，是能够感知魔力的天才，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家世背景，或是从外面被哄骗到他的门下后，在毫不知情的时候就被契约控制，最终成为他的傀儡。 若是不抹去他们的神智和记忆，他们发现自己被制成傀儡后的怨气和不甘，会转化成强大的亡灵能量来源，一旦被人利用，伊凡就肯定会翻车。 他在想方设法扩张势力、强化自身的同时，感受到他带来的压力的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绝不会轻易认输，一直在寻找他的破绽和把柄，若是被他发现这些活人傀儡，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伊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没栽在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手中，反而败在了一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十七岁少女魔法师手下。 她还只是个中阶魔法师而已。 此时此刻的他，被困在摄魂水晶之中，惊恐且愤怒地咆哮着，却只能无力地看着希雅拿出了另一个小小的水晶盒，里面装着数十粒冻结在冰晶中的血珠。 那些血珠每个也就米粒大小，被冻结在冰中，愈发显得鲜艳欲滴，连那冰晶都被衬得散发出妖异般红艳艳的光芒。 看到这些血珠，伊凡的呼吸一窒，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呼吸。灵魂体在摄魂水晶之中，就像是被包裹在粘稠的树胶汁液中的小虫子一般，可以活动，却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艰难，甚至能够感觉到周围正在渐渐凝结，自己很快就会被彻底封印，再也无法动弹。 “放我出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竭尽所能地大声呼喊着，努力挣扎，想要吸引希雅的关注。 可希雅却没有看他，只是在看着那数十粒血珠。 在将伊凡·马尔萨斯契约为自己的奴隶之后，希雅就能够随意地操控翻看他的记忆，别说是马尔萨斯家的财富，就连伊凡自己记忆最深处埋藏着的黑历史，他自己都努力遗忘的部分，现在全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魔法中。 “魔法，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啊！” 希雅从学会魔法的第一时间开始，就非常注意屏蔽魔法和魔法护盾，在自己的衣服配饰上、需要独处的房间和密室里，都设置了一重又一重的魔法符文阵，就是不想让自己的隐私被他人轻易窥视。 感知魔法对于魔法师来说，是一个必修修炼又十分危险的技能。 不开感知吧，周围如果出现危险分子很可能被错过，开了吧，万一不小心碰到个等级比自己高，或者等级差不多的，对方没开魔法屏蔽的话，被感知魔法扫到就形同冒犯，脾气好没什么事的或许说两句好话就过了，若是一不小心看到或听到些不该听到的私密事件，很可能就要引发一场战斗，甚至会被彻底灭口。 这可比在某些“瞅瞅”就干架的地方，要危险得多。 而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和学徒们，大多数是半路出家，还没经历过这种危险的“碰撞”，有些小家伙刚学会魔力感知就会随意释放，哪怕感知力并不强大，但万一扫来扫去扫到自家老师和领主大人身上，终究还是一种冒犯。 所以魔法学院的老师从一开始就教这些孩子们在释放魔力感知的同时，先要学会保护自己，然后不能贸然窥伺他人隐私，发现对方是魔法师之后，更要小心谨慎地保持礼貌，避免因为冒失引发的战斗。 像希雅现在这样，直接翻阅伊凡灵魂中保留的记忆，其实属于亡灵魔法中最简单粗暴的一种，对亡灵十分不友好，会让他们的记忆在被翻阅的过程中重新经历一遍痛苦的折磨，因此造成魂力损失。 若是对于一个普通人的亡灵，希雅或许会小心一点，帮他完成心愿，让他放弃执念投入转生之中。 可对于像伊凡这样的人，希雅只恨不能将原来那个世界的十八层地狱酷刑都搬过来在他身上演练一遍，才能让那些被他所害死的魔法师们缓解怨愤。 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算便宜他了。 可现在，更重要的是让他释放那些奴隶们。 解铃还须系铃人，以前她还没成为中阶魔法师，更不懂得摄魂和控制亡灵，所以没办法让塞西尔主教释放被他控制的小艾拉。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不光等阶晋升到了中阶，还得到老祖宗的老祖宗指点，进化出了龙族的小犄角。 龙族是位于所有魔兽顶端的超凡生物，属于生下来一出壳就是高阶魔兽的存在，魔法技能和前人(划掉)、前龙的经验记忆都随着血脉传承给后代，哪怕她只有一个小犄角，也从中接收到了属于龙族的庞大记忆。 那些活了几千几万的龙族，留在记忆里的各种知识，不仅仅有龙族的，还有被他们惦记着的一些死对头的，其中也有一些其他魔兽的，不知怎么回事都混进了这些传承知识之中。 就主打一个庞大、杂博、混乱的记忆库，要不是希雅在原来的世界也曾经接受过二十来年信息时代的知识爆炸，恐怕光是这些传承记忆就能冲垮她的脑海。 里面不光有亡灵法师的一些传承记忆，还有一些针对亡灵法师的魔法，比如，要怎样避免死后的尸骸被亡灵法师制作成骨龙？比如，如何根据骨龙的气息定位亡灵法师？等等。 可见，龙族的小心眼和报复心，绝对不是传说中说说而已。 还有一些，则是龙族制造和控制龙裔的手段，希雅从这里看到，龙裔的产生，大多是因为龙血，而绝不是什么骑士小说和吟游诗人描述的龙性□□，来者不拒，跟什么物种都没有生殖隔离的结果。 那些龙裔，有些是因为龙族自己的战斗中洒落的龙血，无意中造成的结果。也有一些，则是原本就追随和崇拜龙族的生物（包括人类），得到龙族的奖励，被赐予龙血沐浴灌体，转化淬炼血脉，成为龙裔。 无论哪一种方式，其实运气的成分都很大，很多生物根本经受不起龙血中蕴含的强大力量，直接就会爆体而亡，而有一些则只能吸收非常少的龙血之力，哪怕成为龙裔，也未必能拥有龙族的强大力量。 狗头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们曾经是龙族最忠诚和狂热的信徒，也曾接受过主人赐予的龙血灌体，然而绝大部分狗头人依然无法觉醒龙血之力，只有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会进化成拥有龙血之力的龙裔，结果全族都跟着蹭热度自称龙裔，反而被那些打不过龙族想要求取龙血的人类和矮人差点灭族，就为了抽取它们体内那少得可怜的一点点龙裔血脉。 至于龙鳞马，那都不知道是隔了多少代的传承，只是挂着个龙的名号，其实根本不能算是龙裔，就连它们的血脉觉醒药剂，实际上都用的是龙龟兽的，若是真有龙族的血，希雅反而不敢给它们用了。 拥有龙族传承记忆最大的好处，就是学到了一些正常情况下绝对学不到的魔法知识。 曼斯坦看着她的举动，简直有种要疯了的感觉。 这个少女看起来一身纯净的光芒，阵营检测也是云中城其他魔法师望尘莫及的善良，可她居然会亡灵魔法，还会奴役他人，还会审问和惩罚折磨亡灵，还有那些一看就邪气凛然的血珠，放在任何一个魔法师身上，那都是妥妥的邪恶阵营啊！ 到底是她人有问题，还是阵营检测魔法出了问题？ 他的脑海中刚刚转过的念头，只要涉及到希雅，就会因为签下的契约，自动被她感知到。 希雅微微一笑，“走吧，有伊凡首席带路，想必我们接收马尔萨斯家族财产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几十粒血珠，都是伊凡原本签订血契的奴隶留在他体内的心血，他就是靠着这些心血来操控那些人的生死。如今被希雅全部冰封之后，都保持不动，不光是伊凡无法控制，连那些奴隶本人也感应不到这里的变化。 伊凡本想以此跟希雅讨价还价，让她释放自己，就算失去了肉身，只要灵魂不灭，他还可以转修巫妖，以亡灵之身继续“活”下去。 可希雅却打破了他的“幻想”，告诉他：“当你成为我的奴隶之后，你与他们的契约，就已经自动转到了我的手中，别忘了，现在连你自己，都是我的奴隶，又有什么资格，拿我的东西来跟我谈条件呢？” 在魔法世界里，许多宝物都会被打上魔法师的印记，有些是普通的魔法印记，有些甚至是跟血脉和灵魂绑定的印记，若是被别人抢走或者偷走，都可以追溯或者直接毁灭，来做为最后的保障。 可龙族是什么？是所有位面各个世界中狂热的财宝收集爱好者和掠夺者，只要被它们看上的宝物，如果抢到手还会被对方找回去或者毁掉，那简直就是对龙族的蔑视和侮辱。 但凡到了龙爪爪里的，还有能吐出来的？ 龙族或许在许多年前曾经吃过这种亏，到手的东西因为有前主人的印记或契约而被毁掉，所以就有龙族在愤怒之下，研究出了解除一切血契和印记的魔法。 对于其他魔法师或者魔兽都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对于龙族却很简单。 因为龙息，可以消除一切魔法。前提是打得中且打得过。 对于希雅来说，伊凡已经成为她的奴隶，亡灵在手，从亡灵记忆中拆解出他和那些奴隶的契约，然后转到自己名下，消除印记，解除契约，虽然因为她还没能觉醒龙息而步骤繁琐了一点，但在抵达马尔萨斯庄园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完成。 可惜的是，在契约解除的那一瞬间，就有一大半的血珠化为齑粉，消散无踪。 这些是已经死去的魔法师傀儡们，就算解除了契约，因为他们已死，这些心血无法回归本体，只能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只剩下了三粒血珠，希雅握在手中，又忍不住分出了一股火系魔力，进入摄魂水晶之中，让伊凡体验一下被烈焰焚烧的感觉。 “啊啊啊啊！你已经拿走了我所有的一切，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啊啊啊！” 伊凡痛苦地在火焰中挣扎，亡灵的灵魂在摄魂水晶中根本无法施展任何法术，反而会被这种诡异的火系魔法焚烧得十分痛苦，感觉自己的魂力都在不断削弱，亡灵的魂体都有些变得透明起来。 普通的魔法火焰根本无法对亡灵造成伤害，可希雅的这簇小小的火苗上，还附带着晨曦之力，那是属于太阳的光之力，充满生机的光，是所有黑暗系魔法的克星，对亡灵的伤害翻倍，比什么酷刑都要折磨亡灵。 曼斯坦见此情形，也不禁打了个冷战，暗暗提醒自己，绝对绝对不能违背主人的意志，否则真的是连死了都逃不过这样的酷刑啊！ 他赶紧加快脚步，率先冲到了马尔萨斯庄园之中，亮出了议长大人签署的文件给“守卫”庄园的士兵。 这些士兵本就是属于议会的，在议会大厅中，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宣布伊凡首席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同时，就已经下令将马尔萨斯庄园包围，抄没伊凡首席的所有财产。 只不过那时，他本还想着以这个罪名直接没收马尔萨斯家族的财产，收归议会所有，可看到希雅那般强势地杀了十二常任理事中的首席，逼退次席，吓得其余十席常任理事主动推选她为首席理事，甚至在场的所有议员全数举手通过表决，他才不得不将自己本来已经吞下的果实又吐出来，交还给挑战胜利的希雅。 这些负责包围和抄没马尔萨斯家族财产的士兵接到议会的通知，动作都十分迅速，但他们只知道按照指令行事，并不知道抄没后的处置方式，如今见到了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亲笔手书和他的学生曼斯坦，哪怕有些怀疑希雅的来历，还是恭恭敬敬地将这里的一切交给了他们。 希雅只是扫了一眼那些厚厚的账簿和清单，就交给了曼斯坦。 “这些交给你，让人把伊凡首席名下的奴隶都带过来。” 守卫队长看了眼曼斯坦，曼斯坦急忙说道：“还不赶紧按照希雅首席的话去做？”他又补充了一句：“希雅首席，是挑战战胜了伊凡·马尔萨斯，并且获得十位常任理事推举，得到所有议员举手赞同，今日正式成为十二常任理事新任首席，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归希雅首席所有。” 众人听到这一连串的话，都有些恍惚，实在难以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美丽的的少女，竟然如此厉害。 可曼斯坦亲口作证，他们又不敢不信，赶紧小跑着出去，没多久就带回来了两人一鹰。 两个女人，一只鹰。 女人的表情呆滞，眼神麻木，几乎是被人推着一步步走进来的，而那只鹰无法带进来，只能被锁链拉到了正厅门外，还在不停地扑腾着，身上的羽毛乱飞，眼神凶狠地盯着周围的人。 希雅看了看她们，伸出手来，将那三粒血珠放了出来。 已经被解除了契约的心血，在冰晶消融的那一刻，如同乳燕投林，嗖地一下投向那两人一鸟的眉心之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啊！”两个女人几乎同时惊呼了一声，眼神明亮起来，齐齐地望向希雅，“是您……” 希雅冲她们摆了摆手，阻止了她们继续说下去，走出了门外，站到了那只巨鹰的身前。 她能够看得出来，这只足足有两米高的巨鹰，也是鹰身女妖变成的，她们秉性刚烈，一旦发现自己被骗，所受到的所有凌辱，都会想办法报复回去，哪怕使用的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手段。 就连伊凡那能够控制她们生死的奴隶契约都无法约束她们，就是因为她们根本连死都不怕。 就像格瑞丝一样，哪怕被扯断了一双翅膀，也要跳下云中城，才在九死一生之余，终于获得了新生。 现在这只鹰，在感应到心血回归后，先是一惊，然后眼神疑惑地看着从门里走出来的希雅。 她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其他人，都很怕这个少女，可这少女身上，却有一种让她十分熟悉的气息。 希雅伸出手，靠近她的面颊，手上微微发着光，带着温和治愈之力的水汽，从她的手心缓缓传遍了巨鹰的全身，将她全身的每一根羽毛都浸透其中，让原本不知受了多少伤，扯掉了多少羽毛的巨鹰，忽然感觉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像是浸泡在温泉之中，所有的伤口都在悄无声息的愈合之中，就连体内那种不知折磨了她多少天的血契都已经消失不见。 “睡吧，等你睡醒之后，一切都会解决的。” 巨鹰呆呆地看着她，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所有警惕，甚至接受了她的抚摸，任由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已经破裂的鸟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人，好像真的可以信赖，真的可以让她好好的睡一觉了。天知道，她已经有多久多久没有睡过，甚至以为，下一次睡觉，就会是长眠不醒。 在她睡着之后，希雅转过头，对曼斯坦微笑着说道：“我很喜欢这种鹰，听说还有鹰身女妖在云中城里，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找到她们，和她们的主人。” 曼斯坦一凛，立刻向她行了一礼，“您的要求，必然将得到所有人满足。首席大人！”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不过，自己的这位新主人，云中城十二理事中的新首席，从来都是以最温柔最礼貌的口气，说着最不容拒绝的话。 敢拒绝她的人，就连死后都要变成亡灵被烈焰炙烤，遭受惨无人道的酷刑。 伊凡·马尔萨斯已经以身作则，给他们打了个样板，他相信，只要自己现在出去，打着新任首席的名号，在云中城中，恐怕比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大人的学生名号更管用。 毕竟，这位从今日起，在云中城的名声，可是会比艾伦次席更要可怕的存在啊！ 第149章 新首席的名声, 的确很快传遍了整个云中城，让曼斯坦行事十分方便，很快就带回了六个幸存的鹰身女妖, 其中有两个重伤昏迷中。 找遍全城，现在活着还能被找到的, 就只剩下这六个鹰身女妖和那只巨鹰了。 其中年龄最大的三十多岁，年龄最小的，也有二十来岁，都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的模样，在她们的颈间都戴着个黑色的项圈, 上面还有镶嵌着一枚红色的宝石。 曼斯坦将六枚手环交到了希雅的手中，“这是他们的主人交出来的奴隶控制环, 只要有这个在手, 就能控制她们的生死, 让她们不敢妄动。” 希雅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这些手环, 又问道：“那她们签署的奴隶契约呢？难道我要的人, 身上还留着其他人的契约？” 曼斯坦连忙说道：“那怎么可能。她们的奴隶契约其实就绑定在这手环之中，如此也方便进行奴隶交易, 谁拿到手环，谁就是她们的主人。” “原来如此……”希雅不得不承认，这个位面的魔法师们，在某些方面的技术, 的确比奥斯维拉大陆的魔法师要强, 而且也更加善于交易和钻空子，连主仆契约都被他们研究出了便携式和可交易模式, 比奥斯维拉大陆那些死心眼的魔法师强得多了。 这样，也给她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你从哪些人手里找到这些鹰身女妖的, 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交给我。如此厚礼，我总要好好答谢一番才是。” 曼斯坦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新任首席所说的“答谢”跟他原本印象里的答谢，恐怕不是一回事。 只是这种事与他无关，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反正那些人一听说新任首席喜欢鹰身女妖时，都是主动送上这些鹰身女妖作为礼物的，都想要跟这位新任首席打好关系，那么他送上这些人的名单，想必也只会让他们高兴，总算是让他们的心思没有白费，能够争得一个在新任首席面前露脸的机会了。 办完这些事之后，见希雅再没有其他事情吩咐，曼斯坦这才疲惫地离开了马尔萨斯庄园，赶回去求见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大人。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看着这个学生，脸色倒并不算难看，只是静静地听他禀报自己跟着希雅去接收了马尔萨斯庄园之后所做的一切，事无大小，都一一汇报，连一些细节都没有遗漏。 听到最后，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方才缓缓问道：“她亲口说自己喜欢鹰身女妖？” 曼斯坦点点头：“是的。就连那个退化成巨鹰，已经失去了神智的鹰身女妖，也对她十分亲近。其他的鹰身女妖一开始跟我走的时候都很害怕，可是在见到她之后，都安静了下来。” 他仔细地想了想，补充说道：“我感觉，那些鹰身女妖，似乎都很想靠近她，好像她带着一种能够让鹰身女妖喜欢的气息……”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微微点了点头，“那你有没有再见过她的雪鹰坐骑？” “雪鹰？这倒没有。”曼斯坦一怔，他忽然想起来，便连忙说道：“自从进入云中城以后，她的雪鹰就不见了，也没有在外城区，巡逻队出去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冷笑一声，“看来，这位希雅·古德里奇小姐，身上的秘密还不少呢！你且仔细打听，看看那些鹰身女妖跟她有什么关系。” 曼斯坦应了一声，说道：“那还要不要去找雪鹰？”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摇摇头，“不必了，她如果有心让那只雪鹰藏起来，你们也找不到的。就算找到了的人，对上那种高等魔兽，也只有送死的份。” 曼斯坦松了口气，点点头：“对了，她还要求去珍品图书室，说是想寻找她祖辈留下的魔法笔记……” “魔法笔记？就阿方索·古德里奇的水平，也配进入珍品图书室？”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先开放图书馆给她，如果她能够通过图书馆五层的测试，才有资格进入珍品图书室。这是云中城图书馆的规矩，就算是我，也一样的要遵守。” 曼斯坦点了点头，又有些纠结地说道：“按照规定，十二理事首席还要兼任《魔法理论》和《魔法》科技的编审……我要不要告诉她呢？” “当然要告诉她。”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一脸正气地说道：“既然她已经是全体常任理事和议员们推选出来的首席，当然要接受属于首席的工作职责，至于能不能够完成，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明白了！”曼斯坦看到老师脸上的表情，就忍不住暗暗为那些在近期和以后要向这两本权威刊物投论文稿件的魔法师们捏一把汗了。 以前光是因为伊凡首席和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之间的矛盾，就互相争夺论文发表的阵地，当初老师没能够争得过伊凡首席，不得不让出了这两份刊物的主编之责，可现在伊凡首席已经死了，他原以为老师会趁势收回这两本刊物的编审权，可没想到，老师竟然如此“大度”地让希雅接手…… 可这种大度，就跟希雅的答谢一样，都让他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次日，希雅接到曼斯坦的答复时，也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拒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我审核的稿件，就先由你统一收着，等我去图书馆回来之后，再交给我吧！” 原本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议会理当给她配一个秘书团队来协助她处理日常事务，可她是个外来者，还是个孤家寡人，甚至就连接收马尔萨斯家族的财产时，也只是留下了马尔萨斯家族的财产，把人都送到了议会监狱，让议会法庭去审判他们的罪行后进行处罚。 现在唯一给她跑腿的，就只有曼斯坦。 在别人看来，都十分羡慕曼斯坦，甚至有传言从希雅一进入云中城时，就跟他不打不相识，两人都是天赋极高的年轻魔法师，有一些共同语言也十分正常。 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能收到两人的喜讯呢！ 曼斯坦差点想要掐死那些传谣的人，这些人自己想死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拖上他呢？ 他可是看得清楚明白，希雅用他，只是因为他好用，甚至是在故意将自己的情况通过他公开展示给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 虽然他不知道希雅为什么这样做，但总觉得其中肯定会有什么问题，作为两头受气的中间人，他深知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翻船，所以小心翼翼地行事，却没想到会被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造谣。 他的确每天都要去马尔萨斯庄园，哦不，那里现在已经改名为古德里奇庄园，是整个云中城仅次于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家族的领地。 那是因为他要收集各个刊物的稿件，还有其他常任理事转呈给首席的文件，送去古德里奇庄园交给希雅。 而希雅并没有在属于常任理事首席的办公室工作，而是十分谦虚地说她还需要一段适应期，需要先在云中城大图书馆学习云中城的历史和魔法科技发展过程，了解云中城的整体运作之后，再正式开展工作，常任理事需要处理的工作，就先请那十位常任理事处理，最后交给她过目一下签字就可以。 以前的伊凡首席，是个精力旺盛的工作狂，而且还拥有上百个傀儡可以替他分担工作，所以在常任理事会之中，他大权在握，几乎没有其他常任理事说话的份。 就算次席艾伦的实力也不差，但他更懒得管事，若不是必须他出面的会议，他甚至连议会大厅的门都懒得进。 更多的时候，他都在云中城二层进行修炼，作为云中城唯三的高阶魔法师，谁也不敢管他到底在修炼什么，更不会去指责他不做事。 反正伊凡首席已经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连其他十位常任理事平时也大多数当个表决机器，这位来与不来，自然不会有人去管。 原本他们十个推举希雅为首席，完全是为了保命，朱利叶斯当时甚至吓得整个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可最终看看其他人的表现，哪里会人嘲笑他，反而佩服他反应快选择快，否则还不知道那天的议会大厅里，还要有多少人流血牺牲呢！ 可现在一看，希雅虽然当了首席，却根本不愿管事，将所有事务都交给了他们，自己则埋首图书馆，让这些原本以为会从此被希雅压迫得喘不过气的常任理事们忽然发现，日子甚至比原来还好过了！ 他们趁机开始争夺原本属于伊凡首席管理的事务，当初伊凡首席大权独揽，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看着只能眼馋的许多项目，现在都可以下手了！ 这简直比吞掉马尔萨斯家族的分支产业还要让人兴奋。 毕竟，那些马尔萨斯家族分支或附属的产业，只是一次性的收益，可这些原本属于伊凡首席势力控制的云中城事务，才是源源不断的收益来源。 比如整个云中城浮空动力源的维护工作，这工作看着繁琐复杂，但每天的魔晶石消耗占据整个云中城每日开支的一半以上，其他部门紧巴巴地算着魔晶石过日子的时候，只有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魔晶石。 不是已经有人研究出了魔力充能阵，为什么不用这些魔力充能阵自动恢复魔力，循环使用，而要大量消耗魔晶石？要知道现在的魔晶石产出越来越低，如果不能从那些深渊魔物身上获取更多的魔核，或者找到新的魔晶石矿脉，云中城现有的储备，顶多也就再支撑一百年。 现在整个云中城魔法师们，争论得最厉害的，也是关于云中城新能源的魔法阵。 像先前研制出魔力充能阵的魔法师，就被伊凡首席收归门下，可是伊凡首席一派在霸占了这种新能源设计之后，就一直没有完全推广到整个云中城，尤其是能源消耗大户的动力机组，就让他们十分怀疑，是不是有人中饱私囊，才不愿更换动力能源，断了他们的财路。 朱利叶斯和其他九位常任理事一接手伊凡首席的事务，就迫不及待地先去接管了能源管理处，然后是议会审判处，以及城防处。 这都是他们以前根本无法插手的部门，现在只要掌握了审判处，就能接手马尔萨斯家族和伊凡首席派系成员的审判工作，从他们身上挖出更多想要的信息。 城防处是云中城唯一的武装力量，每年都会组织城中的魔法师去清理那些靠近云中城的深渊魔物和被放逐出城的野生魔法师。 哪怕云中城在外面有强大的魔法防御阵和镜像城，用于迷惑外敌，却也无法保证没有漏网之鱼，所以才会安排初阶魔法师们轮流巡逻，避免发生意外。 以前他们并不知道伊凡首席为什么那般强势地控制这几个部门，完全不容他们插手，现在他们才知道，那些失踪的低阶魔法师和据说在外战死的巡逻队成员，以及消失的野生魔法师，恐怕都已经成了伊凡首席的傀儡。 难怪他的傀儡数量增加的那么快，还能够被他操控，这是其他魔法师完全无法做到的。原本只以为他是高阶魔法师，拥有特殊的魔法技能，现在才知道，那都是一个个活人傀儡， 他们虽然不会学伊凡首席去做这种违背云中城魔法师公约的恶行，但可以借此机会，来收拢那些低阶魔法师的人心，扩大自己的势力，希雅首席居然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可不愿错过。 看到他们一个个趁机抢人抢地盘，曼斯坦还有些担忧地提醒过希雅：“首席大人，如果您不约束一下其他理事的行为，恐怕以后他们占据的部门，都不好管理了啊！” 希雅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你觉得，他们占据了那些地方以后，还能够仗着人多打赢我吗？” 曼斯坦噎了一下，原本拥有一切优势的伊凡首席都没能打赢面前这位十七岁的中阶魔法师，更何况是十位瓜分了马尔萨斯家族势力的常任理事，不管是单个上，还是一起上，恐怕都不可能战胜面前这位。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希雅微笑着说道：“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做好自己的工作，我只需要签个字就行。如果这些事都让我自己去处理……你想累死我吗？” 曼斯坦：…… 他没敢说，每天看到她轻轻松松舒舒服服地在图书馆里，喝着一种淡绿色的草叶泡出来的水看书的样子，哪里有半分辛苦？ 明明真正辛苦的人，是他这个不光要收集稿件，还要处理文件，还要两头传话的全职秘书才是。 原本按照他的等阶和资历，如果议长大人不退，顶多再有五到十年，他也能够加入常任理事之列，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 可现在跟希雅首席一比，简直就被比成了渣。 希雅随手将已经批阅过的论文稿件递给他，“这些是我已经看完的论文，意见就写在上面，你帮我送回去给其他编审看看。有些纯粹属于水论文的选题，让他们最好把把关，不要送到我这里来。否则下一次，送上这种论文的编辑，扣一个月的薪水！” 曼斯坦的眼角抽了一下，看了眼几篇被大大小小的红圈圈过的论文，应了一声：“是！” 转头，他就将这些论文送到了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案头。 议长扫了一眼希雅对这些论文的批示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得不错，你就这样送回去，让那些编辑和论文的作者们，都看看希雅首席的批阅意见，以后这种想要靠异想天开的课题来水论文的，在希雅首席那可是通不过了啊！” 曼斯坦能够想象得到，这些论文被打回去之后，会在云中城的魔法师里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原本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就是要靠发表论文来换取积分，这些积分关系到他们在云中城的生活质量和未来的前途，所以大家才会绞尽脑汁地想新课题，或者在原有的基础上挖掘新方向，只是因为狼多肉少，难免会有人另辟蹊径，现在被希雅一刀切断这些歪门邪道，恐怕他们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就算希雅能打，可以打得常任理事们不得不推选她为首席，打得议会议员们不得不承认她的地位，可若是整个云中城的低阶魔法师都反对她，时间一长，她无法控制常任理事们，也无法管理下面的低阶魔法师，早晚会被架空，成为一个徒有其名的首席。 曼斯坦有些想不通，既然已经夺取了首席之位，希雅为什么不先巩固自己的势力，反而成日泡在图书馆里呢？ 他并不知道，希雅根本就没打算接收云中城的这些魔法师，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势力”。 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些送给她审阅的论文时，原本对云中城魔法师们残存的最后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 在她看来，能够诞生出如此强大的魔法科技的世界，无论上层管理如何糜烂，内部总会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可等她看完了图书馆中存放的云中城历史，以及最近这十年刊发的论文之后，除了对第一批创建云中城的魔法师还保留些许敬佩之外，对现在的这些魔法师，只能说一句，包括议长在内，从上到下，整个云中城的魔法师们，都从根子上烂透了！ 早期的魔法师们，能够创办刊物，公开论文，将自己的魔法科技研究成果公诸于众，让更多的人参与学习、讨论和研究，这本是一件好事。 加上维诺大陆的毁灭，幸存者们在云中城已经没有了原来那些国家的概念，重新选举出来的议会成员代表各方势力，共同管理云中城，若是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努力推动魔法科技进步，或许还能够研究出更多新科技来对付深渊魔物，重新利用和发展地面残留的幽光森林，让更多普通人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就如同他们早期所说的那个美好的乐园，的确是云中城创立时的初衷。 可是很快他们就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只看到魔法科技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不愿将其分享给其他人，甚至为了控制专利获取暴利，强制性地规定了各级积分制度，让初级魔法师不得不投靠中高阶魔法师或那些大家族，才能艰难地活下去。 而中高阶魔法师们，则通过老师的权力，强行掠夺学生的专利，压制之下，真正的创新魔法科技越来越少，都开始研究论文发表“技巧”，而不是论文真正的技术含量。 这种内斗文斗辩论不休的情况下，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已经完全封闭，忘记了在外面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普通人，忘了还在不断侵蚀幽光森林和残存大陆半块的深渊。 尤其是最近几十年，那些出去的魔法师经常遇到意外，在巡逻中丧生，出去清理深渊魔物时失踪，都给云中城里的魔法师带来极大的危机感，让他们更加不敢出去，宁可想办法水论文，也不愿加入巡逻队去清理魔物赚取更高的积分。 在他们看来，就算研究出新的技术，那也是老师们的专利，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种师生关系和固化了的等级制度下，想要再进一步都很难。 既然无法进步，就干脆摆烂。 普通人摆烂，顶多是对自己的放弃和不负责，可是这些魔法师们摆烂，却依然要交论文，要靠积分生存，就会走上一条十分危险的路子—— 这就是希雅看到的水论文。倒不是说他们水的内容不行，而是整个方向就错了！ 不去对付外面的深渊魔兽，整天研究如何突破魔法师的生育困难问题，如何解决一胎多宝的存活率，如何提高新生儿魔法种子比例……他们怎么不去研究养猪和公猪如何单性繁育呢？ 第150章 希雅一直不理解, 为什么每当经济或发展出问题的时候，总有人觉得，人多力量大, 多生孩子就能解决问题。 维诺大陆已经变成了一个破碎的位面，残存的大陆板块不到原来的百分之一, 云中城哪怕汇聚了各国精英，创造出集当时魔法科技大成于一身的浮空城，成为这个世界末世中的“方舟”，却依然无法扭转整个世界资源越来越少的趋势。 于是，这些人不去研究怎么从深渊“嘴”里收复失地, 反倒研究起如何提高魔法师的繁衍能力，来提升“精英”比例, 可他们的所有论文构想和实验, 都建立在不把普通人当人看的基础上。 这是最让希雅痛恨的一点。 就好像, 觉醒了魔力, 成为魔法师之后, 就与普通人完全不是一类人了，全然忘记了, 自己原本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员，甚至还有父母亲人，并不都是天生的魔法师。 所以对于这些涉及到提高魔法师地位和出生率的论文，希雅基本上是扫一眼就全部退回, 至于那些研究如何提高云中城防御阵法, 驱逐深渊魔兽的论文，她倒是仔细看了看, 可惜并没有几个实用的创意，无非都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些辅助符文, 或者多做几个镜像来迷惑对方…… 可见云中城的这些魔法师，近些年来，根本没有多少人敢于主动出击进攻深渊魔兽，一味的逃避和躲藏，将维诺大陆残留的板块一点点都败了出去。 她原本是真不想管这些人的死活，想着救出鹰身女妖后，带着她们找到界门，回到奥斯维拉大陆给她们另外找一个地方重建家园就行，云中城的魔法师自己作死，与她何干？ 反正这些天，她基本上将图书馆的资料都收录得差不多了，从冰雪女巫魔法笔记里，有专门的记录魔法，希雅怀疑，自家的老祖宗也是个不爱背书的孩子，利用这种魔法可以直接将翻阅的图书内容记录下来，甚至可以用魔法卷轴或魔法水晶保存，以后只要输入魔力，就能自动读取。 这种方式，简直就像是将纸质书的内容扫描储存的U盘里一样，用的时候，只要通过魔力接口传输，就能很快接收到大量信息，比一点点翻书读书不知快多少倍。 当初冰雪女巫传承的魔法基础知识和魔法笔记，都是用这种魔法记录下来的，希雅在学会了这种魔法之后，也制作了不少基础知识卷轴，给安娜和其他几个学生传授基础知识，也是用这种方式，简单便捷，非常实用。以前她还以为这是所有魔法师都会的技能，等到长出了龙族的小犄角，她才知道，这中通过记忆卷轴或水晶进行知识传承的魔法，居然是龙族的天赋之一。 只不过其他的龙族，都认定了龙族的魔法天下无敌，更不会对外族传授知识，所以只是将自己或搜集到的特殊魔法技能记录在血脉之中传承下去，让拥有相同血脉的后辈龙族在觉醒血脉之后，就能逐步接收这些刻录在血脉记忆之中的技能。 现在看来，她的龙族血脉，就是从冰雪女巫那里传承到的啊！希雅就更加相信，自己的那位老祖宗，顶多是力量达到了奥斯维拉大陆的上限，这才穿过无尽之海，去魔法大陆，等于是去了一个更高阶的位面，那就一定还活着，如今她觉醒了血脉力量，还有了这个可以带她穿越位面的小犄角，那早晚还能见到这位老祖宗。 现在她将这些图书馆的书籍都在阅读时一一记录进魔法水晶里，就等于将这座图书馆的书籍都抄录一份，等回到女巫领之后，就可以用来充实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图书馆了。 没办法，就算是当初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书籍，加上王都三大魔法贵族家族传承的魔法知识，比起云中城大图书馆的馆藏书籍来说，还不到人家的百分之一。能够带回这么多的魔法科技基础知识回去，女巫领的魔法基础设施建设就能够直接迈上一个大台阶。 有了这些先进的魔法科技，不仅能够四季种植，还能够改进浮空飞艇以及各地的防御，等消灭了那些黑暗生物，重新封印了王都的黑暗之地，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继续她们的领地建设工作了。 虽说云中城图书馆中的书籍范围极广，其中一大部分还是原来维诺大陆的历史和地理风俗图书，甚至还有一些各国王室和贵族的传奇故事，魔法类书籍也大多数基础知识，涉及的科技内容并不多。 希雅猜想，真正与云中城建设有关的知识，或许就在一层的珍品图书室里吧，听说那里还储存着从云中城成立至今的所有论文期刊合集，那才是她想要去的地方。 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居然要她通过图书馆五层的测试才能去，就压得她不得不耐着性子在这里“看”书。 别人只当这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趁机夺权的手段，希雅却并不在意。 对她而言，多“看”几本书，比跟那些常任理事们争权夺利重要的多。 一个已经注定要覆灭的浮空城，一个注定要毁灭的位面世界，再大的权力，再多的财富，要来有什么用？陪葬吗？ 整个世界被深渊吞噬之后，恐怕连坟地尸骨都存不住，更何况那些所谓的财富珍宝。 有那个闲工夫，他们还不如研究一下怎样抵挡深渊侵蚀，而不是想着多生几个娃，用普通人喂饱了深渊魔兽，它们就不会来进攻云中城了。 这可不是希雅的恶意揣测，而是好几个魔法师在论文里郑重其事地研究怎样培育普通人，利用普通人来对抗魔兽的办法。 希雅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所说的培养普通人，是想帮助普通人提高战斗力和防御力来对付魔兽，结果这些人却是在研究怎样用普通人喂饱魔兽，减弱魔兽对云中城的兴趣……让她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不说，手上稍微一用力，就将那份论文给揉碎了…… 要不是她还能借用一点点时光神器的力量，让论文倒转了三十秒时间，恢复如初，恐怕曼斯坦就会发现今天收回去的论文少了好几篇，又不知那些人该如何揣测她的喜好来构思新论文呢！ 这两天，但凡她在图书馆翻阅过的书籍，几乎她刚刚放回书架就会被人借出去研究，一个个那是费尽心思挖掘她的喜好偏向，试图从中分析出她的倾向性，写出投她所好的论文来过稿。 没办法，这两天的论文几乎都被她打回去，那两份云中城最具权威性的刊物眼看着快到出刊日期，现在连稿件都凑不齐，已经急得编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每天都要逮着曼斯坦追问好几次。 结果一看到被退回去的一堆稿件，就让编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最后只能哭哭啼啼地抱着退稿去找其他理事们求救。 其他理事正忙着抢地盘，哪里有时间管这事儿，更何况他们还巴不得希雅就钉死在图书馆里和这些论文打交道，最好是天天审稿看论文，一直不回来跟他们争权夺势才好。 编辑欲哭无泪，只能抱着稿件回去，一一通知投稿人，没办法，新任首席的威名赫赫，他一个小编辑可得罪不起，就算这期刊物开天窗延期发行，也好过惹恼了首席直接让他们停刊。 这事儿可不是没发生过的，当初伊凡首席和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两派争辩的时候，就曾经以他们那一期刊物中内容违禁，违反了魔法师公约，直接让他们已经印好的刊物被封存在仓库中，不准发售，甚至闹到最后连议会法庭都判定文章违规，最终将那一期刊物烧毁后，又开除了两个编辑，这事儿才算过去。 从那以后，每期刊物发行之前，都要先送到常任理事会请首席审阅后，才能正式发行。 现在被新任首席驳回，编辑也无可奈何，更何况，看到希雅在论文上批的那些红字，里面饱含怒气，简直让人看着都能感觉到写字人的杀气凛然，更是让他心惊肉跳，哪里还敢贸然发刊。 上次被伊凡首席抓住把柄是开除了两个人，这次的这位希雅首席看着年纪小，杀意却十分重，要是不顺着她的意思，万一惹恼了她，真动起手来，他们这些根本没研究过战斗技法的编辑加一起也不够她打的。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也听说了这事儿，甚至连编辑求见时，他都笑呵呵地拒绝说和，“当初已经说过，你们的刊物都是由常任理事会终审，现在又何必来找我？我看希雅首席的批语非常有道理，这些糊弄人也糊弄自己的论文，还是少发一些，就算发出去，也是降低你们刊物的品格。” 编辑无奈地告辞，当初伊凡首席强势之时，阻止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学生发稿，甚至指控他违反魔法师公约，他们最终只好屈服。现在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不肯替他们说话，他们也没脸再求下去。 希雅并不知道这些人在背后的动作，而是在接受大图书馆五层的测试。 图书馆五层的测试，其实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主要就是考察对图书馆内的馆藏图书的了解，也就是说，你没能够完成本馆的学习，就想上珍品图书室，那是门都没有。 希雅第一次来测试时没通过，就是因为她先前抄录的都是与魔法科技相关的书籍，根本没有记录那些维诺大陆的历史地理，各国的传记等等，结果测试的时候，居然有一半的题目都是那些内容，直接跳过，测试就没能通过。 没办法，想要走捷径没走成，希雅只好回去重新抄书，这次她也留了个心，抄录书籍的时候，用上了时光神器作弊，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抄录完毕，然后重新进行测试。 好在图书馆的测试基本上都是考记忆力，不会考你的理解和创新思维，有这些记忆水晶和卷轴在，还有时光神器这等超级作弊器，希雅顺利地通过了测试，拿着盖有图书馆印章的文书去找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 “现在，我可以进入珍品图书室了吧？” 看到她两眼亮晶晶地充满了期盼之色，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有些恍惚，“你……就这么想进去……寻找你先祖留下的记录？” 他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说道：“根据我的记忆，珍品图书馆里似乎没有阿方索·古德里奇先生的资料。” 希雅笑着说道：“不管有没有，我现在有资格进入珍品图书室了吧？”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点点头，“你是常任理事会首席，也通过了图书馆五层测试，当然有资格。” “那就好。”希雅转身就走，迫不及待的姿态，让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心头一跳，忽然忍不住问道：“你……做这么多事，难道就是为了进珍品图书室？” 希雅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为什么？”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有种十分荒谬的感觉，“难道你不想领导议会……” “领导议会？呵呵！”希雅笑了起来，嘴角满是嘲讽之色，“那是您的工作，议长大人。而我，只是想看看，能够建造云中城这样的奇迹的魔法师们，有没有留下能够消除深渊的办法。” “消除深渊？”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骇然地看着她，“如果深渊能够被消除，我们又何必被困在云中城里？” “所以我只是看看。”希雅无所谓地说道：“先前看到那些人的论文，我就知道我高看了云中城，还以为能够打造奇迹的人，和他们的后代，会为了人类的延续和深渊斗争，结果几百年过去，云中城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看来古德里奇家族当初没有进入云中城，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啊！” 她说完就走，头也不回。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却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不曾有任何动作。 曼斯坦担忧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手臂，“老师？希雅首席从来说话都是这样心直口快，您不要往心里去……” “心直口快……是啊！她说得的确没错。”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浑身无力，完全靠着曼斯坦搀扶才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苦笑着说道：“她说的不错，当初能够建造出云中城的先辈们，根本不会想到，作为后辈的我们，不但没有用云中城去消除深渊，反而将云中城藏了起来……我们都是懦夫，是对不起先辈们的懦夫啊！” 珍品图书室中，希雅看着里面的资料，激动得恨不得直接将这些宝贵的资料都收起来打包带走。 她也是到了这里，看到这些珍藏的资料才知道，这个云中城，根本不是什么避难所，而是一个大型的战斗堡垒。当初建造这座浮空城的魔法师们，抢救了各国珍藏的图书之后，拯救了各国的魔法师们，也让他们去救援其他人，而这些高阶魔法师，则冲在最前方，去抢救那些被深渊侵蚀的普通人和动物。 只是当他们将救回来的人和动物交给后面的人带回云中城，自己留下来抵挡深渊魔兽时，整个维诺大陆崩塌碎裂，除了个别有强大魔植守护的板块幸存之外，大部分都坠入深渊之中。 而那些冲在最前方的十二位高阶魔法师，也随着最强大的深渊魔兽一起消失在深渊中。 为了纪念他们，除了将他们的名字镌刻在英魂碑上之外，议会设立十二常任理事，推选他们的后人为第一代常任理事，只是后来随着各国魔法师们的崛起，以及在与深渊魔兽战斗中不断有人牺牲，有人补上，前辈们都差不多死光了之后，终于让新的常任理事会成员们决定，为了减少高阶魔法师们的牺牲，云中城转攻为守，打造出镜像城，真正的云中城则避入结界之中，从此享受了一百多年的太平时光，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原来云中城就是个能够与深渊对冲的战斗堡垒啊！”希雅原本还在发愁，怎样去深渊寻找界门，格瑞丝是在从云中城坠落时看到的界门流光一闪，或许就是自己穿越界门时造成的魔力漩涡引起的光线折射。 可在正常时间，就算是狮鹫巡逻队，也不会轻易靠近深渊，那边的腐蚀性太强，还不时会有深渊魔物冲出来，希雅单枪匹马地带着雪鹰冲过去的话，恐怕还没找到界门，就会先被深渊魔物包围。 所以她才想着怎么能激起这些魔法师的“血性”，让他们去跟深渊魔物战斗，而不是窝在这里当缩头乌龟窝里斗。 可没想到，这里竟然给了她如此之大的一个惊喜！ 云中城是可以开走的！当初他们能制造镜像，留下一个虚影在原地迷惑深渊魔兽，将云中城藏在这里，现在也能够将云中城再开出去，进攻深渊！消灭那些深渊魔物！打开界门！ 希雅甚至想，如果大小合适，有机会的话，都想将这个云中城整个搬回奥斯维拉大陆去，只是得先解决掉这上面不听话的魔法师们…… “还是先找到能够控制云中城的驱动中枢吧！真可惜，当初那些老魔法师们为了拯救维诺大陆不惜牺牲生命，可他们的后代，却一个个堕落得比吸血虫还要恶心！真是虎父犬子……” “是啊，这些靠着祖先功绩都快吃成猪的蠢货们，根本不配留在云中城。”一个有些阴柔的男子声音从书架后面传出来，一只手抽走了书架上厚厚的一本书，从空出来的缝隙里，露出了一张俊美的面容，冲着她笑了笑，说道：“午安，希雅首席，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你……艾伦·菲尔丁？”希雅愕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在进入珍品图书室前，就用魔力感知将这里扫了一遍，根本没有任何人在里面，就连在门口看守图书室的老管理员都被她打发出去，好一个人安安静静看书，却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藏着个大活人。 “我在这里等了你五天了。”艾伦·菲尔丁伸了个懒腰，将刚刚拿走的书调转过来，露出封面给她看，“我以为，你应该好好看看这本《深渊禁忌》……” “你为什么等我？”希雅警惕地看着他，想起这人当初的举动，他属于精神控制类魔法师，拥有强大的精神力，或许也精通催眠和类似龟息的魔法，才能够完全避过自己的魔力感知，虽然现在依然没有感应到他身上的敌意，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提高警觉。 越漂亮的男人越会说谎，尤其是这种还会玩精神控制的，危险等级更高，可不能轻易相信。 艾伦举起手来，干脆地递过了那本《深渊禁忌》，说道：“我能够感应到，你身上有深渊的气息，那些蠢货根本不知道，能够活着从深渊中出来的人，根本不是他们这些连深渊都不敢靠近的懦夫可以匹敌的。”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去过深渊？”希雅没有用手接，而是施展了个法师之手，用幻化出的光手将《深渊禁忌》收入了空间，然后用记忆卷轴复刻。 在外面的艾伦，只能看到她用法师之手凌空一抓，书就不见了，不由眼睛一亮，“你还会空间魔法？” 希雅白了他一眼，“你身为高阶魔法师，难道还不会？” 空间魔法又不是什么高难度魔法，只要掌握了一定的空间知识和魔法切割术，利用一些具有空间属性的魔法材料，就能够制造出各种空间储物装备，最常见的魔法腰包，就是用一种魔牛的胃袋来制造的。那种魔牛的胃具有空间属性，能够储存一头五千斤以上魔牛同等体重的青草用于过冬反刍。 这种胃袋做成魔法腰包之后，储物空间虽然没有魔牛本身使用时那么大，但也能够拥有十到五十个立方的储存空间，这差异主要就是看制作魔法腰包的炼金术师技术水平。 在普通人的世界，这种魔法腰包十分昂贵且稀少，但在真正魔法师的交易市场上，并不算少见。 可艾伦却果断地摇了摇头，干脆利索地说道：“我不会！整个云中城现在的魔法师们，也没有一个人会。” 希雅一下子呆住了：“为什么？” 艾伦却看着她，笑着问道：“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啊，从深渊那边过来的魔法师小姐。” 150-160 第151章 大意了！ 希雅望着艾伦, 看着他“美丽”的面容，想到他那诡异的能力，忽然觉得有些古怪, 鬼使神差般问道：“那你在议会大厅认输，是真的打不过我, 还是担心我揭破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艾伦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小姑娘，那天的确是我故意认输，但绝不是怕了你，只是不想让你身上的秘密, 被那些蠢货知道。” 他笑得格外狡黠，“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 当然最好只属于我一个人啊！” 说着, 他还故意上下打量了希雅一番, 啧啧称奇：“我就说嘛, 伊凡那蠢货搞出那么多傀儡来, 只想着靠人多来占据优势，却忘了魔法师自身的力量才是最关键的, 羊群再多，也不是孤狼的对手。更何况，你还是个能够穿越深渊的位面行者。” “啧，中级魔法师？现在外面的中级魔法师, 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他的几句话里, 信息量极大，让希雅不禁对这个在云中城名声并不好的前常任理事会次席刮目相看。 “那你呢？你不介绍一下自己, 我又怎么知道该告诉你什么呢？” 想要我的情报，那就拿你的来换, 希雅并不担心他会拒绝，从他眼里的好奇和在这里等了五天的耐心就知道，这个人对她的兴趣，甚至大过了在议会的席位。 艾伦叹口气，摊开双手，“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我是云中城最有名的花花公子，空有一身精神魔法天赋，连一篇论文都没在《魔法》上发表过吗？如果不是因为我有个好祖父，根本不可能成为十二理事……” 希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都说了那些蠢货根本没长脑子，我又怎么可能相信他们说的话。至于那两本《魔法》什么刊物，以前怎样我不知道，最近送到我这里来的稿子，满篇废话，就算发表出去，又能代表什么？发表的论文多了，就能当理事会的首席或次席——吗？” 看到艾伦居然点头，希雅最后一个“吗”字刚说完，就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然后说道：“难怪云中城的魔法师一代不如一代，现在剩下的就只会打嘴炮纸上谈兵，连出去对阵深渊魔物的勇气都被狗吃了？” “那倒也不全是，”艾伦略有些尴尬，连忙挽尊：“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当上这个次席的？光凭祖辈的功劳？能让我躺在末座当个表决机器就不错了！” “我可是正正经经凭自己实力打上去的，就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为什么才是次席？”希雅呵了一声，不过看他的眼神倒是和缓了几分，“你去过深渊？” “是啊，所以才能看出来——你身上也有斩杀过深渊魔物的气息。”艾伦苦笑了一下，有些羡慕地看着她说道：“可惜我不如你……与我同去的五百七十六个战友，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我一个，哪怕我最后突破到了高阶，依然没能救回他们，甚至还给自己留下个要命的后患……” “呵，或许那些人会跟你说，我是踩着同伴的尸体走出深渊，所以周身都萦绕着他们的亡灵气息，每个靠近我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所以他们才那么怕你？” 希雅的确听曼斯坦这么说过，只不过说得比这委婉得多，顶多也就是说他住的地方搞得像个鬼宅，每天晚上鬼哭狼嚎的，是云中城里最可怕的庄园。至于花花公子……听说他每天换女人，每个情人的保质期不超过七天，那座鬼宅的后院中不知埋了多少女人的尸骨。 反正听谁说，这位艾伦次席都像是个邪恶的反派小boss，可偏偏面对面隔着书架说话时，希雅却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恶意或黑暗气息，只是感觉到他的魔力在不断衰减中，身上的气息也有些不对劲。 “你说的后患，是被深渊的魔力侵蚀身体？还是已经发生了变异？” “果然被你看出来了。”艾伦笑了笑，随手扯下了自己的左臂，搁在书架上给她看，“是被魔力侵蚀，不过在发生变异之前，就已经被我砍下来了。只是伤口一直不好，每隔七天我就得重新割掉上面的腐肉，搞得这只手臂，从一开始砍断一只手，到现在整条手臂都废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动作也十分粗暴，扯下来假肢之后，剩下的手臂部分，只有不到十五厘米的上臂，接口处还有黑色的液体渗出，与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臂对比，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他轻“嘶”了一声，微微皱了下眉，自嘲地笑道：“看来以后三天就得刮一次腐肉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算了，你到这里来，是想找什么？我可以帮你。我的时间不多，恐怕没法帮你弄死这帮蠢货……” 说话间，他的右手并指为刀，指尖还冒出了一小簇火焰，就准备朝自己的手臂切下去。 “等一下！”希雅都被他吓了一跳，真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对自己这么狠，在这里等了五天，说这些话来试探她，就是为了托付后事吗？ 她可不想接这种担子！ 艾伦意外地望向她，“你怕这个？不会吧？”好像大多数女人都怕血，尤其是怕他身上这种又是黑血又是脓液的，生怕沾上一点连她们自己都被污染了。可希雅……这种眼都不眨就能爆了伊凡的女孩，深渊都闯过，还会怕这个？ 希雅抬手一个水疗术刷过去，没好气地说道：“谁怕了？我是怕你随便动手，弄脏了图书室的地板和珍品书籍！” 她现在释放出的水疗术，是个拳头大小的水球，直接落在了艾伦的断臂截面上，化作一片水膜包裹住断臂后，就见那些黑色的脓血先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中，瞬间将水膜染黑，可那黑色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见水膜上的金光一闪，黑色便消失无踪，终于露出了下面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萎缩发白的断面。 不得不说，艾伦对自己下手真是一点儿也不轻，割肉刮骨，火炙止血，都是他亲自给自己动手，还不带打麻药的，真是看不出来，外表气质阴柔，漂亮得跟朵花儿似的美男子，居然骨头这么硬的。 反倒是现在，水疗术的治疗效果下，晨曦之力清洗了他断臂上残存的黑色魔力元素，这种独属于深渊黑暗系的魔力，正好被晨曦之力完克，不一会儿那黑色的脓液消失干净之后，断臂处终于开始渗出猩红的血液，只是在水膜的包裹下，仍然被封在断臂伤口处，没有真正流出来。 希雅的第二个水疗术及时释放，在上一个水膜彻底将黑色脓液剥离脱落之时，瞬间接替了功成身退的前任，结结实实地敷在了断臂伤口处，这次的水疗术中蕴含的晨曦之力更多，让原本透明的水球几乎都变成了金色，这会儿敷在断臂上以后，还在不断地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艾伦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断臂，又看了看希雅，这次是真的感觉震惊了。 “你不光会水火双系魔法，竟然还会光系……这是属于晨曦女神的治愈之力吧？外面的魔法师，现在真的都这么厉害了吗？” 希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当然不是。你就不怕我弄坏你的手？” 艾伦无所谓地说道：“怕什么？反正都已经快烂到根子上了，就跟这座破城一样，没得救，倒不如彻底重来……哎呦！轻点……你还真下狠手啊？” 希雅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自己动手可比我狠多了，这是要长新肉，当然会疼一点。还有，就算云中城的人烂到家了，可这座城并没有，我还想把它开出去呢！” “长新肉？这怎么可能？”艾伦先是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断臂处，似乎真的有新肉芽生出，开始缓缓地生长，看着有些让人浑身发痒的感觉，可听到她下一句话时，他就差点跳了起来。 “开出去？你想把它开到哪里去？” 希雅看着他满眼兴奋甚至有些疯狂的光芒，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她忽然觉得，这个云中城的魔法师，果然都是疯子啊！ “深渊！”她也不隐瞒，反正如果真需要他帮忙的话，早晚他会知道目的地，与其到时候出问题，不如现在说明白，看他到底能不能相信。 “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艾伦一听，差点想要鼓掌，可是抬手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只手了，干脆啪啪地拍着自己的大腿，狂笑着说道：“这主意好啊！这办法真是太棒了！” 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高兴：“我怎么就忘了，云中城是可以移动的，只要我们把云中城开进深渊里，让那些蠢货想逃都没地方逃，不消灭深渊魔兽，就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这办法好！就这么干了！” 呃……希雅没想到他居然脑回路这般疯狂，她还只是想借用云中城找到回家的路，这位可好，直接想借着深渊魔兽给所有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来一次死亡试炼，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在深渊魔兽的血盆大口下挣扎求生的感觉。 不得不说，哪怕本来没这个意思的希雅，听他这么一说，忽然也觉得这个主意非常棒！ 至于自己最初的想法，那并不重要，也不用告诉他，就让他以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就挺好。 有了艾伦的帮忙，查找云中城设计图纸和动力控制中枢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希雅这才知道，他原本的魔法天赋是木系的链接，一种很奇特的木系变异魔力，可以让他将周围同阵营的人精神链接在一起，能够形成一股合力，战斗力可以瞬间跨越等阶，汇聚成一股极为强大的战力。 但他本身的战斗力并不强，哪怕到了中阶之后，也是从能够链接几十个人，到链接几百个人。 于是，当他信心满满地带着家族和亲友们前往深渊，想要消灭那股深渊魔兽，扩张云中城的控制区域，救出更多的人，结果却遇上了一波强大的深渊魔兽和魔力侵蚀，就连他链接中的亲友都有被深渊魔力侵蚀后反过来攻击身边战友的。 越来越多的人被深渊魔力影响后，精神力失控，也开始影响到他，从一开始几个人到后来几十个几百个人的精神力反噬和污染，全部集中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他在痛苦之中挣脱了精神链接，爆发后突破成为高阶魔法师，杀死了那波深渊魔兽中最强大的高阶魔兽，可他的战友们也在这一役之中全部阵亡。 只活下来他一个人。 大部分人，甚至连尸体都没能抢回来。 唯一保住的尸体，是他的兄长，当时一直守护在他身边保护他，替他挡下无数魔兽攻击的亲哥哥，不仅身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破破烂烂，就连脑袋上也裂了条缝隙。 也正因为如此，回到云中城后，有人怀疑是他的精神链接失控，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和战友们，踩着他们的尸体逃回来的。 那些人不愿意承认他的战果，也不愿意承认死去的人们的功绩，他们甚至认为，如果不是艾伦主动挑衅，根本不会惹出这么多的深渊魔兽。 本就已经受伤险死还生，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艾伦当时就炸了，晋升高阶后尚未完全融合的魔力元素暴走的结果，是当场将那些质疑他的人精神震荡成了白痴。 甚至连伊凡首席和议长出手，都差点没能拦住他。 毕竟，伊凡控制傀儡需要精神力，议长的年纪大了，精神力那是用一点少一点，根本经不起跟他这样刚刚晋升高阶后的暴走状态对抗。 结果就是他压着议会的所有人道歉，向死者跪下致敬，承认他们的功绩，安抚他们的家人，将他们的名字铭刻在英魂碑上。 然后，他就成了十二常任理事中的次席。 事实上，他能打过伊凡，只不过他不愿当那个首席，也不愿参与议会的管理，他去开会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唱反调或者恶心那些人。 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待在自己的家里，尤其是伤势一直恶化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情况暴露出去。 只是这次针对希雅的事让他十分好奇，想知道这个敢挑战伊凡首席的少女是什么来历，没想到她居然用冰爆术秒杀了伊凡，真是让他大为快意，所以才故意引起她的注意，又认输退出了议会，约她下次见面。 可没想到，希雅对他的邀约毫无兴趣，甚至对常任理事会都毫无兴趣，抢到首席之后，竟然并不揽权，而是一头扎进了图书馆里，将理事会的事都交给了那十个蠢货，这就让艾伦对她更加感兴趣，得知她是为了进珍品图书室才在大图书馆里苦学，于是干脆在珍品图书馆里守株待兔，终于等到了她。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她跟自己很像，到现在简直觉得她就是自己的知己，能想出把云中城开到深渊去的人，简直不能更赞！ 如果希雅自己查资料找地方，就算有时间神器作弊，没有十天半个月也难说，可现在有了艾伦帮忙之后，只用了一天她就将整个云中城的构造图和魔法符文阵大全都抄录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寻找动力控制中枢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艾伦让希雅回了一趟常任理事会，让十位常任理事报账，汇总一下过去一年云中城的魔晶石消耗情况，说是要重新制定魔晶石的分配方案，顿时就让那些家伙们紧张得差点打起来。 当然不是跟希雅打，而是他们自己内部打。 因为在他们看来，希雅这个新任首席，哪里懂什么魔晶石分配方案，哪里知道哪些部门需要的魔晶石用量多，说到底还不是他们先前争夺地盘时操作动作过大，不知道谁给捅到了她那里去，才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所以在“制定”这个方案之前，他们十个先打一架，统一了分配方式，再一起向希雅“汇报”。 在他们看来，就算希雅再怎么天才，战斗天赋高的魔法师，往往并不一定擅长管理，尤其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懂得这些政务上的弯弯绕绕，只要他们协商好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把她糊弄过去就行。 可希雅和艾伦要看的，并不是他们的新方案，而是过去一年的魔晶石消耗分布，整个云中城，都是靠下面那座犹如倒三角钢铁魔法机组控制着大大小小上万个浮空驱动器和魔力能源转换器，保持浮空状态或行驶状态。 自从形成镜像城，避入这个隐形防御阵之中后，云中城停留在这里，已经接近五十年没有移动过了。 上一次，是三十年前，艾伦带着人冲击深渊，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让云中城重见天日，却没想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 这次，他要第二次冲击深渊，只不过，要带着云中城和所有人一起冲过去！ 这感觉，简直想想都让人爽得飞上天了！ 希雅和艾伦只看了一眼统计表，就能从那些标准着深深浅浅红色能源消耗图中，一眼看到那个红得快要发黑的部门。 居然不是能源动力组，而是一个叫气象局的部门。 就连艾伦都大为意外，“气象局？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部门的，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这会不会是那些家伙们用来中饱私囊，挪用魔晶石的部门？” “应该不会。”希雅翻看了一下资料，说道：“这个部门不光是去年，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一直是能耗大户，反倒是那十位常任理事们这次提出的新方案里，削减了不少气象局的魔晶石配额，看来他们也未必知道这个气象局的真正用处。” “怎么会是气象局呢？”艾伦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是怎么想的？起个这么不起眼的名字？几乎都没有人在意这个部门好不好？” 希雅叹了口气，她在注意到这个气象局的异常情况后，迅速地翻阅了抄录下来的关于云中城建设的方案，以及当初的一些会议纪要，不禁有些唏嘘。 “的确是这个地方。能够控制云中城飞行移动方向和速度的，并不是什么控制中枢或者能源中心，而是这个气象局。因为一开始的云中城，在建设初期就不是为了当一个固定在这里不动的龟壳，而是一个移动的战斗堡垒，一个需要通过变化位置来改变和调节气候，来保障云中城里的农业设施培育出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幸存者。” “可惜，当初那些设计者和建造者们的良苦用心，都被他们的后人遗忘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气象局这么重要的部门，都变成了一个闲置到被人遗忘的地方。” “我在图书馆里，看到了早期魔法科技兴起时，大多数是从提高种植和工业化开始，可到了后来，就越来越离谱，没人去研究怎么多生产粮食，多制造武器和装备来抵御深渊侵蚀，反而想着靠生孩子来解决问题……” “真是数典忘祖、离谱到家！” “说得对！”艾伦连连点头，他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和那些蠢货当成一伙的，而是站在希雅这边，当然不觉得希雅骂的人里也包括他自己，反而对气象局的设定大为感兴趣。 “我们还是赶紧先去气象局看看吧，说不定那些蠢货在提交方案的时候，就已经挪用了原本属于气象局的魔晶石，那可是控制整个云中城飞行方向的关键，别让这些蠢货给搞砸了！” 可以说，艾伦对自己的昔日同僚的了解，还真的是十分精准的。 当他们赶到气象局时，正好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拦在气象局的门口，双手撑在大门上，挡住了十来个搬着箱子的人。 “你们要拿走这些魔晶石，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这是当初十二先烈定下的规矩，这些魔晶石一个都不能少！你们别想拿走！” 那些人有些无奈地放下箱子，对这老者说道：“我们也是奉新任首席和十二常任理事之命前来，重新分配各部魔晶石，你们气象局这些年根本不用观测天象控制气候，要这么多魔晶石干什么？浪费啊！” “就是，现在的魔晶石矿脉越来越少，到处都缺少能源驱动，总不能一直给你们留着魔晶石做什么气候观测控制，完全是浪费啊！” “老杰罗尔德·布莱克特，不要闹了！再闹下去，我们只能先把你送去审判庭冷静一下了！” “等一等！你们奉新任首席之命来的？为什么我不知道呢？”一个清亮的少女声音忽然插入混乱的声音之中，让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朝门外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希雅，和她身边的艾伦。 瞳孔地震！ 第152章 谁能想到, 新任首席居然和前任次席在一起！ 啊不对，是走在一起……走在一起也不对啊？明明这个新任首席，半个月前, 才在挑战上任首席的时候，顺带连艾伦这个次席一起挑落马下, 怎么一向小心眼睚眦必报的艾伦次席，这次不但没有设计报复她，反而跟她一起出现在了气象局的门口？ 是气象局的大门打开方式不对，还是我今天的眼睛出了问题？ 来的人都是常任理事会的手下，自然认得以前和现在让常任理事会最为害怕的前任次席和现任首席大人, 见到这两人同时出现在面前，都懵了一下, 甚至忽略了希雅刚才说的那句话。 希雅挑了挑眉, 声音里便带上了几分怒意：“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你们说奉我的指令来这里, 可为什么我不知道, 有人要削减气象局的魔晶石配额呢？” 她的声音一高, 清凌凌得如同冰珠溅玉，敲打在人心头, 让那几个怀疑人生的家伙顿时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 “啊……那个我……我们是奉常任理事的指令前来，几位大人说是新的分配方案已经上报给首席大人，我们就以为……以为您也同意的……” “你们以为？”希雅冷笑一声, 说道：“你也说了, 新的魔晶石分配方案上报给我，可没说我已经批复同意了吧？他们有到这里来看一看、问一问气象局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要用这么多魔晶石吗？” “啊这……”众人面面相觑，只能默然摇头。 希雅眼神冷厉地扫了他们一眼, “既然这样，那你们现在就通知他们，让他们立刻、马上，到这里来，来亲眼看一看，气象局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用这么多魔晶石。” “擅自削减和挪用气象局的魔晶石配额，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让他们亲自来看看，就知道自己的猪脑子犯了什么错！” “我的话，你们原样传给他们，一个字都不要漏，30分钟之内，我要在这里召开常任理事会，不愿意来的，以后都不用来了！” 她的个子不算高，身形也属于纤长瘦小型，哪怕没有刻意减肥，在十六七岁的年纪，每天还有那么多的工作要操心，真是吃多少都胖不起来。 可在这一刻，全场所有人的眼里，她的气场足有两米八，震慑得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那些由常任理事们派来的人，狼狈地应下，放下手里的木箱，就匆匆朝外面跑去，连头也不敢回。 而用自己身躯堵在门口的那个白发老者杰罗尔德·布莱克特，这会儿却真的站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望着希雅又哭又笑。 “总算有人来了，总算有人知道我们气象局不是骗子了！” “布莱克特老爹，你快起来，这样对首席大人说话太失礼了。”一个中年矮胖子一边擦着汗，一边从里面跑出来，拉起杰罗尔德·布莱克特，冲着希雅和艾伦躬身行礼。 “尊敬的首席大人，我是现任的气象局局长比利斯·艾因霍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艾伦打断：“尤金·艾因霍特是你什么人？” 比利斯噎了一下，他先前还听说首席大人对其他常任理事态度冷淡，压根连他们的名字和家族出身都记不住，可怎么就忘了，现在的首席大人身边，还有位前任次席，那可是也曾经打遍整个常任理事会无敌手，因为懒才不愿竞选首席的主儿啊！ 这位还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睚眦必报，除了喜好美女之外，简直看谁都不顺眼，跟其他家族的人，没有一个能说得来的，平时就经常听家主吐槽这是条疯狗，哦不，毒蛇，逮谁咬谁不说，还满口喷毒。 现在好了，这毒蛇盯上自己了。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我的伯父。” 艾伦嗤笑一声，说道：“我就说嘛，尤金·艾因霍特这种废物，一直在理事会排名垫底的货，还能干出什么好事来？连抢地盘也只轮到个没人要的地方，还要被其他人削减挪用原来的魔晶石配额，放个侄子在这里当局长，居然连争都不敢争一下。呵，蠢货！” 比利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低着头，权当没听到。 谁让这位艾伦次席看着面嫩，年轻俊美，可实际上却是个已经活了快一百岁的“老”家伙，而且是整个云中城里唯三……哦不，现在已经是唯二的高阶魔法师不说，辈分还高得可怕，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天才，在他的眼里，云中城就没有人不是蠢货的。 被他骂蠢货的，就算他伯父在场，当面被喷在脸上，也只能笑呵呵地拿手帕擦把脸，由着他想骂就骂。 不然还能怎样？决斗吗？就算是当初能够操控上百个傀儡的伊凡首席，都不敢跟这种能够无声无息用精神魔法迷惑和控制人的高阶魔法师决斗，更何况他们这些中阶都十分勉强的魔法师。 惹不起，就只能忍得住。 希雅则没有搭理他，而是望向那个被他扶起来的老者，问道：“杰罗尔德·布莱克特，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坚守在这里吗？” 她没去问比利斯，这个蠢货一看就是刚刚被那十个争权夺利的家伙分派到这里来的，恐怕就是看上了这里的魔晶石准备挪用，根本不会知道气象局的真正使命。 反倒是这个杰罗尔德·布莱克特，能够喊出想要搬走魔晶石就从他尸体上踩过去的话，倒像是个知道些内情的人。 杰罗尔德·布莱克特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希雅，反而没了先前拦人的气势，“我……坚守在这里？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啊！我在气象局三十九年，从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师父就告诉我，这里是当初建造云中城的十二先烈们留下的，要守住这里，这里是云中城的希望和未来……” “我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说，可我发过誓，要守住气象局，只是后来局里的人越来越少，比利斯局长前几天调来，我还以为……结果他们又说气象局没有用了，用不着这么多魔晶石，可是……可是这些魔晶石都是用来维护气象系统的啊！” 比利斯忍不住说道：“那个气象系统，都几十年没动过了，只见往里面塞魔晶石，根本就没有预测过什么天气异常，我们这里是浮空城，完全靠魔法控制温度，连冬天都不会下雪，还要这系统干什么？完全是浪费魔晶石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哪怕他伯父让他来这个地方，远不如其他家族争取到的部门有油水，可在他看来，就算这气象局以后要被裁撤掉，可毕竟是积攒了那么多年的魔晶石份额，就算是清理一下犄角旮旯的，还不得扫出一大笔来。 可他没想到，上任之后才发现，这地方的人都差不多跑光了，稍微有点关系的都调去了其他部门，只剩下一个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老头杰罗尔德·布莱克特。这老头认死理，还不肯和其他同事吃回扣，每次收到的魔晶石份额，居然一个不剩全投入了那个见鬼的气象系统装置里，导致其他人只能拿个死工资，一点油水吃不到，可又打不过老头儿，就只好申请调职。 结果三十多年过去，这个云中城的魔晶石消耗大户气象局，竟然只剩下了个老头看门加维护系统设备，还依然是整个云中城消耗魔晶石最多的地方。 杰罗尔德·布莱克特听他这么说，依然固执地摇头，“这是十二英烈定下的地方，是云中城的希望和未来，不能撤！不能削减额度！” 他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两句话，听得比利斯耳朵都起茧子了，却又真的是跟他说不清楚，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他苦笑。不管他以前怎么想的，现在新任首席和前任次席居然都来了，看着还很重视气象局的样子，那他捡漏清理垃圾是没希望了，就只能指望有这二位的撑腰，万一气象局咸鱼翻身，他这个气象局局长说不定也能跟着翻身？ 他却完全没想过，若是气象局咸鱼翻身，他还能不能当这个局长。 十位常任理事们来得很快，哪怕匆匆赶到时，都有些气喘吁吁，脸上甚至冒出了些许油汗，显得有些狼狈的模样。 哪怕他们事先得到了消息，知道希雅和艾伦联袂而来，可亲眼看到这两位都曾经以武力镇服过他们的人，每个人都忍不住有点头疼的感觉。 “希雅首席，不知您叫我们来有什么要事？”朱利叶斯哪怕心里有一千一万个揣测，此时也只能不安地问她，压根不提自己先前派人来拉魔晶石的事。 希雅还没开口，艾伦突然说道：“首席大人是听说你们不了解气象局的作用，甚至觉得将大量魔晶石投入气象系统是浪费，所以让你们来参观一下气象局，亲眼来见证一下气象局的真正作用。” 十位常任理事面面相觑，气象局的真正作用？不就是做天气预测，气候观测吗？还能干什么？ 希雅看着艾伦带他们走进气象局的主控室里，还笑吟吟地让他们去操控那上面的魔法仪器时，心下了然，顿时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目的。 这位艾伦次席，居然让这些常任理事们亲自动手，开启了控制云中城运转方向的魔法仪器，还故意引导着他们，将云中城的飞行方向对准了深渊…… 真是……够坏的啊！ 不过挺解气，很好，很好！ 第153章 尤金·艾因霍特狠狠地瞪了比利斯一眼, 哪怕是自家的大侄儿，传来艾伦的话，还是让他在理事会里丢尽了脸面。 直到大家都到了气象局, 从朱利叶斯到他，都被艾伦一口一个蠢货骂得毫无脾气, 他才稍稍吐了口气。 一个人难堪的时候是丢脸，一群人难堪的时候，谁也别看谁的笑话，大家站一条线，谁能说谁？ 看到别人也难受了, 自己就能舒服点了。 艾伦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道：“来, 看看这里, 只要调整这几个阵法, 就能让云中城的气温在24小时降低5-10度, 朝着相反的方向, 嗯，就是这边, 没错，朱利叶斯你这回算机灵了，24小时后，气温就会上升5-10度, 最终温度还要看时间和外面的气温变化。” 尤金呵了一声, 说道：“的确很有意思。不过，现在云中城的种植都已经由低阶木系魔法师负责, 他们能够直接调节温度，催生作物, 就目前来说，食物的贮存量足够全城的人食用两年以上……” “不够！”艾伦打断了他的话，笑着说道：“你只算了魔法师和觉醒的学徒人数，可没有算那些普通人和奴隶啊！” “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云中城，为什么要算他们？”尤金有些恼怒，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真是不想跟这个自以为是的前任次席说话，尤其是今天，感觉这家伙简直就是在故意针对自己，处处找麻烦。 “为什么不算？”希雅突然开口，让全场都安静下来，“当初建立云中城的时候，无论是我的祖先，还是十二先烈，都没有说过，云中城只是魔法师的云中城，而不是普通人的云中城。” 她环视众人，眼神中带着凛冽的寒意，“明明有足够的粮食，都可以供得起各位的奢侈享受和浪费，为什么不能接受那些普通人？没有这些普通人，只剩下魔法师的云中城，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十位常任理事面面相觑，这下连尤金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朱利叶斯被其他人看着，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首席大人，你有所不知，自从深渊入侵之后，维诺大陆破碎，除了少数丛林板块残存之外，就只剩下云中城能够生产无污染的粮食。如果大量普通人涌入云中城，除了需要消耗大量粮食保障他们的生存之外，他们自身还会带来深渊侵蚀，污染和影响到云中城的魔法师。” 他叹口气，说道：“五十多年前，就曾经因为有魔法师为了拯救一块即将被深渊吞噬的浮岛上的普通人，结果遭到深渊魔兽的攻击，不但没能救回那些人，反而因为与他们的接触，导致五百多名魔法师被污染，最终死于深渊之中，仅有一人生还……” 说到最后，他还有意无意地看了艾伦一眼，不等他看过来，就立刻挪开视线，看着希雅苦笑道：“云中城看似风光，可现在魔晶石矿出产量越来越少，终有一日会用完，我们现在不节省，那以后怎么办？总不能只顾着眼前，完全不管以后啊！” “以后？”希雅呵地一笑，“若是放弃了所有普通人，那你们，也没有以后了！” “什么意思？”朱利叶斯也不禁沉下脸来，若是一对一的挑战，他的确不敢跟希雅对线，可现在他们十个都在，更何况外面还有不少护卫，随行的最弱都是初阶魔武士，各种魔法装备齐全，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像伊凡那样，被她一下子就爆了。 要知道，最近云中城的冰系和火系防御魔法装备价格几乎上涨了一倍，都是他们几个的大笔扫货给抬起来的。 有这些防御装备，他们也没先前那么怕希雅了，尤其是这半个月来，她一直泡在图书馆里，根本不管理事会的事，他们都有些怀疑，她先前是不是用了什么秘法，强行提高了魔力阈值，才能够以下克上，爆杀了伊凡首席。结果事后遭到反噬，才躲到图书馆里休养，若是那时候他们胆子大一点，说不定就能反杀了她。 可惜，他们几个还是这两天分配完了各自的地盘，才回过神来想到此处，所以这次希雅要的材料，他们干脆自己先商议分配完毕，定下方案，打算送上去找她签字就行，根本没想过她还真能管事。 结果那边他们还在讨论魔晶石的分配方案，这边希雅居然就带着艾伦堵了气象局的门，还让他们直接到这里来开会，加上艾伦那张嘴，传的话几乎气炸了他们的肚子。 现在到这份上了，他们再看希雅时，就少了几分畏惧，人多胆壮，也敢跟希雅对线了。 朱利叶斯这一发问，其他的理事们也都站在了他的身后，似乎人多一点，就能壮大胆子，敢于直面希雅的威压。 “首席大人，难道你要为那些普通人，来为难我们这些魔法师？” “如果没有魔法师，那些普通人早就死光了，现在他们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攀附到云中城来？那只会害死我们……” “大人可不要被那些普通人骗了啊！他们为了进入云中城，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就是！大人你年轻见过的事少，可能不知道，那些普通人，一看到能进入云中城的机会，连父母妻儿都能抛下不管，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啊不，我不是说大人你小，只是你年轻，还不懂人心险恶啊！”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希雅说成了个不谙世事，被那些普通人骗了的小姑娘，他们倒是一心为她好，苦口婆心地劝说，简直比她的亲人还“亲”。 就连艾伦听得都忍不住笑了，索性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希雅要如何应对。 魔法师们视普通人如蝼蚁，已经是云中城的痼疾，他无法改变，倒要看看希雅要怎么对付这些人。 反正，他该做的已经做了，这些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光顾着跟希雅争执，完全没有发现，在气象局里的各个魔法驱动阵，都已经开始缓缓地转动。 已经有几十年不曾动过的枢纽，启动十分缓慢，关联到的魔法阵需要大量的魔晶石，这些年来充入其中的魔晶石都已经转化为能源贮备，此时如同被解封的冰河，开始缓缓流动，流向了整个云中城。 而在这云中城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毫无知觉，只有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忽然心有所感，朝外面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曼斯坦，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曼斯坦答道：“希雅首席将常任理事会的其他理事都召集到气象局议事，听说要讨论重新分配各部门的魔晶石，连艾伦次席也去了。” 哪怕艾伦次席上次自认输给了希雅，可谁也不敢动他的位置，就算其余十位理事联合起来敢跟希雅拍板，也不敢轻易跟艾伦次席作对。 毕竟这位的魔法能力是整个云中城独一无二的强力辅助，万一将来有什么大敌入侵，深渊魔兽爆发，大家还要指望他出手，才有机会跟那些巨兽抗衡。 所以哪怕他们原本对这位次席有多少不满和恐惧，都不得不压下来忍着。 好在艾伦虽然脾气坏，但也不爱理事，只要不招惹他，平日里他顶多就是花天酒地，跟他们抢几个漂亮女人，其他时候大多都在家中闭门不出，连宴会都懒得去，跟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关系还算过得去。 只是这一次，他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跟着希雅走在了一起，倒是有些出乎议长的意料。 “艾伦……是什么时候去见古德里奇小姐的？” 曼斯坦：“是在珍品图书室里。我还不能进去，只看到希雅首席进去之后，后来是跟艾伦次席一起出来的。”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微微皱了皱眉，“图书室啊！艾伦怎么会在那里？” 在他的印象中，艾伦不是在家里风流，就是在去约会情人的路上，这样一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又怎么会突然去珍品图书室？ 曼斯坦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说道：“其实……艾伦次席一直都很喜欢年轻美貌的女魔法师……” 为此他还不惜花费重金，甚至消耗了大量的魔晶石修炼特殊魔法，来保持他的那张脸几十年，哦不，上百年如一日，一直维持在他二十多岁最年轻俊美的时刻，可实际上，这家伙已经超过一百岁，就连面前须发皆白的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其实都得叫他一声哥哥。 从他二十岁，到他一百岁，他始终喜欢的，都是十八九岁年轻貌美的女魔法师。 最近听说他还从其他魔法师手中抢走不少半兽人或普通人奴隶，甚至都不挑年龄和容貌了，可见年纪越大，审美能力下降得厉害，恐怕就是因为身体不行了，才会越发饥不择食？ 说起来，希雅首席，可是他所见过，最年轻美貌、实力也最强的女魔法师，艾伦首席有心追求，其实也不算意外，抛开他的真实年龄不提的话。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黑了黑，想到希雅在议会大厅对伊凡毫不客气的狠手，不禁有些替艾伦担心起来，“古德里奇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希望艾伦这次不要在这上面栽了……” 其实男人真八卦起来，比女人还要喜欢脑补。 被曼斯坦这么一说之后，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就开始考虑如果艾伦得罪了希雅，惹恼她之后，自己该如何帮他说好话，是劝希雅接受呢，还是劝艾伦放手呢？议会之中，真是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这么让他头疼的事情了啊！ 他完全忽略了，先前地面微微震动时，外面的光影发生了变化，给他带来的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连气象局里的那十位理事们，在“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希雅一番，却发现她根本无动于衷，反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看一群傻子似的看着他们，都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了。 “希雅首席，驱逐普通人，是议会所有成员表决通过的决议，如果您有异议的话，还需要先向议长大人提交申请，召开全体议员大会，重新投票表决，否则单凭你这一句话，我们是绝不可能答应收容那些普通人的。” “是吗？”希雅微微笑了笑，又望向艾伦，“怎样？启动了吗？” 艾伦冲她比划了一个手势，笑道：“已经启动，理论上在两天之内，就会抵达深渊上空。” 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什么启动？什么抵达深渊上空？你们在说什么？”朱利叶斯的心头一颤，忽然有个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猛然回头，看到气象局的控制室中，魔法阵闪烁着的光芒，那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阵法，而旁边的一根温度计上，显示的气温，从先前的21.3°，这会儿变成了21.4°。 只是0.1°的变化，有时候人多一点，或者太阳光照强一点都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根本不算什么。 可朱利叶斯脑海中却想起先前艾伦让他推动那个机械时，说那是控制云中城气象的魔法阵，朝着那个方向推动后，气温会上升5-10度。 气温为什么会上升？是因为魔法阵吗？ 他也曾经种过田，在他还是初阶魔法师时，曾经负责家族的上百亩田地催种和气温控制。以前的农业种植完全是看天吃饭，而现在魔法师就是他们的天，让下雨就下雨，让晒干就晒干，就连那些原本一年才一熟的作物，现在在他们的催种下，都能够实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如果不是土地肥力有限，需要轮种恢复地力，他们还能够收获更多的粮食。 有了魔法师的魔法，种植需要的普通人越来越少，在新魔法科技出现之后，甚至有了可以自动收割、自动烘干、自动脱粒、自动研磨成粉的魔法机械。 于是，魔法师们就更加看不上那些普通人了。在他们看来，自己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凭什么要去喂养那些根本一无是处，什么都干不好的普通人？ 在原来的维诺大陆上，很多地方还需要普通人做事，可随着魔法科技越来越先进，研究方向越来越多的云中城，已经可以完全用魔法和科技机械来取代普通人的人工。 所以魔法师们才不愿继续供养普通人，甚至还要担心因为这些普通人的怨气吸引来深渊魔兽的侵蚀和污染。这才有魔法师议会的全体投票决议，将普通人驱逐出云中城。 可魔法师控制气温，那也需要在一个隔绝的魔法阵中，或者是玻璃温室中进行，而不是整个云中城……这样大面积的温度控制，就算是高阶魔法师也不可能做到。 整个云中城？！朱利叶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朝门外冲去。 他本就有些胖，参加这次常任理事会议时又习惯性穿着十分隆重，华丽的贵族服饰，此刻却成了累赘，让他在冲出去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差点摔倒在门口。 可当他刚刚探出上半身到门外后，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整个人真的就如同一个球一样，朝着外面滚了出去。 “朱利叶斯？发生什么事了？”房中的其他理事都吓了一跳，有人跟着他跑了出去，却见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之后，又一下子跳了起来，以比先前滚出去还快的速度，又冲了回去。 这次，他竟然是朝着艾伦直接冲过去的。 “你……你到底让我们干了什么？什么气象局，什么温度控制？你在撒谎！！” 朱利叶斯气势汹汹地一头撞在了艾伦的魔法护盾上，一屁股坐在地上，依然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一双眼几乎瞬间都充满了血丝，可声音却是带着哭腔。 “艾伦大人，你这是要让我们所有人都一起死啊！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其他理事跑出去看了看，又跑了回来，完全一头雾水的模样。 “朱利叶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利叶斯死死地盯着艾伦，心怀侥幸地说道：“艾伦大人，如果我们放弃，我们同意希雅首席和您的意见，保证不再动用气象局的魔晶石，你们要多少普通人，我们都通过——能不能……能不能让那东西停下来？” 尤金瞪大了眼，“朱利叶斯，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吗？” 朱利叶斯哑着嗓子吼道：“我没疯！气象局……气象局就是云中城的控制中枢，云中城是通过移动位置来调整气温的，我怎么就忘了……几十年、快一百年云中城都没动过了，为什么现在要动？” 尤金和其他理事也如同被浇了一桶冰水在头上，当场呆若木鸡。 他们都是当初建造云中城的魔法世家之后，哪怕违背了先祖的意志，将云中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也早就忘了云中城当初建造时的设定，只当它是属于自己的末世乐土，这个快要毁灭了的世界里唯一的净土。 可他们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在很小的时候学习云中城的历史和一些管理知识时，他们也曾经听过云中城的一些古老传说，可那些早就随着他们对云中城的改革被抛诸脑后，要不然也不会将这个早就失去作用的气象局遗忘在角落，变成了一个空架子。 可现在被朱利叶斯一提醒，死去的记忆开始疯狂地攻击他们的大脑，让他们顿时明白过来，艾伦先前让他们操作的是什么东西。 “方向？他调整的方向是朝着哪里？” “速度？云中城要启动要移动都需要大量魔晶石，魔晶石呢？” “快关掉那个魔法阵！哪怕毁掉控制中心，也不能让云中城开走！” “他刚才说要去哪里？深渊？” “该死的！他真的要把云中城开往深渊啊啊啊！” 所有人都乱成了一片，甚至冲到了控制室中，试图将魔法机关扳回原来的位置，却绝望地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动作，那已经启动了的魔法阵，都纹丝不动地，按照原定的方向和程序运转着。 艾伦微笑着看着他们，“你们不用浪费精力了，为了确保达到效果之前，不会被破坏，这套程序一旦启动，谁也无法破坏的。”他没说，自己还上了一套保险，用他的魔力将整个控制中心的设备都沉入了地下，现在地上这些，都不过是幻象，由着他们砸着玩，随便砸。 朱利叶斯和其他理事们施展出各种手段，哪怕控制中心的设备都被他们的风火水土给毁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在旁边的魔法阵纹中，显示着整个云中城的所有动力机组，依然按照先前被他们启动的程序，坚定不移地执行——开往深渊之路！ “快！快去禀告议长！求议长大人来终止云中城的移动！” 这次，当他们一窝蜂似的冲出气象局控制室时，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天空中，风气云涌，大片大片的云朵在朝着他们涌来，靠近时，又化作雾气消散。 若是在以前，他们只会当这是外来的浮云，享受这悠闲的美好生活。 可现在，他们却清楚地知道，这是云中城，正在朝着云中前进，劈开了厚厚的云层，正朝着深渊的方向行进着。 “去通知议长大人！” “要不我们去关闭动力机组？这样就不会再前进了？” “蠢货！关闭整个动力机组，浮空装置一旦停止运转，整个云中城都会从云端坠落到地面，你想让大家都跟着一起摔成肉酱吗？” 艾伦不禁为自己昔日的同僚的智商捉急，“你们还是想想，要怎样才能消除深渊的影响，消灭那些即将到来的深渊魔物吧！” “啊啊啊！该死的艾伦，你真的是要害死我们了啊！” 希雅皱起眉来，忍不住说道：“一直留在这里，你们一样是在等死。他只是不想死得像你们一样毫无价值，深渊那边，才是真正的生路！” “放屁！那边就是死路一条！你们就是想要害死大家！” 这下就连朱利叶斯也忍不住对希雅爆出了粗口，死到临头，就算怕也没用，反正要是这两人真的将云中城开到了深渊，大家都得一起死。 艾伦却笑了一声，拍拍手掌，好心地提醒他们：“可别这么说，我只是说那样可以调节气温，真正启动程序，开启云中城前往深渊之路的，可是你们自己啊！” 第154章 “是你们自己啊！” “你们自己啊！” “自己啊啊啊啊……” 艾伦的笑声, 如同魔鬼的呢喃，在所有人耳畔反复回响，萦绕, 绵绵不绝。 控制室里能毁的已经被他们毁了，可是已经传递出去的魔法信号, 传遍了所有的驱动机组，朱利叶斯和尤金都面如死灰，他们已经确认，整个云中城，的的确确已经启动, 朝着深渊的方向缓缓飞去。 而他们已经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绝望地看着艾伦和希雅。 此时此刻, 在他们眼中, 这两人就跟魔鬼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朱利叶斯的嘴唇颤抖着,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毁了云中城, 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你们……你们简直是魔鬼啊啊啊！” 希雅却冷笑道：“你们驱逐普通人, 你们拿低阶魔法师做实验，做活人傀儡……你们用魔兽和人制作半兽人, 将他们变成你们的奴隶……就算整个云中城都是你们的，你们以为，就凭这一个小小的云中城，能够在这个即将被深渊吞没的世界存在多久？” “要说魔鬼, 比起你们来, 我才是真的自愧不如呢！” 艾伦则是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刚才不也说了，魔晶石越来越少, 现在能维持云中城里你们的生活多久？一百年？还是五十年？你们以为驱逐了普通人，就能够让云中城维持的时间更长？怎么就不想想, 其实消耗魔晶石最多的，就是你们自己啊！” “反正早晚要死，为什么不去深渊闯一闯呢？想当初我们都没有几个中阶魔法师，都敢于跟深渊魔兽厮杀，将他们压制在深渊之中。为什么现在有了这么多中阶魔法师，甚至研究出了这么多的魔法装备，你们却只用来对付我和希雅首席，却不想着去消灭深渊魔兽呢？” “既然早晚都要毁灭，我只不过帮你们提前几天，你们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众人目瞪口呆，面如死灰。 打吗？且不论能不能打过，就算打过了，又能怎样？已经无法改变的事，还不如留点力气去想办法看能不能挽回局面。 当这些人排着队，皱着眉，苦着脸，原本趾高气昂的模样也变得佝偻惶恐，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后，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气象局里，瞬间只剩下希雅、艾伦……咦，还有一个白发老者。 “杰罗尔德·布莱克特？你怎么不走？”艾伦微微偏着头，带着笑意看着这个老人。 其实说起年纪来，他甚至比这个老者还要大，只是他习惯了维持年轻人的模样和表情，与他对人说话时的口气，落在希雅眼里，简直像是个年轻人装老成对着老人说话的架势，说不出的别扭。 杰罗尔德·布莱克特却恭恭敬敬地向着艾伦行了一礼，说道：“尊敬的艾伦大人，我是气象局的观察员，从三十年前开始，就在这里工作。我的职责，就是守护气象室，所以——我哪里也不会去。” “很好！”艾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很好！你很好！”说话间，他轻轻地在老杰罗尔德的肩膀上拍了拍，一股蓬勃的生机从他的体内传到了白发老者的身上。 “大人！你……你这是……”老杰罗尔德震惊地看着艾伦，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能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艾伦的手中，流过他的身体，让他本已衰败的身体中，居然又开始多了几分生机，就连那佝偻的后背，似乎都被这一拍抻得挺直了几分。 艾伦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笑笑地说道：“你既然愿意守在这里，那就替我多看几年。这些，算是我给你的报酬，收下就行。” 希雅也注意到了老杰罗尔德身上的变化，微微挑了挑眉，两个治疗水球同时落在了艾伦和老杰罗尔德的身上，替他们缓解了身上的疲惫，都为之精神一振。她看得出来，在这一刹那之间，老杰罗尔德至少年轻了十岁，而艾伦看起来倒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 真是想不到，艾伦除了能够精神链接多个魔法师之外，还能够共享生命力？难道这就是他一直保持青春的原因？是那些死去的魔法师，在临死之前将生命力都给了他，才让他得以突破后逃出生天的吗？难怪他一直念念不忘，为此与其他魔法师们反目。 可这种事，也不方便在此时问他，他不说希雅也不问，便故意岔开话题，说道：“那些家伙估计是去找议长了，我们要一直守在这里吗？” 艾伦摇摇头，说道：“我要去接一些人上来，你不是也有人要带上来吗？还有三天的时间，那些怕死的胆小鬼肯定会离开云中城，正好把你要带走的人，都接上来吧！” 希雅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艾伦笑着说道：“你要走了那么多鹰身女妖，想必是跟她们有些关系吧？我家别的人不多，最多的就是女人。” 他促狭地眨眨眼，还有些自得地说道：“我可是云中城最著名的花花公子，城中最有名的美人，都在我那里，只要跟女人有关的事，都逃不过我的耳目——女妖，也不例外！” 希雅白了他一眼，现在她已经知道，这位活了一百多岁的老顽童，性子根本与他表现出来的风流阴柔、刁钻古怪不同，别人口中所谓的强夺美人的事，恐怕也另有内情。 “我的确要去接鹰身女妖，不过得等到云中城飞出这个太阳门结界之后，才方便接人。” 毕竟她在杀了伊凡之后，还把他的灵魂给契约为奴，变成亡灵收藏在灵魂水晶中，只要施展亡灵魔法，身上还带着亡灵，恐怕就很难通过云中城外的那个阵营检测，万一出去回不来，就要耽误事了。 反正她已经治好了两个受伤较轻的鹰身女妖，还给她们服用了强化药剂，让她们能够经得住云中城外围带起的罡风，可以先下去通知鹰身女妖她们做好准备，等着云中城一离开结界，就尽快上来与他们会合。 那些理事们生怕进入深渊送死，却不知道，界门就在深渊之中，维诺大陆已经濒临彻底毁灭，如果不离开，就算云中城只保留魔法师，积攒下的物资，也会在下一次深渊魔兽到来时彻底毁灭。 这一切，都是他们当初避战不出，放任深渊魔物吞噬地面带来的恶果。 在面临足以毁灭世界的危机时，从来没有什么能够偏安一隅的伊甸园和诺亚方舟，就如同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整个维诺大陆都被深渊吞噬之后，漂浮在空中的云中城，也会成为无根之萍，衰败坠落，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的路，就是穿过界门，离开这个行将毁灭的位面。 艾伦虽然不知道她的计划，但见她如此笃定，便毫不犹豫地支持她，甚至还给了她一枚金质的令牌。 “你带着这个，就不必接受阵营检测，也能出入结界了。” 希雅有些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果然，这些高阶魔法师还是有后门的。要不然就以伊凡首席那些活人傀儡，怎么可能在云中城那么多阵营检测中来去自如？还伪装得像个正人君子似的，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云中城和人类的希望，结果呢？ 这种特殊飞魔法装备能够屏蔽阵营检测，希雅输入魔力元素试了试，发现这东西需要的魔力还不少，至少得中阶以上魔法师才能使用。 “多谢了！这几种魔法药剂是我炼制的，主要是治疗药剂和魔力药水，还有两瓶强化药剂，你看看能不能用吧！” 收了这么重的礼物，希雅自然礼尚往来地回赠魔法药剂，先前给鹰身女妖们留下了一些，现在身上带着的不多，只能抱歉地说道：“我身上只有这些了，等回头我搜集到魔法草药后，做出来再给你一些。” “治疗药剂和魔力药水不用了，强化药剂倒是不错。”艾伦笑眯眯地说道：“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还是个高阶炼药师吗？” “没有！”希雅有些尴尬地说道：“既然你用不上就还给我吧！” 艾伦只让她拿走了治疗药水和魔力药剂，拿过强化药剂，打开瓶口闻了闻，略略一挑眉，“是用初阶魔兽制成的初级强化药剂，材料一般，手法有些粗糙了。等回头我再教你怎么提纯魔法药草，你先别浪费那些材料了！” “哦……好的！”希雅这回干脆也不道谢了，又给他和老杰罗尔德刷了两个饱含晨曦之力的水疗术之后，这才匆匆离开。 艾伦十分惬意地享受着水疗术中那充满生机的晨曦之力，感叹地说道：“晨曦之力啊，真是充满希望和生机的光之路呢，想不到在晨曦女神消失了几千年后，竟然还有人能够拥有这样纯正的晨曦之力，真不愧是维诺大陆的救星啊！” 老杰罗尔德有些懵地看着艾伦，“救星？” 艾伦点点头，素来玩世不恭万事不在心上的表情，也难得郑重了几分，“在深渊降临，大陆崩塌之际，十二先烈合力祈祷，求得一个预言，说是维诺大陆终将毁于深渊，然而唯一的生机，也来自于深渊。” “在无边的黑暗降临，生与死的边际，救世之星披着瑰丽的晨光降临” “她将带领幸存者前往新的家园，走过长满玫瑰花的大道，远方戴着皑皑白雪的高山下，青青的草原，将是最美的乐园！” 老杰罗尔德的昏黄的眼中也亮起了光彩，嗫喏着说道：“真的？她真的是我们的救星吗？” 艾伦苦笑了一下，看着已经被毁得差不多的控制室，以及外面飞速变幻的云层，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我等了这么多年，看着云中城一步步变成这样，只有她的到来，才让我看到了希望。希望，她不会让我失望吧！” 没办法，哪怕他的精神魔法再强大，能够链接和共享数百个魔法师的魔力和生命，形成更强大的力量，但若是那些魔法师不配合，他自己的力量，顶多也就是让他们头疼折寿，却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 更何况，在希雅出现之前，他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改变云中城走向毁灭的命运。就算再看不惯其他理事，他们依然是他那些战友的后代，他曾经在他们临死前答应过要照顾的人。 “艾伦，你要活着回去！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的命给你，你一定要活着回去，替我照顾凯琳娜和孩子们啊！” “我的命也给你，你要活下去！” “活下去！” …… 五百多个人的呼声言犹在耳，这些年来从未离开他耳畔，他活下来了，却又活得如此痛苦，看不到希望，找不到方向，甚至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将他们以前的努力毁于一旦，看着他们否定过去的一切，他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也怕了，害怕下一次出征，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哪怕他晋升高阶后能力更加强大，能够带着更多的人战斗，可现在却找不到愿意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每个人都怕他，甚至在背后偷偷说他的坏话，说他是踩着那些人的尸骨逃回来的。 谁也不愿意再跟他一起出战，成为他的垫脚石。 他愤怒过，解释过，然而无济于事，哪怕他们表面上装作相信了他，承认他的战友们是为云中城牺牲，可心里怎么想的，他也很清楚。 最终他只能让自己沉迷在醉生梦死之中，夜夜笙歌，抢来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情人，成为云中城谁也惹不起的花花公子。 就在他几乎已经绝望的时候，希雅突然出现，她一出现就挑战伊凡首席，当冰爆术炸开时，那铺天盖地的魔力气息，是艾伦在维诺大陆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那种力量，竟然能够让一直侵蚀着他手臂的伤口震动，能够影响到黑暗魔力，甚至让黑暗魔力畏惧退缩的，拥有强大生机的晨曦之力，那是属于传说中的神力。 艾伦这才故意试探了她，终于在珍品图书室等到了她，确认她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位深渊中的来客。 他用仅剩下的一只手臂拍拍老杰罗尔德的肩膀，感喟地说道：“老伙计，你好好看着气象局，我还要回去让那些女人们赶紧收拾一下，还有那些一直见不得光的孩子们，也终于可以出来了！” 这些年，他从别人手中“抢”回来的美人，足足有四五十个，不光是这些女人，还有一些被丢弃的孩子，都养在他的后花园地下室里，别人说他生活穷奢极侈，拿花瓣洗澡，一头羊只吃最精华部位的肉，可天知道，其他的羊肉要分给上百个人，一人才能分到一小块啊！ 而那些女人，也大多是被人强抢囚禁的女魔法师，不愿成为生育机器或实验材料的，都在他的后院里，还想继续追求魔法师的“高贵”地位和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的，他也从不挽留。 一开始，只是为了救回一个战友的遗孀，后来，却已经成了习惯。 现在，终于到了可以让这些女人和孩子们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希雅并不知道艾伦的“家务事”，而是匆匆赶回了现在属于她的“古德里奇”庄园，先前被曼斯坦送回来的鹰身女妖和其他几个女奴都住在这里。 名义上是这些人在侍奉她，实际上这些天，除了去图书馆看书之外，其他的时间她都在给她们进行治疗。 这些鹰身女妖早就已经觉醒了魔法，却一直被奴隶契约禁锢着，好在云中城为了方便奴隶交易，已经将原本属于血契的奴隶契约简化成了奴隶手环控制，只要拿到那些手环，就等于是她们的新主人。 除去了奴隶环之后，足足浸泡了三天的治疗之雨，这些鹰身女妖才恢复得差不多，两个重伤员在希雅随身携带安娜制造的大圣光术卷轴下也完全康复，她这才开始教她们重新疏通魔法回路，开始重新构建魔力池，以恢复她们的魔法技能。 被禁锢的时间太久，她们的魔力池都萎缩得快要消失，如果不是希雅的晨曦之力具有强大的生机，她们就算被释放，也会成为废人，再也无法成为真正会飞会魔法的鹰身女妖。 “既然你们现在都已经能够飞了，那就尽快回去，格瑞丝和大巫一直在等我的消息，再有一天，云中城就会脱离结界，重新出现在幽光森林上空，到时候你们务必要带着所有的鹰身女妖进入云中城，我会带你们一起离开这里的，重建新的家园！” “多谢希雅大人！”年纪最大的鹰身女妖叫格温多琳，带着其他的鹰身女妖向着希雅郑重地行了一礼，展开翅膀，朝着云中城外一跃而去，如同一只只巨大的鹰隼翱翔在天际，很快化作了一个个黑色的小点，消失在空中不见。 “你为什么放走她们？”曼斯坦紧赶慢赶地骑着狮鹫赶到古德里奇庄园，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又惊又怒，“希雅大人，鹰身女妖是议会的财产……” “可你不是已经把她们都给我了吗？”希雅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我的，那我想要怎样处置，又跟议会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来找我，是议长有事吗？” 曼斯坦一噎，刚才所见太过震惊，以至于他都忘了此行的正事：“议长大人让我通知您，请您立刻前往议会大厅，接受全体议员的问询。” “哦？是关于云中城的去向吗？”希雅笑了笑，“既然他们去找了议长大人，那议长大人召集会议，是想让我改变主意吗？” 曼斯坦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会议的具体内容，只是听朱利叶斯和尤金他们说，艾伦次席和您要将云中城开到深渊去！” 希雅哂笑一声：“那他们就没告诉议长，动手启动魔法阵，把云中城开往深渊的人，就是他们吗？” “说了，说是被艾伦大人骗了的。”曼斯坦想起那些人嚎啕大哭痛不欲生又对艾伦恨之入骨的模样，就有些想笑，平日里一个比一个人模狗样的，如大难临头，都露出了本来面目。 希雅叹口气，说道：“跟你走一趟也无妨。只是有这开会的时间，云中城一旦飞出了结界，那跟着离开的魔法师，可就别想再回来了啊！” 这个镜像结界是借助了太阳之力构建的，不光可以抵御来自深渊的黑暗魔力，还能够保护藏在结界里的云中城，正是因为借助了维诺大陆最后的太阳之力，所以才会有那个阵营检测的设定。 这一切，都是云中城最初的设计者制定，他们苦心孤诣地打造这样一个堡垒，不光是为了作为人类的最后庇护所，还希望这里能够成为反攻的基地和战车。 一旦离开结界，那些魔法师身上除非有艾伦给她的免测金牌，否则根本别想回到那个结界中避难。 实际上，她并没有告诉曼斯坦，如果云中城离开结界后，那防御结界，也会彻底消失，转化成保护云中城的护盾，和它一起向深渊发起进攻。 一座真正的可攻可守的战争堡垒，这才是云中城的正确用法，而不是一个躲在镜像中的龟壳，慢慢地在时光中耗尽幸存者的最后一线生机。 曼斯坦一听，悚然一惊，也顾不上再催希雅，反正通知已经送到，这个消息，才是议会中所有人更想知道的消息。 哪怕，是个噩耗！也总好过毫无准备地被这两个魔鬼带出了结界后，再也无法返回的好。 就算云中城开走了，结界里还有小块的陆地碎片板块，可以让他们临时避难，总好过跟着送死…… 曼斯坦飞快地转头回去，希雅却看着他的背影冷笑。 这些魔法师们啊，又想要临阵逃脱了吗？只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生路就在深渊之中，留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等死的！ 第155章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这会儿终于知道, 先前那种莫名的悸动是为何而来的了。 可惜，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 所有机组都已经被启动, 控制中心被锁死，朱利叶斯和尤金一行人已经尝试过所有能试的办法, 绝望地发现当初为了避免干扰，云中城一般在启动之后，都会稳定前行，轻易不会改变路线。 更何况，他很清楚, 艾伦既然已经出手，就不可能再让任何人改变。 “都起来吧, 回去准备准备, 告诉族人们, 我们即将进入深渊, 所有人备战！” “备战？？”朱利叶斯和尤金等人都吓了一跳, 甚至顾不上抹泪，就那么鼻涕眼泪糊一脸地望向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 以为自己听错了，“议长大人，你你你说什么？是要跟那个女人和艾伦次席开战吗？” “当然不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深深地看着他，“面临深渊, 所有人都应联合起来, 才能击退深渊魔物，否则, 你我都会成为深渊魔物的口粮。” 他的声音沉重而不容置疑，甚至带着几分警告, 让朱利叶斯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本想要怂恿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带人去打败希雅和艾伦的念头，差点被冻结了。 “是……”朱利叶斯不敢再说话，冲着其他理事们使了个眼色，匆匆告辞离去。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看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苦笑着低声说道：“艾伦，你可真是会挑时间啊！你真的以为，将大家逼到绝境，就能让他们拼命吗？” 他甚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当初你还能找到五百多个跟你一起战斗的人，可现在，还有多少人会站出来跟你一起战斗呢？他们只会怕你、恨你、怨你……然后远远地逃离……” “习惯了从同类身上榨取利益的人，又哪里还有面对危难不退缩的勇气？他们只会逃避和苟活，哪怕多活一天，也不愿、更不敢去跟魔兽战斗，争取一线生机。” 他几乎是看着这些人长大，看着这些人变成现在这样，其中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他的推动，只是那时候他是为了压制艾伦，避免他因为仇恨和冲动，再毁了云中城的新一代魔法师。 然而正是因为他的纵容和私心，终于让云中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从看到伊凡那些用活人做成的傀儡时，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就开始后悔。 然而，悔之晚矣。 “逃不掉的……通知下去，所有人都准备战斗，这是云中城与深渊魔兽的最后决战，生死在此一决！” 然而，逃走的人依然不在少数。 尤其是当曼斯坦回来告诉他们，云中城很快就会穿过结界太阳门，过了那里之后，再无屏障保护，他们将会直面深渊魔兽，一直杀入深渊魔兽的老巢。 哪怕他没有明说，那些魔法师一听太阳门，就立刻明白过来。 对于他们来说，太阳门是保护禁制，也是惩罚禁制，普通魔法师一旦心生恶念，堕入黑暗，就会被太阳门拒之门外，无法进入结界之内。 若是跟着云中城出了太阳门，他们就再也别想回来了。 不管平时怎么屏蔽和影响云中城里的阵营检测系统，让他们那些恶行躲过了阵营检测，可若是真的到了太阳门，他们的手段够不够，谁也不知道。 几乎在全城公告发出后不到一小时，就有魔法师开始逃离云中城。 他们也没有走远，只是乘坐那些小型的浮空飞艇和狮鹫，返回原本云中城所在的位置，不安地看正在飞速朝着远方行进的云中城。 那座他们生活了数十年的家园，正在云海之上，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行驶着，整个云中城下方的浮空装置和动力机组，都在向下喷吐着熊熊烈焰，让云中城仿佛一个踩着万丈烈焰，披着灿灿云霞的巨人，那形状，在他们的眼里，熟悉又陌生。 “怎么办？真的要走吗？” “不走怎么办？云中城这是要开往深渊啊！深渊啊！当初整个维诺大陆都被深渊吞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碎成四分五裂的板块，单一个云中城，连原来维诺大陆的万分之一都不到的大小，去深渊，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可议长大人和艾伦次席……” “他们都是被那个女人给迷疯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一把年纪了，竟然要去跟深渊魔兽拼命！” “就是，他们活够了不想活了，可我们呢？我们还有孩子有家人，难道都陪着他们一起送死？” “可我们留下来，在这里怎么活啊？” “怎么活？”朱利叶斯咬牙切齿地说道：“大不了我们自己再打造一个浮空城！我们所有能带走的浮空飞艇召集到一起，然后组建成联合舰队，在这个基础上重建浮空城，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就一定能够重建一个云中城！” “就是，我家的空中种植园已经被我带出来了，可以算我一个。” “我们家的空中牧场也可以算一份！” “还有我们家族的空中渔场，只要你们能弄出鱼塘来，我可以分鱼苗给大家！” 常任理事的各个家族，基本上都把持着云中城的种植、畜牧、渔业、草药、林业等各方面，经过上半年的魔法科技研究，已经能够将这些产业向外扩张到浮空飞艇上，都由魔法师来操作，只需要两三个人就能操控一艘浮空飞艇的运转和生产。 魔法科技越来越发达，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们，就再也看不上那些蝼蚁般的普通人，以前还需要这些奴隶做一些他们不愿意动手的脏活累活，可当魔法可以解决一切生产生活问题时，他们就彻底不想再养着这些废物了。 他们有足够的底气，带走了家族的所有成员和浮空战舰，几乎将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 清点着这些资产，朱利叶斯有些满意地点点头，常任理事之中，除了艾伦次长和已经被除名的伊凡首席家族之外，其他十家人都已经在这里，也有不少依附于他们的普通魔法师跟着离开，算起来，云中城几乎有三分之一的魔法师都跟着他们离开，基本上还都是富有的中高层。 底层的初阶魔法师们，听到议长宣布的公告之后，一开始是没有回过神来，等看到他们离开时，有人厚着脸皮哀求着跟了上来，他们也的确需要这些初级魔法师打理种植园和牧场鱼塘，但更多的初阶魔法师，还是留在了云中城。 “朱利叶斯！朱利叶斯！”尤金骑着狮鹫，从天而降，几乎一头撞在了朱利叶斯的身上。 朱利叶斯避开了他那只又肥又大的狮鹫的扑击，仍是被那家伙的满口腐臭味熏得捏着鼻子后退了几步，方才说道：“什么事这么急？” 尤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狮鹫的背上跳下来，扑到了朱利叶斯的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问道：“魔晶石呢？为什么我们家族飞艇里的魔晶石，只剩下不到一箱！你是不是吞了我的魔晶石？” “那怎么可能？”朱利叶斯被他扯得勒住脖子，差点喘不上气来，连忙抓住他的手抢救回自己的衣襟，原本精致的领花已经被揉捏得不成样子，心疼地说道：“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这时候，我怎么可能动你的魔晶石？你不是自亲自安排人装进去的吗？” “是啊……可是……可是那么多魔晶石，现在都没了！”尤金失魂落魄地说道：“明明是我亲眼看着他们装船的，不光是我家的，还有……足够我们在外航行十年以上的魔晶石，现在都没了……” “大人！大人！”一个管家打扮的男子从船舱里跑出来，面如死灰，踉踉跄跄地跑到近前就跪了下来，“大人，船舱里的魔晶石都不见了！” “什么？！”朱利叶斯尖叫起来，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老猫。 他们在离开之前，不光是搬空了自家仓库，连他们分管的部门储备都一个不留，全部搬空。 在他看来，反正云中城也是要去深渊送死的，那些魔晶石留在城里，等于是给深渊魔物送菜，倒不如留给他们，让他们再重建一座云中城。 这些年来，他们也曾经研究过建造小型浮空城，用以分流人口，扩大云中城的规模。 但最终制约他们扩张的，还是魔晶石的储备量不够。 现在既然云中城都要被希雅和艾伦送去深渊了，那他们搬空魔晶石，去另建一个新的也没什么不对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搬了几个小时才搬进船舱的魔晶石，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就不见了？！ 没过多久，其他几个家族也派来人传讯，说是各家的浮空飞艇上，仓库失窃，大量的魔晶石消失，可以说，整箱装着的都没了，就剩下开箱后正在使用的散落在各处的少量魔晶石。 一家的魔晶石不见了，还可以说是失误或巧合，偶然，可现在所有人船上的魔晶石都没了，这就绝对不是什么巧合可以解释了。 朱利叶斯的脸色铁青，“这……这是有人用空间魔法，将我们的魔晶石都偷走了！” “空间魔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在维诺大陆被深渊吞噬时，空间之力紊乱，大陆残余板块破碎，导致整个大陆的空间装备都失去了作用，怎么可能……” “是啊，当初的空间魔法师都已经死光了，这些年根本没有人再觉醒过空间类魔法了。” “会不会是议长大人不愿意我们带走魔晶石，让人动了手脚？” 尤金连连摇头，“不会，我亲眼看着他们搬上船的，议长大人早就不管巡逻队了，这次巡逻队的人差不多都跟我们走了，不可能再帮他们做这种事啊！” “是希雅！希雅·古德里奇！”朱利叶斯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外来的魔法师，只有她才有可能继承了古德里奇家族的遗产，或许就有空间装备……该死的！她这是想要我们都死在这里啊！” “那怎么办？剩下的魔晶石，根本支撑不了两天，更不要说建造新的浮空城啊！” “还能怎么办？去追啊！追上他们，那些魔晶石肯定还在云中城！” “这一次，就算是抢也要抢回来……” 只是这句话说得，底气着实不足，若是能打过，他们当初也不会这么狼狈地逃离云中城，眼睁睁看着自己昔日的家园被开往深渊。 可不追、不抢，那他们也只能等死，一旦浮空飞艇失去动力，坠落下去，地面上的那些魔植和魔兽，可不会管他们是不是魔法师，都会将他们当成新鲜可口的食物。 而他们，已经很多很多很多年没有跟这些魔兽们打过仗了。 艾伦看着鱼贯而入的鹰身女妖们，依然保持他那风流潇洒的形象，不住地点头，“这些丛林里的女战士们，看着都比巡逻队的那些废物能打啊！” 希雅呵了一声，“她们也是为了生存。优质的生活资源被你们占据，她们被遗弃在地面上，面对吃人的森林和魔兽，如果不学会战斗，早就已经灭族了。” “大姐姐！大姐姐！我也来了！”莫莉丝几乎是飞扑过来，跳到了希雅的怀里，抱着她就不肯撒手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你答应过要带我来云中城的，我终于可以到云中城了！这里好大好漂亮啊！” 希雅听着她叽里呱啦地说话，一边应着，一边却在看她身后跟着的两人一鹰。 尤菲米娅和大祭司带着格瑞丝一起走到她面前，朝着她行了一礼。 “尊敬的领主大人，感谢您拯救了我们的族人，我们鹰身女妖全族二百六十七人，全部在此，愿为您效力！” 希雅点点头，说道：“这次不仅仅是为我效力，而是要为你们自己的未来。我们可以搭乘云中城进入深渊，在找到界门之前，恐怕要跟不少深渊魔兽进行战斗，照顾好老人和孩子，只要通过界门，到了我的世界，就能够重新建设一个新的家园！” 鹰身女妖们欢呼着，立刻跟着艾伦安排的人去做战前准备。 艾伦早就发动了他的“后宫”，那些以他情人为名被他保护下来的女魔法师们，带着这些鹰身女妖中的孩子和老人去地下室，其他战士则去领武器装备，跟着她们去各个堡垒驻守。 云中城本来就是一座战争堡垒，哪怕后来的魔法师们将它改造了许多，可是核心魔法阵始终没有变，除了强大的防御体系之外，五层城区中每层都有四个堡垒，里面安装着堪比魔能炮的重型魔能武器，都是对付魔兽潮的强大火力。 这些原本分布在各个城区，由各大家族驻守的堡垒，这些年几乎都已经荒废，很多都已经失去了原来的作用，现在则在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和艾伦的命令下，组织全城的魔法师抢修或重建中。 将这些鹰身女妖们分配到各个堡垒，也是看重她们强大的机动性和熟练的武技。虽然她们绝大部分人还还没有觉醒魔力，但她们常年在丛林中与魔兽作战，具有对危险的强大感知力和悍不畏死的精神，这都是云中城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魔法师们所不具备的。 有这些鹰身女妖们“保护”或“监督”那些魔法师们守住堡垒，才能够形成对深渊魔兽的有效战斗力。 否则，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希雅就怕这些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年轻魔法师们，看到那些可怖的魔兽，直接吓得连魔法都放不出来，空有利器在手都没法用。 莫莉丝却有些不甘心地抱着她，“我要跟大姐姐一起！我也长大了，可以打怪兽呢！” 希雅摇摇头，将她交给大祭司，“姐姐要去打魔兽，就跟你妈妈打猎的时候一样，带着莫莉丝会担心莫莉丝，会影响我打魔兽哦！你乖乖的和大祭司一起在家等着，等我打完魔兽，就带你去我家！” “好吧！”莫莉丝心不甘情不愿地撒手，又有些舍不得地扑过去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我会和祭祀大人一起祈祷，大姐姐和妈妈一起打魔兽，无论大魔兽小魔兽，统统打死！” 希雅笑了一下，也亲了她的面颊一下，“好！你乖乖听话，等回头我给你做能长个的魔法药剂！” “对不起，打扰了。”尤菲米娅看着莫莉丝跟大祭司离开，终于松了口气，有些惭愧地对希雅说道：“莫莉丝一直很想你，还担心你，我实在拗不过她，才带她来见你的。” “没关系，莫莉丝很可爱，我很喜欢她。我家还有几个孩子跟她差不多大小，等她到了那边，就有更多小伙伴了。”希雅说着，想起了摩根娜和安娜她们，家里的孩子还真是越来越多，看着她们的成长，也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的乐趣之一。 等送走了鹰身女妖们，希雅又去各处巡视了一圈，看到巡逻队的内德正领着一群普通人前往内城区，问了一下，便去五层的议长办公室。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修炼，而是正在安排巡逻队的人去外围巡逻，看到希雅进来，便让人先去办事，冲着她点了点头。 “你来得正好，我已经安排人去接应周围散居的普通人，只要愿意进入云中城，和云中城一起抵御魔兽的，以后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普通人，都是云中城的一份子。”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云中城开往深渊了吧？” 他已经表达了自己最大的诚意，留下了云中城里愿意作战的魔法师，接纳所有的普通人和外面的“野生”魔法师，可仍然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艾伦是真的看到了希雅身上的预言，而不是在带着他们去送死。 希雅又何尝不知道，这位人老成精的议长大人，提前宣布要进军深渊之事，甚至纵容曼斯坦散布消息，就是吓唬那些心怀鬼胎的常任理事和他们的族人提前逃离云中城。 他看出她的杀意，主动出手，帮她做了一次筛选，留下的魔法师，虽然也不能说是完全无辜，但绝大多数底层初阶魔法师，在这里也就是个打工人，求得也只是个安稳生活。 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贵族们，才是从头到脚，每个毛孔和血液里，都流淌着肮脏的血液，灵魂早已被染成了黑色。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见她还不说话，苦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是以议长的身份来逼问你，只是以一个即将死去的老人，替云中城的幸存者问一声。艾伦说，你是预言中的拯救者，希望你真的能够拯救这些可怜的孩子们。” 艾伦在气象局跟老杰罗尔德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了他这里，他也听说过那个预言，只是等了这么多年，他原以为那只是十二先烈们的一个梦想，却没想到艾伦竟然会信誓旦旦地说他真的看到了希雅身上的晨曦之力，他才抱着一丝侥幸，留下来帮着他们安排人手进行防御。 希雅沉默了许久，她一开始并不知道预言的事，送完鹰身女妖去接人之后，先去珍品图书室把里面的书籍都收入了空间中，避免进入深渊后损坏，然后就遇到了曼斯坦，得知艾伦已经将她是救世之人的消息传了出去。 当然，仅限于议长和他们内部人员。那些魔法贵族们，忙着收拾家伙跑路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传言。 现在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当面发问，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说：“我不是这个位面的人，我从另一个位面穿越界门而来。界门，就在深渊之中，如果我们能挡住深渊魔兽的进攻，进入界门，就能抵达另一个世界。”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长出了口气，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露出了笑容，“原来是界门，哈哈，原来真的有新世界！好！好！那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新世界！” 艾伦跟希雅一起站在云中城的最高处，望着前方漆黑一片，浩瀚不见边际的深渊，不禁有些疑惑。 “你确定，界门就在这里？” 希雅点点头，微微闭上眼，“我能感觉得到，界门就在前面——” “等等！后面好像有不少船追了过来！”艾伦忽然起身，朝着后方望去，他的视力非常好，又是居高临下地望远，甚至能看到那些浮空飞艇上方飘扬的旗帜。 “咦？是朱利叶斯他们，他们怎么跟上来了？难道转性了？” “哦，是他们啊！”希雅不以为意地笑笑，“没转性，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船上的魔晶石，都被我拿走了。” “啊？”艾伦怔了怔，突然兴奋起来，“都被你拿走了？所有的船？” 希雅点点头，“那是当然，我是最公平的人，要拿，自然每艘船都不能少啊！” 艾伦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干得好！难怪他们要追来，哈哈哈！可惜，他们追不上了啊！”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那些家伙们，辛辛苦苦搬空了云中城这么些年积攒的财富，以为自己就算脱离了云中城，也一样能过上好日子。 结果呢？这才过了多久，就发现魔晶石全部都被希雅搬了个精光，哈哈哈！有空间魔法的人，就是干得漂亮啊！ 云中城缓缓驶过了深渊边界，白云落在身后，前方是无尽黑暗，可偏偏这黑暗之中，还有一片流光溢彩的光晕，恍如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缓缓地转动着。 第156章 云中城移动的速度并不算太快, 朱利叶斯一行人几十艘浮空飞艇，几乎拼上了留下的所有魔晶石，就连自己身上带着的都放进去, 才能够加速追上来。 所有人都有些气急败坏。 他们原以为，就凭被他们带走的资源和设备, 加上这么多具有管理能力的中阶魔法师，就算没有高阶魔法师坐镇，他们也能够凭借这些重新打造一个浮空城。 毕竟，这些年大家挖空心思发论文的时候，可是把云中城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透彻, 甚至还有人模拟云中城的构造，在浮空飞艇上打造小型种植园和渔场。 云中城是属于整个议会的公共财产, 在当初十二英烈共同签署的协议上, 是所有维诺大陆幸存者的家园, 所有的管理决策必须通过整个议会109名议员的表决, 各个魔法贵族之间有时候会联合, 可大多数时候，还是为各自家族利益而互相争斗。 而这些小型化的浮空飞艇, 经过改造后形成小型农场或牧场，都是属于各家族私有，完全由各个家族掌控。 所以这些年来，各大家族从城中套取资源来发展各自城堡和法师塔, 并不算隐蔽, 只不过大家都这么做，就成为了互相默认的潜规则。 反而是在伊凡首席在位时, 处处打压他们，强势地驱逐普通人, 霸占更多的资源，让各大家族不得不依附于他。 希雅在挑战中杀了伊凡，得到的只是一个庄园，而真正属于伊凡首席的势力，被议长和其他理事们瓜分。 他们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一番忙碌瓜分“战果”之后，却没想到希雅根本不按他们的剧本走，竟然联合艾伦，下了个圈套让他们钻，将云中城开往深渊。他们当然不肯向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妥协，他活了一百多岁活腻了要去跟深渊魔兽死磕，他们可不想。 可偏偏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甚至几乎搬空了云中城的魔晶石储备，就连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都冷眼旁观，压根没有阻拦。 在他们看来，云中城这是肯定要完，可等到云中城离开之后，他们才发现船舱里的魔晶石全都不见了，只能如同一群疯狗一般，调转船头，不顾一切地朝着云中城追来。 他们或许不敢跟深渊魔兽作战，可是为了活下去，跟昔日的同僚作战，他们毫无畏惧。 浮空飞艇的速度本就比云中城快的多，更何况云中城还要接应沿途的那些幸存者和野生魔法师，哪怕他们耽误了一段时间，调头追过来时，也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看到了云中城的影子。 前方，就是令所有维诺大陆的幸存者望而生畏的深渊。 “他们……他们真的是往深渊去的啊！”尤金忍不住有些害怕，扯了下朱利叶斯，“再往前走，万一深渊里的魔兽冲出来，我们也跑不掉了啊！” 朱利叶斯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道：“船上的魔晶石都被那个女人偷走了，不追上去，没有魔晶石，我们的飞艇也都要摔下去，反正都是死，老子非得扯下他们一块肉来！” “快看！快看！深渊里有东西！”有人惊恐地叫了起来。 朱利叶斯和尤金都抬头朝前方望去，却见原本一直漆黑无边的深渊之中，忽然有七彩的流光直冲天空，那流动的光彩，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只在图书馆的魔法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描述。 “极光？”朱利叶斯脱口而出，在被伊凡首席压制的那些年，他也曾经是大图书馆的常客，最喜欢就是看那些历史古籍，怀念曾经的维诺大陆的风光，当然也不曾错过这等令所有人念念不忘的奇异天象。 更何况，这种天象，在魔法世界中，并不仅仅是光线和气象造成的，而是因为一个区域内魔力元素的突然爆发而引发的。 维诺大陆自从被深渊入侵，整个大陆崩溃破碎，大部分板块都陷落入深渊之中，只有少数生长着高等魔植的板块幸存下来，艰难地在这片被深渊不断侵蚀的世界生存，云中城算是集合了当时全世界魔法科技之大成，也就建造出这么一座浮空城，拯救了部分幸存者，却依然无法阻止整个世界魔力元素不断流失，深渊影响日益壮大的趋势。 正如艾伦所说，就算再龟缩下去，云中城也没有未来。 等到外面所有的陆地板块都被深渊吞噬，单凭一座浮空城，想要独善其身，完全不可能。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蓬勃的魔力从深渊中迸发出来，随着那散向天空的七彩流光，朝着外面扩散着。 “魔力潮？真的是魔力潮！”朱利叶斯激动得差点要从浮空飞艇上跳出去迎接那汹涌而来的魔力浪潮，他们距离深渊还有那么远的距离，都已经能够感受到魔力的变化，若是在前面——云中城上的人，这一刻得享受到多么强大的魔力潮洗礼啊！ 简直让人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船上的人一开始不明白什么是极光，可对于魔力潮的感应，是个魔法师就会啊！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差点就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深渊会爆发魔力潮？” “难道希雅首席和艾伦次席是知道魔力潮的事，才会把云中城开往深渊的？” “啊啊啊如果我们现在在云中城，那岂不是这一波魔力潮就能让我们晋升一个小等级？” “说不定我卡了这么多年的等级，这次就能突破了啊！” “我原以为到死都没机会突破了，想不到……开快点！快点！在这么远的地方，根本吸收不到多少魔力元素啊！” “该死！为什么会减速停船？” 正在他们激动得冲到船头，甚至有人伸开双臂想要拥抱那化作流光的魔力潮，可浮空飞艇不但没有按照他们的心意加速行驶，竟然缓缓地停了下来。 驾驶舱里的魔法师们手忙脚乱，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他们都顾不得去擦拭一下。 刚才那波魔力潮的余波汹涌而来，他们的确感觉浑身舒畅，仿佛每个毛孔都被打开，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满满的魔力元素，这是过去上百年他们都不曾享受过的快意。 可随即控制室中的浮空装置和风轮机组就开始发出警报，魔法阵中闪动着刺眼的红色光芒，那代表着着动力舱中的能源即将耗尽，可他们已经掏空了所有的能源石，甚至连自己身上一些魔法装备里配的魔晶石都抠下来填进了动力舱，明明足够支撑到追上云中城的，可现在眼看着云中城就在前面不到十公里的位置，他们的飞艇却偏偏能源耗尽，无法前进。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浮空飞艇飞得足够高，进入了风流层，调□□帆，借助风力前进，当魔晶石耗尽的时候，他们整艘船都要直接坠落下去，从两千多米的高空坠落，足以连船带人都摔得粉身碎骨。 “是魔力潮……”有个魔法师喃喃地说道：“魔力潮，会吸引魔力元素，加速魔晶石消耗……我们完了！” “我们永远也到不了那里……” “不！我要去！我决不能错过这次魔力潮！” 魔法师们从一开始的惊喜、狂欢，到后来的震惊、恐惧，此时已经化作了绝望和疯狂，再也不管控制室里已经无法启动的魔法机械，踉跄着冲出来之后，就开始召唤狮鹫，骑上狮鹫就朝着前方的深渊冲去。 站在云中城最高处的艾伦，看到魔力潮从界门爆发出来的那一瞬，呆了一呆，就忍不住兴奋地望向希雅：“是魔力潮！是魔力潮！你说的界门，居然……你……你那是什么？！” 此时此刻，希雅的额头上，因为长发被魔力潮带起的狂风吹拂而起，露出了一个正在发光的小犄角。 那个犄角有点像是刚刚长出来的鹿角，并不算大，只有一个小小的分叉，甚至还没有硬化，是近似半透明的质感，因此当它发光的时候，照亮了她的整个面孔，让她的脸在这一刻格外耀眼，晃得艾伦这种见惯了各族美人的花花公子，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更重要的是，她额头那个正在发光的小犄角，光芒闪动的节奏，和界门之中奔涌而出的魔力潮相互呼应。 无数闪着七彩光芒的魔力元素，像是在欢呼着雀跃着，朝着她涌去，让她的周身都缠绕着闪亮的光点，犹如身处星海之中一般。 就连艾伦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不少淡绿色的光点钻入他的身体，让他都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舒服得差点想要长啸一声。 这会儿，哪怕希雅不说话，只是在一味地吸收魔力元素，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少女额上的犄角，正是打开界门的关键。 也正是因为她，才会有这一场维诺大陆百年不见的魔力潮带来的“极光”。 绚烂、瑰丽、恢弘……带着满满的希望，终于回到了维诺大陆。 艾伦忍不住落下泪来，他已经记不得上次落泪是什么时候，在看着被自己链接的兄弟们一个个死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生命力共享给他，让他突破到高阶，让他可以逃出深渊……那次他甚至哭都哭不出来，眼中流出来的液体，都是鲜红的血色。 再加上回来之后的遭遇，更是让他愤怒到极点，从那以后，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再也没有了眼泪。 可今天，看到这璀璨绚丽的魔力潮之光，艾伦仿佛看到了光影之中，那些旧友们的笑脸。 他们在朝他微笑，挥手，告别。 因为他们当初的牺牲，终于没有白费，让唯一活下来的他，替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原来……原来你们一直没离开，一直在等我……”他这会儿哭得像个孩子，一百多岁的人了，除了保持外表的年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早已苍老衰败，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发疯，那是因为愧疚与绝望，甚至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死在深渊之中。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也用浮空术飞了上来，在看到魔力潮极光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想起了艾伦跟老杰罗尔德说起过的预言，连忙放下手头的其他事，赶到了云中城的最高处，果然看到了艾伦和希雅。 在看到希雅头顶的犄角与魔力潮互相呼应的节奏，他就知道，开启魔力潮的人，果然是她。 那个从深渊之中走来，打开希望之门的救世之星，就是这个才不过十几岁的少女。 艾伦立刻收起了眼泪，警惕地望向他，“议长大人，你怎么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挡在了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和希雅之间，如果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突然对希雅发难的话，就必须先过他这一关。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看出他的心思，不禁苦笑了一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艾伦冷笑道：“是啊，就算你真的昏了头，也没那个胆子对龙族的人下手。龙族，可是最记仇的，沾上龙族的血，就算隔着几个位面，也会被他们追杀到死。”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叹了口气，“我虽然不怕死，但我也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忘恩负义。我说过，只要她能够保住维诺大陆的幸存者，哪怕不包括我，我都会支持你们。” “好了，既然界门打开，那深渊魔兽也该来了，到了我这把老骨头，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他拍拍身上的衣袍，朝着依然沉浸在魔力潮感悟中的希雅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走。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艾伦喊了他一声，他却摆摆手，“不必了，你替她看着点，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人或魔兽惊扰到她，只有她能开启界门，守住她，才能真正离开这里。” “下面，就交给我吧！” 艾伦犹豫了一下，再看看希雅，看到魔力潮与她之间的关联，知道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说得不错，这是最关键的时候，希雅正在吸收魔力潮来开启界门，能够让界门打开多大的范围，就要看她这次能够吸收多少魔力元素。 能够让整个云中城通过的界门，可不是一般的界门啊！ 他已经看到，从深渊下面，无数深渊魔兽裹挟着滚滚黑色的雾气，正在疯狂地向上奔涌而来，它们猩红的眼睛中闪动的是狂热的战意和疯狂的嗜血。 魔力潮对魔兽的吸引力比对人类还要大，而开启界门引动的魔力元素，是来自界门之间的裂隙，饱含着最多种类的魔力元素，对所有类型的魔法师和魔兽都有着无法抵挡的诱惑力，让他们哪怕明知道前方会有危险，也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一往无前地朝着魔力潮的源头奔去。 而云中城，刚刚好越过了深渊的界限，如今有一半在深渊上空，一半尚在云层之中，整个云中城被云雾和深渊魔力侵染得一半白一半黑，看起来格外诡异。 而身处在城中的人们，此时此刻，也从看到魔力潮的惊喜中清醒过来，看到了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来的深渊魔兽，那些长得奇形怪状，张着血盆大口，一双猩红的眼像是看到了食物般望着他们，光是那疯狂嗜血的视线，就能让胆小的人望而生畏。 “天啊！这就是深渊魔兽吗？好可怕……我们能打得过吗？”这是在云中城长大的魔法师，从未见过真正的深渊魔兽，刚才还在为魔力潮的出现而狂喜，此时就被吓得两股战战，几乎抓不住手中的法杖。 “怕什么？杀啊！我们有魔能炮，有魔能武器，还有这么多魔法师，杀它们跟杀鸡杀猪一样！” “快杀快杀！魔兽头颅里还有魔核，可以当魔晶石用的，这都是来给我们送功勋和能源的啊！” “开火！杀啊！——” “我都没觉醒魔法，以前也杀过好几个魔兽，只要你们别怕它们，这东西就没什么可怕的！看——有人开炮了！” 鹰身女妖们在每个堡垒中给魔法师们打气鼓劲，甚至说起自己捕猎魔兽的事情，让这些被吓得脸色煞白的魔法师们，不自觉地鼓起了勇气，怎么说他们也是堂堂男子汉，在女妖，哦不，女人们面前，怎么能表现得如此胆小懦弱呢？ 他们可是云中城最新一代的魔法师，拥有诸多魔法科技，文能写论文，武能杀魔兽，没问题的！ 有第一个魔能炮炸响之后，后面的堡垒中也跟着响起了炮声。 云中城的魔能炮也是经历过许多次改造的，到如今已经是第十六代魔能炮，不仅可以用魔晶石驱动，还可以用魔法师的魔力驱动，直接发射普通石球。 若是在女巫领，这种发射石炮的工作非常困难，因为要制作统一大小，符合魔能炮口径的炮弹十分困难，可在云中城就不存在这种问题。 因为他们有专门制造炮弹的魔法师。 那个叫麦伦·科密特的魔法师，甚至曾经就土系魔法师快速制造石弹写过一篇论文，结果被退稿。 可他的设想的确很天才，因为用魔晶石发射的魔能炮，里面大多填充的是□□和火球，炸出去是一烧一大片，除非有希雅那样的火焰晶石弹，否则烧伤力再强，对于皮糙肉厚的深渊魔兽来说，还是无法造成致命伤。 可石弹就不一样了，由魔法师制造的石弹，力大势沉，通过魔能炮加强威力发射出去后，简直就是一路碾压的姿态，只要被砸到的魔兽，那几乎是擦着就伤，砸着就死，甚至能够一路滚去过，砸死砸伤一大片，硬生生砸出一条血路来。 没办法，附加了魔法的石弹，是可以变化大小的。 麦伦·科密特所制造的石弹，是通过魔法压缩，将足足有上千斤重的石弹压缩成普通炮弹大小，通过魔能炮发射之后，激活上面的魔法，在飞行过程中，会变得越来越大，最终恢复原来的大小，正好可以落入密密麻麻的魔兽群之中，靠着自上而下的动能和自重，生生在魔兽群中碾压出一条由魔兽身体铺成的血肉之路来。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看到这些漫天飞出的石弹时，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其貌不扬的魔法师，麦伦正站在炮台旁边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着，完全不见了从前的颓废和无能。 这孩子他认得，就连那个异想天开的可变化石弹论文，都是他签批退稿的。那时的他和其他编审一样，都觉得他这个想法简直滑稽得可笑，毫无用处，根本不值得一试。 不知道希雅是怎么找到了他，让这个被退稿无数次，沦落到云中城最底层的小魔法师，在这一战中发挥出如此亮眼的作用。 一只巨大的魔兽猛然冲了过来，朝着麦伦所在的炮台位置喷出了一片黑色的毒液，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挥舞着法杖，撑开了一面魔法屏障，护住了麦伦和炮手们。 “你们继续，这头魔□□给我！”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认得这是高等魔兽，不光能够指挥其他魔兽冲锋，还能够辨别战场上的关键人物，显然是发现了这边炮台对魔兽的威胁，所以才会偷偷隐身后，突然冲出来偷袭。 麦伦紧张地看着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与魔兽的战斗，激动得拼命大喊大叫，为议长助威。 又有一些魔兽顶着炮弹冲了过来，无论身边多少同伴被砸死砸伤，它们都不会有分毫犹豫，一双红眼只看着前方，只有撕碎面前这座城池，吃光里面的人类，才能够抢占最上面的位置，吸收到更多的魔力元素。 所有人和魔兽都清楚地看到，从界门之中奔涌而出的魔力元素，那七彩极光的流向，正是云中城巅峰之处。 “唰唰唰！” 无数墨绿色的藤蔓突然从云中城的边缘冒了出来，这些原本悄悄地附着在云中城底部生长的藤蔓，此时和那些噬灵木一起，疯狂地向上生长，拼命地吸收着魔力潮带来的魔力元素，以及那些魔兽们落下的血肉。 原本被希雅吩咐鹰身女妖“偷渡”着进入云中城，悄悄地在城外的农场扎根的魔植们，此时此刻，全都“活”了过来，那些刚刚冲过来的魔兽猝不及防，被它们包裹着，绞杀着，吞噬着。 这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饕餮盛宴！ 第157章 魔植不会说话, 但疯狂生长的枝叶和藤蔓，在空中挥舞着，任何人都能看出它们的喜悦心情。 一开始云中城的人还被它们吓了一跳, 好在每个堡垒中都有几个鹰身女妖，看到这些魔植后, 不但不怕，反而欢呼起来，热情地冲着它们打招呼唱歌。 而那些魔植也像是能够听得懂她们的话语和歌声一样，舞动枝叶表示回应。 更多的枝叶和根茎，则是在疯狂生长, 朝着那些扑过来的魔兽缠绕而去。 就连上面飞速绽放的花朵，也不停地喷出花粉, 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让那些喷射毒液的魔兽闻到味就开始发晕, 根本躲不过突然从脚下冒出来的藤蔓或树根。 只要被缠上, 这些魔植就会迅速地生出无数气根或触须, 钻入它们的身体，贪婪地吸食着它们身上的血肉和魔力元素, 直到将它们化作一堆枯骨。 就连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看到这些魔植，都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是鹰身女妖所在的幽光森林的幽光藤和噬灵木，他也曾经见过，只是没想到, 希雅会在接收了鹰身女妖部族之后, 将这些魔植也带上了云中城，这可完全没有通知他啊！ 魔植的可怕之处, 在于它们的繁殖速度和强大的生命力。 尽管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诞生像“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注1）”的古诗佳句，但对于植物强大的生命力，魔法师们再清楚不过，尤其是在维诺大陆，当初魔法昌盛的时候，有接近三分之一的魔法师，觉醒的都是木系及相关变异类魔法属性。 维诺大陆，原本就是一个森林系十分茂盛的绿色世界。 这里拥有大量的原始森林，还有数之不尽的魔法草药，充沛的绿色植物让这个位面充满蓬勃生机，就连深渊入侵之际，当魔法师们都放弃了这片大陆，最终还是靠着这些魔法植物的觉醒和强大的根系保住了一块又一块大陆板块碎片，艰难地在深渊侵蚀下保护着幸存的人类长达百年之久。 当然，魔植与人类之间，也存在互相厮杀和争夺领地的战斗，魔植身上有魔法师们需要的材料，而人类的血肉尸体也是魔植生长的养分。只有当面临共同的敌人——深渊之时，留在地面的魔植和幸存者们，才有了共生对敌的基础，就如鹰身女妖和幽光森林。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从未想过，人类也能和魔植和平相处，若是以前看到这些魔植，那都是被他毫不犹豫地铲除的对象。 可现在……看到一个魔法师不慎从堡垒中摔落出去，眼看着就要掉进魔兽群的时候，一根藤蔓忽地从半空中飞来，缠在他的腰间，硬生生将他从魔兽的口中拖了回去，扔进了堡垒中。 死里逃生的年轻魔法师不但没感觉到害怕，反而更加兴奋起来，开始嗷嗷叫唤着朝魔兽们攻击。 那些原本有些畏惧魔兽，或是一直矜持着强撑着面子的魔法师们，这会儿，终于放下了专属于魔法师的骄傲和姿态，而是撸起了法袍的衣袖，开始搬运起石弹，或者挥舞着法杖，一边攻击魔兽，一边嘴里跟着大呼小叫，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一边支撑着护盾保护着堡垒中的年轻魔法师们，一边随时给那些穿过了魔植防线的魔兽们补刀，这次还十分善解树意地将魔兽的尸体并没有直接烧毁，而是扔给了那些藤蔓们。 不得不说，有了这些魔植，云中城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后面冲上来的中高阶魔兽，眼看着前方的密密麻麻的幽光藤和噬灵木在吸收了大量魔兽血肉之后，越长越多，几乎结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绿色屏障。 已经有了神智的它们，不像低阶魔兽一样只知道一味猛冲，而是开始散开，顺着云中城的外围，寻找这道防御屏障的漏洞。 毕竟，与这些铺天盖地而来的魔兽群相比，云中城并不算大。 以前比云中城大百倍千倍的大陆板块，也曾在它们的侵袭下被毁灭。 只是这一次，魔法师和魔植们配合得当，还有各种犀利的魔法武器，才让它们一上来吃了个大亏，损失了不少同伴。 前面的出师不利，后面源源不断从深渊中涌出的魔兽就挤成了一团，如今在高等魔兽的带领下，除了继续正面进攻的魔兽之外，其余则兵分三路，朝着左右和上方涌去。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非但没有感到压力减轻，面色反而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哪怕云中城已经开启了防御阵，可最上方因为希雅在吸收魔力潮开启界门，一旦被魔兽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而分散到两侧的魔兽群，同样也有高等魔兽带队，这些狡猾的高等魔兽已经发现了堡垒的魔能炮攻击范围，指挥着魔兽们分散冲击，不至于再像一开始那样被巨石炮弹一砸死一片的惨状。 这样一来，各处堡垒都开始感觉到压力增大，就算是有魔植们帮忙，还是会有魔兽悍不畏死地冲到堡垒前，哪怕身体都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只剩个脑袋都不忘咬人或者喷吐毒液毒火。 更可怕的是，它们身上缠绕的黑色雾气，都是深渊黑暗魔力元素所凝聚而成，一旦接触到人的身体，就会迅速侵蚀肌肤血肉，让人痛不欲生。 哪怕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拼了老命阻挡，魔法师中还是出现了伤亡，只是并没有像他原本担心的那样，一旦出现伤亡，这些年轻的魔法师就会恐惧逃走，导致一败涂地。 “坚持住！希雅首席正在开启界门，只要打开了界门，我们就能够离开这里，进入新世界！” 鹰身女妖们在每个堡垒重复着这样的话语，还有人在高声歌唱，哪怕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但那激昂高亢的歌声，会令人感到振奋，充满斗志，哪怕受了伤，哪怕看到同伴战死，也只会满怀愤怒和仇恨地继续战斗下去，而不是仓惶逃离。 就连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自己，也顶在了最前方，法杖之下，不知杀了多少魔兽，原本白色的法袍上，绘制的魔法阵纹都已经因为过度消耗而变浅变淡，几近消失，染上了层层叠叠的污血，可他依然没有后退一步，带领着自己的亲族和学生们，挡住了汹涌而来的魔兽潮。 这一战，不知打了多久，每个人眼中都只剩下无穷无尽似的魔兽群，早已杀红了眼，体内的魔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从未想过，若是魔力耗尽之后，自己会不会死。 因为他们明白，若是稍停一下，不是自己，就是身边的战友，会被那些疯狂的魔兽撕裂吞噬，现在不全力施为，就根本没有以后。 就在他们感觉到体内的魔力几近枯竭的时候，忽然之间，早已被魔兽遮蔽得严严实实的上方，洒落一片灿金色的光辉，如同无数金色的蝴蝶，穿过魔兽之间的缝隙，甚至有些穿过魔兽的身体，飘飘洒洒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那金色的辉光温暖如母亲的手，轻轻拂去他们身上的疲累，细细抚平他们身上的伤口，如涓涓细流，滋润着他们体内几近干涸的魔力池，为他们注入了新的力量。 就连那些被无穷无尽的魔兽撕扯开的幽光藤和噬灵木，这会儿也像是感应到什么，疯狂地伸展着枝叶，拼命地接取这些从天而降的光蝶。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池中盈满魔力不说，甚至还扩大了一圈，有些原本卡在初阶巅峰的魔法师，竟然就在这一刹那突破了屏障，直接晋升到中阶！ 那些唱歌唱得嗓子都有些沙哑，流出血来的鹰身女妖，只觉得嗓子里像是有温润的细流滋润着，不仅不再生疼流血，反而能够发出更加嘹亮的歌声，甚至——有三个鹰身女妖身上散发出了同样的金色光芒，几乎在同一时刻觉醒了魔力，让周围的伤员都觉得精神一振，身上的伤口竟然在金色的光芒中自动止血、合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而那些被金蝶穿过身体的魔兽，则是如同遇到了阳光的冰雪一般，先是僵立在半空中，接着就开始消融溃散，化为黑色的雾气。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精神为之一振，冲着所有人高高举起法杖，“大家坚持住！这是希雅首席给大家的赐福，等她打开界门，我们就能离开这里，进入新世界！” 他的声音随着魔法传遍了整个云中城，让每一个接受到那金色辉光洗礼的人，都欢呼起来，继续抵挡着魔兽们疯狂的进攻。 只要有了希望，他们就能够继续战斗下去，哪怕自己战死在这里，也能保护家人和孩子们进入新世界，不再担心明天会被深渊吞噬一切。 那金色的辉光从云中城的最顶峰洒落下去，几乎将整个云中城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所有人的魔力恢复，伤势愈合，继续精神奕奕地战斗下去。 可在云中城的防御阵之外，那些刚刚追上来的魔法贵族们，却已经陷入魔兽的包围之中，苦苦鏖战不休，筋疲力尽之时，看到云中城降下的辉光，感受到那纯正浩瀚的晨曦之力，充满生机和希望，却又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 “朱利叶斯！都是你！都是你骗了我们！” 尤金在被两只魔兽咬住手臂和大腿时，绝望地怒吼了一声，接着就被撕扯成了两半，洒落漫天血雨。 第158章 当魔兽们分散包围云中城时, 从后方追来的魔法贵族们，瞬间就成了它们眼中香喷喷的食物。 云中城还有魔法防御阵保护着，里面的魔能炮和无数魔法师和魔植将云中城守得犹如铜墙铁壁, 撞得它们头破血流，死伤无数。 可这些已经耗尽了魔晶石的魔法贵族们, 别说开启魔法防御屏障，就连浮空飞艇都耗尽能源停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当即就陷入了魔兽群的包围之中。 原本已经急得暴躁只能看到吃不到的魔兽们，忽然发现了这群毫无防御的人类，顿时欣喜若狂, 甚至连云中城顶部的魔力潮都不香了，立刻朝着这顿能够吃进嘴里的大餐扑去。 最先冲出去的那些魔法师骑着狮鹫, 几乎是毫无防备地和魔兽群迎面相撞, 一个照面之间, 就化作了一团团血肉, 成为这些魔兽们争抢的食物, 除了狮鹫被扯得七零八落的羽毛飘飞出去，甚至连散落的血肉都被魔兽们疯抢吞噬, 一点儿都没浪费。 这些魔法师们当场就差点被吓死了，当然，吓尿了的人也不少，没赶上第一波抢到狮鹫离开浮空飞艇的魔法师, 还在对那些抢先逃走的人破口大骂之际, 就看到他们瞬间被魔兽潮吞噬，当场就屁滚尿流地钻进了船舱之中, 根本不敢与魔兽们战斗。 要是敢跟魔兽作战的话，他们当初也不会一听到云中城要开往深渊就搬空家产逃之夭夭。 可人算不如天算,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逃过希雅、艾伦和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算计，他们根本就是故意危言耸听，把不敢跟魔兽作战的贵族们都吓跑之后，再搬空了他们的魔晶石，让他们想逃都逃不了，不得不回来。 朱利叶斯这会儿后悔莫及，却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只能拼命地向族人高声喊道：“快！快带着孩子们回云中城！只要进入云中城的防御屏障，这些魔兽进不去的！” 他们亲眼看到，原来云中城的防御法阵是那么的强大，竟然还在外围布置了一圈高阶魔植来防御魔兽，甚至还能够吸收魔力潮所形成的七彩流光，化作那充满生机的金色辉光……这一切，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有种莫名的怨恨生出—— 早知道云中城有这么厉害的防御力，还有那么强大的魔法师能够转化魔力潮，他们又何必去当那个坏人，提前带人离开？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只能招呼着各大家族中的高手，护卫着那些孩子朝云中城飞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掉队，不断有人被魔兽撕成碎块吃掉，他也只能硬起心肠，权当没看到没听到。 好不容易靠近了云中城的魔法防御屏障时，十位常任理事，中阶魔法师，已经死了一半，剩下的五个也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全靠着一口气撑着。 “快进去！快！——” 断了一条腿的安奈林·埃尔芬斯通用力地推着自己的儿子，朝那金色的防御护罩冲去，一个机械的声音忽然响起，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 “阵营检测未通过，禁止通行！” 金色的屏障上亮起了红光，撞在上面的人被反弹了出去，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魔兽冲上来一把抓住，扔回了魔兽群时，脑袋已经被它一口咬掉，咯吱咯吱嚼着吃下下去。剩下的半截身体，还没落下，就已经被追上来的魔兽们撕咬着吃了个精光。 安奈林眼前一黑，那股气一泄，再也支撑不下去，当即被一只魔兽的爪子穿过胸膛，直接抓住他的心脏硬生生扯了出来，转眼间就坠落之时，被一只巨大的魔兽张口整个吞了下去。 “禁止通行？为什么会禁止通行？！”朱利叶斯差点疯了，调转方向挥舞着法杖朝着云中城的防御屏障进行攻击，“放我们进去！我们是云中城的常任理事！你们无权放逐我们！” 屏障里的人们还在奋力与魔兽作战，根本没有人理会这里发生的一切。 “阵营检测未通过！禁止通行！” 那个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米莱·费里克斯绝望地说道：“这是当初法弗林家族设计的阵营检测模式，在战争开启前离开云中城的人，一律都会被视为敌对阵营，无法通过阵营检测！我们……我们回不去了！” “法弗林？杰里迈亚·法弗林呢？他负责的阵营检测设备，快让他关掉这个该死的阵营检测！” “他死了……他是最早离开的，早就被魔兽吃了……” “死了？！”朱利叶斯面如死灰，绝望地看着面前那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云中城。 这是他们的云中城，也是他们主动抛弃的家园，直至此刻，他们才明白，离开了云中城，他们什么都不是，什么财富等级，什么新的云中城，什么偏安苟活，什么魔法师的荣光，统统都是虚无的浮云，风一吹，就散，消失得干干净净。 “啊啊啊啊啊——” 魔兽们再次涌上，彻底将这些被挡在防御屏障外的人群淹没。 艾伦站在云中城的巅峰之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当初驱逐普通人的时候，故意调整了云中城的防御屏障设置，所以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希雅要求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调整设置，直接将这些临阵逃脱的魔法师贵族们，都设置成了敌对阵营，就算他们有屏蔽阵营检测的魔法装备，无法检测出善恶，却依然会被判定为敌对阵营，被防御屏障拒之门外。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希雅身上的光愈来愈亮，吸收了无数从界门中涌出的魔力元素，甚至释放出了一个高阶魔法让金色辉光笼罩了整个云中城，都依然没有减少她身上的魔力元素。 艾伦守在她身边，越看她越是惊奇。 哪怕知道龙族都有一些奇异的能力，是属于血脉之力，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强大，可在这一刻看到她开启界门时的画面，还是会为这种奇诡壮丽的场面折服。 那些奋力向上飞来的魔兽，还没靠近山巅，就被魔力潮冲散，一旦接触到那些金色的辉光，就会瞬间被熔化成一团团黑雾，迅速地消散在空气中。 艾伦并不知道，这是因为界门开启时，两个位面之间的空间乱流会吸引无数魔力元素，朝着开门的“钥匙”涌去，而这些魔力潮会受到开门人的魔力影响，转化成对应属性的魔力。 若是普通的龙族，哪怕是希雅的老祖宗冰雪女巫，只会将周围冰封千里，让所有魔兽化为冰雕，甚至一个不小心，连自己人都有可能冻死。 或者是化作火焰，将周围一切焚烧，变成赤地千里的火焰熔浆，同样是不分敌我的大范围魔法攻击。 除了龙族自己“龙”足够皮糙肉厚地抵御这种魔法攻击之外，一般龙族出现，那都是不分敌我的嘎嘎乱杀一气，所以才会成为各个世界里的传说级大boss，始终逃不脱混乱阵营的属性。 可偏偏希雅得到了洛山达女神的晨曦之力，那是带有神性的魔法力量，完全压制了她的血脉属性，让她能够越级使用高阶魔法师的技能，还能够将界门之中逸散出来的魔力潮转化为晨曦之光。 而晨曦之光，和光明之神的圣光一样，都属于太阳光系，对于黑暗系魔兽有着天生的伤害加成，尤其是这道晨曦之光属于高阶魔法技能，奔涌而来的魔兽潮中，除了少数几只高阶魔兽之外，其他的魔兽遇上，基本上就是一招秒杀，瞬间消融的结果。 对于善良和中立阵营的人类来说，晨曦之光充满治愈之力和生机，更不用说那些最喜欢阳光的魔植们，几乎都在晨曦之光的沐浴中，恢复状态，满血满蓝，再次斗志昂扬地与魔兽们战斗。 一时间，魔兽潮出现了大片的缺口，攻势为之一挫，全然没有了先前那般气势汹汹的架势。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趁机联合其他魔法师一起，齐齐朝着带头的那只高阶魔兽发动攻击，被幽光藤缠住的魔兽来不及躲避，硬生生地被几十个魔法师的攻击活活堆死，憋屈地长嘶一声，轰然倒下。 幽光藤可不管其他人，高阶魔兽对它和噬灵木都是大补的食物，立刻用触须钻进了魔兽的身体，疯狂地吸食着体内的血肉魔力。 噬灵木倒是机智地用树枝挖出了魔核，扔给了尤菲米娅。 尤菲米娅连忙喊道：“魔核是要交给希雅首席的！大家都不要碰，没经过希雅首席净化的魔核，会污染你们的魔力和精神力！”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点了点头，以前他们也不是没尝试过研究魔兽身上的各种材料，尤其是魔核，这是魔兽体内魔力的凝聚核心，按道理说也可以像魔晶石一样作为能源使用，可偏偏维诺大陆的绝大部分魔兽来自深渊，都是黑暗魔力凝聚的魔核，加上死亡时的怨魂亡灵之气，普通的魔法师如果碰了，轻则做几天噩梦，重则被污染后精神失常，甚至有变异退化的可能。 这就导致魔核大为贬值，剿灭魔兽既劳民伤财又毫无用处，魔法师们不愿意做这种赔本买卖，宁可缩在龟壳里研究那些靠生育来延续种族的论文。 而希雅，可以用晨曦之力净化魔核，变废为宝，对于普通魔法师来说无用甚至有害的魔兽，就成了上等的魔法材料，她当然希望能够杀越多的魔兽越好。 有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的确认，其他魔法师也不敢私藏魔核，刚才那一波金色辉光消灭的魔兽，掉落的魔核跟下雨一样，都被幽光藤收了起来，送到了尤菲米娅手里。 起初还有人觉得奇怪，此时听尤菲米娅一说，才知道原来是希雅叮嘱过的，而刚刚让所有人恢复魔力的晨曦之光就是她施展出来的高阶魔法，更是让人心生敬畏，哪里还会有任何异议。 幽光藤冲着尤菲米娅欣喜地舞动着枝条，尤菲米娅点点头笑道：“知道了，你们又有两个伙伴晋升高阶了，可以分到另外两个方向一些，好的，谢谢你们了！” 这次战斗之中，收获最大的，就是处于云中城外围的魔植们，它们的生命力极强，根须牢牢地扎在了云中城的基础之中，迅速地深入了整个云中城后，就开始分枝散叶，自体分裂繁殖，又多出了不少新的伙伴。 而在战斗过程中吸食的大量魔兽血肉，让这些新生的魔植快速生长，这一天长得简直比它们过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要快，让一直困守在下方的破碎大陆板块中的魔植们，简直欢呼雀跃，庆幸自己跟对了主人。 随着魔植们的升级和分枝扩散，整个云中城的外围都被魔植包裹着，浓郁的植物气息抵消了魔兽们带来的腥臭味道，甚至还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悄悄地绽放出数百朵霸王花来，花瓣一开一合之间，就能整个吞掉一只魔兽。 可以说是魔植们越打越强，魔兽们越打越弱，无论多少魔兽冲上来，都无法彻底毁掉云中城的防御，先前那些侥幸冲进堡垒的魔兽，都被清剿得干干净净，沐浴在辉光下的人类，终于看到了刚才被魔兽潮遮蔽的天空。 他们先前都已经忘记了时间，加上魔兽潮密密麻麻地遮天蔽日，根本分不清黑夜与白昼，到处都是魔法的光辉，到处都是飞溅的血光与火光，除了奋力厮杀之外，谁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而此时此刻，魔兽大量减少，已经不见再有从深渊中冲出来补充的炮灰，稀疏的兽群之中，有一束束阳光漏下，化作万千道光柱，洒落人间。 那光虽然没有云中城巅峰之上释放的晨曦之光那么耀眼摧残，却纯净清透，能照见空中飞舞的尘埃，也能照见每一粒雀跃的魔力元素。 在以前的云中城里，天上高悬的“太阳”实际上是个巨大的魔法光球，一切光幕上的影子都是魔法师们根据记忆和历史记载模拟出来的景象，那里没有真正的日夜更替，四季变换，所有的一切生产和生活都要靠魔法师来维系，所以魔法师的地位高于一切。 可现在，他们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阳光，那是穿过了界门，从异位面投射进来的阳光。 云中城已经进入了界门之中，或者说，希雅终于将界门，扩张到了云中城的位置。 她没想到开门会是一件这么费力的事。 因为过来的时候，简直就是眼一闭一睁的事，或许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或许是因为有那位老祖宗的老祖宗助力，总之轻松得毫不费力。 可要回去的时候，她感应到界门对她的吸引，可她不愿放弃云中城，她答应过莫莉丝和大祭司，也答应过艾伦，要带着维诺大陆的幸存者找到新的家园。 所以她竭尽所能地吸收更多的魔力，引来了魔力潮，释放了晨曦之光，一点点扩大界门，好让整个云中城都能够通过界门进入她的世界。 下面的深渊魔兽在嘶吼咆哮，在金色的辉光中灰飞烟灭，她能够听到周围的一切，能够感应到周围的一切，感觉到自己仿佛化作了一道光，瞬息之间就飞遍了整个维诺大陆。 她看到这个世界的诞生与发展，看到这个世界的毁灭与挣扎，那些曾经为了这片土地牺牲的英魂，刻在英魂碑上的名字都在熠熠生辉，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当初没有说过，那些死去的英魂会融入这座云中城，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 只是以前他们都沉默地看着周围的变化，纵有愤怒也无法诉说，唯有到了这一刻，他们才欢呼着从英魂碑中飞了出来，朝着那些魔兽们扑去。 哪怕他们早已死去，却依然不忘与魔兽战斗，那些死去的魔兽亡魂尚未回归深渊，就被他们抓住撕毁，彻底湮灭。 而当晨曦之光笼罩住整个云中城，界门开启的时候，他们才真正露出笑容，那些旁人看不到的灵魂，慢慢地消散，融入了云中城的土地中，草木中。 被困在灵魂水晶里的伊凡看到这一幕幕画面，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缩成了一团，甚至不敢探出一点点魂体，生怕被外面的晨曦之光碰到，就彻底灰飞烟灭。 艾伦看不到这一切，却能够感觉到，有些熟悉的风拂过了他的面庞，吹过他的头发，莫名地就心头一酸，落下泪来。 “这一定是被阳光晃到眼睛了，或者是有沙子进了我的眼睛，才会流出水来！这绝对不是眼泪，我才不会哭呢！” 他还在笑，笑得格外轻松，“希雅，谢谢你。” 当阳光穿过界门，落在深渊之上时，那漆黑无涯的深渊之中，竟然发出了莫名的震颤声，原本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地，犹如被煮沸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引得那些魔兽们开始惶恐地嘶吼起来，甚至有两只体型巨大的高阶魔兽，一口吞掉了身后挡路的魔兽，转头就跑，直接冲入那快要沸腾的深渊之中，消失不见。 七彩的流光汇聚在一起，变成了金色的辉光，旋涡中的界门，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门，白色的辉光不停地转动着，当中已经露出了另一个位面的天空。 那是真正的蓝天白云，灿灿烈日，美好得仿佛一幅触手可及的画卷，让云中城的每个人都摒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生怕呼吸过重，惊醒了这个美梦。 只要穿过界门，他们就能离开这个被深渊毁灭的世界，重见天日，在新世界里开始新的生活。 就在云中城即将穿过界门，进入奥斯维拉大陆所在的位面时，下面的黑色深渊如同沸水般翻滚起来，无数逃回去的魔兽在其中浮浮沉沉，惨叫着化为黑水的一部分。 黑雾蒸腾而起，化作无数触手，想要拉住云中城，阻止它的离去。 希雅咬着牙，正准备再释放一次晨曦之光，驱散这些来自深渊的黑暗之力时，界门之中的光芒大盛，原本像是隔着一层纱透过来的阳光，忽然像是被撤掉了凭照，毫无阻碍地照进了深渊之中。 那黑雾化成的触手瞬间被阳光驱散，就连下面的黑水一般的深渊也跟着迅速退散，露出了一块块荒芜的土地。 不等希雅反应过来这古怪的变化，就感觉到整个位面空间开始剧烈地震动着，界门已经不受她控制地继续扩张着，不仅仅是能够容纳一个云中城，而是迅速地扩张开来，连云中城，带着下面深渊退却后留下的板块碎片，都一并吸纳了进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属于奥斯维拉大陆的天空。 “领主大人！真的是你！” 一个纤瘦的人影朝着她飞了过来，身后的翅膀并不算大，导致她飞得歪歪斜斜，差点一头撞在了警惕地挡在了她面前的一只巨鹰身上。 “萨丽尔？你怎么在这里？”希雅意外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少女，她是属于奥斯维拉大陆的鹰身女妖，是前任皇家大骑士弗迪南德从南方丛林捡到的“女儿”，后来被她派回去收集奥兰王国幸存王室成员的情报，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她。 拦住萨丽尔的巨鹰正是格瑞丝，她能够感应到萨丽尔身上的同族血脉，却从未见过这个少女，这会儿听到希雅认识她，这才收起了翅膀，好奇地问她：“你也是鹰身女妖？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萨丽尔吓了一跳，看看她又看看希雅，“这只鹰会说话？领主大人，魔法学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大人会出现在南方丛林，我这几天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南方丛林？”希雅愣住了，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云中城竟然和一座山峰并在了一起，像是从这座山中突然又“长”出来这样一座新的山城，而那些被深渊“吐”出来的大陆碎片，则并入山脉之中，形成了一片片荒芜的洼地，和原本属于奥斯维拉大陆的南方丛林交错嵌生，形成了一幅古怪之极的拼图区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维诺大陆所在的位面，竟然就这样……并入了奥斯维拉大陆吗？ 第159章 对于南方丛林, 希雅不是没考虑过。 那是奥兰王室残部的驻地，奥兰王室的大王子亚历克西斯和三王子菲利克斯还在那里，听说老奥格玛五世已经暴毙, 因为尚未收复王都的缘故，那些贵族元老们不肯支持大王子继位登基, 非要他收复王都之后，才会承认他是奥兰王国正式的国王。 亚历克西斯当然是想要尽快继承王位，才能对这些大贵族拥有名义上的统领权，向他们征税纳贡，要钱要粮要人。可那些大贵族们也不是傻子, 上一次的人马钱粮，送去王都, 结果都赔在了里面, 人财两失, 血本无归。现在哪怕处处危机, 可头顶上没了王室和教廷两座大山的各种苛捐杂税和盘剥, 日子并不见得就比以前过得差多少。 谁还想要给自己再请回个上司来压着自己，将辛辛苦苦攒下的钱粮和人马再双手奉上？ 反正王都现在还陷落在黑暗之中, 想要登基继位，至少得把王都收复回来，堂堂正正地在王都举行登基大典，这才是一个未来国王应该做的事吧？ 为这事儿,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亚历克西斯空有数万兵马，却根本抽不出身来, 先前叫嚣着要踏平女巫领、收复王都的气势，早就在跟那些贵族们的讨价还价中, 不知道被丢去了哪里。 南方是片好地方，盛产水果和各种魔法药草，当然也少不了魔植和魔兽的存在，哪怕处处危机，也属于奥斯维拉大陆上难得的资源宝地，并不亚于帕瓦尔山脉。 更何况，南方丛林中的土著和鹰身女妖的战斗力都不算强，如果不是被暗算，老威斯特伯爵带着威斯特领的骑士们，完全可以扫荡整个丛林，为奥兰王国开疆拓土。 可惜，亚历克西斯和光明神教合谋算计之下，老威斯特伯爵和他的雪鹰伙伴，双双战死，导致奥兰王国功亏一篑，最终未能拿下南方丛林，反而被拖在那里，困住了皇家骑士团的数万兵马，因此王都空虚，黑暗降临之时，奥格玛五世便仓惶逃走，彻底抛弃了自己的臣民。 希雅来到这个世界的起因，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而她却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片传说中的南方丛林。 第一眼望过去，就有种十分眼熟的感觉。 就好像……从幽光森林出来之后，乘着雪鹰俯瞰幽光森林的感觉。 那些高大茂密的树木，遮天蔽日的枝叶，与其依偎缠绕的藤蔓……再加上萨丽尔和她所说的狮鹫，简直就是幽光森林在奥斯维拉大陆的低配版啊！ 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在经历了上次奥斯维拉大陆发生的魔力潮之后，这里的丛林中，似乎也有不少，魔植和魔兽觉醒和进阶，整个奥斯维拉大陆在魔力元素恢复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潜在的危机。 如今，维诺大陆留下来的板块残片，竟然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拼图方式，嵌入了这片南方丛林之地，这让她不得不将自己原本的计划提前，原本想着先清理了那些黑暗邪灵，收复王都之后，再来清理这里的王族残部，现在，既然人都来了这里，那么就不如先收拾了这里的烂摊子吧！ “你是萨丽尔？”尤菲米娅先前曾经听希雅说起过她，知道她是希雅认识的鹰身女妖，哪怕不是一个位面的，看到同族依然十分欣喜，“我们是来自维诺大陆的鹰身女妖，希雅大人答应会给我们找一个新家园所在，想不到就在这里啊！还真是片美丽的丛林呢！” 她原本就擅长在丛林中射猎，在幽光森林那一片没有比她更强的猎手，哪怕没有觉醒魔法，也是鹰身女妖中备受尊崇的强者，比起其他的鹰身女妖来说，她更擅长与人交往，所以便主动跟萨丽尔打招呼。 无论如何，她们这些外来者，哪怕也是鹰身女妖，到了别人的地盘上，总是得对原主人客气一点。 尤其是对方也同样是希雅大人的手下，她可不能像那些野蛮的魔兽一样，为了抢地盘就不顾同族情谊地直接开启厮杀模式，完全靠武力来夺取地盘。 希雅是跟她打过交道的，知道她算是鹰身女妖中心思比较多的，听她这么一说，便看了她一眼，又望向萨丽尔，想听听她怎么说。 萨丽尔怔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红，说话也没有以前利索了，“你……你也是鹰身女妖吗？欢迎……可惜我的很多族人都离开了，否则看到你们的到来，她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尤菲米娅有些意外，她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这孩子难道听不出自己是来抢地盘的，居然还说什么欢迎？她完全忽略了萨丽尔说的族人离开的事，以为离开只是去了别的地方，反倒为萨丽尔的热忱过于单纯感到有点心虚，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们留在这里不走，跟你们抢地盘吗？” “啊？”萨丽尔脸上露出的惊诧之色，表情甚至有点呆，“为什么要抢地盘？这里又不是属于我们的……”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或许以前是我们的，可现在，都已经被那些贵族和狮鹫占领了，要将我们变成他们的奴隶，根本不给我们活路……” “狮鹫？这里也有狮鹫？”艾伦走到了希雅的身后，正好听到这一句，十分意外。 狮鹫并不是天生长成这种模样的，而是因为神祇的试炼，才会诞生这种混合了禽类的飞行能力和兽类的攻击力，纯粹属于战斗类魔兽的存在。 因为这种魔兽的诞生，就是不同魔兽的躯体融合，只是能够做到这种物种融合度趋近于完美的魔兽，依然十分困难，不光要选择攻守两个属性都十分强大的魔兽，还要在它们被熔炼成型后变成幼年期时，能够避过这个世界对幼年魔兽的森森恶意。 自从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元素大幅度下降以后，直接影响到大多数魔兽不光生殖力下降，就连幼兽的抵抗力也大幅度下降，所以新幼崽的成活率低下，尤其是这种“杂交”品种，能够活下来的，都是强者。 就算在云中城里，狮鹫的数量也不多，除了中高阶魔法师有专享的契约狮鹫之外，低阶魔法师甚至都无权契约狮鹫，只有在进入巡逻队巡逻时，才能骑乘巡逻队公有的狮鹫坐骑。 培育和驯养狮鹫在云中城也是高端产业，原本属于伊凡首席的马尔萨斯家族，后来被朱利叶斯等人瓜分，在他们逃离云中城时，也带走了云中城的大部分狮鹫。 当时因为他和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都抱着进入深渊之后和深渊魔兽们决一死战的信念，所以也没有阻拦他们带走狮鹫，可没想到，他们带走的所有东西，最后都成了深渊魔兽的口粮。 他原本还觉得有些可惜，倒不是可惜朱利叶斯它们，而是可惜那些被他们带走的狮鹫。 如果当初这些蠢货没有走，或许也能活下来，跟着它们一起来看看这个拥有灿烂阳光的新世界。 此刻一听到奥斯维拉大陆也有狮鹫，艾伦的心里就咯噔一下，狮鹫是怎么出现的，他可是再清楚不过，这种食腐魔兽，如果没有大量的人类尸体饲喂，是无法养出凶性，能够随着主人一起上阵杀敌的。 那些只是把狮鹫当宠物和飞行坐骑的魔法师们，才是真的蠢货，完全不知道狮鹫的厉害和真正的用途。 萨丽尔一听有人狮鹫的事，就忍不住愤愤然地说道：“还不是那个该死的奥兰王子搞的事，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召唤出被封印在丛林之下的狮鹫，害死了我们的女王，害得我的族人都流离失所，不敢再留在这里了。” 她叹口气，接着说道：“所以你们如果要在这里落脚，就得先除掉那些狮鹫，否则那些该死的臭鸟，不知道会抢走我们多少的食物和人口。” 她这边虽然带回来一部分食物和布料给族人们分享，但失去了女王的鹰身女妖们，根本不是那些骑士和狮鹫的对手，一开始不服气的鹰身女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终剩下的，也都散入丛林，希望能够保住一份家族产业和传承魔法。能够让下一代们好好地活下来。 哪怕为此让出一些地方，萨丽尔也不在乎。 尤菲米娅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再一听原来她们已经失去了女王，这个大陆的鹰身女妖混的貌似跟她们一样惨，便豪爽地说道：“你放心，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们一定会帮着你们击溃那些狮鹫，免得这些家伙影响到我们建设新家园。” 她一口一个新家园，俨然已经将这片丛林视为自己的地盘了。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只要领主大人回来，那些狮鹫就肯定不能再继续嚣张下去了！”萨丽尔高兴得欢呼雀跃，差一点想要跪下给希雅重重地磕几个头。 她在这里一边照顾族人，一边打探敌情，已经足足过了五个多月，从秋天到冬天，现在又快到了春天，眼看着族人们宁可放弃天赋，混入普通人的世界生活，也不愿再当一个鹰身女妖，让她怎能不心急如焚。 幸好，领主大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这么多强大的帮手，甚至还有一个部落的鹰身女妖！ 哪怕这些鹰身女妖还没有完全觉醒或进化，没能长出足以翱翔上天空的翅膀，或是锋利的爪子，但鹰身女妖对同族有十分敏感的气息感应，就算外表完全是人类的模样，在同族眼里，仍然能够“不经意”地看到她们颈间的羽毛纹路，或是头发里长出来的几根长长的翎毛，那都是她们血脉中遗留下来的特征，能够让她们轻而易举地分辨出自己的同族。 艾伦一听这个小姑娘竟然要消灭狮鹫，就有些着急起来，“你说的狮鹫啊，能不能别都杀了，我会控制狮鹫的神智，让它们成为契约魔兽，用来当坐骑多好啊！直接杀了简直是太浪费了啊！” 他拥有云中城最强大的精神力魔法，哪怕云中城那几个传说中已经晋升中阶的魔法师来说，绘制的魔兽契约卷轴，也远比不上他所绘制的契约卷轴威力大等级高。 所以驯养狮鹫这种事，先前就一直是他负责，为了避免这种魔兽嗜杀嗜血的本性和被放大了凶性，导致它噬主或反叛，云中城通行的狮鹫契约卷轴基本上都是由他绘制的。 希雅一听也有些道理，“既然这样，那这些狮鹫就交给你了，你带人去将它们收拾了，签署契约之后，确保它们不会再伤害人类，才能让它们继续当我们的坐骑。” 就算女巫领现在也有大大小小二十来艘浮空飞艇，可随着魔法师的不断增加，这些浮空飞艇就不够用的了。如果这时候能够引进更多的狮鹫签下契约，让更多的魔法们，都能得到一次契约魔兽的机会。 艾伦一听眼睛都亮了，干脆地点头应下，“那我先去绘制一些契约卷轴，然后再召集一些人手，今天晚上就去抓狮鹫！” 云中城的年轻魔法师们有谁不想有只狮鹫坐骑的呢？他可得好好挑一挑，再重新组建起一支属于云中城首席的狮鹫护卫队。 “萨丽尔……萨丽尔……”先前一直没说话的大祭司，看着萨丽尔的脸，神思恍惚，感觉有些熟悉，却又觉得有些不可能，只是眼睛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怎么也无法挪开。 希雅其实早就有个设想，现在看到她这副表情，便问道：“大祭司，你是不是觉得萨丽尔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是的。”大祭司轻轻点了点头，“可是年龄不对，时间也不对……” 希雅笑了笑，说道：“我听格瑞丝说你们以前也有失踪的鹰身女妖，只是失踪了很久，你觉得跟萨丽尔很像吗？或许我没有告诉你，在界门还没有打开的时候，维诺大陆和我们奥斯维拉大陆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维诺大陆的一年，相当于我们这里的一天……不对，这时间有点问题！” 奥斯维拉大陆的鹰身女妖，原本也都是未曾觉醒的，萨丽尔的觉醒是个意外，而她口中的女王，也很年轻，正好与格瑞丝口中的失踪者差不多大，哪怕维诺大陆那边过去了几十年，在这里，也就是几十天的时间……也不对！希雅皱了皱眉，难道丛林这边的时间流速，还跟曙光之城不同？ 萨丽尔呆呆地看着她和大祭司，对上大祭司看她时那种温柔亲和的眼神，莫名地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 她甚至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可知道那是与自己有关，与女王有关，便努力地倾听，试图搞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 大祭司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如果是时间流速发生变化，那倒是能说得通。失踪的，是我们的女王，跟她一起失踪的，还有几个守护她的鹰身女妖战士，那是接近五十年前的事了。萨丽尔很像她身边的一个鹰身女妖战士莱莉雅，尤其是眉毛里藏着的小羽毛。” 这是她们鹰身女妖一族的特点，因为她们独特的繁殖能力，让她们的后代往往也会延续一些相同的种族特征，所以在看到萨丽尔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叫莱莉雅的战士。 只是那时候的莱莉雅都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岁，几乎快要失去繁育能力，如果萨丽尔是她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只有十几岁，可是隔上两三代之后，就很难出现这么相似的特征，所以才会让她感觉难以想象。 希雅一说时间流速的变化，大祭司就反应过来。 “或许大人感应到的时间流速，只是幽光森林的。维诺大陆在被深渊摧毁的过程中，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紊乱，有许多大陆残留板块上，都存在时间乱流和空间乱流，有一些地方是时间流速不同，有一些则会出现混乱的传送，运气好的会被传送到其他地方，运气不好的，在传送过程中就被空间乱流绞杀。” “而时间乱流最为可怕，很多人在穿越时间乱流时，会被加速衰老或者时光逆转直接摧毁身体，根本无法清醒地回到正确的时间点。” “说起来，如果不是希雅大人，就算我们看到界门，恐怕也不敢随意乱闯。没有大人的带领，进入界门之后，我们根本无法控制时间和空间的变化，活下来的几率小得可怜。” 大祭司以前送鹰身女妖去云中城的时候，都能够得到前往大图书馆学习的机会，也了解不少的魔法常识，尤其是对于能够拯救她们族群的方法，不知道寻找了多少种传说中的力量，学了多少无用的知识，想不到在这里竟然派上了用场。 希雅恍然，“我能够控制界门，所以我穿越两界来回的时间，是我所控制的时间流速。而其他人没有这个能力，那么她们穿越之后，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所抵达的时间点。” 她不禁有些激动起来，如果真能掌握这种位面穿越时的时间点控制力，那她岂不是只要知道一个位面的坐标和传送界门，就可以进去寻找各种魔法资源后，再回来时，依然回到离开时的那一刻，相当于多出了一个世界的时间，完全不耽误她在奥斯维拉大陆的事情。 这恐怕就是那个时间神器的力量，虽然她还没有见到真正的时间神器，只是被老祖宗的老祖宗召唤进了那个投影里感悟了一下，获得了一个小犄角，就就能够开启界门，还掌握时间流速，这能力简直逆天的强大啊！ 可惜，萨丽尔对自家女王的来历和身边亲卫的了解也并不多，她也只是个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并没有机会了解鹰身女妖一族的秘密。 不过希雅和大祭司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南方丛林这支鹰身女妖部落，就是从维诺大陆来的鹰身女妖和她的亲卫们的后裔。 只可惜，女王已经死于狮鹫之口，那些亲卫也不在了，大多数鹰身女妖都四散逃亡，无法再追查下去。 为了替那位鹰身女王报仇，大祭司和尤菲米娅都参与了晚上夜捕狮鹫的队伍，跟着艾伦一起去蹲守狮鹫。 希雅则让莫莉丝带着自己，去跟幽光藤和噬灵木谈谈去处。 这两种魔植在云中城和深渊魔兽一战之中，都得到了不少好处，自己晋级也就算了，还一口气开枝散叶，扩大家族，长势十分喜人。 可对于现在的南方丛林来说，它们就属于过于强大的入侵物种。 尤其是噬灵木，它如果在南方丛林这边扎根，以它强大的吸收魔力能力，会导致这里的大部分魔植都会无法生存下去，而这里的许多植物，具有不同的药性，可以说是奥斯维拉大陆的炼药师宝库，一旦失去这座天然的魔法草药园，就算是希雅，想要重新找个地方移植培育很难。 “其实，我有另外一个地方可以提供给你们。” 希雅十分认真地说道：“那里虽然没有南方这么丰沛的雨水和炎热的气温，可那里现在有大片荒芜的土地，有刚刚恢复了魔力的矿脉，甚至据说还有神器的遗迹……我记得在维诺大陆时，看到你们的幽光森林并没有水源，可你们能够自己吸收水元素生出水来，甚至还能够改变土壤，所以才保住了那块大陆。” “所以我相信，如果你们到了那里，一定会让那些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让沙漠变成绿洲……” 希雅描绘出一幅十分美好的远景图画，幽光藤和噬灵木都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最后轻轻地垂下了枝叶，在她的头顶上搭了搭，动作十分轻柔小心，温和得完全不像是先前对魔兽大杀四方的高等魔植。 “你们……这是同意了吗？是的话，请……跟我握握手？” 希雅有些惊喜地向它们伸出手，幽光藤抢先缠在了她的手指头上，噬灵木则是干脆地将一根开出小黄花的树枝放在了她的掌心。 她立刻笑了起来，“好的！谢谢你们！我这就带你们去北方高原！” 第160章 鹰身女妖能够成为维诺大陆的幸存种群,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与幽光森林的共生关系。 也正是因为与幽光森林的共生，她们才获得了单性繁殖的能力。而她们回馈给幽光藤和噬灵木的, 是那些魔兽的血肉和她们死去后的尸体。 最早一代鹰身女妖，就是一个人类与自己的契约魔兽在维诺大陆分崩离析之际, 被埋葬在了幽光森林之中，后来幽光藤结出了果实，果实却像是个鸟蛋一样，落地破壳，生出来的是个女婴。 这个传说很诡异, 莫莉丝讲给希雅听的时候，让希雅有种在听童话的感觉, 至于鹰身女妖到底怎么来的, 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鹰, 生下来是先变成人还是先变成鹰, 为什么只有她们能听懂幽光藤和噬灵木想表达的意思, 这都是没法用科学解释的问题。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们的“历史”都是以口口相传的形式流传下来, 根本没有文字记录，就导致这些传说的真实性大打折扣。 可无论怎么打折扣，幽光藤和噬灵木是她们的保护神这一点，都毋庸置疑。 噬灵木可不仅仅能够吞噬和吸收空气中的游离魔力元素, 还能将那些会影响污染土地和人类身体的黑暗魔力元素, 转化为温和治愈的水系和木系魔力元素，结出的果子足足有人头大小, 打开之后，就像是椰子一样, 里面是满满的清水，果壳坚硬得可以当碗，果肉还能充饥，一颗就能让一个成年鹰身女妖管饱一天不渴不饿。 只要有了噬灵木，就算在找不到水源的荒漠和北方黄土高原上，只要有灵气的地方，一样能够生存下来，而有了噬灵木提供的“水木灵果”，就能养活人类和其他魔兽种群。而噬灵木的根茎可以深入地下十几米甚至几十米，可以说在地下的部分，甚至不亚于地上的树冠，所以才能保住当初幽光森林所在的大陆板块不至于崩溃消散。 而幽光藤更加神奇，它竟然能够在没有阳光的条件下，自己发光，进行奇妙的“光合作用”，甚至类似于那种太阳能充电宝的效果，有光的时候它吸收光元素，没光的时候，它会自己发光。 固然它发光有吸引那些趋光性虫类进行捕食的缘故，可在客观上，它成了其他植物和人类补充光能的重要来源，尤其是在维诺大陆崩溃后，就连云中城都用的是人造太阳光源，而幽光森林，则由它作为天然光源来补充光能，成为这块破碎大陆上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当希雅知道噬灵木和幽光藤的这些特性之后，就准备将它们引入北方荒漠和黄土高原地带。 那一片土地十分辽阔，单论面积，不亚于整个奥兰王国，然而生存环境十分恶劣，甚至可以说大部分都属于无人区，不光是人类，就连半兽人、人鱼和北方部落蛮族都没法在那里长期生存下去。 归根结底，是因为那里曾经发生过半兽人和碧空海的人鱼传说中的“神战”，彻底毁掉了那一带的生态环境，导致那里成了寸草不生、常年无雨的死亡地带。 若是有了噬灵木和幽光藤，就能吸收那边因为“神战”遗留下的混乱魔力元素，改造那里的生态环境，只要有人类能够在那里生存下来，就能不断改变，让荒漠变为绿洲，黄土变为沃土。 等到那时，摩根娜重建碧空海的任务，才有可能完成。 不得不说，希雅为这个从蛋里蹦出来的便宜女儿费的心思，一点也不比亲闺女少。 对于噬灵木来说，连黑暗魔力元素它都吃，更何况那里的混乱魔力元素，甚至它更期待能够从“神战”之地捡到便宜，说不定就能继续突破，对于魔植来说，壮大自己和族群，就是天生的本能，当然不会拒绝希雅的这个邀请。 幽光藤作为它的伴生魔植，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它一起去占据新地盘。 这让萨丽尔也松了口气，南方丛林的魔植们大多是在前不久的魔力潮后觉醒的，感应到突然冒出来的高阶魔植时，无不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恨不得钻到地底下把自己藏起来。 魔植之间可没有什么同为魔植互相帮助的情谊，除了伴生物钟之外，大部分都是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敌对状态。就像杂草会抢走树木的养分，树木会挡住小草的阳光，菟丝子能缠死其他灌木，有的大树下也会寸草不生……同种的树木之间，争夺养分、争夺阳光、争魔力元素的就更多了。 保持距离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的，只有低矮的灌木。 像噬灵木和幽光藤这种强大的魔植一出现，若是它们真想占据这片丛林地带，能够在很短时间内，就在此扎根，将原生的草木全部杀死，化作自己的养分。 这无关善恶与否，只是它们之间本能的求生欲。 希雅并不想改变南方丛林的生态环境，这里的确是植物天堂，幽光藤和噬灵木若是留在这里，也能够蓬勃生长，然而却会破坏这里原本的生态环境，不知道会不会对本地的其他动植物和人类造成影响，倒不如将它们送去无人区，避免在这里成为造成危害的入侵物种。 她一回到奥斯维拉大陆后，就给迪丽丝和乔安娜她们发去了飞鸟传讯，知道萨丽尔等在这里的原因后，她还给约瑟芬发了个讯息表示感谢。 能够预测到她回来的方位的，也只有这位来自法蒂克王国的高阶魔法师，大地女神的信徒，约瑟芬大魔法师。有她坐镇洛山达魔法学院，为了她信仰的大地女神，那些贵族和光明神教残留下来的神官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梅丽莎尔、迪丽丝、和乔安娜在收到她的飞讯后，也第一时间发来了讯息，汇报了蓝达港、曙光之城和晨曦之城的情况，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不断修订各项管理规定和操作手册，目前无论是三大城的执政官，还是各城的行政人员，都能够按章行事，将政务和各项工程管理得有条不紊，基本上没有出什么问题。 这让希雅安心了许多，她先前做的那么多准备，就是担心整个女巫领的一切行政事务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万一她这里有什么情况，就会导致整个领地的管理瘫痪，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所以她才从一开始就大力推行教育，推动魔法炼金工厂的发展，让领地的人从小就开始接受教育，用魔法机械工业来解放一部分劳动力，是为了让人们能够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抢走他们的生存资源和饭碗，让他们活不下去。 以前的贵族总觉得不让奴隶和农民接受教育，这些愚民才更好管理，却不知道只有读书开智，明白事理，有了理想和追求的人，其实才更好管理。 看不到希望的奴隶，只求活下去就行，生存完全依赖于贵族，贵族同样也需要他们来耕作生产，所以劳动效率低下，没有晋升空间，整个社会都如同一潭死水。 当奴隶制被取消，只要出力劳动就有所得，无论是工人和农民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也提高了劳动效率，社会财富增加，再有了受教育得以晋升的通道，他们就会更加努力的工作，以求晋升，或者让下一代通过读书来改变身份地位，带动所有人都开始卷起来，社会才能积极向前发展。 就像奥兰王室的那位大王子一样，永远不懂这一点，在他的眼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奴隶，顺他者生，逆他者亡。可就算杀光了所有不服他的贵族，依然无法解决他所面临的问题。 亚历克西斯现在就很烦躁，他原以为自己能够觉醒魔力，契约狮鹫，成为奥兰王国最强的魔武天空骑士，继承王位理所应当，收复王都更是不在话下，奥兰王国在他的手中，定能重现开国时期的盛况，甚至成为新的起点。 那些扯后腿的贵族，都已经被他杀了喂了狮鹫，可等他处理完那些贵族之后，才发现那些家伙们虽然有些夸张其词，可的确粮草不足，无法出兵，否则就算离开南都，别说收复王都、攻打女巫领了，恐怕还没走到王都，就会耗尽粮草，无以为继。 总不能，让他的皇家骑士团没有战马，士兵们饿着肚子去跟黑暗邪灵和女巫领的士兵战斗吧？那样的话，恐怕还没开战，他们就会先黑化投降了。 以前的军备物资和粮草问题，都是由各领地的大贵族们支持，他负责领兵作战，一路走一路收粮收兵，克莱门特和其他贵族领主会辅佐他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务，让他从未考虑过会有这些问题。 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一个独揽大权，无人敢于违抗的新任国王，就得必须自己面对这一切麻烦。 狗屁国王！亚历克西斯的面色铁青，一把撕掉了刚刚收到大贵族来信，又是说他没有正式继位，无权调动贵族领地的兵马钱粮，他们只能在精神上表示支持，但实际上的支持，都得等他正式继位之后！ 又是这套转过来绕过去的车轱辘话，当初明明是因为有他们的支持，他才会弑父夺位，杀了放弃王都的逃跑国王奥格玛五世，可现在他们又拿王都来说事，就是不肯承认他的王位，无论是来信还是见面，依然称他为王子殿下，而非国王陛下。 “这些该死的鬣狗，贪婪无厌，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亚历克西斯用磨石擦过剑刃，将自己的长剑打磨得更加锋利之后，收入腰间的剑鞘之中，走到了城堡顶层的平台上，在夜色中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召唤着自己的坐骑狮鹫。 今夜无星无月，除了城堡之中的几点灯火和岗楼上的火把照明之外，大多数地方都漆黑一片，营地里静悄悄的一片，除了必须巡逻值守的士兵外，没有人敢在夜晚出来。 上次召集随军的五个世家贵族开会，一举干掉了这些家伙，还给他们扣上了反叛弑君的罪名，自此将兵权聚拢在自己手中，让那五个贵族世家就此除名，就连他们的灵魂和心脏，都被他炼化后和狮鹫分食，让他和狮鹫的契约联系更为紧密，只是那些狮鹫们食髓知味，时不时就会过来抓一个人来吃，让营中的士兵们有些惶惶不安，他只好让自己的狮鹫平时回狮鹫峰那边，有需要的时候再召唤过来。 而周围的的贵族们也对他更加恐惧，一个个龟缩在自己的领地中，只敢让他派去的使者带信回来，却依然死犟着不肯改口，似乎笃定了他这个“大王子”没有他们的支持，就无法收复王都，只能像他们一样，龟缩在自己的领地里，等待着光明神的降临。 呵，求神，不如求自己。反正从他下定决心契约狮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要背叛光明。 光明神教的教皇不是都能献祭所有的神官，成为黑暗使徒吗？那他有什么不能的？ 他才不像他那个愚蠢的父王，需要那些更加愚蠢的贵族来管理王国的领地，他是王国最强大的狮鹫骑士，不仅能够一统兵权，还能够一统王国，根本不需要那些贵族的存在。 听说，北方的女巫领，那个女巫就明目张胆地废除了贵族制，自己独揽大权，根本不会把土地分封给其他人。他也一样可以。 就算被骂几声暴君，只要他一统王国，消灭了贵族，开创一个新的王国，就算是黑暗王朝，也无人可以再阻止他的脚步……就像现在，那些贵族们不肯给他的，他就自己去取！用他们的人头和尸体，来铺垫成自己通往王都宝座的道路！ 只是连着召唤了几次都不见狮鹫过来，不知这家伙又去哪里打野食了。亚历克西斯就有些生气，看来他还得去狮鹫峰那边走一趟，多找几只狮鹫回来驯化，这些畜生才能乖乖听话。 这种人工混种的魔兽，暴戾凶悍，哪怕有强大的力量，依然十分不稳定，远不如威斯特家族的雪鹰听话。 等到收复女巫领以后，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让女巫领主交出那些雪鹰，换她一条命。 他可以慷慨地准许她给他生几个孩子，选择其中血脉最强大的作为继承者。 他会让她知道，整个奥兰王国，只有他这样站在顶峰的魔武骑士，才是她这样的女巫最佳选择。 像他的弟弟路德维格那种蠢货，魔力都没觉醒，就敢打人家的主意，死得真是一点儿也不冤。 男人，只要征服了世界，站在巅峰之上，自然会有无数女人臣服。 想靠女人来跟他争夺王位的，无论是路德维格还是菲利克斯，都不过是一群小丑。 “咦？怎么还没来？”亚历克西斯等得有些不耐烦，忽然感觉到和狮鹫之间的契约产生强烈的波动，他连忙催动契约，想要通过契约联系看看狮鹫发生了什么问题，脑海中刚出现一幅画面，还没等他完全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猛然之间，那种联系骤然断开。 亚历克西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惊惶地用手按在胸口处，使劲才能按下狂跳不已的心脏。 就在刚才，他通过契约，看到了自己的契约狮鹫所看到的画面。 他看到一个十分俊美的年轻男子，带着一群奇怪的女人，那些女人有的背后长着翅膀，有的颈间长着羽毛，还有的头顶长着翎毛，或者面颊上、额角上长着细细的绒毛，跟丛林中那些土著们供奉的鹰身女妖有些相似，却比她们更加美丽，更加充满活力。 反倒是那个年轻男子的长相阴柔，眼神诡谲，正好与他对视之时，还冲他笑了一笑，仿佛能够透过狮鹫的眼睛，一直看到他的灵魂之中，让他感觉十分震撼惊怖，连忙收回心神，却已经晚了一步，他和狮鹫之间的契约被切断，连带他也受到了反噬之力的伤害。 是魔法师！是非常强大的魔法师！ 亚历克西斯惊骇不已，他甚至看到，那个魔法师冲他微笑的时候，那双纤长柔美的手，轻描淡写地扭断了一只狮鹫的脖子，鲜血从他的手下瀑布般的流淌着，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表情和动作。 杀戮在他看来，是一件再平常再简单不过的事，所以才能做得如此从容，如此轻松吗？ 可那是狮鹫啊！一个百人骑士团都无法杀死一只的狮鹫，就被这个年轻男人跟掐死一只小鸡般杀了，亚历克西斯在那一瞬间寒毛直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和恐惧。 他在王都时，也曾见过奥兰王国的御用魔法师，那三位大魔法师给他的感觉，像学者更多一些，他们常年在法师塔里，也大多是在研究制药术、炼金术和魔法理论，很少看到他们亲自动手作战。 可现在，他对上那个男人时，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的威压丝毫不亚于王国御用魔法师，就算是当时最强的德里克·布尼斯大魔法师，都没有这个男人的感觉可怕。就仿佛这人是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手中曾经灭杀过无数生灵，在他的身后，有数不清的亡灵冤魂在咆哮嘶吼，却都成为他的力量的一部分。 只是隔着契约魔兽看了一眼，就吐血受伤，亚历克西斯心头大骇，哪里还敢去狮鹫峰，连忙回到城堡之中，匆匆下令，让骑士团全体戒备，开启防御魔法阵，召集所有将领开会，准备迎敌。 这会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还想出去杀了那些不听话的贵族的事，哪怕这些拖后腿反对他的贵族，这会儿也杀不得了，留着当个挡箭牌也好。 “呵，又是个没胆的废物！” 刚刚从那只狮鹫眼中看了它的契约主人一眼，对方就仓惶而逃，艾伦干脆地也扭断了这只狮鹫的脖子，失望地说道：“看来跟这些狮鹫一样，都是些失败的垃圾！” 他原本还想着从这里捕获一些狮鹫后，能够变成希雅首席新卫队的契约魔兽，组建一支飞行护卫队。 可没想到，这里的狮鹫大多数都被“污染”了，失去神智不说，还十分狂暴嗜血，哪怕是契约兽，都要以人为血食喂养。 这恐怕是那个狮鹫的主人，特意培养出来的习性，让它们变得更加凶悍嗜血，残忍好战。可是这样的狮鹫，根本不适合当契约魔兽，哪怕有他这样精神力强大的魔法师抹去它们的记忆，重新契约，也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嗜血暴走而反噬主人，这种失去神智的魔兽，就算知道噬主的结果是同归于尽，也完全不会在乎自己的死活。 “看来这里的有些人类，也不比云中城那些贵族魔法师好到哪里去啊！” “云中城？就是领主大人带回来的那座浮空城吗？”萨丽尔好奇地问道：“那里也有坏魔法师吗？” 艾伦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也对，哪里都有好人，也有坏人，魔法师也不例外。不过你们的领主大人，我们的新首席，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啊！” “那当然！领主大人最了不起了！”萨丽尔由衷地说道：“我从未见过像她那么厉害的女巫，而且她还愿意将魔法教给我们，不管是普通平民还是半兽人，只要愿意学习，能够通过考试的，都可以去魔法学院上学。” 她挺起胸膛，带着几分骄傲地说道：“等我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也能回晨曦之城，进入洛山达魔法学院学习魔法了！” 艾伦带着她来找狮鹫的老巢，这一路上，以他在女人堆中纵横百年的经验，很容易就从这个年轻的鹰身女妖嘴里掏出了不少女巫领的事情，什么魔法学院，什么全民公学，什么炼金工厂，什么冒险者协会……都是在这位女巫领主宣布独立之后，在她的领地内建起来的。 而且，才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几乎改变了整个王国，就连这个王国原来的王室，也只剩下两个王子如同丧家之犬般躲在这片丛林外围欺负一些本地土著。 正如这个鹰身女妖所说，他感觉到这片大陆上的魔力元素浓度正在不断上升，而它们维诺大陆的残留碎片，竟然与这片丛林完美地嵌合在了一起，就连云中城也“长”在了一座山峰上，倒像是一个悬挂在山上的空中城市，而原本护卫在浮空城外围的噬灵木和幽光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根须都没留下一星半点儿，要不是外围的土地和山石之中还有些被藤蔓和树根钻过的坑洞留下，真让人会以为，先前那些与魔法师们并肩作战，抵御深渊魔兽的魔植们根本不存在。 这个世界里，或许也有一些恶人，也有一些黑暗邪灵，可相比起已经被深渊撕裂吞噬的维诺大陆来说，要好得多，他们还有机会在这里建设新的家园，开始新的生活。 至于这些被污染过的狮鹫，不要也罢！ 萨丽尔有些心疼地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狮鹫尸体，絮絮叨叨地说道：“大人你这样太浪费了。这些狮鹫的血可以做魔法材料的，很多魔法师绘制魔法卷轴要用，还有它的皮，也是上好的魔法材料，就算是它的肉有些粗发酸不好吃，拿去埋在地里做肥料也可以的……” 艾伦有些震惊，“你们这么省的吗？可这些都被污染过，如果当做魔法材料，也有可能污染魔法师的！” 萨丽尔不以为意地说道：“没关系，我们有位圣光女巫，她能够施展净化术，这些被污染的魔法材料，拿去让她净化一下，照样可以用。你不知道，现在这些魔法材料的价格一路上涨，一头狮鹫身上的材料，能够换取不少魔晶石呢！对了，还有冒险者工会的积分，那都是可以换取魔法装备和魔法药剂的好东西啊！” 艾伦听得目瞪口呆，他在别人眼里是个花花公子，可是天知道他为了养活那些女人和孩子，几乎花光了积蓄，才不得不去“敲诈”那些魔法贵族们，事实上他也是个十分勤俭持家的男人呢！ 只是像萨丽尔这么会过日子会计算的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听她计算积分兑换，那些材料数据等等，听得有些头大起来，只能抓住重点问道：“你说这些魔法材料能够兑换魔法药剂和魔晶石，如果我有魔法药剂，是不是也能兑换魔晶石？” “你有魔法药剂？”萨丽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看着他闪闪发光，“什么魔法药剂，有多少？” 艾伦这一路上，这还是第一次被她这样看着，先前被她吐槽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换了个位面就失去了魅力，这个位面的女孩对他完全不感兴趣，现在被她这么看着，忽然有些矜持起来，故作平淡地说道：“那要看你想要什么魔法药剂了，我是一个高阶药剂师，你要多少，只要给我足够的材料和报酬，都没问题！” “高阶药剂师！！”萨丽尔惊呼一声，“天啊，你比领主大人还厉害啊！” 女巫领主大人才是中阶药剂师，已经能够炼制那么多神奇的药剂，想不到这次大人竟然又带回来一位高阶药剂师，以后一定会有更多更好的药剂出售，她还需要继续攒钱攒积分才行啊！ 艾伦微笑着，露出谦虚的表情，淡淡地说道：“一般吧，制药术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多炼总能够提升等级的。” 他说得十分简单，看似容易，就像初阶制药术升中阶制药术时，的确是刷熟练度就行，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刷够了熟练度，掌握了制药术的步骤和原理，提高制药成功率，就能水到渠成地晋升。 可中阶制药术升高阶却没那么容易，必须在熟练掌握药剂原理的基础上，有所创新，能够在学会的基础药剂上进行改良，或是调整药剂配方，或是提高药剂效果，这都需要对药理和药效控制有极高的悟性才能达到。 所以制药术可以说是入门容易，晋升却十分困难，初阶药剂只要稍微懂一点药理的，照本宣科按部就班就能炼制，可到中阶往上，那就得千锤百炼，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高阶炼药师，就是缺的那一点点灵光，那一点点悟性，那一点点创新。 而他，则是因为掌握了共享生命和精神之力后，以自己强大精神力属性强行提升药效，可以说是就以他的精神力和魔力元素，哪怕炼制最基础的治疗药水，药效也比一般制药师炼制的要强，更不要说那些中高阶药剂了，因此才能够从中阶制药师晋升到高阶，实际上的药理研究，他还差得远呢！ 不过谦虚归谦虚，艾伦还是从善如流地将这些狮鹫的尸体都收进了一个魔法腰包里，这是回到奥斯维拉大陆后，希雅就通过飞鸟传讯术让多米尼克派飞鸟送来的，给了他和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一人一个。 其他多出来的魔法腰包，就直接挂三百魔晶石或五百魔核一个，有想要的魔法师可以自行购买。 这次云中城的魔法们，在战后收获的魔核也不少，鹰身女妖们捡回来的魔核上交希雅之后，她都让鹰身女妖给各个堡垒进行统计，按照堡垒的魔法师们的战果进行分配，每个人到手都有上千魔核，可见这次血战了一天一夜下来，杀了多少深渊魔兽。 至于那些被希雅“搬”回来的魔核，她都留在了云中城里，作为云中城的动力机组能源储备，并没有带走。 艾伦这才知道，原来这片叫奥斯维拉的大陆上，原本也面临魔力元素枯竭的情况，可就在几个月之前，忽然爆发了魔力潮，不光有大量的魔兽和魔植觉醒，还有不少地方发现了新的魔晶石矿脉。 所以就目前而言，这里还真的不缺魔晶石，难怪希雅那么大方呢！ 带着鹰身女妖们回到云中城，艾伦就听到了一片欢呼之声，正好看到了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就好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晚上的怎么都不睡觉？”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笑着说道：“麦伦跟人打赌用石弹炮轰前面的那座黑色山峰，结果砸落下来的一座山石里面，发现了魔晶石矿脉！” 艾伦不禁目瞪口呆：“是麦伦·科密特那小子吗？真是个幸运儿啊！”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点点头，“是啊，我已经让人通知希雅首席了，这是她的领地，得听听她的意见，才能决定如何分配。大家现在都在替麦伦庆祝，让他请客呢！” 艾伦都忍不住流露出羡慕之色，朝着四周看了看，哪怕是黑夜之中，他也能看得很远，正好看到了北方一处灯火蜿蜒闪动的地方，不禁有些心痒痒起来。 “看来这是块宝地啊，我也去外面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个魔晶石矿脉或者其他宝贝！”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也没拦他，作为一个高阶魔法师，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否则就算是遇到什么厉害的魔兽或者敌人，只要想逃，总能逃出来的。 更何况，他过来之后，就已经发现，在这片区域之内，并没有等阶超过他和艾伦的高阶魔法师，所以才能放心让艾伦出去“寻宝”，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要担心的，恐怕是被艾伦遇到的敌人吧！ 因为缺少粮仓，无法立刻率领大军收复王都，至少还得等到今年的夏收后才能起兵，亚历克西斯干脆将南城改名南都，作为奥兰王国的临时王都，宣布登基继位，自称为王，可各地的大贵族们仍然称他为大王子，还劝他励精图治，牢记国仇家恨，一日不收复王都，一日都不能算是正式的奥兰国王。 南都虽然比不上王都的繁华，人口也远不如王都，甚至都比不上如今的曙光之城，可作为奥兰王国南方最大的城市，亚历克西斯在这里驻守近五年的时间，已经将这里修缮得富丽堂皇，坚固之余，仍不失王族的华美精致。 原本那五家贵族所辖的军队并没有入驻南都城中，而是在城外各自修筑的堡垒城镇驻守，形成了五个小城拱卫一座大城的局面，对南部丛林地带形成包围之势，也是避免这些丛林土著出来偷袭的重要防线。 有这五小一大六座城池互相支援，如同一道锁链牢牢地锁出了南部丛林地带的出路，并且不断地向南方推进，在推进过程中，砍伐所有雨林树木，填平沼泽洼地，修建堡垒城池，大有将南部丛林彻底纳入奥兰王国版图的架势。现在那五家贵族都被亚历克西斯杀了，提拔一些出身平民的骑士为将领，管理这五座小城中的士兵，反而比原来各世家贵族的勾心斗角扯后腿更加效率，稳稳地守住了南疆。 嗯，除了缺粮缺装备外，真没什么大问题。 若是没有女巫领的突然独立，没有光明神教的堕落，没有王都沦入黑暗之中，亚历克西斯觉得，只要在给自己一年半载的时间，他就能够彻底占领南方丛林，一统南北，成为奥兰王国最强势的国王。 可现在……他望了眼狮鹫峰那边，虽然这会儿感应不到那边的强大压力了，可他依然能感觉到，有个非常强大的“人”正在注视着这里。 “快！快收拾东西！让所有人收拾东西，立刻开拔，我们……去收复王都！” 原本还一片黑暗的南都和五个小城，传令兵在飞速疾驰，火把次第亮起，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所有人在紧张而忙乱地收拾着，哪怕不明白亚历克西斯为什么大晚上突然下令开拔，但从前任长官之死和每天死于狮鹫爪下的同僚身上，他们深切地明白，什么叫军令如山，不动就死！ 只有亚历克西斯自己，依然紧张烦躁，憋闷得快要发疯。 他绝不会对任何人说，他“看”到，先前丛林中那场诡异的地动之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冒了出来，就连他养在山中的狮鹫们都被那些“人”轻而易举地杀了，那他和手下的数万兵马，在这种怪物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跑！要快跑！不跑就会死，一切都会完了的！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够体会到奥格玛五世在王都黑暗降临时的心情了！ 什么王图大业，什么巅峰骑士，在面对这种突然降临的怪物之时，那种碾压般的力量克制下，除了跑路，还能有什么想法？ 只是，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啊啊啊！ 160-170 第161章 亚历克西斯并不知道, 丛林里的地动山摇，全是人为。 更不知道，因为幸运的麦伦发现的魔晶石矿脉, 让艾伦也动了寻宝的心思，正好就看到了他这边的火光攒动, 以为也有什么大变故，才会跟着找过来。 要知道因为自己的动作才招来艾伦的话，亚历克西斯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吐血。 无事豪情万丈，英雄壮志，有事脚底抹油, 苟道为王。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南疆这片埋葬了老威斯特伯爵和诸多奥兰王国贵族将领的地方, 坚守五年之久, 还能够收拢了兵权, 干掉了其他世家贵族, 成为真正令行禁止的统帅。 尽管在开拔的时候, 有不少士兵趁乱偷偷溜走，可大部分皇家骑士, 还是沉默地遵从命令，带上侍从和战马，满怀期待和疑惑地朝着王都方向缓缓行进。 凭借狮鹫骑士的名号，亚历克西斯已经在军中享有极高的权威, 平时他会享受属下们敬畏有加的目光注视, 可现在他只想隐身，最好谁都不要关注他, 看到他。 尤其是那个给了他极大压力的怪物。 狮鹫已经死了，可是狮鹫契约带来的魔力加成, 让他对那些拥有强大魔力的魔法师和魔兽十分敏感，在昨日南部丛林的变化之中，他感应到许多强大的怪物出现，让这片丛林变得十分陌生，再不是以前那个可以由他镇服的蛮荒区域了。 若是再留下来，那些怪物很快就会将南都摧毁，将他撕碎吃掉。 哪怕他自视甚高，却也是个晓得厉害的，奥兰王室祖传技艺之一，就是能屈能伸，能战能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是他跑得快，却比不上艾伦和鹰身女妖飞得快。 艾伦想着麦伦随手发射的一枚石弹炮，都能炸出个魔晶石矿脉来，偏偏出现矿脉的那座山峰，光秃秃的一片荒地，显然不是奥斯维拉大陆这片丛林原生的，而是他们维诺大陆合并过来的碎片中蕴含的。 想当初在维诺大陆上，朱利叶斯他们就是为了魔晶石才急吼吼地赶回来，一头撞进了深渊魔兽群中，结果全军覆没，没有魔晶石，就算整个云中城的魔法师都晋升高阶，也无法让云中城继续运转，可偏偏那些魔法师固步自封，不肯救援下面的大陆残片上的普通人，结果让这些板块落入深渊之中，也就错过了发现这些魔晶石的机会。 如果不是希雅执意要连那些鹰身女妖和普通人一起接走，让她们一起与深渊魔兽作战，也无法在最后关头，击溃了深渊魔兽，夺回这些蕴含着魔晶石矿脉的碎裂大陆板块，一起带回这个位面来。 艾伦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不是最后云中城的魔法师和普通人们齐心协力，界门根本不会完全打开，接纳维诺大陆的残存板块，将其并入这片土地，顶多也就是接纳云中城和上面的幸存者进入。 现在，他们不仅来到一个新世界，还是自带土地房产矿脉的那种，不至于要一切从头开始了。 这让艾伦有些兴奋，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前面的“宝物”，有那么火把聚集的地方，人气旺盛，想必一定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在其中，才会有这么多人守护。 不得不说，不同位面世界带来的观念差异，无论是亚历克西斯还是艾伦都想不到的。 已经步入议会制的维诺大陆云中城的常任理事会次席，就算跟首席挑战，那也是自己拎着法杖上，单打独斗或者群殴，都不带让学生和助手靠近的。 这主要也是因为中高阶魔法师的杀伤力和破坏力都太强，他们之间的战斗，根本不是一般普通人能够靠近的。就算是初级魔法师，若是没有防御结界保护，进入高阶魔法师的战场，那就是妥妥的炮灰，根本没得救的。 就算议会中其他议员们的争辩，近百年来也以论文对掐、议会辩论为主，虽说也有吵着吵着辩着辩着就打起来的情况，那也都是自己上，而不可能有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帮忙保护。 毕竟，在云中城的魔法师，根本看不起普通人，没有魔法的普通人，人数再多，在魔法师的世界里，也完全没有地位和存在感。 艾伦已经认定希雅是龙族后裔，哪怕现在只是个中阶魔法师，以后晋升高阶甚至魔导师、大魔导师乃至传奇魔法师，都不是没可能的。所以就下意识地将这个世界的魔法等阶，放在了超过维诺大陆的水平位置。 可没想到，希雅才是真正的例外。 “驾！”亚历克西斯感应到后面的“怪物”越来越近，也顾不得再掩饰，狠狠地用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双腿一夹，催马疾行。 “骑士营全体加速！辎重营就地驻扎，架设魔能炮，准备攻击敌人——” 他飞快地下令，让身边的骑士长卢希恩负责主持辎重营，如果追来的真是他通过狮鹫共感看到的那个男人，恐怕魔能炮也未必能拦得住。 只能希望，那个男人在受到攻击后，会先解决辎重营，而不是继续来追他…… 卢希恩愣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木然地勒马停下，转身调转马头，去辎重营传令。哪怕明知道这一去，或许就是替亚历克西斯当个挡箭牌，可他成为大王子的护卫骑士团一员时，就已经立下誓言，要守护王子，不惜己身，不惧生死。 现在，或许就是到了他践行诺言的时候。 “啊！——”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让辎重营的人就地搭建工事，组装魔能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无数骑士们的怒吼声和叫骂声。 卢希恩连忙回头，就正好看到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将亚历克西斯连人带马，一起兜头包裹住，然后迅速拉上半空中，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站住！不许走！放下国王陛下……”凡是在这里的皇家骑士们，都是亚历克西斯的亲信拥趸，坚信这位大王子继承王位后，必然会带他们收复王都，重返家园，建立不世之功。 可现在，亚历克西斯出师未捷，就先被人像捕鱼一样一网带走，怎能不让他们惊惶失色。 更何况，到了现在，都不见亚历克西斯的坐骑狮鹫出现，反而是在半空中拉网的，是两个鹰身女妖，这些被他们击败过的半兽人，不是早就已经溃败四散，怎么又会回来？ 艾伦则是完全无视下面那些人的大呼小叫，昨晚白跑了一趟，虽然灭了那个狮鹫巢穴里的狮鹫，可这些被污染过的魔兽已经没有了契约价值，单作为魔法材料还得先去净化一番，对他来说价值大大降低，反而是那时通过狮鹫的双眼共感，看到的那个灵魂更让他感兴趣。 这不，来“寻宝”时，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冲在最前面的男人，立刻就下令让鹰身女妖出手网人，这张巨网还是他为了捕猎狮鹫特意找炼金术师定制的，用来捕捉亚历克西斯，就算连人带马，那都算是大材小用了。 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空间魔法装备，而且他的一身装备，从头到脚，都是上等的魔法装备，跟身边的那些普通人一比，简直闪亮耀眼得就像是在一盏明灯，说不定他要寻找的“宝物”，就在他身上！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用魔法先封印了亚历克西斯身上的魔法装备，然后让两个鹰身女妖动手，直接兜头将亚历克西斯连人带马一网成擒，带回去云中城让希雅检查一下这人的来历。 艾伦有种预感，这绝对是条大鱼。 至于下面那群连魔力都没觉醒的普通人在叽哩哇啦地喊什么，完全被他无视了。 他虽然不排斥普通人，但作为一个在云中城活了上百年的高阶魔法师，已经习惯了根本不将这些普通人看在眼里，这些人完全不值得他出手，主要是太弱了，人又太多了，以希雅对普通人的重视程度，万一他动手，一不小心杀伤过多，恐怕就要引起那位领主大人的不满了。 艾伦就算再不通世事，也知道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得按照人家的规矩行事，那位可是拥有穿梭位面之力的龙裔，若是惹恼了她，以后有什么好事儿恐怕就不会想着他了。 这绝对不是怕了她，而是尊重她，艾伦在心底默默地给自己画了个新头像，尊重女性，是一个绅士应有的风度。 就在皇家骑士团错愕的目光和愤怒的吼声中，艾伦带着两个鹰身女妖，直接带走了他们的现任国王，大摇大摆地从他们头顶飞走。 一开始还有骑士射箭想要射断那张大网，尤其是几个箭法出众的射手，连续射了十几箭，却只见那两个鹰身女妖飞得越来越高，他们的箭支别说射不中，就算有射到网上的，也只是挂在了网眼上，根本没能射断一根绳索，甚至还有一箭射到了亚历克西斯的马腿上，听到马嘶声和亚历克西斯的痛呼声，射手们顿时手软脚软，不敢再射箭了。 卢希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也只能让全军先扎营，他带着最精锐的五百皇家骑士团成员，循着天空中那些鹰身女妖的去向追去。 只是当他眼睁睁看到他们飞过了南都城墙，直接飞入了南部丛林之中，只能停下了脚步，让骑士团成员们先在丛林外守候着。 以前他们都当南部丛林里的土著是野人，没开化，茹毛饮血，甚至有食人的恶习，可后来吃过几次亏之后，才发现这些野人也懂些战术，他们虽然没有战马和精良的武器装备，可他们懂得利用丛林中的草木虫兽，会使用毒箭和陷阱，会驱使毒虫和猛兽，给他们带来了不少伤亡。 可以说在丛林外，皇家骑士团一个能打这些野人十个，可若是进入丛林之中，他们十个都可能被一个野人干掉。 逢林莫入，稳扎稳打，蚕食毁林，才是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不断紧逼丛林致胜法宝。 可现在被抓走的是亚历克西斯，他们目前唯一的统帅和未来的国王，就让数万皇家骑士团及扈从骑士们没了主心骨，完全不知是该不顾一切地冲进林地里的野人聚集地，抢救回自己的统帅，还是在这里等着。 他们正纠结之际，艾伦却已经将昏死过去的亚历克西斯送到了希雅面前邀功。 “看，这是我从外面的人群中带回来的人，那些人折腾了一晚上，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人离开。所以我就把他带回来了！他身上一定有不少宝物！” 不得不说，艾伦的猜测完全偏离事实，最终却又诡异地回归到了正确的结论上。 希雅看了眼亚历克西斯，他身上的武器和铠甲都已经被解除下来，只剩下一身骑士装束，露出被绳网和战马又勒又挤得快要变形的面容。 “是奥兰王室的大王子，哦，现在或许应该称你为国王陛下了吧？” 亚历克西斯的眼皮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本想继续装做昏迷，可这还是除了他的手下之外，第一个称他为“国王陛下”的人，声音很陌生，是个年轻的女孩声音，和先前那个恶魔般的男人截然不同。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希雅那有些熟悉的面容，不禁有些愕然，“你……你是……” “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希雅面无表情地做完自我介绍，然后平静地问道：“相信亚历克西斯殿下早已经知道我宣布女巫领独立之事，所以，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而不是我的国王陛下，我也无需向你行礼，对吧？” 亚历克西斯有些尴尬地起身，没敢看艾伦那一脸戏谑的表情，而是望向希雅，“真诚”地说道：“对于我的父亲和弟弟们以前曾经犯下的错误，对老威斯特伯爵和你的不公之处，我深表歉意。也希望你能够相信我的诚意，我早就已经承认女巫领的独立合法性，也承认你继承威斯特伯爵之事……” “抱歉，我并不需要你的承认。”希雅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也不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一切罪责推到已经死了的国王身上。我父亲是怎么死的，相信你比其他人更清楚。” “如果不是我父亲和雪鹰中了你们的算计而死，你又怎么可能觉醒，契约狮鹫？亚历克西斯，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瓜。” 亚历克西斯面色一变，原本就青青紫紫肿胀的面孔，愈发显得狰狞起来，“狮鹫？所以你才派这个人去杀了我的狮鹫？希雅，你这是背叛国家，背叛王室，会遭到诸神的惩罚……” “够了。如果诸神真的有灵，要惩罚也该惩罚你。你用人的血肉饲喂狮鹫，和光明神教的人一起谋害我父亲，毁掉了三万威斯特领忠诚的将士，是你和你的父亲先背叛了这个国家的人民，还想要我们的忠诚？” 希雅啐了他一口，心底涌上的愤懑之中，分不清是自己的情绪，还是原身遗留下来的情绪，哪怕后来她已经知道，自己和原身其实也算是一个人在不同位面世界的存在，所以才会从一开始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穿越者，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与更多的人有了牵绊之后，就能够更深地体会到原主的不甘与悲愤。 威斯特家族的悲剧，有源于血脉的，也有他们自身的局限，但更重要的，还是被奥兰王室的觊觎与算计。 而先前那的奥格玛五世父子，除了路德维格算是她亲手所杀，后来的奥格玛五世和菲利克斯，都是在王都沦陷后逃走，听说就死在了这位大王子的手中，让她为原主报仇的情绪一直未能发泄出来。 直到今日，她去异位面兜了个圈回来，竟然无巧不巧地落在了亚历克西斯的驻地外，简直有种天意如此的感觉，哪里会听他的花言巧语狡辩。 “就算你是王子，就算你是国王，从你父亲抛弃王都数十万臣民逃走，到你陷害威斯特领的数万将士战死，你们才是真正背叛这个国家的罪人。我会当着你的下属，宣布你的罪行，让所有人见证你的死亡！” “不！我是国王！我是奥兰王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你不能这样做！”亚历克西斯瞪大了眼，惊恐而愤怒地吼了起来，一双手忽地变成了钢爪一般，朝着希雅抓了过去。 他记得宫廷魔法师们说过，就算是高阶魔法师，拥有强大的魔力，能够毁天灭地，可身体依然是脆弱的人类肉身，最怕的就是贴身近战，一个厉害的圣骑士都能给他们造成致命伤害。 甚至还有过一个中阶魔法师，在实验室里，自己做实验炸死了自己的乌龙事件。 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他作为一个魔武骑士，只要抓住了希雅，用她的性命要挟，与他签署生死与共的契约，或许……或许就能够逃脱这次危机，甚至反转…… 反转！天旋地转！ 亚历克西斯只觉得双手一阵剧痛，那双自从他觉醒之后就无坚不摧的钢爪，像是被什么重物夹住，然后狠狠地往下一掼，直接将他摔在了地上，甚至还踩上了一只脚，将那双钢爪的指节，一寸寸踩断、踩碎，彻底变成了软软垂下的断手。 十指连心，哪怕是可以化为钢爪的手指，被生生拗断踩碎的感觉，同样痛得他满地打滚，涕泪横流，完全无法再保留一分一毫的面子。 更恐怖的是，将他摔在地上，踩碎他钢爪的，竟然是希雅，而那个一直被他忌惮，小心避开的男人，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依然站在那边笑眯眯地看热闹，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希雅冷哼一声，像是有些嫌脏地用手帕擦了下手，然后扔在了一旁。 “把他的腿也打断，先丢进牢房，等明天让他的手下们都集合起来，承认投降，上缴完武器和兵甲战马之后，再进行审判和处决仪式吧！” 萨丽尔兴奋地应了一声，就急冲冲地跑出去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了。 在希雅回来之前，这里的土著部落几乎已经被打散，加上狮鹫的出现，在鹰身女王死后，鹰身女妖们也四散离去，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战斗力，所以她才小心地隐藏在丛林深处，观察着南都的情况，随时向女巫领汇报情况。 若不是亚历克西斯那会儿一心想着回王都，想着对付那些大贵族们，恐怕南部丛林这个冬天根本守不住。 没想到希雅大人一出现，就彻底扭转了战局。 尤其是跟着希雅大人一起回来的几百鹰身女妖，每一个都比她更厉害，甚至还有一个恢复了巨鹰模样的小姐姐，叫格瑞丝的，光是看体型，就几乎能够跟狮鹫不相上下。 有了这些人的出现，那些被打怕了的土著野人们也开始汇聚过来，哪怕看到突然冒出了的云中城和其他奇奇怪怪的山峰和荒地也没有觉得意外。在他们的传承记忆里，这些鹰身女妖原本就是神明的仆人，是他们的信仰的森林之神在人间的使者，能够召唤出神迹来，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在南都驻军和皇家骑士团眼中，这完全不正常啊！ 谁能想到，一次听起来普普通通的地震，竟然让南部丛林里的面积扩大了接近两倍不说，还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浮空城，上面有上千名魔法师，就站在女巫领主的身边。 而他们的统帅，奥兰王国最后的继承人，亚历克西斯陛下，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般，被捆绑着跪在众人的面前。 “如果不放下武器投降，那就跟他一样，接受审判和处决……” “咣啷！——”话音未落，就有人率先扔下了武器和头盔。 “我投降！” 说话的，是卢希恩，他望着亚历克西斯，一字一句地说：“这样一个遇到敌人就想丢下我们，让我们替他去死的国王，我也不愿意为他而死！” 亚历克西斯愕然地望着他，难以置信。 “我也投降！” “我也不愿为一个逃跑国王送死！” “投降！” “投降！——” 第162章 弃人者, 人恒弃之。 从奥格玛五世到亚历克西斯，奥兰王室的祖传艺能，就是欺软怕硬, 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主打一个死中求生、苟道为王。 要不然，奥格玛家族从一世开始，也无法在诸多大贵族之间左右拉拢，靠着联姻平衡等手段，维持了数百年的统治地位。 可真若是碰到像希雅这样, 完全无视规则，非要制定自己的规则, 让别人按照她的规则来, 偏偏又没人能打得过她的人, 奥格玛家族的一切手段, 就完全使不上劲, 无法发挥“正常”的作用。 有人开始愤怒地控诉奥格玛五世弃城而逃，只带着三王子菲利克斯传送到南城, 结果导致王都的魔法防御阵没有王室血脉坐镇，就连三大魔法家族牺牲无数，都没能撑住，最终王都数十万生灵被黑暗邪灵吞噬转化, 连兰斯大魔法师也在保护最后的幸存者离开后, 惨烈牺牲，灰飞烟灭。 这些皇家骑士团的成员, 大多是从全国中小贵族中选拔出来的，其中有一半都出身于王都及周边地区, 他们渴盼在征战中建功立业，能够成为拥有自己封地的骑士，若是能立下大功赢得爵位，那就不用再与族中其他兄弟争夺继承权。 愿意加入皇家骑士团，随军出征的骑士们，都是有心气有志向有抱负有理想的年轻人。只是当他们真的从军入伍，成为原本向往的皇家骑士之后，才发现一切与原本想象的并不相同。 贵族们依然把持权力，上升空间依然狭窄，唯有战死者方得勋章，而他们的军功都要被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贵族子弟抢走，想要靠自己的拼搏奋斗出头，如同痴人说梦。 就这样的日子，他们也坚持了一年又一年，却没想到先是看到战功卓著的老威斯特伯爵和威斯特领的将士们因为一次决策“失误”而全军覆没，然后又听说王都沦入黑暗之地，全城的人都成了黑暗之神的祭品。 那是他们的家园和亲人，就因为国王的逃跑，被遗弃在黑暗邪灵的爪牙之下，毫无防备地成为黑暗邪灵的食物，甚至连个可以让他们缅怀祭奠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昨日里，当亚历克西斯说要带他们回去，要去跟黑暗邪灵战斗，收复王都，重建家园的时候，哪怕大家都觉得希望渺茫，却也毫不犹豫地跟上，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追随他去收复家园，哪怕真的要死，能够死于故土，能够与家人埋葬在同一片土地上，也是他们最后的安慰。 可这个漂亮话说得冠冕堂皇，挑起了大家的热血和激情，让大家愿意追随他去赴汤蹈火，不惜一死的亚历克西斯，和他的父亲一样，在面临危险之际，再一次抛弃了追随着他的骑士们。 这一次，没有人再为他遮掩，没有人再替他说话，就连他的随身亲卫，也站出来悲愤地指控他的抛弃。 大家才知道，他不光是想弃他们而逃，甚至还要他们停留原地，靠血肉之躯来抵挡和吸引一个高阶魔法师的攻击。那跟让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就算大家早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自己愿意为国王和家园战死，和被国王抛弃送死，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 尤其是全军之中，只有亚历克西斯自己是觉醒的魔武骑士，还是个拥有强大战力的狮鹫骑士，平日里在他们面前威风八面，动不动就让他的坐骑狮鹫从军中抓去活人作为食物，可真到了大敌当前的时候，他居然跑了！跑了！！ 这跟奥格玛五世弃城而逃有什么区别？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点儿也没冤枉他！ 群情激奋之下，皇家骑士团的人干脆撕下了自己的徽章和皇室的标记，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吐了口口水在上面。 希雅看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你们现在都看到了，我要你们投降，不是要你们背叛国王和这个国家，而是因为，国王和王子，先背叛了这个国家，背叛和遗弃了他的臣民。” “所以，这样的国王，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国王，他们是叛国的罪人，理当接受叛国罪的处罚。” “在此，我宣布——将亚历克西斯·奥格玛六世，处以斩首之刑，以儆效尤！” 她的话音刚落，全场寂静了数秒之后，忽然有人高呼起来：“斩首！斩首！砍了他的脑袋！” “砍了他的脑袋！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 亚历克西斯绝望地看着面前这些熟悉的骑士，这是追随他一起到南疆来建功立业的骑士们，其中追随他时间最长的，已经有十几年，可以说是与他一起长大，经历过无数场战斗，几乎如同兄弟般的存在。 可正因为如此，以前他们对他有多敬仰、多钦佩、多忠诚……此时此刻他们就有多悲哀、多痛恨、多愤怒！ 甚至连卢希恩，都冲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克莱门特和我从十二岁开始就跟着你，跟了你整整十五年，他为你而死，你是怎么说的？说要我带他的尸骨回王都，安葬在他的家族坟地里。可你怎么做的？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 “现在我要亲眼看着你——看着你下地狱！看你死后如何面对你的父亲、弟弟，还有那些为你而死的兄弟们！所被你欺骗过的人，他们的亡灵都在等着你被斩首后，将你的灵魂撕成碎片！” 亚历克西斯张大了嘴，艰难地干笑了两下，“好！好！卢希恩，有本事，你就亲手杀了我！杀了我啊！别忘了，你们都曾经对我宣誓效忠，我死了，你们都将成为背誓之人，永远无法再进一步！” “背誓弃主之人，就算你们向女巫投降，也只会成为奴隶，成为叛徒，成为被所有人唾弃的垃圾！” 他疯狂地大笑着，朝着所有人骂道：“你们骂我无能、骂我胆小，难道你们自己就是英雄了吗？难道没有我，你们自己敢回王都吗？谁不会贪生怕死？谁愿意白白送死……” “够了，不要把自己的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你是他们的统帅，这本就是你的责任！” 希雅打断了他的话，“获胜时，功劳和荣耀集于你一身，失败时，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推卸责任？至于你们的誓言……”她笑了笑，说道：“难道率先背誓的人，不正是你吗？亚历克西斯。” “是你曾经立誓要带他们走向皇家骑士团的辉煌，你在接下统领骑士团的重任时，难道没有宣誓？你在继承王位的时候，难道没有宣誓？” 她冷笑着说道：“你们早已经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就连光明神都已经放弃了你们。你们的誓言，呵，会有人当真吗？” “在我的领地上，没有奴隶，也没有贵族，想要争取更好的生活，只有靠你们自己去争取。你——敢不敢执行斩首任务，替奥兰王国的所有臣民，砍下亚历克西斯的脑袋！” 她指着的，正是卢希恩。 卢希恩先是愣了一下，立刻点了点头，跳上了为执行这次宣判和斩首仪式而搭建的高台，从原本负责行刑的一个魁梧男子手中接过了一把长刀。 这把刀入手十分沉重，刀柄上缠着布条，能够让他握紧之后，不会因为掌心出汗而手滑，刀刃在阳光下闪着白色的寒光，当他高高举起这把刀时，亚历克西斯被按倒在地上，跪伏着，两手按着他的后背和手臂，让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可避免地露出了一节后颈。 “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你们的国王，我是王……” 亚历克西斯拼命摇头狂喊，惊恐地看着卢希恩扬起的刀，在那把沉重的大刀挥落的时候，他只看到耀眼刺目的白光，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就发现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的头颅高高飞起，脖腔中的鲜喷溅而起，洒了卢希恩一身，他却没有躲避，反而扔掉了大刀，接住了亚历克西斯的头颅，朝着希雅单膝跪地，双手举着头颅献上。 “亚历克西斯谋害威斯特伯爵，叛国弃城，罪该万死！请领主大人接受我等投诚，我等愿为阁下效命，万死不辞！” 希雅示意萨丽尔接过了亚历克西斯的头颅，然后对卢希恩和台下的皇家骑士团成员们说道：“我接受你们的投诚，但你们必须要遵守我定下的军规军纪，如有违反者，军法处置！” 她说完之后，就有军法官出列来宣读了女巫领的十二项军规军纪，听得台下的众人都神色一松，长长地出了口气。 若是她什么都不说地接受了他们，并不加以约束和管制，反而会让他们担心自己不会被重用，只会成为炮灰军团很快被消耗掉。 肯让他们进入女巫领的正式编制，接受正规的军规军纪管理，等于是真正承认了他们的身份，接纳了他们的投诚，让他们真正安下心来。 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和扈从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宣誓效忠，承诺以后将遵守女巫领的军规军纪，绝不违反。 希雅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在，我将带着你们，一起重返王都，消灭那些侵占你们的家园，杀死你们的亲人的黑暗邪灵。你们可愿随我出战？” 全军静默，所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原以为亚历克西斯会带他们重返王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可没想到亚历克西斯会丢下他们充当挡箭牌，而投降了女巫领之后，原以为再也无法回去，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希雅说，现在就要随她出征，收复王都…… 这一天一夜的转变，简直挑战着他们的神经，一次又一次，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都不敢接话回应。 希雅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难道你们都怕了？不敢回去跟那些杀害你们的亲人，强占你们家园的黑暗邪灵作战？” “不！我们愿意！愿意追随大人收复王都！消灭黑暗！” “我们不怕，我们愿意追随大人！” 回过神来的骑士们，连连高喊，他们只是太过惊喜，刚刚死里逃生，刚刚亲眼目睹背弃他们的亚历克西斯被斩首，又怎么会不愿追随这位给了他们新希望的女巫领主呢？ 希雅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赌咒发誓要跟那些黑暗邪灵作战，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与黑暗邪灵作战，不仅仅要有勇气，更需要心向光明，不生邪恶之念。那些在战斗中越是胆怯，越是害怕的人，就越容易被黑暗邪灵选中，我希望你们在成为我的士兵之后，放下以前的恶习，接受我的训练。” “只要你们改过自新，奋勇作战，在收复王都之后，我将赦免你们以前的所有罪孽，接纳你们成为我的臣民，让你们享有与其他人同等的待遇。” 皇家骑士团的成员欢呼起来，哪怕其中有少部分人还是忍不住担忧，这个心向光明要怎样做？他们以前跟着亚历克西斯时，的确有不少恶习，可要怎样，才能做到女巫领主所说的一切？ 可更多的人却忍不住激动，就算在皇家骑士团，他们都属于争不到军功的底层，被贵族压迫，被上司压榨，被同僚欺压……可在女巫领主的话中，以后没有贵族，没有奴隶，他们只要靠自己，就能挣得一份前程。 这个时候，谁还会怕什么黑暗邪灵，那都是军功，那都是奖励，那都是他们未来路上的垫脚石啊！ 希雅并没有在南都停留太久，而是将萨丽尔和鹰身女妖们留在这里，有大祭司和尤菲米娅在，重新修建一座属于她们的新城并不算难，等她们重新收拢了四散的鹰身女妖和丛林土著之后，从晨曦之城调派的市政管理人员应该也可以到位，到那时，这里将成为女巫领的第四座城市。 对皇家骑士团和南方军团的改造和训练，是随着行军一同进行。 原本随着亚历克西斯出征南疆的皇家骑士团有两万人，另外还有接近三万的骑士扈从和步兵杂役，负责军团的后勤和运输工作，另外还有驻扎在南都周围，原本属于五大贵族世家的三万兵马，统称为南方军团，在亚历克西斯死后，他们也都赶来向希雅投诚，并追随她一起返回王都。 亚历克西斯努力了大半年都未能率军北上，希雅到南都的第五天，就整合了奥兰王国残存的所有兵马，开始浩浩荡荡地朝着王都行军。 卢希恩和其他南方军团的大骑士们，起初都担心军粮的问题，特地向她禀报，大军的存粮就算各种省着吃，也撑不过一月，除非搜刮沿途贵族们的存粮，否则根本无法支撑到王都，更不用说到王都后作战时还需要让大家吃饱，这粮食的缺口就是个恐怖的巨大数字。 当初亚历克西斯怎么算，都得等到今年的夏收甚至秋收以后，确保丰收，才能够凑齐出征的粮草，要不然也不至于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希雅却让他们不必担心，指着身后那座悬浮在空中的云中城，说道：“你们可以放心，那座云中城里，有上千名魔法师和数千农民，现在正在以魔法催生作物，一个月就能够丰收，足以供应十万大军的粮草。” 十万大军的粮草？卢希恩和众将领都欣喜若狂，他们其实这段时间也都没有吃饱，要让手下能够在饿着肚子的时候继续行军而不是逃跑，他们这些将领也同样跟着饿肚子，只是没想到女巫领主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那座悬浮在大军上空的云中城里，竟然有上千名魔法师！ 上次就来了三个会飞的魔法师，就在千军万马之中，将他们的统帅一网成擒，让他们根本无法抵挡，现在才知道，那座浮空城里居然有上千个魔法师！ 他们并不知道那上千个魔法师里，像艾伦这样能够压制魔武骑士，威压震慑数万大军，带着两个鹰身女妖飞的高阶魔法师也就两个，此时听希雅说那上千魔法师竟然都在种地，就有一种十分魔幻的感觉。 以前那些会魔法的光明神官也好，王都的魔法贵族也好，都是高高在上的，轻易不会让他们见识到魔法的神妙，若是见到的，恐怕也是伴随着死亡的到来。 可现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奇的魔法师，竟然在用魔法种田，还是在给他们催生粮食作物，不让他们挨饿。 这感觉就十分的……奇妙！ 如此一来，就算是让他们现在经受这枯燥而严苛的训练，他们也都咬着牙忍了。 从先前在南都混吃等死，一天顶多也就一碗掺杂了不知多少野菜的面糊糊，或者是混入了麸皮麦糠甚至木渣的黑面包，连喝个水饱都很难的情况下，变成现在每天都有香喷喷的麦片粥，有松软香甜的白面包，甚至每天都有一碗肉汤，那可是能够真正见到肉片和骨头的肉汤，喝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感觉要飘上天去了。 哪怕在南方丛林作战时，也能够猎杀到一些动物或魔兽，可那都是亚历克西斯和贵族们才能享用的，偶尔那些大骑士和高阶军官得到亚历克西斯的赏赐，分到的兽肉也是又酸又柴，咬都咬不动的那种。 而现在那炖的烂烂的肉汤，连骨髓都融入了汤汁之中，浓稠发白的汤汁泡上块面包，再加点土豆和玉米粒，那味道简直绝了。 这还不是仅限于高级军官才能享用的伙食，而是从上到下，全军一样的饭菜。除非是当日在训练中表现良好，进入前一百的人，还能够额外获得一块肉排或者鸡腿。 这让一开始觉得训练辛苦，枯燥乏味的将士们，都放下了身份和面子，开始拼命卷了起来，从一天训练六个小时，到一天训练八个小时，甚至十个小时……有的人干脆在吃饭的时候都不坐下，而是蹲着那个领主大人所说的“马步”，来练习脚力和下盘的稳定性。 行军之时，更是你追我赶，没人再拖拖拉拉，而且因为是按照小队整体进行排名，那五十个人一队的行军之中，就必须互相扶持，一个都不能落下，才能争取今天的奖励。就让这些被重新编排的将士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终于习惯了组队与合作，彼此之间的隔阂消除，感情也渐渐加深。 艾伦看着下面的队伍，从一开始七零八落的长蛇阵，到现在渐渐形成了一个个有模有样的队列，士兵们也变得越来越有精气神，士气高涨的同时，身上竟然隐隐有了种气势，在整个队伍的上空，都有种淡淡的金色的魔力之光开始闪耀。 “这……这居然真的让你训练出了士气，形成了军团才有的魔力光环！” 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你不过是让他们训练步伐口号，穿衣吃饭，还有整理行军睡袋和帐篷，并没有其他的魔法知识和武技啊，怎么会这样？” 希雅轻轻地笑了笑，是啊，以前她也不知道，数万人的军团要怎样管理，才能够形成战力。 毕竟，她在原来的世界里，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当过兵，更没有统领过军队，别说几万大军，连十人小队都没有管理过。 她只能先用自己曾经学过的，大学生军训的基础知识来训练这些士兵，别的不说，先训练他们令行禁止，整理内务，形成有效的服从性和整体性，再在行军中不断整合打磨，别的不要求，先让他们能够做到无条件服从和整齐划一的行军，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至于这套军训的手段，竟然在练兵的同时，让数万人实现令行禁止之后，汇聚了无数魔力元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足以笼罩整个军团的魔法光环，这完完全全就是意外之喜了！ 魔法光环：军团作战特有魔法技能，全军士气加成10%，全军防御力提升10%，全军战斗力提升10%！ 好东西啊！ 第163章 看着希雅开始兴致勃勃地练兵, 实验如何附加各种军团魔法光环，艾伦才相信，她原来是真的不懂也不会, 若不是他看出来，恐怕她就算指挥着这队顶着魔法光环的军团作战胜利之后, 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这几日他也跟希雅“交流”了一下制药术的心得，再次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 一开始看到希雅这个十七岁的中阶魔法师时，就已经觉得离谱，结果到了奥斯维拉大陆后，才知道她有个学生, 十多岁就晋升中阶，还是那种最难晋升的圣光系魔法师。更不用说, 她有个从岩浆里捡到的人鱼女儿, 孵化后三个月就晋升中阶…… 什么叫货比货得扔, 人比人得死啊！ 想他在维诺大陆, 三十岁晋升中阶, 五十岁晋升高阶魔法师，已经被誉为大陆千年未见之天才, 换到这边来，跟希雅安娜摩根娜一比，一颗心直接落地摔八瓣。 本以为自己是高阶制药师，完全碾压希雅这个中阶制药师的水平, 结果一交流, 他才知道，希雅满打满算开制药才不过半年时间, 就已经晋升中阶制药师不说，还改良了血脉提升药剂的配方, 这让原本打算换个赛道找回点自尊骄傲的艾伦，瞬间再次破防。 就算在以前最困难的时候，他依然保持骄傲到目空一切的姿态，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这个资本，可现在，看到希雅和那些小女巫们，他只感觉——难受，想哭。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庆幸自己因为颜控而始终保持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哪怕做出这样的表情，也不会难看。 否则要是让人看到他用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心酸难过的哭都哭不出来的样子，那才真是丢人。 酸归酸，可该给希雅讲的，艾伦还是一点儿也没漏地给她讲解了一番。 说起这个军团的魔法光环，和一般的魔法辅助光环不同，像圣骑士可以给队友进行辅助力量加成，提高一定比例的毒抗和治愈力，甚至还能给队友套魔法防御护盾。 但就算是高阶圣骑士，能提升的魔法加成范围，也不会超过自己所在的方圆百米范围，所以在大规模军团作战时，一个圣骑士能起到的效果相对有限，对圣骑士本身的魔法等级和魔力储备要求都很高，前者决定加成范围，后者则决定辅助光环的持续时间。 真正的大规模军团魔法光环，并不需要高阶圣骑士，而是完全靠整个军团的齐心合力，唯有拥有共同志向和愿望的军团，才能形成这种合力魔法光环，在军团统帅的指挥下，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所以在有记载的战争历史中，能够出现这种人数过万的军团魔法光环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教会的骑士军团，靠着那些狂信徒纯粹的信仰，才能凝聚出这样的战争光环。 包括希雅自己也没想到，她只是训练士兵们的服从性和纪律性，竟然就能让他们凝聚出战争光环来。 有点不可思议。 艾伦想了想，有些唏嘘地说道：“或许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想要回家，替亲人们报仇，却被先前那个王子还是国王的糊弄了一次又一次，这次你替他们出气，杀了他之后，还要带他们回家，所以才能够让他们的信念一致，拥有共同的强烈愿望，凝聚出这样强大的战争光环。” 说着，他有些怀疑地打量了一下希雅，“说起来，这样规模的战争光环，不是应该由高阶魔法师才能激活的吗？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晋升高阶，没有告诉我啊？” “真没有，这有什么好瞒你的，我如果晋升高阶，肯定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啊！” 希雅看着他有些哀怨的眼神，哭笑不得，她可没有锦衣夜行的喜好，更没有那种要偷偷隐藏实力，然后突然打脸惊艳众人的表演欲。 她只是……长了个犄角而已！ 原本在进入维诺大陆之前，她的魔力元素已经快要撑破魔力池，距离晋升高阶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结果因为老祖宗的老祖宗多看了她一眼，将她拉进了那个时空神器的投影空间中，触发了她的隐藏血脉觉醒。 要知道，龙族就算刚出壳的幼崽，那也是高阶魔兽，一个喷嚏能烧一座山的程度，只要吃饱睡足能长到成年的，那都是铁板钉钉的传说级。只有她这种血脉未能完全觉醒的“混血”种，才会卡在中阶，体内的魔力元素会被用来提升血脉，等到血脉浓度足够达到龙族的标准了，才算是破“壳”而出的幼崽，晋升高阶。 实际上，她现在的真实战斗力，的确不亚于人类的高阶魔法师，可偏偏她长了龙族的小犄角，能够开启空间界门，穿梭位面，一下子消耗了大量的魔力元素，让她始终卡在破壳的关口上，没能晋升高阶魔法师。 艾伦居然还怀疑她藏私…… 她难道不想晋升高阶，风风光光地站出去给女巫们长脸，震慑一下那些还在心存侥幸的贵族们，这是她不想晋升吗？掀桌(╯‵□′)╯︵┻━┻明明是做不到好不好！ 在军团的战争光环出现的那一刻，她隐隐有种感觉，或许这一次，她前往王都，消灭那些黑暗邪灵，让沦入黑暗的奥兰王都重现光明，就是她破壳而出，晋升高阶的契机。 正常情况下，从南都到奥兰王都，也就不到两千公里，若是快马加鞭，三四天就可抵达，若是雪鹰急速飞行，那顶多也就两天，可换了这接近十万大军整体行军，还要一边训练一边行进，每天能走三五十里就算不错的了。 好在希雅也并不算着急，哪怕她以前没有统领过人数如此庞大的军团，但在魔法世界，有传讯飞鸟这种接近即时通讯的装备，加上这支军团原本已经在南都磨炼了五年，可以说是奥兰王国最后的精锐军队，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和服从性的。 尤其是经过一开始那十天的强化训练，从最简单的站队、列阵、行进开始，光是一个齐步走、立定和向左转向右转，就足足练了他们三天才算整齐成型，尽管他们不理解，但还是在希雅的威压下硬着头皮进行这种枯燥的训练，结果最终的效果完全出乎意料的好。 每天当他们训练得精疲力尽，感觉被这种无聊又枯燥的站姿和踏步练得快要脱一层皮的时候，又会接受希雅领主大人的一次治疗之雨，哦，或者现在不应该叫雨，因为希雅将治疗之雨改成了雾气，扩大了范围，附加了晨曦之力，虽然疗效降低了不少，但用在训练后的消除疲劳，提高士气上，效果却是十分显著。 短短十天的训练，就让这些将士们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精气神都变得充足圆满，加上这几天的伙食也比原来好了许多，不再用木渣黑面包和面汤充饥，而是热腾腾的肉汤麦片粥和白面包管饱，让给大家吃饱喝足穿得暖，自然就打心眼里确定自己这次的选择没错，女巫领主比那位大王子待他们好上一百倍。 绝大部分普通士兵，被征召入伍，成为骑士扈从或者步兵辅兵等等，完全是为了服役免税，他们本就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原本都是农民或平民出身，对奥兰王室也没有多少忠诚度，甚至许多人只知道是跟着自己原来的贵族领主出征，根本不知道也不认识奥格玛五世和亚历克西斯王子。 在他们的眼中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替谁打仗，就算都是炮灰，能吃饱的也胜过饿肚子的。 为了多吃一块肉，为了多喝一碗肉汤，他们完全忘了被斩首的前统帅亚历克西斯，衷心地拥戴现在的统帅，哪怕她是个传说中的女巫。 多米尼克接到希雅的飞鹰传讯后，一听说希雅居然从一个灭亡的位面世界中，带回来一座浮空城和上千魔法师，就激动得差点炸了工作室，付出了相当高的代价，求亚历山大族长给他借了一只成年雪鹰带他赶来接应，还顺便将弗迪南德也带了过来。 弗迪南德留在了南都，帮助鹰身女妖们建城。多米尼克一进入云中城，就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干脆开着魔法记录仪，围着整个云中城转了几圈，先将整座云中城的外部构造通过魔法记录下来，然后再对照着城中保存的建造图纸进行学习。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已经重新召开了一次云中城的全体魔法师大会，宣布退位，以后就负责管理云中城图书馆，以及未来的云中城高等魔法学院。 经过全体魔法师们的重新投票选举，希雅以绝对性的全票一致通过，当选为新一任的最高议长，而艾伦也终于从常任理事会的次席，成为首席，至于其他十一位常任理事，则由全体魔法师们推选投票，让人意外的是，气象局的老杰罗尔德竟然高票当选，成为常任理事的一员，也是新的气象局局长。 有这样一座宏伟壮丽的云中城在空中缓缓飞行，下面的大军才会真正死心塌地地追随希雅，甚至觉得有这座神奇的魔法浮空城和那么多魔法在，收复王都并不一定就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他们说不定真能够活下来，而不是成为一次性的炮灰。 “王都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希雅这几日派出速度最快的雪鹰赫尔曼去王都侦查时，唯一跟来的鹰身女妖格瑞丝也去了。 “那边大约有方圆近千里的地方都被黑暗笼罩，我和赫尔曼都不敢靠得太近，里面的黑暗之力会影响到我们的精神，污染性很强，只是这两天都没有看到有黑暗邪灵和吸血魔扩散出来，但中心区域的黑暗力量明显增强，我怀疑里面的黑暗生物已经开始晋升。” 她的等级不如赫尔曼，但她的观察力比赫尔曼更强更细致，发现了一些与赫尔曼描述不同的地方。 赫尔曼有些郁闷，只能郁郁地叽叽咕咕：“我想飞进去，她不让！” 希雅笑了笑，“不让就对了。虽然你现在也晋升高阶，但那是黑暗之神降临之地，里面的污染性就算是亚历山大族长都不愿意靠近，你如果进去了，万一被污染发疯，那我怎么向族长交代？” “其实赫尔曼是好心想要救人。”格瑞丝有些不安地看了赫尔曼一眼，小心地说道：“我听到里面有很多人的哭声和求救声，但我怕里面有问题，所以没让它进去。” 当他们飞临王都上空时，哪怕还隔着好几里地，都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哀嚎惨叫声，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和求救声，那声音仿佛在他们耳边呢喃，直接要钻进他们的脑子里去。赫尔曼当时一激动就想飞进去救人，结果被格瑞丝拦住，哪怕格瑞丝远不是他的对手，可格瑞丝挡着它时，被它一撞，直接坠落下去，吓得赫尔曼赶紧回来接住她往回飞，这才没出事。 结果等回来以后，赫尔曼才发现她根本没事，知道自己是中了她的苦肉计，顿时郁郁得不愿意理她，甚至到了希雅面前，还有些不甘不愿的，见它被希雅说了，格瑞丝连忙替它解释，生怕它真的生气，以后出去侦查不肯再带着她一起了。 希雅点点头表示知道，看到赫尔曼还一脸的郁闷，稍一思索，就明白它为什么这样了。 “赫尔曼，你……是不是想起当初被骗的事？还在生气吗？” “没！我不是我没有！我早就忘了！”赫尔曼一口否认，它当初就是上当差点被强行契约，要不是希雅和亚历山大族长及时赶到，帮它反契约了那个人类，它就真的成了雪鹰一族的耻辱，原本以为这事儿早就过去，被忘得干干净净了，可今天它一听到有女人和孩子哭泣时，又一时冲动差点飞过去，要不是格瑞丝拦着，或许它就又一次上当被骗，被那些该死的黑暗邪灵污染了。 知道归知道，但心里还是有些郁闷，是被自己的“蠢”给气着了。 希雅哪里会不明白它的这点小心思，雪鹰们的心思直白单纯，尤其是赫尔曼这种刚成年还没经历过多少社会毒打的小雪鹰，有什么心思几乎都摆在脸上和眼里，就算不说话，都显露无疑。 “赫尔曼，我知道你是想要救人才会差点上当，这正说明你是一只善良正直、乐于助人，热情勇敢的雪鹰，拥有雪鹰一族最美好的品德。但在黑暗之地，那些黑暗邪灵，都是人类和地狱魔物最邪恶的欲念凝聚而成，所以它们的本质就充满欺骗和阴谋，像你这样的孩子，的确很容易上当。” “所以不必难过，因为错的是它们，而不是你。格瑞丝是你的好搭档，能够提醒你，虽然为了让你回来用了点小手段，但她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以后你们能继续合作，好不好？” 赫尔曼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冲着格瑞丝稍稍低下了头，“格瑞丝，谢谢你。” 说着，赫尔曼从自己身上叨下了一根羽毛，系着个小小的魔法腰包送给了格瑞丝，“你的等级太低，这里面有些火焰晶石弹，如果遇到一些你打不过的敌人，就直接扔出去炸死他们！”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格瑞丝有点受宠若惊，鹰身女妖的记载中，雪鹰是血脉更纯正的高等魔兽，也曾经接受过鹰身女妖的供奉和祭祀，但在维诺大陆早已经没有雪鹰的存在，她们第一次见到小雪的时候，差点想将小雪留在族中当镇族神兽。 可赫尔曼给出去的东西，当然不会收回来，反正这种魔法腰包在亚历山大族长那里多得是，当初它们作为希雅的空袭大军轰炸王都光明教廷圣地的时候，每只雪鹰都发了两个魔法腰包，里面装着满满的火焰晶石弹和魔晶石，还有一些它们的食物，几乎都成了每个雪鹰的必备之物。 就算它今天把一个魔法腰包给了格瑞丝，回头也能找亚历山大族长再要一个，作为雪鹰一族最勤劳速度最快的成员，它立下的功劳和在冒险者工会积攒的积分，再换这么十个八个魔法腰包都不成问题。 这种普通人类魔法师得挂在腰间或者藏在袍子里的魔法腰包，相对于雪鹰的体型来说，十分小巧，随便在翅膀根下面的哪根翎毛上挂一下就行，所以赫尔曼每次都会把自己的两个腰包都带上，只需要一点点魔力就能存取物品，实在是居家旅行、打猎捕鱼必备物品呢！ 格瑞丝看了看希雅，见她点头，这才收了它的这份大礼，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帮助赫尔曼巡逻侦查，做一个最出色的侦查鹰。 艾伦看得都有些眼红了，“你们那的魔法腰包产量这么大的吗？连雪鹰都有这么多……就不能多送我几个吗？” 希雅有些无语，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多米尼克来的时候，就给了你十个魔法腰包吧？而且还是你要求的定制款式，难道还不够你用的？”她当时还纳闷，像艾伦这样的高级魔法师，平时那么注重风度仪表的，怎么突然就想当个十袋长老了？ 艾伦轻咳了一声，脸上有点尴尬，“呃，那个……我是替我的朋友们要的。你知道的，我的朋友比较多，她们都喜欢款式比较特别的，所以我刚拿回去，就被她们抢光了。” “哦……你的朋友啊！”希雅忍不住笑了起来，人都说艾伦是个风流浪荡的花花公子，可实际上，他霸道的从其他魔法师那抢走的女魔法师和女奴们，大多都是些苦命的女人，一开始有一些是他战友的遗孀或后代，后来就是向他求救的女人，一个个被他养在庄园里自己生活，他担着个虚名，实际上根本连碰都没碰她们。 现在看来，不光是没碰，他在那些女人们面前，恐怕地位并没有他吹牛说的那么厉害呢！ “行吧，等我们收复了王都，云中城选好了落地的位置后，我会让商行的人在云中城开设分店，到时候你们需要多少，自己去买就行了！” “没问题！”艾伦上次在剿灭深渊魔兽的时候，也分到了不少魔核，原本这些深渊魔兽的魔核因为蕴含有黑暗魔力，他们根本无法使用，都是纯消耗战的入不敷出。 可现在希雅都用魔晶石给他们折算奖励，将魔核回收，她和安娜都能够净化这些黑暗魔核，就连克莱拉也可以用这些黑暗魔核进行修炼，所以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收益，这一仗打得一点儿也不亏，不光赚回来了一座云中城，就连那些被并入南部丛林的维诺大陆残片，都是蕴含着不少魔晶石矿脉和珍稀魔法宝石矿的宝地，对于奥斯维拉大陆来说，简直就是平白多出来了数千里土地和矿山，简直赚大了。 就连希雅都准备等到收复王都，整个王国都进入稳定发展后，可以考虑再找几个位面世界去考察一下，这种收复异位面的冒险，遇上个资源丰富的位面，简直就是血赚不亏啊！ 难怪以前看那些异界冒险小说的时候，总是有人乐于进行各种位面冒险，就是因为其中的利益太大了，让人难以抵挡的诱惑啊！ 不过近在眼前的，就是先收复王都，消灭女巫领的心腹大患，才能让她可以安心地晋级和外出探险，否则王都那些黑暗邪灵们一旦进阶，加上那位不知道实力增长到什么程度的前任教皇，万一再爆发黑暗之灾，对于刚刚开始步入发展正轨的女巫领来说，又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在黑暗的笼罩之下，昔日的奥兰王都中，原本用纯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光明圣地，大多数建筑物都在那次雪鹰的轰炸中被毁，唯一剩下的光明神殿，在被神官们的鲜血献祭给黑暗之神后，也从纯白色变成了纯黑色，在这片被黑暗浓雾笼罩的王都之中，成为最深沉的黑暗之地。 而站在其中一身黑袍的使徒，前任光明神教教皇，光之不朽者安布罗斯，正跪在黑暗之神的神像前，倏地睁开了双眼，用那双漆黑得看不见一点眼白的眼睛，望向南方的天空，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孔上，终于展露出了一抹复杂到极点的神情。 “是雪鹰——女巫要来了吗？”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很久很久，等着你一起随我沉入地狱啊！” “来吧——” 第164章 安布罗斯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被光明神厌弃, 彻底抛弃后，作为原来的光明神教教皇，他遭受的反噬最强, 若不是借助那些投喂洛山达教堂封印的黑暗女士孵化出的黑暗魔物，在地下炼化吸收, 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可从凌驾于王权之上的教皇，沦落为地下铜棺中不见天日的腐朽木乃伊，他如何甘心？ 既然光明神不要他，那他就投向黑暗之神，以一教之尊改变信仰, 用上千名光明神教神官的血肉为祭，召唤黑暗之神的降临。 只是……黑暗之神并不像他想的那般慷慨大方, 赐予他新的生命与领地。 他献祭神官, 召唤降临的, 是永恒黑暗之神萨瑞兹顿, 这是一个被所有神祇合力封印的神祇, 哪怕没有对于祂的真实描述，但对于这位神祇的不可言说, 不可默诵祂的名字，让祂一直被称为万恶之源，掌管着邪恶知识与疯狂、腐朽、无尽黑暗的神祇。 老实说，原本安布罗斯想要召唤的, 是被封印在洛山达教堂下的黑夜女士, 这位曾经与他达成了秘密协议，才会给他一份黑暗魔药的配方, 让他在失去圣光庇佑后，依然能够维持青春与长生。 可他不知道是因为祭品过于丰厚, 还是因为内心的邪恶与疯狂力量过于强大，竟然召唤来了这位传说在远古纪年就被封印，消失无踪的黑暗主宰。 这位神祇属于毫无理性的毁灭之神，在祂的的教义之中，熄灭所有光明，腐蚀一切生物，摧毁所有秩序，分裂人类的精神……黑暗与疯狂、毁灭万物的神性，让祂本身就很难凝聚成固定形态的实体，所以就连祂的信徒，在接受了祂的教义之后，也会陷入精神分裂与无序的疯狂之中。 安布罗斯就因此失去了理智，陷入疯狂之中，精神分裂之后的他，一方面明白这会让自己得到黑暗永生，但另一方面又痛恨这种毫无理智的唯破坏的精神，他想要的永生，是高高在上统治众生，被人膜拜和敬仰的永生，唯有如此才能有机会从另一条路继续晋升，抵达他所知道的巅峰。 可现在他的确与黑暗共生，能够不灭不死，可他统治的，都是些除了破坏毁灭吞噬之外，什么都不懂的黑暗邪灵和吸血魔，而他自己也只能在很短暂的时间里，保持清醒的思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消化这些黑暗邪灵……好吧，他也在吞噬，也在朝着黑暗与毁灭变异。 这不是他想要的永生！ 可他已经无法再回头，更无法改变，每当那个后悔的情绪刚刚冒出来，他就会陷入更大的疯狂之中，在这种疯狂的时候，他会将自己撕成无数个碎片，然后在黑暗中的王都里，寻找那些人类变异成的吸血魔，将它们吃掉之后，再将自己的碎片也吃掉。 如果他知道那个“养蛊”的说法，就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与那种邪术有多么相似。 只不过那些养蛊的人是饲喂无数蛊虫，让它们厮杀吞噬后获得最后一只最强者，而他则是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碎片当成蛊虫来饲喂，最终吞噬了其他碎片成为完整形态的，就是主宰他现在这具躯壳的灵魂体。 王都里的黑暗邪灵和吸血魔，已经不知互相厮杀撕扯了多久，现在几乎每一个黑暗邪灵和吸血魔的身上，都附着着安布罗斯的气息，可以说，如今王都的数十万黑暗生物，每一个都是他，只要有黑暗存在的地方，就会有他的化身，他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魔法师的想象极限，成为一个真正不死不灭，永生在黑暗中的使徒。 “女巫领啊……女巫砍掉了奥兰王室最后一个继承人的头颅，用贵族的鲜血写成了新的秩序，那些低贱的平民和奴隶们在狂欢，那些本该属于黑暗的女巫在制造光明……真是一个荒谬到极点的世界啊！” 安布罗斯喃喃地说着，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凝聚成一个完整的人形，而是由无数黑色的雾气汇聚而成的庞然大物，在他的黑暗法袍之下，无数黑暗邪灵在呼号咆哮着，互相撕扯啃噬着，都想要争夺这个身体的控制权。 这些黑暗邪灵，都是他自己分裂出去的精神体，在吞噬了其他黑暗邪灵后变得越来越强大，哪怕被他强行凝聚在一起，也在不停地争夺他思想和身体的主导权。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萨瑞兹顿的圣徽，会是一个倒三角形状的黑暗螺旋了。 这是一个以毁灭和破坏为信仰的混乱之神，祂不仅仅破坏世上的一切完美，就连自己也不放过。 安布罗斯自己跟自己撕扯的时间，甚至多过收复王都数十万黑暗生灵的时间。 幸好，女巫领主希雅开始建立了女巫领，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原本濒临破灭的威斯特伯爵领重新焕发生机，不但抵御了来自帕瓦尔山脉的魔兽潮和北方荒原的蛮族部落，还征服了蓝达港和雷姆洛斯城，现在甚至连奥兰王室花费了五年时间都没能征服的南方丛林，也归于她的统治。 一个充满勃勃生机、趋于完美秩序的领地，正在这个年轻的女巫手中飞速成长中。 这让安布罗斯的精神开始兴奋起来，受到黑暗之神的神降影响，他对于摧毁这种完美和秩序的欲望格外强烈，一旦成功，他就能够得到黑暗之神的奖励，吸收更多的黑暗生灵，他也会成为整个奥兰王国，甚至整个奥斯维拉大陆最强大的神之使徒。 “来吧！带着晨曦之力的女巫，让我亲手摧毁你的希望之光，将它奉献给吾主，让黑暗熄灭光明，笼罩在黑暗之中生灵们，颤抖吧——” 黑暗如潮水涌动，整个王都都随之动了起来，无数黑暗生灵在其中被撕拉纠缠，幻灭再生，痛苦而疯狂地嚎叫着，化作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暗炼狱。 云中城上的魔法师们，都站在城中的幻光魔镜投影前，观看着奥兰王都现在的情况，看到这些在城市中涌动的黑潮，吞没了原本的房屋和宫殿，已经看不到一点儿绿色植物或其他生命体的存在，一切都陷于黑暗之中。 前议长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这里的黑暗邪灵，这实力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亚于我们那边的深渊魔兽啊！” 艾伦皱着眉点头说道：“恐怕比深渊魔兽更麻烦的是，这些黑暗邪灵不死不灭，就算消灭掉一部分，死后化为黑暗元素回归本体后，它们还能够分裂再生，无穷无尽。” “没那么严重。”多米尼克笑着说道：“我们先前在曙光之城就击溃过几支黑暗邪灵的队伍，那些邪灵和吸血魔最可怕之处在于它们的污染性和传染力，一旦被它们咬中或者划伤，就会被感染变异，成为新的邪灵或者吸血魔。但是，只要我们用圣光武器，就能够克制这种黑暗之力。” 加布里埃尔疑惑地问道：“你们这里觉醒圣光的，不是只有一个女孩和一个骑士吗？以他们的等级和实力，能够克制这几十万黑暗邪灵吗？” 哪怕那个小女孩，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才十多岁就已经晋升中级魔法师，拥有最纯粹的圣光之力，但中阶魔法师能够使用的魔力元素和影响的范围，是无法与一个高阶黑暗使徒率领下的几十万黑暗邪灵抗衡的。 他不是看不起安娜和安迪，而是客观地分析彼此的战力差距，毕竟云中城的上千位魔法师也将参与这次战争，唯有消灭了这个正在成长壮大的黑暗之城，这片土地才能被净化，成为他们新的家园。 否则身边有这么个污染源在，让他们以后怎么能安心修炼与生活啊！ 希雅笑着说道：“所以，我们需要云中城的帮助。” 她看上的，其实是云中城当初为制造出那个幻像之城，而打造的那面幻光太阳镜。 先前她都不知道，原来在维诺大陆沦陷的时候，那个位面的太阳就已经先坠入深渊之中，原本整个位面也将陷入黑暗之中，可是当初那十二位魔法师先烈用自己的生命和魔法建造出云中城来保护这个位面的幸存者时，还制造出了这个魔法“太阳”。 那面太阳镜，不但能够吸收和散发出以假乱真的阳光，还能够制造幻象，甚至还能够以太阳门来检测阵营，着实是个几乎可以称之为神器的魔法装备。 只是几百年过去，这面太阳镜的能量已经不断衰减，仅仅是维持云中城的幻象和太阳门已经十分吃力，更无法继续给云中城提供阳光和能量，哪怕是神器也无法检测出云中城里的人心变化，乱象丛生，朝着黑暗堕落…… 但这东西到了奥斯维拉大陆就不一样了啊！ 这里的太阳还在，哪怕光明神已经遗弃了这个世界，哪怕黑暗之神被召唤降临时撕破了这个世界的结界，哪怕这里的神官已经无法使用圣光之力，可这里的光之魔力元素依然活跃而充沛，完全可以给这面太阳镜充能啊！ “你们的神器幻光太阳镜，可以吸收和散发出的光，元素取决于最初吸收进去的光元素种类，所以——”希雅轻轻拍了拍身边那个小女孩的肩膀，“我和安娜，会竭尽所能释放晨曦之光和大圣光术，然后请你们用这面神器将其吸收和释放，投入王都之中。” 加布里埃尔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忍不住问道：“当初你坚持要带着云中城通过界门，差点耗光了自己的魔力，是为了拯救维诺大陆的幸存者，还是为了拿到这个神器？” 希雅眨眨眼，“这有区别吗？我说我是为了救人，你会相信吗？我的回答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相信哪一个答案。” 加布里埃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相信，只是看着她并不在乎自己的态度，不由苦笑了一下，说道：“是我错了。如果你只想要神器，完全可以拿到就走，不用管我们的死活。” 艾伦不耐烦地说道：“你这老头儿，纠结这些有意思吗？什么事非得做选择，难道就不能都要吗？” 加布里埃尔哑口无言。 希雅却笑了起来，摇摇头说道：“我并没有打算要走你们的神器，只是借用一下。更何况，以后你们的人也要生活在这片大陆上，自己亲手打下来的地方，难道建设起来，不是更有成就感吗？” “那倒是！”艾伦兴致勃勃地搓了搓手，“这幻光太阳我还没用过呢，这次让我来试试——” 加布里埃尔赶紧拦住他，“你的能力在于链接所有魔法师的精神力，希雅大人和安娜的圣光注入太阳镜之后，就得靠你链接所有魔法师，来汇聚大家的力量一起放大圣光，这样才能消除更多的黑暗邪灵，可别乱来！” 艾伦有些郁闷，作为一个辅助，其实他还是有非常强烈的进攻欲望，尤其是消灭黑暗邪灵的战斗，跟他当初与深渊魔兽作战有得一拼，让他格外期待，结果却无法站在第一线，真是让他大为失望啊。 “来吧，我感觉到，那位黑暗使徒，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朝着我们进攻了！” 希雅带着安娜一起乘坐着雪鹰飞上了半空中，那面幻光太阳镜就高悬在云中城的上方，是一个由数万晶石构成的巨大球体，其中有十分复杂的机械构造和魔法阵纹，属于维诺大陆的魔法文明巅峰造物，的确达到了神器的境界，远远超出了一般魔法师的能力。 这是奥斯维拉大陆目前根本制造不出来的，就算是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后来就幻光太阳镜的用途发表过上万篇论文，依然没能彻底理解这个神器的完整用途和构造，更不用说要再复制一份了。 首先资源就就不够，更不用说现在已经找不出十二个高阶魔法师能够同时向这个神器中灌注不同的魔力，让它达到各种魔力元素的平衡稳定，从而实现自动吸收魔力和散发光芒的作用。 复制都无法复制，更不用说修复了。 而希雅的构想，则让加布里埃尔和其他魔法师们，都觉得自己脑子里忽然一亮，灵光一闪，他们怎么就没想过这个神器还能够当放大镜用呢？ 现在需要消灭黑暗邪灵的时候，注入和释放圣光，如果需要消除寒冷的冰原，是不是可以加入火元素？ 如果需要扑灭山火的时候，是应该注入水元素，还是冰元素？ 魔法师们都开始激动起来，不仅仅为这次战斗而激动，更为了自己现在爆发出来的蓬勃灵感而激动，想到这次大战之后，吸取了经验的他们，肯定能够写出无数篇新论文来！ 哪怕现在希雅已经在着手改变云中城的魔法师生存环境和等级设定，可已经从小到大被论文洗脑的魔法师们，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进入选题和构想模式，尤其是这一次，本身就是希雅大人起的头，如果他们能够根据这一点发散思维有所创新，想来不至于再被她大杀四方、全部毙稿重写了吧？ 这会儿，看着下面涌动的黑潮，魔法师们激动的情绪，甚至带动了周围的魔力元素波动，让王都周围的魔力元素都跟着飞速旋转着，朝着云中城的方向涌来。 “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座浮空城？”安布罗斯的身影在王都上空凝聚成一个高达百米的人形，在他的身体内，由上万黑暗邪灵的碎片组成，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城中的黑暗邪灵，让他的身形变得越来越高大，犹如顶天立地的神祇一般，将整个王都都踩在脚下。 而他的头部已经升入云层，几乎与云中城平齐，单是一双眼睛，就如同黑色的漩涡，里面幽深如古井，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可只要看上他一眼，被他注视的人，就会有种精神撕裂般的痛苦，耳边传来无数邪灵的尖叫哀嚎声，让人头痛欲裂，根本无法凝聚起任何反抗的力量。 加布里埃尔的脸色一沉，“这就是黑暗之神的使徒吗？他竟然已经突破了限制……这等级远远不止高阶魔法师啊！” 希雅挥动法杖，和安娜一起释放出金色和白色的光芒，笼罩在魔法师前方。那温和的光如同母亲的手，抚平他们精神上的创伤，让他们刚刚被那些疯狂的呓语逼得想要自残的念头瞬间消失。 “这是他吸收了王都数十万人变异后的黑暗能量凝聚出来的身体，并不是他真正的实力。” 艾伦不由得咋舌惊叹：“我以为自己能够链接上千个魔法师的力量，已经是最强大的了，他居然能够承受数十万人的精神……难道不会发疯吗？” 链接精神力时，他能够感受到进入链接中的每个人的即时思维，有的人会为战斗而激动，也有人会惧怕死亡，还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紧张害怕，会思念情人，会想念亲人，会后悔没来得及报仇……这些混乱而复杂的思想，都会影响到他的精神力，分散他的注意力，如果没有强大意志和精神力控制自己，就很容易被这些混乱的思维带偏，甚至因为要同时面对这么多人的思想而陷入分裂，轻则发疯，重则直接崩溃死亡。 他链接千百人的时候，就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发疯，精神也的确有些分裂的症状，这个昔日的光明神教教皇，现在的黑暗之神使徒，竟然敢直接吸收数十万人的思想和精神，哪怕这些人已经是被黑暗邪灵污染变异，成为和他一样的黑暗体，可那些残留的灵魂和记忆，同样会影响他啊！ “你怎么知道他没疯呢？”希雅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发烫，银白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拂，露出了额头的小犄角。 现在这个犄角已经变成了银白色，哪怕被头发挡着，也能看到明显地长出了一节，不知是因为她打开界门，结果直接让奥斯维拉大陆吸收了维诺大陆残片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两天她收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光点涌入身体的缘故，这个原本像是小鹿茸的角角，现在已经长大了许多，从半透明的胶质状，已经变成了银白色类似秘银金属般的质感。 她能够感应到，前方安布罗斯的身体里，那些在咆哮着的黑暗邪灵，被困在他身体里的无数碎片，每一个都有着独立的灵魂，哪怕在一个身体里，也在不停地互相吞噬和厮杀着。 这个看似不可战胜的巨型黑暗使徒，哪怕伸出来的一只手，都像一艘浮空飞艇那么大，可他除了叫嚣着疯狂的毁灭一切的欲望之外，本身就是个破碎的分裂的疯子。 “安布罗斯，就算你将所有王都的黑暗生灵都凝聚进这个躯体里，也无法掩饰你本身的虚弱，不堪一击！” 晨曦之光凝聚成的巨大光球与安布罗斯黑色的巨手相撞，耀眼的白金色光芒炸开，直接让他的一只手掌和半截小臂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他肩膀上的黑暗魔力如潮水般流下来，迅速地凝聚成了一只新的手臂和手掌，依然漆黑如墨，朝着希雅一掌抓了过来。 安娜坐在希雅的身前，毫无畏惧地看着这个巨大的怪物，默默地念诵着咒语，从她的身上散发出纯白色的圣光，将她和希雅全都笼罩在白光之中。 安布罗斯的手一碰到这白光，就如同冰雪遇到烈火一般，瞬间消融，无论从他身上涌来多少黑色的魔力进行补充，都会在进入这纯白无暇的圣光笼罩范围内，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甚至能够看到，一些原本漆黑的灵魂碎片，在黑雾消散的时候，没有回到他的体内，而是在这圣光之中被净化成透明的灵魂，从先前的尖叫哀嚎中，变得痛哭流涕，朝着那个小女孩深深地行礼之后，升入半空之中，彻底消散无踪。 如果那些从王都逃走的幸存者能够看到这些灵魂，一定会感到震惊和激动。 这是他们那些遇难的亲友，是王都沦陷时没能够及时逃走的人们，一直反复在被吞噬和撕裂的炼狱之中挣扎沉浮，化作黑暗使徒的力量源泉，可现在，他们在圣光之中得到了净化，在晨曦之光中得到了新生，终于可以挣脱黑暗的束缚，重归天地之间。 安布罗斯哪怕听说过无数次安娜的事迹，现在还是忍不住看着她时，漆黑的眼眸中，盈满了疯狂的嫉妒。 “就是你——觉醒了圣光，夺走了所有神官的圣光之力？！” 第165章 无论哪个世界, 总有人，会习惯性将自己的失败和错误，都归咎到别人的胜利和成功上。 就好像, 正因为别人的成功，才注定了自己的失败。 安布罗斯愤怒的质问, 换来的，却是安娜完全无辜的表情，和十分认真的回应： “你说什么？你是在说光明神的恩赐吗？祂要的信仰，我没有啊！我说过，我不会对神明奉上信仰的, 我相信的，只有老师教给我们的知识。” “不光是我, 还有安迪哥哥, 我们都没有信仰你的神, 我们相信的是自己, 所以——” “你们失去圣光, 难道不该找自己的原因吗？” 希雅忍不住笑了起来，安娜这样心思单纯的孩子, 是不会说谎的，而这种毫无掩饰的实话，对于安布罗斯来说，才具有最大的杀伤力。 果然, 在安娜的话音刚落之际, 安布罗斯那犹如高山般的身躯中，就有无数的黑烟冒出来, 几乎每一股黑烟之中，都有个面目狰狞的恶灵, 有的在嚎啕大哭，有的在疯狂大笑，还有的痴痴傻傻，反反复复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最奇怪的，是它们在哭哭笑笑的同时，都不耽误它们朝着彼此甚至本体进攻。 哪怕它们已经化为恶灵，哪怕它们长着同一张面孔，仿佛是一个人所化成的数万张面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源共生的想法，无论是在安布罗斯的身体里，还是钻出缝隙离体而出，无论在什么情绪什么情况下，它们第一个选择攻击的，还是彼此。 哪怕它们抱成团时，会朝着希雅和安娜进行攻击，可依然不会改变它们对彼此的痛恨和贪婪的吞噬欲望，那漆黑的恶灵魂体中，唯有看到彼此时，黑洞洞的眼眶中，才会冒出属于恶灵的魂火光芒。 只是安娜身上的圣光太过纯净，无论安布罗斯调集多少邪灵进攻，那看似如同小山般的拳头，重重砸落下去时，落在笼罩在雪鹰上空纯白色圣光护盾上，就会瞬间化为乌有。 安布罗斯疯狂地怒吼着，就算当初身为教皇的时候，他得到过光明神的恩赐，也曾在无数信徒面前，请求光明神降下恩赐，让那白色的圣光笼罩着他，赐予信徒们祝福和圣光，得到无数信徒的膜拜和信仰之力。 那时候的圣光，同样纯洁恢弘，光明灿烂。 可他就觉得，光明神对他这个教皇的恩赐，本就是该奖赏给他的，他为光明神收获了那么多信徒的信仰之力，得到的恩赐，却比不上这个根本没有信仰的小女孩！ 听听她说的那话，是人话吗？ 光明神降下恩赐，要求她的信仰，她居然拒绝了！拒绝了！拒绝了一个神祇的恩赐！！！ 可神不但没有对她降下神罚，竟然还收走了本属于光明神教的圣光之力，将其赐予了这个完全不信仰光明神的无信者！！！ 这对于安布罗斯来说，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简直就是当头一棒！ 不信神，还能获得神的恩赐与力量，而他们这些神祇的信徒，却被抛弃和惩罚，就连转换了信仰，新的神主，对他亦是同样的吝啬与残忍。 为什么会这样？安布罗斯一边疯狂地挥舞着双拳，哪怕每一拳击出，都会被圣光消融掉一部分黑暗邪灵，可他此时此刻已经被满心满脑的愤怒和悲哀所控制，完全停不下来，就连咆哮声中，也有着满满的不甘。 “我不信！我不信！为什么？为什么神会给你们这些无信者赐予力量，而放弃了我们这些忠诚的信徒……” “忠诚的信徒？你们的忠诚，是只挂在嘴上的忠诚吗？” 希雅忍不住嘲讽地说道：“安布罗斯，你口口声声忠诚于光明神，可作为祂的信徒，你真的相信光明，遵守光明的法则，从心底为光明而生，一言一行，都能问心无愧地说自己是属于光明的吗？” “像你这种嘴上挂着光明的信徒，手上脚下却踩在黑暗中做事，为了青春和永生不惜迫害生灵的人，到底哪里光明了？” “也难怪，光明神清醒之后会抛弃了你。就连黑暗之神，得到你用神官们的血肉祭祀之后，给了你个使徒的名号之后，还不是一样看不起你？你说你在这里怀念光明神，念念不忘旧主的抛弃，你现在的那位主子如果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你上次召唤降临的黑暗之神，是萨瑞兹顿吧？” “闭嘴！”安布罗斯的脸上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由黑雾和无数邪灵组成的面孔，扭曲成十分可怕的模样，可就算这样的一张脸上，依然能够让人看出惊恐的情绪。 那不是他一个人的惊恐，而是他身上这数十万邪灵共同的惊恐。 有些神祇，不可直视，不可直呼其名。 呼唤祂的名字，会引起祂的注意，而与神祇的对视，会让人混乱甚至发疯甚至崩溃成一团烂肉或蠕动的蛆虫…… 希雅只当这是传说，可安布罗斯却知道，这是真的。 他在召唤黑暗之神降临后，就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每天能够清醒保持这个自我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其他的时候，都会被那些分裂出去乱七八糟的精神体控制着，做出一些让他自己都羞耻悲愤到想要撕了自己的地步。 可他已经很久很久，很努力很努力，在吸收王都这些邪灵的过程中，绝不提起黑暗之神的名字，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这位新主神的脾气和性子，远比光明神更残酷和暴虐，哪怕是祂的使徒，也会受到祂的影响，成为一个随时随刻陷入精神分裂的疯子。 他没敢直呼其名的主神，竟然被希雅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巫喊出了名讳，这一刻让安布罗斯浑身都颤抖起来，无数涌入他体内的黑暗邪灵，几乎在同一时刻瑟瑟发抖着，颤栗着，死死地盯着希雅，想要看她会变成一团恶心的血肉，还是一地蠕动的蛆虫。 一股十分恐怖的黑暗的气息从天空降临，只是一刹那之间，像是有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以十分冷静淡漠的眼神，扫过了这片大地，然后飞快地消失，连停都没有停留一下。 希雅身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就连安娜身上的圣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只是小家伙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怀疑的表情，“老师，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啊！” 希雅也感觉到了，只是她不说，而是微笑着望向安布罗斯，“不是看我们，是在看他，你看——他被吓坏了呢！” 安布罗斯的确被吓坏了，真正意义上的“坏”掉了。 在那一瞥之间，他浑身上下所有的黑暗元素，都像是在一瞬间被冻结，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可在那一瞥过后，感觉到神祇的关注离开之后，安布罗斯身上的无数黑暗邪灵开始疯狂地逃走。 先是他的一只手臂掉落下去，然后是挥出的拳头在圣光护盾上飞过，直接从手肘处断开，然后那只拳“头”也不回地离开，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雾气，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然后是他的双腿、身体、脖子、脑袋……出现了无数道裂缝，无数个碎片从他身上飞了出去，争先恐后地离开这里，那些跑得慢一点的，都变成了一团团腥臭腐烂的血肉块，噼里啪啦地从他的身上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一滩血泥之后，里面钻出来无数条蠕动的蛆虫，在黑暗之中扭曲、挣扎、蠕动、尖叫…… “不！我不会死！我会永远活着的！”安布罗斯声嘶力竭地叫着，可随着他的叫声，他的头颅也裂开来，头骨中钻出黄白色的虫子，顺着模糊的血肉钻出来，可是还没钻出皮肉，那巨大如同一座小山的头颅，就从颈部直接折断，摔落在王都之中。 方才高达数百甚至上千米的黑色巨人，在这一刻竟然分崩离析，化作无数血肉模糊的腐臭肉块和蠕动着的蛆虫，散落在王都之中。 希雅不得不连续打出七八个净化术魔法，才感觉空气中不再充斥着那让人窒息的腐臭气息，顺便朝着身后的云中城大喊了一声：“艾伦！拦住它们，别让它们跑出去了！” 王都数十万生灵，全都成了安布罗斯身体的一部分，可就算是如此庞大的力量，依然抵不住神祇的一个眼神。可它们若是就这样四散而逃，只要有一个碎片逃出去，安布罗斯就会有复活的机会。 有些黑暗邪灵化作腐烂的血肉，有些化作蠕动的蛆虫，只要它们落地，就会被希雅刚刚扔下的火焰晶石弹砸出来的火海吞没，烧得发出焦臭的味道和浓重的黑烟，最终化为飞灰消散。 可有一些黑暗邪灵会成为亡灵碎片，会逃逸会躲藏，会带来各种污染，甚至会潜入普通人的身体，侵蚀他们的灵魂，霸占他们的身体，最终让他们成为新的安布罗斯。 这才是黑暗生物和安布罗斯最难以对付的一点。 正当这数十万黑暗邪灵四散变化，甚至有些冲向云中城和远方的山林村镇之时，从王都之外方圆百里的地方，一座巨大的半圆形防御法阵终于显露出来。 这座法阵原本是完全透明看不到的，直到有逃逸的黑暗邪灵一头撞在了上面，直接化为黑烟消散时，才露出了一片光盾涟漪，那光不是纯正的白色圣光，也不是金色的晨曦之光，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淡淡的透明的微光。 一个两个，几十个上百个，到成千上万个黑暗邪灵撞击在这片光幕上之后，这座防御法阵才终于展露出完全形态，那透明的光在一次次的撞击之中，不但没有减弱消散，反而越来越强，越来越亮，让那些盲目撞击上来想要逃走的黑暗邪灵一个个消散不说，那光芒也开始亮得照耀在下面的王都上空，将已经被黑色的浓雾笼罩了长达半年之久的城市照亮。 艾伦都忍不住兴奋起来，“真的亮了！越来越亮了！！” 他是主持这个幻光太阳镜的核心，链接着云中城上千魔法师的力量，将希雅和安娜的晨曦之光和圣光之力注入太阳镜后再放大，因为要笼罩的地方太大，他一开始完全没有信心，生怕会有照不到的地方，或者这些“太阳光”不够强烈，无法消灭这些黑暗邪灵。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希雅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原来光明与黑暗，不光是对立面，还有着互相吞噬与壮大的影响，那些黑暗邪灵被消灭之后，黑暗元素不是消散，而是被圣光净化，被晨曦之力赋予新生，成为新的“光源”。 所以当黑暗胜过光明，熄灭光明之后，光明之地便将成为黑暗之地。 可当光明消灭黑暗，一扫黑暗之后，那黑暗之地，也将会充满光芒，一切黑暗邪灵都将无所遁形。 希雅预想过无数种消灭安布罗斯的方法，只有当她看到了幻光太阳镜，最终得到了云中城魔法师们的拥戴成为议长之后，才终于定下了这个战术来彻底消灭黑暗邪灵。 只是先前黑暗之神的注视，的确超出了她的预算，她是在赌，赌这个疯狂的神祇，并没有那么重视祂的使徒，赌这个疯子的使徒，一旦表露出对旧主的怀念，就会遭到他新主神的惩罚。 光明神抛弃他，也就是收回了圣光之力，让他独自承受被黑暗侵蚀的痛苦，可黑暗之神的惩罚，则是让他沦为黑暗生物的底层，成为那些毫无神智的邪灵和腐烂肉块、蛆虫……这样的安布罗斯，除了可以恶心人之外，还能有多少战斗力？ 当然，就算是这样的安布罗斯，也不是普通战士和初阶女巫们能够轻易战胜的，唯有云中城的“太阳”，从本质上来说就是这些黑暗生灵的克星，再加上她和安娜的力量加持，才能有现在的胜利局面。 黑色的雾气在翻涌中渐渐淡化，那些黑暗邪灵和早已经腐烂的血肉，以及蠕动的蛆虫们，在火海之中尖叫着化为黑烟，没有一个黑暗邪灵能够跑出这片光幕的笼罩，就连地面上的火海，也让它们无处躲藏，无处逃避。 “不！不！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安布罗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那是成千上万个灵魂的尖啸和哀嚎，从愤怒到惊恐到哀求，无论怎样挣扎逃避，都在不断地消散之中。 云中城的前任议长，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看着这一幕，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位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黑暗使徒，竟然是因为希雅的一句话就崩溃，那么强大到远远超出高阶魔法师的存在，如今跌落尘埃，成为最下层的腐肉与蠕虫，在烈火中呻吟，在圣光下溶解，根本没有一分一毫的胜算。 想到当初被冻结后冰爆术化为乌有的伊凡首席，还有面前这个前任教皇，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忽然觉得，自己急流勇退的退休，真是一个十分英明的决策。 等到云中城要落地重建时，他甚至可以考虑一下，捐出米利托家族的一半家产给云中城魔法学院，还有帮助那些普通人……这样的话，希雅大人应该不会再去跟他算什么前账了吧？ 黑雾散去，王都终于开始缓缓露出本来的面貌，只是这里被黑暗邪灵占据长达半年之久，里面所有的城墙和建筑物都变得破败不堪，原本大多数白色的建筑物上，也都染上了可疑的黑红色，不知是干涸的血液，还是被烧焦的黑烟，到处都散发着腐臭的气味，几乎没有一个能够让人落脚的地方。 数十万黑暗邪灵，在几乎淹没了整个王都的火海和笼罩着方圆百里之地的光幕之下，终于彻彻底底地消散无踪，直到最后，都没有再听到安布罗斯的声音。 不知道他是彻底变成了那些腐烂的肉块和蛆虫后无法发出声音，还是害怕自己说出的下一句话，会再次招来黑暗之神的关注，让他在死后的灵魂都无法得到安宁。 旁人只能看到那一缕缕黑烟消散，希雅却能够看到那些扭曲的恶灵们，一个个被光幕降下的阳光洗涤去灵魂中的黑暗元素，变成透明的魂体，不再是安布罗斯的模样，而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从懵然之中清醒过来，俯瞰着火海之中的王都，正在从一片黑暗的死寂，开始变成烈火中被淬炼的城池。 他们看到那些黑暗消散后，终于开始哭了起来，只是他们的哭泣无声无息，从那渐渐透明的魂体中落下血红色的珠子，还没落地就消失在火海之中。 当那些血红的珠子掉完之后，他们的魂体彻底变得透明，冲着希雅笑了起来，深深地向她行了个隆重的大礼，然后朝着天空飞去，最终消失在上方的光幕之中。 当数十万黑暗邪灵全部消散之后，艾伦长长地出了口气，他提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居然如此轻松地解决了，尽管这次链接了上千个魔法师的力量，几乎达到了他的极限，可这种畅快的感觉，让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太好了！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啊！” 云中城上的魔法师们有些忍不住想翻白眼，什么叫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一开始那家伙扑上来时，凝聚成的身体，几乎都快跟云中城一样大小了，一拳头若是真的砸中他们，恐怕不堪一击的就是他们了。 幸好安娜和希雅的圣光克制黑暗之力，幸好希雅大人一句话说崩了那家伙，否则继续打下去，他们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顶得住艾伦大人的吹嘘，跟那大家伙干一架。 只是大家听明白了的人，都有些忍不住后怕。 如果不是信仰崩溃，被主神惩罚，那个黑暗使徒凝聚数十万黑暗邪灵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 一旦交出信仰，成为神祇的信徒，那真是的是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了出去，一言生、一言死，根本是毫无道理的秒杀，完全不管他之前修行有多么艰难，信仰有多么“忠诚”。 “说到底，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忠诚，自己害了自己啊！” “就是，已经成为黑暗之神的使徒了，还心心念念想着自己当初的忠诚被辜负，那不是找死吗？” “幸好我们不信神啊！” “呵呵，我们得写论文，要研究魔法的本质，才能晋升等级。信神的话，神会给我们的论文过稿吗？” 魔法师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根本没有影响到希雅的关注点，她始终望着那王都那片黑色最深的位置，那本是光明神殿所在位置，她记得那里就算被雪鹰轰炸团炸烂之后，还是一片白色的神殿，而现在所有的白色建筑物都变成了黑色，哪怕被烈火焚烧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在另一个对角处，地面依旧有一处足足上千平米的黑色洞口，像是深渊张开的一个眼睛。 那是原来的洛山达大教堂，在她救出了黑塔里的女巫后，变成了一处深渊，只是原本该封印在下面的黑夜女士，却在黑暗之神降临的时候，宁可放弃了自己的神格和躯体，转生逃离。 而现在，安布罗斯真的就这样彻底死了吗？ 她有点不信呢！ “安娜，握住我的手——” 安娜乖巧地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地传送给她。 希雅拿出法杖，法杖顶上的宝石和她额头的犄角同时亮了起来，一道纯白色的光从那个犄角上直射天空，落在上方的光幕上之后，便顺着光幕降落在整个王都的上空，仿佛突然炸开的一朵巨大的烟花，彻底点亮了整个王都的天空，让这里变得比原来夏日里最炙热的阳光下，还要明亮灼热，亮得让人几乎都睁不开眼来。 艾伦：我的眼睛…… “啊！——”光明神殿，哦不，现在应该是黑暗神殿的位置，忽然冒出了一大股黑色的雾气，被这片光照得迅速消散中，露出了被包裹在里面的黑色魂体，迅速地朝着洛山达大教堂的深渊处逃去。 只是还不等他逃入深渊，就有一个黑色的触手突然从深渊之中蹿了出来，那触手上长满了眼睛，各种红的蓝的绿的黑的灰的眼睛就嵌在触手上的吸盘里，将这黑色的魂体一把勾住，飞快地扯了下去。 艾伦惊呼了一声，希雅却笑了。 跟黑暗做交易的人啊，就算是死了，那灵魂也是会被深渊下的黑暗之神回收的，彻底失去了身体和灵魂的安布罗斯，想要的永生，就在地狱里去永生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原来的世界里有个传说，那个可以让灵魂永生的地狱，也被叫做—— 无间地狱！ 第166章 这个世界的地狱之说, 虽然跟希雅原来的世界不同，但同样也分若干层，每层的地狱领主不同, 可无一例外都是与黑暗和邪恶有关的邪神领域。 而黑暗之神萨瑞兹顿，则是连地狱邪神们, 都会放下成见，与正神们一起合力将其封印的主儿。 因为祂疯起来，才不管什么天堂地狱人间，才不管正邪是非，统统都要毁灭, 完全破坏所有秩序，根本不讲规则不讲逻辑, 主打一个平等地创死所有人+神, 彻底毁灭世界才是祂的愿望。所以祂也曾被称为“万物终焉之神”, 当所有世界都被毁灭, 一切归于永恒的黑暗之中, 祂将成为唯一的存在。 在萨瑞兹顿出现的时代，可以说是真的人挡杀人, 神挡杀神，完全不带犹豫的。 不得不说，诸神合力将其封印，真是难得的一件好事。 所以哪怕安布罗斯献祭神官召唤黑暗神祇把祂给召唤降临, 来的也只是祂的一个投影, 就这样，也吓得黑暗女士逃之夭夭, 安布罗斯发疯地把自己整成了灵魂拼图碎片，就为祂所承诺的, 黑暗之神的使徒，将成为他永恒黑暗世界中的一员。 也就是——永生的不死不灭！ 这本是安布罗斯一直都在追求的结果，可现在，萨瑞兹顿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让他得到永生，只不过，得成为他的一部分，跟他一起，沉入那被封印的最底层的深渊地狱之中。 看到那只多足多眼魔兽时，希雅不得不佩服黑夜女士跑得快，那本是安布罗斯和祂为了解封培育的魔兽，不知投喂了多少女巫和圣女的血肉进去，才养出这么一只黑暗魔兽，结果最终却被萨瑞兹顿截胡，不光抢走了他们的战果，甚至差点连黑夜女士都被吞噬神格，不得不转生跑路，才得以幸免。 想想那个还在牙牙学语失去记忆的婴儿，失去记忆和神格之后，依然有着类似唐僧肉般的血脉属性，黑夜女士以后的路可没那么好走啊！ 安布罗斯的灵魂没入黑暗之神的体内，得到了永生，也算是求仁得仁，一本满足吧。 只是当希雅在看到那只多足多眼的魔兽出现，不假思索地将黎明之光直接朝着洛山达大教堂处的深渊黑洞砸下去，那家伙却卷着安布罗斯的魂体就直接下潜，瞬间消失不见。 而她释放出的黎明之光，却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上空，绽开了一片耀眼的白金色光海，将整个黑洞都淹没在其中。 这效果，简直比她第一次使用黎明之光清除黑暗邪灵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或许是因为这本就是晨曦女神洛山达的教堂，哪怕已经被毁灭甚至成为一个深渊黑洞，可过去几千年来，累积的信仰得不到女神的回应，却又不甘于消散或沉沦，在希雅释放的黎明之光绽放时，那些沉寂千年的晨曦之力也突然之间被惊醒，瞬间汇入黎明之光中，将这道光柱变成了一片光海，不仅仅笼罩了原来的洛山达大教堂所在地，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白金色的潮水，迅速地朝着整个王都扩散而去。 艾伦看得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叫了起来，“快！快！大家不要放松，继续跟我链接！跟我一起下去！” 别的魔法师能感应到多少晨曦之力，艾伦并不知道，可他能感觉到的，是那浩瀚如海的晨曦之力，带来的复苏生机，那是一种能够让人从心底升起希望的，无视等阶屏障的生机。 晨曦是太阳初升时的第一道光，是刺破黎明前最深沉浓重的黑暗的光之利剑，是死亡都无法阻隔的新生之力，祂不仅仅能够消弭黑暗，还能够引领人们看到希望，看到迷蒙黑夜中的方向。 对于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卡在晋升瓶颈处的魔法师们，晨曦之力就如同打破瓶颈的利剑，能够让他们看到上方的风景，突破自身的极限，简直就是奇迹一样的破境神术。 据说在远古时代的魔法世界里，别说是魔导师，就连大魔导师、传奇魔法师，甚至半神都屡见不鲜。有些特殊神职的神祇，本身就是从魔法师晋升后，获得神格，登临神座而成的。 只是当洛山达女神陨落之后，不知多少年来，无论哪个位面世界，都已经无人再能觉醒晨曦之力，让这种近乎Bug般的神术成为传说，而人类世界的高端魔法师境界也跟着一跌再跌，除了因为魔力元素衰败之外，缺少晨曦女神的庇佑和赐福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现在看着下方出现这般浩瀚的黎明之光，浓重而充满勃勃生机的晨曦之力简直都快要满得逸散出来，怎能不让艾伦激动。 他甚至都想直接跳下去，投入那片光的海洋之中，痛痛快快地让那黎明之光给自己浑身上下洗礼一遍。 云中城里的魔法师们也都忍不住激动起来，就连曼斯坦都忍不住扯了下前议长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的衣袖，“老师！如果有晨曦之力，能让您突破高阶，是不是就可以晋升魔导师了……”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的年龄已经快到极限，加上原本年轻时留下的身体暗伤，本就已经时日无多，如今将云中城议会都交给了希雅和艾伦之后，本来就想着过一段悠闲的退休生活，等维诺大陆的幸存者在这里建好新家园，他也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人世。 可现在，看到那迅速蔓延，冲刷着黑暗雾气的晨曦之力，不由得加布里埃尔·米利托不心动。 曼斯坦没说完的话，他心里再明白不过。若是能够突破，寿命上限可以提高不说，他还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新的魔法药剂来延长寿命……谁还不想长生呢？ 像安布罗斯那种不择手段甚至献祭他人来获得永生的人当然是活该下地狱，可大多数魔法师，是有这个能力和机会延长寿命，理论上说，只要等阶不断提升，寿命就会随之延长。 这完全是正大光明的选择，既励志满满又让人心怀向往，谁会不想呢？ 吸收了晨曦之力的黎明之光，扩散的方向，正是朝着已经变成漆黑一片的光明圣地而去，希雅让小雪将自己和安娜放在了光明神殿的上空，在下落之时，她并没有让小雪落在那些黑黢黢的宫殿和石柱上，而是直接拉着安娜从它的后背上跳了下去。 小雪本来还有些不情不愿，可看到安娜在跳下去的同时，释放出了一个透明的金字塔型椎体，将她和希雅完完全全地包裹在其中，这座散发着白色圣光的椎体落地就化作了一座白色的巨塔，几乎占据了光明圣地三分之一的空间，就连那座已经变成黑暗神殿的前·光明神殿，与之相比，都显得差了不止一筹。 加布里埃尔看得都感觉十分意外，他虽然不是光系魔法师，但也能感觉到与安娜神魂绑定的这座光塔不大对劲，这塔上强烈的神圣气息，简直比光明神的使徒都不弱，可他明明记得，那位光明神教的教皇差点被气死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位觉醒了圣光的小女孩，居然是个无信者，甚至当面拒绝了光明神。 就很离谱啊！ 多少人为了祈求得到神祇的一个眼神，一句垂青而不惜奉献全副身家，甚至连灵魂和身体都能够作为契约的代价而付出，要不然也不会有狂信徒之说了。 那些人是真的为了得到神祇的恩宠，可以疯狂到做出任何事，包括且不限于杀妻杀子、自残身体等等。 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安娜拒绝了光明神的恩宠，坚持当个无信者，居然能够得到如此纯正的圣光之力，恐怕那些光明神的狂信徒，也会像安布罗斯一样嫉妒得发疯，最终堕入深渊地狱之中。 尤其是现在她释放出来的这座圣光之塔，那简直就是带着光明神的神印，赤果果地打着那些口口声声喊着忠诚于圣光的狂信徒的脸，踩在了光明神殿的废墟之上。 希雅让安娜在圣塔中保持圣光之力，自己则是顶着光盾一步步走了出去。 她能够感应到，哪怕光明神殿都由白变成黑色，被无数神官的鲜血淹没，那黑红色的血渍已经渗入了每一块石板和石柱，就算用水清洗，用圣光净化，都无法再让它们恢复原本的颜色和形状。 甚至不仅是原本的光明圣地，整个王都现在都是这种情况。 那是被数十万人的鲜血染红后变黑的颜色，哪怕黑暗之力凝聚的黑雾被黎明之光和圣光驱散，可那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污的建筑和土地，彻底变了，变得洗不清，刷不白，甚至会融化成黑红色的污血，在在涌动的光潮之下，缓缓地流动。 希雅不由皱了皱眉，她能够感觉到那些重新开始流动的污血中，仍然有着生命力，只是那并不是什么好事，细小的，成千上万的虫卵在污血中孵化成密密麻麻的蠕虫，它们怕光，怕火，生命极其短暂，却前赴后继，绵绵不断。 这是受到黑暗之神影响后产生的异变，哪怕没有安布罗斯的控制，这座城也将在光明与黑暗的反复拉锯式战斗之中，被彻底摧毁。 她轻轻伸出手，低吟浅唱着： “这里的无尽长夜，漆黑如墨 星辰隐匿无踪，万物沉寂无声。 但我们从不绝望，我们静待曙光， 在漆黑的长夜尽头，黎明之光，将破晓而来，驱散一切黑暗…… 黎明之光，是生命的礼赞， 是希望的诗篇，是胜利的号角。 黎明之光，是世界的恩赐， 是生命的奇迹，是永恒的颂歌， 让我们齐声高歌，迎接黎明之光，踏破黑暗，迎接灿烂的明天……” 起初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可很快就有安娜的声音跟上，还有许许多多人的声音唱和，从漂浮在云层中的浮空城，到地上远方的城池中，到遥远大海上的战舰上，无数人在这一时刻，都情不自禁地开始歌颂晨曦与黎明，哪怕他们并没有吟唱出同样的歌词，但无数人的希望就如同一点点星火，尽管微弱渺小，可是汇聚在一起，便如同灿烂夜空中的星河，欢呼雀跃着，朝着希望的光之海洋奔流而去。 覆盖在王都中的污血和黑暗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这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光点下消散着，就连那些刚刚开始互相吞噬开始萌生灵智的蠕虫们，来不及产生任何念头，就被这些看似微弱的光点钻入体内，迅速地将它们溶解分化，变成更多的光点，朝着希雅涌去。 希雅头顶的犄角再次发光发亮，甚至又长大了一寸，变得完全透明，让那些被黎明之光染成了金色的光点迅速地汇聚在犄角上，将它也变得金灿灿的十分漂亮。 这形象希雅自己都不敢看，只能看着那黑色的光明神殿在黎明之光下，化为无数光点，从那坚不可摧的白玉石柱，到无数贴着金箔的壁画和雕像，这些先是被黑暗之力侵蚀污染，然后被黎明之力强势地驱散溶解，最终消散之时，真是连一点石头残渣和金箔碎片都没留下，就散得干干净净。 而这片光所到之处，无论是神殿、王宫、教堂，还是居民住宅公寓、商行大楼、广场雕像等等，都被这强光溶解消散，简直比阳光下的雪人融化得还快。 这些消散的建筑和雕像，包括建筑里所有被污染的残骸和各种物品，都干脆利索地化为金色的光点，几乎以逃命的速度，争先恐后地钻进希雅头顶的犄角中。 让那原本半透明的犄角，里面像是塞满的金沙，亮得能够晃瞎人眼。 艾伦带着云中城的魔法师们硬是将云中城的浮空高度降了数百米，几乎贴着王都的上空，看到下面的变化时，都忍不住有些咋舌。 “希雅大人，你要是吃不下的晨曦之力，给我们也留一点啊！” 看到那些金色的光点汇聚成金色的流光，在希雅的头顶上方甚至形成了一个漩涡，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若不是犄角的转化率有限，恐怕这些光点能直接冲进她的身体将她撑爆。 希雅听到了艾伦的传音，抬起头来，一道金色的光柱，直接从她头顶的犄角上发射出去，投入云中城上悬浮着的那面幻光太阳镜。 “啊！太亮了！要晃瞎我的狗眼了！” “别松手！放手你自己可撑不住啊，艾伦大人求你了，让我们都跟着沾沾光吧！” 魔法师们一边惊呼着，一边兴奋地闭着眼睛大喊大叫。 幻光太阳镜被他们改造之后，本就是用于放大光之力，无论是圣光还是黎明之光，经过这面太阳镜的加持，那简直就像是被增幅的强光电筒一样，敢抬头的当场就被那强光刺激得双目流泪，不得不闭上眼睛狂呼乱叫。 他们这可是真的要跟着沾光，沾得还是能够让他们突破境界的黎明之光。 这下可真是沾光沾大了！ 希雅的脸色却微微一变，一伸手就将安娜从那座“圣光金字塔”里拉了出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后，警惕地望着天空。 就算有艾伦的链接加持，能够汇聚上千名魔法师的力量一同放大这道黎明之光，可她能感觉到的，还有一种更加强大的，几乎媲美先前黑暗之神投下的那一瞥的力量，朝着他们这里“看”了过来。 几乎每个魔法师的脑海中，都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光明驱散黑暗，你们享受了光明带来的力量，可愿意成为吾忠诚的信徒？” 那声音仿佛来自空中极为遥远的地方，还带着些许回音，使之更显得空灵悠远，直击心灵。 每个人的脑海之中，都冒出一个念头：“光明神！是光明神降临了！！！”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甚至感觉有些惊恐，这个新位面的神祇就跟土豆一样常见吗？ 那个前任光明神教皇能召唤黑暗之神的降临，而现在无信者拥有了圣光不说，在清洗净化整个王都之时，竟然还引来了光明神的关注，得到光明神的亲自接引。 这信还是不信？ 光明神上次因为光明神教的腐败堕落，愤而弃之，选择了作为无信者的安娜降下圣光，可现在祂再次降下投影，竟是要吸纳这里所有的魔法师们成为祂的信徒…… “我不愿意！”安娜清脆的童声穿破了强光带来的光幕，铿锵有力地传入了每一个魔法师的耳中，“我不会信仰任何神明，因为我的力量是属于自己努力得到的，那么任何神明都无法收回去！” 希雅微微点头，安娜这得到圣光塔加成之后，过目不忘的本事又翻倍，连祂刚刚在她耳边说的话，都能够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这一语顿时惊醒梦中人，魔法师们恍然大悟，立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脑海中的那个提问。 “差点忘了，一旦承认自己的力量来源于神明，成为神的信徒之后，就等于把自己的脑袋放到别人的手上，随时想让我死就让我死，想让我活就让我活得生不如死……” “好好的人不做，干嘛要去当条狗呢？” “就是，我们这边都打完了，光明神才姗姗来迟，这一来就想把我们当成麦子给收割了，怎么就想得那么美呢？” …… 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本就没有什么信仰，因为维诺大陆的破碎，导致他们那里的生态崩溃，根本无法凝聚新的神格。若是换到一个非末世的正常魔法大陆里，就凭这次晨曦之力的灌注和进入新大陆后得到的机缘，他们就能有不少人都突破境界。 尤其是他们几十年上百年如一日的钻研魔法精神，对论文的执念，这些强大的信仰之力和愿望，都能凝聚出一个叫论文之神的新神位，或者是什么炼金之神、机械之神等等。 可惜无论是维诺大陆，还是现在的奥斯维拉大陆，都因为本身世界的不完整，导致这些新的信仰力量，根本无法凝聚神格，更无法让新生的神祇晋升，飞升上天际，登临真正的神座。 “哼！”众人乱七八糟的说法，终于引起了光明神的不满，一个轻哼声过后，方才那种神奇的感觉瞬间消失，可精神力和大脑却被这一哼的力量震得都有些晃荡，等级稍低的魔法师都无法控制地流出了鼻血。 艾伦流得格外厉害，因为他链接着所有的魔法师，别人只接受到光明神的一声，他却是接收到上千声的合力，当场就觉得脑子轰的一声，鼻血哗啦啦地流下去，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 他差点就一头从半空中栽下去，可一道金色的光如同绳网般接住了他，带着他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希雅和安娜的身后。 再一看，安娜的表情郑重无比，再次重申，“我不会信仰任何神明的，哪怕你收回我的圣光之力，我也要靠自己的力量继续学习魔法！” 可她如此认真的回答，根本没有得到光明神的任何反应。 希雅握紧了她的小手，抬头望天，在所有人都大脑一片混乱，，头疼欲裂的时候，她却无比清醒地看着天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放弃吧，我们不信神，也会靠着自己的双手来建造自己的家园。” “神明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世界，不再属于神明和你们的信徒，我们相信的只有我们自己，和我们为之努力的事业！” 说话间，她头顶犄角里盈满的金色光点，突然爆发般喷涌而出，化作了一道金色的洪流，直冲天际。 此时此刻的天空之中，已经洗去了所有的乌云与黑雾，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只有一真一假两轮太阳挂在空中，而这道金色的光，直冲的方向，竟是那刚刚从乌云之后展露出来的太阳。 那本该是属于奥斯维拉大陆的太阳，属于光明神的阳光，在被黑暗之神的力量遮蔽了半年之后，终于在王都上空重现的第一时间，竟然就被这道金光冲了！ “天！她在晋升！晋升高阶吗？”艾伦瞪大了眼，简直想骂脏话，就是不知道该骂谁才好。 第167章 这是一个魔法世界, 也是一个真正存在神明的世界。 几乎所有人，从出生开始，就在接受各种关于神祇的禁忌知识警告, 不论你信不信神，都不可冒犯, 不可亵渎，因为你的信仰或许无人理会，可若是冒犯或亵渎神祇，就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无法估量的可怕后果。 神祇的眼中看不到凡人，每天祷告祈求奉上忠诚信仰的人数不胜数, 祂未必能给予回复，更不用说赐福。可若是冒犯神祇, 亵渎神灵, 一旦被人听到, 都不用神祇亲自出手, 光是那些教会的神官和狂信徒, 就能让你家破人亡，寸步难行。 而如今, 光明神都降下神谕，要他们奉上信仰的时候，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却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之中, 拒绝了这位神祇的“恩赐”,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虽然没说话，可内心的担忧和恐惧, 真是完全无法跟其他人说。 如今这些年轻的魔法师们，基本上都是在维诺大陆被深渊入侵, 破碎毁灭后才诞生的，那时候的维诺大陆已经没有神祇的庇佑，自然也没有教会再招揽信徒，吸收信仰。 他们只能靠努力研究魔法知识，发表论文，钻研新魔法应用技术来提升魔法能力。 对神祇的力量，他们知道的太少，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忧心忡忡地看着希雅，云中城的魔法师们不知道，可她呢？他们才刚到这片大陆，不到一天时间，就先后见识了黑暗之神和光明神，这些本该高高在上的神祇，在这片大陆上，竟然就这么毫无掩饰地降临，这到底是意外？还是希雅将他们带来这个新世界的真正目的？ 他可没有艾伦那样的天真乐观，盲目信任，尤其是在面对神祇的时候，这些年轻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敬畏。 就连艾伦这个笨蛋也一样，只要是他相信的人，就总是毫无保留的付出，活了上百岁，无论平时表现的多么厉害，可实际上，还是个单纯且愚蠢的家伙。 听到他居然跟着希雅一起高喊“不信神”、“相信我们自己”、“走自己的路”时，加布里埃尔都有些绝望了。 希雅说黑暗之神小心眼，安布罗斯说了句嫉妒安娜得到光明神的赐福就翻车，可光明神……加布里埃尔的记忆中，也不是个大方的神祇啊！ 他们这样当面拒绝，真的不会引起光明神的震怒，直接降下神罚将他们全部灭了吗？ 要知道，神弃者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加布里埃尔提心吊胆，绝望担忧，然而他看到了什么？看到希雅在拒绝了光明神之后，在艾伦的羡慕嫉妒之中，身上的魔力元素不断攀升，几乎将周围所有的魔力元素都牵引过去，一举突破了中级魔法师的限制，晋升为高阶魔法师初段…… 哦不！加布里埃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希雅—— 她还在进阶！并没有因为突破成为高阶魔法师而停下来。 无数魔力元素涌入她的体内，那是纯洁无瑕的圣光，是充满生机的晨曦之光，哪怕她突破中阶进入高阶之后，都没有停止灌输，还在不断地将周围的魔力元素转化为最纯粹的光之力，洗涤和重塑着她的全身血肉，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光，变得透明，变得耀眼，变成了一个令人无法直视的光团。 初段、中段、高段、巅峰…… 他们花费了上百年时间，才抵达的巅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这一刻，如同呼吸般轻而易举地抵达。 加布里埃尔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艾伦了。 曾经自以为是天才，自以为是站在巅峰的人，目空一切，痛苦在于找不到未来的方向和希望。可当他看到带来希望的她时，又被她比成了渣，就如同以前他将别人衬托成渣一样，那种落差……的确很容易让人发疯。 可为什么？光明神没有惩罚这个冒犯神祇的无信者，反而还轻飘飘地放过了她，甚至让她这么容易就突破晋升？ 难道这个世界的光明神，和他所知道的光明神不一样？ 艾伦已经说不出话了，差距不大的时候还可以说羡慕和嫉妒，差距太大的时候，真是连羡慕都说累了懒得说了。 安娜站在希雅的身后，没有人看到，她控制着的圣光金字塔，刚刚吸收了多少圣光之力，在王都方圆百里范围内，黑暗被圣光净化后，所转化成的光之元素，都被这座圣光金字塔毫无遗漏地吸收过去，这座圣光金字塔当初在光明圣地的圣塔里几乎都被消耗尽了圣光之力，与她契约之后，这么长时间，才充能了不到三分之一，仅仅能够使用最基本的几种技能，用于防护和恢复魔力。 可现在，在这片曾经被黑暗笼罩的王都，被净化的黑暗元素越多，出现的光明元素就越多，于是这座圣光金字塔就开始疯狂地吸收光之元素，要不是安娜克制，恐怕它连希雅进阶所需要的光之元素都要抢过来吃了。 事实上，它一开始的确也抢了一部分，只是安娜发现后，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圣光之力刷给了希雅，一连几个大圣光术和祝福释放出来，几乎消耗光了她体内的光明元素，害得圣光金字塔不得不给她补充。没办法，契约注定，它就是她的充能宝。 哪怕它已经有灵智，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却也无法阻止安娜，被气得发抖之余，只能乖乖地收回了自己的力量，老老实实地看着希雅进阶，不敢再捣乱。 安娜通过契约告诉它：“我的一切都是老师给我的，你若有需要，可以跟我要，但你若是想要对老师不利，那我就算是跟你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伤害到老师的！” 圣光金字塔委屈难受，若有眼睛嘴巴，简直能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当初契约的时候，它可不知道，这个心思纯净无比，拥有最正统的圣光之力的女孩，居然如此难缠，当初那些曾经与它契约过的光明神教教皇和红衣大主教，都会对它恭恭敬敬，生怕它一怒之下剥夺了他们的权力，不再罩着他们，可这个小女孩呢？ 她她她居然还敢威胁它！它是圣塔中最有价值的圣光金字塔，是光明系神器，能够让人与光明神联系，接受到最多的神恩的神器，结果还被她嫌弃……简直就是投错主的神器不如石头啊！ 安娜并没有理会契约神器的哀怨，只感觉这神器的器灵终于老实下来，让她可以安安静静地守着老师晋升。 当她看到希雅身上的光团，终于开始向外延伸，形成了一对白金色的光之羽翼，在她身后展开，足足有十多米长，带着她升上空中时，安娜忍不住惊叹起来。 “小雪啊，老师也长翅膀了，以后是不是就不用你当坐骑了？” 雪鹰原本看着希雅晋升的过程，还感觉无比骄傲自豪，它刚成年抢到的第一个契约者，即将成为奥斯维拉大陆最强大的魔法师，其他的雪鹰一个都比不上它呢！ 突然直接听到这个“噩耗”，雪鹰一下子就懵了。 它也下意识地展开了自己的翅膀，跟希雅对比了一下，感觉还是自己的翅膀又宽又大又漂亮，希雅那翅膀白晃晃的完全透明，一看就没有它的翅膀那么锋利有力。 “咕咕！不管主人有没有翅膀，我才不会离开主人的！” 只不过，希雅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还是让它感觉到了压力，哪怕她们之间还存在契约，可那种站在魔兽巅峰的血脉压制之力，仍然让雪鹰感觉到害怕。如果不是有契约，如果不是看着这种威压是从希雅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怕它早就已经落荒而逃，回去找亚历山大族长求救了。 它已经看到，希雅额上的那个犄角，迅速长大之后，竟然随着吸收那些光之元素，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竟然化为虚无的影子，让它看不到了！ 它明明已经是高阶魔兽，为什么还看不破隐藏的魔法呢？ 除非……除非希雅的等级已经超过了它？ 加布里埃尔伸手按在了曼斯坦的肩头，才能支撑着自己没有腿软跪下。 当那道光从天穹落下，从真正的太阳中落在希雅的身上，先前如同龙卷风般席卷了整个王都的魔力漩涡，终于汇入了希雅头顶的犄角中，最终幻化成一个十分庞大漂亮的鹿角，有着锋利的犄角，还有着华丽剔透的分支，仿佛绽放在她头顶的一株花树，只是在绽放到最灿烂最美丽的那一刻瞬间消失，化为无形。 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很清楚，那华丽的犄角并没有真的消失，而是隐藏了起来。 也证明了希雅的进阶完美完成后，已经可以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的变化，从而将这华丽丽的犄角收了起来，依然保留着自己人类的模样。 每个世界之中，魔兽们都喜欢将自己最强大最锋利的武器亮出来，无论是恐吓对手，还是吸引伴侣，锋利的爪牙和犄角，华丽的羽毛和坚不可摧的鳞甲，都必须亮出来让所有人和魔兽都看到。 可人类并不这样，有的人类喜欢招摇显摆，可有的人类却喜欢低调潜伏，可往往后者的威胁力和可怕程度，都远远超过前者。 牵动了整个王都的魔力元素，让云中城的魔法师们一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大戏之后，希雅最终还是选择了收起光之羽翼和完全形态的光之鹿角，恢复了自己的人类形态，只是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根本不知道，她刚才整个人变成个发光体之后，哪怕恢复过来，依然像是开了光环美颜一样，带着一种逼人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她。 “现在，可以清理王都了！” 听到她开口说话后，屏息良久的魔法师们，这才终于轰然响应，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希雅大人这是晋升到什么层次了？为什么我完全感应不到啊？” “大人原本是中阶魔法师，晋升当然是高阶啦！” “可为什么我感觉希雅大人身上的魔力波动，比艾伦大人还要可怕呢？” “我也这么觉得……” 艾伦的嘴角抽了抽，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咬牙切齿的神色，“还是你自己说吧，你晋升到什么等阶了？别唬我，我早三十年前就是高阶巅峰，我知道高阶巅峰是什么样的！” 希雅微微笑了笑，十分淡定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跳了一阶，目前应该是魔导师初段吧？” “跳了一阶？你这是跳了一阶吗？！”艾伦悲愤得大吼，“你这是直接从中阶魔法师，跳过了高阶魔法师的四个阶段，跳级成了魔导师，这完全不合理！不是说你们这个大陆的顶级魔法师也被限制在高阶吗？为什么你还能跳级？为什么？！” 希雅想了想，抬头看了眼天空中恢复正常的太阳，略微有些迟疑地说道：“或许……是因为神明的降临？” 加布里埃尔差点就一口血吐了出来，只是忍着憋着也差点让他内伤。 别人信奉神明，终日祈祷供奉，都得不到神明的赐福，被死死地按在高阶无法晋升。他们是因为世界的崩溃，众神的离去而无法晋升。 若说神明的降临，放开了限制，那也应该是信徒或者他们晋升才对啊，为什么偏偏是希雅这个无信者突破甚至跳级，直接跨越了高阶，成为魔导师了啊啊啊！ 加布里埃尔觉得如果那位前任光明神教的教皇安布罗斯如果没有被黑暗之神带走，留在这里看到这一幕的话，恐怕会直接气得崩溃，自绝于世，都不用黑暗之神再降下神罚了。 希雅看到他们都一脸崩溃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我刚才感应到，这个世界的封印，因为黑暗之神和光明神的降临，再次解开，我能够感应到更多的世界碎片坐标，所以在吸收了这里被转化的光之元素后，加上先前在维诺大陆积攒下来的魔力元素，就一下子跳级了……” 艾伦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点，“也就是说，其实你在进入我们位面的时候，本来就应该晋升高阶魔法师，只是因为位面变化压制，加上你耗费了大量的魔力元素开启界门，所以才没有晋升。而那时你的实际力量和魔力池的魔力容量，其实已经超过了一般的高阶魔法师……” 所以伊凡死的一点儿也不冤。他没说出来，但每个人都听懂了。 尤其是加布里埃尔，简直觉得后心一股凉飕飕的冷汗滑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后怕不已。 不得不庆幸，自己最后的选择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以希雅大人的品行，对于他和门下肯改过自新的学生们，还是会留下一条生路的。 像朱利叶斯和米莱、安奈林那些蠢货们，带着家族和学生们离开，自以为是，结果呢？全都死在了深渊魔兽之口，连尸体都没能留下来。 加布里埃尔忽然忍不住问道：“希雅大人，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 “我？”希雅愣了一下，她已经彻底和这个身体融合，在原来那个世界的记忆反而淡了许多，在那个世界二十多年的经历，甚至还没有在这里的一年惊心动魄、曲折复杂，可在那时光神器中她看到的一切，让她明白，无论哪个世界的她，都是同一个人，所以—— “是的，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七年。”这话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原主尽管被时光神器逆转时间重生了N次，可在“这个世界”，她依然只有十七岁。 加布里埃尔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羡慕，又有些遗憾地说道：“虽然很高兴看到希雅大人晋升，但我记得大人说过，这片大陆对魔法师的限制，会严重影响魔导师的生存……” 艾伦也想了起来，“是啊！你怎么就不控制一下自己，哪怕控制在高阶巅峰也行啊，你这么小小年纪就晋升到魔导师，让我们……咳咳，你还能留在这里吗？” 多米尼克刚刚赶到，就听到这个“噩耗”，顿时吓了一跳，“领主大人，你你你晋升魔导师了？你不是中阶魔法师吗？怎么会突然就晋升了？” 安娜紧张地上前拉住希雅的手，“老师，不要走啊！”早知道老师吸收的魔力元素过多还有这样的问题，她就不限制圣光金字塔了。 圣光金字塔：…… 看到她一脸的担忧和不舍之色，希雅摸摸她的头，笑着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感觉很好，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我想……这应该是两位神祇降临后，打破了对奥斯维拉大陆的限制，否则我也无法晋升。” “真的？”多米尼克一下子就兴奋起来，“那是不是我也能晋升了？” 艾伦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是中阶魔法师，本来就没限制的好不好？要晋升，也该是我和加布里埃尔才对啊！为什么……”他刚说了一半，本想调动体内的魔力元素，就忽然之间发觉，刚刚为了“净化”整个奥兰王都时，他链接上千个魔法师，耗尽了体内的魔力，结果只能干看着希雅晋升。 可现在，他体内的魔力元素，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恢复不说，还在不断地扩张着。 “我……我也要晋升了！” 已经停滞了快三十年没有动过，甚至还有些衰退的魔力池，这会儿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在体内不停地转动着，牵引着所有的魔力回路一起反复流转，其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生机之力，不仅仅修复了他的魔力池，还随着他的魔力元素一起流遍全身，滋养着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将那些陈旧的内伤，淤积的怨气，无形的悲痛，都如同春风化雨般洗去，让他这具已经苦熬了上百年的身体，真的如同外表的年轻人一样，重新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所有人都看到他身上发出的光，像是无数根细长的蛛丝，将他密密匝匝地包裹着，却又张牙舞爪地向外伸展着，那是独属于他的魔力元素，原本是无形的精神力，可现在变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闪闪发光，简直就像是镀了金一样灿烂夺目。 “这家伙，真的晋升了啊！”希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艾伦在这一战之中，虽然是个辅助，但他强大的精神力将云中城的所有魔法师链接在一起，所形成的强大合力，让神祇都为之侧目，否则以光明神那高高在上的性子，又怎么会纡尊降贵地邀请他们成为自己的信徒？ 结果，依然被拒绝。 现在看来，哪怕是普通魔法师拒绝光明神，也没有遭到这位神祇的报复，到底是因为祂真的宽厚仁慈、光明正义呢，还是因为……祂根本无法真正降临这个世界？ 艾伦升入半空中，他没有长出翅膀，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无数道光线，竟然在空中形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并不像蛛网那种形状，而是密密麻麻的五边形小格子拼成的网格，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而他则是这个蜂网上居于核心处的主人。 曾经被他链接过的魔法师们，都感觉到了脑海中那一线魔力震颤，是艾伦晋升时的感悟，随着他们曾经的精神链接，传入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那些中阶魔法师倒也罢了，那些初阶魔法师里，忽然有好几个目光一滞，然后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我我也要晋升了！” 加布里埃尔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空气中的魔力元素，从他的指缝中穿过，根本没有进入他的身体，更无法让他得到晋升。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几个叫得最欢的小魔法师，其中一个是麦伦，是那个异想天开制造出能够变大变小的石弹的初阶魔法师，也是他先前附和希雅，高呼着不信神，拒绝了光明神的邀请。 为什么？他这样敬畏神明的，小心翼翼的人，得不到晋升，这些胆大妄为拒绝光明神的无信者，竟然一个个都晋升了？！ 这不合理啊啊啊！ 第168章 绝大部分情况下, 破坏比建设更容易。 建一座城，尤其是能够容纳数十万人的王都，历经三个王朝, 经过五六百年的不断扩建，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可在沦陷入黑暗之中后, 数十万人化为黑暗邪灵和吸血魔，最终被安布罗斯吞噬，在这个过程中，将这座曾经被称为奥斯维拉大陆明珠的城市，彻底毁灭。 这种毁灭, 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所有的生灵死亡后的腐烂气息, 将王都从地面建筑到植被都彻底侵蚀污染, 就连光明圣地和王都那些曾经被魔法防御阵保护的建筑, 如今都变成了黑色, 轻轻一碰, 原本坚硬无比的石柱和石墙都化为粉末散落在地上。 这是经历了黑暗之神和黎明之光双重轰炸之后，已经彻底将这座城市摧毁, 没有留下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就连护城河也成了干涸漆黑的深沟，堆满了森森白骨。 希雅带着多米尼克和云中城的魔法师们下来看了一圈，都不禁有些唏嘘。 “这地方……真的没法再住人了。” 多米尼克费了好大力气, 才找到了原本黑街的位置, 那里有他的一个炼金工坊，是在他晋升中阶魔法师之后, 用自己攒下的钱，买下了他出生的那个妓院, 哪怕那些知道他身世的妓女和打手们，都在他被带回科拉姆家族后被灭口，可他还是买下了那个地方，几十年过去，年少时的记忆早已淡化的只剩下朦胧的影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买下这个地方是为了怀念还是其他。 可现在，回到王都后，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去找科拉姆家族的驻地，而是来了这个地方，看到已经彻底被摧毁的残垣断壁，多米尼克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希雅身边。 “这里受到黑暗元素的侵蚀太过严重，就算用圣光净化，也不是一两天能够完成的。” 希雅点点头，忽然转向加布里埃尔·米利托，问道：“米利托先生，我能知道，你们当初是怎样将一座城市，完全从大陆板块中独立分割出来，成为浮空城的吗？” “我……不清楚。”加布里埃尔·米利托愣了一下，立刻说道：“不过您现在是云中城的议长，当然可以查阅云中城所有的资料，或许里面会有相关记录。” 他当然明白希雅这么问的原因，只是维诺大陆和奥斯维拉大陆的情况不同，当时的维诺大陆已经被深渊入侵，分崩离析，而魔法师们只想着能够上云中城逃离死地，带走所有的资料和宝贵的大魔法师们，或许在早期那些魔法师先烈们心中，还有再打造一座云中城继续拯救幸存者的计划，所有有关云中城的建设资料都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可是随着维诺大陆的崩溃，魔法资源开始大幅度减少，就连魔法师们的修炼和进阶都难以保证，哪里还能分出更多的材料来打造第二座甚至第三座云中城。 从十二先烈牺牲之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这事了，希雅若是不问，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甚至都想不起来。 希雅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珍品图书室里的经历，略微有点头疼。 她并不是个全能全才的全职魔法师，很多经验都是在原来那个世界的信息大爆炸中获得的，可以说大部分都是一知半解，还需要根据这里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才能够真正落实下去。 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近似于移山倒海的魔法工程，单凭自己一个人动脑的话，恐怕累都要累死。 “这样的话……对云中城全体魔法师开放珍品图书室，准许在图书室内借阅云中城的建设资料，希望能够集思广益，想出一个能够清除污染，重建这座城市的办法。” 她想了想，又说道：“这次可以在云中城的两本魔法刊物上，登一篇征稿启事，但凡能够入选并在重现中采用的论文方案，不仅可以获得积分奖励，还可以获得魔晶石或其他魔法材料奖励。”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听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十二先烈带人建造了云中城，成为维诺大陆的传说人物，被铭刻在英魂碑上，世代铭记。 如今希雅要重建一座城，而建城的主力将成为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是不是他也有机会成为被一座城永远铭记的人物？ 看到艾伦晋升的时候，他羡慕之余，还有些迷茫和悲哀，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样，可现在听到希雅的话，他就像是看到了一束光，忽然就有了目标和期望。 就算无法再晋升，可若是能够在重建新城之事出人出力，或许米利托家族还能够在这里争取到一个位置，而不至于被新议长希雅大人抛弃。 先前他们是将功赎罪，才保住了性命，跟着云中城来到了这个新世界，可他内心一直在摇摆彷徨，甚至曾经怀疑过希雅的用心，结果就看到希雅不但晋级还跳级，从本来就能越级爆杀高阶魔法师的中阶魔法师，一下子成为如今大陆最高等阶的魔导师。 就连艾伦和其他那些毫无保留信任她的魔法师们，坚决地拒绝了光明神的招揽后，竟然一个个也都突破晋升了。 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这会儿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自己失败的原因。’ 不是他不努力，不用心，而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 说到底，做坏人，他不够坏，做好人，他又不够好，包括信仰这种事，他一直在思索利弊，计算得失，徘徊摇摆之间，已经失去了一个魔法师的本心。 魔法师是用魔法来探索和了解世界，改变和创造，才是魔法师应有的思维。 就像那个小女孩，能够拥有那么纯粹的圣光之力，却完全不信仰光明神，甚至敢在光明神面前直言，拒绝成为祂的使徒，这样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才是她能够成长得这么快的原因吧！ 他已经错过了太多的机会，而现在希雅将一个新的机会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再也不愿错过。 “希雅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此事，让大家竭尽所能，尽快重建一座新城。” 希雅点点头，说道：“让大家打开思路，也不必局限于在这座荒废的城市上重建，可以在周围多看看，选择合适的地方，一个能够容纳几十万人的城市，无论水源、粮食、安全、交通运输等等方面，都要考虑周全，免得建好之后再调整会更麻烦了。” 她可是记得，中世纪欧洲的不少城市，缺少卫生设施规划，导致屎尿遍地，水源被污染，一次流感或瘟疫，就能造成一个城市或王国死亡过半人口，然后就把这种瘟疫和疾病的源头，动不动就推给女巫……别人的城市她管不到的不想说，可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城市，并不想变成那种污水横流、徒有其表的城市。 晨曦之城是在威斯特领完全新建的城市，当初建城的时候，她就是让魔法师们通过土系魔法直接挖掘出足以让人类通行的下水道，铺设了足够的上下水管道，这才开始地面建筑施工的。 而曙光之城和蓝达港则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翻新，结果就导致城市卫生方面的问题，一直比不上晨曦之城。 希雅已经让两个城的执政官联络洛山达魔法学院的魔法师们，计划在开春土地解冻之后，给这两座城重新修建地下污水排放系统和自来水管道，还要让市政卫生部门，准备好预防开春的流感爆发情况，避免再出现因为疫病而大量减员的情况。 因为在那两座城里吃过亏，所以在重建王都的时候，希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原来的基础上翻新，而是要彻底推倒重建。 尤其是在见过了云中城的建设之后，希雅更是觉得，这个世界的底层人民生活的十分艰辛，可那些魔法师们发展起来的魔法科技，在某些方面，完全不亚于机械工业科技。 各种魔法符文卷轴，完全能够取代一些现代科技，甚至比那些工业技术更加方便简单。 就比如聚水符文卷轴，只要打开就能凝聚水源，释放出一定量的清水。不仅仅是方便携带的问题，而且是无论魔法师还是普通人都能使用，对于那些外出旅行，或者去一些水源匮乏的地方开矿或生活的人，这种魔法技术更为方便实用。 毕竟，只需要打开个魔法符文卷轴而已，比起架设自来水管道或者挖掘水井，耗费的人力和时间完全无法相比。 尤其是希雅将这种低级符文卷轴的制作工艺简化，施行了雕版印刷符文，使低级符文卷轴的产量大增不说，价格也压到了最低，让普通人也完全能够用得起。 这个世界充斥着无数魔力元素，这本就是最清洁最方便的能源，只是原本都被魔法师和贵族们垄断，导致这些方便高效的能源无法推广，浪费资源不说，也严重地影响了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和科技发展。 所以希雅建立洛山达魔法学院，公开教授魔法知识，就是为了普及魔法技术打基础。 原本她一直发愁的人手问题，都在这次的位面之行中得到了解决，上千位魔法师啊！都是得到过良好教育，还经过了一次深渊战斗考验，经过筛选的年轻一代，充满活力和干劲，一定可以帮她重建一座地上的魔法之城。 是的，在看到王都被毁后的惨状后，希雅已经决定，她要重建的城市，将会是一座魔法之城，一座用魔法建造，充满魔法科技的城市。让每个来到这座城市的人，都能感受到魔法带来的便利和舒适生活，能够买到改变生活的魔法科技设备，从而改变更多人的生活。 当然，她不会像云中城一样拒绝普通人的进入，甚至会欢迎普通人的加入。 毕竟，魔法师始终是要看天赋和血脉，以前在魔力元素复苏之前，几乎是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概率，就算是魔力元素复苏，经过魔力潮的冲刷后这个比例有所提高，但终究还是少。 更何况，魔法师的生育率是随着等级的提高而不断下降的，到高阶魔法师以上的，如果不是在早期生过孩子，基本上就可以与生育告别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千方百计地算计那些女魔法师们，既要她们生孩子来提高魔法师的觉醒比率，又怕她们升级后降低生育率。 可现在魔力潮提升了大陆的魔力元素，普通人的后代里觉醒的概率也大幅度提高，加上他们的人口基数，远远高于魔法师们的后代，只是原本那些普通人和奴隶的孩子存活率一直很低，许多孩子甚至活不到周岁就夭折，每个寒冬都是这些贫困家庭最煎熬的日子。 以前几乎每个冬天，底层贫民和奴隶之中，都有熬不过去的老人与孩童，唯有这个冬天，女巫领的人们在看到了第一朵迎春花绽放，看到小草顶开土壤露出青绿的小芽，人们才忽然发现，这个冬天过去了，大家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这个冬天！！ 虽然说在寒冬来临之前，希雅就让各城的市政官准备过冬物资，几乎动员了所有的魔法师，除了去攻打和收复曙光之城的人之外，从魔法师到市政管理人员，都在为过冬做准备，炼金工厂的所有人都是三班倒在生产各种物资，从采暖壁炉到魔法卷轴，以及各种小型充能魔法装备，生产的数量之多，压得成本之低，都让那些昔日重金采购魔法装备的贵族们咂舌不已。 想想他们以前买个聚火术魔法卷轴，都舍不得用在壁炉里，烧木柴或者黑炭也是仅限于用火盆在有人起居的房间，根本不可能让整个城堡或大楼都温暖如春，就算是王宫也做不到如此奢侈败家的行为啊！ 可是从女巫领的最北方开始，据说北方帕瓦尔山脉里的军团，直接在火山附近找了不少温泉地脉，还引了地热进房里，让原本最冷的山地矿场和盐场，今年所有人都能过一个温暖的冬日。 甚至还有魔法师去，借用地热资源，在那边建了不少的温室大棚，种植蔬菜和小麦，通过魔法催种，完全能够实现一月一熟，反正帕瓦尔山脉中多的是荒地，不怕消耗地力。 就为这个，多米尼克还带着炼金师们苦肝了七天七夜没休息，研制出了可拆装移动式大棚，就是为了方便她们在山谷中进行冬季大棚种植。 这样一来，就不用从女巫领再运粮运菜进山，节省人力物力不说，还能让山中那数万矿工和家属们有活干有饭吃，不用担心过冬的问题。 这些北方荒原下来的部落人，经过大半年的矿工和盐工生活，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管理方式，若说挖矿煮盐辛苦，当初他们在北方荒原的生活也同样辛苦，至少这里辛苦过后就会有收获，能够吃饱穿暖还不用担心被魔兽抓走吃了，还能够让孩子们去读书认字，甚至还有几个觉醒了魔法种子的，都入选魔法学院成为魔法学徒。 这种生活，比起以前在北方荒原的搏命生活，不知好多少倍。 他们很珍惜这种生活，也格外努力地学习种地，哪怕他们大多数人以前只会放牧打猎，完全没用过锄头，可是在农官的指导下，这个冬天他们也学会了自己耕种，加上有魔法师们的定期催生和魔法肥料的效果，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这第一个冬季的产量，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用再担心断粮问题了。 据说当他们收获第一茬冬麦时，看到那沉甸甸的麦穗，爆满的麦粒，那些老人们当场就跪在麦田里，流着泪感谢和祝福女巫领主，给了他们新的生机。 若是在往年，冬季缺少粮食和御寒衣物时，部落里都会放弃一部分老人与孩子，来保住生命力强壮的孩子和年轻人，原本去年得知部落大军被俘虏，这些留守的老人们都绝望地以为到了部落的末日，却没想到会被接进山中，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不仅衣食无忧，还安然度过了这个寒冷的冬季。 最终经过统计，原本以为最危险的帕瓦尔山脉中，除了三个老人和两个婴儿因为年龄和身体缘故，没能度过这个冬季，其他的人都安然过冬，可以说是布鲁斯有生以来，所知道减员最少的一个冬季。 晨曦之城因为最先普及了火墙和火炕设施，从建城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铺设好了取暖设备，加上多米尼克推行的魔法充能阵，让全城这个冬天都没有一例因为寒冷而死的事件发生。就连安置流浪儿和孤寡老人的福利院，都有火墙和火炕保证取暖，就更不用说那些在冬季来临前领到了采暖费的工人们了。 再加上有了浮空飞艇的运输，这个冬天也不用担心艾斯米亚河结冰后的运输问题，让大家在冬季依然能够吃到速冻的海鲜，煮上一大锅海鲜汤或者鱼汤，一家人都能吃得暖烘烘的填饱肚子。 以前的冬天，因为寒冷和大雪，缺少御寒衣物，大家只能在家里抱团取暖，没办法出去工作，也没有收入，尤其是那些农奴，完全就靠主人的一点施舍硬扛，身体稍微差一点都熬不过去。 而如今大家惊诧地发现，原来冬天也有干不完的活啊！ 不光是新收的棉花需要继续纺织成布匹，制作成棉衣，还有炼金工厂的工作需要三班倒日以继夜地开工，哪怕炼金师们研究出了不少的魔法机械来提高生产率，可因需求量加大的缘故，依然需要许多工人轮番工作。 以前的贵族们，可不会管他们一天工作超过八小时会不会累坏，别说三班倒，恨不得他们能从早干到晚全年无休的，当然用不着那些昂贵的魔法机械。 可现在领主大人制定的领地法规中，就明确规定了必须保障工人们的最低工作报酬和最高工作时间，超出一天八小时之外的工作，都需要支付双倍甚至三倍酬劳，这就让那些原本担心会被魔法机械抢走工作的工人们，发现不但没被抢走工作，他们的工作还变得更简单更轻松，一天只需要八小时，每五天还能休息两天，多出来的时间完全可以干点别的事。 比如生活。 有了足够的工资和休息时间的人们，终于也开始买一点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的东西。比如买块蛋糕回去让孩子们尝尝，买件新衣服给妻子和母亲，买双新鞋子，和家人一起到小餐厅吃顿饭，尝尝这些从威斯特公学厨艺班出来的大厨们的手艺…… 不知不觉间，他们不再像从前一样，只知道不停地劳作，除了农田工坊之外，就只能窝在家里，有的人家甚至七八口人就一条棉裤和一件棉衣，谁出门给谁穿，其他人都只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现在不仅家里有了火墙暖炕不冷了，女巫领出产的大量棉花和魔兽皮毛制品，一下子就压低了这些过冬衣物的价格，加上这半年来成为自由民的奴隶们，爆发出非同一般的主动性，赚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也终于敢买这些以往他们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价格的衣物，终于可以在冬天穿的暖暖的欣赏雪景。 落雪的风景，只有在吃饱穿暖的时候才能成为风景，在饥寒交迫的人眼里，那只是灾难。 如今冰雪融化，大地复苏，再传来王都被希雅带领上千魔法师收复净化，准备重建新城的消息时，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甚至觉得果然如此，正该如此。 女巫领三城的人们都为之欢呼庆贺，尤其是那些王都的幸存者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女巫领再好，他们还是会怀念自己的家园，哪怕曾经沦入黑暗之地，如今被领主大人收复净化，他们就有了回家的希望。 唯独那些一直冷眼旁观，给纠结着到底是投向女巫领呢，还是观望一下亚历克西斯王子的大贵族们，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快？那位女巫领主不是上个月还在雷姆洛斯城对付那些黑暗邪灵，怎么一转眼就去了南方丛林，不光杀了亚历克西斯王子，还占据了南都，还带着上千魔法师收复王都……等等，上千魔法师是从哪里来的？整个奥兰王国以前有记录的魔法师，这三百年里加起来也没一千个啊！！！ 第169章 奥兰王国在获得世袭爵位之后, 都会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关于魔法师的禁忌知识。 无论是从光明神教那边获得的关于对女巫的辨别和对魔法师的敬而远之，还是在王都看到三大魔法世家的超然地位，但凡有脑筋的贵族, 都知道拥有魔法种子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场灾难, 可对于贵族来说，除非是被人针对举报，否则无论是投靠王室还是投靠光明神教，都能给家族带来不小的利益。 当初老威斯特伯爵战死，希雅面临王室和教廷的双重压迫时, 他们冷眼旁观，甚至觉得是希雅不识时务, 嫁给王子或是成为教廷圣女, 都是无上荣耀之事, 她竟然一再拒绝, 还死守着领地, 最终被人背刺举报，也在情理之中。 可谁能想到, 本以为都要彻底完了的威斯特家族，那位伯爵小姐竟然会绝地逢生，不仅觉醒了魔法，还是十分罕见的资质, 在觉醒的当时就反杀了教廷神官, 据说释放出的一个大火球，就将那些逼迫她背叛她的人全部都烧成灰扬进河里了。 接下来, 就是这位伯爵千金、新晋女巫一连串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操作——女巫宣布领地独立了；女巫击退了魔兽潮；四王子死于魔兽潮；圣骑士军团征讨女巫全军覆灭，都变成了吸血魔还去攻打了雷姆洛斯城；女巫大闹王都救走了被教廷关押的女巫们…… 如果说到那时还都是希雅的个人秀, 可接下来，光明神教的教皇献祭神官召唤黑暗之神，奥兰王国国王奥格玛五世带着三王子弃城而逃，导致王都防御魔法阵被破，王都沦陷，三大魔法世家死伤无数，最后的幸存者都跟着布雷福德法师塔投奔了女巫领…… 这就不得不说，奥兰王室是真的作死作到了头，从一开始的王子，到后来的国王，一步步将自己的优势败光不说，还企图拖着他们下水，要不是教皇先下手为强黑了王都，恐怕他们的子弟带着各家族的亲兵和粮草，也要跟着沦陷在王都之。 就为这个，他们后来都隐晦地向亚历克西斯王子表示了支持，不愿再接受奥格玛五世的统治，这样一个遇事就抛弃臣民们自己逃跑的国王，谁能不寒心？ 结果亚历克西斯果然弑父，还甩锅给弟弟菲利克斯，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不说破只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 原以为这位觉醒了魔法的大王子，好歹能与女巫领主抗衡，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世袭大贵族来说，希雅废除奴隶制和贵族特权的事，还是让他们无法接受。但是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只能指望亚历克西斯能够争点气。 可谁能想到，这位对着他们嚣张到不可一世，弑父弑弟的大王子，竟然对上女巫领主时完全不堪一击。 当这些贵族们收到从南都传来的消息，得知亚历克西斯发现希雅竟然带着一个高阶魔法师出现后，就立刻抛下大军准备自己逃走，结果被那位高阶魔法师一网成擒，带回南都受审，最终还是女巫领主宣布了他的罪状之后，让他的手下亲自动手，将他斩首示众。 这个消息就让所有的贵族们为之震撼，且开始担心起自己的领地了。 毕竟亚历克西斯王子再废，他只管自己的王都和南都，就算收复王都也就是向他们收税征兵，不会动摇他们的根本。可换了女巫领主，那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已经听说这位女巫领主不但魔法厉害，各种手段也十分厉害，就连当初被称为不败之城的雷姆洛斯城，还有不少光明神教的神官去那里协助防守，结果也没能撑几天就完了。 更可怕的是，女巫领主对于那些反抗她或是曾经迫害过女巫的贵族们，下手从不留情，从蓝达港到雷姆洛斯城，被斩首甚至千刀万剐的贵族，据说连城墙的墙垛子都不够挂尸体了。 这就让大家十分纠结了，奥兰王室已经覆灭了，国王之位空悬，哪怕他们不想再有个人压在自己头上，可面对越来越强势的女巫领，谁也不敢说哪天女巫领的骑兵突然出现在自家领地时，他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逍遥。 可偏偏在冬日里消息传递缓慢不说，也很难调动人手，结果就是各家贵族刚刚收到消息得知希雅居然带着南方军团去收复王都，还没来得及高兴，祈祷一下女巫领主被黑暗之神的使徒消灭，刚兴奋得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收到了新的消息，女巫领主带着上千魔法师，开着一座浮空城，收复了王都，消灭了王都数十万黑暗邪灵和前教皇安布罗斯。 这就让贵族们完全睡不着了。 以前的女巫领在北方，可随着女巫领占据了雷姆洛斯城，打通了通往王都的道路之后，整个奥兰王国，所有的贵族领地，可以说都在他们的威胁范围之内。 尤其是当她占据了王都之后，从王都到几个大贵族的领地，顶多也就是十天的路程，以女巫领那个浮空城的速度，恐怕还会更快抵达。 想想王都数十万邪灵都没能撑过一天时间，自己领地上那歪瓜裂枣最多不满一万脱产骑兵的军队，就算是伯爵也忍不住发愁。 这仗，根本没法打啊！ 为此，休伯特·格莱戈瑞伯爵已经三天晚上没睡好，每次醒来都发现自己掉了不少头发，愁得连饭都吃不下，原本堪比十月怀胎的大肚腩也跟着缩水了两圈。 直到他的女儿芙洛拉·格莱戈瑞·麦克米伦兴冲冲地回娘家来看他。 女儿嫁到隔壁麦克米伦家族已经五年了，生了一儿一女，虽然女婿不是麦克米伦伯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是按照常理至少也能分得一个男爵领，若是运气好立点军功还能升为子爵领。 那个女婿不喜欢上阵杀敌，不喜欢当骑士，反而喜欢当个商人，成日里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简直就是玩物丧志，一点出息都没，让格莱戈瑞伯爵都有些后悔将女儿嫁给他了。 可这个女婿是女儿自己选的，参加了一次舞会就看上了，非他不嫁，格莱戈瑞伯爵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反正他儿子多，女儿也不少，不差这一个。 芙洛拉一进门，就神神秘秘地凑到了老伯爵身边，“父亲，听说您最近一直睡不好，我和卡恩斯找到个好东西，就特地给您送来了。” “什么好东西？”老伯爵本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忽然看到她手心里那个不满两寸长顶多小拇指粗细的蓝色玻璃瓶子，就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这这这是魔力药剂！是女巫领的魔力药剂？” 早在去年王都还没出事之前，女巫领出产的魔法药剂就在王都风行一时，成为各大贵族争相求购的奇货，格莱戈瑞伯爵也不例外。 可自从王都沦陷，女巫领宣布废除贵族特权之后，想买到这种魔法药剂，就难上加难了。 不光是价格翻了几倍的昂贵，更重要的是一般人根本没资格购买。 希雅将魔法药剂放在了魔法工会和冒险者工会出售，只有获得工会积分的人才有资格购买，要是舍得自己的积分倒卖魔法药剂，的确是暴利，可那些魔法工会和冒险者工会的人，现在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赚取更多的积分换购更好的药剂和魔法装备，根本没什么人舍得倒卖的。 尤其这种魔力药剂，对于魔法师来说，可以恢复少量的魔力元素，属于低阶补充药剂，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能够消除疲劳、恢复精力和体力，简直就是一种“回春药剂”。因此炒得价格甚至比能够疗伤治病救命的治疗药水还高。 最近几个月，格莱戈瑞伯爵领都没有一个商队能够带回魔法药剂的，想不到芙洛拉和她那个废物丈夫居然能搞到这等好东西。 格莱戈瑞伯爵立刻提高了警惕，“麦克米伦家族的人跟女巫领的人搭上关系了？” 芙洛拉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听卡恩斯说，他父亲愿意释放领地里的所有奴隶，希望女巫领主能接受他的投诚。那边好像答应了，还送了些魔法药剂过来，说是以后会开放交易，准许麦克米伦家族的人购买。” 格莱戈瑞伯爵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那老东西是个吝啬鬼，居然会舍得领地和奴隶？” 芙洛拉小心翼翼地说道：“没办法，领地的粮食不够，这个冬天又饿死了不少人，马上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留着这些奴隶的话，还得花更多钱购买粮食。倒不如卖个人情。还有……听说他还写了封信给女巫领主，痛骂了奥兰王室，感谢女巫领主消灭暴君，为王国带来光明……” 格莱戈瑞听得差点火冒三丈，“他怎么能如此无耻，如此厚颜，低三下四地吹捧那个女巫，简直丢尽了贵族的脸面！哦对，他若是投向女巫领主，就不是贵族了！” 芙洛拉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着父亲，“父亲，虽然麦克米伦的确有些不顾脸面，可这个时候，脸面能当饭吃吗？更何况……王都几十万黑暗邪灵都打不过女巫领主啊，我们领地，就算加上奴隶，也不过几万人啊！” 格莱戈瑞伯爵瘫倒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干脆将魔力药剂从她的手里抢过来，打开瓶塞，一口气全倒进嘴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闭上眼说道：“麦克米伦是吧，他能做的……我……我这就写信给女巫领主……” “就算求，也要求她当我们的国王！” 第170章 其实像格莱戈瑞伯爵这样的来信, 最近希雅还真是收到了不少。 这也让她看清了这些贵族们的本质。 不论是那些奥兰王室的姻亲，还是占据大片领地的高等贵族，在王都陷落后, 都毫不犹豫地撤回了自己派出去的士兵，甚至还趁机掳了一些王都逃出去的幸存者回去。 人口, 在这个时代也是一种资源。 虽说大部分贵族都是将奴隶当成消耗品，给的食物少的可怜，还掺杂着不少的木屑草根的黑面包，拿来当砖头砸人都行，吃的时候还拉嗓子, 只有喝着厨房剩下的刷锅水泡着才勉强能下腹。能喝上刷锅水的都是待遇好的，大多数奴隶根本喝不到热水, 只要能活着, 他们根本不敢有更多奢望。 所以奴隶的平均寿命很低, 大部分奴隶都活不过三十岁, 女奴们则是因为从十四五岁就开始生育, 有运气好生了七八个能熬到二十多岁的，也有第一胎就难产而死的。 平民的日子相对好一点儿, 因为他们的祖上，大多也是骑士出身，甚至有的人祖上也曾有过爵位，但按照奥兰王国的规定, 公侯只封王族, 伯爵基本上就是贵族的巅峰，属于可以世袭的爵位, 也可以自行封赏和任命领地内的小贵族和骑士。 子爵及以下爵位，按照奥兰王国的规定, 要么降等袭爵，直到无爵位可继承，要么就去从军参政，立下功劳后得到国王封赏，才能保留爵位或者得到晋升的机会。 而绝大多数普通骑士，都属于无法袭爵的贵族子弟，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普通平民在立功后得到嘉奖获得封号和骑士领地。这种骑士领好处是不用交税，但家中的骑士若是过世之后，还要同样交税，除非还能继续训练出可以为大贵族们立下战功的骑士，否则就只能成为平民，若是经营不善，破产卖地卖房子之后，沦为奴隶也不是没可能。 前些年风调雨顺的时候，奥兰王国的贵族们对奴隶和平民还算过得去，虽然因为国王对南方丛林用兵，大量征调士兵和钱粮物资，给各家贵族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被他们转嫁到平民身上之后，又赶上了连续两年的灾年，就导致人口开始大量锐减，加上女巫领推出的新政策取消奴隶制，就算他们平时将奴隶们关在种植园和矿山中看得死死的，还是会有人不知怎么得到消息后，就想方设法逃出去，哪怕更大的可能是死在路上或是喂了魔兽，可依然无法阻止这些奴隶们逃亡。 所以当王都沦陷时，逃出王都的幸存者，有些人遇到了原本去支援国王的贵族军队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他们的战利品，被带回了各大贵族的领地。 可见只要有利益的时候，贵族们是完全不会管什么人情什么关系，就连王命，也一样可以阴奉阳违。 这样的贵族，过了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后，现在突然面对女巫领这样突然崛起的庞然大物，完全有种懵了的感觉。想拉关系讲人情，比如某个贵族的祖奶奶曾经是威斯特家族的外嫁女，虽然她早已经去世多年，可说起来现任的家主还是老威斯特伯爵的表弟，希雅的长辈。 至于那些祖上曾经有嫁入威斯特家族的贵族，挖空心思想要再续亲情，都被希雅十分冷淡地拒绝了。 在老威斯特伯爵战死之后，原主当时面临绝境，这些“亲戚”们不但没有人来支援她，反而还不少人写信或派人来劝说她嫁入王室，大不了以后多生几个孩子，挑一个继承威斯特家族就是了。 甚至还有人狮子大张口，直接要她下嫁，两家合为一家…… 就好像看到昔日雄鹰落地，这些平日里俯首低眉的鬣狗就全都围上来想要趁机分而食之。 所以后来那些贵族们眼馋女巫领的各种魔法装备，想要派商队来进货，希雅都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还是让乔安娜交给布里斯奇家族代理。 自古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布里斯奇家族是第一个敢跟女巫领做生意的商行，奥古斯特更是几次冒险从王都和蓝达港搜集情报，还替希雅买了最初的三艘商船改造成浮空飞艇。 更何况人家的商队规模更大，路线更多，信誉卓著，完胜那些看到利益就走不动道，想方设法吃独食的贵族们。 希雅可是不止一次听说过，有些跟贵族们做生意的商人，前脚卖了货赚到钱，后脚刚离开贵族领地就遇到强盗，连人带钱都赔个精光。 很多贵族，手下的骑士那都是白天当领地的正规军，晚上就是出去扫荡打劫的盗贼，甚至比真正的盗匪下手还狠，就是为了避免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就这样的贵族，能指望他们有多好的品。 所以先前在拿下雷姆洛斯城，改造成曙光之城时，希雅对周边求救投诚的贵族，也是先进行甄别后才接纳他们，并且从一开始都说明，女巫领废除奴隶制，取消贵族的一切特权，对于一些曾经迫害女巫，残杀平民的贵族更是绝不姑息。 能接受这些条件的就接受，接受不了的希雅也不勉强，总有那些黑暗邪灵会替她先甄别和清理与它们属性相近的人渣败类。 魔法世界里，同属性相吸引，且能够吞噬进阶的前提下，那些黑暗邪灵还是有一点点用处的。 不过为了避免普通平民受到牵连，希雅还是给冒险者工会发布了任务，同时让炼金工厂生产了大批圣光魔法灯，几乎是半卖半送地传遍了整个奥兰王国，才避免了王都周围那些贵族领地也跟着遭殃。 这次的来信中，就有不少贵族提起此事，对她表示感激涕零，认为她是神灵派来拯救王国的使者，所以在这个该死的奥兰王室覆灭之后，就应该由希雅大人登临王座，带领大家度过劫难。 再没有人说什么新国王需要得到大贵族的承认，女人有没有资格成为国王的废话了。 实力决定一切，尤其是当对方的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时候，再说这些废话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让自己和家族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至少现在女巫领主对于那些没有太多劣迹的贵族，只是收回他们的贵族特权，要求他们释放奴隶，并没有让他们交出领地和财产，以及生命，已经是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 若是不愿走这条路，那也只能眼睁睁等着女巫领的士兵打来，或是自家的奴隶逃光，到时候土地抛荒，无人可用，他们空守着领地，难道还能自己去耕种谋生？ 就算废除了奴隶制，农奴们没有土地，想要活下去，不一样还得向他们租赁土地进行耕种吗？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威斯特家族衰败三百年，差点灭族，结果最后一个威斯特小姐还能绝地翻身，成了砍掉王室脑袋的新王，他们这些传承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牌贵族世家，当然更懂得什么叫能屈能伸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 既然无法反抗，当然要积极相迎，热烈拥护，所以贵族们的来信，是一封比一封热情，一封比一封急切，从一开始还有些含蓄地问她什么时候登临王座，到后来就干脆直白地向她提出观礼要求，问清楚登基典礼时间，他们必将带族中子弟前来拜见女王。 搞得女巫领的人，都没有这些根本没见过希雅的人更“热爱”和“拥戴”她，希望她早日成为女王。 安吉丽娜帮着希雅登记这些信件，因为她原本是布雷福德家族的一员，尽管作为魔法种子大部分时间都被关起来学习魔法，却依然保留了从小被逼记下的王国贵族谱系知识，对于这些分散在各地的伯爵和子爵们的情况远比希雅更熟悉。 “大人，目前有四位伯爵，二十七位子爵和六十多个男爵来信恳请您登基为王，他们愿意成为您的子民，遵守您定下的律法。” 希雅点点头，问道：“还有没来信的吗？” 安吉丽娜：“有两位伯爵领没有消息送来。其中一个听说是被魔兽潮攻破城堡，已经全家牺牲，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真是彻底被灭族了。” “另外一个，就是福斯特伯爵。”说到这位伯爵，安吉丽娜的表情有些尴尬，仍是努力向领主大人解释：“福斯特家族领地位于西北方，拥有大量矿场和矿奴，一旦释放矿奴，他们所有产业都会陷于瘫痪之中，加上他们打造的城堡十分坚固，所以一直不肯承认大人……或许是待价而沽？” 希雅轻笑了一声，“矿场啊，那正好，我记得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曾经有一个获得过金奖的论文，就是研究如何利用魔法机械实现全自动无人挖矿的。” “安吉丽娜，我们不需要跟他们讨价还价，更不需要建立在奴隶血肉上的农场和矿场，人的价值不该是用在这上面的。这种血肉贵族，没有资格成为我的臣民。” 她不是没考虑过议会制，可是看到云中城的议会制之后，她还是认识到，政治制度必须建立在相应的经济基础之上，还得有足够的文化普及率，否则只会成为贵族们控制下的新型玩具，并不能真正改变底层民众的命运，解决魔法师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 在解决这些基本矛盾之前，还是她作为女王的身份，更容易推行新政，镇住那些心思各异的贵族和魔法师们。 等慢慢普及教育，培养下面的几代人都走入工作岗位之后，大家的眼界开阔了，开始有了新的思想，才能考虑改变政治制度。 君主制虽然简单粗暴，可是在这个被神授君权统治了几千年的世界里，依然是人们最容易接受的制度，哪怕希雅再三强调自己不信神，安娜更不是光明神的圣女，可女巫领的普通人依然会将女巫们看做神明的代行者，依然会向她祈祷和祝福，给她送上真诚的信仰。 还好她隔绝了这些祈祷和祝福，拒绝接受信仰之力的加持，从洛山达女神的陨落，到教皇被反噬的下场，就可以看出，吸收信仰之力，迎合信徒祈求，最终都会走上一条畸形的死路，那些看似真诚的信仰，真的是有毒。 拿下了王都，决定自立为王，希雅也不含糊，召集了晨曦之城、曙光之城和蓝达港的三位女执政官后，便决定选在八月十八日作为女巫王国的建国日。 这一天本是奥斯维拉大陆的丰收节，象征着收获与胜利，如今作为女巫王国的建国日，也是希雅女王正式登临王座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了。 需要在这短短的五个月之内，修建好一座新的王城，准备好女王的登基大典，让执政官们感觉压力都很大，可兴奋之情更是完全盖过了这种压力。 乔安娜忍不住问道：“女王陛下，是不是重新给王国起个名字，还有王城的名字，应该起个更响亮的名号，才能让全大陆的人都知道我们。” 梅丽莎尔却摇头说道：“我觉得女巫王国就挺好，陛下是女巫，以前我们都被人称为女巫，说我们是跟魔鬼交易，出卖了灵魂的人，现在就是要用这个名号，让所有人看看，我们的王国，比其他任何一个王国都要强大，我们的臣民，生活得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幸福！” 迪丽丝也跟着点头，“女巫王国就挺好。” 希雅笑着说道：“梅丽莎尔跟我想的一样。不过王都的名字……我想留给洛山达女神。虽然我不信仰神明，但洛山达女神赐予我新生的晨曦之力，也曾为了拯救世界而牺牲自己封印黑暗，所以为了纪念这位女神，感谢祂为人类做出的一切，我会在新的王城重建洛山达大教堂，并将王城命名为洛山达城。” 乔安娜却惊呼一声，“难道洛山达魔法学院也要搬迁到王城吗？”晨曦之城的兴起，最初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希雅在那里建立的洛山达魔法学院，开始公开教授魔法课程，培养魔法学徒和魔法师。 这是典型的一座学校带动了一座城的发展。 因为在此之前，魔法是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学习的超凡技能，被魔法世家、王室和教廷牢牢掌控在手中，就算其他意外觉醒者，不加入他们，就会被他们消灭。 更多的人，甚至一辈子从未见过魔法，也从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魔法潜力。 而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出现，以及女巫领主承诺培养所有有潜力的魔法学徒，只要通过考验，签署协议的学生，无论贫富贵贱，都可以进入魔法学院学习魔法。 这就完全打破了魔法的垄断和限制，让魔法走进了普通人的生活，不仅仅是那些方便好用的魔法装备，那些照亮整个城市的不灭之光，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个跟他们一样，帮忙耕种，生产制造，修建房屋……而不是高高在上地享受他们的供奉，只是偶尔吝啬地赐予一点圣光，就要夺走他们的税金和赎罪金的教廷神官。 乔安娜紧张地望着希雅，生怕她点头之后，真的将洛山达魔法学院搬到新王城，那晨曦之城失去了这座魔法学院，就会失去大量的魔法学徒和他们的家人投资，会影响到整个晨曦之城的未来发展。 这对于目前正处于女巫领三城中领头地位的晨曦之城来说，将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希雅看着她紧张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乔安娜，你不用担心，晨曦之城的魔法学院，只是一个初级魔法学院，以后在每个大城市，都会修建这样的初级魔法学院，以及免费的公学，而在王都的魔法学院，将建成一所高级魔法学院，不仅提供魔法师们进阶学习的机会，也会进行一些魔法技能和机械的研究。” “不过，你也不要想晨曦之城的发展，都寄托在魔法学院上。你那里有目前最先进的炼金工厂，还有最多的魔法农庄，帕瓦尔山脉的魔法材料让全大陆的冒险者趋之若鹜，单凭这些资源，就足够让晨曦之城成为王国最耀眼的明珠。” “我相信，你一定会让这座光之城，永远光辉灿烂，是不是？” “是！”乔安娜顿时充满了斗志，她是女巫领的第一个城市执政官，也是目前三座城市中唯一一个没有觉醒魔力的普通人执政官，可她在女巫领的地位，丝毫不亚于那些女巫们，完全是靠她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现在的成绩和地位。 这种成就感和喜悦，是她以前做为子爵夫人时，从未体验过的。 看到面前的希雅一步步从伯爵小姐，成为奥兰王国的第一个女伯爵，然后一步步扩张领地，到如今即将登临王座，让曾经被污名化的女巫，成为这个国家的名号，以后亦将成为整个奥斯维拉大陆最强盛的国家，而她也必然会成为女王座下最出色的执政官。 一个魔法学院而已，就算失去了，像女王所说，也不会影响到晨曦之城的发展，她还有更广阔的市场去发掘，有着领先一步的优势，又何必为这一点得失而动摇了自己的信心？ 正如希雅所说，晨曦之城，现在还是处于发展初期，作为女巫领的第一座城市，所有的设施都是全新打造，城中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普通人还是魔法师，对希雅大人的忠诚度最高，能够发挥出最大的积极性来生产建设，在未来的女巫王国中，一定能够继续保持领先地位。 乔安娜松了口气，像是满血复活，甚至比原来的斗志更盛，让梅丽莎尔和迪丽丝都感觉到了压力。 她们比不上乔安娜的管理经验，但是梅丽莎尔对蓝达港十分熟悉，加上人鱼在蓝达港市民中拥有极高的声望，所以她在蓝达港的管理并不困难，只是比起乔安娜的思路，她还是差了一筹。 迪丽丝则是曾经与乔安娜共事时间最长的女巫，亲眼见证了她从一个小镇的子爵夫人，到一个市场的管理员，到小镇镇长，最后成为女巫领第一个城市执政官。尽管是普通人，她的精力旺盛，思维开阔，还在不断学习新知识，能够跟上领主大人的思路，才能够成为最受领主大人信赖的执政官。 而她在接手雷姆洛斯城之后，也在努力向乔安娜学习，引用了晨曦之城的管理模式，只是在原来旧城的基础上，新的曙光之城还存在许多困难，都需要她一点点克服。如今听到希雅大人说，在每个城市都会修建新的魔法学院和公学，可以让孩子们就近入学，也能够让普通人在工作之余通过夜校进修学习，迪丽丝就大大地松了口气。 晨曦之城拥有帕瓦尔山脉为后盾，是冒险者必经之地，有着丰富的魔法资源；蓝达港是王国最繁荣的港口，能够与沿海城市和国家进行贸易，还有着丰富的海洋魔兽资源。 只有曙光之城，位于大陆中央，原本是奥兰王国南北交汇之地，也是一座繁荣的贸易城市，可如今却远远落后于其他两座城，让迪丽丝如何能不着急。 但曙光之城也有自己的优势，不光河运发达，还是王国南北行省交汇处，城外有良田沃土，还有一座尚未开发的森林，更重要的是，目前曙光之城的人口，是三座城中最多的地方。 那么只要能够发展起教育，这些人口，就是曙光之城最好的资源。 看到三位女执政官都安心离开后，希雅也松了口气，转头对一直旁听的艾尔维拉说道：“怎样？你愿意来洛山达王城做执政官吗？” 艾尔维拉却摇了摇头，说道：“茱莉娅喜欢帕瓦尔山脉，我想要留在那里陪她。” 当初她被教廷追杀时，遗失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甚至以为她早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她在山间野猴的抚养下长大，成为一个更出色的小女巫，一个真正的山中精灵。 如今，就算是在女巫王国的王城，她能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享有无上荣誉和地位，可她还是更想和茱莉娅一起，哪怕继续在山中看守矿场盐场和魔法草药园，做个普普通通的女巫，就已经是她过去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了。 “好吧！”希雅无奈地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帕瓦尔山地中的炼钢厂，就得麻烦你了！” 170-180 第171章 哪怕是在魔法世界, 钢铁也是魔法工业的基础原料。 尤其是这里的金属矿产和希雅原来的世界大不相同，除了一般的金属矿石之外，还有天然拥有魔力元素的矿石, 比如魔铜矿、魔铁矿、秘银矿、各种魔法宝石矿和魔晶石矿等等，都需要魔法师进行提炼, 才能够从中获取高价值的魔法金属材料。 这也是希雅看重云中城那套“全自动魔法采矿设备”的原因。 只不过维诺大陆当时处于破碎状态，写这篇论文的魔法师并没有能够得到足够的实验机会，所以真正想要实现这套设备的大规模应用，还要靠艾尔维拉出手。 毕竟，到目前为止, 金属系魔法师等级最高的也就是她了，而且在希雅收复王都后, 当时身处奥兰王国的所有魔法师, 都感应到了一股魔力涌动, 不仅是在现场的艾伦和云中城少数魔法师当场进阶, 就连一直卡巅峰的艾尔维拉和人鱼卡莉斯塔也跟着突破晋升为高阶魔法师。 艾尔维拉当时正好在手搓一套魔法铠甲, 突然心生感悟，竟然将魔法铠甲改成了一对金属翅膀, 靠着她对金属的控制力，甚至无需施展浮空术，直接就能飞上天空。 她还学着雪鹰们的翅膀，将自己的翅膀上每一根羽毛都打造成了锋利的羽箭, 若是对敌之时, 可以瞬间发射出成千上万支羽箭，简直可以一个人就当成一支弓箭军团用。 对金属的控制力和微操, 让艾尔维拉晋升高阶，原本这次来新王都, 还以为可以让希雅看看自己的进步，成为女巫领第一个高阶魔法师，结果来了一看，发现自己看不透希雅的等阶，震惊之下一问，才知道她竟然跳级成了魔导师，就让她满心骄傲再次受到打击。 虽然不愿意当新王都的执政官，艾尔维拉还是接下了帕瓦尔炼钢厂的工作，作为刚晋升的高阶魔法师，她正好需要大量锻造魔法金属来继续提升自己的等阶，还能够陪女儿在山里生活，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了。 希雅也没有勉强她，虽然说现在人才难得，像艾尔维拉这样的更是难得一见，可人家更想陪着女儿，继续修炼，那她也没法勉强。 她让人将噬灵木和幽光藤送去了帕瓦尔高原以北的黄土高原和沙漠地带，那里原本是人鱼碧空海和兽人草原所在，因为双方的一场大战，动用神器导致两败俱亡，也彻底毁了双方原本的领地，碧空海变成了沙漠，草原变成了黄土高原，因为神器破碎造成的影响，那种凛冽的罡风吹拂之下，几乎没有生物能在一带存活，直接让原本丰饶之地变成了死亡地带。 可噬灵木和幽光藤不怕啊，它们本就是在黑暗深渊侵蚀之下，还能顽强生存下来的物种，能够吸收所有暴烈狂躁的魔力元素，化为自己能用的魔力元素，自给自足之余，还能供应伴生生物，对于改良这种恶劣环境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神物。 希雅请卡莉斯塔过来，也是这个原因。 卡莉斯塔因为被封印了八百多年，还被剥离了全身血肉，从原本的高阶魔法师跌落到中阶之后，以为自己只能在中阶老死，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等到界门正式开启，找到迁徙到其他位面的人鱼之国。 要打开那扇属于人鱼之国的界门，就得先重建碧空海，这也是摩根娜和梅丽莎尔在碧空海遗迹接到的任务，那是当初碧空海人鱼用魔法保留下来的唯一线索，也是卡莉斯塔现在唯一的希望。 只是以她现在的等级，别说重建碧空海了，想让那片荒漠里挖出个水井都很困难，就算能让人带着聚水符文板在那里充当水源，可那片区域混乱而暴烈的魔力元素，让普通植物和动物都无法生存，总不能让人生活在那，还得所有物资全部靠外运维持吧？ 更何况，不能改变土质和魔力元素环境，就更谈不上重建碧空海。 别说普通的低阶聚水符文板，就算是高阶魔法师施展出风暴海潮，在这里的效果不光会大打折扣，还会在极短时间内就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就像当初从盐湖传送到碧空海遗迹的那道暗流，得积攒足够的魔力元素后，才能打通通道，维持时间却最多一个小时，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初摩根娜和梅丽莎尔，要不是进入了碧空海遗迹核心区域，触发试炼，被传送到无尽之海下的人鱼试炼空间，恐怕就得在那片荒漠里向希雅求救了。 这次收复王都带来的魔力变化，在现场的人受到的影响最大，而在晨曦之城的艾尔维拉和在蓝达港的卡莉斯塔则完全是意外之喜。 她们一个是因为原本就卡在中阶巅峰，只差一点感悟，一个则是因为旧伤损耗过大，跌落境界，而这次消灭黑暗邪灵转化而来的光系元素，带动了整个奥兰王国甚至奥斯维拉大陆的光系元素扩散，让艾尔维拉灵光一闪，卡莉斯塔则是旧伤痊愈，所以双双突破为高阶魔法师，也算是给即将成立的女巫王国更增一份力量底气。 卡莉斯塔一恢复，就想要重建碧空海，正好来新王都跟希雅说一声，准备带摩根娜去尝试在荒漠中开辟水源，没想到希雅已经准备了这样一份巨大的惊喜给她，让她当真是没想到。 噬灵木在大多数魔法师眼中，都是破坏性极强的魔植，尤其是加上幽光藤的配合，缠绕束缚，吸收魔力元素，拥有独木成林和强大的隐匿魔法，就算是中阶魔法师，甚至高阶魔法师，若是一个不小心，都会在它们组成的森林中栽个跟头。 大多数魔法师在见到这两种魔植时，第一时间都是想要如何铲除它们，只有与它们共生的鹰身女妖才知道，噬灵木不仅能够吸收魔力元素，还能够转化魔力元素，通过汲取空气中的魔力元素，凝聚成自身需要的水元素，在体内形成水囊，结出的果实，果肉可以充饥，果汁可以解渴，果壳可以当容器或者燃料，可以说全身都是宝，没有一处无用的结构。 而它的根茎则可以深入地下十几米甚至几十米，形成巨大的根网，不仅可以巩固土壤，还可以吸收地下水源，使自己成为一个活着的供水树，才能养活幽光藤和其他与它们共生的动植物。 卡莉斯塔尽管活了上千年，但从未见过这两种魔植，如今听希雅一说，看着它们的眼神就顿时不一样了。 希雅接着说道：“这两位虽然还不能说话，但已经开启灵智，能够听得懂我们说的话，以前与鹰身女妖也能做一些简单的沟通，当初在深渊魔物进攻云中城时，它们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以后跟着你去北方，如果能重建一片绿洲，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它们，不要让人随便破坏。” 卡莉斯塔点点头，“我明白，我是水系魔法师，虽然能召唤出海潮，但无法在荒漠留存，所以这次就要全靠它们来固沙存水，希雅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它们的。” 她说话之时，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幽光藤的触丝，此时的幽光藤只留下小小的一截露在外面，大部分都深埋在土壤中，希雅将它和噬灵木的主根移植到了这个巨大的花盆中，分出来的新根则留了一部分在南都，还有一部分在云中城，等着它们慢慢长大，也能够承担起防御作用。 唯有已经凝聚出高等魔植魔核的主根，才能够在汲取魔力元素后迅速扎根生长，抵御恶劣的自然环境。 只是就算鹰身女妖，对这些魔植也是敬畏居多，哪怕胆子最大的莫莉丝，跟幽光藤玩的时候也轻易不敢触碰它的触丝，因为它的触丝上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一旦抓住猎物，几乎通过腐蚀吸附，缠在猎物身上死不松开，直到吸收完猎物身上的血肉为止。 卡莉斯塔如今已是高阶魔法师，她伸出的手上，附着一层薄薄的水膜，温和的水元素在接触到幽光藤的触丝时迅速传入它的体内，让幽光藤忍不住又多贴贴了一下，感觉这个新来的人鱼手上的味道，十分诱藤，简直比噬灵木还要吸引它。 “看来它很喜欢我。”卡莉斯塔笑着看着幽光藤的动作，又对希雅说道：“我记得你们还研究出一些魔法肥料，可以帮助植物提高生长速度和产量的，可不可以也分给我一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身上没多少魔晶石，如果钱不够的话，回头可以让梅丽莎尔给你。” 幽光藤和噬灵木送给她，已经是希雅大人慷慨仁慈，若是连培育植物的魔法肥料都要人送的话，也未免太过得寸进尺，卡莉斯塔哪怕是再单纯的人鱼，经历过这些年在人类世界遭受的毒打，也深深知道这人情不能随便欠的道理。哪怕希雅不在乎，可若是其他人知道了，回头影响到人鱼一族在女巫领的名声就不好了。反正梅丽莎尔也算是她的后裔，如今是蓝达港的执政官，怎么也比她会赚钱。 希雅当然明白她的心思，笑了笑说道：“摩根娜也算是我的女儿，帮助她完成重建碧空海的任务，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魔法肥料配制起来并不难，就是需要克服一点点心理障碍。以后你们那边要修建绿洲少不了这些药剂，与其一直购买，不如你自己配制。” 卡莉斯塔犹豫了一下，“我没有学过制药啊！”人鱼生活在大海之中，就算采集到海底的魔药或者从海魔兽身上搜集的材料，基本上都是直接吃了的，倒是对炼金术还稍有研究，用来打造她们美轮美奂的海底宫殿，其他时候，研究音乐的兴趣远远大概研究魔法，崇自然、自由和浪漫生活的人鱼，也属于另一种意义上的咸鱼生活了。 没办法，人家的寿命长，在漫长的鱼生之中，修炼是水到渠成之事，而不像人类必须在短暂的生命中努力修炼来提高等阶，才能够拥有更长的寿命。 希雅想起自己教摩根娜制药时差点脑溢血的情形，果断甩锅：“那正好，云中城有一位高阶制药师，刚刚突破为魔导师，你不妨向他请教一下制药术，肯定能很快学会的！” 只是希雅万万没想到的是，卡莉斯塔从善如流地去找了艾伦，请教了制药术入门之后，艾伦一听她要学的配方，当场一张俊美的面孔就差点扭曲成小丑模样。 可在美丽的人鱼面前，他还要努力保持风度和微笑，结果就导致面部肌肉都快抽筋，笑容都僵硬无比。 “尊敬的人鱼女士，我能问一下，您……要用这种配方做什么？”艾伦深深地以为，这肯定是希雅的恶作剧，怎么可能有一种配方，需要用一些动物和虫子的粪便以及腐坏的草叶来做原料呢？这几种东西混合在一起，难道是打算制作一种臭死人的药剂，直接泼出去把人臭到窒息吗？ 那抓只黄鼠狼或者臭鼬不就行了吗？ 卡莉斯塔却十分诚恳地说道：“这是魔法肥料，用来催生植物生长速度和提高产量的。我打算带着噬灵木和幽光藤去北方荒漠开辟一块绿洲，需要大量催生植物，因为地方太偏远运输不便，所以希雅大人建议我学会制药术后自己配制。” 她有些不解地望向艾伦，“希雅大人说阁下是最厉害的制药师，难道也没有见过这种魔法肥料吗？” 艾伦干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云中城都是木系魔法师负责种植，从没用过这种魔法肥料。想不到你们这里居然还会研究这种魔法药剂。咳咳，其实配制这种低阶魔法药剂十分简单，我可以先从治疗药剂和魔力药剂开始教你制药术的基本原理和技巧，只要学会了初级制药术，你就可以自己配制了。” 只要不让他动手，只要不把这些“原料”带进他的实验室，那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以后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教过这个学生的。 他只是指点了一下这位高阶人鱼初级制药术入门，其他都是她自己学的，与他无关！ 否则要是让他艾伦的名字跟这些垃圾和粪便关联在一起，岂不是彻底毁了他的一世英名？让他以后还怎么在云中城的魔法师中立足？ 他好不容易突破晋升成为魔导师，云中城魔法师中的第一人，成为所有女魔法师们眼中最英俊帅气的绅士，则呢么也不能被这个什么魔法肥料给弄脏了弄臭了名声！ 卡莉斯塔有些失望，“不能直接学习魔法肥料的配制方法吗？我只想学这个。” 艾拉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绅士的笑容，雪白整齐的牙齿闪亮发光，“女士，魔法肥料是女巫领的配方，我并没有学过。我能教你的，只能是制药术基础，如果你一定要学魔法肥料的配制方法的话，可以去找希雅大人或者女巫领的制药师。” 卡莉斯塔有些发愁地说道：“可我的时间不多，希雅大人说你是最厉害的制药师……” “好吧，我教你……”看到人鱼脸上露出的忧愁之色，加上对自己的赞美，艾伦一个没留神，就脱口而出地答应下来，然后后悔得差点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可看着卡莉斯塔脸上绽放出的灿烂笑容后，他又鬼使神差地跟着笑了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原本有多么抗拒这个该死的魔法肥料配方。 于是，优雅干净、风度翩翩了一百年的新晋魔导师艾伦先生，不得不穿上了白色的魔法袍，在上面绘制了若干隔绝气味、清洁术、防御术魔法符文后，才鼓足勇气踏进了新建的实验室。 好在云中城的种植业和畜牧业都有完备的魔法机械管理，那些魔法师们虽然没有深入研究过魔法肥料的配方，却也知道用草木灰和绿肥粪肥来补充地力，否则以他们一年四季催种作物的方式，云中城的土地早就被耗尽地力变成毫无养分的沙化土地了。 他们甚至研究出了全套的机械，自动给牲畜铲屎，运送到农田区域沤肥施肥，完全无需人力操作，就可以用魔偶和魔法机械解决一切工序。 这也是希雅让卡莉斯塔去找艾伦的原因之一。 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死宅在云中城自给自足，真的是研究出了许多了不起的东西，虽然初衷是为了取代普通人，但实际上提高生产效率，还能够实现魔法机械化生产，也能解放不少的劳动力。 希雅原本就希望女巫领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但云中城的所有技术都是有“专利”的，他们的魔法师通过论文积分兑换物资和提升等级，不可能将自己辛辛苦苦研发的东西白送给女巫领。 更重要的是，希雅发现，他们还是高高在上惯了，哪怕到了这个世界，依然不怎么愿意下来接触地气，让他们设计新王都的建设方案，做规划图纸都兴高采烈，可若是真让他们亲自动手干活，那真是一个比一个闪得快。这种只动口动脑不愿动手的习惯，真是云中城魔法师们的一大弊病。 希雅还指望这些魔法师能够给整个女巫王国带来改变，而不是继续当死宅做研究不问世事，于是就不得不从艾伦身上先下手了，只要艾伦都“下凡”了，那其他的魔法师们，怎么也没法继续端着架子在云端看热闹吧？ 云中城的魔法师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往日最爱干净，衣着装饰最为精致华丽，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淡淡花香味的艾伦首席，居然换上了他平日最不喜欢的法袍，让人将一些牲畜的排泄物送进新建实验室的时候，差点都以为艾伦首席被什么魔物给控制了心神，要去研究什么黑暗魔法药剂。 看到艾伦在配药过程中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卡莉斯塔也深感歉疚，她也是看到了那些“原料”之后，才知道这个配方的可怕之处。作为在海中生活成长的人鱼，哪怕后来到了陆地生活，可以化作完整的人类形态，用双腿走路，一切看似与人类无异，可实际上她始终用水系魔法在自己的周身设置了一层薄薄的水系魔法护罩，类似水膜一样，既能够防御外来的攻击，也能够随时随地给自己补充水分。 仙女是不会有三急的，魔女也一样，尤其是像她这样的高阶人鱼，早在初级阶段就已经能够通过魔法来吸收食物中的精华，清理个人卫生了。到了中阶以后，进食更是只为了品尝味道，真正能够补充营养的，还是要靠自己吸收的魔力元素。 她原本没接触过这些陆地牲畜，哪怕以前也见过城市里一些随地大小便的人类，但从未想过，希雅给她的配方里那些“牛粪、蚯蚓粪”的本质和人类的这些排泄物并无区别，一下子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终于明白了艾伦为什么先前如此抗拒教授她这个配方。 看到艾伦小心翼翼地用法师之手进行操作，完了之后还要嫌弃地打散自己的法师之手，似乎就连用魔法凝聚的法师之手触碰过这些“原料”，都会污染了他的魔力元素。 尽管如此，艾伦还是十分认真地给她讲解基础药剂配制的原理，魔法肥料的配制方法，的确比治疗药水和魔力药水还要简单，至少这些毫无魔力的基础原料，不会像魔法草药那样，一个操作不当就会当场烧成黑灰，甚至还会爆炸烧毁实验台，这些魔法肥料除了气味比较难闻，原料比较令人难以接受之外，操作手法十分粗糙，所需要的材料也很简单，艾伦第一次上手，就轻轻松松地配制成功，分装进了十个竹筒里。 他实在不想用自己昂贵的玻璃试管，来装这些廉价的、肮脏的、臭烘烘的魔法肥料！ 好不容易完成最后一个步骤，他才松了口气望向卡莉斯塔：“看明白了吗？这种低级配方非常简单，你过来，看看能不能自己根据我刚才所说的步骤做一遍。” 卡莉斯塔略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硬着头皮开始按照他刚才教授的手法进行操作，只是她第一次操作，法师之手的控制力度并不数量，一下子用力过大，原本被封存起来的一个蚯蚓粪球被捏爆，差点就炸开来，还好她眼疾手快地直接用水球将其包裹起来，重新封存揉合在一起，然后再抬起头来望向艾伦，非常惭愧地说道：“抱歉，看来我真是没有学习制药师的天赋啊！” 艾伦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没……没关系，制药师不需要什么天赋，只需要熟练就行，一次不行就两次，十次甚至一百次，你总能掌握这些基本手法的！” “啪！——”粪球炸了！ “啪！”水球炸了！ “啪啪啪……” 卡莉斯塔不知道自己失败了多少次，就连艾伦都忍不住亲自上手，教她控制法师之手，怎样进行抓取、分离、融合、萃取、炼化……要将那么多的原料，最后炼制成一小管魔法肥料，就能够让十几亩甚至几十亩土地重新恢复肥力，这样的技术，她无论如何也要学会。 没有绿洲，就不会有碧空海，没有碧空海，她就无法再回到人鱼之国。 她已经等了上千年，经历过那样残酷的折磨和漫长的封印依然活了下来，为的就是这个执念。 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初级制药术难倒？ 只是每次眼睛看会了，脑子记住了，就是一双手控制的力度和速度，总是会出那么一点点问题，明明她也是高阶魔法师了，可配置出的魔法肥料浓度和效果就是远远达不到标准。 艾伦都服气了。 从一开始不愿意触碰这些东西，到后来被迫学这个配方现学现教，到后来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不惜亲自动手，结果就是不对，他都没发现自己居然沉浸进去，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又脏又臭的东西，原本是他根本不愿意触碰的。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你的步骤和手法现在都没错啊……等等！” 艾伦忽然伸手去抓住了卡莉斯塔的手。 卡莉斯塔一惊，猛然抽出手来，下意识地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艾伦脸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记，他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哈哈！原来不是我的错！” 卡莉斯塔愕然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怎么回事，难道教她教的时间太长，被她气得老师都抓狂发疯了？ “对不起……” “没事！”艾伦摆摆手，不在乎地说道：“问题不是出在手法和配制步骤上，而是出在你的手……不光是你的手，还有你凝聚的法师之手，都是以水元素为主，甚至连你浑身上下，都充满水汽。” 卡莉斯塔点点头，“因为我需要水的防护和滋润啊！” 艾伦打了个响指，说道：“这就对了！你的每个步骤里，所有的原料在经过你的法师之手炼制时，就会吸收大量的水汽，甚至被水元素稀释，尤其是到了最后萃取的步骤，就会导致药剂的浓度不够，达不到正常的标准。” “啊……原来是这样啊……”卡莉斯塔这才明白，原来他抓自己的手，是为了确认自己手上一直带着的水汽，顿时羞愧不已地低下头，“我果然没办法成为制药师……真是对不起！实在不行的话，我去晨曦之城请一个制药师跟我一起去北方荒漠，不知道可不可以……” 虽然这样想，可她也知道希望渺茫，除非找希雅下令，强制指定一个制药师去帮忙，否则现在制药师们自己手头的工作都忙不完，马上又要面临春耕到来，三大城和新王都到处都缺人手，又有谁肯放下这里的机会，跟着她去北方开荒建绿洲，在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吃沙子。 “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想办法买了……”卡莉斯塔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艾伦，“不知道艾伦先生这里的魔法肥料怎么卖呢？我……我还有些珍珠……或者鳞片……”她想着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够值钱的东西，忽然发觉自己真的好穷，蓝达港的一切她都留给了梅丽莎尔，当时以为自己根本用不着钱，现在才知道一个铜币也能难倒人鱼啊！ “不用！我有钱！”艾伦看着她忧伤的表情，脱口而出，顿时觉得脸上一热，估计是被她打的那一巴掌后遗症，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缺钱，这些魔法肥料也不值什么钱，你要是需要的话，都送给你好了。” 他咬咬牙，接着说道：“至于制药师，那你也不用去找别人了。我带人跟你走一趟吧！” “啊？真的？”卡莉斯塔又惊又喜，“多谢艾伦先生，您果然如同希雅大人所说的，是个善良而聪明的魔法师。只不过我要去的地方是非常遥远的荒漠，需要先培育噬灵木和幽光藤，然后才能开发绿洲……” “简单，我叫上几个土系和木系魔法师，要不了几天就能帮你解决。”艾伦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就不再犹豫，干脆地说道：“我们这里有成套的魔法种植机械，还有魔法牧场，能够进行自动种植和饲养，只需要定期投入魔晶石和饲料就行。” “魔晶石……”卡莉斯塔还没说完，艾伦就果断说道：“这些你都先不用考虑，等回头你的绿洲修好了，那边有产出的话，再考虑用你们产出的粮食或者牛羊给我们作为报酬就行。” 他是看出来了，希雅这就是逮着他做苦力，知道他绝对没法拒绝一个像卡莉斯塔这样柔弱美丽的人鱼，反正已经开了头，就不怕多投入。 卡莉斯塔感激的连连道谢，哪怕她不知道艾伦所说的这些东西的价值，但也知道，这个人情欠的大了，以后无论如何，她也要去一趟海里，多杀些海魔兽挖取魔核来报答艾伦大人。 听说人类还非常喜欢海底的珍珠和珊瑚，还有一些海龟的壳，到时候她都可以带回来送给艾伦大人和希雅大人。 被艾伦点中的麦伦和其他几个魔法师，都有些懵逼，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在门外看个热闹，结果就会被艾伦大人抓差去干活，甚至连老议长加布里埃尔·米利托都满脸微笑地让他们跟着艾伦大人和那个美人鱼离开。 麦伦原本还想找借口说自己要设计新王都炮台，结果被加布里埃尔·米利托抽了一巴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把云中城的炮台设计图纸直接拿来用在新王都，希雅大人说了，没有创新的设计，一律不用。你被毙稿了，小伙子，赶紧跟着艾伦大人去干活吧，否则接下来我就让你负责筑城，这新王城的城墙需要上百万块石砖……” “我去我去！我这就跟艾伦大人去北方！”麦伦吓得一溜烟跑出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的办公室，上百万块石砖，那岂不是要彻底榨干他的魔力池，要了他的小命吗？ 只是他没想到，乘坐浮空飞艇，从王都废墟飞往晨曦之城，接上了洛山达魔法学院的摩根娜和十来个魔法学徒之后，他们又飞行了两天，才抵达整个女巫王国最北端的西北高原。 那一半黄土一半白沙，接天连地，极目远望，没有一丝一毫绿色的地域，就连空气中弥漫着狂暴的魔力元素，狂风吹过时，卷起的砂砾打在人脸上都感觉生疼，让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的云中城魔法师们都心生震撼之感。 他们在路上已经听摩根娜叽叽喳喳地讲述了好多遍原本碧空海的传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摩根娜所说的昔日高原之海和大草原，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幅场景。 这简直不亚于被深渊魔兽毁灭过的土地，就这样的环境下，怎么可能再重新开发出一片绿洲？更何况是重建碧空海。 别说他们，就连艾伦，都觉得希雅给的这个任务有些太离谱了。 “卡莉斯塔，你看这地方，根本无法存水，就算你种下植物，也很难存活，除非你一直用自己的魔力供水蕴养，但就算是高阶魔法师，也不可能在这样的荒漠之中，创造出一个绿洲，甚至一片海啊！” “可以的！”摩根娜不等卡莉斯塔开口，就先跳了起来，她用水泡包裹着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让自己能够升高到足以跟艾伦平视的位置，一双金红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我们原来就在这里有一片海，只有重建碧空海，我们才能回家，妈妈答应过我，一定会帮我重建碧空海的。” 卡莉斯塔也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艾伦，“艾伦大人，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留在这里，重建我们的家园，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您觉得不可能，也不必勉强，感谢您之前给与的帮助，以后我们会把钱还给您的！” 说完，她就带着摩根娜朝着浮空飞艇外飞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几个清脆稚嫩的声音。 “卡莉斯塔老师，摩根娜，等等我们，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说话的，正是魔法学院里魔法学徒多娜和汉克等人，他们是卡莉斯塔的学生，也是摩根娜的同学，这次都是主动申请跟来实习的，哪怕看到这样恶劣的环境，也没有一个愿意退缩的。 卡莉斯塔正要开口，就听到艾伦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说我不去了，既然你们要留下，我们当然也要留下了！” 第172章 不仅是艾伦, 其他的云中城魔法师，这会儿也拉不下脸说离开。 没办法，看人家十多岁的小孩, 都一个个斗志昂然，完全不畏艰险, 他们这些最少二三十，最大超过百岁的魔法师，若是还挑三拣四，不愿吃苦，那岂不是被这些孩子比下去, 若是传出去，那可真是给整个云中城的魔法师都丢脸抹黑了。 艾伦这么一说, 其他魔法师只是互相看了一眼, 再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 多娜和汉克等人在洛山达魔法学院已经学习了大半年, 都曾经在蓝达港实习, 如今已经觉醒, 成为初阶魔法师，虽然都是萌新法师, 却是最充满斗志和勇气的少年，对于他们来说，越是困难的任务，越是充满挑战, 完成后就能获得更丰厚的回报。 如今这些魔法学院的小魔法师们, 也组成了一个个五到十人的冒险小队，在冒险者工会挂名, 同样可以通过完成任务来获取积分，兑换各种魔法装备。他们甚至还可以用自己炼制的魔法药剂或炼金魔装备, 直接去冒险者工会兑换成积分，成为现在晨曦之城中最受欢迎的冒险者小队。 虽然说这些魔法学院的学生们炼制的魔法药剂或魔法装备等阶不高，但价格也非常便宜，适合一些囊中羞涩的初级冒险者，尤其是一些心思奇巧的小魔法道具，比如魔法风扇，可以消暑纳凉，还可以吹散迷雾，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魔晶石就可以驱动，使用时间长达半个月。 又比如失败的强化药剂，虽然无法提升服用者的真实实力，却可以让人在五分钟内爆发双倍力量，过后会陷入长达三个小时的疲惫状态。这是多娜炼制的，她本以为失败后就没用了，可希雅却让她送去冒险者工会进行评估，居然一下子全都卖了出去，不但弥补了她采购原料的成本，还让她小赚了一笔。 因为那些冒险者大多买不起正版的强化药剂，哪怕是已经服用过强化药剂的，对这种短暂爆发药剂还是十分感兴趣，若是在遇到危急之时，服用这种爆发药剂，哪怕事后会虚弱疲惫三个小时，却能够捡回一条命来，加上这种“失败品”价格并不高，怎么算都是十分合适。 多娜制药时，都是请摩根娜帮忙，她是水属性魔法师，而摩根娜是水火双系魔法师，哪怕本身是个水生人鱼，可她的小暴脾气，反而更符合火属性，导致她的体内的火元素经常超过水元素，急需要大量消耗达成平衡，所以就在学院里帮忙给学习制药和炼金术的小魔法师们供火控火。 摩根娜在学院是最受欢迎的魔法师，其他的中阶魔法师都是老师，小魔法师们总不能请老师来帮忙控火，可在初阶制药术和炼金术阶段，控制火候十分重要，他们这些初阶小魔法师很难控制火候，容易发生失败甚至爆炸，有摩根娜这个年龄最小的中阶魔法师就不用担心这一点了，就算真的发生了爆炸，有她在也能瞬发魔法护罩保护他们，大大提高了小魔法师们做实验的安全性。 所以当摩根娜决定要暂时休学，和卡莉斯塔一起来重建碧空海时，就有好几个小魔法师主动提出来帮忙，最后还是经过希雅的批准，同意他们以实习身份接取冒险者工会任务，跟着一起到了北方荒漠。 这个任务也挂在了冒险者工会，只不过因为现在还没有开通直达荒漠的浮空飞艇，暂时还没有冒险者团队前来，这就需要卡莉斯塔和摩根娜先在这里开辟出一小块绿洲，让噬灵木和幽光藤扎根之后，能提供基本的生存条件，才能接纳这些冒险者团队的到来。 虽然说这荒漠是死亡之地，魔力元素狂暴混乱，普通生物根本无法在此生存，但并不代表这里就绝对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 毕竟，魔法世界中，连地狱和岩浆之中都能有魔兽生存，更何况这种地方。只不过这种能够在这种死亡地带生存下来的魔兽，也绝不是什么普通品种。 就上次摩根娜和梅丽莎尔惊鸿一瞥地在沙海和喷出的盐湖泉水中看到的，就有沙虫的出没。 尤其是在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潮出现后，这里的魔力元素更为狂躁，这种魔化沙虫只需要吸收魔力元素，吃沙石就可以生存下来，生命力之强，完全靠它凝聚的变异魔核，具有强大的耐性和生存力，在制药和炼金方面都有不小的作用。 这次冒险者工会挂出的任务，就是收集沙虫魔核，1个低阶沙虫魔核，可以换取1魔晶石，一个中阶沙虫魔核，则可以换取100魔晶石，这种从低阶开始就有1:1的兑换率，是帕瓦尔山脉的魔兽和蓝达港外的海魔兽们都没法达到的。那两处获得的魔核，兑换比率基本上都在3:1甚至4:1，不过也好过黑暗魔兽的10:1。 后者的兑换比率低，一来是因为黑暗魔兽在王都泛滥，这一次被覆灭后，收缴上来的黑暗魔核过多，可是能吸收的人只有克莱拉，其他还需要安娜进行净化后才能使用，就造成这种魔核的价格大跌，远比不上其他魔核。 或许等到有一天，黑暗魔物变成了稀罕物，黑暗魔核的产出量和供应量都大幅度降低，而需求上涨的话，这个兑换比率还有机会上调，只是目前来说希望并不大。 而这种能够达到1:1兑换率的沙虫魔核，就显得十分难得，不过考虑到这里的恶劣环境和寻找沙虫的难度，这个兑换率也算是合理的了。 浮空飞艇停在了荒漠当中，按照摩根娜指引的方位，正是在她当初通过盐湖地下通道被传送来的地方。因为有了希雅的那张魔法地图之后，魔法学院的学生们随身携带的校徽中都有定位标记，不仅可以定位学生们的行迹，还可以根据学生和老师们抵达的区域开拓新地图，扩展魔法地图能够感应的范围。 在她上次来过之后，希雅知道她接下了重建碧空海的任务，就在这里投放了坐标，并在魔法地图上标注，并将信息同步到了冒险者工会的地图上。现在只要拿着冒险者工会的地图，也可以看到这个被标注为北方荒漠：“碧空海遗迹”的地点。 当初艾伦收到希雅赠送的魔法地图时，还大大地吃了一惊，就更不用说云中城的其他魔法师了。 云中城的魔法师因为大多数出生长维诺大陆毁灭之后，基本上没离开过云中城，对云中城的每一个草地山林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来没有想过还需要靠一张地图来寻找方位。 尽管感觉到这张魔法地图的制作难度并不算太高，但对于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一座浮空城中的魔法师们来说，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一个需要不断探索和发现的世界，这种地图的作用和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麦伦和另一个魔法师，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起如何在这张魔法地图的基础上，研究更多更实用的魔法，再回头看看这片被风沙笼罩的荒漠，就忽然多了个想法出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研究一下，怎样通过地图能够在这片荒漠中确定方向，这样才能找到目标地址，避免在风沙中迷路。嗯，就像那个小魔法师说的一样，冒险者工会管这个叫什么……导航地图？” “先确定导航地图在这片区域能不能正常使用，我总觉得这片区域的风沙有点问题，加上这里的魔力元素混乱暴躁，一般人进去恐怕会容易迷路。” 艾伦听到他们的讨论，点了点头，不过先抓住了麦伦，说道：“你先别跑，先借你的魔法技能用一用！” “啊？我的魔法技能？哪一个？”麦伦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兴高采烈地点头。谁不知道，要是能被现在的艾伦首席“用一用”，那可是能够提前感受到自己的技能进阶后的效果，比自己蒙头修炼一年半载的提升都高，要不是艾伦首席不好接近，使用一次这类魔法消耗也不小，恐怕每天他都不得闲，会有无数魔法师排着队等着被他“用一用”。 艾伦晋升成为魔导师后，最大的变化，是他不仅限于能够链接更多的魔法师，将他们的魔力池形成合力，而是能够主动“借用”被链接者的魔法技能，通过他来施展出去的时候，会比原魔法师的魔法技能要高一阶。 也就是说，像麦伦这样的初级魔法师，原本能够使用的是1-3级魔法技能，可同样的技能通过艾伦释放出去，就会直接升格，比如初阶魔法师的化石为泥、或者化泥为石，施展后影响的范围，从1平米到10平米，完全看魔法师的熟练度和魔力池大小。 可同样的化石为泥，通过艾伦释放出去，直接就是100平米起步，如果他同时连接多个魔法师，扩大范围的话，甚至能影响到上千平米。 还有麦伦最擅长的石弹术，他晋升中阶后，最大可以制造出一个五吨重的巨型石弹，并将其用变化大小术压缩成一个足球大小的石弹，通过魔能炮发射后再重新变大。比他在初阶时能够制造的石弹足足大了五倍。 可若是艾伦借用他的石弹术，可以同时制造两个二十吨以上的巨石，非常接近传说中的移山填海术了。 艾伦在“借用”他们的魔法技能时，都会与他们进行链接，魔力池，魔法回路的流转，都能让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魔法技能要如何才能够发挥最佳效果，怎样才能最节省时间完成施法，以及各种施法技巧和精细操作……这都是年轻魔法师们最缺少的经验，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提前得到体验，就如同提前感受到自己魔法进阶后的效果，对于他们来说，着实是天大的好处。 毕竟，艾伦不光是魔法等级比他们高得多，还有着一百多年的实战经验，在他以前链接过的魔法师里，有着各种血脉和属性，让他能够熟悉各类魔法技能的操作手法，哪怕他只是个辅助，却也是个真正精通所有属性魔法技能的大师级人物。 这边麦伦兴高采烈地将手递给了艾伦，那边艾伦就拦住了正准备从浮空飞艇上往下卸行李的卡莉斯塔一行人。 “这里风沙太大，地面恐怕还有流沙陷阱，先等我处理一下，你们再下来！” “好的，多谢艾伦先生。”卡莉斯塔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然后就看到艾伦先是举起了麦伦的手，然后让他附身将另一只手按在地面的黄沙上，闭上双眼，“麦伦，化石为泥。” 麦伦应了一声，便集中精神，感受着手掌下大地的能量，然后念道：“石从土中来，土为石之根，以大地之心，在吾魔力所及之地，一切土地，将化为坚石！Lithos Ex Terra， Terra In Lithos Mutata Est！” 这是属于云中城魔法师的咒语，初级魔法师就能使用的土系魔法，就算麦伦晋升到中阶之后，能影响几十个平方就不错了，可现在有了艾伦的链接和提升，就在众人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眼睁睁看着从麦伦的手掌之下，一圈黄色的光环向外扩张，所过之处，原本细密的砂砾，像是忽然被冻结又被夯实，凝固成了坚硬的石头。 还不是一块块分裂的石头，而是一整块地面，都在随着魔力扩散，化为石板。 是的，石板。 麦伦能够感觉到，原本他在释放化石为泥的魔法时，影响范围是以施法手掌为中心方圆五十平米内，深度不超过两厘米的泥土。 要影响更深或者更广，就需要更多的魔力和更高的熟练度。而他作为新晋中阶魔法师，施展化石为泥术的机会少得可怜，能有这样的成绩还得多亏他在初级阶段玩石弹对技能熟练度刷得比较多。 可现在，他能够感觉到，艾伦不光是扩张了他的魔力影响范围，还能够在个别的地方，让魔力影响更深入，就像是在这些地方，加固了深入地下的钉子一样，能够保证上面的石板不会因为地下的砂层松动变化而受到破坏。 因为影响的范围大，如果没有这种钉子，范围越大，板块受力后就容易裂开，可有了这些足有一人粗的“钉子”深埋下去做基础，就不会再受到流沙迁徙的影响。 这是麦伦原本绝对没有想到过的方向，让他的脑中灵光一闪，简直觉得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化泥为石还可以这样用啊，那化石为泥，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用作开凿隧道，或者挖井打洞之用？尤其是在探矿的时候，凝聚魔力，将化石为泥的范围限制在一个水杯之内，岂不是就可以深入地下几十米甚至上百米，想探矿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啊！ “认真一点！”艾伦轻斥了他一声，“现在该你起石墙了！” “啊？”麦伦愣了一下，立刻点头，“Lapis Murus Erectio 石墙升起！”他单手在地面绘制了一个复杂的魔法符文，随着咒语的落下，一道足有十多米宽，近三米高的石墙在地面上凭空升起。 “啧！真丑！”艾伦轻哼了一声，“继续，今天至少得先盖出足够我们居住的房屋，才能够收工。” 麦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盖……盖房子？” “不然呢？”艾伦没好气地说道：“难道你要让这些小孩子和人鱼女士睡在沙地里？荒漠的昼夜温差大，加上这里的风沙，如果没有一座坚固可靠的房屋，一晚上过去，人被埋在沙子底下都有可能。” “可以睡船上……好吧，我这就继续，继续盖房子！”麦伦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卡莉斯塔显然是要住在这里的，艾伦大人肯定不忍心看到美人鱼受这种苦，那么就只能让他这个苦逼的土系魔法师干建筑的活，开始搬砖……哦不，直接造砖盖房了！ 卡莉斯塔一开始还不明白艾伦要干什么，后来看到他让麦伦利用魔法将沙地变为石板地，然后居然在上面起了一座方方正正的石屋，顿时都有些惊呆了。 就连摩根娜和多娜等小魔法师，也都跟着在一边大呼小叫，惊叹不已。 以前在希雅教授他们魔法种田的时候，他们就经常感叹，原来魔法还能这样用，现在看到了艾伦和麦伦联手盖房子的画面，更是感慨魔法的神奇。 像这样一座高大宽敞的石屋，若是在普通人的世界，从开山凿石到搬运石砖，打地基砌墙盖房，没有一个月时间根本不可能，这还是得保证有足够的材料和人工的前提下。 可在这两位魔法师的手中，就如同孩童用木片搭积木一样，那些凭空变化的石板地面，那些平地升起的石墙，在他们手中，被随心所欲地摆弄着，像是毫无分量，毫无难度，轻轻巧巧地升起四面墙，然后无数流沙从四面八方顺着墙面爬上去，在顶部汇聚成一座四边底座的金字塔形屋顶后，在一句奇妙的咒语下，那屋顶竟然从沙子，变成了晶亮亮透明的玻璃！ 这种变化不光是小魔法师们，就连卡莉斯塔和麦伦本人都震惊了。 “这是用炼金术进行转化，直接将那些流沙炼化成玻璃。”艾伦轻描淡写地说道：“屋顶部分难度比较高，我帮你弄好了，门窗就得由你自己来练手了。我只能教你到这里，学不学得会，就看你自己的了。” “嗯嗯嗯！多谢艾伦首席！”麦伦是最为惊喜的，他能感觉到，艾伦借助他的手，不仅施展来流沙术魔法汇聚来周围的大量流沙，然后还在空中直接用炼金术，将这些流沙炼化成玻璃，从聚沙、炼化、定型一气呵成，这种技术，简直让他就算到高阶魔法师都未必能如此行云流水地施展出来。 剩下的，不就是给这封闭的四面墙开门开窗，再凝聚出新的玻璃窗……这难度不高，他完全可以自己搞定！ “哈里斯！我需要木头！快帮我做房门和窗框！” 浮空飞艇上的其他魔法师们，看到这一幕，先是震惊，然后也跟着兴奋起来，从飞艇上跳下来，开始向艾伦提出请求。 “艾伦大人，我带的木料不够，能不能帮我催生几棵大树，这样不光能做门，还有多余的树枝可以当柴火……” “艾伦大人，我的土系魔法虽然不如麦伦，但我也能帮忙做沙地硬化，您看是不是也让我试试……” “艾伦大人，我可以用水系魔法洗刷麦伦的石墙，让它变得一尘不染！只要您帮我一下下……” 艾伦翻了个白眼，刚冲那个木系魔法师哈里斯伸出手，忽然有另一只小手伸进了他摊开的手掌中。 “艾伦大人，快帮我快帮我，我要制造一个喷泉！”摩根娜几乎是飞扑过来，不光将小肉手塞进了艾伦的大手之中，就连人都快要扑上去抱住他的手成为一个巨大的人鱼挂件了。 艾伦无奈地点点头，带着她走到了那座尚在进行“精装修”的石屋前约莫二三十米的位置，对着那片石板地面轻轻一踩，就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魔力漩涡，先是火红的岩浆从摩根娜的左手中流出，融化了石板，融入地下。 然后小家伙又换了只手，朝着已经变成一片红色岩浆的地面大吼了一声：“涌泉术！来自地底的泉水啊，请响应我的召唤，降临在我的脚下吧！” 瞬间，红色岩浆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黑黝黝看不到底的深坑，范围并不算大，也就是两三个平米，然后就听得咕噜噜咕噜噜的一串声音过后，一股跟摩根娜身体差不多粗细的水柱，从那深坑中喷涌出来，足足喷了有一米来高，然后落在地上，迅速地将深坑填满，哪怕这下面的沙土地在不停地吸收着水分，它还是咕嘟嘟地不停朝外喷涌泉水，始终保持着与地面接近齐平的水位。 艾伦笑了笑，放开了摩根娜的手，由着她扑到卡莉斯塔怀里去夸耀自己的功劳，转身将那个初级土系魔法师拎到了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声，那年轻的土系魔法师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还是点了点头，浑身僵硬地将手放在他的手中，开始念动咒语： “以我之力，召唤泥土与石像之神，塑造——” 他实在说不出口了，可手中的魔力，依然不受控制地，在那喷泉池旁，形成了一个白玉石般的人鱼雕像！ 第173章 菲尔茨本不想承认, 自己用魔法制造雕塑的事。 但没办法，这座雕塑实在是太美了啊啊啊啊！ 哪怕这本是艾伦首席借助他的魔法创造出来的一座雕塑，否则以他的魔法水平和审美和雕塑技巧, 捏个泥人都能让伙伴怀疑他是在玩巫术诅咒才会做得那么丑，哪里有机会制造出这样一座美轮美奂的人鱼雕像。 他甚至有种冲动, 想将这尊雕塑带回家自己收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可艾伦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转头对卡莉斯塔说道：“我记得希雅大人说过，晨曦之城中心广场的喷泉中，有洛山达女神的雕像, 这里既然是碧空海，放一个这样的人鱼雕像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卡莉斯塔还在看着这尊雕像出神, 被他乍然一问, 差点没回过神来。 摩根娜却是跳了起来, 乘着她那个水泡防护罩绕着高达三米多的雕像转了两圈, 从那人鱼头上的珊瑚发饰, 钻石发冠，到华丽的大鱼尾,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之后，发出了“哇哦”的惊叹声。 “真的好漂亮啊！不过为什么是白色的呢？我记忆中的人鱼有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好像没有一条是白色的啊！而且这白色的鱼尾，也没有我的鱼尾好看呢！” 她的鱼鳞是金红色闪闪发光的那种，还带着几分岩浆迸裂的火光, 颜色属于带点渐变过度的金红色, 从腰部以下，上半部分金色多一点, 越往下，尤其是到了展开的尾翼部分, 就如同金红色的纱裙，质地柔软飘逸，似一抹灿烂夺目的晚霞被裁成了衣裙，的确是比那纯白的石雕更吸引眼球。 不过艾伦却在看卡莉斯塔。 卡莉斯塔上半身的皮肤很白，尤其是她穿着黑色的衣裙，愈发衬得她面容白皙如玉，甚至有种贵族特有的缺少血色的苍白，可从腰部以下，她的鱼尾鳞片却是血红色的，跟摩根娜的恰恰相反，属于上半部分红的发黑，下半部分则越来越红，到尾纱部分，已经红得如同鲜血一般，就连那随着她“步履”翩然翻飞的纱裙，都像是正在流淌翻涌的鲜血。 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反差美感，既吸引人的目光，又有种神秘的危险感。 艾伦并不知道卡莉斯塔的经历，但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哀伤和忧愁，才会在此时鬼使神差地借助菲尔茨的魔法技能塑造了一座玉石雕像，那雕像的容貌本就是模仿卡莉斯塔，若非通体用白玉石塑造，添上颜色后，会与她更为相像。 此时见她的神色复杂，艾伦只能庆幸自己并没有做成跟她一模一样的雕像，哪里管摩根娜在那叽叽喳喳地叫唤着要他给自己也做个雕像，只是望着卡莉斯塔说道：“既然是喷泉，泉水无暇，我便没有给雕像上色，不知你觉得如何？” “如何？哦……很好，很好，谢谢你！”卡莉斯塔回过神来，强笑了一下，向他行了一礼，“只是这雕像非常像我的祖母，我已经有千年不曾见过她，所以一时失礼，还请艾伦先生见谅。” “呃……”艾伦不禁有些尴尬了，他刻意做的不是十分像，就是怕引起卡莉斯塔的意见，可没想到，居然会像她的祖母，轻咳了两声，干脆转头望向摩根娜，“公主也要做一个雕像吗？” 希雅既然已经准备登临王位，她名下唯一的义女摩根娜，自然也就是未来女巫王国的公主。 摩根娜见他终于搭话，也不在意他先前的冷淡，立刻欢快地点点头，“当然要！这是我的喷泉，我也要雕像，我也要！” 这次不用艾伦发话，菲尔茨就主动上前动手，只不过他是初级土系魔法师，别说对砂砾的控制塑形炼化，就连用这些沙子做个沙雕都十分困难，还是艾伦看不下去了，再不出手恐怕小人鱼就得哭了，干脆地伸手按在了菲尔茨的肩头，让他释放出来的魔法技能等级直接提升了一阶不说，还附加了他特有的炼金术。 很快，摩根娜的雕塑也成型了，不过这次艾伦根据她的要求，直接将大量的沙子炼化提纯，做成琉璃后塑形，凭借他魔导师的力量，以及在艺术上独有的天分，只需要在脑海里想着她的模样，控制着菲尔茨施展的法师之手就已经将这个小琉璃人鱼的雕像做好。 这也不知艾伦用了什么材料，给琉璃染上了金红色，真的像摩根娜一样，成了个鲜艳夺目、流光溢彩的人鱼雕像。 只不过这具雕像并没有做那么大，堪堪到那座大人鱼雕像的大腿，可因为琉璃的特制，灵动活泼，折射光线后愈发显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摩根娜跟着欢呼起来，其他的小魔法师们也赞叹不已，觉醒了土系魔力却一直未能晋升初阶魔法师的汉克原本对自己要种田的未来有些灰心，这会儿也忽然眼前一亮。 书死活土系魔法就只能翻地种田的，没见眼前这两位魔法师，一个能徒手盖房子，一个能空手造雕像，都是非常有用且高雅的事情的！ 心结一下子散去，汉克忽然感觉到周围有无数魔力元素涌入自己的体内，只是这里的魔力元素，似乎跟学院里的完全不同，不光是十分充沛狂爆，还有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感觉，让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差点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咦，这小家伙居然要觉醒了！” 艾伦知道这几个小魔法师并非都是正式的初阶魔法师，还有几个只是魔法学徒而已，却没想到会有一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然开始觉醒，不由皱了下眉，伸手扶住了这个差点就摔倒的孩子，“这地方可不适合觉醒啊！还真是麻烦啊！” 嘴上虽然抱怨着，可手上却一点儿也没闲着。 作为一个精神力强大的辅助类魔法师，尤其是他已经晋升到了魔导师的高度，对所有的魔法类型都有所了解，对汉克这样的小魔法学徒出现的问题更是了若指掌。 “小家伙，别着急，先耐心引导进入体内的魔力元素跟着我一起走，然后释放魔法，嗯，就捡着你会的放，能放多少算多少……” 然后就看到，前方的已经被硬化成石板的地面下，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下面往上拱起一般，忽然变得起伏不定，只是没两下，汉克就累得气喘吁吁，身体里的魔力顿时空空如也，那些原本狂躁的魔力元素，在艾伦的引导下乖乖地在他的身体中流转，其中一部分开始稳固地构建他的魔力池，而不是像先前那样在他体内疯狂地到处乱撞乱跑，差点将他的身体冲散架了。 艾伦却觉得，这才对嘛。 正常的魔法师觉醒，就是这样充满了危机，而云中城因为有他，有传承数千年的魔法师冥想法，能够控制体内魔力的流速和方向，才能保证魔法师在觉醒的时候平安度过。 在没有这个冥想法之前，维诺大陆的魔法师觉醒比例也低得可怕，可是随着魔法师们不断研究和测试，才有了现在造福后人的冥想法。 如今，用在奥斯维拉大陆的魔法学徒身上，也丝毫没有问题。 感觉到汉克气息平稳下来，一点点稳固地构建自己的魔力池，艾伦反倒有些好奇地问紧张地站在一旁的多娜，“这孩子虽然是个新手，但看他构建魔力池的手法很熟练啊，难道他这不是第一次冲击突破？” 多娜摇摇头，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们从入学之后，老师就会教我们冥想法和构建魔力池的手法，然后让我们先学习0阶和1阶魔法技能，说是如果能够构建出3个0-1阶的魔法技能，基本上就可以尝试突破了。汉克其实早就能使用3个1阶土系魔法，但他一直感觉不到突破的机会，所以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没有尝试过，想不到刚到这里，竟然就能突破了！” 汉克在班里其实成绩一直都不错，但就是不知为什么总缺那么临门一脚的突破感悟，导致班里大部分同学在这半年都已经觉醒突破成为初阶魔法师之后，他依然还是个魔法学徒。 所以这次跟着摩根娜出来“实习”，多娜也是想让他换个环境，免得成天在学院里被其他同学比着心里不舒服。 现在看来还真是来对了，这才刚到，他就突破了！ 艾伦却笑了起来，“突破契机啊，不就是他的心理过不去自己的那一关吗？” 魔法师说到底，也是人在自身体内构建起魔力池，通过魔法回路来释放魔法技能的过程，是人与这个世界中魔力元素的沟通和应运，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自己对魔力元素的认知。 如果你连自己所拥有的魔力属性都不了解，同时还有排斥的心理，哪怕你再怎么熟练掌握魔法回路能够完成最低阶的魔法技能释放，也无法真正吸引魔力元素在体内构建魔力池，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 简单来说，只要有魔法种子，能够感悟魔力元素，就能通过学习和冥想构建魔力回路，释放0-1阶魔法，相当于魔法学徒，这些低阶魔法需要的魔力元素非常少，感应到，能通过魔力回路牵引释放就能完成。 可要是构建魔力池，成为真正的魔法师，就必须先明白，你所感悟的魔力元素，对于你的意义。 汉克是土系魔法师，在魔法学院一开始，就被老师带去种田时，分工是翻地和培土，因为魔法学徒的能力仅仅能够释放最简单土刺术，连化石为泥、化泥为石都做不到。 虽然在干活的时候，他并没有抱怨什么，能够学习魔法，成为父亲和族人的骄傲，他根本不敢说自己不喜欢翻地的事。 原本在他的想象中，魔法师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施展出玄妙神奇的魔法，轻描淡写之间，斩杀凶残的魔兽，驱逐邪恶的黑暗生物，让所有人为之震惊膜拜…… 真实的魔法师：翻地刨土、种麦种菜、浇水施肥、收割之后还得放火烧秸秆……汉克刚刚学会第一个地刺术时，原以为这是一个攻击类魔法，结果，老师让他用这个地刺术来翻地……翻地……翻地…… 上完一天课的汉克，当时差点怀疑人生。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哪怕他一直都老老实实上课，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课都没落下，书面考试和施法操作都名列前茅，可就是一直无法正式觉醒，让老师们都十分纳闷，谁能想到这孩子表面上是个听话好学的乖孩子，可骨子里却依然充满中二少年的幻想和贵族子弟的执念呢？ 可今天他看到艾伦“借”用菲尔茨的土系魔力，竟然可以徒手制造雕像时，就觉得如同一道霹雳雷霆，劈开了他那被泥土灌满的大脑，让他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是他一时钻了牛角尖，同一系的魔法师，其实因为各人的发展方向不同，最终表现出来的能力也天差地远。 比如同是土系魔法的，最典型的事是茱莉娅，她能够熟练使用各类传统土系魔法，而拥有大地之熊血脉的卡尔，则偏向于重力和防御力，最特别的是艾尔维拉，她属于土系魔力变异出的金属系魔法。 同样是木系，梅丽莎尔一开始觉醒的是治愈系藤蔓，可被教廷关在黑塔抽血抽魔力，九死一生之后，再次觉醒后，竟然成了变异毒蘑菇。 就连迪丽丝母女，也是一个藤蔓一个花儿，完全不走寻常路。 所以尽管魔法的基础元素属性为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空十大元素，可实际上每一种都会有更高阶的变化，以及不同的魔法师感悟后形成不同的魔法形式。 最终千变万化，无穷无尽，这才是魔法的奥义。 汉克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再拘泥于原来的念头，加上得到艾伦的提示，瞬间就感悟开始进入突破，也算是他的运气好，竟是在艾伦的看护下，毫无阻滞地直接突破觉醒，成为一个真正的初阶魔法师。 哪怕比起安娜、茱莉娅和多娜她们这些天才小女巫还差得远，可对于汉克来说，已经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若非如此，或许他今生今世都会因为那点执念，永远无法真正觉醒。 毕竟，这样的例子并不算罕见。 许多有魔法种子的人，能够感知魔力元素，可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魔力元素留在体内构建魔力池，就是因为对自身的魔力血脉了解不够，又缺乏足够的想象力和构造能力，终其一生，只能在魔法之门外徘徊徜徉，眼睁睁看着里面绚烂瑰丽的魔法世界，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抱憾终身。 比起那些从未见识过魔法世界的普通人，这样的人，甚至更为悲哀。 这边有艾伦照看着汉克的突破，那边的麦伦就在哈里斯和菲尔茨等人的帮助下，终于盖好了第一栋石屋。甚至哈里斯催生出的树木和藤蔓，不光给每个人做了张床，甚至连书桌座椅和衣柜都没漏下。 尽管那些家具都是藤条自动编织而成，可在这个都是魔法师的地方，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低阶魔植敢作怪。何况这都是哈里斯驯服了的魔植种子，平时出门，只需要随身携带这么一袋种子，能攻能守不说，还能够自己组装各式家具，着实无比方便，就连麦伦都十分眼馋他这本事。 只不过从今天开始，他飞弹麦伦，以后也可以在自己的名号上再加一个建筑大师称号，若是和哈里斯合在一处，那出门真是什么都不缺了。等以后若是去了晨曦之城，无论是自己组建冒险者团队，还是加入其他团队，他们都必将成为团队中最不可或缺的人物。 这才是真正居家旅行、冒险探秘，必不可少的技能呢！ “人鱼……咳咳，卡莉斯塔女士，房子盖好了，请您看看，还有哪些需要调整修改的地方吗？” 麦伦有点小得意地邀请卡莉斯塔，嘴上还是十分谦虚地说道：“我不大了解这里的建筑风格，只能先搭建一座比较简陋的石屋，如果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您可以随时提！” 嘴上说得客气实际上他那骄傲的表情，完全不相信卡莉斯塔能挑出什么问题来，他可是按照云中城议会的建筑风格来打造这处石屋，加上艾伦首席帮他炼化的透明玻璃穹顶，加上他改造出来的落地窗、玻璃门，采光性极好，让这原本方方正正的石屋一下子变得高大上起来，就算是放在云中城也不掉价。 虽然一开始他觉得艾伦首席让他这么简单粗暴地竖起四面石墙盖房子，着实有些粗陋难看，配不上人鱼女士的身份，可等到艾伦借他之手炼化流沙制造出玻璃穹顶之后，他就像是忽然开了窍一样，以前他就属于那种喜欢奇思妙想，经常不按照规矩行事，连论文选题往往都是天马行空，经常让审稿老师头疼不已的人物。 现在被艾伦借用了一下魔力技能之后，他也跟着脑洞大开，立刻开始自己的“创作”。 如今他已是中阶魔法师，对魔力的掌控力远比初级魔法师要强，虽说失去了艾伦的辅助之后，他没办法像刚才那样，一口气直接升起长达十多米的石墙，转化上千平米石板地面，但是用来给已经搭好框架的石屋开窗开门，分隔房间之类的，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就连窗户上要用的小块玻璃，他也完全可以自己炼制出来。 能做魔能炮自己手搓石弹的人，炼金术当然也不差。 结果不知不觉间，他就消除了这座石屋接近三分之二的石墙，将其改成了落地大玻璃窗，借助哈里斯藤蔓做成的绿色轻纱窗帘，让整个房间都格外清透明亮，充满生机和活力，而不似原本冷冰冰的石墙石板，硬邦邦的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卡莉斯塔看到他还在石屋下面挖了个地下室，并且将四壁都用化泥为石术加固，就好奇地下去看了看，不由大为意外，这地下的空间竟是比地上房间内的空间还要大，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在这短短两三个小时内，就能挖出三层地下室并完成加固和通风工作，最下面的一层里，居然还用聚水符文板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泳池，显然是为她和摩根娜准备的。 麦伦见她走到地下时露出不解的神色，便连忙解释道：“我刚才在建房子的时候发现，这里地表的魔力元素非常狂躁暴烈，可是地下就相对温和一些，而且荒漠之地，阳光非常毒辣，昼夜温差大，若是在地表盖几套这样的石屋，不光费时费力，住着还不一定舒服，所以我就向下挖了三层地下室，一二层可以用于居住，三层则可以作为您和小公主的休息池。” 其实他不想说的是，艾伦首席花费那么大精力去给她做雕塑，没时间来帮他再盖几套房子，没有了艾伦首席的帮助，他一次最多也就能升起三到五米的这种规格的石墙，封顶也没法自己独立完成，只能另辟蹊径，从下层路线。 好在这里的沙土松软，非常适合他这种建筑大师级魔法师，几套魔法下来，轻而易举就搞定了三层地下室，连带着在地下三层还做了个水池，方便两位人鱼休息。 想在这荒漠之中，拥有一个可以随时游泳的水池，也只有像摩根娜这样人人鱼公主才能享受得到的待遇了。 “非常好，谢谢你了，麦伦先生。”卡莉斯塔转了一圈，看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里足够我和摩根娜住了，她的同学也可以跟我们住在一起。不过你和艾伦先生，今晚还要住在船上吗？如果可能的话，明天还要麻烦你们再修建一个旅馆和酒馆，方便以后来这里猎杀沙虫的冒险者们吃住。”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听到她的夸奖，麦伦笑得嘴都快要咧到后脑勺去了，“旅馆我盖过，很简单，您交给我就尽管放心好了！” “我们今天也住在下面。”艾伦突然开口说道：“我还要观察一下这里夜晚的魔力元素变化，再调整一下魔法防御阵。不过您放心，不会打扰到您的休息的。” 卡莉斯塔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我不是怕你们打扰，而是担心你们受不了这里的夜晚变化。艾伦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今天晚上，还是由我来观察和记录这里的魔力变化吧！” 两人为了谁守夜的事又客客气气地“争执”了一番，看得麦伦津津有味，差点在盖小酒馆的时候，连门窗都忘了留。 虽然他搭建小酒馆的速度也很快，但成品与被改造后犹如琉璃水晶宫殿的那座大房子一比，顿时相形见绌。 就连摩根娜也忍不住说：“为什么这两栋房子的差别这么大啊！我以前看茱莉娅姐姐帮忙盖房子的时候，虽然没有麦伦哥哥这么快，但她盖的房子比这个好看多了啊！” 麦伦挠挠头，好像似乎也许大概，在艾伦的帮助下，他的魔力暴涨，技能似乎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升起的石墙不仅坚固耐用，而且质地还类似玉石一般带着特有的光泽，不像他自己盖小酒馆时，一次成型的石墙无论是宽度还是高度都远远不够，只能分成两层来搭建，就远不如浑然一体的宫殿那么漂亮。 更何况，给人鱼们盖的房子，光是地面那层，就足足有接近两百多平米的平面空间，加上玻璃穹顶后层高接近五米，相比之下，这边的小酒馆的确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建筑。 可是没办法，他总不能连给冒险者的小酒馆和旅馆都要艾伦首席来帮忙吧？ 艾伦首席出手一次的价钱，可是比他昂贵得多了呢！ 只是……他忽然想起来似的，看了眼卡莉斯塔，貌似，好像，大概，先前这位人鱼女士，说她并没有钱啊！麦伦没敢开口询问，只是视线落在了摩根娜身上，小人鱼正跟她的同学们在装饰喷泉，孩子们对玩乐的兴趣，远远大过装饰自己的新房间。 这位可是希雅议长，哦不，现在应该称为希雅女王的女儿，女巫王国唯一的小公主，怎么也不会缺钱的吧？ 麦伦在这里思来想去的，却听艾伦对摩根娜说道：“这种给冒险者住的都是临时建筑，以后你们要重建碧空海的话，这一带应该都会变成海域吧？除了你们自己住的地方要好好收拾一下，其他人的，简单一点就行。今晚，我们就先住在旅馆里，麦伦，能在太阳落山之前盖好吗？” “能！”麦伦立响亮地回答，首席开口交代的任务，那是拼了命也得完成的，“不过……” 他涎着脸望向艾伦说道：“首席大人，能不能再帮我来一次，咱们这次来了五个人，一个人一个套间的话，我怕没那么快能弄好。” 艾伦白了他一眼，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便干脆利落地伸出手来，“这次就直接搭建成两层石屋，先准备十二个房间就行，等以后来的人再建。哦对了，我们留在这里一段时间，这旅馆和酒馆就交给你和哈里斯管理，到时候赚到的钱，就算你们四个的收益。” “真的？”麦伦这下立刻来了精神，以前在云中城，他醉心研究新魔法的同时，还特别爱钱，爱钱如命的名声，甚至都传到了议长大人那里去。若不是他每次都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解决问题，恐怕议长大人根本不会接受他开出的天价服务。 要知道，光是上次跟深渊魔兽决战之时，他的变大变小魔法石弹砸死的深渊魔兽，就让他发了一笔横财，几乎是云中城魔法师中，打死魔兽数量最多，赚到魔核最多的一个。 只不过他的研究也十分烧钱，导致他总是处于一种需要不停地赚钱，又在不停地砸钱的过程中。 原本还想着在女巫王国的新王都建设中捞一笔，没想到被艾伦首席带来了这里，居然也能有发财的机会。 虽然这里肯定比不上王都的繁华，可这里的独门生意啊，来到荒漠开荒也好，猎杀沙虫也好，就只有他这一家旅馆和酒馆消费，想不赚都很难啊！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麦伦越发的干劲十足，果然赶在日落之前，盖起了一座两层小旅馆，每层有六个套间，还有一个公用的餐厅，正准备让哈里斯再催生点藤蔓来编织家具时，就听摩根娜突然喊了一声，“等等！这边的家具我来放啊！” 麦伦还没反应过来，驱动着水泡泡的摩根娜，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旅馆的大厅里，然后摸出了自己的魔法腰包，“妈妈给我准备了好多家具呢，不过我更喜欢麦伦哥哥你做的藤蔓家具，比这些普通家具更好玩！” 说着，就看到她的小肉手一晃，一张足足坐十二个人的大餐桌就摆放在了餐厅的正中央，然后是配套的十二把高靠背椅子，精致的银餐具和烛台，华丽的印花桌布…… 哈里斯的眼睛都有些看得发直，喃喃地说道：“这些……这些东西，可比我的藤蔓家具贵得多了啊！” 卡莉斯塔听到，却笑着说道：“可是这些家具不会像你的藤蔓那样，根据我们的需要进行调整，我刚才去试了试，你做的藤蔓椅子和床垫都非常舒服，这种魔植的气息十分温和，应该还有一些缓解疲劳的作用，如果放在女巫王国售卖的话，价格肯定比这些普通的家具贵得多呢！” 她在蓝达港和晨曦之城里也待了好几个月，虽然自己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可是成天被摩根娜拉着出去逛街游玩，对于晨曦之城的市场情况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当然，她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观察了解这些市场行情，也是在考虑以后若是重建碧空海，需要多少材料和物资，而她这里又能拿什么样的材料才能换取到这些物资。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以前她可以都交给梅丽莎尔，可现在到了这里，一切就要靠自己了，总不能去指望摩根娜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吧？ 尽管，摩根娜的魔法腰包里，有着希雅给她准备的东西，就连卡莉斯塔都不知道希雅给她装了多少东西，但看到她一件件的拿出来时，真有一种要掏空家底填满这个旅馆的架势。 “好了，这些就足够了！”艾伦见她居然拿出了一张儿童床，还是贝壳形状的，不由眼角抽了抽，说道：“这个贝壳床还是拿回你的房间吧，我们这里直接用石板搭张床就能休息了。” 摩根娜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笑道：“啊啊啊这是我拿错了，是妈妈给我准备的小床，不是给你们的。石板床又冷又硬的怎么好呢？妈妈让人准备了二十套旅馆家具，在这个魔法腰包里，麦伦哥哥，给你吧！” 麦伦上次因为炮轰的功绩获得了魔法腰包的奖励，比其他的云中城魔法师更先拿到魔法腰包，其他魔法师还在等着晨曦之城的新货，他就已经用上了。只不过奖品的空间有限，顶多也就能放下他炼金实验室一半的工具，让他外出时也可以随时制造工具。 没想到摩根娜随手就送他一个魔法腰包，哪怕主要是给他里面配套的家具，麦伦也毫不客气地将这个魔法腰包也当成了配套的一部分，收下来看了一眼，果然比自己的魔法腰包空间大了足足五倍，赶紧将里面装着的家具放进了旅馆里，然后两眼发亮地望着摩根娜，“这个魔法腰包还用还给你吗？” 摩根娜摇摇头，“都给你吧！我还有的是！” 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小公主，麦伦现在开始感谢艾伦首席带自己来的这一趟了。 这边的十二套旅馆房间都布置完毕后，他们又去布置了四个小魔法师的房间，果然他们都带着魔法腰包，随身携带着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行军用品，从床垫到被褥一应俱全，甚至还在房间里挂了块自发热取暖符文板，很快就让房间里温暖如春，完全感觉不到刚刚三月的北方荒漠的春寒料峭。 摩根娜还十分大方地给麦伦送了二十个这种取暖符文板，“你们随便用，这是我亲手画的呢！” 这种符文板属于聚火符文板的升级产品，因为它不会有明火，但能够在激发魔法符文后，迅速升温扩散，让一个二十平米以内房间，能够保持在二十度左右的温度。 摩根娜的火系血脉，完全是在火山岩浆中浸泡了上千年后进化出来的，所以她在学习聚火术符文时，就想着画个岩浆池泡温泉，结果失败之后，却弄出了这么个副产品来，被希雅看到，就干脆当便携暖气推广开来，现在在北方山脉里还有不少人在用，尤其是负责巡逻的士兵们，有了这个符文板，就算大雪天在外面，也能够找个山洞取暖，完全不用担心受冻，更不用担心明火会引起山林火灾。 可见小魔法师们的实验，就算失败品，也是有价值的！ 麦伦拿着这张符文板，简直如获至宝，“摩根娜公主，如果我能够在你这个符文板的基础上，做出新的产品，写论文的时候，可不可以把你的名字写在第二作者上？” “啊？论文？什么是论文？”天真单纯的小人鱼，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将要一脚踩进一个怎样水深火热的陷阱之中呢！ 第174章 荒漠之中发生的情况, 当晚就传到了希雅手中。 小魔法师多娜有只传讯雪鹰，是希雅给卡莉斯塔的，交给她保管, 负责每天向希雅汇报这边发生的事情，若有需要, 也可以通过飞鸟传讯及时汇报。 卡莉斯塔知道她担心摩根娜，这小人鱼胆大包天，从不知害怕为何物，还格外能说会道，别说是梅丽莎尔, 就连卡莉斯塔都说不过也管不住她。 作为群居于深海中的族群，人鱼其实并不善跟人类打交道。 无论是在大海中生活的远古人鱼, 还是留在碧空海的人鱼部族, 生活上完全自给自足, 有漫长的寿命, 单凭海中的鱼虾和自己吸收的魔力元素就不愁果腹, 衣食无忧才有心追求艺术，而追求艺术的族群中, I人居多，哪怕是活了上千年的卡莉斯塔，其实放在人类之中，因其心性单纯, 无论是心计手段, 比起那些贵族家十三四岁的少女都不如，故而当年才会因为向往那些传奇小说中的爱情故事, 恋爱脑发作，将自己陷入绝地。 就算被封印了那么多年, 最终收回自己的血脉魔力，重塑肉身，卡莉斯塔依然善良单纯，不谙世事，这也是希雅最放心不下她的地方。 别看多娜年纪小，她出身奴隶，又是个地位卑贱的私生女，能够小小年纪就跟着母亲逃出来求学，见识过最险恶的人心和最贫贱的生活，继承了母亲的勇敢和细心，在这一届魔法学院的学生之中，也堪称佼佼者。 而她属于水系魔法师，在学院中得到卡莉斯塔不少指点，跟摩根娜也颇为投机，故而这次学生实习她是第一个报名参加的，故而希雅就将她的短途传讯飞鸟换成了传讯距离最远、用时最少的高级传讯雪鹰，以确保能够及时接收到她们这里的讯息，随时提供支援。 得知艾伦从一开始嫌弃这地方，到最后主动要为她们守夜，希雅就忍不住笑了。 看到汉克居然因为目睹了艾伦帮着一个土系魔法师用魔法制造雕像后，就突然顿悟觉醒，终于成功构建魔力池，成为一个初阶魔法师，第一个做出来的，居然是个四不像的泥塑。 尽管他一直强调自己做的是条鱼，因为手笨还不会捏人身和人脸，只能勉勉强强捏条鱼，可多娜却觉得他捏的那东西完全不像鱼，鱼哪里有那么肥胖的身体。汉克非嘴硬地说鲸鱼也是鱼，他是想着蓝达港的那条大蓝鲸照样捏的。 希雅看着多娜的记录，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这些孩子们热热闹闹的争吵下，卡莉斯塔或许就没有时间去感怀消失的人鱼王国，不至于因为帮助摩根娜完成这个任务而再度引发心结，影响到她的身体。 没办法，当初在蓝达港救出她以后，尽管她收回自己的血脉恢复了身体，可记忆和心智上仍是有些缺失，恐怕是被这封印残害的后遗症，不仅仅导致她的等级下降，还直接伤害到了她的大脑和精神力。 这次因为希雅的进阶和光明神和黑暗之神的斗法，奥斯维拉大陆的光系魔力元素异常活跃，治愈了她身体上的伤，让她恢复到高阶魔法师等级，但因为心系人鱼王国，不顾一切地想要帮助摩根娜完成任务，打通回到人鱼王国的传送魔法阵。 这就让希雅非常担心她的状态，人有目标和信念的确会变得更积极更主动，晋升更快，但如果信念变成了执念，那么就很容易跑偏，按照她原来的世界另一种修炼者的说法叫产生心魔，在这个世界则是叫邪神污染。 上一个例子就是光明神教的教皇安布罗斯，因为怕死求长生，求更强大的力量试图掌握世界，搞出各种骚操作，不光遭到光明神的遗弃，就连他转投的黑暗之神也对他完全不信任，最终落得肉身毁灭，连灵魂都得下地狱在黑暗之神的锤炼下“永生”。 摩根娜和梅丽莎尔上次误打误撞地开启碧空海人鱼宝藏，进入了人鱼试炼之地，出来后才从蓝达港救出了卡莉斯塔，也得知了人鱼之国消失的另一个可能性。 可是无尽之海的空间乱流，绝不是几个中阶魔法师可以挑战的。当初奥斯维拉大陆的魔法师们，也只有晋升魔导师之后，受到大陆法则排斥，才不得不穿越无尽之海前往魔法大陆。 也就是说，那片空间乱流，至少得魔导师及以上等级才有资格进入，如今希雅晋升魔导师，却是个跳级生，还是因为光明神和黑暗之神的力量破坏了奥斯维拉大陆的结界，让这里的魔力元素开始进入恢复期才能够继续留在这里的。 这让卡莉斯塔看到了希望，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赶去重建碧空海。 希雅甚至怀疑，如果她没有从维诺大陆带回噬灵木和幽光藤这种改良环境的魔植，恐怕卡莉斯塔能耗尽自己的魔力，凭空在这片荒漠中召唤海潮，生造出一个“碧空海”来帮助摩根娜完成任务。 不论那种因为魔法临时形成的“海”算不算摩根娜完成任务，希雅都不希望卡莉斯塔以这种自毁的方式来达成心愿，这类有着强烈献祭心态和赎罪心理的状态，在她看来十分不健康且危险。 卡莉斯塔总觉得当初是因为自己恋爱脑没能回去，才导致人鱼之国消失千年，而碧空海那支人鱼部落，是她唯一能找回人鱼之国的希望，所以她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助摩根娜完成任务。 摩根娜尽管是个孩子，可她拥有碧空海人鱼的完整传承记忆，而且在蛋里被孵化的千年时光，她也保留了部分记忆，为了生存她都能自我进化出火系血脉求生，不得不说绝对是人鱼中的一个异类。 孵化后她一直在女巫领，是希雅的义女，也是女巫们的团宠，加上火系魔力元素对性格的影响，导致她不但不像绝大多数水系人鱼一样的内向死宅，反而活泼好动，跟什么人都能玩得来，除了那条鱼尾，从里到外，卡莉斯塔就没看出她跟哪个人鱼有相似之处来。 尽管多娜嘲笑了汉克捏出来的“大鱼”，摩根娜还是释放了一个火球术帮汉克将大鱼泥塑烧制成了一个陶偶，看起来顿时比泥塑高大上了不少。 没办法，以他一个初阶魔法师的水平，炼金术更是连门都没入，没法像艾伦和麦伦那样，直接能将沙土炼化转变成玻璃或者玉石，就只能借助摩根娜的火来烧制成陶偶。 他们也曾经无帕瓦尔山脉里参观过矿场和窑厂，无论是用红土烧制成的砖块，还是高岭土烧制的瓷器，都让这些学生们大开眼界，原来不用魔法，普通人也能够借助高温火焰来改变物质的表现形式。 后来他们回到魔法学院之后，还自己动手砌了一座瓷窑，专门用来烧制瓷器，可以说是学生们业余最喜欢做的手工，没有之一。 汉克烧制的陶偶“大鱼”，也被装在一个小袋子里，由传讯雪鹰带了回来，这是汉克特意拜托多娜帮忙送给希雅的，作为班里拖后腿的学生，觉得自己所做成的第一个作品，无论好坏，都应该先送给院长。 希雅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这个看起来丑得有点可爱的陶“鱼”，想了想魔法师们觉醒的经历，决定再从云中城找前议长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薅点教育资料以及考核办法，虽然云中城的魔法师们纸上谈兵、钻学术牛角尖的方法不可取，但他们在研究魔法利用、魔能机械和魔法知识方面的脑洞和经验，还是很值得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共同学习的。 毕竟，洛山达魔法学院的老师们，包括她这个院长在内，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教授魔法，本身也是一个边学边教的过程，所以在教学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死板和疏漏，没有注意到学生的内心执念，还是需要向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学习一下的。 或许，将云中城的魔法刊物，推行到整个女巫王国，甚至整个奥斯维拉大陆，让所有的魔法师都可以参与到这些魔法学术和应用研究中去，跟着卷一卷论文，慢慢的就会总结出更多更有效的教学方式了。 作为女巫王国的第一代魔法学院的师生们，当然要为后来者做一个表率。 写论文，从娃娃抓起，就挺好。 至于她自己……希雅忍不住笑了笑，已经成为女巫国国王和云中城议会议长的她，当然是负责审稿的啦，除非有必要，论文这种东西，她真是不想写啊！ 看来还得给艾伦也加个任务，让他研究一下他的那种链接提升能力的魔法，能不能传授给其他中低阶魔法师，哪怕提升效果没有他那么强大，但若是能作为一个魔法序列保存下来，而不是仅有他一个人掌握的独门魔法技能，势必将对整个魔法师带来巨大的影响和提升。 就像他这次所做的，对中阶魔法师麦伦的提升，就给麦伦带来了极大的影响，哪怕断开连接之后，麦伦很快能够通过在链接时感受到的魔法运用来改进自己的魔法技能，融入炼金术，实现徒手造玻璃的魔法，甚至领悟了将土系魔法和炼金术结合后，分离土壤中蕴含的各种元素—— 简单来说，他学会将沙子炼化成玻璃后，又学会了将矿石炼化成金属，甚至还带着菲尔茨大晚上的跑出去挖沙子，想要实验一下能不能用沙子炼制出黄金来。 炼金术炼金术，顾名思义，最早就是魔法师们想通过魔法仪式和工具炼制黄金的一种技术，所以当麦伦看到真的有这种可能时，简直就差点乐疯了，现在就算是加布里埃尔·米利托发话让他离开荒漠，恐怕他都不肯走了。 希雅当即给艾尔维拉发了个飞讯过去，让她抽个空也带茱莉娅去那边看看，和这些云中城魔法师们好好交流一下，或许也能有新的灵感。 真是可惜，如果不是为了尽快将王都残留的黑暗元素彻底净化，建筑新城，她也很想去那片荒漠看一看，见识一下那个能够毁灭两个部族的神器，寻找一下千年前人鱼部落和兽人部落留下的遗迹。 “陛下，您该休息了。”侍女轻轻敲了敲门，提醒了一下，“明天云中城的议员们还要向您提交新王都建造方案，还有三位执政官要向您汇报最新的行政人员招募情况……” “知道了！”希雅揉揉额角，无论是在这个世界当国王，还是在她那个世界当皇帝，只要想做事想让自己的国家变好起来，就没有能偷懒的。 传闻那个世界的始皇帝每天批阅奏折的竹简就重达一百二十石（约合三十公斤），就是因为他集权中央，天下之事，无分大小，都要最终由他决断，以至于日夜操劳，“英年”早逝…… 女巫王国的领地没有那么大，人口也没有那么多，但这里的分封贵族制和奴隶制，造成的情况可比那位始皇帝继位时要糜烂得多。毕竟那里曾有过百家争鸣的学术大爆发，而这里的知识和魔法被上层垄断，如果不是她强行打破桎梏，恐怕这里依然会如原身曾经经历的那样，陷入一个黑暗的未来。 因为个人能力甚至可以倾覆一个国家的世界里，有魔法的阶级垄断社会，比普通的封建社会更难以打破阶层固化。 所以希雅推行的公学和魔法学院式教育，直接打破贵族对知识的垄断，给贫民和奴隶新的上升空间，哪怕一开始让贵族们惊惶恐惧，但很快还是跟进加入，原因很简单，打不过，就加入，这是贵族们能够维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家族传承最重要的生存之道。 看看教廷和王室的下场就知道，跟希雅作对会有怎样凄惨的结局，贵族们非常清楚自己的斤两，为了活命，他们的地窖里都会常年封存着一个宝箱，里面装着的金币，都是他们在出征时的保证金，万一战败被俘，都会用金币赎回性命，这是每个贵族开始学习剑术和作战指挥时，学习的第一课。 第二天，希雅看了云中城魔法师们制作的筑城方案后，沉默了良久，“我先给大家看一段魔法光影记录。” 这个光影记录魔法球，还是云中城的专利技术。通过一个魔法水晶球，可以将水晶球周围百米之内一段时间的所有影像记录下来，这个时间长度，取决于水晶球内置的魔晶石大小，然后再进行投影回放，甚至还可以通过魔法复刻到其他水晶球中，通常被云中城的魔法师用来记录实验过程，从反复播放中研究失败或成功的关键环节。 在希雅看来，这完全就是个魔法版的录像仪啊，还是能够自带重播、刻录和投影功能的，她立刻就想出了无数个延伸利用的方式，这次让艾伦和卡莉斯塔都带上了不少，就是为了记录一下开荒过程，以后若是再制作女巫王国的宣传视频，吸引冒险者和流民，用这种光影播放的效果，肯定比单纯的文字或演说更有力。 只不过现在要让云中城议员们看的，是艾伦和麦伦联手盖房子的效率。 土系魔法师，大多数都经历过搬砖修城墙盖房子之类的事情，女巫领初创时期，城墙都是靠着小茱莉娅和安娜一边刷技能一边补蓝，一点一点地修起来的。 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这座浮空城，一大半的建筑物，都是靠魔法师们亲手建造而成，只不过在后来更多时候，他们将这些粗活都交给了魔法傀儡和机械，亲自动手的机会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可无论是谁，也没有见过像他们这种盖房子的效率啊！ 一个魔法，就能让方圆千米的流沙地面硬化为石板，一个石墙术，竟然能升起十多米长的石墙，如果不是这个记录水晶球产自云中城，这些魔法师们也相信艾伦不会造假，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希雅释放了什么幻术，才会出现这样难以置信的画面。 就连前议长加布里埃尔·米利托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他是第一个知道艾伦晋升魔导师后新发掘出的魔法技能，当时艾伦还十分大方地“牵”了他一次手，让他感受了一下魔法技能升阶后的效果，作为一个已经到巅峰卡瓶颈无法突破的高阶魔法师，加布里埃尔·米利托那一刻的震撼无法言表，却也知道，自己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突破了。 如果他能够再年轻个几十岁，有坚定的信念和灵活的头脑，或许他也能像艾伦一样成为魔导师，可惜他的“求稳”、“持重”，也让他失去了进取的锐气和冒险的勇气，导致止步不前。 不过能在有生之年，见识过一次前方的风景，也让他心怀安慰。 可现在，看到麦伦只不过被艾伦“借用”了一次技能，就领悟了土系魔法和炼金术融合之道，甚至连初级魔法师菲尔茨都学会了用魔法制造雕塑，还有那个看到这一幕当场觉醒的小男孩……这一切都让云中城的魔法师们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新大陆。为什么艾伦首席在晋升魔导师之后，他们这些被他拉着实验过技能的人，在云中城却没有这么好的提升效果？到底是因为环境不对，还是因为他们太笨？ “议长大人，这……艾伦首席他们这是在哪里？”有个议员终于忍不住发问：“能不能请艾伦首席回来一趟，如果他能够帮我们重新设计新王都的建筑方案，肯定会比我们现在的方案更好。” 希雅笑了笑，说道：“艾伦首席会在他该回来的时候回来，但现在，大家在制定方案的时候，必须要将艾伦首席的能力考虑进去，有了他的帮助，我们在建筑过程中能节省不少的时间和人力，也能够建造一些原本技术达不到的东西，这就需要大家多开动思路，现在多想一点，在新城建设好以后，才能避免出现问题需要返修和改建。” “既然艾伦首席现在回不来的话，那我们能不能过去看看他，只有多了解一些艾伦首席现在的能力范围，我们才能做出更好的方案。”议员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没问题，我可以将他们所在的方位坐标提供给你们，你们只要拿着冒险者工会的导航地图，乘坐下一趟运输物资的浮空飞艇就可以过去。不过一次最多只能去十二个人，其他人可以轮流过去参观学习，同时还不能耽误了这边的工作。” 当初听说艾伦要挑选魔法师跟着去荒漠帮人鱼开辟绿洲时，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大多都避之不及，就连麦伦都是被艾伦强行抓差去的，现在为了体验一下艾伦的新魔法技能，见识一下那边特殊的魔力环境，这些云中城的议员们都开始纷纷主动请缨，甚至还要为这十二个名额争抢一番才行。 希雅心道，这还是你们只看到了艾伦的强化技能，还没看到麦伦领悟出的新“炼金术”，若是去了以后知道这个，恐怕会更加疯狂。 看来，麦伦刚刚盖好的那个十二间客房的小旅馆，马上就得再次扩建了呢！ 也正好，让这些魔法师们，先去荒漠练练手，从无到有地建设一片绿洲，一座小镇，再回来修筑新王城时，就会有更多的经验，这可是在别的地方花钱都买不到的宝贵经验啊！ “啊……啊嚏！”麦伦裹着张毛毡毯子，哪怕旁边的取暖符文板让房间里温度一直没下过20°，他依然接二连三地打喷嚏，打得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 哈里斯吓得离他远远的，用一根藤蔓卷着个水杯给他送水，“我听隔壁的小姑娘说打喷嚏要喝热水，你赶紧喝点热水吧！” 麦伦吸着鼻子，面颊上泛着潮红，双眼也亮得像是着了火一般。 “我……我没事……啊嚏！就是受了点凉，等天亮了晒晒太阳就好了。哈里斯，你不知道，我这次领悟了多少种新技能，绝对可以写出至少十篇以上论文！” 第175章 事实上, 在摩根娜打开她的魔法腰包后，艾伦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忧完全多余了。 在此之前，艾伦还不知道, 有一种魔法腰包，可以装进其他的魔法腰包, 这对于他已知的空间魔法理论来说，完全就是个严重的Bug。 哪怕维诺大陆因为被深渊侵蚀后，空间碎裂，导致所有的空间魔法师都一度失去了魔力源，不仅是原有的空间储物装备全部作废, 就连那些空间魔法师们，也不得不依靠其他魔法师的保护, 才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等那一批魔法师们走到生命的尽头后, 新一代的魔法师里, 就再也没有人觉醒过空间系魔法, 云中城也因此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空间装备。 所以当他发现希雅身上居然还有能够储物的空间时, 就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救世星的传说，豁出去赌一把的结果, 还真是让他赌对了。 虽然在奥斯维拉大陆这边，目前也没看到真正的空间系魔法师，但这里的炼金术师，可以利用一些魔兽身上具有空间属性的材料, 制作各种魔法腰包进行储物, 而这个世界的许多种魔兽，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空间属性材料, 所以魔法腰包的价格，在这边其实并不算太贵。 当然, 这个不算太贵，也是针对魔法师和强大的冒险者而言，对于普通人来说，动辄以魔晶石为计价单位的魔法装备，始终是他们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可无论是在维诺大陆，还是在奥斯维拉大陆，艾伦见过的魔法腰包，都没有能够叠加收纳的。 因为空间这个魔法本身就具有吞噬和排斥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 吞噬是指相同属性的魔法空间，会互相吞噬合并，由小变大，但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空间交错和融合时产生的空间风暴，会破坏一部分空间内储存的物品，这种破坏是完全随机的，所以大部分人在进行这个步骤时，都会先将空间储物装置清空，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损失。 而排斥，则是因为不同属性的魔法空间，互相会产生斥力，这种排斥，不仅仅对对抗、推拒的排斥，还会产生空间乱流，导致两败俱伤。 所以一般情况下，就算再有钱的大魔法师贵族，也不会在十根手指上带满了空间戒指，因为这些空间戒指之间，万一产生斥力，空间乱流爆发，可能会在瞬间就将他的手指先切割下来。 这里的不同熟悉，是因为制作这些空间装备的魔兽材料或空间宝石上，本身还带有一些原生的魔法属性。 比如最常见的魔法腰包，其实是用一种魔牛的胃袋制作而成的。这种魔牛能够在夏秋两季，将足以让自己度过寒冬和春季青黄不接的材料都吃下去储存在胃袋里，然后在缺粮的时候，从这个装着储备粮的胃袋里反刍草料，不至于因为冬春时节缺少草料就活活饿死。 比如奥斯维拉大陆去年的那场蝗灾，因为失去草场后的许多战马和羊群都不得不提前宰杀了一部分，避免因为草料不足后活活饿死。唯独在西北一带最大的魔牛群聚集地，这些魔牛完全没被蝗灾影响，全靠着这个具有魔法储物能力的胃袋保护它们度过了这个可怕的蝗灾。 结果就成了人类的猎物。 这种魔牛体积庞大，每日消耗的草料极多，因此它们存下的草料也非常多，一头魔牛体重大多在三千到五千斤，而一个成年魔牛的胃袋里，就能储存接近十万斤草料，这还是当初一个猎人冒险在还没入冬时团围猎了一头成年魔牛后，在宰杀完毕，取出它的胃袋后，魔法师倒出来的草料，差点就将这个十人冒险小队给活埋了。 这些草料最后被他们卖给了一个马场，魔牛们的胃袋不光可以储存青饲料，而且经过它们的胃液发酵保存后，这些草料更容易消化吸收，就连战马都很喜欢吃这种“加工”过的青饲料。 魔牛肉可以自己吃也可以卖钱，魔牛的角、血、牛蹄、牛筋、牛骨、牛尾巴、胃袋、心脏等等都可以作为炼金和炼药的材料，可以说是真的全身都是宝，一头成年魔牛就能让一个十人小队收获超过几百金币，可是经过处理后用魔牛胃袋制成的魔法腰包，则是一百五十个金币起步。 魔晶石和金币的兑换比率，从奥兰王国时期1:100还有价无市的情况，到女巫王国现阶段已经跌到了1:50，甚至随着云中城魔法师们的到来，还有下降的趋势。 因为魔核也能开出魔晶石，而云中城在上次消灭深渊魔兽和这次清理王都的黑暗邪灵这两战之中，都分得了不少魔核，自己开魔晶石的概率基本上是3:1，可若是手黑的人，可能30:1，所以当希雅以5:1的兑换率收魔核时，大部分云中城魔法师都毫不犹豫将其换成了魔晶石。 这些黑暗魔核对他们来说不但没有用处，反而会有污染和侵蚀概率产生，自己开魔晶石太考验人品，不如老老实实跟官方兑换，也好过手黑赶上个十连r就哭都来不及了。 所以当云中城的魔法师来到女巫王国之后，带得女巫王国三大城除了平民食物之外的各种物价都上涨了一波，主要是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已经在浮空城打造出了全天候的魔偶种植大棚和全自动牧场，所以在食物方面并不缺乏，他们甚至还有余粮（陈粮）可以供应给那些从南都追随希雅来到王都的将士们。 可是他们没有魔法腰包啊！没有见过魔法冰箱啊！没人制造取暖符文板啊！对于他们来说，刚刚接触到的女巫王国商品，那奇葩而实用的思路，脑洞大的甚至可以赶超那个曾经被称为小疯子的麦伦。 可魔牛十分精明难杀，还是数百甚至近千头群居在一起，万一被发现，这些魔牛们疯狂起来，能用牛角将人一下子就刺穿挑飞在半空中。 所以魔法腰包的数量还是有限，完全不够云中城上千个魔法师分的。 至于其他一些具有空间属性的魔兽材料，就与狂躁到可以喷火的魔牛未必相同，比如你若是戴着一个水属性的玄龟甲戒指，想要从火属性魔法腰包里取东西时，万一这水戒指碰上火腰包，分分钟空间排斥，当场爆炸，轻则两件装备全毁，重则连装备的主人也一起无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相同属性的魔法腰包，放一起都有可能互相吞噬，怎么可能会有一种能够装下其他魔法腰包的魔法装备呢？ 像摩根娜这样将好几个魔法腰包放在一个空间装备里的情况，稍有不对，就有可能将这个小家伙炸上天去，真不知道希雅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艾伦也是在云中城晋升为高阶的魔法师，有着魔法师必备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所以就开始研究起这个课题来。 可是没想到，才问了几句，他就感觉自己破大防了！ “为什么能把空间腰包装进其他空间装备里？空间叠加？”摩根娜一脸懵懂无知地摇摇头，“我只是把这些魔法腰包装进我的空间里了啊！” “你的空间……”艾伦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对面的这位，她不是人！ 人类就算是觉醒了空间系魔法，也很难在自己的身体里开辟出一个空间进行储物收纳，基本上都需要在其他魔法材料上绘制空间符文阵法，然后灌注自己的空间之力，使其形成一个新的空间储物装备。 这种人造空间储物装备的大小，完全取决于制作人的魔法等级以及对空间之力的掌控程度。初阶空间魔法师能制造出一个立方的空间装备就已经很不容易，中阶则是初阶的十倍，高阶则再翻十倍，以此类推，甚至有传说中描述神国就是神祇在自己身体内开发出的一个小世界位面，能够让祂最忠诚的追随者进入祂的神国，从此远离人间的纷争痛苦，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人类要获得一个空间装备，要么花钱买，要么用魔法材料找空间系魔法师订制或者换取。 可另外有种“人”却不一样，这些半兽人或者具有高等以上魔兽血脉的，本身就带有空间属性，完全可以在自己的体内开辟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就如同魔牛的胃袋一般。 希雅身上拥有龙族的血脉，也开始觉醒和净化龙族血脉，故而她会有个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空间也很正常，那是龙族的特性之一。据说就是因为龙族喜好珠宝和贪财，又总是会被各种人类冒险者或其他种族或明或暗找上门盗取它们的财宝，所以它们在外出和战斗时，都会将自己用来摩擦鳞片的金币和其他亮晶晶的宝石一收入自己的空间之中。 可摩根娜呢？她只是个人鱼，就连大人鱼卡莉斯塔都不像是有个体内空间的样子，（否则也不会落魄贫穷到如此地步了），为什么她小小年纪，就能有个属于自己的体内空间？ 艾伦不理解，摩根娜却得意洋洋地说道：“因为我是妈妈独一无二的孩子啊！你见过从岩浆里孵化出来的蛋吗？你见过火岩龙龟兽孵化的蛋吗？我可是在岩浆里，被火焰龙龟兽孵化了上千年才出生的人鱼呢！” 好吧，人鱼是水属性的，岩浆是能够将蛋煮熟的，火焰龙龟兽自己的蛋不孵居然跑来孵你这个人鱼蛋，这种种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发生了，那么摩根娜拥有个体内空间还有什么稀奇的吗？ 第176章 在晨曦出现在地平线上时, 卡莉斯塔和摩根娜一起将噬灵木和幽光藤十分郑重地栽种在营地的边缘处。 噬灵木的根须中，还包裹着大团的泥土，一接触到沙土, 它的根须就开始迅速地舒展开来，朝着地下深处蔓延, 而被幽光藤缠绕束缚起来的便于运输的枝叶，这会儿也被彻底打开，像是在伸懒腰一样，缓缓地伸展开之后，枝叶颤抖着, 吸收着空气中混乱狂暴的魔力元素。 对于普通人来说，分分钟致命的狂暴魔力元素, 对于噬灵木来说, 就是大补之物。 噬灵木的本质, 就是吸收各种魔力元素, 并将其转化成自己需要的魔力元素, 甚至还能照顾到伴生的幽光藤，只不过它也会结出果实来吸引魔兽靠近, 然后由幽光藤捕捉，再由它吸收魔兽的血肉和魔力元素，那些被充满水分的果实吸引来的魔兽，基本上都会变成它们的肥料。 作为在崩溃的维诺大陆都能生存下来的魔植, 噬灵木自给自足甚至还能产出人类可以食用的果实, 补水扛饿，着实是改变荒漠环境的不二之选。 这也是希雅和它们的约定, 只要它们和人鱼以及人类保持和平相处，就能在这片荒漠中拥有自己的生存之地。 对于噬灵木而言, 没有什么地方，会比崩溃的维诺大陆更糟糕，在那里它不光要死命维系破碎的陆地板块作为生存基础，还要应付那些无穷无尽的深渊魔物。 它们虽然是魔植，但真不是那种战斗力极强的类型，上次为了守护云中城，就消耗了它们不少魔力元素，要不是希雅及时打开界门带它们离开，真不知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所以哪怕这里是普通人望而生畏的“死亡之地”，对于噬灵木来说，却是个可以自由生长的宝地。 更何况现在有好几个水系魔法师在这里，摩根娜还带了不少魔法肥料，等它一扎下根须，就立刻开始浇水施肥，噬灵木以前全靠着自己拼命求生才活下来，哪里有过这种待遇，更是忍不住轻轻摇动枝叶，向着摩根娜和卡莉斯塔表示谢意。 有这些魔法肥料，它们生长的速度能快不少，完全够幽光藤跟着扎根生长，只要能让它们长到可以分枝开花结果的时候，就等于在这片荒漠上彻底站稳了。 “要不要我也来帮一把？”艾伦看着这些魔植努力扎根生长的样子，不禁有点手痒痒，当初云中城被深渊魔兽截杀时，第一波攻击就是靠这些魔植抵挡下来的，他们也算是一起打过仗的战友了，这会儿帮个忙也很正常。 “哈里斯！”他直接将那个木系魔法师叫了过来。 哈里斯的伴生魔植也是藤蔓，还是个能无限生长的，刚才就是借助艾伦的能力提升后，一口气给人鱼们编织了全套藤编家具，得到小人鱼的喜爱。 除了操控魔植之外，作为专业的木系魔法师，哈里斯对催生植物也毫不生疏，原本在云中城时，他就能独立负责一个五百亩的种植园，催生魔植这种事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只不过刚一接触到幽光藤和噬灵木，哈里斯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忍不住问道：“那个……你们长大之后，能不能给我一个种子？我一定会好好养的！” 这两种魔植的种子，他都没能收集到手，上次浮空城保卫战之后，噬灵木和幽光藤吞噬了不少深渊魔兽的血肉，暴涨了一番之后，分出不少新枝，留在了云中城继续守护，也有一些和木系魔法师契约后成了对方的伴生魔植，可那至少得中阶魔法师才有资格，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初阶魔法师。 想不到在云中城没能竞争过老师和师兄们，意外被选到这个荒漠开荒，居然有机会接触到这两个魔植的本体，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每个木系魔法师，都是收集狂，恨不得能收集到所有见过的没见过的魔植种子，对他们而言，只要有种子，他们不但能够催生，还能够培育杂交，催化出更强大的魔植来。 只有见过种过更多品种的魔植，在研发新品种的时候，在对敌战斗的时候，才能有更多优势。 被他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噬灵木的树枝都不由得抖了抖。 艾伦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还没干活呢就想要报酬，先干活！想要种子，也得把人家养大了能开花结果才有啊！” “好好好，我这就干活……艾伦首席，就拜托您了！” 哈里斯乐得心里开了花儿，连艾伦首席都这么说了，那他帮忙催生后，这噬灵木和幽光藤一旦开花结果，或者分出新枝，总不能不给他了吧？ “翠绿呢喃，天空与大地之力，助你生长繁茂……” 他念动咒语，借着艾伦提供的力量，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的魔力延伸到了噬灵木和幽光藤的体内，帮助它们迅速地将根须伸入地底深处，不停地长出无数新的根须，而地面的枝干也在不断生长，尤其是噬灵木，长到足足有五六米高时，就会从树枝上生出无数气根，垂落到地上，再生出根须扎入地底，地上部分，再长出一颗新的树干来。 噬灵木的生长形式非常类似地球上的榕树，都是那种能够“独木成林”的大树，原本的生长速度就非常快，如今加上了被艾伦提升过等级的木系魔法，简直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比起当初在云中城抵挡深渊魔物进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加速生长会消耗大量的魔力元素和肥力，云中城一役时消耗的是噬灵木自己的魔核力量，若不是有大量的魔兽血肉补充，一战之后它也会损耗不小。 而这次，噬灵木完全是美美地享受各种木系魔法的滋润和魔法肥料的滋补，扩张生长起来简直毫不费力，而且扩张的速度越快，它吸收周围狂暴魔力元素的速度就越快，让整棵树都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那种亮，是从枝叶开始，新生的叶芽嫩生生的绿，过渡到大叶子的翠绿欲滴，无数枝叶攀□□会，接着垂下一条条气根，落地再生出一株株新树，从一开始的一根主干，到后来密密麻麻地向两侧不断延伸生长，几乎一眼都望不到头，只能看到那绿色如同一条长蛇般舒展开来，将先前被麦伦石化过地面的营地包围在其中，挡住了呼啸而来的风沙，让整个营地的空气，都感觉清新了许多。 不仅如此，那幽光藤也跟着生长，随着噬灵木的树枝攀爬蔓延，形成密密实实的藤网，将整个营地护住，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就连摩根娜都跟着吸吸鼻子，有些陶醉地说道：“这味道真好闻，如果开花的话是不是更香啊？”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低低的“噗噗”声，竟有无数朵嫩黄的小花在藤蔓间绽放开来，那花儿不过指甲盖大小，浅黄色的五瓣花，花蕊是殷红色，风一吹，就有花粉落下，根本无需蜜蜂蝴蝶，自行授粉，转眼间花瓣如雨飘落，结成一个个或红或黄色的浆果，也是小小的不过指肚大小，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气味。 哈里斯差点都要流下口水来了，“幽光藤居然也会结果子？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 “那是看起来。”艾伦却白了他一眼，说道：“幽光藤的两色浆果，有很强的麻痹效果，吃下去以后，就算是头牛，都得半个小时不能动弹，任由它扒皮吃肉喝血……” 听到这话，哈里斯不由得手都有些发抖起来，看着幽光藤的眼神却愈发热切起来，“这么厉害的魔植，我一定要养一株，如果有它跟我契约，那得多么安全啊！” 艾伦见他不怕，便笑着点点头，“不错，幽光藤结出的浆果可以入药，我有几个配方正好需要这种浆果，谁帮我摘一点啊？” “我来！”摩根娜第一个跳起来冲出去，还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小藤篮挂在手腕上，驾着她的水泡飞车直接冲到了树墙前面，就开始动手摘浆果，“藤藤不怕啊，我轻轻地摘你的果子，不会弄疼你，也不会弄断你的枝叶，等我摘完了再给你施肥，还让那个魔法师哥哥再给你催生一次！” 说着，她手心还冒出来一个小水球，将摘下来的浆果清洗了一下，顺便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别吃！”卡莉斯塔拦都没拦住，眼睁睁看她的小手飞快摘下来的一小把，都被她这么一把塞进了嘴里，然后先是美滋滋地嚼了几下，然后就脑袋一歪手一垂……直接睡过去了！ 还好卡莉斯塔飞快地赶到她身边，一把接住了她，将她的小竹篮递给了多娜，哭笑不得地说道：“叫你贪嘴乱吃东西，看到什么都吃，这下可好了吧？多娜，你先在这里帮忙，我把摩根娜送回房间休息。” “呃……对不起，是我没看住她。”哈里斯讪讪地收回手来，“早知道我就不催着幽光藤结果了。” 艾伦摇摇头，说道：“幽光藤很少开花结果，这次开花结果，恐怕也是因为到了新地方，开花结果消耗可不小。现在既然噬灵木都已经扎下根，你就先帮忙摘果子，等到这一批摘完以后，再给它们些木系魔力补充一下就行。” 对于大部分魔植来说，开花结果都要消耗大量的本源，也是为了繁衍才会开花结果，对自身的损伤不小，所以幽光藤和噬灵木以前都是以分枝为繁衍的方式，虽然慢一点，但是损伤小。可今天幽光藤听到摩根娜的心愿，忽然就想开花了，于是不光开花给她看，还结出了果子，除了最后的结果有点点意外，整个过程中它都能感受到这个小人欢快的心情，竟然会影响到它的想法。 幽光藤有点懵，等着这些人类摘完果子又给它重新施肥浇水后，才恢复了些许元气，心有余悸地趴在噬灵木身上，用魔植独有的语言进行交流。 “不是说我的花粉有迷幻和魅惑魔力，果实还有麻痹能力，能让魔兽和人类任我摆布的吗？为什么刚才我听到那个小人鱼的笑声，就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就感觉那会要开花结果的我……根本不是我自己一样！” 噬灵木听出它的恐惧，用枝叶轻拂，安慰它：“人鱼应该也是具有魅惑能力的族群吧，我听船上的魔法师说，远古时代的人鱼，在大海中用歌声迷惑水手，让他们失去方向，最后沉入大海之中。或许那个小人鱼的血脉魔力比你高吧，你以后别招惹她就行。说到底，谁让你刚才故意散发香气，想要引人关注的？看你刚才开花时还故意搞花雨招蜂引蝶的，最后这结果，也算如你所愿了吧？” 幽光藤有点委屈地说道：“我没有你那么高大的身躯，繁茂的枝叶可以为她们遮蔽阳光、守护营地，就只能唵这种小手段，谁想到……”它这还是从维诺大陆破碎后上百年第一次开花结果，所以消耗的生命力不少，结出的果实药效更强，只是……它并没有真的想开花结果啊啊啊！ 且不说这两魔植悄悄议论，就连艾伦都若有所思地看着幽光藤。 他虽然听不懂魔植的语言，也感应不到这俩在交流什么，但是能感觉到，这幽光藤开花时，有种很特别的谄媚，好像是故意在吸引摩根娜的关注一样。 艾伦走到树墙前，也摘了两粒浆果，直接在手指上捏爆，汁水四溢，散发出香甜的气息，的确十分诱人，令人光是闻着味道都口舌生津，有种想要一口吃下去的冲动。 “这药效还真不错，比我在一百多年前见过的那些品相还好。” 他指间的魔力流动，以炼药师的手段炼化了这两粒浆果，自然能够分析出里面是否有毒，确认只是药性比较强，麻痹效果好，连摩根娜这种中阶魔法师都能一下子放倒，却没有什么副作用，倒也厉害。 这种药物，若是用得好了是良药，可若是被一些居心不良的得到，就成了害人的“毒药”，艾伦想了想，说道：“回头我研究下这些浆果的药性，最近你就不要再催生过度让它开花结果了，万一那些冒险者来了，不小心中招就麻烦了。” 哈里斯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毫不客气地将多娜摘下的一篮浆果都收进了魔法腰包，连忙问道：“艾伦首席，你用这些浆果炼药后，种子能不能给我啊？” 艾伦屈指一弹，将一粒浆果朝着他弹了过去，“自己看，这里面哪来的种子？幽光藤是通过分枝进行繁育的，亏你是个木系魔法师，这都不知道，当初怎么学的？” 哈里斯接住了浆果，赶紧放进自己的魔法腰包里，“我这不是以为它既可以分枝扦插，又可以结果长出种子吗？既然不行就算了，我就等它分枝以后再要吧！” 幽光藤抖了抖，生无可恋地让人摘完了身上的浆果，好在那个小人鱼一觉睡到了傍晚，其他人已经将它结出的浆果都摘完了，又给它添了魔法肥料，哈里斯还连着给它释放了两次木系魔法，这次都不是催生长的，而是修复损伤，滋补营养和生命力的，这才让它缓过劲来，跟着噬灵木继续守护这片新营地。 看着短短两天时间，就盖起了一座玻璃阳光房，一栋小旅馆和一间小酒馆，方圆上千平米的营地都被噬灵木和幽光藤保卫守护，让卡莉斯塔也忍不住感叹魔法师们干活就是快。 当初她上岸后帮着霍奇森家族建设蓝达港，都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建好，只不过那时霍奇森家族没有几个魔法师，就算有，那些贵族魔法师们，也绝不会放下身段来干这些又脏又累的苦力活。 这种魔法师只需要动动手，几分钟就能完成硬化的地面，换成普通人，需要从山中开山凿石，打磨成平整的石板，再长途运输出来，然后靠着人力一点点铺就，没有几个月时间根本想都别想。 很多城池的建造时间，都长达几年甚至几十年。 可在魔法师手中，可以凭空升起石墙，可以令沙土变为石板，可以徒手制造雕像，几乎都是瞬息之间可以完成的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千难万难，不光要花费时间，甚至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卡莉斯塔开始理解希雅要在每个城市都开办魔法学院，让所有拥有魔法感知力的孩子都有机会学习魔法的原因了。就算这些孩子以后不一定能真正觉醒成为正式魔法师，或者进阶成为中高阶魔法师，但只要他们肯学，哪怕学会的只是最基础的0级和1级魔法，也能够改变普通人的生活，给更多人带来便利和幸福感。 至少，现在有了噬灵木的枝叶遮挡后，肆虐在荒漠中的风，就没办法再带着细沙穿过它的屏障进入营地，它不仅像个守土的卫士，还拥有过滤和净化能力，让整个营地的魔力元素都渐渐稳定下来，成为大家都可以吸收补充的正常魔力元素。 就连风，被它过滤之后，都变成了吹面不寒的轻风，再没有打在脸上钻进衣领的细沙，让人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于是当第二艘浮空飞艇前来送人送补给的时候，茱莉娅从飞艇上俯瞰下方，一眼就看到了这片绿意盎然的地方，立刻拉着艾尔维拉叫了起来，“到了到了，那里一定就是摩根娜的营地啦！” 不光艾尔维拉意外，就连这批跟着来的十二个云中城魔法师们都十分意外，他们在出发前看到的光影记录仪的投影中，只看到了麦伦盖房子和将沙子变成了玻璃的画面，还没看到他们种噬灵木的场面，如今一见这片前天还是杳无人烟的荒漠地带，今天居然就有树有水有房子了，顿时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地，决定也要露一手给艾伦首席看看，才能让他帮他们也体验一下高阶魔法的玄妙之处。 麦伦没想到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人，还没来得及抱怨呢，就见里面一个中阶土系魔法师梅森，十分热情地跑到了艾伦身边。 “艾伦首席，我也是土系魔法师，这铺地盖房子的事我也会，麦伦跟着你干了两天一定累了吧，我们这些新来的人的住房，就由我来盖好了。只要您帮我提升一下魔法技能就行……” “还有我，我擅长种树！种菜种花也可以，我带了不少花种子，可以在这里养一些花，摩根娜小公主一定会喜欢的！” “麦伦先生是吧？听说你能炼化沙子，还能从土石中提炼出金属？”眼看着那些人缠上艾伦，麦伦正准备去骂那个想跟自己抢活干的梅森师兄，就被艾尔维拉拦住了，“我是金系魔法师，能力是直接凝聚金属，不如我们切磋一下？” “啊？金系魔法师？”麦伦一个激灵，“怎么切磋？” 他可是能感知到，面前这位绝对是高阶魔法师，加上她那犀利的眼神，皮肤散发出淡淡的金属光泽，都让他有种头皮发麻的压迫感，感觉自己若是跟她动手，那肯定是分分钟被碾压，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 “阁下，我……我只是个刚刚晋升中阶的魔法师，根本不会打架啊！” “谁要跟你打架了？”艾尔维拉哭笑不得，“我说的切磋，是比一比你我从沙土里提炼金属的速度和技巧而已。” “哦哦，没问题！”麦伦立刻来了精神，若是论打架他一个死宅是肯定打不过别人的，可若是论技术，从他开始学习魔法后，还真是没怕过谁。 就算当初那些看不起他是初阶魔法师的人，最后也被他在《魔法原理》上连发的五篇论文给惊呆，后来灰溜溜地见着他就躲，根本不敢在他面前再蹦跶。哦，那人后来好像跟着朱利叶斯家族一起葬身在云中城外，都没机会看到他晋升中阶魔法师。 他立刻从魔法腰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炼金工作台，还有挖掘采样的工具，回想了一下前天艾伦“借用”他的魔法技能时，让他体验到的施法技巧，就充满斗志地对艾尔维拉说道：“就在这里开始吗？这片荒漠的地底就有金矿，我们正好比一比谁提炼出来的黄金多？” “黄金吗？”艾尔维拉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第177章 创造出炼金术的人, 其初衷就是将基本物质转化为贵重金属的实验，当然，在普通人的货币概念中, 黄金长期占据贵金属首位，所以在后来的炼金术学徒们口口相传之下, 很多人都以为，炼金术就是为了炼制黄金而创造出的术法。 可实际上，炼金术追求的是物质转化，魔法师们，通过在炼金术中对物质的转化, 探索万物的原理，从中获得智慧、力量, 甚至“永生”。 只是大多数炼金术师, 在炼出他们所追求的黄金之前, 炼制出的各种副产品, 以及炼制工具, 反而给他们赚到了更多的金钱。 到如今，大部分炼金术师, 已经不再追求炼制出黄金，而是依靠这门技术赚钱，研究魔法技能，但仍无法改变的是, 炼金术师们对炼制黄金的那种执念与憧憬。 所以当麦伦无意中在艾伦的随手而为之中, 学会将自己的土系魔法技能与炼金术结合，直接从土地中“炼金”, 激动得这两天几乎都没睡觉，在这片荒漠中到处打洞寻找矿脉。 虽然说这种炼“金”术和炼金术师们那种将普通物品炼制成黄金, 类似另一个世界传说中的“点石成金”术那么神奇，但对于麦伦来说，已经是一个飞跃。 就连那些跟着艾尔维拉一起来的十二个云中城魔法师，忽然听到他们“切磋”的内容，甚至有人都顾不得在艾伦那排队，纷纷赶过来看热闹，想看看这两人如何空手炼金。 麦伦更觉得意气纷发，斗志满满，觉得自己这刚刚研究出来的新法术炼金，就算对方是金系魔法师，也断然比不上自己对炼金术的了解。 不过云中城还真是没见过金系魔法师，麦伦并不知道艾尔维拉的魔法技能，便信心满满地开始动手。 艾尔维拉却不以为意，她自从加入女巫领，就被希雅带着开发自己的魔法技能，以前从未想过的用法，早就在希雅和多米尼克的脑洞下，将她的金系魔法技能快玩出花来了。 更何况，当初她就是在这里得到了人鱼一族的魔法传承，虽然说后来全是靠自己的天赋修行，但感念人鱼一族恩情，让女儿茱莉娅无论是在帕瓦尔山脉中，还是在魔法学院里，都照顾着摩根娜，如今带着她一起来这里帮忙，茱莉娅一来就跟摩根娜玩去了，她就正好来试试这个云中城魔法师的技能。 按照希雅的说法，以前的魔法师都对自家的技能严防死守，固步自封，导致魔法一代不如一代，技能威力也大大降低，所以在女巫王国，就要改变这种风气，像云中城魔法师一样，不光要通过论文来创新思路，开发新技术，还要互相交流切磋，如此才能让大家对魔法的研究共同进步。 至于希雅说的什么思想碰撞出火花，切磋发现漏洞之类的话，艾尔维拉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很清楚，自己刚刚进阶高阶魔法师，对高阶魔法技能的掌控和了解，正需要向这些有着丰富魔法知识的云中城魔法师学习，所以在听说麦伦能从土地中提炼出金属时，便主动提出切磋之事。 于是，就见麦伦先动手，操作一只法师之手，按在沙地上，地面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洞口，里面的沙粒源源不断地飞了出来，涌上了他的炼金工作台。 那些沙粒从炼金台上如流水般流过，不停地被冲沙、筛选、淘洗、烧制、熔合……最后落在了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模型之中，冷却后形成一块块金锭。 这是麦伦昨天找人特地订制的模具，成型后的金锭，每块都在50克左右，既方便保存，也方便计量。 整个流程非常迅速，在旁人看来，就是他从这边用魔法抽取了地下的沙土，通过炼金台，这边进，那边出来的就是黄金，虽说看不到这边进去的沙土到底数量有多少，可是无论多少提取率，光是这套无需其他人人动手的全自动炼金工序，就足以让麦伦登上今年《魔法科技》的前三名。 麦伦自己很清楚，如果不是他昨天先探明了这下面有金矿的存在，又抢先出手，根本没法做到像现在这么高的炼金出品率。 但那又如何，是这个高阶女巫主动来挑战他的，又不是他炫耀的。 艾尔维拉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炼金工作台，还问了问其中几个她没见过的工具作用和操作方法，然后才点了点头。 “的确不错，按照你这个方法，不光土系魔法师，其他系魔法只要学会炼金术，都能够通过这个方式炼金，非常好！” 麦伦得意地笑笑，“不错！只要掌握流程，购买我的这套炼金工作台，不管哪种属性的魔法师，都能够炼金。只不过土系魔法师会效率更高一些……” “那我也试试吧！”艾尔维拉说着，向着另一边走了约莫有四五十步距离，她能够感应到，麦伦看似只在地面打了个一个巴掌大小的洞取沙，可是实际上这个地洞是以沙化术将地下的所有土壤和岩石都进行沙化后，以魔法取出，因为速度快，分离的过程中，看得人根本感觉不到实际上有多少流沙经过，被筛落的沙粒直接被工作台通过下面的管道运走，只留下含有金属的矿石。 所以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十来分钟里，实际上麦伦炼制出那几块金锭，差不多将脚下的约莫五十米下至少挖走了十几吨土石。 若是她还在原地，肯定弄不到多少金元素，更何况她是本着来学习交流的心思，也没打算让人太难堪，也就循着感应走到一处金元素比较密集的区域，开始施展魔法。 就只见艾尔维拉双手缓缓平举起来，就有无数细碎的光点从地面飘飞出来，绕着她周身转动。 在场的全都是魔法师，都能感应到，她一出手，就引动了无数深藏在地下的金系元素，争先恐后地从地下钻出来，吸附到她的手上。别人所看到的流光转动，实际上都是魔力元素飞快地朝着她贴贴，却只被她选择了其中一种金元素体，而将其他的排斥开，导致那些金系元素流连不去，只能绕着她转圈圈的结果。 艾尔维拉自从到了女巫领，就被希雅安排锻造各种机械装备，到后来又去主持矿场和炼铁炼钢厂，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一直都在跟金系元素打交道，直到这次晋升高阶魔法师时，真正感悟到不同金属元素的差异，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她可以有选择地吸收金属元素，甚至可以在吸收炼化金属元素的时候，运用魔力将其分类铸造。 这次“切磋”，也正好是她练习控制和分离不同金属元素的一次实验。 魔法师们看得不禁目瞪口呆，甚至有好几个人，开始下意识地引动自己周身的魔力元素，尝试控制魔力元素的运转，却远不如她这般轻松自如。 于是就见她的手中，先是凝聚出一团金色的小光点，然后这些光点越聚越多，又不断地被压缩，忽大忽小，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团金光中心，无数金色的魔力元素，已经慢慢凝聚成了实体。 是黄金！ 没有人怀疑，这就是真正的黄金。 比起麦伦从地底挖出沙土来提炼黄金，艾尔维拉这种徒手吸收金元素将其凝炼成黄金的操作，属于其他系魔法师完全无法复制的方式。 只是亲眼目的黄金在她的手中一点点凝炼成型，无数金系元素在她身边盘旋飞转，这种场面，还是令魔法师们忍不住心驰神往，幻想着若是自己成为高阶魔法师之后，是不是也能如此随心所欲地控制元素，为自己所用。 麦伦也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艾尔维拉竟然会有这样的操作，他甚至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已经炼制好的金锭，这会儿已经成型了第五块，第六块也正在成型之中，可是比起艾尔维拉手中那不断长大的黄澄澄的金球，总感觉远远不如。 因为以他的炼金术流程，无论怎么提纯熔炼，得到的金锭之中，难免都有些许杂质，可艾尔维拉手中的金球，那可是真真正正，纯粹用金元素凝炼而成的100%纯金。 这是他绝对无法做到的。 土系元素中包含了大地所有的元素，想要将其分离，需要学习很多元素知识，而他现在刚刚晋升中阶，想要将那么多元素完全分离提纯，是绝无可能的。 但是，高阶呢？魔导师呢？麦伦忽然望向艾伦，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道：“艾伦首席……可不可以……” 艾伦立刻说：“这是你俩的切磋，我可不能插手的！” “我认输我认输！”麦伦赶紧跑过去一把抓住艾伦的手，苦苦哀求：“艾伦首席，就让我也试试，我也想试试分离和凝炼元素啊啊啊！” 他能够分辨出土壤中的二十九种元素，在同期土系魔法师中已经是佼佼者，可是能分辨和能掌控，那完全是两码事。 如今看到金系魔法师能够这么玩，让他怎能不心动！ “你没输。”艾尔维拉收起手来，将两个小金球递给了麦伦，“其实这应该算是我取巧了。如果不是你探明下面金矿的位置，而且惊醒了沉睡中的金元素，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吸收。更何况，我这种方式，目前只能我自己使用，而你的方法，却能够造福整个魔法界，是炼金术的一大进步。女王陛下一定会授予你荣誉勋章与奖励的！” “真的？”麦伦被她这么一夸，居然有点脸红起来，可还是不肯放开艾伦的手，“艾伦首席……” 艾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也不管其他魔法师们还在排队等着他链接，就给麦伦开了这个后门。没办法，他也的确很想看一看，麦伦能不能在他提升技能的帮助下，做到艾尔维拉的地步。 麦伦深吸了口气，开始感应周围的魔力元素。 他对土系元素的亲和力极高，可以轻易分辨出那些土黄色的魔力元素，但是土元素当中，又蕴含着各种金属系元素，那需要对土元素进行分解后，才能看清楚的更为细小却闪亮的元素体。 刚才艾尔维拉出手的时候，他就看到无数细小的元素体，从土元素中分裂出来，化作更为活跃的金属元素，围着她转动闪光，像是求着她吸收自己一样。 可是轮到自己，想要将这些金属元素从土元素中分离出来，就变得格外困难。 因为土元素原本就是几种元素中以惰性和庞大出名的，没有火元素的暴躁，也没有水元素的柔和，木元素的勃勃生机，可它沉稳踏实可靠，是大地基石，是万物生长的根基，所以麦伦一直都以自己觉醒的元素属性而骄傲。 尤其是当他发现土元素中还蕴含着多种元素体，就愈发对这些元素感兴趣，这对于他对元素魔法的理解和控制，都会是一个极大的提升。 他咬着牙，闭上眼，仔仔细细地感受着这些被他吸引来的土元素。 “不要紧张，轻轻地跟你的元素沟通，诉说你的想法，你想要的金元素，想象它的样子，让它从土元素中剥离出来，接受你的凝炼……” 一个女声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类似于思维沟通术一类的魔法，麦伦先是一惊，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艾尔维拉主动在指导他。 他这一惊，不但没能按照艾尔维拉说的做，反而一使劲……从地下抓取出来的土元素噗地一下全从那个地洞里喷了出来，无数细沙如同喷泉一般，直接喷上半空中，然后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这下周围的魔法师们开始怪叫起来，砰砰砰地全都打开了魔法防御护盾，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蛋壳似的护盾中，看着麦伦被自己抓出来的土元素，从头到脚……浇灌成了个沙雕。 就连艾伦都嫌弃地瞬间撒手，然后开启魔法护盾，所有魔法师们的反应之快，显然都是久经炸实验室的老手，哪次失败不炸个炉子房子灰头土脸的一身，严重的时候受伤甚至丢了性命也不是没可能的。 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学习炼金术时，第一课老师就会再三叮嘱，“危险实验，秒开护盾”，“实验可以失败，护盾不能不开”，“人活着，才能看到实验成功的那一天”…… 动作慢的了，只有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小魔法师们，摩根娜还以为这是麦伦在故意跟他们玩，和小伙伴们故意冲进去洗“沙浴”，然后就被卡莉斯塔和艾尔维拉一手一个，将她们拎过去冲洗。 还好，有卡莉斯塔在，能够瞬间用水流将他们身上的细沙冲干净，然后才带走身上的水汽，让他们从头到脚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就连先前他们玩水玩沙子弄得一身脏，也都被冲洗干净了。 不得不说，人鱼是真爱干净的生物啊！ 麦伦还有些懵然地眨眨眼，眼睛里进了点沙子，有点发红，顿时有生理性泪水流了出来。 艾尔维拉一见这位居然哭了，顿时也觉得有些歉疚，赶紧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帮你……” “既然想帮忙，那就直接来吧！”艾伦干脆利落地朝她伸出手，“我能够链接你们的魔力，你可以引导他的魔力来操控元素体，行不行？” 艾尔维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刚将手放在艾伦的手里，自己的另一只手却被茱莉娅抓住。 “我也要牵着妈妈的手！” “我要牵着茱莉娅！还要牵着多娜！”摩根娜扑到了茱莉娅身上，只要茱莉娅在的时候，摩根娜绝对不会做个独立行走的鱼宝宝，而是茱莉娅的人鱼形挂件，那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于是，艾伦一手牵着麦伦，一手牵着艾尔维拉，然后艾尔维拉牵着茱莉娅，茱莉娅牵着摩根娜，摩根娜牵着多娜，多娜牵着汉克…… 这要不是得给麦伦空出一只手来施展魔法技能，就连菲尔茨和哈里斯也想上去凑个热闹。 艾伦有些无语地看了眼这一大串人，又狠狠地瞪了麦伦一眼。这人越多，消耗他的魔力元素就越多，今天光是为了给这小子帮忙，还有那些新的家伙们，就已经消耗不少，现在又来个大的，真是当他不费劲啊？ “开始吧！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了！” 麦伦木然地点点头，忽然有点后悔，早知道艾尔维拉会主动教自己，那他还不如私下求教，现在被这样……那么多人看着，真有种非常非常想死的感觉。 以前他总是会骄傲地让别人看他做出的变形炮弹，看到人们被那忽然变大的石弹吓一跳的样子，他就格外高兴。越是出人意料的，越是能吓唬人的东西，他就做得越开心。 看乐子当然是好事，前提自己不是被看的人。 他刚磨蹭了一下，就被艾伦踢了一脚，十分嫌弃地说道：“快点，你要是不动手，我就让其他人来试了啊！” 从土元素里分离金属系元素哎！这个课题拿出去，至少能在云中城水出十篇以上论文来，要不是因为麦伦是第一个提出来的，艾伦这会儿早就让其他土系魔法师来实验了。 云中城或许没有金系魔法师，可是一点儿也不缺土系和木系魔法师啊！尤其是这次来支援荒漠绿洲开发建设的，基本上都是这两类的。水系魔法师因为有人鱼在这里没机会被选上，还在云中城哭着呢。 想象只要来这里支援建设，就能有机会体验到艾伦首席的独家提升魔法技能体验大礼包，平时在云中城，可是大家排着队预约都求不到的好事呢！ 至于干活……他们在云中城不也一样要管理农庄牧场，自给自足，还没有人鱼可以看，没有这么厉害的高级魔法师书把手地讲课教学，简直赚翻了好不好？ 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人生赢家的麦伦，咬着牙再次施展技能，将地下的土元素提取出来。 这一次，当那些土元素进入他的掌握之后，忽然有一股清冷的魔力元素，顺着艾伦握着他的那只手流入了他的身体，直接接管了他的魔力回路，将那些土元素掌控，然后开始裹挟着它们飞速地转动，转动的速度之快，让麦伦都感觉自己有点发晕。 然而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种高速的转动中，看似浑然一体的土元素，竟然渐渐地变成了一团由更多细小元素体组成的集合，像是一个沙球，平时浑然一体，可是转速过快时，里面不同的元素体，就会因为各自的质量不同，产生变化，有的更快，有的却更慢，慢慢地跟不上的就开始散开，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元素个体。 那些小元素体闪烁着各种光泽，有明有暗，其中光是金色的就有好几种，麦伦如果以前没有研究过大地中包含的各种元素体，现在肯定很难分辨得出来。 可现在，那股魔力只是给他演示了一次，将里面最重的金色元素体分离出来，麦伦就学会了分辨它们之间的区别，“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说话间，他也不用等着那道魔力再带着他进行下一步操作，而是主动用自己的魔力控制着另外几个土元素，让它们高速旋转、分离……终于也提取出了相同的金色元素体。 艾尔维拉唇角泛起了微笑，忽地觉得手上一紧，低头一看，茱莉娅冲她眨眨眼，跟着一跺脚，几个小家伙的脚下沙土忽然升了半米多，让站在上面的她终于可以和妈妈平视之后，才得意地说：“妈妈，我也会了！” 在艾伦的链接下，每个人都能感知到刚才艾尔维拉指引麦伦的操作，甚至也能感知到麦伦是如何吸收土元素，是如何利用魔法在地面“凿”个小洞下去，就能在地下大量挖取和转化土石为沙粒。 其他几个小魔法师也就罢了，不同熟悉的魔法师感觉不同，顶多也就是觉得这种使用魔法技能的方式十分特别，能让她们开开眼界，可对于茱莉娅来说，她从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玩泥巴……开始挖洞钻洞，等到了女巫领之后，为了养活猴群，除了希雅安排的任务之外，她还接了不少私活去帮人盖房子铺地等等，对于怎么用土系魔法来干活，别看年纪小，她甚至比麦伦还要熟练。 只不过她刚松开艾尔维拉的手，就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土元素的那种强大控制力，不禁有些疑惑地望着妈妈，“好像……又不行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被强化提升的感知力和控制力，是因为有艾伦的链接和辅助，顿时就有些懵了。 艾伦忍不住笑了，放开了艾尔维拉的手，朝着茱莉娅伸出手去，“来，握住我的手再试试。” 艾尔维拉将女儿往前推了一步，“握住艾伦先生的手吧！” 茱莉娅刚一握住艾伦的手，顿时又感觉到了那种被放大的感知力和控制力，这次也不敢再错过机会，放开了摩根娜的手，用这只空出来的手，学着麦伦的样子，朝着地面一巴掌拍了下去。 “嗬！” 她出手的时候还跟着大喝一声，震得麦伦的眼角都抽搐了一下，看到哈里斯和菲尔茨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只能忍住，忍住，继续练习操控和分离元素。 艾伦大人给辅助提升技能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他一定要专心，等到彻底掌握之后，就不用再求艾伦大人帮忙了。 茱莉娅却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是认真地学着他的样子，提取出土元素来，然后啪的一巴掌拍了上去，土元素体开始飞速旋转，她似乎还觉得不够，又是一巴掌上去。 这下麦伦连嘴角都开始跟着抽搐起来，这孩子真的是土系魔法师？怕不是火系魔法师冒充的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啪啪啪几巴掌下去，那一堆土元素竟然真的被她抽打得飞速旋转起来，很快就分离出各种元素体，甚至连那金色的元素体，都主动地跳出来黏在了她的手指上。 这……麦伦有点绷不住了！ “噗！啪——”这一把沙子没握住，没能提取出土元素进行分离，又炸开了一朵沙子烟花，喷了他一头一脸。 而那边的茱莉娅，却在认真地啪啪啪抽打着那些沙粒和土元素，从中分离出金元素来，就连那些被她拒绝的其他元素，也没有逸散回归大地，而是继续在她周围盘旋飞转，甚至有些还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麦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她……不会……不会……不会吧！！” 这个女孩有多大？十岁？还是十二岁？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像只猴子一样，没有小人鱼那样白白嫩嫩活泼可爱，一双褐色的大眼睛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看起来格外的娇小。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刚才还背着摩根娜，还能一巴掌在地上拍出个坑来，麦伦这会儿甚至能感知到，她这一会儿，完全是复制了他的手法，用沙化术将地下的土壤和岩石全都沙化，但这股魔力保持在极小的范围内，就能深入地下几十米，获取更深处的矿石，将其沙化后取出来。 就连打洞的尺寸，沙化的程度，都跟他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过目不忘，看一眼就会的怪才啊！ 麦伦这会儿才意识到，在艾伦的链接下，的确可以让他们互相指点，而且这种开放式的链接中，同属性的魔法师，也能够感知到对方的魔力运用方式，所以茱莉娅才会“看”到他施法的过程，甚至照葫芦画瓢地学了过去。 问题是，她不是个初级魔法师吗？他好歹也是个中级啊，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学会了呢？ 他甚至放下了羞耻心，去主动感知了一下茱莉娅体内的魔力流动，骇然发现，这孩子体内的魔力池，竟然汹涌如海潮般翻滚着，无数魔力元素正在突破边界，朝着全身涌去。 这是她在学习之后，领悟到土元素的真谛，就……进阶了？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女巫突破进阶都这么容易的吗？跟吃饭喝水一样，这孩子才多大，就晋升中阶魔法师，让他这个叔叔级的前辈还怎么混啊？ 这简直就是大江后浪拍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艾伦已经放开了茱莉娅的手，茱莉娅依然在专心致志地控制着土元素进行剥离，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而是已经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 在她的眼里，只有这无数个光点，在跟她玩游戏。 从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开始，猴子妈妈救了她，却没有足够的食物给她，她躺在山洞里嚎啕大哭，翻来滚去，想要寻找食物，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山洞顶部掉进了自己的嘴里，黏糊糊的，味道怪怪的，虽然不如妈妈的乳汁，但也能让她感觉到没那么饥饿了。 她那是并不知道，自己喝下去的，是一种蕴含着魔力的石钟乳，若是普通的猴子或者人类，喝下那么一口，就会石化成一块雕像，可她在生死之间，不知不觉已经觉醒了血脉魔力，土系魔力在她的身体内，正好能够吸收这种天然的魔法药剂，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健，不畏寒暑，甚至能够从土石中获取生长的养分。 所以后来，她就成了个真正吃土长大的小“石猴”。 从懵懂无知的时候开始，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魔法，不知道什么是土系魔力元素，但能够看到那些土黄色的光点，知道抓住它们吃下去，她就不会饿，不会疼，还能够让自己的手变得硬硬的，连其他猴子都抓不破，咬不动。 所以她很喜欢跟这些土元素一起玩，拍拍打打，甚至追逐变化，咬一口啃一口的，都是非常正常的动作。 婴儿天生的感知和求生欲，让她完全没有通过冥想法，就无师自通了土系魔法的基本施展手法，等到后来遇到了希雅，成为希雅的学生，才开始真正学习人类的语言常识和魔法基础知识。 尽管如此，她依然保留着原来的许多习惯，比如和土元素的游戏方式，比如像动物一样出手的时候要大吼一声威吓对方…… 可不论如何，她依然可以通过本能，就掌握对土元素的控制和分离技巧，尽管这种方式，跟艾尔维拉和麦伦的有些不一样，是独属于她自己的，也是只有她才能与土元素达成的协议。 艾尔维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次从人鱼试炼之地出来，梅丽莎尔和摩根娜都晋升成为中阶魔法师，只有茱莉娅还卡在初阶巅峰，就是因为在那片海域之中，无论她提升了多少战斗技巧，始终没有对土系魔力更进一步的了解和掌控。 直到现在，她在妈妈给麦伦传授中高阶魔法师才能掌握的魔法技能时，终于发现了更好玩的事……好吧，在她单纯的心灵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魔法等级和境界的提升，而是更在乎好玩的事情，以及让自己强大的方式。 毕竟，她可是要做森林之王的茱莉娅呢！ 摩根娜也为好友激动不已，她这次来重建碧空海，还想找找人鱼的藏书，既然艾尔维拉都能从人鱼的遗迹里找到魔法书提升自己的魔法，说不定也有可以帮助茱莉娅提升的魔法书呢。 现在都不用等到重建碧空海了，茱莉娅一下子就突破了，果然不愧是她的朋友啊！ 汉克看着这一幕，也是艳羡不已，前天他通过看艾伦制作人鱼雕塑而觉醒，成为初阶魔法师，现在又看到茱莉娅进阶，虽然没那么快提升，可是看到了两个同为土系魔法师的魔法技能和魔力回路运转方式，还看到了土元素的真谛，对于他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有了这些经验，可以说他在突破高阶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关卡和瓶颈能困住他的了。 无数沙粒都在茱莉娅周围旋转着，像是一股龙卷风，将周围的土元素都卷了过来，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而她还在旁若无人地继续操作着将土元素吸取上来，加速旋转，分离元素，凝聚金元素炼化…… 大家几乎看不清被魔力元素重重包裹着的茱莉娅了，可是依然能够清楚地看到她手上的一点金光，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凝实…… 麦伦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不比了，以前自己在云中城，人比人，能气死别人。 现在跟这些小女巫比……人比人，能气死自己！ 新世界是如此美好，他要平常心，要稳住，要从容，刚刚才学会了新技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还有许多许多论文等着他去写呢！ 小麦，站稳了，不哭，不就是啪啪啪拍打土元素吗？我也会！ 麦伦学着茱莉娅的手法，一巴掌拍在土元素体上，忽地一下，正在旋转中的土元素体，整个炸裂开来，无数细小的元素体，化作一道道流光，飞快地刺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啊啊啊！好痛好痛！为什么会这样啊？” 麦伦倒在地上打滚，痛得尖叫起来，他感知道了土元素的怒火和分离出来的其他元素体的怒火，知道自己是被这次实验反噬了，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的手法，不同的人用了，竟然是这样不同的结果？ 你们元素体，也是这么双标的吗？ 第178章 不能说魔力元素体对人双标, 主要还是因为各人的体质不同，而并非等阶差异。 出身维诺大陆的云中城魔法师们并不知道，血脉女巫, 和普通魔法师之间，其实并不是一回事。 普通魔法师, 是能够感知魔力元素，通过冥想法修炼后，构建魔力池，成为能够沟通和使用魔力元素的魔法师。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了解魔力元素的特性, 还需要构建魔力回路，努力学习和研究魔法技能的原理, 才能将其掌握和提升。 云中城的魔法师都是这一类, 哪怕一个基础属性不算高的人, 通过兢兢业业学习, 掌握方法后, 也能够一步步从初阶魔法师熬到中阶魔法师，可高阶魔法师不仅需要掌握魔法技能原理, 更重要的就是沟通魔力元素，能与自己相符的魔力元素达成契约，在晋升高阶后不仅可以掌握更多的魔力元素，甚至能够控制元素体的变化。 麦伦现在还是中阶魔法师, 他控制元素体的变化, 还得要靠艾伦的链接和提升，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可血脉女巫却不同。 奥斯维拉大陆的血脉女巫, 其实有些像精灵或魔兽这些天生就拥有传承的魔法种族，一旦觉醒血脉, 就会从血脉传承之中，学到传承记忆中的魔法技能，属于无师自通，就算能用，也未必知道原理的那种。 维诺大陆的魔法师和艾尔维拉属于前者，茱莉娅和希雅等大部分女巫，都属于后者。 就连原本属于觉醒魔法师的迪丽丝，也因为在给女儿艾拉血肉重铸时得到了树神的祝福，那也是一种血脉传承，让她有了可以通过魔植进阶的可能。 在大多数普通魔法师看来，这些血脉女巫简直就是bug，根本不看年龄，不看修炼时间，也不管对魔法原理有没有掌握，只要觉醒了高等血脉，就能迅速升级，毫无阻滞。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看到的这几位，都是觉醒了高等魔法血脉的女巫，自然升级很快，若是觉醒低等级魔兽血脉的，那就会被锁死了上限，根本无法像普通魔法师一样，通过冥想和学习来提升等级。 除非能够吸收更高级的血脉进化药剂，才有提升上限的可能，这种药剂不但原料十分难得，基本上都得从高等魔兽或魔植身上找，就算找到了原料做出了药剂，吃下去能提升的概率也不高，更多的是扛不住血脉提升时的暴烈元素冲突爆体而亡。 当初希雅就是为了研究这个血脉提升药剂，用那只火焰龙龟兽的血做原料，最后做出来的药剂也只敢给龙鳞马用，将这些准魔兽提升成为初阶魔兽。 为此她光是刷初级到中级药剂师熟练度，都快要刷吐了。艾伦一开始还看不上她的制药水平，等知道她在短短半年内就从毫无基础晋升到中级制药师，立刻就不说话了。 并且对她们这些开了挂的女巫都表示了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麦伦不知道，麦伦只是伤心难过为什么他辛辛苦苦“培养”分离出来的元素体们居然爆刺了他一顿，把他痛得趴地上好半天都没缓过来，还是卡莉斯塔担心他出什么事，给他刷了个水疗术缓解了疼痛，这才爬起来抹了把脸，果不其然都是水。 艾伦有点幸灾乐祸地朝着他笑道：“你能跟那小姑娘比吗？没看出人家是血脉女巫吗？只不过这种血脉比较罕见，天生土元素亲合度拉满，在元素体看来，她也是个元素体，就算晋升高阶，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他已经是淋过雨的人，当然不介意也撕了麦伦的伞，让这孩子见识一下外面世界的险恶，以后才能更加茁壮地成长。 最后还是善良的艾尔维拉不忍心看到这倒霉孩子在跟自己切磋之后，又被女儿打击得生无可恋，毕竟一开始是她好奇云中城魔法师的水平才提出切磋，也的确从麦伦这里学到了点东西，况且茱莉娅那是完全复刻人家的技术，除了最后跟土元素玩拍拍转的例外，她将自己所知道的，血脉女巫和普通魔法师的区别告诉了麦伦，安慰了他一番。 “虽然茱莉娅现在晋升速度很快，但其实她对土系魔法的理解远远比不上你，更不用说具体的运用技能方式，刚才她完全是学你，如果不是因为跟你链接，她也不会这么快晋升，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和艾伦先生。” 茱莉娅还沉浸在晋升的“感悟”之中，只不过那是在旁人看来的感悟，实际上在她自己眼里，或许只是多了些可以跟她玩耍的新的元素体吧！ 艾尔维拉不得不感谢麦伦和艾伦，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帮助，茱莉娅不会这么顺利的晋升，还多出了一个新的魔力元素系魔法能力。 是的，茱莉娅在晋升中阶后，除了原本的土系魔法之外，还多了个金系魔法能力。 而且她的魔力池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向外扩散了一圈，就像是中间的一座大土丘的周围，多了无数块鹅卵石，两者之间，似乎还能互相转化，因此完全没有希雅和摩根娜那种水火不容的魔力元素容易失衡导致体内魔力池不稳的问题。 这种新魔力元素能力的诞生，就完全是对原有能力的加强，不会影响到她的晋升速度，甚至还能够加强她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尤其是原本她的血脉传承属于石化类，高防御低攻击，现在有了侧重于攻击类的金系魔法技能之后，简直就是全方位的提升。 艾尔维拉为自己女儿的幸运而高兴，当然也少不了感谢那两位的付出。 麦伦听完她的解释之后，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才怪！ 反倒是艾伦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记得在维诺大陆的远古传说中，有一种叫术士的魔法师，跟你所说的血脉女巫差不多。后来因为术士的这种血脉传承能力……导致他们成为魔法师们的实验品，最终这类血脉术士中有人以生命为代价下了个诅咒，导致在维诺大陆上，血脉传承魔法彻底断绝。” 当着艾尔维拉和卡莉斯塔这些女士的面，他只能含糊其辞的带过一些比较血腥的历史，因为这种血脉传承能力，术士一旦被发现，无论男女，就会被当成种马一样养着，一生都在不停地生育，直到榨取完他们最后的生命力。 在这种大环境下，术士根本没有机会去学习和提升自己的魔法技能，越是觉醒的血脉高等，就会被看管得越严密，最终导致这些术士们忍无可忍，在最后一个高级血脉术士的带领下，集体自爆，用自己的血为诅咒，彻底让这种传承之力在维诺大陆断绝。 这也是后来尽管云中城依然需要控制女魔法师的等阶来保持生育力，却不敢再做得那么过分的原因之一。无论是术士还是女魔法师，等级越高，生育力越差，所以在当权者的刻意控制下，这两类人自然就成为了牺牲品。 他并不知道女巫们在奥斯维拉大陆的遭遇，至少在他目前看到的，是女巫建国，女巫掌权当政，虽说并没有刻意打压那些男魔法师，但依然能够看到，这里的女魔法师们要比云中城的女魔法师们自由得多。 好吧，从希雅成为云中城的议长之后，就已经废止了那些对女魔法师们的“管制”条例，甚至强行要求议会中必须保留至少10%以上的女魔法师席位。 由于云中城的男女比例悬殊，这个10%在目前的云中城来说，已经不算低了。 但可以想象得到，以后这个比例会随着云中城成为女巫王国的一部分后，还会不断提高。 可那又如何呢？艾伦并不在乎什么血脉传承，否则也不会弄了那么多女魔法师在自己的庄园里，却始终没有跟任何一个人生下子嗣，甚至还替她们养大了孩子。那些死去的战友在临终前还想着他们的子孙后代，而他却觉得像他们这样的血脉，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传承下去的意义。 直到看到了茱莉娅。 看到艾尔维拉。 艾伦忽然之间，就有了想要个孩子的念头。想要一个像茱莉娅，或者像摩根娜一样充满生机，活泼可爱的女儿。哪怕她们不会魔法，哪怕她们只是普通人，他也一样会将她们视若珍宝。 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在这里上了宝贵的一课之后，也非常积极地投入了新绿洲的建设之中。 对于普通人来说，人多力量大，对于魔法师来说，人多有时候反而会坏事。不同属性的魔法师，经常会互相冲突，比如木系魔法师刚刚洒下草种想要催生固沙，土系魔法师一个石化术，就将沙地变成了石板，硬生生将种子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而那边好不容易硬化后铺得平平整整的石板路，也被催生过度的沙棘草给顶开了好几处裂缝，顽强地从裂缝中生出一小丛沙棘来，绽放出一朵朵嫩黄色的小花。 大多数木系魔法师，除了契约魔植之外，大多数时候催生的还是普通植物，可在这片魔力元素十分混乱狂暴的区域，普通植物很难生存，所以他们就干脆催生的都是魔植，这些平时用来战斗的魔植被用来绿化固沙，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很快，帮忙建设，就变成了几个魔法师之间的互相较量，先是你用石板压死了我的植物，然后是我用植物顶开了你的石板，接下来就是各种魔植大战石板，搅得营地里一片混乱，偏偏还有些小魔法师们在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双方加油鼓劲。 好吧，这种看热闹的还添油的习惯，在洛山达魔法学院里就有，学院是准许魔法学徒和老师们之间互相切磋，前提是等阶相同的情况下，这样可以促进大家的学习积极性，也能够通过切磋来发现各自的问题，互相提升，并不算什么坏事。 有艾尔维拉和麦伦切磋在前，小家伙们就把其他魔法师们的斗法行为，也都当成了切磋，能够在一天之内看到这么多魔法师切磋斗法，学习各种魔法技能的释放技巧和战斗方式，对他们来说也等于上了一场魔法战斗观摩课。 反正有一个魔导师两个高阶魔法师在这里看着，谁也不用担心会不会一不小心出格，造成什么误伤之类的。 但凡有点危险情况的时候，卡莉斯塔都会一个水球飞过去，将人整个包裹在水球之中，既不会受到伤害，也无法再释放魔法，直接可以退出战斗，认输下场。 艾尔维拉看得津津有味，她的战斗经验可以说是女巫之中最丰富的了，就连小茱莉娅以前都是没事就去帕瓦尔山脉中捕猎魔兽，立志要实现她成为森林之王的梦想。 或许是小家伙幼时随着猴群在山中被那些猛兽和魔兽们捕猎欺压的记忆太深刻，所以在她有能力之后，第一个志愿就是要带领猴群翻身，称霸森林。 艾尔维拉只能说，孩子你高兴就好。 噬灵木和幽光藤已经在向远处继续扩散，在营地周围第一批扎根的噬灵木，经过几波木系魔法师的催生魔法之后，已经结出了沉甸甸的果实，为他们提供了清甜可口的果汁和鲜嫩饱腹的果肉，完全可以当主食吃。 只不过它们是已经诞生了灵智的高等魔植，并不愿意与魔法师契约，可以在成熟分枝后给他们一些分枝新芽，本体却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自由的。 要不然它们也不会听希雅说只要帮助人鱼在荒漠开辟绿洲，就准许它们在这里扎根生存，就立刻同意，飞快地跟着来了。 它们虽然没法跟人类畅通地交流，却能够感受到人类的情绪。 尤其是希雅还有特殊的能力，当她的犄角释放魔力时，可以直接听懂所有魔兽的语言，也会被魔植感应到她带来的压力。 哪怕它们并不了解希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依然可以感觉到，她在带它们到这个大陆时的犹豫。像是既想要帮它们离开那个即将毁灭的世界活下去，又担心它们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危害。 毕竟以它们的魔力，如果真的肆无忌惮地生长和掠夺魔力元素的话，会对周边魔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希雅感谢它们在维诺大陆的帮助，但并不想给奥斯维拉大陆带来毁灭性的入侵物种。只能以协商的方式限制它们的生长区域，避免影响到奥斯维拉大陆原生物种的生存空间。 南方丛林和帕瓦尔山脉里的魔兽和魔植有许多都是在魔力潮中刚刚觉醒的，如果它们在那里生长，必然会影响到本地物种平衡，反正它们的生命力和适应力都很强，倒不如来这边开荒发展绿洲更合适。 希雅还跟它们约法三章，不能随意杀死和吞噬人类，但如果碰到凶恶的人类要破坏绿洲，危及人鱼安全时，它们也可以消灭对方。 至于保持生态平衡的问题，她也相信开了灵智之后的噬灵木和幽光藤比她更清楚，在得到她的魔法肥料之前，它们可都是主动保护鹰身女妖，甚至和她们一起猎杀魔物作为营养加餐。 作为新绿洲的守护者和开拓者，噬灵木和幽光藤无视那些愚蠢的人类的游戏，主动在向外扩张着，先扎下根须，深入地底，通过迅速生长的根须形成一张大网，将流沙下面的沙土稳住，然后再深入地下寻找水源。 这里实在是太干燥，噬灵木的根深入地下几十米，扩散出去已经足足有上千米范围，从地下吸收到的水份，还不够它自己生长的，要不是有卡莉斯塔和摩根娜制造出来的那个喷泉源源不断地提供的水源，它恐怕刚才结出来的果实都是干巴巴的空果子。 就算它能吸收和转化水系魔力元素，但周围的水系魔力元素太过稀少的情况下，还是会影响到它的成果质量。 只是这一次，它似乎感觉到，前方有一大片非常充沛的水系魔力元素场。 哪怕距离营地有些远，噬灵木还是努力地将所有的魔力和生长力都灌注到这一片根须上，让它们迅速地朝着那边生长，朝着那一片水系魔力元素伸过去。 在这片荒漠之中，能有如此充沛的水系魔力元素的地方，说不定就是一片大湖，或者一个地下河，无论是哪一种，对碧空海的重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啊！ 作为亲水植物，噬灵木和幽光藤还是很喜欢卡莉斯塔这个高阶水系魔法师的，尤其是她也会每天施展一次治疗之雨给它们浇灌，这种充满温养治愈魔力的雨水，对它们不亚于一次木系魔法催生的效果。 而木系魔法催生还会透支一部分植物的生命力，可这治疗之雨，温和滋润，不但不会透支它们的生命力，还会滋补疗养它们体内因为爆发式快速生长带来的隐患和伤痛。 植物也会有痛觉的，尤其是开了灵智的高等魔植，更加能够体会到这种痛苦。 就像是有些植物在结果期，如果果实受伤，那么在生长过程中就会优先结疤，将营养优先供应给这些受伤的果实，导致这些看起来有点丑的带疤的有伤的果实，往往比那些外皮完美无瑕的更美味。 魔植们在生长过程中，早已经无师自通了各种断枝求生、假死求活的技术，哪怕枝叶都被砍光烧光，只要地下的根茎仍在，魔核不失，就能在危险离开之后重新萌芽再生。 噬灵木先用魔力催生自己的根须，让它找到那个水源充沛之地，到时候就能在那里生根发芽，开枝散叶…… “嘭！”飞速生长的根须，像是突然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那看似柔软细长的根须，实际上连石头都能穿透，却被那无形的墙壁挡住之后，最前方约莫一米多的根须都有些发焦发黑，像是失去水分的枯枝一般，迅速萎缩干枯不说，这种趋势竟然还在不断向上蔓延。 “咔嚓！”噬灵木果断甩了一下，断掉了接近三米的根须，因为除了前方已经彻底枯死之外，后面那部分也开始脱水失去魔力，如果不尽快断开，恐怕会影响到更多的根须。 好在断开之后，除了那节断开的根须彻底枯萎之后，就没有其他情况发生。 噬灵木迅速地换了个方向，再让根须伸长，然后在靠近那个无形的墙壁时，再一次感觉到了水分和魔力的同时流失，这次它果断立刻断根求生，只甩掉了不到一米长的根须。 哪怕它能够催生大量的根须来吸收水分和稳固根基，但这样的损失速度，它也不愿继续下去，因为前方给它带来的吸引力和压力都太大了，大到它想要冒险靠近，却又不敢真正接近。 若是其他的魔植，恐怕早就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然后被吸收干净所有的水分和魔力，差点沦为一株枯树。 它留下了一部分根须在这周围，小心翼翼地试探这面无形墙壁的范围，为此又损失了不少根须，然后抽回了主根，去找这个营地的主人。 卡莉斯塔正在看摩根娜和茱莉娅的切磋，刚刚晋升中阶魔法师的茱莉娅，这会儿斗志昂然，正在跟摩根娜各种斗法，她要是不好好看着，恐怕光凭她们两个，就能把刚刚建好的营地给拆了。 忽然之间，地下钻出来一根灰白色的根须，轻轻地缠绕在她的鱼尾上，扯了她一下，然后又焦急地松开她，竖起来后打了个笔直的弯，像个箭头一样指向北方。 卡莉斯塔能感觉到它焦急的情绪，主要还是这节根须的末端，还有一点点乳白色的汁液流出来，显然是刚刚断开的截面，分泌出这种汁液来阻止根须内的魔力元素和生命力流失。 “你找我？是遇到困难了吗？” 根须动了动，十分人性化地上下晃动，像是在点头一般。 卡莉斯塔接着问道：“那是需要我你治疗，还是要我跟你去解决问题？” 根须朝前面蹿了几米之后停了下来，又弯出个箭头来，等着她。 果然像希雅说的一样，这高等魔植真的通人性，能够跟她交流啊！ 卡莉斯塔按捺住心底的兴奋，跟了上去，“好吧，那你就带我过去，让我看看，你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我帮忙。” 根须在前面如同一条钻出土的小蛇般，飞速爬行，卡莉斯塔则以浮空术紧跟在它后面，朝着北方行去，还不忘给艾尔维拉留句话：“这边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去看看魔植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啊！” 第179章 卡莉斯塔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片荒漠。 离开蓝达港到洛山达魔法学院当老师后, 她就来过好几次。 一开始是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出碧空海遗迹，找到那个能通往人鱼试炼之地的传送阵, 可最终卡莉斯塔还是失望了，别说是她, 就连后来带着摩根娜又来了一次，依然没有找到遗迹的入口处，更不用说传送阵了。 她终于死心，知道如果不能重建碧空海的话，恐怕根本无法再找到遗迹的存在。 这是属于碧空海人鱼的魔法阵, 其中蕴含的魔法规则，必然是针对给摩根娜的任务的, 根本不可能让她这么容易钻空子。 哪怕她也是人鱼之国的公主, 完不成任务一样无法再进入遗迹之中。 所以她也只能陪着摩根娜一起老老实实地做任务, 重建碧空海, 虽然她并不理解, 重建碧空海有什么意义，这个位面现在只剩下她和摩根娜两个, 哦不对，还有梅丽莎尔这个后裔，但梅丽莎尔或许更想留在这里做个人类，而不是跟她一起去人鱼之国。 她想要回人鱼之国, 根本不想留在这个位面, 当然也要带走摩根娜，所以就算重建碧空海, 这里也不可能再成为人鱼的领地，是否重建, 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只想找到那个通往人鱼之国的传送阵。 人鱼试炼之地是属于人鱼王国的半位面，摩根娜没有在那里找到通往人鱼王国的界门，她若是去了，一定能找到的。 好在有艾尔维拉母女和云中城这些魔法师们的帮助，这片营地一天一个样子，才不过短短两三天时间，就隐约有了点绿洲的模样，喷泉池扩大了好几倍，也可以算得上是个小小的池塘了，哪怕消耗的魔晶石有点多，但摩根娜给她看了希雅准备的一个魔法腰包，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一包魔晶石，简直像是把一个矿场的魔晶石都给搬来了。 别说艾伦他们了，就连卡莉斯塔也对忍不住羡慕起摩根娜来，有妈的孩子就是块宝啊，以前她在人鱼之国的时候，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直到她为了所谓的爱情离开了家园，进入了人类世界后，彻底失去了他们的照顾和关爱，才发现原来自己过去所有的一帆风顺，都是因为有他们的护航。 只是那时候她不懂得珍惜，甚至还会觉得他们管束自己太严格，偷偷地翘家离开，还觉得自己浪漫自由。 结果失去以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毫无保留的爱。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爱情，能比父母给予的爱更无私更无保留的了。 卡莉斯塔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跟着噬灵木的树根时，忽然冒出来这些伤感的情绪，只是又走了一段之后，看到那树根忽然停下不前，只是弯折末端始终指着前方。 “是这里吗？有什么问题？” 她有些意外，感觉这里的魔力元素同样的混乱狂暴，和营地那边没什么区别，便顺着它所指的方向，又朝前面飘飞了一段。 噬灵木的树根忽然暴涨，想要拦住她不让她向前，可伸出去的根须，再一次触碰到了那道无形的墙壁，根须末端迅速地枯萎发焦，被它果断截断抛弃，这才不至于受到更严重的损伤。 那道可怕的结界依然存在，可问题是……卡莉斯塔进去了啊！ 噬灵木有些震惊地看着卡莉斯塔恍然无觉地穿过了结界，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连头都没回一下，任凭它在后面拼命伸长了根须摇晃舞动，发出飕飕的声音，都没能吸引到她的任何关注。 它再次伸出一条根须，小心翼翼地沿着卡莉斯塔刚才走过的地方伸过去，结果没多远，还是碰到了那道无形的结界壁，将它根须上的魔力和水分吸干，它不得不再次断根，调头朝着营地那边跑去。 这该死的结界，难道还歧视它们魔植，只阻拦魔植，而不管人类吗？那就只有回去再找一个人来了！ 卡莉斯塔并没有发现魔植被拦在了身后，她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就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一变，原本身处在无边的荒漠之中，可就在刚才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薄的结界后，她竟然到了海里？ 周围是熟悉的海水的气息，而且绝不是那种被称为海子的内陆淡水湖，而是真正的充满了海洋咸腥味和充沛之极的水系魔力元素的大海。 就连她身后那长长的尾鳍，都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主动地甩了甩，带动了小小的水流旋转，绕着她周身冒出了一串串水泡。 竟然还有一些七彩的小鱼追逐着气泡朝她游了过来。 卡莉斯塔有点恍惚，伸出手去轻轻触碰那些小鱼，它们不但没有害怕的逃离，反而蜂拥而至，亲昵地用鱼唇在她的手指上吮吸着贴贴，像是十分喜欢跟她接触，吸收她身上的气息一样。 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人鱼之国，那时的她，也是喜欢跟小鱼们嬉戏玩耍，还喜欢看各种人类的书籍，听一些人类的传说和爱情故事。 那些都是从人类的船上搜集来的，每一艘沉船，对于大海里的生物来说，都多了一个新的玩耍场所，让它们能够接触到一些人类的东西。 有些人鱼喜欢人类的装饰品，人类虽然生命短暂而丑陋，却拥有极高的艺术天赋，有能够演奏美妙音乐的乐师，也有能够绘制华美画卷的画家，还有雕塑家、歌唱家、作曲家等等，都是人鱼们喜欢邀请的客人。 只不过，这些客人们，似乎并不是很愿意接受人鱼们的邀请，而且他们很难在海底生存，哪怕拥有魔力的魔法师，也无法长时间在海底生存。 所以人鱼也只能留下一些她们喜欢的东西，放走这些脆弱的人类。 想到这里，卡莉斯塔忽然发现，前面，真的有一艘沉船！ 而且那熟悉的三桅杆，那熟悉的船身船舱甚至船头那只鹰的造型，都刻在她脑海中近千年，成为她如今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被封印的几百年里，不知有多少次，她都在幻想着，若是能够时光倒流，重新回到那一天，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进入那艘沉船中！ 只要不进去，就不会看到那些该死的骑士小说，不会相信什么骑士的荣誉和誓言，不会向往那所谓的自由浪漫的爱情故事，她就可以依然做个人鱼之国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最多烦恼一下明天母亲要她准备在海神节演唱的歌有没有练熟，穿什么礼服配什么装饰才好看…… “啊啊啊啊——”她发出了一声尖叫，声波带动海水，气势汹汹地朝着那艘沉船扑去。 原本就半截船身栽在海底的泥沙中的沉船，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摧残，咔嚓一声断裂开来，里面无数的鱼虾和乌贼之类海洋生物受到惊吓，纷纷四下逃窜，搅成了一浑水，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还有什么。 卡莉斯塔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还有一些人类的骸骨，还有人类的珠宝，人类的书籍，人类的衣服……当初她进去的时候，找到的那些羊皮纸书籍，是被人用油布纸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装在箱子里，哪怕沉入海底一段时间了，依然没有损坏。 可现在她掀起的海潮，直接拍碎了这艘沉船，不仅是船身的舱板和甲板，就连里面装着货物的箱子也都被拍得粉碎，水的力量，可以非常温柔，也可以非常狂暴，正如大海一般，绝不是那些陆地上的小溪小河可以比拟的。 那些所谓的珠宝首饰和华丽的衣裙，全都落入海中，被狂暴的海潮冲散，有几件衣裙被海水冲得打开来，随着海流舒展开飘飘洒洒的，像是个扭曲变形的人的身体一样。 那个装着书籍的箱子也碎了，卡莉斯塔看到一些书从破碎的油布纸和箱子里掉落出来，跟着那些衣服和珠宝一样，被海流卷走，还有些胆大的鱼类，看到亮晶晶的珠宝和散发着古怪味道的书籍，都冲上去追逐着，有的还上去咬一口，尝尝这些东西能不能吃。 卡莉斯塔却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不敢向前，去确认一下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她记忆里的那艘船，那些书。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却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打破了这个梦魇，让它再也无法束缚自己，将自己困在地下，永远身处孤独和绝望之中，连死亡都变成奢望。 可她又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她的一个梦，一个幻想，一旦触碰到那些东西，这个梦境就会立刻破灭。 这让她有种莫名地恐惧感，使得她忍不住头疼起来，疼的她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下意识地伸手朝后面抓去—— 一把抓住了一个人的手！ 卡莉斯塔吓了一跳，立刻松手，可是依然无法避免地将那人拽了过来，因为那人已经失去了知觉，完全随波逐流，如果不是被她抓住的话，恐怕就会直接被海潮卷入那边的海沟里，成为那些海魔兽的食物。 卡莉斯塔张了张口，一串气泡从她的唇角冒出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明明她不是在这个时间遇到他的，可为什么噩梦会一个接着一个？ 身后的沉船已经彻底破碎，随着水流被冲散消失，可面前的这个男人，熟悉的面庞，紧闭的双眼，微蹙的眉心，以及在海水中漂浮着的微卷的乌发……她几乎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样子，可在这一刹那，她却发现，自己的记忆竟然如此清晰，甚至连他下巴上的那个小伤疤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已经确认，自己是在回忆之中，是曾经无数次让她毁灭的噩梦中，之前她还曾经因为这个梦魇导致等阶下降，无法恢复实力，可现在，只要打破这个噩梦，她就能够离开。 所以，这个曾经让她抛弃了家园和亲人，不顾一切地奔向人类世界的男人，就是她现在要打破的噩梦？ 这个梦境是不是也太小看她了，还以为她会像从前那么愚蠢，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一切吗？ 卡莉斯塔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胸口处。 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她甚至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掌心触及的地方，还有着微弱的心跳。 “卡莉斯塔，相信我，我的爱，我的心跳都是为你而生，如果没有你，我宁可自己当初死在那片大海之中……” 言犹在耳，可说这话的人，最终却将她困在了那样一个地方，让她为了他的家族而奉献，从一开始的婚姻，到孩子，到她的血，她的肉，甚至她的灵魂…… “对不起，卡莉斯塔，我没法忍受下去了，我在一天天衰老，闻着自己腐朽的身体气味，看着死神即将收割我的生命，你却依然年轻美丽……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无法离开你，就算我死了，也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情，所谓的浪漫，他所有的付出，只是甜言蜜语的谎言，而她却被吸血割肉，封印在他们家族的领地中，忍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还要守护着他的家族，还要看着那些喝了她的血的人，自称她的血脉，享受着她带来的荣光与信仰…… 她原以为自己会发疯，会遗忘掉这些痛苦的经历，在洛山达魔法学院里平静的生活，的确让她快要忘记这些过去，可现在旧日重现，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浑身血液被不断抽干，无数利刃在切割着她的肉，那些本来该是她孩子的人类，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 原来并非自己所愿生下的子女，和父母之间，也不一定会有那种纯粹的亲情存在。 可她还想看到自己的父母，还想再见他们一面，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如果不是她当初的任性，就不会造成现在这样有家回不去的结果。 “卡莉斯塔……”男人忽然睁开了眼，一双如同大海般深蓝色的眼眸望向她，一如既往的深情，可就在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还没能释放出一个笑容来，就忽然变得僵硬起来。 卡莉斯塔放在他胸口的手，指甲忽然变长，变成了长达十几厘米的利爪，锋利得堪比人类的宝剑，只是轻轻一转，就刺入了他的胸膛，直接握住了胸膛中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原来是魔核……”卡莉斯塔松了口气，果断用力，一把将它抓了出来。 墨绿色的血从男人的胸口喷出来，原本修长健美的人类身体，忽然变成了柔软的黏糊糊的虫体，就连那原本英俊如“刀削斧凿”般的面庞，也忽然变成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器，翕张间露出里面层层叠叠足足有七八圈尖锐的牙齿，若是被它一口吞下的食物，恐怕瞬间就会被这利齿咬成肉糜。 可现在，随着一颗墨绿色的魔核被卡莉斯塔从它的身体里挖出来之后，这条虫子终于恢复了原形，竟然是个长达十多米的肉色沙虫，形状其实有些像大海中的海肠，一样的丑陋，只不过更大更长，颜色浅一点儿，还有着海肠没有的口器和利齿。 此时它正痛苦地在沙地上翻滚着，原本只露出来了一半的身体，也因为它的挣扎翻滚，从地下被拽了出来。 周围的海水、海草、小鱼、海船残骸等等，全部消失不见，依然是漫无边际的荒漠黄沙，刚才的一切，果然只是个幻象虚影而已。 “吱吱！吱！——”沙虫凄厉地尖叫了几声之后，浑身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开始迅速地瘪了下去，那些墨绿色的“血液”流到沙地上，也迅速地被吸收殆尽，最后除了一张皮之外，什么也没留下。 这个人类明明已经走进了它的幻境之中，为什么还能够看破它的存在，不但没有被它接受到的记忆所欺骗，反而故意诱杀了它？ 觉醒蜃术魔法后，从未失手过的沙虫，死不瞑目。 好吧，它的眼睛原本就早已退化，根本睁不开看不到，也无所谓瞑目不瞑目了。 卡莉斯塔看着沙虫遗留下的皮，再看看手中的魔核，不由苦笑了一下。 若是在一个月之前，她独自来寻找碧空海时遇到这条会蜃术的沙虫，恐怕她真的会中招被它吞噬，可她恢复高阶魔法师实力之后，哪怕在蜃境之中，依然可以保持清醒的意识，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破局。 只是这种沙虫，最多也就是中阶魔兽而已，为什么能施展出可以将她困住的蜃术？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只条沙虫施展出来的蜃术中，蕴含着本该属于人鱼的力量。 难道是这条沙虫曾经吞噬过碧空海人鱼？可就算吃过人鱼的魔兽，也不可能觉醒属于人鱼的魔法技能啊？ 卡莉斯塔向前走了几步，放出个水球来冲走沙虫皮上的血渍，准备将它收起来。这东西看着恶心，可它的皮却是不折不扣的中阶魔兽皮，质地柔软，却能够抵御中阶魔法攻击，普通的刀砍不破，火烧不损，在人类中算得上是宝物了。 她现在可没有父母的无限财富支持，又不好意思总是问梅丽莎尔要钱，所以是个贫穷的人鱼，需要靠捕猎来赚钱，这张沙虫皮只有一点点破损，应该还可以卖个好价钱。 刚刚拎起沙虫皮准备收进魔法腰包，忽然就看到在沙虫头部的口器上方，一个水蓝色的东西闪了一下，落在了沙地上。 那是一片鳞片。 中间是深蓝色，最外围是浅蓝色，渐变的蓝色带着几分幻光，在阳光下闪烁的光彩，让人看着就有些眼晕。 卡莉斯塔将鳞片捡了起来，再对照一下沙虫皮，发现这块鳞片竟然原本是镶嵌沙虫的“头”部位置，甚至在那里造成了个巨大的伤口，若不是死的彻彻底底，恐怕还不会这么轻易脱落下来。 就好像，原本是这鳞片不知怎么飞溅出来，正好扎在了一条沙虫的头上，结果这条沙虫不但没死，反而借助这鳞片的魔力，能够释放出本来不属于它的魔法技能。 “妈妈……”卡莉斯塔握着这片蓝色的鱼鳞，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能够这么熟悉幻境的原理，轻松脱身的原因，除了等阶碾压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的母亲，人鱼王国的蓝达尔女王，就是施展蜃术的大魔法师。 从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会用蜃术来哄她和姐姐们睡觉，让她们能够在母亲编织的美梦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宁静美好的夜晚。 所以她是个爱做梦的人鱼，在她原来的梦境中，都是母亲为她编织的美梦，只有当她自己以为自己可以将美梦变成现实的时候，才被现实狠狠地毒打了一回。 可这片鱼鳞，才是真正让她感觉熟悉的魔力，她甚至可以确认，这不会是其他人鱼的，只有她的母亲，只有人鱼女王，才能够有这样强大的魔力，仅仅是一片脱落的鳞片，就能让一条愚蠢的中阶沙虫释放出困住她的蜃术。 “妈妈！妈妈！”卡莉斯塔忍不住哭了起来，像是个三岁的孩子一般。 她就知道，妈妈一定不会放弃她，一定会来找她的，可妈妈为什么只留下了这片鳞片，却没有能够去蓝达港找到她？明明当初她和那个人在建立蓝达港的时候，以妈妈的名字来命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得到妈妈的祝福…… 曾经愚蠢的她啊，错过了多少？ “妈妈！”卡莉斯塔忽然害怕起来，为什么这里只有一片鳞片？这里的人鱼早已经消失，没有任何的水，荒漠中的魔兽都混乱狂暴，毫无理智，这样的地方，就算是人鱼也不喜欢过来，为什么还有妈妈留下的东西？ 碧空海？真的是因为碧空海吗？ 卡莉斯塔回头望去，发现自己竟然距离营地已经超过五公里以上，而刚才带她来这里的噬灵木的根须已经不见了，周围黄沙漫漫，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是谁在捣鬼？出来！——” 第180章 卡莉斯塔的声音在荒漠中散开, 瞬间消失在荒漠中，根本没能传出多远。 在这魔力元素混乱而狂暴的死亡之地，就连声音在空气中的传递, 也变得格外诡异。 只是会扭曲变形，变得格外尖锐刺耳, 甚至还夹杂着无数变形后的回音，像是有无数鬼魅，在应和她的叫声，只是应和的方式更为诡异，像嘲笑、像哭泣、像恐惧, 同样是“妈妈”两个字的回声，却能变化出无数种情绪的声音, 混杂在一起, 夹杂在风中, 回荡盘旋, 倒是真成了一种声波式的攻击。 声浪所过之处, 连地上的流沙，也被震荡出一圈圈波纹, 像是石子落在湖面留下的涟漪被固化一般，以卡莉斯塔为圆心，形成了一圈圈由流沙形成的纹路。 而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却只有一个字有回音, 其他的都像是被什么怪物吞掉了。 “是谁在捣鬼？” “鬼？” “鬼！” “鬼……” 卡莉斯塔手中握紧了那片蓝色的鱼鳞, 环视四周，看不到任何人或者魔兽的影子, 这里的魔力元素狂躁而混乱，根本无法通过魔力波动来确定是否有其他存在。 可她就是知道, 这里一定有其他的存在！ “出来！” “出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波带起的涟漪，亦将周围的流沙震荡扩散，甚至有几条藏在流沙下面的小沙虫来不及逃走，直接被震死，身体僵直得像根棍子一样，被翻滚的流沙带出来，“浮出”沙面，破坏了原本整齐平静的沙面，甚至“戳”破了几圈被声波震荡后留下的波纹痕迹。 依然毫无动静。 卡莉斯塔微微眯着眼，朝着前方缓缓前行。 她和摩根娜一样，在保持原形态的时候，都会在自己周身加一层魔法护罩，这个水泡一样的护罩能够给她们持续提供水分，不至于因为周围干燥的环境导致缺水，同时也能够增加浮力，用最基础的浮空术就能维持漂浮状飞行，比一般魔法师更省魔力。 所以她看似“行走”在这片流沙上，实际上根本没有沾到地面，而那些潜伏在流沙下蠢蠢欲动的沙虫，则在她所过之处，一个个死的硬挺挺的，都变成了枯枝。 水分和魔力都被吸干，尸体干枯得如同树枝，竟是有些像噬灵木先前触碰到防御屏障后变成的模样。 若是让旁人看到这幅画面，恐怕真的会觉得见鬼了。 卡莉斯塔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下面从流沙中“翻尸”出来的沙虫，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始终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摩根娜被噬灵木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画面，顿时吓得大哭了起来，“卡莉斯塔！卡莉斯塔你快停下！你要去哪里？你不要走啊！” 说着，她就朝着卡莉斯塔的方向追了过去。 艾尔维拉吓了一跳，她当然不可能让摩根娜一个人过来，尤其是刚才看到噬灵木的根须举着一截断开的干枯脱水的断根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知道这边肯定是出事了。 摩根娜当场就急了，毫不犹豫地让噬灵木带路来找人，茱莉娅当然要跟上，艾尔维拉便让艾伦照顾其他魔法学院的孩子们，自己带着两个小家伙和几个云中城的魔法师过来。 结果刚刚过来，就看到卡莉斯塔神情恍惚地朝着前方走去，身后的流沙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干枯成树枝模样的沙虫尸体…… 前方就连太阳都变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球，火辣辣地将光线投向地面，空气的温度都在不断上升中，让艾尔维拉连忙下令后退。 可摩根娜看到这幅情形，根本不肯听令，而是直接就开着她的水球朝着卡莉斯塔的方向冲过去。 艾尔维拉并不知道前面有结界屏障，看着摩根娜冲上去想拦住她，噬灵木的树根上次就没能拦住卡莉斯塔，这次更是一直小心地跟着摩根娜，一见她要冲进去，就立刻在她的前面竖起了无数条根须结成的树根网，严严实实地挡在在结界之前。 于是摩根娜就像是一条自己主动投网的小鱼儿一样，嘭地一声落入网中。 “啊啊啊啊啊！——”摩根娜尖叫了一声，人鱼族的声音本就是她们独有的技能，任何一个人鱼，都能够通过修炼歌唱来提升她们的这种声波攻击魔法，哪怕她原本不怎么用这种技能，现在一旦释放出来，也能够让周围的所有生物都感觉浑身一僵，像是时间停止，又像是被石化定身。 就连噬灵木根网也顿了一下，没能及时合拢收网，被她猛地向上一蹿，竟然从网里蹿了出去，一头就朝着前方的结界扑去。 这个结界，果然也没有阻拦摩根娜，任由她轻松地穿过结界，朝着卡莉斯塔追了过去。 艾尔维拉顿时就急了，手一挥，一条锁链从她手中飞出，就要去抓回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可她的锁链同样撞在了那道屏障上，还咔嚓一声，冒出了一团火花来，比噬灵木的树根碰到结界时的动静更大。 这才让大家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噬灵木会紧张地回去求救，这里竟然有个如此厉害的结界，连高阶魔法师都无法打破。 可卡莉斯塔能够过去，摩根娜也能过去，毫无阻碍，那为什么艾尔维拉不行？ 艾尔维拉尝试了几次，虽然没有像噬灵木的根须一样遭到吞噬魔力和水分，但一碰到那结界就会变得火花四射，就像是完全排斥她的靠近一样。 “要不你们也来试试？水系魔法师先试！” 噬灵木没能通过的地方，她也不行，茱莉娅连从地下挖洞都一样被拦住，就只能请云中城的水系魔法师试试了，至少他们还有跟那两个人鱼相同的魔法属性。 结果同样失败，显然能够通过这道结界的，只有人鱼。 艾尔维拉又摇摇头，她能够看到，里面那些沙虫的尸体，当初她离开人鱼遗迹时，也曾经见过这些沙虫，知道这种低阶魔兽完全靠吞噬魔力生存，只要有一点点魔力，就能够在极度干旱的沙漠之中生存很久，甚至在气候极端恶劣时，还可以重新结茧，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像那些冬眠的动物一样，等到环境适合后再蜕皮重生，继续活下去。 结界里有沙虫不稀罕，这种生命极其顽强的魔兽才是荒漠的主人。 所幸它们等级很低，卡莉斯塔完全可以碾压它们，若是它们敢去偷袭，恐怕真会被卡莉斯塔灭族。 她只担心摩根娜。 人家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这个小人鱼，从孵化后就真是什么都不怕，胆子大的出奇，让艾尔维拉经常都吓一跳。 那条能够释放蜃术的沙虫已经死了，鳞片落在了卡莉斯塔手里，摩根娜因此也没有遇到什么幻境，只是直接朝着她追了上去。 “卡莉斯塔！卡莉斯塔！卡……”她一边喊一边追，同样也听到周围的回音，只不过那是反反复复只重复她说出的第一个字： “卡！” “卡！咔咔咔咔！” 倒像是无数虫类在磨牙切齿的声音，更加古怪渗人。 卡莉斯塔终于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已经无路可去！ 先前她们看到的荒漠，都是无边无垠，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可是现在，走到这里时，竟然看到了这片荒漠的尽头！ 前方就像是被人用利器狠狠斩断的山崖，突如其来地断开，前方是一片笼罩着迷雾的虚空之地，脚下的荒漠至此断绝，无数细沙朝着下面流淌……不对！卡莉斯塔的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那不是向下流淌，而是向上！ 并不是这荒漠中的无边黄沙朝着这断口流泻，而是那些流沙，本就是从这断口下方源源不断地“流”上来！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也超出了卡莉斯塔的认知。 她并没有去过维诺大陆，也没有见过“世界的尽头”，可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断裂口，却让她有种莫名的惶恐，就像是在千年之前，离家出走寻找真爱的她，在回头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家乡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原本的人鱼之国变成了无尽之海，那无法逾越的界壁让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后悔。 而现在面对的这处断口，卡莉斯塔再一次感觉到面临无尽之海时的恐惧。 尤其是这里的无尽沙海，这里的断裂虚空，都让她有种再次面临界壁的感觉。 她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试一试，这前面的虚无之地，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可当她刚刚要前行之际，她手中的那片蓝色鱼鳞，却忽然发出光来，一圈淡蓝色水波状的光环，出现在她的身前，如同一面足足有两人高的水镜，晃动着似乎有人影从水光中浮现出来，让她不得不后退一步，才能够看清楚那片光环中出现的人影。 那是一个有着宝石蓝鱼尾的人鱼，她墨蓝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散落在身后，一直垂落到鱼尾部分，湛蓝的双眼如同大海般深邃，熠熠生辉，美丽的面庞上，却带着无尽的忧伤，仿佛要透过这面水镜，看着一个令她伤心的人。 “卡莉斯塔……不要回来……” “不要回来……” “妈妈！”卡莉斯塔失声叫道，想要朝着那水镜里的人鱼扑去，可那水镜骤然炸裂，浇了她一身的冰水，连她身上的魔法护罩都被冻结，差点冻成了一个冰球。 人影已经消失不见，无论她怎么喊，那蓝色的鱼鳞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能量一样，再无动静。 卡莉斯塔咬咬牙，正准备继续进入那片虚空，她能够感觉到，这片虚空与人鱼之国有关，人鱼女王的留影鳞片能够出现在这里，或许这里比无尽之海的界门更容易进入人鱼之国所在的位面。 “卡……卡……卡莉斯塔……”摩根娜如同小炮弹般冲了过来，卡莉斯塔愕然地撤去了魔法护罩，免得把她震飞出去，却被她一头撞进怀中，感觉胸口好痛。 “你怎么听不到我喊你吗？为什么我叫你你都不理我啊啊啊啊！” 卡莉斯塔沉默了一下，坦白地说道：“我遇到了一条会蜃术的沙虫，在它身上找到了我母亲的鳞片，到了这里，我想……这里或许能够抵达人鱼之国……” “不可能的！”摩根娜看了一眼前面的情况，立刻死死地抱住她，“这里比无尽之海的界门更可怕，我不要你去冒险！你快跟我回去，我们去找妈妈，妈妈一定有办法帮我们找到人鱼之国的。” 她抬起头来，忽闪着大眼睛望着卡莉斯塔，“你答应过，要帮我重建碧空海的，等我们重建碧空海之后，就能找到通往人鱼之国的传送阵了啊！” “那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卡莉斯塔苦笑了一下，摩根娜从传承记忆中找到遗迹，凭借遗迹留下的储备带着茱莉娅和梅丽莎尔去了一趟人鱼试炼之地，可她来了多少次，连遗迹都找不到，更找不到那个传送阵，或许传送阵只是一次性的，在那次之后就无法使用的，或许真的得等到重建碧空海之后，才能有机会找到。 可她现在看到这个地方，感觉到属于母亲的魔力气息，还有那个鳞片上留下的信息，都让她意识到，或许在另一个位面世界中，人鱼之国同样出现了问题，母亲才会让她不要回去。 如果她不知道，她还能等，等着重建碧空海，等着找到传送阵，再通过试炼之地去找到人鱼之国现在的坐标，请希雅打开界门回家。 可现在知道那边也处于极度危险之中，让她怎能不担心？哪里还能等得下去。 “摩根娜，我收到了母亲留下来的信息，她让我不要回去。那就是说，哪怕人鱼之国到了其他位面，也一样面临极度危险的情况，她才会让我不要回家。” 卡莉斯塔泪盈于睫，回望着摩根娜，“可我怎能不担心，怎能不回去？” 她已经为自己的过错，被封印千年，哪怕母亲留下的这片鱼鳞，已经是很久以前，可她知道以后，就无法再忍受等待的痛苦。 摩根娜的小脸上，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神色同样哀伤而痛苦，完全不像是一个才孵化出来不到一年，外表顶多四五岁的孩子。 “卡莉斯塔，我在蛋里孵化的时间，超过了一千年……甚至可能更久，久到我自己也记不得时间了。” “我只是模糊地能够感觉到，自己从人鱼的孵化室漂流到了一个很热很热的地方，和我一起的等待孵化的其他蛋，很快就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只有我，我在努力吸收那些想要烫死我的元素，想要活下来。” “那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拼命地想要活下来，感觉自己像是被火烧成了灰，然后又从灰烬中活了过来。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蛋，我也要活下来。” “就因为这样，我才等到了妈妈，等到她将我孵化，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让我成为碧空海人鱼唯一的幸存者，接受了血脉中所有的传承和记忆。” “卡莉斯塔，这前面，不是人鱼之国，而是神器的碎片。” “神器？”卡莉斯塔一怔，想起了她曾经讲述的那个传说，“你说的是，那个导致兽人和人鱼双双灭绝的神器？” 摩根娜点点头，神色郑重地说道：“兽人的裂地斧和人鱼的定海珠，毁掉了这片土地，撕裂了空间，不仅将双方交战的族人陷于空间风暴中，被彻底撕碎，造成的空间内风暴瞬间抽光了周围所有的魔力和生命力，将这里变成了一片死地。” “你现在看到的，已经是神器碎片快要彻底湮灭释放出来的虚空，里面恐怕还有许多空间乱流，我的传承记忆告诉我，这绝不是我们能够去的地方。” “卡莉斯塔，相信我，只有重建碧空海之后，我们才能找到人鱼之国。” 卡莉斯塔怅然地望着前方，“空间乱流……是啊，就算高阶魔法师，也无法度过空间乱流……” 她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但是希雅可以啊！她已经晋升魔导师，还有空间能力，甚至能够开启界门，只要有她帮忙，我们一定可以穿过这片空间乱流，到对面去看一看的！” 摩根娜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卡莉斯塔，妈妈正在忙着修建王城，就算她是魔导师，进入空间乱流，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正确的位面，你想的太简单了。” 原本重建碧空海，卡莉斯塔和她一样，都没有向希雅求助，可希雅还是给她们介绍了噬灵木和幽光藤，还说动了艾伦带着一众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来帮忙开荒，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事实上，希雅并不欠她们人鱼一族任何人情。 相反，从她孵化到现在，希雅哪怕嘴上常常嫌弃她这个白捡的女儿，可一直都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教育和最好的环境，保护着她，甚至还希望她有个快乐的童年。 可她在人鱼试炼之地，其实已经觉醒了更多的传承记忆，知道了碧空海覆灭的原因，也知道了人鱼一族的许多秘密，甚至可以说，她知道的，并不比卡莉斯塔少。 可她依然愿意按照希雅的要求，先当个孩子，过一个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童年，而不是强行靠传承记忆成为一个懂事的大人，承担起更重的责任。 所以她才将重建碧空海的任务赖给卡莉斯塔，既是想给她一个希望，也是想偷懒，那些传承记忆太过痛苦，太过压抑，她宁可当自己没有恢复记忆，依然当个受人宠爱的小孩子。 现在，卡莉斯塔的执着，逼得她不得不说出实话，真让她一点儿也不开心。不是她不负责，不愿意承担起重建碧空海的责任，而是她不敢也不想那么快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就算重建碧空海，死去的人鱼无法复活，破碎的虚空那一端，人鱼之国的位面世界或许更糟糕。 若是卡莉斯塔真的运气好过去了，或许就会发现，不仅仅是在奥斯维拉大陆上，甚至有可能包括人鱼之国，都只剩下她们这两个半人鱼了。 梅丽莎尔……哪怕已经通过试炼有了纯血人鱼血脉，可她整个人，依然是人类的思想，甚至更向着人类，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鱼的。 “回去吧，卡莉斯塔！”摩根娜只能这么说，抱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卡莉斯塔沉默了许久，回头看了眼那片虚空，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面淡蓝色的水镜，看到妈妈在水镜中，用无比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走吧！”她伸手抱住了摩根娜，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转头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摩根娜说的没错，希雅……就算可以帮她，但她又有什么理由，求她放下女巫王国的一切，帮她冒险穿越空间乱流，前往人鱼之国呢？ 上次希雅意外进入维诺大陆，虽然带回了云中城，可那边破碎的世界，还有无穷无尽的深渊魔物，都差一点就让她找不到回来的路。 人鱼之国面临的危险，显然比维诺大陆更可怕。人鱼女王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是魔导师，就连她都无法解决的危机，希雅去了也未必能够解决。 希雅救了她，帮了她那么多，她难道还要得寸进尺地要求她为了自己去冒险？她自己可以不惧生死，可凭什么要求希雅也跟她一样？ 看到她们终于从那片结界后走了回来，艾尔维拉长长地出了口气。她带着云中城的魔法师们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能突破这道屏障，却没想到卡莉斯塔居然抱着摩根娜自己回来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我都给女王大人发去了飞鸟传讯，请她来救你们呢！” “啊？那我赶紧再发一个飞鸟传讯过去，让她不要来了！”摩根娜手忙脚乱地赶紧给希雅发讯息，生怕她放下手头所有的事赶来。 可希雅接到这一前一后两封飞鸟传讯之后，还是皱起了眉头。 “神器的碎片？虚空中的空间乱流？这是什么情况？” “多米尼克，建城的事情，就交给你盯着了，我先去碧空海营地那边看看，这人鱼和兽人的神器碎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多米尼克一听眼睛就亮了，赶紧说道：“最好能带回来让我也见识一下啊，神器呢！我都没见过啊！” “呵！”希雅白了他一眼，“等你能见到的时候，恐怕也就是最后一眼了……” 180-190 第181章 没有人不想要神器的, 得不到的，能看到也不错。 只是大多数人，看到的时候, 也差不多是最后一眼了。 神器并不是谁都能用的。 普通人就算拿着神器，也无法发挥神器的作用, 哪怕是中高阶魔法师，给他们一个神器，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成为神器的充电宝，哦不，充魔宝, 被抽干魔力池，能发挥出十分之一的效果就不错了。 真正能够完全发挥出神器效果的, 至少也得是魔导师级别, 才有可能在使用神器后活下来。 这种威力强大, 耗蓝也同样强大的武器, 其实希雅也不是没见过, 那也同样是神器，而且等级恐怕还是神器中的神器, 属于龙族的时空神器，那个被原身……哦不，也是她的老祖宗冰雪女巫奥蕾莉亚用来拯救原主，一次次让时光倒流的神器, 哪怕是已经晋升为纯血龙族的奥蕾莉亚, 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甚至最后导致神器碎裂, 还引来了龙神的注视。 要不然，她也不会被那一眼, 就进入这个时空神器碎片空间中，被提升纯化了体内的龙族血脉，还长出了个小犄角，最后被送回去的时候，还阴错阳差地去了维诺大陆所在的位面。 幸好，希雅此行的结果是好的，带回了噬灵木和幽光藤，带回了鹰身女妖一族，甚至带回了一整座浮空城（云中城）及上千名魔法师和维诺大陆的部分幸存者。 这是一个魔法文明最后的辉煌和珍藏，差点就毁于深渊之中，希雅将其带回来，不仅拯救了这个文明最后的火种，也为奥斯维拉大陆带来了新的希望。 如果没有云中城上千位魔法师，尤其是艾伦大魔法师的帮助，希雅肯定没法战胜已经将整个王都化为自己一部分的安布罗斯，更扛不住黑暗之神和光明神轮番降临的压力。 危险越高，收益往往也越大，正因为如此，奥斯维拉大陆才迎来了又一次魔力潮的爆发，而且因为这次战胜和驱逐了黑暗魔力的缘故，不仅希雅跳级晋升成为魔导师，就连艾尔维拉和卡莉斯塔也晋升高阶，其他的魔法师们都或多或少得到了提升，使即将成立的女巫王国实力大增。 要不然，希雅也不会在修建新王都的时候，还分出人手去帮卡莉斯塔和摩根娜重建碧空海。 只是这些去重建碧空海的人，居然真的找到了那个传说中兽人与人鱼决战时毁灭两族的神器碎片，希雅就觉得，这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等看到那片断开的土地，以及面前的虚空之地，希雅就更加确认，摩根娜的感觉没错。 这地方的空间乱流，以卡莉斯塔和摩根娜的等级，进去肯定就出不来了。 其他人无法进入被定海珠碎片隔绝的空间，哪怕是水系魔法师也不例外，可希雅的龙族血脉和可以开启界门的独特能力，让她可以轻易破开人鱼族神器碎片维系的结界，或许再早上几百年，神器碎片上的神力未曾散尽的时候，她也不行，可在两次魔力潮的冲击下，这片空间终究还是被时间的力量湮灭了最后的神力，无法再挡住希雅的破界。 卡莉斯塔和摩根娜没想到希雅会来得这么快，显然都有些意外，更没想到她能够进入结界，抵达这片荒漠的边缘，亲自观察这片虚空之地。 希雅叹了口气，说道：“我原以为，这种地方，只会出现在那些破碎的位面中，现在想想，既然连维诺大陆那样诞生了魔法科技的位面世界都有可能毁于一旦，凭什么我们这个世界就能幸存？” 她没有说，在原主过去的记忆中，那几次重生的时空中，这个世界的结局，恐怕也不大妙。 摩根娜听得吓了一跳，“妈妈，你说什么？” 卡莉斯塔却是神情惘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她最清楚，当初人鱼之国离开这个位面，就是因为这里发生的变故，被分割的大陆，魔力元素骤降，神明遗弃之地……怎么看，都是一个走向衰败甚至灭亡的位面世界。 人鱼是有着漫长生命的长生种，经历过沧海桑田、诸神之战，只是因为生活的区域局限，又不愿与人类交往，才少有真实的记载流传下来。 可实际上，她们的传承记忆中，一些关于位面世界的知识，远比奥斯维拉大陆的记载要多得多。 “其实，奥斯维拉大陆，也只是万千位面世界中的一个小位面而已。不仅在一个位面中会发生沧海桑田的变化，就是在万千位面之中，每天都有新的位面世界诞生，也同样有旧的位面世界消失。只不过，我们看不到的，往往就当不存在，唯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世界末日到来的可怕。” “当初我还没离开家时，就听族中的长老预言，说这个世界会进入毁灭之中，只是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她们这么说的原因，直到我离开之后，再也回不去了，我还以为，那次大陆分裂导致无尽之海的出现，毁灭了人鱼王国，可没想到，原来她们是借着那次神战分割空间之力，将王国整个迁徙去了其他位面。” “我原以为，只要找到回去的路，就能够和亲人重新团聚。直到我找到这里，找到了一片不知道多少年前，落在一条沙虫头上，甚至让它掌握了蜃术的鳞片。这是属于我的母亲，人鱼女王的鳞片，当我拿到鳞片来这里之后，看到了她留给我的消息——她让我不要回去……” 卡莉斯塔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初人鱼长老预言的毁灭性灾难，到底是这个世界的灾难，还是人鱼王国的灾难，可我无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们陷于危难之中，仍然在这里毫无办法地等待……” “我明白，所以我来了。”希雅摸了摸摩根娜的头顶，故意忽略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这里也关系到我们这个位面的安危，不仅仅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更何况，摩根娜，我总不能让你白叫了这么久的妈妈吧？” 她故作轻松地说话，就是想逗逗摩根娜，结果摩根娜却感动得眼泪汪汪，飞起来抱住她的脖子在她面颊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我知道妈妈对我最好啦！” 希雅叹了口气，故意板着脸说道：“是不是我不来，就不是最好的妈妈了？”不知不觉间，对于这个自己亲手从蛋壳里抱出来的小人鱼，的确有了种超出血缘关系的亲情。 摩根娜顿时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金红色的长发都跟着她一起乱飞，像是舞动的鳍纱。 “不管妈妈来不来，妈妈都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希雅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说道：“就你嘴甜会说话。行了，既然发现了这里的问题，咱们就先解决它——卡莉斯塔，你知道定海珠的用法吗？” 这片结界，就是定海珠的残片形成，所以对于人鱼一族来说，可以自由出入，对于其他人类或魔植来说，却是完全禁入，唯独那些沙虫，却是随着那些流沙，从那片断裂的虚空之地一起流入这里的，故而并不在定海珠的阻挡范围之内。 它们等于说在直接出生在结界之内，不仅不受结界阻挡，甚至还能够吸收结界里的魔力元素，才会在这里繁殖出现在这么庞大族群，并在定海珠衰落之后，开始朝着外界进发。 卡莉斯塔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听说过在远古时代的人鱼一族中有这个神器，可以吸收一海之水，让荒漠变成大海……”她说了一半，忽然望向摩根娜，喃喃地说道：“碧空海……原来碧空海，就是用定海珠在这里造成的内海啊！” 原本希雅还纳闷，人鱼不是喜欢生活在汪洋大海之中吗？为什么会在这北方高原内陆之中生活？哪怕碧空海在传说中的占据的面积也不小，但相比辽阔的大海，根本没法比啊！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里甚至根本不存在什么碧空海，就连这个海子，都是人鱼自己用神器造出来，然后在这里生活的。 是什么原因，让这一支人鱼远离大海，宁可自己在荒原上生活在人造海中，也不愿回归大海？甚至在与兽人因为领地冲突争执时，宁可动用神器死战到底，也不愿离开这里？ 她和卡莉斯塔一起望向了摩根娜，碧空海人鱼的历史，只有很少一部分存在于人类的传说中，恐怕根本没多少真实性，而人鱼的传承之中，不知道会不会留下这部分记忆。 摩根娜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传承记忆里，的确有一些关于祖先定居在碧空海的原因，只不过有些含糊，好像是说她们当初犯下了什么错误，才被逐出了人鱼王国。临走的时候，我的祖先还偷走了定海珠，所以根本不敢让人鱼王国的人知道她们逃到了荒原落脚，更不敢回大海。” 呃……希雅看看卡莉斯塔，又看看摩根娜，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卡莉斯塔倒不算意外，哪怕摩根娜带着梅丽莎尔一起进入了人鱼试炼之地，但她始终跟卡莉斯塔并没有那么亲近，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卡莉斯塔闯入定海珠结界中，她也不会紧张到这种地步。 人鱼一族绝大多数都很团结，但并非没有例外。 尤其是在几千年前，人鱼之中也曾有过几次分裂，有因为与海妖的争斗，也有内部产生的分歧，但是像定海珠这样的神器被逐出的分支带走，竟然没有留存在人鱼王国的记载中，而是含糊其辞地以一句遗失带过，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说不通的事情。 在听到摩根娜说起这里是因为兽人裂地斧和人鱼定海珠造成的撕裂空间，虚空之地，卡莉斯塔就知道摩根娜的祖先怕是跟神器遗失事件有关，只是没想到，她的祖先还是被逐出人鱼王国的罪人。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人鱼王国应该对她们恨之入骨，追回甚至追杀都不为过，可人鱼王国不但放过了她们，甚至连记载中都没提起这支被逐出王国的罪人，反倒是这里的碧空海遗迹中，竟然还留有通往人鱼王国试炼之地的传送阵，可见当初盗走神器的那位人鱼，绝对有着非同一般的本事。 卡莉斯塔沉默了良久，方才苦笑一声，说道：“你不用怕，现在连人鱼王国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再追究早已不存在的神器。”按照摩根娜的说法，碧空海的覆灭，甚至还早于大陆的分裂和人鱼王国的消失，就连她的母亲都不曾提过定海珠的事，可见根本就没想过要追究。 摩根娜松了口气，小声说道：“我也是害怕……怕你知道以后，会怪我……毕竟，定海珠已经没了……”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些惊恐地望向希雅，“妈妈，如果没有定海珠，那我还能重建碧空海吗？这个任务，我是不是根本没法完成了？” 没有定海珠，想在荒漠之中维系一片内海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绝无可能之事。 可魔法的存在，就是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希雅说道：“如果没有噬灵木和幽光藤，这个任务的确很难完成。可现在不一样了啊！你们这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建起了绿洲，而且还在不断扩大水源地，只要能保住水源地，慢慢增加绿化带，早晚可以重建碧空海的。” 其实在看到这里时，知道那片荒漠的来源后，希雅才真正知道摩根娜这个任务的难度。 这些流沙在源源不断地从虚空之地流入，还夹带着这些沙虫，哪怕她们现在建起了营地，开始重建碧空海，也要面临这些流沙和沙虫的入侵。 可她们有了噬灵木和幽光藤，这两种魔植简直就是流沙和沙虫的克星，既能够通过强大的根须固沙储水，又能够吸收混乱魔力元素，以低阶魔兽为食。 这几日噬灵木和幽光藤在荒漠中的蓬勃生长，除了魔法师们的催生和魔法肥料药剂之外，恐怕还有不少是那些沙虫贡献的血肉魔力吧。 希雅不得不感谢自家的老祖宗的老祖宗，要不是它扔歪了地方，让自己进错门去了维诺大陆，带回云中城众人和这些宝贵的魔植，现在她恐怕就要为重建碧空海所面临的困难而头疼呢。 摩根娜一听，终于放下心来，“那我回去给它们多浇一点魔法肥料，让它们快点长大，我就能早点完成任务了！” 希雅笑了笑，将她交给卡莉斯塔抱住，然后说道：“好啊，你和卡莉斯塔回去照顾好它们，只要能稳住这片绿洲，就一定能重建碧空海的。” “啊？”摩根娜愣了一下，“那妈妈你呢？你要回去了吗？” 希雅摇摇头，双手朝着两侧一伸，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两个人鱼隔开，“我要去前面探探路，这种危及我们世界的存在，我总得去看一看……” 随着她的双手抬起，一道火光和一股水流同时从她的两只手中冒出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盘，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流水，在她身后旋转着，冲向那片流光闪烁的虚空之地。 而那断裂的地面下，原本源源不断向上流淌的流沙，像是受到这水火圆盘的吸引，竟是不再朝着这边流动，而是化作一面流沙组成的瀑布，直接朝着圆盘冲去。 圆盘中的水火都在不停的转动着，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流沙盖住时，并未停止转动，而是在当中留出了一个空档，形成了一个漩涡，那些铺天盖地袭来的流沙，没能熄灭火焰也没能压住水流，反而都主动地朝着漩涡当中涌去，像是要将其填平。 可明明比那流沙瀑布小了百倍的圆盘漩涡，偏偏像是个无底洞一般，无论多少流沙灌入其中，都始终无法改变它的大小和转速。 反而是圆盘后面的虚空之地，原本缥缈不定的流光，像是被定格一般，渐渐变得凝实起来，其中竟是隐约出现了一把巨斧和一枚发光的明珠的影像，希雅上前一步，朝着那枚明珠走去。 “妈妈？妈妈！你要去哪里？”摩根娜吓得大叫了起来，却被卡莉斯塔牢牢抱住，根本无法挣脱。 卡莉斯塔一手抱住她，一手却伸向前触碰了一下希雅释放的结界，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过不去的，她不会带我们一起去的。” 希雅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心情很好地朝着她们挥挥手，“等我回来时，希望你们的营地已经建好了哦！”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明珠留下的影子，整个人也化作一道流光，在这个世界消失不见了。 “妈妈！”摩根娜又忍不住叫了一声，终于哭了起来，“你要早点回来啊……” 卡莉斯塔有些歉疚地低下头，“对不起……” 她也知道，希雅此去哪怕说是为了追查虚空之地对奥斯维拉大陆的影响，可实际上，还是因为她放不下人鱼之国，而她们在碧空海重建之前，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与人鱼王国联系的方式，甚至是重建之后，就算找到了传送阵，能够进入试炼之地，能不能找到人鱼王国，还未可知。 可她的担忧，永远无法减少。 所以希雅才会为了她们去冒险，去看看现在的人鱼王国到底怎样…… 她们在这里担忧愧疚，惴惴不安，希雅却在握住那枚明珠的虚影时，就终于安下心来。 赌对了！定海珠的碎片，果然就藏在虚空之地，只是这里因为当初的两大神器同归于尽造成的空间乱流，破坏太大，她抓到的这一点碎片，恐怕还不到定海珠的十分之一。 剩下的，就得看自己现在传送过去的空间之中，能找到多少了。 穿越空间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成了熟练工。 熟悉的眩晕感和坠落感，已经不会让希雅再感到难受，甚至在穿越界壁的那一瞬间，她就开启了魔法护盾和浮空术，让自己能够以最安全的形式面对这个新世界。 只是依然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除了蓝天白云之外，就是一张如同深渊般的巨口，那张巨大的口器中密密麻麻地布满尖锐的牙齿，数不清有多少层，还在不停地蠕动和摩磋着，想要将落入口中的一切都碾碎。 若是希雅见过沙虫的话，就立刻可以认出，这是一只比卡莉斯塔杀死的那只沙虫还要大了上千倍的巨型沙虫，光是一张口器，就如同一个山洞，直径超过十米，里面的每一颗利齿，长度都超过了三米，这简直不是牙齿，而是铡刀，是巨磨，是可以将所有生物都碾碎的粉碎机。 希雅出现的位置，正正好就在它的口中，根本就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过去，直接撞进那层层叠叠的利齿之中，朝着它的口中坠落。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若是在平时，这都是那沙虫吞食和嚼碎猎物所发出的声音，它可以轻易地咬碎山石甚至钢铁，就算是高阶魔兽的龟壳都能被它咬碎。 它甚至还很喜欢这种嚼碎硬物的口感，时不时就会去寻找一些坚硬的石头或者魔兽来磨牙，避免牙齿长得太快太尖利，会在咬合的时候咬破自己的口器。 可今天，这一次同样的声音，却不是它咬碎猎物硬壳的声音，而是它的尖牙利齿破碎的声音。 那些往日可以切金断玉，无往不利的尖牙利齿，在咬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充满魔力元素的“魔力球”时，竟然脆得如同蛋壳一样，纷纷折断，有的断牙甚至是从根部折断，导致口器里都流出了绿色的汁液，痛得这条沙虫发出嘶嘶的怪叫声，拼命地吸气，想将那个落入口中的“魔力球”尽快吞下去消化吸收，来弥补这次嘴里的损失。 希雅落入沙虫口中，并没有惊惶，只是连续刷了三四个防御护盾给自己套上，普通的魔法护盾是不可叠加的，但是不同属性的却可以叠加。 就比如她在最内层使用的空间系的护盾，让自己可以保留一个独立空间，有足够的氧气不会窒息，这是龙族自身的空间衍生能力，足以抵挡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攻击。 而在这层空间之外，是一层水系魔法护盾，再外面是光系护盾，然后是火系护盾，最外面又是一层光系护盾…… 一般人没有这么多种属性的魔法技能，更没有这么多魔力可以挥霍，所以绝对不会如此奢侈地使用多层护盾。 可对于希雅来说，晋升魔导师之后，最大的收获就是魔力池扩大了足足十几倍，让她基本上不再会缺少魔力施展技能，加上原本她已经可以通过晨曦之力的加持，让水火两系魔力元素在平衡之余，加速恢复，在晋升之后，这种恢复速度也提升了几倍，让她可以实现无限续蓝，不用再担心释放高阶魔法技能时，蓝条不够的窘境。 尤其是刚才抓住了那块定海珠碎片，希雅能够感觉到，这家伙瞬间就吸收了她不少的魔力元素，也正因为她能够满足它的需要，它才能乖乖地待在她的手心中，指引着她来到这个位面空间。 神器的碎片之间，是存在相互感应和吸引的。但前提是有足够的魔力能够激活这些碎片，否则它们处于沉眠之中，只会吸收周围的魔力来自我修复，根本不给予任何回应，普通魔兽和魔法师碰上，只有被吸干魔力而亡的结局。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会一进入这个世界，就先进“口”了。 哪怕隔着这么多层魔法护盾，希雅依然可以闻到沙虫腹中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尖牙利齿后，就是一圈圈食管般蠕动的管道，这管道的直径怕是也超过了十米，加上护盾还不到两米高的希雅在这里面，显得格外娇小，就连这巨大的食道环蠕动挤压，都根本碰不到她。 或者说，这蠕动挤压的食道环，在靠近她最外层的带着一层浅蓝色火焰的护盾时，就会下意识地往回收缩，避开直接接触到这层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火苗。 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次，或许是因为沙虫故意用力，食道环骤然收缩，从足足有十来米的高度收缩成不到一米的小洞，却在食道管壁触碰到那圈淡蓝色的火焰的一瞬间，就骤然张大，变得比原来更高更宽大，像是膨胀了一大圈，空间的高度骤然变得有十几米高。 然后就从那黑黢黢深不见底的管道深处，喷出了一股飓风，裹挟着一股暗红色的浓浆，朝着希雅涌来。 若是在外面能够看到这沙虫痛苦的翻滚、扭曲、吸气后做出呕吐状的模样，或许能看出它已经放弃了吞下这个带火的魔力球的想法，反而是想要将“它”吐出来。 可是有的东西，不是你想吃就吃，想吐就吐的。 希雅看到那朝着她涌来的浓浆时，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随之涌来，当即皱了下眉，就将最外面的火焰护盾的温度提升到最高。 几乎瞬间就能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以及被炙烤的滋滋声，那涌来的浓浆，硬是被一道火墙堵在了沙虫的管腔之中，生生倒流回去。 而周围的管腔壁，则是被高温瞬间炙烤得开始冒烟发黑，跟着整个身体都开始疯狂地翻动着，可保护着希雅的魔法护盾，就如同一个真正的魔力球，漂浮在管腔中，无论它怎么翻滚挤压尖叫，都根本无法影响到她。 而那被炙烤过的食管内壁，都已经开始有一层层被烤焦的内皮脱落。 火墙依然在燃烧着，将它刚才想要喷出的东西都烧干，逼着它将剩余部分咽了回去，根本无法靠腹中的食物或消化液来扑灭火墙，减轻疼痛。 它惊恐地尖叫着，终于发现自己吃错了东西，却又吐不出来，只能拼命地翻滚着，试图用意识与那个可怕的魔力球沟通求饶。 其实希雅从它一开始的叫声里，就已经能够听懂它的语言，等进入它的口中后，就能更清晰地接受到它的想法。 无论是一开始的“好吃！吃掉！”还是现在的“饶命！不想死！” 这东西的思维简单，情绪直白，还处于只知道吃喝求生，被本能驱使的普通高阶魔兽。甚至还不如小雪在中阶时的灵智。 对于这样的魔兽，根本不值得浪费她的契约。 希雅叹了口气，这次来，她没有带着小雪，一方面是因为她现在龙化后已经有了翅膀，可以独立飞行，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次要来的地方，恐怕比上次还要危险得多，她自己能应付的危险，若是多带上一个人或者一个魔兽，都会提高好几成难度。 卡莉斯塔在被封印之前，就已经是高阶魔法师，她的母亲只会在她之上。人鱼王国离开那个位面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魔力元素急剧下降，根本无法供给魔导师级别的人类和其他种族，人鱼也不例外。 被分隔的不仅是大陆，还是位面。 这是希雅上次和卡莉斯塔探索无尽之海的界门，发现人鱼王国消失之谜时就确认的。 那么这个让身为魔导师的人鱼女王都无法解决，甚至留下讯息让卡莉斯塔不要回来的位面空间，肯定对小雪非常不友好，所以她宁可一个人来冒险，也不愿带着她们一起来。 现在看来她的选择并没有错，如果骑着雪鹰过来时，被这条巨型沙虫一口咬下去，她可能没事，小雪的翅膀恐怕就要危险了。 所以，尽管能够听懂这条沙虫的语言，知道它此时在求饶，希雅也毫不留手，驱动火墙，从它的食管环道，一直烧到了它的内管腔深处。 也不知道这条沙虫到底有多大，只是但看着这足足十多米高长达百米的管腔，里面被烧干的消化液里，还留有不少骨头渣子和金属制品，就可以看得出这东西平日的食谱有多么杂乱。 一开始这条沙虫还在疯狂地奔袭翻滚，不知到是在跑还是在滚，反正希雅稳稳当当地悬浮在管腔当中，任它折腾得翻天覆地，都循着火墙烧过去的管腔，慢慢前行。 后来，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像是这家伙重重地摔落在什么地方，然后又蠕动了几下之后，就不再有动静了。 原本漆黑的管腔之中，被烧过的地方，管壁上还留着火苗，在继续燃烧，像是烧到了油脂部分，会发出滋滋的声音，整个沙虫的内管腔壁上，如今都被一层淡蓝色的火焰贴附燃烧，不烧尽这层厚厚的虫体，恐怕就永远不会熄灭。 在这些淡蓝色的火焰照亮之下，原本黑黢黢的管腔也变得明亮起来，可以看到这一圈圈的管腔壁还在蠕动着，前面有些消化液和残留的食物已经被先冲过去的火焰烧干，变成了一块块焦黑的东西留在了管壁下方。 由于沙虫刚才剧烈的翻滚，这些黑色的残渣也被搅动跟着翻来覆去，像是过了一遍筛子一样，最后都落在了底层。 也正是因为如此翻滚“搅拌”，最后那些比较大的金属和一些特殊没被烧化的东西，就显露了出来。 有一些应该是魔兽的骨骼残骸，像是龟壳的碎片，还有某些动物的角，还有两个没被完全吸收消化掉的魔核，以及一个淡蓝色的，鸽子蛋大小的珠子。 相比这个巨大的沙虫，这个藏在龟壳里下面的珠子，毫不起眼，若不是周围其他东西都被烧得差不多，而它在沙虫翻滚的过程中滚了出来，明晃晃地出现在希雅的脚下，恐怕根本无从找起。 法师之手将它捡起之后，刚刚收入魔法护盾，希雅就看到这颗伪装成珍珠的定海珠碎片，和自己掌心的碎片融合在了一起。 果然，神器不光有自我感应能力，还能够自我修复。就是不知道这条沙虫感应到她的存在跑来抢食，是不是也受到了腹中这块神器碎片的驱使。 可惜它灵智未开，只知道吃的是好东西，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它根本吃不下，硬是被希雅用火从肚子里活活烧死，就连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看了看手中的神器碎片，这下到手的就有接近四分之一了，就看剩下的部分，在不在这里了。 希雅正想着离开这条已经死得僵硬无比的沙虫，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人声。 “这条沙虫怎么死了？” “它刚才突然跳下来，砸坏了不少礁石，还咬伤了好几个人，我们正准备去喊人，没想到它就突然死了！” “小心点，它嘴里还在冒烟，像是被烧死的……” “难怪它朝着池塘跑，结果还没喝到水……难道它吞了什么火系的魔兽进肚子里，才会被烧成这样？” “有可能，先打开看看……” 一把利刃从沙虫的管腔上方插入，然后割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上面隐约出现了几个人影。 希雅抬头，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不是魔兽。” 第182章 “呃……” 站在沙虫尸体上的一群人, 呆呆地看着刚刚剖开的沙虫腹部后，露出来的一个少女，差点集体石化了。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里面？” 希雅并没有撤去魔法护盾, 而是使用了浮空术，从沙虫尸体上缓缓向上飞去, 直到与那几个破开沙虫腹腔的人平视之后，方才说道：“不小心被它吞入腹中，多谢你们相救。” 虽说就算没有这些人，她收拾完沙虫内部的材料也会出来，但既然遇上了这里的人, 初次接触，让个人情给他们也无妨, 这样的开始, 或许能够更容易融入这个世界。 倒是那些人心里有数, 他们赶到的时候, 这条沙虫已经在垂死挣扎, 最后彻底失去生命气息后，他们才敢靠近, 没想到剖开沙虫的尸体后，里面还会有个活人。 哪怕这个少女说是感谢他们相救，他们也能看出来沙虫尸体内部都已经被烧得焦黑一片，显然是被从内部突破, 沙虫的外皮十分坚韧, 直到死后失去防护，才能被他们切割开, 可若是从里面搅烂内脏，破坏魔核, 反倒是比从外面攻击要容易。 可是……能活着进入沙虫的腹部还能抗住消化液和食管环道的压力进行破坏？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光是沙虫的口器，那螺旋式密密麻麻的多层尖牙利齿，能够切碎高阶魔兽的外壳，他们这些人，就算加在一起，都不够沙虫一口吃的，恐怕还没进入沙虫的腹腔，就已经被切割碾碎成肉酱了。 而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然毫无损伤地进入这条高阶沙虫，从内部将这条沙虫活活烧死，怎能不让他们畏惧。 偏偏她还笑容温和地向他们致谢，更让他们有种惶恐的感觉。 “不……不用谢，这本来就是你杀死的沙虫。”拿刀切开沙虫外皮的男子最先回过神来，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自我介绍：“我是豹人狩猎队的队长安德鲁，尊敬的魔法师，感谢您杀死了这条曾经吞食过我们族人的沙虫。” “豹人？”希雅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头顶，这些人无论男女，都是身形高大，平均在一米八以上，男子甚至超过两米，只是都穿着简陋的皮毛裹裙，乱糟糟的长发用麻绳随意扎在脑后，打扮得像是原始野人，结果却是兽人？ 安德鲁感觉到她身上释放出的压力，先前也看到了她额角上只有一只晶莹剔透的犄角，有些像未长成的鹿角，但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小巧玲珑漂亮得完全不似鹿角的犄角，想到鹿族部落那边，也从未听说过有强大的勇士或大巫能够杀死高阶沙虫。 尤其是像今日这条高阶沙虫，足足有几百米长，十多米粗，足以扫平他们整个部落，吞食整个部落的人和牲畜都没问题。 就算是他这样在部落中数一数二的勇士，也从未能成功狩猎过一条高阶沙虫。就连上次成功猎杀掉一条中阶沙虫，都害得他们死伤了十几个勇士，甚至连前任狩猎队长格鲁都断了条腿，无法再带队狩猎，才让他升任队长，带着族人们出来狩猎。 他的武力值比不上格鲁，但细心负责，在这个缺乏食物的春季，能够带领族人们找到更多食物，才会被推举为新的狩猎队长。 现在感觉到希雅带来的压力，安德里立刻说道：“我们并没有与您争夺猎物的意思，这条沙虫……我们可以帮您处理……” “不必了。”希雅摇摇头，沙虫的魔核已经被她拿到，原来这种沙虫的魔核并不在头部，而是在腹中，还是随时可以转移的，就算受了重伤，只要保留魔核的部分身躯钻回地下，就能够慢慢恢复过来，生命力堪比蚯蚓，被一切两半甚至能长成两条蚯蚓。 沙虫被切断后等阶也会随之下降，而且只有保留魔核的部分能够慢慢恢复，失去魔核的部分则会逐渐干枯，或者成为其他魔兽的食物。 这条沙虫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它也咬不碎嚼不烂的人进入它的腹腔，将它从肚子里活活烧死，连魔核都被烧得无处遁形，死得可以说是十分憋屈。 可见无论是哪个世界的魔兽或妖怪，都不能乱吃东西，在这种充满魔幻的世界里，不光病从口入，还各种可以杀死它们的东西也会从内部将它们攻破。 不仅堡垒容易被从内部攻破，魔兽和妖怪也是。 按照这条高阶沙虫的体型，就算是希雅，想从外面杀死它，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好巧不巧，她一来就被这家伙吞进肚子里去，让她想放过它都不行。 可这样大的一条沙虫，已经被她烧光了内脏，最有价值的魔核和神器碎片也被她收走，剩下相对值钱的，也就是这张皮了，但在这些人面前，将这么大一条沙虫尸体收进空间……她还是决定将这条倒霉的沙虫尸体送给这些一看就饿了不知多久的本地兽人，换取一些更有价值的情报吧！ “沙虫归你们，能否告诉我最近的水源方向？” 安德鲁又惊又喜，却有些为难地挠挠头，“这里原本有一片咸水湖，可是去年过冬时就彻底干了，连湖底的礁石都露出来了……” “礁石？”希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前面被沙虫头部撞得粉碎的礁石，周围同样是一片荒漠，看不到一点儿绿色，只是前方的有一片沙地表面泛白，还有些嶙峋的石头露出地面，其中一大半都被这条沙虫撞碎，剩下的一部分，还能看得出来，的确是已经死去的礁石。 理论上来说，礁石只存在于海洋中，可见这里应该原来也本该是一片海域，只不过日渐干涸成了一片咸水湖，如今甚至彻底干涸，成了一片盐碱沙地。 看来那条沙虫的信息有误，也同样不知道这片咸水湖去年冬天彻底干涸，被她在肚子里放火烧烤得死去活来，只能按照记忆中的方位跑来找水，结果一头撞在珊瑚礁石上，真真是死不瞑目。 “那你们从哪里取水？”希雅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几个豹人，他们看上去情况并不好，毛发干枯，身形虽然高大，可明显看得出一个个都营养不良的模样，就目力所及，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绿色，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跑来这里狩猎，在这种荒芜的沙漠之中又能找到什么猎物？ 安德鲁拍拍腰间干瘪的水囊，有些惭愧地说道：“我们原本带的有水，只是先前被这条沙虫撞飞的时候，大多都洒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人带你去我们的部落取水，我们的部落距离不算太远……” 希雅缺的不是水，而是想通过水源，来寻找生存在这里的人鱼或其他人类，虽然她现在没隐藏头上小犄角的情况下，也跟这些兽人一样，加上龙族天生精通万兽族语言，让她完全不用担心与这些兽人的交流。 她答应下来，并且送了安德鲁一把剥皮小刀，方便他给这条沙虫剥皮。 否则就以他手中那把笨重的猎刀，想要完全处理好这条沙虫的话，恐怕三天三夜都干不完。 安德鲁大为高兴，招呼着族人们先切割了几条长沙虫皮编织成绳索，然后将这条沙虫清理了一下后，凉拖用沙虫皮绳捆住，然后由他们几个拉着拖走。 是的，安德鲁当场变身成了一头足足有三米多长，一米六七肩高的巨型黑豹，然后和几个变成花豹和黑豹的族人一起，像是拖车一样，将那条巨大的沙虫尸体拖走。 一路上带起漫天沙尘滚滚，他们却格外欢快高兴，甚至都不愿意让其他伙伴接替自己的工作，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有了这条沙虫，全族至少能吃饱三五天，只可惜那位神秘的女士先前放得火太厉害，将沙虫的内腑几乎都烤干成了一张皮，否则还能让他们多吃上几天。 一个女兽人还走到希雅身边，变身成一头两米多长的花豹，想让她骑在自己身上。 希雅拒绝了她，用浮空术紧跟在安德鲁身后，轻飘飘地毫不费力就跟上他们的速度，让这群兽人愈发心惊，不敢怠慢这个神奇的少女。 只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不太远，和希雅概念中的不远，着实相差的有些远。 希雅遇到他们的时候，刚过中午，结果他们拖着这条沙虫奔跑的速度也不算慢，却足足跑了一个下午，眼看着从日正当空，到偏落西斜，晚霞漫天，才隐约看到前面的一片山林。 这片山林占地面积并不小，后面的大山绵延不断，没入云间，只是山中的林木稀疏，大多以松柏为主，还有些胡杨长在山谷中，草地稀疏，看得出也是刚刚到春季，不少树木刚刚开始发芽，看起来有些荒凉的感觉。 沙虫太大，根本无法拖进山林中，于是到了荒漠边缘，与山林交界之地，黑豹安德鲁就朝着里面嗷嗷嗷地叫了几声，其他几个豹子也跟着长嘶，没多久就从山林中传回了另外一群豹子的吼声。 很快，就有十几头花色各异的豹子从山林中冲了出来，一出来看到安德鲁他们拖着的巨大沙虫时，都惊得差点刹不住脚步，有头豹子甚至连滚带翻地冲到了沙虫跟前，都不管那沙虫一路被拖过来时身上沾了多少沙土，就扑上去抱着沙虫的尸体狠狠咬了一口。 果断被硌牙，甚至差点绷了牙齿。 就算是尸体，高阶魔兽的外皮，也不是一个普通兽人能够咬破的。 那头花豹嗷呜一声从沙虫尸体上翻了下来，转眼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兽人少年，头上一对豹耳竖着，腰间裹着兽皮，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豹尾，兴奋地再次跳上了沙虫的尸体，在上面又蹦又跳。 “安德鲁！安德鲁你们太厉害了，竟然真的带回来一条高阶沙虫！我要用沙虫皮做一套皮甲！” 安德鲁起身变化做人形，有些歉疚地望向被这些兴奋的族人完全忽略的希雅，“尊敬的女巫大人，我的族人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沙虫，我们得将它分解了才能带回去。我让他们在这里处理沙虫，我带您去见我们的族长和大巫，会为您准备最纯净的清水和食物。” 那些刚出来的豹子们纷纷变成了人形，这才注意到了悬浮在空中“小巧玲珑”的少女，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却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议论的。 就连刚刚爬上沙虫尸体的豹人少年，也一骨碌跳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希雅，一脸惴惴不安的表情。 希雅敏锐地感觉到他们的畏惧之情，有些意外，便点了点头，“好的，你带路吧！” 安德鲁恭恭敬敬地带着她朝山林中走去。 那些豹人们等他们进入山林之后，估摸着她应该听不到了，这才松了口气，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天啊，那就是兽王城的女巫大人吗？为什么长得那么小啊？” “就是，个子比阿曼还小，看着瘦瘦弱弱的，一点儿也不厉害啊！” “你们别乱说，女巫是会魔法的，这条沙虫，就是因为吃了女巫，才会被女巫烧死，便宜了我们的！” “真的吗？我就说凭你们几个，怎么可能打到这么大一条沙虫，都够我们吃半个月的了！” “半个月是吃不到了，这条沙虫是被女巫大人烧死的，里面的肉都被烧焦了一大半，没法吃了。” “真是可惜啊！想不到女巫大人的魔法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要不然你以为兽王城凭什么能让百族臣服纳贡，就算是最强大的勇士，也不是刚觉醒魔法的女巫大人的对手。更何况这位……恐怕是个很厉害的女巫呢！” …… 随着安德鲁深入森林，希雅也收回了感知力，放弃了继续听下去，后面都是那些豹人们在吹嘘自己听说过的女巫的故事，有些夸张的离谱，有些则完全和她的认知不同。 无论哪一种，她大概了解到，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着以兽人为主的百族部落，都归属于一个叫兽王城的地方统辖，只是他们尚没有形成统一的管理，都是以部落形式存在，每年需要在秋天纳贡，上交部落收获的猎物和粮食的三分之一，如果不纳贡的部落，就会受到兽王城的惩罚，轻则带走他们的部分族人为奴，重则会将整个部落消灭，杀死所有勇士，将其他人变成奴隶。 这还是一个处于游猎向农耕过度的蛮荒世界，虽然落后，却同样有着具有魔力的大巫和女巫存在，就连他们这些兽人，有的也能觉醒一些特殊的图腾之力。 希雅看了眼安德鲁，他露在外面的上半身，在肩膀后方，有一大片青色的符文刺青印记，那或许就是他们部落的图腾。 她能感觉到，那个图腾上有风系魔法元素存在，所以安德鲁他们的速度才能那么快，哪怕拖着那条巨型沙虫的尸体，都没有拖慢他们的脚步。 这种所谓的图腾之力，恐怕就是他们部族特有的魔法血脉之力吧。 豹人部落就坐落在这片大山外围的一个山谷中，基本上都是靠挖出来的山洞作为居所，也有在几棵大树间搭建起来的树屋，只是数量不多，都在外围，应该属于放哨的人员专用的住处。 安德鲁带着希雅走进部落时，有不少人从山谷两侧的山洞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还有个刚到安德鲁腰间的孩子跑过来兴冲冲地问道：“哥哥，你的猎物呢？你说过要给我带一只兔子的！” 小家伙眼巴巴地望着安德鲁，口水都快要流下来来，根本忽略了在他身边的希雅。 “琳娜乖！”安德鲁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哥哥要先带客人去见族长和大巫，等下带你去看大沙虫。这次还没打到兔子，是这位姐姐送了我们一条大沙虫，保证能让你吃饱了！” 琳娜瞪大了眼睛望向希雅，震惊地说道：“你能打倒沙虫？这么厉害啊！你是女巫吗？” 希雅点了点头，“我是女巫，也要谢谢你哥哥帮我的忙，以后有机会，我会送你一只兔子的。” 琳娜却摇摇头，有些向往地说道：“我想要自己抓兔子，可是哥哥不让我跟着狩猎队出去。姐姐你这么厉害，能让哥哥放我出去，我自己抓兔子吗？” 安德鲁的脸都黑了，“外面不光有兔子，还有野狼，你就不怕出去被狼叼走吃掉吗？” 琳娜不服气地说道：“我又不是三个月的小孩子了，我跑得一点儿也不比哥哥你慢呢！” “那也不行！”安德鲁头疼地说道：“在你没有经过图腾祭祀之前，没得到大巫祝福的兽人，都不能出去狩猎的！” 琳娜嘟着嘴，不满地说道：“那还得等到秋天的时候，可我现在就想去啊！” 安德鲁没再搭理她，而是转头朝着希雅介绍前面的一处山洞，“尊敬的女巫大人，前面就是我们族长和大巫的住处，我先去跟他们说一声，再请您过去。” 希雅点点头，入乡随俗的道理她懂，正好可以观察一下这个豹人部落的环境。 就算是部落族长和大巫居住的山洞，也不过是比其他的兽人居住的山洞稍微大了一点，地势更高一些，应该是在原有山洞的基础上进行扩建，所以看起来也更深一些，不像下面的一些山洞，顶多是在山崖石壁上挖进去了一个凹坑，最多也就三四米深，堪堪能容他们躺下，甚至若是变成兽形态时，恐怕都无法伸展开腿脚和尾巴。 这些山洞基本上都没有门，在外面一览无余，只有山谷当中的空地上，有两处篝火一直在燃烧着，旁边的石头上晾晒着一些皮毛，鞣制工艺十分粗糙，跟他们身上穿的兽皮一样，根本谈不上舒适性。 虽然有些好奇他们在变化时为什么能将那皮围裙隐藏和穿戴起来，希雅也没有去深究或追问，反正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里，都已经有兽人的存在，那他们的变化和穿戴，自然要符合魔法规律，无需考虑什么合理性和逻辑性。 问就是不穿会被河蟹吃掉。 显然部落对于女巫的到来十分看重，安德鲁进去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跟他同样高大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羽毛做成的头冠，脖子上还挂着用野兽牙齿穿成的链饰，腰间的皮裙也比安德鲁的更整齐，甚至还挂着一把尺许长的刀，刀鞘是用鳄鱼皮制成，刀柄缠着兽皮，沉甸甸地随着他的脚步拍打在他的腰臀上，他却毫无感觉一般，一双有些浑浊的黄色眼珠，锋利地望向希雅。 看到希雅始终保持浮空术和魔法护盾的状态，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单手捶胸，朝着希雅行了一礼，生硬地说道：“豹人部落蒙德尔向伟大的兽王致敬，尊敬的女巫大人，请问您的到来，是要我们奉上奴隶还是贡品？” 他身边站着才刚刚到他肩头的老者，是个头发已经全白的女人，身形十分干瘦，哪怕在春季也裹着厚厚的皮毛，几乎将全身都包裹在皮毛之中，和那些大部分只裹着条皮裙的豹人们的形象完全不同。 只是她看着希雅的眼神，亦是十分不善，像是警惕，也像是担忧，更多的，是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希雅看了眼他们，又看了看安德鲁，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只是路过，想找个水源补充一下，没想到遇到一条沙虫想吃了我，所以我杀了它，正好遇上了你们的这位安德鲁队长，就把沙虫送给他，换取水源信息。” “安德鲁，你没有告诉你的族长和大巫，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安德鲁紧张地看了眼族长，连忙说道：“我……我还没来得及说，我就说了女巫大人来了……” 蒙德尔族长松了口气，又朝着希雅行了一礼，“是我误会了大人，请大人放心，我立刻会让人准备清水和食物为大人送上的！” 希雅看着他，却笑了笑说道：“我说了，我想找的，是水源，我并不需要你们的清水和食物，明白吗？” 她再次强调水源，安德鲁还没什么反应，那位大巫的脸色却变了，“为什么？你找水源想干什么？” 第183章 水源是什么？ 是无需任何魔法技能或者机械辅助, 就能长期存在，源源不断的活水源头。 在没有魔法的世界里，水源就等于生命之源, 不论是人类还是动植物，都是围绕水源生存发展, 所有的文明，都是诞生在大河之畔，因为没有水，就没有生命。 而定海珠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制造水源。 完整的定海珠, 能够让荒漠中出现一片碧空海，而定海珠的碎片, 则能够制造出更多的水源。凭借那个沙虫肚子里的定海珠碎片, 希雅就肯定, 在这个位面里, 定海珠的碎片肯定还不少。 只不过, 手中的定海珠碎片正处于融合过程，就算能感应到这个位面中仍然存在其他碎片, 却因为那些碎片尚未激活，处于沉眠期，所以无法确定位置和大小，还得让她亲自去寻找。 若非如此, 这个时间的那些碎片, 在千年时光中，恐怕早就被人或其他魔兽发现并融合了。 只是希雅没想到, 自己进入的这个位面，竟然不是人鱼所在的位面, 而是兽人所在的位面。而且，这些兽人们看起来生活得并不好，对于她这个会使用魔法的“女巫”大人，态度如此恭敬畏惧，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那个兽人族长十分正常，大巫表现得却十分警惕，一听她问起水源，就如同炸毛的大猫一般，连那双苍老浑浊眯成缝的眼睛，都瞬间瞪得溜圆。 “你找水源想干什么？” 希雅笑了笑，“你觉得我能对你们的水源做什么吗？”说话间，她抬起一只手，手掌上方，瞬间凝聚出一个直径超过一尺的水球，在她挥手之间，水球飞了出去，落在山谷当中，唯一被架在篝火上方的石锅中，发出哗啦一声，惊得在旁边看火的兽人们都吓了一跳。 “我是奉兽王之命，巡察各族部落水源地的，信不信由你。”刚才听说了兽王城和女巫的消息，希雅就现学现卖，随口扯起虎皮给自己编了个任务。兽人这边有没有这个习俗她不知道，但以这个部落的兽人对兽王城的畏惧，就算怀疑，恐怕也不敢去问。 更何况，就看这种赶路全靠自己跑，运货全靠自己拖的交通运输状况，就算他们想去问，光是在路上的时间，都足够她跑完全程走人了。 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待太久，看在那个叫安德鲁的豹人态度还算恭敬的份上，送了他们一条沙虫，再“检查”一下他们的水源地，如果找不到定海珠碎片，她就会立刻离开。 大巫听到她的借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被她身上强大的魔力威压震慑，完全看不透她的底细，只能缓缓地点了点头，“感谢兽王庇佑，族长，麻烦你带她去后山的泉眼看看吧。” 她没说信与不信，但迫于这位女巫带来的压力，只能让族长出面，带她去泉眼看看，反正那里勉强也算族中的水源地……之一。 蒙德尔憨憨地笑了笑，“女巫大人，请跟我来——” 每个兽人部族都会对自己的水源地加以保护，一来防止敌人破坏，二来也是为了避免其他动物或部落侵占水源地，导致自家不够用的。 因此，跟着蒙德尔进入山中，大约走了三四个山头的距离，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只有一轮红色圆月高挂空中，散发着幽幽的月光，给山林中的树木都披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光晕，就好像希雅在原来那个世界里看过的恐怖灵异片场景一样，散发着各种危险的气息。 在原本世界里看恐怖片都得用抱枕捂住眼睛，可在这个世界连黑暗之神的使徒都灭了一个的希雅，已经能够对这些场景无动于衷，内心毫无波动。 底气源自实力，想她刚穿越来时也怕的要命，拼命撑着面子，还好觉醒了血脉成为女巫，借助觉醒时的魔力爆发一个火球就炸死了那些神官和白眼狼们，替原主报了仇。之后拼命地修炼发育备战备荒，完全是出于本能中的火力不足恐惧症，直到跟王室和教廷几次交锋之后，才发现，这个堕落的世界，这些人类反派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呢。 等经历过维诺大陆之后，跳级成为魔导师，感觉到了奥斯维拉大陆的变化，希雅就知道，不仅仅自己需要提升，所有的女巫和士兵们都需要得到提升，否则打开封印结界的奥斯维拉大陆，将迎来越来越强大的敌人，不是光靠她一个人就能应付的。 更何况，像她现在这样还需要到其他位面“出差”的时候，如果女巫王国留守人员的实力不足，也无法应对随时会发生的危机。 要不是现在那边有艾伦晋升魔导师，带着几个高阶女巫坐镇，她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说走就走。 “嗷嗷嗷呜呜！”蒙德尔叫了几声，山林深处同样传来几声回应，位置有点高，应该出于这片山地的腰部以上位置，不是一般豹子能够抵达的高度。 希雅正想着，豹族能够在高原山岭地带生活的，是不是叫雪豹？她对动物的了解，仅限于偶尔看一眼的《动物世界》，但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才发现兽人和动物完全是两回事，他们能够在兽身和人身之间进行形态切换，已经脱离了动物的习性和生活方式，朝着人类社会形态发展，只不过目前还处于原始部落形式。 而现在既然已经出现了兽王城，如果以后再出现个要一统各部族的兽人，改变这个世界格局发展出新的文明形态也不是不可能。就连实验室的大猩猩在逃离实验室，开发高智商后，都能够独立发展出猩球文化，更何况这些一看就比那些大猩猩更聪明更像人类的兽人了。 在这种原始部族中，女性大巫的地位看起来并不低，对兽王城女巫的尊崇，更是每个兽人看到希雅时，就发自内心表现出的敬畏……和恐惧？ 希雅再想想那位大巫听到自己要去水源地时那炸毛的状态，忽然觉得，自己狐假虎威的身份，或许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到了！”蒙德尔忽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崖说道：“前面有一处泉眼，就连冬季都不会结冰，流出的水汇合山上融化的雪水，就是我们豹人一族的水源地。” 这里是初春时节，山顶的雪还没有化，此处的气温也比山下低不少，草木刚刚开始返青，唯有前方山崖上的一处石壁，有一股手臂粗细的泉水从石缝中涌出，顺着石壁形成一条细流，朝着山下流去。 在石壁旁边的山洞中，探出两个兽人的脑袋，都是跟安德鲁年纪差不多的青年豹人，头上的兽耳和毛发都是灰白色的，与山石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他们冲着蒙德尔打招呼，好奇地打量着希雅，一般人恐怕都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 “那是巴克和格斯图，他们负责看守水源的。”蒙德尔看到这两个胆大的家伙，连忙呵斥了两声，向希雅解释道：“这些小子都没见过女巫大人，冒犯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他可是听说过，有的兽人，就是因为去兽王城送贡品时，放肆无礼地多看了女巫几眼，就被剜去了眼睛，甚至打回原形扒皮处死，以儆效尤。 女巫大人是兽王的使者，是受到兽神青睐获得神力的使者，绝不容冒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女巫大人会独自出来巡察各部族水源地，但蒙德尔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魔力威压比他以前去兽王城送贡品时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巫都要强大，更是小心翼翼地侍奉，生怕自家两个蠢小子的冒失举动惹恼了她，若是女巫大人发怒，他……他就算扒了他们的皮，恐怕都救不了他们的命啊！ 希雅哪里知道他们内心会有如此丰富的联想和加戏，只是在放出感知力，细细地感应着泉眼周围的魔力元素。 这个世界的魔力元素，跟奥斯维拉大陆原来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属于有，但不多的那种，所以能够有觉醒者，也有血脉传承者，虽然兽人的寿命普遍比普通人类要长，但对于魔法本源的探索和研究，显然比不上人类，别说跟云中城那帮论文狂魔相比，就是跟奥斯维拉大陆的魔法师们相比，都要差不少。 豹人部落的大巫，也就是初阶魔法师的水平，就是不知道兽王城的女巫之中，有没有突破到魔导师等阶的。 在这个位面世界中，希雅没有感受到传说中的排斥力和压制，说明这里的上限至少是魔导师级别的，否则她的实力会大打折扣不说，还有可能被这个世界排斥出去。 泉眼处的水系魔力元素很稀少，反倒有些火系魔力元素随着泉水流出，想到蒙德尔说这个泉眼冬季都不结冰，希雅就忍不住怀疑，这或许还是个温泉。 帕瓦尔山脉中的最高峰阿乌尤尼峰就是一座活火山，里面甚至蕴养出了大量的火焰魔晶矿，还在岩浆里孵化出摩根娜这种水火双系人鱼，可见其中的火系元素之丰沛。 正因为阿乌尤尼峰的火元素太多，附近的温泉温度也很高，去年过冬的时候，希雅就让艾尔维拉帮忙寻了一处温度适宜的地方给那些北方部族修建过冬的居所，还顺便搭建了一些温室大棚，让他们过了一个温暖富足，衣食无忧的冬季，对女巫王国的忠诚度又提高了不少。 这个豹人部落，能够在这片山林生存，恐怕也有这个温泉的功劳吧！ 不过，就这点水源，远远不够豹人部落生活所需啊！ 豹人可不是那些耐旱耐饥的沙虫，可以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不吃不喝，他们需要大量的食物和水分，尤其是人身形态下，消耗的水可比动物形态多得多。 想起大巫一开始的警惕和后来刻意的安排，希雅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对陌生人有戒备不是坏事，若是凭着白捡的沙虫就对人毫无防备，那这个部落距离灭亡也不远了。 “大人？”蒙德尔看到希雅望着泉眼发呆，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您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们做事就行。” “不必了。”希雅摇摇头，“你们的水源没问题，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啊？”蒙德尔一怔，“可我们还为大人准备了食物……” “不用。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得去下一处水源地看看，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希雅刚才在路过他们生活区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他们靠着捕猎和采集生活，连基本的养殖和种植都没发展起来，能够提供的食物也非常有限，她无意去改变这个世界的生活，还得去寻找定海珠的碎片，自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接触，否则将来他们被那些兽王城的女巫问起来，知道的越多，对他们而言越不利。 原本还在担心最近捕猎的收获太少，恐怕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这位女巫大人，可现在一听她根本不打算跟他们回去，蒙德尔反而更加担心起来，“大人打算去哪里寻找水源？可需要我们帮忙带路吗？” 希雅想了想，朝着大山深处一指，“那个方向，还有其他的兽人部落吗？” 蒙德尔精神一振，“那边的山上有鹰族部落，据说还有个蛇人部落，不过鹰族我还见过几个，蛇人倒是真没见过。山中的猛兽比较多，甚至还有高阶魔兽，比起外面荒漠里的沙虫更凶残好斗，现在刚过冬季，一些饿了一冬的猛兽和魔兽都会出来，大人若是要进山，还要多加小心。” 希雅是感觉那边的生机更盛，魔力元素也更为充沛，或许会有定海珠的碎片，现在一听居然至少有两个兽人部落，便点点头，朝着前方的山崖外踏出一步，在蒙德尔和那两个看守泉眼的豹人惊呼声中，背后呼地展开一对巨大的翅膀，朝着山林深处飞去。 “会飞的女巫？”蒙德尔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冲着那两个豹人喊道：“你们两个守好了泉眼，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和魔兽进入山洞，我下去跟大巫说一声。” 说完，他就地一扑，化作一头巨大的花豹，冲入山林之中，在树枝和山石间跳跃穿梭，飞快地朝着山谷中的豹人部落奔去。 他去过三次兽王城，从未见过背生双翼额头长角的女巫，完全看不出来是哪个兽人族群的，却能够感受到那种源于血脉的威压和恐惧。 这种高等兽人血脉，甚至超过了兽王血脉！ 他不敢想下去，只能先回去告诉大巫，大巫活得时间比他久，或许会知道这个女巫的来历，再决定族人要不要离开这个地方。 没办法，他们这两年的收获，根本不够向兽王城交纳贡品的，如果这个女巫只是来巡察还好说，若是来追缴贡品的，恐怕他们就得赶紧换个地方，否则随后跟来的兽王城大军，一定会将他们全部抓回去当奴隶的。 奴隶这种存在，以前他们都没听说过，还是最近几十年，听说被打败的部落族人会被当成奴隶，去做一些又脏又累的活，若是死了就会成为战士们的口粮。 结果就导致各部族之间的战斗，变得比以前更为血腥残酷。 毕竟以前若是部落之间的战争失败，小部落被大部落吞并之后，也就是换个首领，还一样生活。大家共同的敌人是那些山林中的野兽和魔兽，彼此之间的战争更多时候是为了争夺狩猎区。 可现在部落间的战争若是失败，就有可能全族沦为奴隶，甚至成为食物，就逼得小部落不得不向大部落和兽王城缴纳贡品来寻求庇护，导致小部落兽人的生存越来越艰难。 豹人部落原来也是个大部落，有上千战士，可是在去年的部落战争中处于下风，损失了大部分战士之后，不得不迁到这片靠近荒漠的山林边缘地带，猎物稀少不说，还要面临荒漠中那些沙虫的侵袭，导致部落人口越来越少，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向兽王城缴纳足够的贡品。 除了逃亡，就是成为奴隶，蒙德尔不知道为什么生活会变得如此艰难，只能保留着对兽王城和女巫们的敬畏，带着族人躲得越远越好。 “呜呜！” 希雅刚飞出没多远，就听到了一个惊惧的叫声和哭声，循声一望，正好看到一只巨鹰抓着个毛茸茸的大猫朝着远处飞去。 虽然这些豹人们说话遮遮掩掩，对她敬而远之，但好歹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能交流的种族，希雅当即就加速追了上去，抬手就扔出了一个火球朝着那只巨鹰砸了过去。 没有鸟不怕火的，哪怕是鹰族兽人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个火球的速度极快，如同流星一般，转眼就追上了那只巨鹰，灼热的气流惊得那只巨鹰猛然拔高，可那火球正好下降了一点，却是朝着他的爪子飞去。 巨鹰慌忙收爪，松开了抓着的毛团子，免得那家伙被火烧着后殃及自己。 就见那团毛茸茸从天而降，眼看着就要坠入山林中摔成一团肉饼，一个水球却从后面飞来，正好落在她下面，像个水泡一样，一下子就将她包在了里面，落在了紧跟着飞来的希雅怀中。 这个刚才还被吓得嗷嗷直叫的小家伙，被希雅接住之后，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瞪圆了一双金色的眼睛望着她，“哇哦，女巫姐姐你居然也会飞啊！” 一听她说话的声音，希雅便知道，这个顶多也就一米长的小豹子，就是安德鲁的妹妹琳娜。 “你怎么会被这只鹰抓住？这只鹰是魔兽还是兽人？” 琳娜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遭遇，连忙叫道：“他是鹰族的兽人，坏透了的大鹰，经常抢我们的猎物。刚才他们看到哥哥带回来的沙虫就来抢，哥哥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这个坏家伙就把我抓走了！” 希雅顿时有些无语，刚才蒙德尔还说鹰族生活在深山之中，这会儿就跑来跟他们抢食物，哦，不对，那条沙虫属于高阶魔兽，她虽然不愿意吃这种沙虫的肉，可对于这些兽人来说，恐怕吸引力非比寻常。 “我送你回去吧！”希雅悄悄地伸手揉了揉琳娜，表示自己只是加帮她检查一下身体，免得她刚才被那只巨鹰抓伤，没想到琳娜虽然小，可是刚才被巨鹰抓住时及时变化成兽形，至少也是个初阶魔兽等级，就掉了点毛，连皮都没破。 刚才叫的那么惨，更多的原因是恐高…… 可这会儿被希雅抱着飞的时候，琳娜也不恐高了，甚至还冲着后面那只远远坠着她们不肯离开的巨鹰嗷嗷叫了几声，也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架势。 “你来啊，有本事你过来啊，看我不让女巫姐姐烧死你个臭鸟！” 嚣张的气势，让那只巨鹰气得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却又不敢忽略这个会飞的女巫，尤其是听到琳娜喊她女巫姐姐后，这只巨鹰就更加紧张，既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只能焦灼地远远跟着，朝着豹人部落的营地外不停地鸣叫。 希雅飞行的速度也不慢，先前是因为跟着豹人才降低了速度，这会儿哪怕抱着琳娜，速度也比来时更快，飞过去的时候，似乎看到一只巨大的花豹正在林中飞速穿梭，朝着豹人部落的营地奔去。 是蒙德尔族长吗？兽形还真是大啊！ 希雅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看到了前方在山林和荒漠交界处，几只巨鹰正在空中盘旋，时不时会有两三只俯冲下去，跟着下面站在沙虫尸体上的豹人们战斗。 跟着她们一起飞回来的巨鹰，这会儿叫得更大声了。 “有女巫！那个会飞的女巫是豹人部落的！” 前方的巨鹰们听了都是一惊，而下面的豹人安德鲁，趁机飞扑而上，竟是直接抓住了一只冲下来的巨鹰翅膀，一翻身跳到了鹰背上，狠狠地朝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第184章 那只巨鹰怎么也没想到, 这豹人居然还敢扑鹰！！！ 而且还被他扑中了！！！ 鹰族向来都是空中霸主，尤其是对付这些邻居，经常肆无忌惮地抢夺他们的猎物, 甚至时不时会掳几个小豹子去做玩物，他们的飞行速度快, 又不受地形拘束，最得兽王城看中，是兽王特许的捕猎队，除了捕猎魔兽之外，还会选一些有潜力的兽人幼崽送去兽王城培养。 他们今天也是忽然感应到豹人部落这边有强烈的魔力元素波动, 过来一看，不知这些豹人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杀死了一条高阶沙虫, 还有一个幼崽身上出现了强烈的魔力波动, 显然是要觉醒的模样。 于是他们果断组织人手前来抢夺猎物和那个幼崽, 却没想到带着幼崽才离去没多久的同伴突然回来, 还在大声向他们示警, 导致他们疏忽之下，竟然被这个豹人给翻身擒住。 巨鹰拼命翻滚想要将安德鲁甩下去, 可安德鲁却死死咬住他的脖子，一双爪子如同钉子般嵌在巨鹰双翅根部，随着它如何空翻都没能将他甩下去，反倒是巨鹰的脖子被扭断, 惨叫一声吼, 径直从空中坠落下去。 其他几个鹰族兽人又惊又怒，想要靠近去撕了那个豹人, 不料几个火球朝着他们飞了过来，躲闪不及的鹰族只要被火球砸中的, 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惨叫着摔落下去，其他鹰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继续靠近，调头就逃之夭夭。 希雅也没有去追他们，而是用法师之手推了安德鲁一把，让他落在了沙虫的尸体上，那条沙虫的尸体尚未处理完，如同个天然的弹床，轻松接住了这只大黑豹。 她怀中的小豹子也跟着欢呼一声，就蹿出去朝黑豹扑了过去，“哥哥！” 大黑豹在沙虫尸体上一个翻身就变回了人形，才能及时接住了小豹子这一扑，感激地朝着希雅说道：“多谢大人救回了我妹妹！” 他先前以为妹妹已经被鹰族抓走就没救了，才会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鹰族，本就是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没想到希雅及时赶到，不仅救下了他，还带回了妹妹。 难怪刚才那个鹰族突然大声叫唤，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女巫大人，才能保住这条沙虫和妹妹。 希雅正在遗憾失去了撸小豹子的机会，听他这么说，便顺手丢了个水疗术给他，“我也是碰巧遇到，这些鹰族为什么会抓她？”那个鹰族明明有杀了琳娜的机会，却没有杀她，而是强行将她掳走，抓着她的时候也十分小心，没给她留下任何伤口，那可不光是琳娜变身后够结实够运气才行的。 安德鲁抱着妹妹，被小豹子欢腾地在怀里打着滚，舔了他一脸的口水，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将她送到希雅面前，“大人，请你带我妹妹走吧！她如果留下，早晚会被鹰族抓走的。” “哥哥！”琳娜努力挣扎，却被他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提溜着递给希雅。 希雅没有去接她，反而问道：“为什么？” 安德鲁苦笑着说道：“大人刚才离开后，琳娜身上忽然出现了魔力波动，有觉醒的征兆，结果那些鹰族就赶来把她抓走了。” 他一直不让妹妹跟着狩猎队，而是留在部落里，就是担心她身上的特别之处暴露出来。他的父亲本是豹人族最出色的勇士，当初跟着族长一起去兽王城送贡品回来时，突然带回来这个小豹子，说是他的妹妹，然后就暴毙身亡。族长看他们兄妹可怜，平时将妹妹交给大巫照顾，才让他们兄妹安然长大。 去年大巫就跟他说过，琳娜身上开始出现魔力波动，随时都有可能觉醒，如果觉醒的话，就可以跟她学习巫术，做她的弟子。她会教她一些基础的法术，遮蔽身上的魔力波动。 否则在她觉醒的时候，身上出现的魔力波动，会被一些对魔力感知非常敏锐的兽人当成魔兽捕猎，像这种未成年的魔法种子，都是他们的猎物，或者说——食物。 所以当安德鲁发现本该屏蔽掉魔力的琳娜身上突然爆发出强大的魔力波动时，就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去找大巫帮忙，就有几个鹰族冲进来抢人，在地面和山林中极具优势的豹人，在山谷营地中，却完全无法抵挡鹰族从空中的突袭，导致琳娜被抓走。 希雅接过了他手里的小豹子，这毛茸茸实心的，很压手，还不肯离开哥哥，伸出爪子想要抱住哥哥的手臂，嘴里发出呜呜嗷嗷的叫声，满满的委屈和不舍。 “琳娜，乖一点，只有女巫大人才能保护你。”安德鲁亦是一脸的额不舍，却不得不狠心推开她的小爪子，“哥哥没用，保护不了你，对不起。” “算了，你自己的妹妹，还是你自己保护吧！”希雅有些不舍地摸了两下小豹子，然后把她递还给安德鲁，“不过我可以教你和她一点防身的本领，以及帮助她觉醒，不至于卡在这个阶段没有自保的能力。” “真的？”安德鲁又惊又喜，若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他也不愿意与妹妹分开，可是鹰族既然已经发现了她，哪怕有大巫保护，鹰族若是不肯罢休，定然会伤及更多族人，到那时，是保护妹妹还是保护族人，他也无法选择。 希雅也不说话，只是取出一管魔力药剂，递给了小豹子，“先喝一支。” 琳娜懵懵懂懂地张开嘴，那淡蓝色的药剂溶液，就从打开的试管中飞出来，直接流入她的口中。 “嗷呜！”一道紫色的光从她那毛绒绒的皮毛中迸射出来，安德鲁只觉得浑身一麻，瞬间变回了黑豹形态，所有的毛全都竖了起来，连身体都被电得麻痹僵直，根本抓不住小豹子，任由她落在地上打了个滚，滚到了希雅的脚下，被她抱了起来。 “咦，雷系魔法的小豹子啊，真是比较稀罕，难怪会引来那些鹰族。”大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还咳嗽了几声，眼神中透露着几分热切地望着刚刚落地，浑身毛发直竖，还在噼里啪啦闪动着雷光的小豹子。 “多谢女巫大人相助！” “不必谢我，她本来就只差一点觉醒，或许正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引起她提前觉醒。” 希雅不避雷光，伸手在小豹子身上揉了揉，让被自己身上迸发出的雷电火花吓懵了的小豹子摊成了一团猫饼，感觉没有先前那般痛苦了，反而有种晒太阳般暖洋洋的感觉，下意识地凑到她的手心，用肉嘟嘟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发出亲昵的哼哼声。 这下她更加确定，这小家伙本就处于觉醒的边缘，然后跟她见面时，受到了她身上的魔力刺激，她身上的龙族血脉，本就是魔兽巅峰血脉传承，哪怕没有刻意释放，对于这种即将觉醒的小家伙的影响也非常大，结果就导致她身上的魔力暴发，引来了鹰族的注意，将她强行掳走。 结果又因为她的叫声引起了希雅的注意，希雅才会救下她之后返回豹人部落，救下了安德鲁等豹人。 可以说是一饮一啄，皆有因果，注定她没法轻易放下这个部落。 “琳娜，专心一点，不要抗拒我传给你的东西。”希雅叹了口气，将最基础的呼吸法和冥想法传入了小豹子的意识之中，免得她不会控制自己的魔力，到时候最倒霉的都是她身边的族人。 她刚才就差一点点觉醒，喝下了一管魔力药剂之后，补足了魔力，哪怕完全无意之中，爆发出来的雷电魔法都能电麻了安德鲁这么一大只黑豹，若是再好好修炼一番，那些鹰族再想要抓她时，一定会吃个大亏。 琳娜没有抗拒，乖乖地接受了她传入脑海中的知识，按照她的引导，开始运转体内的魔力，将散逸在体外噼里啪啦作响的电火花一点点收回体内，趴在地上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乖得十分可爱。 希雅看到她能够自己冥想呼吸，收敛魔力了，这才转身给安德鲁又刷了个水疗术，总算让他炸起的毛发垂落下来，油光黑亮的皮毛贴在身上，愈发看出这黑豹瘦得几乎快要皮包骨了。 大巫有些羡慕地看着她手中的小豹子，“女巫大人好厉害的魔法，我先前想帮琳娜屏蔽魔力，可惜我的能力不足，若不是大人救助，恐怕安德鲁和琳娜今日都活不下来，就连我们部落都要遭逢大难……” “那些鹰族还会回来吗？”希雅并不愿听她继续讲下去，这个大巫先前就有意隐瞒什么，现在又想找什么借口留下她吗？ 大巫梗了一下，没想到她连感谢的话都不想听，只能生硬地点了点头，“他们这次损失了五个族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我们也有准备，族长已经安排狩猎队的成员做好防护了。” 蒙德尔背着一捆长矛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身形高大的豹人，都背着一捆捆长矛。 希雅一看就明白，这些豹人对鹰族的防护和反攻，居然投掷长矛吗？ 她想了想，抱着琳娜笑了笑，“琳娜，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给那些鹰族一个教训？” 小豹子眨眨眼，“嗷呜！要！” 一团雨云开始在山林上空凝聚，缓缓朝着山林深处飘去。 雨云当中，隐隐有着小小雷光闪烁不定，从一开始星星点点的雷火花，开始渐渐凝聚成一团团雷球，藏在雨云之中，跟它的主人一样，跃跃欲试。 第185章 几个鹰族狼狈地逃回族地, 其中一个鹰人从半空中栽了下去，他的翅膀有半边被烧光了羽毛，要不是同伴帮忙拉扯着, 他恐怕也和那几个倒霉鹰一样，摔死在豹人部落里了。 “女巫, 有女巫帮着豹人！” “女巫？”鹰族的族长弗莱尔有些疑惑地回头望向另一个年轻的鹰族，“洛伦斯，兽王城那边还派了女巫过来吗？” 洛伦斯摇摇头，“刚开春，女巫们应该都在忙着帮幼崽觉醒的事, 不会离开兽王城的。刚才布罗斯他们不是发现了个要觉醒的幼崽吗？怎么回事？” 受伤的鹰族哭丧着脸说：“就是那个豹人幼崽，我们去了发现他们还杀了条高阶沙虫, 所以布罗斯带着我们打算把那条沙虫搞过来, 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女巫, 抢走了那个幼崽, 还用火球烧死了布罗斯他们。” 他挥了挥自己被烧得焦黑的半边翅膀, 痛苦地说道：“族长，你看我这翅膀还能治好吗？” 弗莱尔看了一眼他的翅膀, 也吓了一跳，转头望向洛伦斯，这是部落里最早觉醒，在兽王城学习了几年魔法, 今年才第一次回来探亲的风系魔鹰, 也是鹰族在兽王城提高地位的象征之一，这种事, 当然要看他。 “洛伦斯，你看看, 科尼这翅膀还能治吗？” 洛伦斯也看清了科尼翅膀的伤势，犹豫了一下，取出了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是女巫大人炼制的治疗药剂，你试试。”虽然有点心疼，这种治疗药剂他也没有多少，但科尼伤成这样，普通草药肯定没法治疗，治不好的话，少一边翅膀的鹰族等于废了，这时候当然要表现一下他的作用。 科尼大喜，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要废了，飞不起来的鹰，在部落里就是没人要的残废，很快就会被淘汰，可他还年轻，真不甘心就这样废了。 张口一下子就将那瓷瓶里的药剂吞了下去，科尼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流随着喝下去的药剂，向着伤口处流去，疼得他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打滚。 那半边烧焦的翅膀，原本羽毛都被烧光了，剩下半截被烧得焦黑的□□，看着格外恐怖。 他现在是人身鹰翅，那翅膀是连着他的肩胛骨展开，现在一边完整，另一边残缺，就连变化成人的身体上也有不少被烧伤烫伤的地方，那些水泡和焦黑的伤疤，随着他痛苦的挣扎裂开，流出黄色的脓水后，很快就露出了下面新长出来的粉色嫩肉，就连那只被烧成焦黑□□的翅膀，也褪去了外面焦黑的外皮，先是长出了新的皮肉，然后又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绒毛。 只是绒毛长出的时候，科尼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科尼没事吧？”弗莱尔听着科尼的惨叫声都心惊肉跳，只是看着他的翅膀慢慢恢复正常，总算松了口气。 洛伦斯摇摇头，“没事，这种药剂就是这样，还好他的骨头没事，皮外伤好得快，除了疼一点，没什么问题。”他觉醒的是风系魔法，除了能够提升速度之外，还有通过翅膀可以发出的风刃作为攻击手段，但对于治疗方面，就完全没有办法。 这种治疗药剂，只有少数女巫能够炼制，所以哪怕是在兽王城，价格也不低，就连他在那学习了八九年，到现在攒下来的，也不超过十支，基本上都是用来救命的。 至于吃药会疼，那又算什么？无论是最初练习飞行，还是变身时翅膀的生长痛，以及在兽王城训练时受过的伤，哪有不疼的？ 科尼晕了，他也只能向那几个跟着回来的鹰族人打听那个女巫的情况，一听那个女巫也有翅膀，能够飞翔在空中，还能发出火球和水球，用火球攻击他们，用水球救走了那个豹人族的幼崽，听得洛伦斯深深以为，这些家伙一定是被火烧火燎得迷糊了，看错或者完全被吓懵了胡说八道。 他这边正想着是不是去豹人部落看一看，如果并没有他们所说的女巫，他就想办法抢回那个幼崽，若是真有这样一个女巫存在，那他……说不定也可以结交到一位厉害的女巫，在兽王城，像他这样的兽人，数量并不算少，如果没有高等女巫的青睐，终其一生，也就是个初等魔鹰，很难再晋升等级。 只有得到高等女巫青睐的兽人，才有机会突破血脉桎梏，晋升更高等级，获得更长的寿命和更强壮的身体。 “要下雨了，快收拾东西啊！”山洞外面有人高声叫喊着，鹰族住在这片山脉的山岭高处，也大多是以山洞为居所，刚度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大家都趁着这几日天气好的时候晾晒一下洞里的皮毛。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先前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正好，突然就飘来了一片雨云，正好笼罩在鹰族部落上空，都不等鹰族人收拾完那些晾晒在外面的皮毛，雨滴就落下来了。 这些上等皮毛都是鹰族这几年做交易换回来的，族人们格外珍惜，冬日寒冷潮湿，在山洞中都快捂烂了，才会趁着出太阳拿出来晾晒，没想到这会儿突然会下起雨来，搞得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 原本的鹰族是不懂得鞣制皮毛，就算捕猎回来的魔兽或其他动物，剥下来的皮毛都是直接晒干了当垫子用，反正他们身上的羽毛到冬季会换一次，过冬的时候就变回鹰形态，大量的绒毛能保持足够的温度，不会像人形态那样怕冷畏寒。 可自从跟兽王城有了交流之后，他们用那些又臭又硬的皮毛换回了经过鞣制后又软又暖和的皮毛，无论是做窝铺盖还是当成人形时的衣物，都比原来要舒服得多，慢慢的也都换成了这些从兽王城买来的成品皮毛。 后来他们还发现可以用从兽王城买回来的物品，跟山中的一些兽人部落交换他们积攒下的皮毛，鹰族就无师自通了做生意，毕竟对于其他兽人部落来说，去兽王城不但路途遥远，而且危险重重，路上的中高等魔兽和其他部落的存在，都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倒不如跟鹰族交易更安全。 所以鹰族在这片山脉中，也算得上最富裕的部族，对周围几个兽人部落的情况更是了若指掌。 毕竟，他们除了从兽王城倒卖货物之外，还肩负着替兽王城搜寻觉醒魔法的幼崽的重任。 根据兽王城的记载，年龄越小的觉醒者，觉醒强大血脉的几率越大，可兽王城这几年来出生率越来越低，觉醒的幼崽越来越少，就不得不从周围的各部落挑选觉醒幼崽加以培养。 结果因为这些幼崽在各自部落被养得太娇气，经不起兽王城的训练，夭折率居高不下，就导致一些谣言流传出去，说兽王城故意残害幼崽，让一些部落失去血脉传承，一些不明真相的部落，就将自己部落中有觉醒迹象的幼崽藏起来，大大影响了兽王城的培养计划，才不得不派出他们这些精英兽人出来寻找觉醒幼崽，免得耽误了他们的学习和成长。 洛伦斯看不起那些偷懒怕吃苦的兽人们，觉得这些兽人们又懒又蠢，活该过那种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像他这样能够给部族带回兽王城那些上等皮毛和谷物粮食的，就是靠吃苦和熬过艰苦的训练才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尤其是那些懒惰的豹人，好不容易出个有机会改变他们命运的幼崽，居然还藏着掖着不肯交出来……等这场雨过去，他就去看看，如果没有女巫的存在，他就给这些豹人们好好地上一课，让他们学会什么叫魔法的力量。 “啊啊啊！” “这雨……” 山洞外忽然传来了族人的惨叫声，依稀还有些噼里啪啦的声音，跟着就是重物摔倒的声音，加上雌性兽人和幼崽的哭声，顿时乱成一片。 “出什么事了？”洛伦斯一惊，冲出了山洞，正好看到那些在山洞外的族人，一个个都瘫倒在地上，手脚抽搐，口吐白沫，还有的甚至翻着白眼。 而那些留在山洞里的族人和幼崽，见此情形都吓得尖叫哭泣起来，却又不敢出去，生怕出去后也会变成他们这样。 洛伦斯一出山洞就发觉周围有无数魔力元素涌动，那些细小的蓝色电火花，随着雨水落下，落在一个族人身上，就会让他抽搐一下，却是瘫倒在地上，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他周身有无数风旋组成的防御魔法盾，挡住了这些带着电火花的雨滴，却也能感应到，这种魔法的可怕之处。 雷电火花的威力并不算大，顶多也就是初阶魔法，可随着这种大面积的冰雨落下时，所带的僵硬、麻痹效果，却格外显著，将那些没能及时进入山洞避雨的族人都给电翻在地上，彻底失去了飞行和战斗能力。 能将这种低阶魔法运用得如此巧妙，可见来人实力之强，而且她并没有痛下杀手，洛伦斯就觉得还是有商量的余地，连忙高声说道：“是哪位女巫大人经过此地？我是克劳迪娅女巫的弟子洛伦斯，如果我的族人有冒犯之处，请容许我替他们向您表达歉意！” “坏鸟！大人才不会相信你！” 一把稚嫩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使得洛伦斯愕然地抬头望去，只见那雨云上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抱着个毛绒绒的小豹子，悬浮在半空中，那小豹子正冲着他嗷呜嗷呜地怒吼着。 让洛伦斯震惊的是那个少女身上传来的魔力威压，明明是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的少女，可是身上的魔力威压，竟然比他的老师克劳迪娅女巫更可怕，甚至有种让他看一眼就行跪倒膜拜的冲动。 哪怕她看起来完全陌生，不像他在兽王城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巫，但他依然有种感觉，这个少女，绝对是个高等血脉出生的强大女巫，而她怀中抱着的那个小豹子，肯定就是科尼他们抓捕失败的魔法幼崽。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降落在地上，以兽王城最隆重的礼仪向她单膝跪下行礼。 “尊敬的女巫大人，我们和豹人部落中有些误会，请您听我解释。” 没有经典的不长眼的反派角色，这个鹰族青年果断的行动，让希雅忽然想起了弗迪南德，在魔法世界里，只要觉醒了魔法之后，对于同样具有魔力的人都会产生感应，除非等级超过自己很多并施展的屏蔽术法，否则那种低阶魔法师敢于冒犯高阶魔法师的无脑行为，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每个等阶之间的差距巨大，除非有特殊的魔法装备或者强大的魔法符文阵，否则想要越级杀人简直不可能。 希雅当初越级杀死奥兰王室派来的高阶魔法师，完全是趁其不备的贴身进攻，外加有老谋深算的高阶魔兽亚历山大族长帮忙，这还是故意让那两位宫廷魔法师大意疏忽，才能一击得手，说得不好听，她那应该是暗算，而不能说是正大光明的决斗。 除了她之外，这里土生土长，正常的魔法师，哪怕是以勇武著称的兽人，也不会冒着必死的风险去挑战高出自己几级的魔法师。 更何况对于洛伦斯来说，从小被女巫训练着长大的经历，让他根本不敢向女巫发出挑战。 行礼之后，洛伦斯就立刻向希雅讲述了在他眼里部落间的“误会”，最后诚恳地强调：“我也是跟她差不多大的时候被送去兽王城训练的，因为我的觉醒和在训练中取得的成绩，也给我的族人带来了不少好处，让他们可以减少向兽王城缴纳的贡品，还能够从兽王城买到大量商品。豹人们愚昧落后，不肯接受兽王城的好意，只会耽误了族中优秀幼崽的前途……” “骗子！骗子！大人不要相信他！”琳娜愤怒地叫了起来，“他们会吃掉幼崽的，我才不要被吃掉！” 洛伦斯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是那些觉醒失败或者在训练中意外死亡的幼崽，其实包括我自己在内，每个觉醒者，死后都要将尸体奉献给兽王城，让其他的觉醒者食用后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希雅听得有些毛骨悚然，这是什么恐怖故事？从小开始进行死亡训练不说，万一不小心死了，还要被昔日的同伴吃掉？虽然知道兽人有一些风俗习惯还没有脱离野兽的习性，可这种同类相食的情况也太可怕了吧？ 不管是什么部落的，都已经进化成兽人了，总不能再按原形分类了吧？ 而且……这个鹰族青年，居然还觉得理所当然？这被洗脑洗得还真是有够彻底的。 看他那自豪的样子，真以为自己去接受训练，带着鹰族为兽王城卖命追捕这些觉醒魔力的幼崽，是为他们好？ 希雅不想听他狡辩，毫不客气地指出：“那沙虫呢？你们那些被我烧死的族人，怎么算？” 洛伦斯哆嗦了一下，头垂得更低，放在胸前的手用力按着心口，才能控制心跳，免得心跳过速。 “启禀大人，部落之间为争夺猎物发生的战斗，皆属正常，生死自负，他们不知道那是大人的赏赐，冒犯大人，就算被大人烧死，也是……也是他们自寻死路，我们……我们绝无对大人的不敬之意。” “是吗？”希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当场认怂了，倒是让她找不到动手的理由，只能揉了揉小豹子的头毛，安抚了下她，“琳娜，你说要怎么处置他们？” 小豹子哪里想到这个问题会交到自己手里，迷茫地抬起头来，“嗷呜，琳娜不知道，琳娜听大巫和哥哥的话，才不相信这些坏鸟！” 希雅点点头，“好吧，既然当初这些鹰族是打算捉豹人和你，现在他们都被你打倒，就算是你的战利品，由你交给大巫和你哥哥处置吧！” 洛伦斯大吃一惊，本想向她求情，鹰族抓豹人当奴隶卖去兽王城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以为这个女巫不知道，豹人对鹰族的仇恨之深，若是族人落在他们手里，岂能活命？可一看到希雅那清冷的眼神，被那种发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占据全身心，让他不敢开口，再次低下头去。 实在不行的话，他将这次带回来的魔法药剂和其他商品全部送给豹人部落，作为赎金赎回族人。兽人部落之间的战争，是容许赎回战俘的，既然女巫大人将他们当成这个小豹子的战利品，那应该可以按照这种习俗赎人吧？ 他完全没有反抗之心，并且示意弗莱尔族长和刚刚醒来的科尼等族人都不要反抗，好在那些族人一看到希雅就立刻被吓破了胆，也完全没有反抗之心，老老实实地驮着那些被麻痹僵化了的族人飞往豹人部落，束手就俘。 蒙德尔族长刚刚将那些受伤的族人和分割好的沙虫皮肉运回营地，就看到天空被密密麻麻的鹰族羽翼遮蔽，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的鹰族，吓得他差点就将自己手里的长矛扔了出去。 还好及时听到了琳娜的叫声，“哥哥！我和女巫姐姐把坏鸟们都抓回来了！” 安德鲁先是吓了一跳，正准备带着狩猎队的豹人爬上树去扑鹰，结果就发现这些鹰族人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背上都驮着不能动弹的族人，灰溜溜地降落在他们营地旁的空地上，将那些不能动弹的鹰族人放下后，就变成人形跪在他们身边，等候发落。 别的鹰族人或许安德鲁不认识，可那个头上有三根羽毛被染成了红色的，就是鹰族部落的族长弗莱尔，他还是认得的。一听他们是被琳娜和希雅打败，成为战利品，前来听候发落的，安德鲁就忍不住笑了。 上次他们的猎物被鹰族抢走，他带着族人去找他们时，就是被弗莱尔命人赶出了鹰族部落的领地。 弗莱尔当时还警告他们，如果再进入鹰族部落领地，就会将他们也视为猎物，山林中实行的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像他们这样的失败者，本来就该被抓去当奴隶。 那也是安德鲁第一次知道奴隶的意思，后来听族长说鹰族跟兽王城做生意的时候，不光贩卖周围部落的皮毛，还会抓一些觉醒魔法的幼崽送去兽王城，他就对这些人贩子鹰族毫无好感。 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妹妹就要觉醒了，更是对鹰族充满警惕，还特地请大巫帮妹妹施展屏蔽术，可是千防万防，还是被鹰族感应到了琳娜的觉醒。 只能说，琳娜觉醒的魔法实在太强大，是豹人族几百年都没见过的雷豹血脉，幸好有希雅大人在这里，帮着她顺利觉醒，否则她被那些该死的鹰族抓走后，真不知会不会因为觉醒失败，成为他们的食物。 现在好了，这些鹰族被希雅大人和妹妹“抓”了回来，成为战利品，任由他们处置，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无比畅快。 安德鲁站在了弗莱尔族长的面前，看着他背后低垂着的双翼，忍不住磨了磨锋利的犬齿。 “安德鲁！不要动手！”蒙德尔族长看出他眼中的杀意，拉了他一下，示意他看一眼跪在希雅和琳娜身边的洛伦斯，“那是个觉醒了的魔鹰。他拿着兽王城的东西，应该是想赎回他的族人。” 安德鲁愣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习俗，只是先前咬断那只鹰族人的脖子时，灌入口中的鲜血，让他看到这些鹰族时，就有种再次咬断他们脖子吸血的冲动。 原本，他不是这么嗜杀的豹人啊！ “哥哥！”琳娜一看到他，就从希雅的怀中跳了出去，飞扑到了他的身上，骄傲地说道：“是女巫姐姐教我，用小雷球把这些坏鸟都电晕了的！我厉不厉害啊？” “厉害！琳娜最厉害了！”安德鲁接住了她，狠狠地在她的头上揉了一把，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以后哥哥也要靠琳娜保护呢！” “嗯嗯！琳娜保护哥哥，还要保护大巫，还有汤米和族长……”琳娜使劲舔了一下他的脸，糊了他一脸口水，兴高采烈地说道：“以后可以跟哥哥一起去打猎了吧？” “你应该练习魔法，应该去兽王城学习更厉害的魔法。”洛伦斯忍不住说道：“你去了兽王城，兽王会减免豹人部落的贡品，还会给你们赏赐很多东西，能够换到很多食物……” “你骗人！”琳娜哼了一声，“你是个坏鸟，我才不会让哥哥相信你呢！” 洛伦斯苦笑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被送去兽王城的，我们部落也因此得到了兽王城的奖励……” 大巫忽然插了一句：“所以后来你们就到处搜寻觉醒的幼崽，当成鹰族送去兽王城的？” “这……”洛伦斯想说自己并不清楚，可是他对上琳娜凶巴巴的眼神，顿时萎了，“不论是哪个部落送去的，只要被女巫选中，都能够学习魔法……” 大巫冷笑了一声，“可别人部落的幼崽，被你们送去，减免的是你们的贡品，赏赐也落到了你们的手里，难怪你们这些年一直垄断前往兽王城交易的商道，就是不想让其他部落知道你们做的好事吧！” “没有！不是这样的！”洛伦斯连忙否认，“我们只是奉命寻找有魔力的幼崽……” “不要再狡辩了。”希雅摇摇头，“你们从中获得了好处，就想独占这些利益，现在既然已经败了，就老老实实认错，接受惩罚吧！” 洛伦斯祈求地望着她：“女巫大人，我们也是为了完成兽王城的任务，求您看在我对兽王的忠诚上，饶了我们吧！我们愿意缴纳赎金，愿意认罚！” 希雅：“不要求我，你们是琳娜的战利品，要怎么处置你们，由她来决定。” 洛伦斯一口血差点吐出来，如果不是你压阵，就琳娜那个刚刚觉醒的小毛团子，他一只手都能削成片片了，怎么可能成为她的战利品。可这话他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含血吞下去，屈辱地朝着豹人族长和大巫行了一礼。 “我愿以两百张上等皮毛和五百斤谷物，赎回我的族人，并保证以后绝不侵犯豹人部落的领地。” 安德鲁刚想开口，却被蒙德尔族长拦住，就听到大巫冷冷地说道：“再加一百五十只羊，或者与你族人同等重量的肉食。” “成交！”洛伦斯连忙答应，生怕他们反悔，哪怕明知道这个季节其实并不好抓羊，但只要能保住族人的性命，哪怕他们再多要一点也认了。 “我会尽快送来这些东西的，不知道能不能先让我带他们回去……” 大巫摇了摇头，“你的族人屡次抢夺我们的猎物，还曾经扔石头砸坏过我们的木屋和石锅，这些东西都得让他们在这里给我们修好，等你送来所有皮毛和食物后，他们才能离开。” 她阴恻恻地看了眼快要把头低垂着藏到翅膀下面去的弗莱尔，寒声说道：“我可不会给俘虏准备食物，如果你来得晚了，他们饿死了的话，交还尸体也要一样多的肉食。” 洛伦斯打了个寒战，“我会尽快回来的！”说完，他都顾不上向希雅行礼，放下一盒送给她的宝石，展翅就朝山林中飞去。 安德鲁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一抬头看到族长身后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族人，此时一个个都眼冒绿光，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样子，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揉了揉琳娜的脑袋，低声说道：“琳娜，你想去兽王城吗？” 琳娜不满地说道：“我才不要去兽王城，我要跟哥哥在一起，女巫姐姐会教我魔法的！” 希雅笑了笑，“好啊，只要你不怕吃苦，我就继续教你。”这雷系魔法她也见过的也不多，比起其他魔法种类，这种比较特别，需要吸收雷电元素，淬皮锻骨，一开始都会十分疼痛，不过炼成之后，就轮到让别人疼了。 安德鲁心疼地揉了揉妹妹，“都是哥哥没用，如果我再厉害一点儿，能够保护你，就不用你这么辛苦了。” 蒙德尔族长却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希雅，小声说道：“其实……其实如果你跟着这位女巫大人去兽王城，应该也挺好，兽王城富庶繁华，不是这里能够比得上的。” 大巫却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是惦记着兽王城的奖赏吧？还想着少交贡品，正好可以多占一些鹰族让出来的猎场？蒙德尔，难道你忘了那些觉醒的幼崽有几个能活到成年的吗？琳娜是我的弟子，以后也是我们部落的大巫，她不需要去兽王城！” 蒙德尔族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琳娜一眼，站在了大巫的身后。 希雅没去管他们之间的争论，而是专心给琳娜传授基础魔法知识，兽人和魔兽一样，血脉魔力一旦觉醒，就能够掌握相应的魔法技能，需要学习的更多是应用和战斗技巧，至于升级则完全要靠他们的吃和睡…… 难怪他们会吞食死去的同类尸体，甚至觉得让族人安葬在自己肚子里，也是对他们的怀念，有些兽人甚至用亲人的骨头或牙齿制作成佩饰，仿佛他们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去。 而他们吃得越多，尤其是食用的魔兽等级越高，就能够越快进阶，所以那些鹰族看到高等沙虫的尸体才会红了眼上来抢。 现在那些沙虫肉一部分已经被豹人们剁碎做成肉羹分食，另一部分则晒成肉干储存起来，准备留着给琳娜慢慢吃。 未觉醒的兽人只能吃少量这种高等魔兽肉，吃多了也是浪费，所以大巫才让鹰族拿一百五十只羊来赎人，就是准备让族人吃羊，把大部分沙虫都留给琳娜吃。 只有琳娜强大起来，才不用依靠兽王城。 洛伦斯很快飞了回来，扔下了两只羊和十张皮毛，说他一只鹰无法搬运那么多东西，先用这些赎回两个族人，跟他一起去抓羊搬货。 大巫答应了他，只要有希雅在这里，这些鹰族就得老老实实干活，哪怕闻着豹人们煮肉羹时的香味流着口水，他们也只能忍饥挨饿地搭建木屋，凿石挖洞。 这种苦力是鹰族人以前从未干过的，他们现在住的山洞，都是从原来的熊族部落手里抢过来的。 那些熊族因为在冬季缺粮时被鹰族偷袭，损失了一半的族人后，不得不迁徙离开，而他们以前挖出来的山洞和营地则成了鹰族的领地。 除了熊族之外，还有一个流浪兽人部落，原本也在这一带，后来那些兽人成了鹰族的奴隶，部落里的脏活累活重活都是他们干，鹰族人大多数时候都只负责兽王城的交易，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过伐木修屋开山凿石这种活了。 本身鹰族人的身形偏瘦小，若不是有一对巨大的羽翼和变身后锋利的爪子，他们的战斗力比不上豹族和熊族，但作为飞行一族本身占据空中优势，只要不降落被他们扑倒压住，学会投石的鹰族在这一带基本上根本没什么对手。 现在轮到他们干这些脏活累活时，就凸显出他们体力上的弱点，加上都饿了大半天，更是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大巫特地点了两个比较弱小的鹰族人跟着洛伦斯去搬货，又让人盯着弗莱尔扛木料，“身为族长，当然要以身作则，等你们的族人都赎走后，你就当最后一个吧！” 弗莱尔一声不吭，就看着洛伦斯一趟趟飞回来，扔下几只羊和几张皮毛，然后带着赎出去的族人继续去捕猎，赎人，搬货…… 他足足等了三天，感觉自己都快要饿死的时候，终于等到洛伦斯回来，送来了最后几只羊。 希雅在他离开之前，用一根法杖在他和洛伦斯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说道：“这次你们也尝到了饥饿的滋味，记住这种滋味，以前被你们欺凌过的兽人，甚至连被赎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记住了，以后不会了！”洛伦斯扶着弗莱尔，仓惶地向她行礼后，逃也似地离开。 琳娜朝着他们身后扔了个拳头大小的雷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威力虽然不算大，但那动静一出，最后几个鹰族人都吓得飞快逃走，只留下几片脱落的羽毛在风中缓缓飘落。 “哈哈！脱毛鹰！”琳娜笑了起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抢我们的猎物！” 她这两天跟着希雅学魔法基础知识，是除了血脉传承魔法之外，还可以通过这种基础冥想法来吸收魔力，而不是单纯靠吃，因为那些魔兽肉里的魔力元素并不精纯，大量食用魔兽肉之后，还需要通过睡眠来吸收其中的魔力元素，所以很多魔兽和兽人，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如果没有伙伴保护，在他们需要睡眠吸收魔力元素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可如果学会了冥想法，就能够以冥想代替睡眠，消化和吸收魔力元素，同样可以达到提升效果，还不用担心进入沉眠后遭到袭击无法还手。 冥想的时候，是可以外放魔力感知，只要有人进入感知范围，就会自动中断，清醒迎敌。 琳娜用了足足两天半，才学会了冥想法，这进度基本上是希雅教过的学生里最差的，没有之一。 希雅甚至没有避讳其他的豹人幼崽，愿意学习冥想法的，她都准许他们来听讲，让他们学会冥想来感知和吸收魔力元素，让族长和大巫都感激不尽。不论这些幼崽以后能不能觉醒，学会这种冥想法，都能够提升他们的身体素质，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壮。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希雅在传授给他们的冥想法里，偷偷加了点私货。 学会这种冥想法的兽人，以后都不会再想吞食同类的血肉，不仅仅是兽人，也包括人类。 无论如何，食（兽）人这种习惯，一定得改！ 第186章 和上次意外被丢进维诺大陆位面不同, 这次希雅是主动进入这个位面，能够控制两个位面之间的时间流速后，她就不似在上个位面那样紧张急迫的心情, 而是更从容地研究这个位面，慢慢寻找定海珠的碎片。 所以停留在豹人部落的这段时间, 是她自穿越以来，难得轻松的日子。 那些鹰族被放回去之后，也老实了许多，尤其是那个叫洛伦斯的魔鹰，还时不时会带着捕获的猎物给希雅送来, 顺便蹭课，得到了小豹人们一致的白眼。 希雅没有拒绝他, 反倒对他厚着脸皮送礼来学冥想法后的影响很感兴趣, 毕竟除了豹人之外, 她现在接触到的第二个兽人部落就是鹰族, 而鹰族经常往来于兽王城和周边部落, 无论见识还是消息都远胜过豹人，通过他们打听水源的消息, 比跟豹人了解方便多了。 洛伦斯甚至在知道她要巡察水源地的“任务”后，还主动去转了一圈，将探查到的几个水源地位置告诉了希雅，甚至提出由他代为巡察, 以便节省她的时间和精力。 这显然是个很会看眼色且非常会做事的人精, 哦不，应该说是鸟精？ 可惜希雅并不仅仅是要巡察水源地, 而是要去寻找定海珠碎片的下落，自然不会将任务交给他代办, 而是亲自去他所说的那三个水源地看了看。 其中一个是位于山顶，属于冰川融水，应该就是下面那条河的起源地，可惜因为这片山林外的土地沙化严重，导致这条河只有夏季才会出现，其他季节顶多也就流到山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正值春季，还处于枯水期，如果不是洛伦斯带路，希雅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 另外两处水源，距离都挺远，一个是跟豹人族的水源地差不多的山涧泉眼，另一个则是一处山谷中的一洼深潭。 那片潭水的面积并不大，顶多也就百来个平方，乍一看像是雨后留下的水洼，孤零零地留在山谷中，周围只有平坦的草地，连树都不见几棵。 但听洛伦斯说，这洼湖水周围并没有溪流河水汇入，却一直清澈透亮，不腐不臭，完全不像是个死水潭，而且深不见底，虽然鹰族不会水也不愿意下水，可他曾经试探过，用一根很粗的树枝伸进水中，到完全没顶都没探到湖底的深度。 他甚至扔一块大点的石头下去，看到那下沉的势头，只能感觉到这湖水很深，洛伦斯只是从湖面上抓到过几条蹦跶出来的小鱼，最终只能放弃探查，回来告诉希雅。 前两个地方希雅去了都没什么发现，听到他说起这处潭水的特别之处后，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决定明天就亲自去看看。 至于今天，当然是继续撸着毛茸茸的琳娜，教小豹人们冥想的同时，教那些豹人们烧制陶器。 没办法，她并不会土系魔法，也没法像麦伦和艾尔维拉那样能够从土壤中提取金属元素，直接让这些豹人们从原始的石器、骨器时代，跨越到铁器时代。更何况他们所用的石器和骨器上，有的还具有天然的魔法符文，论起坚硬程度和锋利度，并不亚于铁器。 也正因为这个发现，希雅有些明白这些兽人们保留亲友遗骸作为骨器随身携带的原因了。 不知道是这些骨器原本就有，还是在制作过程中激活了的魔法符文，让这些骨器成为最简单的天然魔法装备，哪怕是没有觉醒的兽人也能用它们来防御或战斗，就让他们以为这是因为骨器上附着亲友的灵魂，哪怕在死后依然保护着他们，所以才会保留着这样看起来十分恐怖的习俗。 可惜沙虫没有骨头，那些死去的鹰族尸体也被希雅烧得干干净净，没能留下具有魔力的骨头可以让她研究，这两天也解剖了不少魔兽，希雅都没有找到和兽人们身上佩戴的骨器一样的骨头。 所以希雅就先教他们烧制陶器。 根据洛伦斯在兽王城的见闻，兽王城目前已经有陶器的存在，只不过那些陶器只有兽王和女巫们才能使用，普通的兽人只能使用石器或木器，烧制陶器的技术依然处于保密阶段。 希雅已经了解到，这个世界里的兽人族，并没有觉醒光系和暗系魔法的存在，只要有火系，这么多年下来，就算误打误撞烧出点陶器的几率也不低。 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能够千百年来都毫无进步，依然处于如此原始的生活状态？ 和维诺大陆对比起来，这个位面的发展，似乎从一开始就处于十分缓慢甚至停顿的状况，甚至连文字都没有出现，洛伦斯在兽王城学习的魔法，也完全是通过女巫们的口述和训练。 希雅检查过小兽人们的身体后，就发现除了个别因为长期饥饿发育不良的幼崽之外，绝大部分小兽人身上都有魔力元素，只不过这种魔力元素更注重强化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形成能够释放出魔法的魔力回路，导致他们无法让吸收进身体的魔力元素保留，就更不用说凝聚成魔核。 是的，琳娜和洛伦斯体内，并没有跟人类一样的魔力池，而是各有一颗魔核，琳娜的魔核是淡蓝色的雷系魔核，洛伦斯则是青色的风系魔核。 也就是说，兽人们的身体构造和魔法能力，其实更接近魔兽，而不是人类。 他们本该天生拥有的魔力，却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导致他们吸收的魔力元素无法凝聚成核，反而逸散到骨肉之中，使他们拥有更强大的身体的同时，失去了本该与生俱来的魔力。 只有少数“觉醒”的兽人，才能够继承血脉传承中的魔法技能，并且通过兽王城女巫的训练和引导，成为强大的魔法战士。其他大部分兽人，只能通过不断捕猎和进食魔兽，来提高自身的魔力储备，淬炼身体血肉筋骨，从而变得更加健壮强大。 他们似乎始终走在增强个人武力值的道路上，就算是觉醒了魔法的，也是用魔法淬炼身体，作为辅助，而不是通过魔法来研究这个世界魔力运转的本质，以及用魔法来改变他们的生活。 追求强大的个人武力和不断的征战杀伐，以及土地的沙化，魔兽的侵袭，或许就是这个位面的文明始终无法发展起来的原因吧？ 想想维诺大陆那些恨不得能将所有工作都交给机械傀儡，能用魔法解决的问题，连小手指都不愿动一下的魔法师们，跟这个位面的兽人们，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的对照组。 从洛伦斯的主动协助中，希雅也了解到，她居然还误打误撞地编了个兽王城女巫的确存在的任务，因为近百年来沙漠不断扩张，沙虫的等级越来越高，一条沙虫，至少要吞噬掉一个水源地及其附近的兽人和其他魔兽才能进阶高等。 而豹人族现在的领地，原本属于山林中部，可现在已经是这片山林的最外缘，甚至与荒漠相接，每日都会饱受风沙吹拂之苦，导致这里的水源越来越少，生长出的植物和动物们也越来越少，才会导致豹人们收集不到足够的食物，一个冬季过去，就冻死饿死了不少族人，剩下的一个个也都皮包骨头一般。 若不是希雅的突然出现，带给他们那么大一条高阶沙虫尸体，还救回琳娜，从鹰族手里拿到了大量食物，他们或许这个春季以后，就不得不离开这个营地，寻找更隐蔽的地方落脚。没有足够的食物，不够缴纳给兽王城的贡品，这样的小部落，很多都会为了求生而成为其他大部落的附属，或者沦为大部落和兽王城的奴隶。 现在，才不过十几天时间，每天能够吃饱喝足的豹人们，很快就开始长肉，尤其是幼崽们，摸上去也不再是皮包骨头般硌手，终于有了点软乎乎的肉感。 反倒是每天两地奔波的洛伦斯，愈发显瘦，不过学了冥想法之后，一双鹰眼愈发明亮，倒是更精神了几分，丝毫不露疲惫之色。 不愧是能够在兽王城那种死亡淘汰训练中活下来的兽人，希雅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心和毅力。 所以这次深潭之行，希雅就准许他带路同行，只是琳娜也一个劲要求跟着去，她要盯死这只爱说谎的坏鸟，免得他再欺骗女巫姐姐。 “他偷学姐姐教给我们的冥想法，肯定没安好心，我一定要盯着他才行！” 琳娜理直气壮，丝毫不提自己听说潭水里有鱼时流下的口水。 豹子也是猫科，那么豹人爱吃鱼，也不算什么稀奇吧？ 自从山林外沙漠化，河水断流，部落只能依靠半山泉眼流下来的那点水维系生活，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鱼了，就连琳娜，都是听族里的老人们说过鱼的鲜美，实际上她和哥哥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吃过这种被老人们吹嘘不已的美味。 其他的豹人幼崽听得也是口水直流，尤其是洛伦斯说他“只”抓到几条小鱼时，都不由露出愤愤然的表情。 什么叫“只”抓到几条，他们从生下来到现在，“只”听说过鱼这种美味的食物，连吃都没吃过呢！ 只是他们知道自己还小，就算族里的成年豹人，也不敢轻易进入深山之中，那种地方，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厉害的魔兽，将他们当成食物吃掉，就算跟着希雅大人出去，他们也只会成为拖后腿的存在，族长和大巫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他们只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琳娜，看到琳娜得意地挺着小小的胸膛，偷偷跟他们说：“我会给你们带点小鱼回来的！” 哪怕她的声音再小，也没逃过希雅的耳朵，希雅只是无奈地笑笑，谁能拒绝毛绒绒爱吃鱼的要求呢？除非没有，只要有鱼，当然要给他们带回来尝尝。 她大方地许诺，会给大家带鱼回来之后，当晚几乎所有的豹人幼崽，都围在她身边挨挨蹭蹭，希望她能够多揉揉自己，明天能多带一条鱼回来让他们尝尝这种长辈口中“绝美”的食物到底有多好吃。 无论如何，肯定会比沙虫肉好吃吧！ 除了第一天熬成肉酱的沙虫粥之外，后来被晒干的沙虫肉干，真的是又硬又腥还硌牙，谁都不爱吃，琳娜分给幼崽们的，如果不是成年豹人们逼着他们吃下去补身，幼崽们真是不愿意吃。 他们并不知道，若不是他们跟着学会了冥想法，大人们才不会逼着他们吃这些不好消化的沙虫肉，这不才几天的功夫，吸收了沙虫肉里的魔力元素后，幼崽们几乎都壮（胖）了一大圈。 带着对美味的鱼肉的憧憬，第二天一早，琳娜就背着大巫连夜给她缝制的鹿皮包去找希雅。 “姐姐姐姐，看我背的包包，可以装满好多鱼吗？” 希雅忍不住笑了笑，说道：“等我去看看，只要有鱼，我一定给你装满了带回来。” 琳娜欢呼一声，扑进了她的怀中，从觉醒魔力之后，她就更喜欢以小豹子的形态让希雅抱着揉捏，总觉的女巫姐姐的手上似乎都带着魔力，被她揉揉捏捏的，就连吸收魔力时被雷系魔力元素淬炼时的痛苦都会减轻了许多。 事实上那也并非她的错觉，而是希雅在撸猫的时候，的确用了点带着晨曦之力的水疗术，既可以给小猫大猫们驱虫清洗，又可以减轻他们吸收魔力元素时的痛苦，让他们更容易吸收魔力元素。 经过她的“魔力之手”配合冥想法改造过的兽人幼崽们，以后哪怕是闻到同类的血肉都会恶心，更不会主动去吃，他们有了更简单更轻松无害的吸收魔力元素方式，自然不用再靠食用同类来提升自己了。 毕竟，那种方式虽然一时间是可以提升实力，可是会影响到他们的精神和智商，思维混乱，更加难以凝聚魔核。从体型上看似增强体质，可实际上带来的坏处远远大于好处。 经过希雅的一番解释之后，蒙德尔族长和大巫最终接受了这个说法，也让族人们一起向她保证，以后绝不会再保留吞食死去亲友血肉的习俗，就算是敌人的尸体，也不会再当成食物了。 说到底，这种习俗，都是最初因为食物不足而导致的，维系族群的繁衍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传统，其他的那些习俗，其实大多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诞生的。 在希雅原来的世界中，就有“仓廪足而知礼仪”的说法，在这个终日处于饥荒的蛮荒时代，兽人们每天奔波劳碌，都是为了收集食物，吃不饱穿不暖，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兽人，自然无法发展出自己的文明来。 就算有洛伦斯带路，希雅也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跟着他抵达了一处山谷。 这个山谷的形状有些像个葫芦，谷口狭长，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体型大的兽人进去都有可能被卡住，就连那山谷之中，都像是一个巨大的坛子，上方一线天，两侧光滑的峭壁上草木不生，还有些刀削斧凿的痕迹，若不是洛伦斯带路，光从上面往下看，只会当这里是一条略宽的石缝，谁呢想到这下面的空间骤然会扩大了百倍，竟似个大肚葫芦一般，在底部藏着一汪深潭。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希雅不禁啧啧称奇，洛伦斯能找到这么个地方，还真是不容易。 洛伦斯连忙说道：“我是有一次路过这里时，感应到下面的魔力波动，以为这里有魔兽藏着，就下来看看，想捉回去加餐。结果下来之后，却发现是这处潭水中跳起来的小鱼。” 说着，他指了指水潭上方的悬崖峭壁，说道：“当时在那片山崖上，还长着一株小草，正好结出的草种迸裂开掉进潭水里，引出不少鱼争食，我就下来捉鱼，发现这里的小鱼都是初阶魔兽，就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只不过那次我来的时候是秋天，现在上面还没有长出草来，不知道会不会有鱼……” 鹰族是不会下水的，顶多只能抓一些浮出水面的小鱼，要不是那些鱼为了吃草籽跳出水面，根本不顾死活，他也没法抓到那么多鱼。 如果不是希雅去前两个水源地巡察后的表情都不怎么好，洛伦斯真的很想将这个地方继续作为自己的秘密基地，可是看到希雅对那两个水源地的失望之色后，洛伦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鬼使神差地将这个原本一个人保留的秘密水源说了出来。 甚至到了这里后，连他捕鱼的时间和技巧都全部交代，完全没有藏私。甚至是在说完这些“秘密”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就算是报答这位女巫大人传授的冥想法吧！洛伦斯自暴自弃地想，绝不是他因为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这样啊，我来试试吧。”希雅走到潭水旁，将琳娜放在一边，叮嘱她不要乱跑，更不能自己下水，然后便将手放在水潭上方，一层薄薄的水汽带着淡金色的光点，如同金色的云雾一般，笼罩住了整个水潭。 洛伦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能够感觉到，这水雾中蕴含着的生机之力，这种奇特的魔力元素，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不自觉地俯下身子，变回了一只大鹰形态，伸长脖子想要吸食这些金色的云雾。 琳娜更是毫不客气地“嗷呜”一声，就朝着水潭跳了过去，结果被希雅一把抓住了那条长长的尾巴，直接顺着尾巴撸到她的后脖处，揪着她脖子上的皮拎了回来。 “说好了不要乱跑，不要下水，真不乖！” 希雅笑着揉了把她的脑袋，顺手喂了她一嘴蕴含着晨曦之力的水球，这一口几乎顶上散开在水水潭中一半的分量，让小家伙喝得直哼哼，舒舒服服地瘫在她的怀中任揉任捏，毫不抵抗。 洛伦斯喝了两口就清醒过来，后退了两步，乖乖地站在希雅身侧向后两步的位置，羡慕地看着她怀中的琳娜。 可惜他们鹰族的幼崽，都没有像豹族幼崽这么会撒娇卖萌的，否则也能像这个幼崽一样，得到多少好处啊！ 如果有机会的话，谁还不想躺平就能吃饱喝足呢？ “噗通！噗通！”水中传来的动静还不小，洛伦斯转过头来，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蹦出水面的十多条鱼。 他明明记得，以前他捉到的鱼，顶多也就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已经是初级魔兽，味道十分鲜美，他能一口一条，吃上几十条都不嫌多的。 可现在看到的，每一条鱼，至少都有他手臂那么长，还是从手指尖到肩膀的长度，难怪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他振翅飞到潭水上方，用爪子去抓那条最大的白鱼，可没想到这鱼看到他后，竟然从嘴里喷射出一道道水箭，十多道水箭从四面八方朝着他射来，让他左支右绌，狼狈不已，就连被他抓到的那条鱼，也拼命地挣扎了一下，硬是从他锋利的钢爪下逃脱，落回水中。 在他和那条鱼“搏斗”的时候，几道水箭射中了他的腹部和翅膀根部，虽然没有破皮流血，却也将他的羽毛打湿，甚至还掉了好几根羽毛，导致他失去平衡，差点就摔进水潭里。 “回来吧！”一只无形的法师之手拉了他一把，将他带回岸边降落，希雅这才说道：“刚才说了，你们看着就好，不用动手。” 洛伦斯有些沮丧地点点头，开始召唤出小旋风来吹干自己的羽毛。 然后就看到希雅手中的光芒亮起，那水潭中的水，忽然结成了一张巨大的水网，将那些跳出水面的大白鱼全部网在了其中，然后拖着它们直接飞上岸边，水网消散，十几条大白鱼齐刷刷地摔落在了草地上。 “嗷呜！”琳娜高兴地欢呼一声，从希雅怀中跳起来，就扑上去按住一条大白鱼，哪怕被那条大白鱼一甩尾巴重重地拍开，她还是乐此不疲地继续扑上去按住它，爪子上噼里啪啦地冒出一串蓝色的雷电火花，让那条大白鱼哆嗦了两下之后，终于彻底不动弹了。 洛伦斯目光呆滞地回头看了眼潭水，又看看被水流编织成的水网兜上来满地乱蹦垂死挣扎的大白鱼们，觉得自己的头有一点疼。 他不是没见过会水系魔法的女巫，可是……可是这位女巫大人这种使用水系魔法的手段，他完全没见过啊！ 第187章 哪怕是鹰, 也见过渔网的，甚至在有些地方，还有兽人曾经用树藤编制成的藤网来防御鹰族的空袭。 所以洛伦斯对于网并不陌生, 可是谁见过用水流编织的网啊？水不是一碰就散，一触就断的吗？ 可希雅操控的水流, 竟然能够自己编织成网，凝聚不散，连那么大的魔鱼都能一网成擒，那可是能喷水箭，差点让他翻船的魔兽啊！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可隐约之中，让他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希雅并没有把他赶走, 默认了他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是不是意味着, 这位强大女巫, 并不介意他的学习？ 琳娜可没有洛伦斯这么多的想法, 她只是一边按住被她电麻了的鱼，一边还看着那些还在草地上活蹦乱跳的大白鱼流口水：“可以吃吗可以吃吗可以吃吗？” “这样吃不行, 得先刮鳞去内脏，要不然太腥口感不好。”希雅瞥了洛伦斯一眼，“你不是吃过吗？正好，用你的风系魔法来刮鳞, 非常方便……” “哦, 好的！”洛伦斯手忙脚乱地开始处理这些依然活蹦乱跳的大白鱼，甚至被其中一条鱼跳起来拍打在脸上, 狼狈不堪，琳娜看不下去了, 干脆将自己电麻了不动的那条鱼给他，“你先来弄这条吧！” 洛伦斯有些尴尬地接过了那条鱼，然后就看到琳娜一下子跳了起来，小爪子直接朝着那些大白鱼噼里啪啦地拍过去，她的动作很快，但那些大白鱼也不甘于就这么被宰割了，零活地喷出水箭，左右闪避。 可琳娜的电火花落在那些水箭上，不但没有被水箭浇灭，反而变成了更多的电光，顺着水箭朝着大白鱼射去，结果那些大白鱼不但没能击退这只小豹子，反而被电得一个个口吐泡泡，浑身抽搐地瘫在了草地上，弱小无助可怜地拍打了几下尾鳍，眼睁睁看着那只巨鹰挥动着翅膀，卷起一道道风刃，飞快地将一条鱼刮鳞剖腹剔骨去内脏，然后再在潭水中涮洗一下后，递给琳娜。 “除了鱼头之外，都可以吃了。” “嗷呜！” “等等！这是生的……” 希雅还没来得及阻止，琳娜就欢呼一声一口将洛伦斯递给她的鱼叼了过去，转头送到了希雅的面前，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姐，吃鱼！” “最好不要吃生鱼，生肉也不要吃。”希雅看着那条洗干净的鱼身上沾着小豹子的口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弄点火，给你烤熟了吃吧！这是鱼和肉生吃的话，里面有的寄生虫会进入身体里，轻则闹肚子，重则会伤到你的大脑，所以最好还是吃熟食，喝烧开过的水……” 这几日她在豹人部落时，在给他们传授冥想法的同时，就教他们先从个人卫生和部落环境卫生做起，春日惊蛰，万物复苏，不光是动植物开始蓬勃生长，连各种虫子也到了复苏和繁殖期，如果不注意饮食卫生，这些毛茸茸们很容易招惹寄生虫，就算是兽人也不例外。 洛伦斯还上交了几支治疗药剂给她，希雅看到那手法粗糙，疗效一般的治疗药剂后，就知道为什么这个位面的兽人为什么会努力在强化身体方面进行发展了。 他们的魔法并没有去维诺大陆那样深入的研究和发展，就连基础的药剂和炼金装备都处于最基础的阶段，如果兽人们没有强大的身体素质，在这种医疗条件十分低下，生存环境却十分恶劣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存活至今。 兽人们没有觉醒治疗系魔法的，也无法进行精细的制药和炼金实验，所以希雅就先让他们从基础的环境卫生和饮食安全做起，尽可能减少一些疾病传染。 虽然她刚才看了下这种大白鱼，被琳娜用雷电火花电过一回之后，已经冒出点焦香的气味，魔力感知也探查不到寄生虫的存在，但为了让小家伙养成吃熟食的习惯，希雅还是决定教她做烤鱼。 洛伦斯十分羡慕地看着希雅拿出聚火符文板，召唤出一团火球，然后用树枝将他处理好的鱼穿起来，在火上翻烤着，还时不时在上面洒一点洁白的盐粒、棕色的香料、金黄色的蜂蜜…… 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只是一接触到鱼肉和火焰，香料散发出的气味，就让洛伦斯和琳娜的口水完全不受控地流出来。 “白色的是盐，这种棕色的香料是用来去腥提香的，蜂蜜会让烤鱼的味道更好……你来尝尝，不能烤太久，久了鱼肉就会焦糊没法吃了。” 希雅耐心地一边教琳娜，一边给她撕了一小片雪白的鱼肉喂进她的嘴里，“慢点，小心烫着，又没有人跟你抢！” 洛伦斯默默在心里流泪，我倒是想抢，可是不敢啊啊啊！ 琳娜嗷呜一口就吃了下去，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好吃！还要——” 希雅给她喂完一条烤鱼之后，就让她变回人形，“来，你自己试试烤一条，要是烤的不好……就给洛伦斯吧！” 琳娜兴高采烈地接过树枝，从洛伦斯手里抢了条处理得差不多的大白鱼，开始自己动手烤鱼。 兽人毕竟不同于真正的魔兽，他们还是能够像人类一样使用工具和武器，并且能够利用火，而不是畏惧火，尤其是像琳娜这样刚学会了魔法的小豹人，对于自己动手烤鱼的兴趣，甚至比出去打猎抓兔子还高。 嗯，哪个曾经被琳娜列为最喜欢得事情，现在已经被她完全抛到脑后去了。自从认识了这个女巫姐姐，跟着她学习冥想法之后，琳娜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十分充实，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只能窝在山洞里，吃了睡，睡了吃，有的时候缺少食物，就只能睡睡睡，睡着就不会感觉到饿了。 哦，这种说法绝对是成年豹人专门用来骗幼崽的，琳娜以前吃不饱饭的时候，每天都会感觉到自己无比饥饿，饿得睡不着觉，哪怕睡着了，也会无意识地逮着什么啃什么，铺床的干草树枝皮毛都啃过，甚至连哥哥的爪子都被她啃过好几次。 现在好了，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不会挨饿，还有女巫姐姐做的香喷喷的烤鱼，简直就是琳娜从未梦想过的幸福豹生。 为此，她是所有豹族幼崽里冥想修炼最勤劳的，也是进步最大的，就是为了以后能捕猎到更多的猎物，让自己和哥哥，还有族人们都不会挨饿。 当然，能够跟女巫姐姐学会将这些鱼肉烤得更美味，琳娜就更开心了。 在部落里，幼崽们都会争着帮忙处理食物，因为懒惰的孩子是得不到食物的，也因为在帮忙做饭的过程中，大人们多多少少都会借着尝一尝的理由，让幼崽们提前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 大人们能够忍住饥饿，可是幼崽们却经不起饿，尤其是在长身体的阶段，长期挨饿会让他们营养不良导致发育缓慢，以后就更难成为能够捕捉到足够猎物的强大兽人战士了。 现在好了，她觉醒了魔力，还跟女巫姐姐学会了做饭，可以做香香的烤鱼和美味的肉羹，以后一定会成为部落里最受欢迎的兽人！ 洛伦斯眼神复杂地看着单纯快乐着的琳娜，哪怕这个豹人幼崽一直一口一个“坏鸟”地叫他，还是将她烤好的一条鱼分给了他，哪怕这条鱼烤得有点糊，蜂蜜和盐都没有抹匀，有的地方太甜有的地方太咸，还有的部位会莫名其妙的苦，可这毕竟是她主动分给他的食物啊！ 在兽人之间，肯分享食物，已经代表着认可和亲近的接触。 他可是豹人一族原本最敌视的鹰族人啊！ 洛伦斯已经完全忽略了，这些烤鱼里，也有他付出的一份劳动，琳娜完全是看在他用风刃刮鱼鳞剖鱼洗鱼又干净又利落的份上，才把那条烤的不太好的鱼分给了他。 第一批被水网捞上来的大白鱼基本上都进了琳娜和洛伦斯的肚子，希雅只是浅尝了一条就没再吃了，晋升为魔导师之后，这种低阶魔兽对她来说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她基本上已经可以通过吸收魔力元素维系身体的需求，或者说，从高阶魔法师晋升为魔导师，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身体的元素化。 奥斯维拉大陆原来之所以无法留下魔导师，就是因为在魔力元素大量减少，空气中的浓度低于魔法师自身的魔力元素时，就如同两个被吸管连接的杯子里的水，会从浓度高的一方，流向浓度低的一方。 成为魔导师的关键，就在于对魔力元素的感知进一步提高，甚至能够强化自身的魔力池，将其扩大到全身，或者说，将原本的血肉之躯，转化成了魔力元素组成的身体，如此更方便跨越位面世界，甚至可以进入元素界。自身成为元素体之后，就能够随时随地吸收魔力元素，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受到魔力池大小的限制，出现魔力不足的问题。 但若是所处的位面世界魔力元素含量不足，低于魔导师自身的魔力元素含量，就会导致魔导师体内的魔力元素朝外逸散，来补充位面世界的魔力元素缺口，这种反向逸散，对于魔导师来说，就如同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身体，直到彻底崩溃逸散。 所以奥斯维拉大陆的高阶魔法师，一旦晋升，就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就算不会死在无尽之海里，也会消散在大陆上。 这个兽人为主的世界里，由于兽人们不会冥想法，不会主动吸收空气中游离的魔力元素，只会通过进食来吸收其他魔兽甚至兽人身上的魔核和魔力元素，结果就导致他们走上了与人类世界完全不同的魔法战士道路。 所幸，这里的魔力元素含量，完全能够支撑魔导师的存在，这也是希雅在这个世界如此轻松的底气。 “噗！噗！噗！——” 几道冰箭忽然从水潭方向朝着草地上射了过来，正在美滋滋吃鱼烤鱼的洛伦斯和琳娜完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希雅一抬手，那些冰箭忽然停滞在了半空中，然后在她挥手之间，直接调转方向倒飞了回去。 水潭中刚刚露出头的一条银白色的大鱼，见势不妙立刻朝着水下潜去，结果身形才刚刚一动，就发现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是冻僵的，它射出去的冰箭不但没能够射死那几个偷了它小弟们的兽人，还被反射回来，在它想要逃走的时候，就将整个水潭都冻结成冰，将它也结结实实地冻在了冰块里。 “好大的鱼啊！”琳娜和洛伦斯都齐齐惊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烤鱼，跑到湖边看那条被冻成冰雕的大鱼。 足足有一米多厚的冰块，冻结后依然浮在水面上，甚至带着那条大鱼一起浮上来，周围的冰块迅速化成水，只有那条至少有两米长，一尺多厚的银白色大鱼和它周围半米的冰块依然冻得结结实实，漂浮在水面上，甚至能看到那条大鱼圆溜溜的眼睛里，依然保留着“震惊”、“怀疑”、“呆滞”等眼神。 洛伦斯甚至觉得，那眼神，有点像自己看到希雅用水网网鱼的时候。 同样的三观碎裂，难以置信。 好在，现在的他站在希雅这边，成为女巫大人忠实的随从，还能享受到吃烤鱼的快乐，而不是成为下一个被变成烤翅或者烤X腿的食物。 为自己的识时务感到十分庆幸，果然，能屈能伸的兽人，才能活得更长久，只有活下来的兽人，才有机会成为最强的兽人。 希雅没有去关注洛伦斯的情绪变化，只是将那条银白色的冻鱼弄上岸边，仔细看了看，笑道：“居然是条中阶魔兽，难怪这冰箭术的寒气如此厉害，都凝聚出魔核了。真不容易啊！” 中阶魔兽！魔核！洛伦斯先是一惊，然后想到那条数百米长的巨大沙虫，那可是高阶魔兽，都被希雅大人轻描淡写地杀了，一条中阶魔兽的鱼又能算得了什么。 琳娜关注却是这条鱼的份量，“哇哦，这么大一条鱼，可以带回去给哥哥和大巫他们吃吗？” “可以。”希雅点点头，“中阶魔兽的肉没觉醒的人不能多吃，你回去让大巫把它熬成鱼粥，每人吃一小碗就可以了，吃多了反而吸收不了。” “嗯嗯，我知道了！”琳娜一个劲地点头，上次吃沙虫肉粥的时候也是这样，没觉醒的幼崽们吃一点就吃不下了，贪吃的一个甚至开始流鼻血，吓得大人们赶紧请希雅大人帮忙治疗。 希雅干脆利落地在化开冰块的同时，用冰锥破开那条鱼的头部，取出了一颗魔核，然后说道：“洛伦斯，你送琳娜和这条鱼先回豹人部落，我要留下来再看看。” “我也要留下来陪姐姐！”琳娜的小嘴格外甜，还凑过来在她的身上亲昵地蹭蹭，哪怕是人形的时候，小家伙头上乱蓬蓬的头发里，还竖着一对毛绒绒的豹耳，身后那长长的豹尾勾着希雅的手臂，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模样。 希雅揉了下她的豹耳，笑道：“这条鱼身体里的魔核被我取走，要是不尽快处理的话，鱼肉里的魔力元素会很快逸散，不光是味道不新鲜了，品质也会下降。你们回去送鱼，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看到我回来了。” 她有点舍不得毛绒绒的兽耳，却还是强调：“听话哦，琳娜，等我回来，明天教你新的魔法。” “好吧……”琳娜悻悻地答应下来，看了洛伦斯一眼，哼了一声，看在这个坏鸟今天一直尽心尽力的份上，她今天就勉为其难地让他载一次吧！ 洛伦斯倒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吓了一跳，没想到希雅竟然肯让琳娜单独跟他离开，就不怕他动了什么歪心思，直接把琳娜送去兽王城？ 像琳娜这样已经觉醒了的兽人幼崽，尤其是还学会了不少技巧和魔法基础知识，懂得冥想法，若是送去兽王城，肯定会引起轰动，成为众位女巫们争抢的弟子啊！ 可是他不敢……希雅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他在兽王城这十来年里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巫，以她强大的魔法实力，如果他敢拐带琳娜，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灭掉整个鹰族部落，然后追杀到兽王城去。 哪怕他也是女巫弟子，但他也很清楚，得罪了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女巫的话，整个兽王城里，没有一个女巫能够护得住他，甚至……他隐约觉得，就算兽王也不可能。 哪怕他从未见过兽王，并不知道兽王到底有多强大，但就是隐约有这样的感觉。 看着他老老实实任劳任怨地处理完那条中阶魔兽的银鱼，让琳娜骑在背上，朝着豹人部落的方向飞去，希雅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她在洛伦斯和琳娜身上都放了两个魔法符文卷轴，一个是聚水术卷轴，一个是聚火术卷轴。 名义上是送给他们，方便他们出行的时候饮水和生火之用，可实际上，这两个魔法卷轴都是经过她特制的升级版。如果洛伦斯对琳娜不利，存心害她，那么那张聚水术卷轴，就会变成一个水盾保护罩，能够帮琳娜抵挡中阶一下的任何攻击。 同时，那张聚火术卷轴，则会变成一个大火球，攻击任何对琳娜不利的人或魔兽。 这次也算是对洛伦斯的一次考验，若是他能够通过这次考验，希雅才能够让鹰族部落继续留在这里。 没办法，在这条中阶魔兽的银鱼出现的时候，希雅突然感应到，在这个水潭下面，别有洞天。她必须要下水一探，不能留着他们两个在这里，若是有什么发现，也不能再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兽人部落在附近生存。 感知到洛伦斯和琳娜都已经走远了之后，希雅这才缓缓地朝着这处被洛伦斯称为深不见底的水潭走去。 进入水潭之前，她抬头朝上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了，洛伦斯和琳娜回到豹人部落就差不多晚上了，日影西斜之后，山谷中的光线暗下来，从这里只能看到百丈悬崖上方的一线天。 莫名地，她就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武侠小说里的剧情，据说只有从百丈悬崖上跳下来的人，落入水潭深处，才能看到在水潭底部一条通往另一个地方的通道，若是在水潭边下水的人，沉不到潭底，就永远无法发现那条通道，进入那个奇异的世外桃源。 刚才，她就感应到，那条银鱼是突然出现在水潭中，像是在下面打开了一扇门，有一种熟悉的魔力波动传来，哪怕一闪而逝，依然被她掌心的定海珠碎片感知到。 好在她会魔法，还是水系魔法，根本不用像那个武侠小说里的人物一样，非得再从悬崖上往下跳一次才能进入那条潭底通道，只要她一走进水中，所有的水系魔力元素都会听从她的指引，为她开路，引着她走向她想去的地方，甚至不会打湿她的衣衫和头发，只是欢快地围绕在她身边，像是她的伙伴一样，只想亲昵地与她贴贴。 循着刚才那一瞬间感应到的位置，希雅缓缓地走到了潭底，果然很深，从下面若是往上看，这简直像是一口井，而不是一个小水潭，此时，她已经看不到上方传下来的光线，在她的手中，捧着一团白金色的光球，照亮了整个潭底，吸引了不少的小鱼靠近，既想凑到光团上咬一口，又有些害怕，只能围着她游来游去。 潭底是细细的白沙，连水草都看不到一根，却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希雅靠近那块足足有两米高的黑石之后，轻轻地在上面敲了敲，灌入魔力—— 黑石像是一面水镜，被投入一块石头，泛起涟漪，从中间开始，出现波纹震动，然后变成了一个漩涡，一个黑黝黝的漩涡，深邃幽暗看不到一点光，更不知道通往何处。 希雅笑了笑，这居然不是一条水道，而是一个魔法传送阵门，有点熟悉的感觉啊，难怪这块定海珠碎片那么难找。 那么，现在，就由她来打开这道门，进入这个藏在潭底的世外桃源吧！ 莫名地，她就忽然想起了在那个世界里看过的动画片和童话故事，在进入这道魔法传送门的时候，笑着念出了一个记忆中神奇的咒语： “玛卡巴卡，古娜拉黑暗之神，芝麻开门！” 第188章 每日一点恶趣味, 既是不忘过去，也是给自己寻点开心。 随着最后那句“芝麻开门”落定，面前黑石中的漩涡, 已经将希雅吸了进去。 这个传送门，并不是通往其他位面的, 一进传送，希雅就感觉到了，这个传送的位置并不远，与其说是传送，或者更应该说是一道屏障。 所以一睁眼依然在水底, 而不是进入什么世外桃源，四季如春的山谷, 希雅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意外的反倒是迎面差点撞在她身上的一条鱼？ 是跟刚才被她抓上去直接取了魔核交给琳娜的银鱼几乎一模一样的一条中阶银鱼, 身长超过一米五, 水桶粗的身体圆滚滚的, 若不是那闪着银光的鳞片，都能被当成江豚或是娃娃鱼了。 中阶的银鱼并不像那些低阶鱼类一样只知道莽上去, 哪怕原本直冲过来的确是一副气势汹汹想要撞翻她的架势，周身寒气逼人，眼看着有大招要放的模样，忽然就一甩尾巴, 距离希雅还有两三米远, 就嗖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转头朝远处游去。 魔兽比人类更懂得欺软怕硬, 没点眼力见的魔兽，活不到中阶就已经成为别的魔兽或人类的食物了。它们对魔力的感知力甚至更强, 很容易就发现面前刚刚出现的人类身上有着它根本惹不起的气息，当然掉头就跑，还生怕自己跑得不够快…… 希雅跟在它的身后，水流在她周身旋转，如同推进器一般，根本无需她费力，便簇拥着她追着那条银鱼而去，她则是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放出去的魔力感知反馈回来的信息告诉她，她先前判断的没错，刚才那个黑石漩涡，只是一个传送屏障，只要有魔力输入，就能够让人或者魔兽通过那里进入这片水域。 而这片水域，则是位于地下数百米深的地下湖。 水底的一些水草上泛着点点荧光，被她手中的光球照亮，随波摆动，摇曳不定，一些小鱼小虾在水草间隙中游来游去，躲躲藏藏，小心地窥伺着刚刚过去的一鱼一人。 她甚至还看到了几条大白鱼，跟先前被她一网成擒交给洛伦斯处理的烤鱼一模一样，都是低阶魔兽，正在追逐着那些手指长的小鱼，一口一条连着湖水一起吞下去，偶尔还咬一段水草囫囵吞下去，看着食欲旺盛，完全不怕人的样子。 或许因为是刚刚觉醒魔力，和她的等级相差太远，所以感觉不到她带来的压力？ 还是纯粹因为心大胆大，根本不怕被人抓了去吃？ “咕噜噜咕噜咕咕……”前面的银鱼游得很快，还发出了一串古怪的音节，希雅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鱼发出的声音，好奇地追得近了点，吓得那条银鱼拼命逃窜，发出的叫声更大了。 这次希雅动用了龙族天赋，比动物思维沟通术更方便好用，终于听明白它在叫什么。 “怪物来了！有怪物来了！有个没有尾巴长着四条腿会发光的怪物来了，要杀鱼了！救命啊啊啊！” 四条腿？希雅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双臂，好吧，在水中四肢一起游动的时候，被鱼当成四足怪也不稀奇。 至于怪物……那肯定是这条鱼的审美跟人类不同，在它眼里，恐怕只有长成它那样的，才能算是正常鱼吧！ 站在鱼的角度看人类，那妥妥的是怪物没跑。 只是，中阶魔兽还这么点胆子，它能求助的对象，又能是什么“鱼”呢？ 一道冰箭无声无息地从前方袭来，希雅笑了笑，迎上去，那寒冰之气劈开湖水，来到她面前时，堪堪触及她周身的魔法护盾，就化作从冰箭化为无数水系魔力元素，融入了护盾之中。 冰是水元素的进阶形态，依然属于水系魔力元素的范畴，这也是希雅最早觉醒的血脉魔力之一，她的老祖宗冰雪女巫就是冰系魔法师中的佼佼者，据说她能够在一个小时内，让整个帕瓦尔山脉冰封千里，在奥斯特家族的记载中 ，曾经有一次北方部落大举入侵的时候，正好赶上鹰愁谷遭遇山洪，士兵们无法阻挡他们的进攻，眼看着鹰愁谷防线一旦告破，无论是威斯特伯爵城堡，还是外面数千平方公里的领地，都会成为他们肆意掠夺的目标。 于是冰雪女巫奥蕾莉亚独自站在鹰愁谷最北端的哨塔上，释放出了一个高阶大型魔法——冰封千里，直接将那些入侵的部落人和山洪一起冻结，后来用冰爆术引爆后，融化的血水都灌满了一处山谷。 据说，那一役之中，被冰雪女巫一人所杀的部落人数，直接过万，导致北方部落在此后五十多年的时间里，都不敢再进犯威斯特领。 直到冰雪女巫隐退，离开了奥斯维拉大陆之后数年，那些北方部落联盟才再次开始试探性进攻威斯特领，最终确定了冰雪女巫再也不会出现，就恢复了昔日那种时不时来打劫一番的习惯。 冰雪女巫留在血脉传承空间里的魔法书和魔法笔记，除了一些基础知识之外，大多都是关于她的成长和学习经历，其中有不少就是关于冰系魔法的学习和运用技巧。 比如在使用冰系魔法之前，如果能找到或者营造出一个低温环境，比如在冰天雪地之中，使用冰系魔法都会有杀伤力加成，气温越冷，加成越高。若是没有这样的冰天雪地，退而求其次来说，有足够的水也可以。 毕竟，冰是由水凝结而成的，有水才有冰，没水就算再冷的空气，也无法凝聚成冰，更不用说给冰系魔法的攻击力加成了。 从觉醒血脉魔法开始，希雅就一直在学习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笔记，对于冰系魔法的特征和性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她晋升成为魔导师之后，转化为元素身的她，对各种魔力元素的了解更深刻，吸收和控制同属性的魔力元素对此时的她来说，跟喝水一样再轻松不过。 可是在发出冰箭的那人眼里，这一幕简直不可思议，当即也惊呼了一声，转身就想跑。 只是希雅放那条银鱼离开，本就是为了让它带路，偌大的地下湖，没有个熟悉环境的鱼带路，让她靠魔力感知探路的话，万一触碰到这里潜藏的什么大Boss怎么办？ 她已经隐约感应到，这片地下湖底，有着魔力波动不低于她的存在。 原本按照洛伦斯所说，希雅怀疑这个位面世界里的兽人，走上了一条魔法锻体的道路，和维诺大陆完全不同，所以他们对魔法技能的应用，还停留在跟魔兽差不多的本能反应上，缺少实用性和创新性。 简单来说，就依然处于用魔法锻体战斗的阶段，而不是通过魔法来改善生活，来发展生产力，结果就导致这个世界的兽人部落一直处于原始落后的状态，不断在战争中被摧毁兼并，却始终缺衣少食，艰难求生。 根据洛伦斯所说，他所见过的女巫里，最多也就是到高阶魔法师境界，能够用天火焚烧一个部落，也有能移走一座山丘的，甚至也有能够催生魔植用于战斗的，不过大多数女巫，还是会变化成兽人原形，通过魔法强化自己的身体后，使动物形态下的身体变得更加巨大，靠着巨大的形体来进行战斗。 这种将魔力元素的应运完全点偏了的世界，恐怕很难出现能够进阶魔导师的兽人。 结果没过多久，这个结论就被推翻，就在这个地下湖里，居然有魔力波动能够与她相近的存在，那得是一条多么大的鱼啊！ 只是那种魔力波动传来的讯息非常不稳定，甚至若隐若现，若不是希雅晋升之后，对于生命的感知力更加敏锐，一般的女巫恐怕就是到了那条大鱼的嘴边，都未必能发现它的存在。 所以她没敢将魔力感知放太远，就怕惊动了那位，素来谨慎的她稍稍清点了下自己空间里储备的火焰晶石弹和其他魔法装备，这才追着那条银鱼来到了这里。 既然还有鱼敢向她动手，她当然也不会放过。 释放冰箭的那人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击不中就立刻逃跑，可原本应该帮助自己的湖水，忽然变得冰冷粘稠，让她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快速地游走，反而像是一潭污泥，或是一团浆糊，将她死死地黏住，让她根本无法逃走，甚至挣扎的越厉害，周围的湖水就越冷，冷得几乎要将她冻僵了。 直到她看到了那个人类的面孔，这个年轻的女巫头上只有一只半透明的犄角，容貌精致美丽不亚于她们族中的长老，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令她心跳加速，却又浑身僵硬，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心思，只能哆哆嗦嗦地从嘴唇里挤出两个字来：“饶命……” 希雅却停止了攻击，没有再继续释放冰霜之气，而是意外地打量着这个人……或者应该说是人鱼才对！ 面前的这条人鱼，有着一条银白色的鱼尾，连头发也是白色的，在这本该是黑漆漆的地下湖中，浑身在发光一般，漂亮得如同一枚珍珠。 只是这会儿，她的嘴唇颤抖，连带着那白纱裙般的鱼尾也在不安地摆动着，眼中水光莹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瑟瑟发抖。 “不……不要吃我……” 看她害怕得厉害，浑身都是颤抖，惊恐得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希雅叹了口气，收回了冰霜之力，说道：“你不要怕，我是人鱼公主卡莉斯塔的朋友，受她所托来寻找人鱼之国的。你……知道人鱼之国吗？” 那人鱼终于不再发抖，而是拼命摇摇头。 希雅只能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能够带我去见你们部族的首领或者族长吗？” “啊……我我……我叫多蕾西！你……你为什么要见族长？” 多蕾西紧张地看着她，警惕之心稍稍减弱，她能够感应到，在对方收回了冰霜之力的同时，还释放出了一点治愈类的水疗术，让她刚刚差点被冻僵的身体恢复了温度，显然，对方如果想要弄死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个坏人……不得不说，人鱼也是颜控，喜欢所有美丽的事物，痛恨和厌恶所有丑陋的事物，在她们的审美观中，兽人绝对是无法和平共存的种族。 不仅仅是因为彼此都在对方的食谱上，还因为从审美和三观就完全相悖。 可面前这个人……多蕾西总觉得，她跟一般的兽人完全不同，她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兽人。好吧，虽然她这这一百多年的人生中，也没见过多少兽人，可只要见过的，无不是肮脏丑陋，臭烘烘毛茸茸的，一点儿也不好看。而长得像她这么好看的人，应该不会是个坏人吧？ 颜值即正义，不仅仅是人类的观点和喜好。 希雅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外表在她心里偷偷加了几分，而是恳切地说道：“我是从一个人鱼遗迹找到这里来的，我的朋友想回到人鱼之国，却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想见见你们的族长，看她能不能为我的朋友提供帮助。” “哦，您真是个善良的人啊！愿意帮助迷路的人鱼朋友，我刚才看你追着那条鱼，还以为你是个喜欢杀鱼吃鱼的坏人呢！”多萝西被她的话所打动，想到自己有时候出去迷路后，都会十分害怕，被家人找回去以后，都得关几天的黑洞穴不能出门，她的那个人鱼朋友，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还真是可怜啊。 希雅没敢说自己刚才的确杀了不少鱼，也吃了条烤鱼，可她是个正经人类，荤素不忌，杀鱼吃鱼有什么错呢？难道人鱼自己就不吃鱼了吗？ 她可是记得从摩根娜梅丽莎尔到卡莉斯塔，都挺喜欢吃蓝达港的海鱼，真吃起来的时候，光是摩根娜一个小人鱼的食量，都比多米尼克这种胖子要大呢。 不过在这里，既然这个人鱼多萝西以此作为好坏的判断标准，她当然不会主动自爆去引人不快。 跟着多蕾西游得很快，希雅这才发现，这地下湖中，生长着不少水草，里面不光隐藏着一些鱼虾，还有一些小小的魔力漩涡，如果没有多蕾西引路，这些魔力漩涡会让人在湖中不停地打转，转来转去，根本找不到方向。 有那么强大的存在，应该是位人鱼魔导师，怎么还会生活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就连这个叫多蕾西的人鱼，看起来也被养的单纯善良，没有多少防备心和攻击力。 也就是她，若是换个好战的兽人下来，恐怕多蕾西真的就要被人给吃了。 经过了第六处漩涡之后，前面的水域终于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不再仅仅靠着希雅手中的光球照亮周围十来米的范围，而那片明亮的水下建筑物，是一座拥有十二根立柱的水晶宫殿？ 希雅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龙王的水晶宫是另一个世界里的神话传说，而人鱼的居所，大多只是海底的洞穴或者珊瑚搭建而成的宫殿，就连卡莉斯塔的记忆中，人鱼之国的女王所居住的宫殿，也是高阶珊瑚虫们主动建造而成的珊瑚宫殿，绝对不是用水晶做成的。 可前方那犹如琉璃水晶般的宫殿，看外形类似于光明神殿的立柱大殿高穹顶，只是所用的材料……希雅靠近一点儿，终于发现，那并非水晶，而是玻璃，或者说琉璃，烧成的十二立柱是透明的，墙壁则是镶嵌着无数贝壳而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泽，屋顶则被染成了金色，顶部镶嵌着一枚巨大的金色珍珠，正是这枚金珍珠散发出出柔和的光彩，经过下面的琉璃反射后，才将整座宫殿变得熠熠生辉，照亮了这一片水域。 希雅无法想象，这足足有几百米深的地下湖中，这样一个琉璃水晶宫殿，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还有那枚几乎有脸盆大小的金珍珠，得千年海蚌才能孕育出来吧？就这样被当成光源，也真是够奢侈的。 多蕾西犹豫着停在了距离那座水晶宫五十米之外，转头对希雅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问问……” “多蕾西，带远方而来的客人进来吧！”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女声从前方传来，惊得多蕾西鱼尾都弹了一下，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 希雅知道，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应到对方，对方也一定能够感应到她。 既然是人鱼，她有摩根娜以前给的鳞片，还有卡莉斯塔的鳞片，想必能够让这位人鱼族长相信她的来意，不至于将她当成坏人吧？ 她刻意忽略了定海珠，因为从一看到多萝西之后，她就将手中用来引路的定海珠碎片收入了空间之中，在不知道对方现在的情况时，暴露她会收集定海珠碎片的能力，不知道会不会引发对方的敌意。 她已经可以确定，藏在这片湖底的定海珠碎片，就在这个水晶宫中。 多蕾西领着希雅走进水晶宫殿，一路上连头也不敢抬，这水晶宫殿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门窗，就连墙壁也是贝壳和琉璃镶嵌融合而成，有两个立柱之间没有被这些贝壳琉璃墙封死，应该就算是入口了。 走进去之后，希雅愈发觉得，这地方简直就是仿造神殿建成的。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殿为什么都设计得如同时钟一样，无论是最初在幻境中看到的洛山达女神的神殿，还是在昔日奥兰王都惊鸿一瞥的光明神殿，就连被老祖宗的老祖宗拉进去的那个时光神殿也一样，造型大同小异，各有特色，但都少不了这十二立柱，不知道是以时区分割，还是跟星座有关？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发觉，进入这座宫殿之后，竟然除了多萝西和那个族长之外，没有感知到其他任何一个人鱼的存在。 希雅不由提高了警惕，然后就看到，从那十二根立柱上，各有一根近乎透明的触手，攀爬吸附在穹顶上，最终汇聚在一处，而那十二只触手下方，是个巨大的肉球，淡粉色的透明外皮里面包裹着血红色的内腑，正在缓缓地蠕动着，从中间挤出一只眼睛来，圆滚滚地凸出肉球外，定定地望着她。 那个苍老的女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啊，一个年轻的人类魔法师？不对，你有龙族的血脉？为什么身上还有我们人鱼的气息，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希雅按住想要狂跳的心脏，冷静地说道：“我是从奥斯维拉大陆通过一个断裂的虚空之涯进入这个位面，那里原来有一片碧空海，生活着一个人鱼部族……” “碧空海？！”女声忽然变得高亢起来，从先前的缓慢慵懒，变得焦灼急切，“碧空海怎样了？那里人鱼部族还在？” “不在了。”希雅坦白地说道：“听说是几千年前那里人鱼族和兽人族的一场大战，双方使用的神器撕裂空间，导致两个部族全都覆灭，不光是无人生还，而且连那里的草原和碧空海，如今都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滴水不存的荒漠。” “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女声尖叫起来，粉红色的肉球剧烈地颤抖着，头顶上的触手也跟着开始扭动，导致整个水晶宫殿都随之开始摇晃、颤抖。 强大的魔力波动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引起周围的湖水如同被煮沸了一般，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 而湖底的沙石，则是被卷起来后，随着翻滚的湖水，被吸引到那十二条立柱前，和其他被吸引来的鱼虾贝类一起，开始融化，分解，吸附到那面贝壳墙上。 希雅这才明白，这哪里是什么水晶宫，这分明就是这个肉球身体失去控制的魔力融化分解后形成的分泌物，她的魔力竟然能够将湖底的沙石和矿物都融化凝聚成琉璃一般，最终依附着她的触手和身体，形成了如此绚丽明亮的宫殿，简直可以说是大自然的神奇造物…… 哦不，应该说是魔法生物的神奇建筑！ 就连她脚下的地面，此刻都跟着抖动起来，变得柔软Q弹，如果她不是用魔法护盾保护着自己半漂浮在上面，恐怕此时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什么没有大门的宫殿，什么诱人的金珍珠，这分明就是面前这个奇怪的人鱼族长的口腔吧？ 地板是舌头，周围是触手，头顶的金珍珠……难道是钓鱼诱饵？ 第189章 希雅忽然觉得, 这个位面世界，似乎跟自己有些不合。 一进来，直接先掉进沙虫的嘴里, 到沙虫肚子里半日游。 现在，明明看着是个漂漂亮亮的琉璃水晶宫, 等进来一口，才发现竟然又是个变异生物形成的钓鱼笼。 这是才出沙虫口，又进了异形嘴的节奏吗？ 希雅有些郁悴，可身边的人鱼多蕾西比她吓得还厉害，直接扑倒在“地”上, 完全无视这起伏不定的“地”面，只是瑟瑟发抖地望向那团痛苦尖声嚎叫着的粉色肉团。 “族长！族长你怎么了？” 看起来, 真不像是故意引她入局的诱饵啊, 倒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没办法, 长生种完全没法从外表来判断年龄, 就像卡莉斯塔和梅丽莎尔, 年龄相差得有一千岁，可因为梅丽莎尔的人类血脉, 以及她在黑塔中遭受的折磨，尽管现在痊愈了，容貌还是一个接近三十岁的女人模样。 而梅丽莎尔，哪怕被封印了近千年, 哪怕曾经被抽血剐肉变成了一具骷髅, 可恢复之后，仍然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红色的眼眸依然清澈明亮，明明论血缘关系可以当梅丽莎尔的祖宗的祖宗了, 从外表看起来倒像是比她还小几岁。 “碧空海虽然没有了，但我捡到了一个蛋，从里面孵化出了一个小人鱼，她叫摩根娜。” 希雅平静地说着，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个留影魔法球，不得不说，这东西真是好用，自从多米尼克按照她的提议，将这种留影魔法固定到水晶球上，可以通过激活存贮在水晶球里的留影，来播放记录好的画面之后，哪怕目前还没能实现同步录音和播放，光是这种能够记录影像并播放的技术，就已经足够让所有人惊艳的了。 他们第一时间就将晨曦之城里的景色，尤其是夜景通过魔法记录后，复刻在几百个留影水晶球中，当成“光之城”的宣传片卖了出去。 起初希雅还打算当成赠品发放，被乔安娜阻止了，她并不理解失去了信仰的普通人对光之城的向往和憧憬，哪怕无法来到这个没有黑暗的光之城，能够通过留影魔法球观看一下这里的景象，他们同样愿意付出金钱，甚至花钱将它“请”回家之后，都是放在昔日供奉神像的位置，每天在饭前都要看一眼，虔诚地祈祷，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光之城的居民…… 所以当希雅用魔法留影球投放出摩根娜嬉戏玩耍的画面时，那个陷入痛苦哀嚎中的独眼粉色肉球，眼神忽然呆滞了一下，然后就定定地望着投影，小心翼翼地用一根触手想要去触碰一下投影中的摩根娜，却发现触手穿过了投影中的人物，顿时又有些着急起来。 “她在哪里？为什么我碰不到她？” 希雅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猜的不错，这个异形果然跟碧空海的人鱼有关。 “她还在碧空海，因为她接到了碧空海遗迹里，人鱼大巫给她留下的任务，要她通过人鱼试炼之地后，重建碧空海。现在她已经通过了试炼之地，晋升为中阶魔法师，正在朋友们的帮助下重建碧空海。” “碧空海……碧空海……大巫的任务……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那个任务，竟然真的会有人去做？” 粉色的肉球发出的笑声格外刺耳，不光是整个肉球在抖动，甚至连那十二条触手也在抖动着，甚至还流出了一些粘稠的透明的液体，理论上应该是眼泪，可实际上，那些液体顺着触手流到了这座“宫殿”的外围，给外面的十二根琉璃立柱和贝壳玻璃墙又刷上了一层透明的包浆…… 希雅现在算是知道，这看起来流光溢彩的琉璃是怎么来的了。 真是有够奇葩的世界，她原来的世界里有传说说人鱼的眼泪流出来之后会变成珍珠，就已经非常过分，这不是逼着人去压榨人鱼的眼泪吗？ 这个世界里，这位异形小姐姐，居然笑出的眼泪会凝结成透明琉璃，还是可以塑形的那种，简直比哭出珍珠还要离谱。 可在魔法的世界里，一切事物，存在即合理。 多蕾西看到魔法球投影的画面，也大为震惊，甚至忍不住说道：“这个人鱼……好像大巫啊！” 希雅感应了一下四周，并没有感应到其他的人鱼存在，好奇地问道：“你们的大巫……也在这里吗？” 多蕾西摇摇头，爬起来有些羡慕地看着投影中笑得欢快无比的摩根娜，“大巫不在了。族长说，大巫和其他族人，都化作了这片水域，保护着我，等我能够长大吸收了这里所有的水元素结晶后，就能够离开这里……” 好家伙，不用套话，这孩子就把家底交代出来了。 难怪在这个地面都已经缺水缺到荒漠化的世界，她们还能在地下几百米拥有一个这么大的地下湖，里面充沛的水系魔力元素，如果不是得到晨曦之力的平衡与治愈，希雅这会儿恐怕就会因为水元素吸收过多，导致体内水火失衡爆发出问题来了。 只是……这些水元素结晶的出现，会不会与定海珠的碎片有关？ 她正想着，就听那个“族长”终于冷静下来，再次开口说道：“这是幻影吗？你是在哪里见过辛西娅的？” “我没见过辛西娅，摩根娜就是我在火山岩浆中捡到的蛋孵化出来的。她现在是我的女儿。”希雅耐心地向她解释，“这是留影魔法，就是通过这种水晶球，可以将影像留影记录在水晶球中一段时间，只要通过魔法激活，就可以重新投影播放。你若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场演示给你看。” 她拿出了一个新的水晶球，激活里面的留影魔法将这座宫殿以及面前这位拥有十二只触手的粉红色独眼肉球的形象都记录在里面，当然也没漏下多蕾西，然后递给了多蕾西，教她播放投影的方法。哦，要问为什么不给族长吗？就族长那沾满黏糊糊透明液体的触手，怕是碰一下就能让留影水晶球当场炸了。 “非常简单，在水晶球下方，你用魔力输入这个三角中就是播放投影，这边的方框中输入魔力，就会开始记录周围的影像。” 多蕾西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水晶球，按照她所说的将魔力注入了水晶球中，果然在水晶球上方，出现了一片立体投影，只有短短的几秒，却将族长和她都录了进去，只是画面缩小了几倍，显得里面的人只有不到她三分之一的大小。 族长的触手抖了抖，从投影上划过，看到那影像并没有溃散，只是落在她的触手上，等她的触手离开后，又恢复原状，终于确认这东西和她以前见过的蜃术幻影完全不同。 通过蜃术制造出来的幻影，只要你看破了它是假象，那影像就会一触即破，而且在没有看破时，它是无比真实的存在，不仅能看到影像，甚至还能摸到身体，闻到气味，和这个没有声音的虚假投影完全不同。 而且当她用触手感应的时候，发现这投影中完全没有魔力，所有的魔力波动，都是源自那个小小的魔法水晶球。 她在这地下湖封闭千年，外面的世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吗？这个具有龙族血脉的女孩，刚刚展示出来的魔法，居然都是她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 “摩根娜……应该是辛西娅的后代啊！”她倒是没有否认希雅收养摩根娜的事情，一听摩根娜是从火山岩浆里捡到的，还觉醒了水火双系魔法，就有些激动起来，一个劲地追问希雅，有关摩根娜的一切情况，从她爱吃的食物，喜欢的衣物，到她学习魔法的进度，在人鱼试炼之地的经历…… 像是个突然得知失去多年的孩子下落时，那满心关切的老母亲无处安放的情绪。 多蕾西羡慕地看着投影中的摩根娜，看到她驾驭着水球在空中飘来飘去，阳光洒落在水球上，闪烁着白色的光点，哪怕没有声音，她仿佛也能听到，那个小人鱼大笑时，笑声会有多么好听。 希雅讲到最后，拿出了摩根娜给她带着的一片鳞片，那是在人鱼试炼之地通过试炼后，进阶中级魔法师时褪下的鳞片之一，按照摩根娜的说法是，人鱼每次升级都会褪鳞换上新的鳞片，新生的鳞片更加漂亮，防御力也更强，人褪下来的这些鳞片，就像是人类孩童换下的乳牙一样，依然带有她们的生命气息，等于是她们的“身份认证牌”。 摩根娜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第一次褪换的鳞片都送给了希雅，大部分都被她收了起来，作为孩子成长的纪念品。只有这片属于她的逆鳞，格外坚硬锋利，也带着她最明显的气息，若是在水中，足以震慑所有等阶比她低的水系魔兽。 那些水系魔兽都会从这片鳞片上感觉到她留下的气息，就好像是在说：“这个人是我罩着的，你们都走远点儿，要是伤到了我的人，一定会弄死你们弄死你们的！” 希雅并不知道摩根娜这枚鳞片的正确用途，反正她的等级足够高，本身只要释放出气息，就足以震慑到周围的水系魔兽，所以先前一直将鳞片收藏在空间中，现在一拿出来，就立刻被一只触手从她手中抢了过去。 那触手的动作极快，希雅也没有阻拦，甚至主动放手让她拿去检查，“摩根娜很希望见到自己的族人，所以在很努力地重建碧空海……” “呵呵……让那个孩子不要白费劲了，碧空海……已经没了，不可能重建了……” 粉色独眼肉球笑得有些渗人，又有不少透明液体流了出来，只是当她将黏着鳞片的触手拿到了仅剩下的一只独眼前时，那只独眼忽然变大了一圈，甚至在那圆溜溜的肉球下方，裂开了一条缝隙，将那片鳞片一下子“吞”了进去。 希雅静静地看着她。 乍一看这长满触手还不停地流淌着黏液的肉球让人十分掉San值，属于看了都会让人做噩梦的那种，哪怕肉球再粉，地板再Q弹也无法让人产生好感。 但她刚才那种悲伤痛苦的情绪，几欲疯狂的尖叫，让希雅想起了当初被封印在人鱼雕像里的卡莉斯塔，那个被剥离了所有血肉，却依然活着，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家的人鱼。 这本是一个很单纯很纯粹的族群，天生的魔法能力和悠长的寿命，让她们活得格外简单从容，却在接触了人类的文明之后，毫无选择地接受一切，结果却给她们带来了如此可怕的后果。 有的时候，看书看得多，还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自己的三观还未完全定型，很容易被外来的知识冲击而改变的年龄和心性，一旦遇到了一些三观不正的书，就会给人带来无法估量的影响。 就像是希雅原来那个世界里，在上个世纪曾经一度流行过的爱情小说，主人公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事业、家庭、亲人……于是就有不少的女孩子，受到影响后，真的恋爱脑上头，不顾一切地去爱，结果碰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到了后来，女孩们长大之后才发现，爱情不能当饭吃，柴米油盐会让爱情变质，没有谁的爱情可以超越现实，所以渐渐地明白，只有先爱自己的人，才能真正拥有在爱情中的主动地位，拥有独立人格和经济能力的女人，才能获得对方的尊重。 像卡莉斯塔，就属于毫无保留地相信了那些骑士小说中所谓的爱情，不顾一切地寻找爱情，结果彻底迷失在了蓝达港，被封印千年。 她并不知道，那些骑士小说，绝大多数都是吟游诗人和骑士们吹嘘贵族生活的浪漫描写，夸张了不知多少倍，在他们眼中，无论是贵族夫人还是伯爵小姐，都会被他们的英姿吸引，不顾一切地成为他们的情人和爱人，为他们奉上钱财和身体，成为他们传奇生涯的浪漫点缀。 就像那些屠龙勇士的传说，总是要去拯救被恶龙抢走的公主，可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拯救公主，还是巨龙守护的财富，甚至是巨龙身上的魔法材料？ 当然，传说归传说，那些骑士小说中哪怕最具想象力的描写，也无法真实地描绘出巨龙十分之一的实力，能够被一群连魔力都没觉醒的骑士们斩杀的恶龙，恐怕是连龙裔都称不上的地行龙和四爪飞龙，这些只有稀薄龙族血脉的高等魔兽，根本不被龙族承认，却经常被当成骑士小说中的反派Boss来回的刷。 其实人类对异族的态度，大多时候，是既羡慕又垂涎，羡慕他们天生的种族优势，像长生种的精灵和人鱼与生俱来的魔法能力，像兽人的强健的身体和巨力，像矮人的锻造能力等等，人类要获得同样的能力，需要不断地修炼，甚至要经过九死一生的冒险，才能拥有这些种族生来就有的能力。 可人类有着其他种族无法比拟的剩余繁殖力和学习力，正因为没有与生俱来的能力，所以他们会学习各个种族的能力，甚至大胆地用各种魔兽和魔植，甚至各种族血液和身体材料，炼制血脉提升药剂，来获得这些特殊的能力，并且将这种能力通过血脉和教学来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神战之后，诸神不再轻易降临人世，就让原本处于最弱等阶的人类，拥有了赶超其他种族的能力。甚至通过文化的传播和各种手段，与各个种族通婚和交易，在几次战争之后，终于在那些强大的魔法种族被迫退出魔力衰退的区域后，成为大陆的主人。 希雅和这位变为异形的人鱼族长交换了信息，终于知道，她就是当初使用人鱼神器定海珠与兽人决战的那位族长，在那次神器交锋导致的空间撕裂中，她的身体也被撕裂，原以为自己跟那个兽人族长一样被空间乱流绞碎，彻底消失。 可她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落在了这个世界中。 只是当时她伤势严重，如果不是定海珠的碎片融入了她的身体里，为她保住了一点灵魂残片，和一个在空间乱流中出现的魔兽融为一体，她的确如同当初预料的一样，死的连渣都不剩。 听她说到这里时，希雅又看了眼她现在的形象，背心隐隐发寒，果然这位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从一个美丽的人鱼，颜控且追求完美艺术的人鱼族长，变成了这样一个丑陋而可怕的异形，被困在地下千年，跟卡莉斯塔简直可以比惨了。 “多蕾西……其实并不算真正的人鱼。” 族长的声音传入了希雅的脑海中，这次她并没有直接发声，而是传音给她，陷入就是担心让多蕾西听到。 “她是我用自己的一部分身体，与这里的一种魔鱼融合在一起，按照我记忆中的族人生成的孩子。” 粉色的肉球身上透明的粘液越来越多，像是在无声地哭泣着。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族人了，我看到在空间崩溃时，所有的人都被撕裂，漫天的血……到处都是血……”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动用神器，不该与那些兽人决战，害死了所有的族人……也毁了碧空海……我再也回不去了……” 希雅不知道该不该帮她擦眼泪，只是忍不住看了眼那个满脸担忧之色的小人鱼多蕾西，也在脑海中回应她的声音，“你让她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族人，还让她看到的大巫和族人，都是你说的幻象？” “是啊，那是我从海妖那学来的魔法，可以在梦境中用我记忆里的画面构建出的一个幻境，我在那个幻境中，依然是碧空海的艾普丽尔，守护着人鱼之国的界门，等待着吾王的回归……” “等等！你说什么界门？什么回归？”希雅忽然听到一个重要的地方，连忙追问，“为什么在摩根娜的记忆里，你们是被逐出人鱼之国的一支罪人，是不被人鱼之国接受的？” “呵，她还真是谨慎，连这个记忆传承，都不肯留下真正的任务啊！” 成为异形的艾普丽尔冷笑起来，“罪人是大巫辛西娅，她带着定海珠离开了人鱼之国，背负这样的罪名，实际上却是为了替人鱼之国守护界门，我就是听信了她的鬼话，才会跟着她在那该死的荒原上开辟碧空海，守护了几百年，结果……传说中的末日，就是我一手造成的！” “辛西娅……辛西娅留下了那么多人鱼蛋，结果就孵化出了一个摩根娜，你要好好地照顾她，那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这个鳞片，还给你吧……” 金红色的鳞片重新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只是外面似乎多了一层琉璃般的包浆，希雅硬着头皮接在手中，却意外地没有任何黏糊糊的感觉，反而是清凉无比，带着一股浓厚的水元素气息。 在接触到她的手的一瞬间，那透明的“琉璃”，竟然顺着她的手，流入了她的空间中！ 希雅吓了一跳，连忙感应自己的空间，发现那些琉璃状的粘液，竟然在进入空间后，与漂浮在半空中的定海珠碎片融为一体，这一下，足足补充了一半，加上先前她收集到的碎片，一下子就足足有三分之二还多！ “这……这是定海珠碎片？你为什么给我？” 艾普丽尔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声变得格外虚弱，就连她那挥舞的触手，都仿佛失去了光泽，那些透明的粘液瞬间消失，原本圆鼓鼓的粉色肉球上，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皱巴巴的纹路，就连那唯一的眼睛，都开始失去光泽。 可她依然笑得很开心，眼神也十分欣慰。 “能够给你，你带回去交给摩根娜，就是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一千多年，我活得好辛苦，好累，我早就该和辛西娅她们一样，回归水元素的世界了……” “多蕾西，就交给你了……” 第190章 “交给你了……” “给你……” 琉璃般的水晶宫, 随着艾普丽尔的告别，也开始缓缓融化，多蕾西甚至都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震骇地看到族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变得皱皱巴巴, 十二条支撑着整个水晶宫的触手也开始耷拉下来，其中一条触手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她的面颊，垂在她的肩膀上，一股魔力元素流入她的体内，让她动弹不得, 只能瞪大了眼睛，惊恐又担忧地看着她。 “族长……族长你怎么了？” “多蕾西……跟她走……回……回碧空海……” 艾普丽尔的声音已经变得断断续续, 她在碧空海覆灭之后坠入空间乱流, 被埋葬在这个位面的地下深处, 努力融合了定海珠的碎片后, 才在这里弄出个地下湖来, 却无法恢复原本的形态，完全靠着定海珠吸收和汇聚地下魔力元素, 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族长……”多蕾西放声大哭了起来。她惶恐不安，哪怕原来那些“族人”都不乐意理会她，可在那样热热闹闹的幻境中，哪怕是个被“排挤”的边缘人, 她也对于自己是这样一个美丽优雅族群中的一员而骄傲。 可就在刹那之间, 族长撤去了幻境，这里恢复了冷清, 冰冷空寂的湖底，除了那些惊惶地逃窜进水草中的小鱼小虾之外, 根本没有其他的人鱼。 甚至，连族长现在的模样，也格外可怖，让多蕾西难以置信，不知道该上前抱住她，还是后退……原本在她眼中的族长，是个美丽大方的人鱼，可现在……却是个皱皱巴巴的粉色肉球，周围还耷拉着十二条泄了气的扁扁的触手，让人看着就浑身不舒服。 “你……族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族长？族长？！” 粉色肉球上的独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肉球中的粘液流出，消散在湖水中，就连她原本放在多蕾西肩上的触手，也垂落下去。 希雅发觉多蕾西的神色和语气不对，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艾普丽尔所说的幻境是怎么回事。 原来多蕾西并不是一个正常孵化的人鱼，而是她用自己残留的一部分身体和这里的高阶魔鱼融合后生出的“人鱼”，艾普丽尔因为定海珠的残片和地下的魔晶石矿才能活下来，却也被困在了此处，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只能靠自己“造”出的后代和诱捕来的魔鱼维系活下去的信念。 她也曾幻想过她跟兽人同归于尽后，或许可以保住碧空海，可她依然忘不了在落入空间乱流之前，看到因为神器的毁灭而引发的灾难，不论是兽人还是人鱼，都无法逃过那场灾难。 如今见到了希雅，得知碧空海的结局，知道辛西娅留下的人鱼卵终于还是有一个孵化了，那个孩子像辛西娅一样，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她所有的坚持终于等到了答案，就再也不想这样辛苦地活下去了。 对于她而言，生命早就该在碧空海毁灭的那一刻结束，只是她一直等着，也不知道自己苦苦坚持着，到底在等待什么。 现在，她终于知道，她是在等着这个来收回定海珠的人，她会帮助摩根娜重建碧空海，会帮助人鱼回到自己的家园，哪怕她再也回不去，也终于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定海珠的碎片，在希雅的空间中，终于融合成一个整体，像是缺了三分之一的鸡蛋，却依然清透明亮，水光莹莹，里面所蕴含的水系魔力元素之醇厚，哪怕隔着空间，也能让希雅感觉到浑身舒畅。 可面前的艾普丽尔，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原本那张扬的触手和不停分泌的粘液，此时变成了一张干瘪的皮，摊在湖底，连那粉色的肉球，也彻底变成了一个干瘪的果实模样，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多萝西先是不信，等了半天却都等不到回应，终于克服了心底的惊惧，用颤抖的手轻轻地碰了碰垂落在地上的触手，发现那触手已经毫无生命力，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摆弄，终于忍不住扑倒在那个丑陋的肉球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眼泪，既没有变成琉璃，也没有变成珍珠，只是飞快地融入湖水之中，若不是希雅能够感应到湖水中每一处水元素的增减变化，根本无法判断她是否流泪。 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一个虚假的幻境之中，除了以原来形象出现的艾普丽尔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只是一个个幻象虚影，她的一切见闻，都建立在这个幻境之上，当这一切骤然破灭时，看到族长真实的模样，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宫殿顶上的那枚金色珍珠，这会儿失去了触手和琉璃穹顶的支持，缓缓地沉降下来，希雅控制着水流，将它推到了多蕾西的身边。 “这应该是艾普丽尔族长留给你的，她原本就受了很重的伤，能够坚持这么多年已经很辛苦，所以……知道我能带你回家的时候，她才能这样放心地离开。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会带着她和你一起回碧空海，那是艾普丽尔族长守护的地方，现在她走了，只有你能接替她的任务……” 对于骤然失去亲人，发现过去一切都是幻境的孩子，只有先给她一个真实的目标，一个充满责任感的任务，才能将她从悲痛中拉回一点儿理智，让她不至于因为悲痛过度而伤及身体。 这不仅是她个人的经验，也是从原主身上得到的体验。当初威斯特伯爵战死，就剩下她一个孤女，又遭逢天灾人祸，若不是为了守住领地和家族，原主恐怕早在成为孤女的那一刻，就悲痛的不知要晕死多少次了。 人的韧性很神奇，有的人受不得一点儿挫折打击，而有的人则会愈挫愈勇。 无论是卡莉斯塔还是艾普丽尔，都是在遭遇了身心重创之后，在绝境之中仍能保持一线清醒，忍受上千年的痛苦，而原来她们也只是个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人鱼。 可惜艾普丽尔当初伤及灵魂和魔核，完全是依靠定海珠的碎片才能坚持至今，一旦交出碎片，就注定了她要彻底消散。 她在吞下摩根娜鳞片的时候，确认了摩根娜的生命气息，的确是她们这一支人鱼的后代，就毫不犹豫地交出了定海珠碎片，将她无法完成的任务和希望，完完全全地交到了希雅的手里。 能让摩根娜如此信任的人类，还拥有龙族血脉，或许真的能够重建碧空海，找回人鱼之国……艾普丽尔在最后的时刻，是真心的笑了，甚至是如释重负一般，彻底放下了过去的悔恨与无尽的思念。 多萝西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释然，才更加的悲伤，她不明白，为什么族长不肯继续再骗她，让她一直生活在那个拥有族人的幻境中，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这片湖底的她，根本不敢想象，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此时此刻，听到希雅说起族长的托付，她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碧空海？那是什么地方？” 希雅只能给她描述了一番碧空海过去的景象和现在的情况，尽管过去也只是从传说中得来的画面，却还是吸引了多萝西的关注。 “那个……刚才那个小人鱼，像大巫一样的小人鱼，就在碧空海吗？”多萝西怯生生地问。 “是的。”希雅将留影魔法水晶球递给了她，“她正在那里和卡莉斯塔一起重建碧空海，卡莉斯塔是人鱼王国的公主，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新回到人鱼王国。相信你跟我一起回去的话，她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尽管，她一开始看到多萝西时，还以为能找到摩根娜昔日的同族，可以带回一大批人鱼去，没想到，现实终究不是童话，那些人鱼还是没能逃过那场劫难，就连艾普丽尔也只能坚持到交出定海珠碎片，就只能带回多萝西一个人鱼了。 多萝西点点头，有些迟疑地又看看地上干瘪的触手和肉球，“那族长呢？” 希雅想了想，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个箱子，这本是蓝达港用来装海鲜运往晨曦之城的魔法“冰箱”，现在正好是空的，临时用来装一下艾普丽尔的“遗体”，将她带回奥斯维拉大陆，以后还能安葬在碧空海中，哪怕这只是她在这个世界变异后的临时身体，也算是让她能“落叶归根”了。 安置好这里的一切，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希雅又看了眼艾普丽尔先前所在的位置，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失去了肉球的遮挡之后，或许也是因为失去了定海珠碎片，这个黑色的漩涡正在飞速地吸收着这里的水系魔力元素，包括这片地下湖。 可以说就连这片地下湖，都是因为艾普丽尔和定海珠碎片才会存在，没有了她们之后，这里的湖水也会很快消失。 “多萝西，你不要害怕，我会将你和族长的箱子一起收入我的空间，然后带你离开这里。” 希雅先教多萝西控制湖水，给自己套上一个水系魔法护盾，好在她虽然是被强行改变形态的魔兽，但有一部分艾普丽尔的血脉传承，还是能够掌握人鱼的初级魔法技能，不至于在进入她的空间后就脱水而亡。 多萝西乖乖地点头，紧紧地抱着装着族长遗骸的箱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像是换了个地方一样，到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空间之中。 这个空间乍一看像是个山洞，只是周围的墙壁是暗红色的，看着有些莫名的吓人，里面的角落里堆放着数十个巨大的木箱，另一面墙壁前则是一排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书籍。 她只是听族长说起过人类是用书籍传播知识，跟人鱼通过口耳相传不同，所以她应该算是个不识字的文盲，看到这些书籍时，油然而生一种敬畏感。 书架前还摆放着一些形状奇怪的东西，多萝西上前摸了摸那些东西，是软的，还有些弹性，比原来族长的宫殿地板还要软弹，可以让她靠在上面休息，只要稍微一压，就会形成一个窝，完全按照她的身形塑造，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盘在里面休息。 如果希雅在她身边的话，就会告诉她，这叫懒人沙发，是最简单的一种坐具，里面填充的也的确是沙子，外层则是经过多次鞣制的鹿皮。 这本就是她给摩根娜特地定制的沙发，因为普通人类的椅子完全不适合人鱼休息，让她们的尾巴无处安放，尤其是那种硬邦邦的木椅，哪怕镶满宝石，也无法让人鱼感觉到任何舒适的坐姿。 而在这种懒人沙发上，她们可以随意地躺下或者盘坐，尾巴可以在压在沙发里，摆出适合自己的姿势，而不会被椅子硌得生疼。 以前只睡过贝壳床的人鱼，哪里能抵抗这种沙发的诱惑。 尽管那种巨型贝壳床里也很舒服，可这是想坐就坐，想躺就躺的懒人沙发，当然最适合喜欢自由自在舒适生活的人鱼。 这种懒人沙发第一次亮相的时候，哪怕是最讲究风度仪态的乔安娜，都忍不住上去坐了坐，只是没过多一会儿她就赶紧起来，因为这种舒适，太容易让人懈怠，只想懒洋洋地躺在上面摆烂，都不想工作的事。 乔安娜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每天几乎工作都超过十二个小时，这还是在希雅的强制要求下，她才没有像以前一样，几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六七个小时之外，都在工作中忙碌。 对她而言，工作已经成了一种乐趣，可希雅却不愿看到她将其他人也带着卷生卷死，哪怕是在整个女巫王国都在疯狂投入各种建设的阶段，她也希望，魔法带给人们的，是更多便利的生活，是更舒适的生活，而不是没日没夜的工作。 那些魔法技术带来的改变，是为了让人们减轻劳动负担，能够吃饱喝足，衣食无忧，而不是让人生活的更累更苦，甚至没有时间去享受自己创造出来的新生活。 所以这种懒人沙发，被她强制性地安放在几个城市执政官办公室的休息间里，要求她们和行政人员都要保证每天的午休。 正如她跟乔安娜所说，你自己将工作当成乐趣，享受其中的成就感，但你不能因为你的享受，而让你的下属和其他人也被迫投入工作中，别人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为了你的享受和成就感，而付出她们在工作外的休息时间。 乔安娜被迫接受了懒人沙发，市政大厅里也多了个休息区，每天除了午休的两小时之外，还多了个下午茶时间，大家都可以在忙碌的工作中，享受一点点休闲时间，就连希雅自己，也在空间里摆上了几个大大的懒人沙发。 就是主打一个随时随地，想躺就躺。 现在，就便宜了多蕾西。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享受懒人躺平的舒适时间里，希雅正在辛苦地挖矿。 没办法，从她知道这个地下湖，是艾普丽尔用定海珠碎片和这里的水系魔晶石矿脉弄出来的之后，在这片地下湖消失之际，哪里舍得就这样放弃下面的魔晶石矿脉啊！ 这个世界上层那么缺水，地下居然能够形成水系矿脉，甚至被艾普丽尔弄出这么大一片地下湖来，还喂养出不少的魔鱼，可见其中的水系魔力元素并不少。 她能够通过自己的水系魔法进入那个漩涡，吸收下面的魔晶石矿，原本也想挖一些矿石出来，只是一下去就发现，这片矿脉是流动的，并没有形成像火焰晶石那种凝固形态，而是在地底深处缓缓流动，还在不停地吸收着上方的水系元素。 就这种吸收法，难怪地面的水系魔力元素不断减少，连那些泉眼和水源都在不断消失，形成大片的土地沙化。 希雅不得不放弃自己挖矿的计划，在湖水不断下降的过程中，上方的土层也开始缓缓下降，这片空洞若是失去了地下湖水的支撑，恐怕很快会陷落被堵死，她必须在这些土层彻底埋葬这里之前离开。 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她手中的一团光，周围都已经变成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听到那些魔鱼惊恐的游动时拍打发出的水声，甚至有些魔鱼钻入了土层，就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在土层中存活。 反正她应该不能。 这会儿没有多萝西带路，她也不可能找到进来时的传送阵，更何况那个传送阵这会儿，还不知道有没有被沉压下来的土层埋没。 想了想，她干脆就朝着那个黑色的漩涡投去，整个湖水都被它吸收进去，那也不差她这一个人。 上方是沉降的土层，下面是流动的水脉，出路在哪，不用想也知道。 不得不说，觉醒龙族血脉之后的身体素质，比起以前提升的程度简直就是飞跃，漩涡中强大的压力，若是换了其他人或魔兽，恐怕根本支撑不住，希雅却能够随着那旋转的水流，自己也化作一股水流一般，随波逐流，进入了地底水脉之中。 那是艾普丽尔都没有敢轻易进入的世界。 哪怕她原来也是魔导师级别的人鱼，但因为在两族大战中连身体都被毁了，突破空间乱流进入这个世界后，又被埋在地底深处，后来的实力完全建立在定海珠碎片上，她借着定海珠碎片可以吸收地底水脉中的水系魔力元素，却不敢进入其中，那里面更纯粹的水元素和魔力会将她同化，让她彻底失去神智，甚至失去定海珠碎片。 可希雅在这里，就如同鱼入大海，感觉比在地下湖中更为轻松舒畅。 身体中的水系魔力元素，和周围的水元素欢快地交流融合，仿佛原本就属于这里一样。 她能够感觉到，这应该是龙族血脉带来的影响，这种天生在物种巅峰的魔法生物，完全就是个超出常理的存在，尤其是她进阶魔导师之后，更加能够体会到冰雪女巫当初在奥斯维拉大陆的困境。 周围的魔力元素浓度太低，会导致自身的魔力元素不断逸散，得不到补充，而每一个高阶魔法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元素，当魔力元素不足时，那消耗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力。 不离开，就只有死。 好在，光明神和黑暗之神打架，她得到了好处，奥斯维拉大陆的封印进一步打开，哪怕晋升成为魔导师，也不至于像冰雪女巫那样被迫尽快离开。 而到了这个位面，尤其是进入了这条水脉之后，希雅更能体会到，周围的魔力元素比体内魔力元素浓度高时，那源源不断进入身体的感觉，现在她简直觉得自己随时能发出十个八个禁咒魔法都不带耗蓝的，因为在这里，补蓝补得简直跟灌水一样。 尤其是当她的身体元素化以后，也不用担心以前那种水火魔力元素失衡的危险，哪怕吸收再多的水系魔力元素，都有晨曦之光进行吸收转化，嗯，再多的水元素进来，都会成为光元素，完全不用担心失去平衡的问题。 像一条鱼……或者一条龙一样在地下水脉中畅快地游走着，吸收着丰沛的魔力元素，希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进一步地凝实，里面的魔力元素从无数光点，几乎变成了液体，像一条河，源源不断地流动。 “哗啦——” 她几乎沉醉在这种奇异的感觉里，飞速提升实力的感觉着实让人沉迷，原本应该要沉淀许久夯实基础的魔导师初段，竟然就在这条水脉中，被她轻而易举地度过。 只是水脉再漫长，也终有尽头，听到前方水声如雷轰鸣，希雅终于回过神来，就发现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从一个光点，迅速地变大，最终变成了一片刺眼的光芒，然后—— 她便随着被冲出水脉的地下河一起，从足足百丈高的瀑布中，直接冲了出去！ “天啊！瀑布里竟然有人！” “快！快去通知女巫大人，天河瀑布里有人掉下来了！” 190-200 第191章 兽王城北山的瀑布断流已经三百年了, 今天突然重新涌出清冽的水柱，从兽王城北面的山崖上飞溅而下，如同从半空中倾泻的天河, 直接震惊全城，引来无数人观看。 有些年纪大的兽人, 见此情形，就开始激动地向其他人讲述当年这座瀑布有多么壮观，甚至就连兽王城之所以建在这里，也是初代兽王看上了这面瀑布的缘故。 只可惜在三百年前，不知为何, 瀑布断流，周围的旱情也越来越严重, 导致不少小兽人部落灭绝, 一些贫苦兽人只能卖身为奴, 才能挣扎着活下去。 作为生在兽王城的兽人们, 能够得到兽王和女巫们的庇护, 生活得比其他地区的兽人要好一些，却也比不上以前的日子。 据说以前周围山林密布, 清溪绕城，城外遍地是鲜嫩的青草和肥美的牛羊，兽人们在这里根本不愁吃喝，也不必向周围的兽人部落收取贡品, 大家都过着自由快乐的日子。 可有一天忽然天崩地裂, 从撕裂的天空中砸下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削掉了北山的半个山头, 砸死砸伤无数兽人不说，还让山中不少魔兽发狂, 引发了一场近百年的灾祸。 正是从那以后，不光降水少了，连山上的雪水和地下的泉水都开始日渐减少，土地开始沙化，随之而来的沙虫，开始吞噬所有的绿色植物，将越来越多的草原和山林变成荒漠，使兽人们的狩猎区变得越来越小，不得不通过战争来争取各部族的生存权。 哪怕他们也知道，这样的厮杀与征战，只能解决一时问题，只要整个世界的沙漠化一天不改变，旱情一日不缓解，今天打败了别的部落争取到的生存资源，也会在明天失去，成为下一个胜利者的战利品。 包括兽王城在内，也在拼命地掠夺资源，扩张势力，再也没有以前的安宁和平，或许那种美好生活，原本就是兽人们在苦难中所幻想的世界，根本不曾存在过。 尤其是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部落覆灭，强大的兽人开始奴役弱小者，真正进入弱肉强食的时代，可谁都能看得到，水越来越少，沙虫越来越多，似乎一切都朝着无法扭转的最坏的局面发展。 直到今天，那断流了三百多年的瀑布忽然从天而降，让那些原本在兽王城外麻木地耕地劳作的兽人奴隶们被突如其来的山洪冲出了老远，许多兽人当时都懵了。 可回过神来之后，所有的兽人都疯狂地朝城外跑去，争着抢着扑进那条干涸了三百多年的河床中，直接将头伸进去贪婪地饮水，根本顾不得后面越来越多的山洪裹挟着山上尚未融化的冰雪冲击下来，不到半天时间，就重新灌满了兽王城的护城河，朝着远方流去。 一开始有不少兽人都拿了自家的瓶瓶罐罐和水囊跑来装水，生怕这次的山洪会很快消失，瀑布会再次断流，可大半天过去，水势稳定增加，有些一开始趴在河床上喝水泡水的兽人，差点被淹死，幸好跑来围观的兽人够多，七手八脚地将那几个冒失鬼拉上岸来。 飞瀑重现，山洪爆发，可在此之前，根本连一场春雨都没下过，就莫名出现这种异象，兽人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所有事，带着欣赏神迹一般的崇敬观看飞瀑之时，正好就看到希雅顺着瀑布，从山崖上飞落下来。 希雅在黑暗的地下湖中待了许久，哪怕一直用光球照明，可后来融入水脉吸收水系魔力元素时，就没有再使用光球，而是让自己与那条水脉几乎融为一体，不仅吸收了大量的水系魔力元素，还感悟到了水系魔法的进阶技能。 结果就在这种专注修炼的时候，突然被冲了出来，原本在数百米深的地下湖，再下潜到水脉之中，更是不知有多深，现在随着水脉流转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走了多远，一朝重见天日，竟然不是从地下出来，而变成了山间飞瀑，希雅一时被晃了眼，又听到无数兽人的惊呼声，就知道这次自己的排面大了。 随着飞瀑落下不到百米，她便已施展浮空术打开魔法护盾停留在半空中，开始观察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前面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城阔墙高，都是巨石砌成，造型十分古朴粗犷，里面的建筑物也大多用石块砌成，间或有几幢木屋，搭建得也十分简单，只是占地面积都很大，有种巨人城的感觉。 光是城墙就足足有四五十米高，十几米宽，真不知他们是怎么修建而成的。 不过想想安德鲁和洛伦斯兽化后的体型大小，也可以想象，那些原本兽形就比较庞大的兽人，如果建的房子不够高大，城墙不够宽阔，那一个巨象族或熊族的变身，可能就会直接摧毁一处普通建筑。 亚历山大族长曾经说过，雪鹰一族当初没有离开奥斯维拉大陆，也失去了进化为兽人的机会，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因为有些种族转化成人形后，能够获得更快的修炼速度，提升等阶，减少对食物的消耗和资源的依赖性，可像他们这样体型庞大的飞行魔兽，如果转化成人形，就会失去最大的优势，甚至有可能减少寿命。 做个能活一百年的鹰兽人，还是能活五百年的雪鹰，亚历山大族长的前辈们选择了后者。 这个世界的兽人，显然选择了另一条路。 瀑布冲击而下形成的河边，这会儿有无数兽人挤挤挨挨地站在两侧，都在仰头朝她观望，发出各种惊叹的声音。 在这些兽人的身后，一支仪容威严的队伍正从那座高大的城池中缓缓行出，看到希雅停留在半空中时，这支队伍也停了下来，在城外驻足。 三个穿着鹿皮衣裙耳朵女巫分别骑在一头巨象、一头巨熊和一头犀牛的背上，遥遥地朝着希雅望去，朝着她恭敬地行礼。 “尊敬的女巫大人，听闻您随安格斯瀑布而来，为我们带来了甘甜的河水，吾王欧内斯特派我们前来迎接贵客，欢迎您来到我们兽王城。” 河边先前还在议论纷纷的兽人们这会儿也不敢再说话，全都匍匐在地上，五体投地行礼，不知道是在膜拜这三个女巫，还是天空中的希雅。 希雅知道自己先前吸收水脉中的魔力元素，出来时也没能收敛压制气息，魔导师在这个位面世界应该算是顶级战力了，突然冒出来，当然会引起这里的强者注意。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潜了个水，顺着水脉修行一路，竟然就这样到了兽王城。 按照豹人族的说法，他们要去一趟兽王城的话，哪怕是变成兽形，以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赶路送贡品，也得足足走上两三个月的时间。 所以他们纳贡都是三年一次，因为每次光是路上的时间，就得消耗掉小半年。 在地下湖时她已经失去对时间的判断，进入水脉之后，与水脉融为一体的感觉，更是让她沉迷修炼，不知时日，所以根本不知道现在过了多久，只能对那些豹人族的大猫们表示抱歉，意外跑路的事，她原本也是不想的。 至于下面这些女巫的邀请，希雅微微笑了笑，降落在她们的面前，“既然兽王如此诚意相邀，那我便随你们入城吧！” 女巫们恭敬地向她行礼，另外牵出一头白色的巨象，背上安放着装饰华丽兽皮的座椅，两个身形健壮的兽人跪倒在巨象身侧，露出精壮结实的后背，只是深深地埋着头，不敢看她们一眼。 “请——”一个女巫朝希雅伸出手来，不知是邀请，还是要扶她上座，那两个用身体搭成台阶的兽人，显然是给她做人肉脚凳的。 在豹人族希雅看到的，是贫困艰难的原始部落，在这里显然已经进入奴隶制社会了，这两个被当成脚凳的兽人皮肤黝黑，一个跪着一个弯着腰，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那女巫见她停下脚步，并没有踩上去，便继续向她伸手，耐心地解释道：“白象迎客，是吾王最隆重的仪式，贵客不必担心这些兽奴……” 希雅并没有握住她伸出的手，而是淡淡地一笑，说道：“我不担心，只是用不着。”她周身亮起一圈金色的光芒，那是属于晨曦之光的魔法护盾，比水系魔法护盾更亮更耀眼，衬得她完全不似凡人，轻飘飘地“飞”上了白象后背的座椅中，根本连碰都没碰那两个脚凳一下。 那个女巫仿佛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震惊，立刻让那两个兽奴退了下去，她自己也跟着深深行礼，小心翼翼地后退。 另外两个女巫也从坐骑上下来，朝着希雅行了一礼，不敢再骑上坐骑与她并肩而行，而是走在她所乘坐的白象前面，徒步朝着兽王城走去。 她们来时所乘坐的坐骑，则是被人牵到了后面，缓缓跟着队伍前行。 一路上，无论是在河边打水喝水的兽人，还是跑出来看热闹的兽人，甚至连城墙上下的兽人士兵，都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朝着希雅和那三位女巫行礼，没有人再敢说话和抬头。 希雅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兽王城里传来的气息并不算友好，而这些兽人已经被奴化成这样，她孤身一人到此，如果不在一开始就释放出强大的态度，恐怕刚才就轮到那三个女巫对她施展下马威了。 安德鲁和洛伦斯都跟她说过，在兽王城中，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哪怕是觉醒者，也每天都要面对死亡挑战，只有最强大的兽人，才能一直活下去，在兽王城拥有立足之地。 可希雅看到这三位女巫，应该一个是蛇族兽人，上半身是人类形态，下半身则依然保留长长的蛇尾，刚才坐在犀牛的背上时，她的蛇尾都绕着犀牛的大肚子三圈，也不知那头犀牛是如何克服恐惧才能成为她的坐骑的。 刚才来迎接她的女巫，应该属于狐族兽人，希雅以前在奥斯维拉大陆见过被那些贵族豢养的半兽人，其中以兔女狐女和猫女最多，虽然那些都已经不能算是个完整的兽人，但血脉气息总有相近之处，所以她能够一眼看出刚才那位狐族女巫的兽形，就更不愿接受她的“好意”了。 狐族论武力值在兽人族中并不算高，甚至可以排在倒数，但以她们的智慧，在魔法修炼上，却是比那些只知道用魔力强化身体的兽人要领悟更多要义，所以在兽王城中，狐族的地位并不低。 像豹族这种的，都被排斥在兽王城之外，甚至都到了山林边缘，和沙虫在抢地盘，狐族尚能安安稳稳地在兽王城繁衍，就可以想象到她们的能力是超出了普通的武力值排行的。 至于第三位女巫，她的个子最小，外表也和人类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没有兽耳和尾巴露在外面，皮肤白皙，容貌精致，让希雅根本看不出她的兽形和血脉，只能感应到，她等级至少在高阶魔法师以上。 应该是三个女巫中最厉害的一位。 希雅忍不住多看她一眼的时候，她也正好抬头望过来，朝着希雅甜甜地一笑，笑得格外干净，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倒有些像是……人鱼那种纯净的笑容。 清澈的单纯。 咳咳，希雅不想腹诽自己的伙伴，可从她接触过的人鱼们来看，这些长生种的确是十分单纯，而且还十分执着，难怪在传说中，总是被杀猪盘收割的对象。 或许在这个世界，不应该叫杀猪盘，而应该叫杀鱼盘？ 她在心底打了个寒颤，回去一定要好好教导摩根娜，千万不能像她的族人和先辈们一样，要多学会动脑子，不能做事全靠冲动，冲动的恋爱脑，冲动的偏执狂，战争狂，结局都不会好的。 从远处的高空看这座城池已经十分庞大，等到了近前，真正进入其中，希雅才能感觉到这里比她在远处看到的更为巨型的建筑，光是城门，就有二十多米高，没办法，像她坐的这头白色巨象，就有十几米高，加上座椅，她距离城门上方也就只剩下不到两米的空间，按比例来算，真不算高了。 毕竟，她的身形比起这里的兽人而言，实在是太瘦小了，这或许也是刚才那个女巫主动让兽奴给她当脚凳的缘故，因为在她看来，一个还不到一米八的少女，要爬上一个足足有十二米高的巨象后背，没有脚凳扶持，姿态岂不是太难看了？ 甚至在希雅露了一手浮空术，释放出属于魔导师的威压之后，这三个女巫都不敢在她面前再骑乘坐骑，老老实实地走路，哦，蛇族那位女巫，下半身虽然是蛇躯，但前行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人慢。 除了那高大深邃的城门之外，里面所有的建筑物，至少都在五米以上，对于希雅来说，这些最矮两层楼的高度，却是他们最简单的石屋。 没办法，就连刚才迎接她的女巫，最矮小的白女巫，至少也有两米高，那个蛇族女巫，若是直立起来，最少超过五米以上，长长的蛇尾拖在地上，一路发出稀碎的摩擦声，犹如金属刮擦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感觉牙碜得慌。 兽王城的街道布局十分简单，从正门而入，一条平整宽阔的石板路，笔直地通往兽王宫，那是整个兽王城最高处的建筑，都是用白色的巨石砌成，与外面灰黑色的城墙和普通民居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阵苍凉悠长的号角声从城门处开始响起，沿着这条长街，一声接着一声，一直传入兽王宫中。 两侧的民居门口已经没有兽人敢露面，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个足足有三米高穿着皮甲的兽人战士手持长枪而立，显然已经清街，全体都在等着希雅的到来。 到兽王宫门口，两侧林立的兽人战士，看到白象上的希雅，都齐刷刷地跪下行礼，神情敬畏，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希雅心中不由提高了几分警惕，她来得突兀，自己没做好准备，想来这里的兽王更没有做好准备，可对方竟然用如此隆重的仪式迎接她，真的是因为害怕她所释放出的魔力威压？ 明明，兽王宫中，应该至少也有一个魔导师才对。 而且她能感应到，这里的魔导师，并不像是借助定海珠碎片和地下水脉才能维系生命的艾普丽尔，而是真正处于全盛时期，完全准备好了面对的她的魔导师。 哪怕她刚刚在水脉中吸收了大量魔力元素，总算是踏出了魔导师初段最难的一步，可以在这个等级上拥有足够的战力，但以一个人对一座城，甚至一个位面的力量，她还没有那种自信到狂妄自大的地步。 想当初，哪怕知道王都的教皇无法晋升到魔导师，她也是带着整个云中城上千魔法师以艾伦的特殊能力链接在一起，才去清除黑暗之神留下的使徒和邪灵。 拥有足够的火力才能保障战斗的胜利，希雅从不打无准备之战，就算贸然遇上，不论对方实力如何，自己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和最强的防御准备。 “呜呜呜呜——”高亢的号角声从王宫中传来，这个讯号让在白象前领路的三位女巫都停下了脚步，有些迟疑地回头望向希雅。 那个白女巫弯腰向希雅行了一礼，说道：“兽王有令，我等只能送贵客到兽王殿前，还请贵客自行入殿，面见吾王。” 兽王宫门口走出了两队女性兽人，穿着简陋的衣物，却在地上铺了层厚厚的兽皮地毯，从宫内的兽王大殿，一直铺到了门外的白象脚下。 很显然，这条白毯路，只给希雅一人走，就算是这些女巫，也没有资格进入。 希雅不以为意地起身，轻飘飘地从十多米高的白象背上落地，踩在地毯上，那厚厚的兽皮地毯，比豹人族长和大巫所住的山洞里陈设的还要柔软，走在上面，都像是踩在云朵里一样。 从宫门口到大殿，差不多有五百米的距离，希雅不知道，这足足有五百米长，四五米宽的地毯，需要多少兽人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制作成功。 相比之下，豹人族长和大巫那简陋的山洞，粗糙的食物，简直就是一个地底泥，一个天上云的区别。 难怪鹰族来了以后，就拼命想要成为兽王城的一员，甚至有的鹰族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把你卖到兽王城当奴隶，也比在豹人族地饿死的强。 原本都是平等的兽人，就是因为有了强大的兽王，从被庇护，到变成奴隶了吗？ 昔日兽人的英雄，兽人的王者，在过去保护他们，在现在，却成了压榨他们，奴役他们…… 希雅不觉有些好笑，走在地毯上想着见到这位兽王，会是怎样一副情形的时候，完全没有去管身后那些女巫，对她各种情绪复杂的眼神汇聚。 这里的女巫，跟奥斯维拉大陆的女巫完全不同，她们身上的确有女性特征，但在部族里象征的意义更多的时候属于祭祀和祈祷守护。 她们觉醒的力量，本该属于守护类的，可现在却像是完全变了一样，都带着凛冽的杀意，哪怕再恭敬的态度和礼仪，都无法掩饰。 “尊敬的客人，听说你是从安格斯瀑布而来，莫非是水神派来的使者？” 一把有些苍老的声音从大殿中传入她的脑海，希雅走了进去，笑着说道：“我并不知道这里的水神是否存在，我只是不小心进入了一条水脉，顺着地下河来到了这里。倒是你……请恕我失礼，你真的是这里的兽王？” 看到那些女巫的时候，希雅还以为，这个位面是以女性为尊，尊崇女巫的魔法力量来壮大族群，那么兽王想必也是个更强大的女巫，然而…… 她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难以分辨雌雄的兽人！ “哈哈哈哈，你还是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远来的客人啊，看来你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啊！” “那么，你来我们的世界，是为了什么？” 第192章 整个兽王殿中, 回荡着兽王的笑声，还是双声道的。 不男不女，或者说, 半男半女，让希雅忽然想起了在原来那个世界里曾经惊鸿一瞥的一个奇幻大片里的Boss, 正确的说她并没有看那部奇幻大片，只看了一点片花，被影帝影后合体的造型震惊了一下后，这部大片就飞速地撤档下片，说是后会有期, 结果遥遥无期，唯一留给她的印象, 就是那个一体两面男女合体的Boss。 她没有来得及看片, 大片就后会无期了, 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个设定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此刻看到面前的兽王时, 脑海中浮现的就是那位合体Boss。 没办法，因为现在的这位兽王, 的确就是个双面人身蛇尾的形象，恍惚之下，她甚至差点真的以为是那位奇幻大片里的Boss跑错了片场，跟她一样穿越了。 现实中的兽王, 可不像影视剧中的形象, 容貌美轮美奂得雌雄难辨，而是只要有眼睛的, 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左边那个棱角分明, 留着一把络腮胡，高鼻深目的面庞是典型的原始兽人雄性容貌，乱蓬蓬如鸟窝一样的棕色长发披散在脑后，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窝中是墨绿色的眼眸，闪烁着野性的光芒，像个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而右边面容则明显精致得多，尽管面颊上同样有细密的金色毛发，却不似旁边的大胡子那么张狂，反而像是给她的脸打了层淡金色的柔光。而她的鼻梁挺直小巧，下颌尖尖，嘴唇饱满，微笑时露出一对尖锐的犬齿，还会时不时地轻吐一下红色的舌头，看着俏皮，却又隐带威胁。 兽王身上穿着用野兽皮毛和藤蔓编织成的护甲，脖子上腰间都挂着几串作为饰物的链子，上面穿着的大大小小的类似牙齿形状的饰品，希雅有理由怀疑，那是他保留的猎物纪念品。 从腰部以下，是布满黑灰色鳞片的粗大蛇尾，哪怕盘坐在那张足足有十来米宽的王座上，还是有至少四五米长的蛇尾耷拉在王座下方。 就这样盘坐的姿势，这位兽王也有五六米高，论手臂的粗细都比希雅的腰粗，哪怕兽王殿中巨大的石柱撑起了高耸的穹顶，若是他一旦起身，恐怕就会显得空间逼仄矮小。 相比之下，目前很努力长到了一米七多点，坚决不肯穿高跟鞋的希雅，在他面前就是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幼崽。 事实上，无论是以兽人二十五岁才成年的年龄计算，还是龙族一百岁才算成年来说，她的确还是个幼崽。 可哪怕这样悬殊的身高或者说身形差距，依然无法改变，他们能够势均力敌的事实。 看到兽王笑着笑着，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开始抽搐起来，希雅始终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发问，大有一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疯卖傻）”的架势。 明明是个幼崽，可那眼神和气势，反倒像是两人的身份和年龄都倒了个个。 兽王终于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甚至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希雅平静地说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兽王？你已经毁了奥斯维拉大陆的兽人部落，难道连这个世界的兽人们，也不放过？如果让这些兽人们知道，他们一直崇拜敬仰的兽王，是个外来者、掠夺者……” “住口！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雄性兽面立刻咆哮起来，愤怒地朝着希雅怒吼：“你以为我愿意到这个鬼地方来吗？你以为这里有什么好的吗？这个该死的地方，这些该死的兽人，让我在这里忍受了一千多年！要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里？” 希雅冷哼一声，“所以你就破坏了他们原本的平静生活，逼得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再将那些孩子献祭给你？” 她先前就觉得洛伦斯所说的觉醒者之间残酷的淘汰赛十分不合理，从豹人族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兽人本质上来说，还是十分爱护族中幼崽的，尤其这些觉醒魔力的幼崽们，本该是族中最宝贵的财富，怎么会将他们当成死士一样进行淘汰训练呢？ 尤其是，这些兽人们，甚至记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养成了吃掉同伴的尸体，用他们的骨制品留作纪念的习俗。 这种“习俗”，完全不合理！ 等看到了地下湖中的人鱼族长艾普丽尔，得知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在空间乱流中被摧毁了身体，完全靠着定海珠的碎片保留一点残躯，和这里的地下水脉融合，修炼了几百年下来，才弄出了那样一个丑陋不堪，却又无比实用的身体。 而多蕾西……希雅甚至有些阴暗地猜测，或许就是艾普丽尔为自己打造的新身体，因为多蕾西本就是用艾普丽尔的血脉和这里的本地魔鱼融合后生成的新人鱼。 按照希雅在原本世界的见闻，这应该算是魔法界的身体克隆实验吧！ 只是艾普丽尔没想到，新生的人鱼有自己的独立灵魂与人格，并不是一个空白的容器。而她为多蕾西用幻境制造的人鱼部落中，不仅让多蕾西以为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就连她自己，也弄假成真，将这里的一切当成了真实，直到被希雅戳破，得知碧空海已经成为一片死地，只剩下一个人鱼在艰难地重建时，艾普丽尔的生命也彻底走到了尽头，她再也撑不下去，无法继续维持那个虚假的幻境，宁可将多蕾西交给希雅带走，也不愿换一个身体去面对被自己一手毁掉的碧空海。 在她临死之前，将一部分记忆随着定海珠的碎片，一起传给了希雅。 在她看来，定海珠是碧空海人鱼的，交给希雅，等于交给摩根娜，这样一个愿意孵化人鱼，收养人鱼，还冒险闯入异位面空间来寻找定海珠的龙族，是摩根娜最大的依靠。 所以她才会放心地离开，将定海珠碎片和那个尚未见过的孩子一起托付给希雅，而将自己最后的一点魔力，都给了多萝西。 希雅当时看到艾普丽尔的触手搭在多蕾西的肩头，像是缠在她的脖子上一样时，都有些忍不住担心，生怕她在最后一刻，会不顾一切地夺取多蕾西的身体，这本就是用她的血肉“制造”出来的，若是她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甚至连多蕾西自己，或许都根本不会发觉，因为她原本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艾普丽尔为她打造的幻境，在那个幻境里，她虽然有族人有亲人，却被冷落被排挤，胆小怯懦，老老实实地做事，只有外面那些大白鱼，能成为她寂寞时的伙伴。 她的灵魂弱小不堪一击，空有魔力，却没有正式修炼过，所以在那个时候，如果艾普丽尔想要夺走她的身体，希雅根本来不及阻止，甚至都可能发现不了，顶多以后发现有些变化时，也会当成她是在失去最后的亲人导致性情大变，毕竟，希雅跟她认识的时间也很短，其实并不了解多蕾西真正的性情。 原本，艾普丽尔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代多蕾西，可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无论是为了多蕾西，还是无法回去面对已经逝去千年的族人们，正如她所说，她苟延残喘，坚持了这么多年，真是已经很累很累，支撑不住了。 既然有摩根娜接下了重建碧空海的任务，有希雅帮忙收集定海珠碎片，她是否存在，已经不再重要。 更何况，她的确舍不得伤害多蕾西，这个她从一条小鱼，一点点注入自己的血脉，一点点培养成真正人鱼的孩子，单纯的像是从前部落里的幼崽，一心一意地信赖着她，崇拜着她，从未想过自己将她养大的原因。 正是有了艾普丽尔的记忆，希雅才确认，面前的这个兽王，应该就是——至少有一半就是当初在奥斯维拉大陆和人鱼部落同归于尽的那位兽人族长。 也是神器裂地斧的主人。 定海珠都碎了，兽人和人鱼的生存之地都被毁了，同归于尽的裂地斧，自然也也裂了。 听到洛伦斯说起的那些关于兽王城的传说，希雅甚至怀疑，当初从天而降毁掉了半个兽王城，削掉了一座山头的陨石，就是裂地斧的残片。 定海珠是以防御著称，都碎成那样，裂地斧得亏是个厚重的斧子，要是换成刀剑的话，恐怕连残片都留不下。 那么艾普丽尔能在地底深处活过来，裂地斧的主人，兽人族长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 尤其是当洛伦斯说起他们被训练的过程，以及那些吞食同伴血肉的“习俗”，一切都让希雅感觉不对劲，原本就打算来看看这个兽王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就被地下水脉直接冲进了兽王城，还被这位兽王如此“隆重”地迎接进兽王宫。 恐怕他也觉得自己不好对付，所以才会让其他女巫都留在外面，只让她一个人进来。 在外面时，希雅还有些担忧，可等到真正站在了这个狰狞恐怖的兽王面前时，她反而一点也不怕了。 听着兽王愤怒的咆哮声，希雅不屑地冷笑，“你不想留在这里，你可以滚啊！为什么要抢占别人的身体，还要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将他们往歪路上带，让他们自相残杀，你从中获利，却毫无感激之心。” “你毁掉了奥斯维拉大陆的兽人部落，现在又要毁掉这个世界的所有兽人吗？像你这样的人，还配自称兽王？简直是侮辱了这个称号！”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兽王的怒吼声本该完全压制她的声音，可他偏偏却能够听得无比清晰，那一字一句，像是根本不受他怒吼声的影响，直接传入他脑海中一般，让他浑身颤栗。 他看不到另一面的女兽人脸上，露出的悲伤之色，甚至从眼角有一行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下来，只是还没落地，就已经消失不见。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男兽王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他看到希雅额头上亮起来的犄角，那种属食物链顶端的强大魔兽气息出现在她的身上，哪怕是个幼崽，龙族的血脉也永远是魔兽臣服的对象。 兽人，也无法摆脱那种源自血脉的敬畏感，原本他们就是龙族的附庸种族之一，绝大多数兽人都是狂热的龙族信徒，成为龙裔，拥有龙族血脉，几乎是每个兽人的终极追求。 若是有一点点龙族血脉，当初他就不会因为使用超出自己魔力控制的裂地斧，而遭受反噬，在被那个该死的人鱼族长毁掉裂地斧的同时，他坠入空间乱流中的身体，最终抵达这个位面的，只有半个脑袋。 幸运的是，他的魔核并没有被毁掉，还碰到了在河边捕猎的蛇族兽人黛西，通过欺骗，附在了她的身体上，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些年来，他通过控制黛西，成为兽王，培养忠诚于他的女巫，悄然改变着这个世界兽人们的生活习俗和阶级制度，让本处于原始时代的兽人们，懵懵懂懂地在部落战争中记住了残酷的生存法则，成为他的奴隶。 可他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他失去了身体，甚至连魔法都要借助黛西的身体才能施展，本该是威武雄壮的兽王，现在却变成依附在女兽人身上的寄生虫。 所以他才会故意挑起各个部落之间的战争，故意让各个部落送来的觉醒者们自相残杀，那些兽人们只知道吞食亲友的血肉作为“纪念”，让他们能够继续活在自己身边。 可事实上，在兽王城死去的兽人，身体里的魔核，都会被送来兽王殿供兽王吸收，只有少数魔核，会被他以奖励的名义发放给那些女巫，让她们更加死心塌地地为他做事。 几百年前，他重新感应到了艾普丽尔的魔力觉醒，惊恐地发现这个死对头也来到了这个世界，或许跟他一样因为重伤濒死在某个地方躲着养伤，可早晚她恢复实力之后，都会找到他，继续与他决一死战。 人鱼需要水，需要干净的水源和纯粹的水系魔力元素，这也是当初他会跟碧空海争夺领地的原因，那片充满魔力元素的领地，本就该属于他们兽人，而不是这些远道而来的人鱼。 与他一同来到这个位面的，还有那些破坏性极强的沙虫，它们会吞噬一切生机，却也能够凝聚出强大的魔核，所以他开始大量豢养这种没脑子的魔兽，用那些兽人的血肉饲喂之下，很快让这些原本只是初阶魔兽的沙虫，进化到了中阶甚至高阶，可以去替他毁掉所有干净的水源，让人鱼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直到被他抓住。 “水……你是艾普丽尔派来的？”男兽王的瞳孔微微一缩，从地下水脉中随着飞瀑落下，让枯竭了三百多年的安格斯瀑布重现，如此强大的水系魔法，简直就像是当初那个能够随随便便制造出一片海域的定海珠。 “还是说，你就是艾普丽尔？” 鹊巢鸠占的家伙，看谁都跟自己差不多。 “我不是。”希雅反问道：“那你呢？你不会以为就这样强占着真正兽王的身体，就能把自己当成她了吧？”她可没有忽略，那位一直沉默着的女兽王脸上的悲伤，眼中的泪珠。 “哈罗德。”男兽王冷静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和黛西是一体的，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不用你来挑拨离间。你虽然足够强大，但这里是兽王城，在我的座下，有十二个高阶女巫，还有三千兽人战士，他们都会为了我的命令，舍生忘死，你逃不掉的。” “逃？我可没说过我要逃啊！”希雅哂笑一声，“哈罗德，你的裂地斧找到了吗？” 哈罗德警惕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希雅：“呵呵，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北城外有座山的形状，还真有点像个失去了斧头的斧柄……”说着，她打量了一下这位兽人的形体，就算化作原形，变成双头蛇，能拔得再高的身体，恐怕也没那个斧柄高，更不用说要拿起这个神器，真的得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力才行啊。 安德鲁一听“斧柄”两字，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了起来，再次怒吼道：“嗷嗷嗷啊啊啊！——你你你也拿不走我族的神器的！” 希雅笑了笑，“我也拿不走？是因为你自己拿不走吗？你这么疯狂地压榨那些觉醒的兽人幼崽，就是为了重新拿起这把神器吗？我劝你不用做梦了，那个斧头，你永远也找不到了。” 神器的斧柄落地化作一道笔直的山峰，矗立在兽王城北方的山岭之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光滑浑圆的山体，原本只是让兽人们望而生畏，可在希雅眼里，这就是个神器残片啊！ 裂地斧果然耐造，这斧柄断了都能化作山峰，那斧面就是算是真碎了，应该也不会像定海珠一样不知道碎了多少片吧？ 哈罗德愤怒X2地瞪着希雅，自从他在这个世界成为兽王之后，已经有几百年时间，没有人敢抬头直视他，更没有人敢用这种嘲讽+鄙视的口气对他说话。 换了别人，他早就一拳头下去让她重新做人，或者重新做兽，哪里容得下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就算没有裂地斧，也一样能杀了你！” 他一巴掌拍在那张巨大的石椅上，镶嵌在扶手上的宝石都被他这一巴掌拍成了粉末，而随着这一巴掌下去，整个兽王殿周围亮起了一道血红色的光幕，将兽王殿笼罩在其中，连同那些正在大殿外焦急地等候着，却没有人敢催促或影响到兽王与刚才那位女神使者的交谈。 随着那一圈血红色光幕的亮起，哈罗德的眼眸也从原本的墨绿色，瞬间充斥着血色，密密麻麻地将他的眼白占据，映衬得他的一双眼都仿佛充满了血色，由绿转红。 在大殿外等候的，不仅是那些兽人，还有希雅刚刚乘坐过的那头白色巨象坐骑。 在那些兽人们都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上，喃喃念诵着祷告词，求兽神保佑兽王，庇佑他们这些臣民，他们愿意为此奉献一切，包括自由与生命。 希雅凭借龙族天赋，完全能够听清楚他们所说的每一句祷告词，狠狠地瞪了哈罗德一眼，这个家伙不知是什么来头，剩下半个脑袋也能活不说，居然成功地给这些兽人洗脑，让这些家伙们心甘情愿地被他奴役不说，还要经常会为了兽神而奉上一切。 就像此时此刻，他们以为兽神降临，是兽王的功劳，是兽王让安格斯瀑布重现，让清澈的山涧溪流重新填满了护城河，让他们能够在今年春天种下第一粒种子，到秋日就可以收获许多许多的粮食，让他们不至于再挨饿。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此时此刻信仰崇拜着的兽王，正在仰起头来，像是沉迷一般，在吸收着那些兽人们祈祷祝福感谢而带来的信仰之力。 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完全不惧面前这个龙裔，毕竟，这个龙裔也不是纯血龙裔，他应该可以打得过……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看到，希雅高高举起的双手，像是托起了一轮太阳，哪怕是微缩般的太阳，那灿烂夺目的金光，那属于晨曦的温暖之光，也足以照耀整座兽王宫。 “呜呜呜——” 最先有反应的，是那些被血红色光幕刺激到的魔兽坐骑们，它们本就在不安地跺脚，想要离开，却被女巫和兽奴们用带着铁刺的鞭子抽打着束缚着，不敢离开。 可在这金色的阳光照耀下，它们身上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忽然之间就不那么疼了，开始迅速愈合，原本狂躁的情绪和不安，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抚平。 魔兽们屈膝跪下，这次它们所跪拜的，不再是那个让它们畏惧的兽王，而是那个少女手中的太阳！ 第193章 趋光, 是大部分生物的本能。 尤其是这种充满生机之力的晨曦之光，哪怕是魔兽，也无法抗拒。 它们甚至能够感觉到, 只要靠近一点，让那暖洋洋的光落在自己身上, 身体里的疲惫和伤口，都会被这道光中的暖意治愈，那种发自本能的亲近和臣服，是那些皮鞭和尖刺下的恐惧臣服所无法相比的。 就连那些女巫和兽人战士们，哪怕依然警惕地望着希雅, 却也不由自主地，从心底产生一种莫名地敬畏之情。 就连直面希雅手中小“太阳”的双面兽王, 都瞬间眯起眼来, 既不敢直视, 又舍不得离开。 他能够感觉到, 这个少女手中的光, 既能够给他巨大的好处，也同样能给他带来巨大的伤害, 完全都在她一念之间。 她比他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可怕。 “哼！我不怕你！”男兽王哈罗德色厉内荏地咆哮着， 而他的另一边，女兽王黛西却眯着眼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黛西！！”男兽王咬牙切齿地叫道：“就算是兽神降临, 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只有我成为这个世界的兽神，才能让所有兽人过上比人类更好的生活！” 哦！希雅恍然大悟, 看来这位男兽王，居然拿的还是绝地逢生, 逆袭成神的剧本吗？心够大的，连身体都没，就剩下半个脑袋寄生在别人身上，还有如此雄心壮志，呵呵！ “成神？你成神的代价，是要这个世界的兽人都献祭生命，为你陪葬吗？等他们死后，进入你的神国去过幸福生活吗？这话，你是从人类王国的教廷学来的吗？” 希雅嘲讽地说道：“看来你还是离开奥斯维拉大陆的时间太久，都不知道，现在诸神已经远离人世，几千年都没有出过能够登临神座的新神，献祭众生，靠信仰成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她回头看了眼那些跪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的兽人战士们，他们对那血色结界，对兽王的膜拜崇敬所奉上的信仰之力，到底有多少是出自内心的尊敬和感激，有多少完全是出自恐惧，以上面那个男兽王简单粗暴的头脑，恐怕根本分辨不清。 他吸收信仰之力的沉迷之状，简直像是个最低级的邪神。 邪神：你这样礼貌吗？ 希雅在心底默默地向邪神致歉，哈罗德根本连神格的本质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不知从哪里听说过信仰成神的说法，就在这个处于原始发育阶段的兽人世界开始强行推动，灌输弱肉强食的理念，让这些兽人们在战争与死亡的威胁下，产生对他的膜拜和信仰。 手法简单粗暴，过程血腥残忍，可结果……不能不说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否则他也无法建起这样宏伟的一座兽王城，但成神……呵呵，就连奥斯维拉大陆的信仰之力都毁掉了多少神明，他用这过期的成神攻略还想成神？ 简直是想屁吃。 “你胡说！你骗我！我明明能感应到神的召唤……”哈罗德根本不相信希雅的话，简直想要将这个胡言乱语的骗子撕碎吃掉。 “你想要什么？”黛西却平静地看着希雅，“你到我们的世界，想要什么？”她感觉到的威胁，比愚蠢的哈罗德更甚，可她明白，这种外来的强者，在这个贫瘠的世界根本不会久留，只要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会离开。更有甚者，哪怕找不到，到了时间，也会离开。 这个世界，始终属于兽人。这是冥冥中的世界法则给予她的认知，尤其是在看到希雅的第一眼，她身上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和压迫感，甚至能够让她暂时摆脱哈罗德的控制，重新掌握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意识，却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以免被哈罗德发现，再次进行压制。 她的声音平静机械，像是无意义的重复，让哈罗德也冷静了几分，跟着问道：“你想要什么？”只是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忍耐，他也想起了这个世界对外来者的限制，如果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兽人属性，恐怕也不会比那个被压制在地底深处的人鱼好多少。 那个人鱼的气息，随着安格斯瀑布的出现，也出现了那么一瞬间，可是很快就消散。 他以前忌惮着艾普丽尔的存在，不敢深入地下去寻找他失落的神器，兽人若是进入地下湖，在人鱼的领域内，失去神器的他，根本不是艾普丽尔的对手。 可现在，面前这个龙裔少女，敢于说出如此冒犯神祇的话语，却没有受到任何神罚，无论是因为是她本身的力量过于强大，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神祇处于沉眠，他都不敢冒险跟她决战。 距离他一统这个兽人世界的时间越来越近，获得更多的力量，更多的信仰之力，他就能登临神座，成为这个世界的兽神，又何必冒险跟一个外来者战斗，损失得来不易的力量呢？ 黛西的选择没错，对于强者，给她想要的，让她尽快离开，让他们可以继续培养强大的战士，统一所有的兽人部落，这才是他该做的事。 哈罗德根本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受到了黛西的影响。 希雅却敏锐地觉察到他眼中稍显即逝的混乱，和黛西如出一辙的表情，微微地笑了笑，手中的光球愈发明亮，散发出温暖的魔力，让所有兽人都情不自禁地望过来，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我想要的？很简单，是一颗水系魔法宝石。”她看了眼哈罗德，“哈罗德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在哪里吧？” “不，我不知道！”哈罗德几乎是咬着牙齿，低沉地否认，他当然知道，什么水系魔法宝石，能被龙族看上的，只有人鱼的神器定海珠，难怪艾普丽尔的气息一闪即逝，恐怕已经被这个龙裔杀人夺宝了吧？ 现在，龙裔找到了他这里，难不成还想让他交出定海珠碎片？ 果然是贪婪的龙族啊，什么宝物都想要据为己有。 黛西想了想，也摇了摇头，“我们最近几百年来都严重缺水，整个世界的水元素大量流失，沙虫肆虐，使许多兽人失去了草原牧场，陷于饥饿之中，这种情况下，很难孕育出水元素宝石的。” 希雅却盯着哈罗德，笑着说道：“这种情况，难道不是某些人，为了让破碎的水元素宝石恢复力量，而大量吸收周围的水元素而导致的吗？” “不是！没有！这不可能！”哈罗德连声否认，黑着脸说道：“不要以为我们会怕你，不属于你的位面世界里滥用力量的话，你会受到世界法则的惩罚，将你逐出这个世界的！” “吓唬我啊？”希雅好奇地看着他，“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试过？” 哈罗德一噎，他才不会说，兽人的身体强度原本就远远胜过人鱼，更何况他还有神器在手，只是进入这个世界后，他的确想要凭借碎裂的神器强行吸收这个世界的本源，因为他发现这个兽人世界的本源，竟然是兽神的神格，若是能够让他吸收了兽神的神格，他就能成为新的兽神。 可惜，他强行催动神器的结果，是裂地斧斧柄化作山峰，斧头吸收入大地，连他的大部分身体都被这个世界吸收，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遇到了黛西，哄骗她接受了自己成为兽神的“使者”，他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黛西……他忽然偏了偏头，只能看到黛西的半边侧脸，他也不算欺骗，事实上，如果没有他，黛西也不可能成为兽王，更不可能建造成如此强大的兽王城，让兽人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若是希雅知道这家伙与黛西结合的过程，一定会惊呼好家伙，简直就是那些玄幻小说中随身老爷爷的暗黑版，先是装成从天而降的金手指/神谕，然后再通过一点蝇头小利让宿主离不开他，最后强行夺取身体鹊巢鸠占，这套路简直熟得不能再熟。 艾普丽尔能用魔鱼给自己“克隆”出一个身体来，却因为这个身体有了自己的灵魂而放弃。 哈罗德却强行与黛西合体后，已经用自己的意念控制了她的思想，将这个兽人世界打造成他的血汗工厂，奴役着无数兽人，还要掠夺他们的信仰，假惺惺地说什么都是为兽人的未来，为兽人们未来美好世界。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能够成神，无法强行夺取的神格，只有集合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兽人信仰，才能凝聚在他的身上。 他厌恶地看着希雅，这个外来者，想要破坏他的计划，还一次次戳穿他的伪装，剥开他的伤口，难怪所有的传说中，龙族都是最可怕最讨厌的生物，没有之一。 “这是我们的世界留给我们的保护，”黛西说道：“水元素也是我们宝贵的财富，是所有兽人赖以生存的资源，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希雅点点头，“你们世界的东西，我不会要。但他——本来不属于你们的世界，可以让我带走吗？” 她目光所向，正是男兽王哈罗德，“哈罗德，你在奥斯维拉大陆犯下的错误，还需要你亲自去弥补，裂地斧留下的破碎空间，只有用裂地斧的碎片融合才能填补。” 哈罗德瞳孔一缩，断然拒绝，“我只剩下这一点身体，只能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来为兽人世界贡献自己的所知所学，根本无法控制神器，更何况，裂地斧的碎片，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再被你带回去填补奥斯维拉大陆！” 开什么玩笑，填补被神器毁灭的空间，那是要用命去填的，他原来的兽人部落足足有三十万兽人，本以为对付一个只有几千人鱼的小部族轻而易举，谁能想到她们竟然会有神器，两个神器撕裂的空间，将三十多万兽人和人鱼尽数吞噬，这样可怕的虚空裂缝，填补……拿什么去填？ 拿他的命？他就算再多一万条命也不够啊！ 意识到希雅的来意就是对自己不利之后，哈罗德的眼神变得愈发凶猛，“难道——你想用这个世界所有兽人的生命，来填补你的世界？我决不允许！” 他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让在场的所有兽人战士和女巫们都听得浑身一震，敬畏地朝他望去。 “这是兽人的世界，是独立位面，绝不是任由你们摆弄和操纵的世界，该死的家伙，不要将我的耐心当成你嚣张的资本——” 他说话间，原本垂落在地面上的蛇尾，忽然朝着希雅横抽了过去。 那条蛇尾原本就有数米长，最细的尾稍也比希雅的腰粗，可是在甩出去的一瞬间，又拉长了一大截，还带着尖锐的哨声，刺耳无比，令全场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失神和怔忪。 若是希雅也被这刺耳的声音震慑，就必然无法躲过这道突如其来的偷袭，可她始终保持着魔法护盾的开启模式，甚至没有闪避，任由那巨大的蛇尾拦腰抽在魔法护盾上，然后嗖地盘旋缠绕，从上到下几乎将她连同魔法护盾一起缠在了里面，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蛇茧形状。 金色的阳光骤然消失，跪伏在地上的魔兽们顿时慌乱地惊叫了起来，发出各种嘈杂的声音，又被周围的兽人们强压了下去。 哈罗德哈哈大笑着，用蛇尾将希雅拖到了自己的身前，蛇尾缓缓游动，将魔法护盾越缠越紧，大有要将里面的人连同护盾一起绞碎的架势。 “虚张声势的小家伙，真以为我会怕你？” “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幼崽，我一顿能吃十个！” 他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来，伸长了脖子，张大了嘴，整个脑袋都像是裂开来，血盆大口足以吞噬一切的架势，朝着那团蛇茧狠狠咬下去。 就算是自己的蛇尾，哦不，黛西的蛇尾，他也一样能吃，吃完了以后又不是不能再长出来，只要将这个外来者吃掉，说不定他就不用再等那么久，就能晋升，就能获得更多的信仰，成神……成神…… 血光乍现，喷溅出足足数米高。 只是那如同喷泉般的鲜血，并不是从被蛇尾层层包裹的希雅身上流出，而是从兽王的脖子上。 正确的说，是兽王的半个脖子上。 哈罗德的脑袋，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张开的大嘴无法合拢，瞪圆的双目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神色。 “黛西……黛西你怎么能……” 黛西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剑，正是她用这把剑，亲手斩断了自己半个脖子，斩下了这个与自己共存了近千年的脑袋。 鲜血从断裂的伤口中喷涌而出，连带她剩下的头颅也迅速失去了血色，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为什么不能？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一直都被你所欺骗，被你所控制，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族人被你挑拨离间，被你奴役压榨……你难道不知道，被你吃掉的，因为你而死的，那些都是我的孩子们啊！” 她的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从白皙的面颊上流过，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你骗我说可以让兽人们生活的更好，让兽人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可你都做了什么？你让这个世界变成荒漠，你让兽人们充满欺骗和战争，你让幼崽们死于炼狱……” “是我对不起他们，如果不是我渴望力量，让你这个魔鬼附身控制，就不会给兽人们带来这场灾难……” “该死的是你，是我……” 她手上滴血的长剑再次横在颈间，望着正在惊惶地朝她跑来的女巫们，凄然一笑，“对不起，是我不该相信他，不该让他控制着我，害了你们……” 全场的兽人们震骇地看着这一幕，哪怕距离最近的女巫，也无法及时阻止这幕惨剧的发生。 只有哈罗德的头颅落在地上，还在朝着她愤怒地咆哮：“你这个疯子，你杀不死我的！我会毁了这个世界，让所有兽人给你陪葬！” “咔嚓！”就在长剑即将再次斩落一个头颅之际，被他们拉近的蛇茧却突然朝前一冲，撞在了黛西的手臂上，然后重重地落地。 就好像，那条蛇尾有了自己的意识，不但撞落了黛西手中的剑，还狠狠地砸在了哈罗德的头颅上，让正在咆哮咒骂的哈罗德顿时闭嘴。 层层叠叠的长蛇尾像是褪去的蛇皮，软绵绵地垂落在地上，露出了被缠绕包裹在里面的希雅，她手中的光球变小了许多，随着她的手势，飞落在了黛西喷血的断颈上。 几乎一瞬间，还在喷血的伤口被金色的光膜包裹着，不再流血，就连那血肉模糊的脖颈，都开始收缩，原本被挤到一边的黛西的脑袋，硬生生地被拉扯了回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长出过第二个脑袋，刚才那个足以让她去掉半条命的伤口，就这么神奇地消失了。 希雅深吸了口气，脸色也有点发白，就算是晋升到魔导师，她的晨曦之力强行施展这种治愈术，也会消耗过量的魔力，好在她刚才也从缠绕着她的蛇身上吸收了不少，算是原物奉还，总算保住了黛西的一条命。 “黛西女王，既然知道自己犯下了错，是不是该自己来弥补和纠正？你若是一死了之，那兽人们会变成什么样？” 黛西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些朝着她奔来的女巫们，还有几个留在原地的女巫，甚至还有朝着哈罗德的头颅跑去的女巫…… 哪怕这些都曾经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可现在，经过哈罗德几百年的洗脑，她们也都变得冷血残忍，享受高高在上的地位，无视那些底层兽人的悲惨生活。 甚至在她和哈罗德即将同归于尽的时候，她们有的想来救她，有的则想要救哈罗德，还有的……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哈罗德依然活着，或者他们都死了之后，这些女巫会将兽人们带往何处。 “陛下！不要相信异族人的谎话，她想要用我们兽人去填补她的世界！” “她救了兽王陛下！” “是她挑拨兽王陛下，差点害死陛下！” 女巫们已经开始争吵，周围的兽人战士们也跟着她们开始分成了好几派，乱哄哄地站在那儿，茫然地看着前方被鲜血染红的兽王宫。 周围的血红色结界，这会儿颜色变得愈发浓郁，像是整个兽王宫都被笼罩在血海之中，让所有的魔兽和兽人们，在争吵中都变得愈发狂躁起来，双目也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你们这些叛徒，居然帮着外来者谋害兽王陛下，我要杀了你！” “你们背叛兽王陛下，想要谋害陛下的恩人，你们才该死！” ……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扔出了第一支长矛，也不知是谁砍出了第一刀，场中的兽人们从争吵变成厮杀，几乎在一瞬间的事。 “住手！都给我住手！”黛西高声大叫了起来，可场中一片混乱，就连她身边的女巫也在争吵着，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话。 “啊哈哈哈！”哈罗德的笑声再次响起，孤零零地一个头颅凭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吸收着来自那血色结界中的魔力元素，疯狂地大叫着：“杀啊！杀啊！杀光那些愚蠢的家伙！用他们的鲜血来为我塑造新的身体……” 地上的鲜血，像是受到无形之力的吸引，都朝着头颅下方涌去，竟然凝聚成了一个完全由鲜血组成的身体，随着吸收的鲜血越来越多，他也变得越来越高大，而场中那些奋力厮杀的兽人战士们，一个个倒下之后，身体里流出的鲜血，都被他不断地吸收着。 黛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你……你竟然……你竟然用他们的血肉来给你自己塑造身体……” 哈罗德狂笑着说道：“谁让你不肯继续将身体交给我呢？这些年来，他们尊敬信赖我，崇拜我，早已经许下了誓言，要将一切奉献给我，包括他们的生命、血肉、灵魂……” 如果不是控制黛西的身体更轻松，他也不会如此费力地重塑血肉，浪费这么多上好的材料，这本该是他成神仪式上的祭品，用在塑造肉身上，真是有些浪费了…… “都看清楚了吧，这就是你们以前崇拜信仰的兽王！”希雅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哈罗德一怔，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明明被她砸进了地下，怎么会突然飞了起来？ 血雾散去，刚才还在厮杀中的兽人们，依然好端端地站在兽王宫前的广场上，哈罗德的头颅，依然在地面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身躯，他的梦想……都是幻境吗？ 第194章 只剩下了一个脑袋的哈罗德, 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兽人战士们。 没有死亡，没有鲜血，就连周围那层血色结界, 这会儿也像是褪色一般，浅淡得几近于无。 刚才那种掌控所有人, 让他们自相残杀，吸收他们的血肉，重塑成自己的身体的感觉，现在变成了极度空虚，像是水泡破碎后的茫然与无助。 哦不, 他是兽人的救星，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兽神, 怎么可以变得如此弱小、可怜、无助呢？这种情绪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地朝下面看了眼, 刚才亲手塑造的身躯, 那个充满爆发力的高大健壮的身体, 那种能够一拳砸碎最坚硬的巨石, 将面前这个可恶的龙裔捏死的力量感，已经荡然无存。 没有身躯, 光秃秃的头颅下面，只有冰冷的泥土，没有血，没有肉, 没有任何属于他的力量。 刚才的一切, 都如同在梦中。 在清醒的一瞬间，哈罗德已经知道, 刚才自己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在这个幻境中, 会放大一切欲念，会根据他最想要的东西来变幻场景，需要付出的，是自己的魔力，魔力越强大，幻境越真实，持续的时间越长，他本以为其他人也会跟自己一样陷入幻境，最终被自己吸收他们的血肉和魔力，可现在看来，只有他在幻境中，其他人……他们进入幻境了吗？ 为什么看起来，被幻境掏空魔力的，只有他自己？ 此时此刻，从黛西到其他女巫，以及全场的兽人战士，朝他投来的视线，都是愤怒、痛恨、厌恶……原本还有一点点犹豫和崇拜的，此时也消失得干干净净。那种眼神冰冷锋利，就算是活了几千年的哈罗德，都忍不住在这种寒冷的视线所指下，头皮发麻。 希雅十分善良地向他解释道：“因为你所想象的场面实在非常精彩，所以我忍不住跟大家分享了一下……” 进入幻境的，的确不止哈罗德，只是这是她结合了人鱼和幻想女神莱拉的术法，只让其他兽人的精神进入幻境之中，哪怕在幻境之中被哈罗德挑拨残杀，吸收血肉，可事实上他们的本体根本没有进入，加上希雅设置的防护屏障将哈罗德包围其中，让他无法通过幻境来吸收其他人的力量。 所以，女巫和兽人们，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场恶战，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理智，与同伴厮杀，最终杀了同伴的自己也被杀死，他们所有人的血肉，则被哈罗德用来重塑身体，看着哈罗德用他们的血肉魔力凝聚成的身体踩踏在他们的尸体和鲜血上时，以前对这位兽王曾有过的所有敬仰和崇拜，都荡然无存。 兽人崇尚力量，哪怕知道哈罗德以前所作所为别有用心，可对于在这里的女巫和兽人战士来说，他的确让他们的地位得到提升，让他们享受到高高在上的贵族待遇，所以难免对他还有些同情和敬畏。 毕竟，这可是所有兽人里，唯一一个敢于冲击神座，想要登临神位来改变兽人的地位的兽王。 对于慕强的兽人来说，谁能真正说自己完全没有这样的梦想，崇拜这样的“英雄”呢？ 可前提并不是，这位英雄的所有成就，是踩着他们的尸骨，喝着他们的血肉，用他们的生命作为垫脚石走上登天之路。 人人都希望有英雄拯救世人，希望有人舍己为人，有人庇佑众生，但前提自己不是被舍弃的那个，不是流血牺牲的那个。 现在他们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哈罗德要成神，需要付出代价的是他们，原本的崇拜敬仰，瞬间就转变成了痛恨憎恶，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崇敬之情，简直恨不得哈罗德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哈罗德如同被冰水当头淋下，双目失神地望着希雅：“你……你……你……”他很想知道，这个外来者，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恶魔，为什么能想出如此可怕的招数，让他彻底失去了希望。 幻境掏空了他的魔力，也摧毁了兽人们对他的信仰，而后者，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丧失了信仰和斗志的哈罗德，脸色愈发灰白，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不可能……你怎么能这样……不可能……不会的……”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张扬霸道嚣张，像是个失魂落魄的loser。 希雅转头望向黛西，“这个人头，我可以带走吗？”神器有大多是灵魂血脉绑定，只要哈罗德灵魂不灭，裂地斧就始终与他绑定，所以他还能保留一息生命，正好用来召唤神器和填补被他毁坏的空间。 黛西却是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会用我们的世界，去填补你们那边的世界吗？” 希雅一怔，哂笑一声，抬脚轻轻一踢，哈罗德的人头从地上飞起，落在半空中，被她的法师之手抓住。没办法，这位“兽王”满头满脸的血污，毛发乱糟糟的，看着就让她无处下手，怎么抓都觉得会让自己脏了手，只能动用法师之手。 法师之手：尽管我是个魔法技能，可我也一样嫌脏的好不好！ 希雅扬了扬“手”中的人头，“你还相信他的鬼话？他是为了哄骗你们与我作对，才会说出这种无稽之谈。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动不动就毁天灭地拿一个世界去补天？” “我之前都说的很清楚，我们那边的世界，是因为他，才会被破坏失去了稳定平衡，所以必须要用他去填补那片虚空。这是他犯的错，只有他才能弥补。他说那么多，只不过想拉你们做他的挡箭牌，替他垫背而已。” 黛西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点头，下面却有一个女巫开口问道：“那神器呢？你也要带走？” 希雅回头望去，见说话的正是被哈罗德派去迎接自己的三个女巫之一，便轻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是哈罗德用神器破坏了我们的世界，也只有用神器才能修复……” 那女巫却抢在黛西之前说道：“可裂地斧如今已与我们的大地融为一体，你怎么可能带走？” 哪怕她们先前不知道神器的情况，可是刚才听到哈罗德和希雅所说的神器，那是哈罗德用以吸收神格，登临神位的依仗，如今若是希雅带走了哈罗德，只要神器尚在，她们继续努力修炼，统一兽人世界，未必不能培养出下一个兽王乃至兽神。 获得兽神神格的前提，是拥有这把神器，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希雅将它带走呢？ 在她看来，她完全是为了自己的族群，为了整个兽人世界着想，而非私心。 可在希雅看来，这些人才刚刚脱离了哈罗德的控制，得到了自由，就想要争夺成神的机会，不得不说，是真敢想，也真敢说啊！ “坦白说，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而是你们现在所有人——包括哈罗德在内，根本没有人能够控制那把神器，否则哈罗德也不会走信仰之路，你们也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就蛊惑心神，自相残杀。” “可那神器现在是我们兽王城的！”女巫身边的一个兽人战士向前一步，哪怕抬头望向希雅时需要顶着巨大的压力，但还是有些生硬地说道：“它已经扎根在这里，已经经受了我们上千年的膜拜就该属于我们……” 希雅忍不住有些头疼，努力压制嘴角，才没有给她一个白眼加冷笑。 什么叫受了你的膜拜就属于你？你叫它看它会答应你吗？你膜拜它信仰它，经过它的允许了吗？说这么大的话，就不去问问裂地斧答不答应？ 她懒得理这些人，望向黛西：“你怎么看？” 黛西看看她，又看看那些女巫和兽人战士们。从哈罗德的阴谋败露，在幻境中对兽人大开杀戒后，不光哈罗德的名誉扫地，连带着她也一样，失去了这些兽人们的尊重。 哪怕现在大家不说，等到今日事了，希雅离开之后，想必大家也不会准许她再继续待在兽王的宝座上。 可就算她有心不管，也无法忽视希雅的问话，只能轻叹一声，说道：“神器在我们的世界落地融合，若是想带走，恐怕会引起巨大的震动。我们可以用其他东西来补偿你……” “不必了。”希雅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兽人世代相传的习俗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强者为尊，能不能带走神器，或者说，能不能拿到神器，你说了不算，她们说了也不算，只要去神器所在，看看谁能够拿起神器，让神器认主就是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黛西，就连下面的兽人战士，也为之动容。 虽然他们论实力，没有人能比得上这个外来的魔法师，可每个人都能看得出，这个龙裔魔法师，使用的是人类魔法，身体孱弱得可怜，完全靠强大的魔法护体。 可裂地斧是兽人的神器，且不说已经沉入地底的斧头，光是斧柄就能够化为一座百丈山峰，其重量可想而知。 也正因为如此，神器的主人哈罗德才能够得到兽人们的敬仰，哪怕他如今形象崩塌，并不代表大家没有想成为第二个哈罗德，第二个神器主人的想法。 尤其是按照哈罗德的说法，正因为裂地斧融入此间大地，吸取地脉精华，才让他发现了兽神的神格在沉眠之中。 兽神陨落，让兽人们在原始生活状态无法继续前行，没能够发育出对应的文明，唯有出现一个新的领袖，一个新的兽神，才能让他们摆脱这种困境。 哪怕哈罗德死了，他的精神已经深入了这个世界兽人们的思想之中，他所培养出的“习俗”，成为这个世界兽人们的思想烙印，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兽人们相信，就算希雅再强，她这个小身板，别说拿起神器裂地斧，恐怕想要握住裂地斧的斧柄，两只手加起来都不够用的。 只要她解除了哈罗德与神器的关联，那么让神器认主的事，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甚至每个兽人的机会，都比她要大得多。 在每个中二少年心中，自己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这些被哈罗德一手洗脑出来的兽人们，在看到自己崇拜的英雄形象崩塌之后，也终于生出了一种可以“取而代之”的情绪。 “天真。”希雅只能送给他们这个好评，然后用法师之手“拎”着哈罗德的人头，朝着那座安格斯瀑布后面的山峰“飞”去。 黛西和其他兽人们，也立刻骑上各自的坐骑，连忙追了上去，谁也不愿落在希雅身后太远，就算不敢靠近她超过她，但是落得太远，恐怕就彻底没了机会。 希雅这才看到，黛西的坐骑，赫然就是一只巨鹰。 正确的说，应该是一个鹰族人所化作的巨鹰。 兽人们以魔兽为坐骑很常见，出门的时候为了加快速度，自己化作兽形赶路，或者互相轮流当坐骑也很常见，但完全将某一个族群的兽人当成坐骑奴役和驱使的，恐怕只有兽王城才有的“习俗”。 黛西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她在被哈罗德控制的这些年里，已经潜移默化地被他同化了思想，改变了观念，已经忘记了以前的兽人部落是如何平等互助，如何扶助老幼，公平地分配所有的猎物。 她已经习惯了使用奴隶，习惯了让鹰族人当坐骑，也习惯了手下的女巫和兽人战士们，为争夺最快的坐骑而大打出手，弱肉强食，已经刻入了他们的骨髓之中。 希雅轻轻地摇了摇头。 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无情，许多被pua了的受害者，到最后被洗脑之后，就会成为为虎作伥的伥鬼，变本加厉地去压榨和pua自己的后代，自己吃过的苦，淋过的雨，也要让后来者尝一尝。 或许，他们也不是存心如此，只是习惯了……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这种习惯。 这才是最可怕的改变。 没救了。 哈罗德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失去了身体，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手下，甚至无力反抗，无法挣扎地被一个小小的法师之手拎着跑。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法师之手还在嫌弃他！ 明明他即将成神，即将成为这个世界的兽人之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太阳西斜，那座陡峭的山峰被一层金黄与橙红的阳光包裹着，伫立在色彩愈来愈浓郁的晚霞之中，反而呈现出紫罗兰和墨绿色调，其中被阳光直接照射的部分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像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让这座直指苍穹的山峰，如同连接着天界与人间的桥梁。 希雅靠近这座孤峰时，愈发能够感觉到它与这里的格格不入，周围的山峰连绵起伏，唯独它拔地而起，孑然而立，像是一根被时间遗忘在凡间的神杖，山体表面被岁月雕刻出无数奇异的纹路，还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不知是岩石中的宝石，还是里面神器自带的光辉。 在这座一度被兽人们称为“神杖峰”的山峰周围，环绕着浓郁的魔力元素，空气中有着令人眩晕的神秘气息，从半山腰开始，就有云雾缭绕着一直蔓延到山顶。 若是在从前，根本不会有兽人会冒险来到这里，周围的山林中有草有树，有河流泉水，还有魔兽可以捕猎，而这座孤零零像根手杖般的山峰，寸草不生，上面只有无数嶙峋狰狞的岩石，会让每一个试图攀登征服它的兽人都从云间跌落。 哪怕是最擅长攀爬的兽人，也从未能攀上这座山峰的顶部。 据说那些缭绕在山腰以上的云雾中有毒气，会让兽人们手脚麻痹，失去力量，从上面跌落下来，甚至连保护自己的机会都没，就直接摔得粉身碎骨。 可这种危险的挑战，对于兽人们的诱惑也不小，经常会有一些兽人，为了表现自己的勇武和能力，去挑战攀登神杖峰。所以在兽王城里，攀登神杖峰，是一件绝对挑战极限，又十分作死的行为。 哈罗德从未进行阻止，或许在他看来，那些头铁的小子们愿意去送死，用自己的生命为神器献祭，说不定还能够促进神器的修复和融合，所以不但不加以阻止，有时候还会举办上一次攀岩比赛，鼓励兽人战士们去勇攀高峰。 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这神杖峰，竟然就是神器的一部分，若是知道的话，恐怕会更加疯狂地去尝试攀登，万一走运登上峰顶，得到神器的认可呢？ 现在，没人再傻乎乎地从山峰底部去攀登峰顶了，有飞行兽人当坐骑，像那个外来的魔法师一样，直接飞上去不就行了。 他们甚至还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在攀登神杖峰失败后，就应该让鹰族带着飞上去看看。 现在……只能跟着大部队一起过去碰碰运气了。 看看谁会是那个幸运儿。 希雅带着哈罗德的头颅靠近神杖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周围的压力骤然加大，前方的山峰已经被云雾完全遮挡包裹，根本看不清哪里能够落脚。 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云雾之中，还有风声呼啸而来，若不是她开着魔法护盾，光是这些风团，就能够将靠近神杖峰的一切生物都绞碎撕裂。 追在她身后离得最近的一个兽人战士，和他所骑乘的巨鹰，就一头撞进了旋风之中，连呼救都来不及，就一起被卷飞了出去，打着转滴溜溜地随着旋风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只有几片慢悠悠地飘落下来的灰黑色鹰族羽翎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紧跟在后面的几个兽人战士和黛西都连忙控制速度，避开了风旋，却也不敢再向前靠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希雅没入了云雾之中，身形完全被云雾遮蔽，消失不见。 “陛下，怎么办？” “决不能让那个外来者带走神器啊！” “是啊，这应该是属于吾主兽神的神器，唯有唤醒兽神之灵，才能够恢复我兽人族荣光，让族人们过上好日子啊！” 黛西深吸了口气，“我能怎么办？这等神器自带的风阵，就算是我进去，恐怕也很难抵挡……” 虽然说她的等阶完全是靠哈罗德强行提升到魔导师，如今她自己斩断一颗首级，等于自己削弱了自己接近一半的力量，就算还没到跌落等阶的地步，实际上的魔力元素和身体素质，都已经远不如全盛时期。 她依然保留着哈罗德的记忆，就算被哈罗德控制的时期，毕竟是共用一个身体，他做了什么，她还是知道也记住了，只是无法理解也无法反抗而已。 现在她就很清楚，神器自带防御魔法阵，除了通过血脉认主的主人之外，其他人除非能够破解魔法阵，或者硬扛过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进去试试——”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冲动的兽人战士凭借强横的兽形朝着里面冲了过去，他的兽形是巨蜥，拥有坚硬皮甲的巨蜥一族，除了脑袋不灵光之外，身体的防御力和强悍程度，在所有兽人战士之中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就算是她用剑在这个巨蜥族战士身上砍上十剑八剑，顶多也就留下几条白色的印记，连皮都未必能割破。 他们唯一的要害是在眼睛上，当然，如果你能让他们张大嘴的时候，避开他们锋利的牙齿直接从喉咙刺穿他们的心脏，从眼球处刺穿他们的大脑，都能将他们杀死。 只是这种需要技巧和力量并重的战士，十分罕见而已。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巨蜥族战士的身上，看着他冲入了风阵，庞大而沉重的身躯，就算在旋风之中，也稳稳当当地压住了风势，坚定地朝着里面走去。 正当大家准备欢呼庆幸，甚至找来另外一个高阶巨蜥族战士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那在传说中绝对无法割破，坚硬度胜过钢铁的巨蜥皮甲，竟然裂开了无数道缝隙，然后从他的头部开始，被一片片地剥离他的身体，每一片鳞甲，都带着一蓬鲜血飞洒出来，转眼之间，他身上的鳞甲就被割碎剥离，带着满身的鲜血，被外面的风阵扬扬洒洒的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兽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看着原本狰狞可怖的巨蜥被切割剥皮，被狂风卷上天后，很快被切割成无数碎肉，消失在云雾之中。 有一些血雨甚至飞出了风阵，带着些许碎肉飞溅在了前面的兽人身上，引得他们忍不住纷纷做呕，差点就要吐了出来。 哪怕他们都是经历过残酷训练，杀过人甚至也吃过人的战士，亲眼见到一个高阶战士在这风阵中被剥皮碎肉，也让他们不由得心生恐惧。 这也让他们更加无法想象，先前那个柔弱的娇小的魔法师，为什么就能够毫无阻滞地进入云雾之中，那风阵似乎对她根本毫无影响？ 黛西的脸色变得铁青，她能够感应到哈罗德从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哪怕已经将那个家伙从自己的身上切割出去，可是上千年的共用一个身体带来的心灵相通似的感应，让她似乎也能够对哈罗德的遭遇感同身受。 那个魔法师，正在剥离哈罗德的血契。 哈罗德原本就完全是依靠与神器的血契才能够活下来，否则就剩下一个头颅的兽人，根本不能算是活着。 若是在人类世界，或许他还能借助黑魔法转生成为巫妖或者亡灵法师，可在这个世界，作为昔日神器之主的哈罗德，只能靠着神器苟活，慢慢地重塑身体，或者夺取一个身体…… 黛西头疼欲裂，双目之中又开始流出血泪，眼中也慢慢浮现出疯狂之色。 “我们不能放弃，就算是冒险，也要争取留下神器，这是我们找回兽神唯一的办法……” “陛下，哈罗德当初想要我们的信仰之力，成为兽神，如果我们现在让所有兽人一起向兽神祈祷，祈求兽神降临，庇佑我们的世界，会不会有用呢？”一个女巫突然开口说道：“就算我们不相信哈罗德，但兽神永远是我们兽人之主，是我们唯一信仰的真神，永远不会陨落泯灭的真神！” 黛西精神一振，“可以，你们立刻让所有鹰族人和飞鸟兽人，都去通知各兽人部落，祈求兽神降临，祈求兽神庇护我等，兽人的生死存亡，就在今日！” “所有兽王城的兽人们，立刻祈求兽神降临，祈求兽神庇佑！——” 声音从神杖峰开始，一个接一个，传入兽王城，传到周围的部落，也随着鹰族和其他飞鸟族兽人急匆匆地奔赴各个兽人部落，将这个消息散播开来，让所有的兽人们都知道，这个兽人世界的生死存亡，就在这一刻！ 若是在从前，这个祈祷仪式光是准备阶段就需要至少九天，需要所有兽人都沐浴清洁，然后准备好最新鲜的果实，纯净的水，以及美丽的兽人少女，由各个部落的大巫或祭司主持，通过神圣的仪式向兽神祈祷。 他们会在这个仪式上模仿各种野兽的姿态进行跳舞，吟唱歌颂赞美兽神，献祭祭品后，再向兽神祈祷和请求，请兽神降临，带来和平、繁荣与保护。 “至高无上的兽神，您是万兽之王！ 是森林和兽人的守护者，野性的象征 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中，我们向您致敬， 在夜幕的最后一线月光下，我们向您祈祷。 我们是您的子民， 在您的庇护下繁衍生息， 在您的力量中寻求庇护。 今日，我们以生命和鲜血向您祈祷， 祈求您的降临！ 愿您的目光，如同如同晨星般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愿您的力量，如同巨兽般守护我们免受侵扰； 愿您的智慧，如同古树般指引我们走向和平与繁荣。 兽神啊，请降临此地， 让您的恩泽如甘霖般降临， 让您的祝福如清风般拂过， 让我们与自然共舞，与野兽共歌， 在您的庇护下，我们愿成为大地的一部分，直到时间的尽头。” 这首古老的兽人族祈祷歌，从兽王城到周围的兽人部落，从一个兽人到成千上万的兽人，都开始吟唱，从日落到日出，在黑夜中吟唱，在晨曦中吟唱，一直到烈日当空，依然在不眠不休地吟唱着。 有的兽人甚至唱得喉咙嘶哑，流出了鲜血，却也不敢停止，匍匐在地上，哭泣着吟唱着，恐惧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知道，就连高高在上的兽王城兽王和女巫们，勇武的兽人战士们，都在祈求兽神的降临，如果没有兽神的降临，整个兽人族，所有的兽人，都会在今日成为祭品，流尽最后一滴血。 至于这个灾难的降临是为什么，没有人说得清楚，也有人含糊地说是一个外来者，一个强大的魔法师，要夺走兽神的神器，如果没有兽人万众一心的祈祷和信仰，兽神失去神器，他们的世界也将会崩塌。 其他的兽人部落信不信，安德鲁不知道，可是豹人部落和鹰族部落的人，都是亲眼见过那个外来者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懵。 明明……希雅就是跟洛伦斯和琳娜去钓个鱼，怎么就突然到了兽王城，还将兽王城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被传成了要毁灭世界的大恶魔？ 希雅要是想毁灭这个世界，为什么当初还会把高阶沙虫送给安德鲁，还会教给豹人幼崽冥想法，帮助琳娜觉醒？她离开的这两天，豹人族的幼崽又有两个觉醒了魔力，举族上下都欢欣鼓舞，想着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来感谢她。 结果还没等到她回来，却等到了一个如此可怕的消息。 洛伦斯就更加崩溃了，前来送信的鹰族人几乎是刚飞回族地差点崩溃，据说已经有一个鹰族人死在了神杖峰的风阵之中，其他在兽王城的鹰族都被派出去送信，回来的族人甚至也是来给他们送信，要求族中所有人都立刻出发，将这个消息传播到更远处的兽人部落去。 鹰族本来就是最擅长跨部落交易的，他们所掌握的各兽人部落位置和信息甚至比兽王城更准确及时，不会因为某个部落的迁徙而失去他们的踪迹。 所以才会被交托了这样一项重任。 若是在从前，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兽王城传达的命令，可是这一次，从族长到族人们，都齐刷刷地望向洛伦斯。 上次希雅轻描淡写间就杀了他们几个族人，让洛伦斯都为之慑服，跟着当了好多天的跑腿，不过也因此得以旁观和学习冥想法，回来转教给了他们族中的幼崽，的确让一个幼崽成功觉醒。 打不过的仇人可以不报仇，可是恩人却不敢不报恩，更不用说恩将仇报，那风险……恐怕会将整个兽人世界的灾难威胁，都集中在鹰族一族身上。 洛伦斯果断抬手，一巴掌将赶回来报信累的半死不活的族人打晕，然后正色对族长和族人们说道：“费基尔一定是太累了，都已经开始说胡话，我刚才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能等他完全清醒再说。族长，你们觉得呢？” 弗莱尔族长无语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照顾他，等到他清醒后之后，我们再商量该怎么办吧！” 作为一族之长，他当然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族人去为兽王城卖命，尤其是与那位深不可测的龙裔作对，真不知兽王城的兽人们是怎么想的。 龙族可是最记仇的生物，打了小的来个大的都是常事，尤其是这次来的龙裔如此年轻又如此天才，万一招惹来一群护崽的龙族，那才真是兽人族的末日时刻呢！ 反正，洛伦斯说得对，只要信使费基尔还昏迷着，他们就没收到兽王城的传令，没收到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当然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反正天塌下来也有兽王城的高个子等着，远远轮不到他们这些在外的鹰族。 有人相信就有人怀疑，有人虔诚祈祷也有人置若罔闻，如今的兽人部落，已经不像是千年之前，那个互相扶助，共同抵抗天灾，抱团求生的兽人部落。 他们在这些年里，在哈罗德的挑拨和洗脑下，已经学会了争权夺利，已经学会了弱肉强食，早已经遗忘了祈求兽神降临时，最重要的一句祷词： “尊重生命，维护平衡，与自然和谐共生！” 兽人，从来不是能够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存在，而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与山林草木，与江河溪流，与高山大海，生息与共，相互依存，才是这个世界独立存在的原因。 希雅在哈罗德的记忆里，看到了这一段祷词，也不禁唏嘘不已。 “原来，兽神你才是真正被你的子民们所抛弃而陨落的神祇啊！” 第195章 希雅一直记得, 当初雪鹰族长亚历山大曾经多次跟她强调，无论是魔兽还是人类，都必须遵从自然法则, “尊重生命，维护平衡, 与自然和谐共生！” 这句话亚历山大族长虽然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却一直在坚持着。 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想成为世界之主的时候，却都会忘记了, 自己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破坏平衡的结果, 势必会遭到自然的惩罚。 自以为是的, 就连高高在上的神明, 都会遭遇诸神黄昏, 陨落或沉眠, 更何况区区人类或兽人。 其实这个世界最初的兽神，应该就是接受了兽人们的信仰成神。祂是兽人最初一代的英雄, 传说中在大灾难来临之际，觉醒魔力，变成一个足以顶天立地的巨型魔兽，扛住了天崩地裂, 山洪暴发, 保护了无数兽人，让这些兽人们能够在他的庇护下繁衍生存, 对抗天灾。 祂活着的时候，从未称王, 死去以后，却是无数兽人心目中的无冕之王。 传说中，祂死去的那一天，日月无光，天地同悲，祂的毛发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森林，骨肉变成了大地与高山，血液变成了河流，依然守护着祂的子民。 兽人们感激祂的无私奉献，会在每个丰收日，每个播种日，甚至每个月圆之日，都会向祂祈祷，为祂祝福，希望祂在天有灵，还能够继续庇护他们。 有的人死了，却一直活在怀念祂的人心中，万物有灵，无数人的信念汇聚在一起所形成的信仰之力，让祂不仅活在兽人们的心中，也真正获得了神格成为兽神。 一开始，受到万众信仰的兽神，仍然一如生前般庇护着兽人们，兢兢业业地回应兽人们的祈求，让他们能够繁衍生息，学会捕猎种植，有了足够的食物，能够扩大族群，养活更多的族人。 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兽人部落从以母系为主的族群，开始渐渐转变，变成以“英雄”为主，能够获得更多猎物的强大魔力战士们，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和分配权，不再像从前一样将所有的猎物和采集的食物统一上交给族长和大巫进行分配，哪怕还在坚持统一分配的部落，也会给这些战士们优先选择权和更多的食物奖励。 强者有吃不完的食物，能够占据更多的资源，变得更加强大，弱者则艰难维生，别说成长，能够活着，已经耗尽全力。 于是，在向兽神的祷告中，兽人们提出的要求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从一开始祈求风调雨顺，猎物肥美，变成祈求觉醒魔力，强化自身，或者向那些欺辱自己的人报仇，或者祈求得到女兽人的青睐，或者祈求夺得狩猎队长/族长等身份地位…… 再后来，部落战争的胜利者祈求下一次胜利，失败者祈求能够翻身报仇，战士们想要获得更多奴隶，奴隶们想要自由与尊严…… 兽神做不到，兽神无能为力，兽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自己的子民，要祂怎样选择，才能让这些自相残杀的子民和平相处？ 哪怕祂回应了一部分人，也会招来更多人的怨恨和不满。 渐渐地，祂不再回应兽人们的祈求，因为祂已经发现，兽人们的私欲膨胀之后，就算是神，也无法满足每一个信徒的祈求。 结果就是招来更多的失望和不满，兽人们悲愤地指责祂，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沦为奴隶，被践踏被残害，甚至同族相残，血肉互食？ 既然兽神无法庇佑他们在战争中获胜，无法保护他们不受侵犯，那他们为何还要信奉兽神？为什么还要供奉祂向祂祈祷？他们应该向胜利之神祈祷，向战争之神祈祷，新的兽王给他们带来了许多新的思想，也让他们享受到了以前从未享受过的生活，正是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战争之神。 于是，近千年来，兽人们在兽王的指引下，修筑了宏伟的兽王城，在兽王城的神庙中，哪怕是兽神殿中，高坐上方的也不是真正的兽神塑像，而是兽王的雕像。 兽王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取代了兽神在兽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因为他能够带给兽人们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能够让强者更强，弱者……弱者的声音已经无人能够听到。 就连兽神，都已经在失去大量信仰后，陷入了沉眠之中。 更何况，那些弱者们就算向兽神祈祷，也是祈求复仇，祈求庇护，祈求成为那些压迫他们的奴隶主……当无法实现这些愿望时，他们的希望变成失望，就会加倍痛恨无情的兽神，认为是祂抛弃了自己。 在这种全民“信仰崩塌”的情况下，本就是依靠兽人们的信仰凝聚神格的兽神，不陨落才怪呢！ 认识到这一点，希雅都不禁暗自庆幸。 从女巫领独立开始，她也曾经接收到那些崇拜她信赖她的子民的祈求祷告，可她干脆利落地屏蔽拒绝，一个也不接受，一个也不回复。 她制定女巫领的规则，建设领地，愿意接受她的规则的，就在这里共同努力，付出劳力或智慧，享受相应的待遇和福利，在规则之下，没有贵族与平民之分，也没有血脉特权，只要人人都按照规则行事，形成习惯之后，就算没有她，女巫王国也能按照制度继续维系下去。 她不想成神，只想当个自由自在的人。 若不是在这个世界，除了制定规则的人，其他人都无法享受真正的自由，她也懒得当这个女王。 当初光是女巫领的事务，就让她忙成007全靠嗑魔法药剂补充精神和体力，如今却可以将各个城市的管理都交给执政官，就算她到其他位面来寻宝都不会影响到女巫王国的正常运转。 相比之下，怎能不同情那位兢兢业业当神，却又被子民抛弃的老实人兽神呢？ “哈罗德，你可真是够狠的，先前还说什么发现兽神已经陨落，什么无主的神格，原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啊！” 哈罗德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翻看自己的记忆，这比她能够施展魔法剥离他与裂地斧之间的血契更可怕，神器有灵，原本与他绑定，庇护着他的神魂不灭，能够附体重生，就已经是奇迹，现在他被黛西从融合了近千年的身体上斩断，本就受了重伤，再加上希雅的血脉压制，让他空有魔导师的能力，却连个施展魔法的手都没有。 哦，嘴也没有！为了防止他念咒语，希雅甚至给他堵上了嘴不说，还下了一道奇怪的魔法，让他一直在打嗝…… 哪怕一些不用念诵出来的咒语，只需要在心里默念咒语，催动魔力元素形成魔法就可以的技能，在他心念刚动，还没释放出来的时候—— “嗝！”小火苗熄灭了。 “嗝！”风旋散了。 “嗝……”哈罗德哭了。 兽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穷途时。 希雅也是在晋升魔导师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龙族血脉和能力的妙用。 所有位面世界的人都知道，龙族嗜好宝物，所有亮晶晶和神器，都是他们的心头好。 可无论是人类魔法师，还是其他长生种，只要会魔法的，谁还不会绑定个血契，让宝物和神器认主呢？这种认主契约，若是主人足够强大，甚至可以设定成人在物在，人亡物毁的极端契约。 可大多数人，还不至于疯狂到死了也要让宝物陪葬的。所以都会设定解除和传承这些宝物契约的手法，以便在自己死后，能够让神器传承给自己的后代。 想法非常好，但现实往往不如人愿。 不光是那些更加强大的魔法师能破解血契，还有所有魔法的克星龙族的存在，他们不仅是天生的魔法生物，还有自带空间，躺平都能升级的超强基因，在这种龙族独有的空间魔法之下，连位面界门都能开启，更何况破解一个小小的魔法契约？ 哪怕是神器的血契也不例外，反正龙血可以压制一切血脉，哈罗德本人的血液不过解除契约的话，希雅也不介意用一点点自己的血。 事实上，都不用她的龙血，已经破解了哈罗德和裂地斧之间的契约。 顺便，她还将哈罗德的记忆给翻阅了一遍。 不光了解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还知道他跟裂地斧的契约并非她所想象的那么牢固，正是因为当初他的实力不足，献祭了上万兽人才让裂地斧“认主”，却也让这把神器带上了极为暴戾的杀伐之气，结果在与人鱼的定海珠相遇时，无法破防，打不破定海珠的结界时，裂地斧暴走之下，就对兽人们开启了二次血祭，强行提升，与定海珠决一死战。 结果就是神器两败俱毁，甚至波及所有的兽人和人鱼部落，将美丽的草原和碧空海化为荒芜的沙漠，唯有两个控制着神器的族长落入了这个位面空间中苟延残喘。 艾普丽尔足足沉睡了数百年，才在定海珠残片中清醒过来，靠着定海珠和地底水脉重塑身体。 哈罗德却毫不犹豫地寄生在了救他的黛西身上，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将黛西洗脑，和他一起带着兽人们走上了那条血腥的成神之路。 “饶我一命……只要让我活下去，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让我做你的奴隶也行啊！求你……求求你！” 听到先前那般不可一世的兽王哈罗德用这种悲戚可怜的语气哀求，希雅一点儿同情心不想给他。 上一个同情过他的人是黛西，前车之鉴，希雅看得清清楚楚。 解除了哈罗德与裂地斧的契约，看到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神杖峰的峰顶落入自己的掌心，希雅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将一瓶魔法药剂灌进了哈罗德的嘴里。 “真吵！还是好好睡一觉，等着跟我回去填补你挖的大坑吧！” 这可不是普通的催眠药剂，而是具有保鲜效果的休眠药剂，能够让猎物保持新鲜，存放在空间中，老老实实地陷入休眠，不会进行破坏捣乱，等到了地方，再拿出来的时候，不至于因为伤势恶化而挂掉，既保鲜又保命，还物美价廉，节约治疗药剂，着实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魔法药剂之一。 没办法，艾普丽尔已经撒手不管，将那边的烂摊子丢给了她，若是哈罗德也死了，那回去填坑的苦力，就只剩下她自己。 希雅有种预感，那个大坑要填，恐怕真的得消耗一个魔导师的生命和魔力，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有哈罗德这么好的坑货填坑，又何必浪费自己的魔力呢？ 就算是女巫王国其他的魔法师，她也舍不得啊！ 哈罗德无力反抗，一边打着嗝，一边痛苦地咽下了这管药剂，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甚至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居然有一点点庆幸。 这样昏迷，甚至死亡的话，也胜过被强行解除契约遭到的反噬折磨。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裂地斧是吗？”希雅伸手在这座神杖峰上方比划了一下，由衷地感到自己的渺小。 这把裂地斧光是斧柄所化成的山峰，就足足有十多米直径，别说一只手，就算她再长一百只手也抓不住。 哪怕是法师之手也不行。 法师之手其实算是个1阶魔法技能，初级魔法师就能够使用，但这属于可升级的魔法技能，能够随着魔法师本人的技能提升而不断升级。 在1级的时候，法师之手是魔法师的助手而已，可以帮魔法师拿拿烧杯试管，避免在制药或炼金时发生事故直接给魔法师本人造成伤害，毕竟法师之手只是一个靠魔力元素形成的“魔手”，就算是被炸毁了，也可以重新召唤出来，只要魔力元素足够的话，一天召唤个十次八次都没问题。 2级以上的法师之手，就开始拥有控制稍微强大一点的物品的能力，小到一块石头，大到一个人的手脚，虽说没法直接抓住一个人的要害，但在关键时刻下个绊子还是可以的，比如打断施法，比如各种偷袭暗算…… 所以法师之手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叫“卑鄙之手”。 到4级以上，魔法师进入中级之后，法师之手的能力也进一步加强，会根据魔法师本人的魔法属性和控制手法，或从数量上增加，从一只手变成N只手，或从强度上增加，从能够拿起一块石头，到能够抬起一辆马车。 再往上升级，就完全看每个魔法师个人的喜好，会对魔法之手进行不同的升级。 厉害的高阶制药师和炼金师，甚至能够同时操纵十多只法师之手，独立进行需要十几个人同时操作的大型魔法实验，或者凝聚出可以搬山填海的巨型手掌，这样既安全又高效，还能够提升自己对魔法的微操技能和感悟，绝对是每个魔法师必修的通用魔法技能。 希雅试了试……发现自己的法师之手，走上了分裂八只手的途径后，已经无法凝聚出可以搬山填海的巨灵掌来拔出这把裂地斧的斧柄了。 没办法，谁让她当初跟艾伦交流制药师心得的时候，看到艾伦能够一个人操纵几十个法师之手，配制各种复杂的高阶魔法药剂，简直羡慕得口水都流到了眼睛里，当场就决定了走上这条多触手……哦不，千手魔法师的发展之路。 力拔山兮什么的，本就不该是她这样的小女巫应有的形象。 想想自己如果能够同时控制十几只甚至几十只上百只法师之手，不就等于拥有了上百个不花钱不吃饭不休息的小苦力？还是能够多线程同时工作的！ 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有密密麻麻的法师之手留下的痕迹，想想都带感！ 若是在她原来的世界里，有这么多法师之手，她那些无处安放脑洞，就可以同时开工，别说是日六日九，就算是日两万日四五万也不是没可能啊！ 那岂不是是要走上码字巅峰，成就码神神格？ 咳咳，希雅努力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弱小无助地看着面前高大粗壮的神杖峰叹息：“为什么神器到了这个世界，就会变成这么大了呢？要是再小一点，细一点，不就可以带走了吗？” “轰隆隆！”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听得一阵巨响，面前当真是“地动山摇”，而且动的摇的不是别处，正是她面前的神杖峰。 神杖峰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大圈，也矮了接近四分之一。 希雅目瞪口呆，脑海之中，莫名地蹦出了一只猴子，情不自禁地再次开口， “还是太大太粗了，再小一点，再细一点！” “再小一点，再细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话果然没有骗我啊！” 希雅随着神杖峰的不断缩小而落下，在它收缩到原本千分之一粗细时，果断一把握住顶端，从眉心逼出了一滴龙血，落在了这把裂地斧的斧柄上。 “你已经失去了斧头，既然被人称为神杖峰，不如就做我的法杖如何？你能够随我心意，变化大小粗细，就如同传说中的如意棒，我会给你起个新名字，叫如意神杖好不好？” 她能够感应到，这个裂地斧的斧柄，比定海珠的残片更完整，里面残留的神器意识更为强大，先前能够配合她解除与哈罗德的契约，现在又主动配合她的要求变小，简直不能更合她的心意。 就算失去了斧头，这把神器在这个世界里接受了兽人们近千年的朝拜和献祭，被称为神杖峰，原本被重伤的器灵得到这些魔力和祭品修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甚至不需要找到斧头，就已经是个完整的神器。 不得不感谢哈罗德近千年所做的努力，他拼命地洗脑兽人们，通过神杖峰来吸收地下的魔力元素和兽神遗留的神格，最后却便宜了希雅。 “我……我叫特露丝……”一个模糊的意识，从手中的神杖里，传入希雅的脑海中。 希雅不由吃了一惊，哪怕她在神器给予回应变化时，猜到这个神器的器灵已经被修复，却也没想到，这器灵不光被修复，还诞生了神智，能够给自己起名字，还能够与她对话……就有点惊悚了！ “特露丝，你不愿与我签订契约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的世界，因为有人滥用神器，而导致一部分大陆陷于虚空之中，带来了很严重的危害，所以我必须带你回去，修复那片陷落之地，希望你能够帮帮我。”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也根本不提献祭之事。 开玩笑，神器的献祭仪式，那都是动辄需要上万兽人的血肉施法，就算这里的兽人要跟她争夺神器，可他们根本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也不可能用这些人来献祭神器，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那样的话，她与哈罗德还有什么区别？ 哪怕已经认可了平行世界的自我设定，可她毕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世界，在那个世界的种花家长大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线，绝不是在这个世界待上几年就能轻易改变的。 尤其是这种神器，一旦开始第一次血肉献祭，以后食髓知味，想要提升或者恢复力量的时候，都要她献祭的话，她哪里有那么多人给它献祭去？ 这种头就万万不能开，宁可不契约不绑定不使用，也决不能破例。 神器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发出一个十分微弱的回应：“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希雅立刻提高了警惕，“你先说来听听，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否则，我要是做不到的事，答应了你，做不到岂不是对你的欺骗？”她说得十分诚恳，一副为器灵着想的模样，可实际上，她已经提高了一万分的警惕性，甚至已经开启了各种防御手段。 被神器吸血、被器灵附体甚至夺舍的传说，她可是没少听说。 在那个娱乐和文化极度繁荣的世界里，信息爆炸，每个人能够接受到的各种繁杂知识里，其中大部分是垃圾，但也有一些，是绝对可以让人增广见闻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器灵也一样。 特露丝声音十分虚弱地说道：“你放心，对你来说并不难。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在离开的时候，带走这个世界的核心……” 希雅差一点就要咬到自己的舌头，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先前她才当着黛西和兽人们的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不会像哈罗德所说的那样，用这个世界去给奥斯维拉大陆填坑，现在神器就让她自己打自己的脸，出尔反尔，怎么可能？ 她的沉默，让手中的神杖开始变冷，特露丝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说道：“你知道这个世界的兽神，是大地母神盖娅的孩子吗？” “呃……这个真不知道！”希雅摇摇头，她先前从哈罗德的记忆里翻看到关于兽神的来历时，看到兽神死后化作山川河流，庇护兽人，就觉得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十有八九是抄袭，呃不，借鉴了隔壁神话传说的设定。 不光是东方神话中的夸父，西方神话中的大地母神盖娅，也有着同样的传说。 大地母神是传说中最初的神明之一，祂掌管着大地与海洋，是自然与生命的化身，也被认为是众神之母，生命的创造者。 然而祂却被自己所创造出的众神所分解，在死后化作了山川河流，滋润万物，成为众多生命之源。 在兽人的传说中，他们就是大地母神所孕育出的子孙后代，他们的能力，也大多与大地母神相关，属于自然派种族。只是因为大地母神陨落后的神职被众神分割，导致他们不肯信仰众神，宁可信仰自己种族的兽神。 如果说那位兽神，是大地母神真正的孩子，那么祂成为兽人的庇护者，死后化为山川河流，也可以说是继承了母神的传统。 可惜，祂的遭遇，甚至比大地母神更惨，同样遭受了背叛，陨落之后，连神格都无法保留。 特露丝叹道：“是啊，众神埋葬了母神，甚至不肯承认祂的神迹，瓜分了祂的神职，又怎么可能让祂的女儿继承祂的神职呢？” “等等，你说……女儿？兽神是女人？”希雅这次是真的震惊了。无论是哈罗德的记忆，还是其他兽人的传说中，都完全没有提过兽神的性别，甚至在现在的很多兽人眼里，当初那个顶天立地，能够扛下一切风雨，对抗天灾的英雄，理所当然是个男兽人，要不，为什么叫英雄呢？ 呵呵，好像，似乎，也许，大概，是兽人语言和她的世界语之间的翻译问题？ 可想想在奥斯维拉大陆上，那些被消除了历史记载的女神们，那些被污名化的女神们，那些原本为人类付出良多，却最终只被定义在美貌上的女神们，就完全可以理解—— 历史，始终是由胜利者和掌权者来书写的。 当最初的母系社会被推翻，女性在创世阶段的历史意义就在被不断削弱甚至抹除中，从最初的领导者和开创者，不断被贬低，被奴化，被囚禁，被洗脑，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和权力，成为被困在家庭中的生育工具。 奥斯维拉大陆号称拥有光明之神的庇佑，是文明和礼仪之国，都会变成那个鬼样子，更何况这个被哈罗德摧残得面目全非的兽人世界。 希雅忽然抬起头来，“如果我带走这个世界的核心，这里的兽人和这个世界，会怎样？会毁灭吗？” 特露丝虚弱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当然不会。这个世界的核心，原本就是属于大地母神为她的女儿准备的，在这些兽人们眼里，那就相当于兽神的神格。” “只是那孩子当初太傻，为了这些兽人们，放弃了自我，庇护着他们，可结果呢？如果你不带走她，她早晚会被这里新的兽王挖掘出来，那样的话……她就永远无法复生。” “神格？”希雅吓了一跳，“你让我带走兽神的神格？难道我把她的神格带去奥斯维拉大陆，她就能复生？” 她不得不提醒这位器灵，“在我们那片大陆上，经历过诸神之战，结果导致许多神灵都陨落或者沉眠，现在连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降临，都会被削弱很多，根本无法展现神迹，一般的神灵过去，恐怕会被压制得更加厉害……” 开什么玩笑，让她带个兽神回去复生，岂不是给自己带个祖宗回去养着？哪怕那位兽神听起来有点圣母倾向，可若是那种需要慷他人之慨的圣母，逼着她也圣母化的话，岂不是要命了？ 特露丝发出了带着苦涩意味的笑声，“我知道，不光是你们那片大陆，现在的所有位面世界，都已经拒绝神明降世，因为……算了，你只需要知道，你带走神格后，她就算复生，也只会成为一个新生儿，甚至有可能不再是个兽人……” “可以！我答应你！”希雅干脆利落地答应，这个器灵的表达方式显然有问题，这叫复生吗？这明明就是转世重生啊，就算是昔日能够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兽神，跟她回去之后，也只会变成一个需要包尿布的小baby，等她成长起来，有的是机会洗脑……哦不，教育她成为女巫王国需要的人才。 这种有着强大背景和光明未来的幼崽，她已经抚养了好几个了，也不差这一个。 特露丝长长地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既然这样，我同意与你契约，成为你的神器，如意神杖……如意是什么意思？” 希雅连忙解释道：“如意是我老家的一个祈祷词，意思就是愿你万事随心如愿，心想事成。” “哦……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如意神杖了！”特露丝说完，一道奇异的联系，从神杖上传入希雅的脑海中，在她的意识空间中，甚至出现了一柄神杖，只是更为让她意外的是，这把神杖上那些斑驳的石块都如同风化般脱落下来，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色泽。 现在的整根如意神杖，大约长一米五，上粗下细，通体仿佛由黄金打造而成，上半截则镶嵌着一个如同鹿头骨一样的骨状造型，通体洁白如玉，就连那鹿角都白得发光，而这个头骨当中还有一团淡绿色的光在闪动着，十分微弱，仿佛吹口气大一点的话，都会让它熄灭。 希雅不禁咽了口口水下去，“特露丝……你……你你……你就是兽神的神格？”这个鹿首的造型，正是传说中大地母神的孩子，自然之神！若是在这个世界里，应该就是当初最早的那位兽神的化身。 原来，那个能够顶天立地，庇护兽人的兽人英雄，不是什么巨熊猛虎，更不是蛇人豹人，而是一只白鹿，一个女兽人。而在后来的兽人之中，鹿族早已迁徙到边缘地带，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没有人记得，当初那位拯救了世界的兽人，是个草食的兽人。 她终于明白，哈罗德为什么会在这千年之间，一直将神杖峰神话，引诱那么多人去献祭和攀登，只是他恐怕万万没想到，他想夺取兽神的神格，人家早就已经先入为主，主动入住在了他的神器之中！ 特露丝？这不是盖娅的另一个化名的谐音吗？这分明就是大地母神留给女儿的神格，居然冒充器灵忽悠她，现在连灵魂契约都签订了，想退货都退不掉！ 她忍不住苦笑起来，“你跟我签订了契约之后，还怎么转世重生？” 特露丝传来的意念里终于带着几分轻快，活泼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就好像在与希雅达成契约的一瞬间，她就恢复了不少力量。 “你放心，当初大地母神让女儿在这个世界重生时，原本也只是让她保留神格，能够不受伤害。我跟你契约之后，有没有这个神格都一样，反正你会保护她的！” 希雅无语。 特露丝继续说道：“其实在我看来，没有神格，她才能真正自由自在地生活，不用背负那些责任，可以做一个真正的人。希雅，对不起，也谢谢你——你让我恢复了不少力量，同时，为了避免引起这个世界兽人们的注意，我需要一段时间的沉眠来吸收转化，等到你带我回去之后，我才能有足够的力量转生……”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如释重负一般，沉沉地睡去。 希雅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自己手中的如意神杖上，那白色的鹿头骨中的光芒熄灭，她知道，这只是为了积蓄力量的休眠，不用担心。 可……兽神不想承担的责任，丢给她算怎么回事啊啊啊！ “她在那里！快！快看！就是她拿走了神杖！” 说XX，XX到，就算是兽人世界也不例外。刚刚经历过山崩地裂，眼睁睁看着神杖峰消失了的兽人们，终于一拥而上，将“罪魁祸首”团团围住。 “交出神器！” “把神杖还给我们！把神杖换给我们！那是我们的神杖！” 第196章 “把神杖还给我们！” 群情激奋, 声浪如潮。 若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看了，说不定就会将希雅当成十恶不赦的恶魔反派，让这些兽人们如此悲愤, 甚至有兽人跪在地上，一边在自己的胳膊和大腿上用骨匕刺出伤口, 一边喃喃地向兽神祈求，还不忘咒骂希雅，那涕泪横流的悲愤，那不惜自残的痛苦，愈发衬托出希雅的“冷酷”、“无情”。 希雅只觉得好笑。 他们声嘶力竭, 他们悲愤悲痛，他们叩首哀求, 他们自残献祭……但敢上来从她手里抢神杖的, 一个都没！ 不得不说, 哈罗德给他们的洗脑, 真是非常成功！ 在一个能培养出圣母特露丝的族群中, 以鼓励为名，拉开强弱差距, 制定阶级差别，从我为人人，变成了人人为我，从互帮互助的原始共同拥有部落资产, 变成了弱肉强食的奴隶制部落。 享受过武力带来的特权, 就不愿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尤其是在面对她这种连兽王都能斩首的“恶魔”, 先出头的“英雄”那绝对是自寻死路。 单个上肯定送死，冲得越快死的越快那种。 只有祈求兽神庇佑, 祈求兽神降临，能够驱逐这个外来的“恶魔”，留下应该属于兽神的神杖。 他们从未想过，兽神为何会陨落，为何会沉眠。只是觉得，以前有兽王带领大家的时候，不需要向兽神祈求，反正求了也无法实现，而现在，兽王败了，他们又想起了兽神，唯有这个古老的强大的兽神，会在最危险的时刻出现，永远庇护着他们。 就像古老传说中，每当兽人们遭遇绝境，就会有兽神显灵，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深信这一点，所以在这个时候，哪怕明知不敌，他们也不愿退却，更不愿眼睁睁看着希雅带走他们的神杖。 黛西还在试图劝说希雅：“神器虽然是哈罗德从你们的世界带来的，可是已经接受了我们上千年的供奉与祭拜，已经成为我们兽人的圣物，你就算强行拿走也无法……无法……” 她骤然失语，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让她几乎窒息。 在她们先前所有的预想之中，希雅或许会用龙族的魔法强行夺走神器，但这个已经破碎的神器，对于龙族来说意义远远比不上对兽人们的意义。 尤其是它还关系到地下沉眠的兽神神格，哈罗德设计了千年的关键一步，却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龙裔给截胡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摆明了没有一个人能打的过她！ 唯一本该与她实力相当的魔导师是兽王，可那是完整的双面兽王时期，而不是自断一个首级，失去了哈罗德的兽王。黛西自己明白，她的这个魔导师等阶里有多少水分，那都是靠哈罗德吞食了无数兽人觉醒者的魔核硬生生堆上来的等级，真正关于魔导师的感悟，元素体的转化，都在哈罗德那里，一旦没有了哈罗德，她的等阶直接就跌回了高阶魔法师，根本无法与希雅对抗。 她唯一的底气，就是知道哈罗德利用神器吸收信仰，已经与这个世界的兽神神格接触，所以必须要留下神器，凭借她和哈罗德共用一个身体上千年的时间，当然比其他兽人更有把握契约这把神器。 可她现在看到了什么？原本以为根本不可能得到神器承认的希雅，竟然轻而易举地让神器化形认主，成为一把真正的法杖，而不是哈罗德所说的神器裂地斧！ 这个神器，已经在无数兽人千年献祭和膜拜之下，真正成为了一把完整的法杖，是真正的神杖，而不是神器裂地斧的残片，一个斧柄。 等于是所有兽人们千年来的努力，让这把神器修复后脱胎换骨，最终却被希雅摘了桃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黛西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下令：“决不能让她带走神器！神杖是属于兽人们的荣光，我等便是血溅此地，也要夺回神器！” 最先响应她号召的，是那些已经因为悲愤无力而自残进行血祭的兽人们，他们是兽王最狂热的信徒，会为了兽王登临神座而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因为在兽王的描绘中，哪怕他们此时死去，灵魂也会进入兽神的神国，过上无忧无虑，无悲无苦的幸福生活！ 现在吃的苦越多，死后能够享受的福报越多，因为他们奉献的，不仅是自己的血肉之躯，还有坚韧不拔的信念与饱经考验的灵魂。 这是一群被称为苦修者的兽人，平时他们过着最简朴辛劳的生活，还要定期向兽王和神杖峰献上鲜血为祭品，那里面不仅有他们最纯粹的信仰，还有他们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魔力。 对于哈罗德来说，这些强大的觉醒者战士们新鲜炽热的鲜血，是最好的饮品，比那些粗劣的酒水更美味更让人沉醉。 这些人平时要割肉鲜血，到了关键时刻，更是毫不犹豫地奉献生命，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咒纹阵型，用自己的鲜血浇灌出的咒印，正在发出闪烁的红光，朝着半空中的希雅扑去。 希雅的确很想给这些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就像她刚刚觉醒时发出的那个大火球一样，可以让这些聒噪的声音瞬间消失，还大地一个清净。 可手中的神杖，却散发出强烈的抗拒，甚至在努力用自己的魔力在影响着她的情绪和决定。 特露丝已经摆烂沉睡去了，那么此时此刻会阻止她的，只有那位前兽神的神格了。 想不到，她都已经跌落神位，已经失去神格陨落，被迫要离开这里去转生，居然还不肯伤害这些兽人，真不愧是被特露丝评价为“圣母”的兽神啊！ 希雅只能对她说：“就算我不用这把如意神杖，直接将它收回空间里，依然可以用魔法清理掉这里所有的兽人。” 白色的鹿头骨的眼窝处，流下了两行血泪。 她什么也没说，或许是残留的一丝神魂，根本无法清楚地表达她的意思，只能用这种悲伤的情绪来表达她的难过之情。她在失去信仰失去神格之后已经沉眠了太长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她在这一刻清醒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无论如何，作为兽人们心目中永远的兽神，哪怕曾经遭受过背叛和遗弃，甚至可以扭曲和抹掉她的形象与功绩，她都无法坐视兽人的灭亡。 她是被兽人们的祈祷唤醒的。 只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祂，失去了神格，失去了信仰的她，只是一缕附着在自然之神头骨上的残魂，失去了能够对抗天灾、保护兽人们的能力，甚至还被特露丝契约给了面前这个少女。 一醒来她就知道了特露丝所做的一切，知道这是大地母神留下的一缕神念庇护着自己，知道是母神看不下去她在一次次拯救兽人的过程中，燃烧自己的神血和神格，尤其是在失去兽人们的信仰后，她失去了神格跌落神座，沉眠地下，若是再燃尽神血，她就会真正彻底消散，无法转生。 所以母神留下的神念，宁可将自己契约给一个外来者，让她带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愿她再留下，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献祭与燃烧，最终彻底消散。 她知道母神和希雅都是为她好，也知道她们的做法是对的，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无法看着这些兽人们在自己面前血流成河，亡族灭种。 当初，他们都和她一样，是母神亲手塑造出来的生灵，只不过她比较幸运，多了一份母神的神性，才能够成为兽人的英雄，接受兽人的信仰，成为他们的新神。 可她太笨太傻，不但没有带领兽人们过上好日子，还无法调解他们之间的争斗，最终失去了他们的信仰，不得不陷入沉眠。 现在她才终于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哈罗德的教唆挑拨，是他想要夺去兽神的神格，想要将她取而代之。可是天知道，她从来也没想过做什么兽神，去倾听去实现兽人们的愿望，从一开始的快乐，变成了后来沉重的负担，她真的是宁可沉眠消散，都不愿再当什么兽神了。 可现在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她却还是有些不舍，有些不忍。 毕竟，这是她曾经付出了所有心血和生命，帮助大地母神建造的世界啊！这里的一草一木，山川河流，都是她的血肉所化，曾经让她最为珍视，不惜一切守护的家园，现在却已经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模样。 她的血泪滴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朵红色的花朵，迎风摇曳，美丽而柔弱。 她什么都没有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希雅……我果然还是见不得美人落泪，哪怕是一个美丽的白色鹿头骨，那也是绝对最美丽的鹿骨头！ “算了，我不杀他们，反正带走了你，他们以后的生活……就是他们自己要受的报应吧！” 血色咒文图案形成一张大网，朝她笼罩下来，可她身上散发出更为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几乎是一瞬间就将那散发着血腥臭味充斥着邪恶诅咒的阵纹清除得干干净净。 而且在同一瞬间，她挥舞着如意神杖，在虚空中一划，原本湛蓝的天空上，像是被利刃割破了一个口子，露出黑洞洞的漩涡，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杀人不积极，跑路倒是十分顺手。希雅不得不给如意神杖下了这样的评价，转眼一步就到了那道裂口前，有了如意神杖之后，她就不需要再寻找这个位面的界门所在，而是可以借助神器的力量，随时随地，都能打开一道专属于她自己的空间通道，回到她的世界位面。 若是像在维诺大陆一样，需要带着整个云中城和维诺大陆的幸存者们一起跑路，逃离那个即将毁灭的世界的话，当然还得通过界门。 可现在她不用带走任何一个兽人，只需要带走这把神杖和里面的神格，操作就十分简单，只是在踏入空间裂隙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手痒痒的，不杀人，就这么走了的话，给这些兽人们的教训，未免也太轻了吧？ 如意神杖上的白鹿头骨不再有血泪流出，似乎一感应到希雅离开的想法，她就用尽全力帮她打开空间通道，原本就虚弱疲惫的神魂，根本无法再感应希雅的其他想法，而是单纯地感谢她的手下留情。 希雅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这位前任兽神的神格，都被她母神的最后一缕神念绑定送给了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现在都可以自称兽神，代为行使神职。 所以她都能够听到无数兽人的祈祷，以及他们痛骂自己的声音，但她拒绝接受，拒绝回应，完全没兴趣当一个被族群信仰绑死了的神祇。 虽然这样会让她无法使用神格的力量，也无法利用祂来提升自己，可她……可以控制原本属于兽神的神力啊！ 血咒阵纹被破之时，那些狂信徒兽人们浑身浴血，瘫倒在地上，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再怎么狂也无法前进半步。 而其他的兽人战士和女巫们，像是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慑后，也有些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朝希雅冲去。 他们都知道，若是不最后一搏，等到希雅彻底收复神器，他们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因为他们都看得很清楚，神器还不受希雅的控制，并没有对他们发出任何攻击，就连那些狂信徒兽人们的伤势，都是因为他们自残的缘故。 对一个只能挨打不会还手的魔法师，就算有神器，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神器的反应，说明这神器本该属于兽人，兽神依旧在庇护着他们，就算是强大如希雅也无法对抗兽神的旨意啊！ 希雅只能说，大脑越空，脑补越多。 黛西冲在最前面，双眼直直地盯着那把神杖，在希雅挥舞神杖的一瞬间，她感应到了兽神的力量，那绝对是神格带来的影响，想不到希雅不但得到了神杖，还得到了兽神的神格。 这让她后悔至极，早知道神杖峰竟然已经吸收了兽神的神格，那她就该先下手为强，该死的哈罗德，做了那么多，用尽手段，为什么就没能准确算到兽神神格出世的时间呢？ 就算是被哈罗德得到神格，也好过落在希雅的手里啊！ 那时她还没有将哈罗德从自己的身体里切割出去，那么神格就相当于他们共同得到的，说不定她也可以借助兽神的力量，将哈罗德斩杀驱除，成为真正的兽神。 可是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卖后悔药的，她现在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晚了，只有在兽神神格还没有被希雅完全融合控制之前，将祂夺回来，才是她成为兽神唯一的机会。 只是，原本受到神杖影响，一个火球都没发出来的希雅，在用神杖打开了空间通道之后，忽然回头，朝着正在气势汹汹朝着她杀过来的兽人们，嫣然一笑。 几乎每一个兽人，都觉得眼前一花。 他们看不清希雅的笑容，因为那笑容在灿烂的金光后面，让他们那快要被晃瞎的眼睛根本无法看清，只能看到，那金光之下，仿佛下起了一场太阳雨，无数细密的雨滴，凭空而生，从天而降。 这不是攻击，甚至是滋润，因此也没有受到神杖的影响。 可这滋润万物的雨水，落在每个兽人身上时，驱散了他们的恐惧与疲劳，也洗去了他们的一部分记忆。 关于兽神的记忆。 当雨水落在山川河流之上，就有无数细密的光点，从那些树木那些高山，那些河流，那些草原上飘散出来，消失在空中。 高山倾颓，河流干涸，草木枯萎，甚至连许多失去了记忆的兽人，也无法控制地变回了兽形，再也无法变成人形，更加无法控制和施展曾经拥有过的魔法技能。 黛西离得最近，受到的影响也最大，几乎在那片金色的雨滴洒落在她身上的一瞬间，她的双眼就彻底失去了光明，眼前一片黑暗，心头满是恐惧，而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什么时，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手，也没有了腿，能够驱使的，唯有一条长长的蛇躯。 她原本骑乘在巨鹰的背上，彻底变化为蛇身之后，体型庞大，本能地缠绕着身边的一切，而被她紧紧缠绕着的巨鹰，就连一双翅膀都被她缠得死死的，动都动不了一下，直接载着她就从半空中一头摔了下去。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昔日的女兽王黛西。 希雅在黛西变回蛇形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了空间通道，从这个世界回收的兽神神力，几乎一瞬间灌注进了神杖之中，让本就虚弱到极点的前兽神一下子懵了，然后……根本都没有机会发问，就彻底陷入沉眠之中，比她的老母亲的神魂睡得更死。 那些曾经由她的血肉、骨骼、毛发……所化成的山川河流、草木精灵，如今全部回归，当然要好好炼化，没有那么容易醒来。 至于被收回了所有兽神相关神力和记忆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希雅表示：与我何干？ 那些兽人们在世界之初，都能活下来，失去了兽神，顶多也就是活得辛苦一点。可哪个世界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希雅还帮他们清除了哈罗德这样的毒瘤，收回了那些狂信徒们关于兽神的记忆，尤其是那些曾经吞食过同类魔核的所谓的兽人贵族们，都会彻底贬为兽形，失去神智。 那些普通的兽人和觉醒者们，完全可以从头来过，在这个没有了神的世界，重新开始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部落、城池、乃至国家。 希雅：感觉胸前的红丝巾更加鲜亮了呢！还要谦虚地说一声：不用谢！ 神杖朝她的脑海中传来一缕神念，是特露丝在笑。 “谢谢你，想不到你会这样解决兽人们的问题。” 希雅笑了笑：“真不用谢！如果不是你骗了我，强行将兽神的神格跟我绑定，我也没法这样做。” “不过，你真的不想让她再成为兽神吗？这个神格我可以还给她的！” 在这个世界里，当神可不是什么轻松快活的事，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在这里，不光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受到的限制也会越来越大，尤其是这种种族神，本身就是以兽人的信念凝聚成的神格，只要遇到兽人，一不小心被他们的信仰缠上，那可比她的女巫领，哦对，升级成女巫王国的臣民们的信仰更坚定更可怕，随时都能把她一起拉下地狱。 前兽神的前车之鉴，已经给她打样了，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兽神。 当然，光明神让位她也不要的。看看洛山达的下场，看看埋葬在莱拉森林里的女神骸骨，都告诉她，神职的高风险程度。 更何况，高处不胜寒，更何况神国呢？ 她还有摩根娜安娜茱莉娅等等一堆小萝卜头要养，还有偌大的女巫王国要建设，现在还多了一个前兽神转生……怎么可能放下这一切去当个孤苦伶仃的神？ 她爱热闹爱自由，喜欢人间烟火，完全不想成神。 大地母神恐怕是在千万年的生命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神格放在她手里，神位摆在她面前，多少人甚至多少神祇都想要的，她居然毫不犹豫地放弃，拱手让人。 就好像，她强迫送给她的不是神格，而是什么烫手的毒药一样。 特露丝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不必了，她不适合当兽神，当初也是因为我的期望，她才会拼命地去做那些事，想要向我证明，她是最像我的孩子。” “事实上，我宁可她不像我，宁可她自私一点，放弃那些责任，做一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鹿，一个真正的自然之灵，而不是一个肩负着无数兽人生命与希望的兽神，挣扎在那些让人疯狂的信仰之海里。” “可惜，她记住的，是我最初给她留下的印象，是善良，是无私，是勇敢，是负责……结果就害死了她，连她死后成为兽神，都没能摆脱这一切。” “所以，这次她的重生，我会洗去她所有的记忆和责任，她会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降生于世，而我也将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里。” “至于已经给你的神格，你也不用担心，兽神是在那个世界因为兽人们的信念凝聚出的神格，严格来说，龙族也属于兽人的一个分支，只不过他们并不承认自己属于兽人，所以……你吸收这枚神格之后，等你跨越传说等阶，便能够迈入半神境界，而且是龙族的半神……” “反正，你为这把神器命名的时候，灵魂契约签订，神格已经属于你，除非你死亡消逝，否则无法再剥离。” 希雅彻底无语。 铺垫了那么多，最后图穷匕见，您就是赖上我了是吧？ 不想让你的女儿再承担神职，就要我去成神，还要替你照顾女儿，不愧是远古大神，简直算盘打得都成精了啊啊啊！ 可她的确无法拒绝。 无论怎么说，她的确感受到了特露丝对女儿那份沉重的母爱。哪怕她只是即将消散的大地母神的一缕神念，哪怕她当初教导女儿时，完全没有想过女儿真的会女承母业，甚至连她曾经承受的苦难和折磨也一并接纳重现。 在那些传说中，都说大地母神是在陨落之时，主动将自己的神躯归于大地，才会出现身化万物的奇迹。 可是特露丝在最后消散之前，却给她留下了另外一幅画卷。 那是大地母神记忆深处，残留下最后的画面，附着在这一缕神念上，将祂的女儿带到了这个刚刚诞生生命的世界。 大地母神根本不是主动陨落的。 因为祂是最初的神灵，是自然与生命的化身，掌管着大地、生育、丰饶和生命等多个神职，这些神职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其他同期神灵，哪怕是曾经成为祂丈夫和儿子的神灵也无法比拟。 祂曾经是天神的妻子，曾经生育了十二泰坦神，祂曾经被所有的神灵奉为至高母神。 可随着世界从荒芜开始变得丰饶，诞生出无数的种族，开发出一个又一个新的位面世界，诸神也开始争夺信仰与领地，甚至开始争夺神职和神权。 拥有最多神职的大地母神，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祂们的目标。 在那个儿子可以弑父夺位，可以QJ母亲生下具有更强神力孩子的时代，因为过多生育，将自己的神力一次又一次分割剥离给孩子们的大地母神，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 或者说，就算祂还拥有同样的神力，也不可能对着自己的孩子下手。 割肉给母亲传说的确有，可是更多时候，是母亲用自己的血肉养大了孩子们，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孩子们将鲜血当成乳汁吮吸殆尽，都不会有任何反抗。 大地母神是被自己的孩子所蹂躏，所分食，不仅仅分割了祂的神职，也分食了祂的血肉，只是将祂残留的一部分神力散播在人间，放出大地母神为拯救世界而陨落牺牲，血肉骨骼化为山川河流的神话。 再次收割了一波信仰，因为他们作为大地母神的孩子，得到了大地母神的神职后，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这些本该属于母亲的信仰之力。 只有刚刚降生的自然之灵，在大地母神的一缕神念护持下，被投放进了这个世界，成为兽人中的一员。 她的记忆里，只有那些美好的往事，根本不知道大地母神最后真正的结局。所以她孺慕之情，化作她强大的动力，和对这个世界的守护信念。 在她看来，只有成为这个世界的守护神，才能像母亲一样，得到众人的尊重和信仰。 结果……希雅不想再回顾，甚至恶心得想吐。 她绝对不承认这是她晕空间传送的反应，一定是看到那十二个大“孝子”分食母亲的画面导致的。 所以当她出现在虚空之渊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时候，就感觉到身上忽然一暖，被一道纯白圣洁的光芒整个笼罩住，由内到外身心都接受了一番大圣光术的洗礼。 有伤治伤，没伤净化心灵。 很好，是安娜的大招，再次进化，已经快要触及高阶魔法师的那层薄膜了。 希雅故作欢喜地一笑，刚要朝着她们挥手示意，手中的魔杖顶部，那个白鹿头骨忽然化作了一团光球滚落下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见鬼的怎么回事？特露丝消散以后，这神杖也出问题了吗？神器难道没有质保不管售后维修的？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就看到她手中的光球渐渐黯淡下来，然后……变成了一个足足有人头大小的……蛋！ 蛋！！！ 上至卡莉斯塔，下至摩根娜，几乎都同一时间冲过来大叫起来，“蛋！你怎么会有一颗蛋！” 希雅也很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颗蛋。 刚才穿越空间通道之前，这明明是个白鹿头骨啊，自然之灵也是以鹿灵的形象出现的，怎么会变成一颗蛋？ 鹿……明明是哺乳动物，胎生的对吧？ “又是人鱼吗？”摩根娜最为激动，甚至上来轻轻用手摸了一下这枚蛋，“妈妈你要给我生个妹妹了吗？” 希雅：…… 我不是我没有！我连一胎都没生过好不好！ 卡莉斯塔却皱起眉来，伸手放在这枚蛋上，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只蛋里有很强的生命力，是个很有活力的宝宝，可是……我总觉得她不像人鱼……” 希雅为她的感觉点赞，这的确不可能是人鱼。 “但既然是领主大人，哦不，女王陛下带回来的蛋，无论孵化出来的是什么，那都是你的妹妹。”卡莉斯塔的话锋一转，立刻开始教育摩根娜，“你当姐姐以后，就要学会照顾妹妹……” 希雅有点无语，这蛋还没孵化出来，你们就一口一个妹妹，这是直接就咬死了她的性别啊！ 虽然大地母神的女儿转世，的确不大可能转生成一个男孩，可万一呢？ “咕噜！”洁白无瑕的蛋，在她的怀中翻了个个。 像是感应到了她心里的想法，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以及，活力满满！ 摩根娜果然一看到就尖叫起来：“她动了她动了！妹妹翻身了，妹妹是不是要出壳了？！” 这一叫就将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希雅怀中的这枚蛋。 “哇哦，女王陛下的这枚蛋长得真好看啊，一点儿斑点都没有，太漂亮了啊！” “是啊是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蛋，还这么有活力！” …… 希雅已经是一头黑线，她们见过几个蛋？除了日常吃的鸡蛋之外，跟女巫们亲近的，能生蛋孵化的魔兽也就是雪鹰，雪鹰的蛋壳上都有天生的魔法纹路，而且都在冰雪高峰中的族地孵化，除非到破壳期，亚历山大族长根本不会把这些蛋宝宝带到威斯特城堡的。 按照亚历山大族长的说法，是要让雪鹰幼崽们，在蛋壳里，就接受冰雪严寒的考验，才能够孵化出强壮的身体，天生体弱的，在蛋壳里就已经被淘汰了。 对此，希雅只能表示，你们雪鹰一族的生育率和成活率低，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刨去个人感情因素，此时此刻的她打量着怀中的这枚蛋，的确也是越看越漂亮，越看越精致，甚至觉得光是这枚蛋的蛋壳，都比最纯净的白玉还要细腻洁白，光泽柔润。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受到已经融入她的灵魂的那枚兽神神格造成的影响，当初在孵化摩根娜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十分喜爱，爱不释手的感觉。 “妈妈！”一个柔柔嫩嫩，甚至有点怯生生的声音，传入脑海中。 跟摩根娜那种清脆热辣、活泼甜腻的声音完全不同，这细嫩的声音，清澈得如同一股泉水，流入希雅的脑海中，让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在那枚蛋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算是承认了“妈妈”这个身份。 比起一胎时的突兀和意外，当初被摩根娜追着叫了快一个月才答应下来的希雅，这次在听到第一声妈妈的时候，就在心底给予了回应。 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有一个崽是当妈，两个崽也是当妈，既然无法摆脱喜当妈的命运，她就只能认下这个女儿了。 像是得到回应后欣喜的心情太过激动，那枚蛋竟然在她的怀中跳了一下。 “咔——咔嚓！——” 希雅连忙伸手接住，就听到这干脆利落的碎裂声，然后是一个小小的蹄子先伸了出来，嫩嫩的蹄尖还是粉红色的，上面还有些湿漉漉的皮毛却是白色的。 “咔嚓！咔嚓！” “呦呦！呦！——妈妈！妈妈！——” 小鹿欢快地叫着，小蹄子左一蹬右一蹬，身子用力一挺，小脑袋就顶着半片蛋壳冒出头来，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朝外面张望，急切地寻找着自己的妈妈。 “妈妈！妈妈！啊？！” 她一下子呆住了，外面好多好多人，都是漂亮的女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满眼满心欢喜地看着她，简直都想扑过来一把抱住她。 她忍不住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左看看右看看，一双眼睛里满是迷茫之色。 这么多漂亮的姐姐们，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妈妈啊？！ 第197章 “妈妈？？” 小鹿懵懵的眼神, 一下子逗得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她那双澄净的眸子，仿佛会说话，满眼的疑问和懵懂, 加上从雀跃欢呼到呆滞石化的表情，更是萌得让人心颤。 就连希雅都没忍住, 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顶，还没长出小鹿角的脑袋毛茸茸的，她的手拂过时，上面湿漉漉的潮气瞬间消失，皮毛变得柔顺干净, 手感极好，让她又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如此一来, 小鹿回过头, 就对上了她的笑容, 立刻明白过来, 脆生生地叫道：“妈妈！你是我的妈妈！” 这次不再是疑问句, 而是十分笃定确认，甚至用头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 感应着她身上那种十分熟悉和亲切的气息，那种气息，和自己身上完全一脉相承，所以哪怕自己和妈妈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她也绝对是妈妈的孩子！ 一出壳就觉醒, 哪怕没有记忆，也有着血脉传承记忆的小鹿, 具有魔兽的天赋本能，生下来就能跑能跳, 完全不用经过人类幼崽长达一年的婴儿期。 “嗯，我是你的妈妈。”希雅冲着摩根娜招招手，“这是你的姐姐摩根娜。你……觉醒血脉中，有自己的名字吗？” 如果是龙族，在破壳而出后，觉醒血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叫出自己的真名，真名一出，血脉毕露，完全不存在龙妈妈养错别家幼龙的事。 人鱼则没有这种天赋，摩根娜的名字是希雅取的，起名这种事，对于她这个起名困难户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小鹿摇摇头，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用纯净的大眼睛期待着看着她：“名字……不是妈妈给我起吗？” “那……叫你阿莉娅好不好？意思是自由与自然，喜欢吗？”希雅决定借鉴。 小鹿连连点头，“喜欢！我以后就叫阿莉娅了！谢谢妈妈！” 她用有些湿漉漉的鼻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希雅的面颊，又有些害羞地说道：“我现在还很弱小，不能变化成人形，不过我会努力像妈妈一样的！” 摩根娜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你是我的妹妹啊，阿莉娅这个名字很好听呢！那是我的好朋友茱莉娅姐姐和安娜姐姐，以后也会是你的好朋友。” 阿莉娅好奇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眼那两个十多岁的女孩，礼貌地打招呼：“摩根娜姐姐好！茱莉娅姐姐好！安娜姐姐好！” 茱莉娅送给她一个颈环，上面有个精致的小袋子，看着只有小半个手掌大小，却隐隐有着魔力流转，并向她解释：“这个本来是妈妈给雪鹰幼崽定制的便携储物颈环，里面的魔法钱袋可以装一些你喜欢的食物、魔晶石和钱币，这样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她当初流落山林，被猴群养大，从小到大最深刻的记忆就是饥饿，是真的饿到吃土的那种，后来等她长大一点，不光要管着自己吃的，还得照顾猴群，真是将“吃”这一字深深刻进了骨髓里，无论走到哪里，都得先把自己的魔法腰包装满食物，哪怕魔晶石和魔法药剂不装都行，也一定要装满足够她吃上一个月不会饿肚子的食物。 虽然她在晋升中阶之后，其实真的是吃土都能饱，完全用不着和普通人一样进食。 可是从有记忆开始的饥饿让她格外喜欢吃东西，尤其是成为希雅的学生，到了女巫领之后，接触到这里各式各样的美食，她简直就像是一只掉进了米缸里的小老鼠，完全不想因为饿不着就放弃了吃东西。 所以在她的魔法腰包里，总是会装着许多女巫领新产出的各种美食，若不是她曾经去威斯特公学的厨师班学习时，暴露出了黑暗料理天赋，吓得老师们都把她请出了厨房，她真是打算亲自动手，丰衣足食的。 可惜，不光是她，还有摩根娜也一样，在美食方面，只有吃的天赋，而没有做的天赋。 所以她只能让妈妈艾尔维拉从炼金工厂那边给她买了好几个魔法腰包和魔法储物装备，大部分都是用来装食物的。这种最新款的项圈式魔法储物装备，就是艾尔维拉和多米尼克刚研制出来没几天的，没想到雪鹰幼崽们还没用上，就先送给了女王陛下新出壳的小女儿。 艾尔维拉摸摸茱莉娅的头，十分满意女儿的大方，并且悄悄向她许诺，等回去以后，再送给她两个这种储物装备，并且在里面都装满面包店新出的各种面包和蛋糕，保证让她以后随时随地，想吃就吃，绝对不会再饿肚子。 阿莉娅有点懵地看了眼希雅，希雅点点头，示意她收下，她这才低下头，任由茱莉娅将魔法颈环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释放出一点点魔力，就能够打开上面的储物空间。 “哇哦！”小家伙忍不住震惊了！ 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水果，有不少都是她从未见过的，都装在藤编的篮子里，光是看那鲜艳的色泽和散发出的浓郁的香甜气味，就知道这些水果绝对很美味很好吃！ “谢谢茱莉娅姐姐！”阿莉娅由衷地感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又好看又好吃的水果啊！” 茱莉娅笑嘻嘻地说道：“那就等你每一样都先尝尝，然后告诉我你最喜欢哪一种，等回去以后，我会请老师再多种一些，保证让你吃个够！” 她刚说完，安娜就上前一步，有些羡慕地看着阿莉娅，也送给她一个拇指大小的魔法袋子，挂在她的项圈上，“这里面是我炼制的魔法药剂和我亲手绘制的魔法卷轴，虽然都是初阶的，不过在你刚刚觉醒期间，应该还是能用上的。我会努力……努力在你需要中阶药剂之前，晋升到中级制药师的！还有……” 她双手上下翻飞，在空中画出一个繁复绚丽的魔法阵纹，在她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那个魔法阵纹化作一团耀眼的白光，落在了阿莉娅的额头上。 “啊？！这是什么？”阿莉娅虽然吃了一惊，但立刻感受到了这团白光里的温暖治愈之力，她刚刚孵化出来，原本应该在这枚蛋里至少待上六到十个月的孵化期，结果却因为希雅在离开兽人位面世界时，将她前世的血肉骨骼全都收回，投入了这枚蛋里，直接让她催化成熟，所以才能在离开空间通道后，就立刻孵化出壳。 甚至可以说，她刚出壳的状态，简直比堪比龙族幼崽，就算是同样的鹿族兽人或者高阶魔兽，都没有她这样一出壳就精力旺盛活蹦乱跳的。 尽管如此，生长过快还是让她浑身的骨头都有那么一点点疼，尤其是出壳时看似脚踢头顶蛋壳格外利索，实际上真是让她快要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只不过她是个懂事的乖宝宝，哪怕有些疼痛，她也能够忍受的时候，就绝不会说出来让妈妈担心的。 现在，这团白光落在她的身上之后，让她那种生长过快带来的生长痛瞬间消失，还让她多了一分感悟。 这是一种祝福，圣光祝福，只要在有光的地方，就能够加速身体的恢复和伤口的愈合速度，以安娜刚才释放出的圣光能量来说，至少可以让她有十次这样的自动治愈机会。 安娜释放完圣光祝福后，微微有些疲惫，笑着对她说道：“等你用完以后，再来找我，我再给你补上祝福……”她的话还没说完，小鹿阿莉娅就凑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谢谢安娜姐姐！”清脆的声音像是甜甜的蜜糖水，一下子流进了安娜的心里去。 她在家里有哥哥姐姐，也有弟弟妹妹，可是哥哥姐姐们嫌弃她是又聋又哑又丑，还要跟他们抢饭吃，曾经背着妈妈悄悄地将她推进下水道里差点淹死。弟弟妹妹们则会抢她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和衣服，如果她不愿意给，还会被爸爸打一顿，就连妈妈都说，她这个当姐姐的应该让着弟弟妹妹们，本来就该是大的照顾小的…… 以前她没有被兄弟姐妹们照顾过，后来她离开了那个家，成为老师的学生，在这里认识了茱莉娅和摩根娜还有艾拉等等小女巫，后来还成了魔法学院的第一个小讲师，从女巫领到女巫王国，所有人都尊敬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鄙视她排斥她。 可她其实也向往有父母的关爱，有兄弟姐妹的照顾和亲情，只不过那些失去的，她也不愿意再找回来，哪怕他们后悔了，千方百计地想要攀附她，也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已经有了茱莉娅姐姐和摩根娜妹妹，现在还多了个阿莉娅妹妹，不再需要那些除了血缘之外，再无一点感情的兄弟姐妹了！ 只是摩根娜是人鱼小公主，有卡莉斯塔和梅丽莎尔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关爱之情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就直接晋升到了中阶，完全没有给她教导妹妹的机会和快乐。 现在好了，小鹿又萌又可爱，还会甜甜地叫自己安娜姐姐，安娜激动的简直恨不得承包她以后所有的魔法药剂，可现在只能抱着她的小脑袋，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懂的事情，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又从魔法腰包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传讯飞鸟，是一只白色的鸽子造型，跟女巫王国最常见的雪鹰款和那些普通的飞鸟类完全不同，一看就是用特殊材料定制的。 “这个传讯飞鸟里，已经有我的飞鸟联络号，你也可以加上老师的，这样就可以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系了。” “哇哦！好的安娜姐姐，谢谢安娜姐姐！”小鹿阿莉娅感觉自己遇到了天使，嗯？她的传承记忆里怎么会有天使这种会发光的鸟人存在？本能地排斥！安娜姐姐可比那些鸟人好一万倍！ 希雅见她将传讯飞鸟顶在自己的脑袋上，不由好笑地将一个记录着传讯飞鸟使用技巧的魔法卷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让她迅速地吸收了相关知识。 阿莉娅当场就表现出了一个“小鹿震惊”的表情包，瞪大的眼睛圆溜溜的，微微翘起的眼尾露出格外无辜纯净的神色，可爱的让摩根娜当场飞扑过来抱住了她。 “妹妹赶快记住我的飞鸟号，以后每天都要给我发飞鸟传讯哦！我才是你最最最最亲爱的姐姐呢！” 茱莉娅和安娜赠送的礼物让摩根娜大为警惕，感觉她们有抢夺自己在妹妹心目中最佳姐姐排序的企图，立刻将自己的魔法腰包翻出来，豪气地说道：“我这里有好多好多的玩具，你喜欢什么就随便挑一个、哦不，随便挑两个吧！” 摩根娜绝对是最大方的姐姐，她连当初从人鱼试炼之地得到的奖励都放进去了，可见多么的大方豪爽。 阿莉娅却好奇地问道：“姐姐，你的玩具都有好多好多的水啊！”她虽然在转生过程中，被特露丝抹去了记忆，但本能地还是记住了在那个世界里对水的渴望，一看到人鱼的玩具堆里，蕴含着大量的水元素，差点没忍住想要挨个动嘴咬一口或者舔一舔了。 “咦，这个是什么，味道好香啊！”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一罐白色的像沙子一样的东西上舔了一口，立刻张大了嘴，“啊啊啊……好咸！这这这这是盐吗？” 在兽人世界里，水源是生命之源，而盐则是所有兽人能够当做珍宝的硬通货，同等重量的精盐，在某些缺盐的部落里，甚至可以交换到同等重量的魔晶石。 主要是因为盐分不但关系到兽人们的身体素质，还是储存食物，让肉制品不至于腐坏变质的重要原料。 兽人世界的冬季十分漫长寒冷，除了一些有冬眠习惯的魔兽完全靠自己储存脂肪扛过冬季之外，兽人们都会在夏秋两季大量捕猎和采集食物，通过晾晒和腌制后作为冬季的储备粮。 若是没有盐，等于就没有过冬的食物，哪怕再厉害的兽人，夏秋两季打猎到再多猎物无法保存的话，冬天一样要饿肚子。 只是兽人世界的制盐技术十分落后，大多是从盐湖和盐山中直接挖掘出来的盐石，炖汤的时候直接扔一块进去，或者在烤肉的时候砸成粉末撒上去，盐分固然是有了，可难免还有些涩味和苦味，滋味绝对不会美好。 可摩根娜收藏的盐罐子里，是洁白细腻如同白沙一样的盐粒，阿莉娅只是舔了一小口，就能尝到那种纯粹的咸味，不带一丝儿苦涩，是她从未尝到过的美味啊！ 看到这孩子露出的没有见过世面的眼神，众人都有些心疼起来，纷纷慷慨解囊，将自己魔法腰包里带着的各种食物都送到了阿莉娅的面前。 阿莉娅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摩根娜那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玩具上，转移到了诸位女巫阿姨们送的食物上。 这还是希雅提醒大家，阿莉娅刚刚出壳，是一只草食性小鹿，还不能接受太油腻的食物，所以大家拿出来的食物才不至于太夸张。 就像茱莉娅因为平时要照顾她的那群猴子妈妈和小弟们，所以有一整个魔法腰包里都装的是水果，刚才分给阿莉娅的顶多也就三分之一，反正妈妈回头还会给她补货，她是一点儿也不心疼。 其他的女巫们，因为受到女巫领建学校都要开厨师专业的影响，平时给厨师班的学生们当评委打分，出了学校就是晨曦之城最有名的美食一条街，哪怕她们现在已经可以减少进食，靠魔力元素也不会感到饥饿，但还是完全无法抵御美食的诱惑，走过路过的时候，难免会买上一些小吃或者蛋糕面包果酱之类的放在魔法腰包里，随时可以解馋。 没办法，谁让这是女巫王国的女王亲自带起来的风气，自从她当众说过一句“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的话语后，从魔法师到普通人，都不再掩饰自己的吃货属性，理直气壮地跟风追去美食，美其名曰是向女王陛下学习。 “阿莉娅还小，最好多吃一点奶制品。我这里有保鲜的纯牛奶和羊奶，还有酸奶和奶酪，你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和水果一起混着做成水果捞，当然要是加点冰块味道会更好！” “加什么冰块啊，阿莉娅还是个孩子，不能吃太凉的东西，我这里的面包和蛋糕才是最适合幼崽的食物。阿莉娅你尝尝，入口即化，绵软细腻，甜丝丝的，保证你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其实我的烤鱼和生鱼片也不错……”卡莉斯塔刚开口就被艾尔维拉制止了，“小鹿应该不吃肉的，她是草食鹿，烤鱼和生鱼片对她来说太重口了……” “鱼……其实我也能吃的！”阿莉娅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吨吨吨喝着牛奶羊奶，还不忘看着卡莉斯塔手里切得薄薄的透明如花瓣一样的生鱼片，口水都忍不住从嘴角流下来了。 这是生鱼片？这明明看起来就是花儿一样啊！我能吃我肯定能吃，再来三大盘我都能吃下去！ 初生的小鹿，莫名地有种曾经被饿过很久的记忆，所以对于食物，简直是来者不拒，狼吞虎咽这个词，到她这里都得改成鹿吞鹿咽了！ 牛奶羊奶都好喝，酸奶也好吃，奶酪更醇厚！蛋糕面包也好吃，果酱真是太甜了！ 为什么她的传承记忆里，就没有这些好吃的东西呢？只有一些十分艰苦的记忆，比如怎样寻找水分充足的草根或者树根，哪种树叶的苦味轻一点，怎样从长满刺刺的果实里嗑出香甜的果肉…… 完全、没有、这么好吃的水果、这么好喝的酸奶、这么好吃的面包和蛋糕啊啊啊！ 她这是转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比她的那些先祖们幸福一万倍，哦不，万万倍！从一生下来开始，她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哦，现在要担心的，是吃太多……撑得似乎有些想打嗝怎么办？ “嗝！”阿莉娅打了个响亮的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众人，回头望向希雅，“妈妈，我……我是不是吃得太……嗝！太多了啊嗝！” 希雅忍俊不住，“吃饱了就别吃了，反正这些都是阿姨和姐姐们给你的，你收起来以后慢慢吃都行。” 阿莉娅眨眨眼，“我可以先消消食，我还能吃！”说着，她蹿到希雅身边，低头叼起被她踢碎落在地上的蛋壳，咔嚓咔嚓几下就吃了下去。 希雅没有阻拦她，大部分从蛋壳里孵化出来的魔兽，第一顿饭其实都是自己的蛋壳。这种蛋壳里蕴含着各种初生幼崽需要的能量和营养，是他们新生期最好的食物。 像阿莉娅这样，一出来就活蹦乱跳还完全不忌口的，的确是个异类。 不过想想自己将那个世界兽神遗骸全部回收后一股脑塞进了这枚蛋里，希雅还是有一点点心虚，担心自己是不是拔苗助长了。 现在看到阿莉娅的精神良好，也完全接受了传承记忆，显然是被特露丝修改过的缩减版，估计除了生存技巧和升级魔法技能之外，关于她的前世和兽人世界的经历完全被抹掉，这样也方便她更快地融入现在的世界，从头开始。 阿莉娅欢快地吃完了蛋壳，又打了个响亮的嗝，然后猛然四蹄一蹦，朝着前方的虚空之地蹿了过去。 希雅吓了一跳，正准备把她抓回来，就看到她脚踏虚空完全没有受到空间乱流的影响，反而在她所走过的地方，原本的虚空和乱流退散，出现了坚实的大地，随着她跑来跑去，越来越多的虚空之地凝实成为土地，而且是潮湿且蕴含丰富肥力的深褐色土地！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卡莉斯塔和摩根娜，她们先前还在担心希雅去虚空之地后，找不到人鱼的定海珠怎么办，万一回不来怎么办？这片不断侵蚀着她们领地的虚空之地，还在不断流入流沙和沙虫，如果不解决，哪怕她们重建了碧空海，也会不断被这些流沙侵蚀。 看到希雅回来时只带回了一枚蛋，并没有看到一个人鱼的影子，卡莉斯塔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没有说出来，甚至十分大方地送出礼物庆祝希雅喜添次女。 可谁呢想到，就是这个刚刚出生的小鹿，吃饱了撒欢跑一跑消化食，竟然就能够将那可怕的能够吞噬万物的虚空之地踏虚为实，转化成一片丰饶的土地！ 第198章 “这……这是小鹿……阿莉娅的魔法吗？” 卡莉斯塔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变化, 能够让虚空之境化为实地，这种……怎么可能是个刚孵化的小鹿能够做到的？就算是魔导师也没法这样改天换地，这已经超过了魔法师的能力, 是神器才有可能做到，这……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她自己就是高阶魔法师, 当然知道，这虚空之地跟一般的地方不同，在普通的土地上，魔法师能够施展魔法，据说传说级魔法师就能移山倒海, 高阶能控制的魔法范围，最多不超过方圆五百米, 到魔导师, 像艾伦那样, 也就能影响到方圆几千米范围, 具体范围还要看魔法技能的熟练度和强度。 这一切的前提, 都是正常世界。 而虚空之地，那是由空间乱流形成, 魔力和规则都混乱之地，在那里释放魔法，天知道会放到对手身上还是自己身上，失控的魔力和无序的空间, 随时会将人卷入空间乱流之中, 随机投放，运气好的或许只是被传送到其他地方, 运气不好的，可能会到另一个位面空间, 最糟糕的，或许直接迷失在空间乱流中，或者被混乱的空间绞杀。 当初哈罗德的兽人部落数十万人，加上人鱼的数千人，都在那一场神器同归于尽造成的空间乱流中，全军覆没，只剩下两个手持神器的魔导师幸存，却也落得身体破碎不全，灵魂破碎，修复了数百年之后才能够重新施法，就那样，他们都不得不另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寄居”，因为他们原本的身体已经在空间乱流中被彻底摧毁。 只有掌握了空间之力，还拥有强悍肉身的龙族和神裔，才能够在这种地方出入自如，无惧伤害。 希雅心中暗叹，哪怕只是大地母神的一缕神念，竟然也能如此强大啊！ 她完全能够感觉到，这并不是小鹿阿莉娅的能力，而是她下意识的行为。这是因为希雅当初要带走哈罗德和神杖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她是为了将他们带回来填补这个虚空之地。 大地母神将阿莉娅托付给了她，也没有让她白干活，而是用自己的最后一点神力，加上阿莉娅体内过剩的前任兽神神力，用来填补了这片虚空之地，让这里重新变成了一片沃土，不再是那个危险的死亡之地，随时影响到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安全。 先前大家就看到，那些从虚空中不断流入的流沙和沙虫，侵蚀着奥斯维拉大陆，将大片的土地变成荒漠，还养出了各种沙虫，如果一直不改变，这样长期发展下去，荒漠的领域会不断向外扩张，这些沙虫也将成为北方最大的隐患。 想想若是一条如同兽人世界里那种高阶沙虫出现在这里，在被发现和消灭之前，会对人类造成多大的危害，就知道这些东西不尽快消灭就是绝对的祸害。 现在好了，阿莉娅只是出去跑了一圈消消食，就让大片的虚空之地都化为了沃土，甚至在她跑了几圈之后，最早化为沃土的地方，已经萌生出浅浅的绿色草芽，在这片已经有上千年历史的荒漠之中，还是第一次出现了这种代表着生命、自然与希望的绿色。 阿莉娅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都有些气喘了，跑回来欢快地冲着希雅呦呦地叫了两声。 “妈妈妈妈！你看我跑得快吧？我还能吃好多好多的……” 希雅抬手轻轻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有些心疼地说道：“你如果累了可以不跑了，那些食物都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没人跟你抢的。” 阿莉娅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好奇地问道：“可是食物不快点吃完的话，难道不会变坏吗？那些蛋糕和面包，又香又软又甜，如果坏了多可惜啊！我的传承记忆中告诉我，如果吃那些不新鲜的食物，会肚肚痛，还会拉臭臭，好可怕的！” 她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湿漉漉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像是闻到了臭味，简直就要昏过去的模样。 希雅不禁有些无语。你们兽人族的传承记忆，连拉臭臭都要记着吗？虽然听说过兽人天生能够分辨食物是否有毒，能够分辨可食用的植物和草药，看来也跟魔兽一样，都是血脉传承记忆，只是这位兽人老祖宗……呃不对，小鹿的前世本来就是兽人的老祖宗啊！ 看着阿莉娅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希雅想，看来当初将这种分辨食物好坏，以及误食的后果，甚至救治办法和对应草药的记忆存入传承记忆的，就是她的前世，那位兽神大人。 由此可见，当初不是她本人，就是她身边的人，曾经有过这样惨痛的经历，才会让她留下如此深刻的传承记忆，就连转生之后，一被触发就会想起来。 她不得不给阿莉娅解释，那些用来装食物的盒子，无论是金属盒还是木盒，夹层都有冰霜符文板，可以让食物长期保存在低温下，不至于很快变质腐烂。 现在的“魔法冰箱”已经比当初女巫领赚到第一桶金的魔法冰箱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经过多次迭代研发和工厂流水线生产后，成本也被压到了最低，就连普通人家都能够用得起冰箱来储存食物，而不再是昔日贵族们才能享用的高档奢侈品了。 不光是从材质上有了多种变化，而且还能够调整控制温度，来储存不同的食物，从保鲜到冷冻，完全看使用者的要求，避免在不同季节储存食物时还得准备不同温度的冰箱。 阿莉娅这才明白，为什么卡莉斯塔和艾尔维拉、茱莉娅她们送给自己的食物都装在箱子里，摸着还有些凉冰冰的，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竟然会用魔法去做这种事。 哪怕是觉醒比例相对人类还算比较高的兽人族群之中，觉醒者也是少数，他们会用魔力来淬炼身体，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壮甚至坚不可摧，会想尽办法研究用魔法战斗的技巧，却从不会想用魔法去做什么冰箱，让普通人可以用来储存食物……这简直是对魔法的亵渎，就像是用一个神器来切菜削水果一样不可思议！ 可她却觉得，这样很好，很好！ 哪怕传承记忆中告诉她这样不对，可阿莉娅却敏锐地觉察到，这样能够让羊奶牛奶保鲜，不至于很快变坏变臭，能够储存，就能让更多的幼崽活下来，不至于饿死在生命的萌芽期。 天知道当初她看着一边的幼崽缺少食物活活饿死，另一边的牛奶羊奶和食物却因为无法储存保鲜而变质不得不倒掉扔掉，是多么心痛的感觉。 咦？她见过这样的画面吗？阿莉娅忽然觉得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 好头痛！ 不过，头痛不想了！ 她现在还是个刚出壳的幼崽，还有个了不起的妈妈，那么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像所有幼崽一样，吃了睡，睡了吃，这是一件多么简单而快乐的事啊！ 不用为了担心食物过多变质而拼命往肚子里塞了，跑了半天的阿莉娅立刻感觉到困倦了，蹭蹭希雅的手，“妈妈我困了！” 说困就困，阿莉娅啪叽一下就跪倒在地上，侧躺着，眼睛一闭，十分安详甜蜜地投奔睡神的怀抱。 “啊啊啊，妹妹这么快就困了睡觉了啊！”摩根娜却有些抓狂，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妹妹，要带妹妹去自己的领地，碧空海的营地建设进度非常快，她们这两天一边在等着希雅回归，一边继续建设营地，催生噬灵木和幽光藤，以及一些耐旱的植物，稳定水源，着实是忙得一点儿休息时间都没。 大家都是来帮忙的，都是为了她的任务而努力，所以摩根娜也不敢偷懒，比在魔法学院学习时还要努力十倍，再累也要努力撑着，笑眯眯地跟大家一起布置她的新家园。 现在一看到阿莉娅睡觉了，摩根娜瞬间也感觉到困顿，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啊啊啊，我也好困好想睡觉啊！” 希雅也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说道：“那你就睡吧，和妹妹一起好好休息吧！茱莉娅，安娜，你们也一起休息吧！” 她从空间中取出了一顶帐篷，就地搭建起来，虽然只有六七个平方的面积，也足以将小鹿笼罩在其中，甚至再加上摩根娜和茱莉娅安娜三个都没问题。 小家伙们都欢快地跑了进去，伸出手搂着小鹿，倚靠在她身上，很快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之中。这几天大家的精神都拉得十分紧张，都在担心希雅能不能顺利回归，甚至担心如果希雅又像上次一样将另一个位面的原住民带回来会怎样？就连安娜都被叫来这里随时准备救治，哪怕最后只有希雅自己回来，她们在松了口气之余，这些天来的疲惫也一起爆发出来。 她们毕竟都是孩子，没有大人们那么强大的意志力可以继续坚持。 希雅也没有太过压榨这些一直兢兢业业的女巫们，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在兽人位面世界里的经历之后，就看着前方新生的沃土和远处的虚空之地说道：“现在看来，小鹿能够改变这片虚空之地，但这片虚空有多大，虚空之外是什么地方，我们还不知道，所以得先在这里建个临时营地，我会亲自在这里照顾小鹿，直到将这片虚空之地清理干净。” “多谢女王陛下！”卡莉斯塔如今也跟大家一样改了口，在感激之余，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可是再有几个月新城建好，就是陛下登基典礼的时候，您若是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到正事啊？” “不会的。”希雅笑道：“典礼是为了向其他王国宣示我们女巫王国的成立和主权，事情的确很多，但需要我出面的并不多。在我看来，清理掉这片虚空之地，才是最要紧的正事呢！” 艾尔维拉也点头说道：“是的，我当初进入北方荒漠的碧空海遗迹时，那里还不像现在一样被荒漠和沙虫占据，想不到这几年扩张的这么快，的确应该优先处理。尤其是小鹿净化后的这片土地，简直是上等的良田，若是被迪丽丝看到，肯定舍不得走了！” 希雅忍不住笑了，“她现在执掌的领地里还有那么多良田，尤其是从那些贵族手里收回来的，我记着都得有几十万亩地，还不够她种的吗？” 艾尔维拉看了眼前方黑褐色的土地，摇头说道：“那不一样的。那边是本就是被开垦过的熟地，只是因为去年的旱灾和蝗灾导致颗粒无收，大部分还是交给了当地的农民耕种，迪丽丝只需要带人进行前期催生就可以，花费不了多大力气。可这里……这种黑土地，像是那种传说最肥沃的神之沃土，一定能种出更好的粮食和水果！” 在这里的女巫们，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懂得耕种，她也是因为和茱莉娅经常帮着翻地，听迪丽丝说过不少关于什么样的土地适合种植什么样的作物，所以才会在小鹿的神力将这里变成沃土后，第一时间感应到这片土地的神奇之处。 毕竟，她的金属系魔法能力，本质上是从土系魔力元素的基础上变化而来，所以对土壤中各种物质的成分和含量也格外敏感，敏锐地察觉到这片土地的不同之处。 希雅听了也十分高兴，原本想着能够将这个大坑填上就不错了，没想到大地母神着实给力，不光填坑，还是优质沃土回填，直接将这里的土地等级拔高了不知多少。 哪怕这里地处北方，没法像南方一样种植双季甚至三季作物，可这里的光照充足，土地肥沃的话，如此辽阔的平原沃土，正好可以使用炼金工厂新研发的那些大型耕种设备，用魔法机械来实施大面积耕种，就能够解决目前劳动力不足而粮食供不应求的问题。 毕竟，这片大陆上还有不少土地有待开发，而目前的人口还是太少。 主要是原来的贵族奴隶制度下，只能保证少数人的优质生活，而让大量的底层平民和奴隶的生存环境极为恶劣，导致婴幼儿的夭折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以上，就连成年人，平均寿命也只有三四十岁。 贫穷、饥饿、苛捐杂税、沉重的劳役、野外的魔兽、黑暗邪灵、教会……这一切都导致人口始终无法提高，哪怕贵族老爷一个人能生养十个甚至几十个孩子，可他手下成百上千的奴隶都活不过三十岁，生下的孩子大部分都无法活下来的情况下，这个国家的人口数量没有负增长已经是他们很努力生育的结果了。 没见那些贵族们对女性的教育，哪怕是自家的女孩儿，在娇养的同时，也不忘告诉她们多生孩子，这样就能争取到更多的继承权，分到更多家产。 只是就算贵族女性，一样要度过生育的死亡关口。 从小为了美好身材，贵族体态而束腰的恶果，就是有不少年轻的贵族女性在生育时难产，而当时的光明神教神官们是不会进入这些充满污秽血液的产房救助产妇的，他们甚至宣称生育是女性天职，生产时的生死考验，也是神对即将新生的婴儿的一次检查，能够通过考验的婴儿自然能够顺产，只有那些身负罪孽的、未能洗净前世恶念的婴儿，才会被神明禁止降生，母亲的死亡，则是对她的惩罚。 希雅当初听到这个说法时，差点想把光明神教的教堂都给改成猪圈养猪了。 那些神官平时收税收赎罪金，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的，结果却完全不干人事不说人话，大家养着他们，还不如养头猪还能杀了吃肉，养他们不但没用还尽添堵添乱添恶心。 他们不但不提醒这些贵族少女们束腰的危害，不在她们需要的时候给予治疗，反而打着神的名义，将污水泼在她们的身上，让原本就痛苦的生育过程，被蒙上了一层污名，甚至连失败者在失去生命之后，还要被冠上因为孕育罪孽之人才会遭到惩罚的名义。 放在其他地方，希雅或许还会怀疑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可是在这个世界呆的越久，了解的越多，她就越发的清楚，这一切都是源于他们的恐惧和下意识的打压。 就像十二泰坦神弑父食母，从而夺取神权，成为高高在上的天神。 父权制取代母系社会的时候，就是通过私有制和阶级分层来激励和催动社会进步，来取代母系时代最原始的公共分配制度，他们获得了权力之后，尝到了权力带来的滋味，就不愿再失去。 所以，神话中的母神会陨落，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儿子们。 那些最初的女神们陨落之后，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和性别，在一次次被歪曲的传说中，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人们YY的对象，也彻底失去了原有的权柄。 所以在人间这些神职者的做法，只是下意识地继承了“神”的意志，断绝女性学习的机会，压制她们得到锻炼的机会，用赞美或辱骂来扭曲她们的思想，让她们去承担生育的“天职”，成为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而不是能够跟他们一样学习、战斗、管理一个家族、一个领地乃至一个国家。 这种从思想上的洗礼，比神官们给初生婴儿洗礼时烙下的信仰种子还要可怕。 像雪鹰一族，雌鹰在生下蛋之后，就会交给雄鹰或者族中长老孵化，就连抚育幼崽的过程，也是完全自愿，反正他们是家族式聚居，每一个幼崽的诞生，都是全族的大事，所有鹰抢着照顾幼崽都来不及，就连崽的亲爸亲妈有时候都排不到育崽狂魔亚历山大族长前面去。 魔兽身上还保留着许多动物的本能，是无论雌雄，都以繁衍族群为重，却不会因此而禁锢其中一方，只是单纯地靠着本能和力量来决定在食物链上的位置。 可人类不一样，想得多占得多，权谋让人类有了更多的手段来擭取和稳固权威，加上几千年下来的洗脑和压迫，就连女性自己，都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弱势地位。 因为体弱，所以应该将重要的位置让给男性，因为学不会数学，无法理解高深的魔法，所以哪怕天生具有魔法血脉，也只能成为生育机器，而不是在魔法之路上走得更远。 现在，希雅让炼金工厂不断研制出的魔法机械，引进云中城那些魔法机械控制的农场和牧场技术，就可以解放出大量的劳动力，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去生活，而不是成日埋头在农田和工厂牧场中，做个兢兢业业的牛马，完全没有时间去享受魔法带来的便利生活。 只有享受到生活的乐趣了，身体素质提高了，才会有建立家庭生育后代的愿望和条件，在这种情况下生育出的孩子，也会比以前的身体情况更好，夭折率会大大下降。 女巫领成立以后，到现在，希雅治下的几个城市和农庄，这一年来的婴幼儿夭折率，已经从原来的百分之三十下降到了百分之十以内。 这还是因为有一部分孕妇的身体条件太差，导致难产或早产，生下来的孩子先天不足。 以后这一切都会慢慢改善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希雅看着这片新领地上刚刚冒出头的草芽，嫩生生的淡绿色，像是给黑褐色的土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绿丝绒毯，它们生长的速度很快，在阿莉娅睡下之后，随着她的呼吸，似乎都有一股温润的自然之力，从她的身上扩散开来，滋润着这片土地，就连外面原本已经沙化的土地，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向着这种黑褐色的土地转化着。 这比噬灵木的固沙净化速度还要快，是从根本上的改变，完全超出了魔植的能力范围，就像卡莉斯塔说的一样，这是真正的神迹。 感谢大地母神，给了她一个这样神奇的小鹿宝宝，哪怕阿莉娅以后不会再成为兽神，可她身上有着大地母神的祝福和神力，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自然之神，创造出真正的神迹。 希雅忍不住看了眼几个小家伙酣睡的帐篷，发现安娜的身上也有着白色的圣光散发开来，笼罩在她和其他几人身上，与小鹿身上的淡绿色光芒毫无排斥，反而有着十分融洽温馨的感觉。 这就让她有点意外。 第199章 光明神的圣光素来是最霸道最强硬的魔力元素, 别说与其他魔力元素融合或者和平相处，就连其他的光系魔力元素，都会被它净化或同化, 圣光所过之处，的确能够治愈万物, 能够净化心灵，却也会让所有信奉它的人，都被洗成它的颜色。 以前光明神教的神官们，就是如此宣传光明神的教义，光明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所以人类的一切苦厄灾难，只要信奉光明神, 就能够得到救赎与治愈。 那些懂得一些草药治疗原理的人, 则会被他们戴上“巫术”、“恶魔交易”的帽子, 像女巫一样被猎杀和打压, 根本无法得到发展。 想要治病疗伤, 就只能选择神官的圣光治疗术，选择信仰光明神, 老老实实地缴纳什一税和购买赎罪券，才能得到救治和避免死后堕入地狱遭受折磨。 信奉光明神的地方，是绝不容许有其他信仰的存在。 然而，这一切, 正如光明神教, 都随着教皇的背叛，王都的沦陷, 彻底烟消云散。 如今整个奥兰王国，人人都知道, 拥有最纯净最强大的圣光之力的安娜小姐，根本不信仰光明神，就连后来觉醒了圣光，成为圣光骑士的安迪，也曾经上过光明神教的黑名单，带着家人逃亡到女巫领的。 所以，当光明神教倾颓，神官们纷纷投向黑暗之神的阵营，大多数教堂都被推倒后，普通人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不需要缴纳什一税，不需要购买赎罪券，也没有人强逼着你每周要去教堂做两次祷告，每日三餐前都要感谢神恩…… 什么都不做，同样能够享受到安娜小姐的圣光治愈术，得到女巫领的医疗卫生部门的救治，甚至连威斯特公学里，也多了一门叫草药学的课程，以及一门叫初级医学的课程，这可跟魔法学院里的制药学和炼金术不同，是连普通人都能够学习的知识，一经推出时，甚至引起了所有人的震惊和魔法师们的不解。 在魔法师们看来，没有魔力感知，不懂魔法的人，怎么可能掌握草药知识，怎么可能学会医学去给人治病？这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技术，万一培养出来是庸医岂不是要误人性命？ 可希雅用事实向他们证明，普通人用普通的草药和基础医学治疗手段，也可以治病疗伤。 毕竟，很多人生病全靠扛，疗伤全靠躺，不光是因为会治疗术的魔法师不好找，更多时候还是因为穷。最便宜的治疗药剂，那也是按银币出售的。普通工人和农民的日收入还是按铜币计算的情况下，一些头疼脑热，摔摔打打的伤痛，可不就只能靠自己扛了。 而现在有魔法师可以催生草药，像是蓟草、大黄等消炎止血类草药，都可以大量种植，价格非常低廉，让普通人也能够用得起。 初级医学，则是一些基础的消毒、缝合技术，希雅不懂中医，只能凭借自己在原来那个世界的一些见闻知道一点点医疗常识，所以没法照搬那个世界的医学知识，只能先给他们提出一些建议和仪器，比如显微镜和各种制药工具，让这些学生们自己在学习的过程中研究。 虽然这些知识都很浅显，对于魔法师们来说，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治疗，可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工人和农民来说，却大大提高了他们的卫生知识，知道喝水要先烧开，只要饭前洗手，不能随地大小便……这些卫生常识，原来都是引发瘟疫和疾病传染的源头。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领主大人的得意弟子，被大家私下里称为圣女的安娜小姐，竟然也会抽空去学习这些基础草药学和初级医学知识，就让那些原本担心学了会被魔法师们排斥抵制的人放下心来。 安娜总是会在希雅需要的时候，主动去做一些其他魔法师们完全想不到的事。 一开始大家还担心，如果接受了这些初级医护人员的治疗，是不是就会被魔法师们排斥，甚至不肯给他们治疗？女巫领有这么多魔法师在，尤其是最近领主大人还从一个异位面带回来上千名魔法师的情况下，就算学了草药学和医学知识，又有谁会找他们看病呢？ 病人不敢去，就业没前途，眼看着这两门课就要因为没人报名成为威斯特公学第一批被砍掉的课程时，安娜去报名，并且提前去上课，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正中间，每个人一进门就会第一眼看到她在认真翻看着那本砖头厚的草药学课本。 据说，这砖头厚的草药学课本还只是第一册，天知道后面还有几本，有多少种草药需要记住。 但看到安娜稳稳地坐在那儿学习，就有人忍不住坐在了她的后面，跟着听了一节课，然后就选修了这门课。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十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两门课就迅速满员，从第二个月开始，这些初级学员们就开始有了实习课，前往市政厅下属的医疗卫生所实习，辅助值班的魔法师收治病患，每个人都从手忙脚乱，开始惊喜若狂，再回来上课的时候，就变得格外努力。 天知道那些行政管理班的学生都卷成了什么样，就为了争夺市政厅的一个初级行政文员职位啊！ 因为市政厅的每个工作岗位，不但有着优厚的薪金待遇，还包吃包住，对于昔日的贵族子弟来说，这是他们重新掌握权力的途径，可是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这简直就是打工人的天堂。 行政管理班卷生卷死，普通市民的文化基础太差，真是卷不过那些放下身段的贵族和商人子弟，谁能想到这个草药学和初级医学班竟然给他们另外开辟了一条路，让他们可以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找到一份同属于市政编制的工作？ 从晨曦之城的医疗卫生所，到后来升级为女巫王国卫生部，安娜都是功劳最大的一个，也是在这次王国正式成立时，管理机构中年龄最小的部长，毫无争议地通过了所有人的投票表决。 在神官们手里的圣光，强势霸道，神圣之火会焚烧一切生命，净化一切污秽。 可在安娜身上的圣光，却温暖纯粹，柔和治愈，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压力和威胁。 就连跟自然之光在一起时，都能如此和谐融洽，像是阳光洒落在草地上，交织在一起的勃勃生机，有着1+1＞2的效果。 很明显的，以这个帐篷为圆心，周围的小草生长的速度都明显快了一大截，距离越远，生长得越慢，距离越近，生长的越快。 尤其是阿莉娅身下那一小块草地，哪怕被她们压着，也在努力地挣扎着伸展出一片又一片细长翠绿的叶子，导致几片草叶伸展开时，扫到了摩根娜和茱莉娅的脸蛋上，让她们在睡梦中都忍不住挠挠脸，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不要挠我……困……继续睡……” 只有阿莉娅欣喜地在张开嘴，连眼睛都不带睁开地，一口咬断长到嘴边的青草，咀嚼了几下就咽进了肚子里。 “唔……好吃……蛋糕更好吃……” 好吧，吃货哪怕什么都吃，但还是有自己的判断和坚持的。 只有安娜，嘴角含着笑容，紧闭着双眼，嘴唇微微开合之间，希雅甚至能够听到她正在背诵的草药知识……一听就是艾伦那家伙给她的！ 自从艾伦在魔法学院展示了一下高级制药师的手法之后，就吸引了不少在制药术上卡瓶颈期的魔法师和女巫们，他倒是也不藏私，将云中城的魔法草药大全都给复刻了一套送给魔法学院，然后还主动给安娜教了几节草药学知识。 没办法，像安娜这样又聪明又勤奋还过目不忘的学生，简直是每个老师心目中最完美的天才学生，乖巧听话，学习速度快还主动钻研提问，让艾伦都忍不住想要挖希雅的墙角，将这个学生收到自己门下去。 毕竟，他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学生呢！哪怕他在云中城如今算是等阶最高的魔法师，以前也曾经指导过一些魔法师，可他的性情乖张，从未正式收徒，以至于到现在看到安娜时，还是第一次动了收徒的念头。 可惜不等他找希雅要人，就被安娜果断拒绝。 安娜跟他讲了自己当初的经历，并且告诉他，在她觉醒和晋升时，都曾经感应到光明神的降临和招揽，可她还是果断拒绝了信仰光明神，就是因为，老师说过不信神，要信自己。 所以，她不信神，唯一信仰的，就是老师！ 艾伦收徒失败，却还是将草药学教给了她，就是比较恶劣地一下子给了她几十本厚厚的草药知识大全，说是让她全部记住而且能够分辨以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制药技术学习。 所以这一段时间，安娜走到哪里都会带着本草药学，就算过目不忘能够死记硬背，可这种需要辨认和配制技术的知识，还是需要她不断加深记忆才能掌握。 希雅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这个忠诚的信徒加弟子，哪怕她不接受信仰，拒绝信仰之力，却也无法对着这孩子纯粹的热情无动于衷。 这是她的第一个弟子，也是她最喜欢的学生。 在她的手触碰到安娜微微散发着圣光的面颊时，她的指间忽然有金光一闪，融入了安娜周身环绕的圣光之中，让那原本纯粹无暇的洁白圣光，像是有一滴金色的墨水滴入了水中，迅速地扩散开来，将所有白色的圣光，都染成了金色。 就好像，太阳初升时最灿烂的那道晨曦之光！ 第200章 谁也没想到, 圣光居然还能发生变化。 安娜身上的圣光，从纯白无瑕，开始变成了金色, 灿烂辉煌，无比耀眼, 然后迅速收拢进了她的身体，让她的整个身体，犹如透明的发光体一般，整个开始发光发亮起来。 希雅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带她离开。 她明显是先前有些累得狠了, 甚至在给小鹿阿莉娅祝福的时候，都竭尽全力, 加上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回来, 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陷入沉眠。 结果就因此开始突破了？！ 好吧, 从一开始, 安娜的晋升过程，从来就没科学过。不过这是奇幻的魔法世界, 科学什么的，当然可以暂时搁置不提。 只是……安娜的属性，从圣光变成晨曦之光，光明神会不会疯啊？ 说起来, 祂的教皇把祂的神官献祭给了黑暗之神, 导致奥兰王国的光明神教全灭，而唯一受到祂青睐赐福, 一再邀请的圣光之女安娜，如今竟然发生了这样不可思议的转化, 到底是光明神的失败，还是晨曦女神的觉醒？ 希雅不知道该不该同情这位神明，但至少知道，安娜现在真的安全了。 她一直担心，以那位光明神的霸道脾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安娜拒绝，现在看着是忍了，可若是祂不愿忍了的时候怎么办？会不会直接降临在她的身上，将她彻底变成一个傀儡，一个神明降临时的容器？以神降的力量，基本上一次就能让普通人的身体崩溃，就算是最忠诚的教皇，高阶魔法师，信仰最纯粹不过，也无法承受超过三次神降就会彻底崩溃。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历史上的传说中，很多这样天生具有特殊属性，可以成为神降容器的“圣子”或“圣女”，最终受到神的感化，成为最忠诚的使徒，哪怕脆弱的身体经不起神降的摧残，死后也会被神明接引入神国。 所以在安娜告诉她，觉醒时见到了光明神后，希雅才一直警觉着，不断提醒她，不能信仰神，更不能接受其他人的信仰，就是担心她会成为这种神降的容器。 幸好，安娜是个听话且勤奋的孩子，加上跟她一起出去遇到的机缘巧合，等级迅速提升，并没有受到圣光和信仰的影响，依旧是个纯粹而善良坚韧的好孩子，完全没有接受光明神的第二次引导，再一次拒绝了祂。 或许正因为如此，在她要晋升高阶魔法师的关口，才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这代表着她内心深处，真正接受的，是晨曦之光的教义，是自由平等，是生机与活力，是充满希望的每一个晨曦。 希雅甚至觉得，这会儿看着安娜的样貌，都似乎有种隐约带着神性的光辉。 回想起光明神对她的一再优容，想起她之前身上的种种“奇迹”，再想想那位不得不转生成为安吉丽娜妹妹的黑暗女士，希雅微微地笑了笑。 这一次，她没有走上原主的路，想必这些转生的女神们，也不会再遭遇到更悲惨的事情，最后将这个世界彻底毁灭。 她已经隐约觉察，原主那几次重生轮回，在她死去之后，恐怕这个世界也跟着彻底完蛋，所以才会有老祖宗利用时光神器，一次又一次地逆转时光，拯救世界。 到最后甚至把她从异世界给薅过来，也算是用心良苦，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的后代爱的深沉了。 现在，希雅终于明白，安娜的真正来历。 光明神当初夺走了祂的神职，让祂的从神背叛祂，将祂驱逐出神殿，最终祂选择陨落消散，也不愿再为了信仰之力而屈服。 几千年过去，当初靠着信仰之力摧毁洛山达女神的光明神，如今也深受信仰之力的反噬，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教会，眼看着他们因为欲望而堕落，甚至污染了祂的神力，让祂再也无法将洛山达女神残留的神魂继续压制住，才会有了安娜的诞生。 只是因为洛山达女神当初太过决绝的陨落，和几千年的压制，导致安娜从出生开始，就听不到说不出，身有残缺，却心神剔透，如果她没有觉醒，或许不会被光明神发现，可她只要一旦开始觉醒，就肯定会引起祂的关注。 这样一个天生的光属性女巫，就是最好的神降之躯。 如果她信仰光明神，那必然会为光明神带来更多的信徒，更纯粹的信仰之力，甚至能够帮助祂进行神降展示神迹，让更多的人臣服信仰。 如果不是奥斯维拉大陆在上次诸神战争中被打得分裂成几块，到现在还没能恢复魔力元素的正常浓度，让神降难以进行，光明神恐怕早就想办法将安娜抢走了。 当然，这里也当感谢前光明神教教皇安布罗斯的助攻，他召唤来的黑暗之神，和光明之神是天生的对头，从上次神战封印了黑暗之神后，这次重新出现，第一个要找的当然就是光明神。 可以说是那两位大神打架，才给了奥斯维拉大陆喘息的机会，以及安娜在第二次拒绝祂之后，还能继续发育的机会。 从小鹿的表现来看，哪怕在转生后失去了记忆的女神，依然有着血脉传承之力，只是阿莉娅有特露丝给开了挂，还有希雅直接将她前世的神躯收回，所以她才能一出壳就直接觉醒血脉之力，接受传承记忆，不用从一个真正的初生幼崽开始成长。 这或许也是特露丝选择让她继续转生成兽人，以小鹿的形态孵化的原因吧。 哪怕祂只是一缕神念，可是作为母亲的爱女之心，依然值得尊敬。 洛山达女神和黑暗女士就比较惨了，转生成人，还因为神魂受损而导致身体残缺或神力失控，作为一个没有前世记忆的人类幼崽，除非觉醒，否则只能靠运气慢慢成长。 希雅不知道在原主那几次重生中，她们的经历如何，可是知道这一次，能够与她们相遇，是她们的运气，也是自己的幸运。 走出帐篷后，看到卡莉斯塔和艾尔维拉都关切地望过来，希雅微微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是安娜在进阶。” 艾尔维拉倒吸了口冷气，她和卡莉斯塔上次是沾了希雅的光，才晋升到高阶魔法师，安娜这才晋升到中阶几个月？难道又要晋升……这孩子的升级速度，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不过看看面前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希雅，艾尔维拉又冷静下来。没办法，身边这种变态的妖孽太多，她只是个普通人，当然没法跟她们比，平常心平常心，想想花了一百多年还在中阶魔法师卡着的多米尼克，她就立刻觉得自己可以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才能常乐啊！ 卡莉斯塔有些担心地问道：“安娜晋升的话，其他孩子们会不会影响到她？要不要把她们叫出来？” 魔法师进阶的时候，都会引动天地间大量的魔力元素，这里距离虚空之地还是太近，而且安娜不是前两个小等级的进阶，如果晋升到高阶魔法师，那需要对魔力元素的认同和感悟，肯定会引动更厉害的魔力元素，万一受到虚空之地的影响产生混乱，不光是安娜有危险，她身边的几个孩子也会受到波及。 希雅却摇摇头，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安娜……和别人不一样。她的魔力，对大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孩子们跟她在一起，或许也能有些收获。” 卡莉斯塔只能点头，仍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那顶帐篷，看着里面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穿透帐篷而出。 隔着帐篷，她并没有看出里面的光是什么颜色的，只是能看到，以这个帐篷为圆心，周围的青草正在疯长，尤其是刚刚被小鹿净化出来的土地，上面那层草芽很快长成了碧绿的草绒毯，朝着远方蔓延而去。 就连她们身后的荒漠之中，也开始生长出各种植物，有些是早年枯萎的骆驼刺，有些是根茎旺盛的芨芨草，还有一些，竟然是噬灵木先前被魔法防御护盾烧落的灰烬，竟然也从灰烬中重生出新的枝芽，飞快地生根发芽，吸收着周围的魔力元素，比其他的草木长得更快。 明明已经到了夜晚，可这里却被帐篷里透出的光，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那些从帐篷中逸散出去的光点，犹如无数萤火虫，飘飘摇摇地朝着远方飞去，所过之处，草木萌生，万物疯长。 卡莉斯塔不禁有些呆住了。 她是晋升过两次高阶魔法师的人，经验丰富，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经验，但从未见过这种晋升时的异象。希雅晋升跳级时她不在场，也没想过会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现在看到安娜的晋升，感受到周围越来越浓郁的光系魔力元素，本该因为水系魔力元素减少而不舒服的人鱼，此时却毫无难受的感觉，甚至觉得在这种充满生机和治愈力的光系魔力元素之中，跟待在水元素充沛的地方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种神魂受到洗涤的清透感，让人从内到外，都身心愉悦，无比舒适。 卡莉斯塔开始有些明白希雅那么说的原因了。 连在帐篷外十几米远的她，都能有这种感受，那么躺在安娜身边的小家伙们，得到的好处恐怕更多。 夜空中的星光，和地面的荧光相映生辉，隐约之中，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这片荒漠，甚至连前面那片虚空之地里，混乱而狂躁的魔力元素，正在不停地转化之中。 当它们转化成光元素，被无数光元素包围，就从先前的狂躁无序，互相攻伐引起的混乱，变成了安静乖巧有序，老老实实地接受光元素的引导，能转化的就留下的，不能的就乖乖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去，而不是像先前那样，混乱地挤在一起，让魔法师无法吸收利用，甚至会在她们释放魔法的时候引起错乱和爆炸，伤及自身。 现在，这些小家伙们，统统都像是狂躁的野兽一样，被驯化了，排着队老老实实地围绕着那顶发光的帐篷转圈，化作七彩的光带，漂亮得好像是落入凡间的彩虹。 就连希雅都看呆了，她自己跳级成为魔导师，可都没有这样的排面啊！果然人比人得扔啊！ 她也立刻下定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将安吉丽娜的小妹妹放在身边教养，从婴儿开始教育，让她能够跟安娜和平相处，也避免她在晋升的时候，引起什么灾难。 那可是被黑暗之神挤落神位之后，还能保留一部分黑暗权柄的黑夜女士啊！ 就连带她回来的布雷福德族长都差点被她影响，除了安娜，恐怕没有人能够在她觉醒之后，抵挡住她的影响。 幸好，她现在还是个吃奶的小婴儿，被封印的魔力，在她正式觉醒之前，暂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了。 目前已知，晨曦女神洛山达，黑夜女士，大地母神的女儿前任兽神，都已经转生到了她的身边，希雅忽然有种自己在玩集卡游戏的感觉。 就很刺激！ “流星雨！”旁边忽然传来了艾尔维拉的惊呼声，希雅和卡莉斯塔同时抬头朝着天空望去，就见无数流星从天际降落，拖着长长的尾光，急速飞落下来。 平时人们看到流星许愿的事，那是对着偶尔出现的一颗两颗，像这样大规模出现的流星雨，更多的时候，会被神官认为是灾难的象征。 因为在他们的教义之中，星辰是诸神的居所，是神国所在，流星大量陨落，说明神国发生变故，坠入人间，一方面会使人类失去庇护，另一方面也会有些邪神降临，带来各种灾难。 要让希雅说，那不就是陨石带来的灾难吗？小点的一颗两颗还好说，要真是流星雨中有大一点的陨石降落，那无论砸在哪里，都是一砸一场灾难。 甚至在原来那个世界里，曾经有过几次物种灭绝事件，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有过大型的陨石降落，导致当时称霸一时的物种集体灭绝，而后引发的气候变化，更是引起了一次相当于末日般的灾难。 相比这些真正的流星雨，魔法师的流星火雨，简直就是毛毛雨而已。 艾尔维拉心驰神往地说道：“我是不是该把茱莉娅叫起来看流星？当初我曾经许愿，希望她还能够活着，希望能够再看到她，我的愿望可以实现，她的一定也可以。” “你确定？”希雅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好心地提醒她：“茱莉娅最大的心愿，是成为山中霸王，就是万兽之王那种的……” 艾尔维拉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呆滞了一会儿之后，果断摇头。 “还是算了，孩子们睡得正香，还能够接受安娜的魔力洗涤，这么好的机会，还是不要浪费了。” 卡莉斯塔也忍不住笑了，柔声说道：“小孩子的心愿总是容易变的，等她们长大以后，经历过一些事，才能够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希雅望向那顶帐篷，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帐篷了，原本用牛皮缝制成的帐篷，现在已经在浓郁的光元素中完全被分解，那片空间整个被光元素充斥包围，让人无法看清楚里面的变化。 也就是她身上同样拥有光元素属性的魔力，才能比别人更清楚地看到，那片光中的安娜，已经被浓郁的光元素包裹成了一个光茧，完全看不到她的身体变化。 原本被她靠着的小鹿，此刻同样在沉睡中，只是原本毛茸茸的头顶上，冒出了一对小小的鹿茸，和她身上的皮毛颜色截然不同的是，这对鹿角更像是希雅头上的小犄角，是完全透明的角质形态，晶莹剔透，精致漂亮得不像是鹿角，而像是龙角。 就连她身上的皮毛，也变得更加柔顺光亮，像是上过光亮剂加柔顺剂，任谁见了，都得说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小鹿。 变化最大的，却是摩根娜。 她原本周身会有一层水泡，包裹着她，既做为防御护盾，也给她提供水分，避免鱼尾因为脱水而导致鳞片脱落。人鱼在进入高阶之前，也无法完全变成人类形态，无法拥有人类的双腿，也无法脱离水太长的时间。 可现在，摩根娜周围的水泡已经完全消失，可她沐浴在那团光雨之中，完全没有脱水的迹象，甚至身上的鳞片颜色更加鲜亮，连鱼尾的纱裙部分，都似乎变大了不少。 啊不对，不光是她的尾巴，她的身体也变大了！ 希雅有些震惊地看着摩根娜，心神一动，从自己的空间里放出了另外一条人鱼多蕾西。 多蕾西从进入空间后，就一直陷入沉眠之中，因为她突然接受了艾普丽尔的魔力传承，哪怕她本就是艾普丽尔为自己打造的新身体，突然之间一下子接受那么多的魔力元素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消化”，所以一直陷入沉眠之中。 希雅先前忙着小鹿的事，还没来得及跟卡莉斯塔和摩根娜说起这事儿，现在突然之间放出来一条昏迷中的人鱼，顿时吓了卡莉斯塔一跳。 “这……这个人鱼是从哪里来的？” 希雅先将卡莉斯塔放到了距离那团光最近的地方，确认她在那里不会有缺水或者其他不良反应之后，才回头跟卡莉斯塔讲述了艾普丽尔在兽人世界里的遭遇。 卡莉斯塔听得唏嘘不已，她本就是个多情善感的人鱼，同样也曾经有过八百多年被折磨和封印的遭遇，对艾普丽尔的遭遇就更能够体会，想到这位人鱼族长竟然在最后放弃了夺取多蕾西的身体，选择了死亡消散，也不禁有些悲伤难过起来。 “她没有错，如果换成是我，看着多蕾西有着自己的灵魂，亲手将她养大，也无法狠心将她取代。” 希雅忍不住揉揉额角，说道：“卡莉斯塔，你就没注意到，艾普丽尔所说的经历，和摩根娜在她的传承记忆里的有所不同吗？” “按照艾普丽尔的说法，摩根娜应该是族中大巫培育中的一批人鱼蛋中的一个，那么这些蛋里的幼崽的记忆，都是在她们孵化初期，由那位大巫赐予的。” “所以，为什么她们两人的记忆完全不同呢？” “摩根娜说她的祖上是偷走了定海珠，被人鱼之国逐出的一支人鱼部落。可艾普丽尔却说，她们是人鱼王国派去守护传送界门的……” “什么？”卡莉斯塔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蓝色的光，下意识地握住了母亲给她的蓝色鳞片，“可是我的记忆里，既没有被逐出人鱼之国的部落，也没有派出去守护传送界门的人鱼……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希雅有些同情地看着她，这位人鱼王国的小公主，当初天真单纯恋爱脑，为爱私奔逃家，结果被蹂躏背叛封印了几百年，好不容易脱离封印，发现家没了，找到了亲人的鳞片，却又发现妈妈让她别回去…… “或许是太过久远的事，尤其是传送界门，应该是人鱼王国的秘密。在你没有正式成年之前，你妈妈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吧！”希雅只能如此安慰她，希望她能够好受一点。 卡莉斯塔却忍不住朝那片虚空之地望去，她原本希望希雅进去的地方是人鱼之国，那么就有机会见到她的妈妈，知道妈妈为什么让她不要回去。 可希雅居然去的是兽人世界，而那里只有一个人鱼，还是从这里被空间乱流传送进去的。 那么，人鱼之国到底在哪里？是不是找到艾普丽尔所说的传送界门，就能够回家啦？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望着希雅，“女王陛下，我记得你可以开启界门……” 希雅一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前提是找到界门。可惜艾普丽尔并没有说出界门的位置，而且这边的变化太大，与她的记忆也会有些差别。等到多蕾西醒来，我们和摩根娜一起重建碧空海，找到当初的人鱼部落之后，或许就能找到传送界门了。” “到那时，我一定会为你们开门的！” 200-210 第201章 安娜的升级, 持续到第二天早晨。 东方既白，朝阳初升的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时，安娜周身的淡金色光团终于凝实, 收入她的身体之中，将她的魔力池凝聚成一个金色的小太阳, 她也正式成为女巫王国年龄最小的高阶魔法师。 她身边的茱莉娅和摩根娜都受益匪浅，虽然没到升级的那一步，可是也从中阶初段提升到了中段，若是被多米尼克知道，恐怕更要嫉妒的眼珠子掉下来了。 早知道他也过来蹭一波安娜升级带来的魔力潮, 说不定也能让自己的魔法等级跨过中阶巅峰的瓶颈，进入高阶。 他已经在这个等级卡了五六十年, 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 可最近看着不少魔法师都因为希雅越级晋升为魔导师, 也跟着拼命努力, 提升等阶, 他也忍不住心痒痒的。 然后，就看着身边的女巫们, 从艾尔维拉到卡莉斯塔，一个个都晋升高阶，只有他还卡在那不动。 如今就连安娜这个小家伙都后来居上，多米尼克估计愁都要愁掉好几斤肉了。 不过受益最大的, 还是小鹿阿莉娅。 她是因为希雅强行收回了前兽神的身躯硬塞进蛋里, 导致她提前出壳，前世记忆被大地母神抹去, 留下的传承记忆又不是很完整，所以有些懵懵懂懂地, 幸好希雅和其他女巫们都给她送了不少礼物，从吃的到用的，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好东西，让她的心情十分畅快之余，就释放了身上残留的神力，将那些过剩的力量用在了净化虚空之地上，是本能，也是她的天性。 哪怕因此消耗不轻，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若是正常情况下，她这一觉，可能会睡上一年半载的，才能完全吸收掉充斥在身体里的神力，进阶后才能醒来。 可安娜就在她的身边晋级，晋级时引动的魔力潮，纯粹的晨曦之力，那是与自然之力最为和谐共生的神力，充满了生机与希望，不光治愈和消除了小鹿身上的疲惫感，还为她梳理了魔力，让她体内前兽神的力量与她自身力量相融合，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抵得上她沉睡中修炼一两年的时间。 所以等到她一觉睡醒的时候，也悄然无声地晋升中阶了！ 没办法，魔兽的晋升本就是靠吃吃吃、睡睡睡，而兽神的力量，也是靠着吃吃睡睡吸收得更快，能吃能睡真是福，所以阿莉娅在醒来之后，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魔力元素十分充沛，甚至心念一动之下，变成了个一两岁的胖娃娃，顿时惊得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我变成了人！我这么快就变成人了？！” 正常情况下，兽人从兽形第一次变成人形，大约需要两到三年时间，基本上正好跳过了人类最脆弱的婴儿期。相比之下，魔兽的幼崽，比人类的幼崽生存能力要强得多，这也是生育力相对低下的魔兽在千万年的自然进化中做出的选择。 可是对于阿莉娅来说，那就是刚出壳就能跑，睡一觉就变成人，虽然这个人形有些胖得连站都站不稳，完全没有小鹿轻盈灵活的体态，但如此之快的变化速度，还是让她十分高兴。 “妈妈！妈妈我变成人了呢！” 安娜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从自己的魔法腰包里取出一件衬衣，直接给阿莉娅套上，就这样也像是件裙子一样，下摆都到了她肉嘟嘟的小腿处，像个小裙子一样，衣袖长出了小手一大截，安娜连忙给她挽上去，才免得她直接动嘴咬掉那些长出来的布料。 “别咬别咬，这是衣服！” 阿莉娅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哪怕小脸肉嘟嘟的像个小包子，都没能让她的眼睛变小一点儿，反而因为那长长的睫毛又黑又翘，显得愈发可爱。 “可是……它好香好软……好想吃啊！” 在她记忆里，衣服都是硬邦邦的，哪怕是经过鞣制的兽皮，也有种臭烘烘的味道，所以绝大数时候，她都是半人半兽身的形象，用自己的兽皮，总是好过穿别的兽的皮毛。 安娜给她的衣服，她闻得出来，分明是用植物编织成的，味道清新，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忍不住磨磨后牙，忍住口水，流露出满脸“想吃”的表情。 安娜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立刻从魔法腰包里取出了一瓶牛奶，“你要是饿了的话，先喝瓶奶吧！多喝牛奶可以长高高，还能长得像小牛一样壮实呢！” 阿莉娅欢快地从她手中接过奶瓶，立刻吨吨吨地灌进嘴里，还插空回了她一句，“我肯定比小牛壮实，就算是大牛都打不过我呢！” “呵呵！”安娜笑而不语，就小鹿现在的身形，连一头魔牛的膝盖都够不到，还跟大牛打架？做梦吧，反正梦里她最大，想怎样都行！ 摩根娜醒来，则是好奇地上摸摸下摸摸，对自己突然长大了一截的身体充满好奇，也对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些记忆感觉十分微妙，就像是突然从个快乐的幼儿园小朋友，一下子被提升跳级进入小学，不光没了快乐的玩耍时间，还多了不少的课内课外作业，还是不能不做的那种。 茱莉娅的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突然长大了三四岁模样的摩根娜，还有变成了人形的阿莉娅，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以前羡慕摩根娜的尾巴，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水中遨游，还能自带净水和漂浮行走技能，茱莉娅还特地跑去找卡莉斯塔问了几次，得知自己没法变成人鱼后，才失望而归，后来又看到魔法学院里的半兽人同学后，想要变成个威武的狮子老虎什么的，能够更契合她以后山中万兽之王的形象。 可惜又失败了，那些半兽人同学，还不懂得变化之术，既不能完全变成人形，也没法完全变成兽形，就让茱莉娅很失望。 眼前的阿莉娅，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能够在人类形态和动物形态切换自如的兽人。 她在动物形态时，那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只小鹿，除了会说人话，就完全没有一点儿人类的特征。 可她在变成人类形态时，就像现在，除了胖一点儿之外，没有兽耳，没有尾巴，甚至光溜溜肉乎乎的也没有很多毛毛，完全就是个营养过剩的人类幼崽，没有半点儿兽形特征。 这就让茱莉娅十分羡慕。 “阿莉娅，你是怎么变成人的？还能变回去吗？能不能教我变成动物啊？”心动不如行动，茱莉娅从来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毫不犹豫地在阿莉娅放下第三瓶奶时发出三连问。 “啊？为什么要变成动物啊？”阿莉娅有点懵，在她的传承记忆里，人类形态能够更充分地理解和利用魔力，提升魔法技能，比魔兽凭借本能施展魔法技能要强得多。更何况，人类形态能够做的事情，吃的美食，也比魔兽形态强得多。 所以从来都是魔兽心心念念想要变成人形，然后才能提升自己的魔力，而不是像魔兽一样纯靠吃吃吃睡睡睡来熬时间和食物成长。 想想吧，一个魔兽，要晋升高阶，如果不是天生顶级血脉的龙族，绝大多数都需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可人类呢？人类原本只有几十年的寿命，却能够通过修行魔法，提高到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他们的修炼速度和对魔力的运用技巧，都远远超过了魔兽。 所以兽人在修行上都是各取所长，需要锻炼身体强度的时候，用兽形；需要提升魔力的时候，用人形。 理想很好，可惜兽人的脑子……大多数都点在了吃上，真正变成人形能学会人类的修炼法的还是少数。 此时的阿莉娅，还不知道，在她原来的世界里，被抽走了前任兽神神躯之后，许多兽人重回懵懂时期，变回了未开化的野兽，却也有一些原本弱小的幼崽，在资源贫瘠的情况下，靠着修炼一种叫“冥想法”的技能，不断觉醒和提升，成为新的兽人族群。 这些兽人里，以豹人族和鹰族居多，他们为了感谢那位赐予他们冥想法的那位龙裔，在将这种技能传播出去的同时，一口咬定那位神出鬼没的龙裔，就是新一代的兽神，并且为她立碑塑像，用歌谣来传唱她的事迹。 这种发展，就连希雅自己都没有想到。 此时此刻的茱莉娅，一听阿莉娅的疑问，立刻向她表达了自己的远大志向：“我的理想是做万兽之王！要统治整个帕瓦尔山脉里的野兽们，当然要有个最威武最霸气的形象啊！现在这样……太弱小了啊！” 哪怕她现在已经能够让自己全身附着坚硬的石甲，就算是中阶魔兽都咬不穿的那种，可从体型上来说，跟那些魔兽相比还是差太远，就算她给自己多套几层石甲，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威武一些，可是浑身石头的样子，笨重难看，哪里比得上狮子老虎巨熊雪鹰既有毛绒绒，又威武霸气呢？ 她说得如此有理有据，让阿莉娅听得连连点头，没想到一个纯血人类，竟然对她们兽人理解深刻，还愿意加入他们，这让她十分感动，然后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的传承记忆中，有一门兽人变形术，我可以教给你魔法口诀，然后你在脑中构想对应的魔法生物，只要你对这种魔法生物了解得足够多，认识的足够深刻，那么你就能切换变化形态。” “真的？”茱莉娅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让自己变成兽形，顿时就激动起来，“教我教我！我一定能变的！” 摩根娜一听也兴奋起来，“我也想学！是不是我学会以后，也可以变成一个完整的人类，有一双可以跑路的长腿？” “好啊好啊！”阿莉娅完全没有敝帚自珍的念头，甚至还主动朝着希雅那边叫了一声，“妈妈妈妈！你要不要学变形术啊？” 希雅虽然在那边检查着新营地的施工进度，但耳朵可一瞬都没错过这边几个孩子们的对话，原本想着她们能玩到一起就挺好，还对安娜懂得照顾妹妹十分感动，没想到茱莉娅居然会把话题扯到变形术上，让阿莉娅真的将这种独门魔法技能传授出来。 在另一个世界从小看猴王变形记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不想要猴哥的七十二变呢？就算没有猴哥的七十二变，老猪的三十六变也不错啊！ 可惜这个世界的魔法中，变形术这种技能，在人类的记载中还没开发出来，想不到在兽人这边，竟然已经有了，而且听阿莉娅的意思，还是个不限制魔法属性的通用技能？ 希雅毫不犹豫地应声，“好啊，阿莉娅要教给大家变形术，大家想学的都来学吧！” 阿莉娅连连点头，十分大方地说道：“我们兽人的变形术，原本是基于兽人的血脉传承，后来兽神为了让各族融合，所以改良了这种变形术，让大家不光能够变成自己的血脉兽形，还能够变成其他了解形态和结构的兽形，据说最强大的兽神，能够变换出十二种兽形，其中甚至有龙形。” 众人无不惊叹，“原来兽神这么厉害啊！” 希雅心下了然，或许这就是兽人世界里，对兽神并没有一个固定形态的塑像，甚至在兽王城里的兽神造型，简直都是用各种兽形拼凑而成，都不能说是四不像，简直就是十不像，而各个部族祭祀和朝拜的兽神像，则大多是在本族兽形上加以美化的，所以不是他们各怀私心，而是因为兽神本身的形象就没有完全固定。 这也难怪，在那么多的传说中，顶天立地的兽神，从没有人记得她最初的本体，只是一只小鹿而已。 有的时候，信仰神的形态，也是由人的印象凝聚而成。 就像是初代的神明，大多数是女神形象，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当时信仰神明的人类，最初的欲望和信仰，是繁衍生存，是母亲的恩泽，在他们的心目中，神造世人，是人类的母亲，万物源于母神，那么最初的神明，自然是女性的形态居多。 可是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父权取代母权，阶级分化，崇尚权力和武力的人类，想要追求的更多是力量，在他们的心目中，神无所不能，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那么自然应该是男神，于是洛山达陨落，光明神上位，只是无数神权更迭中的一个最典型的例子而已。 像这样的事，在神界，在人间，都在不停地发生着。 好一点的，只是神权更迭，新神取代古老神，可还有一些，则利用各种手段，淡化和抹去那些古老神在人们记忆中的印象，或者扭曲魔化，当祂们彻底被人们遗忘时，就会彻底消失，再无一丝痕迹。 洛山达女神能够重新觉醒，是因为希雅在洛山达大教堂坍塌陷入深渊前带走了神像，保住了一丝晨曦女神的神力，就像是一点火种，在她不断地宣扬洛山达女神的事迹，甚至以女神的名字为魔法学院命名时，就注定了光明神无法再夺走安娜这具属于光的身躯，无法阻止洛山达的复生。 听着阿莉娅脆生生的声音讲述着“兽人变形术”的关键点，希雅心中忽地多了一抹明悟，知道了变形术的要点，其实也理解了魔力元素的新玩法。 兽人能够变化形态，最初是因为在进化过程中发现人类形态的诸多好处，努力向人类形态靠拢，所以对人类形态不但了解深刻，还保留在了传承记忆里，只要是掌握了传承记忆的兽人，吸收足够的魔力元素，就能从初生时的兽形转化成人形。 可人类本身形态，就是除了精灵之外，最适合生存和学习的形态，比起天生就有魔法属性还是长生种的精灵来说，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能生，繁衍速度远远胜过其他种族，才能在那样短暂的生命里，不断创造出令其他种族惊叹的魔法和文化。 但相对而言，很少有人类愿意变成兽形。 就连半兽人，都是为了满足那些人类贵族的特殊癖好而被培育出来的低端奴隶，在人类社会的地位十分低下，从未被人类当成真正的同类看待。 更不用说完全变成兽形了。 所以阿莉娅才会对茱莉娅的理想大为震惊，甚至深表敬意，毫不犹疑地将自己的传承技能拿出来教给大家。 在她的记忆里，当初兽神传授这种魔法给各族兽人，就是为了抹平各族兽人之间因为族群不同，体型差异而造成的不平等，肉食兽人身强力壮，草食兽人就在食物链底端，歧视从出生开始，却可以被变形术改变。 现在，如果人类也学会了兽人的变形术，随时可以变成魔兽，或者变成兽人，那岂不是也能抹去人类和兽人之间的差异和歧视，让两族可以和平相处？ 希雅不得不说，哪怕失去了记忆，阿莉娅仍然不愧是大地母神的女儿，圣母心无所不在，恐怕她的变形术里，肯定有一个形态是鸽子吧？ 咕咕咕！ 大家都在冥想，在脑海中默念着阿莉娅传授给她们的咒语，在心底构想自己要变化的兽形，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忽然发现，自己认识和了解的动物，其实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多！ “吱！我变了！我变了！吱！为什么会变成猴子？吱吱！” 第一个施展出变形术的，真的是茱莉娅！不愧是在大山里跟猴群生活了十年的孩子，她的领悟力和……想象力，的确比其他人更深刻，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只猴子，长着一身金色的毛发，毛茸茸的像个小毛球一般。 身形足足缩水了一半，气恼地一下子跳起来，朝着阿莉娅吱吱乱叫。 “我不要变成猴子！我要变成老虎！变成狮子！变成雪鹰！” 阿莉娅看着她上蹿下跳的样子，乐呵呵地伸手去抓她，“可你的确最喜欢猴子啊！看你变得多好看啊！” 茱莉娅气恼地说道：“猴子一点都不威风，我不要变猴子，阿莉娅快帮我变回去！” 阿莉娅挠挠头，十分苦恼地说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啊！这是你自己运用魔力元素改变了自己的形态，如果要变回去，还得靠你自己努力啊！” 茱莉娅差点哭出来，“可我努力了啊！我努力想要变老虎变狮子，不想变成猴子啊啊啊！” 希雅见她快要抓狂的样子，连忙上前安抚她，“那茱莉娅你知道老虎的身体结构吗？比如它有多少颗牙齿，尾巴和身体的比例，它的爪子和肉垫是怎么长的？它的眼睛和鼻子……” 茱莉娅骤然收声，呆呆地看着她，“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刚才在想，要变成老虎，不要变成猴子……” 的确，她在念完咒语的那一刻，想着不要变成猴子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的确是猴子的形象……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尽管在山中她长大后也经常追着老虎和豹子跑，还坑死过几头狼，可这些猛兽跟她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对方的身体结构和细节组成，她真的真的是没有注意过。 在脑海中记忆最深刻的，只有那群成日里打打闹闹，叽叽喳喳，陪着她从婴儿长成少女的猴子们。 越是不想变的，脑海中的形象就越鲜明，甚至连每一根猴毛她都能记得是什么形状，却已经记不得老虎到底有没有胡须了。 这是不是说，她永远没法变成老虎了？ 众人面面相觑，艾尔维拉连忙上前抱住她，心疼地安慰她：“别哭别哭，茱莉娅不哭。等回去妈妈带你去看老虎，或者抓一头老虎养着，让你好好观察记忆，到时候就能变成大老虎了！” “真的？”茱莉娅破涕为笑，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深深觉得艾尔维拉说得不错，在没有经过仔细观察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随便施展兽人变形术的好。 茱莉娅想着不要变成猴子，结果变成了猴子，她们在变形的时候，万一正好想到什么苍蝇蚊子蟑螂的模样，岂不是要变成那些可怕恶心还无比脆弱的害虫了？到时候万一不小心被人一巴掌拍死，她们真是想哭都找不到哭的地方啊！ 变形术危险重重，还是不要随便轻易尝试的为好。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确认了这个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施展兽人变形术。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家忽然听到了“喵~~~”的一声，猛然低头，看到阿莉娅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白猫，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雪白纤长的皮毛衬的她像个雪团子，睁着一双金色的大眼睛正在一脸无辜地望着大家。 大家的手都有些开始痒了起来，好漂亮的猫猫，想撸！ 希雅最为意外，“安娜？” 摩根娜还在跟自己的尾巴较劲，显然她学习变形术的最大动力是变成人形，拥有一双大长腿，可不是变成其他动物。 而在阿莉娅身边现在唯一不见了的，只有安娜。 白猫安娜脚步轻盈，一跃跳进了希雅的怀中，抬起头来，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希雅的面颊，“喵~~老师，是我！喵~~~~” 她的声音变得又甜又糯，让希雅完全不受控制地在她的猫猫头上亲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变成猫呢？你……对猫很熟悉？” 安娜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变成猫的原因。 魔法学院里有很多猫，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希雅在洛山达大教堂陷落的时候，从光明神官手里抢救出来的祭品。 那些黑猫，曾经是神官口中不祥的恶兽，是邪恶与黑暗的象征，死亡的阴影，会给人带来不祥和瘟疫，所以很多人都惧怕和憎恶黑猫，看到黑猫不是驱逐，就是打打杀杀，如果不是它们能够藏身在黑暗中，有着无不轻盈的身体灵活的动作，早就已经在人类的猎杀下灭绝了。 其实女巫在之前，也跟它们的处境差不多，都是被冠上了重重污名，加以各种虐待迫害和猎杀，所以当希雅救回了黑塔关押的女巫和这些黑猫后，将她们带回晨曦之城，成为洛山达魔法学院的第一批成员，这些黑猫们也因为跟女巫契约，有了灵性，成了魔法学院的一份子。 一开始还有一些小魔法学徒害怕它们，可后来看到这些猫猫们根本没有伤害他们的行为，反而懒洋洋地晒太阳，趴在课桌上听课，甚至还跟他们一起学习冥想法——显然猫猫们冥想入眠的几率比他们更高。 慢慢的，小魔法学徒们，也没有人在去在意那些传说，他们都跟女巫学魔法了，还怕什么黑猫呢？ 于是黑猫们在学院里越来越自由，不光会跟着人类一起吃饭学习做运动，甚至还经常进入学生寝室里蹭温暖的被窝和学生们的小零食，只需要躺下亮出肚皮任揉揉就可以得到食物的生活，哪个猫猫不愿意呢？ 安娜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因为等级高，哪怕岁数小，也是最早一批魔法讲师，在魔法学院里，算是资格最老的一批老师，当然也拥有自己的单人宿舍，甚至还是个拥有独立卫浴和厨房的套间。 原本她对美食的追求并不高，在她看来，能有吃的，能吃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至于美味，有自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要花费在学习和治疗上。 在晨曦之城里有太多的病患需要治疗，有些是普通人的疾病，有些则是冒险者工会出去受伤回来，还有领地的守军和山地军团遇到魔兽或者黑暗邪灵受伤……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这些病患的人数也在暴增，如果不是希雅强制要求威斯特公学开设草药学和初级医学课程，在市政厅设立医疗卫生所，那么就算是她每天不休不眠，也无法完全应对全城病患的需求。 偏偏她又是一个不懂得拒绝的孩子。 还是希雅定下规矩，但凡能够用草药和魔法药剂治疗的疾病和伤势，都不要再送去安娜那里治疗。否则安娜无论是治疗哪个，不治疗哪个，都会引起议论。 更何况，安娜还不是神，无法解决人的生老病死，圣光治愈术也不是万能的，对于一些特殊疾病和毒素也是无解的。所以这种治疗上的压力，是万万不能给到她一个孩子身上的。 为了保证她的学习和教学时间，希雅也是煞费苦心，制定了无数条规定，完善了医疗卫生体系，压低了初级治疗药水和草药的价格，让普通人和普通冒险者也能够吃得起药看得起病，这才能让安娜和她自己解脱出来。 正因为如此，安娜才有了在魔法学院里的安静生活时间。 只不过因为她的年纪太小，魔法等级又太高，还是当时独一无二的圣光系魔法师，所以成年的魔法师和女巫们与她没有共同话题，而小魔法学徒们，对她真的是敬若神明，本着对学霸和老师敬而远之的态度，自然也不会亲近她。 茱莉娅虽然跟她很熟，但大多数时候，她更喜欢去山里玩，喜欢带着摩根娜逃课，并不像安娜一样喜欢安安静静地待在魔法学院里。 所以对于安娜来说，养猫，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她不但养猫，还会亲自做猫饭，会买最新鲜的小鱼，煮鱼汤，做小鱼干给猫猫们吃，还会用圣光为它们治愈身体上的旧伤，尤其是那只曾经被神官挖掉了一只眼睛的黑猫，后来成了她最亲昵的小伙伴。 “它叫布莱克。”安娜告诉希雅，在她用圣光大治愈术让这只黑猫的独眼再生之后，它长出了一只与另一只眼颜色不同的眼睛，原本那只眼睛是绿色的，而新长出来的眼睛是金色的。 不仅如此，那只黑猫居然觉醒了魔力，是暗影系的特殊能力，能够化作暗影潜行，消失在黑影之中。 呃，听起来更像是黑暗邪灵了！ 希雅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它觉醒魔力的？它还在魔法学院吗？” 安娜点点头，“我可以用动物语言沟通术与它交流，是它自己告诉我的。它也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变成影子就变不回来了，还去抓了只大老鼠给我做送别礼物……吓了我一跳呢！” 希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的确，猫猫的报恩，很多时候，并不怎么容易被恩人接受的。 安娜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爪，又在希雅的手心里蹭了蹭，继续说道：“后来我抓住了它，让给它变了回来，它就告诉了我它觉醒的能力，还让我给它起了个名字。不过它现在没有留在魔法学院，而是出去收伏城里的其他野猫，说是要做一个猫大王……” “猫大王？！”茱莉娅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突然不乐意了，直接跳到了妈妈的头顶上，站得高望的远，气势汹汹地说道：“我是万兽之王，就算是猫大王也只能给我当小弟！” 安娜用一双金色的眼睛，冷静地望着她，“茱莉娅，布莱克是只母猫，不能当小弟。” 她看到茱莉娅快要跳起来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小妹也不行，它是我的猫。” 希雅简直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为这个争执，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变成猫了。安娜，茱莉娅，你们有没有尝试过，用变形后的身体，能不能施展魔法？” “吱吱！不能！” “喵呜~~不能！” 这次两个人，哦不，一猴一猫倒是统一战线，回答一致。 安娜甚至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老师，我在变化的时候，能够感觉到，魔力都被用在构建这个新的身体上，变化之后，目前就只能使用这个身体本身的技能，比如跳跃，抓捕，却无法运用自己的魔法。” 阿莉娅连忙说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熟悉新身体的魔力回路，兽形和人形的身体结构完全不同，等你了解了新身体的魔力回路，重新吸收魔力元素以后，就能使用魔法了。” 希雅不禁皱了皱眉，“那不等于是在变身之后，就被封印了魔法，除非再用新身体觉醒一次，才能有魔法？” 这样感觉变形术好鸡肋啊，如果变形后不能使用魔法，等于让自己降级，尤其是变化成猫和猴子这种小体型兽形的，更加吃亏啊。 阿莉娅讪讪地说道：“是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兽人变形术，也不会过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几个人会了。” 好吧，希雅总算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近乎神技的通用魔法技能，学习难度说高不高，居然没有多少人学习，就算在兽人本部都没有得到推广，让兽神改变兽人各族强弱、减少歧视的目的最终化为泡影。 至于人类就更不用说了，在场的诸位女巫，包括她自己在内，恐怕就算学会了，也没有几个人会用吧？ 谁想变成一只猫，还被封印了魔法呢？ “喵呜~~~”安娜表示抗议，她就很想，很想很想！ 第202章 事实上, 除了安娜表示感觉良好之外，其他女巫，包括希雅在内, 看了吱吱乱叫上蹿下跳的茱莉娅之后，都不敢尝试当场进行一次“兽人变形术”了。 谁也不敢保证, 自己在变形过程中，脑子里会想到什么记忆深刻的动物形象，万一……万一不小心变成个更糟糕的模样，岂不是要当众社死一回？ 唯一的“成功”者，反而是摩根娜。 她“成功”地拥有了一双比例逆天的大长腿！ 真·胸部以下全是腿！ 问题她现在看起来顶多也就是个六七岁女童的模样, 却长了一双大长腿，完全不合比例, 看起来格外古怪, 就让卡莉斯塔哭笑不得, 茱莉娅变成的猴子都笑得捂着肚子团成球了。 摩根娜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变了回去, 没办法, 她周围没有同龄的小女孩，魔法学院里也大多数比她大的少男少女, 她最羡慕的是妈妈的大长腿，目标也是变得跟妈妈一样，结果……就成了灾难。 宝宝心里苦，宝宝只能变回去。 还好, 她的鱼尾巴, 依然是最漂亮的鱼尾巴！没有之一！ 更何况，她这会儿还忙着跟希雅核对自己的传承记忆, 一想到自己的传承记忆里居然会有问题，她就完全顾不上研究怎样变化出更好看的人类形态。反正, 按照卡莉斯塔的说法，等她长大以后，自然而然就会变化出完美的人类形态，这是人鱼特有的技能，完全不需要学习这种半吊子的兽人变形术。 好吧，作为人鱼，曾经跟兽人闹得同归于尽连碧空海都毁了，的确也不该去学习兽人的魔法技能。 虽然这个萌萌哒的小鹿妹妹，完全不像记忆里那些狂暴凶残的兽人，摩根娜还是默默地抱住自己的鱼尾巴，被愈发混乱的记忆搅得头都疼了。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被驱逐的罪人？是为守护人鱼之国的传送界门？为什么故意在传承记忆中留下这样的错误？明明……明明……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啊啊啊？” “别急别急！”希雅连忙安抚她，摸摸她的头顶，手上自然带了些许水疗术，替她纾解头疼，“先不用想那么多，反正无论如何，都得先重建碧空海，才能找到人鱼部落的遗迹，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找到传送界门，你们俩的疑惑也都能解开了。” “有句老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现在就按照你在遗迹中找到线索一步步来，总会解决的。” 卡莉斯塔也点头说道：“是的，现在反正多蕾西还没醒来，我们也不用那么着急。” 摩根娜点点头，有些可怜巴巴地望向她，“如果我们的祖先不是人鱼之国的罪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跟你一起去人鱼之国啊？” 卡莉斯塔笑着说道：“你的祖先是你的祖先，你是陛下的孩子，也是人鱼消失千年后唯一孵化出来的幼崽，只要你愿意，人鱼王国一定会欢迎你的回归！” 话刚说完，她忽然想起在幻象中看到母亲给她留下的影像，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说道：“其实就连我自己，都都是人鱼王国的罪人……如果不是我私自离开，或许……或许在母亲她们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能出一分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无所知，无能为力。” 尽管不知道人鱼王国所在的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可是看到幻象中人鱼女王憔悴的容颜，以及仓促的留言，就知道那边的情况肯定不怎么好，否则也不会特地想办法留言给她，让她不要回去。 如果像艾普丽尔所说，碧空海这里，有着通往人鱼王国的传送界门，那或许就是人鱼王国回归之路，所以才会有人鱼女王的鳞片传讯，只可惜这里到处都是虚空乱流，空间时间错乱，根本无法知道，那片蓝色鱼鳞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传送过来的。 希雅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位人鱼相对叹气，也忍不住叹气，“你们怎么就不往好处想呢？我们现在的进度已经比原来快了许多，我还带回来了定海珠的碎片，虽然不算完整，但是有定海珠碎片在，至少你们重建碧空海时，水分流失不会那么快了吧？” 现在的碧空海，还只是个方圆不过百米的小池塘，还得靠卡莉斯塔的魔法加持和聚水符文板不停地凝聚水源，噬灵木的根茎稳固地下土壤，才能让这里的水不至于很快就被沙地吸收殆尽。 想要恢复到原来的大小，按现在的速度，没有个三五七八年的都无法成型。 可如果有了定海珠，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完整的定海珠，那是可以转移一片海洋，哪怕是定海珠的碎片，艾普丽尔都能在兽人世界的地下凝聚出一片地下湖，现在希雅手里的碎片融合后已经接近四分之三，合并在一起，像是个空心璧玉，正正好缺少的，是当中的一块。 希雅从空间里将这枚尚未完全融合的定海珠取出，交给了摩根娜，“抱歉，我已经找遍了兽人世界，包括兽王宝库，也没有找到定海珠的核心……” “没关系，辛苦妈妈了！”摩根娜接在手中，连忙向希雅道谢。毕竟她原本根本都没指望希雅真的能找回定海珠，没想到她这一次，竟然搜集回来大部分碎片，如今的定海珠不光是缺少核心，而且还扁扁的，根本看不出来它的原形会是一枚珠子。 不过就这样，也足足有她的脸盘大小，她得用双手捧着才能接稳。 一入手中，摩根娜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更疼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地从里面挣脱出来，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手一松，定海珠却没有朝着地面跌落，反而漂浮起来，飘在了她的头顶上，发出了一道道水漾的波纹，以及清越优美的歌声。 卡莉斯塔的脸色也不由得变了一变，“定海珠？定海珠的核心竟然在你身上？” “唔……呜呜！好痛！” 摩根娜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头，甚至想要从定海珠的光罩下逃走，可偏偏那水波一般的光落在她身上，就像是用无形的绳索将她束缚住一般，让她根本无法逃脱。 希雅见状，伸手想要收回定海珠，免得它伤到了摩根娜。 可这会儿定海珠像是完全不顾她的寻找回收之情，一圈波纹荡开了她的手，隐隐还带着几分反震之力，就连摩根娜似乎也受到影响，又痛呼了一声。 希雅只能收回手来，望向卡莉斯塔，“这是怎么回事？” 卡莉斯塔神色郑重地说道：“之前你说摩根娜是从火山熔浆中孵化出来的，我还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奇迹，在人鱼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能够在碧空海覆灭之后，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了。” “因为定海珠的核心？”希雅问道：“可当时定海珠与裂地斧同时碎裂，毁灭了所有人和这里的土地，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得及将定海珠的核心抢救下来，放进一枚人鱼蛋里？” “有可能。”卡莉斯塔看了眼依然在沉睡中的多蕾西，再看看正在被定海珠发出的光笼罩着的摩根娜，轻声说道：“只要人鱼祭司，以全族血肉为祭，保全定海珠核心，就能够留下这一线希望。” 希雅顿时沉默了，那位人鱼祭司，在多蕾西的口中，是个与艾普丽尔不相上下的魔导师，以她的能力，在神器碎裂之时，保住自己的灵魂也不是没可能。 可她还是选择了将所有死去的族人血肉献祭，连同自己的灵魂与肉身，保护着定海珠的核心，一起投入了这枚人鱼蛋中，所以才能让这枚蛋，经历了碧空海的覆灭，经历了遗迹沉降，经历了被火焰龙龟兽偷蛋，沉入火山熔浆之中，依然保持着活性，直到被希雅孵化。 因为摩根娜她真的是全村……哦不，整个碧空海人鱼，唯一的希望啊！ “妈妈……好痛！”摩根娜忽然痛呼一声，哇的一张口，竟然从嘴里吐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明珠，晶莹剔透，仿佛一颗蕴满海水的淡蓝色水珠。 几乎在那颗珠子出现的第一时间，原本悬浮在她头顶上方的定海珠，就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颗“水珠”的外围，像是一个圆盘环抱着这枚水珠，可很快，水珠和圆盘相接的地方就开始融合，然后圆盘朝里收缩，笼罩在整个水珠外围，也变得鼓鼓涨涨，终于变成了一颗完整的珠子。 足足有拳头大小，外层是一圈完全透明的水色球体，当中包裹着那枚蓝色的水珠，水珠还在缓缓地转动着，像是蕴含着一汪湛蓝的湖水，又像是被人珍藏的海之精粹，令人看得目眩神迷，难以挪开视线。 “这……就是定海珠？”希雅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一把抱住了摩根娜，顺手接住定海珠，放在她的怀中，“摩根娜，快看，定海珠修复了！” 摩根娜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定海珠，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为什么……刚才那个珠子，会从我嘴里蹦出来啊？” 卡莉斯塔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小迷糊，“你自己都完全不记得了吗？” 摩根娜看看定海珠，又看看她，摇摇头：“真的不记得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神器啊！” 希雅也忍不住笑了，是啊，要是没有这个神器，摩根娜当初所在的那枚蛋，早就被熔浆煮熟被火焰龙龟兽吃掉了，又怎么可能在熔浆中泡了千年，最终被她孵化。 或许就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才不会引起其他人和魔兽的注意，方才她的痛苦，就是因为这枚神器核心原本都融入了她的魔力池中，帮助她稳定水火双系魔力，现在被定海珠吸引出来，等于硬生生从她的魔力池中割掉了一块，当然会痛。 还好，也正因为如此，她甚至不需要进行降服和契约，就已经自动成为这枚神器定海珠的主人，因为原本定海珠的核心在她的身体里待的时间太久，早就烙上了她的灵魂印记，就算和碎片融合，也无法改变定海珠的归属。 如果找不回定海珠的碎片，就靠这枚核心，摩根娜也能够迅速晋升，逐步开启碧空海人鱼遗迹，重建碧空海。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新的人形定海珠。 可见当初那位人鱼祭司，在危难之际，生死一发之间，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为她考虑了许多方案，最终才能将她保护周全，成为全族的希望。 只有她，在晋升到高阶以后，会拥有定海珠的部分力量，到那时，她也能够移来一片海，重建碧空海。 只不过，现在有希雅和卡莉斯塔的帮助，让她重建碧空海的速度加快了而已。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就连希雅，都不得不佩服当时的那位人鱼祭司，反应之快，心思之缜密周全，绝非常人能为。 可惜，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依然没能够逃过那次灾难。 “定海珠和裂地斧相遇，神器之战，为什么会引发如此可怕的后果？”艾尔维拉忍不住问道：“如果神器交锋就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那岂不是越是拥有神器的人，越不能轻易使用神器？否则一不小心，不但灭了敌人，还连自己人一起毁灭，这也太可怕了吧？” 希雅叹息一声，“或许这就是原因吧！”铸造一件神器，所需要的材料都十分珍稀，甚至其中有一些都是整个位面世界都独一无二的，这种拥有强大力量足以毁天灭地的神器，如果没有制约手段，早就会让拥有者横扫天下，将整个世界都卷入战争之中。 神器是力量，是威慑，却是不能轻易动用的强大力量，唯有如此，才不至于让各部族的力量失衡，让这个世界在神器被滥用的情况下随之毁灭。 哈罗德当初使用裂地斧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区区几千人鱼的碧空海之中，竟然还藏有神器和两个魔导师，最终才会导致如此惨烈的结局。 想到此处，希雅干脆也将哈罗德的人头从空间里取了出来。 在放入空间之前，她直接用冰霜术将这个人头完全冻结在冰块之中，除了保险止血之外，也是为了避免这家伙接触到自己的空间后再出现什么变化。 毕竟这曾经也是位魔导师，跟自家老祖宗离开时同级别的存在，只剩下一颗人头也能活着的祸害，万一不小心还有什么后手，祸祸了她的空间就麻烦了。 只是刚一拿出来，希雅就发现，变化还是出现了。 “咦？这是什么？”摩根娜有些好奇地问道：“好丑的怪物啊！” 阿莉娅和茱莉娅也凑了过来，变回了小鹿形态的阿莉娅，直接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个冻成了冰球的人头踢飞到半空中，“呦呦！好玩！” “我也来！”茱莉娅一个飞跃空翻，纵身而起，在半空中一脚抽射，将冰球踢得更高。 摩根娜瞪大了眼睛，“还能这么玩？”她周身立刻出现了一圈水泡，托着她朝空中飞去，刚刚还在她怀中的定海珠，像是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希雅和卡莉斯塔看得真切，那应该不叫不见了，而是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就像是跟希雅契约后的如意神杖，也会进入她的魔力池保存，与她的灵魂绑定，随时能够被她召唤出来，都不用放进空间或者储物装备里。 “看我的！”摩根娜驾驭着水泡，冲到半空中，直接朝着冰球撞过去，将冰球狠狠地朝地面砸落。 “轰！”的一声巨响，那个冰球砸落在地上，丝毫无损，居然还砸出了一个接近半米的深坑，就那样躺在里面，冰块融化，露出了里面包藏着的……“虎头”。 安娜有些不忍地拦住了摩根娜，“不要再砸了，那个虎头好像还活着……” “真的？”摩根娜一惊，凑近了仔细看看，果然看到虎头上的虎须还在微微颤抖着，连眼皮子也在抖动着，下面的眼球显然在不停转动，这家伙果然没死。 “居然还会装死？要不我把它烤熟了吃掉吧？或者炖个虎头汤？不知道比起猪头肉来哪个好吃……” 说着，摩根娜就朝那虎头所在的深坑扔了个小火球进去，就算炖汤，那也得先把虎头上的毛毛烫掉，否则一咬一嘴毛，那可怎么吃啊！ 希雅忍不住说道：“那不是普通的老虎，那是兽人部落原来的族长哈罗德，裂地斧的前主人……” 话还没说完，被摩根娜的小火球烧着的虎头就从坑里跳了出来，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这才压灭了头上的火苗，就算如此，也被烧得皮毛焦黑，愈发丑陋了。 “求你们饶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认错！我愿意签署奴隶契约，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们肯放过我这一次……”哈罗德完全没有先前当兽王时的霸气和骄傲，连连求饶，全然放下了昔日的架子。 不放也没办法，他现在只剩下一个脑袋，魔力尽失，别说是对面还有一个正经的龙裔魔导师，恐怕就是那个高阶人鱼，他都打不过，头在屋檐下，不认怂就连最后这个头都保不住了。 希雅却摇了摇头，说道：“发起战争的是你，因为你的贪婪和野心，不但害死了碧空海人鱼一族，也害死了你无数的兽人同胞，将这片土地变成虚空之地，给奥斯维拉大陆带来多大的危害，一句认错，就能带过吗？” “我带你回来，是要你向所有死去的人鱼和兽人认错，不仅仅是一句话——” 说着，她挥手之间，一团淡金色的光，将那个虎头包裹在其中，朝着尚未净化的虚空之地缓缓飞去。 摩根娜愣在原地，不知为什么，胸口发胀发酸，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啊……”多蕾西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一颗孤零零的虎头从她的头顶上空飘过去，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 希雅朝她施展了一个水疗术，治愈力很差，但很温和，适合给进阶大梦初醒来的人冷静一下，定魂安神。 “别怕，那是兽人族长哈罗德的脑袋，我用他去填虚空之地……” “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做！该死的人鱼！该死的龙裔……”哈罗德眼见求饶无用，就开始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喷涌而出。 “啪啪！”一个土球和一个水球几乎同时砸在了他的嘴巴上，让他不光是满脸泥污，还满嘴都是泥水，连着呸呸呸了几口都没吐干净。 紧接着，一个禁言术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这个虎头也终于飞抵了目的地，飞过了小鹿净化出来的沃土，落在了虚空之地里。 小鹿阿莉娅还是追着这个虎头一路跑过去的，在她跑过的地方，原本已经长出来的草地上，忽然冒出了一朵朵金灿灿的小花，像是一朵朵缩小版的太阳花。 哈罗德的虎头，最终无声无息地落入虚空之地。 他在彻底失去神杖之后，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和血肉正在消散中，若不是希雅将他冰封起来放在空间中，恐怕真的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去，连最后一点身体残渣都不会留下。 这会儿落入虚空之地时，哈罗德张大了嘴，瞪得犹如铜铃般的眼睛中充满了绝望，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他的人头落下时，原本漆黑一片的虚空之地，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就连小鹿都停下了脚步，惊疑地望着前方。 那颗丑陋的虎头，落入黑暗之中，却像是一点光，一滴水，落入了油锅之中，让这片空间忽然炸开来。无数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随着响声，那颗虎头炸成了一朵巨大的烟花，照亮了这片黑暗的虚空之地。 众人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古老的画卷，那是一片辽阔无边的草原，羊群犹如一团团的云朵落在了草地上，一些长着各种兽耳和兽尾的兽人正在牧羊放马，嬉戏追逐，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转瞬之间，大地震动，无数兽人战士，手中高举长矛，在一个虎面人身的大汉带领下，踏过这片草原，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浩荡的兽人大军，所过之处，连草地都被践踏成了光秃秃的荒地，原本悠闲的羊群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土地。 一眼望不到头的兽人大军对面，是从一片湛蓝的“海水”中游上岸的鱼人们。 这些鱼人数量并不算多，顶多也就三千人左右，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拥有金色鱼尾的人鱼和一个拥有白色鱼尾的人鱼。 希雅知道，那就是当初守护碧空海的人鱼族长和祭司。 面对近百倍于她们的敌人，她们毫不畏惧，甚至主动迎战，掀起了滔天巨浪，朝着兽人们席卷而去。 生活在草原上的兽人们，虽然需要水源维生，可绝大多数都不识水性，如此涛涛巨浪和海水，直接就能将他们的大军冲垮。 为首的虎面兽人哈罗德，从背上抽出一把巨斧，随之身形也忽然拔高，变成了接近十来米高的巨人，挥舞着手中的巨斧，朝着地面狠狠劈下。 地面骤然裂开了一道足足有两三米宽，近百米长，不知有多深的缝隙，将那席卷而来的滔滔海浪，尽数吞没下去，愣是没让它冲入兽人军阵之中。 上万兽人战士怒吼着，发出巨大的咆哮声，狠狠地掷出了手中的长矛。 无数长矛掠过控制，如同一片乌云般遮天蔽日，朝着那些柔弱的人鱼们射去。 只有兽人，才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将长矛当成箭支一般，全靠臂力投射，还能射出数百米的距离，正好落在那些严阵以待的人鱼上方。 “凝！”白色的人鱼祭司带着一队人鱼，联合施展出了冰墙术，将掀起的滔天巨浪，瞬间化作一道高达数丈的冰墙，挡在了人鱼们身前，被无数支长矛扎在上面，有的长矛折断，有的则深深陷入冰墙之中，甚至还有的穿透了冰墙，留下了一道道裂缝。 “射！”艾普丽尔大喝一声，人鱼们也纷纷发射出水箭，在祭司的辅助下，水箭在飞出几米之后，就化作了锋利尖锐的冰箭，呼啸着朝着兽人们射去。 双方激烈交战中，打得有来有往，区区三千多人鱼，面对三十万兽人大军，竟然不落下风。 希雅忍不住感叹道：“哈罗德，果然是你先用了神器啊！” 无论之前的那些传说怎么编排，一直都说人鱼也要扩张，才会跟兽人对上，可若是人鱼原本只是在这里守护传送界门，那么根本不可能进行对外扩张，更不可能去主动挑衅兽人。 任谁看，这都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 就算一百个兽人用命换掉一个人鱼，吃亏的仍然是人鱼一方，因为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个阵法不可缺少的一环，少一个，整体实力都会受到影响，而对方少上几百人，根本毫无感觉。 哈罗德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甚至派出了敢死队，让那些低阶兽人如同人肉炸弹一般冲上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炸”开一条路，哪怕死也要抱着一个人鱼同归于尽。 时间一长，随着人鱼一方的渐渐力竭，兽人们也愈发狂躁起来，竟然有兽人在冲上去扑倒人鱼之后，当场开始撕咬，将其活活咬死，吃肉喝血。 那个兽人在吃了人鱼肉之后，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身形猛然变大，竟是在战场上直接晋升等级！ 周围的兽人们也跟着疯了，立刻撕咬起身边的人鱼来，哪怕是死去的人鱼尸体也不放过。 哈罗德更是双目贪婪地望向艾普丽尔，哈哈大笑着说道：“如果你们肯投降，我也不会把你们全杀了，会让你们继续活着，只要每年给我三百个人鱼作为贡品就行！” 他身边有兽人不满地叫道：“三百个怎么够，至少也得一千个！” 哈罗德却摇头说道：“人鱼的孵化期长，可没我们兽人能生，如果吃太快的话，她们可来不及下崽儿！” “人鱼不是下蛋吗？她们应该很能生才对啊！我喜欢吃蛋，人鱼蛋也行啊！”一个半人半蛇的兽人吐着长长的血色蛇信笑着说道。 “呵呵，你说得对，除了三百人鱼之外，再加上一千个人鱼蛋吧！我就饶你们不死！” 哈罗德放声大笑，举起手中的裂地斧，朝着人鱼们挥舞着说道：“如果再不投降，我这一斧头下去，就能将你们全都劈成两半了！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吃肉了哈哈哈哈！” “你做梦！”艾普丽尔的脸色涨得通红，哪怕被身边的祭司扯了一下手臂，依然没有回头，她从心口处取出了一枚莹白色的珠子，刚拿出来的时候只有鸽子蛋大小，可是在她的手中几乎见光就涨，迅速变成了拳头大小，里面隐约可见一点蓝色的水光闪动着，像是蕴藏着一片海，蓄势待发。 “别以为只有你们有神器，肮脏的兽人，我会请海神来洗净你们身上的污秽，将你们送入海底喂鱼！” 狂风呼啸，黑云翻滚，一时间电闪雷鸣，空气中满满的海水的味道，隐约中似乎有百丈高的巨浪在艾普丽尔的身后浮现出虚影。 哈罗德大吃一惊，“你们……你们怎么会有神器？”他能够感应到神器的威压，这次即将袭来的海潮，可不是随便劈出一道地缝就能吸收的。 这是真正的海水倒灌，吞没大地的魔法。 眼看着那片巨浪即将吞没他和所有兽人，哈罗德咬着牙，举起裂地斧，狠狠地一斧劈下去。 这一斧，从天到地，从海水到地面，甚至连空间与大地，都被整个劈开。 或许，不该说是单纯被裂地斧劈开的，在两个神器之力对撞的同时，在虚空之地外面的希雅等人都分明地看到，那是神器互相作用下，气场碰撞、炸开、撕裂的空间的力量。 毁灭一切的力量。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看到哈罗德举起裂地斧，只看到天崩地裂，强大的魔力气场炸开时，最前面的除了哈罗德和艾普丽尔，其他无论是兽人还是人鱼，都瞬间被这狂暴的力量撕成碎片、化为齑粉，消失在空气中。 可这还不是结局，随着这两股力量的对撞，整个空间开始扭曲，像是镜面一样碎裂、旋转、化为一个又一个黑色的漩涡，空间裂隙和乱流出现，魔力紊乱，就连神器，也在开始碎裂开来。 哈罗德惨叫着，身体被无数乱流切割着，变成了一片片碎肉断骨，四下飞溅，最后只剩下一颗人头，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艾普丽尔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先是身上的鱼鳞脱落，然后整个身体变成了血红色，在炸开的同时，被人狠狠一推，落进了一个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推开她的，是那个白色的人鱼。 或者说，此时已经变成了血色的人鱼。 她身后的人鱼们，也都在这混乱的魔力和空间乱流中失去去了生命。 而这血色的人鱼，身上已经出现了无数条伤口，却依然在用自己的血，一遍遍地画下一道血色符文。 在最后一刻，她整个人化为一汪血水，灌入了那道血色符文中，周围人鱼们的尸骨血肉，也纷纷涌入符文之中，穿过无数黑色的漩涡和空间乱流，投向远处的碧空海。 草原变成了血海，碧空海也变成了干涸的黄沙之地，唯有那道血色符文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摩根娜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希雅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都过去了，这一切都过去了，她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一定能够重建碧空海，带着她们的灵魂一起回人鱼之国，让她们得以安息的。” 白色的光亮起，吞没了前方的血海，无数黄沙将尸骨与血海淹没，无论是兽人的草原，还是人鱼的碧空海，最终都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以及黑色的虚空之地。 而现在，那片黑色，正在缓缓褪去，前方出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的大海，海水平静无波，死气沉沉，仿佛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啊……啊嚏！”小鹿阿莉娅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后退了几步，悻悻地说道：“这片死海，我现在还没法净化，太大了……里面都是亡魂！” “好脏！好臭！” 被小鹿嫌弃的死海，让女巫们也不愿意靠近，只有希雅将摩根娜交给卡莉斯塔之后，上前观察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的领地，目前就只能以这片死海为界，暂时不能再向前扩张了。” “不过现在的地方，也够我们改造的了！哈罗德已经跟他的族人们都沉沦在这片死海之中，只要我们重建碧空海，就能让死去的人鱼们，得到真正安息。” “走吧孩子们，该我们开始干活了！” 第203章 北方荒原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当第一批冒险者鼓起勇气乘坐着浮空飞艇前往北方荒原, 踏足碧空海重建基地的第一刻，都有些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一定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或许, 连鼻子也跟着出问题了！ 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看到这片曾经被称为“死亡之地”的北方荒原, 原本该是沙漠与黄土的地方，现在竟然多了偌大一片绿洲！ 还不是那种一看就十分贫瘠、资源匮乏的伪绿洲，光是那大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就已经快要晃瞎一群坐船坐到晕船的冒险者的狗眼，觉得自己如果不是眼瞎, 那就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幻象！ 是了，一定是那种传说中叫海市蜃楼的幻象, 据说就是很容易在干燥的沙漠中出现, 让人以为前方有湖水青草树木, 结果无论人怎么跑, 直到被晒死渴死在沙漠中, 都永远无法抵达幻象中的绿洲。 否则，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在这片据说连下三天暴雨都存不住一点水的荒漠中，出现这么大一片湖水和绿洲？ 这完全……不可能？ 可是女巫们曾经说过，魔法就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啊。 汤尼和巴克尔走下飞船，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巴克尔, 你有没有看到一片湖？还有好多树……还有草地？！”汤尼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感觉怀疑人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人鱼小公主发布冒险者召集令任务到现在, 一共还不到七天吧？” 巴克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其中还包括了我们在路上的两天时间。” 汤尼趴在地上，埋头在草地上，深深吸了口气，甚至还揪了根草叶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呸的一口吐了出来。 “是真草！真嫩！真苦——” 说完他就蹭地一下跳起来，撒开两条腿就朝着前方的湖水狂奔而去。 后面浮空飞艇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先是趴地上啃草，然后就朝着前面那个如同幻象一样的湖水冲去，忍不住问巴克尔，“汤尼怎么回事？被幻象迷惑，疯了吗？” 巴克尔摇摇头，“没疯！他应该是想喝水了……”说完，他也迈开两条长腿，背着行李，朝着汤尼那边追了过去。 “又疯了一个？” “我去！这草！这草居然是真的！” “草是真的，难道树也是真的？那湖水？” 陆陆续续下船的冒险者们，已经发现了这里完全不似幻境，有味道能触摸，甚至真可以拔几根草叶尝尝味道，有腿快的，甚至跑到旁边的树藤前，伸手想摘下片树叶，结果就被噬灵木上缠绕着的幽光藤抽了一下。 “是真的？！都是真的！” 一惊一乍的冒险者们，下意识地朝着湖面望去，正好看到汤尼已经跑到了湖边，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就张开双臂朝着湖中一跃而起，跳了进去—— “噗通！”足足炸起了一两米高的白色水花，然后便是那个家伙疯狂的大笑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是水！是真的水啊！巴克尔，快下来！我要在这里好好洗个澡……” 巴克尔虽然背着个半人高的巨大背包，可他身高近两米，长腿迈出一步都能顶上汤尼跑两步的，所以跟他几乎前后脚抵达这里，看到他跳下水就欢快地在里面扑腾起来，还脱下了上衣朝着他扔过来，也不禁有些羡慕地点点头：“好的……等我放下东西……” 行李不能放在湖边，否则照着汤尼这种折腾法，肯定会打湿了里面的东西，那里面有一半的空间都装着干粮，尽管人鱼小公主说这边干活提供口粮，可是他饭量大，如果只吃工地提供的员工餐，他肯定吃不饱。 若是被弄湿了，这些面饼就会发霉，要不了几天就会坏掉，到时候他就得饿着肚子干活，那可就太糟糕了！ 只是巴克尔前脚刚把背包放在距离湖水十几米远的草地上，就听到身后传来汤尼的惊呼声。 “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巴克尔一惊，猛然回头，就看到汤尼整个人被“关”在一个水球中，从湖水中滚到岸边的草地上，然后水球啪地裂开，他则光着上身浑身湿漉漉地躺在草地上，目瞪口呆地望着从湖水中缓缓升起的一个红色人鱼。 “人鱼……是人鱼大魔法师！” 在冒险者工会中，除了冒险者团体的排名之外，还有两个个人排行榜。一个是魔法师排行榜，一个是骑士排行榜。据说还有人提议增加一个炼金术师排行榜和一个制药师排行榜，结果被女巫陛下以上榜人数不足百人的缘故打回，让多米尼克和艾伦很是郁闷了几天，甚至还主动去魔法学院上了几堂课，想要多忽悠几个小魔法师跟着他们学习炼金术或者制药术。 没办法，现在炼金工厂除了不到十个正式的魔法师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普通人，或者是还没有觉醒的魔法学徒，他们完全可以按照魔法师制定的流程和工序，按图制作和组装炼金装备，只需要认真仔细和手熟而已，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魔法技能。 因为技术核心部分，在实验室里已经被炼金术师们解决了，魔法师们负责核心技术部分，魔法学徒检查和测试装备，其他普通人负责剩下的流水线工作，这样不但能够提高生产效率，也能够让魔法装备的成本大幅度降低，让更多的普通人也能够用魔法装备来改善生活。 就像是魔法冰箱，除了核心的冰霜符文板，其他外壳和组件，无论做得多么精美，都是普通人就能完成的工序，根本不需要浪费炼金术师的时间。 要知道，每个炼金术师的等级和成果，都是靠着大量的实验堆积出来的，他们的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制作这些低阶魔法装备上，所以他们只需要研制出符文印刷机，雕刻符文模板，让这些雕刻好的符文模板能够批量印刷出大量的冰霜符文板就可以了。 剩下的时间，他们还可以继续去研究如何提高浮空飞艇的灵活性和装载能力，以及魔能炮的便携性和各种强化炮弹等等。 自从有了维诺大陆云中城的上千名魔法师加入女巫王国之后，最高兴的就是炼金工厂和制药工厂的魔法师们了，因为对方不但带来了新技术，还有大量的人手，可以让他们终于有时间休一休攒下来的假期了。 尽管工厂加班有双倍工资，但到了这些魔法师的等阶，着实不缺这点工资，只是他们也被这里蒸蒸日上的氛围感染，加上工厂里总是会有层出不穷的新任务，多米尼克和希雅的脑洞一开，随便提出一个想法，就能让大家忙得翻天覆地，不眠不休。 可谁都不愿放弃为女巫陛下研发新炼金装备的机会。 就像是上一次那个制造出魔法留影球的家伙，就是第一个发现留影魔法可以储存和复制，然后女巫陛下不但嘉奖了他，还鼓励他能够进一步研发出能够连续记录更长时间的留影球，以后不仅仅能够作为监控使用，还能够用于拍摄一些女巫领建设期的场景，留作纪念。 一开始，那家伙还拿着留影球去晨曦大剧院偷拍新上的歌舞剧，据说叫什么“白雪公主和她的七个骑士哥哥”，结果被剧院的人逮到，押送去了市政厅，还告到了女巫陛下那里。 那家伙叫什么来着？汤姆生？从此就出了大名！ 女巫陛下让他赔偿了晨曦大剧院一笔钱作为侵权费，还判处他十天监禁，在此期间要负责替晨曦大剧院将那场歌舞剧完全地录制下来，并且挑选其中精华片段，做成一个五分钟的留影，在晨曦之城的中心广场、晨曦大剧院门外，以及浮空飞艇进出港中循环播放。 结果就吸引来了大量的观众前往晨曦大剧院观看这场歌舞剧，原本每场连三分之一的票都卖不出去的新歌剧，这一下子就火了，连续一个月内场场爆满，不光是晨曦之城的人去看了，就连其他城市的人路过浮空飞艇进出港时，都会被这种夸张的全息影像展示效果所吸引，忘掉自己原本来的目的，首选进城后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晨曦大剧院。 短短两个月时间，晨曦大剧院赚到了之前半年都没有赚到的钱。 剧院老板尝到了甜头，还让汤姆生重新制作了几个版本的留影“片花”，送去其他城市的广场和港口休息区播放，效果十分出彩，就连留在这里的法蒂克王国考察团的魔法师们，都在跑去看了好几遍之后，找他想要一个完整版的留影球。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种留影球，可以让他们远在法蒂克王国的亲友，也能够欣赏到这样一部精彩的歌舞剧，哪怕效果没有现场的好，但对于那些土老帽，哦不，远方的客人们来说，光是这些真人留影，就足以让他们震撼的了。 剧院老板大喜过望，没想到不光能在剧院里赚钱，这留影球还可以无限复制单独售卖，比剧院演出的成本更低，利润更高。 毕竟，复刻一个留影球，只需要一个普通魔法师就能操作，留影球也从最初的水晶球，到现在量产的玻璃球就能够制作，不需要演员和幕后人员一遍遍现场演出，碍于场地限制只能卖出那么多票，如今售卖的留影球数量一多，那成本就大幅度下降，其中的暴利，简直让剧院老板睡觉时都能从梦中笑醒。 为此，他还慷慨地给了汤姆生一笔奖金，甚至肉疼地答应了他制作每个留影球都要给他5%的分成，不给不行，女巫陛下制定的法律，既保护他们剧院的版权，也保护魔法师们发明和创造新魔法装备的版权，想白嫖的话，被抓住就会罚款五到十倍不说，还要被罚去帕瓦尔山脉中的矿场做苦工。 有些利益熏心胆子大不怕死的，冒险赚取暴利的结果，就是被抓住毫不犹豫地重罚，丢去矿场做了半年苦工回来之后，一个个都洗心革面，再不敢冒险。 矿场都是重体力劳动，里面的大部分器械都是根据北方部族的身形设计，粗犷沉重，对于晨曦之城的普通人来说就十分不友好了，几天下来就能累得人脱一层皮。 希雅觉得这些人冒险犯事，一是对法律没有敬畏心，对女巫王国的刑罚没有概念；二就是太贪，想太多。 对此，希雅觉得，只要让人多干活，使劲干活，满脑子都是干活，不干活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他们就没有那些心思去想别的了。 当然，鞭刑还是少不了。 甚至连死刑和肉刑她也没有废除。 当初对那些黑暗神官和贵族们的处罚，其中一部分手上有血案的，都是根据罪行轻重，被当众斩首或凌迟处决，以儆效尤。 没有血案只是跟着黑暗神官后面想要捡便宜沾光的贵族们，除了当众鞭刑，缴纳罚款之外，都被送去帕瓦尔山脉的矿场劳动改造了三个月。当然，刑期最长也有劳改十年的。 可当他们看了女巫王国的死刑处决方式之后，都宁可劳动改造十年八年的，也不愿被处决。 在这个魔法世界里，肉身的死亡还不是生命真正的终点，灵魂的死亡才是。 所以无论是斩首还是凌迟，除了血淋淋震撼人心的画面之外，最可怕的还是魔法师在现场回收灵魂，将死囚的灵魂收入一个罐子里，据说在那里面一片黑暗，会让灵魂在无声无息中消亡，既不能成为亡灵，也无法再转生成人。 那才是彻彻底底的死亡，让所有的犯人观刑之后，都不寒而栗，拼命地绞尽脑汁，回想自己还有没有什么藏起来的财物或者独门的技艺能够换取减刑的。 哪怕在监狱或矿场里关到老死，也好过被处决后连灵魂都被禁锢，孤独地在黑暗中慢慢消亡。 这种刑罚，实在是太吓人了！ 所以在杀鸡儆猴之后，晨曦之城的犯罪率急剧下降，已经出现了路不拾遗的优良社会风气，甚至开始向其他城市宣传和推广。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炼金术师和制药师的利益得到保障，却依然无法摆脱加班的噩梦，就只能说是多米尼克和女王陛下的脑洞太多，让他们实在是忙不过来。 云中城的魔法师们一开始兴致勃勃地过来观摩了一番炼金工厂和制药工厂，然后一个个面如土色地离开。 在随时都会被深渊吞噬掉的维诺大陆仅剩的云中城里，都能够专心钻研魔法理论，研究水论文的技巧的魔法师们，随心摆烂咸鱼惯了，哪里见识过如此之卷的工厂流水线。 甚至有的魔法师回到云中城之后，都宣布自己得了一种叫“流水线眩晕症”的疾病。 然后他们就拒绝参加炼金术师和制药师的排行榜，直接导致这两个榜单的人数不足百人，无法公开张榜。 哪怕公认的高阶制药师艾伦和炼金工厂的创始人多米尼克，都无法改变这种状况。 因此，在魔法师和骑士排行榜上，高高在上的除了希雅和艾伦这两位新晋魔导师之外，下面的高阶魔法师里，第一个就是这位红色的人鱼大魔法师卡莉斯塔。 至今在蓝达港中，还矗立着这位人鱼大魔法师的雕像，她是蓝达港的创造者和守护者，据说还是人鱼之国的小公主，现任蓝达港执政官梅丽莎尔的老祖宗。 这样一位大人物，突然从湖水中出现，怎能不让他们这些小小的冒险者心惊胆战。 尤其是被她扔出湖水的汤尼，更是吓得身下的水又多了一些，幸好他本来就浑身是水，除了跑过来扶起他的巴克尔闻到了一股骚臭的味道之外，其他人并没有发现他的丢脸之处。 “大……大魔法师阁下，我我我……”素来伶牙俐齿的汤尼，这会儿对上卡莉斯塔，却忽然变得笨嘴笨舌，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 卡莉斯塔扫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清冷，无比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冒险者的耳中。 “我已经给你们都安排了住处，参与营地建设和农田开发的工人可以住在工人宿舍，包吃包住。想要去捕猎沙虫的，可以去冒险者旅馆和酒店住宿，也可以向营地申请租房。所有的住所中都有卫生间和淋浴设施，在营地居住期间，一律不得进入碧空海中游泳洗浴，更不得污染湖水，要知道，你们吃喝所用的水源，都是来源于此，污染碧空海的人，都会被驱逐出这里。” 汤尼张口结舌，紧张地问道：“我……我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知道这里不能游泳……” 他急得汗都下来了，还扯了一把巴克尔，说道：“大魔法师阁下，不信你问他，我一开始还以为这里是海市蜃楼，以为这片湖水是假的，才会跳下去试一试，没想到是真的……我真不知道这里的水是用来吃喝的……”他说了一半，忽然顿住，望着从水中出来的人鱼，已经乱成江湖的脑中，忽然冒出来个念头。 人鱼大魔法师，好像也是从湖里出来的。他们不能下水，是因为水里住着人鱼吗？这位人鱼公主，还有摩根娜小公主，难道都在水下居住？他一个臭烘烘的大男人，竟然带着浑身汗水跳进去，这不是弄脏了人家的地盘是什么？如果在以前的贵族领地，就凭这一点冒犯，他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这样一想，这条规定立马变得合理起来。 汤尼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我是昏了头才下水……”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卡莉斯塔终于还是松口了，“不知者不为怪，以后你们记住便是了。回去吧，营地的宿舍在那边——” 她的声音并不算高，但能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冒险者耳中，就连浮空飞艇上那些还没下来的冒险者都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被不远处的营地吸引了目光。 其实这片营地建设得也十分整齐干净，只是每个房子都盖得方方正正，简单利落，没有任何浮雕和花纹装饰，哪怕挂上酒馆和旅店招牌，也着实不像是个正经的酒馆和旅店。 好吧，唯一相似的，或许就是酒馆屋顶上那个巨大的橡木酒桶吧！ 在晨曦之城的“再来一杯”酒馆，屋顶上就有这样一个足足有五米高的巨大橡木酒桶，这里的酒桶虽然只有那边的一半大小，但也是大家所能看到，最熟悉的建筑物标志了。 至于旅馆……外表看来，跟另外一边的工人宿舍实在没什么区别，都是四面白墙，每间屋都有干净明亮的窗户，有个独立卫生间。但凡在晨曦之城住过的人，都已经学会了使用马桶，而不是在外面随地大小便。 为了纠正这个习惯，乔安娜当时还曾经组织了一批由孤儿组成的卫生纠察小分队，专门盯着那些不讲卫生随地大小便的人，抓住一次，最少罚五个铜币，最高五个银币，金额跟他们“犯案”的地点关联，绿化带的比较低，居民区或者靠近水源的就会贵一些。 于是那些习惯了喝点酒就随地大小便的男人，就会在解开裤腰带的第一时间，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的屁股，如果一不小心“犯案”了，就会立刻被几个蹦出来的小萝卜头围住，宣读城市卫生管理条例，不光要罚款，还要当场朗读并背诵相关规定，背过了才能离开。 可以说把脸彻底丢在了大街上。 如此一来，抓过几次之后，在街面上随地大小便的人就迅速绝迹，谁也不想被人盯着屁股不说，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罚站罚背诵，那简直比受刑还痛苦。 除了净街行动之外，市政厅还在各个交通要道和人流高的地方，都建设了公共卫生间，做到五百米内，必有卫生间，也让这些平民们第一次见到了比他们家还要干净的厕所。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女王陛下的洁癖。据说女巫们就是十分爱干净的，容不得一点儿脏污，甚至在当初光明神教捕猎女巫的时候，都曾经将那些爱干净每天洗澡女人，当成女巫举报。 所以这次来的冒险者们，都会用卫生间，只是他们没想到，女王陛下的洁癖，就连这遥远荒僻的北方荒漠营地，都已经普及到这种程度。 不过对于大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谁不想在辛苦的劳动之后，能够回宿舍洗个澡，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睡觉呢？ 能干干净净生活的人，谁愿意睡在垃圾堆里，任凭自己的头上长出虱子臭虫呢？ 工地宿舍是两人间，汤尼和巴克尔一间。 等进了房间，汤尼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又哭又笑地说道：“我今天真是太狗屎了！简直丢死人了！” 巴克尔赞同地点点头，“的确，还很臭！”他已经忍了好半天了。 汤尼瞪了他一眼，“那我先去洗澡！”说完就翻出自己的换洗衣服，抢先进去洗澡，留下巴克尔一个人在外面收拾行李。 他们两人原本是圣骑士安迪的鸢尾花冒险小队的，上次安迪为了救他们被巨石压坏了双腿，差点死在那时，幸亏得到了女王陛下的救治，死里逃生不说，还狗屎运地觉醒了圣光之力，成为目前独一无二的圣光骑士，成为所有冒险团争相邀约的宝贝蛋。 可他们团里的其他成员，却大多是农民和猎人，当初是从鸢尾花小镇一起逃难到女巫领，成为晨曦之城的一员。 经过那次冒险之后，普通团员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尤其是晨曦之城正处于大开发阶段，城外有大片的土地免费提供给农民开荒耕种，农民在指定农场完成开荒任务的，不但可以拥有自己的土地，还能够享受前三年免税，后三年减半交税的优惠，对于他们这些只会种地的农民来说，简直就是白送的面包。 汤尼和巴克尔跟着安迪又出了几次任务，都是和其他冒险团联合进行，发现安迪的能力，主要是针对那些骑士和觉醒者，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猎人，提高程度相当有限不说，几乎每次安迪的治疗量，大多都是用在了他们身上，难免会引起其他冒险团成员的不满。 毕竟，他们出的力最少，受的伤最多，打到的猎物也最少，整个就是安迪的拖油瓶。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安迪的圣光骑士祝福，那些人肯定不会欢迎汤尼和巴克尔。 拥有两米身高的巴克尔，其实还不如汤尼的箭法准头，他就是个有着一身蛮力的农民，最后发现跟着建筑队去搬砖打工，其实一点儿也不比跟着冒险队的收获小，甚至还更加安全，他们就果断退出了冒险小队，让安迪跟着其他冒险团赚取更多佣金，他们则踏踏实实地在工地搬砖打工。 要不是这次碧空海营地的建设开出了双倍工资，他们其实都打算去参加王城建设，也算是报答女王陛下的一种方式，哪怕女王陛下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打工人的存在。 原本还以为这个营地的情况肯定十分艰苦，他们都做好了在炽热的沙漠中，缺水少粮的生活，为此甚至重金采购了好几个聚水术符文卷轴，能够随时随地打开就取水。 可没想到，这里不但有那么大的一片湖水，还有干净整齐的宿舍和卫生间，甚至可以每天都洗澡。 这种条件居然还包吃包住双倍工资，这是什么打工人的天堂吗？ 反正巴克尔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一直干到营地完工，说不定就能攒够钱，回晨曦之城给老爹盖个新房子，再开一片田地，娶个老婆，以后生个孩子，就可以成为正经平民，将来甚至可以上学读书，像以前的贵族老爷们一样，学到知识。 巴克尔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只有他巴掌大的小本子，纸页还有些粗糙，上面用碳笔弯弯曲曲地写着他的名字。 让他看得有些入迷。 这是他在上一个工地工作时，休息时间跟着扫盲班的老师学的。 据说这些老师其实也是在威斯特公学里上学的学生，他们每完成教会一个平民一百个常用字的读写任务，就能够在公学里加一点学分，这些学分关系到他们的毕业，甚至关系到他们以后报考市政厅各部门岗位的考试成绩，所以他们都很努力地争取每一个空闲时间来教他们这样的普通工人和农民识字。 像他这样的农民，以前其实应该叫农奴，听老爹说，他身上还有半兽人的血脉，是个混血的杂种，从小就没人要，是被他捡回来养大，好几次都差点因为他太能吃而把他扔掉不管了，可最后还是被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留下了他。 巴克尔虽然很想辩解，自己的眼神呢从来没有可怜巴巴过，但老爹那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能默默地在那个时候给他端上一杯水，补充一下被他喷出去的口水。 他是扫盲老师见过最笨的学生，其他的学生都已经学会一百个字的时候，他才学会了十几个字，唯一能够写下来的，只有他的名字。 老师也说过，每次被他气得快要吐血的时候，看到他单纯无辜又可怜的眼神，总是会心软，算了，跟一个蠢牛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是的，据说他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个力大无穷的牛头人。 可惜传到他这一代，除了身高比其他人高一点，胃口比其他人大一点，他既没有牛角，也没有牛头，更没有牛头人的血脉之力，只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我洗好了！”汤尼一边擦着头一边走出了浴室，冲着巴克尔努努嘴，“这里的浴室真不错，比晨曦之城里的公共浴室舒服多了。里面还有香皂，啧，洗完以后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香喷喷的了！” 巴克尔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拿起了自己的换洗衣服和毛巾去洗澡。 汤尼换好衣服，看到巴克尔放在床头柜上的小本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家伙，居然连这都带着。这里又没有扫盲老师……” 他们是来建设碧空海营地的，据说两年之内，这里要修建出一座小镇，至少能够容纳五千人居住，像他们这样的熟练工，这次才来了不到五百人，两年的工期已经需要大家争分夺秒，哪里还能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来让他们继续认字扫盲？ 更何况，就算认字了，又有什么用？谁还能让他们这些农民和猎人去写字，去做文书不成？ 反正他宁可用那时间，跑去广场上多看两遍大剧院的新剧片花留影，也不愿跟着那些扫盲老师一遍遍地认字，只有那个蠢牛巴克尔，才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 可惜，在这里看……不到大剧院的新剧留影了…… 汤尼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对面的食堂里跑出一个人来，冲着宿舍这边大喊一声：“食堂在播放晨曦大剧院的最新歌舞剧留影，大家赶紧来看啊！” 他又惊又喜，甚至来不及通知还在洗澡的巴克尔一声，就连忙跑出了宿舍，朝着食堂冲了过去。 能够让五六百人同时用餐的食堂，是个十分宽敞的大厅，其中一侧摆放着整齐的餐台，从面包、浓汤、炸鱼到土豆条肉排等等，在晨曦之城里能够吃到的，在这里都有。 食堂当中摆放着一百张桌子，每张桌子两侧的长条椅上至少能坐三个人，只是比较特别的是，这里的桌椅，竟然全都是石制的，而且完全是统一尺寸大小，像是一个模子里制造出来的，而不是通过手工打磨制成的。 汤尼当然不懂得这种石桌石凳的魔法技术含量，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然后迫不及待地朝着餐台对面望去。 那边是一片足足有五米高，十米宽的白墙，此刻正有人将魔法水晶球里的投影投放在上面，调整着投影出来的人物大小和清晰度，引起了工人们的阵阵惊叹声。 这就是魔法啊！ 哪怕他们在晨曦之城，也曾经看到过中心广场和浮空飞艇进出港口的投影屏上的魔法投影，可那时的距离都远，现在他们距离这个神奇的魔法装备，只有一步之遥。 当画面终于清晰稳定后，一阵歌声和乐声响起，整个食堂大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双眼定定地望着魔法投影中活灵活现的人影，看着里面的人载歌载舞，演绎着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生活与传奇。 当那位美丽的白雪公主出现在画面中，唱着歌，吸引了小鸟落在她的手心中，轻快地鸣叫着与她相合，英俊威武的骑士们远远地站在一旁，仰慕地望着她，眼中充满爱恋。 汤尼忽然想起了巴克尔那个笔迹歪歪曲曲的小本子，自己哪怕第一次写出来的字，也比那头蠢牛写的好啊！其实他只听了一遍，就已经能够记住老师教的几个字，就是觉得简单，才不屑学习，更不想给他们增添学分。 因为……骨子里他是在羡慕和嫉妒吧！ 其实，他也有读书认字的天分的，现在开始扫盲，说不定他也能像笨牛说的一样，哪怕自己这一代只能当个工人或者农民，但是下一代呢？或许就能让孩子们，从小跟着一起读书认字，考上威斯特公学，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好吧，下次回去，他也要开始学习写字。 第204章 从那枚新的定海珠放入碧空海的营地开始, 原本只有几百平米的人工湖，就开始缓缓地地向外扩张。 速度并不算快，因为希雅带着摩根娜去了趟蓝达港, 尝试用定海珠吸收一些海水，转移到碧空海那边去, 毕竟这边有着“无尽之海”，就算用定海珠收走一些海水，应该也不会影响到这里的海洋生物。 按照当初艾普丽尔说的话，若是真的话，这碧空海, 原本就是她们用定海珠带来了一片海，才在这片北方高原之上打造出一个碧空海, 成为一处孤悬于高原之上的人鱼领地。 先辈们能够做到的事, 她们应该也能。 只可惜, 她们还是高估了自己, 或者说高估了现在奥斯维拉大陆魔力元素恢复的情况。 定海珠原本就是刚刚融合, 并未恢复完全，距离当初神器的状态还差了一大截, 加上无尽之海那边的魔力元素被那些海魔兽消耗了不少，水中魔力不足，就算是神器，也无法像从前一样直接带走一片海水。 最终吸收的海水数量, 远不足以达到碧空“海”的地步, 就算称之为“湖”都十分勉强。 好在这是个成长型神器，还能够不断吸收空气中的水元素, 凝聚水源，相当于一个超大型的聚水符文阵, 使得这片小湖缓缓扩张，这已经比当初卡莉斯塔估计的情况好太多了。 至少，有定海珠在这里，吸收和凝聚来的水不至于分分钟沁入沙土中就消失不见了，原本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存不住水，全靠着噬灵木和根系才稳住沙土，勉强留住了一部分水，不至于瞬间消失，现在有了定海珠，就彻底解决了这个大问题。 为此，摩根娜和卡莉斯塔干脆就住在了现在的碧空“湖”里，每日里施展水系魔法，从海潮汹涌到大小水球，能召唤来的都用一遍，直到魔力耗空，然后再休息恢复，或者灌点魔力药水，继续施法。 尽管这种做法，在平日对敌时固然厉害，能掀起平地惊涛巨浪，但是论水量而言，其实比定海珠凝聚的水量还要少一点。 但对于她们来说，能多一点是一点，哪怕自己的力量只是沧海一粟，但积少成多，总好过干等着定海珠一点点聚水扩湖。 结果就差点被那个冒冒失失的工人游到她们暂居的水域里。 毕竟，现在的湖水尚浅，还没法挖掘建造一个水下宫殿，算起来人鱼也只有她们三个半，多蕾西还在沉睡中，不过将她搬到水下，在定海珠附近之后，就感觉她的情况好了许多，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卡莉斯塔把汤尼扔上岸之后，就回去看看摩根娜和多蕾西的情况。 摩根娜可以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努力地修炼，比她在人鱼试炼之地还要用功。每日里也不去找茱莉娅玩了，甚至连水都不出，就一心一意地施法恢复，若不是体力不足会影响施法效果，恐怕她都能不吃不睡。 这让卡莉斯塔怎能不担心？ 尤其是刚才汤尼跳进湖水时，她都能感觉到，摩根娜的魔法技能突然卡了一下，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就赶紧上去先把人扔出湖去，然后回来看看她的情况。 就见摩根娜正在湖底转着圈圈追逐自己的尾巴，看起来像是个调皮的游戏，可实际上，随着她一圈圈的游动，湖水也跟着不停流转，她身上的魔力元素，正在化作细细的水流，汇入这片湖水之中。 先前她就是在“转圈圈”的时候，被突然跳入湖中的汤尼吓了一跳，一下子卡住不动，急得卡莉斯塔连忙去处理，现在回来看到她恢复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摩根娜，该休息了，你也别着急，今天营地新来了一船人，等晚饭的时候，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吧？” “啊……我还想再练练……说不定我也能晋升高阶魔法师，就能放出更多水……”摩根娜却摇摇头，眼神有点呆滞。 “不行！”这次卡莉斯塔并没有由着她的性子来，“这种事急也没用，更何况你才几岁，就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要是到高阶的话，还让其他人怎么活？” “你越是这样着急，就越不容易突破，听我的话，跟我一起出去走走。这些工人都是来帮我们建设碧空海的，你作为碧空海的主人，总要去招呼一下大家，才好让大家更努力工作对不对？” “好吧……明明安娜姐姐也晋升高阶了，为什么我不能……”摩根娜嘟哝了一句，看到卡莉斯塔沉下脸来，连忙抱住她的手臂，露出一副乖巧的笑脸来，“好好好，我听话，我一定会去好好鼓励大家干活的！” 卡莉斯塔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这还差不多。女王陛下不是说过，很多事情，水到渠成，现在重建碧空海的速度，已经比我们预想中快了很多。一步步来，如果你太着急，累坏了自己，或则修炼出什么问题，岂不是更糟糕？” 摩根娜勉强地点了点头，哪怕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毕竟在她身边，无论是安娜还是希雅，天赋惊人，升级速度之快，连她们这种天生就有魔法血脉的人鱼都比不上，尤其是她，当知道自己身上原来竟然潜藏着定海珠的核心，才会不用功都能轻松晋升，就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道当初用功努力一点，是不是她也能晋升高阶魔法师，现在就能让碧空“湖”扩张成“海”的速度更快一些？ 可现在定海珠的核心已经离开了她，成为这片水域的真正“定海”珠，她的修炼进度就明显的慢了下来，无法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操控和吸收水系魔力元素，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是像安娜和妈妈那样的天才，不可能像她们一样飞速晋升。 原本，她只当是自己天赋使然，不用努力也能轻松晋升，要不然在试炼之地，看梅丽莎尔和茱莉娅拼死拼活，她却是轻松晋级，她虽然出壳的时间不久，但在人鱼蛋中孵化千年，后面其实有近百年的时间她已经有了灵智，只是因为魔力不足，未能达到破壳的力量，才会被关在蛋壳里那么久。 那时候，有着传承记忆的小人鱼就已经在盘算着，自己出壳以后，该做些什么？寻找记忆中的美食，还是去找一片大海游个痛快？在这片熔浆之中被烤了上千年，就算她已经扛过最难的时候，自己激发出火系魔法属性，仍然不喜欢这个地方。 说到底，人鱼最喜欢的地方，永远都是大海。 所以当初她的先辈们，为了怎样的信念，才会带着定海珠，在这样荒芜的高原之地打造出一片碧空海。 当初定海珠在身上的时候，她不知道珍惜时间，用功修炼，贪玩偷懒，故意惹老师生气，吸引妈妈的关注，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妈妈在魔法学院里，为什么会对大家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她那时不懂什么意思，现在终于知道，她说要重建碧空海，叫得很响亮，可实际上大多数事情，都是卡莉斯塔在做，妈妈安排了那么多人帮忙，真正需要她做的事少之又少，偏偏真的用到她了，她却出不了多少力，帮不上多少忙。 在大家眼里，她还是个孩子，是不需要负责的幼崽，所以都没有对她提出什么要求，也不在乎她能不能帮忙，可在她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定海珠离开她的那一刻，族群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复苏，加上先前在虚空之地看到的当初人鱼和兽人大战的经过，看到带着部落所有人鱼和祭司心血的定海珠落在自己的身上，摩根娜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感觉。 她原来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同一批那么多蛋里，只有她活着孵化出来，还成了妈妈的女儿。 尽管人鱼蛋的孵化率本就低得可怜，尤其是像她这样，被埋在地下上千年，还掉进了熔浆中被火焰龙龟兽孵蛋孵了不知多久，正常情况下早就被煮熟吃掉了，可她偏偏活了下来。 现在才知道，她的幸运，是献祭了族人们的血肉和祭司的灵魂，才让定海珠的核心落在她的体内，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孵化后还能轻松升级。 看到原本不属于碧空海的卡莉斯塔，都为了重建碧空海殚精竭虑，每日耗空魔力来提高湖水容量，摩根娜后悔之余，痛恨过去贪玩懒惰的自己，于是就加倍努力，想要将自己过去偷的懒都补回来。 可惜，没了定海珠核心之后，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控水能力下降，魔力恢复速度下降，就连练习魔法时的技能效果也大大削弱，她更加后悔，就只能更加努力。 卡莉斯塔不知道她现在的修炼速度大幅度降低，所以才会这么安慰她，她也不敢说出来，自己犯得蠢，说出来只会让更多人看到她的错，她宁可多用功，也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现在变“笨”了。 当她和卡莉斯塔出现在营地时，忽然响起了一片掌声。 最先鼓掌的，是艾伦和几个云中城的魔法师。 他们并没有跟着希雅返回王城，反倒是艾尔维拉和茱莉娅跟着希雅一起回去了，因为那边的施工队跟她们母女的配合更多，需要她们参与新王城的建设。 留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土系魔法师，在艾伦的联动指挥下，他们迅速地建造出一栋栋标准化宿舍楼，虽然因为是女巫王国提供的标准图纸，并不符合云中城魔法师们的审美，但他们也没有因此消极怠工，反而更加兴致盎然地在速度和高度上跟原图纸较劲，做出来之后还进行魔法加固，让那几栋方方正正的宿舍楼像是用石块整体雕琢出来的一般，有种特殊的美感。 整齐、简洁、规范。 看似与艺术背道而驰，可真的建成之后，他们才发现这种宿舍楼的好处。 标准化，规范化之后，里面所有的家具和卫生洁具，都是从晨曦之城通过浮空飞艇运送来的标准工业产品，没有手工制品那么精致，既没有雕花也没有染色，原木家具和白色洁具，都像是从一个模具中倒出来的。 这样一来，安装的速度就大大提升，要不然以他们这么点人手，几天只能打造出足够五百人居住的宿舍楼和食堂卫生所等配套设施，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在此期间，他们亲眼看到，摩根娜和卡莉斯塔将一个原本存不住水的小水池，变成了一片湖，或者说，一片海。 每天早上他们醒来，都能从窗口看到，窗外那片倒映着蓝天，却与蓝天同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湖水，又扩大了一圈，湖面上有微风吹过拂起的涟漪，甚至还有了几只蓝头雁飞掠而过时，落下来在湖面上畅快地游了几圈，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或许，到下一个孵化季，这些家伙就会选择这里作为它们的栖息地。 从荒芜不见人烟的死亡之地，到有湖有鸟，有树有花的新绿洲，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像是换了一个世界。这种改造的速度，着实让艾伦和云中城的魔法师们都为之叹服。 现在，有了这些冒险者工人们的加入，就开始进行下一步建设，还需要吸引更多的农牧民来这里耕种放牧，聚集起人气来，才能稳固住这里的土地，成为真正的绿洲。 否则，一旦没有人，这片地方很快就会成为魔兽的聚集地，因为不仅是人类需要水源和草木，各种魔兽更需要。 希雅给北方荒原的开荒条件，远远超过了奥兰王国原来的贵族领地，就是因为这里着实偏远荒僻，人口太少，什么都没法发展。 至于人鱼，目前就三个半，还有两个是孩子，根本没法指望。 除非等她们真正重建了碧空海，达到人鱼之国那个传送界门开启的要求，将另一个位面的人鱼之国的人鱼引进过来，才有可能让碧空海再现昔日人鱼部落的环境。 为了留住这些冒险者，希雅和乔安娜也煞费苦心，不仅免费在食堂循环播放晨曦大剧院所有的歌舞魔法留影，还给他们包吃包住包船票，只要愿意留在这里的，都能分到土地和农具，不仅如此，以后这里的农牧民孩子，六岁以上，就可以免费送去威斯特公学读书，避免他们担心在这里无法让下一代享受到女巫王国的教育资源。 现在，越来越多的平民和冒险者们，都意识到了女巫王国苦心孤诣地推行公学的原因。 公学的存在，并不仅仅是为了给市政厅培养后备管理人员，更重要的是教会大家懂得知识的力量。 知识并不应该是贵族和魔法师们独享的权利，而是所有人都能够学到的，用到的，小到做一顿美食的知识，大到建造浮空飞艇的知识，前者可以改变一个普通人的命运，后者则改变了整个奥兰王国的命运。 就像是蓝达港，当浮空飞艇从云层中飞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它的结局。 贵族们尤其看重学习，他们原本垄断知识，自然更知道知识的价值。 现在就连平民，甚至那些原本是奴隶的工人和脚夫们，都从不想学习，怕浪费时间，到争分夺秒地学习，哪怕再笨也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学会看懂市政厅发布的公告文书。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一直懵懵懂懂地，像是牵线木偶一样被别人操纵一生。 他们鼓起勇气，向威斯特公学的扫盲老师们请教，第一次笨拙地抓着碳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时，忽然有种完全不一样了的感觉。 跟随浮空飞艇来到营地的，也有威斯特公学的学生，他们是来这里进行实习的。行政管理班的学生要开始学习管理一个营地，以及做好升级为小镇的准备。 厨师班的学生要在这里正式掌勺，成为一个独立的厨子，这里工人们的用餐评价，将会是他们这次实习的成绩。 还有一些普通版的学生，就是来当扫盲班老师的，因为这次招募的建筑工人里，很多都是原本做苦力的工人和农民，在晨曦之城里还能抽时间去上扫盲班，如果到了这里没人教，很快就会将之前学的几个字都忘了。 为此，公学的学生会还特地帮这些前来扫盲的“老师”们向学校申请了实习补助，让他们可以安心在这里实习，并保证每个月都会有不少新招募的工人和农民过来，保证不会让他们因为人数不够而无法完成学分要求。 这些人大多数都知道人鱼的存在，可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鱼“飞”过来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听到艾伦和魔法师们鼓掌，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都跟着鼓起了掌，甚至啪啪啪拍得手掌通红，格外使劲。 哪怕是一来就被卡莉斯塔从水里扔上岸的汤尼，这会儿也跟着使劲鼓掌，莫名地兴奋，引得巴克尔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反而不满地白了巴克尔一眼，“快鼓掌啊！这里以后可是人鱼的领地呢，摩根娜小公主又长大了不少啊，难道还不值得你拍拍巴掌？” 巴克尔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手里还拿着饭盒，你不是说让我晚上再装点饭回去当夜宵吗？拍巴掌，饭盒就要掉了！” 中午那顿饭，是他最近吃得最饱的一次，想不到这里的包吃包住里，吃饭居然不限量，不像是其他工地每个人一份饭菜，像他这样的大块头，顶多也就多拿两个黑面包，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无论是肉汤还是面包，都随便盛，只要不剩下浪费了，他吃多少都没有人管。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堂，汤尼笑话了他一番之后，还是翻出来两个木制的饭盒，那是安迪当初给他做的，让他可以装一些肉汤当夜宵，免得他消化太快，一到晚上基本上都是饿着肚子睡觉的。 这两个饭盒，每个都有他半个手臂长，一巴掌深，能装菜也能装汤，还能将黑面包泡在汤里吃。只不过原来他们买到的黑面包大多都加过麸皮和树皮，粗粝干硬，能当棍子砸人，咬下去费牙不说还划嗓子。现在这里的黑面包，其实一点儿也不黑，是用荞麦面做的，没有树皮和麸皮，虽然还是有点硬，但只要要一块下来，含在嘴里，唾液会将它变软的同时，也能让人尝到属于荞麦独有的香味和甜味，让人回味无穷。 这样的面包，泡在汤里才是浪费。 巴克尔中午直接啃光了十根面包，震惊了整个食堂，让负责食堂的管理员汉克大叔都从后厨跑出来特地看他，得知他有牛头人的血脉时，汉克大叔还说他晚上会做青菜饼，到时候一定给他留上五十张，保证比中午的面包还要好吃。 为此，巴克尔才听了汤尼的话，特地带着饭盒来食堂的。结果，就没手给人鱼鼓掌了。 汤尼被他怼的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卡莉斯塔正好看到了这一高一矮的组合，对那个冒失的小个子的印象不深，可是对那个沉默单纯的大块头印象深刻，就多看了他们一眼。 摩根娜发觉她的视线落在巴克尔身上时，也顺着看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眼角一抽，喃喃地说道：“为什么这里也会有兽人？小鹿呢？” 卡莉斯塔摇摇头，“她应该还在亡灵海那边吧？那边的噬灵木还需要她帮忙催生，作为挡住亡灵海的第一道屏障……” 虚空之地化作亡灵海，里面沉沦着昔日兽人部落的三十多万亡灵，小鹿阿莉娅虽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为兽神的记忆和责任，却还是本能地要求留在那边，除了要催生噬灵木改良土地之外，或许更多的，是安抚那边的亡灵，让他们能够安息，摆脱沉沦之苦。 只不过，很多人都不禁念叨，卡莉斯塔刚刚说完，就听到一阵响亮的鹿鸣声，随之而来的，是阿莉娅欢快而清脆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我回来啦啦啦！咦？这里居然会有牛头人的血脉后裔？” 第205章 在小鹿的所剩无几的传承记忆里, 仍然记录着牛头人这个种族消亡的过程。 说起来，也有些令人唏嘘，牛头人的消失, 是因为他们太过老实和“圣母”，是为数不多还在坚持兽神时代集体主义和素食主义的兽人族群。 另一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是兽人中的“老实人”、“好人”。 当水源断绝、植物灭绝、弱肉强食的时代到来后，他们就成了第一批灭亡的族群。 具体过程兽神也没有完全留存在记忆中，只是十分遗憾地表示，屠刀总是会第一个向着“老实人”挥去，因为他们不懂得反抗, 也不懂得变通，甚至会为了古老的信念宁可失去生命。 越是这样执着的族群, 就越难以在大变革的时代生存下去。 想不到在这个世界里, 居然还有牛头人的血脉存续, 真是让阿莉娅十分意外, 当即就欢快地跑到了巴克尔身边, 冲着他打招呼：“牛牛你好！我是阿莉娅，很高兴认识你！” “你……你……你好！阿莉娅！”巴克尔结结巴巴地点头, 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面对这个会说话的小鹿，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她当成人, 还是当成魔兽……就忍不住求救般看了汤尼一眼, 这种时候，都是他负责出面说话, 而不是笨嘴笨舌的巴克尔。 汤尼果然不负他的期待，主动上前一步, 热情地打招呼：“阿莉娅你好，我是巴克尔的朋友汤尼，能够认识你，是我们的荣幸！”他刚才就发现卡莉斯塔和摩根娜对这只天外飞来的小鹿态度都很熟络，就知道这绝对是女巫们养的魔兽，或者称为神鹿都可以的，居然主动跟巴克尔这蠢牛打招呼，当然是他们的荣幸啊！ 摩根娜已经朝着小鹿飞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趴在她的背上使劲蹭蹭，“阿莉娅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阿莉娅也蹭蹭她，欢快地说道：“摩根娜你好啊，前天我也回来过，不过看到你在水里修炼，就没有打扰你呢！” 她现在虽然吃住都在亡灵之海前，但隔一天还是会到营地这边来一趟，因为有艾伦和魔法师们的浮空飞隔日从晨曦之城带回好多食物，都是她以前没有吃过的，还有新鲜的牛奶和羊奶。 嗯，自从安娜知道她的饭量超级大，上次送的那些牛奶羊奶，被她两天就吨吨吨地喝光之后，就开始委托往来的浮空飞艇，每次过来都给她带两大桶，以保证小鹿宝宝的成长需要。 刚刚净化好的新草地，虽然也长出了鲜嫩的青草，可是对于小鹿来说，那些她几千年前就吃腻了的青草，哪里比得上香喷喷的牛奶，还有那些红豆糕绿豆糕，还有各种水果味的糖，都让她吃一口就想第二口，要不是还记着自己要净化那三十万兽人亡灵的责任，她都想跟着安娜和希雅去女巫王国那边，天天躺着吃吃喝喝的日子该有多么幸福啊！ 不得不说，大地母神这次给她转世找的妈妈，可真是对她好得没边了！ 摩根娜一听，蹭蹭小鹿的面颊，说道：“是我不好，忘了给你送奶的事。对了，你这次回来，在这边多住两天吧，我们这里来了好多人，可热闹了呢！” 小鹿却摇摇头，拱拱她的手臂，示意她朝巴克尔望去，“那是我的族人呢，我要带他去亡灵海。” “啊？他……是牛头人的后裔？”摩根娜看了眼巴克尔，她当然能看出这个牛头人的后裔，只是这个半兽人的血脉稀薄，除了块头大一点之外，外表上已经完全没有牛头人的形态表现，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机缘，或许一辈子连觉醒血脉的机会都没有，居然还会被小鹿如此看重？ 卡莉斯塔点点头，提醒她：“你忘了梅丽莎尔吗？” 梅丽莎尔算是她的后裔，也是个传了不知多少代后，血脉稀薄得根本没有人鱼特征的人类，甚至连初始觉醒的还是木系魔力，连水系魔力的影子都没。 可就在她遇到了摩根娜，被摩根娜发现了她的人鱼血脉之后，就催化了她的人鱼血脉，先是激活了水系魔力，然后经过人鱼试炼之地的血脉提纯，也可以说是血脉返祖，让她终于长出了人鱼的尾巴，成为一条真正的人鱼。 那么，巴克尔遇到小鹿，或许就能像梅丽莎尔遇到摩根娜一样，激活自己体内的兽人血脉？ 阿莉娅虽然是只小鹿，但她的本质是自然之神转生，前世作为兽神，乃是各族兽人的共主，对兽人们的了解，已经刻印在了她的血脉传承记忆之中，为了保证她在这里的生存，大地母神并没有删除对于兽人各族的认知，只是拿走了她的神格，以及她被信仰绑架和背叛后的惨痛记忆而已。 大地母神希望她在这一生，能够做个不需要承担责任，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小鹿，可阿莉娅的本性，就注定了她会主动承担责任，尤其是看到巴克尔这样“单纯”、懵懂的牛头人后裔时，当然第一时间就想要帮他觉醒。 “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啦！”小鹿阿莉娅解释道：“可是亡灵海有三十万兽人亡灵，都是属于奥斯维拉大陆的，应该算他……叫巴克尔对吧？算他的先祖，我带他过去，如果能得到他的先祖庇护，他就能重新获得兽人的力量。” 兽人和人类对待亡灵的态度，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人类惧怕亡灵，亡灵法师是妥妥的黑暗系魔法师，基本上是人见人打的那种，当初的光明教廷也经常将亡灵法师的手段都说成是女巫所为来吓唬民众，引起人们对女巫的恐惧和憎恶。可事实上，真正的亡灵法师，绝大多数都是男性。 而且是那种因为寿命到了，无法通过等级晋升或者药剂来延长寿命，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死亡的魔法师，在临死之际，通过亡灵转生仪式，将自己转化成亡灵，依然可以拥有生前的财富和魔力，只不过所有的魔法技能，都会转变成亡灵系魔法。 由于亡灵系魔法大多需要各种尸骨和血液作为媒介，好的亡灵法师或许会用一些死去的魔兽或者人类的尸骨，可绝大多数亡灵法师，根本不在乎人类的律法与道德底线，直接用活人来做实验或者施法，也是他们这一脉臭名昭著的主要原因。 兽人则不同。 兽人的亡灵，在他们的族群中，大多数时候，会被称为“英灵”。因为普通的兽人死去后，很快灵魂就会消散，只有那些信念坚定，或者生前觉醒魔力的兽人，才能够让自己的亡灵长期留存在人间，庇护自己的后裔。 是的，兽人会在孩子出生之后，就祈求祖先的英灵庇护，如果能召请到强大的祖灵，那么对于孩子的成长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因为他们在得到祖灵庇护之后，就能够与这些英灵沟通，得到他们几百年的修炼和战斗经验，等于平白增加了一个随身老爷爷外挂，还是那种不会抢夺他们身体的祖灵。 随着孩子的渐渐长大，这些祖灵传授完知识之后，灵魂会回归大地母神怀抱，成为大地的一部分，可是留给后辈们的，却是无比珍贵的记忆与经验。 如果没记错的话，阿莉娅在亡灵海中，至少看到了不下五十个牛头人。 就算在原来的兽人世界里，牛头人最大的部落，也不过五百人，他们的食量大，消耗大，无法支撑人口膨胀的族群聚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分出一支族人另行开拓领地。 在这片荒原中，原本就算有丰饶的草原，能够养得起五十个牛头人也不算少了。 那都是高大英武的战士，光是一对牛角，都比小鹿的大腿还粗。 如果巴克尔能够得到他们的承认和庇护，肯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牛头人战士。 巴克尔听得有点懵，知道她们在说自己，可是又不敢相信，她们口中的牛头人，会是自己。 汤尼一脸羡慕地望向他，努力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肩膀，几乎吊在他的手臂上，“我说巴克尔啊，你这下可是要发达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巴克尔憨憨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挠挠头，小心翼翼地向小鹿行了个礼，“阿莉娅……阿莉娅女士？我能问个问题吗？”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小鹿才对，只是听她的声音清脆娇嫩，又跟摩根娜那么亲昵，显然也是位女士，不论年龄多大，称呼女士总是不会错的。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阿莉娅显然也很受用这个称呼，其实越是幼崽，越是喜欢被当成大人对待。 “谢谢！”巴克尔笑了笑，感激地说道：“我刚才听您说，那个什么……亡灵海，有三十万兽人亡灵？那可不可以带着我的朋友一起去试试？” 他还记得当初女王陛下准许他们进入帕瓦尔山脉捕猎时，曾经说过，不得滥捕滥杀，对于一些珍稀魔兽，尤其是怀孕的母兽和幼崽，一旦发现捕猎者，都会被取缔捕猎证，违反者所在整个冒险者团队以后都不得再进入帕瓦尔山脉捕猎。 “如果你们不想自己以后没有魔兽可捕猎，后代彻底失去这片猎场，就必须要让这些幼崽有繁殖的机会。” “要知道，魔兽身上的材料，不仅仅能够炼药和制作魔法装备，还能够提炼出来作为血脉提升药剂。越强大的魔兽，生长期越久的魔植，才能制作出更高级的血脉提升药剂。想要提升自己的血脉，成为魔武战士，不仅要懂得捕猎，还要懂得养殖这些珍稀材料……”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知道，原来人类的魔力不是天生的，其中有一部分人，是来自祖先中非人类的另一半血脉，另一部分人，则是得到了这些珍稀的魔兽或魔植，才获得了魔力，改变了血脉，一代代将这种能力传下来时，会随着血脉稀释而淡化，可若是得到了更高阶的材料激活，同样有机会获得魔力。 巴克尔的确不怎么聪明，可是他很用功，会努力记住他认为有用的东西，哪怕只能记住几个关键词，但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比如魔兽和魔植炼制出的血脉提升药剂，可以让人获得魔力，刚才这位小鹿阿莉娅女士说他如果得到兽人亡灵庇护，就能觉醒血脉，获得魔力。 那么……如果汤尼也跟着去，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机会呢？ 他并不觉得自己那点稀薄的牛头人血脉能有什么用，只觉得既然有机会，当然要跟朋友一起去。 就像是当初遇到巨石砸落的时候，汤尼和他没有为了自己求生而避开，保护了身后的普通人，同样，安迪作为队长，也没有放弃他们，拼着自己断腿，都抢下了他们的性命。 卡莉斯塔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汤尼，看到这个油头滑脑的瘦小年轻人满脸堆笑地看着小鹿，想起他昨日冒冒失失跳进湖里的事，正要说，就听到小鹿欢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好啊，你带上他一起试试吧，不过没有兽人血脉的普通人，很难得到兽人亡灵的庇护呢！” 汤尼大喜过望，连忙说道：“我就是跟巴克尔去碰碰运气，没有也无所谓，只要巴克尔能觉醒就行。” 他可不是那种看到兄弟得了好处就眼红的家伙，哪怕安迪觉醒后没法再带着他们了，可是一样会给原来鸢尾花小镇出来的人一些补贴，甚至请魔法师帮他们开荒，还用自己的冒险者积分换取魔法肥料，让这些得到安置的流民能够赶上今年的春耕，从此在晨曦之城落户种地，不用再担心饥荒和魔兽，更不用再收贵族老爷们的欺压和盘剥。 得了安迪这么多好处，大家只会盼着他更好，而不会眼红他飞得更高。 巴克尔也一样。以前他傻乎乎只会下死力气干活的时候，大家都带着他，帮他争取应有的报酬，免得成天都吃不饱，汤尼甚至还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一部分。 只不过现在，汤尼才知道，那时候巴克尔吃不饱，他们就算分给他，他说饱了，也都是骗人的，昨天在这里食堂管饱可以放开吃的时候，他才真正见识到了巴克尔的饭量。 如果当初他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都能够吃饱的话，或许会长得比现在更高大更壮实。 所以巴克尔愿意带上他，他已经感激不尽，至于能不能觉醒魔力，那真是得看运气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早就看开了。 说是这么说，真的到了亡灵海前，看到前方无边无涯的黑色“海”水之中，隐约飘荡在空中的亡灵形状时，汤尼还是吓得两腿发软，一个劲地抖动着，若不是抓着巴克尔的手臂，他都能当场瘫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巴克尔却望着那片亡灵海，眼神有些发直。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十分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呼唤：“哞~~~孩子！你终于来了！” 可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是个成年人，已经独立扛起一个家的成年人。 他这么想着，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那个声音在耳边笑了起来，似乎不用他说出口，就能够听到他的心声，感应到他脑中的想法。 “对于我们来说，你就是个孩子。啧，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代，居然血脉如此稀薄，长得还这么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能承受得起谁的庇护？” 只是说话的却是另外一个声音，比第一个声音更干脆一点，带着点金属般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他耳边似乎都有种嗡嗡声在回响。 “那就挑个最弱的给他吧……”另一个声音叹息道：“难得有人来，总不能弄坏了……” 巴克尔有点不服气地说道：“我不弱，我一点儿也不瘦小，看——我很强的！”说着，他举起手臂，想让那些先祖的亡灵们看到自己强壮的身体，可是他稍微一用力，竟然把自己身上的衣衫一下子给撑破了，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肉来。 就……有点尴尬！ 汤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想不到在村子里最高大最强壮的巴克尔，也有被人说成瘦小弱的一天，可是刚笑了两声，他就看到有两个亡灵朝着这边飘了过来，顿时吓得连滚带爬，朝着后面躲去。 巴克尔站在原地没有动，小鹿阿莉娅在一旁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头顶的鹿角发出了一圈绿色的光环，落在了巴克尔的身上。 那是独属于她的庇护光环，可以让巴克尔在接受亡灵庇护时，减少一些痛苦。 “小子！让我试试你的能力！”一个长着独角的牛头人朝着巴克尔冲了过来，哪怕是亡灵，他的体型也比巴克尔大了足足两倍有余，扑过来的时候，那种阴冷的气息，几乎将巴克尔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让他呼吸为之一滞，浑身冰冷，血液凝固，感觉自己差一点儿就要死掉了。 可阿莉娅套在他身上的绿色光环光芒一闪，那种阴冷刺骨的寒意顿时消散，反而有种温暖的力量，安抚着他浑身上下的血液与肌肉，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之感。 “呵呵，想不到你这个小家伙，看着瘦瘦小小的，居然还挺能忍的！”独角牛头人满意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顶，整个魂体骤然收缩，从他的头顶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巴克尔浑身一紧，只觉得有股寒意从头顶灌入体内，冻得他牙齿战战，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可随着那股寒意流遍全身上下，外面的绿色光环又闪了闪，让这股来自灵魂的力量，能够融入他的身体。 他浑身的血液，从冰冷到几乎冻结，到融化后开始变得沸腾起来，连带着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血肉疯长，那种剧痛，是从骨髓到血脉，到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撕裂开来，然后再重新生长，疼得他闭上眼，觉得有什么液体从头上流下来，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 反正，不会是泪水。他从小到大，哪怕被人欺负得几个人按着打得他浑身是血的时候，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啊啊啊嗷——哞！——”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咆哮，只是这叫声，从一开始熟悉的吼声，到最后变成了一个他自己都感觉陌生的粗粝的声音，吓得他赶紧闭嘴，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血腥味让他回过神来，睁开眼，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呃，嘴唇好像也变厚了许多，感觉更结实了，就算是再咬什么粗糙的黑面包或者带刺的板栗时，也不那么容易划破嘴唇了。 只是嘴里没流血，手背上，甚至手心里，居然都有些干涸了的血渍，结成了干疤。 巴克尔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甚至连手臂上都有，又抹了把脸，抹下来一把血渣子。 就好像，先前那种浑身撕裂后又重新生长的感觉，并不是错觉，他真的曾经皮开肉绽，血流全身，然后又飞快地愈合了？ 这简直太神奇了吧？ 巴克尔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变化，就听到后面传来了汤尼兴奋的叫声。 “巴克尔，你你你居然变大了这么多啊！” 他一回头，忽然发现，自己得低下头，甚至弯下腰，才能看到汤尼的表情。 “啊？”巴克尔有点茫然不解。 汤尼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蹦带跳地跑到了他的身边，这会儿他身边没有亡灵了，亡灵海里也一片安静，那些先前还在唠唠叨叨说话的亡灵们，在巴克尔觉醒的时候，忽然都变成了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了。 这他可就不怕了。 “巴克尔，你刚才可吓死我的，忽然浑身冒血，我怎么叫你都不听，要不是小鹿……阿莉娅女士说你没事，我都想上来敲醒你呢！” “我……我刚才很吓人吗？”巴克尔忍不住摸摸头，忽然发现自己头顶长出来一只牛角，虽然只有一只，可是触手坚硬无比，他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来，这只牛角若是作为武器，随便一顶，就能将人刺穿。 汤尼看到他摸着自己头顶的牛角，羡慕的伸出手去也想摸摸，可是他们现在的身高差太大，他努力踮着脚尖伸手去够都没够着，不由泄气地说道：“那算什么吓人，你一下子长这么高才真的吓人好不好！” 原本他差不多有一米六高，对上两米的巴克尔，已经相差很大，可现在的巴克尔，足足有三米五高，比两个他叠加起来还要高，而且那拳头，那大腿，那牛角！！简直威武霸气，真男子气概就是这样了吧！ “不过你长这么高大，回去以后，工地的宿舍可没有你睡下的床啊！” 巴克尔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低下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小鹿，“那怎么办？阿莉娅女士，能把我变小吗？” “不能。”小鹿阿莉娅欢快地摇摇头，“你获得了独角牛喀山的传承，现在只是你最初级的形态，以后你每次升级，都会再变大一倍，等到你晋升高级兽人战士以后，能够收敛自己的力量，才能够获得随心所欲变大变小的能力。” 巴克尔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还要变大？那……那是不是会吃的更多？”没办法，从小被饿惯了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食物问题。 尤其是现在，他已经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刚刚变大的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吃要吃要吃吃吃！” “啊，忘了给你准备吃的了，先吃我的吧！”尽管有点舍不得，阿莉娅还是慷慨大方地将妈妈给自己装的储备粮贡献出来。 “这些蛋糕和面包，味道都非常好，能量也很足，你可以多吃一点。如果实在不够吃的话……” 小鹿抬起前蹄，指了指周围的草地，“这里的牧草其实你也能吃的。” “呃，谢谢！”有蛋糕和面包吃的时候，谁会想吃草呢？哪怕是牛头人也不会，巴克尔就算再单纯，也并不算蠢。 阿莉娅拿出来的这些蛋糕和面包，他和汤尼都在晨曦之城最大的面包房看到过，这些精致的红豆糕绿豆糕摆放在玻璃冷柜中，和那些奶油蛋糕相比虽然没有那么花哨华丽，但散发出香甜的味道却比蛋糕一点儿也不差。 只不过这些糕点的价格，随便一小块，都够他们买上一大袋黑面包的。哪怕是在晨曦之城他们当冒险者和工人能够赚到的钱比以前多了，也不敢这么奢侈地花钱去买糕点。 现在，每吃一小口蛋糕，巴克尔都能幻想成自己吃掉了一大袋黑面包，虽然没有后者能够填满空荡荡胃袋的感觉，但是那种精神上的满足感，是粗糙的黑面包完全无法相比的。 更何况，阿莉娅拿出来的糕点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用木盒装了足足半人高的三大盒，要不是她脖子上挂着的魔法存储颈环，根本无法随身携带这么多食物。 巴克尔还是没有都吃了，而是吃了几口之后，就从地上揪了把牧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惊喜地说道：“这些草居然也是甜的？”然后就开始一边吃草，一边吃糕点，这样就能留一半给阿莉娅，不至于让小鹿因为他而饿肚子。 至于汤尼……巴克尔分了他两块糕点之后，就十分大方地邀请他吃牧草。 汤尼：……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好兄弟！ 只吃了一口，汤尼就有些怀疑人生地望向他，“巴克尔，你说这草是甜的？为什么我吃着是苦的？” “不会吧？”巴克尔接过他手里的牧草，塞进嘴里嚼了嚼，“是甜的啊！这草多鲜嫩，甜丝丝的，吃起来就像是甜菜一样……” 小鹿也低头啃了一口牧草，点头说道：“是甜的。不过人类和我们的味觉不一样，他吃不出来这些牧草里的魔力元素，当然不会觉得甜。” “啊？这草……牧草里也有魔力元素？”汤尼一下子就傻了，干脆又塞了一大把牧草进嘴里，立刻被苦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呸呸呸，太苦了，真的没法吃啊！” 小鹿同情地看着他，“这只能说明，你完全无法觉醒我们兽人的血脉力量呢！” 其实兽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草食类，他们的繁育能力更强，食谱更广泛，在原来的兽人世界里占据最多数量，也拥有最多牧场和农田。 可惜，从水源被破坏之后，牧场和农田荒废，这些草食类兽人最早开始灭绝，因为他们不仅缺少食物，就连自己，也成了那些肉食类兽人的食物。 就算那些肉食类兽人，其实应该算杂食类，在他们进化的过程中，几乎什么能吃的都吃，包括但不限于草木魔兽，甚至同类的兽人。 阿莉娅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怎样与魔兽的血脉融合，觉醒魔兽类的魔法能力，但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叫汤尼的年轻人，连牧草里最温和最弱小的魔力元素都尝不到，感觉苦，是因为被排斥，那就注定了他无法觉醒魔力，成为自己的族人了。 汤尼有些沮丧地放下手中的牧草，却被巴克尔接了过去。 巴克尔把他一把提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转过头微笑着冲他说道：“汤尼，如果你不能觉醒魔力的话，那就做个射手，坐在我的肩膀上，我可以带着你一起战斗。” “啊？！啊！！”汤尼先是一怔，立刻大喜过望，抱着他偌大的脑袋，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阿莉娅看着他们相视而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也露出了笑容来。 能够有这样不离不弃的朋友，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巴克尔，你愿意留在这里，帮助我一起净化亡灵海，送那些死去的族人亡灵回归大地母神的怀抱吗？” 听到小鹿如此郑重的问话，巴克尔先是一愣，立刻点头答应，“我愿意！”如果没有亡灵赐予他的力量，他也没这么快变大，成为一个强壮的牛头人。 虽然，只有一支独角。 “小子，居然还敢看不起我的一支角？要知道，我的一支牛角，比大多数牛头人的两支角都厉害呢！” 喀山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巴克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喀山……喀山前辈，你……你还在啊？”他以为喀山将血脉力量和记忆传承给他，就会回归大地母神，可没想到，他居然住在了自己的脑袋里！ 小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兽人的祖灵庇佑，要到你真正成年才会离开的。” “啊？”巴克尔更是不解，“我已经十六岁，成年了啊！” “你居然十六了？”喀山在他的脑海中震惊不已，“我看你先前的体型，还以为你连十岁都不到呢！” 巴克尔：……以前人人都说我的长得太着急，十五六岁就像是三十多岁，没想到在真正的牛头人前辈面前，我居然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幼崽？ 小鹿阿莉娅更是哈哈大笑起来，“牛头人是二十岁成年，你还有至少四年呢！” 汤尼也跟着惊呼一声，“巴克尔，你居然才十六岁？我一直以为你二十多岁呢！原来你居然比我小，枉我还把你当成哥哥啊！” 巴克尔：“我没听你叫我哥哥啊！” 汤尼嘿嘿一笑：“我在心里叫过啊，早知道你比我还小，我就不占你便宜了！啧，现在知道了，你比我还小三岁呢，来，叫一声汤尼哥哥！” 巴克尔哼了一声，坚决不叫。 喀山则在他的脑海中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十六岁居然才长这么点个子，太营养不良了啊！早知道我连那支角都不该给你，至少得等你补充完营养，长到十六岁该有的样子再给你。” 巴克尔好奇地问道：“正常的牛头人十六岁得有多高啊？” 喀山：“至少五米。不过等到晋升高阶以后，就可以变成和普通人类一样的身高，可以减少一些食物的消耗，通过吸收魔力元素来补充能量。” 也就是说，在晋升高阶之前，他都得不停地吃吃吃，靠海量的食物来填充庞大的身躯所需要的能量。 巴克尔开始有些发愁自己的饭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阿莉娅却误会了，“你吃饱了吗？还是吃不惯这些牧草？” 巴克尔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牧草很好吃，我没有吃不惯，只是担心我现在吃得太多，万一把这里的草吃秃……吃光了，会影响到这里的草原啊！” 接受过女巫王国的教育，哪怕是扫盲班，巴克尔还是知道草场若是被过度放牧啃秃了的话，会导致水土流失，从草原变成荒漠的。 这里可是经过小鹿的辛苦净化，才从荒漠变成草地，若是被他吃秃了，岂不是太对不起小鹿的一番心血？ 小鹿抬起眼来，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怎么会影响呢？你可以一边吃一边种草啊！牛头人的天赋能力就是种田，不光可以种牧草，还能够种各种粮食，难道你的传承记忆里，没有告诉你怎么做吗？” 只要有水源的地方，牛头人怎么可能缺少食物呢？他们的确是能吃，可是也能种啊！边吃边种，从来都是开荒的一把好手，怎么还会担心食物不足呢？ 小鹿的疑问，也是巴克尔的疑问，只是脑海中的喀山，忽然沉默了许久，才十分艰难地回答： “我……我是一头斗牛！我是牛头人战士啊啊啊！” 第206章 小鹿阿莉娅和新觉醒的牛头人巴克尔面面相觑。 阿莉娅：“斗牛？牛头人什么时候也会战斗了？” 喀山的亡灵虽然在巴克尔的脑海中寄生, 可是阿莉娅独有的能力，让她能感应到周围兽人亡灵的所有动静，包括他们庇佑兽人后的反应, 这也是她敢让巴克尔接受兽人亡灵庇佑的原因。 只要有她在，就算是那些邪恶的亡灵, 也不敢在自然之灵的面前夺取兽人的身体。 大地母神取走了兽神的神格，可是作为大地母神的女儿，自然之力所凝聚的兽灵，就算没有神格，那等级也是远远在他们这些普通的兽人亡灵之上。 就算当初的兽人族长哈罗德, 在兽人世界上千年，费尽心思想要剥夺她的神格, 夺去她的神力, 最终不还是落得粉身碎骨, 魂飞魄散。 以阿莉娅对兽人的亲和力（统御力）, 和对亡灵天然的震慑力, 她根本没想过有什么亡灵会在自己面前耍花样的情况。 更何况，牛头人不是最老实最勤奋最热爱种田的圣母族群吗？什么时候会培养出专职战斗的斗牛品种了？ 这……难道就是世界的差异？！ “这……这怎么办？”巴克尔有点纠结, 他当然最希望获得阿莉娅所说的种田天赋，这样就可以帮助鸢尾花小镇的村民们种地，让大家可以开垦更多的荒地，以后都不用担心食物问题。 可现在庇护他的是斗牛喀山, 他也因此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觉醒成为一个高大健壮的牛头人战士，总不能过河拆桥, 因为没有得到种田天赋，没法自给自足种植牧草, 这就开始嫌弃人家了吧？那岂不是忘恩负义？他巴克尔，可不能做这样的牛！ “要不我再去工地打工，我现在力气大了，能搬更多的砖，大不了就睡在外面，反正我也不怕冷。只要那边能够管饭，我能吃饱就行……” “不行！”这次是喀山和阿莉娅几乎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去搬什么砖？你已经觉醒了为什么不好好修炼？” 就连汤尼也十分不赞成，“巴克尔，你已经觉醒了，怎么能再去做搬砖这种最低等的苦力呢？” 巴克尔十分无辜地挠挠头，“可我也不会做其他的啊！”砌墙是技术活，那些熟练工能够让砖块砌成一条垂直的线，他也曾经试过，可总是摆不平砖块，让教他砌墙的师傅都失去了耐心，骂他就是一辈子搬砖做苦力的命。 其实……他种田还还算可以的，力气大，翻土犁地比别人深，无论是挑水施肥还是捉虫锄草，他都能干。那时候他可从没被人嫌弃过。 阿莉娅倒是不觉得搬砖有什么低等高等之分，当初她就算成了兽神，为完成兽人的心愿，也曾经亲力亲为做事，在她那个时代，还没有阶级观念，在她死后成神被人供奉信仰，也是一心一意为兽人做事，结果才会落得那般结局。如今虽然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可是性格天生，自然之灵，对万物一视同仁，无论是被她叫妈妈的女巫王国的女王希雅，还是面前这个刚刚觉醒的兽人，哪怕是他的那个普通人类朋友，在阿莉娅眼里，都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巴克尔，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修炼啊，只有你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这片草原不受侵害，还有这里的兽人亡灵，都是你的先祖，在我将他们净化送回大地母神的怀抱之前，如果被那些邪灵和黑暗魔兽发现，就会吞噬掉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无法回归母神怀抱的。” 喀山也跟着说道：“我虽然不能教你种地，催生植物，但……但我能教你打架，守护草场啊！” 他甚至主动从巴克尔的头顶伸出半个魂体来，朝着汤尼指了指，“种草这种事，不是有手就行的吗？让那个家伙负责种草，你专心修炼就行啊！” 汤尼被他吓了一跳，再次跌坐在地上，“你……你……你说什么？”不是说亡灵庇护兽人，就和兽人一体了吗？为什么巴克尔的这个庇护亡灵居然还能冒出来？ 小鹿眨眨眼，“也对啊，他正好可以在这里陪你！” 巴克尔一怔，看到汤尼一个劲冲他使眼色，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可是……可是我们是碧空海营地的工人啊，我们如果不去那里干活，就没有工钱，没有饭吃……” “这好说，我跟摩根娜姐姐和卡莉斯塔老师说一声就行。”小鹿爽朗地笑道：“你们两个就直接调到我这边来做事，反正我这里也属于碧空海的一部分呢！” 她是希雅从兽人世界带回来的崽，和原本与碧空海人鱼有仇的哈罗德也算是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上她与摩根娜也算是姐妹，帮她们解决了虚空之地的隐患之后，自然结成同盟，净化这片亡灵海，本也是为了让这里的空间稳定，恢复草原生态，避免影响到摩根娜重建碧空海。 所以她直接放出飞鸟传讯给摩根娜和希雅，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摩根娜爽快地答应，还分派了几个人过来，帮他们在这边搭建了一个临时宿舍，毕竟他们现在还是人类形态，和阿莉娅一直保持小鹿形态不同，需要正常的衣食住行。 对于小鹿来说，什么房子，都不如噬灵木和幽光藤给她搭建的木屋舒服。 在那片定海珠形成的结界打开之后，噬灵木就迅速地扩张到了这一片区域，尤其是希雅带回小鹿之后，它们感应到小鹿身上的自然之力，对她更是亲近地不得了，主动用自己的枝叶圈地，编织搭建成一座纯天然的木屋，无论是墙壁地板到屋顶天花板，全都是还在生长的噬灵木，真正的纯绿色无污染。 幽光藤还主动送上自己的嫩芽给她吃，噬灵木也送上自己的果实给她当水喝，让阿莉娅完全不愁吃喝，所以就算再多养个牛头人和普通人，她也完全能够养得起。 虽然这只牛牛召唤来的是头斗牛亡灵庇护，不会种田，但对于她来说，多个活的兽人，能够让亡灵海中的兽人亡灵看到希望，愿意接受净化回归大地母神的怀抱，已经足矣。 不过希雅收到她的飞鸟传讯之后，得知这种情况，立刻向全国发布告示，所有具有兽人血脉的人类或者半兽人，都可以前往亡灵海，接受小鹿的考验和挑选，没有恶行和在女巫王国的犯罪记录的，可以尝试向亡灵海祈祷，祈求兽人亡灵庇护，若是能得到先祖的亡灵庇护，就有机会觉醒血脉魔力。 这个通知一发出，举国震惊。 原本那些半兽人在奥兰王国大多都是奴隶身份，在希雅废除了奴隶制之后，这些半兽人才能够得到自由，也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打工种地，这已经让他们受宠若惊，做事格外卖力，但在大多数人类眼里，他们的身份还是低人一等，还会因为外形或者身上的气味，经常被人歧视。 哪怕是一些外表与人类无异，没有兽人特征的半兽人，骨子里依然以自己身上的兽人血脉为耻，从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血脉来源。 谁能想到，忽然有一天，这种血脉不但不再是耻辱，还会成为觉醒的象征，得到先祖的亡灵庇护？ 兽人的这种传统，早就随着当初兽人大军的覆灭而被遗忘，后来这些幸存的兽人一代代被当成兽奴，生下来的孩子大多是半兽人，几乎已经没有纯血兽人，没有觉醒者，自然也就没有传承记忆，失去了这些古老的传统和记忆。 如今看到女王发布的这个告示时，许多祖上曾经有过兽人血脉的人，或是才得到自由没多久的半兽人，都懵了一下，继而就欣喜若狂，开始到处打听，那个北方荒原的亡灵海在什么地方，要怎样才能去？ 好在告示上有注明，需要前往市政厅报名，由市政厅组织人手统一安排浮空飞艇前往亡灵海营地，大家经过这一年来和市政厅打交道的过程，也对女巫王国的市政人员有了了解，知道他们并不像是原来那些贵族老爷一样高高在上，而是真正愿意为市民们服务，按照章程做事，从不会因为他们是普通人甚至是半兽人而另眼相看。 就算是那些不识字的半兽人，也会被身边的邻居、同事、老板等等，甚至连路人看到有兽人特征的半兽人，都会忍不住上前羡慕地说一句。 “想不到你们兽人的先祖亡灵居然还会庇护后代啊！”这是路人的羡慕。 “你要是觉醒了，可别忘了我们大伙啊！”这是身边亲友的招呼。 魔法学院里的半兽人猫女凯特，就是其中之一。她的魔力非常弱小，一开始只能与自己所在的地方方圆五公里范围内的猫系生物心灵沟通，也因此吸引来女巫的黑猫们将她从奴隶船上救了出来。 可她的魔力实在太微弱，而且因为混血的缘故，血脉混杂，魔力不纯，哪怕是魔法学院第一批入学的学生，到现在也没有正式觉醒成为魔法师，而是学院第一届学生中为数不多的魔法学徒了。 她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这个告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虽然长着猫耳猫尾，但她的胆子很小，几乎不怎么出门，一直都是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就连放假期间，宁可去实验室给老师们打工，也不愿意离开魔法学院，可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死宅了。 还是她的朋友，同她一起入学的半精灵少女希尔芙跑来告诉她，非要拉着她去报名。 凯特差点把自己缩成一团，连连拒绝：“我去了也没用的，那里都是强大的兽人战士，就算我的祖先，那些猫人，没有强大的亡灵，怎么可能庇护我呢？而且……我……我……我害怕亡灵啊！” 她从小被关在笼子里养大，总是有人跟她说，不听话就把你扔去喂狗，不听话就把你吃掉！亡灵最喜欢吃你这样的半兽人……导致她怕人怕狗也怕鬼怕亡灵，现在好歹被猫猫们救下来，成为魔法学院的一员后，平时除了希尔芙，她打交道最多的还是学院里的猫，连其他同学都很少说话，怎么可能主动外出，还是去见亡灵？ 她很清楚，以自己这么弱小、胆小、无能的情况，就算是先祖有灵，恐怕也看不上她这样的废物，更不会愿意庇护她的。 与其去了之后被拒绝的失望，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去，没有希望，就无所谓失望。 反正，她吃的很少，在学院里打工，也足够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是周围的猫猫们，都比她更受欢迎，一个个吃得油光水滑，肚皮鼓鼓的，眼看着都像是吹气一样胖了好几圈。 希尔芙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同样是猫，约瑟芬老师养的黑猫都会魔法了，难道你还找不到一个会魔法的先祖猫亡灵庇护？” “听说这次是约瑟芬老师带队去亡灵海，她可是高阶魔法师，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约瑟芬老师也去？”凯特有些意外，她平日里打工最多的地方，就是约瑟芬老师的实验室。 约瑟芬老师原来是法蒂克王国的高阶魔法师，只不过在那边，她是约瑟夫伯爵，以男性的身份成为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副会长，可是到了奥兰王国之后，她居然放弃了法蒂克王国考察团成员的身份，恢复了女性身份，成为洛山达魔法学院的一名老师。 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考察团，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最后的无可奈何，后来索性破罐子破摔，除了个别魔法师回去汇报之外，还有不少人留下来，以深度考察为名，实际上组建了个冒险者团体，加入冒险者工会去赚取积分，换购各种魔法药剂和魔法装备。 原本这些人已经准备上个月就要回国，没想到希雅从维诺大陆回来后，先是一举扫除了盘踞在奥兰王都的黑暗邪灵，消灭了前教皇，将整个王都净化后，要正式成立女巫王国，这两个月都在忙着建设王都。 可对于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来说，更重要的是跟着希雅回来的云中城，是云中城上的一千多位魔法师，他们带来的魔法科技，直接让女巫王国的魔法制药和炼金技术都飞跃了不止一个等阶。 眼看着自己刚刚将女巫王国原有的那些魔法药剂和装备换的差不多了，忽然之间，就冒出来一大堆的魔法药剂和魔法装备，都是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们见都没见过的，这让他们还怎么走？ 更何况，在各个城市中都开设了新的魔法学院，并且有云中城的老师定期轮流授课不说，他们的魔法刊物和书籍都会与魔法学院共享，想要看到这书，除了魔法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之外，就需要论文积分。 是的，希雅将云中城的优良传统，也“发扬”到了整个女巫王国的所有魔法学院中。 尽管云中城后期那种为了卷论文而卷的风气并不可取，但这种公开学术，交流研讨，鼓励发明创造和研究的气氛，非常有利于魔法知识的普及和推广，让魔法不再是少数人垄断的知识，不再是让普通人望而生畏的可怕力量，而是能够改善生活，能够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技术。 约瑟芬老师，在洛山达魔法学院里，原本学生们最害怕的老师之一，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不爱笑，像是传统教务主任那种威严的面孔，都是她以往女扮男装时习惯的了表情，就让孩子们对她望而生畏。 只有经常在她的实验室里打工的凯特知道，其实这位老师是个面冷心软的好老师。 像她这样笨手笨脚的学生，第一次在她的实验室里打工时，就打破了两个试管一个烧杯，还弄脏了她的地板，差点烧着了实验台，结果约瑟芬老师不但没有骂她罚她，还教她怎样整理和摆放实验用品，怎样打扫和做安全防护，耐心程度，简直比对自己的亲孙女还亲。 事实上，后来凯特才知道，她的黄色猫耳，长得有些像约瑟芬老师在法蒂克王国曾经养过的一只虎斑猫，只是那只猫只有十几岁的寿命，已经早就离开了她。 作为报答，凯特主动让约瑟芬老师摸摸她的猫耳和脑袋，能感觉到老师的心情好了许多，她也感觉自己终于算是有点用处，不再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废物了。 于是凯特终于有了一个稳定“打工”的地方，可以让她在假期也不用离开学院，还能赚到足够的生活费，不用接受学院的补贴和猫猫们的投喂。 好吧，凯特最羞愧的，还是自己已经成为魔法学院的学生，可是学费是学院免收的，生活费完全靠学院补贴资助，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经常有猫猫来对她进行投喂，各种小鱼干总是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书包里、课桌里、宿舍的床上、桌上……甚至有时候走在路上，都会有黑猫跑到她的面前来，丢下一条小鱼干，盯着她吃下去才肯离开。 着实是因为当初猫猫们在奴隶船上发现她的时候，她瘦得快不成人形，被人虐打的奄奄一息，给猫猫们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一直都觉得这个人形猫崽营养不良，需要大家努力投喂。 哪怕凯特拒绝，它们都执意要投喂，她也只能含泪接下这种被同学们都眼红的幸福，努力打工赚点钱给猫猫们买点鲜肉和玩具作为报答，让它们也看到自己有足够的食物，不需要它们的投喂了。 可是现在，如果约瑟芬老师要带队去亡灵海的话，那她是不是就没有打工的地方了？ 希尔芙见她呆呆的模样也有些着急，干脆拉着她就往外走，“真是被你急死了！我不管，你先跟我去报名，大不了我也报名，等到了那里再说。” “啊？你也报名？”凯特疑惑地打量着她，“难道你也有兽人的血脉？” 希尔芙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模样，其实据带着她来的一位老婆婆说，三十多年前，希尔芙就是这样的，因为她的半精灵血脉，导致她一直长不大，不知是缺乏精灵所需要的特殊魔法食物，还是其他原因，所以就将她送到了魔法学院来上学。 她属于运气比较好的半精灵，跟着女仆逃进山里生活了三十多年，而那些被贵族囚禁成为他们玩物的半精灵，在被解救出来之后，都有些精神错乱，胆小怕人，休养了很久，到现在还无法正常生活，不得不暂时留在安养院中被人照顾着。 希尔芙也去看过这些自己的同族，发现她们比自己的血脉更稀薄不说，还从小被灌了药，让她们可以加快生长，实际上骨龄不过十来岁，看起来外表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一直被囚禁和蹂躏，导致她们根本对外界一无所知，甚至没有基本的自理能力。 于是她主动提出由她承担这些族人的抚养费，结果被希雅拒绝了。 希雅还特地召见了她，告诉她，只要在是女巫王国的人，无论什么种族，无论以前是什么身份，在被解救后，都是王国的公民，会尽力给她们治疗，抚养她们长大，教会她们基本的生活能力，这些都属于女巫王国公民的福利。 等到她们长大有自立能力，包括希尔芙在内，无论是工作和还是经商种植，都会给王国交税，王国收取的税金，除了用于维持市政管理的各项开支之外，就是用于王国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民生福利保障。 让老弱妇孺不会因为没有工作能力而无人抚养，饿死街头，让有能力的人都有机会工作赚钱，让大家都不会再挨饿受冻，这是女巫王国最基本的生存保障。 以前这些少数族群喜欢抱团，是因为他们只有抱团才能保障更多人的生存，现在不用如此，女王会保护她所有的子民。 这也是希尔芙最终愿意留在这里，不再继续流浪的原因之一。 她并不是真正十一二岁的无知少女，而是在深山老林中，面对魔兽都无所畏惧的半精灵，她想从魔法学院找到能够让自己继续长大的机会，也真正喜欢上了这里，包括自己的舍友凯特。 但并不表示，她要承认自己有兽人血脉。 “我是为你了啊傻猫！”希尔芙无奈地捏了一下凯特的小鼻子，“约瑟芬老师要带队，管理那么多人，肯定照顾不到你。如果没有我陪着，就怕你半道上就跑回来了！” 凯特心虚地摸摸鼻子，“我本来就不想去……去了也没用……” 希尔芙哼了一声，“有用没用不是你说了算的。总之，现在我们一起去报名，就当是一起去旅游了！我还没有乘坐浮空飞艇去旅游过呢！” 前两次学生们组织去蓝达港和曙光之城时，因为凯特害怕不敢去，希尔芙也只好留下陪她，都没能去，这次关系到兽人们的未来，希尔芙肯定要拉上她一起去。 最终，不管凯特多么害怕，还是被她硬拉着去报名，直到她的小猫爪手印按在了报名表上，留下个鲜红的梅花印，她才恍恍惚惚地确认，自己真的要出门了！ 当初她被关在奴隶船的底层船舱里，和一些死去的奴隶尸体在一起，又臭又脏的，几乎没了大半条命。所以哪怕这是浮空飞艇，凯特一看到船的造型也吓得腿软，一步都不敢上去。 结果就被约瑟芬拎着脖子带到了自己的豪华套间里，还带上了希尔芙。 看到她哆哆嗦嗦抱着自己的尾巴缩成小小的一团的模样，约瑟芬忍不住皱起眉来，“她这是怎么了？” 希尔芙有些歉疚地说道：“老师，是我不好。我忘了凯特害怕船，当初她就是被关在奴隶船的舱底，差点死了的。我们的船票在下面几层，所以她不敢进去……” 早知道凯特的心结这么深，她就不该为了省钱，申请免费船票，而是应该价钱换成有窗户的套间，就像是约瑟芬老师的房间一样，有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和云层，一点儿也不憋闷，凯特或许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约瑟芬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那你们就在我这里住吧，反正就一天，很快就到了。” 她作为这次魔法学院的领队，又是高阶魔法师，享有整个浮空飞艇上最大的一间套房，拥有独立的卧室、卫生间和一间客厅，现在她将卧室让给了两个小家伙，自己却在客厅里继续看书。 凯特像是被吓坏了，任由约瑟芬把她塞进床上，都是迷迷糊糊的。 约瑟芬看到她那胆怯的样子，叹息了一声，揉揉她的头顶，捏了捏她的猫耳朵，也不知她用了什么魔法，小猫女就沉沉睡去。 希尔芙这才松了口气，“谢谢您，约瑟芬老师。凯特原本都不想报名的，是我硬拉着她报名，她担心您离开后，她没有地方打工，才勉强跟我来的。没想到刚上船就被吓成这样……都是我不好……” “你没错。”约瑟芬打断了她的话，生硬地说道：“你做得很好，凯特应该去亡灵海看一看，真正的猫族兽人是什么样子的。” 希尔芙疑惑地看着她，问道：“老师您见过真正的猫族兽人？” 约瑟芬摇摇头，“没见过活的。只是见过一些古老的记载中，记录了一些跟兽人有关的事迹。兽人原本都是大地母神忠实的信徒，他们的兽神就是母神的孩子，只是在母神陨落之后，兽神消失，兽人们也在这片大陆上失去了踪迹。” 她是大地母神的忠实信徒，留在女巫王国，除了因为希雅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寻找大地母神留下的遗迹，作为一个母神的信徒，晋升高阶魔法师的时候，她已经感知到母神的消亡，可是想要继续晋升，她就要找到更多与大地母神有关的遗迹。 这是因信仰晋升而存在的弊端之一，前期或许晋升得很快，可是越往后，就越困难，还会因为信仰动摇而影响到自身的魔力崩溃，是一条非常危险的修炼途径。 当她听说艾尔维拉和云中城的土系魔法师，在碧空海营地赌斗魔法，盖房子雕塑不说，还研究出从土地中直接提炼金属，算是开创了一种新型魔法技能时，约瑟芬就动了来碧空海看一看的心思。 结果很快就传来女王陛下从碧空海最北方的虚空之地，去了趟兽人位面世界，结果带回来了一枚蛋，孵化出了自然之鹿，约瑟芬可就更加坐不住了。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自然之鹿，那是大地母神的亲生女儿，竟然托付给了希雅，真不知她去的地方，怎么还会有这样远古的神明能够转生。 女王陛下如今远在王城准备新城建设和登基大典的事情，约瑟芬也不好为了这事儿去打扰她，所以就主动请缨，成为这次前往亡灵海的半兽人和兽人后裔的领队。 希望这次见到的自然之鹿，能够解答她的疑问。 只是没想到，她遇到的第一个麻烦，竟然是这只胆小怕生的小猫女。 想当初她养的那只猫，可不像凯特这么胆小，那是一只金猫，体长超过一米，动作敏捷，捕猎本事完全不亚于一些大型猫科野兽。是她当初在一次外出冒险的时候捡到的，小家伙当时正在跟一群鬣狗打架，弄得浑身是伤，差点连一只眼睛都被抓瞎了，是她将那些鬣狗驱逐后救下它，从此就跟着她形影不离，甚至在伤愈后还抓过兔子和老鼠来投喂她，比那些她曾经救过的人类还要知恩图报。 可惜金猫的寿命有限，只陪了她十几年就老死了，到死的时候，小家伙还趴在她的身边，恋恋不舍地舔着她的手背，让她从那以后，就没有再养过第二只猫。 直到在洛山达魔法学院再见到凯特。 小家伙打翻了试管后那惊惧害怕的神情，竖起的猫耳，垂下的尾巴，圆溜溜的猫眼，都好像当初受伤的小金猫，让约瑟芬忍不住心软，将她留在了自己的实验室里。 但看到她这么久一直没什么长进，约瑟芬也知道，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心软，狠不下心逼着她学习，舍不得她吃苦……可是猫猫小时候的遭遇那么凄惨，那么可怜，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就算没法觉醒成魔法师，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小猫。 下意识地，她并没有想过这次要带着凯特出来，直到希尔芙带着凯特上船时，凯特想起过去被吓到，这才让她意识到，希尔芙才是对的，凯特的心结，如果一直不解决，就永远无法走出过去的阴霾。 这不是她能不能养得起小猫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小猫的身心健康，已经不容她再忽视下去了。 现在只能希望，这片亡灵海中，真的有猫族的亡灵，可以庇护凯特吧。 当浮空飞艇出现在亡灵海上空时，就连约瑟芬大魔法师，看到那片无边无垠的黑色大“海”，都忍不住感觉一阵心悸。 那边传来的阴冷森寒之气，是属于亡灵的阴寒气息，就算是浮空飞艇，也不敢直接飞临亡灵海上空，以免被里面的亡灵之气影响到飞艇的运行，造成危险事故就麻烦了。 所以浮空飞艇停靠在了距离亡灵海接近两公里的新营地中，这里有工人们临时搭建出来的简易宿舍，足够容纳这一百多个半兽人和兽人后裔了。 是的，哪怕是女巫王国在全国发布的通知，不光三大城市，还有其他村镇政务所，都张贴了告知，由公务人员对外宣讲，十天的时间，也只有这一百三十九个人报名。 其中半兽人只有四十二个，剩下的九十七个，都是自称有兽人血脉，或者像希尔芙这样陪着同伴一起来碰运气的。 不过公告一直张贴着，如果以后还有半兽人或者兽人后裔想来，也可以到当地的政务所或者城市的市政大厅报名，只是这一批人数比较多，才会由约瑟芬带领接引，用浮空飞艇将三个城市的报名者一起接了过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亡灵海，也因为这一船人的到来，忽然涌起了波浪，甚至无风自动，掀起了数米高的浪花，朝着海岸边冲来。 可海岸边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任凭这些黑色的海浪如何冲击，拍打出越来越高的浪花，都无法冲上岸边一分半点，只能呼啸而来，又黯然而退。 隐约间，有无数兽人的亡灵，发出凄厉的叫声，挤挤挨挨地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兽灵，朝着远方望去。 那艘刚刚降落的浮空飞艇中，正小心翼翼地走下来一个个半兽人，还有一些虽然没有兽人形貌特征，却依然有着兽人血脉气息的人类。 这种气息，简直要让亡灵海中的无数兽人亡灵们都为之疯狂！ “是我的！是我家的崽！” “才不是！明明是我家的崽……” “奇怪？为什么这些幼崽身上，会有好几种不同兽族的血脉？” “该死，这些人类，到底做了些什么啊啊啊？！！！” 第207章 事实上, 现在的奥斯维拉大陆上，根本找不到一个纯血的兽人。 除了因为哈罗德带着兽人部落和碧空海人鱼同归于尽以外，后来的诸神之战, 导致大陆分裂，位面变化, 导致奥斯维拉大陆魔力元素含量急剧下降，于是很多魔法种族都离开了奥斯维拉大陆，纯血兽人也不例外，留下的，只有一些弱小的兽人种族, 就渐渐变成了人类的奴隶。 而人类的某些行为，是连兽人都无法想象的无底线的可怕。 结果就导致了兽人的血脉被混杂在人类的血脉之中, 甚至还不是一两种, 随着时间的推移, 这些被当成试验品或者玩物的混血兽人或半兽人, 身上的血性被洗掉, 囚禁和洗脑之下，一代代变成了习惯奴役生活的半兽人奴隶。 就算是有些兽人形态不显, 得到人类亲友善待的兽人后裔，以前也不敢暴露自己的出身，甚至在生下具有兽人特征的孩子时，宁可将他们掐死在襁褓中, 也不敢让他们长大暴露身份。 所以这些亡灵海的兽人亡灵们, 看到这些本该是他们后裔的半兽人时，从一开始额度震惊、怀疑, 到后来变成了悲伤和痛哭。 亡灵的哀嚎哭泣声，本来并不会被普通人听到, 可是现在来到这里的人，绝大部分是兽人后裔，或者身上多多少少有着兽人血脉，就算少数完全与兽人无关的人，也是魔法师，对魔力元素和周围气息的变化感知都十分敏锐，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被这种凄厉的叫声刺得头痛。 半兽人们的反应则更大，他们突然就看到了那些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出现在亡灵海上的兽人亡灵。 因为那道诡异的屏障，导致亡灵们未经小鹿的允许根本无法上岸，哪怕再悲伤愤怒，只能拍打在那面无形的屏障上，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看起来汹涌无比，却最终都变成一地泡沫。 可在那些半兽人们眼里，那铺天盖地的亡灵，那形体巨大的几乎遮天蔽日的亡灵，还是各种兽人的形态，保留着他们在死亡时的状态，肢体破碎扭曲，浑身流血，模样无比凶恶也无比可怕，怎能不让他们瑟瑟发抖，两腿发软，连逃回浮空飞艇的力气都没了，一个个都跪倒在草地上，呜呜咽咽地哭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这些老祖宗的亡灵停止发怒尖叫。 小鹿看到大家这副模样，轻轻地跺了一下前蹄，“安静！” 一圈淡绿色的光环，从她的脚下，迅速扩散，所过之处，犹如轻风吹拂，扫去了亡灵气息带来的影响，也让那些半兽人们惶恐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一个个带着莫名感激的眼神望向小鹿。 他们都已经知道，这只小鹿，是女王陛下的小女儿，女巫王国的小公主，拥有大地母神赐福的天生兽灵，才生下来没几天，就已经能够化为人形，只是她更愿意以小鹿形态，在这里为净化亡灵海而努力。 没有人会去考虑，女王陛下才十七八岁，连婚都没结，怎么会有女儿？ 反正女王陛下都已经有过一个人鱼女儿，据说是她亲自孵化的，那么再孵化出一个兽人来，也没什么问题吧？ 尤其是在这些昔日被当成奴隶和玩物豢养的半兽人眼里，这简直就是女王为他们特地打开的一条新路，让他们可以直起腰来，迎着那些人类歧视的眼神和话语怼回去。 “看不起我们兽人？就连女王陛下都没嫌弃过兽人，她的两个公主，一个人鱼，一个兽人，论身份论地位，谁又能比她们更高贵呢？” 小鹿的口中，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声音，像是鹿鸣呦呦，又像是鸟兽鸣叫，声声变幻，分不清是什么声音，却都十分悦耳，让人仿佛置身山林之中，听着鸟兽和鸣，都忍不住想要应声而歌，与他们一起享受这种自由自在的歌声。 哪怕没有一句有意义的歌词，只是单纯的叫声，亦能让人听出其中的高低起伏，悠扬婉转，心情随之忽高忽低，忽而飞上云霄，遨游天空，忽而沉入大海，看听海底寂静无声…… 半兽人们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也跟着叫出声来，哪怕一开始的声音十分艰涩，连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叫什么，可渐渐地投入其中，自然而然就跟上了节奏，随之高歌低吟，无比畅快。 就连希尔芙听得都有些神往，“原来……这就是兽人们的歌声吗？似乎有些太悲伤了吧？” 约瑟芬在她的身边，看着原本被她扶起来的凯特又再次跪在地上，也跟着喵喵喵喵地叫着，没有了先前的恐惧不安，却依然满面悲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显然，这些半兽人，都沉浸在了小鹿用歌声营造出的幻境之中。 只是她的等级比较高，希尔芙作为半精灵天生的魔法抗性高，才能抵挡住歌声的影响，却还是难免被其中的情绪感染，忍不住会觉得莫名悲伤，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悲伤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这种情绪中难以自拔。 她虽然不知道半兽人们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依然能够通过对魔力元素的感知，感应到周围魔力元素的变化和那些亡灵气息的变化。 就好像是当这些半兽人在歌声中悲伤哭泣时，亡灵海的兽人亡灵们忽然平静了许多，虽然还是随着歌声在屏障外来回飘移不定，却不再激动愤怒地尖叫哀嚎，让人头疼难受。 他们安静下来，反而显得更加难过，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后裔，哪怕魂体看不出眼神，也流露出浓浓的悲哀感伤。 昔日最勇猛的兽人战士，曾经最威武的兽人勇士，吼一声能够让数十里山林中的鸟兽吓得四散逃窜，如今他们的后裔，却变成了毫无血气，胆小怯懦，娇小柔弱，不堪一击的废物。 这让他们怎能悲愤欲绝，怎能不哀伤惋惜？ 就连当初觉得巴克尔这个牛头人太弱小太废物的牛头人亡灵，这会儿看到其他的半兽人时，忽然觉得自家的牛牛还算是不错的了。 看看那个猫族的后裔，瘦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想当初猫族可是兽人中最强大的族群之一，包括后来的虎豹等族群都是从猫族分出去的。 不论大猫小猫，猫族兽人都是最机智灵活，最骁勇善战的族群，怎么到了千年以后，变成这种弱小胆怯，不堪一击的模样？ 就她这种的，放在野外，能抓到猎物才怪了？恐怕没人照顾的话，都活不过一个晚上。 小鹿感觉到了兽人亡灵的不满，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就是因为他们现在太弱，我才让他们来这里接受你们的庇护，让你们帮助他们激活兽人血脉，能够重新修炼，成为真正勇猛的兽人战士。如果连你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后裔，那兽人才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兽人亡灵们沉默下来。 的确，他们看不惯这些软弱无能、胆小怯懦的后裔，可他们当初盲目跟着哈罗德出征就没有错吗？被哈罗德鼓吹着要征服天下，将人鱼和人类的领地都变成兽人的牧场，结果却是三十万兽人大军都毁于一旦。 再强壮的身体，再高昂的斗志，在神器的魔法死亡笼罩之下，都毫无意义。 这些孩子变成这样，不正是因为失去了他们的庇护，没有了先辈的教导，才会沦落成为奴隶，被人类囚禁奴役，一代代地打压改造，杀死那些不肯屈服的，留下那些软弱胆小的进行驯养，终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就像小鹿所说，如果他们也放弃的话，那么以后，或许在这片大陆上，就真的再也不会有兽人的存在了。 就连这些半兽人和混血兽人（外形无兽类特征），也会遗忘兽人的传统，融入人类当中，最终让兽人这个种族和称呼，都彻底消失。 小鹿继续说道：“我妈妈曾经说过，死亡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的死亡，而另一种，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再记得你，甚至连记载中也被抹去历史，那才是一个人的真正死亡。” “族群，其实也一样。兽人族群还能不能继续延续下去，就看你们，愿不愿意继续庇护这些孩子们，让他们能够重新成为兽人的骄傲。” “哞！我愿意！”巴克尔忽然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会努力工作，成为一个有用的牛头人！” 汤尼本想拍拍他的大脑袋，说小鹿说的不是他，可忽然觉得，这也没错。巴克尔成为一个有用的牛头人，就足以成为兽人的骄傲，谁让这个时代的兽人里，目前就属他的块头大呢！ 我高大壮我骄傲，一点儿没错！ “喵~~我……我也愿意……”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却是那个一直最胆小，最怯懦，甚至当初根本不敢报名，却被同伴硬拖来，还被约瑟芬用魔法强制入睡休息了一路的小猫女凯特。 她的周围，忽然多了好几道猫族亡灵，白的黄的黑的，缠绕在她的周身，争吵个不休。 “她是我的！是我们金猫族的！” “她的爪子是黑的，肯定有我们黑豹族的血统！” “她皮肤白白的，应该是雪豹！” “吼！还是让我们虎族来庇护她，肯定让她一下子就胆大起来！” …… 凯特哆嗦了一下，眼神有点茫然。 从来都是被人抛弃，被人看不上，欺凌辱骂的小猫女，当初作为奴隶都因为长得不好看太瘦没人要，现在居然会由这么多猫族前辈的亡灵来争夺她的庇护权，让她莫名地有种想要嚎啕大哭一场的感觉。 希尔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好友身边的寒气森森，似乎比其他兽人身边更冷，冷得她都忍不住牙齿打哆嗦，咯咯作响，却不敢打扰她。 约瑟芬也会点黑魔法，能够看到这些亡灵，也能感受到他们对凯特并无恶意，尤其是几个大猫几乎都扒在凯特身上，将她整个人当成猫爬架一样，浑身爬满了亡灵猫猫，让她都有些手痒，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这些大大小小的亡灵猫，不知道会不会跟真猫一样的手感。 只是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眼神热切地落在了小鹿的身上。 果然，在小鹿施展魔法时，她感应到了久违的属于大地母神的庇佑光环，就在这只浑身散发着自然气息的小鹿身上。 约瑟芬在晋升高阶魔法师的时候，就从大地母神的神庙中，感知到了母神消亡后，血肉神力回归大地，神职却分散到了她的那些儿女身上。 只是那些泰坦神在神战中大多陨落，而最受大地母神喜爱的女儿，却不知去向。 现在她终于看到，自然之灵转生成的小鹿，纯净、灵动，充满生机和朝气，给这片死气沉沉的亡灵海，都带来了希望。 她心底原本坚固如岩石般的魔力池，忽然发生了松动。 她曾经为了学习魔法，伪装成一个男人，断绝所有亲情血缘，一心一意提高自己的魔法等级，就是因为，当初如果不是在大地母神的神庙中，一场泥石流淹没整个村庄，也掩盖了所有的罪恶和肮脏，唯独她活了下来。 那些海盗冲入了她的家中，将村子里所有年轻的女孩都掳到了神庙中，供他们取乐玩耍，任她们如何哀求，肆意地挥霍村中的食物，当着她们的面杀死她们的亲人，还说是为村里节省粮食，否则剩下的粮食根本无法养活村里这么多人。 哀求是没有用的，没有神明会庇佑这片被遗弃的大陆，就算是这个神庙，也破旧得连神像都失去了头颅和手臂，残破的神像，根本没有人供奉，任凭这罪恶的一幕发生在神庙中，毫无动静。 约瑟芬在痛苦中忽然觉醒，咬断了身上男人的咽喉，就看到原本站立的神像倒在自己的身边，她的血流到了神像上，那个没有头颅的断臂神像，忽然有一道光进入了她的身体，让她骤然多了一股力量。 随着这股力量的爆发，地动山摇，泥石流淹没了整个村子，包括这座神庙。她当时晕了过去，等到醒来时，才发现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敢留下，只能打扮成男人逃离这里，四处流浪，无意中发现自己能够操控土石，能够遁入土地之中，哪怕被埋在土里几天几夜都不会死，甚至不会饿。 她相信那是大地母神的庇佑，让她成为大地母神虔诚的信徒。可在信仰自由的法蒂克王国中，大地母神却是一个没落的教派，早已失去了信徒，甚至会被一些正教排斥。 约瑟芬于是变成了约瑟夫，成为一个孤僻古怪，性情暴戾，不易亲近的魔法师，从初级到中级，最后成为高级魔法师，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副会长，却始终没有人知道，她最初的魔力，来自一尊神像。 现在她能够感应到，小鹿身上，有着与自己身上那缕魔力同源的力量，只不过相比之下，她是只是一点烛火，小鹿却是天上的明月，能够引动她体内的魔力波动，甚至让她看到更庞大的世界。 “咦？”小鹿原本正在欣慰地看着那些兽人亡灵们终于想通了，开始跟自己的后裔交流，选择庇护对象，却忽然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和魔力涌动，顺着那道视线望去，正好看到了约瑟芬。 希雅在给她飞鸟传讯里，介绍过这位带队老师，当然知道她是大地母神的信徒，小鹿便朝着她甜甜地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我看到你了。 她是准备等忙完这边的兽人“人亲”仪式以后再跟约瑟芬商量修建兽人营地，让这些半兽人在这里接受兽人亡灵的教导，可没想到约瑟芬主动冲她走了过来。 “尊敬的阿莉娅公主，我叫约瑟芬，是大地母神的信徒，曾经得到过母神的恩赐与庇护。”约瑟芬朝小鹿行了一礼，说道：“不知我现在能为您做些什么？” 小鹿倒也不客气，指指巴克尔他们修建的营地，“那边是牛头人修建的新房子，我们准备在这里建一个兽人村，让这些新觉醒的孩子在这里接受先祖亡灵的教导，只有在亡灵海这里，才能让他们接受更多亡灵的庇护和指导，学到更完整的兽人传承知识。” 这也是她从巴克尔身上汲取的教训。 奥斯维拉大陆的兽人和她原来那个位面的兽人并不完全相同，在这个多种族混居的世界里，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族之间的争斗厮杀，为了争夺领地，为了生存，从未有过停止的战争，让这个世界的兽人，绝大多数都是以战士为主，就连本性善良和平的牛头人，都发展出了斗牛职业者，更不用说其他兽人族群。 所以她尝试了一番之后，又给巴克尔召唤了两个牛头人亡灵轮流对他进行庇护，其实在这里目前没有战斗，所以这种庇护轮换，更多是为了让他掌握不同牛头人的魔法技能，让他能够保存更多的牛头人传统技能，以后若是能将其收录在血脉传承记忆中，就不用再担心后辈的传承遗失。 召唤到第三个牛头人亡灵时，巴克尔终于觉醒了牛头人的种植天赋，否则以他先前学会的冲撞和践踏技能，除了破坏和冲杀之外，在这里简直毫无用武之地。 小鹿也发现，将技能传授给巴克尔之后，喀山满意地离开了他，魂体发光，投入了大地的怀抱，彻底从亡灵海消失。 这些亡灵原本是因为被神器冲撞造成的空间乱流绞杀时，死得太快，被禁锢在了虚空之地，千年时光之后，它们的怨念越来越重，哪怕是哈罗德被希雅带回来杀死，填入了虚空之地，这些亡灵被释放后，形成的亡灵之海依然怨气深重，如果不加以净化，早晚会从亡灵转化成黑暗邪灵，重新入侵人间。 原本兽人性情耿直单纯，死后很少会转化成亡灵，唯有这种特殊情况，才会造成这么大一片亡灵海。 小鹿才重生不久，力量有限，想要净化这片亡灵海，让所有兽人亡灵重回大地，原本需要很漫长的时间。可若是这些亡灵心愿得偿，自行回归大地，就能节省她不少力气。 就像巴克尔，在获得了完整的牛头人传承之后，几乎所有的牛头人亡灵，都满意地笑了，一个个摸摸这头独角小牛的脑袋后，就回归大地。他们原本也没有多少怨念，能够看到自己族群传承有后，就更是毫无挂念地回归大地，甚至觉得跑慢点都是对大地母神的信仰不够。 巴克尔原本以为他们会陪着自己到成年，可是他第一次不笨了，努力学习，拼命记住那些前辈传授的技能后，这些亡灵前辈竟然就纷纷离开了他，还说他有小鹿保护，还有女巫庇佑，根本不需要他们庇护，他们早一点回归大地，说不定还能早点转生，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还会不会有新的牛头人出生。 小鹿知道，这是因为他们被困在虚空之地的时间太久，无法兑现庇护巴克尔成年的诺言，与其消散，不如早点回归大地，反正这头笨牛都已经被他们教会了，他们也不用担心后继无牛。 所以现在这些半兽人们身边围着好几个亡灵在挑挑拣拣的情况，她也并不意外，因为这些半兽人的血脉实在太混杂，其中有个半兽人身上竟然有八种兽族血脉，比四不像还多一倍，真不知是怎么形成的。 就像是兔族和狼族，在兽人世界里是绝对不可能通婚繁育后代的，可在这个世界里，半兽人的兔族和半兽人的狼族，居然还能生下后代，再加上其他半兽人的后裔，由于一些混血兽人根本没有兽人特征外显，就像是普通人一样，和其他混血兽人结成伴侣生育后代，真是完全像是开盲盒一样，不知道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会出现哪种兽族血脉特征。 所以这会儿找上他们的兽人亡灵也很纠结，因为这些混血兽人的血脉稀薄，不但外形不显兽人特征，身体中也没有吸收魔力形成魔核，没有觉醒的情况下，他们也不知道哪一种血脉更适合这个孩子。 就看到有的混血兽人身上，一会儿显露出狼人特征，一会儿却变成了兔族特征，过了会儿又多了鹰族的翅膀，还长出了带着鳞片的尾巴…… 真是混血混得乱七八糟，完全不讲科学，更谈不上生殖隔离。 只能说，但凡经过了人类的混血之后，从半兽人到混血兽人，本质上都更贴近人的特征，人类的基因压过其他基因之后，兽人的血脉就越来越稀薄，若是再传几代下去，或许他们就成了真正的普通人，再也没有了兽人的特征和血脉力量。 凯特还好，她身上爬着的都是猫族亡灵，不管是大老虎还是小灵猫金猫，好歹都是猫科。 这些大大小小的猫猫争吵不休，最后竟然不知是谁先带头，猛然朝她体内扑了过去，就是主打一个说不过就抢，谁先抢到算谁的。 其他猫族也不甘示弱，也跟着冲进了凯特的身体。 于是奇迹发生了，整整九个猫族亡灵，都挤进了凯特的身体里。 凯特先是伸了个懒腰，原本畏手畏脚的模样，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动作轻盈柔软，身体也软得不可思议，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浮空飞艇上。 “凯特！”希尔芙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的动作那么快，跳的那么高，简直真的像是一只猫一样，顺着船舷爬上甲板后，直接抱着最粗的那根桅杆，蹭蹭蹭就蹿到了桅杆最高处，站在顶端俯瞰着满地的半兽人和亡灵们，发出“喵嗷！喵呜！”一通乱叫。 “啊，凯特你快下来啊！别爬那么高，小心摔着了！” “呜呜！喵呜呜呜！~~我下不来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刚刚还在得意的凯特，忽然变了个脸色，死死地抱着桅杆，手脚并用，可依旧浑身瑟瑟发抖。 希尔芙赶紧去找约瑟芬：“老师老师，凯特忽然爬上桅杆下不来了！你快救救她啊！” 约瑟芬顿时哭笑不得，她刚刚接受了小鹿的委托，打算帮忙用土系魔法帮他们先盖几个房子，让这些半兽人临时居住，以后再慢慢修整，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学生挂在桅杆上下不来了。 为什么所有的猫猫都爱爬高高，然后还会恐高下不来？ 你有本事自己上去，怎么没本事自己下来啊？ 可是看到凯特可怜巴巴的眼神，约瑟芬又心软了。谁让自家的猫就这样，自己不管，难道还让别人管？ “浮空术！” 约瑟芬的魔法落在了凯特身上，凯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片云，一片树叶随时都可以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她下意识地松开手，果然没有摔下去，而是漂浮在半空中。 她划了划手，竟然发现自己可以离开浮空飞艇的桅杆，在空中飘来飘去，原本在高处看到下面时，头晕眼花吓得要死，可现在不但不害怕了，反而还有点兴奋。 猫族是不会飞的，可是魔法能够让人浮空飞行啊！ 她忍不住模仿着小鸟一样，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笨拙地学习“飞行”，结果刚扑腾了两下，一只真正的小鸟飞了过来，疑惑地看着她，叽叽喳喳叫了几声。 凯特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小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想吃！ 那只鸟差点被她吓死，在她的手中拼命挣扎尖叫着，凯特似乎听到了脑海中好几个猫猫在叫，“是我抓住的！是我抓住的！” 好吧，猫看到鸟，绝对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 可是凯特可以，她松开手，放走了小鸟。 约瑟芬笑了笑，手指朝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凯特缓缓从空中落了下来。 “凯特，你开始接受猫族的传承技能了吗？” 凯特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哪怕那九个猫族在她的脑海中快要吵成浆糊，可是它们的技能，都争先恐后地往她的脑子里塞。 “有点多，我比较笨，可能没有那么快能学会。” 希尔芙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看到她不但没受伤，好像还长高了一点，这才松了口气。 “你真是差点吓死我了！凯特，就算你接受猫族传承，也要克制一下自己啊！至少……至少不要抓老鼠回宿舍，那样我会把你赶出去的！” 她嘴上说着，脸上却笑着，从腰包里取出了一把小鱼干塞进凯特嘴里，“看你上蹿下跳跑那么快，肯定消耗不少，饿了吧？尽管吃，我这里还有好多呢！” 约瑟芬忍不住笑了，看来，喜欢投喂猫猫的，可不止她一个呢！ “阿莉娅公主，凯特身体里，有这么多亡灵共存，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啊？” 小鹿摇摇头，也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凯特，“她虽然是个半兽人，可毕竟是猫族……传说中猫有九条命，她能够接受九个猫族亡灵的传承，问题应该不大。而且……她原来的灵魂似乎十分弱小，像是白板一样，就就算受到影响应该也是朝好的方向发展。” 她的话很委婉，就差没说，你家小猫原本脑子空空啥也没有，现在这些猫族给她灌输的传承记忆，就算影响，也不会变得更笨…… 约瑟芬噎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 小鹿干脆又给凯特身上套了个绿色的光环，免得她被那么多亡灵猫吵得精神错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凯特根本没有任何头疼头晕的不良反应，反而像是很高兴多了这么多的“伙伴”，兴致勃勃地偷偷观看着自己脑海中这些亡灵吵架。 或许对于这个原本死宅+社恐的小猫女来说，对外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人都十分抗拒，却对自己脑中这个世界里，突然多出来的九个猫族亡灵，十分亲切。 它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都在争着抢着说自己的技能如何如何厉害，自己当初曾经在部落里成为捕猎高手，或是在部族间的战斗中获得过多少次胜利…… 哪怕这些都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厉害，让凯特好先学自己的本事，可是在凯特时不时问一句“然后呢？” 它们就会忍不住继续讲下去。 讲自己第一次抓到猎物时的兴奋，讲自己如何耐心地狩猎，对捕猎对象一击必杀。 讲自己奔跑的速度有多么快，讲自己在山林中能够飞驰在树梢上，踩着哪怕最细的树枝奔跑，都不会踩断一根树枝。 讲自己如何成为山林中的王者，一巴掌拍死一只野狼…… 喵喵喵地挤走了那个厚脸皮的大老虎，几只猫族齐心协力压住了亡灵老虎，让凯特不要学那只爱吹牛的大老虎，要学会就学猫族的优雅和敏捷，做个会潜行的猎手，才是猫族应该有的形象。 凯特看看自己的小手，再抬头看看不远处一个刚刚接受了狼族亡灵传承的半兽人，确定自己一巴掌绝对拍不死一只野狼，立刻点了点头。 她似乎沉浸在了猫猫们讲述的那个世界里，完全不在乎其他的半兽人，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她是猫猫们最喜欢的后辈，所有的猫猫都在争着向她传授技能，讲述它们过去的丰功伟绩，甚至还在她面前揭其他猫猫的短处，说起别的猫家的黑历史来，一个比一个兴奋。 就好像，她不是在跟猫猫们学本事，而是在跟它们一起，重回那个属于兽人的时代。 在那个时代，她不会成为人类的奴隶，不会从小被关在笼子里长大，不会被卖来卖去，不会被关在黑暗的舱房里，和那些死去的尸体一起慢慢发臭腐烂…… 这些住在她脑子里的猫猫们，让她感觉到被宠爱着，被信赖着，带着她一起，沉浸在属于猫猫们的世界里。 在那里，她可以自由自在地跟着它们一起奔跑，无论是在雪原上，还是在丛林中，或是在草地上，戈壁里……任何一个地方，她都不是一个人，哦，一只猫。 小鹿从未想过，有人会将亡灵庇护，变成一个属于自己的梦想世界，可当她朝着那个安安静静地趴在草地上的小猫女时，看到她身有着七彩的幻光散发出来，形成一个若有似无的空间。 她正在觉醒中…… 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觉醒了一种多么了不得的能力！ 约瑟芬也不由得张口结舌，“阿莉娅公主，凯特……凯特这是……什么魔法？” 小鹿有点发愁，作为兽形最大的不好之处，就是没法用小蹄子挠头，“我也不知道……看着像是一个幻境，又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我感觉到的，是空间变化……不仅仅是幻境啊！” “这个小猫女，似乎觉醒了空间能力！” 说话之间，凯特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她们的眼前。 真的进入了一个，独属于她的世界。 第208章 “凯特！” 约瑟芬惊呼了一声, 正要扑过去，就被小鹿脚下一跺，发出的一圈光环挡住。 小鹿阿莉娅：“别急, 先等等看！” 她能感觉到，凯特并没有生命危险, 特殊的兽人在觉醒的过程中，往往会爆发出极强的力量，但时间都维持不长，毕竟刚刚觉醒的幼崽，很难控制住自己的魔力, 无以为继之后，就会一切恢复正常。 可是, 她们等了半天, 周围的半兽人们大多都跟亡灵“交流”完毕, 开始在巴克尔和汤尼的安排下准备晚饭, 收拾宿舍, 凯特依然没有出现。 约瑟芬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会不会是那些亡灵将凯特吞噬了？” 希尔芙也紧张地说道：“刚才……我觉得凯特变得好厉害, 会不会……会不会是那些亡灵夺取了她的身体？她……她还是不是她了？” 虽然是个半精灵，她得到的传承记忆其实比其他混血种族要多，所以才会带着女仆避入深山，在野兽和毒虫环伺之下生活了三十多年, 直到女巫的魔法学院成立才出来。 所以她的传承记忆中, 还是有一些魔法种族和魔法师，会操控亡灵夺取人的身体, 让原本的活人变成活死人。 可是……她又忍不住看了看小鹿，阿莉娅身上散发出的自然气息, 让她非常想要亲近，拥有这种自然之力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些臭烘烘带着腐臭味道的亡灵魔法师。 凯特的变化……或许只是因为她得到了九只猫族兽灵的庇护，终于不再害怕了？ 事实上，凯特正在她的小世界里，跟那九只猫族兽人的亡灵玩得开心不已。 她的空间之中，她就是造物主，这个空间不算大，可是亡灵们在这里像是忽然拥有了实体，不再是一团团虚影，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猫族兽人，四男五女，都变成了人形，虽然还有猫耳或者猫尾这种族群特征，但比起先前那大大小小的毛团子来说，形体更为凝实，让他们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能变化了？”个子最小的猫族少女惊呼一声，往前一扑又变成了一只灵猫，再一翻滚，又变回人形，来来回回几次，高兴得喵喵大叫：“我有身体了！我是不是又复活了？” 她甚至直接扑到了凯特身上，欢喜地说道：“快摸摸我揉揉我，让我感觉一下，是不是真的变回来了？” 凯特手脚僵硬，笨手笨脚地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又被她拽着手按着放在肚子上，给她揉了揉肚子，灵猫少女舒服地直哼哼，干脆变回猫形，趴在她的腿上，指挥着她给自己揉完肚子挠下巴，非得做个舒舒服服的全身按摩才行。 天知道，她已经上千年没能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看到灵猫被凯特按摩得浑身舒畅，其他几个原本变回人身后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空间和自己身体的猫族人，也有些眼红起来，尤其是那四个女兽人，干脆也变回了兽形，扑到凯特身边，蹭来蹭去地求摸摸。 另外几个男兽人，则是略有些尴尬，到处转来转去的，忽然发现旁边多了几棵树，又凭空多出了几个树屋，就忍不住上去钻进树屋里睡觉。 天知道，他们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睡过一觉了。 变成亡灵后，被困在虚空之地，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会被那可怕的空间漩涡卷走，或是被那漆黑的无尽深渊吞没，在恐惧和茫然之中，每一天每一年都是煎熬，若不是亡灵不用睡觉，恐怕早就崩溃了。 在凯特的空间里，他们不但恢复了原本的形态，居然还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真的就好像原来活着的时候一样啊！ 凯特也十分高兴，她从小就希望能够有一个地方，只有她自己，没有人可以找到她，也没有人能够再欺负她，让她可以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那时候她做不到，只能在笼子里被人抓来抓去，无处躲避，无法逃离。 所以她无论到了哪里，都想要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先把自己藏起来。第一天住进宿舍的时候，她和希尔芙一间房，第二天早上起来，希尔芙到处都找不到她，最后发现她钻进床底下的一个木箱子里，缩成一团睡得格外香，都差点无语了。 真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团吧团吧放进那么小的一个箱子里去的。 希尔芙好说歹说，总算让她改掉了睡在箱子里的习惯，可她还是怕人，怕出门，哪怕有这么多猫猫亡灵愿意选择她追随她，她还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结果就真的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地方，只有她和猫猫们。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猫猫们也可以恢复原本的形态，想变成人形就变成人形，想恢复猫形就恢复猫形，不再是一团模模糊糊的虚影，而是有了可以触摸可以拥抱的实体。 凯特给最后一只猫做完按摩，被她亲昵地在手背上舔了一下表示感谢，忽然心中一动，向前一跳，整个人的身形先是迅速拉长，然后骤然缩小，变成了一个不足三十公分的小橘猫。 一双金色的眼睛亮闪闪的，有点懵懵地看着其他猫猫。 那只灵猫第一个冲上来在她的头顶上舔了舔，“可怜的孩子，毛毛都没长好，以前一定吃过不少苦吧！” “是猫崽是橘猫仔！”另一只大金猫跑了过来，扑倒凯特，在她身上蹭蹭嗅嗅，最后又舔了舔她的肚子上的毛毛，满意地说道：“还是个幼崽，以后能长大的！” “长大后就是我们虎族的！”巨虎族的兽人不干了，立刻跑过来，爪子放在小凯特的猫猫头上，“我传授给你巨虎的力量，以后你就谁都不用怕了！” 凯特抬起头来，巨虎的爪子落在她的额头上，让她额头上原本斑驳的皮毛，渐渐发亮，上面的花纹变化，最终形成了一个橘黄色的王字图案。 她一张口，本想喵喵地叫，可是一张口，就变成了“嗷呜！”哪怕还是有些稚嫩，甚至带着几分颤抖，却不再害怕，隐约中带上了几分威严。 几个猫族都叫了起来，扑在了巨虎身上，抗议她未经大家商量投票表决就擅自传授技能，巨虎却完全不在乎，躺在地上和她们嬉闹着滚来滚去的，却是无比的开心。 凯特有点茫然地看看自己的爪子，摸摸自己的额头，刚才突然之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虎爪下传入了自己的脑袋里，让她莫名地在脑海中多了不少扑、抓、跳、撕、咬等动作，还有一些巨大的吼声，似乎，都是这个巨虎族人传授给她的捕猎技巧。 虽然并不是什么强大的魔法，却是最实用的技能，让她能够提高灵活度和速度和力量，不至于在面临危险时无法逃避，无力反抗。 “嗷呜？”凯特又叫了一声，忽然之间就从空间里消失，出现在了外面的草地上。 这会儿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半兽人们已经在营地架起了篝火，打开聚火术符文卷轴，就能够煮一大锅行军面汤，加上他们各自带的面包泡进去，就是一顿美味的晚餐。 在以往，半兽人们一天最多能有一顿饭吃就不错了，还大多是残羹冷炙拌上草根树皮等等，只能哄哄肚皮，根本无法吃饱。 自从成为女巫王国的一员，被如今的女王陛下宣布成为自由民，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工作或者租种田地，自食其力，他们才终于有了吃饱的机会。 像今天这样，由官方组织他们来“认亲”，不光包路费，还包吃包住，让原本畏惧亡灵的半兽人和混血兽人，一开始是半信半疑地前来，到最后，终于明白自己原来还有那么厉害的老祖宗，而不是天生的奴隶，天生的卑贱种族。 只有少数的混血种族实在分不清是什么血脉，根据小鹿的检查，他们甚至可能有矮人、卓尔蜘蛛或者地精的血脉，就让那些半兽人们也都大为吃惊，不得不佩服人类的胆量，竟然能够培养出这么多乱七八糟血脉的混血种族来，就是他们这些被人类称为混乱种族的兽人都没有这么乱过的。 现在无论有没有找到自己祖先的兽人亡灵，这些半兽人和混血兽人都围坐在篝火周围，满足地喝着汤吃着面包，已经觉得现在的日子无比幸福了。 可听小鹿说，他们以后可以在这里建一座新城，和其他种族一样，种地放牧都可以，不用再担心吃不饱穿不暖，女王陛下会给他们分配土地，只要他们努力工作就可以实现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凯特刚回到现实，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的一团团篝火周围有人围坐着听小鹿说话，她犹豫了一下，忽然有一双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是凯特吗？”说话的正是约瑟芬老师。 凯特刚刚伸出来的爪子又收回了肉垫里，轻轻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耳边又传来了希尔芙兴奋的叫声：“真的是凯特！凯特你居然可以变成猫了！让我抱抱让我抱抱！” 凯特的身体一僵，回过头就对上了希尔芙亮晶晶的眼，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对毛茸茸的热爱，就差点写上“想撸”两个大字在眼中，一边一个，绝无虚假。 约瑟芬却说道：“这不是猫，应该是虎族的特征。你看，普通的橘猫额头上的花纹不是这样的，还有这个爪垫，她刚才伸出爪子来，比普通的猫族更锋利，还带点弯钩形状……” 很显然，约瑟芬老师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凯特刚才的变化，丝毫没有被她瞒过去。 希尔芙不但没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是虎族吗？那现在是小虎崽的形态吗？原来凯特还是个幼崽啊！老师我不怕的，让我抱抱……我是凯特最好的朋友呢！” 约瑟芬低头望着凯特，“这得先经过凯特的同意。凯特，你愿意让希尔芙抱抱吗？” 凯特有点懵，老师你刚才抱我的时候也没经过我的同意啊……果然当老师的人类都是双标的。她迟疑了一下，看看希尔芙写满渴望的眼神，终于还是轻轻地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了希尔芙的手臂上，有些害羞还有些骄矜地点头：“可以！” 希尔芙终于如愿以偿地撸上了猫猫，就算是巨虎族幼崽，那也是猫科，没区别！尤其是后来，她知道凯特居然可以接受完所有猫族的技能传授后，有九种猫族的形态变化，简直快要高兴的上天了！ 拥有一个凯特，就等于拥有了九只猫猫，这种快乐，哪个猫奴能够享受得到？ 小鹿后来也被约瑟芬找来检查了一下凯特的身体，确认这孩子的确觉醒了特殊的空间天赋，只不过因为她之前想要一个独立空间逃避人类的想法太过强烈，她的这个空间，除了能够装物品之外，还能够装入亡灵，唯独人类是绝对无法进入的。 最特殊的地方是，这个空间由她掌握，进入空间的亡灵，在她的空间里，就能够和生前一样拥有身体，自由变化，而不再普通人无法看到无法触碰到的亡灵形态。 等于说，在凯特的空间里，这些亡灵能够“活”过来！ 这就十分了不得了，就算是希雅的空间，也无法让亡灵改变形态，只能是进入的时候什么样，出来的时候什么样，甚至一样会消耗空气和魔力，活物都无法在她的空间里待久了。 可凯特的空间，能够让死去的亡灵“复活”，而且这个空间会随着她的心念变化，想要树屋就有丛林和树屋，想要山就有山，想要水就有水，甚至可以变幻出各种桌椅板凳，青草野花蝴蝶等等，都是猫族们喜欢玩耍的地方。 可以说，她在自己的空间里，打造出了一个属于她和兽人亡灵的小世界，让这些兽人亡灵可以像生前一样继续生活，拥有身体，能够变化，甚至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无忧无虑…… 约瑟芬有些担忧地看着凯特，这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觉醒的空间有多么了不起，在她看来这只是多了个私人独立的玩耍空间，却不知道，如果她能够让兽人亡灵们在她的空间“复活”，那会吸引多少兽人亡灵，为了进入她的空间重新体验“活着”的生活，付出多少的代价。 说不好听的，恐怕真正的人类亡灵魔法师，都没法让亡灵能够这么死心塌地地投靠，凯特却能够毫不费力地让所有亡灵愿意奉她为主。 如果阿莉娅是兽神转生，对于这样一个跟她争夺兽人亡灵的孩子，会不会心生不满？这才是约瑟芬最担心的地方。不管凯特多么有天赋，她都是个刚刚觉醒的孩子，而且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有她这么一个老师护着，完全不可能与阿莉娅相提并论。 “你放心，我不会不高兴的！”小鹿忽然传声给约瑟芬，显然不想被其他人尤其是凯特和希尔芙听到她们的对话，“我不是兽神，我只是妈妈的小鹿。以后也不会再有单独的兽人部落，这里的所有兽人，都会在送走先祖们的亡灵之后，成为妈妈的子民。” “我想让他们觉醒，得到先祖的亡灵庇护，只是想让他们能够获得更多力量，为妈妈的王国出力。也是为了让这三十万亡灵海中的兽人亡灵能够安心地接受净化，回归大地母神的怀抱。” 约瑟芬是大地母神的信徒，小鹿能够感应到她的情绪变化，发现她在害怕自己对凯特不利时，就毫不犹豫地开口解释，直截了当，耿直得一批。 “呃……我知道了。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约瑟芬连忙向小鹿道歉，她今日看到小鹿施展的魔法，其实也受益匪浅，知道哪怕小鹿年幼，可是传承一点儿也不弱，别看现在只是中阶魔兽或魔法师，但成为高阶，对她而言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根本不存在瓶颈。 这或许就是大地母神对于自己女儿最终转生，给予的最后祝福吧。 凯特对她们的谈话似懂非懂，只是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大脑十分清晰，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周围人的情绪波动，还能够知道自己空间里那些猫猫们的状态。 甚至能够知道，只要自己召唤，它们就会立刻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保护她，为她而战。 这种十分玄妙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却又有些高兴。她不需要猫猫们替自己打架，她现在也有了巨虎的力量和速度，能够自己动手，绝不会去浪费猫猫们为数不多的灵魂之力。 她甚至吸引到了其他种族的兽人亡灵，凑到她身边，好奇地感应着她的空间，仿佛他们这些亡灵，都能够看到她有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可以让亡灵进入，哪怕不知道里面什么样，都想要进去看一看。 “大家别急，别吓着这个幼崽了！”小鹿安抚了一番兽人亡灵之后，让凯特将她空间里的两只猫族亡灵请了出来，跟这些兽人亡灵们讲了一下凯特空间的情况。 最为特别的，是这两个从凯特空间里出来的猫族亡灵，身上的黑色气息少了许多，连魂体都似乎变得透明了不少，显然是亡灵的魂体在她的空间里不但能够变幻出实体，甚至还得到了滋养，原本的怨气和黑暗之气都被淡化了许多，或许要不了多久，她们传承完本族的技艺，就会回归大地母神的怀抱，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凯特并没有想到自己有多么特殊，只是对于她来说，这些亡灵不会欺负她，甚至都很喜欢她，会变化出各种东西来逗她开心，教给她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让她更是受宠若惊，答应在小鹿的安排下，可以让其他亡灵们，轮流进她的空间去看一看。 小鹿将她开启了特殊空间的事，记录在魔法留影水晶球里，通过飞鸟传讯发给了希雅。 希雅原本对空间魔法的了解并不多，仅限于自己身上源于冰雪女巫的传承空间，从自己开始研究，原本根本无处下手，直到她在时光神器的空间中觉醒了龙族的血脉，才开始真正掌握自己体内的空间力量，甚至学会了用头上的小犄角作为定位和位面界门的传送钥匙。 龙族那是天生的空间掌控者，唯有如此，才能将他们收集的各种亮闪闪的金币和宝石随身携带，走哪带到哪里，这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爱好而直接将这种能够装大量宝物的空间融入自己的身体和传承之中。 可凯特这不是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猫女，混血儿，兽人血脉低得只剩下一双猫耳朵和一条猫尾巴可以看出兽人的血脉，居然能够觉醒这样一个神奇的小世界空间，收容和蕴养亡灵。 “就让她留在亡灵海吧！” 希雅传讯回去，“或许她就是这些兽人亡灵最好的净化者，让他们可以安心回归大地母神的怀抱。也是一件好事啊！” “这样，阿莉娅，你下个月是不是就能够和摩根娜一起来王都，参加我的登基大典？” 经过了接近大半年时间的火热建设，女巫王国的新王都终于建成，在这个时代都是纯天然的石材和木料，完全不存在那些需要晾晒放置才能驱散的化学污染源，更何况魔法师们还有非常好用且低魔耗的各种家用小魔法，从清洁术到净化术，都能轻松解决新房的打扫和除味问题。 所以希雅就准备在今年的年底最后一天，也是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的那一天，作为自己正式登基为女巫国女王的日子。 这样的好日子，当然要邀请亲朋好友们都来观礼，同时也要让自己的这两个女儿都正式地在公众面前以公主的身份亮相。 一个人鱼，一个兽人，无论以前类对她们有过什么样的看法，是垂涎还是鄙夷，现在都需要恭恭敬敬地向她们行礼，尊称一声“公主”。 第209章 受到邀请的, 不仅仅是周围国家，还有一些以前依附奥兰王国的地方部落。 就像南方丛林的野人部落和鹰身女妖部落这样的存在，其实在奥斯维拉大陆上还有不少。其中包括当初北方高原的部落联盟, 这些人中，其实有不少都是兽人后裔, 只是本身失去了变化成兽形的能力，兽人血脉十分薄弱，也就自成一族，加上传承失落，并没有将自己当成兽人后裔。 希雅发布那道兽人后裔征召告示的时候, 其实原来的北方部落人，现在的帕瓦尔山地矿工们, 也曾经动过心思, 还有人找布鲁斯问过, 最终还是犹豫了, 没有第一批前往亡灵海接触那些兽人亡灵。 普通的部落人或许不知道, 可是像布鲁斯这样已经觉醒的战士，和部落中的长老们, 却是知道自己这些部落人的来历的。 他们体内的兽人血脉，之所以薄弱，是因为曾经受到过诅咒。 这种诅咒，就是来自于古老的兽人。 当初兽人部落三十万大军在一夜之间消失之后, 他们和人鱼部落所在地草原和碧空海都化作一片荒漠, 不仅魔力元素混乱，而且有沙虫出没, 寸草不生，成为一片死亡之地。 结果就导致一些散落在外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回到兽人族地的兽人们, 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以前的人类对兽人多有畏惧，因为对方不仅身强力壮，拥有数十万战士，而且有不少还是天生的魔法战士，相比之下，人类中的超凡者数量稀少，远不是兽人的对手。 所以当知道兽人即将来袭时，当时的几个人类部落和王国都十分惊惶，有种末日将至的感觉，联合了所有的超凡者准备御敌。 结果兽人出征第一步，就跟只有几千人鱼的碧空海部落同归于尽了！ 人类在惊喜之余，就开始到处抓捕那些兽人的流浪者，无论是强大与否，只要被抓到的兽人，当时都能送去领到高额赏金，一时间，几乎没有兽人能够逃过这场全大陆的搜捕。 而那些抓到了兽人的人类王国，为了研究他们身上传承魔法的秘密，也为了保留兽人的血脉作为研究材料，就让那些兽人与各部族的人类生育下混血兽人，发现其中一部分混血兽人身上没有兽人特征，身体却比普通人类更强壮，甚至更容易觉醒魔法战士，于是就开始大量培养混血兽人。 甚至在这些混血兽人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培育”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兽人，为了保持兽人血脉的“纯正”，他们甚至完全无视兽人之间的族群和亲缘关系，强制实验各种不同种族兽人后裔繁衍的“试验”结果。 在他们的眼里，这些兽人根本不是人类，跟他们所饲养的牲畜没什么区别，作为试验品的人，自然没有任何的“人权”可言。 失败了的，就会被“处理”掉，甚至为了不“浪费”材料，这些失败品的尸体会被做成饲料喂给那些被圈养起来的兽人们。 那些一直被囚禁作为“种马”和生育机器的兽人们，在吃到这种“饲料”后，忽然开始发狂，疯狂地撕咬身边的人，哪怕为了避免他们伤人，早已经被拔掉了牙齿、打断了手脚，可这些兽人们，无论男女，最终都疯狂地咆哮着，用兽人语对这些人发出诅咒后，就整个人爆成一团血肉烂泥而亡。 在那场混乱之后，负责实验的人类也开始担心，兽人的血脉中会不会有这种无法控制的狂暴血脉，影响到他们的实验结果？ 可不等他们研究出结果，就发现，无论是他们先前培育出的第一代还是第二代混血兽人，都发生了大幅度的退化现象，不但没有兽人的血脉魔力，没有兽人的兽形变化特征，除了比普通人更高大强壮一点之外，还多了些容易狂暴和寿命短暂的缺点。 他们经过多番实验和治疗，都没有任何结果，甚至还有一些魔法师不小心感染狂暴血脉，发疯致死，他们就对这些混血兽人彻底失望，放弃了这些失败的魔法战士。 可谁能想到，在魔法师和超凡者离开之后，这些被遗弃在北方荒原上的混血兽人和他们的后代，哪怕无法成为真正的兽人，却依然在这种无比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代代繁衍，就算失去了传承记忆，依然痛恨南方各国人类，不断与那些人类发起战争。 直到前两年希雅接手威斯特伯爵领，将这里改为独立女巫岭，并以一己之力，俘虏了上万部落联盟族人，让他们成为帕瓦尔山地矿工，到后来，连他们的家人也接了过来，让这些漂泊挣扎在北方荒原的部落人，终于在帕瓦尔山地中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对于大部分部落人来说，这里的生活，是他们曾经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虽然挖矿很辛苦，但什么工作不辛苦？他们当初在北方荒原，放牧狩猎，辛苦不说，还经常挨饿受冻，随时会有被风沙和魔兽夺去生命的危险。 但在帕瓦尔山脉的矿场中，他们只要努力工作，不光能吃饱穿暖，还有自己的房子住，就连干不动重活的老弱妇孺都能得到赡养，负责一些洗衣做饭之类的轻活，孩子们则从小就能开始读书认字，觉醒了魔力的可以去上魔法学院，学习成绩好的还可以去威斯特公学继续学习，有机会学到各种技术，甚至成为女巫王国市政管理部门的公务员。 现在就连这些部落人，都已经知道，在女巫王国，市政大厅里的那些行政办事人员和管理人员，再也不是贵族世家的特权者，而是要通过考试选拔的公共事务管理人员，简称“公务员”。 前几天就有一个十五岁的部落少女泰斯考上了威斯特公学的行政管理学专业，据说这个专业的人，都是公务员预备役，只要能够通过考试，就能直接进入王国的公务员序列。 为此，部落的长老们还组织大家为泰斯祝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 以前的部落中，只有战士们才能成为部落的英雄，女人们只能在后方默默地付出，甚至是作为各个部落的财富，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力。 可自从他们成为女巫领的成员之后，在测试魔力种子的时候不分男女，最终被选走的孩子里也有女孩，在扫盲教育的时候更加不分男女，只要愿意读书，愿意接受教育的人都可以去学习。 那时部落里的男人和男孩们更多过的看中矿工的收入，没有多少去认真学习的，反倒是女孩们终于得到学习的机会，如饥似渴地学习，拼命地想要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没有魔法种子的部落女孩，原本只有像她们的母亲一样，每天做着忙不完的家务，照顾一个接一个降生的孩子，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其他的生活方式可以选择。 直到她们开始学习认字，学习知识的同时，也通过来给她们扫盲的老师认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才知道如果学习好，她们也有机会走出大山，去威斯特公学，去晨曦之城，见识更广阔的天地，获取更多的知识和更多的工作机会，那将是一种与她们的妈妈和奶奶们，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泰斯走出了帕瓦尔山脉，成为威斯特公学的学生，也是学习最用功的学生之一，当她看到了希雅发布的兽人征召告示之后，并没有联系到自己身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也有着兽人的血脉，却是曾经被兽人用自己的血肉和灵魂诅咒过的血脉。 但她还是习惯性用飞鸟传讯，将这个消息传回了矿场，作为女王陛下即将登基的喜讯附加消息一带而过。 却不知道，这个附带消息，给族长和长老们带来的震撼，远远超过了女王登基带来的喜悦。 毕竟，女王登基的事已成定局，王都都修了半年多，现在也就是各部落和周围王国接到邀请后准备什么礼物去祝贺的时候，对于他们来说，礼物早在王都开建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当然不会觉得意外。 可兽人亡灵海的出现，和女王居然有了个自然之灵的小鹿公主的事，真的让这些知晓自家来历的部落长老们开始犯愁了。 经过了上千年的历史，南方的王国都换了好茬，当初的始作俑者也都成了骨灰，这段历史原本早就被埋入了地底深处，只有在这些部落联盟的长老传承中，口耳相传保留下了部分记忆。 他们只知道自己身上也有兽人的血脉，却是被诅咒过的血脉，至于来历并不完全清楚，但无论如何，肯定不会受到兽人们待见就是了。 第一批和兽人亡灵见面交流报名他们都没有去，后来得知去的半兽人和混血兽人里，竟然有一大半都觉醒了各种兽人技能，剩下的或许是因为没有兽人血脉，或者太过稀薄无法得到兽人庇护，却也得到了小鹿公主的自然之力赐福，身体和精神力都上升了一个台阶，就算没有觉醒魔法，以后无论学习还是工作都会变得更加有力。 可以说是人人都得到了好处，让那些畏惧亡灵和不相信亡灵庇护的人都羡慕不已，尤其是一些有兽人血脉却不敢暴露，担心被人歧视的混血兽人，都为此后悔不已。 毕竟，第一批报名者，无论是路费还是到亡灵海的食宿费，都是市政处全包，以后再报名想去的人，就得自己出路费，若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兽人血脉的，去了无法觉醒，就得自己掏食宿费。 这是为了避免一些想占小鹿便宜的普通人，蹭船蹭免费旅游不说，还能蹭到小鹿的祝福。 希雅可不希望，自家的小女儿善良大方，却被人利用来刷祝福特效。 事实上，消息传开之后，想这么做的人还真不少。 哪怕女巫王国现在各项行政管理法规和法律条文已经集结成厚厚一本书，可是总会有人在利益面前想尽办法地钻空子。 就连第一次报名的时候，那些没有任何兽人血脉的普通人里，都有这样的混子。 他们完全是看到告示后好奇，就干脆说自己祖上是兽人混血，但因为血脉稀薄到自己这一代已经没有兽人特征，所以不知道自己的传承，想去亡灵海看看，试试能不能找到祖先传承。 这种情况的确也有，加上一开始大部分人对兽人亡灵庇护的说法半信半疑，毕竟人类的亡灵法师黑暗系的影响太过深刻，让人们对亡灵生物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哪怕是跟亡灵生物靠近，都会被污染影响到自己的生命，所以哪怕有兽人血脉的混血兽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轻易相信，反倒让这些胆大包天的混子们给占了便宜。 好在约瑟芬经验丰富，曾经当过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副会长的人物，对震慑这些居心叵测之人还是很有一手，当发现这些家伙明明没有兽人血脉还想从小鹿身上哄骗更多的好处，就干脆给这几个家伙一人一个石化术，让他们变成石头人一个小时好好反省，并且将这种情况发送飞鸟传讯告知了希雅。 于是希雅才让人公布了第二次公告，对于以后再想去亡灵海接受兽人亡灵考验和庇护的，就必须先自费乘船，确认是兽人后裔的，得到庇护获得工作的，报销路费和食宿费，对于那些冒充者，就得完全自负费用。 浮空飞艇的船票并不算便宜，尤其是去亡灵海这边的船票，比三座大城之间的船票要贵两倍多，一般人才舍不得花这么大笔钱就是为了去见识一下亡灵海。 更何况，冒充兽人血脉去见兽人亡灵，万一激怒了对方，一不小心闹出什么亡灵诅咒或者亡灵魔法，岂不是要连自己的小命都送在那里了。 这一下，就没有什么混子再想借机去蹭个神鹿的祝福，顶多遗憾一下当初没能胆大点，说不定就能中个奖，万一自家祖上有兽，真能觉醒什么魔法血脉，得到兽人亡灵庇护，那岂不是立刻就能脱贫致富，翻身做兽人？ 其实希雅并没有给兽人什么特殊的优待，说起来也只是因为在碧空海重建工程上的投入颇大，但凡在那边工作的人薪水都比国内的各个城市要高，甚至都比王城的工人要高。 主要是因为那边着实荒僻，原本都是千里无人烟的死亡之地，都是靠魔法师和工人们亲手建造起来的营地，食堂里的食材也都是从晨曦之城和帕瓦尔山地农场运去的，肯定比不上这边的新鲜可口，加上也没有什么商业设施，除了一些魔法投影歌剧循环播放之外，简直毫无娱乐生活。 对于这种“艰苦”的工作环境，当然要给予补贴才能吸引大家来干活，当初巴克尔和汤尼就是被这里的高薪吸引来的。其他工人也是。 可当那些半兽人和混血兽人得到兽人亡灵庇护之后，他们的身体素质都拔高了一大截不说，有些觉醒了魔力的，还可以帮助魔法师们打打下手。 像巴克尔这样的，甚至已经可以带队开荒种地，哪怕一开始只会种最简单好活的牧草，也给那些要开牧场的兽人们提供了一大片草场。 其他的兽人，则根据他们的不同特征和技能，被魔法师们带走分别培训后，就可以进入农场、牧场和炼金工厂工作，比原本只能卖苦力搬砖的收入当然一下子提高了许多，而且还是稳定的长期合同工，不是有一天没一天的零工。 普通人不知道兽人们得到亡灵庇护后的身体素质变化，只听说他们有了新的高薪稳定工作，当然羡慕不已，觉得女王陛下偏心兽人，给他们安排了好工作，都恨不得自己祖上能有点兽人血脉，让自己也可以觉醒兽人血脉。 不知不觉间，曾经被人们认为是低贱种族、粗鲁无礼的兽人，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甚至有不少人都会去问自己的父母或祖辈，咱家祖上八辈，难道就真的没有一星半点儿兽人血脉吗？ 昔日曾以自家血脉纯正，绝对的纯人类骄傲的人，忽然之间也有点开始怀疑，自家的血脉……真的那么纯吗？ 布鲁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是因为凯特有了一个可以接受容纳兽人亡灵的空间，让兽人亡灵可以在那里恢复神智，消除执念，得到安息，希雅才不再征召更多混血兽人去亡灵海。 可以说，凯特一个人（猫），就已经能够抵得上千千万万个普通兽人。 更关键的是，她也喜欢这份工作，不需要跟（活）人打交道，不需要害怕会有人欺负她，只需要将那些亡灵海中的亡灵接引进自己的空间，让它们得到安息，就算是完成工作。 在亡灵海附近修建了一座白色的安息城之后，小鹿阿莉娅这才去碧空海营地，和摩根娜一起前往新王城，将安息城的事务都交给了约瑟芬大魔法师。 其他的兽人们修建完安息城之后，就开始跟着巴克尔一起，努力开荒，将周围的荒地种上牧草，据说这种被称做紫花苜蓿的牧草，不光长得快，还是一种非常好的肥料，除了可以牧羊养马之外，等这些荒地养肥了，就可以种植其他粮食或者蔬菜。 按照女王陛下的计划，有魔法师的帮助，这片北方荒原，再过几年，就能成为北方粮仓，不仅不再用从南方运粮过来，自给自足之余，还能够产出更多的作物销往南方。 约瑟芬大魔法师是主动提出留在这里的，她喜欢凯特，愿意照顾她，也愿意在这里领悟大地法则，这片曾经养育了无数兽人的土地，还曾经有通往兽人位面的虚空之地，有兽神，有大地母神遗留的神魂，这一切都是她想要追寻的突破，当然要留下来好好研究才是。 她绝对不会说，自己是为了避开法蒂克王国使团，故意离开晨曦之城的。 在这次出发之前，就有海浪冒险团的魔法师给她报讯，说是这次前来祝贺女王登基的法蒂克王国使团中，据说就有专程来找她的人。 毕竟，当初她可是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副会长，为了调查和挖掘女王领的魔法学院秘密而来，结果却在进入魔法学院的第一时间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最后还成了魔法学院的老师，彻底脱离了法蒂克王国。 据说法蒂克王国的国王和魔法工会的会长，为此气得三天都没吃下饭去。 如果他们知道希雅原来那个世界的谚语，或许真的会哭诉一声“赔了夫人又折兵”。当初派出高阶魔法师来这边，本就打着查不到就抢的心思，想要夺取这里的制药术配方和技术，结果却没想到，不光是配方和技术没拿到，人都给赔了进去。 那次考察之后，回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只有三个，其他人都找了各种借口，或是要继续学习研究这边的炼金术，或是跟着冒险团做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原本就对这些魔法师并没有什么控制手段的法蒂克王国，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魔法师，真的是痛心疾首，连带着对“拐”走了自家魔法师的希雅也没什么好感。 这次前来“祝贺”希雅登基，使团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劝”说约瑟芬和其他魔法师们随团回国。 尤其是约瑟芬大魔法师，哪怕她暴露了性别，是个女魔法师，但对于魔法工会来说，她能够进入洛山达魔法学院，肯定能够接触到女巫们最新的炼金术和制药术，以及女巫独有的魔法，本身就是个宝藏，只要她能回去，魔法工会的会长位置让给她都行。 可是，他们根本没想到，约瑟芬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主动带队，拎着自家的小猫猫，去了亡灵海。 法蒂克王国使团刚到蓝达港，想要去拜访约瑟芬时，就收到了她让人送来的飞鸟传讯。 “即日起，将在亡灵海闭关，归期不定，勿扰！” 第210章 见不到约瑟芬, 法蒂克王国使团就只能先去王城求见希雅女王陛下。 当初从黑塔里救出来的“女巫”里，有八个并没有魔法血脉，无法觉醒成为女巫, 后来进入威斯特公学学习，其中一个叫英格丽德的, 最终选择学习行政管理，经过几次考试和在市政厅各部门实习之后，如今是王城女王秘书处的外务秘书，专门负责接待这些外来使臣。 毕竟，以希雅现在的身份地位, 以及她先前跑去兽人位面一去半个月，导致这边需要她批示签署的文书几乎堆积如山, 在登基大典之前, 基本上每天的工作时间, 都给她排得满满当当。 给她当秘书, 都需要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和能够应对四面八方来询的抗压能力。 属于典型的官不大事不少钱不多的职务, 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其他人不敢向希雅抱怨她说走就走，不敢抱怨她挖人家魔法工会的墙角, 却会向她的秘书们吐槽抱怨，其实也不指望她能改，就是希望她若是知道了以后，下次能收敛点, 或者给人点补偿。 像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人, 希望的就是后者。 约瑟芬那是摆明了不打算回去了，可法蒂克王国和魔法工会还拿她没办法, 既不能迁怒于她的学生或族人，也无法利用这些人来要挟或牵制她。 她铁了心不回去, 显然就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或者说不好听一点，她可以不在乎，但若是法蒂克王国真对那些人做了什么，就等于白白将一个把柄送到了希雅手里，让希雅随时都有借口打着替约瑟芬出气报仇的名义，直接派人来攻打法蒂克王国。 上次他们已经见识过女巫王国的浮空飞艇船队，以及飞艇两侧安装着的魔能炮，虽然没有真正开战，可那些人为了炫耀武力，故意在他们能看得到的地方，围猎了一头海中的高阶魔兽。 那种能够掀起滔天巨浪，让装载数千名士兵的战船都折戟沉沙的巨型海魔兽，随便一个的体型都堪比巨型战舰，长达数百米，玩弄船只就像是小孩子玩积木一样。 只不过这种海魔兽一半都在深海区域生活，很少靠近海岸沿线，这边的人类和海魔兽的等级太低，根本引不起这些巨型海魔兽的兴趣。 只有在深海中，才能供养得起体型如此庞大的高阶海魔兽，让它们有足够的空间生活。 哪怕法蒂克王国的各个海港城市，都是靠海吃海，可真没谁敢进入深海去招惹那些高阶海魔兽，以前曾经有过高阶魔法师为了制作高级魔法杖和魔法装备，组织人去猎杀高阶海魔兽，结果不但自己船毁人亡，那海魔兽掀起的巨浪形成还小，将靠近那边的三个港口城市都淹没了，毁掉的船只和建筑不计其数，死伤人口更是无法统计，直接导致那三个城市的经济倒退了十来年，还得花费更多时间和物资重建。 所以法蒂克魔法工会早就有明令禁止私自挑衅高阶海魔兽，就算发现高阶海魔兽的踪迹，也必须通过魔法工会组织足够的高阶魔法师前去围猎，以防万一。 他们一次围猎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就算是高阶魔法师，也没有能够装得下几百米长的高阶海魔兽的空间装备，每次出动，基本上至少都要魔法工会两个以上高阶魔法师带队，带着各种魔能炮和魔法装备，才能够成功猎杀一只普通的高阶海魔兽。 至于那些深海中真正厉害的高阶海魔兽，据说已经接近魔导师实力的，那就算是魔法工会，发现踪迹之后也是避之不及，根本不敢去招惹。 可那次女巫领的浮空飞艇船队就直接去围猎一只海魔兽，现实诱海魔兽出海之后，数百门魔能炮齐齐发射，那场面，犹如雷霆降世，惊天动地，整片海面上被炸起的水柱此起彼伏，火光和水花弥散在天空中，几乎染红了那天的整个海面。 后来远远观战的人们才知道，那不是被火光映红的海面，而是被活活炸死的海魔兽流出的鲜血。 海魔兽掀起的海潮海浪，根本连碰都碰不到飞在半空中的浮空飞艇，任是被炸得浑身流血破破烂烂，都没法还手，可以说是死得十分憋屈，连自己真正的对手的面都没看到。 问题是，当时在那三艘浮空飞艇上的人，最高也就是个中级魔法师，一个高阶魔法师都没有，甚至有些负责测试风向和距离的辅助炮手，连觉醒者都不是。 最后他们猎杀了两头高阶海魔兽，数十只中阶海魔兽后，其他的海魔兽就销声匿迹，再也不敢出来送死了。 这种死法，对于任何等级的海魔兽而言，都无比憋屈。连对手的人影都没看到，自己的攻击目标都找不到，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被炸被杀，若有情绪表达能够被人类接收到，定然是无比愤怒无比憋屈，临死之前骂了许多许多脏话，可惜人类都听不懂，或者说魔法师们能听懂也不去听。 法蒂克王国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巫领的船队在深海捕猎高阶海魔兽后，就赶紧回去禀告。 有些不懂事的还叫嚣着要向这些商人收取捕猎税，总不能白白让他们将自家海域里的高阶魔兽抓走了吧？那些高阶魔兽，身上可都是宝啊，从皮毛鳞片到爪子和角，甚至连血液都十分有用，若是换算成金币和魔晶石，那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种高阶海魔兽，都是经历过无数考验和试炼走到最后的海魔兽，真可以说是价值连城，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要不是每次出征都要消耗大量物资，高阶魔法师的精力和魔力也有限，撑不起连续作战，否则早就将这片海域当成自家的池塘进行定期捕捞收割了。 就算如此，他们也一直将这些高阶海魔兽视为自家的财富，只是暂时没时间和人手去收割而已。可没想到女巫领的船队来这里，贸易上赚了多少就不说，光是被他们捕猎走的三头高阶海魔兽，价值就远远超出了普通的海上贸易额。 大家心里不是没有怨气，可是刚有人提议去收税，就有人问，收税不是不行，去收税的人，是能扛得住上百门魔能炮火攻击呢，还是能打败那三艘浮空战舰。 如果做不到这两点，那去了也白去。 众人就沉默了。 虽然名义上说这片海域是法蒂克王国的，可大家都知道，现在大陆国家，对海洋的所有权根本是空谈，且不说以前大海深处有人鱼王国，人家还说整个大海都是他们的王国领域，就算现在人鱼王国消失，可那些高阶海魔兽占据着深海区域，还有无数中低阶海魔兽在海中生活，根本不会受大陆王国的控制。 所以各国之间所谓的海域划分，都是指靠近大陆架的浅海区域，至于深海，那是海魔兽的地盘，跟大陆国家毫无关系。 说到底，还是看实力。谁能打谁就能占据更多的领地，弱小就只有被排挤挨打的份儿，哪有主动冒头找事的？更何况，大家都觉得，女巫领的浮空飞艇船队，故意在他们跟随下进行高阶魔兽的猎杀行动，就是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值，让法蒂克王国亲眼见识一下他们的厉害。 毕竟，先前他们在法蒂克王国交易时，赚得盆满钵满，吸引了不少曾经干过海盗的城主，不是没想过要换个身份做一票大的，结果就被他们直接带去观摩了一番浮空飞艇的战斗力，顿时就让那些“送客”的海盗们安分下来，再没人敢打这支女巫领商队的主意了。 如今他们的使节团再次来访时，派遣的人员就大多是王室成员和城主亲眷，只有两个魔法师，还是身兼两职，以确保他们过来后，哪怕见识到了女巫王国的繁华富丽，也不会被女巫们迷惑心神，留在这里一去不回。 第一次来的使节团，最后只有卡恩魔法师返回了法蒂克王国，对外宣称是那些魔法师心志不坚，受到女巫的引诱后就留在了晨曦之城，还成立了一个海浪冒险团，就连原来的团长安耐斯都堕落成了一个沉迷在炼金工厂里的实验生，只有他意志坚定，甚至拒绝了约瑟芬大魔法师的邀请，坚持回国，才能向国王陛下和魔法工会汇报此行的结果。 虽然他的确因此立功，取代约瑟芬成为魔法师工会的副会长，可是他根本没换购到多少魔法药剂，尤其是强化药剂和血脉提升药剂，也没有“考察”出多少女巫领的魔法，甚至对她们那种有教无类的魔法学院制度嗤之以鼻，认为她们是在浪费资源。 魔法材料是有限的，魔晶石也是有限的，在这些对于魔法师来说十分宝贵的材料紧缺的情况下，当然应该培养天才，精英化一对一教育，才能够将有限的资源充分发挥作用。 要知道，一个高阶魔法师，对于王国的作用是远远大于一百个甚至一千个初级魔法师的。 像女巫领这种只要有魔法种子就可以进入魔法学院学习，甚至还有领地补贴，免费资助他们学习的方式，只会培养出大量初级魔法师，却让真正的天才得不到足够的资源，严重影响了高阶魔法师的培养进度。 法蒂克王国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赞同这一点的。 贵族们垄断知识，魔法师们垄断魔法知识，是因为是人就是有私心的，他们都会希望是自己的亲人或族人能够继承自己的知识和财富，包括魔法资源。 只有将这些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们才能保证自己的统治不会受到威胁，才能保证自己的家族可以传承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越是这种有用极端压制性战斗力的世界，两极分化严重的，就越是容易产生阶级固化，因为底层得不到知识和资源，就永远无法反抗上层的统治。 这是一个真正王侯将相皆有种，血统论和贵族世家魔法世家统治一切的世界。 偏偏希雅打破了这个固化的阶层壁垒，废除了贵族特权，废除了奴隶制度，还开放了学校，从初级扫盲到职业教育，甚至连最具威胁力的魔法都公开传授，就让卡恩这种传统魔法贵族完全无法接受，在那些魔法师们偷偷背着他成立海浪冒险团去赚积分换魔法药剂和装备之后，他就果断离开了女巫领。 因为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不是被这里的人气死，就是要忍不住出手。 这里的好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如果他一个没忍住动手，第一个要对上的就是约瑟芬。 当初他就没打过约瑟芬，才憋屈地成了魔法工会的长老之一，而没能抢到副会长的位置，至于现在，约瑟芬的真实性别暴露之后，脾气更大，若是他撞上去，都怕约瑟芬会公报私仇，直接把他打死灭口。 后来当他离开之后没多久，收到了留下的魔法师飞鸟传讯，这种小玩意他们倒是买了不少，还打算回去之后也修建几个魔法基站，大量生产这种传讯飞鸟，着实是方便好用。 收到的消息，就是女巫领主从另一个位面带回来了一座浮空城和上千个魔法师，一举消灭了盘踞在奥兰王都的黑暗势力之后，希雅跳级晋升，直接晋升为魔导师，而女巫领中还有好几个女巫都晋升高阶，整体战斗力上调了不少。 卡恩愤怒之余，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离开的决定无比正确，他原本还以自己的魔法等级高于女巫领主和她手下的女巫们而骄傲，若不是约瑟芬临阵倒戈，他们真的有希望将魔法学院的不少东西都搬回法蒂克王国去。 现在他只能暗自庆幸，如果他真的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恐怕当时就会惹得希雅提前晋升，直接就让他留在那里，根本无法像现在这样平安回国了。 很显然，那个女巫领主说什么中阶魔法师一下子跳级到魔导师，根本就是个骗局，恐怕早就已经晋升高阶，不知用什么手段压制和隐藏等级，让他们看不出来，甚至连她的年龄外貌统统都有可能是假的。 否则，一个十八岁不到的魔导师，让他们这些活了一两百岁还在高阶魔法师等级苦苦挣扎的人情何以堪？ 虽然国王和魔法工会对于他带回去的这点东西着实看不上，可他是唯一回去了的高阶魔法师，相比之下，已经是最好的一个，哪怕明知道他带回来的技术并没有拿到关键核心技术资料，就像是传讯飞鸟，还得让女巫领的人来建设基站，设置魔法阵，这就让他们感觉十分鸡肋，生怕这些魔法阵和魔法基站里有女巫领埋下的机关，会窃取他们的关键情报和信息，万一双方开战，那这些基站和传讯飞鸟就会全部作废。 他们都能感觉到，这种东西，如果没用过还好，一旦用过之后，就真的是容易上瘾，根本无法离开。 想想吧，以前送信传递消息，就算用最快的魔法传讯，也要消耗大量魔晶石才能实现，其他的无论是通过快马还是飞鸟，速度都比不上这种魔法飞鸟传讯。 而且这种魔法飞鸟传讯，不光成本低，普通人都能使用，一旦推行开来，那么所有的商行和军队，都会用上这个东西，看起来越方便越省事的东西，用习惯以后，就难以替代。 听到卡恩说起他在女巫领的见闻之后，法蒂克王国的国王和魔法工会的会长，比他想得更深远，为之震撼之余，更是深深的忌惮。 原本他们与奥兰王国之间，被高山和雨林阻隔，并没有直接接壤，双方往来贸易，都是通过近海航线，可现在他们先是见识到了女巫领的新型浮空飞艇组成船队后的战斗力有多么可怕，继而收到消息，密林区的野人和鹰身女妖，都已经归附女巫统治。 如今女巫已经收复了奥兰王都，并且彻底消灭了奥兰王室成员，那如果女巫领主登基为王，新的女巫王国与法蒂克王国之间，就再没有缓冲区域阻隔。 那些密林野人的战斗力，就算是法蒂克王国的海盗精英们，也不敢随便去招惹，他们与鹰身女妖的配合，能够让所有想要进入密林的人都有去无回。 法蒂克国王不是没想过收服他们，甚至允许他们成为自治领，就像法蒂克王国的城市联邦一样，都是以城主自治为主，只需要承认国王的统治和缴纳税金就可以。 看那些野人和鹰身女妖根本不接受国王的好意，甚至因此还跟法蒂克王国打过几次，到后来还是因为奥兰王国大举南下，准备彻底剿灭野人部落，他们才放弃了和法蒂克王国的交战，全力投入跟奥兰王国的战争之中。 法蒂克国王还暗中资助这些野人，让他们能够在奥兰王国的进攻下支持得更久，给奥兰王国造成更大的伤亡，甚至连号称不败关统帅的老威斯特伯爵和他的数万大军都葬送在了密林之中。 可惜，希雅竟然不记旧仇，没有跟这些野人打生打死地替父报仇，反而接受了他们的投靠，就让法蒂克国王十分不理解。 当然，他们更不理解，那些孤僻的鹰身女妖，为什么也会主动投靠女巫领主？对于鹰身女妖，法蒂克国王付出了更多代价，都没能说服她们，哪怕是求亲都没能成功一次，在他这里千难万难的事，怎么到了希雅那里，就成了轻而易举呢？ 难道就因为她和鹰身女妖一样，都是女的？ 法蒂克国王完全错过了这个标准答案。因为在他们看来，联姻是他们给予的最大诚意和恩赐，鹰身女妖这样的半人半兽，能够得到贵族的联姻和身份，完全是看在她们的战略价值上。 真的论起实力，正面作战的话，她们根本敌不过魔法工会的中高阶魔法师。 但这些野人和鹰身女妖会借助地利，能躲会藏，根本不与魔法师正面作战，而是下毒放虫，驱赶魔兽，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加上那片密林里遍地毒虫蛇蚁，毒瘴沼泽，普通人根本无法生存，魔法师们也轻易不愿深入，才成为两国之间的一个缓冲区域。 可是现在，那些野人和鹰身女妖投靠了女巫领，女巫领主正式称王，要登基建国，还给法蒂克国王发来了邀请函，就让法蒂克国王更为烦心。 他考虑再三，还是派出了自己的儿子和魔法工会会长作为这次的使节团代表，前往女巫王国，祝贺希雅女王的登基大典。 至于约瑟芬和其他魔法师，那是能带回来就带回来，真带不回来的，也只能想办法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了。 可是这位加布里埃尔·米利托王子，却没想到连约瑟芬的面都没见到，吃了这么大的一碗闭门羹，要不是他的舅舅，魔法工会会长海勒姆·杜勒斯按住了他，恐怕他当时就会暴跳如雷，出言不逊。 海勒姆这次是使用了变形药剂，不光是换了张脸，甚至连身高体型都改变了，就是担心那些借口在这里挣积分换取魔法药剂的法蒂克魔法师们实际上已经叛变，认出他来就会出卖他。 可现在却发现，那些家伙根本就没在晨曦之城，或许根本就没打算来见他们。 真是连自己的家族都不管了的冷血无情。 “加布，你是陛下的长子，陛下派你来，不光是为女巫国王祝贺，更重要的是让你了解这个正在崛起的国家和她的主人，如果你连这点气都受不了，根本无法完成陛下交托的任务，那你就先回去吧！” 海勒姆冷静的眼神，双眸如同蛇一般变成了竖瞳，让加布里埃尔一个激灵，终于冷静下来。 “舅舅，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约瑟夫伯爵竟然会如此冷酷无情，连家人的信件都不肯接收，还说什么闭关修炼，一定都是借口！” 他愤愤然地说道：“我就不信，那个女巫国王登基的时候，她也能用这个借口不来参加？” 海勒姆拍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说道：“是约瑟芬大魔法师，或许这次闭关出来以后，她就会成为魔导师了。对于这样的人，你只能尊重，无论她怎么做，只要没有直接跟我们撕破脸，就绝不可以跟这样的人结仇。” “你是法蒂克王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你要记住，多一个朋友，永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可大多数人，结仇永远比结交朋友更容易。所以，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国王，你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真正的国王？”加布里埃尔望向女巫王国新王城方向，“不知那位女王，是一个什么样的国王？” 210-220 第211章 希雅此刻正在女巫王城中巡视自己的新王宫。 其实现在的王宫, 正确的说应该算是王国议会及政务办公大楼的综合体，属于女王居住和生活的区域并不大，中间还隔着个巨大的花园, 里面有小池塘，有各种假山流水, 四季花卉，通过魔法加持，可以让这里一年365天都保持鲜花不断，绿意盎然。 生活区那边还有一片大湖，与外围的护城河相通, 在水中也修建了一座宫殿，是专门留给摩根娜公主的。 同样, 另外一片靠着山林的草地, 上, 修建了几幢华丽的木屋, 就是给小公主阿莉娅准备的。 女巫国的王城位于艾斯米亚河东岸, 也正是在这里，艾斯米亚河转了个大弯, 流向西南方的蓝达港入海。另外一条支流则流向东南方的雨林地区，形成了大量的沼泽地。 当初在老威斯特伯爵战死之后，亚历克西斯甚至想让光明教廷的神官帮忙将艾斯米亚河的河水引入支流，直接冲密林野人的防御工事, 结果没想到, 一场大旱下来，别说引水入支流, 就连艾斯米亚河自己的主河道都几乎断流，直接引发了次年的蝗灾。 如今的南方雨林区, 野人部落和鹰身女妖部落都派人来参加女巫王国的女王登基仪式，并且献上贡品和文书，承诺归附女巫王国，接受王国的统治和管理。 奥兰王国当初耗时长达五年，死伤近十万人都没能吞并的地方，如今就这样轻轻松松并入了女巫王国，死去的奥兰王室若是在地下有知，恐怕要被气得再死一次。 更不用说那些各地的大贵族们，当初亚历克西斯求都求不来帮忙，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贵族身份，主动投诚，还能保留自家的财富，虽说没有免费的奴隶用了，但仍然可以雇佣工人和管家，甚至也可以参加各城的公务员考试，对于那些继承权顺位并不靠前的贵族子弟来说，其实反而有了更多的出路。 原本他们就比普通人的起点高，从小认字，虽说家族管理事务并不一定会让他们去学，但作为贵族见识得多，总是比那些普通平民和奴隶要好，愿意放下贵族身份，进入公学与平民一起学习的，自然就不会差。 大贵族们也不是没后悔过，可是奥兰王室全灭，希雅收服王都时，不仅动用了一座浮空城，还有上千位魔法师，连黑暗之神降临都没能将她击败，最终还让她借机跳级晋升，成为整个奥斯维拉大陆这三百年来的第一个，也是最年轻的魔导师。 当初的奥兰王室，在三大魔法家族的支持下就能维系王国数百年统治，那才只有三位高阶魔法师，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魔导师不说，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当初的三位高阶魔法师，在希雅还没晋升中阶魔法师时，就死在了她的手中，可以说是十分憋屈了。 面对这样一位魔导师女王，哪个贵族敢说个“不”字，基本上就可以让全家老小都准备好坟地安葬了。若是真被魔法师找上门，恐怕连死都死不安稳，亡灵魔法可是能让你死了都跑不掉，继续接受奴役直到灵魂彻底消散。 虽说希雅在女巫领的名声很好，可是对于其他的大贵族们来说，她在蓝达港和雷姆洛斯城，就是后来的曙光之城，对于那些黑暗神官和贵族的处罚，可是毫不留情，让其他的贵族们都深刻地认识到，这位看似善良心软地连孤儿和残疾老人都自己出钱赡养的女王，也有着冷酷无情、狠辣果决的一面。 当时对那些黑暗神官和贵族施以剐刑和斩首的时候，杀得鲜血飞溅，行刑台上积了厚厚一层血污，围观的人后来都忍不住想吐，女王却连眼神都没丝毫动摇，让人不得不心生敬畏，哪里还会因为她的种种仁政就误以为她年少就软弱可欺？ 尽管大部分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都会觉得她太过年轻，可是等真正敢抬头对上她的眼神，看清楚那清冷坚韧的神色，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八岁少女能够拥有的气质，就知道这位女王的登基之路，绝非他们想象的那般，是神明的眷顾庇护。 事实上，从女王到她的学生们，都公开声明绝不信仰神明，以前光明神教在各地的教堂，如今都被改建成了福利院，由各地市政处派人管理，安置和抚养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和失去工作能力的老人。 后者的人数很少，因为在以前，人均寿命不过三十的人口中，能活到四十岁以上的都算老人，这些老人大多是贵族，极少有平民和奴隶。奴隶很少有人能活到四十，而平民这些年被王室和贵族压迫得破产不说，赶上旱灾蝗灾，大部分地方在饥荒时首先放弃的都是老人，有的时老人主动离家走入山林等死，有的则是生病或饿的半死的时候被家人送出城遗弃。 从希雅成立女巫自治领之后，就规定不得遗弃老人和婴幼儿，虐待和遗弃子女的都是违法行为，不但要被罚款，还要接受鞭刑和三到五年苦役。他们的子女则交由福利院抚养和教育。 也就是说，贵族家的老人不用管，奴隶活不到老，需要福利院照顾的，大多是平民或者破产贵族家的老人。他们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知识积累，在福利院就算无法工作，也可以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如此一来，老人们也得到了安慰，孩子们得到了知识，可以说是双赢了。 原本这些老人都是光明神虔诚的信徒，可在黑暗降临的时候，他们没能得到光明神的庇佑，家破人亡，经历了残酷的逃亡生涯，最终到了女巫领，才能安稳地开始新生活。 尤其是在原来的雷姆洛斯城，现在的曙光之城，那里原本是光明神狂信徒最多的地方，包括城主在内。 可大家看到城主和原来的光明神教神官们，联合培育黑暗邪灵，差点让半个城的居民都陷入黑暗之中，大家才真正意识到，信仰神明的可怕之处。 这个世界上，你付出信仰和祈祷，未必能得到庇护和赐福，可若是那些“信徒”利用神明的力量，反过来害人的时候，却格外简单，无论是血肉还是灵魂，都是最好的祭品。 想让自己和家人不成为祭品，就不能再陷入信仰这个大坑里。 就像女王陛下和安娜小姐一样，坚决地拒绝信仰神明，光明神不一样拿她没办法，一样没有收回她身上的圣光之力？ 哦，听说安娜小姐已经进阶了，成为最年轻的高阶魔法师，而她的圣光之力，据说也进化了，从原来的纯白无瑕，变成了金光耀眼，真如太阳神的赐福一般，不仅能够治愈百病，还能够让人精神振奋，充满希望。 甚至有些贵族怀疑，她们这样无信仰依然能够如此迅速的晋升等级，恐怕就是因为，她们以后会成为新的神祇，根本不可能再去成为其他神祇的信徒。 没见女王陛下如今都要登基为王了，身边还干干净净，一个男人都没有。 哦，有人会说多米尼克和卡尔？那一个是一百多岁的肥宅炼金师，一个是死忠铁杆守护骑士团团长，根本不可能跟女王陛下有任何超出工作以外的感情。 各家贵族在被废除了贵族特权后，还曾经一度努力将自己族中最英俊的少年和青年都送去学习行政管理和报考守护骑士团，就算不能在女王陛下身边做事，在这些部门多多少少有见到陛下的机会，说不定女王陛下什么时候开窍了，有想法了，他们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结果左等右等，半年过去了，女王都到外面转过两个位面世界了，依然对周围的男性毫无感觉，最得她信任的，依然是那些女巫和女执政官们。 而且她还多了个女儿，一个可以变身成自然之鹿的兽人阿莉娅。 甚至有人猜想，女王陛下是不是用自己的感情和家庭交换了神力，才能够晋级如此之快？ 心中无男人，升级自然快？其他单身的女巫和魔法师也没见有这个速度啊！ 抱着各种疑问，贵族们和各国使臣们还是在这次前去为女王登基庆贺时，都带上了自家拿得出手的年轻人，只不过这次不分男女，甚至连几岁的小孩子们也都带上。 万一没有得到女王陛下青睐的，反而得到了两位公主的喜欢，成为公主伴读也好，玩伴也好，只要能有机会接近女王一家的机会，都不可错过。 于是在登基之日，希雅选择新年的第一天，本就是假日，除了负责值班巡守的城防军和守护骑士团之外，全城官员和公务员都放假三日，和市民们一起欢庆女巫王国正式成立，女王登基大典。 女巫王国的新王都被命名为太阳城，从晨曦到曙光，如今的王都太阳城，将女王的恩泽，如阳光般普照大地，令黑暗退散，万物生长，正是女巫们打破昔日黑暗之名的象征。 可当加布里埃尔和海勒姆看到太阳城的标志时，听到接待他们的外事官们自豪的介绍王都名字的来历，心里却都有种警惕感骤然拔高。 阳光普照大地，那是只照耀你们女巫王国的大地，还是要照到我们法蒂克王国的领土上来？ 在所有人看来，女巫原本是被光明驱逐，被认为是黑暗与邪恶的代言人，可这位女巫之王，偏偏就要以太阳为城名，要在日正当午的时候举行正式登基加冕仪式，让这场融合了魔法的登基仪式，震撼了每一个到场的人。 整个太阳城，在新年的第一天，晨曦洒落在这座以金色和白色为主色的城池上时，就给整个城市披上了一件金红色的外衣，令城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完全感觉不到冬日的寒意，甚至有种激动兴奋得想要出去跑上几圈，才能发泄身上充沛精力的感觉。 除了受邀的各国和各部族嘉宾之外，绝大部分王城的居民，都是在王城的中心广场上观看女王陛下的登基仪式的。因为无需他们夹道欢迎，拥挤在道旁，就能通过中心广场上的魔法投影巨幕实时同步观看到整个仪式的过程，不用担心无法挤到前排看不到陛下。 随着所有嘉宾到场，奉上贺礼之后，当太阳升至最高处，女巫国王希雅身着金色的魔法长袍，缓缓登上太阳殿的最高处，她的两个女儿，人鱼摩根娜和小鹿阿莉娅一左一右陪伴在她身边。 她们走过的地方，有水蓝色和浅绿色的光环散开，每一步落下，周围的鲜花摇曳，天空中有细细的雨雾落下，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任何阳光，反而让人感觉到无比清新清爽，身上的疲累之感一扫而空，仿佛一下子充满了活力，别说在这里再站一小时，就算再站一天都没问题。 那是人鱼的治疗之雨和小鹿的自然之力，每一个被光环触及的人，都感觉到自己精神一振，恨不得再来一次。 卡莉斯塔在低声吟唱着，她的声音空灵动听，充满魔力，是人鱼最古老的祝福之歌，十二个女巫在四周一起念动咒语，随着咒语的回荡，整个太阳城四方城墙上的魔法符文逐一亮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在这个魔法阵的中心，希雅高高举起了法杖，一道道流动的魔法之光环绕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法杖轻轻挥动，冲入天空中的魔法阵里，如同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继而化作无数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后，洒落下无数点星光。 那星光落在太阳城中的每个人身上，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来自女王的祝福，那是带着晨曦之力的祝福，充满生机与活力，能够让老人衰老的身体补充生机，让年轻人充满活力，让孩童和婴儿茁壮成长…… 他们惊喜地伸出手去，看着那些亮晶晶的金色光点落在自己的手上，进入身体中，立刻就能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不由得庆幸自己的明智。 当初的奥兰王都陷入黑暗之时，只有几万人及时逃走，绝大多数人都变成了黑暗邪灵，被前教皇吸收。 可以说当时的奥兰王国中部地区，经过这一次黑暗侵袭之后，数千里范围之内，几乎都了无人烟。哪怕是希雅带着云中城的魔法师将其净化封印之后，周围的区域仍然大片抛荒，人们都害怕那些曾经被黑暗侵蚀过的地方，不敢迁居到这里来，生怕这些地方的黑暗邪灵有残留的，会影响到他们未来的生存。 除了原来的奥兰王都暂时被封印接受继续净化之外，新王都太阳城其实依然坐落在中部平原上，哪怕经过这次黑暗之灾，这里依然是资源最丰富水陆交通最便利的中心地带，故而在重建新王都的同时，希雅就颁布了迁居法令，除了明令各大贵族必须搬迁到王都定居之外，周围的辽阔荒地，只要是愿意来王都定居并开荒的居民，都可以享受女巫王国开荒的三免三减优惠政策。 就这样，第一批进入王都的居民人数，依然不足原来奥兰王都的十分之一。 希雅并没有强求，那些大贵族没有了以前的贵族特权，就算没有完全没收他们的土地，没有奴隶的情况下，除了将土地租赁给平民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可如今的荒地那么多，平民和奴隶都有十分优惠的开荒分地优惠政策，哪里还有人愿意租种他们的土地。 这就逼得大贵族们不得不将土地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新国王，自己则选择搬迁到王都，虽然有女王的强制搬迁政策让他们迁入王都接受管理和“教育”，但大多数人在得知王都开办了高等魔法学院和几个职业学院之后，也不再抵制这次搬迁命令。 如今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了，要不然怎么能赶上女王的登基大典，享受到这一次全城范围内的增益魔法。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但看到女王陛下和女巫们合力施展出来的魔法之光，让每个人都心驰神往，忍不住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家的孩子在王都上学，别的不说，每年新年和国庆的时候，女王陛下和女巫们如果都在庆典上施展一次魔法的话，大家沾点光蹭蹭魔力，恐怕都能多活上好几年！ 事实也的确如此，就连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会长海勒姆，在看到那磅礴好大的魔法之光，感受到那充满生机与活力的金色魔力光点落在身上时，脸上的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加布里埃尔使劲地观察了上面的每一个女巫，都没有找到约瑟芬的影子，有些失望，却被海勒姆狠狠地掐了一下手，“专心点！不要错过女王的祝福！”他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接收到的金色光点，竟然让他体内一直沉寂的魔力池终于动了一下。 他五岁就被发现有魔力种子，十五岁觉醒，跟着海勒姆学习魔法，所以在法蒂克国王的十多个儿子里，他是长子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弟弟们根本没法跟他争。 可他从觉醒魔法之后，就一直毫无进步，就仿佛觉醒了一个假的魔力池，除了几个小水球之外，根本无法学会更多的魔法技能，魔力池更是浅的三个小水球就能耗光他的魔力。 他原本都差点要放弃继续学习魔法，转而去当一个真正的王位继承者。 现在，就在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希雅女王的祝福之光落下，那金色的光点落在他的身上，进入他的魔力池中，如同奇迹一般，让他一直干涸的魔力池，瞬间盈满魔力，他下意识地一抬手，一个拳头大的水球出现在他的手中，哗啦一下散开，浇湿了他半身衣袍。 这个水球，比他原本能够释放出来的水球大了整整一倍不说，他感觉体内的魔力池依然充沛不见魔力减少，再放几个都没问题。 “舅……舅舅！我的魔力池……我能继续用魔法了！”他忍不住低呼出声，眼中甚至充满了泪水。哪怕他表面上不在乎，反正就算成不了魔法师，他也能成为国王。可当感觉到自己终于可以在魔法之路上再进一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海勒姆也忍不住笑了笑，“你父亲让你来，果然没错。加把劲，先跟女王交好，如果能争取到这里的高等魔法学院进修的机会，一定不要错过！” 和加布里埃尔一样感觉的人还有不少，普通人或许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充满生机和活力，身体素质和体力都有所提高，而那些身怀魔法种子的魔法学徒或者初级魔法师的感触更深，受益更大，在这一刻，都忍不住对女王表示衷心的感谢。 所有人的感激与祝福，化作一道道无色的光，汇聚在一起，注入了太阳城上方的魔法阵中。 希雅在女巫们的吟唱和祝福下，终于完成了整个加冕仪式，正要从卡莉斯塔手中接过王冠之时，忽然从天空中降下了一顶金色的王冠，上面镶嵌着108颗璀璨的宝石，最大的一颗宝石是淡蓝色如同冰雪精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希雅愕然地抬头朝着天空望去，方才她和十二个女巫合力布置的魔法阵，本是保护整个太阳城的防御魔法阵，比原来奥兰王都的魔法防御阵不知强多少倍，按艾伦的说法，这个等级的魔法阵，就算是巨龙来了，也没法一下子打破。 可现在，居然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穿过魔法阵，将这顶王冠放在她的头上，若是对她有杀意的话，王冠换成利刃，岂不是能够一下子要了她的命？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天空中飘落下一个清脆的笑声，“奥蕾莉亚，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随着这个声音，一声龙吟从天际传来，在魔法阵上方，一个几乎透明的龙影掠过天空，那是一头巨大的仿佛用冰雪铸成身躯的银白色巨龙，挥舞着遮天蔽日的双翅，在太阳城的上空盘旋了三圈之后，又朝着西方飞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石化。 最后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开口：“是龙？真的是龙吗？” “我的天啊！竟然会有巨龙来为女王陛下送上王冠，祝贺她登基为王？” “看来女王陛下，真的是龙族后裔啊！” …… 第212章 听到那声“奥蕾莉亚”的称呼时, 希雅就知道上面那头冰雪银龙的来历了。 当初进入时光神器碎片空间，得到老祖宗的老祖宗提示，她才知道, 原主的反复重生和自己的穿越，都是因为冰雪女巫在提纯血脉, 晋升化为冰雪巨龙之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借用时光神器，来拯救原主和这个世界。 原主的名字里，就有一部分是取自这位女巫老祖宗, 所以当那头冰雪巨龙叫出这个名字时，就是承认了这个后裔, 也是对她的嘉许, 才会在加冕盛典上, 为她送上一顶王冠。 只是她这一亮相, 着实让所有人震惊, 巨龙带来的威压，哪怕隔着一重魔法防御护罩, 也让人忍不住有种两腿发软无法站立，只有跪倒膜拜才能缓解的感觉。 那些写骑士屠龙小说的，肯定没有真正直面过巨龙，完全凭着自己的想象, 才能写出这种完全不符合魔法世界设定的故事。 且不说龙族这种生物极端护短记仇的性格, 就以龙浑身上下全是宝的设定，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被骑士杀死, 恐怕早就被无数骑士和魔法师杀到灭绝，哪里还能稳坐各个魔法位面顶端战力的宝座万年不倒。 在戴上那顶王冠的时候, 希雅就听到了冰雪巨龙传入脑海中的声音，“小家伙，你做到了我没能做到的事，真好！不过，奥斯维拉大陆的封印打开，即将到来的风暴，你准备好了吗？” 希雅冷静而不失礼貌地在脑海中回应：“我一直在努力准备，但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情况。尊敬的前辈，不知您可否给予更多的提示？”她没要求巨龙的庇护与帮助，这龙又不是外人，如果可以提供的庇护和帮助，她不用求也会有，但如果是这个世界必须经受的考验，那么巨龙的加入，只会让考验的难度被无限拔高，并不是什么好事。 冰雪巨龙果然说道：“你已经去过两个位面世界了，他们的结局你也看到了，这一两年来如果不是你，这个世界也会像它们一样。至于你要面对的考验，完全取决于你的选择，这顶冰雪王冠，是我最后能给你的礼物，等你真正成为巨龙之后，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 她发出一声长啸，飞掠过天空，让天空中的云朵都冻成了冰花，在她身后炸开，洒下无数亮晶晶的冰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头冰雪巨龙骤然消失在空中，正如她来时一样突兀，只看到阳光下无数闪亮的冰晶晃花了人的眼，眨眼功夫间，巨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从未来过。 可女王希雅头顶上的王冠，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更何况，无论多么强大的魔法，也无法让数万人同时看到一个幻象，还保留那么真实的感觉，就连调皮的摩根娜都有些羡慕地望着希雅头顶的王冠，忍不住问道：“妈妈，可以让我摸摸你的王冠吗？我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蓝宝石啊！”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枚蓝宝石中，充斥着强大的水元素之力，竟是不亚于人鱼一族的神器定海珠。 如今定海珠已经被安置在碧空海地下，以保证碧空海的不断扩张，将那片荒漠改变成为绿洲。她在那儿修炼得比以往更用功，或许也是因为看到了小鹿的出现，压力陡然增加，看着还没苏醒的多蕾西，就让她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对力量的渴求比原来更甚。 希雅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道：“等回去休息以后可以，现在不行。等下宴会的时候，你照顾好小鹿妹妹，可以吗？” “可以！我一定会照顾好小鹿的！”收到了妈妈交付的任务，摩根娜立刻挺起胸膛，跑过去抱住了小鹿的脖子， 表现出一副负责任的姐姐模样。 因为阿莉娅现在的兽人形态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婴儿，所以今天的登基仪式上，她都是以小鹿的形象出现，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把她真的当成一只普通的小鹿或者魔兽。 她头顶戴着花环，亲昵地蹭了蹭摩根娜的脸颊，然后转头向希雅保证：“妈妈放心，我也会照顾好摩根娜姐姐的！” 希雅着实也没法兼顾到她们，叮嘱了人照看好她之后，就和秘书长以及几位执政官一起带着各国使臣和部落首领们前往宴会厅。 现在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已经不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国王，热切中又带着深深的敬畏，简直跟他们先前看到巨龙时的表情差不多了。 恐怕已经有人给他们科普了女王陛下和巨龙的关系，让所有人都知道，原来这位女王还真的不是人啊！ 龙裔！哪怕血脉再稀薄，人家头上都是有巨龙罩着的！ 以前还会有人说，这些女巫，别看魔法厉害，可她们如此强势霸道，又怎么会有男人敢娶她们？一个女人如果一辈子都不嫁人，没有后代，无论站在多高的位置，都将孤独终老，度过凄惨可怜的晚年…… 所以他们拼命地将子女往女王身边送，以表“慰藉”的同时，难免还有那么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 可谁能想到，女王陛下压根没有任何找男人的心思，更不用说什么情人或者男宠了，现在直接向所有人宣布，她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而且还都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中级魔法师的长生魔法生物，就让所有曾经对她有过想法的男人，都有些望而却步了。 今日看到女王登基时，巨龙来为她加冕，众人才知道，人家根本就跟他们这些普通人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什么孤独终老，什么繁衍后代，对她来说，就算他们这些愚蠢的人类都死绝化成灰了，她依然是现在这样年轻美丽的外表，不同物种的人生观，根本没有可比性。 鹰身女妖和密林野人部落的族长一起来的，他们见到巨龙时都直接跪倒在地上，深深地为自己当初的抉择感到庆幸，能够成为龙裔的部下，对于他们这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弱小种族来说，简直是求神都求不来的好事。 哦，女王陛下不信神，以后大家也不信神了，只要相信女王陛下，按照女王陛下的规定去做，他们就是龙族的从属，就能得到龙族的庇护，再也不用害怕那些魔兽的侵袭，担心灾荒带来的饥饿与疾病。 没见他们才归附女王陛下到半年的时间，往年连绵不断的雨水就已经少了一半，还有魔法师来他们的雨林中收购各种特殊的魔法草药，并且教他们清理沼泽，修建池塘，种植一种叫莲藕的植物，不光能开花结莲蓬，还能长出莲藕可以吃。 更重要是的，这些魔法师清走的沼泽淤泥，居然还给他们钱，或者用粮食来跟他们换这些毫无用处的沼泽淤泥。说是要用这些沉淀腐烂植物和动物几千年的沼泥去制作魔法肥料，用来给北方那些贫瘠的土地施肥。 野人们从未想过泥巴也能换钱，甚至主动要求换盐换食物。 女巫□□产的雪花盐，如今已经成为奥斯维拉大陆的硬通货，比铜币还受欢迎。 毕竟在这些荒僻的部落里，铜币根本没什么用处，他们大多数时候还处于以物易物的交易阶段，可以前密林除了水果和一些小型普通野兽之外，野人们根本不知道哪些东西还能卖钱。至于魔兽，别说他们打不打得过，就算能猎到，也得献给鹰身女妖和以前的狮鹫做为保护费。 所以野人们的生存环境同样恶劣，甚至恶劣到还没有进入奴隶社会，尚处于原始部落的阶段，全靠着和鹰身女妖等半兽人和魔兽联合，借助密林沼泽的地理优势，才能够抵挡奥兰王国的进攻。 野人首领库尔特尤其激动，一双浅褐色的眼眸都快要变成竖瞳了，他们这一族人，其实有部分蜥兽人的血脉，所以格外适应密林沼泽的气候环境，他们无惧毒瘴，皮糙肉厚，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们的祖上，曾经出过龙蜥，也算是龙族的后裔。 虽然传承至今，他们已经失去了血脉传承，也无法变身成兽人，只能说是有点龙蜥血脉的野人。因为他们生活在密林沼泽中，不会盖房子，住在野外，所以一直被其他人类鄙视，认为他们根本不能算是文明人，几乎将他们当成魔兽看待，可在他们看来，自己是龙裔，是比那些“文明人”更高级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容忍他们进犯自己的领地？ 这也是法蒂克国王一直觉得野人无法收服的原因，正常人跟野人完全无法交流，双方根本不可能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就注定了野人永远是野人。 结果这些桀骜不逊的野人，居然会向女巫国王投诚，这才让法蒂克国王大为意外。 加布里埃尔此刻看到野人头领和鹰身女妖头领恭恭敬敬地向女王行礼问候的模样，都忍不住有些发酸地对海勒姆说道：“舅舅，是因为她是龙裔，那些野人才会归附她的吗？” 海勒姆也是今天才知道希雅的龙裔血脉，还有巨龙出场震慑周围国家和地区，听到他这么一问，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是这位女王给他们不少利益……加布，要记住，无论是人与人还是国家之间，能够维系最长久和平稳关系的，都是利益。” “如果我们能够给她足够的利益，女王应该也能给我们相应的回报。至于约瑟芬，就不要再在女王面前提起了。” “我知道了！”加布里埃尔点了点头，这次登基仪式上出现的十二个女巫里，并没有约瑟芬，或许她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在闭关修炼准备晋升，既然她还没有正式与法蒂克王撕破脸决裂，他们也不会主动去得罪一位未来的魔导师。 只不过，郁闷总是难免的。 除了城市联邦制的法蒂克王国之外，还有几个周边的岛国和偏僻的小国家，都派来了使臣向希雅道贺，另外还有十几个周边的部落，类似南方密林的野人部落这种规模的也有两三个，他们以前都是向奥兰王国称臣进贡，如今奥兰王室彻底覆灭，女巫取而代之，就让他们心思各异，都想来看看这位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取代了奥兰王室，一统奥兰王国，将其改为女巫王国的女王，对于他们这些小国和小部落是什么态度。 结果就看到了野人部落和鹰身女妖部落的“趋炎附势”，就差跪舔的模样，让大家都有些纠结。 因为他们的实力真正算起来，连野人部落的平均水平都比不上，更不用说鹰身女妖，而面前的则为女王陛下，却是能够驱逐净化黑暗邪灵的魔导师，奥斯维拉大陆三百年以来的第一个魔导师。 如果说高阶魔法师是一个国家的力量支柱，那么魔导师，就是拥有移山倒海、毁灭王国之力的毁灭性力量。这种力量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毁灭性打击，是普通王国和部落根本无法抵挡的力量。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比奥兰王室强大得多的女王陛下，竟然既没有要求他们补交去年的贡品，也没有让他们以后年年来贡，而是让他们提供各自的特产，准许他们进入太阳城进行交易。 甚至还大方地同意他们每个国家和部落都可以派三到五名学生来女巫王国学习，只要符合学院要求，无论是魔法学院，还是各地公学和技术学院，都不会拒绝他们的求学。 素来将魔法视为神秘力量，听说魔法师们都对各自的魔法十分珍惜保密，根本不容许普通人觊觎，就算是收下的学徒，也要经过重重考验，签署神秘的魔法契约后才能学习魔法。 现在女巫之王放开了魔法学习的条件，只要有魔法种子，能够经过入学测试，就可以进入魔法学院学习。如此宽松的条件，反倒让大家感觉十分不安，更加担心，是不是在入学测试上，就会签署什么魔法协议，就算学会了魔法，也要为女王卖命，自此失去自由。 不得不说，他们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家好不容易出个魔法种子，当然希望倾力培养后能够留在自己这边，成为国家/部落的有生力量。 可是如果送来女王王国学习魔法，会不会也被她们洗脑，就像是那个法蒂克王国一样，连他们前来女巫王国考察的高阶魔法师，听说还是魔法工会的副会长，来了之后都不肯走了，宁可在一个基础魔法学院当老师，也不愿回法蒂克王国当个贵族。 这件事，让知道约瑟芬近况的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看加布里埃尔和海勒姆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将高级魔法师白白送给别的国家的，不是傻子还是什么？ 事实上，希雅的确跟第一批入学的魔法学徒们签署过毕业后在女巫领服务十年的协议，但实际上，这些魔法学徒在学会魔法之后，再回头看看这份协议，都恨不得将服务协议的年限从十年变成二十年甚至五十年，最好是以后还能留校当老师，一口气签约一百年都没问题。 因为只有到了魔法学院正式开始学习魔法的人，才知道学习魔法的花费有多高，消耗有多大，那根本不是一般人，甚至一般贵族都承担不起的。 尤其是那些魔法材料，就算有钱都买不到。哪怕去冒险者工会花钱悬赏，也没法得到如此大量且便宜的魔法材料让他们练手。 更何况魔法学院还让他们在学习魔法的同时，一边学习一边实习，无论是去蓝达港捕鱼，还是在晨曦之城和帕瓦尔山脉种地，他们都能得到实习工资，只要付出就有收获，这收获甚至比一般人的工作收入都高。 练习魔法消耗材料不用花钱，还能通过实习赚钱，对于魔法学徒们来说，简直就是赚两遍。更何况听说那些正式魔法师，无论是在炼金工厂还是在魔法学院，工资都不低。为魔法学院服务的过程中，还能够得到魔法学院最新实验成果，有靠山有新品实验，这待遇比那些冒险者工会强了不知多少倍。 当初曾经因为魔法学院高昂的学费而心疼过的贵族子弟，入学之后都“真香”了。相比起在魔法学院的收获，那些学费真的连他们消耗掉的魔法材料本钱都不够。 如今又有了云中城在王都开办的魔法学院，是正式的初级和中级魔法师们进修的高等魔法学院，第一次看到那些魔法刊物和各种魔法科技论文的时候，洛山达魔法学院的魔法学徒们都震惊了，他们看到了一个更广袤的魔法世界，里面的各种魔法装备足够他们再学上一百年。 就连约瑟芬大魔法师，前两月都沉浸在云中城的图书馆里，抄录了一大批魔法书籍后，才去亡灵海那边闭关修炼。 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其他国家哪怕是再眼馋女巫王国的魔法学院教育，也不敢轻易将自己国家的魔法种子送来这里学习，就怕一去不复返，彻底成了人家的人。 希雅听着各国使节的恭维和祝贺，礼貌的应酬之后，突然提高了一点儿声音说道：“今日在此宴请诸位，除了请各位见证女巫王国的成立之外，还有个不情之请，请各位认真考虑，若是不能答应的，可以回去商议后，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加布里埃尔深吸了口气，问道：“女王陛下魔法高深，实力强大，我们远远不及，若是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恐怕我们就更加做不到了。若有什么我们能做到的，请女王陛下尽管直言——”他说得也不算客气，意思很简单，你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实力，让我们看到了，就不必再说什么客气话了，要什么直说，能答应的就答应，做不到的也没办法。 希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先前他和海勒姆说的话，其实她都听到了，只不过并不在意这个法蒂克国王的长子，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此时见他主动出头，便轻点了下头，说道：“其实也不难，第一件事，是希望各国都废除女巫猎杀令。以后不得以邪恶之名猎杀女巫，如果你们国家不希望有女巫的存在，可以让她们到我的国家来，但如果我知道哪个国家还以邪恶之名猎杀女巫，那将视同污蔑我本人和整个女巫王国，我们将保留追究的权力。” 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都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猎杀女巫，的确不是奥兰王国一家的事，其他国家，或多或少都有。 最早是因为光明教廷的要求，教廷裁判所并不局限于奥兰王国，会在整个奥斯维拉大陆传教，并追捕和猎杀女巫。 后来虽然各国并没有完全断绝女魔法师的晋升之路，但因为奥兰王国势大，光明教廷又遍布整个奥斯维拉大陆，裁判所神官和圣骑士横行大陆，经常会到下面的小国家猎杀女巫或者收什一税卖赎罪券，让其他国家也就接受了这种习俗。 就像法蒂克王国这种城市联邦性质的国家，有十多种信仰共存，大大小小的神教数不胜数，光明神教也在其中，当然也少不了猎巫的举动，但由于部分神教信仰的是女神，需要女神官供奉，所以法蒂克王国依然有女魔法师的存在，只是数量极少，基本上都是魔法世家子女，“野生”的女魔法师就算觉醒，也会被当成女巫猎杀，以减少竞争对手来分享稀缺的魔法资源。 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有一位女巫，成为女王之后，干脆以女巫为国名，以后谁说女巫是邪恶的，是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就等于在污蔑她，这说法……倒也没错！ 只是让这些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突然之间感觉到了威胁。 原本他们还是来看女巫王国那些被取消了贵族特权的前奥兰王国贵族们的笑话的，却忽然发现，对方的魔法杖，现在已经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女王陛下所言极是！”海勒姆主动说道：“我们回国之后，定然会向国王禀报此事，澄清以往都是光明神教……哦不，黑暗教会在污蔑女巫，以后我们绝不会再容许猎杀女巫之事发生。” “我们也不会！” “我们也是！” 只要有第一个开头，其他的使臣们就立刻跟上，回过神来一想，女王陛下这么说一点儿也没错，她就是女巫，如今她既然以女巫为国名，当然会为女巫出头。 希雅看着所有人都点头之后，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关于整个奥斯维拉大陆即将面临的危机……” 第213章 危机是什么？ 是危险, 也是机遇。 众人听得恍恍惚惚，到宴会结束，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喝了些什么, 完全错过了今日精心准备的宴席。 好吧，事实上并没有精心准备。原本内廷总管赛丽尔还打算准备上等食材, 让王宫厨师们为来宾准备盛大的宴席，却被希雅阻止了。 反正在这种活动中，来宾们关注的焦点是她的登基仪式，以及她要抛出的话题，希雅早就算到, 自己说出来的事，会让到场的“嘉宾”们听了以后食不下咽, 自然没必要准备过多的食物来浪费。 毕竟, 女巫王国初建, 还处于全民发展阶段, 没必要为了这种场面而浪费粮食。 所以希雅就让那些厨师学徒们跟着老师一起包办了这次宴席的菜肴和甜点, 绝对管饱，但谈不上奢华丰盛, 基本上都是应季的正常菜品，并没有那些贵族们喜好的山珍海味。 反正，大家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吃。 更何况，在听希雅说完女巫的事, 就听她说起奥斯维拉大陆的封印被打破, 很快就会出现多个位面世界的界门，以往那些被封印阻隔在外的魔兽和黑暗势力, 都有可能入侵他们的世界。 众人当场就懵了。 虽然说来的贵宾基本上都是各国和地区部落的实权人物，并不似那些被洗脑无知的普通人一样, 对魔法世界的概念一无所知。但从原本连魔法师的存在都不是十分普及，到突然之间，出现大量的魔法事件，还要面对异界入侵，就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 原本他们来参加女巫王国的女王登基大典，也有试探和了解女巫王国实力的心思在内，先是震惊于龙族为希雅女王加冕的“神迹”，然后被她威胁取消猎杀女巫的行动，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和想法，都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危机面前土崩瓦解。 还想什么对付女巫王国的办法，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抱紧女巫王国的大腿，得到她们的庇护，才能在即将到来的异界入侵面前，不至于被那些异界生物灭国。 但凡对异位面世界有点了解的魔法师，都知道那是充满危险，也充满机会的地方。异位面会有许多本世界缺乏的资源，却也有着本世界没有的危险。 尤其是奥斯维拉大陆近千年来都处于封印的保护中，属于低等魔法世界，甚至连女巫和普通魔法师，都曾经一度被教廷猎杀得快要绝迹。 现在一放开，外面那些魔法元素高于这个世界的位面，若是前来这里掠夺资源，那带给这里的原住民的，必然是一场灾难。 可正如希雅所说，这种危险，也是机遇。正如奥斯维拉大陆，被封印千年，魔力元素匮乏，整个大陆贫瘠落后，普通人的生活困苦不堪，魔法种子万中无一。 在黑暗之神第一次降临后，整个大陆出现的魔力潮，让魔兽和魔植大量出现，人类中的魔法种子数量也开始增加，只要加以合适的引导，就能培养出大批的魔法学徒和魔法师，通过魔法来改善人们的生活，让整个世界都加速发展，繁荣兴盛。 女巫王国这一年多来的发展，正是得益于此，她们抓住了第一次机会，一跃从被猎杀的对象，成为奥斯维拉大陆目前最强的势力。 而现在，新的危机即将到来，他们是在危难中灭亡，还是抓住机会崛起，谁也不敢保证。 但无论如何，原本那些抱着各种小心思的人，就算对希雅女王的态度有再多腹诽，此时此刻，也只能按下心中不满，草草填饱肚子，就去准备给自家国王报告此事，顺便抓紧采购一批魔法装备。 是的，在大家来这里参加女王登基仪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新王城的城区建设得非常整齐宏伟，无论是内城的王宫和行政大厦，还是城中心的商业区，以及三个生活区，都已经提前规划建设好，虽然大部分地方目前还没有足够的人口入住，但房子已经盖好，基本上只需要购买家具和生活用品就可以入住，十分方便舒适。 对于这些外来使节团们而言，最在意的还不是生活区里的民宅，而是他们所住的旅馆区和商业区。 哪怕是加布里埃尔这样的一国王子，还是海勒姆这样曾经周游各国的高阶魔法师，都不曾见过这样的旅馆。装饰并非多么华丽，却整洁干净，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浴室，不仅有24小时热水供应，还有淋浴和浴缸两种洗浴方式，提供的花香味和草木清香两种洗漱用品，都让他们大开眼界，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土包子。 加布里埃尔住进专门招待使节团的晨曦旅馆后，就从旅馆订购了全套的洗漱用品和整体卫生间淋浴间等等，准备回程的时候都带回去，在自己家也装上这么一套。 这种能够让生活变得干净舒适方便的日用品，其实原理并不复杂，24小时热水和淋浴器，只不过是在储水装置上增加了一个可控魔法符文板，通过聚火术符文板来加热水箱里的水，变成热水提供沐浴。 对于魔法师来说，只要学会一个清洁魔法，其实就能保持身上的干净。 可就算身上用魔法清洁得再干净，也比不上泡澡和淋浴带来的身心舒畅，尤其是用上那么一套芳香清新的洗发液沐浴液，整个人感觉都像是泡了个花瓣澡一样，疲劳尽去，浑身清爽的感觉，真是谁用谁知道。 没有用过的人或许还不会想，可是用过一次，那种在花香氛围中，将全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的感觉，让人根本无法忍受以后没有这些东西的生活。 加布里埃尔甚至跟旅馆的人要了供应商传讯飞鸟号，准备让对方以后长期给法蒂克王国供货。 哪怕是王子，在法蒂克王国，也得靠自己赚钱。那些联邦城市的领主，并不会因为他是王子的身份，就会给他送钱送东西，反过来他要争取到大多数领主的支持，才能继承王位，坐稳那个位置。 所以他采购了不少生活用品，不仅是自己要用，还得给国王、交好的领主，以及他的那些情人们，作为此行的礼物带回去。 可他身上的金币和魔晶石有限，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花自己的钱购物，给希雅女王的礼物都是走的公账，由海勒姆负责，所以他根本没想到买了点生活用品，就会花光了自己随身带着的金币和魔晶。 结果就是现在想要采购更多的魔法装备，加布里埃尔王子却没钱了。 其实不止是他一个人，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使臣们，也在入住后不久，就开启了买买买模式，从自己住的旅馆开始，到周围的商业街，从床上用品洗漱用品到马桶淋浴器，以及外面面包店里的各种甜点，服装店的新款服饰鞋帽……几乎是见什么买什么，完全停不下手来。 就连海勒姆这样见多识广的高阶魔法师，都不曾想过，冰霜符文可以用来做冰箱，聚火符文可以用来做火炉和烤箱，甚至还能做热水器……对于他来说，这些1、2级的初级魔法符文，简单得几乎不值一提，可以前为什么没有人想过，可以将它们运用在日常生活中。 魔法师的法师塔里，其实会有不少生活类魔法，来提高魔法师的工作效率和维护法师塔的正常运作。大多数魔法师都喜欢自己研究魔法，并不喜欢很多仆人服侍，所以都会学一些基础的生活类魔法。 比如清洁术，比如除尘术，比如万能的法师之手等等。 可这些魔法都必须得有魔法种子，能够操控魔力的魔法学徒以上才能使用。一般来说，觉醒了魔法种子的魔法学徒，在通过冥想法初步掌握调动魔力元素的技巧后，就能学习0级通用魔法，比如照明术、清洁术、除尘术等等，掌握的魔力元素达到一定量之后，就可以释放火球术、水球术，法师之手等，这属于1级魔法，魔法学徒能够掌握3个以上1级魔法，构建出自己体内的魔力池形成魔法回路的，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初级魔法师。 所以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一个小法术就能解决的问题，当然用不着专门制作成魔法装备，就算做了，也不会有魔法师去买，完全是个赔本的买卖。 可这些女巫竟然将这些魔法符文和生活用品结合在一起，打造成了这种普通人就能够装配、普通人也能够使用的魔法生活用具，这个市场就完全不同了。 舒适、便利、还廉价！别说是普通人，就连海勒姆这样的魔法师都会忍不住心动，所以商业区这两天几乎所有店铺每天都卖空货品，还在源源不断地通过浮空飞艇从其他城市调货来的情况，也就十分正常了。 只不过，大家前两天都疯狂采购生活用品和那些新奇特的食物，几乎掏空了钱袋，还想着等看完女王的登基仪式后就抓紧回国，免得忍不住再买买买的，都要欠那些商人一屁股债了。 谁知道希雅在宴会上竟然扔下来这么大的一个信息炸弹，直接炸得大家晕晕乎乎，等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后悔，早知道要面临这样的危机，就应该多买一些魔法装备，什么防御阵法，什么魔法符文铠甲，什么魔法武器等等，这才是能够保命救命的东西啊！ 可是已经花出去的钱退不回来，当初嫌贵的魔法武器和装备，也因为大家的哄抢而变得更贵，毕这些魔法武器和装备不像是普通的生活用品已经进入工厂化大规模生产阶段，而是还处于需要魔法炼金师的手工打造阶段，产量有限，若是以前大家可以慢慢等着排队买的时候，还不至于抬高价格，可现在眼看着要面临异位面入侵，早一天装备上更强的防御装备和武器，不但能够保命，还有机会击杀那些魔兽获得魔核，提升自身的等级。 一步慢可就步步慢，谁也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落后于人。 多米尼克看着魔法商店里挂着的魔法装备被扫货，连仓底货都卖的干干净净，圆脸上的一双眼睛更是笑得成了两条缝，肚皮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个不停。 “难怪陛下说要广发邀请函，请周围所有王国和地区的势力都来参加这次登基大典，我还以为陛下是为了炫耀武力，让他们见识一下奥斯维拉大陆第一魔导师的厉害。” “没想到，陛下竟然是为了帮助我们清库存……之前那些老款的魔能炮和低阶魔法装备，这次全都卖出去了，一个不剩，啧啧，想不到外面的有钱人还真不少呢！” 艾尔维拉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就成天钻到钱眼里了，光想着赚钱，怎么不想想提升自己的魔法等级呢？你的炼金术都快到高阶了，如果能够先提升魔法等级，一定能够炼制出更好的魔法装备吧？” 希雅跳级晋升的时候，带动的魔力潮，让她和卡莉斯塔都跟着沾光晋升到了高阶，后来又有安娜突破晋升高阶，反倒是多米尼克一直专心研究各种新型魔法装备，根本就没再修炼魔法，导致现在还处于中阶魔法师，毫无突破晋升的迹象。 多米尼克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乐呵呵地说道：“你是不知道赚钱的快乐！对我而言，能够研究出更多更有用的魔法装备，比提升魔法等级更有成就感，你瞧瞧，我这次改造后的魔能炮，就算是遇到了双头地狱犬，也能直接一炮炸掉它的两个脑袋！” “还有这种自动防御护罩，能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动触发一个魔法护罩，抵挡三次中阶以下魔法攻击，普通人都能用。光是这一个，就让冒险者工会的成员降低了一半以上的伤亡率。” 多米尼克一说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就开始滔滔不绝，海勒姆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凑过来问道：“多米尼克先生，请问你说的魔法防御护罩，普通人能用的，要卖多少钱？” 以前也有魔法师研究过各种魔法防具，可以让普通人使用，但大多数都价格昂贵，炼制不易，导致这种能够抵挡必死攻击的防具不但少还非常贵，谁能想到，女巫王国的魔法师竟然能将这种防具也变成大路货，有钱就能随便买的东西。 多米尼克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说道：“东西倒是不贵，十五个金币，也就是一枚魔晶石一个，能用三次。但目前都已经被冒险者工会的成员预订了，你想要的话，恐怕得排期到年底了。” 如今才是新年第一天，他就直接一杆子将发货时间指到年底了，让海勒姆不由气结，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存货，供应不足呢，还是故意不卖给他们。 海勒姆问道：“难道不能加急订购吗？我们可以加钱。”只要先买上一个，他回去研究一下，组织法蒂克王国魔法公会的炼金师们都进行仿制，就不信做不出来。到时候，他们自己也能制作，根本无需再向女巫王国订购。 说穿了，这些魔法装备的制作难度并不高，大多数都是初级魔法师和中阶魔法师就能制作的，只是以前的魔法师们根本不曾往这个方面想而已。 那时候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元素十分匮乏，让魔法师自己吸收构建魔力池都不够，哪里还能如此奢侈地用来制作什么冰箱烤箱热水器，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们，也根本不会去考虑用魔法来改善普通人的生活条件。 现在随着封印的解除，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元素正在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魔力潮而迅速增加，可以说是迎来了魔法师们的春天，正是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 充沛的魔力元素环境能够催生出更多的魔兽和魔植，也同样能够让魔法师们有更多的魔力元素来提升自己，这时候再做点魔法装备出来，借着这股风赚点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至于说技术保密……在高阶魔法师眼中，这些低阶魔法符文，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他们本身就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女巫王国的法律，也管不到他们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 只是他这么一说，多米尼克就立刻笑了起来，毫不在意地说道：“当然可以，只要你加足够的钱，我们最快明天就能为您提供一套这种全自动触发式魔法防御护罩。” 然后就报了一个几乎十倍于原价的加急费嫁给给海勒姆。 要么等，要么加钱。 海勒姆还是选择了加钱，心疼的只买了一套，而且在心底发誓等自己拆解出这东西的魔法符文原理之后，一定要让法蒂克王国魔法公会成员，大量生产，到时候再卖到其他国家和地区，跟这些女巫王国的奸商们抢生意。 这些加急费，就当是研究费吧！ 这么一想，海勒姆的心疼就减轻了不少，只是等他真正拿到这个魔法防御护罩，回去研究了几个月之后，才发现自己制作出来的成本，竟然比从女巫王国采购加上运费还要高，就差点破防崩溃了。 对此，多米尼克表示冷笑，早在研究这些魔法装备的过程中，希雅女王就再三提醒他，除了魔法装备的核心部分需要魔法师亲手炼制之外，其他的部分尽可能通过炼金工厂的设备和工人流水线生产，以节约魔法制作的成本。 如此一来，就算是其他国家的魔法师能够破解他们的魔法装备结构和符文原理，也没法制造出比他们更加便宜的装备。甚至有可能做出来的比卖价更高。 其他国家没有进行扫盲教育，没有炼金工厂的规模化和流水线生产设备，就根本无法实现批量生产来降低成本，就算拿到图纸，请炼金师出手打造出来的成本，比从他们手里买一个还贵。 这才是希雅有底气出售魔法装备的原因。敞开让你学，学会了，也不可能将成本降得比我的卖价更低。 这些后话暂时不提，在海勒姆的带动下，周围其他国家和地区的魔法师们，也掏光了最后一枚金币，加急买回自己一直眼馋的魔法装备和武器。 那些原本被希雅强制搬迁到太阳城的前奥兰王国大贵族们，这会儿见识到这些使节团的强大购买力，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希雅不急着卖商业区的那些店铺，而是将这些店铺都挂在市政房屋管理署的名下，只租不卖，哪怕没有商人租用，也有炼金工厂和威斯特公学的商品来进行展销。 外来使节团根本不知道，看似繁华的商业街，一开始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形形色色的商贩，很多人根本没有正式租下铺面，而是由市政房屋管理署给他们提供了十天的免费展销期，让各城的商人可以在此免租展销自己的商品，市政部门只收取交易税，十天之后，如果不想租的可以撤场离开，如果想租的就要缴费经营。 原本拥有商行和店铺的前贵族们，都想要压低租金，毕竟现在搬进太阳城的大多是原来各地的大贵族世家，他们基本上都能够自给自足，现在失去了奴隶，产出减少，若是不能降低租金的话，就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收入。 毕竟，这样一个新城，就算是女巫王国的王城，也需要等到人口足够多，人气旺盛以后，商业区的店铺才能真正开始赚钱，早期的投入和成本，都不是个小数目，需要慢慢养才能将店养起来。 可希雅硬是借着自己登基仪式，将周围国家和地区最有购买力的人都拉到了王都，将那些贵族们不租的店铺免费提供给威斯特公学的学生和三城的小商贩们使用十天，硬生生炒作出虚假繁荣景象，让那些商人们都不敢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就能让商业街开始赚钱。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希雅女王所说的危机，是真的存在，还是她要带货的噱头？ 直到，天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裂缝，一群黑色的飞鸟从里面冲出来，一头撞在了太阳城上空无形无色的魔法防御护罩上，在半空中炸开了一朵朵血花，顺着魔法防御护罩流淌下的血雨，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太阳城的各国使节团成员，看着那些翅膀上还长出利爪，有两三个脑袋或者好几只爪子和翅膀的魔鸟，终于相信，希雅女王没有危言耸听。 来自异位面的魔法生物，真的出现了！ 第214章 这种黑色的怪鸟不止出现在太阳城上空, 而是犹如潮水一般，从天空中那道黑色的裂缝中涌出，争先恐后地朝着整个奥斯维拉大陆袭来。 晨曦之城、曙光之城和蓝达港三大城的上空都出现了光幕笼罩, 虽然没有太阳城那么耀眼夺目的特殊效果，但同样能够将那些飞掠而下的怪鸟挡在光幕之外。 这些怪鸟看起来模样吓人, 但实际上并不是多么强大的怪物，可因为它们俯冲的速度过快，结果导致撞在魔法防护罩上就会肢体破碎、筋断骨折而亡。它们的血液与羽毛、骨肉被撞碎后飞溅开来，像是下了一场噩梦般的血雨。 这些血肉羽毛混杂在一起的“雨”最后洒落在地面上，化作一片片滋滋作响的血污, 将沾染上血污的草木和土地都染成了黑色。 随着被污染的草木枯萎、野兽腐烂，融入土地之中, 凝聚成团团黑红色的雾气, 发出恶臭的气味, 萦绕在防护结界之外, 如同跗骨之蛆, 徘徊不散。 好在女巫王国在建城之时，都是建城之前先修路, 修通道路后，方便各种材料物资和人员的运输，可以说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加上有魔法师们出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尤其是有云中城的上千位魔法师加入之后, 他们分成了几组，带着各城的修路工和民夫, 连北方部落人也加入其中，短短几个月时间里, 就重修了女巫王国各地通往太阳城的道路。 所以当各国使节团进入女巫王国之后，都被这些新修的“国道”震惊了。 这些国道不但宽阔平整，而且还用魔法加以石化，使其更加坚固耐用，就算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并驾齐驱，都不会对这些石化后的国道造成任何损伤。 同时，在修路的过程中，多米尼克改良后的圣光魔法灯作为可充能可循环反复利用的长效光能照明魔法装备，也具有一定的防御魔法效果。这些魔法灯在国道两侧每隔百米铺设一对，虽然不能像晨曦之城那样，达到亮如白昼的效果，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来说，这点光亮，已经足够让人看清夜路，同时也会让那些野兽和低阶魔兽望而却步，有着驱逐野兽、驱散黑暗的效果，就相当于给沿途的村镇农庄都设置了一个低阶魔法保护带。 事实上，在上一次黑暗邪灵来袭之时，第一批的的黑暗邪灵，在这种魔法灯下无所遁形，就会下意识的避开，因此也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所以当天空中出现黑色裂缝，那些凶恶的不祥的怪鸟呼啸而下时，那些经历过黑暗邪灵入侵事件的人们，就下意识地打开了家中的魔法灯，或者去村子里镇中心装备有魔法路灯的地方，当那些黑色的怪鸟遮蔽了阳光，魔法灯就自然亮起，形成了一道道光幕，庇护着躲在光罩下的人们。 这些光看似并不强烈，柔和温暖，可当那些黑色怪鸟靠近时，它们的血肉羽毛，都会在那淡淡的白色灯光下，脱落甚至融化，变成一团丑陋的血肉混合物，失去飞行能力后，就会失控坠落，摔成肉饼。 自古以来，黑暗与光明是永远独立而生的力量，这些借助空间缝隙最早进入奥斯维拉大陆位面的魔物，本来拥有很大的优势，它们虽然身体强度不高，但具有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鸟喙，能够撕开血肉之躯，啄开头骨吸食脑髓，黑暗魔界中数量最多、等阶最低的食脑鹰，其实也有2、3级魔兽的实力，普通人或者低阶魔法师遇上这种会飞行的魔兽，几乎根本无法抵挡。 只是它们最大的缺点是怕光怕火，身体强度低，属于高攻高速防御低的类型。放在其他地区，这一波下来，或许就能让一个没有魔法防御的地区甚至国家都灭亡，沦为它们的食物。 可偏偏，它们出来之后，就一头撞上了希雅登基大典后刚刚打开太阳城防御护罩的时候，原本被这里旺盛的人气和魔力元素吸引来的食脑鹰，从赶来赴宴变成了送死，洒落在城外魔法结界外的尸体和血肉，都快要堆积成一道黑红色的血肉之墙，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惊胆战。 几乎与此同时，无数只传讯飞鸟从王城出发，飞往各处，同时也有无数传讯飞鸟飞进王城，有的飞向女王希雅，大多数则是飞向外城区的讯息管理处。 现在的女巫王国，已经不像一年前，凡事都要希雅亲力亲为。 各级管理人员和城防军，平时就学习和训练过针对紧急状况的各种处理方式和流程，除了一开始看到这种怪鸟时的意外，大家很快按照工作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安抚和防御工作，让普通居民们都返回家中，非必要不出门，城防军则开始装备铠甲，带着护盾和武器前往外城，准备抵挡随时可能出现的第二波攻击。 随着封印的破裂，奥斯维拉大陆与其他魔法位面之间的空间缝隙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到形成稳定的空间界门后，这片原本被称为“神弃之地”的低魔世界，将正式与整个魔法世界融合。 现在打开的空间缝隙并不大，还没有形成稳定界门之前，还不会有太厉害的魔兽或高等魔法生物进入，进来的都是这些低阶魔兽，想要抢头客，吃到第一口鲜美的食物，结果却撞在了刚刚成立的女巫王国头上，真是被撞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 可同样的，这些魔兽绝不会仅仅靠着食脑鹰就想打开局面，只是它们的速度太快，将其他魔兽甩在了后面而已。 见此情形，最担心的就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小部落首领，他们本来就是想在祝贺女王登基之余，抱上这个靠山，可没想到敌情来得如此之快，他们刚刚才买到手或者预订了的魔法装备和武器，如今却鞭长莫及，根本来不及送回部落保护族人。 他们只能向女王求援，请女王陛下派魔法师和骑士团前去拯救他们的族人，为此他们愿意并入女巫王国，遵守女王的法规，向女巫王国纳税称臣。 希雅立刻安排人在冒险者工会和云中城魔法师工会都发布了任务。王国骑士团目前驻守在各大城区和帕瓦尔山地矿场，需要守护女巫王国的普通人和城池农庄牧场，可以自由调动的人员，就只有冒险者工会数万冒险者和云中城的魔法师们。 在这两个工会成立之初，希雅就承诺给予他们自由和保护，但前提是他们要遵守女巫王国的法律法规，并且在女巫王国需要的时候响应征召，并且承诺不会无偿强制征召，以此来吸引和留住这些武力强大却又不愿受军队或纪律约束，喜好自由的冒险者和魔法师们。 光明教廷和奥兰王室的覆灭，让教廷的信用和皇家骑士的荣耀都荡然无存，昔日的魔法师和骑士们，成了现在的冒险者，要调动他们的出战积极性，并不是单纯靠命令就能完成的。 上次在拯救雷姆洛斯城的时候，就有大量的冒险者团队为了冒险者积分前去清除黑暗邪灵，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园，尤其是看到昔日奥兰王都沦陷后的惨状，大家深刻的明白，如果放任自流，不保护自己的家园，那么这些黑暗势力不断膨胀的结果，必然会让他们无家可归，继而被黑暗侵蚀吞没。 这次虽然是去周围部落实行救援任务，但希雅也给他们的任务发放了大量的工会积分，并且告诉他们，眼下的这些黑暗魔物，只是界门开启时的第一波，如果不尽快清理，吸收它们的魔核来提升自己的能力，那么后面将会出现越来越厉害的魔兽，它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外围的那些部落，而是整个奥斯维拉大陆。 救援周围的部落，也是保卫自己的家园。 对此，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是深有感触，独善其身的结果，是哪怕在云中城打造出一个伊甸园，仍然无法避免世界的毁灭，如果当初在发现苗头的时候，大家就齐心协力消灭这些黑暗势力，那么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尤其是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位面世界的毁灭，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安定下来，开始继续进行新的学术研究，帮助女巫王国建成了新王城，有了属于他们的学术刊物和高等魔法学院，可以进行更多的魔法实验……则一切美好生活都刚刚开始，隔壁面包店新推出的甜品他们都没吃腻，怎么能让那些该死的黑暗势力再次毁了这个世界？ 这一次，云中城魔法师议会全票通过了支援决定，并且由魔法师们自由报名前去支援的地区，出乎意料的，以前这些死宅的不愿出门的一心钻研论文和魔法奥秘的魔法师们，这次竟然真的主动报名，积极参与到救援行动中去，让希雅都有些意外了。 老实说，她原本其实对这些自由散漫惯了的云中城魔法师并没有太多的约束，因为魔法本身就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严谨的研究精神，对于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来说，一旦过多约束，就会禁锢他们的思想，作为第一生产力的创新思想若是戴上了镣铐，那还怎么飞得起来。 可这次魔法师们的积极参与，让希雅还是十分欣慰。 艾伦却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怀疑地看着她说道：“虽然你是在夸我们的人这次积极主动帮助救援周围的部落，可我总觉得……你早就已经算好了……” 希雅立刻摇头：“哪怕你现在是我们王国的宫廷魔法师，除我以外的第二魔导师，也不能随便诽谤我啊！我可没有算计他们，看到他们如此积极热心地参与王国防御和救援行动，真的让我十分感动啊！” “呵呵！”艾伦冷笑了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人在组织修路的时候给那些民夫和工人扫盲教育，连带着我们云中城的魔法师也被洗脑了。” “说什么普通人是国家的基石，魔法师和骑士是栋梁，缺一不可。只有拥有充满希望和生机的国民，才能从中培养出更加强大的魔法师和骑士……就连麦伦都被你们那个小石猴和她妈妈拐去铺路，还干得兴致勃勃，像个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子……” “等等！”希雅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说道：“艾伦阁下，难道这些话说的不对吗？” 艾伦一噎，虽然他觉得这些扫盲班用这种十分低级浅显的知识去洗脑民众，还有那些被忽悠了的云中城魔法师们，让他感觉哪里不对。可真要问他哪里不对，他又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希雅却继续说道：“难道说给民夫和工人们扫盲教育不对吗？你也是云中城出来的，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想要云中城的那些魔法技术推广应用到整个王国，单靠云中城那些魔法师的数量是远远不够的。” “更何况，身为魔导师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魔法等级越高，生育能力越差，加上魔法师的寿命是普通人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就更不用指望他们去生孩子扩大魔法师的数量。” “而我们的土地和工厂，必须不断扩张，不断提高产量，才能够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和寿命，才能有更多的新生儿出生。” “我们要的不是将一部分人变成生育机器来扩张人口，而是应该先提高人口素质，让他们读书认字，能够胜任更多技术性的工作，而不是终日靠苦力和透支生命来获取食物和生存资源。只有让王国的普通人衣食无忧的时候，他们能活得更久，更幸福，就会自然生育繁衍，在这个基础上，才会有更多魔法师和骑士们从中诞生。” “魔法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也是从普通人觉醒而来的，他们去救援那些普通人，也是去拯救自己的未来。” “艾伦阁下，我说得对不对呢？” 艾伦无言以对，只能轻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女王陛下，那你说得当然都对。不过……”他有些怀疑地打量了一下她，“你真的不打算找个王夫或者情人？我看这次各国使节团里，可是带来了不少的英俊少年，这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希雅学着他翻了个白眼，呵呵冷笑，“我还以为艾伦阁下晋升魔导师以后，终于知道专心修炼的好处，想不到还是如此的……八卦！” “八卦是什么？”艾伦不懂就问：“我只是好奇你选择情人的标准，是眼光太高，看不上这些等级比你差太多的普通人，还是……你真打算以后找头巨龙……” 一记凛冽的寒风化作冰刃朝着他的嘴刺去，艾伦吐了口气，一个旋身离开，笑着说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女王陛下的眼光太高，这么多王子和骑士都看不上眼的话，那肯定就是等着更高等的魔法种族。到底是巨龙，还是精灵，或者人鱼？兽人？” “要不然，你收养的女儿，怎么连一个普通人类都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逃也似地离开，还不忘丢下几句扎心的话语给希雅，作为王国魔导师，特殊的魔法能力让他地位也十分特殊，就算希雅，也不会以什么君臣关系来约束和要求他。 反而更多时候，两人相处时这种轻松自由的氛围，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毕竟，除了艾伦，就算是身边最亲近的秘书长和宫廷女官，也不敢将外面流传的这些流言蜚语传到希雅的耳中。 这不等于明摆着在说，希雅从自身到未来的择偶方向，都开始朝着“非人”和“半人”的方向发展，给这些普通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毕竟，女王陛下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一个人鱼一个兽人，如果什么时候她再突然带回来一个精灵或者一头巨龙，哦，登基仪式的时候巨龙已经来过，还亲自送给她一顶王冠为她加冕。 总之，女王最亲近的人里，非纯种人类的比例越来越大，就连女王自身，也开始出现了龙族的表象特征，随着她的实力提升和血脉提纯，就让这些纯种人类忍不住担心起来。 希雅是真的一头黑线，她只是看不上那些王国使节团带来的少年，甚至包括作为使者的各国王子们。她与他们之间的差距，比一头大象和蚂蚁还大，无论是从精神思想还是从生活态度上，都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外面危机重重，魔法之路还很漫长，靠着自己的实力站在王国巅峰的时候，为什么要放下这一切，去谈什么情说什么爱，更不用说结婚生孩子了，那些选项，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就从未进入过她的脑海。 前方是魔法世界的星辰大海，她如今的寿命已经是五百起步，随着血脉提纯，可能会变成一千年甚至几千年，她干点什么不好？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心情去应付那些或谄媚讨好，或自以为是的男人们，何必呢？ 还有时间和精力去议论这些的人，一定是太闲了。包括那些想来跟自己发展点什么感情的人，都得给他们好好找点事做。 等他们都忙得连睡觉都得抽空的时候，每天累到躺下就不想动的时候，看他们还有没有精力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英格丽德，既然现在各国使节团都无法离开，还成天想要求见我，那就让他们先去参加军事训练，学会防御黑暗魔物入侵，学会组织民众逃生，等到外面的通路打开，就让他们回去自己拯救自己的国民，我们的人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满世界救援。” “记住，一定要让人好好训练他们。这些都是各国派来的精英，以后能不能守住他们的国家，成为我们合格的盟友，就要看这次训练的结果了。” 英格丽德忍着笑意，点头应下，行了个礼，便去向那些各国的王公贵族子弟们传达这个善意的帮助。 想要得到女王陛下的青睐，可不是写几首酸溜溜的诗歌，送几朵香喷喷的鲜花就能够实现的。 这些在女王面前像个鹌鹑似的年轻人，在外面可一个比一个傲娇嚣张，这几日来求见女王陛下的时候，互相之间还用言语攻击，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简直让她大开眼界。 原来不光是国王陛下的后妃和情人们会争风吃醋、你争我夺，这些想成为女王陛下入幕之宾的男人们，耍起心眼来，一点儿也不比女人差。 想到女王有时候没好气地说他们是“小白脸”、想吃软饭还想软饭硬吃，英格丽德虽然听不大懂她这话的意思，可现在看看，似乎有些明白了。 说到底，男人比女人更崇尚权力更慕强，争斗心更强，心眼也更多，所以他们一旦换位表现的时候，真是能把女人们都比下去！ 幸好，女王陛下并不喜欢这些男人，说他们脸白、还软弱无能，看来是真想让骑士团的训练教官们，好好“言周孝文”一下这些想要当女王情人的男人们。 消息一传出去，很快就变了样。 “女王陛下让他们去接受训练，是想要挑选出最勇武强壮的骑士吗？” “我就说女王陛下已经十八岁了，应该那啥了，这么多年轻俊杰送上门来，真的就一个都挑不出来吗？” “你懂什么，陛下已经是魔导师了，寿命五百年起步，普通人哪里配得上她！” “可陛下……也可以挑一个情人，生一个儿子当继承人啊！” “谁说继承人一定得是儿子的？陛下自己就是女王，有两位公主呢，将来公主继位也不是不可能啊！” …… 无论大家怎么议论，那些前来求见女王的年轻人之间，眼神都带上了火花，如果不是为了避免引起女王的不满，恐怕他们早就会朝着其他人丢出一只手套，要求进行决斗，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追求女王陛下，失败者根本不该出现在女王的视线范围内。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要争夺的对象，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为了保留这个位面世界的有生力量，应对未来的强敌，希雅都懒得去管他们的死活。 就这样，居然还有人说她偏心非人类，她也懒得计较了。 反正，全民军训开始施行后，就没有多少人还能有精力和时间去闲的唠嗑说三道四的，光是每日的训练和清理那些黑暗魔兽的尸骨残骸，就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还恶心想吐，从□□到精神都被摧残了一遍又一遍，哪里还能想得起自己最初接受训练的目的。 可当他们想要退缩离开的时候，就看到女巫王国上至那些魔法师和前贵族们，下至那些刚刚能拿起和自己一样高的武器的少年，甚至连那些老弱妇孺，无法接受训练的，也主动参加清理残骸和垃圾的工作，哪怕那些魔兽的残骸和血肉，都含有强烈的腐蚀性和污染性，他们就用棉布做成口罩或则面罩，屏住呼吸忍者恶心和恐惧也要将这些东西收集到一起，等着魔法师们进行分解净化，避免残留物对土地和环境造成更大的破坏。 起初，这些外来使者们，不理解女巫王国的臣民为什么能够上下一心，无惧危险，连这么卑贱恶心的事都争着抢着去做。训练也就算了，是让自己变强，能够应对黑暗魔物的必经之路，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去。可这些脏活累活，不应该是让那些卑贱的奴隶们去做吗？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些王公贵族子弟和平民一样，去浪费时间做这种事？ 法蒂克王国的加布王子没忍住，就抓着身边一个瘦小的少年问了问，这个少年身上有魔力元素涌动，显然是个魔法种子，以后会成为尊贵的魔法师，为什么还要去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 “因为我们原来就是奴隶啊！”那个少年抬着头，一双清澈的眼睛无邪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女王陛下废除了奴隶契约，我们可能早就死在了庄园里。” 他认真地说道：“现在我们能活着，还能分到自己的土地和房子，吃得饱，穿得暖，不用担心冬日的寒冷，不用害怕魔兽，都是因为女巫们教给我们的。所以陛下既然说了让我们清理这些脏东西，我当然要认真做好啊！” 少年还有些疑问地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愿意干活吗？可是女巫说过，劳动最光荣，只有通过自己双手得到的食物，吃起来才最安心。我们要靠自己的努力工作获取食物，而不能像以前那些贵族一样，做吸食其他人血的吸血鬼。那样会堕落成黑暗魔物的！” 他十分担心地看着加布王子，显然在为这个愿意跟自己说话的大哥哥担心，“如果变成魔物，你就不是你了，到时候你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会失去你的……” 加布：“……”我再干下去，就先被臭死恶心死了，他们同样也会失去我的好不好！ 可少年说话间，踮起脚来，伸手想去摸摸加布的头，他身形瘦小，头顶才到加布的胸口，可这会儿想要安慰人的动作，做起来十分认真且笨拙，完全没想过自己面前的是一国王子，是法蒂克王国的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我会帮你的，其实只要用心做，这些活一点儿也不难。” 加布无语，弯着腰，低下头，让他的小脏手在自己的头上摸了摸，若是在以前，敢用这种脏手碰他的人，肯定会被剁掉一双手。 可现在，哪怕这个小家伙的手是碰过他最脏的一双手，可他清澈的眼神和认真的态度，让加布完全没法生气和前嫌弃，甚至都不想戳破女巫的谎言，什么用心做就不难，这活是不难，可是它又脏又臭啊！这哄小孩去干活她们的良心就不会痛的吗？ 就在少年诚心诚意地摸了摸这位王子的头顶后，他手上那些又脏又臭的污渍，忽然之间化作无数魔力元素光点，围绕着他们两人转了几圈后，飘落在了加布王子的身上，钻进了他的身体内。 加布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少年，又看了看自己。 曾经以为自己或许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初级魔法师，顶多再将骑士技能练到满级，做个魔法骑士，反正自己最终的目标是成为能够带领法蒂克王国走上新高峰的国王，而不是一个魔法师。 可现在，他那枯竭已久的魔力池，那些凝滞在身体里不肯流动的魔力元素，在这些刚刚被少年驱赶着进入身体里的魔力元素的带动下，竟然开始缓缓运转，一点一滴，虽然少，但至少——至少它动了对不对？只要能动，能吸收新的魔力元素进入魔力池，那他就有希望恢复，有希望继续修炼晋升！ 什么一国之君，什么魔法骑士，初级魔法师才一百岁的寿命上限，怎么比得过中阶的两百岁，高阶的三百岁，魔导师的五百岁呢？！ 强大的力量，长生的秘诀，只有魔法师才能拥有这一切，他承认，以前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现在，他吃到了！真香！ 他忍不住抓住了少年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双手，少年顶多不超过十岁，一双手纤瘦粗糙，显然干过很多活，受过的伤还留下了疤痕，跟他除了练剑留下的茧子外被护理得精致光滑的双手完全不同。 可这双手，竟然可以变废为宝？ “你……你再摸摸我的的头试试？” 少年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你又不是大狗狗。”当初那些贵族老爷养的大狗狗十分厉害，可他只要去摸摸它们的狗头，它们就会乖乖听他的话，而且还会把头蹭过来让他多摸两下，并且会护着他，哪怕是管家让它们扑他咬他都不干。 偷偷地说，当初贵族老爷们喂狗的肉，还被狗子们偷偷送给了他一些，让他带回家煮成肉汤分给了全家人，才不至于在那个冬季冻饿而死。 现在面前的这个大哥哥，被他摸摸头，居然也会像那些大狗狗一样把头凑过来让他再摸摸，真的摸摸头会让人/狗都这么舒服的吗？他自己摸摸自己脑袋的时候，为什么完全感觉不到呢？ 不过，看在这个大哥哥刚才帮他清理了一大堆魔兽血肉，还一点儿也不嫌弃他的奴隶出身，让他摸摸头，也不是不可以。 少年再次踮起脚，发现加布王子的腰弯得更深，头低下的更多，像是在对他行礼一般，躬身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了他的手下面，让他哪怕放下脚，不用那么费力都能轻松顺手地揉揉他的头。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十分诡异。 一个衣饰华丽、气度不凡的贵族王子，朝着一个瘦瘦小小、衣衫破旧如同奴隶或乞丐一样的孩子深深弯腰行礼，还让那孩子脏兮兮的小手在自己的头上揉揉摸摸，像是在揉一只大狗一样。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咳咳！”海勒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提醒自家的王子殿下，哪怕为了追求希雅女王，的确需要礼贤下士，跟女巫王国的人打好关系，可那也得选择对象啊！对这样一个小乞丐一样的孩子如此恭敬，还让他揉头……揉头？！ 海勒姆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无数细小的魔力元素光点，正在随着少年的动作，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其中有不少，竟然是从刚刚被他们清理过的地面钻出来，现在又朝着他们两人飘飞过去，绕着他们周身形成了一条绚烂无比的光带，然后在转动的过程中，一部分没入了加布的身体里。 他似乎都能看到，加布的魔力池在缓缓恢复着，原本停滞不前的魔法等级，竟然前进了那么一点点，虽然说从初级中段晋升到初级高段并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个停滞和枯竭了长达两年时间的人来说，这一点点，就是他的全部希望啊！ “谢谢你！”加布十分郑重地说道：“以后你如果来法蒂克王国，我一定会将你当成我国的贵宾招待的。” 少年却摇摇头，笑着说道：“我哪里也不去，女巫姐姐说过，等我觉醒了魔法，我就能够帮着大家种地，种出好多好多粮食，让所有的人都不再挨饿。” “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好难受的！”他从小就知道这一点，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饥饿，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以前是在女巫们的帮助下才吃饱的，觉醒魔法以后，他就可以靠自己了！ 加布愕然地看着他，“你……你不是已经觉醒了吗？你难道不知道？” 这种充满生机和治愈的力量，能够治愈心灵和身体的创伤和疲惫，难道还不是魔法吗？ 第215章 正如加布所说, 这个少年的确觉醒了魔法。 而且经过女巫的检查和考核之后，她顺利拿到了洛山达魔法学院春季新生入学通知书和奖学金，等过完寒假后, 她就可以凭着这份通知书，进入洛山达魔法学院学习魔法, 不需要她花一分钱。 是的，这个少年不是他，而是她，是个已经十二岁的少女，只不过因为以前当奴隶的生活太苦, 妈妈又怕那些贵族老爷们对小女孩的特殊癖好，一直将她当成男孩一样养大, 幸好她发育晚, 加上营养不良, 直到奴隶制度被废除, 她们全家人都搬到新王城这边来开荒, 才能够让她恢复性别。 只不过，已经习惯了当个小男孩的诺拉, 并没有换上裙子，继续穿着和小男孩一样的衣服，才会被加布王子误会成男孩子。 这让海勒姆更加嘴角抽搐，忍不住多看了加布几眼。不知道这个外甥会不会来求自己干掉这个小家伙, 免得他低头哈腰让一个小女孩摸头的事情传回法蒂克, 肯定会被他那些异母弟弟当成笑话大肆宣扬的。 加布只是呆了呆，默默地回到他身边, 什么也没说。 虽然在他以前的人生中，对女巫并没有多少好感, 毕竟从他的启蒙老师开始，就算没有参加过猎巫行动，也对这种传说中与恶魔交易的女人没有什么好感。 就连这个新成立的女巫王国，不仅导致法蒂克王国的财富大量外流，还挖走了他们的高阶魔法师和几个中低阶魔法师，哪怕那些中低阶魔法师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在这里组建冒险者团队，赚取积分来兑换魔法药剂和魔法装备，跟以往的那些游历历练一样，根本不算背叛法蒂克王国。 但任何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人在这里，做的每一个任务，兑换的每一个积分，都会为女巫王国带来利益，兑换药剂和装备后得到好处的是他们自己，而对于法蒂克王国来说，则是一次完全赔本的买卖。 所以当加布来的时候，真心对女巫王国从上到下都没什么好感，可是一路过来，先是没按住手一路买买买个不停，花光了自己的钱和父王给的经费之后，还欠了海勒姆舅舅一大笔。 对这些商品越喜欢，加布就对太会赚钱掏空自己钱袋的女巫们越痛恨，不管那些商人和炼金师是男是女，他反正是把账都算在希雅女王的头上，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因为这位女巫之王，也不会涌现出这么多的新品魔法装备和各种奇奇怪怪的美食来诱惑他花钱。 虽然他还不到二十岁正式成年的年龄，但耳濡目染之下，男人和贵族最拿手的甩锅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学习不好，是老师教导水平不够；魔法等级停滞不前，是魔力元素枯竭的大环境太恶劣；面对女人把持不住，是对方故意引诱；购物超支，是奸商诱导消费…… 总之，错的一定不是我，那就肯定是别人的锅。 可是在面对诺拉的时候，他满肚子的怨气和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羡慕嫉妒恨，竟然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还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对着这个小乞丐一样的孩子弯下腰、低下头。 要知道，他当初在法蒂克王国，无论是在王室宗亲，还是在城市联邦中的贵族子弟里，都是出了名的骄横霸道，傲慢无礼，后来被海勒姆舅舅收拾了几次，加上他的魔力池枯竭无法晋级，才开始收敛了脾气，慢慢变得冷静下来，不再冲动得像个易燃易爆炸的火球。 所以海勒姆才会担心他会让自己杀人灭口，如果在法蒂克王国，都不用加布开口，都会有人替他去做，可是在女巫王国，这又是刚刚得到了女巫认可的魔法学院新生，就让他有些犹豫，不想因此而得罪了女巫们。 希雅女王可是在登基大典上当众说过，无论是女巫王国的女巫，还是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女巫，都在她的庇护之下，以后所有猎杀女巫的人和国家，都将视为与她为敌。 这么护短的女巫之王，就算是高阶魔法师如海勒姆，也不得不慎重考虑，有没有必要为了外甥的面子，而去杀掉一个刚觉醒的小女巫灭口。 加布王子最后还是小声地对海勒姆说道：“舅舅，帮我给诺拉送份礼物吧！” 海勒姆有些意外，“礼物？你……不怪她？” 在得知了诺拉觉醒的魔法属性之后，他就明白自家素来嚣张霸道的外甥为什么会在她的面前弯腰低头了。 那孩子可不是个普通的治疗系魔法师，而是个觉醒了特殊血脉的女巫，那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特殊的月魂草系血脉技能，属于植物系的一种变异血脉，除了拥有植物系的治愈力之外，月魂草还对各种犬类魔兽有着无法抵御的吸引力，能够梳理它们的精神力和魔力回路，帮助它们修复一些内伤。 为此，海勒姆都想请女巫帮忙检查一下自家蠢外甥的魔力属性，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犬类魔兽血脉，才会在那个小女巫面前变得那么乖巧。 可这事如果传了出去，很容易被加布的敌人利用，如果借机寻找一些针对性的药物或者魔法武器，有心算计之下，恐怕他也未必能够护得住这孩子。 可现在，他居然说，要给那个小女巫送礼物，是送毒药？还是送个暗藏杀机的“宝箱”，那种一打开就会射出致死毒针的礼物？ 海勒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劝劝这孩子，“加布，其实那位小女巫也是想安抚你，绝对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如果非得给她个礼物……在这个关头上触怒了女巫之王的话，恐怕我们很难回国了！” 加布不解地问道：“给诺拉送礼物，为什么会触怒女王？她和女王陛下又没有任何关系……” 海勒姆说道：“她已经得到洛山达魔法学院的通知书，希雅女王是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名誉院长，那就等于是女王的学生。如果我杀了她，女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杀了她？舅舅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加布差点跳了起来，愤怒地望向海勒姆，“她帮我打通了魔力回路，让我的魔力池开始恢复，是我的恩人啊！舅舅你为什么要杀她？” “不是你让我给她送‘礼物’的吗？”海勒姆不解地看着他，看到他愤怒的神色，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真的让我送礼物，而不是要我杀人灭口帮你掩饰啊！” 加布顿时恼羞成怒，“我有什么需要你帮我掩饰的？我什么时候要你杀人灭口了？我是那种是非不分、恩将仇报的人吗？” 海勒姆咳咳了两声，就差说出难道你不是吗？却也知道，外甥这会儿已经炸毛了，得顺着捋，不能再继续戳下去，否则他真的得炸了。 “行行行，既然是真的要送礼，那就好好准备一下，挑一份厚礼送过去，表达你的谢意……” “你帮我选，我自己去送！”加布这会儿已经没法再相信自己的舅舅了，哪怕是亲舅舅，居然这么不相信自己的人品，真是让他伤心，还怕他若是送礼的时候再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吓着那个孩子就不好了。 十二岁的诺拉对于十九岁的加布来说，看着仍然像个不到十岁的小孩。 现在诺拉被送到了小鹿阿莉娅的身边，开始学习魔兽的分类和兽人的习性。 没办法，她的特殊魔法能力，来源太特殊，就算加上云中城那一千多位魔法师，都没见过觉醒这种血脉的女巫。 月魂草太过特殊，它本该生长在魔兽出没的草原深处，是一种远古时代叫月影狼的伴生魔植，具有安魂定神、治愈内伤的效用，也是许多高阶魔法药剂的辅助材料之一，用途十分广泛，在几千年前，那些草原兽人部落对外售卖的魔法药草之一就是月魂草。 它本身并不难种，幼苗期具有治疗效果的普通月魂草，只要有月光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一岁一枯荣，根本不值钱。可能够成为魔植的月魂草，则至少生长十年以上，甚至百年千年。 百年以上的月魂草吸收大量的月华之后，凝聚魔核，才能成为高阶魔法药剂的材料，安魂定神，平衡药性，使大多数具有强大破坏力和毒性的魔法药草相互融合，服用后不至于留下什么严重的副作用。 千年以上的月魂草，据说能够帮助高阶魔法师突破境界，只是千年月魂草本身也达到高阶魔植的水平，已经不会局限于生长地，所以十分难找，除了守护和伴生魔兽月影狼之外，普通人根本无法发现它们的踪迹。 据说就是因为这样，当年那些高阶魔法师才会捕猎月影狼，利用它们的这种特性去寻找千年月魂草，结果就导致了月影狼的灭绝，自此也就无人再见过千年月魂草了。 能够融入血脉，觉醒为自己魔法技能的月魂魔法血脉，正确的说应该是一种体质，一种被动魔力，并不会影响到诺拉学习其他魔法，但她这种特殊体质，会格外吸引魔兽，就算魔兽们因为这种治愈力和亲和力不会攻击她，但如果遇到她身边的其他人，万一出点事就很麻烦。 所以希雅派人将她送到了阿莉娅身边，拥有自然之灵传承的小鹿，对于这种特殊能力，应该比其他女巫更了解更容易引导。 阿莉娅也很意外，释放出一圈绿色的光环，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之后，有些歉疚地蹭了蹭诺拉的手。 “非常抱歉，这恐怕是我带来的影响，差点害了你。” 诺拉非常喜欢这只能说话的小鹿，还是女王陛下的二公主，一听她这么说，立刻安慰道：“我能够觉醒魔力，全凭女王陛下的恩泽，与公主殿下的赐福，又怎么能算害我呢？” 阿莉娅说道：“那是因为你运气好觉醒了，如果你没觉醒，或许就会被那些自然之力吸引来的魔兽伤害到你。” 说起来，还是因为她在希雅的登基大典上释放出的自然之力光环，在她脚步踩踏过的地方，当时留下了一圈圈浅绿色的光环，像是水波纹一样扩散出去，让周围的普通人得到治愈，驱除疲劳。 可是对于拥有魔法种子的特殊人群来说，这种充满生机的魔力光环，也会触发他们体内潜藏的魔力种子，使之萌芽、生长、觉醒。 而诺拉不仅受到了生机光环的触发，还主动参加了外城清理食脑鹰残骸的工作，食脑鹰的残骸中带有强烈的腐蚀性魔力，会影响周围的环境和活物，它们身上还有从另一个位面世界带来的各种元素，随着它们的死亡而逸散在空气中。 普通人会觉得腐臭难闻，刺鼻熏目，干一会儿就得回去清洗休息，魔法师和魔法学徒们，则会用清洁术和净化术等等来净化处理这些“垃圾”，降低它们带来的环境污染。 诺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内外影响，终于觉醒了她的血脉魔力，在觉醒之前，顶多就是让贵族老爷养的猎狗亲近她多一些，听她的话而已。可在觉醒之后，她简直就像是一株人形月影草，格外吸引犬科魔兽以及具有犬类血脉的兽人和半兽人。 而在食脑鹰扑街之后，出现的第二种黑暗魔兽，正是地狱犬。 这种地狱犬并不是看守地狱之门的刻耳柏洛斯，而是他培养出来的族群，单头地狱犬是低阶魔兽，双头地狱犬是中阶魔兽，三头地狱犬则是高阶魔兽，是地狱犬中的王者。 它们在另一个位面的等级也不算高，但胜在数量众多，凭借族群之力，才能够在那边占据一片领地。当界门出现缝隙的时候，只能有低阶魔兽通过，地狱犬就成了当仁不让的急先锋。 地狱犬是天生具有魔力的魔法族群，能够释放地狱火、毒气、风刃、地刺等等，双头地狱犬甚至可以拥有两种魔法能力，冰火双系魔法的地狱双头犬也是许多骑士和魔法传奇小说中的经典反派角色。 可以想象得到，当地狱犬冲出裂缝，忽然闻到了月魂草的气息时，该有多么疯狂。 哪怕月影狼原本是它们的死对头，可这种能够让犬科魔兽稳定精神力，提高晋级几率的魔植，原本就很难遇到，整个暗影界也没有几株千年月魂草，没想到这个位面世界居然会出现了一株，要不是现在的裂缝开启程度只能让昂低阶魔兽通过，恐怕这些地狱犬就立刻调头回去找自家大王来抢草了。 好在加布发现了诺拉的觉醒，及时将她带回内城，有魔法防御结界保护，那些只有初级的地狱犬还没法突破防御进入太阳城来抢这株人形月魂草。 如今的城外到处遍布地狱犬，密密麻麻的黑色大狗们围坐在外面，根本不去进攻其他没有防御的村镇农庄，谁都不愿意错过抢夺月魂草的机会。 等到界门裂缝再大一点，双头犬乃至三头犬都能够出来的时候，才是它们要正式展开进攻的时候。 对此，阿莉娅只能说诺拉很幸运，如果不是她为了安抚加布释放了自己的魔力，可能在觉醒的时候无知无觉，被吸引来的地狱犬直接拖走，那些地狱犬可不知道人与草的区别，撕咬之下，恐怕就会直接将她撕成碎片，就算她能够安抚犬类魔兽，可这么多地狱犬，根本不会懂得它们的尖牙利齿对于人类的伤害，哪怕是表示亲近的动作，也会给诺拉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阿莉娅抱歉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觉醒这种本该出现在魔植身上的血脉能力，但既然你已经有了这种能力，就需要尽快学习控制这种能力的魔法，我会教给你驯兽术，让你更好地发挥这种血脉魔力的效果，到时候就不会被那些魔兽伤害了。” 尽管她现在是只小鹿的形象，从她的嘴里说出“驯兽术”来，总让人感觉怪怪的，可诺拉还是立刻点头答应，认真地跟着她学习初级驯兽术。 驯兽的基础是要了解魔兽，从魔兽的魔力属性到它们的各项技能、进食偏好、性情特点等等，了解越多，就越能够投其所好，从而将其驯化收服。 兽人虽然说也能够变化为兽形，可他们在人形态下能够学习的知识，哪怕变成兽形也一样能够保留，所以兽人大军不但有魔兽的勇武好战，还有人类的配合精神，大大提高了战斗力。 尤其是他们除了能够变化成兽形之外，还能够驯化野外的魔兽，成为自己的战斗伙伴和坐骑，有些兽人与自己的魔兽同吃同住，胜似家人。 所以在兽人中，就有驯兽师这种特殊的职业，地位仅次于部落大巫。 虽然人类中也有驯兽师，但大多是采用武力驯服，或者魔法契约，和兽人这种以“同类”形态结成伙伴的情况完全不同。 阿莉娅给诺拉解释完兽人驯兽师和人类驯兽师的区别之后，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也有兽人的血脉，可刚才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月魂草十分特别，我也从未听说过有人类能够觉醒这种魔力血脉，天生具有对魔兽的亲和力和安抚治愈能力，所以你如果学起驯兽术来，应该比我们的兽人还要快。” “兽人是通过语言先与魔兽进行沟通，让魔兽认为是自己的同族同类，接受之后，成为共同作战的伙伴，魔兽会不惜以生命卫护自己的伙伴，这种感情，比人类的魔兽契约更为可靠。” “不过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地狱犬，这种凶残的魔兽头脑简单，十分残暴，在你的等级无法压制它们的时候，很容易遭到它们的抢夺和伤害。所以我要先教你的，是利用你天生的魔法能力，吸引它们之后，直接利用魔法咒语，让它们失去斗志，进入沉眠状态。” “兽人们在驯兽中会利用这种催眠魔法，来让猛兽安静休息，避免给其他人造成伤害。你有月魂草的能力加成，对地狱犬的催眠魔法应该更容易见效。” “然后你再施展驯兽术，让它们以你为头领，听从你的指挥和命令。不过这个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它们发现你在驯化它们，否则很容易遭到反噬，被那些地狱犬攻击。” 阿莉娅觉得是自己提前激发了诺拉的魔法种子，所以给她讲解的时候，格外详细，甚至还从妈妈那里要来一个魔法基础知识卷轴和快速识字卷轴，都一股脑地给激活传给了诺拉，让她从一个从未上过一天学的小奴隶，成为一个已经入门的魔法学徒。 这种利用魔法卷轴灌注知识的手段，希雅曾经对茱莉亚和安娜用过，但前提是她们都已经正式觉醒，魔力池构建成功，能够接受这种大量的知识灌注所需的魔力。而希雅施展这种魔法所消耗的魔力也不少，没法将这种教学方式普及到整个领地。 要不然她根本不用担心基础教育问题，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公学学生去兼职做扫盲老师。 诺拉觉醒的月魂草血脉虽然是高阶千年月魂草才有的能力，但这种传承下来的血脉十分特殊，且在初阶时非常弱小，连带诺拉的魔力池都没能够完全形成，只是可以开始吸收魔力元素，所以只能算个魔法学徒，而不是完全觉醒的初级魔法师。 只有阿莉娅这样转世的神祇，拥有自然之力的特殊物种，一生下来就已经是中阶魔法师水平，还主修的是自然之力，引导诺拉的魔力读取知识卷轴，虽然消耗大，但这么一次还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诺拉非常努力地吸收着那些如同瀑布般冲进自己大脑中知识，以前她也羡慕贵族老爷家的孩子可以读书认字，哪怕她偷偷听着学了一点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却能够一下子吸收到这么多的知识，让她有种快乐得要飞起来的感觉。 就算再怎么头疼也无所谓！ “啊！诺拉，你的头上……真的长出一株小草来了啊！” 呃？听到小鹿的惊呼声，诺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小鹿已经在她的面前释放出一片水镜，清透的水面映照出了她现在的模样。 水镜中，那个穿着崭新的墨绿色法师袍的少女，留着一头短发，在头顶正中心的位置，冒出了一株浅绿色的小草，只有对称的两片嫩叶，正随着她的动作，在她的头顶轻轻晃动…… 真·头上长草了啊啊啊！ 第216章 诺拉也有些懵, 看着自己头上随着她动作摇摆的小草，有点害怕，伸手想去摸一摸, 小草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伸出细长的草叶, 碰了碰她的手。 “啊，它在跟我说谢谢！”诺拉惊喜地叫了起来，“说它以后会跟我在一起，保护我的！” 小鹿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和头顶的小草，靠近她身边, 头上的鹿角亮起了一圈绿色的光环，将她和诺拉都包裹在其中, 诺拉头顶上的小草显然很喜欢这圈光环, 迅速地生长, 还自动缠绕打转, 在诺拉的头顶上盘绕成一圈, 还绽放出十来朵黄色的小花，像是一个花冠般, 衬得诺拉愈发可爱。 “……”小鹿却有些无语了，“这是伪装吗？月魂草什么时候还学会了伪装术？”伪装术和幻象不同，等级稍微高一点的魔法师和魔兽，都能够看破幻象, 甚至还有“真实之眼”这种魔法都是幻象的克星。除非是等级更高如同蜃景那种中高阶魔法形成的幻象, 一般初级魔法师的幻象意义并不大。 可伪装术却是通过自身的变化，来改变形态, 就算是真实之眼看到的，也是它变化后的模样, 除非知道它本体的情况下，否则根本无法确认，这长得像普通野花的，竟然会是早已绝迹了的大名鼎鼎的月魂草。 诺拉摸了摸小草变化出的花冠，有些害羞地说道：“它说这是它的新技能，它学会了很多新技能，可以保护我的，不会让我被那些坏狗狗吃掉的。” 小鹿这才松了口气，她也感应到，诺拉身上长出的月魂草，发生了变化，不单单具有原本月魂草的凝神定魂能力和治愈安抚效果，还有一些属于其他魔植的特殊能力。 比如缠绕、牵绊、迷惑、吸血、腐蚀……咦？阿莉娅忽然愣住，差点石化。这吸血什么时候成为魔植的通用能力？还有腐蚀？完全不对啊！ 作为自然之灵诞生的小鹿，虽然曾经当过兽神，可她作为大地母神的女儿，对魔植的了解，一点儿也不比魔兽少，甚至很多时候，她的大部分技能，对魔植的效果更强。正是因为那时候她能够催生植物，找到更多的食物，还能分辨出这些植物是否有毒，尝过百草，找出能够治疗各种疾病或伤痛的魔法药草，传授给兽人们，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带领兽人们度过饥荒时期，成为兽人们所敬仰爱戴的首领。 她对魔植的知识，甚至不亚于丰收女神。 她知道什么样的魔植能够治愈伤口，知道什么样的魔植能够强化身体，知道什么样的魔植可以充饥扛饿……吃过尝过几千几万种植物，本以为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她没见过的植物，可今天，她真的真的是，突然发现，还真有她没见过的变异魔植啊！ 正常魔植的变异方向，都是因为魔植吸收了不同属性的魔植或者魔兽，影响到自身的属性，魔植和魔兽不同，魔兽和人类如果吸收到与自己属性不同甚至冲突的魔力元素时，会引起体内魔力元素的暴动和混乱，如果不能及时调和处理，很可能会导致体内魔力元素紊乱狂暴，破坏魔力回路和魔力池，严重得甚至会让整个身体崩溃爆炸，彻底完蛋。 可魔植自身的特殊性，有些魔植对外来魔力不仅可以吸收，还能够转化为自己所需要的能量，故而治愈能力和调和能力，是许多魔植能够在极为危险和荒芜之地能够生存的重要原因。 所以……这位人形月魂草在觉醒的时候，到底都吸收了些什么东西啊啊啊！ 诺拉看到小鹿忽然不做声了，也有些好奇地问道：“阿莉娅公主，你怎么了？月月说你的情绪不大好呢！”从月魂草从她的头顶上长出来之后，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周围人的情绪和精神状况，而是可以通过月魂草清晰地了解周围人的情绪变化，尤其是对她的敌意或喜爱之情，会格外敏感，这也是月魂草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根本无需对方开口，就能分辨出对方的情绪，从而趋吉避凶。 只是小鹿的情绪十分复杂，月魂草也没法说清楚，只能通过诺拉来询问，反正诺拉现在算是小鹿的学生，对方肯定不会伤害到她就是了。 小鹿心绪复杂地说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你在觉醒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情况，才会让她吸收到吸血和腐蚀这么特殊的技能。” 诺拉眨眨眼，已经得到了月魂草的答复，坦然说道：“就是那些食脑鹰啊！它们的血肉残骸里有强烈的腐蚀性，魔核里还有它们的吸血和穿凿技能，只不过月月最后吸收到的，只有腐蚀和吸血这两种技能。” “呃？吸血？”诺拉说完之后，这才意识到小鹿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古怪，“月月为什么要吸血啊？我可不可以不吸血啊？我可不想当个吸血魔，那是黑暗邪灵，会被人烧死的！” 接受了小鹿传授的魔法知识后，诺拉已经不是对魔法一无所知的孩子，加上以前曾经见过贵族们对女巫的残忍迫害和猎杀，见过被烧死的女巫，哪怕现在已经是女巫王国，有了伟大的女巫之王，她还能够上魔法学院学习魔法，可小时候那些可怕的记忆，依然根植于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鹿可不知道这片大陆上居然曾经有过猎巫行动，她在这里刚孵化出来就是女巫之王的女儿，亲眼目睹希雅登基为王，向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使者霸气宣布女巫立国，若是其他国家和地区有迫害女巫行为的，都会被视为对她和女巫王国的冒犯和挑衅。她就喜欢妈妈这么威风霸气的样子，从未想过，在妈妈成为女巫之前，这个世界的女巫曾经有过那样一段悲惨的历史。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认知，对诺拉解释道：“其实会吸血的并不止吸血魔，许多魔兽和魔植也有这种技能，只不过月魂草原本是没有的。月魂草原本只能通过自己的气味和本身的药性来影响人和魔兽的精神力，现在这种吸收其他魔兽或魔植的能力成为自己能力的月魂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别的魔植吸收魔兽的魔核和血肉之后，获得的都是魔力元素，偶尔能融合一些特殊的能力发生变异，都是十分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有，而且顶多也就是增加一种，可像月魂草这样能够吸收和变异出这么多种的，无论前世记忆还是今生，小鹿的确是第一次见到。 诺拉并不知道这种能力有多么特殊，只是听到吸血技能魔植也有，这才松了口气，甚至对月魂草感到有些抱歉，“对不起啊月月，我不知道还有魔植可以吸血的。你进化出这个技能是为了让我更快成长，不怕那些坏狗狗？谢谢你啊，我知道你是好月月，不会不要你的！” 她自顾自地跟自己头上的小草聊天，哪怕明知道只要她想到月魂草就知道，可还是下意识地说出来，既不用再向小鹿解释，也有一种自己终于多了个可以不离不弃的小伙伴的感觉。 像大多数奴隶的孩子一样，她只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加上她从小被妈妈当成男孩子养大，身边亲近的小伙伴少之又少，后来贵族老爷发现养的猎犬亲近她之后，就让她专门去养狗，可那些凶猛的猎犬，不光会跟着贵族老爷打猎，还会在老爷的指挥下扑咬挨罚的奴隶，是小孩们最害怕的东西之一。 其他奴隶家的孩子，从小都会被教育，XX不能做，XX不能靠近，如果不听话，会被贵族老爷丢去喂狗的！ 在诺拉出现之前，那些猎犬的确在老爷和管家的指挥下，活活咬死过奴隶，成为众多奴隶眼中可怕的魔兽。直到诺拉出现，让这些咬人吃人的魔兽，变得温顺听话起来。一开始还受到老爷的嘉奖，可后来却有些不乐意了，要她让这些猎犬们更凶猛一点，可诺拉根本做不到。 为此，她还挨过狗场管家的鞭子，说她摸狗摸狗，摸掉了狗的野性和凶性，差点要把她打死，结果还是那些猎狗扑上去咬了管家救了她。气得管家差点想要打死她，幸好那时出现了吸血魔和黑暗邪灵，贵族老爷们挡不住这些黑暗生物，最终只能放弃贵族特权，投靠了希雅女王，烧毁了所有奴隶的契约，让她们彻底自由，她才能逃过一劫活下来。 说起来，也是她的运气好，才能得到这样独一无二的变异月魂草。 小鹿听着她和月魂草的“对话”，忽然灵机一动，“月魂草是跟告诉你，它为了对付那些坏狗狗才进化的？它的意思是，它现在就能对付那些地狱犬了吗？” 目前整个太阳城都被地狱犬包围着，这些来自暗影界的低阶魔兽，比奥斯维拉大陆的中阶魔兽还要难缠，因为它们不但会魔法技能，而且是群体作战，简直像是训练有素的集团军一样，成百上千的地狱犬共同进退，包围夹击，一般的中级魔兽，根本无法在这种群攻下生存。 如果中级的地狱双头犬乃至高级的地狱三头犬再出现，它们的战斗力还会跟着大幅度提升，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在地狱双头犬和三头犬出现之前，先将这些围城的地狱犬消灭掉。 否则拖延下去，这些围城的地狱犬之中，也会逐步出现地狱双头犬，给王国带来更大的危害。 虽然说目前因为诺拉这个人形月魂草的出现，几乎各地的地狱犬都集中到了太阳城周围，没去攻击周围的城镇农庄，可如果这些地狱犬久攻不下，无法突破太阳城的魔法防御，就不一定还会僵持在这里，到那时，周围的城镇农庄，光靠着圣光魔法路灯的那点防御，恐怕挡不住这些恶犬的袭击。 小鹿知道，像这种和魔兽伴生的魔植，往往都有和魔兽相生相克的特殊能力，就像是一些毒蛇的周围，必然生长着解毒的药草，一些食腐类魔兽喜欢生活的地方，也会有一些能分泌腐蚀性汁液的魔植。 月魂草本就是月影狼的伴生魔植，对犬科魔兽的治愈力和精神力影响极强，若是它害怕地狱犬伤害诺拉，真的进化出特殊的针对地狱犬的魔法技能，也不是没可能的。 诺拉听了小鹿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月月说……它可以的！它可以帮我变得强大起来。”她挺起了胸膛，微笑着说道：“我以后也可以保护妈妈，保护女王陛下，做一个有用的人。” 小鹿用力地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一起保护妈妈！” 两个女儿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能够成为妈妈最骄傲的孩子，完全没有考虑自己能不能做到的情况。 毕竟，无论是月影草还是小鹿，都算是新生不久，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就是她们这种。 等希雅知道小鹿带着诺拉跑去城门外对付地狱犬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然后就听到前来汇报的女官赛丽尔说道：“不愧是陛下看中的学生，和阿莉娅公主一出去，就扫荡了一大片地狱犬，其中还有一个差点进化出第二个脑袋的地狱犬，听说要是被它进化成功了，说不定就会带着那些地狱犬去攻击周围的城镇了。” 原来小鹿带着诺拉出城的时候，正好发现有不少地狱犬朝着一个地方汇集，当中还有血肉飞溅，传出地狱犬凄厉的惨叫声。 守在外城的战士还以为是那些地狱犬久攻不下，又没有食物，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还想着是不是趁乱进攻，消灭一批地狱犬。 阿莉娅一听却感觉不妙，这种暗影界魔兽，是以魔力和黑暗能量为食，有着极强的等级观念，服从性很强，不会轻易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 唯一的例外，是当这个族群失去头领的时候，出于族群发展需求，有个体产生突破，需要晋级成为族群首领，那么就有低等魔兽主动送上自己的血肉魔核，来帮助首领进阶。 也就是说，这群地狱犬穿过界门，因为头领的等阶受到界门缝隙的限制无法通过，在这边受阻之后，就有地狱犬开始突破，其他地狱犬则是主动被其吞噬，很快，就会出现一头地狱双头犬，来带领它们突破面前的魔法防御结界，抢夺那株月魂草。 阿莉娅当即就带着诺拉冲了出去，守城的士兵们根本拦不住她，小鹿不光跑得快，还能飞，一跃就从几十米高的城墙上空飞出去，就连魔法防御结界，都没法挡住她的脚步。 一方面是因为这结界本身就是以希雅为主，集合了人鱼卡莉斯塔和女巫艾尔维拉的力量，在艾伦的辅助下炼制出的大型魔法防御结界，不光具有防御能力，而且还对自己人开了特殊通道，就是为了在防守的同时，还可以让经过阵法“认证”的魔法师通过结界，主动出击。 这是因为希雅本身并非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魔法师，对于魔法阵的设计完全以实用为主，像原本那些魔法阵，防御的纯防御，攻击的纯攻击，就算是攻防一体的魔法阵，也完全是通过魔法阵自行运用，而很少加入魔法师参与其中。 最简单的来说，就像是法师塔，魔法师在塔里，可以控制法师塔防御和攻击敌人，但魔法师本身，也会被阵法限制，不能自由出入。 这主要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魔法师，都属于高攻低防的类型，就算自身可以形成魔法盾充当蛋壳或龟壳保护罩，但这种防御手段也十分消耗魔力，而且主要是魔法防御，对于近身的战士或刺客的物理攻击，防御力却低得吓人，就像当初去女巫领抢夺资源的奥兰王室御用魔法师，尽管是高阶魔法师，还是被希雅和亚历山大族长突袭近身后秒杀，死得可以说是十分憋屈。 法师塔，就是魔法师的最强防御，但也会限制魔法师自身的行动，当初的兰斯·布雷福德大魔法师，为了保护三大魔法家族和其他幸存者逃离王都，就不惜燃烧自己的灵魂与魔力池，强化提升法师塔的防御，带着他们飞出了王都之后，自己则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 希雅则认为，最好的防守是攻击。不光要有强大的魔法防御阵法，还要让这个阵法能进能出，不能将敌人和自己人都挡在外面，就需要在关键时刻，能够让里面的人及时出击，不仅可以攻击敌方，还要扩大防御区域，这样才能够拯救更多人，消灭更多的敌人，才能破解被包围进攻的困境。 作为如今女巫之王的女儿，摩根娜和阿莉娅当然也在魔法阵的认证范围之内，只是希雅没想到的是，阿莉娅真的会用到这个权限，带着诺拉冲入了地狱犬之中。 黑色的地狱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城外，已经叫嚣了足足两天，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魔法结界，而如今它们当中却像是产生了一个漩涡，无数地狱犬都在朝着那个漩涡中心跑去，一边跑一边凄厉地叫着，哪怕看到中心处的地狱犬被当中那只体型巨大的地狱犬拍碎头颅，吸食脑髓，挖出魔核吃掉，也没有一只后退逃跑的，前赴后继地将自己送到那只体型不断增长的地狱犬口中。 那只地狱犬的脖子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巨大的肉瘤，随着它不断吃下的脑髓和魔核，那个肉瘤也变得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跟它的脑袋一样大了，上面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有裂开的缝隙和鼓起的部位，只需要再进食一些魔核，就能变成一个新的头颅，产生新的魔法技能，成为这群围城的地狱犬头领。 就在这个时候，小鹿带着诺拉冲出防御结界后，月魂草的气息骤然出现，令那些正在疯狂送死的地狱犬为之一顿，原本无怨无悔去送死的地狱犬中，忽然有几只调转方向，开始朝着诺拉冲过来。 现在族群需要头领，那只地狱犬最为强大，所以才最有机会晋升，大家才会无怨无悔地将自己的生命和魔核献给它，可月魂草出现了，吞下这株月魂草，它们就有机会直接晋升，成为新的头领，甚至比那个头领更快晋升。 本能的驱使，比族群生存壮大更为强烈的吸引力，让这几只身形十分强壮的地狱犬果断调头，可当它们冲到了小鹿身前，还没有碰到诺拉的衣角，就被脚下忽然出现的草叶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些不起眼的野草竟然能够划破它们的皮肉，鲜血汩汩而下，洒落在地面上，迅速地被那些不起眼的小草吸收。 这些小草生长得极快，尤其是有小鹿奔跑时发出的绿色光环，随着她轻盈的脚步，所过之处，那些地狱犬的脚下都无声无息地长出了如同绒毯般的草叶，密密麻麻地在地狱犬的脚下发芽生长，却让它们毫无知觉，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变化，不知不觉间被这些草叶割破皮肉，鲜血不停地流下来，成为这些小草的养分，帮助它们更快地生长着。 诺拉感觉到无数魔力元素，从自己头上月魂草编织成的花冠，涌入自己的身体里，不仅充满了她的魔力池，还流向她的全身骨血之中，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骨肉都变得更加强韧，感觉到自己充满了力量，而那些匍匐在小鹿周围一边流血一边哼哼着的地狱犬们，则已经沉浸在了月魂草带给它们的幻象之中。 “月月说，被这些月魂草吸血的地狱犬，都会以为自己吃到了月魂草，正在晋升，很快，它们就会在‘晋升’后，争夺真正的王者之位……” 所以，当那头就差一点点突破成为地狱双头犬的巨型地狱犬发现其他地狱犬们都不再上来喂食时，愤怒地咆哮一声，正准备咬死那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蠢狗时，忽然被那家伙反咬了一口，刚呆了一下，尾巴也被咬了一口，接着是屁股和后腿，然后是脖子…… 无数地狱犬都红着眼睛扑了上来，像是蚂蚁食象一般，密密麻麻地挂在它的身上，哪怕它只要用力一甩一拍，就能打死好几头地狱犬，可是后面还有更多的地狱犬冲上来，疯了一般，只要能撕下它的一块肉，或者咬上一口喝下一口血，下一刻就被它打死也无所谓。 于是，这只刚刚还被所有地狱犬用生命投喂，即将成为双头犬的巨犬，迅速被地狱犬群淹没…… 诺拉：“……” 月月真厉害，谁也不能小看地上的小草啊！ 第217章 那只即将晋升的地狱双头犬被群犬撕碎的同时, 又有一只地狱犬突然长啸一声，脖子上冒出了一个鼓包，开始长出第二个脑袋。 可是这次并不止一个地狱犬发生变化, 好几个吞噬了那头即将晋升的地狱双头犬的血肉的地狱犬，都开始发生变化, 仿佛原本桎梏它们晋升的某种枷锁，同时被打开。 只是这一次，其他的地狱犬并没有将自己的血肉和魔核献给它们，反而跟它们争抢得更凶，求生欲和追求晋升的欲望, 完全压过了族群的特性，每一个出现晋升的地狱犬, 都会立刻被身边其他的地狱犬一拥而上压倒、撕咬、分食……无一例外。 一只、两只、十只、百只…… 第一只地狱犬还能长出第二个脑袋, 就差一点点晋升成功, 第二批出现晋升征召的地狱犬则是刚刚长出个肉瘤似的凸起就被扑倒撕碎, 第三批则是连肉瘤都没来得及长出来, 才出现征兆就被身边的地狱犬群起而攻之，第四批、第五批……到后来似乎所有活着的地狱犬都感觉自己快要晋升, 急切地需要吞噬同类的血肉和魔核才能晋升，于是便不顾一切地撕咬身边的其他同伴。 从它们开始吃下第一口同类的血肉开始，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门，私欲压过了公心, 没有一只地狱犬还会想着族群的利益, 都已经杀红了眼，只知道在这个时候,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吃不掉你就会被你吃掉, 没有一只地狱犬愿意在自己晋升的关头再去为族群的首领奉献牺牲。 它们完全没有发觉，这一切都是脚下那不起眼的小草作祟，根本没有注意到，随着它们疯狂地撕咬，无数血肉洒落在草地上，迅速地渗入泥土，被草根吸收后，使得这些小草生长得更加迅速，哪怕被无数地狱犬践踏翻滚碾压，都会迅速地恢复生长，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片地面。 结果就是这么多的地狱犬不停地互相撕咬吞食，血肉飞溅，可地面却从原本被这些地狱犬踩得稀烂，又脏又臭的烂泥潭，变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青草地，甚至连它们流下的鲜血，都在表面上看不到一点儿残留。 而骑着小鹿飞奔而过，绕着整个地狱犬所在地转了一圈的诺拉，竟然像是在地狱犬中隐形了一般，根本没有一条地狱犬注意到她们的存在，甚至会在她们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开，朝着争斗撕咬最厉害的地方冲去，像是只有那里才有吸引它们的东西，而不是诺拉这个人形月魂草。 或许，就是因为满地都是月魂草，混杂在无数月魂草当中的诺拉，才会变得不起眼了。正如一滴水，最好的隐藏办法，就是融入一片大海。 就连小鹿阿莉娅都忍不住惊叹：“诺拉，你的月魂草真是厉害了啊！不光能吸血，还能让这些地狱犬发狂地自相残杀，看来根本不用我们动手了啊！”她原本是担心这些地狱犬开始进化，从数量堆积后晋升等级，一旦有三头犬出现，就会威胁到太阳城的防御结界，对外面的城镇和农庄居民威胁更甚。 可以说，如果不是诺拉的觉醒，散发出的月魂草气息吸引了绝大部分地狱犬，如今的女巫王国各地恐怕都要被这些恶犬肆虐，死伤无数。 如今地狱犬都集中在了太阳城外，却在晋升的过程中，受到月魂草的影响和刺激，失去了常性，开始自相残杀，从一开始成千上万地狱犬群攻那一只，到后来已经变成了混战，没有一只地狱犬能够逃脱这种影响，完全失去了理智之后，只有不死不休的疯狂撕咬。 最终结局，可想而知。 每只地狱犬都觉得自己吃到了可以晋级的血肉和魔核，却没有发现，它们洒落的血肉和争抢中的魔核，逸散的魔力，都被脚下的小草无声无息地吸收，每一个倒下的地狱犬，在被同伴撕碎吞食之前，已经被月魂草吸走了大半的鲜血和魔力。 到最后一只地狱犬倒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三夜。 就连站在城墙上观战的士兵们都已经轮换了好几拨，看着这些地狱犬不眠不休地厮杀战斗，直到最后一只倒下后，才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死去的地狱犬，从皮毛血肉到骨头内脏，怎么都不见了？ 如果是被其他地狱犬吃掉，可那么多地狱犬，密密麻麻地围在太阳城外的，少说也有十多万条，而且这两天还有一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以及从界门裂缝中增援而来的，可以说是死一批又来一批，来一批又死一批，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地狱犬死在了这里。 第一天的时候，还有后续的地狱犬不断从裂缝中涌出，第二天就变得少了，第三天，就不再有新增的地狱犬，于是死一批少一批，最终决出胜负，在其他的地狱犬都倒下后，最后那条地狱犬咬死同伴之后，自己身上也伤痕累累，刚刚伸长脖子长啸一声，想要晋级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获得足够的魔核，甚至连它自己的魔力元素都在源源不断地流失着，在迷茫不解中倒下时，这头地狱犬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它获得最终的胜利，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奖励，反而失去了力量和生命。 它的尸体迅速地被身下的草叶分割、吸收，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这些小草是大自然最专业的清洁工，能够分割和分解所有的有机生物，吸收的越多，分解的速度越快，从一开始还会被地狱犬踩坏压坏的草叶，经过这三天的饕餮大餐之后，这些小草的颜色愈发翠绿，鲜艳欲滴，草叶边缘犹如锯齿般细密锋利，轻而易举地割破了地狱犬坚韧的皮肉，将它们的血肉吸食殆尽，皮毛骨骼内脏全都分解腐蚀融化，变成最好的肥料，融入它们根植的土地中。 小鹿阿莉娅带着诺拉也整整跑了三天，完全不知疲倦，甚至也不需要进食，因为有源源不断的纯净的魔力元素，从月魂草传入了诺拉和小鹿的身体之中，还带着充足的血气与能量，让她们丝毫感觉不到饥饿与疲惫，甚至有些兴奋地吸收着月魂草转化而来的能量。 这三天下来，不仅诺拉直接晋升到初阶高段，小鹿更是直接冲进了高阶。这还是因为诺拉真的完全没有魔法基础，靠着月魂草硬冲上去，将魔力池给灌满不说，还有点营养过剩，就等着她慢慢吸收消化之后，便可以自然而然地晋升中阶魔法师，可以说是除了安娜之外，第二个晋级如此之快的血脉女巫了。 而小鹿本身就是自然之灵，转世重修，根本不存在等级瓶颈，只要吸收足够的魔力元素，就能够直接晋级。诺拉吸收不了的魔核都成了她的，整片地狱犬所在区域的月魂草转化的魔力，有一大半都便宜了她，让她直接晋升，真不愧是远古大地母神的亲闺女，挂开得不是一般的大。 当她们终于回到□□的时候，城外那大片大片的青草地，忽然之间，草色褪尽，原本如同绿绒毯般的草地，那茂密的小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地面抹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大片黑色的土地，真正肥沃得一攥能流出一把油泥的黑土地。 希雅听说之后，都忍不住笑道：“真是想不到，月魂草还有肥地的作用。以后若是哪里的土地地力不足，缺少肥料的时候，真可以让诺拉去一趟。不过现在，还是让她和阿莉娅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两个孩子，这三天来，实在是太辛苦了。 从各地发来的飞鸟传讯中得知，因为月魂草的大量出现，吸引着所有刚出界门的地狱犬，大大减轻了其他地区的压力，只有早期出现的食脑鹰在一开始进攻太阳城失利，损伤不小后，开始分散飞往各地，给一些没有安装魔法路灯的贵族农庄造成了一些损失。 好在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带着大批的浮空飞艇奔赴各地支援，加上冒险者工会的冒险者们，从一开始担心这些暗影界的魔兽入侵，到后来发现它们都是上好的材料和魔核来源，积极性大幅度提高，从被动防御变成了主动进攻，四处出击，让这些兴冲冲来奔赴大餐的魔兽们仓皇逃命，完全失去了一开始的凶横嚣张。 除此之外，就是搜救那些遭到魔兽袭击地区的幸存者。搜救队里表现最突出的，是这次前来参加希雅登基典礼的鹰身女妖们。她们本身也能够飞行，经过魔法师们的训练后，现在基本上都已经觉醒了魔法技能，比那些单纯知道杀戮和吃吃吃的食脑鹰更懂得合作攻击，视野更广，不但能够发现隐藏的食脑鹰，还能够找到那些藏起来的幸存者，成为这次救援行动中最亮眼的队伍。 另外一支异军突起的队伍，却是带着黑猫的女巫们。 这些黑猫当初是光明神教的祭品，被希雅救回去之后就养在洛山达魔法学院里。它们因为当时受到了红衣大主教和洛山达大教堂最后神念的互相影响，基本上都已经开启了灵智，激发了魔兽血脉，成为初阶魔兽。 若是在山林之中或是野外，它们或许还要靠杀戮和机缘来吸收魔力元素，获取进阶的机会。可在魔法学院里，它们成天接触到的都是女巫和魔法师，甚至可以随意进出教室“听课”，享受着学院里的魔法阵加成，吃着魔兽肉的边角料，在这种浓郁的魔力元素环绕下，它们在短短一年时间里，魔力元素的吸收和提升就超过了普通魔兽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同样是初阶魔兽，食脑鹰大多是2-3级，可魔法学院的黑猫们，基本上都在3级，只是因为血脉限制，才没有晋升中阶魔兽。加上猫和鸟类本就是天然的对手，又有女巫们的帮助和魔法辅助，这些黑猫们就是最好的猎手，经常无声无息地藏在草丛中或是阴影里，等到食脑鹰飞扑下来时，它们就会纵身而起，快若闪电般扑在它们身上，一口咬在它们的咽喉处，干净利落地用爪子挖出它们的魔核，让这些食脑鹰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成了黑猫们的加餐。 可这些魔兽们的先头军损伤惨重后，再出现的魔兽就变得越来越狡猾，而且也开始出现其他的3级魔兽，一出来就先逃往山林中或者钻入地下，避开女巫和魔法师们的围攻，躲藏起来或是逃往其他地区。 毕竟，辽阔的奥斯维拉大陆上，可不止女巫王国这么一个国家。 和训练有素的女巫王国魔法军团相比，周围的几个国家和地区受到魔兽攻击造成的损失就要大得多。 尤其是那些曾经跟着光明教廷猎杀女巫的国家，如今虽然看到光明教廷覆灭后，不敢明面上再迫害女巫，可实际上依然很排斥女巫的存在，完全是碍于希雅的实力才接受了这次邀请，面对她的霸气宣言也是敢怒不敢言，却没想到紧接着真的有魔兽入侵，而他们的魔法师完全不够用，就算有一些从女巫王国购买的魔法灯和魔法装备，也只能用来保护王室和贵族，却抛弃了大多数平民和奴隶，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 而这些魔兽在捕食了大量的人类之后，就会开始进阶，目前几个魔兽肆虐的国家，都出现了中阶魔兽。这些中阶魔兽已经可以指挥和召唤低阶魔兽，引起魔兽潮，进一步扩大它们的领地，造成更大的灾害。 可以说这些魔兽所过之处，村庄尽毁，从田地到房屋建筑，到处都是被魔兽肆虐的痕迹，只有残留在地面上的血迹和一些被啃噬后留下的森森白骨，以及残留的破碎衣衫，显示着这里曾经有过人类居住和生活。 鹰身女妖萨丽尔和格瑞丝是一组，跟着弗迪南德的冒险团队接下了救援克里塞尔国的任务。 这个国家处于奥兰王国的东北方，拥有大片的草原，以出产牛羊和战马闻名，曾经是奥兰王国的盟友，也有光明神的信徒，只是这些马背上的骑士，对付普通人还行，完全不是光明神教圣骑士的对手，所以才会成为圣骑士的马场，自称为光明神忠实的奴仆，本身人口数量少，女人在他们那里就是贵族的私产，根本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但凡有点觉醒意识的女人，都会被他们当成女巫送给光明神官处置，结果就导致他们那里的觉醒者数量屈指可数，魔法资源完全被光明神教控制在手中。 在光明神教教皇献祭神官，堕入黑暗之后，大部分光明神教的神官们都改信黑暗之神，也有一些干脆自行修炼，自己另起炉灶编造出新的教义，争夺信仰，结果搞得上上下下一片混乱时，魔兽就来了。 一开始这些神官和贵族，将奴隶们推出去当挡箭牌，试图喂饱这些魔兽后让它们自行离去。 就如同一些部落的“献祭”仪式，就是用人命来满足魔兽的需求，它们吃饱了自然就不会再侵扰城镇。对于贵族们来说，损失一些奴隶，来换取自己的平安完全没问题。 可这次和以往不同，以前因为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匮乏，魔兽觉醒的数量很少，献祭一少部分人来拯救大部分人的确能够实现。然而这些从暗影界来的魔兽，是在那个世界里已经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候，突然找到了这个通往无数食物的空间裂缝，疯狂地涌入，就是为了掠夺进食，根本不会管这些食物的身份是奴隶还是贵族。 区区奴隶的数量，根本不足以填饱这些疯狂的魔兽的肚子，它们继续冲进牧场和农庄，杀死牛羊战马，争夺人的血肉为食，在出现中阶魔兽后，就开始围攻城镇，专门捕猎神官和觉醒的魔法师。 因为常年受到光明神教的控制，几个完全信奉神教的国家，甚至连一个中阶魔法师都没有，本国的人才都被吸纳进光明神教中，成为神教中的神官或圣子圣女，在教廷中学习和服侍高等级神官，成为光明神的神侍后，就与原来的家人和国家完全脱离了关系。 所以当弗迪南德和鹰身女妖们进入克里塞尔时，一路上只看到无数尸骸白骨散落在草原上，千里之地，竟是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看到。 就连克里塞尔的王都贝博城，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墓园，到处是被啃噬得斑驳碎裂的白骨，残留的血迹，以及魔兽留下的粪便…… 一只如同小山一般高大的黑山羊，正盘踞在贝博城的中心，巨大的羊角盘成两个螺旋形状，发出的黑色光芒，正在半空中形成一个漩涡，慢慢地拉开一道门的形状。 在黑山羊的脚下，是无数人类的骷髅组成的螺旋图案，散发着黑色的雾气，不断地涌入它用羊角拉开的漩涡之中，帮着它扩大这道暗影之门。 弗迪南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喃喃地说道：“该死，怎么就让我碰上了……这家伙恐怕要晋升高阶魔兽了吧？” 他现在的队伍里，已经是清一色的魔武战士，还有个初级高段魔法师，加上两个鹰身女妖，配备的魔法武器在众多冒险团中都处于领先地位，就算是对上一个中阶魔兽都能轻松拿下。 可中阶魔兽到高阶魔兽，那提升的不是一点点魔力，还是有着本质的变化，甚至比魔法师的等级差距还要大，根本不是他们这个连中阶魔法师都没有的冒险团队能够解决的。 他果断放出了一只飞鸟传讯，同时也发出求救信号弹讯号。 所有的冒险团队都带着传讯飞鸟和信号弹，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魔兽，就可以通过讯号弹求救，会有魔法师操控魔法飞艇赶来救援。 一般来说，遇到中阶魔兽发射黄色讯号弹，遇到高阶魔兽才会发射红色讯号弹。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发射讯号弹求救，结果就是红色讯号。 格瑞丝看着那些被黑山羊踩在脚下的骷髅，咋舌不已，“这么多骷髅，难道整个克里塞尔国的人，都已经被这头黑山羊吃光了？这才几天时间……也太凶残了吧？” 萨丽尔说道：“你没见过地狱双头犬，当初在奥兰王都沦陷的时候，城外出现的一只地狱双头犬，一次就能吃掉好几十个人，要不是弗迪南德用魔能炮炸掉了它的狗头，当时被它堵在城门口的几万人，恐怕都能被它吃光。别看这黑山羊长得像只羊，可是吃起人来，一点儿也不比地狱犬慢。” 格瑞丝在维诺大陆也是跟深渊魔兽战斗过的，只是也没见过这么大只的魔兽，靠她现在能释放出的一点点闪电，打在它身上恐怕跟给它挠痒痒差不多。 “现在怎么办？我们有魔能炮吗？” “那是必须有！”弗迪南德自从觉醒魔法之后，第一时间就购买了几个魔法腰包，财大气粗地让团员们都装备上了，想到当初能够战胜地狱双头犬全靠魔能炮，所以他的魔法腰包里，就存着三台新式魔能炮，为此几乎花光了冒险团先前进山获取的猎物和魔法药草，最后还不得不打欠条向多米尼克赊了一箱魔晶石，才能保证这些魔能炮可以发挥最大战力。 “在魔法师们赶到之前，我们先轰一波，决不能让这只黑山羊再打开新的界门！” 弗迪南德带队救援之前，就先在冒险者工会购买了新版的《魔兽百科全书》，里面有云中城魔法师们收集的最新魔兽资料，能够通过这本魔法书同步更新魔兽信息和查询魔兽技能及弱点，方便冒险者们选择合适的进攻对象，免得因为不了解这些入侵魔兽的情况而发挥失常，导致失败或者损伤。 不得不说，云中城的这些魔法师们，研究出的不少魔法装备，大大提升了女巫王国的魔法科技水平。 弗迪南德带着人刚刚架设好三台魔能炮，还没有开火，就见那只巨大的黑山羊忽然转过头来，一双纯白色的眼睛遥遥地望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眼眸中倒映出他们的身影，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一下子站起身来，双蹄在地上猛地一跺，那些原本被它压在身下的骷髅头，稀里哗啦地滚了出来。 滚着滚着，这些骷髅头忽然变成了一只只头上长着一对匕首般锋利羊角的黑色山羊，朝着弗迪南德一行人冲了过来。 “见鬼！这黑山羊还能驱使亡灵吗？” 第218章 真的靠近以后, 众人才发现，这些“黑山羊”并不是真正的羊，而是一团团黑红色的肉块黏合在一起, 没有眼睛，没有嘴巴, 头上的一对匕首般的“羊角”，实际上是两根锋利的骨刺，戳在肉块上面，下面的“羊腿”也是四根骨头，甚至是人的腿骨, 支撑着那团血肉飞奔而来。 乍一看像是“黑山羊”，实际上, 却是这座城中死者的血肉被那只真正的“黑山羊”随手按照自己的形状胡乱捏成的玩意儿。 先前那小山般的黑山羊盘踞在无数白骨骷髅之上时, 还看不出什么异样, 此时它一起身, 放出身下尸骨血肉重组生成的小黑山羊后, 才露出了它腹部以下，无数黑色的触手, 上面满是黏稠的黑红色液体，原本都是插在这些尸骨上的，此时也连接着这些小黑山羊，如同一个“牧羊”人般, 驱使着这些无知无觉的血肉怪物朝着活人涌来。 哪怕是经历过一次奥兰王都堕入黑暗时从地狱双头犬口中逃生的事, 萨丽尔面对这些黑暗生物的奇形怪状和腥臭腐烂气息仍然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却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的反应和行动。 “我拖住它们, 你们快开炮！” 她正要朝着那些黑山羊对冲过去，就被格瑞丝一把拉住, “别急，这些小山羊根本不用打，只要打那只大的就行，那是它的本体，弱点在咽喉处。” 弗迪南德却是一头黑线，那玩意儿看起来像是山羊，可也仅限于头上的羊角和长长的三角脸，除此之外，都是血肉模糊黑黢黢的一团不断在蠕动的东西，怎么分得出哪里是它的脖子哪里是它的胸口？分不出，又怎么判断咽喉的位置？ 可他也知道，“要害判定”是格瑞丝的技能，这也是他们带着格瑞丝前来执行这个救援任务的原因之一。 “咽喉！咽喉在哪儿啊！”阿瓦迪卡也跟着抓狂地大叫了起来，“我找不到那怪物的咽喉啊啊啊啊！” 格瑞丝振翅飞向空中，张口喷吐出一道电光，“我给你打标记！” 她觉醒的变异雷电魔法技能，能够敏锐地觉察到对方身上的魔力流转路线，故而能够精准判断对方的要害，只是她现在等级太低，就算是打中要害也无法破防，顶多也就是留下个焦黑的雷电劈过的印子。 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的一道闪电落在了那巨大的黑山羊的头上，如果不是这道闪电，弗迪南德和阿瓦迪卡根本看不出来，那黑黢黢黏糊糊的一大团血肉，看着完全像是一张长长的倒三角形羊脸，怎么实际上的咽喉就在那双白渗渗的眼睛下面不到一米的距离。 嗯，一米对于寻常人来说很高，可是对于一个身高接近百米，一双眼就有一米高的巨型黑山羊来说，眼睛下面一米，正常情况下连鼻子都不到，更别说咽喉了。按照正常羊脸的大小和眼睛到咽喉的比例来判断距离的话，若是弗迪南德开炮，肯定不知道打到什么位置去了，绝对绝对不会想到，就在那怪兽眼睛下面一点的地方，不是鼻孔不是嘴，竟然就是它的咽喉。 离谱！ 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校准方向，瞄准、点火、开炮！ 萨丽尔、弗迪南德、阿瓦迪卡，几乎同时开炮，三道白色的炽热的魔能光束，齐齐朝着格瑞丝用雷电烙下印记的位置轰去！ “呲呲！吱！——”事实证明，这黑山羊绝对不是真的羊，除了头顶羊角黑黢黢的一团之外，从身体形状到结构到叫声，就没有一处相同的。 它发出的凄厉叫声，尖锐刺耳，连带着被它无数只触手控制着的“小黑山羊”们也跟着齐齐叫了起来，明明它们跟它一样没有鼻子和嘴巴，却同样能够发出这种尖锐刺耳的声音，而且因为数量众多，导致数百上千个声音叠加起来之后，变成了声浪，如同潮水般涌来，层层叠叠，反反复复，将人完全淹没在这刺耳的声浪之中。 包括飞在半空中的格瑞丝在内，所有人的眼耳口鼻中都沁出了血丝，几个身体素质差一点的冒险者甚至当场倒在了地上，抱头蜷缩成了一团，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别说是协助开炮，就连搬送炮弹的力气都没了。 格瑞丝愤怒地长鸣一声，属于巨鹰的呖鸣声如雷霆霹雳，一下子就将那鬼哭狼嚎般刺耳的尖叫声压了下去，就仿佛一座高耸的山崖，直接撞上声浪，将那看似浩荡澎湃的浪潮撞碎成一地泡沫，黯然消退。 这是属于雷鹰的魔法，对于黑暗系，尤其是这些被黑山羊“复活”的血肉傀儡来说，效果再好不过。 它们的尖叫让他们头疼流血，而雷鹰的啼鸣声则直接震断了连接它们的触手，让那些冲过来的“小黑山羊”们脱离触手的攻击后，一边冲一边开始散架，血肉剥离、骨架四散，很快就化作一滩烂泥般的血肉和几根伶仃支离破碎的骨头架子，别说冲过来拼羊角刺刀，直接就瘫在地上动不了了。 气得那巨型黑山羊干脆挥舞着触手，放弃了那些扶不起来的血肉傀儡们，恶狠狠地朝着格瑞丝扑去。 格瑞丝灵活地越飞越高，无数触手开始不断延长，追逐着她飞行的轨迹，在空中飞转盘旋，从一开始编织成的网，到后来不知道怎么绕来绕去地竟然打成了结！任凭巨型黑山羊如何愤怒地尖叫，拼命抽打，可是打了结的触手想要挣开，哪有那么容易。 “噗！噗！噗！”黑山羊用力地拽断了自己的触手，断面处涌出粘稠的黑红色汁液，蠕动着生成新的触手，再次开始延伸舒展，朝着格瑞丝追去。 “它变小了！”萨丽尔惊呼一声，“那怪物在变小！” 弗迪南德抹了把脸上流出的鲜血，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当然，它在消耗自身的魔力和血肉催生触手去抓格瑞丝，我们继续开炮，炸得它越狠，它就越没法专心去抓格瑞丝。” “好！”萨丽尔和阿瓦迪卡也应了一声，哪怕现在没有助手帮忙扛炮弹和调整魔能炮的角度方向，刚才格瑞丝做的印记还在，他们先前那三炮也的确炸烂了黑山羊的下半张脸，露出里面如同菊花般布满细密触须的颈腔。 这家伙，果然只有半张脸，眼睛是长在额头上，从“咽喉”处会张开一道裂缝，通过颈腔里那些触须来抓捕和吞噬猎物，加上下半身的血肉随时都能化作无数道触手去抓人和驱使傀儡，难怪整个克里塞尔的人都会被它吃光了。 而且那颈腔的内的触须还会修补伤口，刚刚被三发魔能炮弹几乎炸断了它的颈腔，脑袋都只剩下后面一层皮连着，耷拉在旁边，可那些细长的触须很快伸长出来，将脑袋拉回原位，然后开始不断地生出更多的触须来修补被魔能炮炸出的伤口。 它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是足以炸沉一艘能够装载超过五百人的战船的魔能炮弹，也只是在它的脖子上添了个不到两米的伤口，还有些歪歪斜斜，如同锯齿般丑陋。 就在炮火停息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触须就肉眼可见地拉回了脑袋，修补了一圈伤口，正在不断缠绕生长着，眼看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原状。 萨丽尔咬着牙，咽下自己流出的血，扛着炮弹塞进魔能炮中，校准后再次开炮，在炮弹出膛的一瞬间，巨大的反震力甚至将她瘦小的身体震得跌坐在地上，还是硬撑着眼巴巴地望向白色光柱中那炮弹飞去的方向。 “中！中！中！一定要射中啊啊啊！”她在心里祈祷，其实已经不自觉地喊出声来，可是她先前被黑山羊和傀儡们发出的叫声几乎刺破耳膜，导致此时自己说话发出的声音反而听不到了。 此时的黑山羊正在狂暴地追逐着格瑞丝，完全没注意地上剩下的几个蝼蚁在做什么小动作。 阿瓦迪卡、弗迪南德都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几乎跟萨丽尔同时开炮。 只是那黑山羊的身体在不断转动，原本瞄准的颈腔要害部位忽然一缩，凭空矮了一截，眼看着三发炮弹都要从它的头顶上飞过去的时候，格瑞丝忽然尖啸一声，骤然拔高，只是飞行的姿势有些歪歪扭扭的十分不自然，像是被触手抽中的羽翼，导致差点失去平衡，不得不飞往更高处避开黑山羊的攻击。 黑山羊哪里肯放过她，立刻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下意识地也向上一蹿，整个身体又拔高了一大截，简直就像是故意将颈腔要害处不偏不倚地送到了炮弹进攻的路线上—— “轰！——” “轰！”“轰！——” 三声巨响，炸得无数血肉崩散飞溅，仿佛从空中下了一场黑色的血雨。 原本恢复了一小半的颈腔，这次彻底被炸断，巨大的头颅顶着弯曲的羊角，重重地从半空中砸落下来，黑山羊下半身无数只触手编成一双巨大的手掌，将它的脑袋接住，然后又放回了断开的颈腔上。 这一次，它直接将脑袋按进了颈腔里，断口接茬处无数触须伸出来，像是绽开了一朵花儿般，将这个巨大的头颅包进自己的花蕊中，然后由触须细密地将其连接缝合。 说是迟那时快，这一切动作，看似匪夷所思，看似让人心惊肉跳，可几乎都是在一转眼间完成的。 从射中黑山羊，到它的头颅掉落，阿瓦迪卡和弗迪南德原本都要击掌庆祝了，可是挥出去的巴掌还没碰到一块，就看到它居然捡起自己的脑袋又戳了回去，都不由的手一缩，狠狠地向下一挥，骂了一句十分脏的话。 辛苦算计半天，一下回到原点。 就连格瑞丝这下，都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从高空中斜斜向下坠落，显然先前的诱敌之举，也并非完全伪装，而是真的受了伤。 弗迪南德快步向前冲去，朝着格瑞丝的落点跑去，手中的骑士大剑挥舞之中，带着一串火光，将阻拦他的黑色触手斩断之后，还附上了火焰伤害，让断掉的触手无法再喷吐那些腥臭粘稠的毒浆伤人，瞬间就被烧干之后，断裂，散落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活力。 黑山羊重新按回了脑袋之后，体型又缩水了一大圈，只剩下原来一半左右大小，却怒意更甚，它完全没想到，在自己晋升高阶魔兽的关口，会突然出现这么几个找死的人类，竟然还能够伤害到它！哪怕这样的伤害，实际上并不能要了它的性命，或者说，这些人类，根本不知道它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愚蠢的人类！你们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黑山羊的体内发出了艰涩粗粝的声音，咬字不清，一字一顿的，生硬像是刚刚学会说话一样，可其中的森冷怒意，足以让人感觉到它的下一次出手，必然会比先前更加狠厉残暴，绝不留手。 而它那庞大的身躯，此时整个漂浮起来，下半身尽数化为黑色的触手，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将先前那些被它抛弃的血肉傀儡残骸和血肉又吸收回去，使得那些触手变长变粗，上面还明显地长着许多如同骷髅般的吸盘，张大了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旦被这些触手缠上，必然会被这些骷髅吸盘死死咬住，不吃干抹净绝不松口。 这些触手中分出了一大半朝着格瑞丝和弗迪南德飞去，只有一小部分飞速地伸长，犹如一条条毒蛇般嘶嘶作响地朝着萨丽尔和阿瓦迪卡扑去。 此时的萨丽尔倒仰着躺在地上，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摔碎得快要散架，根本动弹不得。 阿瓦迪卡眼看不妙，扑过去抱住她就用力朝一旁滚去，结果连着几条触手都落在了刚才萨丽尔倒下的地方，愤怒地抽打着地面，将地面抽出了一条条足有一尺多深的裂缝，可想而知，若是刚才萨丽尔被它们抽中或是缠上，真不知会死的有多难看。 他们都已经看出来了，如果真的打不过的时候，还不如直接自爆，死得干干净净，也好过成为灵魂后还要被那些黑暗巫师们利用和控制，去做一些他们根本不愿也不想去做的事。 这时候格瑞丝也终于支撑不住，摔落下来，弗迪南德干脆地扔掉了手中的骑士大剑，伸手一把接住了她，巨鹰的翅膀糊了他一脸，他不但没生气，反而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你没事，如果让会长大人看到你这样的话，非得扣我这个月的出勤奖金不可！” “谢谢！”格瑞丝此时虽然还是鹰身，没能恢复鹰身女妖的模样，满脸都是毛的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她自己觉得脸上发烧，若不是有羽毛遮挡，恐怕全都被人看到了。 弗迪南德也根本没看，接住她就顺手方向，看她扶稳站好了，这才回头去看萨丽尔和阿瓦迪卡，眼见他们抱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黑山羊则驱使着一些低阶魔兽和触手一起朝着他们抽打着。 萨丽尔被阿瓦迪卡牢牢地护在怀里，哪怕真的有触手落下时没有完全避开，那也是抽打在阿瓦迪卡的身上，完全没有伤到她一分半毫。 可阿瓦迪卡的血依然溅东岸了她的脸上，让她惶恐不安起来。“你快滚开，放开我自己逃啊！” “啪！”地又是一下，两人一起被抽飞，阿瓦迪卡却还是不肯撒手，只是闷哼一声说道：“我答应过主人要保护你的！”他原本是弗迪南德的战奴，从小随着他一起长大，跟他一起习武练剑，成为他的骑士侍从，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后来废除奴隶制时，弗迪南德也痛快地撕毁了他当初的卖身契，还大方地送了他一笔钱，让他可以离开，找个女人结婚生子，过安稳日子，不必再跟着他一起冒险。 可阿瓦迪卡没有走，还是留在了弗迪南德身边，他小时候几乎最深刻的记忆是饥饿，直到成为弗迪南德的战奴，哪怕不明白这个身份等于是要为他而死替他挡箭挡刀的死士，他依然记得第一天弗迪南德分给他的面包和鸡腿，那是他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 他和其他战奴一样立下誓言，誓死保护主人，哪怕女王陛下签发了释奴令，废除奴隶制，他依然坚持遵守自己的誓言。因为他还记得，在他第一次跟随主人出战的时候，拿刀的手不稳，一刀没有砍死的敌人，差一点就在临死前将匕首刺进他的胸口，结果是弗迪南德救了他，还伤到了自己的手臂，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他要报答的，不是奴隶阿瓦迪卡的主人，而是骑士侍从阿瓦迪卡的战友。 正如此时，他答应过要保护萨丽尔，就绝对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不受伤害。 “桀桀！我会将你们的身体撕成碎片，将你们的灵魂抽出来做成我的傀儡，让你们从此以后在我的身体里每日每夜忍受灵魂被腐蚀和灼烧的痛苦……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颈腔里的触须终于修复了它的脖子和喉管，让它的声音和语句都开始变得流畅起来，只是也变得格外的令人生厌。 弗迪南德将格瑞丝放在自己的身后保护着，双手握住骑士大剑，催动魔力元素，剑身覆上了一层橙红色的火焰，将周围弥漫的黑雾驱散，朝着那只显然朝着更变态的方向变异去的黑山羊竭尽所能地一剑劈下。 “呵呵，愚蠢的人类，你们的武器，根本无法伤害到我真正的灵魂……”黑山羊的身体忽然从中间裂开，撕成两半似的，让那剑气正好落在当中，未能伤到它一分一毫。 反而是弗迪南德因为用力过猛，向前一冲，这一剑落空之后，他整个人也朝前栽下去，眼看着就要被那些飞速地出现在他面前的触手将他卷起来捆绑住。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明明是血肉凝结成的暗影界魔兽，竟然已经无师自通了分裂躯体、由实转虚的技能，让普通的人类兵器根本无法伤害到它。 因为此时此刻的它已经变成了一片浓雾，黑得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一把好剑可以削金切玉，可以劈山裂石，却无法斩断流水，无法驱散黑雾。 他们这才真正看清楚，面前这个怪物，外面那庞大的用无数尸骨和血肉堆砌而成的身躯，根本不是它真正的身体，而是无数亡灵冤魂的集合体，包裹在血肉之中，才会变得如此庞大无比，真正的黑山羊魂体，依然藏在那个倒三角形的巨大头颅之中。 所以先前格瑞丝看到的弱点关键处，才是真正的黑山羊本体。 它的本体也就比拳头大不了多少，此时正在挥舞着触手，将自己的身体收拢来，只要照样安好，很快就会重新长好，像它这样特殊的能够控制“伥鬼”傀儡的魔法师，往往本体越小，才会将自己的外壳打造得格外高大壮硕，才能让那些愚蠢的人类恐惧。 恐惧啊！这是对于它来说，多么美味的食物啊，能够让它的力量变得更强大，控制更多的人类灵魂成为自己的傀儡。 它甚至喜欢像弗迪南德这样高大的骑士，觉醒了魔力的味道更好，以后都将是它的新傀儡…… 浓雾开始迅速扩散，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要不了多久，他们也将成为这片黑山羊的傀儡魂雾中的一员，被它驱使奴役，还要忍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直到灵魂彻底消散为止。 “好多亡灵啊喵！！”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几乎同一时间，黑山羊发现自己眼前一黑一亮，竟然像是被挪了个地方，周围竟然有无数亡灵围着它好奇地打量着它。 “这是什么？竟然能用魂雾化为触手，控制这么多亡灵傀儡，简直太神奇了啊！” “它的魂雾味道十分纯正，吃了大补，大家赶紧吃啊！”几个亡灵故意幻化出三尺多长的口水，哗啦啦地流着，表达自己对它的垂涎。 黑山羊莫名地打了个冷战，竟然感觉到了害怕。 为什么？明明它可以以恐惧为食，控制和吸食亡灵，为什么在这个地方，面对这些奇形怪状的亡灵，居然还会感觉到害怕？ “奇形怪状？”一个声音不满地叫了起来，“喵呜！你才是奇形怪状的怪物，长得又黑又丑，还臭烘烘的，凯特怎么会让你进来，简直弄脏了我们的地方啊啊啊！” 第219章 “凯特！凯特！有怪物！有怪物！” “喵喵喵喵！” “好丑的怪物！扔出去！扔出去！” 各种各样的兽人亡灵在凯特的小世界里蹿来蹿去, 一边跑一边叫，对黑山羊表示十分嫌弃和鄙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嗷！低贱愚蠢的亡灵, 竟敢对本尊如此无礼！” 黑山羊大怒，作为高阶暗影魔兽, 这些低贱的亡灵根本不配在它面前叫嚣，他一下子甩出了数十条触手，朝着周围亡灵抽去，只要碰到它们，就能够抽取它们的灵魂力量, 让它们成为它的养分和傀儡。 “喵，不要闹！”一个少女温温柔柔甚至还有些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没有半点气势, 根本没有被黑山羊放在心上, 可偏偏就是这个毫不起眼的声音一下子受到了周围所有亡灵的欢迎。 “凯特凯特你终于来啦！” “凯特凯特怎么会有个黑黢黢的臭家伙进来了？你快把它丢出去啊！” “就是就是, 它还长了好多好多条尾巴, 用尾巴抽我们呢！” “嘤嘤嘤，这个大黑怪好可怕, 凯特快把它扔掉吧！” 猫猫们告起状来，完全忽略了他们已经扯断了黑山羊好几根触手的事，而黑山羊正一脸懵逼地呆在那里，完全不懂, 以自己对亡灵的威慑力和控制力, 为什么在这里会毫无用处，这里的亡灵为什么都不怕它, 甚至还有实体？！还能够扯断它的触手？！ 简直离谱！ 它明明感觉得到，它们都是亡灵, 还是非常古老的那种，可它们居然会有实体，能够真实地在这片空间里奔跑玩耍，甚至还有一些大型的木架子，作为它们的住所和玩具。 如果不借助那些被它吸收来的傀儡血肉，本质上的黑山羊，也只是一个高阶亡灵。只不过它能够操控亡灵魔法，吸收血肉，吞噬和控制亡灵，来作为它的躯体和傀儡，却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 而它面前的这些亡灵，大部分只是低阶魔兽？居然还会说话？黑山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兽人这种族群，一时之间有点懵，可让它更加震惊的，是在那个怯生生的少女声音响起之后，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生变化，那层层叠叠被它包裹在外面的血肉不断地剥离脱落下来，而最核心处的黑色魂体竟然在不断的拉扯扭曲中，凝聚成了一个真实的身体。 真的是一只黑山羊，只不过它的身体整个从头到尾巴尖尖，也不过一米来长，身上黑色的羊毛卷卷的，像是无数黑色的小漩涡密密麻麻地挨着，布满了它的整个身体。 脱落下的血肉骨骼，几乎瞬间消失，让它连再次回收融合的机会都没有。 “咦？居然是只小山羊？它是怎么进来的啊？”凯特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其他兽人亡灵格格不入的家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它才不是羊，是怪物！凯特你小心点，别被它抢走了你的空间！”大猫金虎兽人懒洋洋地趴在地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噌地弹出了锋利的爪刃，有些不满地说道：“要不是你定下那个伤害其他亡灵就会被定住罚站的规矩，我早把它撕成碎片了！” 黑山羊总算明白了一点，自己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还动弹不得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那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女孩？ “嗷！放开我！否则我就吃了你们！” “嘁！这臭烘烘的怪物还想吃了我们？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了吗？”金虎兽人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手脚，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灵猫兽人却不干了，“你什么意思？我们猫族一点儿也不比你弱好不好？你是不是想打架啊？” 他们刚在凯特的小世界里拥有实体的时候，兴奋的互相嬉闹起来，玩着玩着有的就真动起手来，都已经变成亡灵上千年的时间，浑浑噩噩，不知时日，忽然恢复后动手打架，格外兴奋，甚至连受伤流血都完全不在乎。 可凯特却被他们吓到了，她生怕这些兽人亡灵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受伤后影响到灵魂，那她就不是帮忙还是害人了。所以就在空间里定下规矩，一旦动手攻击同伴，就会被空间束缚住，只有她来了才能解开。 所以黑山羊被定住，可它投出去的触手并不是它的本体，主动攻击，被那些猫猫们顺手扯断撕掉，甚至影响到了它的本体，失去控制之力后，它吸附融合而来的血肉躯壳，就彻底散落剥离，反倒是亡灵转化成实体，和其他兽人们一样。 只不过黑山羊本是一团暗影恶灵，形态完全是因为人们对它的恐惧和错误认知，定格在黑山羊这个称呼上，正确的说，它应该叫恶魔尼格拉斯，是能够通过吸收亡灵产生血肉躯壳和傀儡的魔兽，平时都是操控着无数血肉傀儡作战，真正被剥离了这一切之后，只剩下小小的本体，被无数兽人包围在其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让它有种从食物链顶端跌落到底端的感觉。 可在这个空间里，它竟有种有力气也使不出来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都在那个被叫做凯特的少女手中，她连影子都没有出现，就那么毫无主见的三言两语，竟然就能让周围这些“魔兽”们都朝着它跃跃欲试想要动手的样子。 它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啊！原来它真的是怪物啊！”凯特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还带着十分惊恐的语气，“这个家伙……居然吃光了一个国家的人！好可怕！” 正准备扑上去的金虎骤然刹住了脚步，“嘎？吃光一个国家的人？蚂蚁王国吗？这家伙是食蚁兽？” “不是，是克里塞尔王国。老师说这是一个有几十万人口的国家，要让这个恶魔释放那些被它吞噬的灵魂，否则那人就算死了，灵魂还要被它困在身体里天天受折磨……” 灵猫歪歪头，好奇地问道：“灵魂困在它的身体里为什么会受折磨啊？我们不也是在你身体的空间里吗？” “蠢猫！那是因为凯特是我们兽人的猫族，那个怪物可是亡灵生物，当然是坏家伙！”金虎一巴掌拍过去，被灵猫躲开，愤怒地朝他扑过去，“不许叫我蠢猫！喵！~~~” 凯特为了把黑山羊弄出去，这一刻正好打开了控制，灵猫和金虎抱在一起翻滚厮打起来，黑山羊则被一团白色的雾气包裹着，很快从空间中消失。 弗迪南德和萨丽尔格瑞丝一行人，原本都以为自己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却没想到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鹰啼声后，两个骑着雪鹰赶来救援的女巫刚出现，那巨大的黑山羊和无数飞舞着的触手就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地面上还有它触手被斩断时流下来的黑红色粘液，都没人会相信刚才这里居然还有一只堪比小山的巨型黑山羊。 正当他们面面相觑之际，从雪鹰背上跳下来的两个女巫，正是约瑟芬和凯特，她们没有参加女王的登基典礼，原本是准备将兽人三十万亡灵都收入凯特的亡灵世界后，再去找一些能够让亡灵们强化精神的东西。 原本她们是想来克里塞尔王国这边，寻找一些兽人的遗迹，据说这个王国里曾经有一些流浪兽人，但后来都消失在漫长的历史中。 但兽人们的游牧习性却在这个王国被继承下来，大片的草场和成群的牛羊，都是昔日兽人们最喜欢的地方。 凯特是混血半兽人，从小被养在笼子里长大，没有见过辽阔的草场，也无法想象出来，就没法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构建出这样的空间，约瑟芬带她来看，也是为了让她开阔眼界，谁想到正好赶上了克里塞尔王国被黑山羊覆灭，弗迪南德冒险团艰难求生之际。 亡灵空间最大的特性，就是能够吸引亡灵生物，而黑山羊无论融合多少人类和魔兽的血肉骨骼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外壳，本质还是个亡灵系的高阶恶魔，面对这种已经装载了三十万兽人亡灵的空间，完全毫无抵抗地被吸了进去。 就连凯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猫猫们的尖叫和告状，才发现自己的空间里多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黑色生物。 好在她的小世界是她说了算，哪怕是高阶亡灵生物，进入了她的空间，也要受到她的规则限制。 要不然，以她现在可怜的等级，承载这样一个容纳三十多万兽人亡灵的空间，已经是一个奇迹，黑山羊若是不受限制的释放亡灵魔法，恐怕真的能将她反杀吞噬。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凯特虽然没有经验，可是约瑟芬活了那么多年，全靠自己晋升为高阶魔法师，作为大地母神的信徒，自然对这些自称来自暗影界的地下生物有一点点了解。 虽然不多，但对付黑山羊，还是够了。 反正它自投罗网地先进了凯特的空间，完全被限制能力的情况下，几乎任由凯特宰杀。 只是凯特并不懂得怎么消灭一个亡灵生物，她现在受到空间中猫族的亡灵影响，思想简单，只是剥离了黑山羊所吸收来的血肉魔力后，给它赋予了一个符合它定义的外形，却不知道，她这样的做法，无形之中，将这个高阶亡灵生物，完全困在了那具真正的“黑山羊”躯壳里。 等它被凯特再次放出来的时候，外面等着它的，就是一道大圣光术。 那是约瑟芬随身携带的卷轴，她也是个魔法卷轴制作大师，在洛山达魔法学院里教授魔法卷轴制作课程时，连安娜和希雅有时候都会去听课。安娜的高阶大圣光术卷轴就是在她的指导下制作出来的，效果比原来要好得多，不仅能够断肢重生，快速治愈，只要人还有口气在的，都能救活。 而另一方面，这也是对暗黑亡灵系生物杀伤力最大的魔法。 若是黑山羊还有那层厚厚的血肉躯壳，可以为它分担和抵挡一部分圣光攻击，可现在它辛辛苦苦积攒了几百年，还吃光了一个国家的人口才晋升高阶，融合出来的外壳，就这么被凯特利用小世界的规则属性，轻而易举给它剥离出去，只剩下它的亡灵本体被困在这个由凯特“想象”出来的躯体中，毫无防备地接受这一击。 雪亮的白色光柱从天而降，隐约中似乎还带着从圣山中传来庄严肃穆宏大悠远的歌声和乐声，不偏不倚地将黑山羊整个笼罩在其中。 黑山羊身上那数不清的黑色卷羊毛，这会儿接受圣光沐浴后，就纷纷扬扬地脱落下来，无风自起，朝着天空飞去。 每一根羊毛上，都有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随着圣光的洗涤，羊毛从黑色变成白色，里面的灵魂被释放出来，在圣光中变成一个虚影，朝着约瑟芬等人行了一礼，然后向上飞去，没入光柱之中。 灵魂消散，羊毛也渐渐消失，黑山羊一点点脱毛变秃，完全处于一种被降维打击得懵逼状态。 它现在完全是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状况。 明明光明神都已经遗弃了这片大陆，为什么还会有能够释放出如此强烈圣光的存在？ 要不然直到光明神教覆灭，神官们转信黑暗之神，给暗影界和地狱都送上了不少献祭，这些暗影界的魔兽和亡灵生物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进入这片大陆。 现在它觉得自己上当了！ 明明那些神官们传递来的信息，是这片大陆因为魔力匮乏，魔法师的上限被锁死在高阶魔法师，魔导师在这里根本无法生存。 可它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个魔导师拿着高阶圣光魔法卷轴，直接给它一个暴击！更离谱的是一个长着猫耳的半兽人，最多也就是个初级魔兽，连中级都够不到的家伙，竟然会拥有一个能容纳几十万亡灵的空间！！ 如果不是那个空间吸引了它，将它骗进去，以为可以将里面的亡灵都收为己用，又怎么会被里面的兽人亡灵群起而攻之不说，还被那个半兽人剥离了血肉，具现出一具无比孱弱的身体，将它的触手和血肉傀儡都化作了无用的羊毛，毫无抵抗地接受圣光洗礼！ 就算它在吞噬了整个克里塞尔国的人口之后，晋升成为高阶亡灵，可那也是刚刚晋升极不稳定的状况，被这么一搞……它浑身的力量都在溃散之中。 圣光本就是亡灵的克星，更何况是如此纯粹得如同神降般的圣光，黑山羊无比憋屈地看着自己一身毛茸茸的羊毛一点点褪去，完全被扒光薅秃，可自己偏偏又被困在其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毛龟裂，露出里面的血肉后，这具刚刚新生出来的躯体，连带着它的灵魂，都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被灼烧着的痛楚，从皮肉一直深入灵魂之中。 它痛得惨叫哀嚎，在地上打滚，甚至跪倒哀求，却无济于事，身体一点点融化，从皮毛到血肉，从五脏六腑到骨骼灵魂，每一分每一寸都让它痛不欲生。 它的叫声太过凄厉，打滚磕头，苦苦哀求，凯特都有些于心不忍地望向约瑟芬，不知道该不该替它求饶。 约瑟芬却指指另一边的残垣断壁，以及上面滚落下来的累累白骨，说道：“你别看它现在叫的惨，还向我们求饶，可它是亡灵生物，天生就与我们不共戴天。它的存在，每一刻都要靠活人的血肉灵魂来支撑，如果现在不趁着它被削弱时消灭它，以后只要有机会，它还会制造出这样的血案。” “这里死去的几十万人，每个人，从□□到灵魂，都曾经经历过不亚于这样的痛苦，哪怕它再经历更多，也无法挽回那些逝去的生命。” “凯特，记住，你是亡灵空间的掌控者，你能够制定你的空间规则，就一定要让自己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不能因为其他人而轻易动摇。对行凶者的原谅和纵容，都是对死者的亵渎和不公。” “无论它有什么理由，为什么会变成亡灵生物，任何苦衷，都无法改变它杀了这么多人的事实。而且只要它活着一天，就还会有生命因它而消逝，所以，凯特，记住，除恶务尽，哪怕是亡灵空间里，也容不下一个真正的恶灵。” 凯特点了点头，明亮的猫眼里流露出坚定之色，她也是吃过苦受过罪的人，只是本性善良，见不得这种惨状，可是听约瑟芬一说，想想那些死去的人，想想当初被关在奴隶贩子的船舱中时，周围的奴隶们一个个死去的惨状，如果将黑山羊换成那些奴隶贩子，无论它叫多惨，无论它怎么求饶，她都恨不得将它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生吞活剥才是。 她并没有发觉，在她点头认可的这一刻，她的亡灵空间里，那个独属于她的小世界，也形成了一条规则，惩恶扬善，犯过错的亡灵若是进入她的空间，就会接受相应的惩罚，如果是非常严重的错误，甚至会在经历严重惩罚后，彻底灰飞烟灭。 而那些心思纯净的亡灵，在她的空间里能够自由地生活和玩耍，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哦不，亡灵不用担心饿肚子，也不用怕冷怕热，这样的生活，甚至比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更自在更快乐。 至少目前生活在她的亡灵空间里的大猫族兽人们都一致这么认为的。 黑山羊的惨叫声一点点弱了下去，它最后已经不再哀求，知道求也无用，这两人根本不动手，就凭借这个可恶的大圣光术便可以将它彻底净化，它便改变了口风，开始发出恶毒的诅咒，咒骂面前的两个女魔法师。 约瑟芬却毫不在意地对凯特说道：“像这种亡灵生物的诅咒，绝大部分是要通过身体接触或者得到你的身体材料才能施法，这也是我让你不要靠近的原因。万一它在最后死亡前回光返照，抓伤你或者扯下你的头发，血液、皮肤和头发都会成为诅咒的载体，包括你的名字。” “所以面对这些亡灵生物和黑暗生物，绝不能手软，人类也好，兽人也好，如果不能彻底铲除它们，就只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老师，我明白了！”凯特用力点头，今天听老师讲的这些话，将她之前心头一直隐藏着的阴霾彻底消除，而那头黑山羊在圣光下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朝空中缓缓上升。 约瑟芬却忽地甩出了一个金色的不到一寸长的琉璃葫芦，飞在半空中，洒落下几颗种子。 “这里的牛羊和人类都被黑山羊吃空了，我先种点噬灵木和幽光藤，有它们守着这片土地，能够消灭一些想来抢食的魔兽。而且如果还有幸存者的话，也通过它们打听和查找，比我们一点点翻动清查这些废墟要快得多。” 这还是她们在亡灵海前彻底收走了那些兽人亡灵之后，海水从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终于开始有海水流动，有新的生物一点点出现。 而有了幽光藤和噬灵木在这片保护那些来召唤兽人亡灵的半兽人们，约瑟芬这才放心地跟着凯特一起离开，前往奥斯维拉大陆各地游历，既要增长小家伙的见闻，让她可以更好地丰富那个亡灵世界的东西，让猫猫们就只能睡在地上了。好在，她空间里的兽人亡灵们也不在乎那些凡俗礼节，反而觉得这样十分有趣。 弗迪南德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不是不认识凯特，这个半兽人猫女极端社恐，平时顶多跟那些游荡在校园里的小猫小狗们打打招呼说说话，或者说，凯特一个学期下来，跟同学们说的话，还没有跟一只流浪猫说得多。 没想到，她居然跟约瑟芬大魔法师，哦不，应该已经是约瑟芬魔导师一起出行，还在看到信号后第一个赶到，救下了他们所有人。 约瑟芬还面无表情地扔给了阿瓦迪卡两瓶魔法药剂，说道：“算你运气好，这是小安娜炼制高阶冒犯药剂时出现的次品，都给你们吧！” 阿瓦迪卡毫不犹豫地将魔法药剂灌了下去，瞬间感觉到身体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让他浑身的血肉都仿佛在膨胀一般，牵着着他的灵魂都跟着轻轻移动着。 “嗷呜！——”他忽然忍不住长啸了一声，不远处的山坡上，忽然冒出来几匹狼，遥遥的站在树下，也跟着嗷嗷地响应着他的叫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什么。 反倒是弗迪南德惊呼一声，伸手就朝阿瓦迪卡的头顶上摸去，“哇塞，你居然长出了狼……狗耳朵！” 第220章 所有人都看着阿瓦迪卡的脑袋, 他本是棕黑色的头发，如今冒出来一对灰色的耳朵，竖在头顶上, 随着弗迪南德的动作还跟着动了动，毛茸茸的, 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忽然朝着那几头狼出现的地方跑了过去，动作十分迅捷，如同一阵风似的。 弗迪南德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和阿瓦迪卡的背影，喃喃地说道：“这孩子……是长大了，就连摸摸都不让了吗？”他转过头, 望向萨丽尔，露出渴望的眼神。 萨丽尔一阵恶寒, 连忙跑到了格瑞丝身边, 去安抚照顾她, 完全无视弗迪南德热切地想要找个毛茸茸撸一把的眼神。 弗迪南德又看看凯特, 凯特在约瑟芬身边, 那孩子是万万不会让他摸摸的，只能遗憾地叹口气, 又朝着阿瓦迪卡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就看出不同了。 “他在干什么？”他本以为阿瓦迪卡是看到“同类”好奇去交流，结果发现他过去之后竟然跟着那几头灰狼在地上刨土，就有些意外了。 约瑟芬朝那边一看, 微微一惊, “那边还有活着的人。” 弗迪南德一听就朝那边跑了过去，格瑞丝和萨丽尔也跟了过去。 约瑟芬却叹了口气, 轻轻地抚摸着凯特的头顶，“你就不用过去了。那边……不适合你去。” 她听魔法学院的老师们说过, 当初是那些黑猫们带着女巫在一艘奴隶船上救出凯特的，当时凯特被关在笼子里，在不见天日的船舱中被关了一个多月，身边每天都有人死去。 以前在女巫领外面的时候，船员会把尸体拖出去扔进水里，可那时他们到了女巫领才发现女巫领禁止人口买卖，废除了奴隶制，以前跟他们交易的奴隶主不是“改邪归正”了，就是被抓起来处决了，吓得他们也不敢暴露，宁可让那些尸体腐烂臭在船舱底下。 最后在她们将凯特从那里救出来的时候，她就剩下一口气了，似乎是那些水手以为船舱里的奴隶都已经死光了，根本没有再管，结果就导致凯特格外怕黑怕人，哪怕在魔法学院上了这么久的学，依然害怕幽暗的地洞之类的地方，那是她永远无法磨灭的最恐怖的记忆。 她在女巫们的照顾和黑猫们的陪伴下，终于缓解了许多症状，能够正常学习和生活，还跟约瑟芬在亡灵海获得了一个神奇的亡灵空间。 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若是以前在法蒂克王国的时候，约瑟芬带学生，从来不会纵容他们的胆怯和畏惧，越是怕什么，她就要求他们专门去寻找自己害怕的东西，直面恐惧，才能战胜恐惧。 她从小就是被这样教育长大的，后来也是这样去教育她的学生们。 面对凯特这个孩子，她却心软了。 或许是因为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以女人的身份生活，跟着连心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可凯特却犹豫了，她因为有亡灵空间的关系，对亡灵格外敏感，别人看不到的亡灵，她都能看到，甚至一靠近，以汇聚了三十多万亡灵的空间吸引力，会将周围的亡灵都吸收进她的小世界里。 “老师，那个地窖里，有亡灵，也有幼崽。我……想去看看。” 弗迪南德和阿瓦迪卡已经挖开了那个地窖的出入口，那几条灰狼走近看以后，竟是几条混血狼狗，或许是因为带着魔兽基因的缘故，它们的体型比一般牧羊犬大的多，守在地窖入口那，朝着下面呜呜咽咽地叫着，带着几分焦躁不安和悲伤。 他们刚才来的时候，克里塞尔整个国土范围内，从人类到魔兽到牛羊牲畜，都没有一个活口，到处只有斑驳的血迹和森森白骨，那黑山羊什么都吃，还会吞噬灵魂来壮大自己的魂体，故而它走过路过的地方，真的曝骨千里。 这几条狼狗也是刚刚扒开了地窖口，从下面爬出来后，却发现地窖口又被坍塌的泥土堵住，才会哀嚎着求救，正好就叫来了刚刚获得了风狼血脉力量的阿瓦迪卡。 阿瓦迪卡加上弗迪南德的力量和速度，可比几条狼狗强出太多，很快就挖开了这个坍塌了一小半的地窖，露出了地窖口之后，他们也没停手，而是直接扩大地窖口，尽可能从上面直接将整个地窖顶部“打开”， 约瑟芬带着凯特过来之后，看到他们正在试图挖开更大的地窖口，便轻轻伸手指着那片区域向上一抬，弗迪南德赶紧拉着阿瓦迪卡跳到了一边去，然后便看到整个地窖上方的泥土和草皮，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大手抓住，整个掀翻开，露出了一个足足有三四米深，方圆数百米的大型地窖。 地窖里还有一排排木桶装着的酒，有些破裂了，洒落出来的酒液香气和着底下的腐臭味和血腥味，以及屎尿的骚臭味，变成一种十分古怪的味道，让人闻了就觉得恶心不已。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东西，才能让藏在地窖里的人活了一部分下来。 只是当他们猛的一下子发现眼前一亮，从黑黢黢的地窖里，忽然抬头可以看到蓝天白云了，顿时都懵了，然后双目被光线刺激得流泪不已，又是激动又是惊恐地叫了起来，可大多数人，连叫声都变得十分微弱，在地窖里坚持了到现在的人，也同样虚弱到了极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一刺激，还以为那可怕的怪物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掀翻了这个地窖顶上几米厚的土层，要将他们都抓出去吃掉。 约瑟芬有些后悔自己大意了，刚想弄点泥土来个化泥为石做成薄点的石板铺在地窖上方做顶子，可她还没动手，周围刚刚被她种下的噬灵木和幽光藤已经迅速地在地窖外面扎根，抽枝散叶，在上面搭成了一个密密实实的绿色凉棚，给地窖里的孩子们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都不要动，慢慢来！”约瑟芬制止了弗迪南德，抬手，地窖的底层缓缓上升，将那些瘫在地窖底部几乎动弹不得的孩子们一起带到了地面上。 “呜呜！”那些孩子有些惊恐地望着面前的几人，看到阿瓦迪卡头上的狼耳和凯特头上的猫耳后，终于缓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又看看约瑟芬，再看看弗迪南德努力挤出的笑容，终于放松了一些。 萨丽尔连忙从空间里拿出几个白面包，这种白面包平时她其实也舍不得吃，格外绵软香甜，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所以上次去太阳城的时候买了不少装在魔法腰包里，本来是留着给自己解馋的，可现在看到这些孩子，还是把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拿了出来。 约瑟芬却拦住了她，说道：“他们饿了很久，先别给他们吃这种面包，容易噎着。” 她看了眼凯瑟，“我记得你那有小鹿的牛奶和羊奶？拿点出来把面包泡软了再给他们吃。” 约瑟芬作为大地母神的信徒，以前在法蒂克王国时，也曾经参加过教会的一些赈灾事宜，知道那些饿得很了的灾民，一拿到吃的就会不管不顾地狼吞虎咽，很容易噎着或者呛着。甚至有些人饿了几天没饿死，却在有人来赈灾时为了抢吃的暴饮暴食把自己噎死或者撑死了。 这种事也没法说，只能是发放食物的人小心一点，注意些细节，就能避免这些不必要的悲剧发生。 凯特大方地拿出了小鹿分给她的牛奶和羊奶，足足有三大桶。曾经在奴隶船里被饿了半个月差点饿死的凯特，格外珍惜食物，一开始还特别护食，直到慢慢发现在魔法学院每个学生都可以吃饱，学校提供的叫自助餐的，根本不限制他们的饭量，各种各样的食物管饱不说，还经常会有威斯特公学厨师班的学生们课堂上练手的新菜和新甜品送到魔法学院给他们加餐。 所以进入魔法学院以后，凯特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胖了一大圈，尽管比起普通人类而言，她还是很瘦，可一个猫族半兽人能长到她这个体型，已经是很不错的情况了。 就这样小鹿阿莉娅还说她营养不良，把自己的牛奶羊奶分了不少给她，让她每天都要喝，以后才能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兽人。 尽管凯特对成为强大兽人并没有什么想法，但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毕竟那些甜甜的羊奶牛奶，真的很好喝！ 这都是她小时候想喝都喝不到的，现在却可以敞开了不限量的吃吃喝喝，在她看来，现在的女巫王国，已经跟传说中的神国没什么区别。 现在她也愿意，将这些食物分享给其他人，尤其是这些一看就跟她当初差不多凄惨的小孩子。 孩子们一看到萨丽尔手里的白面包，先是一喜，然后看到她被约瑟芬拦下，都有些害怕，没想到这些人很快弄了个大木桶出来，里面装满了白色的液体，散发着奶香味，萨丽尔还翻出来不少木碗，把面包掰碎了放进去，用牛奶泡成了面包糊糊一样的东西，这才分给了他们。 “嗷嗷！”一条狼狗叫了声，热切地望向阿瓦迪卡，阿瓦迪卡僵了一下，转头望向弗迪南德：“团长，我们有没有可以给这些狗的食物？” 弗迪南德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那就没存点魔兽肉？剔点骨头下来给它们啃不就完了？” 阿瓦迪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都是肉啊，以前人都吃不到的……” 弗迪南德翻了个白眼，说道：“之前咱们不是捕猎了不少魔兽吗？除了卖掉的材料，我记得魔兽肉都存在一个魔法腰包里，带冰霜符文板冷冻保鲜的那个，应该没坏，拿去喂它们就行，咱们现在可不缺这点肉和骨头。” 他现在可是比以前会过日子得多了。自从组建了冒险者小队之后，他就从原来那个皇家大骑士，变成了个完全得自负盈亏的冒险者，还得养着团队的这些人，不精打细算都不行。 尤其是现在大家基本上都觉醒了魔法种子，打磨身体需要大量高热量的食物补充，还需要体力恢复药剂和魔力药水，如果有足够的钱，还可以让大家享受一下强化药剂。 这些魔法药剂的开支占了大头不说，还有炼金工坊每个月都推出的各种新品装备，几乎是看到哪个想买哪个，都是他们这些冒险团在外捕猎时必备物品。 就像是这种冰霜魔法腰包，简直就是放大版的魔法冰箱，可以将各种生鲜肉类和食物放进去冷冻，不用担心会腐败变质，能够保存好几个月，让他们在野外如果没有打到猎物的时候，想吃什么都可以拿出来解冻后炖汤或者烧烤，味道虽然比不上新鲜的，但像在这种找不到猎物的时候，还能有烤肉和炖肉吃，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阿瓦迪卡并没有学会动物思维沟通术这种魔法，但他觉醒的这种兽人天赋，让他可以毫无障碍地与这几条狼狗交流，所以才能找到被它们保护和照顾着的十三个孩子。 这里原本是一处酒庄，是克里塞尔最大的酒庄之一。当黑山羊驱赶着血肉傀儡入侵克里塞尔时，这里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挡，只要他们死后，血肉灵魂又会被黑山羊操控驱赶着，成为它的武器。 就连克里塞尔王室和御用魔法师们，都没能挡住这只黑山羊的进攻。 它原本就是为了进阶而来，一开始只是个弱小的初级魔兽，可等到它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能够对付它的魔法师之后，才开始大肆杀戮吞噬，整个身体便如同滚雪球般开始膨胀，等到了克里塞尔的王都时，终于晋升到了高阶魔兽，让这里的魔法师也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将整个克里塞尔王国都变成了它的食物。 酒庄的主人当时见势不妙，就让人将庄子里的女人和孩子都送到了地窖里藏起来，自己前去抵抗这些暗影魔兽的入侵。只是那时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可怕的魔兽，而是以往只是一些跟以前从山林里跑出来的魔兽差不多的家伙，结果就全数覆灭，没有人能够活着回来。 而在地窖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已经被困了十来天，几乎每个女人，都将自己的食物留给了孩子们，她们一开始先是靠那些酒桶里的残酒充饥，可是很快发现这里的酒也被污染了。 上面死的人太多，流血深入地窖，让地窖的人们更加绝望。 饥饿，黑暗和绝望，让地窖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而活到最后的人，竟然只剩下十三个孩子。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六个女人的尸体，可以看得。 约瑟芬操控着泥土，将这六个女人埋葬在地下，留了个小土包，让那些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十三岁少女问出她们的名字，一个一个写在一块木板上，最后插在了那个土包上。 在她所记得的大地母神的教义里，在人死后，让□□回归大地，灵魂也能够回到大地母神的怀抱，进入她的神国，不再受现世中的种种苦难束缚。 那些孩子们呆呆地看着她操控土地起起落落，还能自动翻土埋葬尸体，各种神奇的操作，在她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就完成的事，在孩子们的眼中，却如同奇迹一般。 那个胆子比较大的少女忍不住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这是魔法还是巫术啊？” 约瑟芬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我们是来自女巫王国的女巫，这是魔法。你喜欢？” 少女点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露出几分惊恐之色，“女巫会被烧死的，妈妈说神官们说过，女巫会传染疾病，还会诅咒害人，是跟恶魔交易过的人……” 萨丽尔忍不住说道：“你听的那些早就过时了！现在整个奥兰王国都已经改名叫女巫王国了，我们的女王就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女巫，周围的王国，包括你们国王都派使者去庆贺我们女王登基呢！” “女王陛下还说了，以后谁敢猎杀女巫，就是对她大不敬，要准备接受来自女巫王国的惩罚呢！” 少女听得目瞪口呆，“女王？女巫真的这么厉害吗？” “那当然！”萨丽尔骄傲地说道：“女王陛下还设立了魔法学院，可以教所有觉醒了魔法种子的孩子学习魔法，我和凯特都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呢！” 从鹰身女妖部落整体搬迁到奥斯为了大陆之后，像萨丽尔这样的未成年，每年至少都得有两个学期，至少八个月待在学校里。也只能趁着假期跟着弗迪南德出来捕猎或者做任务，来给自己赚取生活费。 学费已经是弗迪南德替她支付的了，为此这个大块头自己上魔法学院的学费都差点不够，还是瞒着她带阿瓦迪卡偷偷去打了一个周的猎才赚够钱给她。 所以一到假期，哪怕是寒假，她也要跟着弗迪南德出来做任务。 哪怕名义上她还是弗迪南德冒险团的成员，可实际上，她还是个魔法学院的二年级生，这也是她最为骄傲的身份。 以前作为一个鹰身女妖的混血种，哪怕弗迪南德一度被她干扰记忆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养女，可遇到的其他人，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直到进入魔法学院之后，她才真正扬眉吐气，可以挺胸昂首地行走在任何一个地方，无论是谁，看到她胸前的洛山达徽记，都会露出羡慕渴望的眼神。 就像现在面前这个少女，从一开始的震惊怀疑，到后来听她津津有味地说起女王陛下创办的洛山达魔法学院的事，眼中就是满满的羡慕之色。 “原来你们的王国，是由女巫们建立和管理的啊！”少女羡慕地说道：“原来女巫可以给你们这么多好吃的，我们这里就算是国王都未必能吃到呢！” 约瑟芬的眸光微微一沉，“你怎么知道国王吃不到？你见过国王？” 少女有些畏惧地看着她，再看其他的孩子们，见他们露出一副懵懂不解的神情，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见过，他是我的祖父。” 弗迪南德吓了一跳，“啊，竟然还是位公主陛下呢！”也难怪，克里塞尔王室尊崇光明神教，当初光明神教的圣骑士团，几乎所有的战马都是由克里塞尔王室专供，比奥兰王国皇家骑士团的战马还要精良。 只不过好马都给了圣骑士团，克里塞尔自己却没有多少战马和骑士，着实属于被教廷洗脑后，宁可将一切奉献给神明，也不愿对教廷的圣骑士团有半点不周。 正因为如此，这个少女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认为女巫是邪恶的也很正常。 就连如今的女巫之王在觉醒前，从小也是接受这种教育荼毒，以至于一直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女巫血脉，才会觉醒失败后，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不过这里的人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知道，原来女巫们并不是一个个都长得丑陋可怕，戴着尖顶帽子，每天靠吃小孩喝血为生。 面前的这几个女巫，不仅给他们提供食物，还拿出一个神奇的卷轴，一打开就有温热的水流流出来，让他们这些在地窖里待了十几天浑身臭的孩子们可以洗个澡，舒舒服服地吃饱以后去休息。 少女看了眼弗迪南德，无法判断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好是坏，只能按捺住心底的悲伤，小声地说道：“我当时是跟哥哥一起来这边打猎顺便品酒的，没想到会遇到黑山羊袭击，就算哥哥已经是大骑士了，都没能挡住那些黑暗魔兽，只能让我们躲在地窖里。” “谢谢你们救了我，不知道能不能送我去王都？” 约瑟芬深深地看着她，平静地说道：“王都已经被黑山羊吃空了，你就算去了那里，也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了。” 少女一怔，抬头望向约瑟芬，好一会儿，才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对锋利的犬齿，尖尖的牙齿在她张嘴微笑时，忽然长长了一寸有余，突出到嘴唇边，咬了下嘴唇，沾上了一点鲜血。 “女巫啊，我还真是很久很久没有尝过这种食物了呢！” 220-230 第221章 “那就先脱下你身上的这层人皮吧！”约瑟芬冷淡地看着少女, 一脸厌恶嫌弃的表情，“满嘴的尸臭味，还顶着这样一张脸, 真让人看着就恶心！” “呵呵！哈哈！桀桀！”少女的口中发出一串笑声，从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变成了粗粝中还带着几分沙哑，依然刻意地捏着嗓子故作娇柔般地“娇笑”道：“魔导师果然不一样啊，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这“少女”并不知道，约瑟芬扮男人，可比他扮少女的时间长得多, 经验也丰富得多，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 刚刚晋升到魔导师的约瑟芬, 更是比其他人的感知力强出千百倍。 其他人或许会因为这些孩子们刚刚经受了一场大难, 死里逃生而导致性情和言谈举止发现变化, 可约瑟芬看到的, 却远远不止表面这些。 先前她藏在地窖里，和孩子们混在一起的时候, 破绽还不明显，所有的孩子差不多，而她的年龄最大，其他孩子都看着她的举动行事本来也算正常, 可是当她听到萨丽尔说起洛山达魔法学院的女巫时, 那眼神就开始不对了。 这时候再回头看看那些女人的尸体，虽然在地窖里饥饿而死也会导致身体干瘪脱水, 可地窖里还有一些没酿好的酒，新酒的酒精度数不高, 又大多是用水果酿制，完全可以当果汁喝，既能补充水分还可以勉强充饥，不至于在黑山羊来袭的短短几天之内，就变成了一副瘦成骨头架子般的模样。 先前是为了避免尸体腐烂发臭或者生虫影响到活人的健康，约瑟芬才果断将那些尸体都翻埋进了泥土中，并没有仔细看那几具尸体的模样。 可在她心中稍稍产生一点怀疑的时候，自然要看看那几具尸体的情况。 以她如今对土元素的控制，只要她想，藏在周围只要是跟土有关的地方，她都能想看就看的一清二。 这一看，就发现这些人身上的气息，竟然都有一些隐约还存在于那个正一脸向往地追问着萨丽尔和弗迪南德的少女身上。 她立刻就警觉起来，再一打量，便发现了这个少女身上的诸多违和之处。 明明才十二三岁的少女，还是被困在地窖了这么多天的幸存者，在其他孩子面色惊恐不安，神情呆滞的时候，她居然会因为萨丽尔说起洛山达魔法学院的事，放下到手的肉汤和面包，津津有味地看着萨丽尔说话。 别人或许会以为她是对萨丽尔所说的内容好奇感兴趣，可是约瑟芬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的欲望，那根本不属于一个少女的眼神。 而且她的身材也完全不像未发育的少女，完全是一个长着清纯稚嫩的面孔，却有着成熟女人身材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倒像是一个被人特地捏造出来的“完美”人偶。 这种特殊形态的定制泥偶，约瑟芬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只不过那些只是普通的人偶，连动作都需要牵线才能施展。 可面前的这个少女会说话会笑会走，影子正常，还熟知这里的道路，甚至身体里的灵魂都是完整的，故而以约瑟芬看来，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偶，那又会是什么呢？ 约瑟芬想不明白就直接问出来，正好也让其他人小心回避，免得这位被揭穿身份后突然暴起，她可不敢去赌一把自己的运气。 她一生最大的运气，就是第一批参加了法蒂克王国的冒险团，最终选择留在了这里。她原本年轻时也曾经在整个奥斯维拉大陆游戏，想要找到破解封印，让自己所在的大陆能够和其他位面重新连接，她就可以见识到更多样化的生物，甚至有机会见到和收购到更多的魔法材料。 结果这封印居然被光明神教的教皇召唤黑暗之神神降时给打破了，更多样化的生物，也不用她再去寻找，就一个个主动送上门来了。 所以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这个怪物的与众不同之处。 那种违和感，对于曾经女扮男装多年的约瑟芬来说，尤其明显，也更加无法忍受。 “跟是不是魔导师没关系，而是你这种装扮成你想像中的女孩模样，却又忍不住对自己的身体和女巫露出那种恶心表情的样子，实在太像个男人，或者应该说——人妖？” 在这个世界，其实妖这个称呼并不是个脏话，海妖水妖树妖，其实都是各种觉醒了魔法有了灵智，开始像人类形象靠近的生物的代称，不但不是贬义词，甚至还带着几分向往和尊敬。 毕竟，如果不是有足够强大的血脉和机缘，普通生物想要觉醒魔力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 就像最近的几次魔力潮，有大有小，但在魔力潮中觉醒的魔兽和魔植，始终还是少数。 就像希雅女王大力推行魔法学院，普及魔法种子测试，希望更多的孩子不必错过觉醒，或者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因为觉醒不当而白白送命，最终能够提高的魔法师比例，相比普通人来说，依然是千里挑一。 从昔日被人畏之如虎，甚至被教廷追捕猎杀的女巫，到现在扬眉吐气，当家做主的魔法师，就连鹰身女妖也跟着沾了光，可“人妖”这个词，却始终没能转变人们心目中的印象。 那少女却哈哈大笑，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叉着腰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么清纯可爱的女孩，这么完美的身材，不是应该人见人爱的吗？果然只有你们这些女巫，才不懂得什么是美啊！” “我亲手塑造的身体，当然像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们这些愚蠢的女巫，哪里懂得这种乐趣？” “其实你也不用在乎我原本的性别，只要我心理是个女人，哦不，女孩，我愿意成为一个女孩，那我就是一个女孩，一个最爱自己的女孩，有什么不对的吗？” “少女”笑得肆无忌惮，甚至故意挺了挺胸，意味深长地朝着约瑟芬看了一眼，“或许是因为某些老女人自己长得丑，才会嫉妒我吧？” 约瑟芬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眼底有种风雨欲来的愤怒。 “就是你这样的人……恶魔，曾经假扮成女人，哦不，女巫！满足你们自己和那些男人们的癖好，却毁了女人的名誉？” 她曾经听说过女巫引诱男人，吸取男人血肉为食，保持自己青春美貌的故事，也跟着魔法工会的人去追捕过这样的“女巫”，却往往只能找到受害者，却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反倒是一些普通女人，被各种举报和嫉妒者送上了火刑架，害得她不得不一直隐瞒自己的性别，小心翼翼地度过弱小的初级魔法师阶段。 那时她也想去抓住真凶，替那些冤死的女人伸冤雪恨，却发现了一些恶魔留下的印记，导致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到底这些女巫是冤枉的，还是真的有跟恶魔交易，获取力量的？ 现在她看到这个少女后，就突然明白了一切。 什么与恶魔的交易，什么恶魔的奴仆，分明就是这些真正的恶魔，肆无忌惮地以心理性别为理由，满足自己的欲望之余，毁掉了女人的名誉，不以为恶，反以为荣！ 怒气上涌，周身的魔力气息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狂暴起来。 那“少女”的嘴角咧开，露出得意而狡狯的笑容。 恶魔最擅长的，是玩弄人心，挑拨人类额度欲望和情绪。 而愤怒，也是人类最强烈的情绪之一。当怒火上头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对魔力元素的控制，就会不由自主地失控。 只要她失控，那它就有机会。 否则，以它现在顶多高阶的水平，想要干掉这个已经晋升到魔导师的女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真是该死，那些神官传来的信息，明明说的是这片大陆受到规则限制，没有足够的魔力元素支撑魔导师的存在，所以最高等级也就是高等魔兽和魔法师，它们来这里完全是收割血肉灵魂，赶赴一场饕餮盛宴的。 可谁能想到，它才刚刚控制了一个人圈，开始享受进食的乐趣，就被这个女巫从地下挖了出来。 该死的黑山羊，难道连报个信的时间都没有吗？让它毫无防备地被女巫逮着，连演戏都没能演下去，只能尝试激怒对方后，伺机逃走。 打是不可能打的，它又不是黑山羊这种有无数血肉傀儡可以操控的恶魔，只是个靠魅惑和迷幻来吸食血液和灵魂的恶魔，靠的是智慧和魅力，而不是打打杀杀的蛮力。 对方的能力是土系，刚才能够控制这一带区域内所有土地，所以它才没有敢轻举妄动逃往地下，那样只会让它被困在她的领域中，做成个石雕砸碎。 “少女”笑着，忽地朝弗迪南德那边逃了过去，脸上露出惊惶之色，急切地说道：“骑士先生，那个女巫要杀我，求你救救我啊！” 约瑟芬先前担心她对其他人出手，特地让弗迪南德和萨丽尔他们走开，甚至带走那些孩子去吃饭，将自己和“少女”单独隔离在一片结界中。 它现在已经火力全开，散发出惊人的魅惑力，天使般清纯可爱的少女面容，加上超出年龄的火爆身材，在奔跑间刻意变化出的撩人姿势，以它作为一个恶魔的喜好来说，这绝对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无法抵挡的诱惑…… 尤其是它看中的这个大骑士，还不到三十岁年纪，身边带着萨丽尔这样漂亮的年轻鹰身女妖，还有个猫女凯特，显然也同道中人，先前它靠在萨丽尔身边听她讲洛山达魔法学院的事情时，就看到他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肯定是对它有想法。 所以……这绝对是个上佳的肉盾。 “嘭！”的一声巨响。 “少女”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面盾牌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 它惊骇地抬头望向弗迪南德，发现在他的胸口处，一团刺眼的白光亮起，如同一轮小太阳般，形成了一面光之盾牌。 这是因为当初弗迪南德在光明教皇献祭教廷神官，召唤黑暗之神后，不惜杀出一条血路，冲上城头用魔能炮炸死了一只地狱双头犬，才让从王城逃出去的数万幸存者能够顺利离开。 为此他获得了希雅的嘉奖，收获了一面圣光之盾。 这是一面等级在中阶的魔法装备，可以说是弗迪南德身上目前最昂贵的装备，也是他们冒险团能够成为B级冒险团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面圣光之盾下，不但能够提升使用者十米以内战士的士气和力量，还能够加速他们的伤势愈合，最重要的是，能够形成对黑暗系生物的驱散和杀伤力，对于目前他们最大的敌人——暗影界魔兽来说，绝对没有比这更实用的装备了。 现在看来，对付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同样效果卓著。 “少女”跌倒在地上之后，脸上裂开了一条缝，从额头斜斜地裂开到嘴角，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却连一点儿血都没有流出来。 弗迪南德皱着眉看着它，虽然先前没有听清楚它和约瑟芬在说些什么，感觉两人说话时都带着“嗡嗡”的回响声，干扰着周围的魔力元素，让人无法听清她们的对话。 可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也曾经被萨丽尔篡改过记忆，约瑟芬看出来的不对劲，给他一个颜色他就明白了，也就萨丽尔这样的单纯的傻鹰才会看不出这个少女身上的违和之处。 哪有一个正常的王国公主，会长成这样？看着未成年幼齿的模样，却在举手投足、说话之间刻意流露出魅惑的神色，越是这样，就越让弗迪南德害怕。 现在看来，这家伙果然不是人！ “嘶！好厉害的圣光之盾！”恶魔发出嘶嘶的痛呼声，它撞上圣光之盾，从头到手，甚至连胸口都结结实实被撞个正着，接触到圣光的部位，现在皮肉都变得滚烫，依旧有残存的圣光之力，在朝着它的血肉中灼烧。 它干脆抓住伤口的边缘，撕开皮肉，从里面“钻”了出来，那张经过它精心雕琢培养的皮囊，被它像脱衣服一样脱了下来。 众人都看得不由浑身发毛，只见那原本清纯可爱的少女，从脸上撕开的皮肉中，钻出个血红色带着些许碎肉的骷髅来。 这骷髅长得十分奇怪，胸部的肋骨不是向内弯曲，而是向外延伸，变成一支支锋利的骨刺，而下身则多了条长满凸起骨刺的尾巴，约莫有四五米长，拖在身后轻轻摆动着，上面的骨节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最特别的是，它浑身的骨头都是血红色的，还隐隐似乎有血液在上面流动着，将每一节骨头都侵染成血红色，哪怕在此时烈日的照耀下，依然散发着红色的光，无惧那炽热的阳光。 “真讨厌啊！弄坏了我最喜欢的身体，就拿你的身体来赔给我吧！” 说着，它身形一闪，便朝着弗迪南德扑了过去。 看起来它像是正面冲击，可它的尾巴却如同灵蛇般甩出，绕了个圈，直刺弗迪南德的背心要害。 只要能刺破他的皮肉，哪怕一点点伤，沾上了它的血，也会成为它的寄生体。 长满骨刺的长尾不断延长，从起初的四五米长，绕着弗迪南德一圈又一圈，炸开的骨刺闪烁着森然血光，弗迪南德的圣光之盾没办法防除前后左右每一个部位，他的魔力值也无法坚持太长时间，只要有一点破绽，它就能先将他收复，然后是那个鹰身女妖、那个猫女、那个狼人…… 弗迪南德挥舞着大剑，并没有贸然出击，而是将圣光之盾高举，圣光由上到下笼罩在他身上，让那些围着他都快变成个长满血刺的骨刺牢笼为之却步，停留在距离他不足三十厘米的光盾之外。 他也有些低谷，自己是怎么招惹了这个怪物，居然谁都不找，专门找他打。 难道这怪物是专挑软柿子捏吗？还是……弗迪南德左看右看，除了魔导师女巫约瑟芬，在场还站着的——猫女凯特、鹰身女妖格瑞丝和萨丽尔，半兽狼人阿瓦迪卡……好像只剩下他一个纯血人类吗？ 这也太欺负人了！ 早知道会这样，他也不当人了！ 眼看着体内的魔力池要见底，他这个刚刚觉醒不到两月的魔法学院大龄旁听生，体内魔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太久的圣光之盾，正咬牙肉疼地想着要不要拿出魔晶石给圣光之盾续航，就忽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忽然掉落下去。 明明他是脚踏实地，这会儿脚下却像是出现了一个无底洞，让他直接坠落下去，突然失重的感觉让他的心一下子查得到蹦出喉咙来，可随即就听到约瑟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别动，我送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 对于一个大地女神的信徒，一个掌握了土元素的魔导师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地下。 不仅是弗迪南德，就连萨瓦尔和阿瓦迪卡，还有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和三条狼狗，都瞬间从地面上消失。 在那恶魔反应过来，又暴涨出两条骨刺尾巴去抓这些人的时候，人已经落入地洞，而且在瞬间地洞封闭，它的骨刺抽上去，泥土四溅，却根本找不到他们逃走的地洞了。 它立刻反应过来，是约瑟芬出手了，这个女巫并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反而在布局等待捕捉或击杀它的时机，它浑身的骨刺瞬间炸开，如同无数朵血花，同时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晚了！”约瑟芬的声音冰冷无比，“天、地、倒转！” 她在进入洛山达魔法学院之前，一直在追寻大地母神的陨落之迷，钻研最多的是土系魔法，在法蒂克王国，她曾经在几个海港都用魔法筑起了防潮堤，以抵挡海潮对城市的侵袭，保护堤坝内的田地不受海潮侵蚀。 可那些魔法，最大的缺点，就是越高阶的魔法吟唱时间越长，释放一个高级魔法，有时候准备时间就得好几分钟，别人可能逃都逃出魔法攻击范围去了。 所以她又研究了各种魔法阵，从困阵到杀阵到防御阵法，却始终没有解决土系魔法阵的最大缺点——对空作战问题。 土系魔法师的防御力极强，有些魔法师只要立足大地，就能源源不断地吸收土地中的魔力元素，续航期长，比起其他类型的魔法师，真的是能打能扛。 可相对而言，土系魔法师的单体攻击力不够强，缺少那种一击必杀的魔法技能，也缺少针对能够高空作战的魔法技能。 到了魔法学院之后，约瑟芬发现这里最大的好处，是所有女巫和魔法师们，都会开诚布公地进行法术交流，到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带来了诸多魔法科技和魔法前沿文集和杂志后，更是给了她很多的启发，让她的攻击手段变得更加多样化。 为此，希雅还特地让拥有大地之熊血脉的魔武骑士卡尔到她那里去学习进修了一段时间。 卡尔的等级虽然不算高，到目前还没能晋升到中阶，但他非常勤奋踏实，无论是魔法修行还是骑士战技都在齐头并进，每天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按他的说法就是，他天赋不行人又笨，只能靠这种笨办法来提升自己的能力。 约瑟芬在教他的过程中，终于知道希雅让他来学习的目的。 大地之熊有一门独特的血脉魔法技能，叫重力场。通过魔法技能，使自己周围的重力翻倍，但不影响自身的反应和动作。 在他的重力场中，别说飞起来，就是想抬脚走路，都会比原来困难十倍！ 约瑟芬在亡灵海旁闭关修炼，晋升魔导师的时候，就主修了这种重力场魔法，土系魔法的对空攻击力不足，想要提高非常困难，但可以通过重力场，将那些飞上天的家伙拉下来啊！ 不仅如此，她还改良了一下，变成了自己独创的魔法技能：天地倒转！ 那些四散飞朝着天空飞去的骨刺，忽然之间，发现自己不是在朝天上飞，而是狠狠地朝地面砸去。 而原本长满牧草又被约瑟芬翻了几遍，本该是暄软蓬松的地面，在骨刺即将落地的时候，瞬间化泥为石！ “咔嚓！咔嚓！咔嚓！”骨刺碰撞、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听着都让人感觉牙碜得慌。 除却折断的骨刺，剩下的骨节，都嵌入了石化的地面，或者说，被吸进了土中石化后彻底将它们冻结，让这些骨头无法动弹，像一颗颗红色的珠子般镶嵌在地面上。 “啊啊啊啊啊！”恶魔发出凄厉的尖啸，从四面八方传来，犹如鬼哭狼嚎，啸声是从那些飞舞着散落在各处的骨节上发出，没有一个能逃出这片领域，全都落在了地上，只是随着它的尖啸声，开始融化成一团团的血球，扯断被凝固在石板中的部分，开始迅速地朝着一个方向滚去。 一颗颗血珠在滚动的过程中，只要碰到其他血珠就会迅速融合，二合一、五合一、十合一直到成百上千颗血珠融合在一起，变成血球，在不断地扭曲中渐渐变成了一个通体都由这些血液组成的人，因为这片领域的力场，不断拔高又不断被压扁，忽高忽低，忽胖忽瘦、忽圆忽扁，完全无法稳住自己的形态。 而那些组成这个血人的血球里，忽然出现了无数张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狰狞恐怖，都在绝望地哀嚎痛苦尖叫着，那混乱的声音如同魔音穿脑，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却又感觉这声音仿佛是从自己的脑海中发出来的，无处躲藏。 就连已经被约瑟芬送到地下一处空洞中的人们也无法躲过这可怕的声音，几只狼狗忽然转头朝着萨丽尔和格瑞丝扑去，张口就咬，却被阿瓦迪卡从后面一把抓住它们的尾巴，使劲往后拽着，眼看它们变得双目赤红，张大的口中流淌出腥臭的涎水，里面开始混杂着血色和一些黑红色的碎肉块流出。 弗迪南德果断挥舞着大剑，将这几条狼狗的头颅斩下，从断口处已经没有鲜血流出，只有黑红色近乎凝固的血块。 很显然，这些狗没能挡住那个血色恶魔的攻击，已经变异了。 萨丽尔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恶魔，竟然连约瑟芬老师都没能杀死它，难道比黑山羊还要厉害吗？” 格瑞丝摇摇头，同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们的能力对于这种能够分散还能够合并和变化的骨血恶魔完全没法看，甚至能够感觉到，先前如果不是它打算将她们当成储备粮的话，一上来就攻击她们两个，恐怕就算约瑟芬老师也来不及救她们。 只是那家伙选择了弗迪南德……不得不说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约瑟芬在把他们送入这个地下洞穴的同时，还十分贴心地留了个魔法观影球在这里，几乎可以同步实时观看到上面的战斗，以免他们在地下不知道情况，跑上去瞎掺和反而拖了她的后腿。 当然，弗迪南德觉得这位老师或许也有录制针对这些恶战斗的影像计划，作为资料贮存分析，以后可以提交到云中城《魔法报》发表，能够获得不少学术积分，用以兑换云中城魔法珍藏图书室里的珍藏魔法书借阅权。 自从云中城并入女巫王国之后，对整个云中城的魔法学术研究和交流带来了非常大的促进作用，同时也让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有了更多的研究积极性，曾经一度被水论文淹没的几本期刊，原来都已经变成季刊甚至半年刊了，现在却因为过多高品质的论文出现，开始变成月报形式，以更快的速度发表更多的论文，提出新观点和方向，让大家都积极参与到研究和创新魔法科技中来。 因为这些刊物上发表论文所获得的学术积分，不仅可以兑换一些魔法科技知识，还能够兑换珍藏魔法书的借阅权，所以像约瑟芬这样原奥斯维拉大陆的魔法师们就格外积极，只是因为他们在技术和研究方面原本落后于云中城的魔法师，所以能够发表的论文很少，积分远远不够兑换她们想看的藏书。 像这种以前并未被发现，隐藏于人类当中的恶魔形态，一旦被录像录影，甚至抓住研究，就能发表十几篇相关论文，足够让约瑟芬的学术积分飙升一把。 她想要抓活的，要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恶魔之所以会栽赃给女巫，之所以会变成这种少女的形象，都是源自它汲取了男人心底的欲望之后，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有这样，它才能借助男人的欲望，达到它的目的同时，又挑起了对女巫的迫害和杀戮，女巫越少，它的生存空间就越大，能够在人间肆无忌惮地横行，圈养那些人类作为它的食物，为它提供无穷无尽的恶意和绝望。 说到底，真正的恶魔，还是源自那些男人的欲望。 地面上，原本石化的地面，忽然化作无数砂砾，细沙如水流动，很快爬满了那个血球恶魔的全身，朝着它的身体里钻去。 每一粒沙，甚至地下的泥土，都在吸收着血球中的血液和水分，让它的血珠中渐渐被细沙填满，整个球已经无法再变成人形模样，就更无法施展出属于它的魔法技能。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愿意做你的奴隶，跟你签署奴隶契约，帮你做事！” 尖啸声终于戛然而止，变成那个古怪的声音颤抖着求饶，甚至从自己的身体里凝聚出一颗血红色的心脏，高高地举起，恳求约瑟芬饶它一命。 它已经明显感觉到，这个魔导师的力量，足以将它彻底粉碎甚至分割吸收，哪怕它能够化身千万，但她的领域和重力场中，就算它能变出翅膀，都飞不起来，一滴血都别想逃出去。 “奴隶契约？”约瑟芬冷笑一声，“恶魔的契约，有让自己当奴隶的吗？” 传说中的几大骗局，其中之一就是恶魔的契约。 有人曾经捡到一盏灯，擦亮就会蹦出一个魔神来，说是捡到神灯的人就是它的主人，它能满足他的任何心愿，只要一滴血，就能掌握这盏神灯。 有人信了，一开始灯神会给他财富权力，甚至美女奴仆，可到了最后，提出的心愿越来越多，要求越来越高，最后甚至想要这个“灯神”彻底成为自己的奴仆，永远为自己服务，结果就听灯神说，人类的寿命有限，灯神的寿命无限，所以无法实现永远。 除非双方签署主仆血契，就可以享有灯神无限的寿命。 这个契约一签，那人就和灯神互换了灵魂，灯神进入了他的身体，享受着他许愿得到的一切，而他则成为被困在神灯里的恶灵，眼睁睁看着这个恶魔在享受他的人生。 想让恶魔给自己当奴隶的人，这个想法一生，就已经中了恶魔的圈套。 所有从恶魔那里得到的东西，都已经打上了恶魔的烙印，一切的交易，最终都是以自己的灵魂堕落为代价。 眼看求饶不成，被识破的恶魔一把捏爆了刚刚拿出来的血红心脏，里面的腥臭的污血四溅，落在地上都滋滋作响，瞬间污染了一大片土地。 若是刚才约瑟芬接受它的求饶和契约，那这些饱含诅咒之力的毒血一旦进入她的体内，就能迅速地污染她的血脉，影响到她的魔力和精神力，只要她的重力场一旦失控，露出一丝缝隙，它就能化为血雾，遁空离去。 可现在，它只能维持一个快要被压扁的血球模样，还被那些细沙不断入侵，从原本足足有两米高的血球，变成了还不到一米的血球，如果这会儿能凝聚变化出的人形，恐怕也只能是个五六岁幼童的高度了。 就在它愤怒绝望的时候，周围的地面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土地在不停地颤动着，地面上的石头也溃散成沙粒，板结的泥土被都得松散无比，从上到下，慢慢地有一些银白色的金属颗粒从地下冒了出来，也像刚才那个恶魔一样，从细小的颗粒变成了银色的液体，一滴滴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银色球体。 还没等那恶魔反应过来，那银色的球体忽地套在了它的身上，就像是两个同心圆嵌套在一起，可里面的血球忽地膨胀，外面的银白色液体却骤然凝结，变成了一种锃亮的金属，严丝合缝地将那血球包围在里面，不留一丝缝隙。 在地下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技能啊？难道约瑟芬老师在进阶魔导师之后，除了重力场之外，还领悟了什么了不起的魔法技能吗？ 看着那恶魔血球在金属球里挣扎，在上面撞出一个又一个鼓包，却始终无法突破，甚至越来越弱，动作越来越小，最终彻底失去了活力，成为一个密封金属球里的一团血球。 哪怕是恶魔，进了真空球里，一样逃不掉。 约瑟芬长长地出了口气，作为魔法师，保持旺盛的求知欲和学习精神果然很重要，这是从上个月艾尔维拉和云中城土系魔法师麦伦发表的论文里得到的灵感，所有的金属元素，都是来自大地，那么土系魔法师，从大地之中提取和凝炼金属，就能够形成新的魔法技能！ 实验成功，终于抓到了这个冒充女人的跨性别恶魔！ 第222章 那个装着恶魔的金属球很快被送去了太阳城。 同时关于克里塞尔王国覆灭的情况, 也一并被送去。只是可惜的是，那几个地窖里的孩子，最终也没有救活。 他们的身体里早就被那个恶魔种下了血种, 当恶魔被关起来之后，他们体内的种子就开始失控, 吸收他们身体里的血液疯狂生长，控制着他们想要逃走，可弗迪南德他们一直都在关注他们，知道那恶魔会通过血液化身千万后，就不敢放松警惕, 更不敢让这些孩子逃走或者靠近关押恶魔的金属球。 可这样依然没有能够阻止他们体内的血种爆发，得不到恶魔回应的血种, 疯狂地吸收着那些孩子们的血液, 试图从他们的身体里钻出去, 逃离这个被女巫控制的空间。 等约瑟芬用魔法将他们都困在石柱上时, 几个血种从他们的身体里钻出来, 试图钻进其他人的身体，结果被格瑞丝一道闪电劈过去, 瞬间就化成了黑红色的灰烬。 剩下的都藏在孩子们的身体里，到处乱窜，眼看着这些孩子形容狰狞地惨叫厉喝，每个人都知道, 其实他们早就成了那个恶魔圈养的食物, 只是眼看着无法拯救的孩子一个个七窍流血还在不停挣扎着，哪怕明知道挣扎着的是那恶魔的血种, 而不是真正的孩子，但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和后怕。 如果不是约瑟芬及时揪出了那个恶魔, 被它冒充克里塞尔公主带回去，这个能够通过血种来吞噬人的血肉精华和魔力的恶魔，不知道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威胁。 它们会无声无息地钻入人的身体，控制人的思想和欲望，然后悄无声息地取而代之，最终将人吃成一张皮，培养出新的血种，再去寻找下一个甚至下一批宿主，以此来给自己的主人制造更多的血种和血核。 这是约瑟芬将那些孩子们的尸体连带他们体内的血种也一起封闭之后，和恶魔的金属球一起送到了太阳城上方的浮空岛，由云中城魔法学院通过多次实验后终于发现了这个恶魔的特性和弱点。 它们最大的弱点就是怕光，怕圣光也怕阳光，在地窖环境下时最容易繁殖和培育血种的地方，所以当他们被约瑟芬从地下挖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时，就已经无法掩饰身上的腐臭血腥之气，如果不是因为萨丽尔她们看到地窖里的惨状，以往那些味道是来自那些女人的尸体，早就可以发现它们身上的种种违和之处。 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对于这个恶魔十分好奇，许多中高阶魔法师都报名参与研究，初级魔法师们虽然不能参与研究，但看到最近爆发式的论文出现，就知道这一波老师们的收获不小，虽然觉得不能参与有些遗憾，但也一个个更加卯足了劲学习，争取早日晋级，以后就能有更多参与实验和研究的机会了。 就连希雅也被吸引来见识了一下这个完全由血液构成的恶魔。 嗯，经过魔法师们的各种实验之后，剥离了它身上所有外来融合的结构，它的本体，其实就是一个纯粹的血球，像个Q弹的巨型红色果冻，能够变化成各种形状，甚至可以分裂成无数血珠，每一粒血种里，都带着它的一部分本源力量，所以只要有一颗血珠逃出去，哪怕其他部分被全部净化焚烧，剩下的这一粒血种，也可以通过吸食其他生物血液和生命精华，逐步恢复力量。 当然，越是有魔力的，有血脉传承的人的血液，对它的补益就越大。 所以，曾经的它，冒充女巫，诱惑男人，吸食他们的血液和生命精华，又反过来猎杀女巫，将她们吃干抹净还替自己背了黑锅。 这就让云中城和女巫王国中其他的男性魔法师们，都听得面面相觑，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这玩意，现在就是个球，那它到底是男是女？ 约瑟芬冷着脸说道：“当它要权力地位的时候，它就是男性，当它想要以女性身份获取利益的时候，它就说自己心理上是女性，可它所变化的女性，根本就是它所臆想出来的形象，用来满足它的欲望和特殊癖好，根本不是真正的女性。” 魔法师们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什么是心理上的女性，希雅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什么可男可女，什么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女性，反正是哪边有便宜就往哪边站不说，本质上它们所变化出的女性化形象，也是出于它们的视角，而不是真正意义的女性。 它们只是借着女性的身份，来作为诱饵，来刺激和放大男人的欲望，从而达到它们的目的。 这种恶心的变态玩意儿，希雅看着都觉得辣眼睛，尤其是当它发现自己彻底跑不掉，被两个魔导师的领域完全控制住之后，干脆自暴自弃地开始各种变化，变成浑身赤果果的美女，哪怕依然是血红色的身体，却能变化出夸张劲爆的身材和妩媚的容貌，朝着那些正在观察它的魔法师们摆出诱惑的姿势，凄凄惨惨地哀求他们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约瑟芬提前给他们打过招呼，还在结界外设置了一圈魔眼，无论这只恶魔如何变化妖娆，最终落在人们眼里，都是一团血红色扭曲的液体，完全隔绝了它所施展的魅惑之术。 它时而变成一个美女时而又变成一个俊美的男人，可以说是极尽变化，将它所能想到的，可以诱发人类欲望的各种形态都变化了一遍，却始终无法达到目的，最后就忍不住破口大骂，喷出无数血珠，疯狂地撞击在实验室的魔法结界上，炸成一滩滩血花。 “你们到底是不是男人？一个个有没有种？被个女巫骑在头上，简直丢光了男人的脸……” “嗡嗡嗡嗡！嗡嗡！” 魔法师们面面相觑，“它在说什么？情绪好像十分激动的样子？” 约瑟芬和希雅压根没打算打开隔离结界，也不打算让他们之间能够进行思维沟通，在场能听懂这恶魔的话语的，有她们两个已经够多了。 甚至现在她们俩都不想再听下去，感觉听多了都会污染自己的耳朵，被这家伙弄脏了原本干干净净的魔法结界。 “行了，既然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了，就灭了吧！留着也是脏了这里的地方。” 希雅摆摆手，一团白金色的光从她的手中飞出，迅速地笼罩在结界上，融入结界之中，将那个恶魔整个包裹在光团之中。 恶魔发出更加激烈的骂声和惨叫声，忽而又是求饶声，最后终于明白外面这些人类根本不吃它这一套，那灼热的晨曦之光如烈火般将它烧得支离破碎，先前分散开的血珠再次凝聚，却已经无法融合在一起，反而一颗颗摔落下去，失去生机。 就像是原本饱满的果实，被迅速抽干水分，变得干瘪枯萎，彻底死亡。 “你们杀不死我的！我还会回来的！”那恶魔最后绝望地尖叫着，在最后一颗血珠也彻底失去生机后，它的声音随着它的灵魂一起被抹杀，消失在结界中。 而那成千上万颗干瘪枯萎的血珠，也化作了尘埃，消散时，隐约有破碎的魂体从里面飘出来，懵懵懂懂地朝着结界外看了一眼，便没入晨曦之光中，不知是融入了光中，还是和那恶魔的灵魂一样彻底消散。 希雅隐约能够感知到，这些魂体，大多都是被那恶魔吞噬的人类，他们的血液成为恶魔的营养滋补，灵魂则成为它精神源的一部分，才能够分化出成千上万的血珠作为自己的分魂，只要能活下去一个，就能卷土重来。 好在这次约瑟芬够谨慎，提前布下了重力场，靠着等级压制和新型魔法，让这个恶魔猝不及防地被生擒活捉，带回来交给她处置。 若是中间有一点疏漏，让这恶魔漏出去一星半点，那这次就完全白费工不说，以这家伙的报复心和变态程度，肯定会在恢复后对女巫王国进行疯狂的报复。 它惹不起约瑟芬和希雅这样的魔导师，可女巫王国还有上百万普通人和一千多初级魔法师，会给他们带来的，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几个云中城的魔法师看到希雅将那恶魔焚烧殆尽，都有些觉得可惜，却又不敢抗议和反对，只能用眼神疯狂向艾伦示意，毕竟现在整个云中城，能在希雅面前说上话的，也就是艾伦这个云中城唯一的魔导师了。 艾伦却一直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他人抛给他的眼神被他完全无视，直到最后他才猛地一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兴奋地说道：“我明白了！” 周围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 希雅也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示意他说个清楚。 艾伦嘿嘿一笑，笑容中竟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猥琐，“我只是一直在想，这恶魔本体是个男性，可又偏偏喜欢变化成少女，还喜欢以女人自居，却又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女人，甚至喜欢自己变化出来的形象，那他是通过什么来繁殖的呢？” 希雅的脸色有点发黑起来，“这就是你最近研究恶魔的结果？”她是知道，艾伦在这次对恶魔的研究中十分积极，本来以为是因为他对深渊和暗影类生物的仇恨所致，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研究恶魔的性别和繁殖？！ 艾伦还一本正经地点头，煞有架势地说道：“原本我们还以为，目前界门裂缝能够进入的，只有初级魔兽，可没想到，这些家伙不光能够快速升级，还能把黑山羊和血恶魔偷渡过来。所以我们一定得全面研究这些恶魔的发育和繁殖机制，才能过找到它们的弱点，从根本上掐断它们快速发育的途径。” 他身边的魔法师们也都跟着点头，这个恶魔他们还没能研究透彻，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的分裂血珠都会被约瑟芬控制着，不能带出实验室，必须在她的领域能进行实验操作，避免发生意外，就严重拖后了他们的实验步骤，导致他们还没能完全研究出结果，女王就来了，直接一道晨曦之光就把它给扬灰了。 希雅一看他们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冷笑一声：“你们是不是还怪我把它灭得太彻底了？连点实验素材都没给你们留下？” “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类型的恶魔，如果不是约瑟芬足够小心，但凡有一滴血珠跟你们肌肤接触，就有可能入侵你们的身体，吸食你们的血液，甚至将你们变成它的宿主和傀儡。” “这种极度危险的恶魔，不赶紧处理掉，你们还想留着当宝？” “至于你们想要研究的内容，反正这些日子你们也搜集了不少素材和资料，可以去莱拉森林的幻象实验室，进行模拟实验操作进行推演。没必要冒这么大的危险，就算你们自己不怕死，我还怕你们带出这恶魔的种子后，祸害了外面的普通人呢！” 她这么说了，魔法师们也只能悻悻地认了，只有艾伦好奇地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个模拟实验室，真的弄成了？” 希雅点点头，“回头你也可以带着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去幻象森林，根据你们的实验要求自己搭建一个模拟实验室。那里是幻象女神莱拉埋葬之地，能够制造真实幻象。用来做模拟实验室最适合不过了。” 当初她在幻象森林中遇到莱拉女神时，就曾经想过要如何让这位女神为自己所用。 首先，就得让她得到人们的认识和认可，在这个世界中，对神明的认识，也是神格凝聚的一种形式。前提是要绝大部分人或者生物的认可，如果所有人都不承认幻象的存在，不认可幻象存在的意义，那么幻象女神的神格就会不稳甚至破碎。 另一方面，信徒的数量和虔诚程度，都会直接影响到神明的神力。 这也是为什么光明和黑暗之神一直都是处于最顶端的强大神力神祇，就是因为对光和渴望和对黑暗的恐惧，是绝大部分人类和生物的本能反应，所以信封和追随这两类神祇的人也最多，给予祂们的信仰之力也最充足。 而莱拉早在诸神之战初期就已经陨落，原本就属于末等力量的神祇，陨落之后连埋骨地能够影响到的范围，也仅限于幻象森林那一片区域。 摩根娜向希雅说起过人鱼试炼之地的种种情况，让希雅很是向往。 魔法学院的学生们，以后还要面对来自其他位面的战斗，必然不能光在学院里种地浇水施肥，还需要学会研究魔法技能，创新魔法技能，并将其运用到实战中去。 可她现在手头的人太少，又舍不得像雪鹰和兽人那样让学生们在生死历练中成长，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幻象森林上。 在她看来，只要能够给莱拉女神提供足够的素材，这位孤独了上千年的女神残魂，就能够给她们搭建出一个个单独的场景，实战模拟，以及各种实验推演，都可以在幻象中进行。 毕竟，莱拉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人在虚实之中不断穿行，才会制造出那般真实的幻象来迷惑人心。 这就像一个游戏智能AI系统，给它喂了足够的魔兽素材，以及各种魔兽的特点和缺点后，由它来生成一个实战幻象副本，让人进去在实战中历练进步，由于幻象女神的特殊神性，完全能够布置出以假乱真的幻象，让每个学生身临其境，以为自己是进入了真实场景，面临生死关头当然要容易突破一些。 这项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尤其是当希雅去莱拉森林，告诉她洛山达女神已经转生，虽然还没有恢复记忆，但已经成为最年轻的高阶魔法师，展露出了她卓绝的天分，继续努力下去，重新成神的机会也不是没有。 莱拉一听就激动起来，还跟她打听黑暗女士的下落。 黑暗女士原本也跟她是同一时期的神祇，实力甚至远远超过了她，可最终两人的遭遇如出一辙，都是被那些男神哄骗走了神格后，陨落的陨落、封印的封印，艰难地度过了这漫长的千年时光。 而如今，黑暗女士在黑暗之神降临时干脆利落地跑路，宁可重生成一个小婴儿，也不敢跟黑暗之神正面对上。当初祂第一次对上，就失去了神格，从主神变成了次神，甚至这会儿要被发现的话，都有可能变成从神甚至被奴役和吞噬掉。 如今祂能够逃出封印，避开黑暗之神的降临，就算成为个还在吃奶毫无之前记忆的幼崽，也足以令被拆了骨头埋在这片森林之底的莱拉感到羡慕。 可祂当初就神力弱小，后来还彻底失去了信徒和人们的认可，如今的奥斯维拉大陆上，甚至没人记得幻象女神，对于那些传说中的记载，也只当是有人故弄玄虚的噱头。 所以希雅才建议祂帮助自己搭建这种“幻象推演实验室”、“全息仿真试炼幻境”等等，这样一来，只有得到奖励的魔法师，才能够获得进入实验室和试炼幻境的资格，一下子就拔高了幻境副本的地位，让人们对此心生向往，想来打游戏（划掉）试炼的人，就必然先得认可幻象的存在，认同幻象女神的力量，才能够通过吸收他们的信仰之力，让莱拉女神慢慢开始恢复。 莱拉女神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上次希雅用数学题破解了祂的幻境，就让祂对这个异界灵魂十分感兴趣，也愿意配合她，按照希雅的说法，这样才能够形成一个双赢的局面。 魔法师们得到了幻境实验推演的机会后，就可以大量减少调试新药剂或炼金术所需要消耗的材料。等到推演成功，配制药剂也成了熟练工之后，再回到现实中进行操作，就不必浪费那些魔法草药和炼金材料。 毕竟，这些东西不但贵，而且还十分矜贵，稍有处理不当，就会炸炉，呃不，炸实验室给你看。 在幻境实验室的推演过程，就相当于开了个拥有无限材料的刷熟练度的挂，让老师们不用心疼那么多被学生们糟蹋掉的魔法材料，减少材料浪，还能够提高工作效率。 希雅自己就是第一个尝试的，现在又推荐给艾伦他们，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去幻象森林，能够真正感受到这个虚幻世界能够给她们带来怎样的生活变化。 艾伦一听就更加兴奋了，尤其是在幻象实验室没有完全建成的时候，他就曾经去过，对这种形式的推演和试炼十分感兴趣，一直期盼着能够进去看看。 要不然，以他现有的财富，就算有希雅的命令，他也没有必要处处奉命行事，去碧空海帮着卡莉斯塔和摩根娜重建碧空海。要知道，以前那些议会的人加起来都没能改变他，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成了云中城法师塔中最亮眼的存在，这种脏活累活，原本不会出现在他的任务栏里。 好在艾伦是个看似小心眼，实际上内心十分强大豁达的人，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如今好了，奖励到位，正好戳中他的心，让他立刻就高兴起来。 “走走走，赶紧拿上资料，我们现在就去莱拉森林，早一点开始试验，就能早一点研究出单性繁殖和稳定的血脉传承魔力……” 艾伦催促着魔法师们收拾东西准备搬家，正好趁着希雅女王的承诺，在幻象森林里占一块好地方，才能方便以后得实验。 可是他没想到，希雅听到他要去推演实验的内容之后，精神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等等，艾伦，你刚才说你要去幻象森林做什么实验？是跟刚才这个恶魔有关的吗？” “当然啊！”艾伦兴冲冲地说道：“这个恶魔不光是能够变化出符合自己癖好和欲求的形象，还能够让自己分化出的每一个血珠都具有自己稳定的血脉传承，才能够在恢复后重新继承保留在血脉中的传承记忆，很快进阶形成战斗力。” “你可不要小看了这种形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分化出去的每一个血珠，既是它自己，也是它的后代，所以这里面就涉及到了繁育问题。它是怎样通过自体分裂，来实现这种形式……” “所以……”希雅看着他满脸兴奋的表情，感觉有些古古怪怪的，“你是在研究单性繁殖，还是在研究男性生子？” 第223章 “男……男……男性生子？！” 艾伦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了咽喉, 双目瞪得大大的，呼吸几乎停滞，面色涨得通红, 难以置信地望着希雅。 “陛下，你……您在说什么？” 希雅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刚才说那个恶魔可以自体分裂繁殖, 而且它本体实际上是个男恶魔，却以女人的外表和心理自居，所以这种情况下，你研究的繁殖情况，不就是男性生子吗？” “呃……可是……可它是恶魔, 不是人啊！” 艾伦只觉得自己脑子都被绕晕了先觉得希雅说得确实有理，但最后一想, 这是对恶魔的研究, 恶魔跟人, 那能一样吗？ 其他被“男性生子”这四个字震得都快要石化了的男魔法师们, 这会儿听到艾伦的话, 立刻都跟着连连点头，就怕响应得慢一点, 真的被女王陛下安排上“男性生子”的研究课题，让他们去做，那他们岂不是要成了第一批试验品了？ 想想都让他们不寒而栗。 希雅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嗤笑了一声, “怎么？你们怕自己要怀孕生孩子？” 众人无比尴尬, 谁也没想到，女王陛下竟然会当着他们的面直接说出这话来, 让他们怎么接？ 艾伦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怀孕本是女人的事，男人从身体结构上本就不具备这种功能, 毕竟人和恶魔不同，那恶魔说不定是雌雄同体，才会有这种变化，普通人类，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这会儿开始后悔起自己为什么好奇那个恶魔的繁殖力，通过自体分裂怎么了？恶魔能够感染和传播邪恶种子，达到影响和增加同类的目的，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为什么就要多此一举地研究什么繁殖能力……研究出来又有什么意义？现在可好了，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希雅却笑了笑说道：“普通人类是不行，可你们是魔法师啊！你刚才也说了，这个恶魔拥有极强的血脉传承能力，哪怕跑出去一滴血，也能在这滴血中保留记忆和传承，吸收血液和魔力恢复之后，就能够恢复到原来的实力。恐怕这也是它和黑山羊能够通过界门缝隙的原因吧！” “这种特殊的技能，如此强大的生命力，你既然开始研究了，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想想，以后你们男人如果都能自己怀孕生孩子了，那岂不是再不用担心后代继承者的问题，也不用为了传承家业和血脉勉强自己去结婚生子……多完美的世界啊！” 魔法师们听得面面相觑，明明听得女王陛下说得好像非常有道理的样子，可还是让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 艾伦忍不住苦笑道：“陛下，那个恶魔，不能代表所有人的，甚至连大多数都未必能代表。我们结婚生子，或许有人是为了家族利益或者血脉传承，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部分还是源于感情啊！难道陛下没有读过那些吟游诗人们传唱的浪漫小说吗？” 之前听说这位女王陛下，从未谈过恋爱，到如今都已经收养了两个女儿，登基为王，却丝毫没有挑选丈夫结婚的打算，现在居然还提出让他研究男性生子和单性繁殖的课题，艾伦深深的觉得，自己有义务将这位女王陛下的取向掰回到正确的方向上来。 “陛下，爱情，其实是一种很美好的情感，曾经令无数诗人和骑士为之舍生忘死，才能留下那些传唱千百年的传奇。有机会的话，陛下还是不妨尝试一下，说不定能够体味到其中的美好滋味。” “爱情？呵呵！”希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艾伦，你听过伊甸园的故事吗？” 艾伦一怔：“什么？” 希雅说道：“传说中，那是创世神创造了人类之后，将他们放在伊甸园里，那是个不用担心食物和寒暑，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神国。有一天，一条蛇进入伊甸园，诱惑人类偷食了创世神禁止他们食用的果子，于是他们被赶出了伊甸园，开始独立生活，要靠自己去寻找食物，度过酷暑与寒冬。” “你知道，这个禁果是什么吗？” 艾伦感觉不妙，但还是问了一句：“什么？” “是爱情！（注1）” 希雅微笑着说道：“就算是神国，里面的能量和资源都是有限的，创世神造人，给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同时也禁止他们大肆繁衍后代，否则在那种环境下，很快会繁衍出大量的人口，恐怕神国都能被这些人给吃垮了。” “啊……”就算是艾伦曾经有过离经叛道恣意妄为的一段漫长岁月，却也从未敢对那些创世神或者其他神祇的传说，有过这样看似奇葩又十分合理的解释，让平日里能说会道、风流潇洒著称的他，一时间都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说，才能改变女王的看法。 “其实你的研究方向没错。”希雅带着鼓励的眼神望向他，“不要小看了这种新的繁育方式，如果能够真的实现无性或单性繁育，就能解放一大批劳动力，还能够培养出更多具有血脉传承的孩子。你想想，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以后的人口和魔法师传承，能够发生多大的变化？” “如果真的能够实现，那说不定有一天，你也有封神的资格！” 画大饼，抛诱饵，熟练的技能一顿套路下来，希雅看到艾伦脸上的尴尬不见了，眼睛亮了起来，隐约有些兴奋的光芒在里面闪动。 “你想想，以前无论是奥斯维拉大陆还是其他位面世界，很多人控制女巫或女性魔法师，不就是为了她们传承血脉魔力的能力吗？如果你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仅让女巫们可以摆脱生育之苦，也可以让男魔法师自己选择。要是能通通过魔法直接培育出具有魔法血脉的孩子，那以后，你就可以成为新一代魔法师之父了！” “对了，我记得，你好像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吧？要不……你自己先生一个试试？” 先前希雅其实有过这种想法，但并没有付出行动，就因为她发现，无论是传说中精灵靠精灵母树繁育，还是鹰身女妖单性生蛋靠魔力繁育，或者像那几个人鱼不知用什么方式竟然能够“克隆”新的身体……那些在她原本的世界里科技能实现的，在这个世界里用魔法也能实现。 现在好了，这个恶魔化身万千，分裂繁殖和性别问题，都引起了艾伦和云中城魔法师们的关注和兴趣，这些魔法师们，当初能为了论文卷生卷死，都是极具冒险精神和脑洞创意的，只要捅破了他们的心理底线，让他们将这件事从魔法传承上考虑，而不是困于性别限定和传统思想中，他们就能够放飞思想，朝着这个看似离经叛道的方向飞速奔去。 希雅拍拍艾伦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艾伦先生，别忘了，你是替你的那些战友们活下来的，不光要活得久，还要把你和他们的思想意志传播出去，才不负他们当初对你的期望啊！” 这话说得艾伦整个人震了一下，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忽然咬咬牙，狠狠地点了点头，“好！这个项目我会继续下去，不过，被那恶魔的血种寄生过的孩子尸体，能不能留给我研究？如果这些都烧了的话，我就算想研究也找不到素材啊！总不能再等着艾尔维拉抓个恶魔回来吧？” “先前那个恶魔说过，就算是在暗影界，像它这样的存在也非常罕见。这次进入我们这个位面的高阶恶魔，目前只有它和黑山羊。想抓可不容易啊！” “行吧！不过你们要做好防御措施。哪怕那几个孩子的尸体已经经过处理，可那些血种只要没被彻底消灭，就很难说会不会复苏再生。” 希雅看了眼他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魔法师们，说道：“万万不可因为一时疏忽大意，让这恶魔复生。它的厉害，你们看看克里塞尔王国就知道了。” 魔法师们都跟着连连点头，克里塞尔偌大的国家，短短几天之内就被彻底覆灭，目前看来，甚至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不是成了黑山羊的血肉傀儡，就是成了那个血恶魔的血种培育仓，哪怕这两个恶魔都已经被消灭，可被它们害死的人，已经无法再活转回来。 光是处理克里塞尔王国的安葬和清理工作，弗迪南德冒险团和后面赶来的军团就足足忙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在夏季高温到来之前将这里的一切清理完毕，免得形成瘟疫，带来更大的灾难。 这期间，艾伦就带着云中城的魔法师们，风风火火地赶往莱拉森林，在那里又搭建了一所新的实验室，专门用于各种实验推演工作。 毕竟，幻象女神能够制造出来的幻象，可不是单纯的障眼法，而是一个几近真实的虚拟幻境，在里面的一切人物和环境，各种材料和魔法技能，都跟现实里一模一样，甚至现实里没有的，只要你能想象得到的，符合幻象女神记忆的，都能够在幻境中具象化。 就等于多了个第二人生，在里面可以尽情做各种实验推演，哪怕出错炸炉炸实验室，眼一闭一睁，在现实里依然完好无损。 可若是在这个幻境中按照现实的魔法材料和炼金或制药技术，修行的制药术和炼金术，同样能够提高熟练度和经验值，等于是空手套白狼，无需任何付出就能推演得出最合理的配方。 要知道，现实里的高阶制药师和炼金术师之所以稀少，一方面是因为这两种职业，都要靠大量的实验积累经验，才能有机会晋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两种技能的晋升，实在是太太太烧钱了！ 每一种新药或者新的魔法师装备的诞生，都是在前面无数次失败的基础上磨炼出来的。 而这些失败，都会烧掉大量的魔法材料，以目前魔法材料在各个位面的价格而言，从初级制药师和炼金术师开始，每一个等级要耗费的魔法材料，都是个令穷人们望而却步的数字。 甚至很多时候，你就是再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到那些配方上标注的材料，就是因为物以稀为贵，这些材料不但少，而且贵，甚至还有可能根本不在这个位面世界生长。 有了莱拉森林里的新型魔法实验室之后，这一切就都不同了。 就算是新手，都可以在实验室里无限练手，不用消耗任何额外费用来实现自己的构想，哪怕失败，也不会严重到导致伤残或送命，材料和安全性得到保证后，刷技能熟练度对于魔法师们来说，那都根本不是事儿！ 艾伦这才知道，希雅为什么会在这里修建魔法学院实验室，专门提供给各个主城魔法学院的魔法师们进修之用，甚至大方地朝着那些魔法学徒们也同样开放，让他们从接触魔法开始，就能跟着老师们到这里来参观和实习。 原本他以为云中城的魔法师训练就已经很辛苦了，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的魔法学徒们，学习精神和钻研劲头，相比之下，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各大主城都开办了基础教育学校，以及魔法学院和技校等等，若不是碍于师资力量远远不够，希雅本是打算将教育推广到下面的村镇农场去。 就这样，她也让公学里的学生和魔法学徒们一起，定期去各地村镇农场进行扫盲工作，宣讲当前的政策，务必要让这些曾经被贵族们奴役了几百年，卸下奴隶枷锁后竟然有些无所适从感觉的人们，找到新的目标和方向，并为之付出努力和奋斗。 简单来说，就是让这些人意识到读书的好处，才能够放开自己的孩子，让他们进入公学或魔法学院学习，改变祖祖辈辈们传下来的性格和命运，成为新女巫王国的自由民，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 尤其是那些女人们，原本只是贵族的财产，奴隶是没有资格结婚的，女奴们除了少数容貌身材出众的，能有机会攀上贵族老爷或少爷之外，绝大部分都只是生育机器，是为贵族们生育下一代更忠实的奴隶们的机器。 就算是平民中的女性，是那些平民们的妻子，也是他们的财产。是可以买卖，甚至可以出租，给那些娶不起老婆的男人当临时妻子，生下孩子后就会回到原来的家里。 她们同样没有机会接触知识，也没有人会在意她们懂什么？能学什么？学会了能做什么？ 人们在意的，只是她什么时候生？能不能生下来？生的是儿是女？至于以后……在这个平均年龄才三十多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什么以后。 对于这些真正的弱者而言，每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为了继续活下去，能够见到第二天的阳光，就已经让她们精疲力竭，哪里还能有时间和精力学习啊！ 直到现在有了魔法师们的帮助，女巫王国也迅速进入了魔法科技的初期时代，每天都会有新的发明创造，每天都能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魔法装备产生，而更多的，是怎样在现有人口条件下，通过炼金和制药流程工业化，那些魔法设备大大地提高了人们的工作效率。 一开始还有人担心这些机器抢走了人的工作之后，会不会让工人们失业，希雅就果断颁布了新的工作时间，不但将一天的工作时间缩短，而且每周还给大家留出两天休息时间，再加上各种播种节、丰收节、过新年等等，最长一次甚至可以有长达十五天的假期。 假期期间，一些还需要坚守岗位的工作，工资都会翻倍计算，但绝不会进行什么调休或者自愿加班，因为就目前的生产力和消费能力而言，他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已经超额了不少，从原来食不果腹、物资匮乏，有什么吃什么，每日忙忙碌碌辛苦一天也未必能吃饱的日子，到如今厨艺班的学员每天变着花样做饭，已经快讲各种食材玩出花来了。 当然，酿酒的技术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改进，以前为了保证粮食供应而限制酿酒的规定一取消，几个城市中心最热闹的广场旁边，都会有新的酒馆开张，让劳碌了一天的人们，在下班的时候，可以走进去喝一杯，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回家去睡个舒舒服服的觉，做个美梦，在梦里殴打上司或者YY美女帅哥，再醒来后，就可以重新恢复斗志昂扬的状态，继续投入这繁复的工作中去。 有工资有时间的人们就不再拼命地克扣自己，会喝酒，会买蛋糕甜品，会买件新衣服……只要消费，就会带动其他行业，而那些人的生活好了，也会需要更多的魔法设备来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质……这样的循环，才是真正促进消费和经济繁荣的正确手段。 而不是像另一个世界的某些国家，为了压低成本不惜雇佣童工，为了争夺原料闹出羊吃人的惨剧，那个叫资本的怪物，出现在世界上的时候，每个毛孔都充斥着血汗。 希雅深知这一点，所以从建立女巫王国开始，就汲取这个教训，好在这个世界里有魔法，许多问题通过教廷议会和骑士们无法解决的，魔法可以。 女人们有了钱也有了闲的时候，就开始接受扫盲教育，对于这些敢走出家门去打工赚钱，读书写字的女人们而言，希雅尽可能让威斯特公学给与她们更多鼓励和支持，不让一个人因为交不起学费和书本费而退学。 看看她手下的那些女巫和普通女公务员们，都表现得非常出色，无论是农业种植、炼金工厂的产品开发，还是市政业务的接待和跟进，各部门文件的撰写和推进，大多数都是由这些威斯特公学里的学生们胜任的。 如今听说艾拉和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正在研究单性被或者无性繁殖的技术，女人们顿时就如同一滴水落入油锅一般——炸了！ 这些女人里，竟有不少，兴奋地主动去找秘书长，请她代为向女王陛下提出一个申请：她们也想要个孩子，但不打算要孩子的父亲，所以这种新的繁育方式，她们也想参加！ 希雅乍一听有些不解，她想要解放这些女人们，为什么她们居然还不愿放弃，不想减轻自己的负担呢？ 一个女工就有些怯生生地说道：“我们只是想要个孩子，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能够延续我们的血脉也好，不能也罢，都无所谓。只要一个孩子能甜甜地叫我妈妈就好。” “我也不想结婚，不想要男人。” “如果我们能自己生孩子，要男人根本没有用。” “当初我结婚以后，不仅要照顾这个家，还要照顾我自己的孩子，一言不合就会挨打，甚至会当着孩子的面强迫我……” “他们靠我赚的钱来生活，要我养着，却还要打我骂我，说我是个废物……” 一个个曾经经历过婚姻，或者是见过父母的婚姻的女人们，都在七嘴八舌地向希雅吐槽自己遇到过的各种男人。 最后她们才忍不住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真正活着是什么滋味。我能够靠着自己的双手活下去，还能够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话，那我们还要男人干什么？” 希雅听到最后，不禁失笑，“其实凡事也没有绝对的，或许你们过去遇到的男人都有问题，现在你们能够独立生活了，其实就有了更多的选择权，无论是选择自己生活，还是结婚生孩子，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你们现在已经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那些骂你们的人骂回去，也可以选择你们想要的生活……无论要不要男人，最重要的，是要你们自己能站起来，能独立生活，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女工们都笑了，笑得扬眉吐气，肆无忌惮，甚至都开启了H腔吐槽那些男人。 是啊，要是她们自己能养活自己，甚至能够自己生孩子，那要男人还有什么用呢？ 第224章 事实上, 这让希雅很惆怅。 她在原本的世界也是个二十多年的牡丹，因为一直在忙于学习、忙于工作，忙忙碌碌间根本无心考虑感情的事, 曾经有过对她产生好感的男人，靠近之后, 或许被她身上的气场影响，不知不觉跟着卷起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本身并没有刻意地追求或者回避感情的事，只是顺其自然，然后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罢了。 然而到了这个世界之后, 从自己一开始就遇到的“凤凰男”，到那些自以为是的王子和骑士们, 都让她深刻地明白, 三观不同的世界, 怎么可能产生爱情？她又不是那种离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恋爱脑。 她以为自己只是个例, 并没有打算改变这个社会的家庭结构, 只是给予人们更多选择，让每个人有时间和精力去学习, 有知识之后的人，懂得自己生存价值和未来目标的人，才能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 毕竟，有些属于千百年来固化在思想深处的钢印, 并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 就像她那个世界里, 除了那些男性占据权力地位后对女性的“特殊”对待之外，很多时候, 对女性的恶意，都是来自女性。 “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家庭圆满, 有夫有子，人太强了没人要，到老就凄凉了啊！” “就算是女企业家女富豪女冠军，嫁不出去一样没我幸福啊！” “那么厉害的女人，娶回来还怕她欺负我儿子，啧啧，这种媳妇不敢要啊！” “……” 如此种种，都是在已经解放了思想和知识禁锢的时代，依然有不少女人这样想着，一门心思想着传宗接代，想着让女儿帮扶儿子，有些想法甚至比古人还要封建…… 她们没有被裹住脚，却自己给自己套上了一副枷锁，甚至妄图让其他女人也跟自己一样。 对于这些人，希雅从来没觉得还有拯救的必要，毕竟人家还觉得她有问题，还想拯救她呢！ 所以在这个世界，她只是提供一个环境，一个大的框架，以及必要的保障。至于这里的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能够发展到什么地步，说实话，她从未想过。 她是人，不是神，没想过要拯救世界，去改变其他人的思想或命运。 她做这一切，最初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然后……似乎她原本那个世界同样给她打下了思想印记。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尽可能地提供基础教育环境，打破阶级桎梏，废除奴隶制和贵族特权，让大家都能接受各种技术知识教育，在这种情况下，愿意向上的自然能找到自己的路，得过且过的，她也不会去生拉硬拽。 做力所能及的事，提供良好的环境，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至于各人的选择，她选择尊重他人选择。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在半年或者一年前，还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们，一度都是麻木地活着，机械地劳作、生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耗尽生命，如同蜡烛般燃尽自己，流下一地烛泪，从她们的祖辈，甚至祖祖辈，到她们都是这样，从未有过变化，直到希雅的出现。 她们起初走出家门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害怕，害怕出去之后会遭遇歧视，什么都干不了，最终不得不灰溜溜地返回家中，继续忍受先前的生活。 可是很快她们就发现，其实外面并没有那么可怕，她们也并不像男人们说的那么愚蠢，甚至她们在很多工作上，比男人做得更好更出色，学得更快更细致。 她们能够在公学的技能班学到各种技术，从厨艺到缝纫，甚至连一些足以让一个店铺当成传家手艺的技能，也在这里公开传授，只要她们认真学，用心做，加上市政商业部的扶持，开个小铺子摆个摊子，总能赚到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 从开始领到第一笔工资、赚到第一笔钱，到如今她们能够撑起一个家庭的开支，甚至比以前过得更好，比那些男人赚得更多，她们才发现，原来过去那些说法，都是在骗她们的。 什么男人负责赚钱，女人负责生孩子做家务，当初男人赚的钱让一家人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还不是靠女人硬撑着用各种手段节省粮食，衣服补了又补的，才能让孩子们活下来，而自己，往往在一次次生育中耗尽生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在下一次生育中。 还有最常见的，说女人笨，天生不会算账，不懂经营，只能在家里干点家务…… 周围的人都这么说，从小到大都听人这么说，就让她们以为自己真的不行。 等真正开始学习之后，她们才明白，不是她们不行，而是以前她们根本没机会去接触和学习这些知识，才会“不行”，如今她们学会之后，完全可以做得不亚于那些男人们。 真正开始赚钱的女人们，反倒不愿意结婚，也不愿意随便找个男人生孩子。尤其是其中一部分原本是奴隶的女人，当初干着最累的活，还要被当成生育机器，早就对结婚生孩子这种事生出抵触情绪，根本不愿意接近男人。 而那些平民家的女孩，都曾经看过妈妈在家辛辛苦苦做事，爸爸不是酗酒就是打人，甚至还要拿她们这些女孩去卖钱换酒，要不是女巫领废除了奴隶制，不能进行人口买卖，每年被自己家人卖掉的女孩，就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现在，这些女孩，已经从原来的家庭里脱离出来，有的在工厂工作，有的自己开店经营，有的在餐馆或者商行打工……都能够自力更生，不用依靠家里，也就不再受家人的束缚。 这一点上，各大主城的民政部对婚姻登记管理中，就明确了婚姻自由，父母不得包办的条例，如果遇到家庭干涉甚至限制人身自由，都可以向市政部门求救，市政部门会提供临时住处来保护女孩的安全，并经调查核实后，会对这类父母进行惩罚和警告，避免他们以后继续压榨和限制女孩的行动。 这些从令人绝望的原生家庭里逃出来的女孩，又怎么可能为了“稳定”或者为了孩子而让自己陷入一个新的困囚笼里？ 或许是经历过、看见过太多令人窒息的家庭，这个世界的女人们，对男人的感官更差，尤其是当她们享受过自由自在、自力更生的生活之后，又怎么可能再回到过去的环境和生活中？ 所以女巫王国的结婚率低得可怕，希雅倒没有太在意，这种事情，有的时候，甚至是你越在意越刻意追求，反而会让人更加心生抵触，更难以推进。 她倒是对艾伦无意中发现的“单性”或“无性”繁殖，甚至男人生子这种技术研究，更加感兴趣。 如果能让生育这个环节从女人身上释放出来，让男人也真正体验到女人生育的痛苦以及会带来的一系列难以启齿的后遗症，才能够让那些男人真正开始尊重女人的生育贡献，要生孩子、要传宗接代的话，只要技术能够实现的情况下，那就谁要谁去生，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结果没想到，男人们还在犹犹豫豫的下不定决心，女人们反而因为可以单独拥有自己的孩子开始兴奋起来。 不需要男人，不需要结婚，单靠自己，就可以有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这些女人们骨子里依然保留的传统的母性被激发出来，一时间去市政大厅报名的女人，竟然多达上千人。 这次几乎全都是适龄未婚女性，基本上还都是生活在各大主城里，有稳定工作和收入，消息灵通的女人，至于那些更年轻的女孩，或者主城之外的村镇农庄里的女人们，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还没来得及报名。 光从这些人身上，就能想象到未来会有多少单亲妈妈。 艾伦都有些忧心忡忡地去找希雅：“这样下去，恐怕会影响到整个王国的家庭结构。一个家庭中，如果缺少女人或者男人，总归是不完整的……” “你这个说法，又有什么依据呢？”希雅反问道：“而且，这个说法有数据统计吗？多少有男有女的家庭过得完整幸福，还是多少单亲家庭生活艰难？” 艾伦摇摇头，眼神有点呆滞。做实验需要数据统计和分析，他能懂，可这种家庭生活，谁会去做这种统计啊！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啊……” 希雅笑了笑，说道：“自古以来？是多少年以前呢？我记得在神话传说中，还没有什么家庭的概念吧？有的神祇有妻子或丈夫，还有子女和私生子女，而有的神祇并没有婚姻……对了，光明神和黑暗之神，还有黑夜女士和洛山达女神，祂们都是单身吧？” “反倒是有丈夫有儿子的大地母神，儿子弑父夺位，自己最后也被蹂躏被分尸……咳咳，总之下场不怎么好。你说对不对？” 艾伦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你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神祇的传说的，我活了几百年都没听说过！” “这个不重要。”希雅轻咳了几声，说道：“以后有机会，你跟我去其他位面走一走，就能知道更多关于神祇的秘密了。” “现在的重点是，既然有这么多人有这个需求，我们又有这个技术的话，不妨开始实验。毕竟，人口也是一个国家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人，很多事情都无法推行下去，很多知识和技术也无法传播传承，所以，艾伦先生，你的任务很重啊！” “我知道！”艾伦没好气地说道：“其实女人自己生孩子，比男人要容易得多，因为她们本身具有这个功能的器官，不需要再用魔法来改造身体，适应孕期的各种突发病症。只要陛下同意的话，这个实验很快就能开展。我只是希望陛下考虑清楚，如果打开了这扇门，以后对家庭造成的冲击，恐怕很难挽回。” “时代总要进步，人类也总要改变的。”希雅淡淡地说道：“这扇门打开，也是为了让她们能够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同样，男人们想要得到他们心目中的家庭和妻子，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你所说的那种爱情和关心，或者干脆自己生。” 她摊摊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艾伦的肚子，“艾伦先生不是想要个孩子吗？你的实验开始了吗？” 艾伦的一张老脸难得红了一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都说了男人生孩子没那么容易，光是身体结构改造就很麻烦……” 希雅摊开手，将一个卷轴递给他，“这是我从人鱼那边得到的。人鱼一族，有一种传承，可以让人鱼先产卵，然后再通过魔力激活这些蛋的生命力，让它们慢慢孵化成一条天生具有魔法的人鱼。当然，她们有的也会用其他魔兽或者鱼类的蛋，通过转化仪式，注入自己的精血，使其转化成为人鱼卵。” “虽然说公鸡不会下蛋，男人以前不会生孩子，可是就像那个恶魔一样，通过男人的某些细胞和血液，进行培养，能不能形成新的胚胎，这种做法，应该比直接让男人生孩子容易点吧？” “魔法可模拟出各种生存环境，应该也能设法研究出类似母体的生存环境，让胎儿可以在里面吸收营养进行发育。这种模拟母体的东西，其实不一定非得改变男人的生理结构才行啊！” 希雅很努力地将试管婴儿和胚胎培育舱的概念灌输给艾伦，只是她当初并没有真正见过或者了解试管婴儿的培育过程，所以现在也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力和想象力胡编乱造，然后不合理不科学的部分，就让他自己研究，或者用魔法去补全吧！ 反正，魔法师们很多都认为魔法是万能的，既然如此万能，那就先让这些男人们，自己生个孩子吧！ 艾伦听到最后，也只能认了，知道自己跟女王陛下争辩是毫无意义的，最终输家肯定是他。 他原本担心这么多的女人宁可单身生孩子自己养，也不愿意嫁人结婚，那岂不是要出现大量的光棍，男人们想要孩子真的要自己去“生”？可是转念一想，原本男魔法师的等级越高，生育率就越低，很多魔法师为了研究魔法，根本就无心情爱，不娶妻不生子的也大有人在。 哪怕就是能娶到老婆的魔法师，也未必能生出孩子来，反倒是这个单性繁殖技术，却是直接通过技术手段来解决生育问题，能够直接让想要孩子的自己生孩子，不必担心结婚也生不出孩子，或者生出来的孩子也未必是自己的…… 就像艾伦自己，哪怕也有不少红颜知己，一度甚至几度春风，可他都活了一两百岁了，依然没有一个孩子，本来已经不再想这件事，反正他的族人数目庞大，还有不少学生，也不用担心没人继承自己的家产和知识。 只不过希雅突然给他推开的这扇门，让他看到了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的希望。所以在实验的过程中，他用自己的血做实验次数最多，只是失败的几率也最大。 通过女王陛下让人精心打磨制造出来的“显微镜”，艾伦观察过自己和其他等级魔法师的血液和身体细胞，从血肉到皮肤头发，不同等级的魔法师，存在很大差距，尤其是到魔导师这个等级的，基本上已经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了。 魔导师自身就会与契合的魔力元素结成契约，能够将自己转化成元素之身，更大限度地吸收和存储魔力元素的同时，也将自己原本的血液和细胞都同化成了元素体，从而免疫一些伤害，还能够施展出威力更大的魔法技能。 艾伦在实验室里，通过显微镜看着自己血液中元素的变化，感慨这种奇妙变化的神奇之处，又头疼地看着从那些血种中提取出来的血液细胞。 这是那个恶魔留下来的唯一痕迹，基本上也失去了活性，哪怕在显微镜下，也很难看到它的活动，可是通过魔法显影效果，可以看到它之前变化的轨迹。 是怎样从本体上脱离，怎样带着本体的一丝魂魄和记忆，去寻找新的宿主，有的血种不用孵化就能够控制那些人类幼崽，逼着他们充当被恶魔圈养的食物，孵化出新恶魔的容器。 艾伦一边看，一边随手揉捏着自己的手，转化成元素体的身体，可以抵消掉绝大部分的物理攻击和一部分魔法攻击，就是靠着元素体的特性，能够通过元素的聚合分散，来躲避和抵抗攻击。 他的一只手完全转化成元素体，变得透明如同无数砂砾组成的手臂，只能看到血红色的光芒在上面流转蠕动，因此哪怕是细沙形态，它们也没有像初次实验时，尖叫着逃离，害得他又出去抓了半天的“手”不说，还要安抚其他的魔法师，免得吓到了这些小朋友，后面的实验就更没法继续做下去了。 他的另一只手还保持原样，有血有肉有皮肤，因此在揉着那只转化成元素体的手，看起来就格外的诡异，就好像那只手变成了团泥巴一样，任由他揉捏塑形。 一会儿变成个球形，一会儿又变成个方形，或者奇奇怪怪歪七扭八的形状，最后还是不得不动用了魔法，才将原本的拳头部分，变成了个小小的婴儿形状。 缺乏美术工体和雕塑技术的魔法师，庆幸还有复制和塑形魔法，让他能够用法师之手来替自己完成最后的步骤，参考自己的脸，用自己身体构成部分的魔力元素，来塑造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只要认识他的人，见到那个幼崽的时候，绝对不会认错，一眼就能看出是他的孩子。 他捏着捏着，忽然一下子呆住了，仔细地看看自己手上无聊玩玩捏出来的小人，再看看那枚已经失去了活力的恶魔血种，灵机一动，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个拳头大小的婴儿形状，一咬牙，将这部分生生掰断后，迅速地输入了魔力元素，帮助那些断开连接的魔力元素显稳住身体，然后开始在这团魔力元素中塑造一个魔力池。 这个难度，比他以前制药升高级要难的多。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渐渐感觉到了，一种生命力，随着魔力池的构建，在这个小小的身体中出现。 只是魔力池的构建并不顺利，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失败了…… 他的那只断手，还要去找安娜医治才能再生，而且再生的周期至少要半个月，为此他也消耗了大量的魔力元素和精神力，整个人这段时间都显得十分憔悴疲惫，甚至瘦了一大圈，让其他魔法师们都为之担心不已。 只有希雅会安慰他：“别怕，也不用担心，有不少女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流产的情况，跟你这个就差不多。你多休养一下，吃点好吃的补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艾伦：“……”女王陛下的安慰，其实他并不怎么需要。 不过他也在这些失败中，感觉到自己与分裂出去的身体联系更紧密，注入的魔力元素越来越多，就能够一步步将魔力池构建的更加完整。 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这样一个耗尽他心血“生”下来的孩子，可以说是完美继承了他这个身体的所有优点，甚至能够直接吸收他的一部分记忆和经验，并且从出生开始就有了魔力池，那岂不是会像精灵或者巨龙一族一样，一出生，这就是个具有魔力池的魔法师预备役！ 他甚至怀疑，精灵们所谓的精灵母树，是不是也进行类似的操作，只是精灵所需要的魔力元素更多，所以精灵这种寿命悠长的长生种，母树能够诞下的新生精灵数量也是少得可怜。 而他现在，则是突破了人类的限制，能够以人类的身体，实现精灵和人鱼，甚至巨龙一族才能够实现的繁育方式，“生”出一个天生就会魔法的孩子来！ 只是当他最终构建成功魔力池，感觉到这个元素体终于从自己的魔力和精神连接中脱离出去，形成一个独立而完整的魔力循环，并且在循环的过程中，开始有生命力源源不断的萌生出来，他内心的激动，简直无以言表。 差一点，就想要冲去告诉希雅，他真的要有孩子了！ 一个天生的魔法师……呃？它的魔力池？为什么会凝聚成了一颗魔核？！ 第225章 正常的人类, 半兽人和精灵人鱼除外，尤其是精灵和人鱼，艾伦问过卡莉斯塔之后, 得知人鱼体内也没有魔力池，而是会形成和魔兽一样的魔核, 所以，人类之中，本不该有魔核，而应该形成魔力池，这样才能不断吸收和积蓄魔力元素, 来扩展魔力池，提升魔力池的同时, 也就是提升自己的魔法等级。 可他现在“养”出来的这个婴儿胚胎, 还没有开始正式发育, 刚刚有了生命萌芽的时候, 魔力池就凝聚成了魔核, 让艾伦不禁心生恐惧，总觉得, 自己是不是放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 将这个“胚胎”放在特制的魔法容器中，既能够保证它的活性不会流失，也避免这东西突然生出灵智后发生一些不可预测的变化，并且在外面设下了魔法结界, 禁止所有人进入这间实验室之后, 艾伦才匆匆去找希雅。 正好约瑟芬也在这里，她本是来向希雅告别, 准备跟小鹿阿莉娅一起回亡灵海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 她打算带着凯特继续在那边开荒，暂时不回魔法学院了。 希雅虽然觉得很可惜，这位可是个真正的好老师，一点儿也不亚于云中城那些卷学术卷出来的魔法师们。不但学识渊博，还头脑灵活机变，善于学习和创新，可以说是在奥斯维拉大陆原本的传统魔法师当中，接受能力和进步最快的一位。 当然，就算再快，也没法跟希雅和安娜摩根娜这几个开了血脉传承外挂的家伙相比，可她们几个，自己都是稀里糊涂晋升的，想要将知识总结出来教人就难之又难，完全比不上约瑟芬老师的授课经验。 可惜，她最大的心愿，是能够找到大地母神的遗迹，如今找到了小鹿，也等于完成了一半的心愿，当然不愿意离开小鹿。在她看来，追随和保护小鹿，就是她剩下的时光中，唯一重要的事。 希雅着实舍不得这位好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半天，还让小鹿也跟着一起劝说，约瑟芬都没有改变主意。 最后没办法，希雅只能换了个方式，希望约瑟芬将她的课程内容，用留影魔法水晶球录制下来，然后再传送回魔法学院，给学生们播放学习，虽然没有老师当面上课的效果那么好，但也总好过失去这么一位好老师。 这次约瑟芬倒是答应了，她在亡灵海主要是为了教导凯特，不仅要教她掌握她那个小世界里的兽人亡灵们，还要教她基本魔法知识和技能。 反正教一个是教，现在也就是多加个随堂录影的功夫，并不会多费什么事。这样下来，她既可以教凯特学习，再让其他学生跟着学习也无所谓。 至于其他学生们会不会对凯特得到一对一的魔导师授课羡慕嫉妒，那就不属于她管理的范畴了。 两人正在交谈的时候，艾伦就匆匆赶来，看到约瑟芬，也没有意外或者避讳，直接将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说了出来。 希雅听得先是无语，最后方才说道：“艾伦先生，以我所见，你这种分裂繁殖方式，原本是打算复制出一个你的幼体，结果现在发现幼体中由你构建的魔力池变成了魔核……也就是说，你觉得他已经不是一个纯血人类了？” 艾伦有些心烦意乱地点头说道：“是啊！我还看过其他婴幼儿的情况，无论有没有魔法种子，都没有看到一个人类有魔核的。有魔核的，除了魔兽之外，就是兽人、半兽人和人鱼，当然，精灵还没见过，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 希雅想了想，问道：“你是自然觉醒的魔法能力，还是通过血脉传承的？有没有用过那些提升和改进血脉魔力的魔法药剂或者魔法草药之类的东西？” “我是自然觉醒的。我这种魔法技能十分特殊，从未见过有过类似的血脉传承。”艾伦坦白地说道：“但作为一个高阶制药师，我当然服用过各种魔法草药和药剂，炼制药剂，不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技能和等级吗？怎么可能辛辛苦苦炼制出来，全都便宜了别人？” 希雅想想他的那种能力，深以为然。 大部分血脉传承的来源，都是这些女巫或魔法师的祖上，曾经不是人……咳咳，曾经有过非人类的血脉，或者服用过某种具有特殊且强大的血脉的魔法材料和药剂，提升和改变了自己的血脉，然后传给了子孙后代。 由于这是千万年来发生的变化，短时间很难分辨，而跨越这么多年之后，沧海桑田，一些种族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却不代表他们的血脉也彻底消失。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完全百分之百的纯血人类了。 只不过这些混杂的血脉之中，有的具有魔法传承，有的没有，就算是有魔法传承的，也有强有弱，差异巨大，最终显现出来的形式也各不相同。 所以制药师炼制的魔法药剂之中，血脉提升药剂最为珍贵，就是因为这种药剂能够提纯血脉，激发体内拥有最强魔法能力的血脉传承，并提升这种血脉的纯度，从而提高魔法师的等级上限。 就像迪丽丝那样的，原本是自然觉醒的魔法等级，后来因为用自己的血肉为女儿艾拉重塑身体，在树神降下祝福的同时，连带着她一起受益，让她和当时被她唤醒的魔植融合，成为具有低等伴生魔植的血脉女巫。只是因为当时契约的魔植等级太低，原本她的上限也很低，撑死能够晋升到中阶魔法师就算不错了，所以她那么勤勤恳恳地种地带学生实习，就是想多做一点事，能够为女儿争取到更多更好的教育机会。 至于她自己，她原本对升级并没有多少想法，可不知不觉间，她反而更受晨曦之城的农民们喜爱，加上希雅给她和伴生魔植大量魔晶石供她们修炼，还专门拉着艾伦给她炼制了血脉提升药剂，才让她晋级到中阶魔法师，更加信心十足地去管理一个城市，成为一个主城的执政官。 如果没有树神的祝福，迪丽丝无法变成血脉女巫，也无法这么快速晋升。 而艾伦则是因为魔法能力太过特殊，就算服用了各种魔法药剂和魔法材料，顶多也就是提升一下他的魔力池容量，帮助他更快晋级，却并没有改变他的血脉能力。 那么理论上来说，他的后代，并不会出现其他血脉的显像因素，可偏偏那个胎儿体内的魔力池凝聚成了魔核，就让人十分寻味。 希雅和约瑟芬都跟着艾伦去了他的实验室。 作为将那个恶魔亲手抓回来的功臣，约瑟芬当然也有这个资格参与了解艾伦的实验情况。 艾伦现在是恨不得能有更多的人来研究这个课题，帮他分忧解难，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进行研究，其他中级和初级魔法师只能在一旁打下手，甚至除了给他递点药剂和魔法材料，帮忙清洗烧杯和实验用具之外，都没有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作用。 主要是这种涉及到生命问题的魔法实验，普通魔法师真的是插不上手。 只有魔导师们，自身都可以化为元素体，从元素的角度来观察事物，才能看到一个细胞的生长与分裂，到一个胚胎的诞生。 所以对艾伦来说，目前的奥斯维拉大陆上，真正能帮上他忙的，也只有眼前这两位了。 只不过希雅女王日理万机不说，还表现出对男性生子极大的兴趣，让艾伦感觉心里毛毛的。哪怕他已经努力克服了自己的心理关卡，可是面对别人的特殊眼光时，总会感觉到有些不适应和别扭。其他人也就罢了，至少不敢在他面前真正表露出这种感觉，但对于希雅女王，他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 谁让他自己没稳住，被希雅女王打动了心思，一不小心接下了这个真·坑爹的项目呢？ 只不过他也用自己的手段稍稍改变了一下这种培育方式，并没有像普通人类繁育一样，通过特殊行为采取种子，而是直接用自己的手来转化元素，然后采取细胞，催生助长，通过魔法给它塑造出一个魔力池，让它能够通过魔力池吸收魔力，滋生血肉，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从“它”，到“他”，或许是由于他单性繁殖的原因，哪怕还只是个小小的胚胎，尚未有灵智和开始发育，就已经能够看出男孩的特征，可以确认如果失去母亲的基因存在，这种男人单性繁育的结果，生下来的孩子极大概率是男孩。 可是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这个胚胎的发育，已经长出了长长的尾巴，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倒有些像只大头蝌蚪，或是一个拥有长长骨尾的小怪物。 哪怕现在它还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还是个泡在营养液里蜷曲着身体，沉睡中的胚胎，可希雅和约瑟芬都能感觉到，这的确已经有了生命力，的确有种特殊的魔力波动，在它的头部，有个小小的魔核，正在吸收着周围的魔力元素，来帮助这个小小的身躯进行发育。 按照艾伦的说法，这个胚胎是从他的一只手转化而来，一开始只有拳头大小，现在看起来，倒是已经有一个半拳头那么大了，小小的一团蜷缩着，用长长的尾巴将自己包裹起来，身体外围，吸收来的魔力元素，正在渐渐凝聚成一个如同蛋壳般的保护罩。 这个保护罩一开始是完全透明的，这会儿已经变得有些发灰发白，将小家伙整个身体都保护在里面。 艾伦不由得目瞪口呆，他才出去一会儿功夫，这个胚胎，怎么就快要自己变成一个蛋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幻象森林的实验室做推演实验的时候，他明明是个正常的婴儿，并不是一颗蛋啊！我是个人类，又怎么可能生出一枚蛋呢？！” 他简直都快要疯了，公鸡都不会下蛋，他这个性别男，爱好女的正常人类男性，怎么就能“下”出一个蛋呢？还是具有他的血脉的“蛋”！ 幸好他之前出去的时候让人关好实验室，决不许任何人进来，否则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他真是不用做人了！ 希雅和约瑟芬都看懂了他的眼神，忍着笑，希雅先说道：“艾伦先生，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当初摩根娜就是从这样的一颗蛋里生出来的。我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位人鱼族长会说这些蛋是大巫制造出来的，而不是说大巫生出来的，想来她所用的方法，也跟你现在所用的差不多。” 这种在胚胎能就灌注魔力元素，促进魔力池生成的办法，虽然说有很大概率让胚胎因为无法承受而直接炸了，但如果一形成，那就是天生的魔法师种子，生下来就能学魔法的那种。 同时，如果灌注进去的不仅是魔力元素，还有魔法技能和一些魔法知识记忆，就能够打造出一个真正的魔法天才。 只不过，这过程中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大，普通魔法师根本做不到，就算艾伦这样的魔法师，都没法每天实验许多次，精力和魔力着实有限，所以就算知道这个魔法的高阶魔法师不是没有，但谁也不愿付出这么高昂的代价，以及大量的魔力元素，只是为了自己的后代塑造身体。 就希雅所见过的高阶魔法师和魔兽，大部分都已经超然物外，人情淡薄，专注于提升等级，雪鹰一族的亚历山大族长是个例外，他是个幼崽控，所以他才会一直热衷于孵蛋和照顾幼崽，并且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提升后代能力。 大部分魔法师，修炼到高阶以后，眼中只有魔法和“真理”的存在，活得越久越担心自己的寿命终点到来，就越是执着于修炼，希望能够通过提升等级来延长寿命。 毕竟，几乎达到了这个世界顶端战力的魔法师们，享受着这个世界最丰厚的资源和生活条件，自然不想那么快离开人世。 长生和青春的诱惑，永远是人类无法抵挡的。 其实，其他族群也差不多。贪生怕死，本来就是生物的本能，不仅仅是人，而是适用于任何一种生物。 一旦突破到了魔导师，在他们面前的，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由元素构成的世界。 所以艾伦才会大胆地用着自己的身体一部分来做实验，反正就断切掉一只手，有安娜的大治疗术，要不了两三天就能恢复过来。 只是约瑟芬在知道这枚“艾伦蛋”是怎么来的之后，对他简直刮目相看。 希雅安抚他说道：“那或许是因为，幻象森林的实验推演，是加快了进度的，并不会按照时间流逝的一比一进度给你展示。或许正好就跳过了它变成一枚蛋，然后被你孵化的过程，而是直接显示出你所希望的最终结果。” 看着那枚蛋的“蛋壳”颜色开始渐渐加深，甚至从透明开始转化成凝实，越来越像是一个真正的蛋，只不过稍微有点大，约莫有三十公分左右，里面已经隐约出现了一些由魔力元素凝结成的液体，和原本艾伦提供给她的液体完全不同，这是最纯粹的魔力元素液，隐隐还闪着光，看起来格外好看。 希雅看了眼艾伦呆滞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至少在我看来，这枚蛋完全正常，也正好能够解决男人没有生育器官的问题，不用再想办法让男人体内先长出一个生育器官，直接让它在蛋里面吸收魔力元素，慢慢孵化就行。” “对了，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着急。哪怕是孵化期最短的禽类兽人，如果和人类结合以后，孵化期都会变得格外漫长，这应该就是不同物种之间的差异。我知道的，有个普通人类的母亲，怀胎三年才生下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还是个肉球，也相当于是一个蛋。结果从蛋里孵化出来的孩子，直接见风就长，生下来就有其他一岁孩童的身高体重，后来长得更高更快，还特别能打架惹事，并没有其他问题。” “还有，摩根娜当初在碧空海消失的时候被她们的大巫藏在了地下洞窟之中，在蛋里可是足足等了一千多年呢！这不出来没多久，就已经是中阶魔（兽）……魔法师了！” 约瑟芬眼神古怪地看了眼希雅，总觉得女王陛下似乎也许可能大概不怎么会安慰人吧，这话说出来，真的是安慰吗？ 没见艾伦的脸色，已经有些开始发白了吗？ “这……这蛋要孵化三年？还有一千年？！”艾伦有些绝望地看着那枚已经成型的蛋，蛋壳完全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将那个小小的胎儿完全笼罩在蛋壳空间内，根本不给他多看一眼的机会。 “我能不能再实验一次，或许这一次不会再变成一枚蛋了？” 希雅摇摇头，说道：“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根据某个定律，你越不想发生的事，往往越容易发生。还是你打算，就算是有两个孩子，你也都要？”这位可是不差钱的魔导师，当初在云中城议会当次席的时候，就已经积攒下了大笔财富，到了奥斯维拉大陆之后，希雅可是用真金白银的钱币跟他们兑换那些不知道压箱底藏在地下室多久的金币和一些魔法材料的。 光是她记得的数目，就足够艾伦什么都不敢在这个世界里一直活到老死。 这还不算艾伦的课时费、材料费，以及他亲手炼制的魔法药剂，几乎被卖上了天价的收入。 以艾伦的财富，别说两个，就算再翻几倍，也养得起。 可带孩子教育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用说孩子长大之后还要操心更多，希雅不知道艾伦是否想好后面的一切，为了避免孩子被孵化出来以后，再产生什么不想养要遗弃的问题，希雅还是把丑话说在了前面，免得艾伦以后后悔。 毕竟，除了冰雪女巫奥蕾莉亚，希雅还没有见过其他人类或者龙族或者其他什么种族，能够拥有时光逆转神器给人卖后悔药的。 艾伦愣了一下，想到了摩根娜，又想到了茱莉娅，虽然也有安娜和阿莉娅这样乖巧可爱的孩子，可是再看看那些男孩，一个个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各种闯祸惹事，招猫惹狗的，简直人见人嫌。 他虽然没有过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收养了战友的遗孀和孩子可不少，只是那时候看着别人养孩子，他完全处于逗乐和看热闹的情况，当然不嫌事大。可现在如果轮到自己养孩子，还要面对这样的孩子时，他忽然觉得压力山大起来。 “要不……我还是先养一个试试吧！”艾伦对自己的信心并不足，他可是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以前愤世嫉俗、浪荡成性，怼天怼地怼自己，直到跟希雅一起将云中城带回了奥斯维拉大陆，这才开始慢慢变好起来。 可他不敢保证，自己在面对熊孩子的时候，还能稳得住。 大多数魔法师，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熊孩子。 一些熊孩子的丰功伟绩，能够让一些年轻的魔法师望而生畏，别说生孩子了，连找老婆的动力都变得无限趋近于零。 魔法不香吗？好好研究魔法，能够晋升后活上几百年，干嘛那么想不开去养孩子让自己短命几百年呢？ 希雅忍着笑，点点头。 约瑟芬却忍不住问道：“冒昧请问一下，艾伦先生，您的这种通过自身分裂出胚胎的形式，能够对其他人使用吗？” 艾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约瑟芬，“目前虽然还没在其他人身上使用过，主要是因为普通人和中低阶魔法师，都没有能够快速恢复身体的能力，就算有安娜的大治疗术可以让肢体再生，一般人也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目前只有魔导师可以做这个实验，所以——” “约瑟芬阁下，您要不要来试一试呢？” 希雅差点就笑出声来了。魔法师，果然是好奇心和探索心最强的生物，平时艾伦跟约瑟芬可是没那么熟的，尤其是约瑟芬，跟其他人连招呼都很少打。 作为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前副会长，她留在洛山达魔法学院已经够惹眼的了，若是再跟其他人表现的过于亲近，只怕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工会那些人就更要疯了。 没见上次希雅登基仪式，她都以晋升修炼为名，回避不见。 现在，她居然问起艾伦这个问题，难道，她真的也想要孩子？ 第226章 约瑟芬沉默了。 以前作为法蒂克王国魔法工会的副主席, 她是素来严峻冷厉，令人望而生畏。直到她被洛山达女神像剥去了所有掩饰，恢复女人身份之后, 她反倒比以前温和了许多，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可怕, 甚至还主动关心照顾凯特这样有些胆小自闭的学生。 直到此时此刻，她看到艾伦的实验后，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念头，让她脱口而出的询问，可话刚一说出口, 她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看到艾伦好奇的眼神, 希雅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反倒是她的沉默, 让希雅感觉不对, 立刻收敛了笑容, 郑重地向她道歉：“抱歉，关于要不要孩子的事, 是你个人的私事，每个人都应该尊重他人的生育权和隐私权，所以我刚才失礼了，还请约瑟芬阁下见谅。” 约瑟芬愣住了：“……” 艾伦也跟着神色一整, 向她行了个绅士礼, “是我失礼在先，我自己想要个孩子, 才会以己度人，冒犯约瑟芬阁下, 还望多多包涵。” 他又跟着补充了一句：“不过阁下如果真的想要个孩子的话，我愿意为您效力，免费的。” 毕竟，目前这种分裂自体进行繁育的方式，只有形成元素体的魔导师才能够实现，高级魔法师都不行。而现在就他所知道的，奥斯维拉大陆上，满打满算也就他们三个魔法师。 女王陛下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还日理万机，显然没有那个时间精力陪他做实验，毕竟在分割身体的时候，忍受的痛苦和治疗过程，都会消耗大量精力和体力，对于目前正处于繁忙状态的女王陛下来说，根本不现实。只怕她前脚做分割一只手导致精神不济，后脚就会有一些大贵族或者邻国异族心生妄念，想从新生的女巫王国身上挖下一块肉，甚至将其取而代之。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整个女巫王国，都系于希雅一身。 就算是她带回来的云中城，那上千位魔法师都感激她的拯救之恩，但如果她出事，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跟女巫王国保持合作，就很难说了。 任何时代，任何世界，从来都不缺少野心家。只是在一切实力碾压之下，没有他们萌芽生长的机会，一旦失去了这个顶梁柱和定海珠，那女巫王国能否保持继续稳定发展，谁也不敢说。 所以艾伦连想都没想过让希雅来帮他做实验，更何况，看希雅对那两个女儿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对血脉传承有什么执念，还想要自己生一个的打算。 只是他平时也很少跟约瑟芬打交道，哪怕这次是她带回来的这个恶魔样本，但出于她满身生人勿近的气势，让他对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魔法师也是敬而远之，压根没想去问她能不能参与实验，免得被拒绝后丢了面子。 可没想到，人家主动送上门来，却差点被他嘴快给毁了这事儿。 怎能不让他后悔？大丈夫能屈能伸，艾伦见女王陛下都能弯腰道歉，他哪里还顾什么面子里子的，当然是争取到合作实验的机会为主。 他们一个二个的接连道歉，还郑重其事地行礼，反倒让约瑟芬有些乱了手脚。 “不……不必这样！我并未生气。” 其实剥下以前的伪装，约瑟芬并不是一个擅长跟人打交道的人，只是靠冷厉的态度和强硬的气势压人，让人不敢接近，也就很难发现她女扮男装的破绽。 很少有人，会将一个醉心于魔法研究，尤其是土系魔法，成天跟土石泥沙打交道的魔法师，跟女巫联想到一起去。 在大部分人眼里，长得漂亮是女巫，具有魅力是女巫，吸引人是女巫，女巫喜爱干净，女巫因为和魔鬼的关系，身形纤细窈窕……总之让男人把持不定的，那肯定是女巫。 像约瑟芬那样成日阴沉沉冷冰冰跟石头人一样，甚至连身上部分皮肤和肌肉都一度被石化，丑陋吓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一般人根本惹不起，哪里还会去注意她的性别。 约瑟芬迟疑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在我选择成为约瑟夫的时候，亲手挖掉了我的子宫……”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惊雷霹雳，轰在了艾伦和希雅的头顶，炸得耳朵都有点嗡嗡作响。 艾伦甚至后悔找她合作，这种秘密，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呃……那个……要不然这样吧，约瑟芬阁下，你的事可以只告诉女王陛下，我忽然想起来，我的实验数据还有些需要记录，免得论文数据不全……” 刚想找个借口就闪人的艾伦，却被约瑟芬拦住了。 她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望着他说道：“既然艾伦阁下帮我生个孩子，当然要对我的身体情况了解的越清楚越好，免得在操作过程中出问题，对不对？” “对……呃……其实也没关系的！”艾伦万分纠结地说道：“我只用一只手就可以做到，你应该也行，所以……检查身体……那个步骤也不是不能跳过……” 约瑟芬白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道：“作为一个魔法师，一个以追求真理为目标的魔法师，艾伦阁下怎么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呢？只要牵涉到人体的实验，对身体和内部器官的检查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如果不清楚病人的身体状况，在操作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出现无法挽回的事故。” “好吧！”艾伦没想到她如此认真，反倒显得自己不够专业，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连她自己挖出子宫这么劲爆的秘密都已经听了，还能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他不能听的呢？ “你说吧，我听着！” 事实证明，总有现实会突破想象，让他后悔此时此刻的决定。 话既然开了头，约瑟芬在外面布下了结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其他人进不来也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这才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她出生在法蒂克王国内陆的一个农庄里，母亲是个农奴，生下她没多久就死了。而她被寄养在农奴主夫人身边，虽然有女儿的名份，却从没有正经贵族小姐的待遇，从小就在夫人身边伺候，和其他女奴没什么区别。 直到她慢慢长大之后，开始展露出一点点美丽的姿容，她的父亲和哥哥才注意到夫人身边这个总是低着头瑟缩在角落里的小女仆，竟然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农奴主原本想用她联姻，嫁去一个小贵族家，也能帮扶自家的生意。 可夫人却怕她嫁出去以后翅膀硬了，不但不会帮扶家里，反而转回头来报复他们，坚决不同意。可没想到，一转头，那个农奴主却在醉酒后将将她强女干不说，反过来说她故意勾引他。甚至连她那个才比她大两岁的哥哥，也拿她当个玩物欺辱。 夫人大怒之下，要将她烧死，那对父子却在旁边看热闹，说她肯定是个女巫，要不然怎么能魅惑他们父子犯错？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他们只是被诱惑被欺骗迷失本性犯了个普通男人都会犯的错。 而已。 她在烈焰焚身的那一刻，觉醒了魔法，她当时只想钻进土里避开这些烈焰，没想到那一瞬间她不但没入了土中，还瞬间掀翻了整片农庄。 那是高等血脉觉醒时爆发的魔力，那片小小的农庄，整个像是被一只大手连带下面的土地一起翻了个个，上面所有的人和牲畜农田，全都被埋进了土里。 因为靠近一座小山，连带那座小山也有不少土石崩塌下陷，让人们以为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引发的泥石流，将这个农庄淹没。 谁也无法想象，被土层掩埋的农庄，不是被从上而下的泥石流淹没，而是被整个翻转埋入了地下。 她在泥土之中，不仅可以顺畅呼吸，还能如同一条鱼一般，轻而易举地穿行在厚重的泥土中，看着那些曾经欺压过她的管家和奴仆在地下窒息的模样，看着农奴主一家三口在奢华的房间里，惊惶尖叫，难以呼吸，慢慢被泥土彻底掩埋的过程，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快意。 农奴主看到她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痛哭流涕地哀求她，希望她念在父女一场的血脉亲情上，放了他和哥哥。当然，他根本没有提起夫人，在他看来，她应该恨的是夫人，而不是他这个一失足犯错的父亲。 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充满恨意地看着她，慢慢地死去。 那个曾经威风八面地压着她去吃地上的面包渣的哥哥，此时此刻却像是一个鼻涕虫一样，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父亲身上，说父亲觉得她不是亲生的，是个野种也是个杂种，他只是被父亲欺骗才会刻意针对她…… 生死关头，亲父子反目成仇，狗咬狗求她能救一命。 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泥土从被压垮的房屋地板上漏下来，一点点将这两父子淹没，哪怕他们最后知道她不肯原谅后一改哀求的嘴脸，开始破口大骂，各种粗俗不堪的脏话滔滔不绝，却始终没有能够挽回他们的生命。 看着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才扒下了哥哥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原本就破旧的衣裙被火一烧已经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挂在她干瘪瘦小的身体上。 哪怕这个哥哥并不算高大，甚至有点矮胖，她穿他的衣服有些空荡荡的，那也比穿着那些破布条要好得多。 哥哥的衣服上，甚至用精美的金线绣着他名字的花体字。 约瑟夫·林德伯格。 林德伯格是法蒂克王国的望族，而她的父亲，只是个旁支子弟，只分得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偏僻农庄，却依然没有放弃教育孩子，以后可以考去法蒂克王都上学，如果觉醒了魔法还能进入魔法工会，得到林德伯格主家的扶持，前途不可限量，比他父亲这个被发落形同流放的农场主要好的多。 他们并不知道，在约瑟夫接受老师教导时，瑟缩在角落里的她也听到了这些普通奴隶和平民都学不到的知识。甚至当约瑟夫故意欺辱她的时候，她也没有离开，默默忍受着，学到了比他更多的知识。 那些他记不住的世家族谱，王国历史，魔兽知识，商业知识，贵族礼仪等等，她统统都记住了。只是她不说，希望有朝一日，能力离开这里之后，凭着自己学到的知识生存下去。 可是她没想到，会在她面临死亡的那一瞬间觉醒，彻底掀翻了这个压迫了她十几年的农庄和里面所有的人。 而现在，她面临着出去就会被发现的局面。虽然法蒂克王国对女巫并没有那么严格和公开的猎杀行动，但还是会对一些危害巨大的女巫加以处罚。 她因为刚刚觉醒就爆发，一下子耗光了自己的魔力，换上了新衣服之后，就干脆锁在那间原本属于农奴主夫人的卧室里。 那是整个农庄最奢华的房间，哪怕被埋在地下，里面密室藏着的珠宝首饰和金币银币铜币依然没有多少损坏，她检查了一圈之后，终于安心地陷入沉眠之中，开始吸收那股差点将她整个身体撑爆的魔力元素。 其实除了觉醒时引动天地间的魔力元素向她汇聚，一瞬间爆发出的强大魔法之外，实际上刚刚觉醒的她，顶多也就能释放出个小小的地刺，或者让自己少数部位的皮肤石化而已。 那时她以为自己觉醒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土系魔法，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类型的魔兽血脉传承力量。至少，不是像大地之熊那般，天生就有强大魔力的高等魔兽。 所以她也会累，也会休息。 只是等她醒来以后，发现周围有魔力元素的波动，然后就看到了蓝天白云红日当空。 有人发现了山洪爆发泥石流淹没了整个农庄，报到了附近的一处大地女神教堂那儿，里面的神官带着人前来救援，将她从地下“挖”了出来。 并且，很自然地将她当成了被埋在地下十多天的约瑟夫。 换了衣服剪短了头发的她，其实有几分与约瑟夫相似，但若是见过他的人，依然可以看出外貌上的不同，更不用说身体和个人习惯言谈举止等等。 可她居然被埋了十几天，而且脸上和脖子上都有皮肤石化，变成一片片如同鳞片般的石片铠甲，保护要害的同时，也挡住了一些关键部位的特征。 救援的神官惊呼，她身上竟然有魔力波动。这才感觉到不虚此行。若不是大地母神的教义让他们必须遵守不杀生、多种树、多救人的教义，神官们其实宁可庄园里的人都死了，这样他们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接收整个农庄的财产，包括且不限于藏在密室里的珠宝首饰和钱币。 可最后一个林德伯格还活着，显然还觉醒了土系魔法，否则也无法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被埋在土里十多天，依然活了下来。 土系魔法本就是防御能力和生存能力极为强大，最适应团体作战的魔法，所以哪怕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被埋在地下十多天不吃不喝，凭借土系魔法的力量，依然可以活下来。 于是，她以约瑟夫的身份活了下来，并被人连同地契和少量钱币一起送回了林德伯格家族。被林德伯格家主收养，还有了一个“姐姐”，正式上了林德伯格家族的家谱，记在了家主的名下。 没人怀疑她的身份，因为她原本在林德伯格家族根本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家谱里都没有给她起名字，农奴主和夫人一直都管她“野种”、“杂种”地叫着，从未想过给她起名字。 可她在觉醒之后，发现自己拥有了血脉传承之力，哪怕不用找老师，她血脉传承记忆中的力量，也能够让她晋升到中阶以上。 林德伯格家族正处于一个十分艰难的时期，面对国王的强势，随时都有可能倾覆，而他们自己家族的魔法种子，只有两个觉醒了，还是最低阶的魔法学徒，还不知要多久才能进入魔法工会的选拔。 法蒂克王国虽然没有魔法学院，但他们有魔法工会，还有许多魔法师，他们都会定期在测试魔法能力的工会招新仪式上，挑选合适的学徒跟随自己学习。 “约瑟夫”顺利地通过了魔力测试，成为一名魔法学徒，可是她很快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这个不可能得到祝福的孩子，被她亲手连带子宫一起捏碎摘掉，化作了实验室里的废料被处理掉。她不敢冒险在魔法师面前出现，就是害怕暴露自己的真实性别。甚至因为自己觉醒的魔力比林德伯格家族的任何一个人都强，还受到了其他人的排斥和针对。 只有那个姐姐照顾她，“保护”她，主动给她治疗，哪怕姐姐的治疗术弱的可怜，弱得连她的内伤都无法治愈，却渐渐安抚治愈了她受伤的心。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亲人的温馨。 她可以用石化了一半的嗓子发出粗粝难听的男人声音，因为改变了自己的外貌，所以就算那些见过了约瑟夫的人，也不会去质疑她的真假，就算有疑问的，也是怀疑她怎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学会那么多的知识，一个乡巴佬，甚至将他们这些城里孩子踩到了地上。 那踩也是真踩，一个想要揪住约瑟夫头发给他几个耳光的男孩，才碰到了“他”的一根头发丝儿，就瞬间发现自己的手，自肘部一下，都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仿佛是用石块雕刻而成的一只手，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然后齐肘而断，摔落在地上，成了好几块碎石。 没办法，就这样一个小小的石化术，就几乎耗空了她睡了十多天才恢复的一点点魔力元素，她只能将这个又痛又害怕的男孩直接踩在了地上，免得他们再闹下去，她的魔力元素没有完全恢复，就真的要束手就擒了。 所以，当她干脆利落地趁他病、要他命，直接将他摔翻在地上，又狠狠地踏上了一只脚。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可是以她瘦小的身体，能够突然之间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已经足够让这些孩子们震惊到无以加复。 顶着众多孩童愤怒的眼神，她狠狠地踩在了那个少年的脸上，而那些孩童则寻找趁手的武器，比如从地上捡起的板砖、从腰包里摸出来的锋利匕首……这是他们当中最有钱的小少爷亲自赞助的。 匕首刺过来的时候，约瑟夫没有躲避，硬挨了一下，正好在她的腹部，不偏不倚。 她甚至夺过了这把来自中二少年的匕首，干脆利落地破开自己的腹部，将子宫和里面还没足月出生的孩子全都摘了出来，只留下她粗糙的针线活缝起来的痕迹，在姐姐的治疗术下，外面的皮肉愈合，里面失去的部分，却永远不会再长出来。 她这次的确身受重伤，终于惊动了族中的长老和家主，开始教训那些熊孩子们，并且决定让她去考魔法工会最高魔法师的弟子，免得浪费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也免得她跟家族内的孩子们结怨，最后当不成助力，却反目成仇。 没有了子宫这个累赘，她没有二次发育，也没有每一个月每个女孩都要经历的流血之日，甚至开始变得有些男性化，加上脸上那些难看的鳞片，以及惊人的学习速度，让魔法工会那位高阶魔法师终于点头收她为学徒。 可她很快发现，学徒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要帮助老师做各种奇奇怪怪的实验，负责各种各样的杂务，甚至有的时候，自己就是老师的实验材料。 那个高阶魔法师，之所以收她为徒，就是因为发现了她身上的各种怪异之处。她不符合常理的力量，她奇怪的身份……哪怕林德伯格家口口声声这是家主的双生儿女，他一样不信，他具有特殊的能力，可以看透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伪装。 加上师徒之间的距离太近，他甚至会在她身上做一些实验，因此她的秘密被发现。剥去了她那些拙劣的伪装之后，高阶魔法师兴奋地想要将她变成自己的禁脔，想要她给自己生孩子，却发现她没有了子宫，根本不可能生育，就在她身上发泄了自己的欲望之后，反而说她是邪恶女巫，身上充满了毁灭之力，是林德伯格家族的灾难之源。 于是她被秘密地关了起来，彻底成为魔法师的实验材料。她的血，她的魔力，她的身体……都是极好的材料，在一次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像那个魔法师说的一样，具有毁灭系魔力。 事情真的就那样可笑，那个高阶魔法师编造的谎言，最后成了现实。被大多数魔法师视为平平无奇的土系魔法中，的确蕴含毁灭之力，和生机之力不同，它的觉醒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她在被折磨被实验的过程中二次觉醒了，成了真正拥有了毁灭之力的女巫。那个每日都要饮下她鲜血的高阶魔法师，根本没有觉察到，往日用来让他保持生机的“少女之血”，这一天变成了剧毒，变成了他口中的毁灭之源。 高阶魔法师死了，姐姐帮她逃出了黑暗的牢笼，她重新以约瑟夫的身份活下来，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跟随冒险团出海，在生死之间闯荡，飞快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再也无法有人将她禁锢，也无法靠近她。 在此期间，她从未暴露过自己的女人身份，甚至还因为国王的命令而协助猎杀过女巫，只是她看到的那些女巫，分明就是毫无魔力元素的普通人，就是因为各种猜疑和陷害，被打上了女巫的烙印，送上了火刑场活活烧死。 见过这种场面之后，她更不敢轻易暴露身份，而是树立了一个醉心学术，一心追求魔法真理的魔法师人设，努力学习钻研魔法技能，又经常出门游历，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伤势，可看在她的成绩一直保持的不错，加上当初那个高阶魔法师为了将她据为己有，并没有暴露她的性别和真实魔法能力，反而让她作为他的学生，继承了他的不少东西，哪怕因为没有后代，他的大部分财产都被魔法工会收回，可分到她手里的，也足够她脱离林德伯格家后的生活。 为了补偿她失去的“遗产”，魔法工会给她提前发了个初阶魔法师的身份认证，从此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身份，不用依赖林德伯格家，就开始疯狂地学习各种魔法知识。 林德伯格家族当然不敢再招惹她，更加后悔听了那个早死的高阶魔法师的鬼话，把明明可以让自家走上巅峰的天才说成了毁灭之源，要不是因为她还念着和姐姐的情分，说不定就彻底毁了这个家族。 当姐姐出嫁、生育、死于难产之后，林德伯格家族也基本上等于完了，“约瑟夫·林德伯格”成了林德伯格家族最后的荣耀，那些记得她来历的人，早已经不知不觉中死亡，或者失去了那段记忆，再没有人知道，她在十二岁之前，其实是个偏远小农庄林德伯格家族旁支子弟房中，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私生女。 她是这几百年来，法蒂克王国最有名的天才魔法师，她的历代老师和同学们，都没有一个能像她一样，突破奥斯维拉大陆的桎梏，成为魔导师。众人只知道她在冒险中受过各种伤，无数次死里逃生，所以行事狠辣，为人孤僻，根本没有人敢接近她。 就连那些通过魔法工会分配给她的学生，都没有一个发现过她的真实性别，直到她跟着法蒂克魔法师考察团，打着考察的名义，本想寻找大地女神的消息，结果却没想到，在洛山达魔法学院，被洛山达女神像的神力，来了个一键恢复初始状态，剥离所有伪装，恢复之后，暴露了她的性别。 不过也正因为那一次暴露，她虽然没有找到大地女神的消息，却从希雅身上，看到了女巫的觉醒和力量，最终决定留在了这里。 这一生，她说过太多的谎言，为了生存千变万化的乔装打扮，无数次身份的变化，让周围的人对她敬畏疏远，就连她收养的姐姐的女儿们，最终也背弃了她的教养。 到最后，有时候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里，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假的，或许连她自己的记忆，都在这漫长的时光磨损下，变得真真假假，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就好像，那段幼年时期，在小农庄像狗一样被养大的岁月，根本不曾存在，从一开始，她就是林德伯格家主的双生子，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那样，至少她不会让人知道，自己曾经有过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生父，曾经亲手将自己的家人埋入地下，看着他们一点点死去。 “为了生存，我编织过许多谎言，甚至到最后，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曾经真的希望，我和姐姐是真正的孪生女，是亲姐妹，这样才能掩盖我肮脏的出生……当初，我骗过您——女王陛下，请您见谅。” “可以理解。约瑟芬阁下。我并不介意这样的隐瞒。因为它属于你的隐私，哪怕你永远不说，我也不会追究。” 希雅只能微微点头，反正她当初骗的都是法蒂克王国的人，是那些曾经伤害过欺辱过她的人，这个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女人，说点谎又怎样？有些男人一辈子都在说谎，不一样都活的好好的寿终正寝？ 约瑟芬见她点头，继续说道：“我的身体，服用过许多种魔法药剂，还在大地女神教承受过秘密的仪式，除了提升我的魔力之外，还有不少会改变或者提纯血脉，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如果我和你一样，用这种方式生孩子的话，那么生出来的会是怎样一个孩子？” 她终于说完了，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讲述的一切，都是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外人身上的事。 可是艾伦已经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时此刻，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后悔。 后悔听到这样的秘密，后悔自己提出的建议，早知道会听到这些，他就继续割自己的手好了，大不了多养几个孩子，他又不是养不起啊啊啊！ 第227章 一个魔导师的秘密, 不是谁都有资格听的。 尤其是一个女魔导师的秘密，还关系到她的出身、经历……其中的斑斑血泪和残酷之处，哪怕有一些都被她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 可艾伦只要想一想，就能想到, 她的父兄，她曾经的老师，那个高阶魔法师，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做出怎样残忍的事，才让她变成了后来的模样。 要不然, 那么难以觉醒的毁灭系技能，怎会轻易在一个已经觉醒过的女孩身上二次觉醒？ 在别人看来她的狂暴海潮和泥石流都是杀伤力极大的高阶魔法技能, 可没有人知道, 实际上最可怕的, 是她本人, 从血到肉, 甚至连每根头发里，都蕴含着可以毁灭生命的力量。 她现在肯将这些讲出来, 让艾伦和希雅知道，同样，也是要他们保密，并且作为同一阵营的伙伴, 面临因这个秘密可能带来的后果。 就让艾伦十分头疼。 “这样啊……那就麻烦约瑟芬阁下, 给我一管你的血，我测试一下里面的元素活性, 看能不能进行分裂培育。” 他前面答应的太快，在得知约瑟芬二次觉醒的时候, 就感觉有些不大妙，尤其是她还经过了大地女神教会的洗礼，是大地女神的信徒，她的魔力来源十分复杂，在晋升魔导师之后，也跟一般人大不相同。 具有毁灭之力的血液，能不能分裂繁育，他还真不敢说。 约瑟芬痛快地点头，她是炼金术师，魔法腰包里也是常年随身携带着整套炼金设备，当然少不了烧杯试管这些消耗品，当即就取出支试管，正准备用刀给自己来一刀放血，却被希雅拦住了。 “不要用刀，我这里有抽血专用的针管。” 有魔法的加持，制作针管的难度并不算高，希雅在组建医疗卫生部和建立医院的时候，就先让人按照她画的图做了一批针管出来，用途很广，她也随身带着几支，没想到今天就先用上了。 艾伦平时根本不会关注女巫王国的政务，更不用说魔法师基本上远离疾病，就算偶尔有点小病小灾，那也是喝管魔法药剂就行的事，根本不用去医院，所以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针管。 “这是什么？抽血专用？”他不用打针吃药，可是做实验的时候，或者有些魔法药剂炼制的时候，都有取血环节，有时候需要人血，有时候需要魔兽血，以前无论哪一种，为了取一点血，都会导致受伤流血过多，浪费不少鲜血。 可希雅拿出来的这东西，没有刀，反倒是带着一根细长的中空的钢针，一看就是艾尔维拉亲手炼制的魔法装备，以目前普通人的炼钢炼铁以及制造技术来说，肯定做不到让如此细长的针头还能是空心的。 枕头后面接着的是个类似试管的针管，双层玻璃，里面带着一个可以推动的玻璃管，嵌套严实，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希雅没回答艾伦，反而对约瑟芬说道：“用这个不会留下伤口，也不会太疼，你稍微忍忍就行。” 约瑟芬倒是毫不在意，甚至觉得用这么精巧的工具有些浪费，“没事，我不怕疼。” 想到这是个连麻药都不打就能生生把自己几乎活剖了的狠人，希雅没再说话，而是替她挽起袖子，摸了摸肘窝内侧的血管，又让她曲起手臂握紧拳头，拍打了几下之后，终于看到了凸起的血管，然后眼疾手快地将针头扎进去，看到针管里有血液进入时，开始缓缓拉动推管，吸引着血液朝着针管内涌去，很快就抽了满满一管血。 抽满之后，她拔出针管，用一个小棉球在针眼上按了一下，一点水疗术下去，伤口直接愈合，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针眼，稍不仔细都看不出来的那种。 约瑟芬都有些意外，甚至举起手来，仔细地看了看那个针眼。治愈术治疗伤口是一回事，可这种只用一根针扎进血管就能取血，还不会让人留下伤口，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的工具，并不是什么魔法装备，毫无魔力波动，普通人应该就能操作，这就很有意思了。 她本身就属于久病成医、久伤自愈的那种，因为常年女扮男装，根本不可能让其他人接触自己的身体，所以自学了制药术和炼金术，虽然都不算顶尖水平，却也看得出，这个针管的技术，也用不到顶尖炼金术，反而能够成为制药术中非常方便实用的液体取用工具之一。 她能看得出来的，艾伦当然也能看明白这东西的用处，当希雅将密封好的针管递给他，并教他怎么取血的时候，艾伦就更兴奋了，“原来这个推管慢慢推拉，是为了按照针管上的刻度抽血和放出血液，这简直太好用了！” 很多时候，制药术操作的过程中，药剂成败和药效高低的原因，都是因为材料混合的份量出现的偏差，因为以前的制药师配方中，大多写的材料都是“三片蛇蔓草叶，一根鬼面藤枝，五根红羽雀翅翎……”这样的说法，根本没有标准计量单位。 制药师也没法确定，这三片叶子，是要多大的叶子，一根到底多长？最后在制药时，从中萃取出来的药液是全放还是放一部分？ 这些都是得经过制药师的无数次实验，才能够最终确定合适的药液份量，炼制出合格的药剂。 现在有了这个针管，就不用管是什么材料，最终都以药剂的份量作为标准，配方就可以改成“蛇蔓草萃取液3毫升，鬼面藤萃取液2毫升，红羽雀翅翎萃取液1毫升……”不仅能够减少制药师的大量劳动，还能够节省不少魔法药草，避免浪费。 就这么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工具，能够给制药师带来的巨大利益，甚至改变制药师的行业标准，怎能让艾伦不激动？一时之间，他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至少三篇论文，足足有五六万字。 “女王陛下，如果我就这个针管的用途发表论文的话，要不要加上你的名字？还是加上制作者的名字？” “不用加我的名字。”希雅脸色有点黑，她哪里好意思在这里被她“借鉴”苏出来的东西上，冠上自己的名字，可惜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个世界发明针管的人名字，就算没法给他署名，也不能因为这个世界不会有原著作人的存在，就堂而皇之地据为己有。 “你可以加上针头的制作者是艾尔维拉大魔法师，其实针管部分，玻璃工坊的人已经能够烧制出来，就是针头需要韧性很强的特种合成金属，目前我们的炼钢厂还达不到这个工艺，只能靠艾尔维拉亲手炼制。”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针头，只能一对一使用。”希雅特地提醒了他一句，“针头并不难做，艾尔维拉炼制了不少，你可以找她去订购一批。目前我们还没有能够彻底消毒的技术，就算用过洗干净蒸汽消毒，都很难保证一些血液污染，所以就不要让人用同一个针管抽血或者注射血液，避免传染疾病。” “注射血液？”艾伦一下子惊了，“难道你相信那种吸收少女鲜血就能永葆青春的鬼话？人是不能随便吸收其他人血液的，除了吸血魔和那些恶魔或者吸血魔植，否则会造成血液凝固导致死亡。” 在贵族之中，一直流传着这种通过吸收少女鲜血就能够保持青春的说法，甚至衍生出用少女的鲜血泡澡可以不长皱纹之类的说法，也不知第一个说出这话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总之这种对少女极为恶毒的传说，只会造成有钱有权有势的贵族和大商人，对少女的需求量大幅度提高，而少女们的生存环境，也更加恶劣。 艾伦自己就是魔法师，也是高阶制药师，活了两百多岁，依然是个风度翩翩的俊美青年外包，于是就有很多人来找他寻求“永葆青春”的秘诀，甚至怀疑过他“收集”那么多美女养在自己的庄园里，就是拿她们当血包，每天要喝她们的血，用她们的血泡澡…… 为此气得他差点打爆那些人的狗头，还得罪了几个云中城的贵族，他虽然不在乎名声，却也不愿背这种黑锅。 人家完全是靠魔法等级和实力才保留了年轻的外表，其他人想要学他，有本事就先在二十五岁以前晋升中阶魔法师，五十岁以前晋升高阶魔法师啊！ 没这个实力，反而胡乱猜测他的秘诀，简直就是乌鸦自己身上黑，就看天下同它一般黑。 希雅一听也明白了他的担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都知道的事，我还能不知道吗？更何况，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永葆青春，就现在的等级，至少五百年，哦不，一千年之内，我都不用担心变老的问题。” “好吧。”艾伦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这位可是十七八岁就晋升成为奥斯维拉大陆第一个魔导师的女巫，还有着龙族的血脉传承！那可是龙啊！据说纯血巨龙，都能活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前提是不被某些屠龙者给屠了的话。 “那你为什么说要将血液注射进人的身体里，难道不是为了保住青春吗？” “当然不是！”希雅认真地向他解释了为什么要用针管抽血和注射血液，最后又补充道：“一般来说，人类至少有四种血液类型，相同血型的人之间可以输血，如果一个人受伤失血过多，就可以让拥有相同血型的人为他输血——输血就是将一个人体内的鲜血，输入另一个人体内。” “这种方式并不能让病人恢复青春，而是弥补他受伤时大量失去的血液，只要血型相同，输血可以让伤员避免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所以测试血型非常重要。” “而且，拥有共同血脉的亲人，比如兄弟姐妹，父子母女，血型都有可能相同，但有亲缘关系的人为自己的亲人输血，也容易出现一些问题。所以尽可能使用没有血缘关系，只有血型相同的人输血，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输血事故。” 艾伦听得恍然大悟，“难怪以前有魔法师实验的时候，那些接受他人血液的人，大多数都没能保住青春，反而会很快死亡，甚至连亲人都有可能出问题，不过还是有非常少的人幸运地活下来，于是就大肆宣扬可以输血救命的事，结果就造成不少人因此而亡。那些死者的尸体里，血液都已经凝固，非常可怕” 希雅点点头，“这就是没测过血型的后果。血型相同的人输血可以相容，不同的人则会导致凝血，加上输血时操作流程如果消毒不当，也会造成一些并发症。所以你最好还是去医学院看看，那里有最新研制出来的显微镜，观察病菌和检测血型方面都很有用。” “好，我正好去检测一下这管血，看看它能不能产生分裂细胞。”艾伦兴奋地扬了扬手中那管鲜血，急匆匆地离开实验室，直奔医学院，生怕去晚就赶不上了一样。 希雅看着他离开之后，才轻叹一声，转头对约瑟芬说道：“我能感觉到你血液中的毁灭之力，恐怕这次艾伦的实验难度会比较大。你……有当母亲的准备吗？养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约瑟芬深深地望着她，她虽然才十八岁，可已经当了两个“孩子”的妈妈，而且还是两个非常特别的孩子，一出生就自带灵智和各种麻烦的，就算不用像普通人一样哺乳抚育，却也不见得能轻松到哪里去。 而她是在十二岁就亲手挖掉了自己的子宫，以男人的身份活了近两百年，现在恢复了女性身份，在魔法学院里才待了半年，一颗原本枯萎冰冷坚硬无比的心，竟然渐渐软化下来，还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别说希雅，就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当好一个母亲的身份，养孩子，真不是给口吃的给件穿的就能解决的事。 一旦让那个小生命诞生，她就将要背负起一个新生命的责任，教导她在这个世界上如何生存，如何与人相处，如何获得别人的尊重等等。 她能够承担得起吗？ 第228章 “我想要个女儿。” 约瑟芬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冷静地说道：“这次我会好好教她，而且有女王陛下，有魔法学院, 有那些靠自己成为执政官和农场主的女人们，我相信, 这次我能够养好她的。” 曾经她有过两个养女，是唯一给予过她温暖的姐姐留下的孩子。 但她不敢让她们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加上那会儿她还需要出去冒险赚钱，学习魔法，所以大多数时候是让乳娘和女仆照顾和陪伴她们成长, 而她则提供让她们完全衣食无忧的财富和魔法师养父的身份，几乎满足了她们所有的要求, 将她们养得比一些不受宠的公主还要娇贵。 或许在某些时候, 她是想将自己童年所得不到的一切, 补偿在她们身上, 借此来安抚自己那个悲惨的童年。 随着她的魔法等级提高, 身份越来越高，能力越来越强, 那两个女孩在贵族圈子里也越来越受欢迎和追捧，真的被养得和那些贵族小姐们一样，只想着嫁一个身份更高的贵族甚至是王子，然后被各种娇宠, 除了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舞会吃个下午茶之外, 最需要操心的恐怕就是给丈夫生个孩子了。 这是“女神”的要求，生儿育女, 为家族繁衍做出贡献，就是女人们应有的义务。也是她们最向往的“幸福”生活。 在约瑟芬帮助她们十多岁就觉醒魔法后, 追求她们姐妹的人很多，让她们沾沾自喜，甚至觉得养父让她们不要跟那些贵族的花花公子来往，是在束缚她们，甚至在有些人刻意的挑拨下，怀疑养父企图养成她们之后，再将她们变成自己的禁脔。 于是她们听那些人的话，给约瑟芬下毒，然后卷走了所有的钱财盗走了她的魔法杖，逃出了约瑟芬的法师塔，和情人私奔而去。 她们并不知道，天下没有什么毒药比约瑟芬的血更毒，那些毒药在毁灭魔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她们的举动，彻底让约瑟芬心寒，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离开，彻底放下了心底最后的一丝温情。 那时候的她已经晋升高阶魔法师，财富对于她来说只是个数字，她想要赚钱，可以出海猎杀魔兽，可以制药炼金，甚至可以收徒收高昂的学费。 那两个女孩最终的结果怎样，她根本没在意，人类的生命短暂，姐姐也只活了二十多岁，而她作为高阶魔法师，还有几百年的生命。那些人，最终都会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 而现在，她晋升成为魔导师，却忽然有了一个重新拥有自己孩子的机会，哪怕艾伦当时只是随口一问，她却真的心动了。 以前她的失败，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如此，所有人都说女孩该娇养，该被追捧着过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而不是被迫进行枯燥乏味的学习和修炼。她就成了那个“迫害”她们的人，注定了她的教育失败。 可现在，看着女巫王国一天天兴盛起来，那么多女人站起来努力学习，走上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靠自己的双手打拼生活，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吃饱穿暖，有上学读书学习魔法的机会…… 这样一个充满温暖和动力的女巫王国，让她舍不得离开，也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在这里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从小就知道读书学习，知道魔法能够改变人们的生活，那她还会不会变成一个只想嫁人生孩子的恋爱脑？ 尤其是艾伦说，这个孩子很特别，是自己的一部分分割下来，通过魔力元素的灌输构筑出魔力池，最终形成魔核后，便有了新的生命力。这就相当于她生命的延续，一个曾经是她一部分的身体，离开她后，再重活一回。 这个孩子，等于是她的一部分，她重活一回，也等于自己重活一回。能够在女巫王国这样的地方从婴儿开始再活一次，真的让她很向往。 哪怕需要养孩子的人也是她自己，这也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梦想。 这个念头，让她不惜说出自己的秘密，来迫使艾伦竭尽所能地帮她实现这个梦想。 “我相信，在女巫王国，这次我亲手养大的孩子，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约瑟芬坚决坚定地说着，向希雅深深地行了一礼，“女巫陛下，希望您能成全我的愿望。” “好！”希雅只能点头答应，并且送上祝福。 或许是她的祝福真的发生了效果，艾伦去医学院那边转了一圈，不光“打劫”回来一套设备，还带回来了两个助手和两个愿意参与生育实验的志愿者。 甚至连安娜都跟了过来。 她可不止一次给自断一只手的艾伦治疗，这次终于看到他断手后不是垂头丧气而是兴奋得快要飘上天的样子，知道他终于成功了，当然想来看看这个历经千辛万苦，不知让他断了几次手的幼崽是什么样的。 结果一来，看到的居然是一枚蛋！甚至还没有雪鹰的蛋宝宝大的普通的蛋，若不是里面有魔力元素流动，简直就不像是一个真正的蛋，而像是一个假的。 安娜给艾伦施展了大治疗术，他的那只断手已经开始缓慢生长，刚开始生长的时候，样子很丑很不协调，所以艾伦干脆将手都藏在了袖子里包起来。 这会儿看到安娜围着他的蛋宝宝转来转去地看，艾伦得意地说道：“怎样？我的宝宝活力满满，等出壳的时候，肯定是个非常健康强壮的宝宝！就像我一样英俊潇洒，帅气不凡！” 安娜却好奇地问道：“蛋里孵化出来的宝宝，一定像你吗？你好像不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啊！摩根娜和阿莉娅，都长得陛下一点儿也不像。” 艾伦脱口而出道：“那因为她们不是陛下亲生的……”他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两道来自女王陛下的死亡视线，瞬间闭嘴不言，无奈地看了眼安娜。这个小光明圣女自从进阶的时候光属性发生了变化后，也开始学坏了，这都会给他下套了，让他差点就得罪了女王陛下。 希雅冷哼一声，说道：“你都说了这个孩子的魔力池变成了魔核，不知道是激活了你血脉中的什么属性，加上他本来是你的一只手分裂生长而成，所以正确的说，他应该是你的兄弟，而不是你的宝宝。” 艾伦张大了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法辩驳。 最后还是约瑟芬来打了圆场，说这孩子既然是艾伦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算是他的儿子也没错。不论他激活了什么血脉，始终都是他的孩子。 艾伦感动不已，对约瑟芬顿时好感度飙升，拍着胸脯说她的血液虽然有剧毒，毁灭气息强烈，却奇迹般地拥有强大的活性，所以就算进行分裂生长，也不会因为里面的毁灭气息而导致婴儿的身体崩溃，无法成型。 约瑟芬这才松了口气，立刻就催着他去帮自己培育胚胎。 他们走了之后，安娜走到了希雅的身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老师，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再要个自己的孩子吗？” 她原本是希雅的第一个学生，希雅对她也是亦师亦母，哪怕后来有了茱莉亚当学生，有了摩根娜和阿莉娅这两个女儿，她始终在心底，都将她放在最高的位置。 只是以前她不敢说出来，现在……她也不想说出来，以免增加希雅的烦恼。毕竟，养两个调皮或天真的孩子，已经够让她辛苦的了，安娜都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如果再有一个亲生的女儿，恐怕她在老师心里的位置，又要往后排一个了。 希雅并不知道她这复杂的心虚，而是欣慰地摸摸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笑着说道：“你又长高了不少呢！回头让人再给你做几套衣服，小女孩就该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安娜有些脸红，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师，我有工作，已经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女孩了！” “是是是，安娜已经长大了，能做事了，不是小女孩了！”希雅感慨地说道，不禁回想起当初的安娜，那个藏在妈妈裙子底下，靠着厨房的剩菜剩饭艰难活下来的小哑巴。 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漂亮可爱，满身阳光气息的少女，居然还是洛山达女神的转世之身，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啊！ 想想连光明神趁着她没觉醒之前，想把她拐成信徒的时候，都没能成功。固然有希雅的影响，但骨子里还是有女神那种不肯屈服的性子存在。 想到这里，希雅又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在她面颊上戳了戳，“别噘嘴哦，笑一笑，你可是拥有酒窝的人，要多笑笑才好看啊！” “放心吧，我现在不会要孩子的，至于以后……以后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当然也不知道想法会不会变，不敢保证呢！” 安娜却更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不是不让您要孩子，只是……只是担心您！艾伦阁下的实验其实成功率很低，他至少已经砍断了十次以上手臂来找我治疗，才有了这个孩子。” “我担心您会受不了那种痛苦，也不希望您用这种方式，伤害到自己。” “老师，您不需要生好多好多孩子来给您养老，我们每个人都是您的孩子，都会尊重您爱护您，一直陪着您的！” “好孩子！”希雅感动地抱住了她，拍拍她的后背，她们的确有很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了，尤其是当她知道安娜的真实来历之后，真有点“敬而远之”的感觉。 可现在看着她一脸担忧的小模样，真是又萌又贴心，让她忍不住想要多抱抱她，安慰一下这个对自己满心孺慕之情的孩子。 “啊！成功了！” 另一个实验室里，忽然传来了艾伦难以置信的大叫声。 “为什么你居然可以一次性成功？你的毁灭之力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魔力输入，还加快了魔力池的形成，这个孩子的魔核格外强大……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公平啊啊啊！” 想到自己亲手断了N次的手，像是女人们一次又一次的流产，每次都要消耗他大量精力魔力和体力，让他以为生孩子就是这样的可怕和痛苦。 结果约瑟芬却能够一次成功，而且还格外顺利，顺利得像是他所吃过的那些苦，都是假的一样。 怎能不让人崩溃？ 希雅和安娜对视了一眼，便朝着那间实验室走去，才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哭声。 “呜呜——哇呜呜——” 呃？看来约瑟芬的实验进度，真是一下子就超过了艾伦啊！ 第229章 艾伦看看自家的那枚蛋, 纹丝不动。 再看看被约瑟芬抱着的小婴儿，脸上红扑扑的，呜哇呜哇哭得十分有力, 显然这个新手妈妈笨手笨脚的不会抱孩子，连孩子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真让人嫌弃！ 也让人嫉妒！ “她那是饿了, 你光哄没用，得给她喂吃的才行！”艾伦对约瑟芬的毫不专业实在看不下去了，嫌弃地说了一声，免得这幼崽哭得没完没了，吵得他头疼。 约瑟芬略有些尴尬, 她的确没有想到，同样是魔导师, 同样用一只手臂来分裂培育新生命, 她的元素体无论是从细胞分裂, 还是胚胎生长的速度, 都远远超过了艾伦的那一个。 明明艾伦先前还说她的魔力元素中有毁灭之力, 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胚胎的裂解崩溃，恐怕没那么容易一次就成功繁育出来。 结果很快他就被现实打了脸。 约瑟芬比他还能够忍痛, 第一次，主动切下来的就不是一只手，而是几乎整条手臂都被切下来，要不是她还要留着一只手施展魔法或者做事, 她都想着要不要再多一点, 或者切条腿下来也行。 反正到了魔导师这个级别，身体已经可以元素化, 分割出去的部分，就算没有安娜的大治疗术, 通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也能够再生回来，但是对于培育一个新生胚胎来说，当然是基础魔力元素越多，培育过程中的容错率就越高。 艾伦不是不想这样做，可他以前失败的次数太多，所以每次都很谨慎，宁可少用一点自己的身体材料，能够尽快恢复进行下一次实验才是他的重点。 可约瑟芬不一样，她更希望能够一次成功，所以格外舍得下“血本”。 结果就在艾伦想要安慰她失败一两次不可怕，大不了让安娜治疗后等下次实验少用点材料时，消耗了约瑟芬大半魔力元素的胚胎，一次性成功了！ 而且还直接跳过了化卵吸收魔力元素发育阶段，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从一个胚胎迅速成长为一个活生生的婴儿，还在他们两人面前发出了第一声啼哭，将两个看傻了眼的魔导师惊得回过神来，终于确认了这不是一个两人共同做的美梦/噩梦，而是现实。 惊喜来得太快，导致约瑟芬猝不及防，完全没有一个新手妈妈应有的准备，听到艾伦的话时，甚至还有点懵。 “饿了……那应该给她吃点什么呢？蛋糕？面包？还是烤肉？烤鱼？”她记得凯特比较喜欢吃这些东西，每次到王都都会大肆采购，装满一整个魔法腰包后，带回去慢慢品尝。 艾伦听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是个婴儿，刚‘出生’的婴儿，应该喝奶吧？”他的眼神从约瑟芬宽厚的胸膛上扫过，立刻感觉自己这样有失身份，连忙说道：“你要不让人给她找个乳娘，女巫王国最近生孩子的女人不少，应该不难找。” 虽然目前这种自体繁育技术只能给魔导师施行，可普通人类的正常人工繁育技术，已经十分成熟，有魔法的协助，“人工授精”、“试管婴儿”等实验远远比自体单性繁育要简单的多，所以那些提出申请的女人，经过民政人员的审核，具有一定经济基础和良好品行的女人，都获得了自己生育一个孩子的机会。 不是说穷人没有生孩子的资格，而是这个技术本身就需要高昂的医药和魔法成本，当然要争取优生优育，给这批新生儿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更何况，为了避免有人借此牟利，生下孩子后养不起或者卖给别人，必须设立一定的门槛，才能让这些孩子不至于成为别有用心者的商品。 世上有为了儿女付出一切的父母，同样也有将子女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任意处置，甚至当成商品贩售的父母。 帮扶女性的善举，绝不能成为一些人牟利的机会。 除此之外，随着女巫王国的稳定发展，比周边其他国家更为强大的实力，不仅抵挡了这一次暗影界魔兽和恶魔的进攻，还四处出击，救助和保护周围的小国家和部落，让国内的人们更加意识到自己国家的强大和安全，加上有足够的食物，有安全的住所，稳定的生活……这半年来的生育率，已经出现了一波小爆发。 毕竟，现在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夜生活，也没有什么避孕措施，加上这一年多来吃饱穿暖发育正常，人人都长胖了不少，身体机能正常的情况下，在新朝初立的稳定发展阶段，出现婴儿潮是很正常的情况。 在这个前提下，有些产妇的奶量溢出，或者有其他情况的，出来当乳娘的也不算少。 约瑟芬却僵了一下，回想起一百多年前，姐姐那两个女儿，就是她交给乳娘照顾，结果完全被带偏了性子。 哪怕在女巫王国的大环境跟当初的法蒂克王国完全不同，可她吃过一次亏之后，还是对这个职业的人无法产生信任，更不愿将孩子交到其他人手里。 这是她第一次当妈妈，哪怕什么都不会，还是希望能够亲手抚育这个孩子成长。 “可以不用乳娘，只买一些奶给她喝吗？”约瑟芬十分纠结，单手抱着孩子，看她哇哇大哭的样子，感觉揪心的疼，却又舍不得再次因为乳娘而失去和孩子亲近的机会。 希雅和安娜刚进门就听到这话，安娜虽然年纪小，但照顾孩子的经验，可以说是几个人里最多的一个，立刻从自己的储物手环中取出了一瓶奶，稍稍用法术加热，试了试温度后就递给了约瑟芬。 “老师，这是我给阿莉娅准备的牛奶，处理过的，新生儿也能喝。” 约瑟芬虽然这会儿少了条手臂，但一样可以操纵法师之手接住了奶瓶，送到了婴儿嘴边，尝试喂奶。 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似乎闻到了奶香味，本能地努着嘴寻找奶源，一口咬到了奶嘴后，吮吸到了奶水，当即就咬着不松口，开始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起来。 哭声停止，看着孩子沉浸式喝奶的状态，约瑟芬和艾伦都松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地望向安娜。 “谢谢你，安娜，想不到你准备的这么齐全。” 因为安娜不光拿出了奶瓶，还给约瑟芬一记大治疗术，帮她的断臂重生，治疗的进度显然也比艾伦接受治疗时要快得多。 而且她还拿出了尿布、抱被、婴儿服、小提篮、婴儿床、婴儿车……一样一样摆放出来，几乎占据了半个实验室的空间，看得艾伦和约瑟芬眼睛都直了。 到底谁才是准备当爸爸妈妈的人？为什么他们两个加起来都超过四百岁的人，还比不上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懂事会照顾孩子？ 安娜看出了他们的怀疑人生状态，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说道：“这些东西，我本来是给艾伦老师准备的，只是先前艾伦老师一直没有成功，现在生下来的宝宝也没孵化出来，正好可以给约瑟芬老师先用一下。” 看到艾伦脸色不对，安娜连忙补充道：“艾伦老师正好可以看看，这些东西够不够，还需不需要我再准备些其他东西？” 约瑟芬感激地收下了她的礼物，哪怕这些原本是给艾伦的孩子准备，所以颜色都是以男孩喜欢的蓝色和绿色为主，并不是女孩惯用的粉粉嫩嫩的颜色，她也十分满意，毕竟她什么都没准备，正在担心如何照顾好孩子。 反正现在的小家伙，还分辨不出来颜色的区别，等到她能够分辨的时候，肯定也会有一套粉色系给她。 约瑟芬暗暗记下了这些婴儿用品的种类和用途，甚至还专门问了安娜都是从哪里购买的，得知如今的太阳城不仅有了许多托儿所和育婴中心，还有了一个婴幼儿用品商行，里面汇集了来自女巫王国各地出产的婴幼儿用品，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够买到。 不得不说，在任何时代，只要上位者不过多限制，给予足够的发展空间，商人们总是能够抓住一切商机，主动开发市场，来满足人们的各种需求。 这一波婴儿潮，的确让一些精明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 艾伦一开始还有些不满意，但看看自己那个纹丝不动的蛋宝宝，无论他输入多少魔力进去，他都在沉睡之中，毫无反馈，若不是他能够感应到里面的魔力波动，感觉到他还在不断吸收空气中游离的魔力元素，都担心自己的蛋宝宝会不会胎死蛋中。 现在听安娜说那些商人们几乎每周都在推出新品，生产和贩售一些新的婴儿用品，会更加适合新生儿和不同生长阶段的婴幼儿，分类越来越细，对孩子的营养补充也越来越讲究，艾伦就满意地点点头，这生得快生得早有什么用，不如稳扎稳打，长好身体再孵化出来后，能够得到更多更好的婴儿用品，享受到更高品质的生活。 他是男人，原本也打算请个乳娘照顾孩子，所以最近也让自己的学生和助手帮忙寻找合适的乳娘人选，才会给约瑟芬提出这个建议，可是现在看到约瑟芬打算自己带孩子，还有这么多品种的婴幼儿食物和用品，完全不用担心孩子的营养问题，艾伦就开始考虑，是不是他也不用请乳娘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响亮的打嗝声，他转头望去，看到小家伙吨吨吨一口气炫完了一瓶奶之后，手一松就丢开奶瓶，打出一个响亮的奶嗝。要不是奶瓶本就是约瑟芬用法师之手抓着的，这下恐怕就要落在地上摔个粉碎了。 安娜立刻上前，从约瑟芬的手中接过孩子，将她竖着抱在怀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让她连续打了个两个嗝之后，终于不再打嗝，而是咯咯地笑着伸手去抓安娜的头发。 “约瑟芬老师，孩子在喝完奶之后，需要这样竖抱起来拍嗝，避免胀气吐奶。喏，您来试试？”她将孩子递还给了约瑟芬，“我以前都是这样照顾我弟弟妹妹的，妈妈每次喂完奶很辛苦，都是我帮忙拍嗝的！” 她说的十分平淡，只有希雅知道，她当初在家里的地位。 曾经被自己的哥哥姐姐嫌弃她又聋又哑，推进阴沟里差点被老鼠咬死，被妈妈找回去后，一度藏在妈妈的裙子里生活，成为妈妈不离身的小挂件，哪怕后来妈妈又生了几个孩子，她还是十分用心地照顾那些弟弟妹妹，从没想过他们会挤占自己更多的生存空间，抢走妈妈的关心和爱护。 她曾经以为，无论家里其他人怎么想，妈妈最爱的人是她，因为一直被带在妈妈身边的，能够藏在妈妈裙子里生活的，只有她。 可在她觉醒后，成为众人称羡的“圣女”之后，成为领主的学生，本该是妈妈的骄傲，本以为妈妈会跟她一起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妈妈却让她去帮助其他的兄弟姐妹，因为她现在有了能力，可以照顾和帮扶他们。 妈妈不是不知道她过去的遭遇，只是那些孩子也是她的儿女，她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保护安娜，却在安娜终于独立和强大起来后，不愿离开丈夫和其他儿女，甚至更希望强大的安娜去帮助“弱小”的哥哥们。 安娜离开了那个家，也离开了妈妈，却依然保留了这些照顾弟弟妹妹们的技能，从当初的摩根娜，到后来的阿莉娅，作为希雅的学生，她照顾着两个孩子的时间，甚至都超过了希雅自己。 希雅不得不说，自己真是没有什么照顾孩子的天分，也幸好摩根娜和阿莉娅都是特殊的魔法种族，从蛋里孵化出来之后，就能够独立生存，不需要像人类婴儿一样，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她们甚至还自带种族血脉传承记忆，从知识储备到魔法技能储备，都不需要她从头开始教起，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约瑟芬的这个孩子，还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正常”的人类新生儿。 其实从这个孩子的出身来说，才用了半天时间就从一只手臂分割培育成胚胎，然后再长成一个婴儿，哪怕小小的一只也就半个手臂长，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却也是个完整形态的婴儿，眼睛都没睁开，已经学会了自己吃奶，本能的反应会抓人会亲人，还不懂得害怕，会哭会表达情绪，完全不会说话，是个正常的婴儿。 想想摩根娜和阿莉娅，那简直是出壳见风就长，一露脸就会叫妈妈，一出壳就能走会游，喂什么吃什么，完全不用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孩子，还要去自己研究婴言婴语。 “约瑟芬，这个孩子，你给她起名字了吗？”希雅看着约瑟芬笨拙地抱孩子拍嗝的模样，忽略艾伦羡慕嫉妒的眼神，问道：“这是第一个由魔导师生下的孩子，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字。” 约瑟芬犹豫了一下，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想叫她梅瑞迪斯，是我姐姐的名字。” 她原本想过，如果自己能生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自己一定要亲自抚养和教育这个孩子，不能像那两个侄女一样被养歪了，要让她成为一个强大自信的女巫。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这个孩子出生后，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听着她哇哇大哭，看着她香甜地喝奶，喝完又在自己怀中依赖地依靠着睡着，就让她满心柔软和温暖，完全不想给她强加任何要求，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快乐地生活。 她那小小的脸上，因为吃饱喝足而满足的表情，以及充满信赖的靠在她胸前的举动，都让约瑟芬无限温柔，只觉得这样看着她，都能看一天，哦不对，一年都不够！ 希雅知道她那个姐姐的故事，原来她曾经说那是她的双生姐姐，后来才知道，她们并没有直接血缘关系，却能够那样照顾她保护她，这个姐姐的确值得纪念。 这个时代的人，用长辈的名字来给喜欢的小辈命名是很常见的事，代表着对前人的怀念，也有对孩子的期望。 “梅瑞迪斯，是个很好听的名字。这个平安锁就算我给她的见面礼吧，戴在她的身上，能够让她百病不侵，平安如意。” 这种镌刻着魔法符文的小锁形状挂坠，也是希雅设计出来，给自己的两个女儿的礼物，后来成为诸多商人们模仿的畅销饰品，甚至还有人主动提出要给希雅设计费，都被她拒绝了。 商人们仿制的再像，上面铭刻的魔法符文，也没法像她亲手绘制的那样强大，不仅仅是可以防御疾病，甚至还带有一丝丝十分微弱的晨曦之力，那是属于新生的祝福，拥有希望和生机之力，可以保护婴幼儿，让她们不受一些意外的伤害。 希雅还特地让人订购了一批平安锁，检查了上面的魔法符文之后，再给它们一次性附魔，让这些平安锁也有短暂的祝福和生机之力，发放给女巫王国的新生儿们，不论贫富贵贱，只要这一年出生的新生儿都发，差点断了那些商人们的生意。 因为在她看来，这样保护新生儿，降低婴幼儿的夭折率，本就是作为女王应做的事，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那些商人和富户们炒作价格，导致平安锁的价格飙升后，应该用上的婴幼儿用不上，反而是一些用不到的富人们可以不论大小全家都配上一个。 如此一来，商人们可以继续卖给富户，可是新生儿则每人都能得到来自女王的祝福，更重要的是，这些平安锁会由民政人员亲自送到产妇手上，送给孩子的同时，血脉绑定，只有新生儿母女/母子可以得到庇护，避免了一些有心人以此来炒作，剥夺了新生儿的权力。 希雅最近几乎每天都需要给一批平安锁“附魔”后，再交给民政处的工作人员拿去发放，所以身上的空间里随时都有存货，正好可以当做给约瑟芬女儿的见面礼。 拿出来之后，她还特地在平安锁的背面刻下了梅瑞迪斯的名字，挂在了她的襁褓外面，一圈淡淡的金色光芒被激发出来，笼罩着整个襁褓，让小梅瑞迪斯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芒，一道光没入她的身体里，让刚刚入睡的她打了个哈欠，睡得更沉了。 艾伦更是羡慕得咬牙切齿，又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蛋宝宝，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我的宝宝只是沉稳，虽然孵化慢，但说不定一出壳也可以像摩根娜或者阿莉娅殿下一样，直接能走会跑，还会说话叫爸爸呢！不比这样从个吃奶的幼崽开始养起来轻松吗？” 他拼命地脑补一个白白胖胖的幼崽头上顶着蛋壳，冲他叫爸爸的模样，以此来抵抗看到约瑟芬亲孩子给他带来的冲击。 可没想到，女王陛下还是不肯放过他，特地转头来提醒他，“我和安娜都给小梅瑞迪斯送了见面礼，艾伦先生，你呢？” 艾伦的脸色更加黑了，“这个小家伙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她的生命不算我的见面礼吗？” 嘴上虽然依然硬杠，可手还是不受控制地从自己的魔法腰包里取出来一个小小的药瓶，里面有淡金色的药液晃动，闪烁着一种淡淡的白金色光芒，如同初生的阳光，温暖耀眼，看着就让人有种十分舒服，仿佛沐浴在三月初春的阳光下的感觉，让人安心、舒适，只要静静地感受着这种光，就能够听到自己身体里生长的声音。 “这是仿照光明神教的圣水制造的阳光药剂，对于新生儿来说，能够让她们补充一些阳光带来的能量，一瓶就能保持三个月的能量……” “多谢了！”约瑟芬立刻又分出了一只法师之手，几乎以“抢”的速度，从艾伦手里拿走了阳光药剂，哪怕她不知道这药剂到底有没有艾伦说的作用，可是看他一脸舍不得肉疼的表情，就知道这绝对是好东西。 “等你的儿子孵化出来以后，我一定会重重答谢艾伦阁下您的！” “这本来是打算给我儿子用的……”艾伦悻悻地看了眼自家不争气的蛋宝宝，磨了磨牙，终于无奈地说道：“既然他还没孵化出来，就先给你的女儿用吧……”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咔嚓”一声，一直安安静静的蛋宝宝，终于发出了属于他的第一个声音。 第230章 希雅不是第一次看到从蛋里孵化出的孩子了。 第一次蹦出的是岩浆泡大的人鱼, 第二次蛋里蹦出来只小鹿，第三次……不论再蹦出个什么来，希雅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眉毛都不抬一下, 从容冷静，毫不惊讶。 可是, 艾伦的那个蛋宝宝，从发出第一声“咔嚓”到最后被等得心急火燎忍无可忍的艾伦探头朝那条窄窄的缝隙里看了又看，甚至还输入魔力，注入营养液……各种协助宝宝破壳的方法都用上了。 期间担心蛋宝宝出事的艾伦，还跑去给亚历山大族长发了个飞鸟传讯, 请老族长来帮忙看看这宝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亚历山大族长亲自飞来，蛋宝宝依然纹丝不动, 就连那裂开的一条缝, 也看不到里面任何情况。就好像, 里面的幼崽踹了一脚蛋壳有了条裂缝后, 又继续睡着了, 连点哼哼唧唧呜呜哇哇的动静都没有。 外面约瑟芬家的梅瑞迪斯已经喝了七八次奶，睡了好几觉, 甚至还拉了两次，基本上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吃喝拉撒睡之间，连眼都不带睁一下。 而约瑟芬也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到现在听到她的哼哼声, 从语调和动作不同就能飞快地分辨出她是饿了还是拉了，动作熟练地喂奶拍嗝换尿片, 短短的两天之内，就已经从新手妈妈进化成为熟手妈妈。 可艾伦的蛋宝宝除了打开条裂缝透口气之外, 依旧没有动静。 亚历山大族长也算是个孵化幼崽的专家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老雪鹰族长看着这枚蛋，亦是十分困惑，还不敢说这开了条缝愣是两天没动静的蛋，搞不好就是个“死”蛋，看看艾伦那紧张的神色，以及蛋壳里面传出来的十分稳定的生命力，甚至似乎带着小呼噜的声音，跟它们雪鹰一族的蛋宝宝，那是完全不同的状态啊！ 它研究了好半天，才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感觉，你们人类的幼崽，和我们雪鹰不同，这孩子……他应该是嫌累睡着了……” “嫌累？睡着了？”忧心忡忡的艾伦，像是被当头浇了桶冰水后，又被火架起来烤，感觉十分不对，“怎么可能？” 亚历山大族长不满地说道：“怎么不可能？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就自己打开蛋壳去看！” 艾伦被噎得一梗，直接说不出话来，用眼神向希雅求援。哪怕他现在等级超过了亚历山大族长，可对方是女王陛下请来的外援专家，为了自家蛋宝宝，他就算被怼被噎，那也不敢反驳。 谁让他的崽不像约瑟芬的娃儿一样，直接就能发育完整，非得凝聚成蛋慢慢发育。 自己“下”的蛋，就算是哭着也得慢慢把它孵出来啊！ 希雅接收到他的眼神，只能上来打圆场：“族长您也别生气，艾伦这也是第一次孵蛋……咳咳，第一次养崽，所以没什么经验，比较担心孩子，请您不要见怪。” 亚历山大族长圆溜溜的大眼睛扫了艾伦一眼，翻了个白眼后，见他连连行礼致歉，这才勉强接受。 “要是魔兽崽子，破壳不出真是会出事。你们人类的幼崽，跟魔兽幼崽可不一样，就我感觉，这个幼崽……就是懒，小呼噜打得挺有劲的，不像有事，他自己都不急，你们也不用急。” 说着，它又瞥了眼希雅，“看起来你给他用了不少魔法啊，治疗之雨，圣光……啧啧，说不定就是这小崽子吃太好撑着了，才懒得动睡得香呢！” 呃，亚历山大族长说得如此有理，倒让几人都无法辩驳。 希雅甚至从它那带着几分“哀怨”的眼神里，看出对她的不满，仿佛在说，你都多久没给我们雪鹰释放治疗之雨了？我们旱的旱死，你却给这小幼崽释放过量，难怪小家伙睡得不肯醒！ 她不禁有些心虚，当初可是答应过几只小雪鹰和族长，会给它们长期提供治疗之雨，帮它们治疗旧伤、恢复体力，才能哄得亚历山大族长带着雪鹰一族出山，成为当时的威斯特领强大的靠山。 若不是有亚历山大族长和雪鹰们的帮助，她当初根本挡不住那两个宫廷大魔法师带队进犯，更没有那么容易救出黑塔女巫、摧毁光明神教圣地…… 说起来，是她后来忙于政务之后，到处东奔西走，别说是亚历山大族长，就连她的契约伙伴小雪都好久没得到她的治疗之雨了。 真是有些惭愧啊！ 她抬手释放了一小片细密的治疗之雨，雨滴细小如雾，只包裹在亚历山大族长庞大的身躯周围，算是给它一只鹰专享的待遇。 “真是对不起，亚历山大族长，我最近没有回威斯特领，也没能给你和其他雪鹰释放治疗之雨，等回头我跟小雪说一声，尽量抽时间回去看你们。” 亚历山大族长这才满意地眯起眼来，享受着这濛濛细雨的滋润和治愈。 “那也不必你专门跑一趟了。现在你成为女巫王国的女王，事情多没时间回去很正常，至于治疗之雨，洛山达魔法学院的水系魔法师们会轮流去给我们释放，只不过没有你的效果这么好罢了。” 希雅这才想起来，当初在洛山达魔法学院教学时，曾经给那些觉醒水系魔法的学徒们说过，可以给雪鹰们用水疗术，如果晋升为初级魔法师高段后，能施展治疗之雨了，也可以去给它们冲澡，受到雪鹰们喜爱的小魔法师，可以得到它们带飞上天的优待。 想不到那些孩子们，居然把这个项目一直坚持下来，才不至于让她失信于雪鹰一族。 想到此处，她还是有些惭愧，“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回去看你们的。” “行吧，没空就不勉强，反正魔法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每天都会来。” 亚历山大族长随意点点头，倒也没有真的指望她能像以前一样每天来给它们下雨冲澡，反正魔法学院的魔法师们都已经把这活儿当日常在做了，它们也没损失。毕竟希雅的身份今非昔比，治理一个王国，可不像是一个小小的伯爵领那么简单。 更何况，就连它现在都已经感觉到了周围魔力元素的变化，雪鹰们的升级速度加快，就连它这个以为自己无法再突破快要寿终正寝的老家伙，都已经出现了突破征兆，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能再次突破，可以多活上几百年。可同样的，魔力元素的暴涨，也代表着这片大陆不再孤立，和其他位面之间的界壁被打破，那些高阶位面生物有可能到来，给这个世界造成毁灭性的威胁。 所有生物，都感觉到了生存危机，拼命在努力进阶，就是为了争取在危机到来时，能够给族群留下一线生机。 所以它也不可能让希雅为了给雪鹰一族释放治疗之雨，而耽误女巫王国的政务和她的修炼，只有她始终保持强大的力量，才能够保护女巫王国的所有人，也包括它们。 希雅没注意到亚历山大族长的变化，因为这会儿艾伦正在敲蛋壳。 “宝宝醒醒，宝宝醒醒！爸爸在等你出来呢！” 在女人中无往不利的声音，这会儿哄孩子却完全没用，艾伦又不敢使劲，蛋壳是魔力元素构成，既是蛋宝宝的保护也是养分来源，如果用外力打破，就担心会变成拔苗助长，反而影响到宝宝的发育。 可正如亚历山大族长所说，他先前因为担心蛋宝宝力气不够破壳，发现有裂缝就请希雅和安娜帮忙，这晨曦之力和圣光都是对孩子最好的洗礼神术，原以为这样可以让幼崽更强壮更快破壳，可没想到这神力过头的结果，是宝宝吸收太多后陷入沉睡来进行吸收消化。 这样一来，他就更不敢再往里面灌注魔力和营养液了，要不然蛋宝宝以为不破壳就能继续享受这样躺平等吃的待遇，更加不用出力破壳就麻烦了。 希雅见状哭笑不得，哪怕是曾经在云中岛让魔法师们都望而生畏的大魔法师，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那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只不过，用的方法还是错了啊！ 她拿出了一个制作十分精致的小拨浪鼓，递给了约瑟芬，“孩子都喜欢颜色鲜艳还带响声的玩具，她如果醒来的时候想抓东西，就给她这个玩。” 这拨浪鼓是木制的鼓身和鼓柄鼓槌，蒙着一层薄薄的魔兔皮，上面还有一圈魔法符文，只要转动鼓柄，那清亮的鼓声竟然能传递到很远的距离，实属噪音污染源了。 可约瑟芬立刻敏感地发觉，这声音的频率，普通人听不到，像是带着奇异的魔力，能够引起某种东西的震动。 正好希雅将另一个只有核桃大小的小鼓挂件也递给她，说道：“把这个小鼓挂在身上，不管隔多远，只要那个拨浪鼓一响，这个小鼓就会震动。且当个小玩具吧！”她其实想做个子母机，能够随时定位和沟通联络，在短距离范围内，比对讲机更方便。 这样如果孩子睡着了，枕边放个拨浪鼓，哪怕妈妈去外面做事了，只要孩子醒来一晃动拨浪鼓，妈妈立刻就能知道。而且小鼓的震动并不会发出声音，就算约瑟芬在做魔法实验或者修炼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如果以后魔法留影球可以实时录影传递信息，希雅都考虑做成监控或者直播系统，就可以进一步扩大魔法留影球的市场。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艾伦的蛋宝宝——果然在几声鼓声之后，蛋壳又晃动了一下，咔嚓咔嚓的声音终于重新出现，这次更大更急，蛋壳上的裂缝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处蛋壳碎片脱落下来，从里面伸出来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脚丫。 “宝宝！”艾伦兴奋地伸手握住小脚丫，却不敢用力，结果被小脚丫踹了一下，直接踢在了他的脸上，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个痴汉爸爸一样，欣喜地说道：“宝宝的小脚好有劲，使劲蹬，加油把蛋壳都踢碎了，就能见到爸爸了！” 希雅听他说的话，都忍不住扶额掩面，果然不是只有女人一孕傻三年，就算男人，就算魔导师，自己生个崽，也会跟着一起将智商降到婴儿期，再跟孩子一起长大。 谁知道那个宝宝踢了艾伦一脚之后，不知道是被他的急切吓到还是没劲了，忽然之间又不动了，连小脚丫都缩回了蛋壳里，蛋壳晃了几下，哪怕脱落了好几处拳头大小的洞洞，依然没有完全打开。 这次艾伦就有些等不及了，凑上前去，想看看里面的小家伙到底怎么了，可没想到眼睛刚刚贴到蛋壳上的破洞时，就对上了里面的一双大眼睛。 父子俩隔着蛋壳，大眼瞪小眼，艾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里面“哇”的一声大哭，跟着蛋壳就被撞碎，从里面滚出个圆嘟嘟肉乎乎的小肉球来。 这肉球跟约瑟芬的孩子其实差不多大，但浑身都是暄暄软软的肉肉，看起来就格外圆润饱满。 那圆圆的脸蛋、藕节般白嫩的手脚，快成球形的小肚皮……若是别的幼崽是三头身比例的话，他简直就是两头身，大脑袋圆身子，蜷缩成一团自己抱着自己的时候，那就完全是个球啊！ 艾伦猝不及防，却还是伸手抱住了这个滚出来的小肉球，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不愧是实心的肉团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完全没了平日矜持的贵族风度，就是个标准的傻爸爸。 “啧！果然是养太肥了，才会不好破壳啊！”亚历山大族长看着这小肉球就啧啧不已，还不忘给艾伦插刀，“跟艾伦阁下可是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呢！” “谁说不像！”艾伦理直气壮地说道：“幼崽就该白白胖胖才对，我小时候也这么胖乎乎的，长大后抽条长个子就会瘦下来的。” 以前他都当成黑历史的幼儿期经历，现在看到这个肉团子之后，倍感亲切，黑历史也不黑了，反而成了自己和儿子一脉相承的证明。 要知道，以前就算有看着他长大的人，要是敢提起一句他小时候“大头”、“胖成球”的黑历史，他都能跟人翻脸，现在反而主动自爆，若是让那些人知道，还不知会笑成什么样呢！ 可惜，那些昔日的战友和前辈们，都早已经牺牲或逝去，再也没有人打趣他的黑历史，没有人对着最年轻的高阶魔法师笑话他幼年时的糗事。 甚至连当初他们曾经为之奋斗和牺牲的那片土地，那个世界，如今都已经不复存在。 艾伦亲了口小家伙的额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以后你就叫爱德华·维诺吧！”当初那些战友们在临死前一刻，将最后的生命力和魔力都共享给他，让他活下来，孤独地生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不仅仅是他的，也是那些战友们共同的孩子，以消失的维诺大陆为名，纪念那些逝去的战友们。 约瑟芬没说什么，她才不会像他一样没品，先前还笑话她起名废，直接用姐姐的名字，他呢？ 希雅倒是觉得艾伦已经很节制了，没有按照他那个世界的传统，把有纪念意义的人名都挂上，要是那样的话，恐怕这孩子的名字就得长达上千字，别说记不记得住了，光是写下来就得被人骂水字数。 小维诺的精神很足，被艾伦亲了一下之后，大脑袋转来转去，就望向了约瑟芬。 显然，他看的不是约瑟芬本人或者她怀中的梅瑞迪斯，而是看着被约瑟芬拿在手中的拨浪鼓，大眼睛圆溜溜地睁着，伸出手去，显然是一副伸手要抓的架势。 艾伦立刻得意起来，“我就说吧，别看我儿子出来得晚，可这长得壮实不说，一出壳就能睁眼能抓东西，所以这年龄应该从他成形的时候算起，而不应该从破壳的时候算吧！” 按照前者算，维诺就比梅瑞迪斯大足足两天，可要是按照破壳时间算，他反而要小两天了。 希雅连忙又送了一对小拨浪鼓给这对父子，“你是他爸爸，怎么算生日当然你说了算。不过，当哥哥的，以后可得照顾和保护妹妹，不能欺负妹妹啊！” 小维诺一抓住鼓柄，就用力地晃了一下，发出清亮的咚咚声。 约瑟芬怀中的梅瑞迪斯立刻惊醒过来，努努嘴，本想哭两声呢，可是听到旁边有其他的婴言婴语，呜哩哇啦的声音，就立刻睁开了双眼，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不得不说，还是孩子吸引孩子，约瑟芬哄了两天都不肯睁眼，除了吃就是睡的小家伙，这会儿看到小维诺就瞪起眼来了，还从她手中抓过了拨浪鼓，跟着摇晃起来，完全没有先前那种懒洋洋憨吃猛睡的模样。 很快，两个孩子就玩在了一起，安娜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外表与普通人类幼崽没什么区别，可是身体里已经凝聚出魔核的孩子，主动承担起陪孩子玩耍的工作。 约瑟芬和艾伦这会儿也完全不想其他事了，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幼崽，跟着呜哩哇啦地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婴言婴语，沉浸在带崽的快乐中。 希雅只能提醒艾伦不要忘了做实验记录，小维诺可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男性独立繁育出来的孩子，哪怕没有经过母体孕育，而是由魔力滋养催化后“蛋”生的，那也是一个史无前例的记录。 她在原来的世界里，曾经在神话故事中，看到过有的神祇会拆下肋骨做人，还会从脚踝或者胳肢窝里长出个孩子来，虽然后者都会被她当成这些神风流出轨给私生子找的借口，但看到艾伦用自己的一只手能够“生”出个孩子来，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不够。 说不定，下次真的有人会用自己的肋骨……或者用一只脚来繁育一个孩子呢？ 毕竟，神明的形态和力量，远在刚刚抵达魔导师级别，才拥有元素体形态的人类之上。 虽然没有达到元素化形态的中高阶魔法师不能像艾伦和约瑟芬这样用自己的一部分身体快速繁育出下一代，但他们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进行人工授精和试管婴儿来繁衍子嗣。 艾伦正是从自家宝宝的蛋壳里，研究出了魔法孵化器，让这些想要孩子的男魔法师们，无需女人代孕，而是直接在自己体内形成一个“魔法蛋”用于孕育孵化试管婴儿，自己生自己养，体会一下女人生育的辛劳，就不会像原来那样，视女人为生育机器。 其实以现在的魔法水平而言，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在他的研究基础上，不断创新，不仅缩短了胎儿的发育周期，而且可以让魔法蛋可以男女通用。 对男人来说，这魔法蛋相当于一个孕囊，让他们可以自己生自己的孩子，对于女人来说，魔法蛋是一个营养舱和加速器，可以将她们十月怀胎的时间缩短到半年，而且在蛋壳的保护下，大大减少了因为胎位不正或者胎儿过大导致难产的情况出现。 反正半年就可以先生出这个蛋来，生下的“孵化期”则是在蛋中吸收营养和魔力元素，让孩子能够达到破壳的力量时，就有足够健康的身体，比希雅那个世界早产儿的保温箱更“魔法”的多。 这样一来，恐怕要不了一百年，希雅不光不用担心人口稀少的问题，反而还要避免出现人口过剩而考虑让大家优生优育的问题。 不论如何，艾伦的这个“发明”，造福的不仅仅是男魔法师，也造福了为生育之苦的女人们。为此希雅还特地给他颁发了一枚一等国家勋章，以示嘉奖。 原本觉得艾伦生孩子是男人之耻的魔法师们，很快就感觉到“真香”了。 因为魔法师孕育的后代和普通人还不一样，他们在“孕期”不断输入魔力元素，为胎儿构筑魔力池形成魔核之后，就不用再担心生出来的孩子无法觉醒魔法，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在初阶魔法师时期就寻找有魔力血脉的女人生孩子，靠数量去碰运气生一个能够继承魔法的孩子。 而到了中高阶魔法师，随着等级越来越难生育后代的问题，也终于在这一代彻底解决。 想要一个完全继承自己魔法传承的孩子，就自己去生吧！等级越高就能培养出越像自己的孩子，哪怕付出再多，也比当种马博运气要靠谱。 当初凭借分裂繁育降低等阶穿越界门的血恶魔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入侵，没能形成一波强大的魔兽潮，反而会给女巫王国，带来一波婴儿潮。 230-240 第231章 安吉丽娜·布雷福德有个妹妹, 在原来的奥兰王都陷入黑暗时还不到八个月，如今在晨曦之城的洛山达魔法学院里已经生活了一年零四个月，终于满两周岁, 可以进入幼儿园托班上学。 如今的晨曦之城里，已经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幼儿园, 分布在城区各处。 其中最早最有名的，是炼金工厂一期幼儿园，尽管最初是为了给入厂工作的女工们提供一个托养幼儿的场所，让她们能够安心工作，可是由于炼金工厂的福利好待遇高, 加上有不少负责研发的魔法师们，也会时不时去幼儿园溜一圈看看孩子,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看到这些幼崽会让他们充满干劲, 所以幼儿园从环境到软件配套硬件设施上, 都做得相当完备, 基本上吸取了希雅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见识, 让幼儿园充满童趣和欢乐，光是各种游乐设施, 就堪比一个小型游乐场，吸引了大量的人走过路过时都要围观好一阵，甚至有些遗憾自家没有可以送来幼儿园上学的孩子，或者遗憾自己咋就不是个孩子呢？ 而那些原本跟着妈妈上班被放在幼儿园托管班的孩子们, 从一开始哭天抢地要妈妈, 到后来哭天抢地不肯放学回家。因为家里做的饭菜没有幼儿园的好吃，因为家里没有玩具也没有滑滑梯跷跷板, 更没有老师带着大家一起玩游戏唱歌跳舞…… 威斯特公学刚开始办学时曾经设了个幼儿教师班，起初还没有人去上, 等后来发现幼儿园老师和保育员的工资，甚至比工厂女工还要高的时候，报名的人差点挤破头。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幼儿教师的招生标准，一点儿也不比市政公务人员低，要求以女性为主，还要善于和孩子沟通交流，最好能歌善舞……哪怕原本不会唱歌跳舞的，在学习的过程中，也要学习唱儿歌和跳舞，一开始她们还有些放不开，到后来慢慢习惯了，就能够大大方方地带着孩子们一起玩耍，忽然之间感觉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小时候，能够重新过一遍无忧无虑的童年。 光这一点，就让大家都羡慕不已，甚至最近一段时间，还有男人前去申诉，觉得其他学校的老师，包括魔法学院都有男老师，为什么幼儿园不招男老师呢？现在女王陛下都准许男人自己生孩子，为什么能自己生孩子了，却不能当幼儿园孩子们的老师？ 啊这……果不其然，有一就有二，连着接到几个投诉，认为幼儿教师只选女性，是对男性的歧视，他们现在有了同等的生育权，能够自己生孩子了，当然也想要当幼儿教师的资格。 当这份申请经过了几个部门的审核，意见不一，最终送到希雅手里，请女王陛下定夺时，希雅都忍不住笑了。 这次，好歹没有哪个男人会跑来说什么自己是男儿身女儿心了，对于这些幼崽的教育，她原本并没有限制幼儿教师的性别，只是最初符合幼儿教师条件的都是女性，所以自然而然地，选人的时候就下意识排斥了男性的选项，现在既然他们提出来了，那只要能符合要求，做到幼师标准的，的确可以无视性别，择优录取。 毕竟，在收幼崽入园的时候，都没有限制性别，男孩女孩都有的情况下，有一些男教师也能够让孩子们从小明确性别认知。不过对于男老师，希雅觉得还是要加强审核和监督，以前在她的世界里，时不时地总会爆出一些禽兽老师XQ学生的情况，哪怕只是个例，带来的影响却十分恶劣。 对于这种情况，不仅要在选人的时候注意考察品行，还要在平时的教学中多方面观察和监督，尤其是要善于利用魔法留影球，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魔法手段，直接能够检测到一些对幼崽的恶意，能够及时发出警示，避免造成伤害。 对魔法了解的越多，希雅就越是觉得，魔法和科技，其实并不一定就是两个背道而驰的发展方向，互相融合，互相促进，或许能够创造出更多的奇迹。 于是幼儿园的名额供不应求，幼儿教师的培训跟上后，就很快有了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幼儿园的出现。 最初的几家幼儿园，都是依附于各个人员密集的工作单位，比如第一和第二炼金制造工厂，比如威斯特公学，比如市政部门……后来甚至连制药厂、矿场、盐场等地，也出现了规模大小不一的幼儿园。 这些幼儿园基本上都是厂办或者公办的，暂时还没有批准完全私有化的幼儿园成立，虽然有些前贵族们对于这些幼儿园的“档次”腹诽不已，认为将自己的孩子和那些昔日奴仆甚至奴隶的孩子放在一起上学，是自降身份，是对他们的一种羞辱。 可耐不住孩子们喜欢幼儿园的滑滑梯跷跷板，还有各种各样的玩具和学具，就连幼儿园里的一个沙坑，都比自己家里的豪华花园要好玩得多。 哪怕自家父母重金采购回滑滑梯跷跷板，甚至在自家花园里铲掉了那些价值千金的名贵花卉，布置成沙坑水池之类的，同样得不到孩子们的喜欢。 甚至就连家里大厨精心烹调的营养餐，孩子们都觉得还比不上幼儿园里的三餐两点。 这就让当父母的十分揪心，到最后，看着自家幼崽哭闹不休，不肯好好吃饭的样子，再看看别人家孩子每天高高兴兴上学去，不光能吃能玩，长得白白胖胖，还让父母省心不已，完全可以将这些带孩子的时间用来工作，赚取更多钱财，让孩子们学习更多的知识。 尤其是在听到才三岁孩子能够背诵诗句，能说会道，甚至还会简单的算数后，家长们深刻地意识到，如果他们再固执己见地让孩子不去上幼儿园，在家里自己教，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的孩子输在了幼儿园这个起跑线上。 就连魔导师约瑟芬大人和艾伦大人的孩子，都已经预约了一年后的幼儿园托班名额，这些前贵族们更急了，要是再不奋起直追，到时候孩子们上完幼儿园进入初级学校时，那些上过幼儿园的孩子学过数学、能唱会跳，还能认得一些常用字，甚至通过唱儿歌，也学会了背诵诗歌…… 回头看看自家的傻儿子，除了吃吃喝喝，背诵的是已经被女巫陛下扔进了储藏室的贵族世家名谱，甚至连基础的魔法知识都无从获取……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幼儿园教的那些儿歌里，竟然有不少都是关于魔法人物的传奇儿歌，甚至有些还是与远古神明有关的祝词和祷歌。 就连他们学习的那些基础语言和玩耍时用的玩具，都是魔法师撰写和制造出来的，让这些孩子们可以从小接触到魔法文字，认识到魔力回路模型结构，这样在以后的觉醒和学习魔法中，不至于一无所知全凭运气。 也就是说，这些上过幼儿园的孩子，不仅觉醒的概率会比普通孩子要高，甚至连觉醒后学习魔法的基础也会比其他孩子高……这就让那些自视颇高，甚至一度看不起希雅这个女巫之王的贵族们尴尬了。 他们原本以为，哪怕现在一时委屈求全，失去了贵族身份，但作为拥有几百年传承的贵族世家，他们的底蕴绝非那些刚刚穿上鞋子的泥腿子和奴隶们能够相提并论的。 只要这次危机过去，就算希雅统治下提高了女人们的地位，让魔法师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隐藏力量，而是改变整个世界的技术中坚力量，但只要王位传承下去，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终究会回归到他们原本认知的时代。 可当他们了解到现在女巫王国的教育体系，是从四年幼儿园开始，到九年制的初等基础教育学校，再到三至六年不等的高等职业教育学校，甚至还有云中城和□□联合组建的中央魔法学院……女王早就已经看到了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 只不过她看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后代，而是整个王国的后代。 这就让心怀侥幸的贵族们，开始彻底绝望，如果不能融入这个新的王国体系，还固守传统，那么等着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下一代和下下一代，被不断抛远，与这个时代脱节，最终堕落到这个新时代的底层，什么贵族荣光，什么贵族骄傲，统统都比不上那些实实在在的利益和知识。 布雷福德家族的孩子们，算是在奥兰王都幸存者中存活率比较高的了，主要是因为兰斯大魔法师的保护和照顾，三大魔法世家在加入女巫领之后，很快就融入了希雅制定的体系中，大部分人在魔法学院中工作和学习，也有一部分人进入炼金工厂和制药厂、种植园等地，按照自己的魔法属性和喜好去学习和研究魔法，不用再担心家族的培养是否公平，自己的出身高低贵贱…… 无论和魔法学院的老师还是学生，又或者炼金工厂和制药厂的研究员，除了日常的和工作和学习之外，还可以通过发表论文，创新技术等获取积分，这些学术积分甚至比那些冒险者工会的积分价值更高，能够换取足够他们修炼的资源，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资源不足，或者要去拉什么关系走什么后门才能够求得足够的资源修炼。 安吉丽娜原本作为布雷福德家族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有着天才之名，几乎得到了家族最多的资源，都是来自兰斯大魔法师的照顾，却并不是受到自己亲生父母的喜爱。 只是她的父母兄弟都在王都陷落时死去，只有这个几个月大的小妹妹活了下来，被族长带到了魔法学院交给她。最要命的是，她的这个妹妹，还疑似曾经被封印在奥兰王都洛山达大教堂地底的黑夜女士转生，一度差点控制布雷福德家族的族长，还是希雅和亚历山大族长及时发现不对才进行封印制止，并且将她交给安吉丽娜后，还让安娜也配合她给这个小家伙“洗脑”。 虽说那时候希雅并不知道安娜其实是洛山达女神的部分残魂转世，但安娜作为当时学院里唯一的圣光魔法师，驱散黑暗，封印黑暗是她的天职，上次和希雅一起在地底封印了黑夜女士的就是她，可没想到黑暗之神降临时对黑夜女神的威胁力和影响力太大，才给了她逃出封印的机会。 希雅检查过几次，确认黑夜女士在转生过程中，失去了昔日的记忆，只是一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魔力的超凡人类幼崽，身上的封印甚至都没能够完全解开，所以才敢将她交给安吉丽娜，希望能够靠着安吉丽娜的姐妹情，控制住这个幼崽，在她形成正确的三观之前，不要造成一些无法收场的恶劣事件。 而安娜，就是她的第二道保护锁。 尤其是当她知道安娜其实是洛山达女神的转世之后，就更加确认，她和黑夜女士以前肯定有超出一般神祇关系的特殊关联，否则怎么会这么巧，一个转生，另一个也跟着转生，一个消散，另一个被封印……现在既然她们都已经转生成为女巫王国的一份子，希雅当然要想办法充分利用一切资源，让女神们在重生的过程中，也跟着重塑三观，不要再重蹈覆辙，也不负她所做的一切。 “陛下，我给明妮选好幼儿园了。”安吉丽娜记得女巫陛下曾经很是关注她妹妹的成长，所以在最终选定幼儿园的时候，还是去报告了一声。 希雅在她进来的前一刻就已经收到了安娜的飞鸟传讯，便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年多来，你这个当姐姐的也辛苦了，等她上幼儿园之后，你就能有更多时间学习魔法了。” 安吉丽娜却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小声地说道：“陛下，其实……其实我去选修了幼儿教师的课程，也拿到了幼儿教师证，所以……所以……我申请去的幼儿园，就是要送明妮去的幼儿园。” 希雅当然知道，这也是安娜忧心忡忡地给她发信的原因。她已经将安吉丽娜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当然会担心朋友对妹妹这种过度宠溺和照顾影响到她自己的生活和学习。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安吉丽娜甚至放弃了继续去云中城魔法学院进修的机会，而是宁可当个幼儿教师，先陪着妹妹度过这四年的幼儿园生活。 “她要上幼儿园，你就去考幼师证，陪她一起上幼儿园。那如果她上初级学校呢？你也要继续考教师证？她现在还小，或许你觉得她离不开你，可是如果等她长大一些，她会不会因为你这种关注感到压力呢？” “安吉丽娜，你是个善良的好姐姐，但照顾妹妹，也要讲究方法。幼儿园其他孩子的家长，难道就不想时时刻刻看着孩子了吗？你跟着明妮一起上学，不仅会限制她的交友空间，也会影响到其他孩子和家长的情绪。所以这个申请，我不会批准的。” 安吉丽娜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却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跟着她一起来见女王陛下的妹妹。 “明妮很胆小，并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所以我很担心她……” 希雅果断说道：“正是因为她胆小，才更应该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和外面的其他人，而不是只生活在你和她的小宿舍里。安吉丽娜，雪鹰一族的幼崽，在长出硬羽之后，就必须学会飞翔，它们的父母或者长辈，甚至会将它们从高高的山崖上推下去，就是为了让它们在危机关头学会飞翔，掌握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 “我的家乡曾经有个古老的谚语，叫玉不琢不成器。终有一天，你们姐妹会分开的，不要因为你现在的选择，而影响了她未来的发展。” “相信我，安吉丽娜，明妮是个非常聪明非常强大的孩子，她的适应力和魔法潜力，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不用为她担心。” “哦……”安吉丽娜蹲下身，看着面前堪堪到膝盖高度的小明妮，低声说道：“明妮，你想不想要姐姐跟你一起去幼儿园上学呢？” “想！”黑发黑眸的两岁三头身小萝莉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抬头望向安吉丽娜，小声地说道：“可我更想看到姐姐好好修炼，以后一定要活很久很久，那样等明妮长大了，就可以帮姐姐做很多事，给姐姐养老送终了！” 听着前半句话还好，后半句话，就感觉是有人曾经在她面前说过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话语，让小朋友铭记于心，才会用来安慰姐姐。 安吉丽娜却听得呆住了，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立刻抱住了小家伙香香软软的身体，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小明妮居然还学会了督促姐姐，真乖！姐姐一定会努力修炼的，不过那样的话，明妮就要自己去上幼儿园了，会不会害怕啊？” 明妮摇摇头，奶声奶气地答道：“明妮才不会害怕。而且，明妮也不是一个人去幼儿园啊，隔壁楼的汉斯哥哥，朱迪姐姐，汤姆弟弟……”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很快发现十根手指都不够用了，只能伸着巴掌在姐姐面前挥了挥，说道：“有这么多哥哥姐姐和我一起去上学，我怎么会害怕呢？” “姐姐，我是勇敢的明妮，连大龙都不怕，才不会怕幼儿园呢！” 两岁的黑暗女士信誓旦旦，从不认为其他两岁的幼崽能够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威胁。 那可是幼儿园啊，她已经听到在喷泉池边一起玩耍长大的小伙伴们，早就在说起幼儿园的事情了。其中有个年龄大两岁的，才上了不到一个月的幼儿园，已经凭借每天回来讲述在幼儿园的生活，吸引了一大片同龄小朋友津津有味地听她吹牛，甚至完全没有想过，一个幼儿园里，怎么可能会有中级甚至高阶魔法师出现。 好吧，她这个初级高段魔法师，也差一点就去应聘幼儿教师了。 要不是女王陛下阻止，恐怕她就真的要带着妹妹一起上学读书，从头来过了！ 明妮·布雷福德终于在女王陛下的关照下，摆脱了姐姐无微不至寸步不离的照顾，开始朝着她即将称霸的幼儿园走去。 眼看着她大步走进幼儿园的园门，兴冲冲地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走进幼儿园，连头都不回的时候，安吉丽娜甚至还有点心酸。 或许是当初她一直没能得到妈妈的关注，甚至被妈妈畏惧和排斥，才让她在得到照顾幸存的唯一妹妹机会时，格外认真仔细地照顾妹妹，与其说她照顾和救助了妹妹，不如说妹妹在这个时候出现，同样也给她带来了责任感和压力，让她的精神有了寄托，甚至对妹妹产生了依赖。 如果不是希雅提醒，她或许真的会一直陪着明妮上幼儿园，上初等学校，甚至一直到高等学校。 可是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未必能得到对方同等的回应，尤其面对的还是个才刚刚两岁的孩子，天性贪玩好动不愿受任何束缚的孩子，或许不会因此感动，反而会因此对她产生抗拒和排斥，就像是当初的妈妈和其他“亲人”一样。 明妮已经断奶了，现在也轮到她断奶了，孩子要长大，她应该高兴才对。 安吉丽娜长长地出了口气，决定回去还是把自己的日记本烧掉，免得暴露出去，虽然她并没有写魔法学院的事情，可里面记载的终究还是她的个人隐私，并不希望被外人知道。 送完明妮回到洛山达魔法学院，安吉丽娜开始研究起冰霜符文卷轴来。 这是初阶魔法师都要学习的魔法符文卷轴之一，因为冰箱目前已经成为广大冒险者甚至是航海远洋人士的青睐，像这样能够储存食物，长期保鲜的手段，真的是只要能造出来，不管多少，都是有一个卖一个，绝对留不下存货的。 而作为冰系魔法师，这也是她兼职的收入来源之一，如今她正好晋升到了初级高段魔法师，如果能够绘制出威力可控，保存时间更长的魔法符文，就能够得到这期炼金工程要颁发的“技术进步奖”，那可是足足有一百魔晶石作为奖励呢！ 曾经大起大落的前奥兰魔法世家天才少女，安吉丽娜·布雷福德，在勾画冰霜符文卷轴的最后一笔时，接到了幼儿园老师发来的飞鸟传讯： “明妮·布雷福德的家长，请立刻到幼儿园来一趟！” 第232章 明妮·布雷福德的家长有不少。 安吉丽娜是姐姐, 沃森是族长，还有经常来看她的安娜姐姐，都在幼儿园留下了飞鸟传讯号, 方便联系，但老师还是第一时间通知了安吉丽娜。 无他, 涉及到孩子个人的特殊情况时，老师还是觉得找亲人比较合适，尤其是那两位身份不同，普通的幼儿园老师哪怕拿到了他们亲自留下的飞鸟号，也不敢轻易打扰。 安吉丽娜匆匆赶到, 就看到明妮一脸无辜的表情，老师满脸尴尬, 其他的小朋友则是跃跃欲试地在一旁看着老师和明妮, 没有惧怕慌乱, 也没有哭闹, 反而像是看热闹甚至看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样看着明妮, 让明妮不但不害怕被叫家长的情况，反而还挺起小胸膛, 有点骄傲地看着匆匆赶来的姐姐。 “姐姐！”小家伙飞扑过来，像个小炮弹一样撞入安吉丽娜的怀中，欢快的口气，完全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来, 但看到姐姐, 总是一件很令她开心的事。 安吉丽娜只能按下满心焦虑，抱着她亲了下她的额头, “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想姐姐了吗？” “想！”明妮干脆利落地回答，还吧唧一口亲在了姐姐的面颊上, 留下一个湿乎乎的印子，骄傲地说道：“今天我和小朋友们玩球，玩得可好了！连中班和大班的哥哥姐姐们都比不过我，我可厉害了！” 安吉丽娜的视线朝着老师投去，老师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明妮同学的确很厉害。”她想了想，才委婉地说道：“今天托班的孩子本来是在玩丢皮球的游戏，互相传递小皮球，后来有中班和大班的孩子也想玩，但是被明妮阻止了。” 安吉丽娜顿时紧张起来，抱着明妮仔细检查，“是打架了吗？明妮有没有受伤？” 老师的表情更加古怪，要真是打架……目前托班的平均年龄2岁，小班3岁，中班4岁，大班5岁，6岁就可以去念初级学校，所以在幼儿园里，托班和大班的孩子，那差距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打架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只要稍有端倪，就会有老师前去阻止。 所以当那些中班和大班的孩子围在托班小朋友周围，帮他们捡球，累得气喘吁吁还不知道停的时候，一开始就连老师都没发现，他们并不是真的自愿乐于助人，而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直到大班和中班的上课铃响起，老师叫他们回教室上课，那几个孩子一边哭一边帮托班的小朋友捡球，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回去上课，老师这才发现不对劲。 一问，才知道原本是托班小朋友玩球时间，中班有调皮的孩子来抢球，急的托班小朋友差点哭了，明妮就上去抢回球来，还让那两个中班学生帮忙捡球，其他中班学生感觉不对劲，就去找了那两个学生的哥哥，大班的孩子过来，结果来了之后，只要敢跟明妮对视一眼，前脚嚣张地要抢球的，后脚都乖乖成了明妮的捡球小弟。 孩子们扔球玩，控制不好力道，最麻烦的就是捡球。现在好了，托班的小朋友们有了3个球不说，还可以随便踢随便扔球，反正有中班和大班的哥哥们去捡球，玩得格外开心，对能够“说服”大孩子的明妮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个都热络地不管生日大小都管她叫“明妮姐姐”，让她着实过了一把姐姐瘾。 直到老师们发现不对劲，叫停了游戏之后，明妮只是挥挥手，让那几个捡球的孩子可以离开了，他们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两腿发软，站都快站不起来了，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吓得哇哇大哭，被老师哄着带回去问话也没问出什么缘由来，只能请明妮的家长来一趟了。 这事儿老师也没法确认一定是明妮做了什么，只知道那几个孩子现在看到明妮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平时都是班里的小霸王，现在简直都快变成鹌鹑了，若是被他们的家长知道，说不定还得找明妮的麻烦。所以她只能先请明妮的家长来问问情况，如果能解决问题，消除影响，或许对方家长就不会闹事。 毕竟，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都是常事，只要没有什么特殊的后续影响，正常情况下家长们也不会有意见。 但谁让这是个充满魔法的世界呢，谁也说不清这个世界上的魔法都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影响，尤其是明妮这种，在根本没有魔力波动的情况下，就能一句话让其他孩子跑断腿，若是以后真正觉醒了魔力，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老师讲述完先前发生的事以后，委婉地说道：“我们感觉，明妮同学身上已经有魔力觉醒的迹象，所以会影响到身边的同学。按照幼儿园的规定，明妮同学目前恐怕不适合在我们幼儿园继续学习……请您另外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幼儿园吧！” 哪怕她也知道，目前整个女巫王国，恐怕都没有一个幼儿园，能够适合2岁就出现觉醒迹象的孩子。 可让这样一个孩子在幼儿园继续上学的话，对其他的孩子们来说，也着实危险和不公平。 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妮会觉醒什么样的魔法技能，在觉醒的那一刻，会不会产生一些不可控的魔法影响，到时候真的伤害到其他孩子或者老师，那麻烦就大了。 安吉丽娜听完也十分汗颜地向老师道歉，尽管她知道希雅女王封印了一部分明妮的魔力，可是随着她的渐渐长大，就算被封印魔力，明妮还是表现出异于普通孩子的能力。 在送她来上幼儿园之前，安吉丽娜就千叮万嘱，不可以用力拥抱小朋友或者和他们打闹，对幼儿园的玩具和游乐设备都要轻拿轻放，因为她的力气太大，容易伤到小朋友或者弄坏玩具，那样会赔很多很多钱，现在姐姐还在上学，没有工作赚不到钱，一定要学会节省。 明妮很听话，甚至连一根小手指都没碰那些捣乱的小朋友，只是让他们听话，乖乖帮自己捡球，这样才是好孩子。 她最近发现，不用动手，只要她看着人认真地说话，就能让对方乖乖听话。 作为一个自己就很听姐姐话的乖孩子，明妮觉得自己也有责任让这些不听话的小朋友变得听话起来，老师和他们的爸爸妈妈一定会表扬她的。 只是她刚才让几个小哥哥听话已经费了很多力气，老师又不肯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说话，结果才让老师叫来了姐姐。 明妮觉得很委屈，明明她是在帮助那些不听话的孩子，还保护了托班的小朋友们，结果老师还叫家长，还让她跟着姐姐回家。 让她满心欢喜，现在都变成了郁闷……甚至有点愤怒。 安吉丽娜抱着她，感觉到她身上的情绪变化，立刻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地说道：“明妮不怕，等你觉醒了，也可以跟姐姐一样去魔法学院上学。这里的小朋友和老师都不会魔法，没办法陪你玩，在魔法学院，姐姐可以一直陪你哦！” 魔法的觉醒过程，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在以前魔法知识没有普及的时候，人们会将那些现象当成是灾难，因此产生恐惧和排斥，加上教会的引导和扭曲事实，就连男魔法师本身拥有特殊的魔法贵族身份，却依然保持魔法的神秘高贵，将人们的恐惧视为力量的显示，并没有阻止或澄清，最终才会形成对女巫们的刻板印象。 就好像，男人会魔法，那是神赐的力量，注定成为英雄的命运之子。而女人会魔法，那就是恶魔的交易，出卖灵魂的代价。 事实上，无论男女，在觉醒过程中，魔力爆发带来的危险都是一样的。 明妮并不知道这一切，只知道自己刚刚在幼儿园收了一大批小弟，就被老师劝退，不能继续在幼儿园上学，虽然能够跟着姐姐也挺好，但这种被人排斥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可我喜欢滑滑梯和跷跷板，学院里没有啊！”她不满周岁的时候就被沃森族长带到了魔法学院，交给安吉丽娜，虽然平时也有布雷福德家族的几个在学院兼职的魔法师和家人会帮忙照看她，但学院里并没有她的同龄人，她在学院是最小的幼崽，连那些魔法学徒都比她大的多。哪里像幼儿园这样，有这么多小朋友可以追随她，让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就好像，她天生就应该拥有很多的追随者，像众星捧月一样簇拥在她身边，对她尊敬崇拜，俯首帖耳。 “公园里有，我可以带你去公园玩。”安吉丽娜无奈地给她一堆保证之后，给她办了退学手续，带着这位入院不到十天就成为全幼儿园小霸王的妹妹离开了幼儿园。 她甚至没发现，明妮在离开的时候，冲着幼儿园做了个鬼脸，园里那些原本就围观不敢上前的小朋友们，都齐齐打了个寒颤，当天晚上回家，都哭着闹着想要明妮姐姐明天继续当同学。 就连她的老师，当晚都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怎么走都找不到出路，连一点光都看不到，隐隐约约之间，只能依稀看到明妮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 尽管在黑暗中突兀的出现一双眼，一般人根本看不出这眼睛是人还是其他生物的，可老师就是莫名地知道，那是明妮的眼睛。 第二天这事就紧急上报到了希雅那里。 希雅顿时感觉哭笑不得，赶紧先让安娜去幼儿园释放圣光术，为那些老师和孩子们净化洗礼，免除他们身上的黑夜影响力。 和洛山达女神当初彻底散去神力不同，黑夜女士属于一直在争取活下来，甚至采用各种手段，不惜跟差点灭世的黑暗之神萨瑞兹顿争夺黑暗和诡术权柄，哪怕祂失去了大部分信仰之力，但凭借各种手段依然活下来，虽然某些手段过于黑暗招来洛山达的不满，最终在洛山达消散之前，还分出了一部分神力将祂封印在洛山达大教堂的地下深处。 祂是个非常聪明的女神，诱惑光明神教交易长生秘术，就差一点点脱困，却被希雅和安娜再次封印，就这样也没放弃，甚至在发现萨瑞兹顿降临后果断放弃神力投入转生之体，否则在萨瑞兹顿降世的那一刻，为了跟光明神对抗，恐怕发现祂的存在的第一时间，就是先将祂彻底吸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只是这样一来，转生的祂失去记忆，被封印力量后，就只能当个普通的人类孩子，无法动用自己的神力。 可就算不动用神力，属于黑夜女士的力量，随着她的成长，依然会随着她的言语影响到身边的人。 希雅以前接触的神明转世，像安娜这样的，都是低调到差点自己挂了都没显露出什么“神迹”，哦不对，或许有过一些特殊的现象，才会让她的家人恐惧排斥，几次想将她“扔掉”，幸好她妈妈保护着她，才让她艰难长大，终于遇到了她。 可像明妮这样的，哪怕没有觉醒魔力，没有恢复记忆，单凭本能，就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毕竟，像摩根娜和阿莉娅这样的，哪怕一出壳，都是自带传承记忆，自带魔法技能，根本不需要经历人类那弱小无助的幼崽期，给希雅省了不少力气，因此她其实也没有真正从婴儿开始当妈妈的经验，并不清楚明妮的成长过程会出现什么问题。 原以为封印了她的魔力，除非到她长大，至少十岁左右，像安娜当初一样，觉醒时才有可解开封印。可是从当初的沃森族长，到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不自觉地受到她的影响，甚至都不需要她动用魔力。 这恐怕就是黑夜女士自带的天赋技能了吧？毕竟就算是雷姆洛斯城觉醒了黑暗魔力的克莱拉，几乎吸收了半个城的黑暗魔力元素，都无法驱使那些来自暗影界的黑暗魔兽。 人类魔法师和转世的神明，终究还是无法相比的。 现在克莱拉已经被派去处理那些被黑暗魔兽污染的地方，对于正常的人类和动物来说，足以让他们发狂甚至死亡的黑暗魔力，都是她的大补之物，所以哪怕她现在还是个孩子，这份“童工”也非她莫属。 原本希雅真的没想过要动用黑夜女士的力量的，毕竟这一年多来，明妮的表现和普通婴幼儿没什么区别，吃喝拉撒睡一切正常，安吉丽娜照顾她陪伴她的时间最多，身上也没有任何被黑夜影响的症状，所以希雅就没想过请这位大神去对付那些暗影界来的魔兽和恶魔们。 毕竟，战斗是双方的，原本黑夜女士转生后失去力量和记忆，就处于最脆弱最危险的阶段，如果在跟暗影界接触的过程中被激活了封印，甚至诱发黑暗魔力爆发，那这大杀器可是无差别对待的，损失最大的恐怕会是女巫王国。 可现在看来，在不解开封印的情况下，明妮依然能够影响到周围的人，希雅就不得不考虑怎样才能正确引导黑夜的方向了。 “安吉丽娜，这个任务非常重要，也很危险，但无论是对于明妮来说，或许是一条更好的路。” 安吉丽娜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来历，希雅早就跟她说过，如果她无力抚养或者不愿意抚养这个黑夜转生的孩子，可以直接交给希雅，可她还是拒绝了，哪怕当初并不受父母宠爱，甚至还对她多有排斥疏离，可对于她来说，明妮是她唯一活着的亲人，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个妹妹。 “我们的世界，已经被黑暗之神萨瑞兹顿标记，尽管祂和光明神上次的对抗中并没有占据上风，被迫回到属于祂的地狱中继续沉睡。但祂的从神和那些暗影界的黑暗魔兽，还会源源不断地来侵袭我们的世界，只有斩断跟暗影界的联系，消除萨瑞兹顿的标记，我们才能逃过黑暗之神下一次降世带来的毁灭。”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周围那些位面世界，或许有强过自己的，但大家毕竟是同一个宇宙的不同位面，力量体系有差异，却没有差距大到完全碾压的地步，甚至两个世界之间还存在时间差和魔力元素保护，让那些力量强大的超凡种族无法在低魔世界肆意妄为，也算是一种发育保护。 就像现在的奥斯维拉大陆，界门打开了一年多之后，终于开始出现少量中阶魔兽，先前那些高阶魔兽或者恶魔通过分裂自身进来的，都很快被消灭，就让剩下的高阶魔兽和恶魔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界门完全打开到可以接受它们通过的地步。 可希雅不想一直等下去。 或者说，她不想等着这些暗影界的敌人进入自己的世界再开始战斗。 只要战斗发生在自己的世界，无论输赢，都会对整个奥斯维拉大陆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 高阶魔兽和恶魔都是能够移山倒海、散布各种瘟疫毒虫的角色，就算希雅准备再充分，也很难保护到辽阔大陆上的每个人和每个生物。 而它们一旦污染了奥斯维拉大陆，除了和它们同等级或者高于它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消除这些污染。 届时，不光是战斗会波及普通人，带来无数伤亡的问题，而是被污染的土地和江海河流，会不断产生黑暗魔物，污染水源，产生疫病，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难以彻底净化消除。 单靠希雅和安娜的晨曦之力净化，等她们忙完的时候，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土地重新荒芜，谁也不知道。 总之，战火只要烧在本土，就绝对损失惨重。 “我可以打开界门，但进入暗影界，如果有明妮帮忙，我们能够更快找到黑暗之神的神殿，请祂再多睡几万年。” 弑神的事，别说她一个魔导师，就算洛山达女神和黑夜女士双双醒来恢复自己的巅峰实力，都未必能杀死黑暗之神，那可是集合诸神之力，唯一让诸神联手对付，才只能封印镇压，都无法杀死的黑暗之主。 唯一的希望，就在黑夜女士身上，祂能够从萨瑞兹顿手中拿到部分黑暗和诡术权柄，当然不希望祂那么快就恢复过来，把自己当补品吃了，所以消除标记，增强封印的事，就只能指望黑夜女士了。 安吉丽娜犹豫地看了眼妹妹，明妮一脸懵懂无知，却装作小大人一样，握着小拳头，“姐姐，我不怕危险！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希雅笑了笑，“这个任务的确危险，但如果你们不愿意，也可以在送我们进入暗影界之后就回来。只是黑夜女士放弃的记忆和权柄，恐怕就会被黑暗之主彻底收回。” 那样，就算明妮以后觉醒，也彻底断绝了成神之路。 安吉丽娜也是魔法世家出身，在知道明妮的情况后，和沃森族长一起查找了不少关于黑夜女士的传说，可以说是为了抚养这个妹妹真的殚精竭虑，自然知道，对于敢跟黑暗之主争夺权柄的女神而言，彻底断绝成神之路，会有什么样的打击。 尤其是这个挣扎求生，被封印了千年依然顽强生存下来的黑夜女士，彻底断绝成神之路，跟杀了她没有区别。 明妮不知道，安吉丽娜知道。 她轻轻地摸了摸妹妹的头顶，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一脸的依赖和信任。 “女王陛下，我愿意和妹妹一起去暗影界，希望陛下能顺利封印黑暗之主，彻底断绝暗影界恶魔们进入我们的世界的道路。” “那样的话，就算妹妹和我回不来……也无所谓。” 她望着希雅，很显然，她也清楚此去最可能出现的糟糕后果。 暗影界，本就是属于黑暗的世界，那里的黑暗力量最为强大，哪怕希雅能开门，她的光属性过去都会被削弱到极点，还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有黑夜女士，才能为她遮住光芒。 “好的，相信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你们，带你们回来的。”希雅郑重地对着两岁的小“童工”许下诺言。 第233章 对于暗影界的生物来说, 暗无天日是日常，“光”才是对于它们来说最可怕的存在。 在黑暗中诞生，在黑暗中成长, 反正大家谁也看不见谁，都依循本能, 随便长长就算了，什么好看不好看，从来不在它们的考虑范围内，反正也看不到。 直到它们感觉到出现了新的界门，门的另一边, 有新鲜的血肉气息，是在这个只有一片黑暗的世界里,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闻到过的新鲜的血肉气息。 那味道, 还保存在它们的血脉记忆中,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先辈们, 还曾经吃到过这样新鲜的血肉, 到后来，一直靠彼此猎杀, 吃的都是腐臭的肉和菌类的黑暗魔兽们，只有在记忆中，才能“尝”到那种传说中的美味。 可现在，只要穿过那道门, 就能够吃到先辈们吃过的美味, 血脉记忆甚至告诉它们，这种食物不仅美味, 还能够帮助它们成长晋升，是所有魔物们最喜爱的食物。 那谁还能忍得住不冲？必须冲啊！ 不管门的那一边有什么样的危险, 哪怕在临死之前能吃一口，也不枉此生了。反正它们就算不冒险，也会在内部争斗中死去，或者找不到食物饿死，或者被大魔物当成食物……每个弱小的魔物，都在拼命争取每一个活下去成长的机会，因为只要不努力向前，落在后面的，很快就会成为其他魔物的食物。 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在暗影界，是一条铁律，不够上进的，是真的随时都会被吃掉，这绝对是个动词，而不是形容词。 所以当它们发现这个可以通往异世界的界门时，就开始疯狂地朝着那扇门涌去。 只不过，一开始那扇门很小，只能通过低阶魔兽，可低阶魔兽几乎是过去一批送一批，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就有一些中高阶魔兽或恶魔压制自己的力量或者分裂一部分后穿越过去，但在那边完全发挥不出自己实力的恶魔，也很快被消灭了，就让后续的恶魔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另一个世界，并非一个可以任由它们宰割吞噬，而完全无力反抗的世界。 恰恰相反的是，那边或许有能够克制它们，甚至消灭它们的力量。 这让它们不再冲动地一窝蜂般朝界门里钻，一波一波给对面送人头。 毕竟，它们过去也是为了生存和晋升，而不是送菜。 如果过去了只有死亡，那它们又何必辛辛苦苦穿越界门送死？留在这里一样有的是死亡的机会。 反正界门已经打开，现在高阶魔兽和魔王们过不去，等到完全打开以后，由魔王带着一起去，总有它们能跟着捡肉吃的时候。 所以在界门打开一年之后，主动穿越界门的魔兽已经越来越少，大家都在等，等到界门完全开启后，跟着魔王一起过去大吃特吃。 只是它们没想到，它们不过去，对面的人类，竟然胆大包天的过来了！！！ 先过来的，是一团光。 在一片黑暗的暗影界，那道界门原本就是这一带唯一的光亮处，除了这里之外，就是在黑暗之神沉睡的神域周围，有一圈荧光蕈会发出浅浅淡淡的白色微光，不算亮，朦朦胧胧的，会吸引一些趋光生物靠近后，被那些菌类的触须缠绕，然后成为它们的食物。 看吧，在暗影界，就连光，都是捕猎的诱饵。 当时界门刚一出现的时候，那光还是五彩的，不停地闪烁着，吸引了周围所有魔物的注意力，有不少魔物还是第一次“看”到彼此，对彼此奇奇怪怪的长相都没什么概念，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恶心。 就好像，它们的血脉记忆中，远古的先祖，并不是长成它们现在的模样，而是跟那些生活在光里的生物一样，都有着向往美丽的外形。 所以当它们看到这团从界门里冒出来的光团里，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个人形，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似乎就是远古先祖记忆中，美丽的外形？ 远古传说中，神是按照他们的形象塑造了人类，所以人类是天生就在外表上最趋近于神的物种，而其他的物种，则需要不断地晋升，至少要达到相当于人类魔导师的十阶等级，才能转换形态，变化出人形外表。 不得不说，人类或许是得到众神最多偏爱的种族，哪怕那些天生具有魔法力的族群，能够吃吃睡睡就晋升等级的魔兽，都需要漫长的时光积累才能晋升，可人类，天赋出众的，几年几十年，就能走完其他种族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才能走出来的路。 这次跟着希雅来的，有安吉丽娜和明妮姐妹，还有来自曙光之城的克莱拉。 克莱拉在曙光之城正式成立后，曾经被送去洛山达魔法学院学习了一段时间，跟安吉丽娜姐妹认识，但接触不多。因为她先前的经历，让她形成十分谨慎的性子，哪怕在魔法学院里，也轻易不愿表现出自己的魔法属性。 毕竟，就算是在魔法学院里上学教学的魔法学徒和魔法师们，也或多或少有亲戚朋友死于上一次的黑暗魔物潮中，哪怕他们知道觉醒的魔法能力和那些黑暗魔物并无关联，但对于掌握黑暗魔力的人来说，总会心存忌惮和排斥，不愿靠近，以免受到黑暗影响。 哪怕她们也曾听希雅说过，在雷姆洛斯城被黑暗魔法师释放的黑暗之雾笼罩，几乎大半个城的人差点变成吸血魔和黑暗邪灵的时候，正是觉醒了黑暗魔力的克莱拉，吸收了大部分黑暗之力，还分辨出了那些被黑暗之力影响和潜伏在体内的人，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肃清和净化雷姆洛斯城，拯救那些无辜的人。 尽管如此，明知道克莱拉救了很多人，但大部分人还是害怕她，疏远她。 就算在魔法学院里，她也是下意识远离人群，感觉自己和这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唯一能让她感觉亲切的，只有安吉丽娜的妹妹明妮。 到界门打开后，黑暗魔物再次入侵奥斯维拉大陆，就算女巫和冒险者工会们四面出击，帮助各国各地抵御黑暗魔物的侵袭，可这些魔物死后造成的污染依然带来极大危害。希雅就让克莱拉去吸收这些黑暗魔力，既能够完成净化，还能够提升克莱拉的魔法等级，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 所以哪怕克莱拉现在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也同样晋升到了中阶，比还在初阶努力修炼的安吉丽娜还高一个大等级。 安吉丽娜也是到了魔法学院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个布雷福德家族的天才，在女巫当中真的算不了什么，以布雷福德家族作为奥兰王国传承数百年的魔法家族来说，一百多年来也就兰斯一个高阶魔法师，中阶魔法师亦是屈指可数，年龄基本上都超过一百岁，魔导师则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像她这样十四五岁就有了觉醒迹象的，都算是天才了。 可看看从女巫领出来的女巫们，十八岁的女王陛下已经是魔导师了，十二岁的安娜是高阶魔法师，不到五十岁的艾尔维拉是高阶魔法师，十三岁的茱莉娅是中阶魔法师……这还是没有计算一出壳就已经是初阶，见风就长现在已经到中阶的摩根娜和阿莉娅公主。就连这个才觉醒一年多，现在也就十二三岁的克莱拉，看着沉默寡言总是喜欢藏在角落或者阴影里的小女孩，竟然也不声不响地晋升为中阶魔法师了。 而她这个被兰斯大魔法师寄予厚望的家族天才，现在都已经十六岁了，还是初阶魔法师。 让她怎能不着急？ 想到妹妹还没觉醒就已经表现出来的强大影响力，安吉丽娜毫不怀疑，她如果一旦觉醒魔力后，恐怕就会像摩根娜和阿莉娅公主一样，见风就长，飞快地超越她。 所以趁着自己还能守护她的时候，安吉丽娜是绝不会放弃跟妹妹在一起的每个机会，也不会放弃能够提升自己的每个机会。 到暗影界来，就是她这次抓住的机会。 克莱拉其实不怎么想来的，她对明妮有种想亲近又害怕的感觉，以前远远看到时感觉还没这么强烈，或者说那时候明妮还小，没有那么明显的表现，可现在也就隔了不到一年时间，她就能感觉到明妮身上的变化，让她有些畏惧，完全不敢接近。 她甚至宁可靠近希雅，都不敢靠近明妮。 明明希雅身上的晨曦之力，本该让她抵触和害怕，那是黑暗的克星，可同属性的明妮，却有种让她会被吞噬掉的错觉，哪怕只是个还没觉醒的两岁小孩，都让她敬而远之。 等进入暗影界之后，包裹着她们的光盾散开，扩散成一片能够照亮她们周围方圆五百米内的光圈，克莱拉才松了口气，好奇地看着那些被光圈笼罩住，来不及跑出去的黑暗魔物。 “啊，这些怪物，长得真丑啊！它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魔物中，原本也该有小黑山羊和地狱犬，作为暗影界数量最多的魔物，它们本是遍布整个暗影界，属于黑暗魔物中数量最多的族群。 可这一年多来，就数着它们进入奥斯维拉大陆的数量最多，还一个个都有去无回，吓得那些低阶魔物们就只敢围在界门附近，当初是打不过地狱犬所以过不去，后来是害怕跟地狱犬一样有去无回不敢去，只能在这周围徘徊，被界门发出的光吸引着不肯离去，企图捡到点从界门里掉出来的食物。 只是它们等了一年多，之前只等到了几个在穿越界门过程中就被空间乱流绞碎落出来的地狱犬碎尸，根本没有它们盼望中想象中美味的食物。 直到今天，从界门里出来的人类身上，散发着令它们垂涎三尺的味道，但她们的身边，又有着令它们畏惧的气息，就更让这些没什么脑子的低阶魔物纠结不已，跑得慢了一点，就落在了光幕的笼罩中，彻底跑不出去了。 “你们先试试清理掉这些低阶魔物，再去寻找黑暗之神的神殿。”希雅用光幕笼罩一片区域，既能够防御外来中高阶魔物的进攻，还能够困住里面的低阶魔物，让几个小童工练手。 “嗷呜！打怪兽！我和姐姐一起打怪兽！”明妮对这些长相奇形怪状，丑陋不堪的魔物毫无畏惧，甚至还十分兴奋，拿着根只有一尺多长的微型魔杖就朝着“小怪兽”冲了过去。 安吉丽娜连忙跟上去，抢先施展冰霜之术将明妮身前的“小怪兽”冻结，让它们张牙舞爪的动作瞬间定格，老老实实地摆好姿势让明妮敲打。 说老实话，她刚过来时，看到这些魔物还被吓了一跳哦，感觉胃里的酸水上涌，差点就要吐出来，可是一看到明妮竟然都冲出去，她就立刻不害怕了，保护妹妹的心思压过了所有的恐惧和恶心，只要能冻住的魔物，那就是个完全可以让明妮当地鼠打的冰球，根本不用害怕。 她甚至觉得，这里的魔物太弱了，完全不像是她之前在洛山达魔法学院听老师们说起的黑暗魔物那么可怕，就连那些能够随时晋升的地狱犬都比它们厉害得多。 这些小怪兽，除了长相奇奇怪怪吓人了一点恶心了一点之外，攻击力真是弱的可怜。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一位黑暗女士转生的妹妹，还有一个中阶黑暗魔法师，加上一个冰火光三系魔导师的希雅女王，对于这里的魔物来说，才是碾压级别的入侵者。 原本这些低阶魔兽就趋光且畏光，在光幕之中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不说，希雅还悄悄地在这周围都布下了一层冰霜结界，在她的冰霜结界中施展冰系魔法，对魔力加成可不是一点半点。 有了这样的魔导师暗中辅助，安吉丽娜的施法速度和范围，都比她原来提高了许多，她都没感觉到希雅的动作，更不知道是自己变厉害了，只当这里的魔物们太弱，不堪一击。 “别大意！骄傲会令人失败，这些魔物虽小，但同样具有污染力，如果不小心被它们咬上一口，也有被污染的可能。所以——要小心一点哦！”希雅看出安吉丽娜的骄傲和轻忽，立刻提醒了她一句，免得她在这里得意了，回去换个辅助和环境，水平下降的太厉害影响到心境。 安吉丽娜立刻警醒起来，点点头，更努力控制自己的魔法输出，看着明妮拿着魔法杖，像用锤子打地鼠一样，敲打着那些小魔物的脑袋，几乎一敲下去，那些被冻住的魔物头颅应声而碎，里面有一股黑色的气流涌出，气势汹汹地朝着她们扑过来的时候，还不等安吉丽娜释放魔法技能保护妹妹，明妮的手一抬，那黑色的气流就涌入她的小手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见此情形，克莱拉默默地后退了几步，任劳任怨地清理从后面试图逃走或进入光幕范围的魔物们，一句话都没说，浑身的黑色低气压已经有若实质。 光幕内的低阶魔兽长得像小刺球，只是上面有血肉暴露，黏糊糊血糊糊的还有些疙疙瘩瘩骨刺和触须，偶尔滚动中露出占据半个身体的大嘴，里面密密麻麻排布着好几排尖锐锋利的白色牙齿，若是真被咬上一口，恐怕能将人的肉咬下来一块，几下就被切割嚼碎。 可它们也是非常脆弱的，无论是安吉丽娜的冰冻术，明妮直接用魔法杖当锤子使，都能轻而易举地消灭它们。 只有那些在光幕之外，冲着里面的几人龇牙咧嘴地咆哮着，怒吼着，哪怕进不来也要高声嘶吼咆哮，不知是在挑衅呢，还是在呼唤招引其他的同伴来攻击。 这些魔物基本上都在四五级以上，属于中阶魔物，比那些只知道吃的低阶小魔物要有脑子一点，却也有的十分有限，徘徊在光幕外，打不破这道光幕，看着里面的人类流着口水垂涎三尺，明明感觉到了危险，却依旧本能地恋恋不舍，绕着这一片诡异的区域来回转悠，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希雅等人，甚至连跑过面前的礼物都熟视无睹，轻易地放过了那些小家伙。 克莱拉无意跟明妮抢资源，这些低阶魔兽的魔核和魔力元素对她的增幅不大，她更在意外面的中阶魔物。 虽然还没看到高阶魔物，可是她本能地与这里的黑暗魔力沟通过程中，能够感觉到这里其他的力量源泉，同样也能够感觉到那些中阶魔物的背后，必然存在高阶魔物，甚至还有可能出现魔导师，甚至更高阶的黑暗魔物。 毕竟，这里才是那位黑暗之主萨瑞兹顿的神殿所在。这里整个位面，不论从前是什么样的地方，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祂的领域，充沛的黑暗魔力，绝对能够养得出更高阶的黑暗魔物。 “这里的黑暗魔力元素非常活跃，”希雅检测了一番，对克莱拉说道：“非常适合你和明妮修炼魔力，我们先不用着急，等你们吸收完这些魔物之后，再往前走。” 这是冒险，也是历练，既然环境合适，让她们快速提升，也能够提升整个小队的实力，增强她们的自保能力，就连安吉丽娜，哪怕吸收不到属于自己的魔力元素，也可以通过不停地释放冰霜魔法和冰冻术来刷熟练度。 最主要是希雅感觉到自己的消耗有点大，开启界门穿越的那一瞬间，消耗了她近三分之二的魔力，比当初去维诺大陆和兽人大陆加起来还要多。 再加上这里的环境中缺少她所需要的魔力元素，她还得一直维持着这片光幕，避免在黑暗中被偷袭，就需要大量的魔力元素补充。喝了两管魔力药水之后，希雅坐下，一边运转魔法，恢复魔力，一边看着三个勤劳的小童工打怪。 安吉丽娜和明妮的配合之下，哪怕等级低，也不比克莱拉的速度慢，明妮周身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重，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而她手中的小魔杖上也缠绕着黑色的雾气，甚至在头上都凝聚出一个黑色的锤头，打地鼠的既视感更强了。 “黑夜吾主，我等愿意臣服于您，请您收下我们做仆从吧！”光幕之外，忽然有几个类似人形的魔物朝着明妮的方向跪下，它们的身形纤细，更像是某种骨魔或者骷髅怪，身后还有个长长的带着尖刺倒钩的尾巴，只有眼窝处闪烁着淡绿色的魂火之光，代表着它们并非毫无灵智的骨头架子。 明妮根本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挥舞了两下魔杖，朝着它们气势汹汹地说道：“你们这些邪恶的怪物，我要和姐姐一起消灭你们！” 这些中低阶骷髅怪，本能臣服于黑暗之主，可是在黑暗之主沉睡的时候，同样拥有黑暗权柄的黑夜女士出现，就会混淆了它们的认知，让它们做出同样臣服的姿态。 可现在的黑夜女士不但转生还失忆，除了自带的前神祇光环之外，连黑暗魔力都被封印中，根本不认这些小弟们，毫不犹豫地挥舞着魔杖就吸走了它们身上的黑暗魔力，让它们变成前来送魔力送装备的运输大队，完全没有体现出精英怪应有的实力来。 希雅拦住了明妮，“别都弄死了，留几个给我们带路。这里的地方太大，想要找神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在奥斯维拉大陆释放魔力感知，现在已经能够觉察到身周方圆千里之内的变化，黑暗之主作为最强大的神祇之一，恐怕整个暗影界都在祂的神力感知范围内。要不是祂先前被诸神封印，出来后又跟光明神硬拼，如今陷入沉睡之中，希雅也不敢到祂的地盘上来搞事。 就算如此，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释放魔力感知，去挑衅沉睡的黑暗之主，以免真的刺激到这位，一旦被吵醒，她们可就是真的要完。 要对付黑暗，除了光明之外，还有黑暗。 明妮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终于手下留情，留下了最后一个骷髅怪，挥舞了一下魔杖，奶声奶气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给我们带路！” 骷髅怪逃过一劫，差点就跪倒在地上，听到这句话时，整个骨头架子都跟着颤抖着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颤抖着说道： “我最最亲爱的主人啊，你回到自己的家，为什么还要我带路呢？” 第234章 明妮有点懵, 她什么时候成了这个丑丑的骷髅怪的主人了？她的家在洛山达魔法学院里，可不在这个黑乎乎臭烘烘的鬼地方。 这骷髅怪这么说，她可不乐意了！ “让你带路就带路, 谁要当你主人了？这地方又脏又臭，才不是我家呢！” 骷髅怪更懵, 它们是感应到黑夜权柄的主人出现，才凑了过来，可是没想到几个同伴都在主人的挥手之间直接散架，好容易就剩下它一个，主人还不肯认它。 “带……带路……主人要去哪里？” 明妮抬头望向希雅, “去哪里？” 希雅看着那个有点傻的骷髅怪，忽然有些想笑, 这样一个糊里糊涂的骷髅怪, 能找到黑暗之神的神庙吗？不过事实证明, 她带明妮来, 还真是没带错。 她只能说：“明妮, 让它带你回家，去黑暗魔力最浓郁的地方。” “我家不在这里！”明妮强调了一句, 但机灵的小家伙还是明白了希雅的意思，就转头对骷髅怪说道：“带我去黑暗魔力最浓郁的地方，走！” 骷髅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希雅，希雅收回光幕, 只笼罩在自己和安吉丽娜身上, 明妮和克莱拉显然更喜欢这些黑暗魔力，被她的光幕笼罩反而不舒服。 反正有明妮在, 外面那些在黑暗之神沉眠后失去了主心骨的黑暗魔物们，完全就把她当成了刚刚苏醒的主人。 刚醒来的主人有点起床气, 记不清楚自家的位置，有什么不对吗？ 本身就没长脑子的骷髅怪，想通这一点，就毫不犹豫地在前面带路，能够为主人服务，就是它的荣幸，别说只是跑跑腿带带路，哪怕主人让它拆了自己的骨头架子，它都义无反顾。 只是它本身的骨头有一半都是随手捡来的，高低不平，原本在黑暗中谁都看不到的时候，它们随便长长，磕磕绊绊地蹦跶着走路，谁也不会说谁，可现在骷髅怪看到漂漂亮亮的小主人和她的伙伴，就忽然觉得自己怎么看都不顺眼，走路的时候也就矜持了许多，努力让自己学着人的样子，而不是甩着几条腿骨七八个手脚趴在地上一通乱跑。 这速度就完全快不起来了。 就连明妮都跑得比它快，还时不时停下来回头催它，“走快点啊！你不是怪物吗？怎么跑得还这么慢！” 骷髅怪无奈了，只能放下手脚，往地上一趴，变成个类似八爪蜘蛛般的造型，那些手脚都是它自己捡回来炼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不光能够跑得快，而且还是非常锋利的武器，只是面对明妮的时候，它都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收起来，免得让主人误会，一个哈欠就能要了它的小命。 它可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们是怎样无声无息地被主人收走了灵魂和魔力的。 所有暗影界的黑暗魔物，在这里，都是黑暗之主的奴仆，它们的生死，完全系于黑暗之主的一念之间。因为它们本身能够“活”着，就是黑暗之主权柄赋予它们的力量。 可它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个跟黑暗之主同样拥有黑暗权柄之力的黑暗女士。哪怕并没有黑暗之主那种动不动就想毁天灭地，跟诸神为敌的力量，黑暗女士也同样具有控制黑暗之力的力量，只要不碰上黑暗之主本尊，那在暗影界，就算是失去了记忆的转世之身，她也是个无敌的存在。 “站住！别动！”刚刚变身成大蜘蛛骨架的骷髅怪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被明妮兴奋的一声大叫吓得手脚发麻，瘫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抬头朝她望去。 “主……主人……” 明妮则跑去拉住安吉丽娜，兴奋地说道：“姐姐姐姐！我们一起骑着这家伙走吧！”她现在手短脚短，蹦蹦跳跳地跑一会儿也会觉得累，更何况，看到这只大蜘蛛骨架，她就有种想要跳上去的冲动，要不是想到自己的平衡力不够，还需要姐姐抱抱，恐怕刚才就直接爬上去了。 克莱拉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她能感觉到那骷髅怪对明妮的惧意和对自己的敌视，哪怕同样属于中阶，她是刚进入中阶的黑暗魔法师，那骷髅怪却是在暗影界长大的中阶魔物，随时都能召唤来大批的黑暗魔物，她可不能为了跟它在明妮面前“争宠”而连累到女巫陛下。 更何况，她完全不需要跟这没脑子的骷髅怪争宠，明妮是安吉丽娜的妹妹，算起来也是她的妹妹，这关系，根本不用她去争，这里的骷髅怪和魔物们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莫名地，就有点小骄傲呢！ 安吉丽娜走出希雅的护盾，抱着明妮跳上了那只骷髅怪的后背，那骷髅怪哆嗦了一下，又将两只爪子竖起来扭了个诡异的角度放在自己的后背上，形成一个类似扶手似的保护圈，免得她们姐妹在它背上坐不住。 希雅忍不住想笑，干脆从自己的空间里翻出了一个类似安全座椅似的装备递给她们，帮着她们固定在了骷髅怪的后背上。 这样一来，安吉丽娜就能抱着明妮，舒舒服服地坐在骷髅怪的后背上赶路了。这安全座椅下面的锁扣直接穿过骷髅怪的胸骨，锁得结结实实的，就算它翻滚三百六十度也绝对没法甩脱的那种。 这本是给雪鹰们订制的载人安全座椅，因为除了希雅之外，其他没有跟雪鹰契约的女巫或守护骑士们需要紧急召唤雪鹰出任务的时候，就需要有这种安全座椅，避免雪鹰们飞得兴起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后背上的骑士，直接一个翻身旋转就把人甩出去了。 哪怕它们反应过来后也就及时抢救，但就算是最不怕死的骑士被这么从几百米甚至上千米的高空甩出一次，也会吓掉半条命。所以这种安全座椅很快成了雪鹰们的标配，当然在希雅的空间里也少不了会放几个作为备用物资。 只是没想到，会有一日，用在一个骷髅怪的身上。 那骷髅怪不以为忤，反而深感荣幸，能够成为主人的坐骑，对它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幸运和荣耀！ 它能够感受到，主人在它的背上之后，周围的魔力元素都源源不断地朝着它这里涌来，它随便吸口气，都能顶得上平时修炼好几天的。 难怪大家都喜欢靠近主人，主人在的地方，那就绝对是魔力元素最多最浓郁的地方啊！ 呃，可是主人让它带她回家，去魔力元素最浓郁的地方……难道主人睡醒以后迷路了，连自己家都找不到了吗？就像它当初刚刚觉醒的时候，还是个小骨头架子，也忘了自己从前的身份，全靠着炼化捡到的骨头，吸收周围魔物身上的魔力元素才一点点变强的。 对于一个黑暗魔物来说，睡觉，失忆，那都是非常正常的事。 只要魂火不灭，就算骨头架子被拆了踩碎，它睡一觉再找到新的骨头，拼拼凑凑的又能有个新身体重新活过来。能够消灭它们的，只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圣光净化，以及被主人收回灵魂的惩罚。 暗影界里，就属它们这些黑暗亡灵对主人最忠诚，因为它们完全都是因主人而生，所以为主人付出一切，就是它们生存的唯一目的。 更何况，只要跟在主人身边，它就能感觉到自己的魂火都在变得强大凝实，显然是主人已经默许了它的追随，才会允许它吸收她带来的黑暗魔力。否则，它就会像先前的小伙伴们一样，被主人直接吸走灵魂和魔力，彻底消散，那才是亡灵真正的“死亡”时刻。 前方开始出现稀疏的光点，骷髅怪也有些兴奋起来，“那是萤光蕈！萤光蕈的中间就是主人的家了！主人主人，我可以吃一株萤光蕈吗？”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骷髅怪，它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吃一株萤光蕈，据说骷髅怪如果吃了萤光蕈，就有可能长出血肉，等它有了血肉，就会比现在长得更好看，更像主人的模样了。 所有的骷髅怪都是以恢复人形为目标的，只是那些萤光蕈本就生长于血肉骨骼之上，一旦骷髅怪靠近，就会被无数萤光蕈孢子依附上，那些孢子能够直接扎根在骨架上，吸光它们的魔力不说，还能让它们变成萤光蕈的培育槽，长出新的萤光蕈，传播到其他地方去。 所以，如果看到一个浑身长满了萤光蕈的骷髅怪，不要觉得奇怪，那是个已经被萤光蕈控制了的交通工具而已。 这些萤光蕈不怕火不怕水，踩碎以后也会变成无数孢子，无孔不入，而且繁殖迅速，就算等级并不高，也是整个暗影界里没有哪个魔物想要招惹的对象。 如果不是因为它们需要守护在神殿周围，不能离开太远，否则就会迅速枯萎化为亮晶晶的粉末，恐怕要不了几年，整个暗影界到处都会被这种生物占满。 明妮看到那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萤光蕈，像一个个漂浮的小伞灯，十分好奇，伸出手想要抓住一个，那萤光蕈仿佛有知觉一样，先是闪避了一下，继而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似乎有些畏惧，又有些无奈地朝她飞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她的手指尖上。 这萤光蕈有点像希雅以前见过的金针菇，有个小小的蘑菇头，下面拖着长长的尾巴。但不像金针菇那样一簇簇密密麻麻挨着生长，而是一朵朵分散在周围，有的扎根在地上，有的生长在一些黑黢黢的植物上，还有些长在路边的白骨上……如果不是上面小伞般的蕈盖散发出的淡淡荧光，这些原本透明的小东西，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哪怕看到，或许也只会当成是杂草或者霉菌丝忽略过去，而不会发觉这才是暗影界最可怕的生物之一。 明妮一只手托着它，另一只手轻轻地戳了戳它的蕈盖，发出惊诧的声音：“哇哦！姐姐你看，这个小蘑菇自己会动呢！” “看到了！”安吉丽娜紧张地抱着她，“你小心点，不要弄破了！”她虽然没有听过萤光蕈的名字，但在进入这里之前，就曾经去图书馆翻阅过所有关于暗影界魔物的记载，里面的内容很少，而且估计也有些过时了，无论如何，老师和魔法记录里，都曾经再三警告，所有暗影界不知名的生物，都具有很强的黑暗污染力和腐蚀性，千万不要随便触碰，更不能随便吃…… 她的话还没说完，明妮就已经将手指上的萤光蕈送进了嘴里，“脆脆的，有点甜，味道不错呢！姐姐你要尝尝吗？” 希雅连忙阻止她，“你姐姐没有黑暗魔力抗性，不能吃这里的东西。” 克莱拉已经不动声色地采了一朵，是用魔法钳子夹着吃掉的，那在明妮手上老实地送菜的萤光蕈，在她手上却拼命挣扎，还是被她压制着直接一口吃掉，入口就化作一股精纯的黑暗魔力元素，的确有点甜，可脆脆的口感并没有享受到，估计是她下手太狠已经掐死了的缘故吧。 骷髅怪差点流出口水来，可它自己是不敢动手去碰的，萤光蕈在明妮的手上老实，不代表它也能随便碰，没经过明妮的手，它只要敢动，萤光蕈能把它给变成荧光骨头架子。 “主人主人！我也想要……” 明妮招招手，又一朵荧光蕈飞了过来落在她的手上，她满意地点点头，塞进了骷髅怪的嘴里，还有些嫌弃地说道：“想要就自己去抓啊，还要我喂你，真是没用啊！” 骷髅怪感动得呜呜叫着，毫不犹豫地“吃”下了萤光蕈，只有经过主人允许，萤光蕈才会化为它能够吸收的魔力，一圈淡淡的白光在它的头部闪动了几下，它的骷髅头上隐约出现了一张人脸，是个小女孩圆嘟嘟的脸庞，白白嫩嫩的，完全不像先前那可怕的骷髅怪。 明妮看着好玩，又抓了几个萤光蕈过来，自己嘎吱嘎吱像是吃辣条一样吃着，还随手就投喂给骷髅怪几支。 这萤光蕈生长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在外围的数量并不算多，被她和骷髅怪一路走一路吃，愣是将一片光带里吃出了一条暗下去的路来。 骷髅怪非常高兴，现在它不但长出了脑袋还身上还长出了一些血肉来，为了让主人乘坐得更加舒适，它甚至没有先去强化自己的手脚利爪们，而是先将吸收的魔力长出的血肉部分全都长在了躯干部位，尤其是前胸后背，变成一个巨大的肉球，充满弹性，让明妮姐妹坐在上面完全感觉不到它走动时的震动，减震性能非常好。 这样一来，它的外形就更加像一只巨大的人面蜘蛛，有个小女孩一样的脑袋，然后是个庞大的肉球般的身躯，身躯上长着八条纯粹由白骨拼接而成的长腿，还有一对锋利如刀般的前肢。 它甚至还将一双手长出了血肉后，变得格外灵巧，不断从地上捡起一些散落的白骨，飞快地收入自己的身体里作为备用部件，然后给主人开路，平整地面，不仅要让主人乘坐的更加舒适，还要让那两个跟着主人的人类，也能够安全地跟在自己身后，不受其他魔物的偷袭侵扰。 它已经发现，那个会发光的人类，竟然会摸摸主人的头，都没有被主人一口吃掉，反而会让主人听她说话，显然不是一般的普通人类。 而那个抱着主人的女孩，估计是主人的新奴仆，它并不懂得姐姐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只当那是主人贴身奴仆的名字。 只有那个同样浑身充满黑暗魔力的女孩，还偷吃了不少萤光蕈，肯定是想要跟它争夺主人座下最受宠的坐骑身份，它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用一双纯黑的毫无眼白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克莱拉后，骷髅怪八只脚飞速地向前挪动，所过之处的萤光蕈，一大半进了明妮的嘴，一小半进了它的嘴。 当主人的坐骑，真是幸福啊！ “主人，前面就要到您的神殿了，那里是暗影界的禁地，我不能进去的。” 前面的萤光蕈越来越密，在这原本暗无天日的暗影界，这些密密麻麻的萤光蕈生长在这里，有的在地上，有的在半空中，竟然隐隐约约地，组成了一个类似宫殿般的形状，高达上百米，随着它们的菌丝飘舞，光影憧憧，如同一座虚幻的光之神殿般，矗立在这片黑暗之地中。 骷髅怪在这神殿外约莫有几百米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不敢再靠近。 不远处还有只体型庞大的三头地狱犬趴在地上，三个巨大的头颅都伏在地面上，巨大的眼睛望着那座神殿，对外来的几人熟视无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另一边，还有几个巨大的黑影，看不清形状，漂浮在半空中，扭曲着徘徊不去，同样对跟着骷髅怪过来的她们熟视无睹。 “克莱拉，你过来，握住我的手，不要怕。”希雅将克莱拉带入自己的护盾中，带她来是为了让她吸收黑暗魔力，提升实力，而不是真的让她冒险。 周围这些已经是高阶黑暗魔物了，不是她能够应对的，希雅就干脆让克莱拉回到自己的身边，进入她的空间里，避免等会万一打起来的时候，照顾不到伤了她，那可就有悖她带人来的初衷了。 克莱拉的实力越强，以后清理吸收那些被黑暗魔物污染的地方就越快，带她来是为了奖励她先前的贡献，而不是让她冒险受伤甚至送命的。 至于安吉丽娜，她的身上已经都是明妮的标记，除非黑暗之主苏醒，否则这里的黑暗魔物们，是绝对没有一只敢去碰黑夜女士的所有物的。 就算黑夜女士还没恢复记忆，也同样可以在一个动念之间，就让它们灰飞烟灭。 这是属于神的领域力量，整个暗影界，所有的生物都在黑暗的统治之下，当黑暗之主沉眠的时候，黑夜女士就是它们的主人，可以操控它们的生死。 哪怕在最靠近黑暗之主的地方，这些魔物们已经有些恍惚了，分不清到底在神殿中沉睡的是主人，还是在外面活蹦乱跳的人类幼崽是主人？ 或者，这是主人在沉睡时，分出的一个化身，在人间进行什么试炼或者游戏？ 虽然常年生活在暗影界，但暗影界也不是绝对封闭的世界，总有一些空间缝隙会让魔物们有机会进入其他世界，又不是每个世界都像某个世界一样让它们有去无回，大部分的世界，都能让它们吃饱喝足后体验一番人类世界的新玩法，然后回到暗影界继续提升自己的等级。 所以它们对人类和其他种族的世界，了解并不少，尤其是高阶黑暗魔物的寿命同样十分漫长，这里的三头地狱犬和暗影恶魔都已经活了几千年，光是见过各种人类的献祭进入暗影界，或者为了祈求黑暗之主的降临搞出的各种花样，使沉眠中的黑暗之主偶尔也会分出几个化身降临到其他世界，吸收他们的献祭来壮大自身。 毕竟，以一己之力对抗诸神的联合封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黑暗之主，没有个几万年的时间，也无法彻底脱困，吸收的黑暗之力越多，就能够越早脱困。 只是每一次分出去的化身，如果能够顺利吸收到黑暗之力还好，可若是再遇到光明神或者其他其他神祇的打压，失败后就会有一段时间的狂暴，哪怕在封印之下，也会疯狂地吸收整个暗影界的魔物作为补充，到那时，整个暗影界所有的魔物，都会乖乖地来到神殿周围，毫无反抗地任由主人挑选，奉上自己的生命和魔核。 此时此刻，在它们的眼里，明妮就是黑暗之主的化身，来考验和挑拣它们当中合适的祭品，所以哪怕发现跟在明妮身后的人类有些古怪，它们也只当那是主人带回来的食物，完全没有反抗或者动手的念头。 在主人的威压之下，它们只有任由挑选的份，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 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哪怕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若是被主人捕捉到，都会让它们在被吃掉之前，经历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 希雅却不敢大意，哪怕她已经是魔导师，比周围的高阶魔物等级要高，可这围绕神殿一圈，足足有上百个不同形状和种类的黑暗魔物，若是真的一拥而上，她还真不好应对。 用力小了，弄不死这些魔物，用力大了，就怕晨曦之光太强，刺激到黑暗之主，那就没法完成封印加强，还会搭上一个明妮的性命。 对于黑暗之主来说，恐怕明妮才是祂真正的大补之物呢。 可对于明妮来说，如果能够在这里吸收黑暗之主的神力，弥补她的神格，那么对她而言，黑暗之主也是她的力量源泉。 祂们之间，本就隔着一个此消彼长，无法共存的神位。 希雅不知道当初黑暗女士是怎么从这个强大的神祇手中得到黑暗权柄，甚至连诡术都有一部分，但既然当初的黑暗女士能够得手，那么现在的明妮，只要到了这里，想必就能重新获得这份权柄。 就像这些暗影界的魔物们一样，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这是神祇独有的权柄，哪怕转世也无法消弭，除非是被更强大的神祇彻底剥夺神格。 而现在她们要做的，就是在黑暗之主被封印沉眠的时候，帮黑暗女士拿回她的权柄。 那是她在黑暗之神降临奥斯维拉大陆时，果断转生放弃，就如同断尾求生的壁虎一样，让黑暗之神只拿到了那部分神格，却因为她依旧“活”着而无法剥离炼化。但如果她不尽快拿回去，等到黑暗之神真正醒来，挣脱封印后，那部分神格就会彻底回归祂的手中，她就会彻底失去神格，连做个普通人都不可能。 届时，黑暗之主会连同她的神魂一起回收，让她成为祂的一部分，再没有独立的思想和神魂。 “明妮，我想办法加强这里的封印，你快点找回你的东西。”希雅拿出了她和安娜耗费大量精力复刻出来的封印魔法阵纹，这原本是在洛山达大教堂下面，用于封印黑夜女士的阵纹。 当初她和安娜就是在那里，第一次接触黑夜女士，还差点被她骗了，幸好安娜能够激活洛山达女神留下的封印阵纹，还顺带吸收了一波魔力，晋升了一次等级。 当时希雅还以为那是因为安娜觉醒圣光，和洛山达女神同属于光系魔法的缘故，到现在她当然知道，原来安娜才是真正的洛山达女神转生，只是因为当前的世界中充斥着光明神的信徒，所有的光之力都被归结于圣光，就连原本属于洛山达女神的晨曦之光，也被圣光所淹没。 只有当安娜再次晋升，染上了属于晨曦之力的光属性之后，她当初那强大的治愈力，充满生机的生命，连光明神都屡屡招揽她当信徒的经历，都是源于她曾经湮没在千万年时光长河中的过去。 当初封印黑暗之主就是集合众神之力，而洛山达女神镇压黑夜女士的魔法阵纹，同样脱胎于那个封印阵法，而且更加适合晨曦之力。 所以此时此刻希雅一拿出这个封印阵纹，围绕在神殿周围静静等死的魔物们就立刻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主人身边那个发光的女人身上。 “嗷呜！”三头地狱犬迷茫地叫了一声，它不懂，为什么主人的人类化身，竟然会带人来强化封印？这是要玩自闭自虐吗？主人的化身这是从人类世界新学了什么特殊的玩法？需要它们帮忙还是要测试它们的忠诚度？ 三头地狱犬不懂，且大受震撼，不知该如何选择。 恶魔们和人类世界的交流往来更多一些，它们经常会被人类召唤到人类世界里，所以对人类的了解要比愚蠢的地狱犬要多，但同样有些不明白主人今天的操作。 “那个女人，是光系魔法师，主人为什么会带她来？她在强化魔法阵！” “嘘！不要吵，说不定主人就是让她强化魔法阵的时候，才能看清楚封印符文，知己知彼，破解起来就会更加容易！” “是啊，主人的智慧如海，威力无边，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 “主人的心思莫测，大家千万不要随便乱动，我们只要等候主人的吩咐就可以，至于那个人类……她如果想作死，一定会死的很快，无视就可以了。” “是的是的，我们等候主人的吩咐，没有主人的吩咐，绝对不轻举妄动。” 在众魔物和恶魔的虎视眈眈之下，希雅看似“从容”，实则紧张地布置完了魔法阵纹，在阵纹亮起的一瞬间，她忽然发现，那些萤光蕈竟然就是附着在阵纹上生长的，它们飞速地朝着封印阵法飘去，融入封印散发出的光芒之中，化为一点点荧光，消散在阵纹之中。 明妮震撼地看着阵纹，黑亮的眼中有些熟悉的眼神闪动，“这……好漂亮的光啊！”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她的皮肤白的像雪，没有一点儿血色，头发和眼睛却漆黑如墨，宛如最深沉的黑夜，没有一点儿光亮，哪怕是萤光蕈的光点落在她的头发上，映入她的眼中，都会被那宛如深渊的黑色吞没，不带丝毫反光。 那双眼瞳之中，已经看不到眼白，而是两个黑色的漩涡，吸收着周围的黑暗魔力，也吸收着周围所有的光。 黑夜之瞳。 安吉丽娜莫名地有些心慌起来，她一直抱着明妮，在明妮的背后，所以她看不到明妮双眼发生的变化，却可以看到周围的无数光点都在朝着妹妹涌来，让她有些害怕。 “明妮，不怕，姐姐在你身边，姐姐会保护你的！”她反复呢喃着，哪怕知道周围随便一个魔物或者恶魔只要动动手，甚至吹口气都能将她这个小小的初阶魔法师消弭于无形之中，可她却依然执着地抱着妹妹，想要竭尽所能地保护这个唯一的亲人。 不管她的前世是什么，现在她都是她的妹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相依为命的亲人，值得她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的妹妹。 明妮没有反应，只是定定地望着前方。 那片光影落在了神殿上，神殿光芒大放，靠得近的魔物们有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化作黑色的雾气被吸入神殿之中，剩下的却连逃都不敢逃，只能五体投地地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等待主人的发落。 它们不敢逃，也逃不掉，在暗影界之中，只要主人想抓它们，它们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要不然，它们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地跟人类契约，哄着人类召唤它们，不管是过去享受，还是和人类交换身体，都能够短暂地逃离这里。 那些人类还以为暗影界是它们的生存之地，一定是群魔狂舞的地方，是所有魔物和恶魔的故土，就如同神国之与天使的存在，却不知道，这是所有魔物们最想逃离的地方。 并不是每一个种族，都像人类一样思乡，怀念故土。 像恶魔这种存在，本就是从恶意和欲念中滋生出来，却最喜欢看到人类从幸福的生活中堕入黑暗，对它们来说，出生地才是它们最不喜欢待的地方。 因为对它们而言，生死如一，诞生之地，亦是死亡之地，离得越远越好。 可惜它们永远无法抵抗黑暗之主的召唤，更无法反抗黑暗之主的命令，哪怕是让它们将自己当成祭品和食物奉上，它们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还得自己洗干净送上来，不能有半点不敬之处。 封印的光越来越亮，那神殿从先前依靠萤光蕈形成摇摇晃晃的虚影，现在却因为封印中仿佛无穷无尽的晨曦之光注入而变得越来越亮，亮得足以照耀整个暗影界。 无数道黑影和黑雾一起，从四面八方朝着这座高高在上的神殿飞来。 那是周围的低阶和中阶魔物们，无法抵挡神殿散发的光芒，化作黑暗之力没入其中。 而跪伏在周围的高阶魔物和恶魔之中，又有十几个化为黑雾被吸收进去，原本有上百个高阶魔物在这里聚集，现在很明显地少了至少三分之一以上，数量开始变得稀疏起来。 幸存的魔物庞大如小山般的身躯都在颤抖着，朝着明妮低下头，发出哀求的嚎叫声。 明妮根本看不到它们的任何动作，只能看到封印中的神殿里，有一弯如同月牙般的光芒，缓缓从封印中升起，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飞来。 周围的魔物们都开始发出长长的嘶吼声，双目赤红，四肢在地面上拼命地挣扎着，抓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口中流着涎水，伸长了脖子，龇牙咧嘴地，却没有一个真正敢上来与她争夺这轮月牙。 它们在这一刻才真正清楚，从神殿中出现的是什么，而面前的主人的人类化身，竟然要从沉睡的主人身上，拿走属于黑暗的神格！！ 明明是从明亮的神殿中飞出来的月牙之光，可是一脱离神殿之后，就开始变成黑色，在即将没入黑暗之中的前一刻，被一只小小的肉乎乎的手轻而易举地抓住。 “啊！抓住你了！”明妮天真无邪地笑着，把黑色的月牙放在了自己的眉心，转过头对着安吉丽娜笑道：“姐姐，看我抓住了小月亮，好不好看啊？” 第235章 黑色的小月牙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 暗沉无光，可是镶嵌在明妮的眉心，却别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安吉丽娜根本来不及阻拦, 那枚黑色的小月牙已经没入她的眉心，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明妮似乎也感觉到了，伸手在自己的眉心摸了摸，“咦，居然钻进去了。好吧, 那你就乖乖在里面待着，不要乱跑哦！” 她对着自己的小月牙说话, 额上本已消失的小月牙又闪了闪, 像是对她的应答。 安吉丽娜看不到, 希雅却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那些魔物们暴动了一下下, 就在那黑色月牙没入明妮眉心的瞬间都趴下了。 但凡有点追求的，不论是恶魔还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 没有不想成神的，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希望渺茫几近于无，可既然以前曾经有过凡人成神的传说，那谁还不能有点理想有点追求呢？ 可现在, 一枚神格出现在眼前, 可以说是在场所有恶魔和魔物们几千年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格具现化的出现，可它们在这一瞬间, 竟然没有一个敢冲上去争抢，胆子最大的也就嗷嗷了一声, 然后就化作一股黑烟消失不见了。其他的恶魔和魔兽只能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主人的“化身”收走神格，哪怕再垂涎再向往，也不敢动弹分毫。 这个主人的化身，在没有收走神格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轻易掌控它们的生死，现在就连沉睡中的主人都“送”出神格给她，哪怕这枚神格看起来并没有它们原本想象中的强大，却同样具有对所有黑暗生物的统御力。 甚至可以决定它们的存在与否，只要她一念之间，就能将它们全部抹杀。 发光的神殿越来越亮，无数萤光蕈从四面八方投入其中，像是在为其增加一点点亮度，只有在其中注入魔力的希雅清楚地感知到，这些萤光蕈几乎一进去就化为光点，彻底消散，不但无损于封印的力量，反而倒像是给封印增加了十分微弱的力量。 看起来，这些漫无边际生长着的萤光蕈，并不是黑暗之主的伴生物，倒像是那个封印的伴生物，所以才不会离开这片封印之地，无论吸收多少黑暗魔物的力量，都会回来加固封印。 她就说嘛，黑暗之地，怎么会养出这样一大片光系生物。 是的，哪怕这些萤光蕈毫无神智和灵魂思维，可它们是活物，并不是单纯的菌类，而更像是一种变异的蕈“人”。 希雅曾经在云中城的魔法图书馆中看到过有关蕈人的记录，那是一种传说中的蘑菇小人，外表和菌类一模一样，但已经有了灵魂和神智，以族群群居生活，在她原本的世界，可以说是蘑菇成了精。 它们的寿命很短，繁殖力很强，却只能局限在族群领地范围之内，可以通过孢子进行交流，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和统一的族群思维。 只是它们大多生活在地下，很少有人见过它们，据说它们的身体味道比最美味的蘑菇还要好吃，所以非常怕人，看到人类后就会很快搬家，虽然它们的战斗力很弱，但它们会释放孢子迷雾，让人产生幻觉，甚至在幻觉中自残，给它们留出逃跑的时间。 可这些荧光蕈，显然是被刻意安排在这里生活，并没有完全独立的思维和意识，也就是说尚未成“人”，只是本能地回循着封印的魔法纹路，不断地将自己作为魔力补充剂一样填补进去。 虽然一个两个萤光蕈的魔力微不足道，可是这里何止千千万万的萤光蕈，它们不断从周围的魔物身上汲取魔力，最终化为魔力元素注入“神殿”之中，维持着这座“神殿”几千年来的辉煌，让周围的魔物对它望而生畏。 可它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几乎跟黑暗之主的封印同时出现的萤光蕈，并不是黑暗之主的伴生物，而是诸神留下的后手。 黑暗之主被召唤降临其他世界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这些萤光蕈的特别之处，或许就是因为它们太不起眼，太弱小，甚至营造出一座“神殿”来吸收暗影界魔物们的信仰之力给祂，让祂根本没去细看这些小东西的来历。 或许看了，祂都不会在意这些毫无思想、无意识、生命短暂如同朝生暮死的菌类，就算它们进化成蕈人，在祂眼里都毫无差别。 在来之前，希雅曾经问过安娜，虽然安娜还没有恢复洛山达女神的记忆，但在觉醒了晨曦之力后，她的脑海中已经多出不少在历史和传说中都没有记载过的记忆。 这个魔法世界不仅是多个位面并存的世界，而且是经历过多次灭亡和重生的世界。 不像维诺大陆那些位面小世界的毁灭，而是整个位面宇宙的的毁灭，所有生物彻底灭亡后，再重启，重新出现新的生命，随着时间的前行而不断发展，抵达一个文明的巅峰时，又会出现新的灾难，再次毁灭，然后再重启…… 就像是一个没有设计完整的游戏世界，因为核心程序的bug，每个世纪的发展，到最后总是会出现与这个世界设定无法融合的现象，不是人类毁灭世界，就是世界毁灭人类。 所以在这一次次的创世灭世循环之中，最终出现了“神”的存在，让世界趋于稳定和平衡，而不会因为肆无忌惮的发展和掠夺导致世界的崩溃。 可在希雅看来，“神”本身就是一个bug级别的存在。 在人类需要神的时候，神恩泽大地，普惠万物，让人们能够与灾难抗衡。可当人类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后，就会对神提出更多要求，甚至希望成为神。 就像洛山达女神，生于信仰，也亡于信仰。就因为祂的神力来源于信徒，最终也因为放弃信仰而彻底溃散消失。 可光明神和黑暗之主不同，祂们的出现不仅仅是来源于信徒的信仰，还是这个世界之外受到召唤而来，为了吸收这个世界的信仰而来。 安娜的记忆不全，也说不清有哪些神祇属于外来神，哪些神祇属于本地神，只是知道，原本这个世界最初诞生的神明，都是女性神灵，掌管着这个世界的万物生长，智慧与战争，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先是大地母神被分割蹂躏，失去了所有的权柄。 然后是一个个女神被丑化，被污名化，被人们唾弃和遗弃，无法保留神格，或消散或沉睡，渐渐退出了诸神之界。哪怕还幸存的几位女神，也大多是神力微弱，或是依附于某些强大神明的存在。 在她的记忆里，封印黑夜女士的原因，是因为黑夜被污染，失去了神格，从女神降格为女士，如果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彻底失去理智，沦为黑暗之神的傀儡，甚至成为地狱诸神的玩物。 洛山达和黑夜女士，本就是这个世界最早诞生意识的女神，曾经如同姐妹般的感情，后来却反目成仇，可如果不是洛山达教堂下的封印，黑夜女士或许也像幻象女神一样，早就“死”去，或者成为傀儡从神，成为一些暗黑传说中地狱魔神们的玩物。 所以在黑暗之主降临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放弃神格，转生成婴儿，哪怕失去记忆，也好过彻底失去生命和自由。 这枚黑暗神格，本就是她在诞生时的伴生神格，曾经被夺走，被污染，被她主动放弃，现在终于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随着她和神格的融合，周围的魔物和恶魔们，又有不少化为黑雾被神殿吸收，少数黑雾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明妮的身体，就连那个娃娃脸的蜘蛛骷髅怪都跟着沾了点光，变得更加庞大，连八只爪子都变成了黑色的呃骨骼，发出森森寒光，显然比原来更坚硬更锋利，哪怕是高阶魔物它都不怕了。 看似危险的暗影界之行，就因为明妮的存在，真的跟“回家”差不多轻松。 只有希雅知道，若不是这里遍地生长的萤光蕈，里面与自己的光系魔力如出同源的魔力，不停地强化封印，让那位跟光明神火拼一把陷入沉睡的黑暗之主无法醒来，明妮也没有这么容易拿回自己的神格。 安娜没有同行，是怕她一来会真的惊醒了黑暗之神，反倒是希雅这个本身魔力源就已经十分驳杂的龙族血脉者，就算弄出点动静，也顶多被视为龙族到此一游。 反正龙族天生具有穿越界门的空间力量，又喜欢到处乱跑，四处播种的毛病，是所有位面生物的共识。 对于这种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大家一致的看法都是：随它吧！ 反正它玩够闹够吃饱喝足拿完之后，就会去下一个地方，或者睡上几百几千年。 一时的滋扰，随它吧！否则还能怎样？真打起来的话，就算能打过一只年轻龙，可是龙族既护短又记仇，打了小的会来老的，甚至一窝一族都会来。 为此招来灭族甚至灭世之灾的又不是没有先例，所以无论哪个世界，遇到它们，都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份。 以礼相待，说不定还能交换点龙族特产，打起来就只有亏的份，甚至有人怀疑龙族那么爱玩爱闹，纯粹就是故意碰瓷，看你忍不忍得住。 哪怕希雅只是个血脉未进化完全的龙裔，但对于主人尚在沉睡的暗影界魔物们来说，既然跟主人的化身在一起，带点光就带吧，谁也不会注意她对“神殿”到底做了什么。 哪怕刚才神殿的光芒大作，吸收了无数萤光蕈，在它们看来，那应该也是明妮的力量，根本没考虑过这会与希雅有关。 神殿中源源不断地向希雅反馈它在这里的记录，从最初诸神之战封印黑暗之主，到后来不停有人献祭或者召唤黑暗之主，绝大多数都是以失败告终，但只要有那么一两次唤醒黑暗之主的，都会给那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希雅原本很不理解那些黑暗教派的脑回路，召唤黑暗之主，然后让祂来把他们都变成黑暗生物，毁灭整个世界，包括他们自己在内，这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当初的光明神教教皇安布罗斯，那是因为被光明神抛弃，追求永生，逃避光明神的神罚，就干脆投向了光明神的死对头黑暗神，结果他想要的永生，是被黑暗之主带回了地狱，作为祂的一部分，永远生活在祂的暗影之中。 化为黑暗，成为黑暗之主的一部分，也是一种永生的形式，只不过并不是安布罗斯当初期望得到的那种而已。 当初黑暗之主降临的力量无法与光明之神抗衡，还被希雅和安娜补刀，干脆带走了安布罗斯，希雅是亲眼见证。 现在再看到这些黑暗魔兽和恶魔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就更不明白这些信仰黑暗的生物，到底有多么想不通，才会信奉一个随时把它们当成食物和奴仆的疯狂的毁灭之主。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敬畏，让它们不敢怀疑那些萤光蕈形成的神殿，才能让它们在这里生存繁衍，成为维系封印存在的力量。 不得不说，黑暗之主的疯狂和毁灭特性，让祂的下属和信徒们都带上了疯狂无脑的属性，才让诸神有机会将这里封印。 “姐姐我好困啊！”明妮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靠进安吉丽娜的怀里，“怪物们一点儿也不好玩，我想回家了！” 对她而言，这趟旅行最大的收获是这只像蜘蛛一样的骷髅怪坐骑，小月牙原本就是她的，既然拿回来了，这个脏脏臭臭的地方，她一点儿也不想待了。 安吉丽娜有些担心地朝希雅看了一眼，见她还以“安心”的眼神，稍稍松了口气，“明妮乖，你要是困了就靠在姐姐身上先睡吧！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嗯，姐姐我爱你！”明妮呢喃了一声，就缩进姐姐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完全不管她这直白的话让安吉丽娜如何感动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她刚一闭眼，希雅就立刻将安吉丽娜和她一起卷入自己的光盾防御之中，几乎同一时间，几股黑色的火焰喷射而来，还有数十根黑色的触手飞卷过来，互相交缠在一起，撞上了黑色火焰，发出剧烈的轰响声，将那只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巨型骷髅怪炸成了好几块，甚至几只爪子都被触手撕开，骨架散落一地，上面沾着的黑色火焰还在不停燃烧，无法熄灭。 两只地狱三头犬几乎是同时扑过来，撞在一起的时候，上面的三个脑袋除了两个喷火之外，另外四个就开始互相撕咬，根本没有什么同族之情。 至于其他的恶魔，更是各显神通，一边想要抢人或者说杀人夺宝，一边也在互相攻击扯后腿，不论自己能不能抢到，反正不能让身边的其他恶魔抢到。 哪怕先前已经有一大半的魔物都化为黑雾被神殿和明妮吸收，可剩下的两只地狱三头犬和五个恶魔，却是目前暗影界除了黑暗之神外，最强大的存在。 如果明妮醒着，它们根本不敢动弹，可是明妮沉睡时，是她吸收融合神格的时间，这期间她完全不会理会外面的任何动静，也是它们唯一能够夺取神格的机会。 哪怕吃下去自己未必能消化得了，可万一呢？ 普通人都知道，搏一搏，土狗变飞龙，更何况是修炼了几千年的魔兽和恶魔们。 “嗷呜！你们竟敢攻击主人！主人一定会消灭你们的！”骷髅怪的身体已经被大卸八十块都不止，可脑袋咕噜噜滚出去老远，还在不停地叫骂着，诅咒着这些以前它看到就避之不及的上位魔物和恶魔们。 在它的意识里，自己已经是主人最喜欢的座驾，是主人最忠实的奴仆，得到了主人不少的赏赐，才让它开始拥有自己的身体，再晋升下去，说不定它就可以变成像主人一样漂亮的人类形态。 可这些愚蠢残暴狡猾奸诈黑心的魔物们，竟然敢趁着主人沉睡的时候攻击主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哪怕它只剩下一个脑袋，它也会坚决捍卫主人！ 它带着浑身的黑色火焰，朝着恶魔们滚去，地狱三头犬的地狱火它无法扑灭，对其他恶魔也具有同样的杀伤力，反正它就算被烧毁几条手脚，回头再从白骨堆里捡几个拼上就行。 倒是那些恶魔的触手，沾上地狱火就着，灭不了就得斩断，就算恶魔们能够断肢重生，也会消耗它们的魔力，阻拦它们继续进攻主人。 只是骷髅怪呜哩哇啦叫骂了一通之后，一回头，却发现希雅带着安吉丽娜和明妮朝着那越来越明亮，且不断朝着空中升去的“神殿”飞去，它就吓了一跳。 “主人主人，不要丢下我啊！” 莫名地，它就觉得，主人一旦进入神殿，就会离它而去，不会回来。 可明妮这会儿在安吉丽娜的怀中睡得正香，肉嘟嘟的小脸甚至泛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像是在梦中吃到了什么美味，下意识地舔舔嘴唇，完全没有醒来的想法。 任谁看了，都知道她肯定是在做一个美梦，一个谁也无法想象到的美梦。 先前希雅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就是怕惊醒了黑暗之神，现在拿到了明妮的神格，神殿里的光又在吸引她过去，指引着离开的方向，她当然不会再管这些魔物们的争斗，径直朝着神殿方向飞去。 身后有两个恶魔挣脱了其他恶魔的纠缠追了上来，可它们情急之下没有注意到空中那些星星点点飘飞着的萤光蕈。 在神殿的光芒下，这些萤光蕈更不起眼，只是细小的光点，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一旦恶魔进入它们的领域，它们就会无声无息地靠近、吸附、扎根，然后抖落孢子，迅速地吸收魔力让孢子长成新的萤光蕈，然后继续吸收魔力，继续抖落孢子，继续生长…… 说是迟那时快，几乎是转眼之间，追着希雅飞上半空中的两个恶魔，原本黑黢黢的身体，迅速地长满了萤光蕈，变成了发光体，连身体内部都开始发光，可以看得到他们的皮肤血肉骨骼内脏……一点点变成透明的光体，被萤光蕈完全占据。 等它们追上希雅时，连黑色的双眼都已经变成了透明的荧光球，完全彻底成了萤光蕈的寄宿体，魔力被吸干，魔核被吸收，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就连灵魂，都在这个过程中被撕裂粉碎，吸收得干干净净。 希雅亲眼看着萤光蕈的作战方式，总算明白骷髅怪为什么那么怕这个小小的萤光蕈，只是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毫不反抗地让明妮吃掉，是因为明妮和黑暗之神一样能够主宰这片暗影界呢，还是因为明妮身上有洛山达女神留下的印记？ 唯一能够庆幸的，是她们毫无阻拦地进入了神殿，在穿过神殿的“大门”时，那片完全由萤光蕈消散后形成的光点之门，让希雅心弦微微震颤，这些光点对她有些亲昵的触碰，让她想起在那个梦境之中，看到洛山达女神消散时的画面。 就好像，当时洛山达女神在放弃信仰之后，选择溃散消失，整个神躯就是这样化为无数光点，纷纷扬扬地消散在空中。 那时她以为女神消散了，就不复存在了，可是现在看到这些萤光蕈消散后的光点，她忽然在想，那些女神的碎片，那些原本属于希望和生机的神力，是真的消散了，还是随着那些光点，进入了这个世界之中，成为希望之光。 或许在几千年前这些光并不起眼，或许几千年后，这些星星点点的萤火，就会在一些仍然心怀希望的人心中重新出现。 只是在这些萤火重燃之前，总是会经历一段最黑暗的前夜。 就如同安娜，就如同明妮。 希雅抱住了安吉丽娜和明妮，看到神殿里已经出现了一道纯白的光门，脑中已经有明悟，只要穿过这道门，就可以直接离开暗影界。 她朝着那道光门走去，身后忽然有剧烈的魔力波动，那个还在地面蹦跶的骷髅怪脑袋尖叫起来。 “主人！主人！主人醒来了啊啊啊……” 魔力潮从地下冲天而起，地面上所有还在争斗纠缠的魔物和恶魔们，在这股魔力潮中，瞬间化为乌有，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黑色的魔力潮，如同巨浪般笔直地朝着天空冲去，正是朝着已经快要穿破暗影界黑色天幕的“神殿”涌去！ 第236章 安吉丽娜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就觉得面前白光一闪，已经穿过了那道白色的界门，回到了太阳城之中。 明妮还在沉睡中弯着嘴角, 甜甜地笑着，沉浸在美梦中不愿醒来。 克莱拉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面色和她周身的黑暗魔力元素一样的阴沉可怖。 安吉丽娜怔了一下，感觉哪里不对。 她左看看右看看，看看明妮又看看克莱拉，忽然猛然回头，“陛下呢？女王陛下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 这是太阳城中心, 王宫内的女王陛下专属的花园，上次女王陛下就是在这里接见她和妹妹的, 可现在这里依旧繁花盛开, 花香四溢, 却没有了一直保护着她们的女王陛下。 克莱拉黑着脸说道：“在我们离开的时候, 那个骷髅怪真正的主人出现了, 女王陛下要拦截祂，加固封印, 就先把我们送回来了。” “骷髅怪的主人？”安吉丽娜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明妮，那个骷髅怪跟了她们一路，十分殷勤，就是因为它一直把明妮当成它的主人, 黑暗权柄的所有者。 可是……暗影界真正的主人, 是黑暗之神。 哪怕黑夜女士曾经是这个世界的黑夜主宰者，但她在黑暗之神降临后就放弃了自己的权柄, 甚至已经转生成为她的妹妹，连记忆都已经失去, 又怎么可能跟黑暗之主再去争夺权柄。 好吧，就算争也争不过的。 那位真正的疯子毁灭者，是连诸神都要联手才能封印的对象，单打独斗，在祂的领域内，恐怕连光明神本尊都不敢说能打赢。 “陛下……陛下会不会有事？”安吉丽娜咬了下嘴唇，下意识抱紧了妹妹，如果不是陛下拦住黑暗之神，及时将她们送走，妹妹会不会已经被黑暗之神抓住，那结果……她真的不敢想！ 可她也不希望女王陛下会出事，如今的女巫王国，完全是靠女王陛下的权威才能有现在的盛况，能够让女孩们自由地出门，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不会因为性别而被拒之门外。 无数人因为女王陛下的德政和仁慈活下来，享受到了他们以前在梦中都无法想象得到的生活。 谁能想到，在寒冬风雪肆虐的时候，他们不用一家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祈祷神明庇佑，期待风雪过去，冬日过去，春天早点到来，而是围着壁炉，或者坐在火炕上，烤着红薯吃着瓜子，看着最新出的魔法留影歌剧，穿着柔软温暖的棉衣，盖着轻软的棉被，享受以前那些大贵族们都享受不到的生活。 在夏日酷暑到来时，会有许多铺子出售冰饮，那种甜丝丝凉冰冰的饮料，喝下去透心凉，让人身上暑气全消，无比舒服。就算最普通的工人家里，也能买得起魔法冰箱，这种冰箱不光可以保存新鲜食物和肉类，延长储存时间，还能够在夏日散发出冷气，让整个房间降温，不会再让人热得喘不上气来。 像魔法冰箱这种普通人也能够使用的魔法器物，还有魔法灯、魔法灶、魔法车、魔法飞艇等等，安吉丽娜都无法想象，在这短短了两年多时间中，女王陛下从一个伯爵领开始，扩张到整个王国，不仅让女巫们得到自由，还让王国中所有人，都过上了如同神国般的生活。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着这一切变化的过程，安吉丽娜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女巫们的力量。 而女巫们都明白，她们能够有现在的力量和生活，都是因为女王陛下。 可她们……居然丢下了女王陛下自己回来了！ 安吉丽娜焦急地回头张望，寻找光门的所在，“我们得想办法找回女王陛下，她在那里太危险了！” “找不到了。”克莱拉摇摇头，握紧的拳头当中，流出了一滴黑色的血液，她抬起手来，凑到唇边，舔掉了这滴血。她还记得希雅曾经说过，她的血，不能让其他的人类接触到，会影响到其他的人类。 当所有人都畏惧她、排斥她、憎恶她的时候，是女王陛下给予她庇护和指导，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光，就会有影，光明和黑暗永远都会存在，但并不是所有的黑暗，都是邪恶和恐怖的存在。” “曾经有人说过一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克莱拉，你拥有的黑暗魔力，释放出去，就会造成伤害，可你如果用来吸收外界的黑暗元素，反而会净化空气和土地，甚至消除人们的负面情绪，留下的就是光明。” “所以，魔法本身没有善恶好坏，区分善恶好坏的，只有自己的行为。你做好事，那无论用什么类型的魔法，都是心向光明。反过来说，哪怕是光明神的使徒，用圣光的名义，做的坏事还少了吗？” “守住你自己的心，克莱拉，你是个善良美好的孩子。雷姆洛斯城因为你而拥有了曙光，你是他们的拯救者，无论别人怎么看你，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善良的好孩子。” 她能够吸收别人心中的阴暗情绪，能够将那些黑暗魔力元素吸收进自己的魔力池，可当她此时此刻自己内心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时候，谁来帮她消除这些负面情绪呢？ 如果女王陛下回不来，如果女王陛下出事，她该怎么办？ “陛下一定会回来的。”克莱拉喃喃地念着，她只能反复地回想希雅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甚至伸出手去摸摸自己的头顶，那是陛下曾经最喜欢对她做的动作，揉揉她的黑色长发，将原本顺滑的头发揉得有些乱糟糟地，还说是那样更有蓬松感，看起来更可爱一点。 她一点儿也不可爱，以前所有人都怕她，不喜欢她，因为她不像个孩子，甚至不会笑。 可现在——“陛下你快点回来吧，克莱拉会努力学习微笑的！”尽管那种微笑，她一直觉得很傻很呆，一点儿也不好看。 只要陛下回来，她愿意傻笑，也愿意被揉乱头发，像个无知的小傻瓜。 安吉丽娜眼圈泛红，有些茫然地看着克莱拉和明妮，无法想象，如果女王陛下回不来的话，王国会变成什么样？魔法学院还会不会存在？ 她们才过上不到两年的好日子，会不会就这样失去？ 她甚至后悔，如果刚才她能够拉住希雅，或者替女王陛下留在那边，是不是就能让女王陛下带着妹妹回来？ 可那道门……她四处寻找，已经找不到那道发着白光的门，甚至在这片花园之中，都只有她们三人，连本该在附近巡逻的王宫侍卫都看不见一个。 她不禁有些害怕起来，“克莱拉，如果……如果女王陛下回不来，那我们……我们会不会被当成……公主殿下会不会处罚我们啊？” 克莱拉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的心中，根本没有考虑过会不会遭到惩罚或者误解。 在她看来，如果女王陛下回不来，没有女王陛下的话，那她也不会留下。 哪怕重新回到暗影界，跟那些黑暗魔物或者恶魔们战斗到死，她也要找回女王陛下。 “陛下你说得对，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可是如果没有陛下，没有光，那黑暗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没有女王陛下的话，那她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们不用怕，老师会回来的。”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们齐齐抬头，望向前面出现的女孩。 是安娜。 如今的安娜，已经跟一年前大不相同，她长高了许多，像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铂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如同一束耀眼夺目的阳光。 她看着面前惴惴不安的两人，轻声安慰道：“老师送你们回来，就是担心你们受到伤害。她身上有神器保护，这次又是去加强封印，不会有事的。” “真的？”克莱拉望着她的双眼，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哪怕她和安娜的魔法属性，一个是黑暗，一个是圣光，可在这一刻，因为牵挂着同一个人，这光与暗之间，竟然没有那么明显的分界，而是无声无息地交织在一起，让彼此都能够变得平和稳定。 安娜点点头，视线落在明妮的身上，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明妮的收获不小，看来你们这次很顺利。” 安吉丽娜有些汗颜地点头，“一开始很顺利，明妮能够让那些黑暗魔物们臣服，可是……可是最后女王陛下送我们回来，自己却留下了。” “没关系，你们不用太担心。”安娜微笑着说道：“陛下身上有诸神的祝福，还掌握空间之门，就算打不过黑暗之神，离开那里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为了加固封印，她才会多留一阵子。我们先安顿明妮，让她好好休息，等她醒来以后，说不定陛下就回来了。” “好吧！”安吉丽娜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她，克莱拉虽然还有些保留，却也没办法，她感应不到希雅的存在，隔着界门和位面空间，她完全无法帮到女王陛下。 可陛下既然让她离开，或许正因为安娜所说，是担心她太弱，害怕她会被波及受到伤害，那她就应该更加努力地修炼，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够成为女王陛下的左右手，成为她不可或缺的影子。 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修炼，真正成为女王陛下的影子，永远守护着她。 希雅却不知道自己把人提前送走的结果，是让小朋友受到这么大的刺激，更加努力向上，比原来更卷了。如果她知道的话，也不会觉得欣慰，因为本身克莱拉就是个太敏感太脆弱的孩子，她更希望这个孩子能够躺平一些，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快快乐乐的生活，而不是背负太多的责任和压力。 至于成长和修炼，那不是有她在吗？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和位面世界，就像这次一样，直接带着她们来刷经验升级就行，能够躺平挂机刷经验的，又何必那么辛苦？ 更何况，克莱拉和其他人不同，她的晋升想要接触太多黑暗元素和负面情绪，希雅一直都担心她吸收这些太多，会承受不住压力，给自己造成负担甚至像某个神祇一样发疯。 所以她一直都对克莱拉“另眼相看”，特殊教育，就是为了让她的心境能够保持平和，能够轻松化解这个世界给她带来的恶意，成为一个内心强大到可以和黑暗共生的快乐的自由的孩子。 她在听到骷髅怪的欢呼声时，就知道要糟，赶紧将克莱拉和安吉丽娜姐妹送出界门后，拼尽全力将所有的魔力转化为晨曦之力，注入“神殿”的魔纹之中，强化这座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封印魔法阵。 那从地下喷涌而出的黑色魔力潮，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直冲向飞升到空中的神殿，地面上的所有黑暗魔物和恶魔骷髅怪都已经在魔力潮中化为乌有，或者说已经全部融入其中，成为这片魔力潮的一部分。 可就在这黑色的魔力潮冲上半空中，眼看就要撞在神殿上的时候，神殿忽然光芒大作，化作了一轮无法直视的太阳，照亮了整个暗影界。 冲上半空中的魔力潮，如同黑色的冰雪，遇到烈日朝阳，瞬间被融化，甚至连消散的过程都没有，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虽然说有光的地方就有影，但当光芒最盛最强，充斥整个空间，无处不在的时候，甚至可以消弭一切黑暗，让影都无法存在。 只是这种无处不在的强光，并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几乎就在一弹指的时间，神殿中的界门消失，安吉丽娜界门和克莱拉离开，希雅的身体和神殿几乎融为一体，化作那轮耀眼的太阳，光明充斥整个暗影界，让那股从地底喷涌而出的黑色魔力潮，瞬间消失在光柱之中。 接着，那轮太阳从空中坠落，落在地面时，又化作了神殿的模样，只是没有先前那么明亮辉煌，无数光点从上面逸散到四周，飘飘荡荡地洒落下去，化作无数细小的孢子，扎根在黑色的土地中，变成一朵朵小小的萤光蕈。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没有任何人来过，也没有任何人离开。 整个暗影界都变得一片死寂，以前那些狂躁的地狱犬，狡猾的恶魔，到处厮杀寻找食物的恶魔们，这会儿都像是失踪一样。 只有一些原本害怕被这些高等魔物和恶魔们的争夺波及的低阶魔兽们，先前躲藏在地下，躲过了这一劫之后，再出来时，发现往日那些惧怕的“大佬”们都已经消失不见，顿时有些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等阶高的魔物们都已经消失，原本已经因为想要跨界寻找食物而一去不回损失惨重的低阶魔物们，忽然发现，哪怕没有了那个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界门缝隙，这个暗影界里，现在也有足够的生存空间，可以让它们继续生活下去了啊！ 没有了那些把它们当食物的大佬们，它们完全可以继续在这里生存下去，根本不用冒险去其他世界啊！ 小魔物们根本不会去想，也没那个脑子去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反正暗影界不会有人去记载历史，黑漆马虎的大家都随便长，随便活着，死去的就那么死去，反正很快会有新的一茬魔物诞生。 至于沉眠中的主人，反正已经沉眠了几千年，对于它们来说，继续沉眠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新生的魔物，新生的萤光蕈，让暗影界恢复正常，似乎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当这里的魔物们长大，高阶魔物越来越多，生存空间越来越狭窄的时候，就会爆发一波魔力潮，从地下涌出，将这个世界所有的中高阶魔物们全部化为乌有，然后再回归大地。 一切重新开始。 这或许也是黑暗之主收割这个世界的方法之一。 希雅在黑暗之中，感觉到这里的变化后，若有所思。 黑暗之主并没有醒来，封印依然坚固，要不然，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成了笑话？那可是洛山达女神汲取了诸神之战的经验，重新修改加强版的封印阵法，专门针对黑暗之主的。 哪怕祂已经消散转世，没有前世的力量，可这个封印阵法的威力，以及诸神留下的“神殿”，依然有效。 这座神殿，困住了黑暗之神，却也是祂能够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那些其他位面世界的人类，向祂奉上信仰和祭品，祈求祂的降临时，祂就是通过这个通道进入其他位面，只不过能够过去的只是祂的投影，不仅有十分苛刻的条件，还会受到其他神祇的攻击。 就像上一次，安布罗斯的召唤和献祭，让祂试图通过奥斯维拉大陆来突破这个封印桎梏，结果却被光明神打破投影，大大地削弱了祂的神力，让祂连吞噬掉安布罗斯都无法弥补损失的神力。 所以这次明妮的到来，才能那么轻松地拿回属于她的神格。 希雅沉入地下，“看”到了那片黑暗的空间，却看不到黑暗之神的存在。 只是能够感觉到，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隐约有什么在缓缓流动或蠕动着，无法直视，无法倾听，哪怕只是感觉到“祂”的存在，都让她的魔力在飞速地消耗中。 她屏住呼吸，闭上双眼，几乎让自己也化为乌有，完全的元素体，如同一片水雾，可以渗透每一片土地，没有任何空间能够挡住她，也没有任何存在会注意到她。 她在确认，封印有效，祂在沉眠。 祂的确受了很重的伤，黑暗中有神血流淌的声音，还有血肉滋长的声音，这些本不该真实存在的东西，却在这片本是虚无的空间中出现。 是因为神力不受控制地外泄，影响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生物。 “是谁？谁在这里？”一个声音忽然闯入了希雅的脑海中，让她悚然一惊，不敢动作，甚至连脑中都在努力保持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生怕连想一想，都会被对方感知到。 那种无形的威压从身体到灵魂掠过，带来的影响，让她深深地感觉到什么是恐惧。 那是一种完全无法控制的感觉，哪怕拼命地告诉自己，不用怕，不必怕，这里没有能够伤害到元素化还拥有神器的她的存在。 可恐惧就像潮水一般，直接淹没了她，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接着就感觉到愤怒，像是掀起了狂暴的海潮，在疯狂地咆哮着，想要撕碎周围的一切，将所有的东西都拍得粉碎，再沉入海底。 “骗子！该死的骗子！你们是故意的！根本是故意诱使我的降临……卑鄙的光明神……” “可恶！都该死！——” “都该毁灭！毁灭！一切都该毁灭！没有光！只有黑暗——黑暗才是一切——” “呼呼！呼呼！——” 混乱的呓语声，嘈杂纷扰，不像是一个人的声音，而像是千千万万个声音被混杂在一起，不分男女老幼，都在一起怒吼咆哮，一起哭喊哀嚎，声音化作潮水，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哪怕已经化为元素般融入这个空间的希雅也感觉到了无比的头疼，那些声音化作的海潮冲击着她的意识，钻进了她的脑海之中，形成无数个黑影，在呼号哀鸣，在祈求祷告…… 她似乎看到，那些人，原本穿着洁白的神官衣袍，跪伏在地上，却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滩血肉，流入了黑色的魔法阵中，缓缓地汇聚在一起。 那是光明神殿，那是神官们被献祭的画面，那些人在化为血肉的前一刻，还在高唱着圣歌，歌颂着光明，身上洁白无暇的袍子，瞬间被鲜血染红，然后红色的血迹变成了黑色，黑色的血肉召唤出了黑暗之神的投影。 安布罗斯站在最高处，高举的双手，像是在拥抱着什么。 希雅像是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幅画面重现在她的脑海中，再想起刚才那混乱的声音，疯狂的咆哮和怒骂，恍恍惚惚之中，突然有个莫名其妙的猜测。 难道，教皇的背叛，黑暗之神的降临，早就是光明神计划中的一环？ 光明神放弃教皇，收回圣光，让那些神官和教皇们惶恐不安，投向黑暗，最终——就是为了让黑暗之神被召唤降临后，成为祂的猎物？！ 希雅忽然感觉浑身发冷，不知是因为周围的黑暗，还是因为看到那个神的身影。 第237章 黑暗中, 那个身影是唯一的光。 高高在上的，唯一的光，俯瞰着昔日的信徒化作血肉污泥, 看着黑暗蔓延，看着生灵涂炭…… 没人能看得清祂的模样, 更看不到祂的表情，那本该是辉煌灿烂温暖明亮的圣光，变得高冷无情，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甚至反过来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希雅悚然一惊。 在这片黑暗中, 那位神祇的投影，无比真实, 真实到她都能感觉到祂身上那凛冽的寒意与杀意, 与光明神教宣传中那位仁慈慷慨、无所不能的圣光之主, 完全像是反义词。 最重要的是, 希雅感觉到, 眼前的这位，已经完全摆脱了信仰之力, 成为另一种神明。 难怪祂会放弃光明神教的信仰，在那些受到信仰之毒而变得失控的神明前车之鉴下，这位选择走上了另一条路。 祂在吞噬和吸收其他神祇的力量和神格，从当初的洛山达女神, 莱拉女神, 甚至黑夜女士和其他一些已经消失在人们记忆中的神祇，直到现在的黑暗之神。 或者说, 黑暗之神，才是祂真正的最终目的。 当光与暗合二为一, 才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神域，不需要凡人的信仰，不需要魔力的维系，只要有光就有影，任何世界，任何位面，万事万物，都无法摆脱祂的掌控。 到那时，祂才是唯一的神上神。 希雅心下一片冰凉，一动都不敢动。 哪怕明知道，这是黑暗之神的记忆，并非现在进行时，可是神祇的力量，谁能说得准呢？万一她这里想太多或者提到了那位的名字，引起了祂的注意，让祂重新开始关注奥斯维拉大陆，发现几位女神的转生，那女巫王国恐怕才是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神可以创世，也同样可以灭世。 只是原本神祇会受到世界规则的限制，无法直接降临于世，就需要使徒代行神权，招揽信徒，收获信仰之力来提升神力。 可现在，这位换了个玩法，那还会不会受到世界规则的限制，希雅就不敢说了。 就算还受限制，可是单看祂与黑暗之神的争斗，那才真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祂们之间的神战，一个不小心，就会摧毁一个王国乃至一片大陆，甚至一个位面世界。对于祂们来说，这些凡俗之人就如同蝼蚁一样，像祂们这样的庞然大物战斗时，毁天灭地都是常事，更何况踩死一些蝼蚁呢？ 而他们这些普通人类，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灭亡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甚至还会有人说什么神明灭世，是因为人类的罪孽深重，无法赎清，只能毁灭所有的罪人，重新来过。 然后趁机卖一波赎罪券，或者搞一波零元购。 这套路……让人觉得神明灭世先灭他们倒也没错。 可正常人，谁愿意做条好好生活就被殃及的“池鱼”呢？ 尤其是现在的女巫王国，希雅好不容易清除掉光明神教和黑暗神官的影响，让魔法师发展魔法科技，让普通人种田经商，一切都在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却突然发现，那两位光是靠投影降临就差点撕了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神祇，竟然还没有打完…… 不过黑暗之神显然还在混乱疯狂之中，一时半会还离不开封印。 同样，那位神祇也没法直接降临在暗影界或者奥斯维拉大陆，除非这些地方再次出现能够承受祂神力的信徒……希雅忽然明白，为什么光明神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安娜成为祂的信徒了。 哪怕光明神并不一定确认她就是洛山达女神的转世，毕竟当初那位女神决绝地放弃了所有的信仰之力，宁可崩溃消散，也不愿为了信仰放弃自己的原则。 可祂一定能够感应到，安娜是最适合神降的躯体。 甚至比教皇安布罗斯更适合。 可惜安娜遇到了希雅，坚决坚定地拒绝信仰任何神祇，而是要靠着自己去修炼。 光明神为了消除信仰之毒对自己的影响，不惜放弃经营了上千年的光明神教，布下这样一个陷阱来收割黑暗之神的力量，结果还是两败俱伤，还让洛山达女神终于复生…… 女巫王国，恐怕已经上了祂的黑名单，只要有合适的时机，祂一定会再次降临。 这可比什么位面入侵更可怕，希雅头皮发麻，以前敢于违抗神谕，跟光明神教对着干，那是因为从小无神论的教育影响下，真的有点无知者无畏的勇气。 原本的世界，神明受到的限制太多，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人造”的，根本没有科技与法制的力量更让人敬畏。 可这个世界，是个充满魔法的世界，神明真实存在，且拥有足够毁灭世界的力量。 她原本以为，所有的神明受限于世界规则，与人类的信仰相互牵制，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将世界当成祂的玩具，任意创造或毁灭。 可现在看来，那只是因为神不在意。 祂们跟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神明之间的战争，已经从原来的信仰之争，变成如今的存亡之争。 对于光明神来说，这或许是祂摆脱信仰之毒，争取更强大的神力和更高神位的必经之路，至于在这条路上，会有多少生物因此而死，根本不在祂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连光明神教，也不过是祂的一个工具，一枚棋子，用得上就留着，用不上就丢弃，至于他们曾经为祂所塑造的光辉伟岸、无所不能的形象，也只是祂的一个“神”设而已。 希雅心下悲凉，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在这些神祇的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看似全力以赴的努力，获得的成绩，在祂们面前不值一提。 可就这样放弃吗？等着祂们最后的决战，等着祂们来决定自己的命运和未来？ 或者说，这是注定要被毁灭的世界？就像原主一次次重生想要改变命运，最终依然走向死亡，哪怕奥蕾莉亚借助时光神器逆转时间，也无法改变奥斯维拉大陆毁灭的结局。 直到她从异界而来，取代了原主，才有了一点点改变。 或许这些改变，在诸神眼中微不足道，可希雅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周围的黑暗变得愈发浓稠可怖，有若实质。 无数怨灵的哀嚎尖叫声，和着各种诡异而令人心慌牙酸的声音，充斥在黑暗之中。让人越是看不到，就会越是无法控制地想象这些声音背后的恐怖事物。 脑补甚至比现实更让人恐惧。 哪怕这些黑暗之物都是冲着那片光影而去，落在希雅身上的不足十分之一，就已经让她无比难受，如果不是化为元素之身，没有实体接受伤害，恐怕她现在就会是个七窍流血、头疼欲裂的模样。 黑暗在那片光影中不断消融，可随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叫声，黑暗魔潮前赴后继地向着光影扑去，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终于让那片光影一点点被黑暗消磨，吞噬，覆盖……终于开始变淡变小，收缩，淡化，最终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在黑暗之中。 但无论是取得了“胜利”的黑潮，还是隐匿在旁的希雅，都很清楚，那片光，只是一个投影，就算被吞噬消灭，本体依然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这里，等待下一次交锋。 看似黑潮吞噬了光影，可事实上，这是一场两败俱伤，或者说黑潮杀敌一百，自损成千上万的结局。 所以现在黑暗之神依然沉眠在封印之下，甚至吞噬掉了暗影界绝大部分中高阶魔物和恶魔作为补充，光明神没有合适的神选，也无法进入暗影界。 希雅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在出发之前，她担心安娜会“惊醒”黑暗之主，哪怕她是黑暗的克星，也没敢带她进来。 原本她曾想过带安娜一起来的，可最后选择的是克莱拉和明妮，留下了安娜。 也幸好如此，哪怕她是洛山达女神的转世之身，可她的身体，真的非常适合光明神的神降，若是在暗影界，那位大神强行降临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觉醒并恢复力量的洛山达女神也无法抵挡，甚至有可能被祂吞噬。 只能说，临行前那一刻莫名的心悸，让她选择留下安娜，真的是最明智的选择。 咦？是真的选择？还是……已经经历过失败后的重新来过？ 希雅心头一沉，忽然之间，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拉入了另一个空间，眼前一片白光大作，从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结界中，突然进入这么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她简直有种被晃瞎眼的感觉。 立刻闭上了双眼，忍着刺目的疼痛感，希雅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脑海中。 “你这个幼崽，胆子还真大，竟然跑去黑暗之神的封印之地。真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躯吗？时光神器不是让你们这样滥用的啊！” 希雅深吸了口气，是老祖宗的老祖宗，还好还好。 “抱歉，我也是担心黑暗之神破解封印出来毁灭我们的世界，才会冒险进入封印之地。谢谢您的帮助，让我离开了那里。” 她不是无法离开，只是送明妮和克莱拉她们离开时，耗费了太多魔力，空间界门的开启也需要时间，所以她只能化为元素之身，藏在封印之中，也可以说是选择一个最危险的地方，正是她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才能窥见黑暗之神的记忆，得知一部分“真相”。 现在，被这位老祖宗再次拉入祂的空间，她已经能够感觉到，这是属于龙族的独立空间，脱离了暗影界，处于各个位面交错的空间缝隙之中，只有具有空间之力，能够穿梭在位面之间的时空之龙才能够进入的领域。 在这里，她就不用担心再被那两位大神发现，可以恢复原形，好好休息。 要知道，化为元素之身，维系元素之体不在黑暗魔潮中被冲散崩溃，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 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希雅当然对这位拯救她于黑暗之中的老祖宗感激不尽。 只是这一放松，她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变不回去了。 身体轻飘飘的，哪怕控制着魔力约束这些元素体不会逸散，却无法让它们凝聚成自己原本的模样，恢复人类的身体，希雅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嘭！”好像一团棉花球撞在地上，变成了扁扁的一片，又重新掀起来，卷吧卷吧地，变成一个长条，努力从前面长出一双手来，想要给自己捏个脑袋出来。 “你在干什么？”那声音里不仅有好奇，还带着笑意，显然对希雅这笨拙且可笑的举动十分感兴趣。 希雅十分无奈，“我……我想变回去……” “变回什么样？”那声音笑着问：“你自己不记得自己原来的模样了吗？如果记得住，怎么会变不回去呢？” 希雅一怔，“我原来的模样？”她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是原主的模样，可是很快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所取代，接着又是那个长出了翅膀和小犄角的自己，然后是一团火，一团水，以及一个光球…… 所有的形象重叠在一起，水与火不相容，变成两条首尾相接的阴阳鱼，光球则成为它们的背景，为它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那是她的魔力池，而她的身体，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时而变成一个球，时而变成一条长长的长着鳞片和爪子的怪物，背上还有一对巨大的翅膀，头上的犄角也从一个变成了一对…… 好吧，她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无法“定型”了。 在暗影界她也消灭了不少魔兽，虽然说不能像明妮和克莱拉那样直接吸收黑暗魔力，可是她的光系魔力能够转化魔力，同样也收获不少，让她的魔力池几乎溢出。 更重要的是，她窥见了神的秘密，对内心的冲击之大，若是换了旁人，恐怕三观粉碎，心神崩溃，直接就会爆头消亡。 就如同那些神明的信徒，一旦信仰崩溃，或者发现与自身认知完全冲突的现实，就会出现这种可怕的情况。 可她作为一个曾经的无神论者，哪怕在这个有神的魔法世界，也没有对神明的信仰和尊崇，所以才能在窥见神明的秘密后，只是在反思和考虑如何在神明之战中保存自己和女巫王国，根本没空去发疯发狂。 毕竟，在另一个世界的她，见过毁三观崩世界观的事情多了去，信息爆炸时代，真真假假的信息太多，已经养成了一种“处变不惊”的态度，能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第一个念头就是如何自救。 被神力冲击洗礼之下，没有崩溃，就是一种提升。 希雅根本没有意识到，在看到黑暗之神的记忆，窥见神明的秘密，对于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生物来说，是怎样一种可怕的考验。 大多数人类和非人类，在黑暗之神的记忆中，很容易被那些呓语和怨灵冲击同化，沉沦在黑暗之中，最终成为那些怨灵的一份子。 就算侥幸活下来的心志坚定者，也很难抵御黑暗中那道光的吸引，会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那道光影冲去，成为光的一份子。 总之，无论是选择黑暗，还是选择光，最终的结果，都是湮没于其中，失去自我，最终彻底消失。 可希雅却稳住了，在夹缝之中，既没有选择与黑暗同化，也没有去追逐那团光影，依然保留自己的理智，甚至对这两位大神都敬而远之。 这才能够给了时空之龙足够的时间发现她的存在，将她带回这里。 只不过先前受到的冲击和洗礼，到了这里全部爆发出来，让希雅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元素之体，比先前膨胀了十倍有余，再想变回原形，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就先是从人变成元素体后，本来变成了100个普通元素体，结果这些元素体膨胀变异，不但变成了1000个，还变得大了许多，再用它们来重塑身体，就开始失控了。 时空之龙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感觉还挺好玩的，哪怕它在这里并没有实体形状，可是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它的一部分，像是拍球一样将不停地变化的希雅拍来拍去，让她在这片无边无垠的空间中来回翻滚折腾，变化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形状。 希雅也很无奈，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记忆和认知，跟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了冲突。 就像老祖宗说的，你先得对自己有个明确的认知，知道自己是什么，长什么样，才能够根据脑海中的形象去变化塑形。 现在元素体，就如同橡皮泥，哦不，或者说史莱姆一样的果冻，可以随着她的心意变化。 若是她掌握熟练，说不定真的可以像传说中的七十二变，变成各种形体。可现在却因为自己的认知冲突，从原来世界中的东方龙和魔法世界中的巨龙形态来回折腾，根本无法稳定下来。 至于人身……希雅心中有种明悟，在这个空间里，自己最好还是变成龙形，哪怕是个不完全体的半龙，也好过一个普通的人类形态。 “咦？你身体里的元素怎么这么多种？”时空之龙“拨”弄了一下再次变成一个龙球的希雅，好奇地看到她身上除了水火光三色之外，又开始出现了绿色和黄色的光芒。 “你这个小家伙，也太贪心了吧？什么元素都吸收，只会让你的身体受到更多冲击，无法承受的话，就算是巨龙也会崩溃的。” 希雅能说什么？她先前也隐隐感觉到，自己在跟艾伦链接时，感应到其他魔法师的力量后，经过艾伦的融合放大，释放出强大魔法。最后竟然有一些原本不属于她的魔力元素，悄悄地留在了她的体内。 木系，土系，甚至连这次在暗影界收获的黑暗系…… 她也不想什么都吸收啊，可是自己并没办法控制魔力元素的种类过滤，甚至以前还能够驱散出去不同种类的魔力元素，现在却发现它们能够与自己原本的魔力元素融合共生，停留在自己的体内。 结果就让体内从一开始的水火两系魔法，后来加了个光系，现在又悄无声息地多了木系和土系……黑暗系虽然不能用，可是就藏在体内，和光系形成一对，根本无法剥离。 就很离谱！ “我也不想，可现在怎么办？它们似乎都不想离开，我总不能强行驱散吧？”希雅甚至感觉到，这些魔力元素自行循环运转，比原来的恢复速度更快，隐隐有种平衡相生的趋势。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变化出长条龙的形态，那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龙族体系内的形态，却是拥有另一个世界平衡力量体系的传说中的神龙形态。 “唔……驱散会破坏你的魔力池……奇怪？如果其他幼崽，不，就算成年龙族吸收这么多种魔力元素，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不是发疯就是崩溃，你居然一点儿事都没有……” 老祖宗显然也有些麻爪。 “别急，小家伙，就算没法变回你的原形，先稳住你的魔力池，等回到龙岛后，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龙岛？”希雅一下子呆住了，“龙岛在哪里？” “当然在龙族的世界里！”那个声音带着几分骄傲和亲切的笑意，“你已经成长到足够穿过这个空间的力量，可以进入龙岛，到龙岛之后，可以解决你所有的问题！” “可是……可是我还要回奥斯维拉大陆啊啊啊啊！” 希雅的抗议和申诉，完全被无视了，或者说，根本不等她说完，这片白茫茫的空间，就忽然多了一点色彩，一片五彩斑斓的色彩，直接铺天盖地而来，将整个空间从原本白茫茫的虚无，变成了充斥着五色魔力光潮的海洋。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魔力之海中，希雅就如同一艘渺小的孤舟，被抛上了浪尖潮头，随着一波波魔力潮，身不由己地被冲向了一个巨大的岛屿。 那座白色的岛屿上，矗立着一座高耸的山峰，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巨龙，张口咆哮，却定格在起飞的前一刻。 而希雅这艘小船，就停靠在了它最小的一个脚趾缝隙里。 第238章 周围除了呼呼风声, 以及海浪拍打在岸边礁石上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就连那位老祖宗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希雅已经麻了。 当初第一次把她拉进时光神器的空间里, 送她离开的时候，随手一丢, 直接丢到了即将毁灭的维诺大陆，差点就被幽光藤和噬灵木当养料吸收了。 要不是她自身够强，还能够跟鹰身女妖沟通，自带雪鹰这样的魔兽外挂，别说能够带回云中城和上千魔法师, 恐怕连自己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至于这次，老祖宗不听她的话, 那不都是正常的事吗？至于将她带到龙岛……在老祖宗看来, 那是绝对的恩赐, 怎么可能有龙裔会不想到龙岛一行呢？ 这座龙岛, 是独立于诸多空间位面世界, 据说是龙族的诞生之地，也是龙族的死亡之地。 每个龙裔, 觉醒龙族血脉的时候，都会看到龙岛模糊的画面，如果能够不断提升自己的血脉，进化成为真正的龙族, 就有机会得到前往龙岛的路线, 如果能进入龙岛，就有机会获得那些长眠在龙岛上的远古巨龙的传承。 只不过, 得到那些传承的龙族，将来走到生命尽头时, 也要回到龙岛，将自己的遗骸和传承留在这里。 这就像是那些传说中神秘的古龙埋骨地，既是死亡之地，也是新生之地，老祖宗在她还没完全进化时就送她来这里，应该是出于一片好心，或者说是看不下去她对自己的认知混乱，连一个真正合格的巨龙形态都无法构建的龙裔，简直就是龙族的耻辱。 若是其他龙族碰到这样的龙裔，恐怕直接一爪子拍死免得给族群丢脸。老祖宗不但没把她拍死，还给她一个观摩远古巨龙遗骸的机会，简直就是对她的信任度爆表，完全没想过她这样破格进入龙岛，会不会洗劫了龙族的传承和珍藏。 毕竟，龙族爱珍宝是所有位面各个种族都知道的癖好，就算到死，它们也不会将自己一生的珍藏留给其他龙，而是要带着跟自己一起进入龙岛埋葬，所以那些逝去的远古巨龙，在龙岛留下多少宝藏和传承，谁都说不清。 只知道，那绝对是令所有种族，甚至连神祇都会动心的巨额财富。 “有人吗？……呃……有龙吗？”希雅无奈地“叫”了起来，可是刚一发出声音，她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不怎么对劲。 她的叫声，一出口，就变成了“呜呜”声，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呜呜呜呜呜~~~~”除了声调高低顿挫不同，几乎都是一个声音。 被卡在形同脚趾缝的礁石之间，希雅努力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像是磁石被“吸”住的小铁块一样，不止是卡住，而是被这里吸住，根本别想轻易挣脱，这才不得不出声求救。 只是，回应她的，是哗啦啦的海潮声，以及风吹过礁石缝隙发出的呜呜声。 没有人，也没有龙。 白色的沙滩，深蓝色的海水，黑色的礁石，以及……头顶湛蓝的天空，和漂浮的朵朵白云。 没有太阳，也没有其他星辰存在的迹象，就连那蓝色的天空，都蓝的像是假的一样。 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除了具有龙族血脉的龙裔之外，其他种族根本无法进入的空间。 原本，这里也是龙族抚育幼崽和安享晚年的地方，可现在，周围毫无生命气息，安静得如同一片真正的死地，就让希雅心里感觉有些发毛。 老祖宗上次弄错了出口的空间位置，这次……不会是弄错了时间吧？把她丢到了没有龙族的龙岛上？那让她怎么生存下去？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就算惩罚她无法凝聚成龙形，对自己的出身种族不够尊敬和了解，也不至于让她这样的幼崽来个荒岛求生，连点试炼提示都不给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得不说，龙族最近几千年来的生育率急速下降和繁衍困难，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尝试变回人形失败，尝试变成龙形也失败，最后，不得不将自己所有的魔力元素都凝聚在一起，为了避免它们之间的冲突逸散，只能在外面弄个了魔法护盾将自己元素化的身体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类似于“蛋”一样的元素体。 不得不说，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会笑话魔法师动不动开盾弄个蛋壳把自己包起来，觉得那是设计人员偷懒弄的发光体，完全没有其他职业各种防护装备的酷炫漂亮。 可是等到自己真正进入魔法世界，学会开启魔法护盾之后，才发现，这种蛋壳状的魔法护盾，才是真正最符合魔法师的经济实用型魔法。 椭圆形或者圆形的结构，能够最大程度上卸力或分散护盾所承受的攻击面，这种简洁的魔法结构，能够消耗最少的魔力形成最强的防御保护，这种护盾的结构，思路甚至是来自于最初的龙蛋。 好吧，就像很多魔法师在研究魔法的过程中，会发现魔法的本源，最初都是来自龙语，而龙族的来历，却是众说纷纭，莫衷如一。 但不论哪一种传说中，都将其视为最强大的生物，它们的来历与诸神的传说紧密相连，也是魔法的源头之一。只是随着诸神远离大陆之后，龙族也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有人说它们去了其他世界，也有人说它们追随诸神战死在了异位面中。 更多的说法，是龙族的力量超过了普通位面世界的承受力后，就必须前往属于龙族的世界，沉睡或消亡，带着它们积攒下的巨大财富，远离人类的世界。 那个属于龙族的世界，在很多传说中，就是龙岛。 新生，传承，死亡之地。 可现在希雅没看到任何一头龙，无论是新生的龙崽，还是即将死亡的巨龙，甚至除了面前这座形同巨龙的山崖之外，她连一块龙骨或者一片龙鳞都没看到。 就感觉，又被那位老祖宗给耍了，丢错了地方。 这绝对不是她应该来的龙岛。 她现在已经能够掌握空间界门，对时、空之力的了解也更进一步，随着龙族血脉的替身得到的记忆传承，不得不说是龙族自带的外挂，哦不，血脉里的，应该是内挂。 希雅只能将自己变成了一枚蛋，免得自己的元素体在这里被奇怪的力量吸引导致逸散缺失，等到能够变回人形或者龙形时，万一少了一块，变成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那就不怎么美妙了。 就在她变成蛋的那一瞬间，龙爪间的吸引力似乎瞬间消失，她整个“蛋”忽然一下子飘飞了起来，朝着高耸入云的山峰飘去。 如果说先前她像是被踩在龙爪之下，现在就像是朝着这座形同巨龙的高山之巅飞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巨龙的嘴巴……或者眼睛的位置。 希雅现在也没法变出个眼睛来，反正作为一个元素体，蛋壳之内的所有元素，都是她的眼睛，她的手脚，她的身体，那种不需要睁眼，只要一个念头就能“看”到“听”到周围一切的奇异感觉，让她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视角，才让被踩在龙爪下的她，能够看到这座龙岛的一隅，以及这座山峰的全貌。 没办法，龙岛里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浓雾之中，唯有这座山峰，像是一头巨龙化身，守护在龙岛外围，顶天立地，气势凶猛，若是一般人，恐怕光是看到就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自己往龙嘴里送。 在希雅看来，这座山峰的形状，有些像她曾经在博物馆看到过的霸王龙化石，只不过又增加了一部分坚硬的骨骼和粗壮的肢体，加上一对巨大的翅膀和尾巴，向后延伸到浓雾之中。 不用怀疑，这绝对是哪位远古巨龙的化身，将自己的遗骸化为高山险峰，好像也是一些体型巨大的物种共同的选择。 只不过面前这位格外高大罢了。 按照希雅的估量，这座山峰的高度绝对超过一千米，比怪兽电影中那些什么哥斯拉、金刚猩之类的要大得多，果然是只有在神话中才会存在的物种。 否则按照这个体型，不说别的，光是维持生存所需要的食物数量和魔力元素，就是一个庞大到可怕的数字，绝对能将同处于一个空间世界，存在于它食谱上的物种吃到灭绝的地步。 很多巨型种族的灭绝，往往都是因为不知节制的发展，吃光了食谱，最后自己也无法生存。 就像雪鹰族长所说的一样，所有产生了智慧的生物，包括魔兽在内，都会遵循世界规则，对自然心存敬畏，要学会控制和维系生态平衡，才能长久生存下去。 否则一时的强大，看似无敌于天下的结果，最终却只能走向毁灭。 希雅飘飘摇摇地，飞上山顶的位置，看到那里果然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山洞，应该就是属于这只巨龙的眼耳口鼻，尤其是最大的那个山洞，深不见底，洞口还有锋利如犬牙交错的石锥，就如同一只巨龙张开的血盆大口。 哦，它活着的时候，或许是血盆大口，可现在已经化为山石，甚至在“牙”缝中还长出了小草，开着几朵小花，哪怕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摇曳着，像是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吹走，可此时此刻，它们依然顽强地生长在每一个石缝中，吸收着里面所剩无几的魔力和营养。 一看，这座山峰存在的时间就绝对不短了，所以希雅一出现在龙嘴处时，那些生长在石缝中的花花草草，都像是受到了吸引般，齐刷刷地朝着她的方向“转头”。 尽管除了小花，那些小草其实并没有“头”，但那狭长的草叶或花盘，都朝着希雅这颗蛋的方向倾斜过来，就让人有种被它们所“注视”的感觉。 “你好！我刚到这里，你们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没有龙？”希雅尝试着与它们沟通。 虽然这些植物并不是魔植，也没有开启智慧，但既然能够朝着她转向“注视”，或许能够尝试沟通？ 植物的沟通交流要比跟动物的沟通交流困难的多，哪怕是像噬灵木和幽光藤这种进化到高阶的魔植，也没有一个普通的初级魔兽思维清晰容易交流。 更何况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花小草。 “没有龙！没有龙了！”花花草草的情绪却超乎希雅想象的强烈，甚至有些激动。 “龙！龙！龙！” “有龙了！龙来了！” “龙！龙！龙！！” 几乎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激动地朝希雅的方向摇曳转动，让希雅感觉有些古怪。 “你们的意思是……这里已经没有龙了？那你们说的龙……”她“看”了下自己，“说的是我？” 希雅忽然发现，蛋壳里的自己，似乎开始出现了一个完整的形态，原本如同一团雾气，混乱膨胀的元素体，在蛋壳里凝聚成一团，变成了一个球？哦不，是一个胚胎！ 无比神奇地，她看到了自己从一团混沌的元素光团，变成了一个胚胎，然后迅速地发育，开始长出尾巴、脑袋、爪子……恍若重生！ 啊这……她到底是被老祖宗送到了龙岛寻宝，还是直接被丢过来重生在龙蛋里？ 思绪有些混乱，可记忆十分清晰，并不像是什么重生的感觉，倒像是重塑……希雅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兽人世界里遇到的那个人鱼族长艾普丽尔。 她似乎就曾经试图给自己重塑一个身体，可那个被塑造出来的身体里，已经诞生了新的灵魂，那个叫多蕾西的小人鱼，单纯天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曾是族长的备用身体。 还有摩根娜，她也是人鱼祭司用人鱼一族最后的魔核和定海珠的核心塑造出来的人鱼蛋。 那么，如果现在她重塑的这个元素体，也变成了一枚龙蛋，重新塑造出新的身体，会不会也诞生出一个新的灵魂呢？ 希雅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知道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个灵魂是会跟她争夺这个身体，还是与她融合？ 身体开始变得凝实起来，而蛋壳也似乎变得更加透明，她甚至看到自己直接“钻”进了巨龙之巅的龙嘴里，周围那些锋利的石锥完全形同虚设，根本没有碰到她，就纷纷化为齑粉，变成无数光点落在了蛋壳上，消失不见。 而那些生长在石缝中的花花草草，也随着这些石锥的脱落消失，飘落下来，粘在了蛋壳上，那细细的白色的根须，像是要钻进蛋壳里，扎根在上面，甚至钻进来。 石化的巨龙头部被希雅的蛋壳不断吸收，所有的魔力都融入蛋壳，不仅让蛋壳变得更加坚硬，也让里面那个小小的身体开始不断生长，开始长出鳞片，利爪，以及薄薄的膜翅。 好吧，这是真的要变成一头龙了吗？希雅无助地想着，任由这种变化在自己身上发生，甚至还尝试着用刚刚长出来的小爪子抠了一下身上的鳞片。 “嘶！”有点疼，这不是梦。 尽管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表会是人类形态还是龙族形态，只要身体里的魔力元素能够得到控制，而不是像先前那样无限膨胀直到爆炸的感觉，希雅就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大不了，就是再做一回龙族幼崽罢了。 反正就算是在人类形态下，已经长出了小犄角和小翅膀，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了。那么再重新变成一只龙族幼崽，再重新生长一次，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反正她已经感觉到，这个空间的时间线和自己原本世界并不一致，不知是存在于过去还是未来，反正对于自家那个不靠谱的老祖宗，她已经绝望了。 从没有一次把她放回正确的时间和地点，总是要让她自己去寻找回家的路。 这算不算是一种试炼？ 如果所有的龙族幼崽都必须经过这位老祖宗的这种试炼方式的话，也难怪龙族幼崽的出生率和存活率甚至还低过了雪鹰一族。 尽管雪鹰一族对幼崽的考验也是十分严苛，会在各种极限情况下让幼崽独立生存和成长，但总归还是会有长辈在周围看护，或者提前清理掉能够产生威胁的魔兽。 龙族可好，直接丢进一个不知名的时间或空间位面，就连施展这个魔法的龙族自己恐怕都找不到自己把龙放去的地方，完全靠龙崽自己求生。 混乱的时间轴和位面空间，就算龙族之间会有血脉感应，但隔着遥远的时间和空间，想要援助都变得非常困难。 得不到援助的幼崽，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和魔力，那就真不如去睡一觉，等长大一点再做打算。反正对于一些天生强大的龙崽来说，吃土就可以活，甚至不吃光睡也能活。 只是这种活着，可能就是沉睡几十年或者几百年，运气好的能够长大离开，运气不好的，或许一直沉睡下去，或许在沉睡中就被各种各样的屠龙者干掉。 没办法，龙族身上全是宝，哪怕冒着会被龙族追杀报复的风险，也总会有人类或者其他各族勇士冒险屠龙，来获取龙族身上的材料制作各种神器。 现在，希雅就能感觉到，这些看似柔弱的花花草草，其实就是她的敌人！它们想要钻进蛋壳，吸收自己的元素体，跟自己争夺魔力源。 原本它们扎根在这座龙山上，缓慢地吸收这座由远古巨龙尸骸所化的山峰，可是吸收率和生长速度都十分缓慢，经历了几十上百年才能长大那么一点点。 可是在这个龙蛋出现之后，整座龙山都像是活过来一样，所有的魔力在疯狂地朝着头部涌来，让这些曾经被称为龙血草的魔植第一次感觉到几乎要吃撑的状态。 它们甚至能够感觉到，如果能够钻进蛋壳，吸收到那个幼崽的血肉，它们就能够真正“活”过来。 从普通的龙血草，成为魔植，甚至是最高等级的魔植，那种可以直接冲上传奇等级，甚至幻化出人形进行修炼的魔植！ 可它们还未开智出现的脑子，从没想过，它们能够吸收龙山里的魔力和“龙血”，其实也是龙族的遗骸才能养出像它们这样特别的植物。 当它们“钻”进蛋壳的时候，以为可以吸收到蛋壳里新生幼崽那香甜新鲜甘美的血肉时，却忽然发现，蛋壳吸收了它们，让它们融入蛋壳之中，变成了一股十分精粹的血色液体，注入了蛋壳中的胚胎里。 “原来是龙血。”希雅恍然大悟，在吸收到这些“龙血”的一瞬间，她知道了龙血草的来历。 这些生长在龙族遗骸上的小草，因为可以吸收尸骨中独属于龙族的精血魔力，所以被称作“龙血草”。 作为魔植，它们可以通过吸收龙血而进化，可是作为龙族的伴生魔植，它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提炼龙血，给那些血脉不纯的龙族后裔提升血脉，简单来说，就是一种龙族用自己的尸骨培育出来给后裔提纯血脉的过滤器。 普通的龙裔想要从前辈的遗骸中吸收龙血来提升血脉，会经历类似于换血般的洗髓炼骨，很多龙裔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痛苦，在血脉提升过程中会爆体而亡，会异变失去神智，甚至血脉没有提升反而下降…… 但是通过龙血草的吸收提纯之后，加上魔植本身的生命力，再让龙裔吸收的时候，这种经过提纯淬炼过的龙血精华，就变得温和许多，容易被吸收且副作用小，成为龙裔提纯血脉最好的辅助草药。 此时此刻，希雅就感觉到，整个龙山上所有的龙血草，都随着龙山的崩塌溃散，吸附到了她的蛋壳上，然后钻进她的蛋壳里，变成了最纯粹的龙血，将她完全浸泡在其中。 本该霸道无比的龙血精华经过这些龙血草的提纯炼化后，再进入她的身体，变得十分温和，冲刷着她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块肌肉、每一片鳞片、每一块骨骼…… 最终形成了一具完美无瑕的躯体！ 第239章 希雅已经麻爪了。 是真的麻爪, 伸出来的小爪爪，白中透粉，尖尖的指甲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一看就是那种十分锋利，足以切金断玉的程度。 可就这样, 戳在蛋壳上，依然连条缝都没戳出来。 想想之前她还觉得艾伦家的崽崽破壳偷懒，总觉得破壳这种事，不是有爪子就行吗？ 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才知道真正变成幼崽后, 面对人生，哦不, 龙生的第一道屏障, 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的。 尤其是她这个蛋壳, 几乎是这座龙山中的魔力精华凝聚而成, 也算是那位前辈留给她的庇护和最后一份礼物。 无论哪一种生物的蛋壳, 咳咳，包括卵生的人类在内, 蛋壳除了保护里面的胚胎发育之外，还是孵化后幼崽的第一顿营养餐。 尤其是龙族，出壳后的第一餐，就是自己的蛋壳, 蛋壳中富含龙族幼崽所需要的各种营养物质, 是龙族给自家幼崽准备新龙大礼包，让它们可以安全度过出生后最孱弱的阶段。 正常情况下, 破壳幼龙吃完蛋壳，就可以进入第一次睡眠, 在睡眠中会迅速吸收蛋壳中的营养，以及觉醒魔力，掌握龙族的基础魔法。 基本上，这一觉醒来，龙崽的等级就相当于高阶魔兽或者魔法师，可以说是出生点就在很多物种的终点之上。 醒来后继续吃，吃饱了继续睡，睡上几觉就会自动晋升，天生的魔法生物，根本没有人类晋升魔导师时需要对魔法元素的领悟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进行元素化的桎梏，龙族本身就可以元素化，可以操控魔法元素，可以进行元素化变形，变成人类形态开始自己的游历和历练。 这是正常龙族的发育过程，而希雅……作为一个龙裔，一个继承了龙族血脉的人类，现在这种情况，正常的来说，应该属于返祖吧？ 所有的流程被逆转，她原本就是人，因为在元素化后，接触到了神的领域，被动提升导致身体所化的元素膨胀过度，无法像原来那样变回人形，结果被老祖宗拎到龙岛后……这是来了个回炉重塑？ 那些龙血草中被淬炼过的龙血将她完全浸泡在其中，提纯了她的血脉，强化了她的身体，让她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龙族幼崽，可现在补过头了，吸收到的龙族精髓过多，这蛋壳的硬度简直堪比钻石。 连她被龙血淬炼强化了的小爪爪都无法突破，让她还怎么破壳而出？ 这样耽误下去，她不知道要在蛋里待多久，以前进入的位面世界好歹还有人的存在，这里却是一片死寂，唯一的龙山和龙血草现在都被她给吸收了，前方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漆黑的山石，根本看不到第二头龙。 “咕咚——”又是一爪子拍过去，蛋壳纹丝不动，整个蛋却向前滚了一圈，带着希雅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惊诧地发现，整个高达上千米的龙山都不见了，她这枚蛋不知何时落在了龙岛的地面上，只要轻轻一晃，就开始朝着前面滚动。 哪怕在蛋壳里，希雅也能“看”到周围的环境，当然不愿意留在这片海岸边，尤其是龙山不见了，连按住她具有诡异吸引力的那只巨爪都没了的话，万一有海潮来袭，岂不是要把她这个还没能孵化的龙蛋直接卷进大海里去。 虽然同样没有感觉到那片海里有什么活物，可是希雅能够从自己的龙族血脉传承记忆中感知到，龙蛋掉进海里，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只能努力朝着里面“滚”蛋。 一边滚一边满心悲愤和郁闷，自家那个不靠谱的老祖宗，怎么就把她传送到这么一个完全没有龙的龙岛上来了呢？害得她被格式化重生，变成个龙蛋在这里艰难求生，完全没有一点提示和帮助，让她提心吊胆的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挂了。 好在滚了一会儿蛋，希雅就“看”到前面有黑色的山石出现，白色的沙滩上，那黑色的巨石格外显眼，像是一个个巨型的蛋矗立在沙滩上…… 蛋？！希雅忽然僵了一下。滚到那块黑色的巨石前，仔细地上上下下“看”了一番。 她现在身上的鳞片都是银白色的，还隐隐带着点金色的光芒，格外闪亮，属于龙族最喜欢的亮晶晶类型，虽然从里面看不到蛋壳的颜色，但怎么想，也比面前这块巨大的黑色的龙蛋要好看。 最重要的是，她感觉不到面前这个黑色的龙蛋里有任何生命气息。 先前她只是一团元素体，就被那个守护龙岛的龙山“吸”到嘴里，然后整座山都化为蛋壳包裹着她，给她提供魔力，甚至将养了不知多少年的无数龙血草都给她淬血提升血脉，这福利可以说是好到没边了。 可面前的这个黑色“岩石”，却像是完全石化，里里外外，都已经成为冰冷坚硬的石头，任她撞上去也毫无反应，既没有魔力波动，也没有生命气息。 就如同一块化石。 希雅心里咯噔一下，又艰难地滚着蛋靠近了一些，凭借感知来“观察”这枚化石蛋，越看心越冷，越看心越惊！ 如果感觉没错的话，那枚蛋，应该跟她现在这个蛋的状态，相差无几，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能在一定时间内破壳而出，恐怕也要跟那枚蛋一样，被闷在蛋壳里，活生生憋到死，憋到到变成一块石头！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希雅又朝前面“看”了看，发现这样的黑色的化石蛋，竟然还不止一个！更是心惊胆战，不知在心底抱怨了那位老祖宗多少遍，却还是忍不住滚着蛋，一点点蹭过去，挨个检查这些化石蛋。 龙岛……果然名不虚传，从以前的龙族诞生之地，真的成了龙族的埋骨、甚至埋蛋之地。 虚假的蓝天白云，充满死气和空茫的大海，白沙黑石中，除了龙血草再没有别的植物的龙岛……这绝对不应该是老祖宗想送她去的龙岛！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导致龙岛变成这样，就连时空之龙都看不到的可怕景象，现在直接将希雅的生存难度从原本就S级的高度直接提升到了SSS+。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希雅靠在了一个化石蛋前，作为一个还没破壳的幼崽，滚蛋也非常消耗力气的，尤其是要感应周围这些化石蛋的情况，让她格外消耗精神和魔力，连着检查了十多个都没任何魔力波动和生命气息的化石蛋后，她也快要消耗一空，不得不休息一下了。 这还是她在晋升魔导师之后，第一次感觉到这种魔力不足的困境。 就忍不住苦笑，还真是想不到，会一下子变成这样。这蛋壳是由远古巨龙精华龙髓凝结而成，无比坚实，能够给蛋壳里的幼崽提供足够的营养，还能吸收外面的龙血草化为龙血给幼崽淬炼提升血脉，一般的魔兽根本打不破锤不烂这些坚硬的蛋壳，只能从内部慢慢吸收。 按照常理说，幼崽们慢慢□□髓，蛋壳变薄，最终便可破壳而出，到那时的幼崽已经吸收足够的精髓，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基本上是一破壳就能生撕活吞魔兽魔植的强横生物。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些本该由远古巨龙的遗骸传承给幼龙的精髓，被污染了！ 希雅能够感觉到这蛋壳的不对劲，可她体内除混沌的各种魔力元素之外，还有光系魔力元素，从洛山达女神那里获得的一丝神力，让她的光系魔力元素拥有比其他光系魔法师无法比拟的生机之力，那是属于洛山达女神复苏、新生和希望权柄下的晨曦之力。 唯有这种力量，才能够穿透蛋壳的封闭，让她“看”到外面的情况，其他蛋里的幼崽，恐怕根本没有她的这份本事。更何况，她被困进蛋壳里的时候，体内的魔力元素膨胀得几乎到了魔导师上限，根本不是那些懵懂的还没有继承血脉魔力的幼崽可以相比的。 她不禁心生同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看到这些已经失去生息的化石蛋，想到龙族传说中无比艰难的传承和繁衍，不得不说，老祖宗把她传送到这里来，说不定真的是歪打正着了。 等到精力和魔力恢复之后，希雅不再到处“滚”蛋，而是慢慢地将所有的魔力转化为晨曦之力，用来吸收和净化蛋壳。 她不像那些龙族幼崽，只能靠血脉传承的记忆破壳，她还有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经验和获得的知识，哪怕那二十多年的平凡世界，放在这个世界，还不够龙族幼崽睡一觉的，可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学到的知识却不仅仅只能用于普通人的生活。 就像她当初可以借助自己掌握的知识，让水火平衡，顺利觉醒，而现在则可以利用晨曦之力，净化蛋壳，还用那些细密的水珠，化作“水钻头”，一点点渗入蛋壳上极为细小的孔洞中，从里面分解这些由龙骨精髓所化的蛋壳，快速将其吸收的同时，也让原本坚硬无比的蛋壳，变得千疮百孔，无比酥脆。 “咔嚓！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蛋壳上终于传来裂开的声音，内壳开始一点点脱落，原本稚嫩的爪子，如今也变得精光灿灿，一爪子下去蛋壳上就会出现一条深深的抓痕，随着裂缝的出现，再抓上去就会有更大更多的裂缝出现。 而那些脱落下来的蛋壳，也被希雅毫不犹豫地吃掉。嘎嘣嘎嘣地跟饼干薄脆一样，哪怕吃不出什么味道来，里面浓郁的龙骨精髓入口即化作一股暖流，流入四肢百骸，让她现在的身体变得更加结实强壮，爪子也跟着变得更锋利，哪怕这蛋壳仿佛变成了千层饼，不断裂开的同时，还在不断地加厚，就像是撕开一层又长出一层甚至两层，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若是换了其他的幼崽，恐怕早已经绝望，放弃挣扎，随着那不断加厚的蛋壳壁变成化石。 可希雅却不曾放弃，她周身的水汽化作无数水滴，每一滴水珠，都是一个小小的“水钻”，哪怕这蛋壳剥开一层还有一层，她也一直在努力，拼命地吸收着每一层蛋壳里的龙骨精髓，仿佛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净化、钻孔、剥壳、吸收、再净化、再剥壳、再吸收…… 动作越来越熟练，仿佛这已经成为机械动作，流畅无比，就算是再出现一百层一千层甚至一万层，她都能够这样继续重复下去，永无止境。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被困在这个蛋壳中多长时间，记不清自己原本要做什么，只是不停地“吃”着被剥下来的蛋壳，完全感觉不到饥渴，有时候会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一会儿，可是一旦醒来，哪怕意识没有完全清醒，也会继续重复先前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忽然有一束光线落下，照在她的眼睛上，让她眯起了眼睛，抬起头向上望去，忽然看到了一片小小的蓝色的天空时，她甚至感觉还有点懵，分不清是真的看到了，还是魔力感知透过蛋壳“看”到的。 头顶上又一片蛋壳落下来，被黏膜挂着垂在她的面前，她下意识地一口咬住，习惯性咔嚓咔嚓几口就吃进肚子里时，头顶的蓝天似乎又大了一点点，不再是先前巴掌大的一个小洞。 她伸出爪子，抓住那个破开洞口，掰了块蛋壳，塞进嘴里，这次蛋壳的外面，似乎有点味道，好像能够看到的天空又大了一点。 就这样一口一口又一口，希雅一边看着越来越大的天空，一边吃掉了头顶的蛋壳，然后是周围的蛋壳，不知不觉间，除了身下那半个蛋壳，她已经吃掉了一大半的蛋壳，能够看到头顶完整的天空，和自己所处的地方。 好奇怪，外面原本有至少二十多个化石蛋，现在都不见了。 白沙铺成的地面上，还有一些凹坑，却再也看不到一个黑色的化石蛋。 “嗝！”希雅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有点舍不得地看了眼身下的半个蛋壳，果断将它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没办法，原本食之无味的蛋壳，没想到完全破开后，外壳竟然带着点甜丝丝凉冰冰的冰淇淋味，加上酥脆口感，格外好吃，让她一下子没忍住就吃多了。 剩下这一小半，一定得留着，这可是在其他位面时间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宝贵魔法材料，拿出去分分钟换回一大堆魔晶石或者各种高阶魔法材料。 这会儿，她终于清醒过来，用爪子摸摸自己的肚子之后，有些惭愧了。 肚子……似乎有点大，圆滚滚的，连带小爪子都有点捂不住自己的小肚子，真不知现在变成了个什么样的龙，难不成是西方魔幻小说中小脑袋大肚子长尾巴的模样？ 下意识地一摆尾，就听到身后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希雅一回头，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尾巴……应该不算太长，只是长着三角形的骨刺，摔动的时候，就会横扫一大片…… “那是什么？”她低下头，用爪子抓起被尾巴扫过来的一块蛋壳碎片，跟自己的爪子比划了一下，有点眼熟，好像是先前看到的那些化石蛋的碎片，可是为什么这么小？ 先前她在蛋里看到的那些化石蛋，有的跟她的蛋差不多大小，有的则高出一两倍，最大的甚至像个小山一样，如果不是靠近以后感觉到和其他化石蛋同样的气息，根本无法相信那座小山也是一枚化石蛋。 她最后就是停在了那个小山般的化石蛋跟前，可现在，周围除了这一小片比她爪子还小的蛋壳碎片外，已经看不到一枚化石蛋。 难不成那些蛋还会钻到地下去？她用爪子捏了下蛋壳碎片，瞬间化为齑粉。 果然不是她的蛋壳，这片蛋壳里已经毫无龙骨精髓，而是彻底石化，成为毫无用处的石头渣渣。只是原本黑色的化石蛋，被捏碎成粉后，落在地上，瞬间就变成了白沙。 只有一小缕黑色的雾气，转眼消失不见。 在蛋壳里，希雅一直用晨曦之力净化蛋壳才能不断打破蛋壳，却看不到蛋壳外面的变化，直到此时，看到那早已石化的蛋壳，粉碎后爆出的一缕黑色雾气，她才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朝着周围望去。 只是这次，她不再释放晨曦之力，而是小心地调动了一直被她压在魔力池最底部的黑暗魔力。 正如她曾经对克莱拉说过的，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光明和黑暗从来无法完全分割，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吸收的魔力种类越来越多的时候，竟然连黑暗魔力也能容纳进来。 而且还不像当初的水火两系魔力就差点对冲到爆炸，那黑暗魔力进入体内老老实实地沉淀在魔力池下面，根本没有跟光系魔力产生任何的冲突或者争斗，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完美隐身。 直到此时被她特地调用出来，成为爪子上一朵摇曳摆动的黑色火苗。 在这朵火苗一出现的时候，周围的光线骤然一暗，哪怕这个世界的蓝天上，原本就没有太阳，那明亮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那蓝色的天空和朵朵白云都像是假的一样，可突然之间光线消失，周围变成漆黑一片，反倒是她爪子上小小的黑色火焰，变成了白色。 就好像，整个世界的颜色，一瞬间消失，黑白颠倒，万物寂静。 地上的白沙变成了黑色，就如同先前黑色的化石蛋变成的粉末，与黑色的天空相连，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她爪子上的一点点光亮，能照见周围一小圈范围。 希雅心中一动，取出了一个魔法灯。 这本是一盏路灯，足足有十米高，上面的灯直径超过四十厘米，能够照亮五十到一百米范围。 可是现在，这盏灯卡在她的爪子缝隙中，像一根牙签大小，给她用来剔牙恐怕都嫌小。 她将牙签路灯插在了地上，路灯依然是银灰色的，上面的灯是多米尼克和安娜合作的圣光灯，散发出白色的灯光，若是在其他地方，随随便便可以驱散周围的黑暗。 可在这里，灯光只亮了一下，就变成了黑色，如果不是爪子能感觉到路灯的存在，恐怕它就跟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让人无法觉察了。 哪怕路灯的圣光再微弱，那也是圣光啊，黑暗的克星，为什么就这样灭了呢？ 反倒是那簇小小的黑暗之火，变成了白色不说，还在她的爪子上跳了两下，像是非常得意于圣光的熄灭。 希雅看着自己爪子上的黑暗之火，再抓住那杆牙签一样的路灯，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也跟着身体的变化快变没了。 “我如果是你，就会放下那东西！”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地下钻出来，带着愤怒之火，朝着希雅手中的路灯喷过去。 那是真正的怒火，白色的火焰如同一条长蛇般卷在了黑色的路灯上，希雅一松手，整个路灯就被那黑色火焰从头到尾吞噬下去，很快消失不见。 喷出火焰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随着火焰的消失，正在飞快地缩小。 希雅却将自己手里的黑暗之火也丢进了这个小小的地洞里，随着那股火焰一起钻进地下，然后就听到一声咆哮从地下传来，跟着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颤抖起来。 “该死！这是哪里来的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火？！” 希雅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扬起了大片黑色的沙尘暴。 跺跺脚，地面也跟着震动颤抖。 呵，这点小把戏，当谁不会吗？ 一道裂缝从她的脚下出现，迅速扩大，无数黑色的细沙簌簌落下，下面一个巨大的白色骨架也出现在了希雅的眼前。 “嗷呜呜呜呜！哪里来的混账在这里放火？！” 希雅低下头，看了它一眼，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说道：“你好，死去的龙族前辈，我是刚出壳的幼龙。” “你？幼龙？骗谁呢？嗷嗷嗷抬起你的爪子，放开我！” 第240章 “放开我！放开我嗷嗷嗷！” 如果它不这么叫, 希雅或许还找不到它在哪里，既然这么叫了，她就从自己的脚下开始找起。 发出声音的, 当然不是那道黑色裂缝里的白色骨架。 而是她脚下踩着的一枚白色的蛋。 “咦？不是前辈吗？”希雅的脚爪一挑，那枚白色的蛋飞了起来, 落在了她的爪子里。 ε=(？？ο｀*)))唉，爪子始终不如手脚好用，感觉动作都十分笨拙难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恢复人身啊！ 爪子里的蛋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放……放放……放开我！”原本伪装出的苍老粗粝的声音，变成个稚嫩清脆的声音, 原本强装出来的威风，这会儿完全泄了底, 甚至带上了几分哭音。 “不……不要吃我……我我我不好吃的！” 希雅呵呵一笑, 歪着头观察这枚会说话的蛋, “可我觉得你看起来闻起来, 都很好吃的样子啊！” 她被困在那个蛋壳里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每天吃的都是蛋壳，直到最后破壳而出的时候, 才吃到了一点点与那蛋壳略有差异的味道，现在别说是看到其他的蛋，恐怕捡到块石头，她都能当成无上美味来品尝。 “不要吃我！我真的不好吃！”蛋里的幼崽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个子了, 我的蛋壳给你塞牙缝都不够，你你你……” 它的话还没说完, 就听到“咔嚓”一声，蛋壳外面传来了清脆的破裂声, 不知是被捏碎了，还是被咬开了蛋壳，一道光从裂缝中照在它的身上，让它原本已经有些无力的身体重新焕发出生机。 除了这条裂缝之外，希雅并没有继续破壳，任何一种卵生物种，破壳都是幼崽必经之路，如果不能自己完成，靠外力帮助出壳的幼崽，就相当于早产儿，身体会十分虚弱，夭折率也大大高于自己主动破壳的幼崽。 可龙族的这些幼崽不同，它们如果不是因为蛋壳被污染，导致无法破壳，甚至逐步石化，让它们变成一枚枚死蛋，如果有外力帮它们破壳，它们或许就能活下来。 希雅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爪子里的这枚蛋。 “咔嚓咔嚓！”看到她没有进一步动作，蛋里的幼崽开始抓着裂开的蛋壳开始吃起来，甚至因为担心被她抢走蛋壳，它吃的格外快，狼吞虎咽的，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很快就将蛋壳吃掉了一大半，暴露出自己孱弱瘦小的身体来。 这是一条银白色的小龙，蓝色的眼睛，白色的膜翅在身后还没有完全舒展开，嘴上吃着，爪子里还抓着蛋壳，哪怕被希雅盯着它，它都不带抬一下头的。 它的身上，散发出的，是熟悉的冰雪魔力气息，十分纯粹，不像她身上几乎汇聚了她所见过的各种魔力元素，犹如一个混沌的魔力池中，现在正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点，也难怪那头时空巨龙老祖宗看到她会感觉无比头疼，干脆将她扔到了龙岛来进行淬炼进化。 只是现在的她，似乎……进化的方向完全超出了老祖宗的想象啊！ 体内的魔力元素依然没有被净化，各种都有，安安静静地在她的魔力池中闪光，好像在告诉她，它们会乖乖的听她的安排，只要她不要排斥和驱逐它们，就能借用它们的魔力，施展出各种属性的魔法技能来。 好吧，她这下变成了一个全属性魔法师？哦不，全属性巨龙！ 从手里这个真正的龙族幼崽，还有那个十几米高的牙签路灯杆子的对比，希雅终于明白，不是它们变小了，而是自己变大了！！！ 似乎还大得有点离谱。 当初她所在的蛋比最小的一枚化石蛋还要小一半，可刚才她捡到的那点化石蛋碎片，上面的气息，分明是她最后倚靠着的最大的那枚化石蛋。 当时她滚到那枚蛋下面的时候，对比一下，那枚蛋比她高出十倍有余。 然而刚才那剩下的半个蛋壳在她的爪子里，小得简直跟她的最小的指头上指甲盖差不多…… 她这是长大了百倍？千倍？她不敢想，只是有点头疼。 看着那个龙族幼崽在自己的掌心吃完最后一片蛋壳，视死如归地抬起头来时，希雅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微笑。 可这个咧开嘴的笑容，落在路易·克里斯朵夫的眼中，分明就是巨龙张开了大嘴要一口把它吃下去的节奏，吓得它立刻用小爪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自己被巨龙的尖牙利齿一口咬成两半的惨烈画面。 可是它等了好一会儿，面前的巨龙并没有吃它，而是凑近了看着它，巨大的龙眼中倒映出它的身形，那是一只瘦弱的白色龙崽，的确不够巨龙塞牙缝的存在。 它从这双巨眼中看到了好奇和“笑”意，而不是嗜血与残忍，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终于放下了小爪子，鼓起勇气说道：“巨龙大人，我是冰霜巨龙的幼崽路易·克里斯朵夫，刚才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 龙族哪怕是幼崽，在破壳之后，血脉觉醒之时，就能知道自己的真名，这是龙族传承独有的记录方式，却是纯血龙族才有的特征，无法叫出自己真名和属性的龙族，要么是血脉不纯，要么就是命不久矣，根本无法在龙族的传承名录中拥有自己的名字。 希雅却是例外，她在破壳的时候，脑海中获得的龙族传承里，依然承认她原来的名字，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或许这也是因为她在进入蛋壳之前，就已经是个元素化的魔导师，跟普通的龙族胚胎在蛋壳里成型继承龙族血脉的途径完全不同。 而她一次次打破剥开的蛋壳，其实在不停地增多扩大，而她不停地吃下去，就随着蛋壳一起变大。 那蛋壳如同一层层套娃般不断生长，却一次次被她剥开吃掉，就等于是给她在无限提供营养提升血脉和魔力，若是她支撑不住，那就会跟其他的龙蛋一样成为化石，周围那些化石蛋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可她若是能够将所有的蛋壳剥离吃掉吸收掉，那她就是在随着蛋壳不断长大，最终才会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真正的巨龙。 就连十几米的路灯杆在她的爪子里都像是一根牙签，她的一节爪子都比路灯杆长，按照这个比例……她真的变大了至少几百倍，难怪连龙族幼崽在她的掌心里，看着都跟当初的小鸡崽差不多大小。 “路易，你知道龙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吗？”希雅决定还是对这个可怜的幸存龙崽表达一点点善意，“我叫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我是跟着龙蛋一起变大的，就比你早了不到半个小时破壳，所以不用叫我前辈，我跟你一样，都是这里的幸存者。” “幸……幸存者？”路易张口结舌，在她的掌心朝外望去，站起来时，看到外面一片黑色，天地大海，尽数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雾之中，唯有它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周围插着一圈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才让它刚才能够看清楚面前这只巨龙的模样。 “龙岛……我居然在龙岛上？” 希雅好奇地问它：“你原来不在龙岛吗？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易呆了一下，半响才摇摇头，“不知道，我醒来就感觉有人在放火烧我，害怕被烤熟了，才会学着族长的声音吼两声，以前我这么做的时候，就连族里的成年龙都听不出区别呢！” 希雅：“……你还是个蛋的时候，就这么调皮吗？那是你们族长将你送来这里的吗？” 路易点点头，“族长收到神谕，要将所有的龙蛋都送到龙岛来，可是我们明明在半路上遇到了海啸，族长去对抗那些邪恶的魔法师们，我们……我们好像就落下去了……我没看到其他龙蛋和成年龙，一直在地下，要不是那个巨龙的骨架庇佑着我，我可能早就死了。” 希雅原以为能找到一个知道点内情的龙，这个幼崽居然在蛋里就能学族长的声音骗人，显然也是个聪明的家伙，只是没想到，它知道的情况也跟自己差不多。 “那我先看看这个巨龙的骨架吧！” 希雅小心翼翼地将路易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只脚一伸，前面的爪尖够到巨大的龙骨后，一股魔力流向了龙骨，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将整个龙骨都死死地缠住，然后缓缓地朝着外面拉去。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这么用魔力索来拖拽巨物和重物，得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合力，互相协作一点点将这巨大的龙骨挖出来，没有十天半个月功夫根本不可能实现。 可现在是魔法世界，完全跟正常情况没什么关系。 就在希雅的爪尖触碰到巨龙的骨架时，只是轻轻地一碰，原本都已经被埋藏在地下不知道多久的白色龙骨，周围的土壤就纷纷翻开朝着两侧翻涌，变成无数细碎的沙粒，从骨架上簌簌落下。 什么压力阻力，什么厚重的泥土和石块，在魔法之下，统统化为乌有。 魔力索分出无数根黑色的分支，如同一只巨大的章鱼一般，张开伸长，交织成一张张黑色的渔网，将整个巨龙的骨架，每一分每一毫都没错过，牢牢地捆绑起来，朝着外面拉上去。 等到整个巨龙的骨架被拉上来后，希雅将它完完整整地摆放在了身边的空地上，那里原本应该摆放着的十几二十个化石蛋全部消失不见了。 希雅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些化石蛋的消失……完全是因为她！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破壳，打破了巨龙幼崽的上限，让这些受到污染的蛋壳，不得不吸收周围的同伴，那些原本就已经石化了的龙蛋，就变成了她的蛋壳外面，那一层又一层，似乎永远也剥不完的蛋壳。 好在，她用晨曦之力开始净化蛋壳之后，也阻止了自己的蛋壳继续吸收周围那些化石蛋，所以最后才会留下那个原本最大的化石蛋碎片。其他的那些化石蛋，早就在她的一次次吸收中，化为她的一部分。 先前吸收了一座龙山的精髓，就已经十分霸道，而现在希雅连那些已经变成化石的死蛋里的魔力都没有放过，甚至还在清醒后继续寻找龙山河龙蛋来充实自己，争取尽快离开这座充满死气的龙岛，结果就挖出了一个在龙骨庇护下的幸存龙蛋。 这个龙骨的骨架十分庞大，希雅都忍不住又啃了两口自己保存在空间里的剩余蛋壳，都有些心疼，原本想着是龙族的蛋壳带回去卖或者做为原料进行加工，都能够赚取到巨额的利润。 可她却从这个巨龙的骨架上，感受到熟悉的冰霜气息，跟路易身上的如出一辙不说，也跟她在奥兰王室的留下的残存壁画中的那位十分相像。 那位的名字，也叫奥蕾莉亚。 冰雪女巫奥蕾莉亚！ 怎么就变成了一个骨头架子？还把自己的魔力那么无私地给了面前这个不到三寸高的幼崽。 希雅百思不得其解，就干脆直接了当地问它，“这副龙骨，应该是我家族中的一位长辈，既然是她庇护了你，那你也算是我的弟弟，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路易眼珠子转了转，本想说自己在蛋壳里不知待了多久，可是想到人家比自己早破壳半小时不说，还帮它破壳，否则按照它自己的能力，恐怕就真的永远没有孵化出来的那一天了。 说到底，它应该感谢面前的这位“长辈”才对。 可它就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伸出小龙爪朝着面前巨大的龙骨“摸”了过去。 “别动！”希雅连忙阻止，却已经晚了，先前她自己都没敢直接触碰，完全是用魔力索绑定并将这幅巨大的骨架拉出来，希雅稍微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爪子和对方的骨架，就能感觉到这幅骨架有些诡异，哪怕带着相同的冰霜魔力气息，却十分脆弱，像是一碰就会碎—— 在路易的爪子碰到骨架时，原本一直沉寂中的巨龙骨架，忽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咆哮声，那声音比野狼的嚎叫声更加悠远漫长，听得人心头震颤不已。 可整个骨架发出的白色光芒，也是从路易的爪子触碰到的那一小块骨头开始，全数化为白色的光点，如同纷纷扬扬的雪花，朝着四周飘落。 就在骨架下面的路易，几乎是被这些冰凉凉的魔力元素砸得晕头转向，可是那种仿佛刻印在脑海中的知识，让它下意识地牢牢抓住这根骨头，任由那些白色的光点落在自己的脸上、手臂上、迅速消失不见。 其他部分的骨架其实也在消散之中，只是它们更亲近希雅，根本不容希雅拒绝，就顺着魔力索钻进了希雅的体内。 她和路易挨得太近，谁也没法逃开，也没想过逃开，任由这些冰凉的记忆灌入脑海中，感觉到了头疼，却无法抗拒这种感觉下，自己的经络训练也一点儿都没放下，加上这次身体变得足够大，才能够在被路易“点破”了的那只巨龙骨架面前，痛快地吸收对方的食物和魔力元素。 当最后一点白色的光点消失不见后，整个龙岛也仿佛经历了最漫长的黑夜，终于开始展露出明亮的光，丝毫不弱于希雅能够释放出来的晨曦之光。 路易这下才发现了自己头上竟然出现了蓝天白云，而这种清新的蓝色和洁白的云朵搭配在一起格外的赏心悦目，都是它这个幼崽完全没有见过的美丽风景。 显然，与它血脉相关的龙族，并没有旅行的记忆传承给它，让它一时间竟然有点懵，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会有如此蓝的像假的一样的天空。 “我吃饱了！”它终于敢抬头看希雅，希雅“吃”的比它还多，几乎吸收了八成的魔力元素，而它只有少少的两成，尽管因为它的天赋卓绝哪怕只吸收到了两成魔力元素，也让它在吃饱了打个嗝的时候，直接突破了两级，现在最起码也是高等魔兽级别的存在。 就连它的身体也跟着膨胀了一圈，让希雅感觉自己的肩头都忍不住沉了一沉。 看到它眼巴巴期待的眼神，希雅想了想问道：“你既然已经有了血脉传承记忆，那你记不记得这幅白骨的主人，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龙族在濒死之前，都会形成记忆传承给下一代，也有的将记忆封存在水晶球中，成为新生幼崽最珍贵的第一笔财富。 第一个接触龙骨的是路易，所以才会与路易建立连接，因为路易的血脉纯正，本该由它完全继承和吸收这具龙骨的魔力，可偏偏刚才身边就多了个希雅。 路易心中后悔，早知道这样，它就早该接触那具骨架，而不是躲在它的庇护下，连跟它靠近贴贴都不敢。 明明它在失败了五六十次，最终心力交瘁，险些死在蛋壳里的时候，得到了希雅的救助，还没抢走它的蛋壳，结果却因为它的冒失冲动，直接让整个巨龙骨架灰飞烟灭，连里面蕴含的魔力精髓也大多被希雅吸收，真是亏大了。 “这是冰霜巨龙奥蕾莉亚，我的传承记忆中关于它的记录也不多，只是说她是唯一掌握了时间和空间同步穿梭的巨龙。” “时间和空间同步掌握？用来干什么？”希雅有些吃惊，想不到自家的老祖宗这么厉害。 路易有些羡慕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同时掌握时间和空间的人或者龙，就有了开辟异位面空间的权力。尤其是那种能够操控时间的，那简直可以让死去的人复活，让时光倒流，或者时间停止，都是非常厉害的强大魔法。” “可惜，她竟然死在了这里，更可惜……我们俩似乎都没法替她报仇。只能将这些先记下来，等回头到了龙族的聚集地，找到族长汇报一下就行。” 希雅连忙问道：“你刚才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奥蕾莉亚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伤害的？” 路易点点头，小爪子贴在了希雅的面颊上，十分大方地说道：“这是我从她身上得到的记忆碎片，你可以一起看看。” 希雅甚至来不及回答它，就被无数记忆的洪流涌入脑海中，感觉自己差一点点就要大脑爆炸的时候，终于缓了过来，再看向肩头的路易时，眼神就变得格外复杂。 原来……这家伙的特殊能量，竟然能够冻结时间，比起只能掌控位面空间中的时间的希雅来说，天赋更高，更符合奥蕾莉亚的传承人身份。 可惜，奥蕾莉亚……那记忆中拥有几乎能遮蔽天日的身体和翅膀的冰霜巨龙，或翱翔在大海之上，或冲入云霄，撕开大团大团的云朵，恣意翱翔，无比快乐的模样。 希雅静静地看着她的记忆在自己的脑海中如同电影般播放着，对于一只巨龙来说，尤其是晋升为传奇的巨龙，至少能够活到五千年以上，甚至万年的巨龙都曾经有过记载，相比之下，她在威斯特领，和火焰骑士打造了威斯特家族的不败关，庇佑家族三百年的厉害，根本不值一提。 果然如她所想，掌握了时光神器，真正进化为纯血巨龙的奥蕾莉亚，第一时间就要回到现实世界，尤其是回到那本属于自己的“家”，然后再去看看自己的后裔什么情况了。 如果都是废物的话，就得考虑直接让他们消失，免得丢了自己的脸面。 如果是可造之材的话，她倒是给予一点小小的帮助。比如带他们进入一个时间流速不同的位面世界，配合她对时间的掌握，就能够修炼一年顶上别人十年甚至百年。 可她回到奥斯维拉大陆的时候，看到的，是威斯特家族消失，看到的是原主的惨死，看到的是奥斯维拉大陆的覆灭，那些曾经背叛过原主的人，也随着那个世界的覆灭而消失。 然后，奥蕾莉亚动用时光神器，让时光倒流，再一次回到了希雅十六岁的时候。 同一时间，奥蕾莉亚的鳞片，如同下雨般掉落了一部分，鳞片下的皮肉是失去血色的苍白，就她原本有力的爪子都变得软绵绵的，可她依然没有成功。 情况甚至变得更加糟糕！ 240-250 第241章 选择成为教廷的圣女, 原主变成了黑塔中的试验品，甚至比嫁入王室的结局更凄惨。 奥蕾莉亚愤怒地咆哮着，再一次使用时光神器, 身上的鳞片这次如雨点般落下时，带上了斑斑血迹, 比上一次脱落得更多。 如此一次又一次，原主的失败，时光的逆转，都让奥蕾莉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到最后, 原本华美漂亮的冰霜巨龙，鳞片褪尽, 血肉剥离, 几乎变成了一具骨龙。 在最后一次逆转时光后, 原主已经绝望, 却召唤来了异界的希雅, 灵魂交换，开启了新的一轮重生。 只有到了这种复盘时候, 希雅才能看到，原来在冰雪女巫离开奥斯为了大陆之后，王室和教廷对她心怀忌惮，跟威斯特家族的联姻屡屡失败, 却还是下了暗手。哪怕威斯特家族的孩子都不信教, 也不接受教堂的洗礼，可还是没能防备到教皇在他们的联姻对象身上下手。 那应该是一种心理暗示, 按照这个世界的魔法理论，应该是一种精神魔法, 它会强化威斯特家族原有的信念，本身是无害的，所以根本没有被人发现，或者说，就算发现了，也只会当成是增益类的好处，而完全不会发觉其中的问题。 比如说，强化威斯特家族不信神的信念，强化他们对教廷的抵触，在他们看来，是家族荣誉和信念带来的效果，可在另一方面，也会加大他们觉醒魔法的难度。 尤其是威斯特家族因为血脉中水火双系魔力的冲突，本身就很难觉醒，甚至在觉醒过程中，有不少人都死于魔力冲突引发的爆炸中，就让家族的人更加对魔法讳莫如深，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冰雪女巫留下的传承，若不是因为有雪鹰的契约，让他们依然保留实力，走上了天空骑士的道路，恐怕早就已经衰败下去，根本坚持不到三百年的家族荣耀。 就算这样，威斯特家族亦是人丁凋零，到这一代最后只剩下了希雅一个女儿。 而原主本身，也因为兄长们觉醒失败，和王国上下对女巫的猎杀行为，无法接受魔法的存在，更无法相信自己身体里的女巫血脉，结果就是重生也无法挽回的一次次失败。 如果不是希雅跟她互换了灵魂，恐怕奥斯维拉大陆依然会像以前那样，再次毁灭。 无论是黑暗之神还是光明神最终获得胜利，这片成为神战战场的世界，根本承受不起祂们的战斗，最终都会毁灭。 就如同千万年前的诸神之战，直接让世界上绝大部分种族灭亡，整个世界分崩离析，最终才会形成了这个拥有多个空间位面世界共存的魔法世界。 现在，因为希雅的缘故，光明神和黑暗之神都没能成功降临，甚至两败俱伤，一个失去信徒，一个陷入沉眠，随着奥斯维拉大陆的人们在与入侵的位面魔物战斗过程中，逐步放弃对神明的信仰，更相信和依赖自己的力量，发展魔法科技来提升战斗力，恐怕那些靠着吸收信仰存在的神祇们，越来越难以降临在这片大陆上继续搞事。 就算光明神发现了信仰之毒，果断与之切割，抛弃了信徒，想换一种方式来提升神力，但随着人们对神祇的信仰不断丧失，祂也会被进一步削弱，和黑暗之神一样，再难直接影响到这片大陆上的生灵。 吸收完奥蕾莉亚留下的记忆后，希雅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路易。 原来，老祖宗的老祖宗，不是随手抛弃了她，而是早就已经跟奥蕾莉亚一起，死在了光明与黑暗的神战之中。 封印和吞噬整个龙岛生命力的，一半是光明之神，一半是黑暗之神。 一个在不断让蛋壳生长，吸收周围的魔力和生命力，让那些心甘情愿将自己余生和遗骸奉献给龙岛的上古巨龙们都成为桎梏幼龙无法破壳的帮凶。 一个在不断污染整个龙岛的环境，使这里的大部分草木都被黑暗吞噬，除了本身靠着龙骨精髓活着的龙血草外，其他草木根本无法生存。可龙血草本身，和龙族也是此消彼长的伴生物。 活着的龙族可以用龙血草净化和提升血脉，可是受伤和即将死去的龙族，就会被龙血草吸收血肉魔力，最终成为那些石化的高山和龙蛋。 原本的路易和奥蕾莉亚都已经死在了龙岛，可是另一个时空，还活着的路易，将希雅送到了这个它已经死去的时空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这位老祖宗比她还惨，变成了一个彻底失去记忆，重新破壳新生的幼崽。 或者说，它是真的重生了。跟着希雅一起穿越时空的灵魂，进入了一枚原本石化死去的龙蛋里，在希雅的帮助下，重新出生。 如果不是它叫出自己的真名，希雅还真的不知道，它就是那个帮助奥蕾莉亚提升血脉，成为冰霜巨龙后拿到时光神器的时空之龙。 这个活了几万年的远古巨龙，本是龙族中最神秘莫测的存在，却因为一个预言，在众多参加试炼的龙裔中选中的奥蕾莉亚，力排众议地帮她提升血脉，甚至帮她拿到时光神器，才有了后面所发生的一切。 可以说，这位就是造成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始作俑者。 这让希雅怎能不心生感触，不知该怎么“处置”它才好。 毕竟，昔日的大佬，现在却是自己的掌中物，还眼巴巴地等着她的投喂，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她一开始还以为路易才是奥蕾莉亚的传人，可等她看完自家老祖宗的记忆碎片，才知道恰恰相反，可这位……却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甚至还为自己能够吸收奥蕾莉亚的力量而沾沾自喜，根本不知道，那原本就是它以前赐予奥蕾莉亚的。 咦，不对，如果路易可以在这个时空重生，那么掌握了时间和空间魔力的奥蕾莉亚，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埋葬在这里？ 这个龙岛，是奥斯维拉大陆毁灭后被光明与黑暗之神联手封印了龙之墓地，只有死亡，而无新生的墓地，所有进入这里的龙族，都有死无生。 如此下去，龙族彻底断绝传承，等到外面活着的巨龙都陷入沉睡或者死去之后，没有了新的幼崽，龙族就会彻底成为历史的记忆，传说中的灭绝物种。 一个“错误”的传送，混乱的时空bug，让希雅进入了这个死地，凭借着自己身上混沌魔力和晨曦之力，终于打破了这个死局，不但活了下来，还让本该死去的路易也活了过来。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样才能回去？ 离开现在的龙岛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时间点的奥斯维拉大陆已经毁灭，整个世界都处于混沌中等待新生，就算出去了也没用。 可是要回到自己那个时间点的平行世界，希雅自己可做不到，毕竟，她只掌握了空间魔力……咦？似乎真的有一点点时间的力量？ 她“看”到自己魔力池的变化，似乎变成了一个时钟，意念一动之时，让指针逆转了一圈，回到一个小时前，路易正在将小爪子放在她的额头上，让她接受奥蕾莉亚的记忆碎片。 原来看了奥蕾莉亚和原主过去那么多次的努力，也只是过去了短短的一小时。 再次重温了奥蕾莉亚的记忆后，希雅握住了路易的身体，将晨曦之力传入它的体内。 路易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感受到她输入体内的魔力带着蓬勃的生机之力，这才放下心来，甚至有些高兴起来。毕竟面前的大家伙肯用魔力给它治疗身体，就应该不会再把它吃了吧？ 因为魔力连接的缘故，希雅轻而易举地感应到了它的想法，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吃了你呢？龙族不是最护短最爱惜幼崽的种族吗？” 路易愕然地抬头看着她，看到她眼中是真的充满疑惑，而不是故意在戏弄开玩笑说反话，这才老老实实地说道：“是啊，龙族是护短爱惜幼崽的种族，可是……可是你又不是龙族啊！我看到过像你这样的……神……呃存在，吃掉了好几头巨龙……” 它心有余悸地看着希雅，“你刚才说过不会吃我的，对吧？”显然对这种吃龙的家伙，它也完全无法真正给予信任。哪怕坦白交代了，还是担心对方是故意哄它犯错后，再找借口把它吃掉。 “我……我不是龙？”希雅这下就更震惊了，上下打量着自己，手脚都成了爪子，高达上百米，有尾巴有翅膀，还有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跟原来那个世界里描绘的西方魔法龙族机会一模一样，为什么这个真正从龙蛋里生出来的龙族幼崽，居然会说自己不是龙！ 好嘛，这是刚刚被开除了人籍之后，连龙籍都被开除了吗？ 那她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种族？难不成跟某位一样，是个石头里蹦出来的？ 路易被她的惊呼声也吓了一跳，怯生生地后退一步，在她的爪子里瑟瑟发抖，还是不肯承认她的龙籍：“虽然你变化的外表跟我很像，但你的气息，你的魔力，根本不是龙族啊！” 希雅愣住了。 它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里的龙族，也跟魔法师一样，按照血脉魔力属性分类，像奥蕾莉亚本身是冰霜巨龙，哪怕掌握了时间和空间魔力，她的属性依然是冰霜巨龙，后天魔力和先天属性并不冲突。 可希雅不同，她在觉醒的时候，因为血脉中水火魔力的冲突，她利用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将冲突的魔力形成了阴阳太极结构，而这种属于东方“魔法”理论的结构，是完全跳出了西方魔法的结构设定。 太极能够形成平衡，其中很玄妙的一点，在于太极理论中从混沌到衍生变化的理论。 在那个体系中，“太极为源，混沌初开，静极而动，阴阳分界。两仪流转，水火既济，生生不息，循环无碍。四象应时，风雷山泽，四时更迭，五行相偕。八卦成阵，乾坤定位，坎离交泰，兑艮相偕。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万物归宗。” 这种思想，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多也就是看看就算，过眼就忘，希雅原本看到这些口诀时，也是一扫而过，根本没往心里去。可是这种传承了几千年的思想，就如同魔法世界里血脉传承的记忆一样，用不着的时候可能永远想不起来，但是在生死关头，觉醒时刻，就会莫名出现，且深刻在记忆中，也算是传承的一种。 所以她当初构建的那个魔法池，根本不是普通的水火平衡魔力池，而是一个可以包容万物，自成一体的混沌魔力池，这种在这个魔法世界里不存在的魔法形式，当然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正常的人类或者龙裔身上。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龙族形态，完全是因为她在破壳而出之前，脑子里一直想着的是龙族，想着自己为什么不能变成一个真正正常的龙族，才会按照自己的记忆，变成了现在的形态。 那么……只要稍微转化一下思想，她就可以变回去了？ 几乎就在这一念之间，希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忽然从一座如同山峦般庞大笨重的巨龙形态，化作无数色彩斑斓的魔力元素颗粒，然后迅速凝聚在一起，不断收缩……面前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变大，就连面前的路易，也跟着她一起从空中摔落在地上。 嘭、嘭！连续两声巨响，路易和希雅先后落地，不光是在地面砸出了两个大坑，还飞溅起无数沙尘，差点将他们又埋进了这些白沙中。 从希雅抓住路易，熄灭了黑暗之火后，这片空间就再次恢复了“正常”的光线，地面依旧是白茫茫的沙地，而周围环绕的海水则颜色更深，蓝得发黑，唯独天空依然像是假的一样，湛蓝湛蓝，漂浮的白云却不见了。 纯粹的蓝天、白沙、黑海，一片死寂，毫无生息。 所以当摔落在沙地上后，路易第一个反应就是往下钻，飞快地转身撅着屁股朝地下钻，沙地柔软，很快就让它挖出个洞来，从脑袋到前爪，半个身体都钻进了地洞中。 可是有人抓住了它的尾巴，将它硬生生地从地洞里拽了出来，任它如何挣扎，无助地挥舞着小前爪，都根本没法挣脱那个女人可怕的魔爪。 “放开我！放开我……奥蕾莉亚？！你怎么会是奥蕾莉亚？” 挣扎的小龙崽被拎着尾巴提起来，绝望愤怒地一回头，却发现用魔法之手抓着它的那个大家伙，居然变成了人形，还是个看起来十分熟悉的人形。 那个曾经庇护过它的龙骨，以及它得到的传承记忆，让它还记得奥蕾莉亚的人类形态，正是跟面前的这个少女一模一样。 除了气息之外！ 面前的这个家伙，气息庞杂，混合了各种魔力，就像是那些以龙为食的邪神，路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一定是这个大家伙吸收了奥蕾莉亚龙骨里的魔力精髓之后，从得到的力量里知道了奥蕾莉亚的模样，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你你能够变成奥蕾莉亚的模样？” “呜呜！呜呜放开我，我不好吃，你答应过不吃我的啊啊啊！” 就是不知道她吃了自己后，会不会变成像它这样的幼崽来欺骗其他的龙呢？像它这样又可爱又漂亮的龙族幼崽，整个龙岛也找不出第二只了啊！ 路易害怕到了极点，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眼泪简直跟喷泉一样，不要钱地四处乱撒。 希雅简直无语了，“别哭，我没说要吃了你啊！” 路易抽噎着问道：“那你为什么变成奥蕾莉亚的样子，你一定是吃了她的骨头才能变成她的样子，你如果吃了我也会变成我……啊啊啊不要吃我啊！”它自觉失言说错了话，一只爪子捂着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叫着，另一只爪子则是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嘴巴两下。 希雅没放开它的尾巴，还是用魔法之手提着它，并向它解释道：“我本来就长这个样子的，奥蕾莉亚是我的祖先，所以我长得像她也很正常啊！你别哭了，不哭不跑我就放开你……”要不是这家伙胆小如鼠，一松手就往地下钻，她担心它跑了以后遇到危险，才抓着它不放。 毕竟，这位虽然失去了记忆，也是自己和奥蕾莉亚的恩人，哦，恩龙，她并不想看到这位真正龙岛最后的唯一的幼崽出什么意外。 要离开这个已经死亡的龙岛，还需要借助它的力量。 “真的？”路易终于停止了哭泣，也松开了捂着嘴巴的爪子，“我不跑了，你放开我吧！” 希雅点点头，操控着魔法之手，将它小心地放在地上，还从空间中取出了一点自己的龙蛋碎片，放在了它的面前，“这是我的龙蛋碎片，你看看能不能吃。” 先前是巨龙形态的时候，这剩下的小半个龙蛋外壳，她并没有觉得有多少，可是当恢复了才刚刚到一米七的少女形态时，就连面前的路易都快跟她一样高，要不是它一直蜷缩着，被她用魔法之手抓住拖出来，伸展开加上尾巴的长度，都能比她高了。 拿出来的蛋壳只是从剩下小半的蛋壳上掰下来的一小块，放在路易面前都变成了一块足足有接近两个平方米的蛋壳，能够让路易躺在上面当床睡，打个滚都没问题。 路易先是惊了一下，立刻就扑上去，在上面打了个滚，开始欢快地吃了起来。 早知道还有蛋壳吃，还有人投喂，它怎么会跑？面前的不管是奥蕾莉亚还是她的后辈，能够有这么多蛋壳，还不会吃掉它，它当然要留下来吃个饱，就算她真的是邪神变的，它也能做个饱死鬼。 这种香香脆脆还带点甜味冰冰凉的蛋壳，比它自己那个简直跟石头渣一样的蛋壳好吃一万倍！ 看着路易吃起来就什么害怕都抛到脑后的模样，希雅终于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召唤出了一面水镜，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论是龙族还是人类魔导师，在变化形态时，都已经可以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转化的魔力元素体变化出衣物来，所以她身上穿着银白色的衣裙，和她平时穿的没什么区别，身高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点，可是想想自己刚才超过百米的身高，现在多的一点点也算不了什么。 容貌、身材、服装饰物，都是她在成为女王后的模样，与她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奥蕾莉亚并不相同。 不对，她在奥蕾莉亚的记忆碎片里，本来就是以奥蕾莉亚的视角看到的一切，并没有看到奥蕾莉亚长什么样啊！她原本记忆里奥蕾莉亚的长相，其实是源自威斯特家族和奥兰王室收藏的油画。 那么，路易看到的自己，真的和奥蕾莉亚一模一样吗？ 就算是一脉相承的祖先，容貌会长得一模一样也十分罕见，希雅心底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路易，你再仔细看看我，我真的和奥蕾莉亚长得一样吗？还有，你说奥蕾莉亚掌握了时间和空间魔力，那她的时光神器，你见过吗？” “你不是说你是她的后辈，长得一样不稀奇嘛？”路易一边吃一边含糊地回应，懒得再看这个问题多多的大家伙，先吃饱让自己充满力量快点长大才是最重要的事。 希雅目光一凝，时光逆转！ 只是让时间倒流了不到一分钟，正好回到了她拿出蛋壳碎片的那一刻，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投喂给路易，而是在它的面前晃了晃。 “告诉我，我真的跟奥蕾莉亚长得一模一样吗？路易，你仔细看看，回答完我的问题，这块蛋壳就是你的了！” “那本来就是我的！还给我！”路易愤怒了！从它的嘴里夺食，还用时光逆转这种魔法，真的当它是刚出生的幼崽好欺负了吗？！ “该死的奥蕾莉亚，这次你真的惹怒我了！” 第242章 现在的路易, 并不知道它曾经也是时光神器的所有者，能够免疫时光神器造成的记忆消除，所以希雅这两次时光逆转并没有影响它的记忆, 第一次并没有影响到它，可这次是硬生生从它嘴里夺食, 让它好不容易吃到嘴里的蛋壳，辛辛苦苦长大了那么一点点都白费了，所以才会对她的举动格外愤怒。 它的蛋壳！它的魔力！它……路易忽然呆了一下，体内的魔力蠢蠢欲动，根本没有减少。 再看看希雅拿在手里的蛋壳, 它一下子激动起来。 “给我给我！快给我！让我再吃一次！” 这是什么离谱的bug，居然时光逆转后, 不仅记忆保留, 连它刚刚吃过蛋壳增长的魔力池都保留下来了！这岂不是一块蛋壳可以吃两次？啊不！当然要继续吃！吃三次, 不！吃十次甚至一百次都行啊！ 上一秒的愤怒, 下一秒就化作了惊喜, 几乎是抢一样从希雅手中抓过蛋壳，就咔嚓咔嚓地狼吞虎咽吃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 它脸上的表情，就从惊喜变成了呆滞，继而是麻木，最后机械化的咀嚼, 仿佛吃的不是富含龙骨精髓的蛋壳, 而是片木头渣子，一脸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表情。 这连续大起大落, 喜怒哀乐交织出现的表情，让希雅都有些忍俊不住。 “怎么了？” 路易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为什么你逆转了时间，我保留了记忆和魔力，可是再吃下去的蛋壳，就一点儿用都没了？完全不涨魔力也没有滋味了？” 它没说出口的是，不光吃了也白吃，还隐约有种感觉，不吃不行，不吃的话，留在体内的魔力元素说不定还会消失。 这时间逆转虽然有bug，却没有那么大的漏洞让它钻。 希雅听了以后顿时明白了它的想法，这家伙以为自己保留了记忆和经验值，就能二刷三刷甚至N刷？结果没能得逞，才会如此失落，真是……想得太美，活该啊！ “还想吃吗？”她同情地看着路易，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来历，看来原本这脑子就不大好使，难怪每次传送她都会出岔子。 路易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想！” 希雅笑了笑，又拿出一小块来，说道：“给你——不过你得先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路易毫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抢过蛋壳，三两下就塞进了嘴里，然后瞥了她一眼，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反正你现在的样子，跟奥蕾莉亚一模一样，你如果不是因为吃了她的骨头变成这样的，那就只能是她本人……哦不，本龙！” “我刚才说过，我不是冰霜巨龙奥蕾莉亚。”希雅无奈地说道：“奥蕾莉亚是我们威斯特家族的老祖宗，我是她的第十九代后裔，长得像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路易却呵呵一笑，白了她一眼，“你身上有奥蕾莉亚的气息，哪怕你的魔力种类乱七八糟，难道我会认不出来？” 希雅也笑了笑，问道：“你不是说自己在蛋里受到她的遗骸庇护才活下来的吗？她早就不知道化成骨头架子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能记得住她的长相和她的气息？” “呃？”路易一怔，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来，这会儿只能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反正……反正我就是认得！你……你骗不了我的！” 希雅叹口气，“我没想骗你，只是如果我是她，那我为什么会与她的遗骸同时存在？我就比你早一个小时孵化而已，怎么可能……就算是吸收她的遗骸，明明是以你为主，我们俩都有份。只不过作为她的后裔我吸收的多一点而已。” 她抬头，认真地看着路易说道：“其实你仔细想想，你为什么会认得奥蕾莉亚，为什么会有那些记忆，我在她的记忆碎片里，可是没看到她长什么样的啊！” 以奥蕾莉亚本人的视角回看记忆，当然看不到自己的脸，除非是以第三者的视角，路易一下子将最后一块蛋壳碎片整个塞进了嘴里，嘴巴鼓鼓的，噎得它翻了两下白眼，艰难地咽下去。 “为什么？”路易打了个冷颤，左右看看，感觉有无形的寒风飕飕刮在它身上，连它这样伟大的龙族都会感到冷，这里的环境真是太差了！ 它的传承记忆中，明明记得龙岛是个物种丰饶，绿树成荫，有山有海，有成群的魔兽和海鱼当食物的宝岛，哪怕是龙族刚出生的幼崽在这里都不愁吃喝，完全可以吃了睡睡了吃地度过最危险的幼年期。 可现在这里到处一片死寂，地上的白沙像是某种骨骸化成的颗粒，绝不是普通的沙粒，远处的海水已经变成死气沉沉的墨蓝色，无论是海中还是岛上，都看不到一只魔兽，甚至连杂草都没看到。 它当然不知道，希雅在跟强化蛋壳的黑暗之力拉锯战的过程中，几乎滚遍了整个龙岛，不光吸收了绝大部分露在外面的化石蛋和龙骨遗骸，连那些依附在龙骨上生长的龙血草也没放过。 当然，龙血草受到她的生命力吸引，也是主动朝她这边疯长，想要吸收她的血肉，只是没想到她的魔力太过诡异也太过强大，反而将它们都吸收进去，化为龙血淬炼身体。 放眼望去，目前龙岛上下，似乎就只剩下希雅和路易这两个活物。 看到它表情呆滞，希雅继续投喂蛋壳，反正她吃不完，倒不如拿来帮助路易，看起来它似乎更需要这些蛋壳来恢复实力。 随着不断进食，路易似乎也开始随着魔力的提升渐渐恢复记忆，原本清澈而愚蠢的幼崽款大眼睛里，开始流露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尤其是看着希雅的表情，那简直比先前的变化更大，看得希雅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想起什么来了吗？”希雅问道：“我的蛋壳也不多了，如果你还是想不起来，恐怕我们就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 她的空间里还有一些存粮，但是那都是提供给一个普通人类的食物，根本不够龙吃的。 尤其是她现在虽然转化成了人类形态，消耗的能量和魔力都大幅度降低，那也是相对于她那上百米高的龙族形态而言，相对于真正的人类，仍然在十倍以上。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尽快离开这个已经死亡的龙岛，或者找到足够的食物，她和路易，都得饿死在这里。 已经成为死地的龙岛，根本无法提供龙族幼崽沉睡时维生的魔力和能量，找不到食物，无法生长，无法离开，如果陷入沉睡，那就有可能真的一睡不醒。 像那些深埋在地下的远古巨龙遗骸一样，再也没有见到天日的机会。 路易看着她，神情更加古怪，“你都给我吃，你自己呢？你不是说……你也是刚出壳的吗？没有足够的食物，就算龙族幼崽也会饿死的。” “除非……你不是龙族！”路易上下打量着希雅，依然十分迷惑，“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明明长得跟奥蕾莉亚一模一样，可是魔力那么乱七八糟……”它摇晃着脑袋苦思冥想，可是显然小脑袋无法支撑它这么高强度的思考，晃悠得有点晕，“如果你不是奥蕾莉亚，你……你会吃了我吗？” 希雅都快无奈了，“我说过好几次，我不会吃你的。我是奥蕾莉亚的后裔，你是她的朋友，我们应该互相帮助，坦诚合作，想办法离开这里才对啊！” 路易勉强地点点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连我收到的奥蕾莉亚的记忆碎片都分享给你了，那你呢？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我本来知道的，可是被你那么一说，现在也不知道了。”希雅很干脆地摊摊手，直言相告：“在你叫我奥蕾莉亚的一瞬间，我差点想答应。可我明明不是她，而且……我是从另一个时空进入这里的，这是一个毁灭了的世界，龙岛上已经没有其他生命，我们必须离开，否会跟这里一起毁灭。” “另一个时空？”路易吓了一跳，“你骗我的吧？你明明说自己就比我早出壳一会儿又说是来自另一个时空，你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啊！我都被你搞迷糊了……” “呵，这还不是因为你？”希雅伸手放在了它的头顶上，吃了她的蛋壳之后，她能感应到，路易和自己之间有了一道无形的联系，看来净化蛋壳时使用的晨曦之力，还是有些残留在蛋壳上，现在进入路易的身体后，能够让她更容易感应到对方的情绪和想法。 “别动！顺着我给你的记忆去看！” 路易刚要挣扎，就被希雅牢牢按住，只能警惕地抬眼望着她，一股已经熟悉了的魔力从她的掌心直接传入它的脑海，让它看到了那个纯白色的空间里，高悬在空中的时钟。 还有那个声称要带希雅去龙岛重塑身体的家伙，说话的语气和声调，怎么那么熟悉？ 看到那个时钟，路易下意识就抬起自己的小爪子，想要抓住它，可是那只是希雅的记忆画面，它伸出去的爪子穿过了时钟，画面瞬间破碎。 可它伸出去的爪子依然没有收回，而是向前，搭在了希雅的肩膀上。 希雅没有躲开，她看得出来，路易并没有任何恶意，甚至还处于迷茫之中。 她将自己两次遇到路易的记忆都传给了它，还将自己空间里一些冰雪女巫留下的魔法笔记也传给了它，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可路易看到那些魔法笔记，尤其是感应到她身上的空间变化时，更加瞪大了眼睛。 “你的空间？这是奥蕾莉亚的空间！奥蕾莉亚的笔记……你还说你不是奥蕾莉亚！” 虽然龙族大多数都有空间能力，用于储藏自己收集的宝物，否则在龙生那漫长的岁月中，无论是搬家还是沉睡时，每个龙族收藏的大量金币和宝物都会吸引来大量的盗贼和掠夺者，除非藏在它们体内的空间中，隔绝魔法和预言侦测，才能保住它们的毕生积蓄。 哪怕退化成了差点挂掉的刚出壳幼崽，路易的传承记忆依然拥有远超过希雅的龙族知识。 “龙族的空间除了本人，根本不可能由后裔继承的！你身上有奥蕾莉亚的空间，还掌握了时间回溯的力量，你自己就能打开界门离开这里啊……啊啊啊带我一起啊！” “这不仅仅是空间界门的问题。”希雅无奈地说道：“这里跟我原来的世界时间线也不一样，应该属于平行世界，可我不知道现在的时间节点，也不知道该连接哪个时间节点，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助。” 她又补充了一句，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也不会吃了你的！”她到这里来，就多亏了它！当然要走一起走，等离开这里后，她再找这位老祖宗算总账。 看到她的眼神，路易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狐疑地看着她，“我怎么帮你？我只是个幼崽……给你塞牙缝都不够的那种！”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个平行世界来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节点，还能怎么帮你啊？” 两龙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不妙。 一阵隆隆的巨响声传来，两龙齐齐抬头，看到远方海平面出现一道白线，朝着龙岛的方向滚滚而来。希雅如今的视线极好，已经能够看到，那道白线，竟是高达十几米的海潮卷起的泡沫，如同一道水墙，气势汹汹而来，势要将前方所有的阻碍冲毁。 这架势，可比先前把她从海水中冲到龙岛礁石滩那只化为高山的巨龙脚下的海潮更为汹涌，绝对有一口就吞下整个龙岛的架势。 岸边已经没有了那座百米高峰，龙山在被希雅吸收完龙骨精髓后，就已经化为齑粉，成为地面白沙的一部分，如今的整个龙岛，都没有一道堤坝、一处高山能够阻挡这汹涌澎湃而来的海潮。 那黑色的海潮，裹挟的万钧之力，绝对不是她们这两个刚刚破壳没多久的幼崽能够抵挡的。 希雅想过化身为水元素，和海潮融为一体，可是路易怎么办？ 路易整个龙都开始瑟瑟发抖，一转头就朝地下钻，还朝着希雅大吼，“快钻进地下啊！被黑潮吞没会死的！” 很显然，这黑色的海潮，在它的记忆中，完全不是普通的潮水那么简单。 希雅虽然没有这种记忆，可是在危急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抓住了路易的尾巴，抄起它直接塞进空间中，然后转身就朝着龙岛中心跑去。 脑海中传来了路易欢快的叫声，“哇噢！你居然藏了这么多食物！” 糟了！她一时心急竟然把老鼠放进米缸去了！身后的海潮越来越近，她也不可能再把路易扔出来，只能提醒它一句：“你要是敢吃我的东西，我就再也不放你出来，把你当食物吃了！” 路易呜咽了一下，“你果然要把我吃了……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 希雅顾不上跟它斗嘴解释，随着黑潮的逼近，她感应到了大量的黑暗魔力元素朝她涌来，就连体内那一直安分守己地潜藏在魔力池底部的黑暗魔力，也跟着骚动起来，开始朝着四肢百骸流动，欢快地吸收着外面奔涌而来的黑暗魔力元素，像是在享受一场饕餮盛宴。 平时她遇到黑暗元素都是用晨曦之力净化，根本不愿吸收，因为这些黑暗元素污染性极强，哪怕像克莱拉这样黑暗属性的小女巫，都得靠她和安娜时不时帮她净化一下，才能稳住心性，不至于被黑暗元素污染，变得阴暗极端，轻忽人命，失去了作为人的底线。 可现在，整个龙岛，从外面的黑潮，到岛上的白沙黑石，都弥漫着黑暗元素凝聚成的黑雾，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里，几乎跟她体内的晨曦之光分庭抗礼。 最奇怪的是，以前遇到黑暗魔力就会主动净化，势不两立的晨曦之光，这会儿居然安安静静地停留在魔力池中，根本不理会这些汹涌而来的黑暗魔力。 希雅一咬牙，干脆催动自己体内和周围所有的黑暗魔力，飞快地以手指为笔，勾勒刻画出一个繁复华丽的魔法阵纹。 奔涌而来的黑暗魔力犹如潮水一般汇聚在她周围，随着这个魔法阵纹的形成，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希雅连看都没看一眼漩涡里是什么情况，就毫不犹豫地一头冲了进去。 几乎在落入漩涡的同一时间，她听到了海潮撞击在龙岛上发出的轰然巨响，连带着她所处的漩涡空间都开始发生剧烈的震动，这是属于天地大海的力量，甚至属于这个空间罅隙特殊的情况，其中的毁灭之力，让已经钻进漩涡的希雅都毛骨悚然，后怕不已。 因为她感觉到了，那黑潮并非普通海潮，毁灭之力啊！那可是黑暗之神的看家本事，就因为这种足以毁灭任何规则和世界的力量，疯狂的要摧毁所有秩序和规则的黑暗之神，才会被诸神围攻，联合封印。 就算是神，祂的力量也来自凡人的信仰，如果没有了凡人，那神的存在也毫无意义，终将消失。 黑暗之神要摧毁的，不仅是普通人的世界和规则，还是诸神的根基，大家不跟祂拼命才怪了。 只是从黑暗的漩涡中经过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希雅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周围依然是一片黑暗，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点荧光，让她勉强能够辨认自己所处的地方。 暗影界？她又回来了？可这些萤光蕈如此稀少，连神殿的骨架都没能支棱起来，更不说封印黑暗之神了……呃？黑暗之神呢？ 没有封印，没有黑暗之神，这片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一些黑暗魔物在周围蠢蠢欲动，显然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猎物已经开始垂涎，随时都会扑上来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 弹指间，手上出现了一团拳头大小的黑暗之火，在这个世界里，黑暗之火没有颠倒黑白的效果，只是能让她“看”到周围环伺的凶兽。 有地狱犬，有黑山羊，还有眼魔和长着长尾巴的魅魔，以及一些丑陋可怕，一看就让人眼睛疼极具暗影界特色的黑暗魔物。 在黑暗之火出现的一瞬间，魔物们都后退了半步，它们明明闻到了鲜活的血气，哪怕感受到强烈的威压，依然舍不得离开，只是围在这里，都想等其他魔物先动手试试面前这个猎物的成色，自己等着捡现成的便宜就好。 魔物并不是没脑子的，甚至许多恶魔的狡猾程度，完全不亚于人类。 内斗越狠，厮杀越激烈，竞争越残酷的世界，就越容易出现各种狡猾凶残的恶魔。 希雅先放出黑暗之火，一来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吸收得太多，有点撑着了，赶紧释放出去一些，让自己也能舒服一点。二来则是因为不清楚目前所处的地方情况，在暗影界，放出圣光晨曦之光任何一种光系魔法，那跟把自己竖起来当靶子没什么区别，随时会引发这里的魔兽潮，让它们完全发狂发疯似的来攻击自己。 黑暗之火，好歹跟它们有点关联，不至于一上来连敌人的数量和种类都不清楚的时候，就引起一场魔兽潮，把自己陷在里面。 果然，魔物们看到她手中的黑暗之火却步，她就趁机将收进空间里的路易给放了出来。 “路易，可以吃大餐了！” 路易正在努力地跟自己的口水做斗争，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不去吃空了希雅的储备粮，结果就忽然眼前景物一变，被希雅从空间里拎出来，直接丢进了魔兽群中。 “嗷呜！”路易好歹也是个吃了蛋壳后有了小小突破的龙族幼崽，一出生就堪比高阶魔兽，一身鳞片堪比最坚硬的盔甲，哪怕掉落在魔兽群中，被魔兽们扑上来围攻，它也只是一开始吓了一跳后，就果断张嘴一口咬断了一个扑到它肩头想要咬断它脖子的地狱犬的脖子。 它还是很懂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 “嗷嗷嗷这是什么地方？这些魔兽太丑了不好吃啊啊啊！” 希雅忍不住想要捂脸，这位老祖宗还能更靠谱一点吗？从小就这么挑食，居然对食物还以貌取物，难怪长大以后那么不靠谱。 “这是暗影界，你还是先吃饱肚子吧！” 第243章 “暗影界？什么鬼地方……” 路易只吐槽了一句, 就欢快地冲进了那些地狱犬之中，大快朵颐。 龙族才是真正的杂食物种，饿了的时候土都能吃, 更何况魔兽。什么黑暗魔力什么腐蚀毒性，对它来说, 就是打个嗝放个屁就能解决掉的小问题，而吃进肚子里的各种能量，最后都会转化成自己的能量。 虽然说这些魔兽们没有蛋壳提供的龙骨精髓能量高，但对于路易来说，捕猎和鲜活的血肉绝对比蛋壳好吃, 至于希雅空间里那些人类食物，虽然味道不错, 但根本没有魔力能量, 对它来说吃再多也没有一头地狱犬提供的能量高。 尤其是它能够感觉到, 这里的魔兽们普遍都是中低等级, 对它来说那就是一巴掌一个, 拍死以后就可以捡着好吃的肉吃，吃一半扔一半都绰绰有余。 就算这里到处黑黢黢臭烘烘的, 也好过先前那个到处弥漫着死气完全找不到食物的龙岛。 看到路易扑进魔兽群就开始大快朵颐，希雅也松了口气。 看来这里的魔兽能对上路易的口味，总算能解决它的伙食问题了，否则再耽搁两天, 恐怕这家伙就能把自己的空间给吃空了。 缓过劲来, 希雅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同样的暗影界，却跟她离开时完全不同了。 没有封印, 没有黑暗之神，是因为黑暗之神已经突破封印离开了, 还是回到了黑暗之神尚未被封印的时间点？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明明她很努力地控制打开界门时稳住时间点，可是那一阵子天旋地转间，真的不知道自己刚刚获得的时间系魔力，能不能稳住。 现在看来，很好，没稳住。 好消息：不用直接对上黑暗之神。 坏消息：回不到自己原本所在的时间点了。 等到路易吃得肚子都圆滚滚胀鼓鼓，实在吃不下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希雅还在原地坐着发呆，姿势还十分古怪，十分大度地丢给她一条黑山羊腿，“留给你吃的，吃吧！” “谢谢，我不饿。”希雅客气地婉拒，路易就赶紧收回去三两口连骨头都咔嚓咔嚓咬断吃了下去，好奇地问道：“有吃的不吃，你在想什么呢？” 对它来说，吃就是第一位的，只有吃饱了，体内的魔力元素充足，才能在睡觉后的提升更多，让身体变得更强壮，以后就不用害怕希雅变回那个恐怖的大家伙吃掉它了。 被吃掉的阴影，在它心中始终挥之不去，哪怕现在隐约感觉到，或许它是真的误会了，希雅对它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垂涎的食欲。 希雅叹口气，说道：“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时空，出来这么久，我的家人一定很担心我。” 路易哼了一声，作为一个在龙岛上孵化的幼崽，无父无母，根本没有什么家人的概念，只是酸溜溜地说道：“你不好好吃，当然没法感应到你曾经去过的时空……”说着说着，它忽然也有点疑惑起来，“为什么我知道这些？难道是奥蕾莉亚给我留下的记忆？” 它现在有点相信希雅不是奥蕾莉亚了，虽然长得像，可是比那头冰霜巨龙可是蠢多了，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跟他抢食物。 希雅白了它一眼，显然这位还没恢复自己的记忆，穿越到这个时间点也没用，连它自己的能力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记忆？你再多吃点，说不定就能获得更多传承记忆。要是你也能掌握时间之力，说不定比我强……” “你以为时间之力是谁都能掌握的吗？”路易嗤之以鼻，“整个龙族，也就时光之龙一脉，拥有时光神器才能掌握时间之力，奥蕾莉亚那种的，都属于变异……”它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爪子剔牙，随手比划了一个逆时针魔法符文图案，“就像这样，哪怕我记忆中有，画出来也不行……呃……” 它的手中多了黑山羊腿，正是先前它要扔给希雅的那根。 瞳孔地震！ 希雅微笑着看着它，眼神中充满鼓励之色。 也不想想，能够在她逆转时光时，完全不受影响，保留记忆和魔力的，还能是个普通的无法掌握时间之力的龙族幼崽？ 就连她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遗忘了刚才被路易投喂的经历。 那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就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试图将她的记忆抹去，让她回到几分钟之前，可因为她自身的力量与之对撞，最终那股力量消散，她才恢复了记忆。 路易看看手中的黑山羊腿，又看看希雅，不信邪地一口咬下去，咔嚓咔嚓几口吃掉。 果然，跟上次吃第二遍的蛋壳一样，不会出现第二次增益效果，甚至不吃的话，连先前保留的增长都会消失。 希雅：“看吧，路易你也有操控时间的魔力呢！难怪会遇到我！” 她的目光灼灼，看得路易心中警笛长鸣，“你你你不会又想吃了我补充你的魔力吧？” 希雅扶额：“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吃过你？我是希望你能够帮我，教我怎样才能找到自己原来的时空坐标，回到原本属于我的时空去。” 路易松了口气，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你已经长那么大的个头了，应该掌握的魔力元素比我多得多，可以尝试在你的脑海中寻找时间之河，里面发光的点，就是你曾经出现过的时间点，每个龙去过的时间之河都不一样，我没办法看到你的时间河，所以真的帮不了你。” 它的传承记忆非常庞杂，多得让它都有些迷糊，作为一个刚孵化的幼崽，一下子接受那么多记忆，哪里能够一一分辨吸收的，只能是希雅提起一点，它努力找找，才能想得起来一点。 没办法，龙族的记忆，在漫长的生命中积累太多，又没有分类整理检索功能，在重生后一开始一片空白的大脑，接受这么多信息后，根本没法快速吸收整理。 尤其是它以为自己是重生的幼崽，只能在晋升时逐步打开血脉传承记忆，这种本能自动封印了它的大部分记忆来保护它的大脑，也让它在没有晋升等级的时候，只能依靠希雅的提醒，从磅礴的记忆库中寻找相关信息。 希雅听到这里，也知道只能得到这些了，便按照它所说的，沉下心思，开始冥想，寻找“时间之河”。 先前她已经学会了利用龙角来吸收空间之力，打开界门，可是这时间之力跟空间之力并不相同，属于一个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力量体系，只能在冥想中才能进入。 好在她已经算是时空穿越的老手了，位面世界穿越时也要调控时间流速，可见时间和空间概念本就是密不可分，她或许早就已经掌握了一些，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就像路易一样。 原本深埋在记忆中的力量，被召唤出来，让她“看”到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长河，横贯在前方空茫的虚空之中，里面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一个个闪烁的光球，光球中有无数画面流淌而过，让人眼花缭乱。 正如路易所说，她没有去过的时空节点，哪怕看到那些光球，里面的影像也模糊不清，只有她去过的节点，那些光球才会亮起来，让她可以看到里面的画面。 只是……为什么亮起来的光球，会有这么多？！ 希雅有些混乱，想起路易先前说过的话，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个光球上。 那是她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的前一刻，原主和她的灵魂交错出现，一个进入那具身体，一个离开。 如果她回到那个时间点，是否能够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她的心情不自禁地狂跳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从时间长河中捞起了那个光球，几乎同一时间，她听到了路易的惊呼声。 “你要去哪里？不要乱来啊啊啊！” 光球骤然光芒大作，变成一个白色的漩涡，从虚空之中直接将希雅吞噬进去，就连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路易也没放过，一起带走。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乱来！时光神器不是你这么用的！” 是路易的声音，只是并非单纯的龙族幼崽的尖叫声，还有个略显苍老粗粝的声音，一模一样地响起，简直像是双声道一样，语气中的气急败坏和关心显露无疑。 希雅只觉得头嗡嗡作响，可身体却格外沉重，居然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了。 “路易，我别无选择。”另一个清冷动听的声音却在她的耳边响起，惊得她一下子抬起头来。 因为她能感觉到，这个声音，是从她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或者说，她……她所在的这个身体里，还有另一个能够发声的灵魂。 “你那个后辈根本无法觉醒，就算你逆转多少次时间都没用！你这样滥用神器，会消耗你的生命，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这样，我也会死的。”好听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虽然十分虚弱，却不容反驳，“路易，你也能够看到未来，我们都会死在龙岛，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不行！你再用一次神器就会死的！龙岛是以后的事，现在……你不能死！” “路易，既然早晚要死，为什么不让我尝试一下呢？” “放屁！你那是尝试一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偷着用了多少次了，你看看你身上的鳞片、你的龙角、你的血肉……从没见过你这么丑的龙！早知道这样，我绝不会把时光神器给你！” “对不起，路易，你把时光神器传给我，我没能听你的话……再让我用最后一次吧！” 听到这里，希雅终于明白，自己……穿回了奥蕾莉亚最后一次逆转时空的时候，只是这一次，她逆转时光后，原主已经彻底绝望，才会用生命从异界召唤来她…… 不对！如果是异界的她，那她此时不是应该回到自己最初的世界吗？为什么会附身在奥蕾莉亚身上？ 她心神一凛，集中精神力之后，果然“看”到了自己的手，看到了自己手中所握着的一个光轮，只是在光轮的另一边，还有一只手抓着不放。 她抬头望去，终于看到了这个时间点的“路易”。 对面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形矮胖，与她对面而立时甚至还比她矮了一个头，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一下对上她的眼神时，忽然表情变得诡异起来。 “奥蕾莉亚！果然是你！”老路易的嘴里发出了幼崽路易的声音，“该死的你让时间重叠了，快带我离开这里！” 同一个时间里，本不可能出现不同时间点的同一个人，可她和路易竟然能够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还进入了奥蕾莉亚和老路易的身体。 老路易本该和奥蕾莉亚一起死在龙岛，可是他变成了龙蛋，被希雅复活，奥蕾莉亚呢？ 希雅忽然感觉有些茫然，如果说，这个时间点的奥蕾莉亚，最后一次不仅仅逆转了时间，还把自己的灵魂投入其中，与原主互换，那她又是谁？她和奥蕾莉亚，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两个灵魂，还是像小路易一样，是个重生后失去了原本记忆的灵魂？ 那她在21世纪华国出生生长的二十多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她变成了奥蕾莉亚，还是奥蕾莉亚变成了她？ 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希雅忍不住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头，就听到奥蕾莉亚的声音再次响起，“路易，相信我，我已经收回了自己在各个位面的灵魂，有足够的能力做最后一次尝试……” 路易惊呼一声：“难怪你可以使用那么多次时光神器，你都是用自己的生命在赌……奥蕾莉亚，快放手，我不会让你这样做……” 他嘴上说着让奥蕾莉亚放手，可是最终放开手的却是他自己。 另一个略显稚嫩尖利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快！就是现在！快带我走！” 希雅心神大震，感觉到了小路易的灵魂波动，下意识地用力握住时光神器，在奥蕾莉亚发动神器的那一瞬间，也抓住了路易的手，一起进入了炫目的白光之中。 “轰！——” 白光如同一道霹雳，落在了王宫的花园中，安娜和摩根娜、阿莉娅几乎同时跳了起来，朝着那团坠落在花园中的光球跑去。 “女王陛下！” “妈妈！” “妈妈妈妈！” 希雅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一条人鱼一头小鹿外加一个安娜集体抱住，人鱼摩根娜的眼泪简直像是喷泉一样涌出来，哗啦啦地流个不停，直接打湿了她的衣袖不说，洒落在地上都积起了两滩小水洼。 小鹿阿莉娅则是围着她团团转了两圈，然后亲昵地将脑袋靠在她的腰间蹭了蹭，等到她伸手抚上她的头顶，这才蹭着她的掌心，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满含热泪的小鹿眼，哽咽地说道：“妈妈妈妈我们好想你！” 希雅叹了口气，再看看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眼泪无声无息滑落脸庞的安娜，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让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们担心害怕，还哭成这样……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大意了，才会被困在时空之中没能及时回来。安娜，现在是什么时间，距离我离开多久了？” 安娜吸了口气，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轻声说道：“老师，现在是太阳历二年六月，距离您去暗影界已经过了一年多了，克莱拉她们一年前就已经回来，我们一直都在等您回来。” “一年了啊！”希雅顿时能够了解她们此时此刻的情绪，女巫王国才刚刚成立一年的时间，她这个女王就消失了整整一年，哪怕开国登基大典上她已经震慑过周围的王国和部落首领们，可是她不在的时候，那些被她剥夺了权力的大贵族们，那些对女巫王国虎视眈眈的周围国家，内忧外患，怎能不让这些孩子们担心？ “现在情况怎么样？你们在这里等我……外面有没有出事？” 安娜摇摇头，满眼敬慕地看着她说道：“老师亲自去暗影界封印黑暗之神，克莱拉她们回来告诉大家之后，所有人对老师都十分感激。没有暗影界的那些魔兽和恶魔，大家就不用担心出去种地打猎的时候被魔兽袭击。” “周围那些国家没闹事吗？尤其是法蒂克王国？”希雅可是知道法蒂克王国一直对自己并不服气，还有云中城，就算有艾伦坐镇，可是上千魔法师，里面除了老议长之外后来又晋升了几个高阶魔法师，也未必会完全甘心臣服于自己，更不用说那些被她打压的贵族。 以前有她的强力镇压，那些贵族和魔法师们都会按照她的规则行事，可是她这一失踪就失踪了一年，那些人真能那么安分吗？ 安娜笑了笑说道：“法蒂克王国倒是想搞事来着，可是约瑟芬阁下一个人就将他们全部压下。” “约瑟芬阁下还说，如果没有女王陛下慷慨仁慈地派出魔法师和冒险团队去堵住暗影界魔兽，法蒂克王国也会被魔兽灭亡，如果他们不感激女王陛下的仁慈，反而想趁火打劫，那她不光会站出来与法蒂克王国战斗，还会带领所有的魔法师摧毁法蒂克王国的海防线。” 尽管约瑟芬留在了女巫王国，但一直没有真正入籍，还是以洛山达魔法学院客座教授的名义居留，先前也是在亡灵海边闭关冥想升级。 后来她突破晋升为魔导师，对小鹿阿莉娅更为感激，加上还想继续在云中城魔法学院研究魔法，所以对法蒂克魔法工会的人都避而不见。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对法蒂克王国还是留有几分情谊，才不愿出面说破，彻底断绝关系。 可这次站出来把话说得这么绝，明显就是已经完全站在了女巫王国的立场上，恐怕要把那位法蒂克王国的国王和魔法工会会长都气个半死。 摩根娜也跟着说道：“妈妈妈妈，我和卡莉斯塔已经重建了碧空海，多蕾西也醒来了。她们守在碧空海那边，带着很多人在周围开垦农田，还在碧空海里养鱼养虾，今年就收获了好多好多的鱼虾，那边的人越来越多，魔力也越来越浓。卡莉斯塔说最多再过两年，就能打开碧空海和人鱼之国的界门了！” “我想妈妈了，才跑回来等着妈妈，我就知道妈妈一定不会有事，肯定会回来的！” 阿莉娅也跟着点点头，“我们都是妈妈亲手孵化出来的，能感应到妈妈还活着，才不会相信其他人的话。妈妈，你看你看，我的鹿角长大了呢！” 她从出生之后，落地就能跑，但是鹿角的生长却十分缓慢，尤其是当它还要度化亡灵海的三十万兽人亡灵，哪怕有小猫的帮助，也是一件十分艰巨的工作，会消耗掉她大量的魔力，让她的生长无法正常进行。 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和摩根娜不光要想着自己族群的事，还要作为妈妈的女儿，女巫王国的公主来坐镇王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贵族和魔法师们都见识到了她们的力量。 哪怕还是幼崽，人鱼公主和自然之灵，也绝不是普通的人类能够抗衡的存在。 希雅摸摸这个，抱抱那个，对两个女儿都心疼不已。 “好孩子，是妈妈不好，妈妈这次去的时间太久，让你们担心了。” “妈妈！呜呜！”摩根娜钻进她的怀抱，抱住她的腰不松手，所有的心酸和等待，都化作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 就连一向快乐坚强的阿莉娅，这会儿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下眼泪来，只是她现在的鹿形态不方便抱着妈妈，急的团团转了两圈之后，忽然一道绿光闪动，她变成一个约莫一岁多的小女婴，跌跌撞撞地朝着希雅扑过来。 “妈妈！妈妈！抱抱！” 希雅哪里能挡得住这种萌物，急忙一伸手，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啊啊啊啊！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啊啊啊？”小路易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次是从希雅的头顶传来。 第244章 终于听到了小路易的声音, 希雅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没听到它的声音，也没看到它，希雅还以为自己没能成功将它带出来, 也不知道它如果留在那个时空，和老路易在一起的话, 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现在听到它的声音，知道它跟着自己一起回来了，这才长出了口气。 老路易的那条时间线里，它和奥蕾西娅都死在了龙岛上, 就连龙族也整个灭绝，龙岛成为一片死地。 可在她的时间线里, 因为还活着的老路易将她送去龙岛时弄错了时间线, 进入了那个在未来彻底死亡的龙岛, 才会让她带回了老路易重生而成的幼崽路易, 至于那个世界的奥蕾西娅……恐怕已经真正跟她融为一体了。 见过了真正的奥蕾西娅以后, 希雅融合了在龙岛吸收的记忆，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得不说, 奥蕾莉亚是个天才。 冰雪女巫只是她其中一个身份，可就是这个普通的人类身份，做出了其他各种身份都没做到的事。 活了几千年的冰霜巨龙奥蕾莉亚，因为掌握着时间与空间之力, 比老路易更早看到了龙族灭绝的未来, 将时光神器交给老路易之后，就将自己的灵魂切分成若干碎片, 投入不同的平行时空中。 也只有她这种能够掌控时间与空间之力，几乎媲美神灵的远古巨龙, 才能在这种近乎自残自杀的举动中，向死求生。 只是被切割分裂的灵魂碎片，进入不同的世界后，有的直接落地成盒；有的彻底忘记过去，平淡一生；也有的奋力修炼，却找不到出路……而那些平行世界，因为各自的发展不同，有的走向无神无魔的科技社会，有的早已在诸神之战中毁灭，还有的仍然处于蒙昧之中，当然也有像奥斯维拉大陆这样的存在。 奥斯维拉大陆作为神弃之地，魔力稀薄，当时的奥蕾莉亚觉醒后，并没有摆脱时代的影响，哪怕她一人可敌国，依然因为爱上了火焰骑士，与他一起遵守诺言，守护奥兰王国的北大门。 直到火焰骑士去世，她突破为魔导士后，穿越无尽之海，才发现自己的空间之力，竟然不仅仅是可以制作空间装备传给后人，还能够打开界门。 只是那时的她还要面对无尽之海另一端，阿斯拉尼大陆上那些长生种族的考验与试炼。如果无法通过试炼，提升血脉成为龙族的一员，就会跟那些混血种族一样，沦为长生种的附庸和奴隶。 呵，不止是人类，就算是那些活了几千年的长生种族，同样存在阶级和压迫，平等和自由的神国，永远只是神话传说中的存在。 奥蕾莉亚通过了那些考验，随着血脉的提升，冰霜巨龙的记忆也一点点恢复，她的能力也在逐步恢复，每通过一次试炼，收回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力量，她就能够变得更强。 直到她再次从路易手中拿回时光神器，与其说是路易选择了她，不如说是她早已安排好的一切。 经历过多个平行世界探查龙岛毁灭真相后的奥蕾西娅，终于明白龙岛和龙族覆灭的原因，一切都始于光明神和黑暗之神间的神战。 祂们在过去的上万年间，已经消灭了绝大部分中等或弱等神力的神祇，最终在祂们之间的决战，却让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为之陪葬。 普通的人类，是根本无法阻止神灵之间的战争，甚至连参与其中都不可能。 可神祇的力量，也不是凭空出现的。 祂们通过吸收信仰之力，通过杀死和吞并其他神祇，来增强自己的神力，拥有的本源世界越多，信徒越多，祂们的力量就越强大。 可这个世界上，原本并不仅仅只有光明神和黑暗之神。 祂们，本就是外来神。 只是祂们懂得利用人心，吸收信仰，挑拨战乱…… 昔日的造物神大地母神，曾经的光之主洛山达，黑夜女士……一个个被肢解被误解，分崩离析，或封印沉眠后，本属于祂们的神格和力量，都被那两位吸收吞并。 若是最终世上只剩下一位神明，统治所有世界，万物生灵，那祂就能彻底掌握世界规则，成为真正的神上神。 否则，在这个世界规则中，没有不灭的存在。就算是神明，也会死，也会消亡。 哪怕龙族是最接近神灵的强大物种，也曾经有过龙神的存在，但就算是龙神，也不是那两位已经吸收了诸多神祇力量的强大神灵的对手。 奥蕾莉亚只能另辟蹊径。 她切割了自己的灵魂，从无数平行世界中寻找神明的传说，探寻神的起源与消亡史，寻找那些消亡了的神明，为的就是让这些在这个世界消亡的神灵，再次“活”过来。 哪怕光明神夺走了洛山达的光明神力，让祂消散而逝。可祂的灵魂依然可以转生，只不过由于光明神的存在，以及祂传播的教义，让转生的女神会活得格外艰难，甚至难以觉醒，在一次次痛苦的死亡中，不断损耗消磨神魂，直到最后彻底失去神力。 洛山达女神是这样，莱拉女神也是这样，还有大地母神、战争女神、丰收女神等等，被世人遗忘，失去信仰之力后，就会在不断的转生中，经历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死亡折磨，直到祂们再也无法转生。 因为祂们如果真的转生成功，觉醒神力之后，那些原本就属于祂们的神力和神格，会回到祂们身上，作为掠夺者的光明神和黑暗之神会被大大削弱。 偏偏这个世界，作为神弃之地，是当初诸神之战后，祂们亲自封印，在世界规则下，就算是强大神力的神祇，也无法直接降临的世界。 祂们只能通过教会的代行者和神官们，散布自己的教义，猎杀一切可能觉醒神力的女巫，让所有人遗忘女神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忘记他们本就是大地母神的孩子。 奥蕾莉亚将她在各个平行世界找到的神魂碎片，都投入了这个神弃之地中，希望祂们能够重生，能够觉醒，才能够彻底断绝那两位的神力来源，让祂们无法再次毁灭世界。 不得不说，她的设想很伟大，然而现实却很残酷。 教会不仅仅通过猎杀女巫阻止女神们的转生和觉醒，还用各种手段影响了她留下的后裔，让她们难以觉醒，甚至畏惧和害怕成为女巫，就如同原主一样，被洗礼烙印锁死了觉醒之路，还以为是自己的错，哪怕奥蕾莉亚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一次次逆转时空，也无法让她觉醒。 最终奥蕾莉亚还是找到了根源，从无神无魔的科技世界召唤回了自己投入的灵魂碎片，也就是现在的希雅，终于让这个世界走上了一条与原来截然不同的路。 希雅从头顶上取下了小路易，此时此刻的小路易，变成了一条只有三寸多高，像只蜥蜴多过龙族的幼崽。尤其是它在暗影界吃了太多的黑暗魔物，导致浑身上下黑黢黢的，只有一双眼睛是血红色的，惊恐而愤怒地张大嘴吐出红色的舌头时，凶猛的气势表现出来就变成了凶萌。 “这是我的世界，路易。欢迎你。” 希雅手指轻轻按在它的头顶，将一卷魔法语言卷轴直接传入它的脑海，让它能够掌握奥斯维拉大陆通用语和目前女巫王国的基本法律规定。 小路易一下子像是石化一般，呆呆地蹲坐在她的手心中，开始吸收这些信息，吸收得越多，它就越是难以置信，连明明近在眼前的“食物”都完全无视了。 现在的小路易，已经不是那个龙族的大长老，高高在上的远古巨龙，而是她从灭绝了的龙岛上带回来的新生龙族幼崽，是跟老路易完全不同的真实存在。 就像她，哪怕曾经跟奥蕾莉亚是一个人，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和时间之后，已经是两个完全独立的灵魂。 就算觉得奥蕾莉亚所思所想十分了不起，可希雅并没有打算走一条跟她一样的路。 安娜也好，阿莉娅也好，这里的每一个孩子，过去的荣光与悲惨，都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她们，只需要快快乐乐的成长，不需要成为神明去拯救世界。 或者说，这个世界，就不该有神的存在。 既然这个世界的规则都让神明无法在人间行走，那么她要做的，不是造出更多的神，而是让神在这个世界，在她的国度里，彻底消失！ 奥蕾莉亚做不到的，她那个世界的人曾经做到过。 在诸神与人类共存，行走于人间的时代，曾经有绝地天通，隔绝神界与人间，彻底让人间无神，让人类成为那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希雅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奥蕾莉亚之前会失败那么多次了。 想要成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的是需要经历各种磨难，有的是需要大量信仰，有的则是需要世界规则的承认……这每一种，都有神祇留下的陷阱，光明神和黑暗之神绝不会允许那些被祂们消灭的神再次出现。 只有她，这个从无神的世界召唤而来，根本没有信仰的人，才能够打破那些神祇们留下的种种限制，甚至让转生的女神们，也放弃了信仰。 希雅忍不住看了眼安娜，问道：“安娜，如果我让你不信神，结果会让你最终无法成神，你会不会怪我？” 安娜眨眨眼，疑惑地望向她，“老师，你不是说过，如果我当初信仰光明神，就连我自己，都会成为祂的使徒，成为一个傀儡。我能够感觉到，您说的是真的。那样的我，就算真的可以成神，成为光明神的从神，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笑了笑，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灿烂，“老师，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可以自由自在地学习，工作，让那些孩子们吃饱穿暖，不必为了生存而放弃尊严……这样的生活，比那些传说中的神国，更像神国。” 摩根娜在旁边也跟着说道：“妈妈妈妈，我也不想当神呢！当神有什么好的？孤孤单单地在神国里，哪里有魔法学院那么多小伙伴，成天热热闹闹的啊！” 如果让当初的碧空海人鱼看到她，恐怕没有一个人鱼会相信，素来以美丽和高冷著称的碧空海人鱼，会出现一个这样爱热闹喜欢人群的人鱼小公主。 想到这个问题，希雅有点心虚，却是绝对不会背这个带坏小家伙的锅的。要说改变了摩根娜的性格，那也应该是当初那只火焰龙龟兽的锅。 要不是那家伙偷蛋偷走了人鱼蛋，让摩根娜被浸泡在火山熔浆中上千年，连魔力属性都多了个火属性，从水属性的人鱼变成了水火双属性人鱼，变成了这么个火爆爱热闹的性格脾气，当然怪不得她。 阿莉娅也瞪着一双无辜的圆溜溜的小鹿眼，胖乎乎肉嘟嘟的脸蛋直接贴在了希雅的面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妈妈，我不要成神，我要当妈妈的宝宝！” 小鹿形态的时候，阿莉娅还是十分靠谱的，可是一变回人类形态，哪怕现在已经有一岁半了，还是十分幼稚黏人，比摩根娜还会争宠。 希雅抱着她的手里还托着小路易，阿莉娅亲她的时候，小手一甩，就将发呆石化中的小路易从她手上推了下去。她才不要妈妈抱着她的时候还看着这个黑黢黢丑兮兮的小怪物。 小路易猝不及防，刚落下去就张开了背后的翅膀，扑腾着还没飞起来，就被摩根娜一把抓住。 “妈妈，这是什么魔兽？是你带给我的礼物吗？” 摩根娜才不会嫌弃这小怪物的丑陋，她能感觉到这个小怪物的强大，就认定这是妈妈给自己找来的礼物，或者说玩伴？ “不是，这是小路易，是我的朋友，以后也会是你们的朋友。”希雅放下了阿莉娅，朝摩根娜伸出手，从满心不情愿的小人鱼手中解救出了快要翻白眼的小路易。 哪怕同样已经是高等魔法师，刚刚饱受打击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小路易，在这个世界恐怕受到的压制过强，反而被摩根娜和阿莉娅压制得死死的。 若是它完全恢复了记忆和实力，恐怕一根小指头就能压趴下两个小家伙。 好吧，这两位也同样来历不凡，素来都是遇强则强，若是真算起来，她们和小路易之间，还不知道谁强谁弱呢。 希雅从现在这个奥蕾莉亚身上转了一圈之后，现在再看自己的女儿和学生，眼神就完全不同了。 不管她们以前是哪一位神祇，如今她们都只是她的学生和孩子，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和折磨，不应该继续压在她们身上成为她们的责任。 这个世界的人类，如今已经开始觉醒，哪怕是奥斯维拉大陆的封印被那两位神祇打破了不少，可随着整个大陆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信仰，追求魔法科技，跟着女巫王国一起轰轰烈烈地进行基建和贸易，完全没有时间去信神拜神，那些昔日给予神明的信仰之力越来越少，就算放开封印，这片大陆上，也失去了那两位神祇可以降临的忠诚使徒。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继续大力发展教育和基建，让整个大陆的普通人，都去相信科学，学习知识，彻底忘记那两位神明的存在，才是真正断绝祂们神力的手段。 “你你你这样是不可能做到的！”小路易终于回过神来，它已经吸收了大部分的记忆和希雅给它的信息，难以置信地看着希雅，感应着她传来的想法，觉得面前的这一位，比当初的冰霜巨龙奥蕾西娅疯的更厉害。 当初那位发疯的时候，还只是切割自己的灵魂，去各个世界寻找死去的神灵，让祂们重生在这个世界，一起来对抗那两位灭世神祇。 可现在这一位，居然连神明信仰的根子都要刨掉，彻底断绝成神之路，不光是要毁掉现有的神祇的信仰之源，连自己的成神之路都要断掉。 这……这也太绝了吧？！ “希雅，难道你不想成神吗？”路易瑟瑟发抖地问道：“你……你以前可是我们龙族最有希望成为新一代龙神的巨龙啊！” 希雅摇摇头，说道：“你说的，是奥蕾莉亚，不是我。她可以成为神，因为她愿意为龙族，为这个世界牺牲。而我不是。” 她看着小路易，认真地说道：“路易，从龙岛重生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路易了。你们是两个世界，完全独立的灵魂和个体。就像我和奥蕾莉亚一样，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人，我们有不同的思想和灵魂，她是她，我是我，不管她那么做，是不是想要成神。反正我……不想成神。” 她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儿们，微笑着说道：“我更想看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不会因为信仰成为神明的祭品，能够自由地学习知识，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没有饥饿和寒冷夺去她们的生命，就算没有魔法，她们也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制造出保护自己的武器。” “路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看我现在的王国？” 路易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头，是因为旁边那个小人鱼和小胖妞虎视眈眈垂涎三尺的眼神，还是因为旁边那个少女温暖如阳光的笑脸，满脑子都被希雅的话搅合成浆糊，完全无法思考的它，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跟着希雅去巡视女巫王国。 没办法，希雅可不敢单独留下它，无论是在王宫还是其他地方，这位还没清醒过来，一清醒过来，恐怕又要开始喊饿要吃的。暗影界的魔兽还没被它消化完，如果不提前给它备好食物，等饿了的时候，恐怕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兽都不够它吃的。 她要巡视女巫王国，一来是要看看离开这一年的时间，整个王国的运行情况。二来也是顺路抓一些魔兽给路易当存粮，免得它饿了没吃的闹出事来。 尤其是看到摩根娜蠢蠢欲动的眼神，就怕把小路易交给她以后，她会带着小路易翻江倒海，扫荡外面无尽之海的海魔兽们，那片海域希雅自己还没探明之前，可不敢放她们去冒险。 小路易哪里知道她想得这么多，只是现在自己被这个世界规则压制了实力，甚至连体型都被压缩成这么一点儿，哪怕已经是高阶魔兽，却连百分之一的能力都无法发挥出来，简直憋屈到了极点。 当然，它也不信希雅能够让那些千百年来都在神明面前卑躬屈膝的人类，一下子就放弃对神明的信仰，所以跟着她看看也没什么不行的。 只是刚出王宫，希雅专用的小型浮空飞艇一出现在外面，就引起了无数太阳城的居民们疯狂的欢呼声。 那些人类从商铺中跑出来，从农田中抬起头，仰望着站在浮空飞艇船头的女王，一个个都激动无比，一边欢呼着一边流泪，甚至有些老人跪下来喃喃自语，狂热的模样简直比那些信仰神明的信徒还要疯狂。 路易都忍不住有些羡慕嫉妒地从嘴角流下了眼泪，“你还说不想成神，在这些人眼里，你就是他们的神明啊！你难道感受不到他们对你的信仰和崇拜？这些人的信仰之力，绝对比教会那些还要纯粹啊！” “我拒绝了。”希雅却摇了摇头，说道：“从一开始我感觉到他们的信仰时，我就拒绝接受，并且从全民扫盲教育时，让他们明白，我只是人，不是神。跟他们一样。” “如果有机会，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像我一样，学习魔法，学习各种科学知识，让大家生活得更好。” “我们王国的执政官，目前都是女性，以后也会有更多的女性成为管理者，我能够成为女王，她们以后也可以。” “所以，相信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神。至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根本无法让他们生活的更好，又凭什么接受他们的膜拜和信仰呢？” 希雅笑吟吟地对小路易说道：“路易啊，你还是不懂得人类的心思。当他们发现靠自己就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多花一点钱和心思给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的。” “别说是神，有的人眼里，连亲生的父母都不行呢！” 小路易愕然地看着她，脱口而出地问道：“那样的人，不会成为黑暗之神的信徒吗？” 希雅摸摸它头顶凸起的小角角，笑着说道：“黑暗之神啊，它还在封印中沉睡。当初信仰和召唤黑暗之神的人，都成了祂的食物和养分，这个魔法录影是我们去年最畅销的魔法片呢！” “啊？魔法片？那是什么？这么厉害吗？” “我带你去看，保证你会喜欢看的！” 第245章 魔法录影这种东西, 只要开始看的，就很难逃得过这种神奇影像的魅力。 从一开始，播放的魔法录影大多是各家大剧院的当红剧目, 这些昔日只有贵族们才能欣赏到的歌舞戏剧，被录影播出时的效果虽然比不上现场演出的效果, 声光音效也不如现场，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就连酒馆吟游诗人单调的歌唱都能让他们如痴如醉，更何况这种降维打击。 短短一年间，不仅是过去几十年间曾经流行过的歌舞剧都被一再录影演出, 从大剧院到中心广场、航运站等公共场合，后来甚至有一些富有的贵族和商人们干脆买了小型魔法录影球在自己的家中播放, 也有商人干脆修建了小型的放映厅播放这些魔法录影, 票价远远低于剧院的戏票, 而他们每次播放都会给剧院和演员们分成, 也保障了她们的利益, 因此不但没有遭到剧院和演员们的反对，反而带来了更高的收益。 甚至在女巫王国成立一年后, 目前出口周围各国销售额最高的，竟然不是魔法药剂，而是这些魔法录影剧，就可以想象得到, 这种娱乐项目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后来女巫们注意到学院里的不少学生也开始沉迷于这种魔法录影, 甚至还开始发扬光大，自编自导自演, 他们学过魔法，能够加上的魔法效果更多, 录制出来的一些冒险团活动录影，居然也卖得不错，成了魔法学徒们的一项课外创收项目，就干脆让炼金术师给魔法学徒们单开了一门课，专门传授魔法录影球的炼制手法，而且经过了云中城的魔法师们不断研究完善魔法录影球的功能后，现在的魔法录影球已经比一年前更受欢迎，成本更低，录制内容更多，甚至还有一些开始做起了同步传输影像的魔法投影功能。 希雅在听到这些魔法师们的汇报后，都怀疑要不了多久，这种原本应该相当于电影的魔法录影项目，会被他们演变成电视播放的录制节目，甚至再往后可能出现的魔法直播。 原本只是顺便带小路易去看看，咳咳，好像感觉带孩子的时候，想要工作，给孩子放个动画片就能让孩子保持安静的某个世界的不负责任父母恶习，被她给学会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种魔法录影节目的吸引力，不仅仅对人类适用，对非人类同样适用。 小路易看得如痴如醉，直接泡在录影厅里不肯出来了，连吃饭都不肯出去，让希雅将魔兽肉做成的大餐给它放在录影厅里，它要一边看一边吃。 摩根娜也跟着它一起看录影，不光看还给它解说。 目前整个女巫王国，她说自己看过的魔法录影第一多的话，绝对没有人敢跟她较劲。 不光是女巫王国各个大剧院出品的歌舞剧录影需要经过市政厅的审核备案后发行，就连冒险者工会的冒险者们出售的冒险纪实录影也要经过审核后才能公开发行。 这也是在魔法录影开始大量推广，风靡一时之后，市政厅接到了不少投诉，说是有些录影内容过于血腥暴力，或者成人向，会吓坏小孩子。还有一些不良商人则为了牟利，拍摄一些格外刺激欲望或者暴力的录影，可他们并不会什么特效剪辑，都是真实录影，就会造成一些非常恶劣的影响，甚至是犯罪行为。 毕竟，魔法师的魔法录影效果在普通人手里，只有录制和播放功能，并没有剪辑和特效功能。那些大商人和昔日的贵族，原本就不把奴隶的生命当回事，什么聚众y乱，什么□□杀人之类的事以前都没少做。 只是女巫王国成立之后，处决了一批恶名在外的贵族和商人，对一些并没有暴露的商人和贵族并没有处罚，先前他们低调了一点时间，在看到这些风靡一时的魔法录影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就拍下了一些这类录影牟取暴利。 在市政厅发现这些情况之后，先是抓了一批这种不良商人，按照他们犯下的罪行进行惩处，同时也开启了魔法录影的分级审核制度，对于一些不适合小孩子观看的录影必须进行审核和标注，而家长同样也需要对提供给孩子们观看的录影负责，不能将责任都推到外界的影响上。 而摩根娜从魔法录影剧诞生的第一时间，就是最早的观众，甚至连去碧空海建设新营地的时候，她都不忘了带上各种魔法录影球，天天在碧空海营地播放各种剧目。 她还不止看一遍，能一部剧翻来覆去地看几十遍，甚至连里面每个人的台词动作服饰布景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更不用说各种剧情了。 所以有她在身边陪着的时候，小路易就处于一种既快乐又痛苦的纠结之中。 因为摩根娜会跟他一起沉浸在观看录影的快乐之中，沉浸在剧情中，一起笑一起哭，伤心的时候一人鱼一龙族幼崽抱头痛哭，开心的时候又一起击掌欢呼雀跃，比一个人追剧看片要快乐得多。 可问题她还剧透啊啊啊！ 每个人物出来的时候，摩根娜都会巴拉巴拉地讲这个人的来历背景，不光是剧中演出来的内容，甚至还包括在录影之外，据说是原创大剧院的编剧和演员们讲述的人物背景，比录影内容更丰富更充实。 听得小路易如痴如醉的同时，又十分痛苦！ 这剧透得完全没有悬念感了好不好！本来刺激精彩的剧情，一下子就没了悬念，让小路易一口气卡在脖子上，上不来下不去的，差点就想把摩根娜扔出去或者堵住嘴……可是想想等会还要跟她一起庆祝干掉了坏人，举起来的小爪子又悻悻地放了下去。 摩根娜浑然不觉，还兴致勃勃地给小路易讲述最近还在拍摄的新片。 “我们现在看的这个汤姆历险记，才到第三部。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拍第五部和第六部了。其中第五部就是在我们碧空海那边拍摄的，我们还有一个人鱼参加了演出呢！” 小路易一听忽然来了精神，说来奇怪，它到了这个世界后，一开始被压制得只有三寸多高，跟着希雅转了几个地方后，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将自己魔力池压缩后，让自己的等级保持在8-9级，也就是高阶魔兽的入门处，反倒恢复了一部分实力，身高体重都开始迅速增长，不再像个筷子长的小蜥蜴。 尤其是一边看剧一边吃吃吃，让他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到了接近两米高，和有着一条漂亮的大尾巴成天乘坐水泡漂浮在半空中的摩根娜基本上可以达到同一高度，所以一听到这话时，一双眼就忍不住充满期盼地望向了她。 “我……我能去看看吗？”看了这么多魔法录影节目，小路易也对这个十分好奇，非常想看看这些魔法录影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 摩根娜豪爽地一挥手，“当然可以。妈妈说了让我招待你，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看他们拍节目而已，当然没问题。我现在就去买浮空飞艇票，下午就可以坐飞艇，最多两天就能到碧空海了！” 小路易却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为什么要坐浮空飞艇呢？那种船飞得那么慢，不如我们自己飞吧！” “自己飞？”摩根娜看看小路易背上的小翅膀，再看看自己的小水泡，扁扁嘴，“除了雪鹰之外，我们根本飞不了那么远呢！现在雪鹰们都在跟着亚历山大爷爷训练，说是要带它们的幼崽进阶，根本不会来带我们飞去碧空海呢！” 小路易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不服气地说道：“雪鹰算什么，我们龙族才是空中霸主，飞的比它们更快更远！你不信，我带着你飞！” “真的？”摩根娜狐疑地看看它背后的小翅膀，再看看它笨重的身躯，有些怀疑，“你看起来很重啊，老师教我们魔法的时候，说能够飞行的生物，身体都很轻盈，连骨头都是中空的，才能保持在空中飞行。如果纯靠魔法飞行的话，会非常消耗魔力元素，非常危险的！” “他们懂什么，我们龙族的身体才是最完美的。不但有坚不可摧的鳞甲，还有锋利的爪子，能够飞上天空，也能够进入地下，走，我飞给你看！” 路易说走就走，它已经看完了这个录影室里所有的录影节目，这是曙光城市政厅影像审核部的专用录影室，不仅有目前市面上所有的录影节目存档，甚至连最近新送上来审核，还没推出市场销售播放的节目都有，让它和摩根娜在这里足足看了七天七夜，要不是有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和近乎变态的恢复力，恐怕小路易的眼睛都得看瞎了。 希雅忙着去处理各城市政处和各部门送来审批的文件，也顾不得管他们，就只能让摩根娜负责陪着小路易，阿莉娅本来也跟着他们，只是阿莉娅并不喜欢看魔法录影，只看了一天就赶回亡灵海那边去处理兽人亡灵的收尾工作了。 所以才会只留下摩根娜和小路易在一起。起初希雅还担心小路易，后来看到它吃惯了这里的食物后，压制了自己的魔力等级，也开始恢复魔力，身体长大后，就不再担心他了。 就算现在的小路易和老路易是两个完全独立的灵魂，但小路易跟她一样，在“上”过原来的身体后，就已经获得了原主的记忆，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就能从老路易上万年的记忆中，获得足够的经验和阅历。 现在，它想当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龙族幼崽，重活一回，慢慢吸收记忆，希雅也不会拦着。 毕竟，以龙族那超强的防御能力和武力值，哪怕只是恢复一点点魔力，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生物能够伤害到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龙族的强悍程度，堪比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深受那两位大神的忌惮，不仅仅除去了它们的龙神，还要让整个龙族灭绝，连存在于空间缝隙中的龙岛都不肯放过。 所以对于小路易的安全问题，是根本不用担心的。 只是希雅没想到，让摩根娜陪着它看片追剧，居然会让这两个小家伙追到碧空海去看人家拍片了。 摩根娜也没想到，小路易出了录影室之后，在外面的一片空地上，倏地张开了身后的小翅膀，啊，那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小翅膀！毕竟一个身高接近两米，体重就快要过千斤的龙族幼崽，想要飞起来的话，一般的小翅膀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所以小路易身后的翅膀，在收拢起来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有那么大，背后能看到的只是翅膀的骨架，真正展开的时候，那骨架间的皮膜如同黑色的幕布，几乎能遮住一片天空。 两个翅膀完全展开，足足有十几米长，接近两米宽，稍微一扇动，就能带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形成的风漩，足以将小路易带上云端。 “上来吧！我带你飞！”浑身纯黑色的小路易酷酷地学着刚从魔法录影剧中的看过的主角口气，霸道十足地对摩根娜发出邀请。 摩根娜欢呼一声，真的跳上了它的后背，“出发！” “摩根娜！你们去哪里啊啊啊！”负责录影室的工作人员没想到他们说走就走，尤其是先前看起来有点呆的那只龙族幼崽，听说还是女王陛下的贵客，跟着人鱼小公主在这里看了好几天的魔法录影节目，每天除了看节目就是吃吃吃，让她们除了感慨龙族的饭量之外，完全看不出龙族的强大。 现在她们终于看到了。 那只黑色的龙族幼崽，居然能够变出十几米长的巨大翅膀，带着她们的人鱼小公主就直接飞上了天，它周围产生的强大魔力威压和风漩气流，让这些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 摩根娜大笑着冲她们说道：“我带路易去碧空海了，你们帮我告诉妈妈一声吧！” 工作人员不由面面相觑，从曙光之城到碧空海的浮空飞艇，目前还是三天一次的航班，一次要飞两天才能抵达碧空海，难怪小公主等不及，居然让那位贵客带着飞去。 浮空飞艇的载客量大，耗能低，而且不挑地形，是非常好的魔法交通工具，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度太慢了。 因为浮空飞艇是利用空中气流进行飞行，节省魔晶石消耗，所以就非常依赖空中气流的状况，在目前这个季节，属于气流平稳季节，飞行速度就会很慢，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种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陆地运输，就算马跑得快，但长途也会降低速度，根本无法实现一直保持高速行驶，还需要换马，住宿，吃喝休息，所以长途运输算下来的时间，还不如浮空飞艇。 更何况在陆地还要面对山峦河流，各种地形影响，并没有从曙光之城直达碧空海的国道，这路上需要耽搁的时间就更多，还要担心魔兽出没带来的威胁，远不如浮空飞艇安全。 所以目前的女巫王国，短途以马车运输为主，长途基本上都是依靠浮空飞艇了。 浮空飞艇的技术在云中城的魔法师改进后，已经变得十分成熟可靠，不仅平稳安全，而且在浮空飞艇上还有餐厅和录影厅，娱乐室、工作室等等，让人们在上面吃喝玩乐工作都能够毫无影响地进行，跟在地面上没什么区别。甚至连传讯飞鸟都可以从浮空飞艇直达各个城市，完全不会影响到人们的旅行和工作。 所以就算是摩根娜，一说出门，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乘坐浮空飞艇。哪怕身为一国公主，在女巫王国中，她和阿莉娅其实除了这个头衔之外，并没有多少特权，既没有成群的卫队跟随保护，也没有专用的马车或者飞艇随时候命。 就算有，但如果可以有龙骑的话，谁会愿意坐浮空飞艇呢？ 摩根娜骑在小路易的背上，兴奋地高喊着，尽管小路易的背上并没有合适的座位，可摩根娜非常熟练地从魔法腰包里拿出了给雪鹰定制的飞行座椅绑在了小路易的背上，让她可以坐在座椅里系上安全带，打开魔法护盾后就完全不受外面的狂风吹拂，尽情欣赏从龙背上俯瞰大地的风景。 “路易你真是太棒了！” 小路易也觉得自己非常棒，飞行是龙族的本能，刚出壳的幼崽都能飞，更何况它这种得到了老路易和奥蕾莉亚传承，还去暗影界大吃了一顿的天才，这种飞行对它来说完全是小意思，它还能飞得更快。 黑色的龙族幼崽在天空中飞过时，下面的人只感觉到头顶似乎有一片乌云急速掠过，根本没有想过这会是一头龙族幼崽。 只有亚历山大族长抬头看了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一届的龙族，居然都变成这样了吗？看来我们只要努力修炼，也可以突破种族上限，提升整个种族的等级啊！” 它原本没剩下多少年的寿命了，才想着要将族中的幼崽托付给希雅，可是没想到希雅转了几个位面世界回来之后，就告诉了它一些世界的“真相”，也告诉它了一些突破等级桎梏的关键点，让它受益匪浅，在一次闭关后，靠着希雅和艾伦炼制的高阶魔法药剂，终于突破了等级桎梏，成为雪鹰一族第一个晋升为魔导士的雪鹰。 生命上限，也从五百岁直接翻倍，可以活到一千岁，等于又多了五百年生命。 可对于它来说，这五百年看起来长，实际上也很短，它需要在这五百年中，再培养出更多的雪鹰能够突破等级桎梏，才能够生下血脉魔力更强的后代，让整个雪鹰一族都得到提升。 单靠它一个雪鹰，无法改变整个族群，唯有培养出更多像它一样的雪鹰，才能让下一代的传承得到改变。 就像女王陛下现在所做的一切，从孩子开始进行教育，让所有的孩子从小开始读书，从小开始接触魔法，等到几十年之后，几代人的变化，就会让整个女巫王国的人完全脱胎换骨，再也不是那些对神明卑躬屈膝的信徒，而是可以靠着自己一双手吃饱穿暖的无信者。 一开始，亚历山大族长根本不看好希雅的计划，甚至有些后悔将自己的孩子们交给女巫，哪怕当初雪鹰一族不愿成为神明的奴隶，像狮鹫一样成为失去自由的神侍，但它们依然是知道并相信神明的存在，曾经见过神明强大的力量，知道那是绝非人力能够抵挡的。 别说希雅晋升到魔导师，就算是再向上成为传奇魔法师，那也只是人类的等级，距离神明的层次依然有若云泥之别，根本不可能与之对抗。 可希雅就不信神也不信邪，硬是以自身的智慧，开创出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女巫王国，完全不依靠神明的恩赐，不祈求神明的庇佑，就让这里的人们过上了比神国还要幸福的生活。 亚历山大族长是亲眼看着希雅从一开始的女巫领主，一步步走上王座成为今天的女巫之王，建造出这样一个神奇的国家，所以比其他人的感触更深刻。 希雅已经给了它太多太多的意外和惊奇，所以到现在，看到一头龙族幼崽从头顶上飞过，一点儿也不稀奇，没见人鱼都能成为龙骑士，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出现的奇迹吗？ 哦，那些奇迹，在这里，都已经司空见惯，成为寻常事了。 所以它一点儿也不觉得稀奇，一点儿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招呼那些小雪鹰们，开始点名：“西尔维娅、格尔默森、蒂亚诺、米勒、莎莉呢？该集合训练了，都到哪里去了？” 它才一转头的功夫，这些小家伙们就不见了，真是让鹰头秃！ 这些在威斯特城堡诞生的新一代雪鹰们，或许是因为在人类居住地长大，比族中那些成年雪鹰要更加活泼聪明得多，它们见识到的人和事多，也格外喜欢往外跑，对于最近老族长要求的特训，更是经常性的翘课。 这下，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赫尔曼！那些小家伙呢？把它们都给我逮回来，这次要罚它们去雪峰上住三天，不，七天才行！”亚历山大愤怒地冲着赫尔曼叫道。 赫尔曼还没说话，小雪就叫了起来，“它们刚才听到摩根娜说要带那个龙族幼崽去碧空海看汤姆历险记的第五部拍摄现场，所以才跟着去的！族长，我也想去！” “汤姆历险记？！第五部开始拍了？”亚历山大族长沉着地吩咐，“那我们这次的训练，就改道碧空海吧，到那抓住它们以后，再好好训练一下！” “嗷嗷嗷！走！” 第246章 参加《汤姆历险记》第五部拍摄演出的人鱼就是多蕾西。 她是在希雅离开后才醒来的。 看到摩根娜的第一时间, 她就脱口而出地叫了一声“大巫”，然后就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起身。 摩根娜也被她吓了一跳, 还是卡莉斯塔说这孩子恐怕把她当成了当初碧空海人鱼部族的大巫，虽然那时的大巫已经死了, 可是族长为了让多蕾西记住族人，不惜消耗自己的魔力布置了一个幻境，让多蕾西以为自己是在族人中长大，但由于周围的人都是幻象，所以导致多蕾西以为自己被孤立排斥, 养成了这么个胆小怯懦的性格。 因为艾普丽尔一开始是把她当成身体备份，准备自己用的身体, 原本里面的灵魂是聪明活泼还是胆小怯懦根本没区别, 所以也没有去刻意纠正和教导她, 只是最终艾普丽尔知道了碧空海人鱼的结局, 不愿再继续“活”下去, 便将多蕾西和碧空海的未来都交给了希雅和摩根娜。 而她最后剩余的魔力，全都灌注给了多蕾西, 让原本还在初阶的多蕾西陷入了长达半年的沉睡之中。 现在她终于醒来，吸收了艾普丽尔的魔力，等级直接晋升到中阶高段，只因为她对自己魔力和魔法技能知之甚少, 所以距离突破晋升高阶还差很远。 更重要的是, 就算魔力提升，等级晋升, 多蕾西的性格依然没有改变，甚至还因为失去了艾普丽尔, 更加害怕面前的“大巫”。怕到面前的摩根娜明明还是个人鱼幼崽的模样，她都没能看出差别。 或者说，她在看到那条金红色鱼尾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地跪倒，恐怕连摩根娜的面容都没有看清楚。 卡莉斯塔和摩根娜只能给她解释了一番，好言安慰，才让多蕾西终于放松了几分，却始终不敢与她们平等相处。 没办法，摩根娜只能每天拉着她去“玩”。 她原本在碧空海的任务，就是守住定海珠，不停地给新的“碧空海”注水，先前因为这里的土质疏松，甚至大部分是沙地，所以不管有多少水，下多少雨，都会很快渗入地下，无法留存。 后来艾伦带着土系魔法师们先进行了一番土质改变，甚至不惜将大片湖底泥土都变成了石板，简直像个大号的游泳池。然后让噬灵木大量扦插繁殖，无数根系深入地底，将地下的泥沙土石都牢牢地拢住，一点点改变了地下的水系和土质，终于让方圆近百里的土地，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土质改变以后，加上周围的噬灵木终于形成规模，不但可以稳固沙土，还能够防御风沙，堪称一道绿色的长城。让碧空海周围的环境完全改变，若是换个曾经来过这里的人，肯定无法相信，眼前这片绿树成荫，碧湖如海的绿洲，竟然就是昔日北方寸草不生、狂风肆虐的戈壁沙漠。 在碧空海终于可以稳定下来，加上定海珠的影响，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留不住水，甚至湖面已经开始以每日五厘米以上的速度在向外扩张，恢复昔日的碧空海盛况，指日可待。 所以摩根娜就闲了下来，有时间带着多蕾西一起玩。 多蕾西本就对她又敬又畏，自是言听计从，绝无违逆，让干嘛就干嘛，听话得让摩根娜都不忍心看她那怯生生的样子。 正好那段时间，是摩根娜疯狂痴迷看魔法录影剧目的时间，甚至追到各城的市政部门，到专门负责审核的地方去看剧，务必要看到最新最多最全的魔法录影节目，连那些粗制滥造没通过审核的都不放过。 她要看，多蕾西自然也跑不了，不光要看，还要陪着她聊剧情讨论人物表现和台词歌词等等。 结果就意外地发现，多蕾西竟然有一把好嗓子，惊为天人的那种。 人鱼本就是天生的歌者，声音条件极为优越，无论是摩根娜还是卡莉斯塔，哪怕是半人鱼梅丽莎尔，随便唱唱都能吊打一众人类歌者。 但这几位，不是人鱼公主，就是蓝达港执政官，肩负重任，哪个都不可能去给普通人类献唱。 摩根娜倒是跃跃欲试，可她如今还是个幼崽，歌声清脆动听，却缺乏能够打动人心的情感。 卡莉斯塔是根本不愿意唱，当初若不是她的歌声引来了那个卑鄙的人类，又怎么会离开家乡，最终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 那是她心头永远无法消弭的伤疤，根本碰不得。 梅丽莎尔就更不用说了，当初在黑塔里曾经伤得体无完肤，嗓子也哑了，哪怕后来经过人鱼试炼之地后，提纯了血脉，获得了人鱼独有的天赋，她依然不愿意唱歌，更何况蓝达港百废待兴，她又一门心思要打造奥斯维拉大陆最大的贸易海港城市，根本不会去参与这些娱乐项目，她甚至忙得连看剧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给他们唱歌？ 简直想得美！ 这就造成尽管人人都知道人鱼的歌声犹如天籁，却没有几个人真正听过。 直到有了多蕾西。 起初多蕾西是跟着摩根娜看节目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跟着小声哼唱，后来摩根娜听她唱得比原唱还好听，就非要她唱给自己听，然后周围的人听到了，同样惊为天人，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会在摩根娜和多蕾西看剧唱歌的时候过来看热闹，来的人多了，人鱼小公主身边有个唱歌如同天籁般的人鱼多蕾西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于是就有魔法录影制作商前来邀请多蕾西唱歌，先是只唱插曲或者主题曲，后来唱的越来越多，就邀请她参加演出，不到半年时间，多蕾西就成了女巫王国中最有名的人鱼明星，知名度甚至超过了卡莉斯塔。 毕竟，大魔法师们，距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可多蕾西的歌声，空灵悠远，温暖治愈，常年回荡在大街小巷中，就连空港和市政大厅里经常都会播放她演唱的歌曲。 可以说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多蕾西的歌声，一点儿也不夸张。 谁也没想到，昔日那个胆小怯懦的多蕾西，在登上舞台后，无论是唱歌还是演戏，竟然都格外有天赋，成为一众魔法录影制造商眼中的宠儿，捧着大把的金币求她参演自家的新剧。 如今在碧空海拍摄的《汤姆历险记》第五部，是一个传奇冒险者的故事，前面四部，汤姆已经去过了幻象森林、南方沼泽、北方高原、火山和雪峰，现在来到大沙漠中的碧空海，就是为了拍摄这里的绝美风光和碧空海的现状，吸引更多的冒险者前来碧空海定居。 希雅听说以后，不得不感叹这些商人都是人才啊，无师自通了文旅剧的精髓和魅力，让如今已经开始有闲钱的女巫王国居民和那些冒险者们，开始向往远方的诗与风景。 听说那位汤姆的扮演者也是个真正的大骑士，虽然还没觉醒魔法，但是身材和剑术都十分出色，只需要请几个魔法师施展魔法增加点特效，就能让他的表演更加出彩，吸引了大量的观众，无论男女，都成为他的拥趸。 而当多蕾西横空出世后，吸引的就不仅是成年观众，真的是无论男女老幼，都喜欢听她的歌，也喜欢看她的表演。 她的容貌也十分出众，而且不像卡莉斯塔和摩根娜那种极致明艳的美丽，而是倾向于清秀文雅，加上那怯生生的表情，更是如同一朵柔弱的小花，让人心生怜惜，看着就只想呵护她。 所以在这个十分老套的英雄美人故事中，她靠脸靠歌声，就完胜了男主角，成为第五部当之无愧的主角。 她一开始唱歌，是应摩根娜的要求，一开始参加演出，也是因为摩根娜，可是等她真正通过演出获得掌声，获得认可和尊重，还赚到了足以养活自己的金钱，她才真正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她也渐渐认识到了女巫王国跟原来那个人鱼“部落”的不同，虽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跟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族人和大巫竟然都是幻影，难怪整个部落中，只有族长愿意跟她说话，教她魔法，哪怕她再笨也不会骂她。 在这个世界里，哪怕是贵为人鱼王国和女巫王国的公主，卡莉斯塔和摩根娜也丝毫没有高高在上地对她颐指气使，甚至因为她的胆小怯懦，她们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带她去各地见识，让她看到在这个国家里，已经废除了贵族特权，废除了奴隶制度，虽然有女巫国王的存在，有各城市执政官的存在，可那都是需要靠自己的努力和工作成绩获得大家的认可，而不是天生就有的特权。 大家甚至更喜欢像她这样平易近人的普通人鱼，喜欢听她的歌，喜欢看她的剧，无论她走到哪里，认出她的人们都会冲她善意地欢呼，表达他们的喜爱之情。 短短半年时间，多蕾西接到的告白信，都快要堆满一个房间，这还不算那些当面向她告白的男人，以及被摩根娜给她安排的助理挡下的人，她将这些告白统统拒绝，在一次演唱会上，深情地向观众表白：“我将以毕生的精力，奉献给表演和歌唱事业，对所有爱我的人，歌声才是我长情的回报。” 被拒绝的人们不但没有羞恼愤怒，反而更加热爱她，因为她这表明了，谁都不要，会永远给大家唱歌表演！ 要知道人鱼可是长生种，寿命那是五百年起步，以她目前接近高阶魔法师的等级，轻松过千年，在座的所有观众，连她的零头都活不到，能够一辈子看她的表演听她的天籁之声，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就连这次跟她一起排演《汤姆历险记》的男演员汤姆克斯，也感觉压力山大。昔日他在各地冒险的时候，都会跟当地的美人，或者一起冒险的美女上演一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在那时他都是占据主导地位，风流不羁，走到哪爱到哪，简直是人形播种机。 现在虽然放开了婚姻登记，严禁人口买卖，但女孩子们的“自由恋爱”，谁也无法阻止。 后来也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他不是故意骗财骗色，正常的男欢女爱，谁也无法阻止。对于那些自愿奉献最终黯然神伤的女孩来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一两个人渣呢？ 只要吃了教训，以后擦亮眼睛好好生活，一样可以重获新生。 就这样一个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花花公子，却一头栽在了多蕾西的鱼尾裙摆之下，使尽手段，出尽百宝，不但没能够获得多蕾西的芳心相许，反而觉得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他正想着要怎么才能够对这位人鱼明星一亲芳泽，可是碍于碧空海这里诸多魔法师的存在，就算他是大骑士演员，也属于武力值垫底的存在，之前本来还想表演一下自己的威风，可偏偏导演安排他是在落水后险些遇难，被多蕾西救下来的桥段，从英雄救美变成了美救英雄，让他被周围看热闹的魔法师们大大的嘲笑了一番。 原本导演安排的是当人鱼多蕾西救他上岸后，还要为他度气救治，这是他特地要求加上的剧情，就是为了能够借着人工呼吸这种新式急救法，和多蕾西有个亲密接触，得到这位人鱼明星的初吻。 可是没想到当他被救上来之后，导演刚说了这个剧情，周围的魔法师们就哄堂大笑。 “还大骑士呢，居然还要小人鱼做人工呼吸？” “他不知道人鱼会魔法的吗？直接一个魔法就能解决的事，还用嘴对嘴的人工呼吸吗？” “这绝对是为了占便宜啊！” “早知道我也去演戏，我也要被人鱼姐姐拯救……” 那些魔法师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之下，多蕾西已经将他放在了草地上，施展魔法直接给他排出了呛进体内的湖水，根本用不上人工呼吸。 导演尴尬地看了半天之后，最后也只能说，这种魔法表演不落俗套，的确比老套的嘴对嘴人工呼吸更吸引观众的注意力，而且人鱼在施展魔法时的动作如同跳舞一般，魔法吟唱声音同样无比动听，算是弥补了魔法录影缠绵爱情不足的遗憾。 就连编剧都跟着点头，的确啊，那些骑士和美女的恋爱故事不知拍了多少遍，这大半年播出的几十部，一大半都是这种套路，反而是他们这次汤姆历险记第五部的人鱼奇缘，独特的剧情和绝美的人鱼，肯定能够在一众俗套的剧情中脱颖而出。 魔法师们也跟着起哄，纷纷赞同，甚至主动提出可以跑了龙套，免费提供魔法特效。 这百十个魔法师在碧空海援建后，喜欢上了这边的景色，也有一些课题需要在这边进行，就干脆在这里常驻，没有回云中城。 原本在这里每天除了研究魔法写论文，种地盖房子养狗养猫之外，魔法师们的生活都十分单调无聊，忽然有这么个剧组来拍戏，简直给大家添了不少乐子，免费给提供点魔法特效，对于他们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于是，只有汤姆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偏偏他还得罪不起这些魔法师，哪怕现在在女巫王国里，并没有魔法贵族之说，魔法师们也会种地，也会跟普通人一样工作，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魔法师就算再怎么平易近人，那也是绝对不可以轻易冒犯的存在。 没见当初偌大的奥兰王国，就因为王室和教廷得罪了当时只是个普通女巫的女王陛下，最终就落得国灭身死，彻底无法翻身的地步。现在奥兰王国，光明教廷都已经不复存在，就是他们得罪女巫，得罪魔法师的结果。 所以汤姆尽管憋屈，还得忍着。 就在他再次上演被魔兽追逐，跳进碧空海逃生的剧情时，忽然感觉到头顶上一片黑云飘来，然后便是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从上面传了下来。 “路易你真厉害，这么大的魔兽也能一把抓住啊！” 汤姆愕然回头，看到刚才还在追逐他的魔影豹被一双利爪抓住脊背，直接带上了半空中，鲜血四溅，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这是他们用诱饵从山里捕猎出来，带到这里拍摄，因为饿了两天，这头3级魔兽非常凶猛，如果不是有魔法师给汤姆加了各种强身术、轻身、敏捷魔法，以他的正常水平，恐怕早就被这头魔兽追上扑杀了。 这种情景十分凶险，但因为有魔法师们在一旁守护，才能拍摄出最惊险刺激的画面，却又不至于让主角真的重伤甚至死亡。 可现在还怎么拍？魔影豹直接被抓走，他想要反杀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勇都没戏了。 可他还不敢说，因为当他顺着抓住魔影豹的爪子往上看去，看清楚那位被经常探班的人鱼小公主称为路易的，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后，整个人都快要石化了！ 是龙！是一条黑色的巨龙！呃，虽然还算不上巨龙，却也是一头展开双翼长达十几米的黑龙，一双爪子能够轻而易举地刺穿魔影豹的皮甲和骨骼，将它生生撕裂后，被那黑龙大口大口地吃掉，那画面，简直比他们所拍摄过的任何一个魔兽影像都要残暴刺激。 就连他这个曾经饰演过无数次英雄人物的演员，此时此刻都被震撼得呆若木鸡，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路易在大快朵颐，3级魔兽虽然等级不算高，但对于它来说还是能当个零食的，只是摩根娜还有些嫌弃地说道：“路易，你不能这样在其他人面前吃东西，太难看了！你看都把他们吓坏了！” 正在镜头后面两腿战战都被吓得湿了裤子的导演，听到这话时，忽然眼睛一亮，用力举起手来，朝着摩根娜叫道：“公主殿下，我们不怕，这位黑龙大人是您的朋友吗？” 摩根娜收起了座椅，跳下龙背，“是啊，路易也是妈妈的朋友呢，是妈妈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它也很喜欢看你们拍摄的录影，所以跟我一来看看，如果打扰到你们拍摄的话，我们就走远一点看。” “不打扰不打扰！”导演鼓起勇气靠近路易，此时的路易已经吃光了那头魔影豹，只留下一张豹皮丢在地上，收起了双翅的路易本体也就两米出头，低头看着这个小个子男人，微微眯起眼来。 “人类，你们拍摄的录影非常幼稚，本龙就是来教你们怎么捕猎的！对付魔兽，逃跑是最糟糕的选择……” “尊敬的路易大人，您是我所见过的最威猛雄壮的龙族，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够留下您的影像，让您那威猛的身姿传播到每个女巫王国国民的心中，让每个人都知道，我们的王国，拥有一只像您这样强大的龙族作为守护者！” 他的确害怕，害怕过后，就开始兴奋起来。 起初的害怕让他头皮发麻，可是看到摩根娜和路易相处时的情形，却让他冒出了这个无比胆大的主意。 反正刚才的录影没有停止，他们已经拍摄到了黑龙驮着人鱼公主从天而降，一把抓住了魔影豹，将它生吞活剥的画面。 这种真实的捕猎画面，是他们无论如何排演也无法达到的效果。 更何况，大家看汤姆绝地反杀，和魔兽搏斗的故事已经看了四部了，谁能想到，这次除了看到人鱼美女救英雄之外，还能看到黑龙从天而降救汤姆？ 哪怕黑龙的初衷是猎食而不是救人，可是结果如此，就让人产生了更多的联想，加上还有人鱼公主的出镜效果，导演只觉得无数金币铺天盖地地朝着自己涌来，一时间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路易没想到他提出的是这样的要求，想到自己的形象也会出现在魔法录影中，让无数人观战追捧，让世人见识到龙族的强大……这有什么不行的？ 说起来，就连他们女巫王国的国王，希雅陛下，不也是冰霜巨龙奥蕾莉亚的一个分魂吗？ “可以！”路易慷慨大方地答应下来，矜持地等着导演用金币来砸自己，听说拍戏可以赚到很多很多金币的，作为一个龙族，天生喜欢金币，这种赚取金币的方式，对它来说，一点儿也不丢人。 “我允许你们使用我的形象，让女巫王国的人，来崇拜我，追逐我……” “啊！那是什么？天上又有飞来的……雪鹰啊啊啊！” 众人的目光陡然转移，一阵狂喜地望着那几只在空中盘旋的雪鹰。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啊啊，才能引来这么多的大明星出现！！ 第247章 雪鹰是女巫王国的国鸟, 连王族的族徽上，女巫王国的金币，都是以雪鹰的形象为主, 可见雪鹰在女巫王国人们心目中的地位，那简直是连龙族都没法比的。 毕竟, 龙族是高高在上传说中的神兽，雪鹰却是生活在大家身边，曾经炸毁光明圣地，守卫女巫领地帮助女王陛下建国的守护神兽。 这才是他们更亲近更热爱的神兽，让所有人看到飞来的雪鹰后, 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声势比先前看到黑龙路易还要浩大。 尤其是看到前面几个小雪鹰的身后, 还跟着雪鹰族长亚历山大, 就让大家更激动了。 以前还经常看到雪鹰在原来的威斯特领上空飞行, 后来浮空飞艇越来越多以后, 雪鹰倒是越来越少见了。这几个出生在威斯特城堡的小雪鹰本就十分亲人, 经常凑热闹，早期拍摄魔法录影时它们就经常跑去露一脸, 但后来据说是被族长押回去训练，这才没再进入新的魔法录影节目拍摄中。 大家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些可爱的萌物，如今不仅能够看到，还有亚历山大族长压阵, 不用担心小家伙们刚出现就会被抓走, 当然兴奋不已。 路易却有些不高兴了，这些雪鹰是什么意思, 是来跟它抢风头的吗？ 它干脆利落地翅膀一展，就朝着那些雪鹰气势汹汹地扑了过去。 “啊, 路易你要干什么？”摩根娜吓了一跳，也顾不得魔力消耗，直接乘着自己的水球朝着天上飞去，可她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路易的速度，被它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急得她连连大叫，提醒亚历山大族长和其他雪鹰注意这个暴走的黑龙幼崽。 亚历山大族长长啸一声，让幼鹰们都飞到了自己身后，然后亲自迎上了气势汹汹而来的路易，展开一道风墙，将它挡在十米之外。 “你好，我是雪鹰族长亚历山大，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龙族回归奥斯维拉大陆，欢迎你！” 路易被他沉稳从容的态度给震了一下，也收敛了许多，“我是跟着奥蕾莉亚……就是你们的希雅女王来这里的。这地方……压制了我的魔力，要不然我才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它看看亚历山大的体型比自己还要大了一半多，有些不服气地吐槽了一句，可是它也能感应到，亚历山大族长如今的等级比它高，突破了雪鹰一族的上限，说不定还能成为传奇魔兽，就算是现在的等级，也可以化为人形，学习更多魔法技能，比它可是强了不止一个等级。 能不能变化成人形，是魔兽的一个重要分界线。 可以说在这条线上下的魔兽，从内在到外表，那都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如今的亚历山大族长，就在那条线之上，而它路易，还在那条线之下。 不服不行。 亚历山大族长活了四百多年，在人类社会历练就历练了两三百年，哪里看不出面前这个黑龙幼崽的古怪之处，想到希雅回来之后发给他的讯息，便十分“慈祥”、“和蔼”地笑了。 “是啊，如果不是我们奥斯维拉大陆的封印被打破，我也没法突破。你恐怕也没法进入这里。说起来也是缘分，今天我们族中的几个幼崽都赶来看他们拍摄魔法录影节目，想不到竟然会遇到黑龙阁下，阁下也是来看他们拍摄节目的吗？” “我……我也是！”路易没好意思说自己不光是来探班，甚至还故意掺了一脚进去，生撕了追杀男主的魔影豹，留下了自己凶猛霸气的威武形象。 做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比威风，可现在让它自己说出来时，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亚历山大族长却像是没看到它的尴尬表情，依然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大家来都来了，不如就请摩根娜公主帮忙，让那些录影魔法师们替我们拍一部纪录片，以后流传出去，也可以证明我们奥斯维拉大陆，曾经有过真正的龙族降临，与我们雪鹰一族结为友朋。” 这话说得如此漂亮，让心急火燎赶来的人鱼公主摩根娜都忍不住想要化身海豹，拼命为他鼓掌。 “好啊好啊，没问题，我这就请魔法师来给大家录影，我和多蕾西也要参加，一定能让这部戏成为空前绝后的精彩影片！” 想想都感觉十分激动，一部汇聚了人鱼、黑龙、雪鹰的魔法录影，在目前的女巫王国，当然是前所未有。至于以后，或许会有更多种族的演员参与到魔法录影节目中来，但像是这次一样，有雪鹰族长出面，有人鱼公主参演，还有这片大陆上唯一的一头黑龙客串，以后的人，到哪里找这样的配置呢？ 随着大家对魔法录影吸金能力的认知，演员们的要求也越来越高，高昂的成本会让制片人望而却步，很难再搭配出这样高等级的演员表来。 因为有龙有雪鹰和人鱼公主的加入，那些原本是看热闹外加提供魔法特效的云中城魔法师们，也跟着来凑热闹，哪怕不要钱也想要在这个节目中露个脸，就算最终成片没有他们，在录制过程中能够与人鱼公主和黑龙和雪鹰族长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中，也是他们足以拿出去炫耀上好多年的谈资。 于是这次的《汤姆历险记》第五部，就排成了《“汤姆”历险记》，原本的男主角汤姆，戏份被挤压得跟龙套差不多，不是落水被救，就是被魔兽追逐，被黑龙救下，被雪鹰救下……各种他狼狈不堪的画面后面，是人鱼、黑龙、雪鹰们的高光时刻。 汤姆很委屈，汤姆很想哭，但是汤姆不敢说。 就连那导演和制片们，都津津乐道于拍到了多少黑龙的画面，拍到了多少雪鹰的画面，甚至打算将雪鹰一族里，那些雪鹰幼崽们追逐打闹的画面，雪鹰族长教训和饲喂幼崽的画面，单独剪辑成一部雪鹰养崽专辑。 至于那位黑龙阁下就更不用说了，有个录影魔法师一直跟着它，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录影，而且还收集了路易换下来的鳞片、趾甲等等，就连它的排泄物都没放过，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那坨龙便便用黄金做成的罐子装走，据说那会是珍贵的魔法材料。 那些平时吹毛求疵，甚至号称有洁癖的魔法师，在追着黑龙捡龙便便的时候，那是完全不嫌臭不嫌脏！简直让汤姆都无槽可吐。 可他也知道，这样一部与先前几部完全风格不同的影片播出之后，哪怕他的形象大受损伤，但正常人谁能够被人鱼救，被龙救，被雪鹰救？？！！这种事情说出去，分明都是他的骄傲好不好？ 反正丢人的时候已经丢过了，他已经无法挽回那些拍完的画面，就像某个骑士小说中说过的那样，当你无力反抗的时候，就干脆享受吧！ 躺平，摆烂之后，反而能够感觉到另一种舒爽的人生，也不错。 路易和小雪鹰们，在这次的拍摄过程中，真正结成了亲密的友情，比亚历山大族长口头上说得要真挚得多。 因为路易从这些幼崽身上看到了真正幼崽的快乐，哪怕它刻意不去打开属于老路易的记忆，想要坚持属于自己的新生，可在那次跟希雅一样“附身”本体之后，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才会沉浸在这些魔法录影节目中，让自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那些古老的事，去回应老路易留下的重担。 拯救世界什么的，那都是大人们需要操心的事，关它们这些幼崽什么事呢？ 身为幼崽的时候，就只需要吃喝玩乐睡大觉，多么简单纯粹快乐的生活啊！它才不要那么快就长大，龙族的幼年期，最短百年，最长可达三百年，它一定要熬到最长的上限才行！ 不过它就算没去做，也看到了在这个国家里，希雅所做出的改变。 在希雅回归以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陆陆续续有十来个周边的小国家和部落前来投靠，有的请求作为封国，降等袭爵，有的则干脆举族投靠，连地图带王族徽印一起送上，哪怕以后没有了国号和王室待遇，能活下去，也好过像那几个小国家一样，无声无息地被黑暗魔物们灭国灭族，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其中一个小国，居然是被魔鼠灭国的。 因为他们的国王，曾经包庇过贩卖半兽人的奴隶贩子，当初猫女凯特被困的那艘奴隶船就是他的。后来因为凯特被黑猫们救走，奴隶贩子被杀，那位国王不敢向女巫王国抗议，就将怒气和怨气转移到了猫的身上，要求国内所有人都不能养猫，猫这种能够与恶魔沟通的生灵，将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于是，整个王国的猫不是被杀就是被驱逐，有些爱猫的主人甚至为了保护自家的猫猫，干脆逃离了那个国家，投奔女巫王国，才让人知道了这个国家的事。 为此，约瑟芬还特地发了一封信给那个国王，警告他这样大肆破坏猫族生态，会破坏生态环境，引发不可估量的灾难。 那位国王还振振有词地说，如果没有猫，就不会有灾难。 结果这话说出去没多久，因为失去了猫族震慑的鼠族，在一次魔力潮中集体觉醒，以其强大的繁殖力，很快就形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魔鼠大军，将整个王国的食物偷光吃光之后，就开始朝着王国中的人类进攻。 短短几天时间，整个王国便成了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逃出来的人向女巫王国求救，约瑟芬和艾伦亲自带着魔法师和冒险团将那个国家整个包围，剿灭了魔鼠大军之后，又焚烧了三天三夜，才将那些魔鼠的尸体烧光。 因为这些魔鼠身上带着可怕的传染病菌，被它们咬过的人都会变成类似丧尸般的存在，自相撕咬残杀，甚至变成骷髅之后，还会继续撕咬个不停。 这种可怕的病菌，只有通过焚烧才能彻底消除。 甚至在烧了三天三夜之后，他们还请安娜去施展大圣光术，彻底来了一次圣光净化，才能让这片地方重新进人，否则，这片区域，恐怕几百年之内，都没法让人安然生存。 安娜的圣光，经过上次的进阶之后，其实已经进化成为晨曦之光，从纯粹的白色光芒，变成了带着金色辉光的白金色光芒，就如同初升的旭日，光辉灿烂，却又十分温和，不像圣光那般强烈刺目的霸道，而有更多的新生和希望之力。 这是她转生后神力真正开始恢复的表现，所以效果也格外的好，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想。 好在现在出征的魔法师们已经形成了不同属性的配合工作。有专门负责前期调查的，有负责战斗的，有负责清扫战场的，还有负责战后恢复的。 对于这些周边国家来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女巫王国的魔法师的能力。 尤其是经过了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在这一年多来的不断研究改进工作流程后，这些魔法师们已经能够将原来在浮空飞艇上培育的魔法农场和魔法牧场，从空中直接移植到地面上。 这样就形成了以云中城为主，进行各种全自动魔法牧场和魔法农场的孵化工作，然后再将这些农场和牧场移植到地面，通过魔法让这些牧场中的牲畜和农场里的作物迅速适应地面环境，开始大量繁育，满足更多人的需求。 于是，当周围的国家，看到女巫王国大量接受周边难民投靠，担心她们根本无法给这些难民提供足够的粮食，会拉低本国居民的生活水平和福利待遇时，却意外地看到，女巫王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收和吸纳了这些难民，不但让他们可以吃饱肚子，还给他们提供了工作岗位，让他们能够靠着自己的双手来赚取生活费，过上不愁温饱的好日子。 跟当初的女巫领周边的贵族领地一样，现在是女巫王国周围的国家，开始担心自己国家的人逃跑投奔女巫王国了。 因为这些人一旦逃走，进入女巫王国领地后，他们是追不得也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进入难民营，吃上香喷喷的白面包，喝到香飘数里的肉汤，那些追捕逃奴的士兵，有些都甚至在追着追着的过程中，跟着那些逃奴和难民进入女巫王国，然后一去不复返。 要人是肯定要不回去的，女巫王国现在正是在大搞基建的过程中，就算有一千多魔法师，但整个王国的建设，从道路到桥梁，从魔能炮到浮空飞艇，还有各种更强大的魔法武器正在紧锣密鼓的研制中，让他们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参与到普通就能做的基建工程中。 当然，魔法师们会完成最艰苦难度最高的部分工程，但只要是普通能做的，他们还是尽量放手让普通人去做。 以前，他们是觉得以自己高贵的魔法师身份，根本不屑于去做这些低等的工作。 现在，却是为了给普通人留下足够的生存空间。 按照女王陛下的说法，魔法在生活中的应用，应该是让大家生活得更好，应该去研究能够提高作物产量，提升生活质量的魔法物品，而普通人也不能完全依靠魔法师，坐等魔法师给他们带来一切。 既要让魔法师们认识到普通人的力量，帮助他们过上好日子。也要让普通人认识到魔法师的力量，尊重他们的付出，同时也要努力靠自己的力量，来获得尊重和地位。 就像现在女巫王国的三大城中，最早的晨曦之城，至今执政官还是个普通人，可是就连蓝达港的人鱼执政官梅丽莎尔，和曙光之城的执政官木系女巫迪丽丝，都对乔安娜的行政管理手段和经济头脑十分佩服，她们两个城市管理很多地方都在学习乔安娜，而且有大量的行政人员都是从威斯特公学的行政管理培训班里出来的，经过乔安娜的言周孝文后才进入其他城市行政管理岗位。 单凭这一点，在女巫王国的行政管理人员之中，乔安娜就一直排在首位，哪怕她至今尚未觉醒，论魔力排行得在王国政务大臣之中垫底。 为了让她能够有更充足的精力工作，希雅还特地去找艾伦请教了一番制药术，想要研究出一些普通人可以服用的魔法药剂，不说让她能够长生吧，也至少让她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命百岁。 人类的寿命有限，却能够在有限的生命之中，投入无限的工作热情。 这就让路易感到十分惊奇。 对于记忆中永远是吃饱了睡，睡够了起来吃，偶尔出去逛一圈，播种喷火打个架，抢些黄金白银和亮晶晶的宝石回来筑巢，就已经是个十分勤劳的龙族了。 以龙族的时间来说，它们睡一觉的功夫，一个人类或许就已经从出生走到了暮年，甚至已经死亡。 所以龙族很少有人类朋友，那个什么传说中的龙骑士，也完全是人类自己的一厢情愿。对于龙族来说，带着那些短生种人类兜个圈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精力，毕竟就算一个人类一生的漫长时间，对于龙族来说也不过是少睡了一觉，陪人玩个过家家的时间而已。 可这些人类也太卷了吧！ 路易甚至都没忍住去翻看老路易的记录，回忆那些年它曾经见过的人类。 哪怕是活了上万年的远古巨龙老路易，也没见过这么勤勤恳恳卷生卷死的人类啊！ 它甚至有些怀疑，作为奥蕾莉亚的灵魂碎片，希雅在那个没有魔力没有神明的世界里，到底遭遇过怎样的摧残，才会用这样一种形式来让神明失去对奥斯维拉大陆的控制权。 说起来也很简单，人们大多是在苦痛的时候有求于神，在幸福和快乐的时候，别说是神明，连他们自己都经常会忘了自己姓什么。 所以当奥斯维拉大陆的人们发现，他们不交什一税，不买赎罪券之后，居然可以吃饱穿暖，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甚至在他们以前想象中的神国，都没有现实中这样的美好。 整个女巫王国，变化得非常快，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子，所有的人都在努力，从物质和精神上都不断创新，研究出各种各样连路易都没见过的魔法物品。 在路易和摩根娜抵达碧空海的第三十九天，刚刚拍摄完这一部《汤姆历险记》，准备去大海看看的黑龙，忽然听到了一阵呜呜的汽笛声，先是吃惊地飞上半空中，然后就看到了一条黑色的如同长蛇般的钢铁怪物，喷着白色的蒸汽，轰隆隆地朝着碧空海营地驶去。 “啊！火车终于开通了！”摩根娜也跟着飞上半空中，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修建通往北方高原的铁路，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和魔力都远远超过打造魔法飞艇，因为铁路需要穿过帕瓦尔山脉，其中要经过无数山岭丛林，还要经过戈壁荒漠，以及新生的噬灵木林带，才能最终抵达碧空海营地。 这一路上，遇山开山，逢水搭桥，甚至有一段铁路，直接飞架在两座山峰之间，从火车窗口朝外望去，简直就像是在云中穿梭，直奔天际一样。 可是铁路能够载客和拉货额度数量，那是远远超过了浮空飞艇，而且这种蒸汽机械火车的速度，比浮空飞艇要快得多。恐怕只有以后真正研究出自带动力的飞机，而不是依靠对流层气流航行的飞艇，才能让空中旅行的速度赶超地面的火车。 路易看着那火车上无数兴奋的人群，看到这些普普通通的人类，哪怕不通过魔法，也能够让火车装载这么多的人和货物，奔驰在这片大陆上。 他们已经不用再向神明祈求什么，因为他们在希雅的带领下，和这里的女巫们，已经打造出了一个真正的地上神国，在这里如此幸福的生活，又何必辛辛苦苦将自己所有的收成奉献给神祇，卑微地祈求神祇的恩赐，来庇佑他们死后的灵魂能够进入神明的国度。 活着就能享受到自由和温饱富足的生活，干嘛还要去追寻死后“或许有”的神国呢？ 路易似乎看到，那一座座神庙在无声无息地倒塌的画面。 真好！ 第248章 看到从碧空海发回来的消息, 希雅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物质守恒，能量守恒, 就连欢乐也是守恒的。 有的人快乐多一点，有的人快乐就少一点, 有的人玩着就能赚到金币，有的人卷生卷死都赚不到钱…… 就像现在，摩根娜带着路易在那边玩得不亦乐乎，她却在太阳城王宫里差点被文书淹没了。虽然大部分急件都由行政大臣和议会成员们讨论处理过了，可是事后的总结汇报, 以及一些长期规划发展，都需要她亲自过目。 更何况, 她先前一下子失踪了一年多, 几位行政大臣本身就兼任各城执政官, 还要操心这边的政务, 忙得一天到晚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其他人倒还好，乔安娜头上的白发都多了不少, 看起来像是老了五六岁，让希雅心生愧疚，回来第一时间就给她先做用魔法治疗，修复肌体, 再给她配了一些温和的适用于普通人的魔法药剂, 才让她的情况好了一些。 这种情况下，希雅当然不能真把这些任劳任怨的下属当牛马使, 过度消耗她们的精力和体力，也等于消耗她们的生命, 这种杀鸡取卵的事万万使不得。 在这个世界，她的生命还很漫长，不能像这个世界的贵族那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拼命压榨平民和奴隶，结果导致那些平民和奴隶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显然是被榨干之后就抛弃的结果，最终整个社会停滞不前，自己也无法享受到真正的自由。 哪怕在她以前那个世界里，也有这种路灯资本家的存在，但对于她来说，更希望自己的臣民能够长寿，无病无灾。尤其是像乔安娜这样的好帮手，那真是最好能长命百岁，一直健健康康的，能够活到老干到老。 像这样有政治经济管理天赋的人，已经无需考虑她的魔法资质和其他方面的资质，单凭这一项能力，就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人，而且会随着她的年龄增长，积累更多的经验，那都是无比宝贵的财富。 所以希雅是最最不希望乔安娜退休的人，或者说，她想办法给乔安娜提供健康和足够的财富，让她能够凭着自己的才华和喜好继续工作，如果有一天她自己主动想退休不干了，希雅也不会拦着她。 可事实上，乔安娜对工作的热爱，超乎想象。 如今的女巫王国，她可以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如今还不到三十岁的年龄，身边只有个十来岁的儿子罗杰斯·贝尔曼，还拥有晨曦之城外贝尔曼庄园的所有权，是个集美貌、财富、权力于一身的女人，自然少不了会引来无数狂蜂浪蝶的追逐，可她却一心忙于工作，连儿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中寄宿，根本不给那些花样繁多的追求者们任何机会。 对她而言，唯有工作和蒸蒸日上的晨曦之城，才能让她获得莫大的成就感和荣誉感，她的出色不需要男人来发掘，她的荣耀和财富也无需男人来分享，按照她的话说，男人只会影响她工作的效率，有那个约会的时间，她去看看新研究出来的魔法装备，看看魔法牧场里的速生大白猪不好吗？ 至少大白猪能产出香喷喷的红烧肉，肥而不腻，不像那些男人们故作深情的告白，油腻得令人作呕。 就连一些魔法师的追求，乔安娜也拒绝了。 罗杰斯因为在当初塞西尔神官的实验中，被植入了噬魂虫，那是催生魔法种子失败后生成的一种特殊毒虫，会在无法生成魔法种子的孩童体内吸食血肉和灵魂成长后，破体而出，成为制造催生魔法种子的魔药材料。 尽管希雅及时替他驱除了噬魂虫，但他的灵魂和身体也受到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和迪丽丝的儿子吉米一样，哪怕后来有希雅和安娜的轮番治疗，这些伤及灵魂的孩子，不仅永远无法觉醒魔法，还会比普通人的身体更弱，精力更弱，甚至会因为灵魂损伤而经常生病，承受他们这个年龄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也有人曾经向乔安娜和迪丽丝建议，让她们再生个儿子或女儿，以后继承她们的家产，照顾这两位体弱多病的哥哥，结果无一例外地，都被她们拒绝了。 乔安娜后来还让人四处搜寻了，找到了其他曾经被神官们荼毒过的幸存孩童，那些孩子们受到的伤害更重，甚至有的被父母遗弃，只能在街头乞讨，痛苦而艰难地活着。 她让人将这些孩子都带回了晨曦之城后，请威斯特公学单独开办了一个特殊教育班，施行全日制寄宿教育，专门针对这些曾经被光明教廷摧残过的孩子们，所有的费用都由她和迪丽丝承担。 在这个特殊教育班里，这些曾经受伤的孩子们，不用担心遭受其他人的歧视或好奇的目光打量，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学习各种知识，并且根据他们的学习程度不同，老师还会给他们做专门的指导，也会让其他班的优秀学生带他们去学习其他技能和学识，只要他们感兴趣，可以尝试旁听威斯特公学所开设的全部课程，直到找到他们喜欢的方向后，再继续进修学习。 希雅曾经说过，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一开始很多人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尤其是对那些孤寡老人和这些伤残儿童，大家都觉得做善事养着他们就行了，反正现在的粮食足够吃，大家也不差那点。 仓廪足而知礼仪，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大家可以为了一口吃的去跟人拼命，会有老人为了孩子而自己进山等死。如今女巫王国有了十几个魔法农场，可以一年四季不停地出产小麦水稻等粮食作物，加上魔法肥料和木系魔法师们的辅助，让粮食产量已经比原来多了十几倍，养活女巫王国目前的人口绰绰有余。大家不缺那口吃的了，自然也就不在乎多养几个“闲人”。 可希雅却不愿养“闲人”，或者说，她不希望那些人成为“闲人”。因为除了个别懒汉之外，绝大部分人还是需要有事业带来的成就感，以及自力更生的带来的尊严和幸福。 更何况，这样的先例一旦开启，就会吸引来那些好吃懒做的人，大大压缩了真正需要得到救助的人的资源，同时也会给王国的未来造成巨大的压力。 就像是希雅以前在的世界，曾经一度提出国家包办一切的政策，让所有人一起吃大锅饭，一起努力工作，将来生老病死，吃喝拉撒都由国家包办。 早期大家能够在奋斗阶段劲往一处使的时候，的确大大提高了生产力，可是随着时间的变化，大锅饭带来的分配不公造成了人心不齐，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消极怠工或偷懒，而由于退休人口的数量增加，劳动力过剩，销售市场有限，整体利润无法承担庞大的退休人口负担，这种理想化的模式就开始暴露缺陷，带来的恶果让后来整整一代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更何况，这些人虽然有病有弱有老有幼，可是除了幼童真的没有能力工作之外，其他人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哪怕不从事重体力和高强度的工厂工作，也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如今的女巫王国百废待兴，百业兴旺，到处都是人的同时，也到处都缺人。 所以只要他们能做一点点活，老人能教授一些经验知识，都会得到相应的报酬，让他们觉得自己并不是被人养着的废物，而是同样对女巫王国有贡献的公民。 像小罗杰斯和吉米这样的孩子，除了体弱多病之外，大部分精神力受损，容易疲累，还容易暴躁，一着急甚至能把自己急得昏厥过去，就十分危险。所以他们只能从事一些简单的学习和工作。 不过他们当中，还是有不少的小天才，其中有一个孩子特别会画画。能够将那些木制的传讯飞鸟用油彩绘制得栩栩如生，其中一次就是给一只木制的传讯雪鹰上色之后，飞出去的时候居然被真正的雪鹰拦截，还以为它是自家丢失的幼崽，还纳闷为什么体型会如此之小，等抓住了才发现这是个假货…… 于是专门制作传讯飞鸟的商人，就给她开出了相当高的价码来请她给自家出产的飞鸟进行彩绘，这些手工绘制的飞鸟会作为订制品卖出高价，受到了众多飞鸟爱好者的追捧，有的富豪甚至每款买一只进行收藏，都舍不得将它们放出去传讯，生怕这一飞出去就被人拦截飞不回来了。 小罗杰斯则是表现出惊人的算术天赋，或许是从她的妈妈身上得到的遗传，他甚至能够在三秒内进行五位数的加减心算，速度和正确率超过了那些用魔法计算器的人。 毕竟，那些人按数字的时间，都不止三秒。 哦，魔法计算器，也是在希雅离开后，被艾伦和艾尔维拉联手制造出来，虽然目前的产量还很低，但对于魔法师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人手一个必备的计算工具。 魔法在很多时候，都需要图形辅助来绘制魔法阵，还有魔法回路对于希雅来说，也相当于曾经学过的平面几何到立体几何，更不用说炼金和制药术都需要计算各种魔法材料的用量和配比，可以说是计算在魔法中无处不在，学得越高深，需要的计算数量就越大，对于计算器的依赖性就越强。 可有些魔法师，连百位数的计算都开始麻爪，就更不用说更高等级的计算了。 艾尔维拉和艾伦研制出来的计算器，夺得了这一年女巫王国的创新魔法装备大奖，尽管这个小东西既没有攻击力也没有防御力，却成了每个魔法师必不可少的工具。 而罗杰斯，就是堪比人形计算器的存在。希雅可以想象得到，等他长大以后，一定能够成为他妈妈的好帮手，成为乔安娜的骄傲。 乔安娜正是因为不想让其他孩子分走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才坚持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更不想再要个孩子。 对她而言，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连女王陛下都没有选王夫，没有要孩子，两个小公主尽管都是她亲自孵化出来的，但都不算她的血脉传承。好吧，从乔安娜到其他人，都误解了希雅的传承条件，见她并没有要生一个继承者的意思，一开始还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让女王纳个王夫，或者不结婚就找个情人生个孩子也行。 只要希雅点头，愿意当她情人的男人，恐怕能从太阳城一直排队排到蓝达港去。 但希雅同样拒绝了，龙族的传承方式，和人鱼一样，并不需要自己去生孩子，就连她自己，现在算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奥蕾莉亚的后裔还是女儿还是分魂，当她独立面对奥蕾莉亚的那次，哪怕共存于一个身体里，她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成为奥蕾莉亚，哪怕她已经是龙族的佼佼者，甚至是这个世界的拯救者，希雅都不想成为她。 她很清楚，自己在那个没有魔法和神明的世界里，已经形成了固有的三观，热爱自由和独立的她，根本不想成为附庸，为了奥蕾莉亚的理想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很自私，希望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能过得好一些，所以才会有女巫王国的诞生。可她并不想成为奥蕾莉亚，为了拯救世界牺牲自己。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对抗神明，能够成功固然好，可如果真的做不到，那她也会珍惜眼前的时光，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更好一点，快快乐乐地迎接世界末日的到来。 或者说，从骨子里她依然是个悲观主义者，奥蕾莉亚都失败了那么多次，回溯短时间的时光对远古巨龙不算什么，可是动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光逆转，就算是已经成为传奇的远古巨龙，也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和龙岛…… 希雅叹口气，看看面前批不完的公文，再看看刚刚由卡莉斯塔传回来的魔法录影，上面是摩根娜和多蕾西在刚刚成型的碧空海中追逐戏水，唱响天籁之声，而天空中巨大的黑龙和雪鹰们则一起在空中起舞，尽管这些家伙的舞蹈并不怎么好看，但也能看得出他们轻松愉快的心情。 啊啊啊，凭什么只有他们能度假似的玩耍，自己却要困在办公室里批阅无穷无尽的公文报告？ 这简直让人头秃、抓狂、想退休！ “陛下，云中牧场在北方高原的放牧计划遇到了一点儿问题，想聘请一批木系魔法师去开荒种植一些牧草，但大部分木系魔法师最近都在碧空海那边……”新晋的秘书洛拉将一份文件送到了希雅的面前，有些羡慕地看了眼正在播放的魔法录影。 “最近碧空海那边成为王国最火的旅游度假胜地，所以魔法师们都喜欢去那边工作，北方高原的条件比较艰苦，就没有什么人愿意去。” 希雅看了也有些头疼，北方高原的牧场开荒队，甚至开出了高过碧空海20%的工资待遇，仍然无法吸引那些魔法师们前去工作。 以前希雅在的时候，她会直接下令指派工作，那些魔法师们看在她是云中城议长，加上魔导师等级的身份，才会老老实实听令。 可是她不在的时候，这些自由散漫惯了的魔法师就很难请动。 因为他们大部分人还是更喜欢宅家搞魔法研究，对他们来说已经交出去的牧场，根本不需要他们再去费劲。更何况开荒工作只需要初阶魔法师就能够胜任，甚至用一些魔法卷轴也能达到类似的催生植物效果，在他们看来，根本不需要劳动这些中高阶魔法师们的大驾。 他们最近正在研究希雅带回来的各种东西，尤其是黑龙“路易”。 其实除了北方荒原开发部门之外，其他不少地方也有些抱怨，说聘请的魔法师最近忽然翘班或请假，都纷纷赶去碧空海“度假”，其实就是为了去追龙。 魔法师们追龙，可是比普通人追逐明星更为疯狂。 对于云中城的魔法师来说，几千年都没见过龙了，更何况是一个正在迅速发育成长中的龙族幼崽，还是个纯血种的！想想巨龙浑身都是宝，哪怕是龙大便小便脚趾甲和脱落的鳞片都是炼金制药的高等材料。 更何况，他们还没见过这头龙的蜕变，对于研究魔兽晋升到魔导师以上等级可以化为人形的研究，已经搁置了几千年，现在终于开始重新启动，让哪个魔法师都不想错过这样的盛况。 路易的脾气很好，至少面对这些希雅的下属，愚蠢的小魔法师们，它的脾气一直都很好，甚至会主动挠挠痒，掉下了点皮肤碎片或者换下的鳞片都慷慨大方地送给这些人类。 为的就是让这些人类能够知足，不要再成天盯着它大小便，目光灼灼得快要把它的鳞片都烫出个洞来，还在它事后疯狂地涌上来争夺这些臭烘烘的便便。 路易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奥蕾莉亚的分魂，希雅带出来的人怎么会如此的猥琐脑残。 有个胆子大的，甚至在一次它有些便秘时，痛苦地拉粑粑中，跑上来帮它，吓得路易屁股都没擦干净就一溜烟跑了，生怕那人的动作一大直接捅了自己的菊花。 希雅知道以后，不但没安慰它，还嘲笑了它一番，说它是被人捧太高，每天大鱼大肉吃太好，需要多吃点水果和草药来帮助消化。 路易差点自闭了，还好希雅派去送信的不是魔法传讯飞鸟，而是她真正的伙伴，那只叫小雪的雪鹰，性格非常莽，一去就跟路易打了一架，力气大的吓龙，让路易当场就差点晋升一个等阶，结果硬是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回去，痛苦得他一张脸都扭曲了。 结果小雪就怂了，以为是自己打伤了路易，还伤害了龙族幼崽，作为一个已经成年的雪鹰，她十分认真地向路易道歉，生怕路易有点什么意外，回去后会被希雅骂。 好在路易已经习惯了被这个世界规则欺负，收敛了魔力之后，再看看小雪的信，就果断跟着她一起去北方高原。 “你们国王是怎么想的？我是黑龙哎！黑龙怎么可能会种地，尤其是她还让我去种草？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就不愁没钱买草药去制作魔药了。” 小雪歪着脑袋看着它，认真地说道：“可是陛下觉得，路易是幸运龙，如果你去了北方高原那边，会有很多人跟着你过去，就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了啊！” 路易翻了个白眼，“很多人？都是那些异想天开想趁着我年幼当龙骑士的蠢货吗？要他们有什么用，垃圾回收、废物利用吗？” “我也不知道哎！那你去不去嘛？”小雪学着人类的模样耸耸肩，可是配上她圆圆的大脑袋和圆滚滚的身体，只要不展开翅膀，她就是个超大号版本的猫头鹰形象，做出这种人类动作时，显得格外呆萌可爱。 路易想了想，无奈地点头，“去吧！是她带我来这里的，我以前还欠她一条命，当然要照着她说的去做啦。只不过，那些想当龙骑士的家伙，最好让他们离我远一点，否则我不介意给他们来一次龙息，看看他们能不能抵挡得住。” 它可是说到做到的龙族，绝不会成为那些蠢货的坐骑，真不知道自家族中的小辈，到底是谁蠢得跟人类签署契约，成全了那些家伙龙骑士的名号。 只是开荒……希雅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一头龙去开荒，就不怕它几口龙息下去，那片土地就彻底变成了不毛之地？黑龙的龙息可是有毒的，就算比不上绿龙成天拿毒药当零嘴的毒性，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是无解的。 尤其是被龙息荼毒过的土地，直接会变成黑色，可这种黑色不是黑土地那种肥沃的黑，而是因为里面会蕴含毁灭和黑暗魔力而造成的黑。 “不管了，她不是说过什么来都来了的话……既来之则安之，我就当是换个地方去旅行了！” “摩根娜，摩根娜我要去北方高原，你要不要带上几个魔法摄影师跟我一起过去，再拍个北方高原风光的黑龙历险记？” 是的，路易现在已经成为新的魔法录影节目的男主角，还是独一无二没有女主的那种大男主，要开始新的事业啦啦啦！ 第249章 从真·“龙”套到男主角, 路易只用了半部片子的时间。 在拍摄《汤姆历险记》第五部的时候，因为路易的出彩，连带着雪鹰和人鱼们也跟着不停地加戏, 最后导致拍摄出来的花絮比正片内容还要多得多，于是导演就将这些内容单独发行, 也算是给汤姆保留了一点男主角的面子，没让他的戏份在这部正片中彻底被这些高等魔兽们抢光。 至于时长超过正片四五倍的拍摄记录片，里面几乎没什么他的镜头，汤姆也不在乎了。 他已经想通了，反正该拿的片酬他一分也没少拿, 还能够见到这么多神奇物种，虽然经常被吓得腿软, 狼狈到毫无形象, 可他只要一想, 这可是龙族和雪鹰第一次出现在魔法录影节目, 用脚趾头想, 都是必然爆火的片子，以后他的身价肯定会随之暴涨, 现在吃点苦吃点亏又算得了什么呢？ 吃亏是福，躺平是福，汤姆安慰着自己，总算是完成了这次拍摄。 至于路易又带着人鱼小公主去什么北方荒原, 还带走了一大批魔法师跟着去录影, 他也毫不在乎，如此一来, 他就终于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的时候, 汤姆觉得这些家伙吵吵闹闹，还成天吓得自己腿软脚软，等他们都离开以后，他却有种莫名的怅然若失感。 难不成自己被虐着虐着，还喜欢上了这些家伙？汤姆打了个冷战，完全不敢再想下去了。 路易可不知道那个畏畏缩缩的人类“英雄”演员在想什么，而是带着摩根娜来到希雅所指示的地方后，却感觉有些眼熟。 “这……这就是你们说的荒原？” 布鲁斯·迦勒如今已经是中级魔武战士，所以这次开发北方荒原的项目，就是由他推动和全权负责的。 当初还有人担心如果让布鲁斯负责北方荒原的开发，他可能会带着整个迦勒部族返回北方，重新搞什么独立或者自立为王。 希雅却不以为意地一笑，说道：“他在我们这里待了两三年了，在魔法学院和威斯特公学都进修过，如果看到了现在的女巫王国，还会有带着族人出走和独立的想法的话，那我只能祝他好运。” 事实上，布鲁斯并没有这个想法。或者说，就算是过去曾经有过励精图治、东山再起的念头，在参加了女王登基仪式，见识到了女巫王国最新的魔法科技发展状况后，他的那点雄心壮志也彻底烟消云散，再不敢提起来了。 晋升中阶的时候他也曾经得意过，战士和骑士哪怕觉醒了魔法，想要晋级的难度也比魔法师高的多，而他则是除了卡尔之外，第二个晋升中阶的魔武战士。当然有他值得骄傲的资本。 可是看到云中城上千魔法师中，居然已经有两百多位中阶魔法师，而女王麾下，高阶魔法师的数量也超过了一掌之数，那都是可以秒杀中阶的存在，更不用说女王本人已经晋升到魔导师，那是整个奥斯维拉大陆几百年来都没有人达到过的高度啊！ 哦，似乎上一个成为魔导师的，就是这位女王陛下的先祖。 布鲁斯在放弃了昔日的理想后，就忽然发现，自己和族人们之间的隔阂似乎消除了。 有一段时间，他发现自己隐约有种被族人们排斥孤立的现象，大家在热闹地讨论某些话题的时候，他只要一靠近，所有人都闭上了嘴，脸上失去了欢笑，甚至还有些警惕和畏惧地看着他，很快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没有人跟他说刚才在讨论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大家不愿意再跟他说话。 明明他才是迦勒部的族长，是族中目前最厉害的魔武战士，就连女王陛下就嘉许过他，邀请他前去太阳城观看登基仪式的。 可大家看到他的眼神，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会带来灾难的东西一样，避之不及。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有一次他在醉酒后，曾对着身边的族人说，他一定要努力晋升，等他厉害了以后，就带着族人们回到北方高原，重建部族，让迦勒部族成为高原上最强大部族。 在大家看来，他是想要带着族人们叛离女巫王国，回去独立建国。 虽然没有人去举告他，或许已经有人去了，但女王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没有派人来抓他，也没有剥夺他的权力和地位，甚至当他提出要去开发建设北方高原的时候，女王陛下还非常大方地批准了他的反感，准许他带人回去开发北方高原，修建高原牧场。 女王不在乎，可是族人们在意，他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甚至还有几个孩子觉醒魔力去了洛山达魔法学院学习魔法，还有一些则去威斯特公学读书，这些孩子们的未来显然会留在大城市里，别说是回北方高原，就连回帕瓦尔山脉中的矿场和盐场都不大可能。 孩子们有了崭新的美好的前途，老人们也得到供养，能够发挥余热，不至于因为年纪大了就被迫自己进山喂野狼来给孩子们留够食物。成年人，只要肯干活，就饿不着也冻不着，甚至还经常能够吃肉喝酒，观看来自各大城市的魔法录影节目，这种好日子，是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如果跟着布鲁斯叛逃，不仅要放弃眼下已经拥有的一切，他们那些在晨曦之城求学的孩子会怎么样？那些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老人会怎么样？他们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他们也不怎么相信，布鲁斯能够重新建立一个王国，还是在北方高原那种气候恶劣、土地贫瘠的地方。 碧空海能够重建，那是因为人鱼摩根娜是女王孵化收养的女儿，是女巫王国的小公主，有个自己的领地能有什么问题？ 就算那样，那也是多少魔法师前去帮助，女王陛下甚至从异位面世界带回来魔植形成了防风林，固沙防风，改良土质，才能够让荒漠变成绿洲，沙地上重现碧空海的盛况。 可他们呢？他们只是一群俘虏，是跟女王陛下的先祖们有着几百年血仇的敌人，能够成为俘虏后得到现在的各种优待，已经是女王陛下的仁慈了。 如果还痴心妄想得到人鱼公主那样的支持，那简直是把女王陛下当冤大头了吧？ 没有人看好布鲁斯的计划，甚至在他的计划得到希雅女王的批准后，居然都得不到族人的支持。 族中长老甚至还苦口婆心地劝他，“布鲁斯，我们承认你是北方联盟部族三百年来最强大的战士，但个人的勇武，并不能改变那片荒芜的土地。就连当初的艾尔维拉大魔法师，都说那片土地是受过诅咒的土地，因为那里的魔力紊乱和土地污染，根本没法种植出可以食用的粮食。” “那是一片荒地，根本没有开发价值的。布鲁斯，你已经是帕瓦尔山脉矿场的负责人，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经营矿场，女王陛下给你的奖金那么多，又何必再去北方荒原吃苦呢？”这是好言相劝的。 “就是，大家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这才刚过几天，你就想要再回那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会跟你回去呢！”这是直接了当地拒绝的。 “女王陛下都说了，在女巫王国没有贵族和奴隶之分，虽然你以前是我们的族长，但现在大家都一样，只是分工不同而已。你无权命令我们，否则我们就去向女王陛下告状……”这是威胁警告的。 还有其他各种软硬不同的说法，来来去去，总之都是一个核心问题：你想走想独立就自己一个人去吧，大家是绝不会奉陪的！ 布鲁斯听得心灰意冷，如果不是这样，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族人们心中的声望已经跌到了负数，可他明明已经放弃了独立建国的想法，只是想去开发北方高原，借助魔法师们的力量，让那片荒芜的土地重现生机而已啊！ 他只能耐心地向大家解释：“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背叛女王的想法，更不会去独立建国。我只是在跟着云中城魔法师进修的时候，参观过他们的云中牧场，听说越是高原寒冷的地方，培育出来的牛羊和马匹的品质越好。” “高原战马的品相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说了。那些特殊的高原牛，只有在高原上，才能培育出品质优良的雪花牛肉，肉质细嫩，口感非常好，在那些大城市都能卖出普通牛肉几倍的价格。” “所以我才想请魔法师们帮忙改良北方荒原的土地，专门种植适合牛羊的牧草，打造一个高原大牧场……” “真的吗？”长老们面面相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总觉得他是在骗自己跟着他回北方荒原之后，再逼迫大家跟他一起背叛女巫王国。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牛就算牵到高原上还是那头牛，怎么可能就比平原上的牛产出的肉好吃呢？” “就是，而且高原上的牛羊生长得远比平原慢，就算肉再好吃，也没有平原牧场赚钱啊！” 这些以前对钱没有什么概念的部落人，这两年经过威斯特公学的扫盲普及教育，以及轮班前往各大城市旅游和参观学习，让他们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也了解了金钱的宝贵之处，再回到帕瓦尔山脉后，平时赚到的工钱就不会全拿去换酒喝，而是会攒下来，采购一些魔法装备来改善生活。 他们也开始努力工作，甚至开始学习辨认魔法草药，在休息的日子出去采集魔法草药来换钱，无论是给孩子们攒钱购买大城市的房子，还是给自己买个魔法装备来享受一下生活，都让他们改变了以前有工做工，无工摆烂的习惯，成为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打工人。 眼下矿场的收入稳定，还时不时能采集魔法草药或者猎杀魔兽来赚点外快，部落人们对当下的生活状况都很满意，积极地为下一代能够走出大山，成为城里人而努力，又怎么舍得抛下现在的一切，再跟着布鲁斯去北方荒原创业呢？ 哪怕他说得天花乱坠，以前祖祖辈辈们在北方荒原上的悲惨生活，都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记忆，让他们着实无法想象那片荒原变成高原牧场，饲养出能赚大钱的牛羊的情况。 布鲁斯彻底没脾气了。 最终只有不到一百个族人愿意跟着他去开发高原牧场，去之前还要他发誓，绝对不会背叛女巫王国，布鲁斯照做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布鲁斯终于意识到，这些人跟着他走，并不是真的信任他追随他，而是害怕他自己去了北方高原之后，在那边搞事闹独立，背叛女巫王国，哪怕他们没有跟着去，但作为他的族人，也会受到牵连。 这些人就是去监督他的…… 这个认知虽然让他有些懊恼无奈，但他也没有生气，更没有拒绝他们。毕竟开发北方荒原，建立高原牧场是个大项目，绝不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能够完成的。 除了这些族人之外，他还招募了一些贫民和冒险者，甚至向魔法师工会发布任务，邀请魔法师工会提供协助。 一开始魔法师工会是答应派出魔法师协助他们开发北方荒原的，可是没想到那些本该完成任务回来交接的魔法师们，正好赶上了《汤姆历险记》第五部在碧空海拍摄，就兴致勃勃地留下来看热闹，根本不管还有没有新的任务。 毕竟，魔法师工会是个非官方组织，魔法师们并没有从魔法师工会领取工资，而是完全靠完成任务和提交项目研究报告申请资金，所以魔法师工会对魔法师的约束力十分有限，并不能强制他们去做某些任务。 对于魔法师们来说，没钱赚在碧空海看热闹和去北方荒原开荒打工赚钱，那是理所当然选择前者啊！ 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选择完全正确，在《汤姆历险记》才拍了一半不到的时候，就有龙族和雪鹰们赶来凑热闹，还参加了节目演出跑龙套，简直让这些魔法师们欣喜若狂。 几千年没出现过的龙族，和远离人群生活的雪鹰，都是魔法师们平时求之不可得的研究对象，哪怕是它们脱落的鳞片和羽毛，甚至是它们的排泄物，都是魔法师眼中珍贵的魔法材料。 这一次对于那些魔法师们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横财，直接赚翻了。 至于北方荒原的开发，对于这些魔法师们来说，那是什么？是女王陛下亲口颁布的任务吗？不是？哦，那没事了，慢慢等排期吧，我们要先看龙族幼崽拉粑粑！ 只是就连这些魔法师们都没想到，龙族幼崽会主动前往北方荒原，于是他们也都兴冲冲地跟着路易一起飞了过去，至于他们的任务，大不了发给传讯飞鸟给魔法师工会说一声，接下来就行。 反正还要给路易拍摄北方荒原风光版的路易旅行记，他们顺便做个任务也没什么。 哦对了，路易的游记一开始被称为《黑龙冒险记》，结果遭到了大家的一致抗议。 黑龙出游，那是冒险吗？那是它所到之处的所有魔兽和生物们的历险记好不好？龙族可是什么都吃，只要有魔核的魔兽和魔植都是它最爱的食物，才不管对方是什么品种，阿莉娅和凯特就有些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兽人属于女巫王国的种族之一，是得到希雅女王承认的智慧种族，路易恐怕连她们都想吃。 所以路易当主角的录影节目，那必然不能叫黑龙历险记，顶多能算是黑龙旅行记。路易却觉得在龙族的名字后面挂着旅行记三个字，有损龙族的威名，最后只能折中一下，勉勉强强答应用自己的真名来为这个节目命名。 为了让节目更加名副其实，魔法师们将二十四小时日夜不停地拍摄路易的旅行生活细节，为了争夺这个距离龙族幼崽最近的位置，一群魔法师们甚至大打出手，最后由胜利者负责靠近路易进行拍摄记录，其他人则轮流操控小型浮空飞艇，跟上路易的飞行速度。 这种小型浮空飞艇，是在大型浮空飞艇的基础上进行改良，除了浮空装置之外，还增加了上下前后四个螺旋动力装置，就是为了让小型浮空飞艇不用飞上空气对流层借助气流前进，而是靠自身的魔法动力装置推动飞艇快速前进，这样的速度比大型浮空飞艇高出几倍，堪堪能够追上一点路易和雪鹰们的影子。 若是换了大型浮空飞艇，恐怕就得要路易和雪鹰们飞一段距离就停下来等他们一阵子，这样太耽搁行程了。 如此一来，他们跟在路易身后，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从西到东，抵达了北方荒原地带。 这里和碧空海同处于北方高原，一东一西，如果说西方的碧空海完全是一片沙漠死地，这边的荒原就勉强能够长出一点儿杂草，能够饲养出少量的马匹和牛羊，成为昔日北方部落人生存的根本。 只是这里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冰冻三尺的冬季，所以粮食作物和牧草都很难量产，就连帕瓦尔山脉常见的高原林木，在这里都无法生存，导致这里的人生存格外艰难，缺衣少食不说，没有树木就缺乏燃料，当初部落联盟每年冬天都会有一大批老弱病残冻死饿死。 现在他们都迁徙去了帕瓦尔山脉的矿场和盐场，开始了衣食无忧的新生活，而北方荒原比他们当初在的时候更加荒凉，就连昔日部落联盟用石头搭建起来的房子都倒塌了不少，布鲁斯带人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先修复和整理这些房子，能够住进房子里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总好过在露天的荒原上完全靠自己的身体去硬扛。 毕竟，除了布鲁斯这个中级魔武战士之外，他带来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战士，只有三个初级魔武战士，还是一直跟着他学习魔武技能，算是他徒弟的年轻战士。 这些人根本无法在没有房屋庇护的情况下，直面北方荒原早穿棉袄午穿纱的巨大温差，以及那凛冽得可以刮破人脸面的狂风。 看到路易前来援助，布鲁斯当真是十分感激，在部落人的眼中，龙族的地位跟神祇差不多，面前这位哪怕只是个幼崽，肯定也能施展强大的魔法，更不用说它还带来了一大堆的魔法师，那些魔法师肯定不会站在一边光看着路易干活，一点儿也不出力吧？ 可是他没想到，路易一到这里，就有些呆住了，左看看右看看，用小前爪指着荒原上一块块形似蘑菇的巨石问道：“为什么你们这片荒原里，会有这些东西？” 这些巨石的形状十分古怪，大部分像蘑菇，上大下细，还能挺立在荒原上，任凭风吹雨打不说，彼此间的距离还不小，一个个都是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小的高达数米，大的甚至高达数十米。 希雅并没有真正来过北方荒原，当初虽然骑着雪鹰进行真实地图录制的时候经过过这里，但那时候她并没有仔细看，也没有往深里去想这片地方这些古怪的石蘑菇林到底是怎样形成的。 布鲁斯也不明白路易怎么会关注这片石蘑菇林，还是恭敬地答道：“这些石蘑菇林据说是千万年前的山石随着洪水被冲到这里，陷入了沙坑之中，后来经过风雨侵蚀，才会变成现在的形状。” 路易落在最大的一根石蘑菇面前，高达几十米的石蘑菇面前，两米的路易都被衬托成了小不点。 它喃喃地念出了一串龙语，周围的人完全没有听懂它在说什么，只听得一阵子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地面开始颤抖起来，而面前这片石蘑菇林，竟然像是在魔法咒语下“活”过来一般，开始朝着路易坐在的位置滚动过来。 布鲁斯看得目瞪口呆，简直无法相信，蘑菇也能“滚”过来。 路易却双目含泪，眼巴巴地看着这片至少有上百根石蘑菇区域，喃喃地说道：“可怜的孩子们，不要怕，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第250章 当消息传到希雅那里的时候, 她也顾不得手上的文件，交给了秘书团，签了份委托书给乔安娜后, 就匆匆赶去了北方荒原。 事实证明，她不在的时候, 在目前的制度下，乔安娜完全可以总理全国政务，并不需要她这个国王时时刻刻坐镇王宫。 所以她翘班翘得理直气壮，丝毫不带愧疚的。 毕竟，现在没有什么事情, 能比大批石化龙蛋出现更重要的了。 上次她在龙岛看到的那些石化龙蛋，都是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 如果不是老路易带着她跑错了时间线, 进入了那片死地, 她和老路易也无法成为唯二转生成功的龙族幼崽。 只不过她因为有晨曦之力的缘故, 不但吸收了大量的能量, 甚至可以说是将其他死去的龙蛋都一并吸收了，才会拥有那么庞大的体型和超出正常幼崽的力量。 而老路易就比较倒霉, 简直等于是被洗号重来，甚至连记忆都被清空，要不是希雅最后给它的支援，恐怕它就会被困在龙岛上跟那些龙蛋一样慢慢等死了。 幸好, 最终他们一起离开了那个死亡之岛, 到暗影界兜了一圈之后，回到了属于希雅的世界。 在这里黑暗之神和光明神两败俱伤, 无法降临于世，而诸位女神们的转世之身也开始觉醒, 整个世界都被希雅这个外来者，带上了另一条平行线，与原来那个注定毁灭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希雅本想进一步压缩神祇在这个世界的基础，继续给自己的臣民普及基础教育，增加娱乐节目，让大家努力工作，快乐生活，只要生活的足够幸福，就不会有那些神祇的传教基础。 可石化龙蛋的出现，还是让她吓了一跳，尤其是路易在发来的飞鸟传讯中连着打了三个速来！就让她根本顾不上那些琐碎的公务，而是要抓紧赶去现场看看情况，可不能让这些龙蛋在她这里出什么问题。 龙岛上她吸收了那么多龙蛋才会变成一条“巨龙”，连路易都被她吓到，可那里的龙蛋都是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死蛋。这里的可不一样，这些龙蛋，应该还没到彻底失去生命的时间。 只不过，它们不好好待在龙岛等候孵化出壳，怎么会跑到奥斯维拉大陆上来呢？ 要知道，在黑暗之神和光明神打破封印之前，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元素十分贫瘠，连魔导师都供不起，更不用说提供给龙蛋破壳所需的魔力了。 这种环境下，对于龙蛋来说，就是从龙岛上简单级别的孵化任务，提升到了奥斯维拉大陆上地狱级别的难度。 幸好，现在的奥斯维拉大陆已经被打破了封印，魔力潮一波接着一波，不仅普通人的觉醒比率提高，其他魔兽和魔植的出现频率也大大提高，才能给这些石化龙蛋维系生命的机会。 可若是不能解除蛋壳上的污染，就凭那蛋壳无限吸收魔力重复叠加的特性，一般的龙族幼崽根本别想破壳。 问题不光是破不了壳，还会随着蛋壳的增生吸收蛋壳内的魔力，让里面的幼崽以为是自己太弱，根本无法打破蛋壳，注定是被淘汰在蛋壳里的失败品，一旦失去了求生意志，这些幼崽就真的只有在蛋壳里等死这一条路了。 希雅可不希望这么多龙族幼崽死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个世界还没走到毁灭一切的那一刻，龙族那些成年的大人们尚在，一旦被它们知道这些龙族幼崽如此凄惨地死在了她的王国中，才不会管这件事是否与她有关系，都会在悲痛愤怒之余，将她的王国也记在复仇的小本本上，而女巫王国哪怕一直在发展高等魔法武器，但就目前这些魔能炮来说，对付高阶魔兽和魔法师还算有点用，可是对上那些应该已经达到传说级别的成年龙族来说，简直跟给它挠痒痒差不多。 更何况，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不想这些可怜的幼崽如此悲惨地死去。 她“看”到过一个石化龙蛋中，已经变成化石的龙族幼崽，那蜷曲成一团的小小身躯，那扭曲的小爪子，裂开的头骨，都显示出它曾经做出过如何惨烈的挣扎，却依然无济于事，在本该是生命绽放最初的时间，却走到了生命的尾声，它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在蛋壳里憋屈地死去。 对于这些幼崽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啊！ 她甚至也没等浮空飞艇，而是展开了自己的那双翅膀，经过这次死亡龙岛之行后，她的魔力等级大大提升不说，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地操纵自己的身体变化，想变成人就变成人，想变成龙就变成龙，甚至可以根据当时的需要，只变化一部分躯体。 比如现在她需要高速飞行的话，那就只需要变化出那双翅膀，虽然没有路易的双翅那般展开后动辄几十米，但仅仅五六米的翅膀在她身后张开时，给在场所有人带来的压迫感却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个魔法师，甚至超过了龙族那位幼崽和雪鹰族长亚历山大。 就连亚历山大族长，都忍不住扬起了长长的白色眉翎，好奇地打量着她，“你这是又晋级了？好家伙，你才多大一点儿，这都已经踏进了传奇门槛，比我这个活了四百多年的老头子还厉害！” 不过他转念一想，希雅也比他先晋升魔导师，甚至是在他已经失去了晋级的想法和动力，还主动来给他传说晋级的经验和小技巧，让他终于鼓足勇气再试一次，也终于看到了那个更为绚丽奇诡的世界，成为雪鹰族在奥斯维拉大陆上第一个晋级魔导师的雪鹰。 在其他位面，亚历山大族长并不了解情况，不敢保证没有比自己更厉害的雪鹰，但对于他来说，自己一个鹰能觉醒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将这种晋升的体会的经验传授给下一代，让他们以后不至于走歪路，能够有更多更坚定的信念去修炼，以后才会有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 对于希雅的晋升，他当然是乐见其成，尤其是自家那个小雪，跟希雅契约之后，如今已经因为两人的共生契约，直接将它带飞到了高阶魔兽等级，比原本天赋耐心勤奋样样比她强的赫尔曼差点就想要学着人类的语言骂人了。 谁愿意看到，自己勤勤恳恳修炼魔法，锻炼身体的时候，一起长大好吃懒做却运气爆棚的小伙伴，因为抱上了一条金大腿，都不用自己费力就能吃饱喝足，干脆就躺平摆烂，吃吃喝喝到处玩。 可就这样的家伙，被她的金大腿给带飞了。简直就是躺着也升级，玩着也升级，让一边勤勤恳恳的赫尔曼追得快要吐血，满腔的悲愤不服气都不知该找谁说才行。 明明当初他也差一点就能跟希雅契约，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下，不大愿意跟一个普通人类结为伙伴，甚至担心那个女巫只会将他当成坐骑，根本不会尊重他。 毕竟，在雪鹰一族里，还是有过一些对于在威斯特家族担任伙伴的成年雪鹰，在他们的伙伴结束了作为人类的短暂生命之后，他雪鹰们就自由了，可以继续下一段试炼和旅行。 至于那些曾经作为他们伙伴的人类，尽管是当初威震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冰雪女巫的后裔，可是品质却优劣差距十分之大，碰上个好的伙伴也就算了，如果碰到个品行不好的，简直连雪鹰都想把他整个身体都给活剥了，撕开看看里面到底流淌的是不是冰雪女巫留下的血脉。 一旦碰到这种品行不佳的伙伴，雪鹰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碍于当初跟冰雪女巫的契约，让它们欠下了威斯特家族的人情，不得不给人渣当伙伴，哪怕顶着魔法弄死了那些人渣，自家的雪鹰也会受到重创，甚至有可能会真的死亡。 赫尔曼就是因为这些前车之鉴，才犹豫了一下下，结果被小雪那个笨蛋抢了先，直接飞去跟希雅签订魔法契约，还故意签署了那份更有利于希雅的合同。 结果就是这个又懒又馋又咸鱼的家伙，以其天赋技能不光赚得盆满钵满，还跟着希雅连续升了两级，结果就是当所有人继续努力的时候，这家伙在偷懒，怎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想想倒霉的赫尔曼，亚历山大族长立刻觉得心平气和，完全不生气了。 好在希雅也没有绕圈子，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我得到了冰雪女巫的传承，或者说，应该是冰霜巨龙的传承，加上一些奇遇，所以才会晋升得这么快。” 她原本也羡慕安娜，就是老天爷的亲女儿，才会有那样的天赋，说升级就升级，跟喝凉水差不多轻松简单。 结果最后一看，她猜的一点儿也没错，安娜的确是老天爷的亲生女儿，洛山达女神哎，那可是太阳升起的第一缕光，晨曦之力的强大，就是来自万物之主的太阳，是冲破黑暗的光明。 这样的真主角模版，当然不是她这个冰霜巨龙的分魂能够相比的，哪怕这个分魂的确去了那个无魔世界留学进修过，也一样不能跟老天爷的亲生女儿相比。 直到她因为意外和奥蕾莉亚进入同一个时间点的同一个身体里，获得了对方的大部分记忆和能力，才能突破等级限制，直接召唤出传说级别的魔法。 希雅回来后还偷偷尝试过，从释放最低等级的小火球开始，结果就差点烧掉了自己的宫殿不说，当她前往整个区域内最远离人群的地方释放小火球，依然因为那冲天的火光招惹来的巡城军的问话，差点就掉马，最后只能压制着体内奔涌不休的魔力，开始研究起一些能够控制魔力元素暴动的装备来。 虽然这个世界她的身体等级和经验都远不如奥蕾莉亚，但她还是坚持要自己努力修炼，而不是直接接受奥蕾莉亚的“馈赠”。 亚历山大听到她说起奥蕾莉亚，竟然有一刹那的恍惚。 奥蕾莉亚离开的时候，他还不是高等魔兽，只是雪鹰部落里的一个小队长，一个刚过百岁成年生日的他，本想要却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冰雪女巫奥蕾莉亚。 这位是曾经让北方诸国噤若寒蝉的女巫，是整个奥斯维拉大陆当时唯一的魔导师。 可惜她最终还是去挑战无尽之海，一去不回。原本亚历山大都想跟她当时的坐骑雪鹰换个位置，带着她遨游四海，而不是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威斯特领地，当一个守护家族困于一隅之地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跟北方高原来的部落人的战斗，她也不会那么快晋升，没能压住自己的等级，就只能离开这片大陆，冲过无尽之海后，从头开始。 尽管这些年来，大家对于无尽之海的了解少之又少，但也知道，以前闯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无论他们离开之后，在那个世界里过得好不好，都没有一个回来说一声情况的。久而久之，大家就已经渐渐接受现实，默认无尽之海就是死亡之地，哪怕是等阶最高的魔导师，一旦觉醒都得赶紧离开这里。 现在大家知道了，无尽之海的另一端，是一个魔力比他们这里更充沛的中阶魔法世界，能够让闯过无尽之海的人在这里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可要是想再进一步，就得付出更多的代价。 路易这会儿还守在一个石化龙蛋前，喃喃地念叨着魔法咒语，这些独属于龙族的魔法，只有远古巨龙才会，希雅这种后天半吊子，哪怕有奥蕾莉亚的记忆，也没法完全听懂。 “我愿以我的生命，我的血，来帮助你们，我的同族啊，你们的英魂在上，请庇护这些可怜的孩子，让他们得到力量，突破这个该死的蛋壳，看看这个世界吧！” 它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高大的身躯因为浑身布满鳞片，所以没人能看到它鳞甲下的脆弱和难受之色，只能靠自己熬过去才行。 “路易，我来了！交给我吧！”希雅真的担心这家伙把自己给累坏了，连忙上前，顺手还递给了它几支魔法药剂，“这是补充体力和魔力精神力的特殊药剂，对你来说正好适用。赶紧喝了休息一下吧！” 当初路易那样惫懒的龙族幼崽，本该除了吃就是睡，就能轻松自如提升等级，扩大自己的魔力感知范围。 可对于希雅来说，路易这条命本就是在时空乱流里捡回来的，当然要顺着他的心意而来，所以由得它跟着摩根娜去玩去闹去拍节目，幼崽就要有幼崽的样子，路易的本体前世恐怕从生下来就是个需要自己龙岛求生的幼崽，根本没有享受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所以在这个世界，希雅觉得，就当是给路易重新来过，过一次开心快乐的童年。 可现在，面对这些石化龙蛋，不光是路易开心不起来，希雅也觉得这些沉重的石化龙蛋重重地压在了他们的心头，让人都快要喘不上气来。 “路易，它们的蛋壳被污染了，所以才难以破壳而出，只不过这里的龙蛋虽然已经开始石化了几百年，但它们大部分还活着，你别伤心，我会努力帮他们恢复生命力，靠自己的力量来破壳。只要他们孵化出来，就一定可以健康成长，长成和你一样厉害的巨龙。” 路易咕嘟咕嘟将那些味道不言而喻的药剂都喝了下去，疲惫地点点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苍老和沉重，显然为了救这些石化龙蛋，他也放弃了原本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接受了老路易被埋藏在他记忆深处的知识，努力控制这些石化龙蛋走向死亡的速度。 “希雅，他们就拜托你了！” 希雅点点头，挥手之间，已经释放出一大片白金色的魔法阵光环，也就是她经过冰霜巨龙奥蕾莉亚本体的力量加持，几乎要成为这片大陆上唯一的传奇魔法师了，当然能够释放这种类似魔法烟花的高阶魔法技能。 或者说，她已经能够将晨曦之光玩出花了。 就是因为回来之后一直被淹没在公文之中，对着那些签署不完的文件，希雅才更加确定自己的确不喜欢当个女王，索性就在疲累之余，给自己和秘书团成员们刷上几道晨曦之光，让大家的疲惫感全消，神清气爽不说，甚至连带她的技能熟练度也跟着+1+1+1…… 等到晨曦之光的技能熟练度拉满之后，希雅就学会了各种使用晨曦之光的技巧，简直比安娜这个正宗的晨曦之主转世还要玩得溜。 晨曦之光除了能够治愈和促进新生之力外，还有消除各种病痛，让人充满活力，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绝对可以“垂死病中惊坐起”，忽然问问有没有未完成的作业，没有的话就继续睡觉，有的话也干脆就甭睡了，收拾完东西再努力睡觉吧。 就像现在，希雅的白金色晨曦之光落在这一大片石化蘑菇林上，那些石化龙蛋就跟着动了动，虽然动得很轻很不引人注意，但对于一直盯着它们没挪开过视线的，那绝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路易惊呼一声：“它动了！那枚蛋又动了一下，你们快看，快看！” 希雅淡淡地笑道：“不用着急，我能感觉到它们的生命力十分顽强，正在唤醒它们的魔力，让它们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破壳而出。” 说着，路易就看到，那些原本已经石化，被风吹雨打堆积成一个个巨大的石蘑菇，平时矗立在这片荒原上，顶多就是被当成一个路标或者景观。 可现在，它们都动了起来，原本分散在各处的石化蘑菇们，现在突然感受到了其中一个开始抢跑，其他的石化蘑菇们就开始着急起来，都纷纷开始朝着那片晨曦之光滚去，想要吸收更多的晨曦之光，让自己充满活力，就能够驱逐出自己蛋壳上隐藏的黑暗魔力，破壳而出。 于是众人就能看到，整个荒原上的石化蘑菇们，现在简直是倒反天罡，纡尊降贵地，冲着希雅和路易滚过去。 这些石化蘑菇根本没见过现在流行的魔法录影节目，所以也不知道那些围在周围不肯走也不肯散开的人，到底是想干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那个胖胖的龙族幼崽的身体，想要从它身上了解到更多龙族养崽的消息，毕竟在那些久远的记忆中，它们完全是陷于沉睡中的，哪怕醒来，也没有得到自家亲爸妈的接车待遇。 可现在，希雅释放的晨曦之光让小家伙们感觉到了温暖，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特殊活力，随着那些无孔不入的晨曦之光，进入它们的蛋壳里。 里面的小家伙显然被突然出现的活力惊动了，一个个都开始舒展开了手脚，用力地再顶一顶蛋壳，争取早一点出去，才能见到外面的世界。 “这是洛山达女神赐福的晨曦之光，是新生，是活力，是希望。” “龙岛来的孩子们啊，记住你们是这个世界最强大巨龙后裔，你们有来自血脉的尊贵身份，想想你们的先辈吧！龙族的荣耀以前是由他们创造，现在就要靠你们来延续，来发扬光大！” “谁第一个破壳出来的话，我会奖励一块我的蛋壳！” 当初她的巨龙形态破壳后，那蛋壳她吃了一半就真的吃不下去了，所以保留在了空间之中，这个空间最大的特性就是里面的时光停滞，放进去的食物当时是什么样的，以后拿出来依然是刚放进去的状态，不会坏也不会变味，尤其是龙族蛋壳这种本来就耐储存的宝贝。 每个龙族幼崽，都会将自己没吃完的蛋壳视若珍宝，将其好好收藏，不光自己舍不得多吃，还要留着给后人看，自己没有吃完蛋壳，也能够长成现在的模样！ “咔嚓咔嚓！” 蛋壳破裂声，开始连续响起来！ 250-260 第251章 咔嚓咔嚓的声音, 从第一个咔嚓声响起来之后，就连绵不断，越来越响, 越来越多。 所有人都把心提了起来，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 朝着这里约莫四五十个石化龙蛋望去，只见有接近一半的蛋壳上，都开始出现了裂缝。 出现裂缝的石化龙蛋，不住地在摇摇晃晃，显然是里面的小家伙非常努力地在挣扎, 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打破蛋壳，抢到第一口大龙的蛋壳吃。 哪怕隔着蛋壳, 它们也能闻到希雅刚刚拿出来的蛋壳的味道, 那是真正在蛋壳里就已经超过高等魔兽级别的大龙才有的蛋壳。 每个龙族幼崽出生后的第一顿饭都是自己的蛋壳, 几乎每个幼崽都会将自己的蛋壳吃光, 然后开始龙生的第一次睡眠, 吃饱睡足才能长身体，才能提升自己的魔力等级, 才能在起跑线上领先其他龙族幼崽一大步。 对大龙蛋壳的渴望，是从它们血脉传承记忆中就铭刻着的，让它们闻到那个味道就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刻就能打破蛋壳, 冲出去抢到第一口大龙蛋壳。 别说这些还没出壳的龙崽子, 就连外面的路易，在看到希雅拿出了一块足足有脸盆大小的蛋壳时, 一双眼睛也不看那些石化龙蛋的裂缝了，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块蛋壳,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口水已经从嘴角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一直啪嗒啪嗒地流到了地上。 希雅都看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问道：“怎么？你也想吃？” 路易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摇头：“不不不，我不想吃。就这些，根本不够它们吃的……” 希雅笑了笑，把蛋壳递给了它，“吃吧，我这里还有。” 路易看看手里的蛋壳，有点想剁手，明明想要留给那些小龙崽子的，为什么自己的爪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接了过来，甚至还不受控制地往嘴里塞……它果断把蛋壳塞回希雅手里，捂住了自己的嘴，直接冲到了石化龙蛋群中最大颗的那枚蘑菇蛋跟前。 “使劲啊小崽子，你要是不使劲就出不来，出不来就吃不到大龙的蛋壳，那蛋壳就剩下一点儿了，吃不到就没法长得比其他幼崽大，将来就抢不到食物，抢不到食物就长不大，长不大就会……” “咔嚓咔嚓咔嚓！！！” 路易这一连串输出，不光是这个龙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其他的龙蛋也跟着晃动得更厉害了，它们谁都不想从出壳开始就落后于龙，在传承记忆中，外面的世界很残酷，哪怕是大龙都会为了食物跟其他魔兽厮杀战斗，弱小的龙族幼崽都会被淘汰，得不到足够的食物，进入深眠就有可能一睡不醒。 所以每一个龙族幼崽，在孵化期开始觉醒意识后，得到血脉传承记忆，就知道自己要为了生存而努力，等到出壳后喊出了自己的真名，喷出第一口龙息，才是真正开始了自己的龙生之路。 这就是起跑线！哪怕是站在魔法世界物种巅峰的龙族，幼崽的成活率依然十分感人，所以每一个幼崽的求生意志，都要比成年龙族更强。 反倒是那些活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巨龙，一个比一个更懒，经常一睡就是几百年，完全不管周围世界的变迁，甚至有的在睡着睡着的过程中，就跟着那个世界一起消失。 是的，对于龙族来说，最大的危险其实存在于睡眠之中，可是，龙族的本能，又让它们无法抵挡深眠的诱惑，甚至连它们的晋升，也大多是通过一次次深眠中对身体的改造达成，所以对于所有的龙族来说，深眠是一件让它们既爱又怕的事。 所以从起跑线开始，就拥有一个强壮的身体，就能够在以后的每一次深眠中，获得更多的魔力，避免更多的危险，对于每一个龙族幼崽来说，都十分重要。 “使劲！用力！” “用脚踹！用头顶！用牙咬！用爪子扎……” 路易一边叫嚷着，一边跟着手舞足蹈，激动得好像它也是个被困在蛋壳里的幼崽一样，将自己的经验教给这些尚未出壳的幼崽们，就差自己亲自动手去帮它们打破蛋壳了。 可它也很清楚，龙族和人类不同，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破壳而出的幼崽，才能拥有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资格。 否则得到其他人帮助出壳的龙族幼崽，很大可能无法觉醒魔法，唤不出自己的真名，无法觉醒魔力，甚至连血脉传承的记忆都有可能消失，成为一个普普通通浑浑噩噩的魔兽，而不是真正的龙族。 所以它只能在一旁替这些小崽子们鼓劲喊话，却不能出手帮它们，那样只会害了它们。 就连希雅也挡住了其他围观的人们，尤其是蠢蠢欲动想要冲过去帮忙的摩根娜。她是见过艾伦家的幼崽破壳时的情况的，那家伙破壳一半嫌累就睡了，吓得艾伦半死，最后还是出手帮忙才完全出来的。 希雅只能跟她说：“虽然艾伦的孩子也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但是那属于特殊情况，本身那孩子就是人工培养出来的婴儿，所以在蛋壳里时已经接受艾伦的魔力支援，才能够由他帮助孵化。可龙族不一样，这是龙族的法则，幼崽必须自己破壳，破坏这条法则的幼崽，会失去龙族的所有血脉传承记忆和能力。” 以前也曾经有过一些记载，一条巨龙同时孵化四五个龙蛋时，由于一些意外，其中有被压坏或者其他外力破坏蛋壳的，出生后就无法叫出自己的真名，甚至失去所有的传承记忆，成为一个普通的野兽，连魔兽都不算，结果就被龙妈赶出了龙巢自生自灭。 这种失败的幼崽，大多连龙裔都不如，偶尔有些流落在外，被人捕获后，由于外形仍然会保持龙族的外形，就被当成契约魔兽，这就是一些龙骑士的由来。 真正的龙族，绝不是普通人类能够驾驭的。 摩根娜感觉有些遗憾，同为卵生物种，她其实还是很想帮助这些可怜的龙族幼崽破壳的。 “妈妈，那它们破壳后，要吃什么呢？”她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当初安娜姐姐可是在阿莉娅出壳后，就送了好多的牛奶羊奶，她要不是因为常年带着大量物资往返于太阳城和碧空海营地之间，恐怕那次见面礼都拿不出手。 这次她可不能落后了。 只不过对于龙族幼崽要吃什么，她还不知道，得抓紧清点一下自己的库存，看看能不能凑够给这些幼崽的食物，如果不够的话还得抓紧时间去采购一批才好。 “它们啊……应该什么都吃吧！”希雅开始翻查自己的传承记忆，哪怕跟奥蕾莉亚只是短暂“合体”，但她也获得了应有的真正冰霜巨龙的血脉传承，跟原来那个混血龙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记忆里，她能够看到，以前的龙族幼崽，出壳之后，那真的是见什么吃什么。 有龙妈妈亲自孵化抚养的还好，能够吃到新鲜的血肉猎物，可是那些在龙岛或者其他地方自行孵化的龙族幼崽，就只能完全靠运气，真正的看天吃饭。 运气好的，在一个物种丰富的地方孵化出来，一出壳就至少是中等魔兽，对于绝大部分物种都是碾压式开局，除了陷入深眠中有危险外，其他时候，真的是逮到什么吃什么。 运气不好的，可能孵化在荒漠或者群山之中，没有猎物的时候，就只能吃草吃土，别说是树皮草根，就连矿石泥土，它们饿极了都是来者不拒。 因为除了破壳后的蛋壳之外，它们的第一顿饭十分重要，关系到它们的第一次深眠能够提升的高度。 吃不饱或者吸收的魔力能量不足，就会让它们的深眠时间缩短，身体强化程度不足，醒来之后，吃饱睡足的幼崽可以晋升到高等魔兽，无视于绝大部分魔兽和魔植，开启大杀四方一路吃吃睡睡的晋级之路。 可是吃不饱睡不够的幼崽，就有可能无法突破到高阶，甚至有可能在深眠中真正陷入沉眠，一睡不醒。 希雅曾经在奥蕾莉亚的记忆中，看到过一个最倒霉的幼崽例子，那家伙在孵化的时候，就感觉周围十分炙热，还以为自己是在火山岩浆中孵化，努力吸收火系元素破壳而出，结果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大锅之中，被一群兽人用水煮着准备煮熟了好吃！ 要不是这些兽人还不懂人类那些复杂的烹饪手段，直接破壳打蛋做煎蛋或者蛋包饭的话，恐怕它连破壳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一个失去记忆和传承的类龙，甚至悲催地沦为坐骑。 后来它就将自己的这段经历，想办法记入了龙族的传承记忆库中，用来警告后来者，提醒幼崽们在孵化时一定要警惕周围的环境，否则真的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至于那些找不到食物悲催地在沉眠中变成长眠的幼崽，则是被其他成年巨龙发现后，将挖掘出来的幼龙尸骨摄入记忆中，同样用于警告后来者。 不得不说，龙族这种长生种，寿命长达几千甚至几万年，漫长的生命中会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绝大多数都被它们睡一觉就忘记了，只有少数会被它们记入传承之中。 其中最多的，就是龙族的花样死法……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由于自己的花样作死，让希雅看得都有些无语了。 “咔嚓！” 第一个彻底裂开，并且冒出一个小小的龙头的石化龙蛋，并不是路易守着的最大的那一枚，而是靠近希雅的，一枚几乎是所有龙蛋中最小最不起眼的一枚。 那个覆盖着墨绿色鳞片的龙头从蛋壳里弹出来的第一时间，就以龙族的古老传承，用稚嫩的嗓音，发出了新生幼崽的第一声龙吟：“亚西斯·奥特·兰蒂姆·特鲁·加里奥……伊曼纽尔·吉诺比利·沃尔顿！” 摩根娜目瞪口呆：“好长……长的名字啊！” 希雅却淡定地说道：“正常，你以后可以叫它奥特就行。”名字太长，就捡着其中随意一个用就行。反正她这里不是正经的龙族地盘，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妈妈！噗——”奥特挣扎着钻出了蛋壳，扑扇着小小的翅膀，跌跌撞撞地朝着希雅飞扑了过来。 希雅的额角猛地暴起了青筋，瞳孔放大，甚至变成了竖瞳，散发出强大的龙威，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奥特却欢喜地扑到了她的手上，一口就咬在了她手中的蛋壳上，开始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它为什么叫你妈妈？！”摩根娜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惊呼一声，“难道……难道妈妈你还要养这么多的弟弟妹妹吗？” 她望向在场的石化龙蛋，顿时感觉到压力山大，她的魔法腰包，她的魔晶石，她囤积的所有宝贝，恐怕全掏空了都不够给这些弟弟妹妹们当见面礼的吧？！ 立刻给安娜茱莉亚阿莉娅发去了飞鸟传讯，这么多的弟弟妹妹，一定得有人来跟她分享这份快乐（压力），她绝不是那种吃独食的家伙！ 随着奥特的第一个破壳，发出的龙吟，像是个冲锋号，引得周围的龙蛋们更加激动，几乎就在奥特咬上蛋壳的第一时间，路易一直守着的最大的那枚龙蛋也不负它期望地破壳，里面钻出来的是一头黑龙。 “索伦丝坦·奥丽娜·阿格尼丝……尤金妮亚·歌莲娜·克鲁克斯！” 黑龙的体型比绿龙大了足足三倍有余，哪怕距离希雅比奥特要远得多，可它飞过来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直接扑在蛋壳上，一口咬住蛋壳的同时，就一翅膀朝奥特拍过去。 哪怕是同一个龙巢，同一个母亲的兄弟姐妹，龙族幼崽的竞争意识也是与生俱来的，力量大的吃得多，力量小的吃得少，就连它们的母亲都很少阻止它们这种为了争食发生的动作。 可黑龙的翅膀还是被希雅一把捏住了，她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抓住，然后推回去，说道：“不许欺负哥哥，好好吃饭，管够！” 歌莲娜原本还想抗议，可是看到奥特哪怕要挨打的时候嘴都没闲着，甚至连头都不抬一下地继续啃蛋壳，就立刻意识到自己如果顶嘴或者打架，反而会耽误自己吃到大龙蛋壳的时间，也不管希雅说的“管够”到底是不是真的，干脆地一低头，也跟着奥特继续啃蛋壳了。 吃吃吃，只要它多吃一口，奥特就会少吃一口，说话或者打架耽误了时间，那就会被奥特多占一口的便宜，这是歌莲娜决不能容忍的。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幼崽一同对着同一块蛋壳咔嚓咔嚓地啃起来，希雅揉揉额角，不禁苦笑了一下。 先前她只想着要救回这些龙族幼崽，不仅释放了晨曦之力，以新生之光来激活它们的生命力，以曙光之火净化那些黑暗侵蚀，让它们能够有机会破壳而出活下来。 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些本该在龙岛上的石化龙蛋，不知为什么会落在北方荒原上，这些没有龙爸龙妈照顾的幼崽，虽然并不一定会像其他卵生物种一样出现印随现象，可是只要有一个出现后，其他也有很大概率会出现。 她甚至怀疑，奥特第一个叫她妈妈，很有可能是跟着摩根娜学的…… 先前摩根娜在旁边一个劲妈妈妈妈地追问龙族幼崽的事，絮絮叨叨地说起她和阿莉娅刚出壳后的待遇，恐怕被这些幼崽们都听到了，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也是被她孵化，当然就是她的孩子。尤其是当她的孩子，就能像摩根娜一样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不会挨饿，还有见面礼……谁会不想要这样一个强大的龙妈妈呢？ 有样学样，从第一个出壳的奥特开始，到歌莲娜，以及后来陆陆续续出壳的梅尔维尔、夏洛蒂、斯塔克、丹妮丝、安卡斯……足足二十一个龙族幼崽，都冲着她满心欢喜地叫着“妈妈”、“妈妈”，开始了它们龙生的第一顿饱餐。 不得不说，这些小家伙，或许是因为当初在龙蛋中被困的时间太久，为了能够让身体在最低限度的魔力元素下保持活力，所以它们的体型都非常小，第一个破壳的绿龙奥特也就像是个大号的鸡仔，体型最大的歌莲娜也就差不多是个小牛犊大小，其他的龙崽们大的也就跟小羊羔差不多大小，小的也就是普通猫猫兔兔的体型大小，而且身上的鳞片颜色各异，一看就不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偏偏都齐刷刷地叫着希雅妈妈，看着就格外喜感。 当然，看的人对希雅那是羡慕不已，恨不得能自己也能够抱一抱龙族幼崽，哪怕不能跟它们攀个亲戚，当个保姆也行啊！ 为此这些本来是追随路易而来的魔法师们，都掏空了自己的魔法腰包，将所有的食物都送上来投喂这些龙族幼崽，甚至还发出了飞鸟传讯，重金向魔法工会和冒险者工会发布求购各种具有魔力元素的食物任务。 二十一头龙族幼崽啊！加上路易的话，那就是二十二头！！！ 这是什么概念？这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龙族高等材料生产厂啊！ 幼崽们多吃一点怕什么？吃的多就拉的多，哪怕是幼崽流下来的口水，拉出来的粑粑，那都是珍贵的魔法材料。更不用说只要它们吃饱喝足睡一觉后，就会晋升，晋升就会体型变大，换鳞片换趾甲换毛……这些换下来的可都是魔法师们梦寐以求的魔法材料啊！ 先前只是看热闹的魔法师们都快疯了，不仅将自己拍下来的魔法录影传回了云中城，还得意地向认识的朋友们炫耀，自己看到了龙族幼崽破壳不说，还录影留下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于是希雅就收到了无数的飞鸟传讯，从艾伦到艾尔维拉，甚至连已经半闭关很少出面的约瑟芬和前议长加布里埃尔都给她发来了飞鸟传讯，或直接或委婉地提出要求，想要见证或者参与这些龙族幼崽的抚养过程。 艾伦甚至都打算把云中城直接开到北方荒原来，结果被希雅拒绝后，一些建造在浮空飞艇上的云中农场和牧场就直接飞了过来，还美其名曰是为了给幼崽们提供最新鲜美味的食物，可以直接从农田到餐桌，从牧场直接进口，不经过中间商……咳咳，保证让幼崽们吃到最新安全最新鲜的食物，还量大管饱！ 这让希雅完全无法拒绝，尤其是看到幼崽们发现云中牧场中养殖的魔焰牛后，简直都快乐疯了，直接一群飞上去就开始扑倒魔焰牛大快朵颐。 毕竟，蛋壳属于高能量食物，数量还是有限的，每个幼崽能吃到一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可这些活生生的魔焰牛体内有着充沛的魔力元素，对于它们来说，是更加美味的食物。 而且，捕杀猎物，吃新鲜的魔兽，几乎是每个龙族幼崽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希雅看着它们欢快的进食场面，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甚至都不去打开那些围绕着她转圈圈的传讯飞鸟们。 反正打开了内容也大同小异，都是求她开放龙族幼崽的参观和投喂，让他们也能参与到观察和研究中来。 当然，这些魔法师们都已经知道了她的龙族血脉，并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魔法师发疯要求抽血或者切片的，只是能够得到一些幼崽升级时换下的皮毛鳞片趾甲，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是十分宝贵的财富了。 为此，他们提供一些食物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提供更多的魔晶石或者魔兽的魔核，他们都是十分乐意的。 希雅看着艾伦发来的第十三封飞鸟传讯，再看看那些龙族幼崽，那些在周围红着眼一刻不停地录制魔法影像的魔法师们，忽然觉得抚育这些龙族幼崽的压力一下子被清空了。 单独靠她自己来抚养二十一，哦不，二十二只龙族幼崽当然压力山大，可是它们并不是吃白食的幼崽啊，路易都已经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那么其他二十一个幼崽，当然也有这样的能力。 反正现在多米尼克和艾尔维拉研究的实时魔法录影传送功能日趋完善，那将魔法录影变成魔法直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时候，她就可以通过魔法影像直播，让所有的魔法师们跟她一起养龙。 “云养崽”这种节目，当初在她的世界就十分火爆，一个萌萌哒的幼崽，能够吸引千万人的关注和打赏，那么二十一个凶萌凶萌的龙族幼崽，又能够在这片魔法大陆上，掀起怎样狂暴的养崽风潮呢？ 这种“共享养龙计划”，真是想一想，都让人十分激动啊！ 第252章 多米尼克几乎跟着艾伦前后脚赶到了北方荒原。 应该说, 是前·荒原。 不得不说，魔法师，的确是一种能够“改天换地”的不科学存在。 短短两天时间, 在围绕石蘑菇林方圆十里区域内，已经变成了一个绿树成荫、房屋成排, 其间鲜花绽放，喷泉叮咚，让人完全无法想象，在两天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戈壁石林, 除了几簇骆驼刺之外，都看不到什么绿色植物。 而在这两天之内, 跟着来的魔法师们, 纷纷从自己的魔法腰包或者其他魔法储物装备中, 取出了各自的随身木屋和其他生活用品, 食物就更不用说了, 就留了点自己吃的，其他统统都送去龙崽那边, 投喂给那些刚破壳的小龙崽们。 自从这些魔法师们见识到了摩根娜的随身万能包之后，就仿佛被打开了一扇奇奇怪怪的大门，让他们对储物魔法装备的开发，走上了一条跟其他魔法世界完全不同的道路。 其他魔法世界的魔法腰包或者储物指环等空间装备, 都是用来储存珍贵的物品, 或者收集各种魔法材料等等，每一个都十分珍贵, 只要出现之后，都能卖出个天价来。 可是在奥斯维拉大陆, 因为希雅和多米尼克对空间的研究，在开发储物装备时，采取了空间魔法材料+压缩魔法符文相结合的道路，有点像麦伦当初制造的那个可以变大变小的滚石炮弹一样，这种特殊的魔法装备，可以将一些普通物品经过魔法符文变小后收入空间中，这样无形之中就等于扩大了空间装备的储物容量。 于是这些魔法师们就参考随身带着一整个旅馆或者说营地房屋家具的摩根娜，开发出了随身木屋，将木屋作为一个整体打包，有一室一厅的，也有两室的，自带淋浴室卫生间和实验室，嗯，没有厨房，对于大多数魔法师来说，实验室也可以当成他们的“厨房”，因为他们做饭的方式，跟炼药没什么区别。 一开始只是个别魔法师的实验，可是当他们一做出来之后，很快就风靡整个云中城，然后是整个女巫王国，甚至出口到了法蒂克和其他王国，成为奥斯维拉大陆最畅销最昂贵的随身魔法储物装备。 没办法，真的是太方便了。 不仅可以走到哪里就住到哪里，这木屋里还自带床铺被褥，衣柜、书桌，沙发等等，甚至有的魔法师还扩张了空间，专门装修了一间影音室，用来制作或播放魔法录影。 至于魔法师们专用的实验室，也有人改装成厨房，里面同样可以装上魔法冰箱，魔能灶，魔法淋浴器等等，完全满足一个人的正常生活所需，让人可以尽情享受魔法科技带来的各种舒适生活。 所以这些魔法师们甚至都不用现盖房子，直接从自己的储物装备里拿出自己的小木屋来，就能够拼接成一条街道，随着人越来越多，他们主动进行规划设计，安排道路和绿化设计，最终形成了这个跟女巫王国中心地区的风景小镇没什么区别的魔法小镇。 对于外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可多米尼克和艾伦都是参与这项工作的研发者之一，尤其是艾伦，他还特地设计了一个育婴室，里面装有各种婴儿用品和玩具，包括保温奶瓶等等，总之是能够让他这个奶爸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保证自家的幼崽不会挨饿或者无聊。 在女王希雅的大力推动之下，如今女巫王国所有的工厂、学校和商业街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区，都设有育婴室和托儿所、幼儿园，让那些有心独立抚育孩子的女人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既能够保证收入来源，也不必担心育婴时间。 对于她在另一个世界里，那种动辄让妈妈为了育婴脱离工作两三年的做法，她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但如果普及下去形成惯例的话，只会压缩女性在工作中的地位和生存空间，尤其是对于普通中低层收入的女性来说，格外不友好，几乎断绝了她们的晋升空间，导致她们的工作资历和以后的工作岗位薪酬都一路下滑。 真正的自由，是让她们有能够选择的自由，而不是别无选择下的所谓的“自由”。 有艾伦作为表率，如今的女巫王国，也出现了不少自己带娃的男人，他所定制的育婴室，也在魔法师当中十分畅销，无论是自用还是给家中的妻子用，这都是一份非常珍贵且实用的礼物。 这次多米尼克和艾伦联袂而来，就是带来了全新款的龙族育婴室。 基于希雅最早提出的模块化、流程化生产模式，从第一批魔法小屋出产后，多米尼克就敏锐地发现了这种独有的随身魔法小屋的个性化需求订单以后肯定会比通用款要多，所以就在生产魔法小屋时，将各种配套房间和设备都进行模块化设计，让买家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进行定制，增加或者减少一些功能性配套设备。 所以当希雅说这里有二十一头即将出壳的龙族幼崽，需要统一喂养照顾时，多米尼克就干脆弄了一个超豪华的龙族育婴室带了过来。 这套育婴室不仅有自动喂食机，还有自动饮水机，各种色彩鲜艳声音动听的小玩具，以及舒适的龙窝，可坐可躺可盘…… 听着多米尼克眉飞色舞地介绍着整套龙族育婴室的各种设备，以及将它们组装在一起之后，还可以在房屋外围的草地上搭建一个幼崽专用的游乐场，里面设置各种大型攀爬玩具，还有一个水池和一个沙坑，是专门提供给水系龙族幼崽和喜欢生活在沼泽中的幼崽…… 希雅从一开始听得十分认真，到后来表情开始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为什么她听着听着，感觉这些所谓给龙族幼崽专用的育婴室，怎么那么像宠物之家或者宠物乐园呢？ 你说的那个自动喂食器，难道不是给猫主子的吗？什么时候变成给龙族幼崽的了？ 还有那个大小便自动清理机，难道不是实验室专用的采集机？ 难怪会这么快就搞出来一套龙族育婴室，这简直就是博采众长，从人类到兽类到实验室的设备一个没落，能用的都给搬来了啊！ “这些设备得多少钱？”女王陛下哪怕拥有一国之地，可是由于她花钱的地方自己都数不清，每天秘书团找她的时候，最为难的事，都是各项资金审批，所以对于曾经富裕过的女巫领领主来说，如今的女巫国国王，实在是穷得内库里都快可以跑老鼠了。 至于国库的资金，不能轻易动用，她立下的规矩，当然不能带头破坏。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可以考虑用魔法再制造点特殊的奢侈品来卖一把赚钱快钱来养崽。 “不要钱！”多米尼克却豪爽地一挥手，慷慨地说道：“面对这些珍贵的龙族幼崽，谈钱是多么庸俗的事啊！陛下，只要你准许我收集一些它们的生长数据，以及采集机收集的大小便……当然，如果有它们换鳞片换皮毛时脱落下来的材料就更好了……” “你想得美！”艾伦立刻说道：“陛下，这些材料决不能让多米尼克独占了。云中城那么多魔法师都在这里照顾幼龙殿下们，应该也有资格获取这些数据和材料。这个龙族育婴室和游乐场，我们也能搭建出一个更好的!” 如果不是云中城的魔法师都喜欢自己装修魔法小屋，加上人少，没有形成规模化生产，当然也没那么多的模块设备，所以才比多米尼克晚了一步，没能拿出一个现成的龙族育婴园来。 但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已经安排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在加班加点地赶工，一定能制造出一个比多米尼克粗制滥造更好的育婴园来。 那绝对是个属于龙族的豪华城堡，集生活、娱乐、训练于一体的魔法城堡，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育婴室。 艾伦甚至用魔法绘制了一副效果图，展示给希雅看。 不得不说，多米尼克深受希雅的影响，已经完全走上了魔法生活化产业化的道路，设计制造的产品，属于大众实用，非常耐用耐造，普及性强，生产效率高，物美价廉的那种套路。 可是艾伦的设计则完全不同，体现出了云中城魔法师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魔法科技在建筑设计上的各种超前应用，有不少设备甚至连他们给希雅设计的女王款魔法行宫里都没有出现过，完全是为了给龙族幼崽才会提供的。 比如，专门用来给幼崽们磨爪子的石柱。 比如，那些金灿灿亮晶晶足以晃瞎正常人眼的黄金宝石龙巢…… 魔法师们果然财大气粗，相比用棉花和羽毛制作龙窝垫子的多米尼克，这些魔法师们的设计简直壕无人性。 就连希雅自己，看到这些金灿灿亮晶晶的金币和宝石时，都有些情不自禁地探出了锋利的爪尖，想要在上面摩擦摩擦摩擦…… 没办法，这是龙族的本能！从血脉里遗传下来的，对这些财宝毫无抵抗力的本能！ 这些魔法师真是太了解龙族的喜好了！ 难道这就是他们在这两天投喂和观察龙崽时得出的结果？果然做了不少针对性的设计，光是这个魔法城堡的设计，就兼顾了实用性和美观性，让每个幼崽都能拥有各自独立的空间，还有共同游戏和生活的场地，并且根据城堡本身的高低落差，来满足不同种类幼崽的不同生活习性。 可以说是设想得十分周到了，或许正因为这些魔法师们是一边做调查录影一边研究设计方案，才没能在第一时间拿出成品，落在了多米尼克后面。 只是……这城堡一看就很贵，尤其是里面的装饰和龙巢，那简直都是用黄金和魔核打造出来的，希雅敢保证，就连她的王宫，造价都不可能比这座龙族幼崽的魔法城堡高！ “艾伦，这个魔法城堡的设计，好是好，就是……会不会太昂贵了？”希雅十分委婉地提醒艾伦，“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建造城堡，就算云中城议会的备用金，肯定也不够……何况那些备用金还不能随便动用。” 她如今还挂着云中城魔法师议会议长的名号，有权召开常任理事会，动用议会的备用金。但这些备用金，理论是为了云中城的修缮和抵御外敌准备的，而不能随便挪用，尤其是身为议长，挪用备用金给自己的幼崽，那简直就是破坏云中城议会的规则，万万不可。 艾伦傲然地抬起下巴，不屑地瞥了多米尼克一眼，说道：“多米尼克都能免费提供育婴室，我们云中城的魔法师，当然也能为各位龙族殿下免费打造这座城堡，只要陛下准许我们采购殿下们产出的各种魔法材料，以及将殿下生活日常的魔法直播权授权给我们……” “那个直播权是我们的！”多米尼克差点跳了起来，他辛辛苦苦地连着熬了几个大夜才解决了魔法直播的同步影像传递阵法问题，没想到这摘桃子的人就来了。 艾伦狡黠地笑了笑，说道：“但陛下没说过直播权是独家的啊！我们云中城只要空中直播权，包括且不限于云中城和云中农场、牧场，以及各种浮空飞艇等。” 他才不稀罕跟多米尼克争夺那些普通人的直播权，普通人距离龙族的生活太远，而且他们一年赚到的钱，都买不起龙族幼崽吃的一颗魔核。 是的，那些看起来亮晶晶晃瞎眼的彩色宝石，其实是魔法师们收集的各种魔核，对于龙族幼崽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或缺的大补零食，所以希雅才会那么犹豫。 因为这些魔核不仅对龙族幼崽有用，对魔法师们也非常有用。他们竟然如此慷慨地提供这么多魔核出来，想必是艾伦做了不少动员工作，汇聚整个云中城之力，才能众筹建成这样一座奢侈到极点的魔法城堡。 相比之下，她的王宫简直就是乡下的小木屋。 她早知道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富有，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富得流油……可惜魔法师们的寿命都十分漫长，想要靠遗产税收割一波财富不大可能，而他们的财富是在云中城并入女巫王国之前积攒的，她也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就去把他们当韭菜割，这都是宝贵的人才，可以源源不断地产出各种魔法装备和生活物资的人才，一旦被压迫得狠了，人家是可以直接开着云中城离开女巫王国的。 所以希雅并没有对云中城魔法师们进行财产统计，也没有对他们单独收取重税，只是将他们和女巫王国的其他魔法师视为一样，按照他们目前的正常收入来缴纳税金，没有特殊待遇，也没有特别加税，让云中城的魔法师们都没有什么异议，就安心地在这里生活和工作。 现在他们只是要求得到龙族幼崽的空中直播权，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可希雅还是拍板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光是那座城堡里的魔核和金币，就能够买下多米尼克的所有炼金工厂。 多米尼克嘟哝了几句，最终也没有继续争下去，反正他也管不到云中城的那帮魔法师，而且他们的确做事很认真细致，这两天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发布一些龙族幼崽的生活日常录影节目，就算是不直播，这些纪录片发行之后，肯定也会在起全国掀起一股“观龙热潮”。 “好吧，反正就算我不授权给你们，你们的人也能单独录制后，制作成资料片，打上什么‘本片仅供学习研究之用，不得作为任何商业用途’的标记对外发行……” 多米尼克酸溜溜地说了一句，他跟奥古斯特家族曾经拍摄过一些工厂录影，结果在云中城就被这些魔法师们盗版，还厚颜无耻地说是学习资料，就应该公开，才能够让更多人受益，才能更好地推动魔法科技的发展进步。 当时知道这个回答时，多米尼克气得差点吐血。 可是没办法，他还没法反驳，因为他的炼金工厂里，现在有一半的生产线，都在生产从云中城公开发行的刊物中“学习”来的魔法装备，他也没给人版权费，现在当然也没有哪个理直气壮的资格去要求对方注重版权问题。 艾伦却义正言辞地说道：“你说的那些人，我们已经严厉地批评过，而且通报了整个云中城，以后都要注重版权问题，无论是私下个人学习，还是公开翻版，都是错误的行为，不能因为影响力大小而判断这个行为的对错。所以关于龙族幼崽的资料片，以后我们也会通过魔法符文来防止盗版和翻印，对于某些故意泄露各位殿下资料的，还应该给予重罚，才能够杜绝以后此类事件的发生。老议长正在研究相关提案，应该很快就会在我们云中城的议会上进行第一轮投票，如果半数以上通过的话，就会立法保护版权，严格追究违法者罪责……” “你说的是真的？”多米尼克听得目瞪口呆。他原本听希雅说过，云中城魔法师们高高在上，都是一门心思钻研魔法的学霸，尽管有些人研究论文有些走火入魔，可是大部分人都属于单纯的学者型人物。 可是经历过几次版权较量之后，你来我往的，多米尼克对这些魔法师们的滤镜也消磨了大半，也敢于跟这些魔法师们竞争，毕竟魔法师们大多是生产手工产品，私人订制，精品固然珍贵，但哪里比得上他这里的工厂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量大管饱？ 本就是在不同赛道前进的，就算偶尔有交集，很快大家都会发现彼此的目标群体不同，才能够继续相安无事地当同事。 可现在没想到，为了陛下的这些孩子，哦不，龙族殿下们，高高在上的云中城魔法师们，终于放下了身段，开始给幼崽们铲屎投喂，还为了保护殿下们的隐私和资料，不惜开会提案，立法追究……他们真是太会了…… 比不过比不过啊！ 希雅也不禁有些失笑，版权保护法她不是没想过，但是因为全民教育还没完全普及，普通民众的识字量还不够，可以说还没达到有能力大量侵权的地步。 目前的所谓侵权行为，大多都是发生在云中城个别魔法师和多米尼克的炼金工厂之间，有些不客气地说，他们这两家，互相“学习”、“借鉴”、“引用”的都不少，但由于没有正式的法律法规，加上这些行为和抄袭盗版的界定都十分模糊，所以先前并没有就此正式讨论立法。 可以说不是不想，而是时候没到。就像是现在，时间就刚刚好！ 都不用她去主动提出，双方就在她的面前互相伤害后，直接推出了这个提案，想来很快就会通过，不光是云中城需要，就连女巫王国的普通人法庭也同样需要。 就比如女巫王国最新研究生产出来的魔能洗衣机和魔能空气调节器，刚产出没有多久，就被一些大商人贩卖到周边国家后，被大肆仿造，他们却连个追究责任的法规都没有。 财帛动人心，当利润高达一定程度，那些商人们就会践踏一切法律，可若是连相应法律都没有，他们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掠夺财富，不管原创者的死活。 “很好，就按你说的去做吧，艾伦阁下。”希雅略略颔首，不得不说，艾伦作为目前云中城议会常任理事会的世纪负责人，工作还是十分负责的，尤其是她先前失踪了一年多，他不得不承担起临时议长的责任，带领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及时支援女巫王国的各地项目，以及对外援助等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由始至终，艾伦都没有冒出过一星半点儿背叛女巫王国独立出去的心思。 他现在除了工作之外，最大的牵挂就是他的宝贝儿子，现在恐怕又要多上二十一头龙族幼崽了！ 想想女巫王国以后会有二十一头龙守护，艾伦就无比激动。他活了这么多年，无论是从吟游诗人的传唱，还是云中城图书馆珍藏的历史书籍中，都没有见过一个像女巫王国一样神奇的王国。 从一开始的拯救女巫，到后来拯救了他们，拯救了那些兽人们，到现在，女王陛下竟然能救活了二十一条差点被石化的龙族幼崽！ 这简直就是个了不起的奇迹，这样的奇迹，当然应该通过他们云中城的魔法师，传播到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甚至是整个世界才对啊！ 第253章 刚出壳的小龙幼崽一开始满脑子都是吃吃吃,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基本上都已经吸收了来自血脉传承的记忆，再跟现在所面对的一切对照后, 都有点懵了。 不是说刚出壳的时候，就幼崽们最危险的时候吗？尤其是没有成年龙族照顾的幼崽, 找不到食物就只能吃土，没有足够的魔力就可能一睡不起。 面前这些似乎怎么吃都吃不完的食物，香喷喷的魔兽奶，还有亮晶晶的魔核……简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唯一的问题是肚子容量有限啊！没办法, 龙族自带的储物空间，那得至少等它们睡一觉起来, 成为真正的高阶魔兽后才能够打开。 不是说如果一窝孵化的兄弟姐妹太多, 就会出现食物短缺, 大家你争我抢, 弱小的最后有可能根本活不下去, 什么兄弟姐妹情，在求生欲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可现在这一窝孵化的兄弟姐妹, 它们两只爪子加起来都不够数的，不但没出现争抢，偶尔有个蠢蠢欲动想要动手的，立刻就会被大姐头歌莲娜一嗓门吼回去, 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各吃各的, 好在食物管够，压根不用担心吃不饱的问题, 自然也就能够保持“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情。 最早出壳，吃饱喝足的奥特和歌莲娜, 按理说完全可以去进行第一次深眠了，可它们这会儿却舍不得放开手里的魔核，拼命地吸收里面的魔力，不吸收到满格，绝不舍得就这样去睡觉了。 否则一觉醒来，肯定比其他弟弟妹妹们少一大截经验条……这些魔核里的魔力值，那就是它们的经验值啊！ 希雅见这些幼崽们吃的吃，玩的玩，没一个去睡觉的，哪怕有的幼崽已经发现了给它们安排的独立龙巢中放着亮晶晶的金币和魔核，兴奋了一番之后，还是不肯睡觉，就有些头疼起来。 “路易，它们都已经吃饱喝足了，不是应该进行龙生的第一次深眠了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肯去睡呢？” 路易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昨晚不是睡过了吗？” “啊？”希雅愕然地看着它，昨晚？睡过？那几只幼崽的确是吃饱喝足后睡了一晚，早上起来又饿了，闻到刚煮好的牛奶就嗷嗷地冲出来继续干饭，精神十足，完全没有深眠的迹象啊！ 路易反问她：“你看我深眠了吗？还有你自己，你深眠了吗？” “呃……”希雅想想自己和路易的确没有进行那种长达一年甚至几年十几年的深眠，可她和路易的情况和其他幼崽不同，他们两个都是新瓶装老酒，本身的灵魂都是千年老鬼，精神力足够强大，哪怕不进行深眠，也一样可以突破晋升，可这些幼崽，分明就是普普通通的龙族幼崽，除了差点因为蛋壳被污染导致石化濒死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路易叹口气，说道：“那你就没注意到，它们睡了一觉起来，就已经是高阶了吗？现在不光拼命吃，还在拼命往它们的空间里装食物，这可不是刚出壳没经过深眠的幼崽能有的表现啊！” 希雅十分无语，她没有经历过真正龙族的幼崽期，当然不知道一个正常的普通龙族幼崽应该是怎样的表现，只是完全靠传承记忆中的经验来判定，可哪里能想到这些幼崽都完全不按照传承记忆中的套路来啊！ 就算是发现奥特和歌莲娜等幼崽睡了一晚醒来已经高阶了，她也没太在意，因为她出壳以后，那可是直接魔导师巅峰，在睡一觉跨越了两个界门回家之后，更是默不作声地直接晋升到了传奇等阶，虽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跟奥蕾莉亚合体后继承对方记忆和能力的缘故，但也少不了她自己的奇遇和努力。 路易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禁有些牙酸，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酸溜溜的了。 “我差点忘了，你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些。普通龙崽可不像你们这些天才，能够直接晋级。它们深眠的时间完全是根据吸收魔力的进度来决定的。大部分幼崽，在刚出生后，进入深眠能够吸收到的魔力元素都很有限，除了出生在魔晶石矿脉上的，或者龙巢里全部都铺满魔核的，其他幼崽只能靠从空气和地脉中吸收的魔力元素来进阶。” “从来没有幼崽，能够在刚破壳以后，就得到足够的食物和魔核供给。奥特和歌莲娜它们有这么多魔晶石和魔核敞开了给它们吸收，当然不用花几年甚至十几年从地脉中慢慢吸收，再加上……” 路易看了那群正在幼龙游乐场中攀爬翻滚的幼崽一眼，再看看希雅，越发酸了。它小时候，哪里有这么好玩的游乐设施，哪里有这么多食物和魔晶石魔核能够敞开了吃，这些幼崽，简直就是龙生赢家，直接赢在了起跑线上啊！ “你先前释放魔法的时候，也释放出了你从龙岛吸收到的许多能量吧？尤其是你给它们吃的蛋壳，里面不仅仅是你的蛋壳，还有它们的……所以它们才无需长时间深眠，只要睡一觉，就能度过对于幼龙来说，最危险的第一次深眠历程。” 希雅不由恍然大悟，当初她被困在蛋壳里的时候，受到外界的压力影响，拼命地吸收周围的魔力，净化蛋壳，打破了一层又一层的蛋壳“增生物”后，才最终破壳而出。 等到她破壳而出后，发现原本在她周围的那些石化龙蛋都已经消失了，到后来她才明白，那些石化龙蛋不是自行消失的，而是被她吸收了，等于说是她不仅打破了自己的蛋壳，还吸收并打破了周围这些已经死去的龙蛋的蛋壳，将它们统统都吸收到自己的体内，才会在破壳之后，成为一头巨型幼崽，把路易都给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她是外来的入侵者。 虽然说她的蛋壳是集合了另一条时间线上，已经死亡的龙岛上绝大部分石化龙蛋形成的，但在这个时空中，这些还未完全石化的龙蛋因为她和路易搅乱了时空，也从时间和空间乱流中落在北方荒原，它们的蛋壳尚未像那些彻底石化的龙蛋一样吸收大量魔力困死自己，所以在得到希雅的助力和路易的鼓舞后破壳而出，又吸收了被希雅净化过的“大龙”蛋壳，可以说那大龙蛋壳本就是汇聚了它们在另一个时空中的生命力和能量，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让这些幸运孵化后成为希雅的孩子的龙崽崽们，无需像它们的前辈那样，经历漫长的深眠期慢慢吸收能量来晋升，只需要睡一晚，醒来就升级啦啦啦！ 这里面需要的运气和努力都无法描述，对于路易来说，这些幼崽简直就是神选之子，幸运值点满，才能享受到这种其他龙族幼崽千万年都未必能碰到一个的好“妈妈”。 看看它们，再想想自己当初在幼崽期，差点饿死，差点被吃掉，差点掉沼泽里，差点掉火山里…… 路易一把辛酸泪，一把魔核往嘴里塞，它现在也还是个幼崽，当然也要享受和这些幼崽一样的待遇，美食魔晶石魔核一个都不能少。 当然，那游乐场的大型玩具，它也要去一一尝试和体验一下，才能验证这些人类做出来的玩具，到底能不能像他们吹嘘的那样，可以锻炼龙族幼崽的各项身体素质，让幼崽们在玩耍中锻炼身体，学习捕猎和飞行、游泳等技能。 从它跟着摩根娜一起看过的那些魔法录影节目里，它可是深刻地认识到，人类是一种多么善于欺骗他人，甚至连自己都骗的物种。 尤其喜欢吹牛，虽然路易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这种夸大其词的说法叫吹牛而不是吹猪或者吹羊，但它已经能够理解这种行为带来的影响。 比如说上次它看到一个节目里的冒险者，说他们发现了一株巨大的魔植，高达百米，树根下埋葬着无数魔兽和人类的尸骨，他们一个整编二十五人冒险小队都没能靠近那株魔植五百米范围之内。 等到路易和摩根娜兴致勃勃地赶去之后，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魔植，就是一株古树，古老的云杉树，虽然长的高，但根本没有觉醒魔核，反倒是在它周围寄生的藤蔓发生了觉醒，而那些所谓的魔兽和人类尸骨，其实是周围的魔兽将这片区域当成了坟场，在濒死之际都会到这里来等死，根本不是这株云杉树自己捕猎造成的累累白骨。 而且这株树也没有高达百米，顶多也就是五六十米，是那些冒险者为了吸引观众，才会用特别的角度拍摄后，对比强烈，形成视觉误差，让人们真以为在帕瓦尔山脉中藏着如此强大的魔植。 结果就是路易兴冲冲地赶去，扫兴而归。 这样的事情，还发生了不止一次，比如什么巨型魔焰牛，什么八只眼睛的魔蛛等等，更不用说那些据说喝一瓶就能管饱一个月的魔法药剂，那些据说能刺穿最坚固的盾牌的利剑…… 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哦不，人话！ 所以对于这些人类魔法师，将这个游乐场吹嘘得那么多功能，路易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 必须自己亲身体验过，才能够判断他们是不是夸大其词，故意骗龙。 当然，这种体验活动，正好可以配合最新推出的魔法录影直播活动，展示给所有收看龙族幼崽日常的观众，让大家亲眼看看这些人类魔法师到底是真的能够为幼崽们提供良好的娱乐+训练设施，还是再一次吹牛骗龙！ 跟那些完全没有镜头感，根本不知道魔法录影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直播的幼崽们相比，路易已经是个成熟的演员，能够熟练地掌握魔法录影球跟随的状态，甚至会主动跟观众打招呼交流互动，介绍自己和幼崽们正在做的事情，是个相当称职的主播了。 多米尼克和艾伦本来还想跟着凑个热闹，结果约瑟芬带来了她家的小梅瑞迪斯，和艾伦家的小维诺一起，都想要凑上去跟龙崽们玩耍，把这当爸妈的都吓了一跳，寸步不离地看着自家小崽子，生怕一个不小心，不是自家宝宝惹到了龙崽，就是龙崽伤到了自家宝宝。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情况。 好在路易虽然目前的确是个幼崽的身体，但灵魂和记忆却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足以震慑和管教这帮小龙崽子，让它们能够乖巧地跟着它一起“训练”。 “奥特！说的就是你！你个子太小，不能在前面下滑梯，否则后面冲下来的家伙会把你压死的！小个子的排在后面，我都说了多少遍了！” 路易把奥特从滑梯前排队的队伍中间揪了出来，放在了后面，别看这家伙第一个出壳，当天晚上睡了一觉就已经晋升高阶了，可是它属于绿龙种，体型本来就偏小，加上在蛋壳里营养不良发育不全，所以个头在21个龙宝宝当中算是最小的了。 不过它的速度快，动作敏捷，还善于躲藏，一个不注意，就能被它蹿到前面去。 只是上一次它冲到前面排队玩滑梯，一群幼崽呼啸而下，根本不懂得保持安全间隔距离，尤其是后面的幼崽个头大下滑速度快，奥特刚刚滑下去，后面的幼崽就跟着到了，直接将它压在了下面，连着几个幼崽在滑梯下面重重叠叠地摞了起来，要不是希雅和路易及时抢救，奥特就从个鸡仔模样变成鸡肉饼了。 可它偏偏就是不肯吸取教训，还玩得格外上瘾，每次都要冲到前面排队，不肯听路易的安排在后面跟着，路易只能累心地跟它斗智斗勇，在它快要排到的时候把它揪出来丢到队伍的末尾去。 这种类似于猫捉老鼠的游戏直播，看得观众们捧腹大笑，看到黑龙不停地去揪回绿龙幼崽，避免被它被压成肉饼，可小家伙就是不屈不挠，甚至趁着黑龙不注意的时候，又上去被压了两次，仗着自己强大的恢复力，哪怕被压扁了也能很快“鼓”起来。 就像是一个充气皮球一样，来来回回，让众人看得乐不可支。 当然，对于黑龙，大家也热情地给它起了个外号，从一开始看《汤姆历险记》时就见到过的霸气黑龙，到现在变成了个幼崽大哥大，最终被冠上了“黑龙奶爸”名号。 没办法，它那种又想玩又担心幼崽们出事的纠结情绪，简直能够通过魔法直播画面传递到每个观众心里去，让大家既同情又幸灾乐祸，不停地将它的表情定格录影留存，生怕以后它自己看重播录影时，发现自己的表情如此“囧囧有神”的时候，就会将这些录影都毁尸灭迹，以免它们成为自己的黑历史。 希雅都忍不住想笑，可怜的路易，第一次直播，就留下这样的黑历史，恐怕以后再过上几千年，它这个黑龙奶爸的名号都摘不掉了。 路易现在已经放弃让奥特排队了，它干脆捉住奥特，抱着它，把它夹在自己身前，带着一起玩滑梯，这样既能够保证它不被其他幼崽压住，还能够跟它一起玩。 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路易都想给自己点个赞。 魔法城堡的滑梯跟一般的滑梯不一样，是云中城魔法师们专门设计的旋转滑梯，可以从城堡最高处，一绕着城堡旋转速滑，一直冲入最下面的沙坑中。 一开始艾伦本来想在滑梯的下面设计个水池，让滑梯可以结合冲浪功能，但是由于大部分龙族幼崽并不会水，甚至在第一次试玩的时候还发生过冲入水池呛水事件，吓得他赶紧将水池里的水抽干后改成了沙坑，以这些龙族幼崽的身体，就算是一头栽进沙坑里也没什么问题。 打洞是它们的本能，如果没有希雅和路易，它们当中大部分，在第一次深眠之前，都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挖一个深深的地洞将自己埋进去，然后才能安心深眠，否则当它们在深眠中被吵醒或者偷袭，都是十分危险且致命的。 现在有了希雅妈妈的帮助，它们不用自己打洞，也不用通过漫长的时间才能吸收到足够晋升的能量，而是可以敞开了吃吃吃，然后睡一觉就能晋升，然后就可以过着每天吃饱了睡，睡够了吃，外加各种好玩的玩具和游乐场，简直快乐得让龙崽直接起飞！ 被路易强制性带飞了两次的奥特，彻底失去了玩滑梯的乐趣，转身就钻进了另一处洞口，那是专供小型龙崽练习攀爬钻洞的迷宫通道，也是围绕魔法城堡搭建而成，如果选择正确的道路，就可以直达奥特的房间，图书室，餐厅，魔法影像播放室，可是如果选择错误，就会进入绘图室、木工房……最可怕的还是算数教室，简直是每个小龙崽最怕进入的地方！ 希雅在看到整个魔法城堡的设计时，都不得不为云中城魔法师们的种种奇思妙想叹服。 谁能想到，同样是迷宫，这些魔法师们能将迷宫玩出这种花样来？ 不光是房间的选择，还有迷宫通道的变化，每隔十二个小时，通道就会发生变化，上一次通往餐厅的通道，这次可能就变成了通往算数教室，不算完今天晚餐需要的肉类份量和餐具数目，就别想离开。 希雅其实都有些好奇，龙族的老祖宗们，连自家花样作死的方式都铭刻在传承记忆中，可为什么从来没有将最基础的数学知识传承下来？ 就连那些与数学有关的魔法技能，龙族都是简单粗暴地用龙语吟唱，直接施展，主打一个会用魔法就行，完全不用研究和思考为什么能用这种魔法，要怎样才能让魔法的威力更大…… 好吧，关于后者，龙族从来都是追求一力降十会，追求极致的力量，量大管饱，而不是施法的技巧和速度。 看着密密麻麻朝自己和多米尼克飞来的传讯飞鸟，希雅都想点击一键拒收，拉黑所有来信。 一开始她接收了几个传讯，发现是正在观看直播的卡莉斯塔和艾尔维拉，连这两位每天忙得连吃饭都是见缝插针的大忙人，居然也会观看龙崽子们的第一次魔法直播，就可以想象整个女巫王国中，会有多少人关注这次直播了。 可惜的是，魔法直播的原理是基于魔镜通讯，现在还局限于一对多的单向直播，还不能让观众们即时进行反馈，也就是少了弹幕评论和主播进行实时互动，只能够通过传讯飞鸟，让导播和助理们传达观众的意见，再转告给主播。 这样就存在一个时间差和信息差，没有希雅原来那个世界的直播那么精彩，但在这个娱乐行业刚刚起步的魔法世界，已经让观众们兴奋不已。 以前他们只能看拍摄完成的节目，无论节目好坏，他们的意见都无法影响到节目的内容，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可以通过飞鸟传讯来及时反馈自己的意见，让主播调整播出的内容，给他们看他们更想看的内容。 比如有的观众喜欢看幼崽们干饭的画面，有的观众喜欢看幼崽们玩耍的画面，还有的观众喜欢看奥特钻迷宫，看路易像个老鹰抓小鸡一样到处揪回乱跑的幼崽…… 甚至还有人全都想看，可是只有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尤其是目前只有一个直播镜头，远远不够他们看的，他们想看得更多，想要看到幼崽们吃自己调配的食物（云中城龙族幼崽食物研究室提供），还想要看幼崽们会不会玩他们设计的玩具，甚至还有人设计了龙族幼崽的服装，快递过来送给它们…… 光是魔法城堡在直播中亮相的第一时间，云中城的设计院就收到了上百只传讯飞鸟，都是想从他们这里定制一个魔法城堡给自家用的。 就连洛山达魔法学院的魔法学徒们，看到这个魔法城堡后，都跃跃欲试地请老师申请版权许可，准备照葫芦画瓢自己打造一个。 其他人也就算了，魔法学院和福利院的要求，云中城设计院还是郑重地回复了。 对于前者，设计院免费授权，如果魔法学院的学生们能够看图自己仿制出来，这些学生就是魔法设计院以后的预备役成员，他们当然欢迎。 对于后者，他们只能委婉地拒绝。并且建议他们去找多米尼克定制一个低配安全仿制版本的魔法游乐城堡。 因为他们的设计中，是考虑到了龙族的特性和幼崽们的身体强度，将那些游乐项目和城堡结合成一体后，看似危险刺激，实际上对于龙族强大的身体防御和攻击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对于普通人类来说，这就不是游乐城堡，而是作死城堡了。 哪怕是最简单的魔法旋转滑梯，普通人类都经不起从上百米的高度快速下滑冲击带来的刺激程度，更何况这种开放式滑梯还有可能在中途滑飞出去的危险，如果是龙族幼崽，从半空中被甩飞出去，张开翅膀飞飞就下去了。可是普通人，从那个高度摔下去，就只能成为肉饼的结果。 这座魔法城堡的设计高度，高达一百九十九米，根本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起的高难度。 虽然现在龙崽子们的体型还不算太大，可是它们的生长速度飞快，而且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更高，所以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魔法师们就不惜血本地给它们设计了足够的成长空间，免得它们睡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塞满了整个房间，甚至将自己的房间撑爆了…… 据说最大的龙，体型高达数百米，他们设计的一百九十几米，还只是未成年幼龙的体型标准，如果真有那种大块头的龙崽子，就会提前被移出魔法城堡，另外给它安置一个足够宽敞高大的住处，免得发生那种生长速度过快被卡在洞里出不来，最后只好掀翻了整个地面，才能从自己挖的地洞里钻出来的悲剧。 这种事在以前龙族世界中屡见不鲜，甚至有些巨龙一睡上千年，醒来的时候头顶上已经有了人类建造的城市，它刚睡醒一个翻身，就有可能造成上面的地动山摇，地面塌陷，造成无数普通人类的意外伤亡。 可以说是龙龙本无伤人意，奈何体型过大，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周围“蝼蚁”的生死。 结果就成了人类记载中的恶龙大反派，有的人敬畏他们，会送上食物和美女，有的人却痛恨它们，会想方设法成为屠龙英雄。 那些魔法师们在看到歌莲娜睡了一晚上体型就长大了一倍之后，就开始计算它们的生长速度和体型变化情况，有像歌莲娜一样睡一觉就长大一倍的，也有像奥特一样睡一觉只长大了一圈，从个鸡仔大小变成了鹅仔大小……恐怕到成年时，他也长不到歌莲娜幼崽期的体型大小。 二十一只龙崽，每一个幼崽的生活习性、体型大小、魔法技能都各不相同，所以它们每一个的房间都是经过魔法师们的精心设计，在通过直播展示在观众面前时，大家才惊觉，原来云中城魔法设计院竟是如此强大，可以根据不同魔法类型设计不同的训练室，让幼崽们可以从小就在休息和玩耍过程中，学习和训练各种魔法技能技巧，提升自己的魔法等级和魔力运用技巧。 这些训练室，倒是可以让普通人也能使用，只不过将训练的强度降低一些就可以。 所以设计院的魔法师们，就建议这些有钱有闲有心思的观众们，去找多米尼克的炼金工厂，改造一下那些魔法小屋的功能模块，就可以组合搭建成一个简单版的人类适用的低配魔法城堡。 一百多米的魔法城堡太高大太奢侈太危险，普通人类的有个十几米就行。 至于那些和魔法城堡融为一体的迷宫通道，设计院还是不建议普通人的城堡装配，因为这种魔法迷宫，不光造价高，而且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普通人玩不转的话，万一把自己关在里面出不来，真的饿死累死吓死就麻烦了。 龙族幼崽皮糙肉厚还扛饿，别看它们现在一个个都是干饭龙，只要有吃的就能从早吃到晚，现在大部分幼崽都已经度过了第一次“睡眠”期，成为高阶魔兽后就解开了自己体内的魔法储存空间，几乎每个幼崽都将里面塞满了食物、魔晶石和魔核，随身携带，哪怕正餐吃饱了，在外面玩耍或者训练的间隙，它们也会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食物来吃吃吃。 总之就是主打一个随时随地，想吃就吃，从不让自己的胃里空着。 哪怕自带干粮吃完了，以龙族的脾性，饿极了要么吃土，要么干脆睡觉，将身体消耗降到最低，通过自然吸收魔力元素来维持生命，总之生命力比起脆皮人类来说，强上千百倍。 “看来还是得尽快将弹幕功能和打赏、购物功能开通啊！多米尼克！”希雅看着这些传讯飞鸟，十分头疼，仓促推出功能还没完善的魔法直播，果然问题多多，光是传讯飞鸟都快将她淹没了，最后不得不关闭接受传讯，才让那些铺天盖地来的传讯飞鸟无功而返。 多米尼克曾经听希雅讲过这种直播最重要的环节就在观众和主播的实时互动，如今又见识到了直播的“带货”能力，由于云中城的产能有限，都是走高端路线，所以很多需求都转到了他这里来，那些魔法师们甚至像是甩锅一样，迫不及待地将图纸和授权都给了他，生怕他不接受的话，那些观众就会没完没了地骚扰他们，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和生活。 可以说是就连艾伦，都没想到，整个女巫王国，或者说奥斯维拉大陆上，会有这么多人关注龙族幼崽的魔法直播，甚至不惜重金求购龙崽子们的同款玩具、同款饭盆……甚至连粗糙的仿制版金币龙窝都有人开始求购，那种疯狂的购物欲，简直让云中城的魔法师们都应接不暇，最后甚至提出抗议，如果他们真的要接下这些订单，那以后他们就完全没有时间研究魔法技能写论文，没有自己的生活娱乐时间，连看龙崽直播的时间都没了的话，那他们干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于是这些生产工作，就不得不从云中城转向王国的其他炼金工厂，反正那些普通人类，追求的同款，大多也只是一个样子货，真让他们像龙崽子一样睡在金币上，那肯定睡不着会被硌得浑身青青紫紫，所以他们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印满了金币的床垫，看起来像是龙窝同款就行。 这种低端产品，当然不值得魔法师们浪费时间去做，交给人类的工厂就完全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 对于魔法师们来说，他们不差钱，给龙崽设计魔法城堡，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乐趣，还是能够让自己炫耀一辈子的光荣事迹！ 他们可没有龙族那几千上万年的漫长生命，当然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魔法研究中，来不断提升自己的魔法等级从而延长自己的生命，如果将生命浪费在赚钱上这种小事上，那真正是在“浪费生命”，一点儿都不夸张的。 多米尼克和奥古斯特联手吃下了云中城魔法师们推掉的订单，在龙族幼崽们直播的第一天，光是同款的各种生活用具，就卖出去了上万套，这对于目前女巫王国的人口数量来说，已经是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为此，哪怕不吃不睡，再肝出个同步弹幕和购物魔法传送阵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米尼克紧了紧自己的腰带，感觉自己圆滚滚的大肚皮，这两天似乎不但没有缩小，还有变得更大更圆的趋势。不知道这算不是是压力肥，应不应该向女王陛下申请工伤补助。 他完全忽略了自己一边肝魔法阵的组合研究，一边不停地在往嘴里塞着歌莲娜同款魔焰牛肉干，喝着奥特同款长毛羊奶…… 在远隔重洋的法蒂克王国中，魔法工会的一个密室之中，一群魔法师正在双眼发红地看着画面模糊，还断断续续的魔法直播，看到每一个龙崽动作时，都会忍不住跟着惊呼、大笑，最后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 因为传送中断了……卡在了奥特被路易抓住的前一秒……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女巫王国，要去北方荒原，就算被国王除名，就算被工会追杀，我也要去！” 魔法师咬牙切齿地说道：“在这里不光花费超过十倍的魔晶石都看不清楚龙族幼崽的模样，还卡画面！还断片！这日子没法过了！！！就算你们举告我，我也要走！” “走！——要走一起走！我们早就忍不下去了！” 其他魔法师们也纷纷响应，正准备回去收拾行装，研究一下离开的路线时，放映密室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你们想去哪里？” 第254章 门口站着的人, 挡住了外面的光线，仿佛挡住了所有的光。 他背对光线，低着头, 面容隐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可是那声音很身形, 在场的魔法师们就算看不清脸，也认出了他是谁，一个个都只觉得背后寒气直冒，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 “会……会长……” “我们……我们没想去哪……” “就是……就是出去吃个饭……” 几个魔法师各说各的，说完互相对视了一眼, 都是一脸的沮丧和恐惧，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只能低下头去, 绝望地等候会长的发落。 海勒姆·杜勒斯阴恻恻地扫视了众人一遍, 目前常驻法蒂克王都魔法工会驻地的魔法师大约有一百多人, 其中中级魔法师不到十个, 而高级魔法师只剩下他一个了。 听说，约瑟芬如今已经晋升魔导师, 却依然不肯回来，还在那边孜孜不倦地当什么魔法学院的教授，全然不顾这边亲友的死活。 当然，留在这里的人, 恐怕大多数更羡慕她, 希望能有机会去投奔她，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 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是的，上次暗影界与奥斯维拉大陆的空间界门出现裂缝, 无数黑暗生物从中涌出，哪怕只是些低阶魔物，但它们的繁衍速度快，感染力强，造成的危害丝毫不亚于中高阶魔物。 虽然法蒂克王国挡住了这一波攻击，没有像周围一些小国一样被灭国，但是也伤亡惨重，损失了不少的人手，城市和船只都损伤不少，就连魔法工会，都折进去了三个中阶魔法师和几十个初阶魔法师，消耗掉的魔晶石和魔法装备更是不计其数。 若不是最后有女巫王国的援兵及时赶到，恐怕他们的损失还会更加严重。 只是最后为了送走这些援兵，国王和魔法师工会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否则总不能让人认为这消息援兵都是约瑟芬派来帮忙的，给她自己拉回声望，反而压了王室和魔法师工会一头。 这种情况，是王室和海勒姆都不想看到的。 可他们又无法阻止，毕竟，当初是他们自己放开了跟女巫王国的飞鸟传讯魔法阵，这种传讯魔法阵，只要投入足够的魔晶石，可以直接在两国之间进行长途信息传递，就是会有点卡有点延迟，但这种传讯是王室和魔法工会无法阻隔的，就导致他们无法再控制和隔绝两国之间的信息往来。 尤其是当初那些前去考察结果却一去不回的魔法师们，居然还在那边成立了冒险者小队，在人家国家的冒险者工会挣积分做任务忙的不亦乐乎，根本就不想回来，还会给这边的亲友发信，炫耀他们在那边的收获，引得不少人都想过去跟着他们混。 还真的有不少人跟着跑了过去，他们借口探亲或者去经商贸易，乘坐海船去了女巫王国之后，就干脆留在了那里，压根就没想过回来。 女巫王国正式建国之后，每次从法蒂克王国开往女巫王国的商船上，都有不少的偷渡客，罔顾法蒂克王国严令禁止无通行证出国的规定，一批接着一批离开。 哪怕是在魔物肆虐期间，逃离王国的人，也从未减少过，甚至那段时间逃走的人更多。 结果就导致一些沿海城市的奴隶和平民大量流失，连一些贵族和商人子弟也走了不少，土地抛荒，在魔物到来时没有人报警抵挡，让这些魔物直接冲入了城市中，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损失。 他们也曾经想过向女巫王国抗议，要求对方将这些私自逃亡的法蒂克人遣返，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女巫王国蓝达港的执政官梅丽莎尔非常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们派去的使者，女巫王国是一个崇尚自由和法制的国度，只要这些人没有犯罪记录，愿意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和家人，那么他们就不会拒绝这些逃难的难民。 尤其是在魔物泛滥期间，这些人被遣返可能会遇到魔物攻击，也可能会在回去后遭受严厉的刑罚，挨饿不说，还有可能失去自由沦为奴隶，作为一个对奴隶制度深恶痛绝的自由人，梅丽莎尔欢迎所有的奴隶为了自由成为她治下的平民。 说白了就是，人只要到了她的地盘上，那就是她的人，想要回去是门都没有。 说话的时候，那只巨大的蓝鲸就在海港外游来游去，时不时地喷出几十米高的水柱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在这种情况下，法蒂克王国的人哪里还敢跟她争执，上次那个不小心被蓝鲸“蹭”了一下就翻船的法蒂克商船，就是因为有人在船上肆无忌惮地议论梅丽莎尔这个人鱼曾经是被光明教会囚禁的女巫，据说在光明教会中拷打女巫的刑罚都十分残酷和邪恶云云…… 他们已经说得很隐晦了，只能说懂的都懂，当初光明教会的黑塔中囚禁了许多女巫，里面的消息并没有封锁，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少。 尤其是法蒂克王国信仰众多，属于光明教会管辖力量薄弱的区域，有些受到迫害的女巫和家人就逃去了法蒂克王国，尽管在那里女性的地位也一般，但总是能保住性命，不至于像在奥兰王国一样，动不动就会被光明教会的圣骑士和神官们追捕猎杀，或是关入黑塔成为试验品和生育母体。 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当初那些从奥兰王国逃往法蒂克王国的人，现在又从法蒂克王国逃回了女巫王国。 就连女巫这个昔日人人惧怕厌恶的身份，现在也成了人人羡慕向往的职业。实在都是因为女巫王国的各种福利待遇实在太好了。 女巫当了国王之后，给那些女巫给的实在太多了，多得让一向自诩为黄金国度的法蒂克王国都自愧不如。 哪怕法蒂克王国有着用黄金打造的战舰和宫殿，但他们没有对平民和奴隶开放的学校，没有普及教育，更没有魔法学院能够让所有觉醒魔法的孩子都可以学习魔法。 光是这一点，就能想象得到，未来再过几十年后，女巫王国的魔法师数量还会翻倍，魔法科技的发展速度已经远远地将法蒂克王国抛在了身后。 昔日那些看不起奥兰王国，看不起女巫领的人，现在反过来都开始羡慕他们的生活，对那些不断更新的魔法装备和魔法药剂瞠目结舌，完全无法想象，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原本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才能修炼成的制药术和炼金术产品，变成工厂化批量生产的货物。 他们甚至让原本只有魔法师和贵族们才能享有的各种魔法装备，走入了普通人的家中，让无数普通人也可以使用魔法装备，利用魔法装备来提高粮食产量，改善生活……原本神秘而高贵的魔法，在他们手里，变成了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平平无奇的生活用具。 有些激进的魔法师曾经觉得这是对魔法的玷污，可是看到绝大部分人都开始用上传讯飞鸟，用上魔能灶做饭，用魔法灯照明，用魔法投影观看各种节目……他们自己也无法拒绝这些生活魔法物品进入自己的家中，更无法阻止身边的亲友们对这些来自女巫王国的货物的疯狂追捧和抢购。 不是他们不想抗议，而是因为他们刚说了一句这些东西是对魔法的玷污，就被家人抢走了传讯飞鸟，拿走了魔法淋浴器，关掉了魔法灯，不让他再用魔法灶做饭，不让他看魔法投影……不出三天，他们就只能低头认错，老老实实地承认这些生活魔法的实用性和它们给大家生活带来的各种便利，大大地提高了人们生活的舒适度。 可以说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以前就算是贵族，有的人也是一年才洗一次澡，平时身上有味就用香水遮掩，头发上喷着发胶定型，里面有时候都能长出小虫子来，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是现在有了女巫□□产的恒温魔法淋浴器，能够随时洗澡洗头，而且还告诉大家，洗澡不会伤身体，不洗澡才容易生虫子和生病，各种病菌都是因为身上污垢影响到身体的正常运转，才会引起各种疾病。 用这种恒温淋浴器洗澡洗头，就能够避免生虫和污垢，还能够提高人的身体素质。 其实说到底，能舒舒服服的洗澡，干干净净地生活，谁又会真的愿意当个浑身污垢能搓泥，头上虱子乱爬，全靠香水压住身上臭味的贵族呢？ 就连最激进的魔法师自己，也不想失去这种便利舒服的淋浴器。更不用说那些魔法冰箱，以及能够让人冬暖夏凉的魔法空气调节器等等。 只不过他们自视甚高，总觉得这些东西，本来只应该提供给高贵的魔法师和血统高贵的贵族们，而不是那些普通的平民，甚至是逃去女巫王国的奴隶也能使用的。 他们甚至向女巫王国写信抗议，认为将魔法物品和魔法知识普及到平民的生活中，会带来魔法元素暴乱，甚至有可能连这次空间裂缝和魔物入侵，都是因为女巫王国大规模推广魔法装备引起的。 以前整个奥斯维拉大陆虽然有不少魔法师的存在，也有各种魔法装备，但他们人数少，传承单一，行踪神秘，根本不为大众所知。就算出现在人们面前的，也大多是以教会神官的形象出现，以神职为名，代行神职的同时，也替自家的主神收取信徒们的信仰。 保持神秘且高高在上的形象，控制知识和魔法的传承，才能让绝大部分人在蒙昧之中，接受他们的治（压）理（榨）。一旦打破了这层神秘的面具，打开了知识的桎梏，那些普通人就很难再接受他们的愚弄和摆布，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们掌控。 这是魔法贵族们绝不能接受的情况。 以前无论是奥兰王国还是法蒂克王国，彼此之间还是有这个默契，才能维系贵族们千百年来的统治地位，哪怕是王国政权更迭，可贵族的地位和利益却一直源远流长。 可以说是铁打的贵族，流水的王室。 直到这位威斯特伯爵女儿成为女巫，横空出世，不仅烧死了去审判她的神官和圣骑士们，还胆大包天地闹起了独立，将伯爵领改成了女巫领。 在那时，谁也没想到，她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仅从一个伯爵小姐，成为女巫王国的国王，还废除了流传了千百年的贵族特权制和奴隶制，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等着看她被光明神或者黑暗之神降下神罚，她却挡住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不但没有被神罚，还变得更加强大。 如今她的魔法等级，已经深不可测，据说都已经突破到了传奇等阶，而由于那两位神降引起的魔力潮，打破了奥斯维拉大陆的结界封锁，使这片曾经的“神弃之地”，重新开始拥有了源源不断的魔力潮。 这一次魔力复苏中，收获最大的就是女巫王国。 因为她们的魔法学院，可以接受任何一个种族、国家和地区的魔法觉醒者前去学习，从五六岁的孩童，到五六十岁的老人，只要你想要上学，就能够在这里学到那些曾经被魔法师和贵族们视为禁脔的魔法知识。 公开，平等，自由。 这是镌刻在魔法学院图书馆墙壁上的几个大字，让每一个进入图书馆的人，都忍不住在这里驻足，有的人甚至会鞠躬行礼。 因为只有到了这里，他们才能够毫不遮掩地学习魔法，而不用躲躲藏藏，或者被迫签下各种契约，成为贵族们的专用魔法师，付出无数代价，才能看到一点儿贵族们珍藏的魔法书籍。 而那些半兽人和昔日的奴隶，或是蛮荒部落的人类，以前到城市里都会受到各种异样的眼光歧视，甚至只要看到他们，就会有人先看他们有没有奴隶环，有奴隶环的就是有主人的，没有的，就是他们可以捕获然后当成奴隶贩卖的。 在那些贵族们的眼里，这些半兽人和“野人”，根本不能算自己的同类，是天生的奴隶，是永远无法翻身的奴隶。 只有在这里，在女巫王国，这些身上有着兽人特征的半兽人，才能够不带着奴隶环，不用低眉垂眼，而是昂首挺胸，自豪而骄傲地走在街头。 因为兽人们曾经的信仰，象征着自然之力的精灵之鹿，如今就是女巫国王陛下的女儿，阿莉娅公主殿下。 阿莉娅在王国中的人气很高，不仅因为她帮助清理亡灵海，将荒漠变成草原，还帮助摩根娜重建碧空海营地，还因为她在女王陛下的登基大典上，施展赐福之力，不仅让太阳城的人们受益匪浅，还让整个王国当年的粮食和牲畜增产增收，过上了一个丰收年。 普通的农民，最看重的，还是土地里的产出。尽管有魔法师们帮助育种催产，炼制魔法肥料等等，让他们现在土地产出比原来多了不少，可是得到阿莉娅自然之力赐福之后，大家都能明显地看到今年收获的麦粒稻谷都比原来更大更饱满，连繁育的牛羊猪鸡都比以前多了一倍。 这些都是他们自己辛辛苦苦耕种喂养出来的，比接受魔法师的帮助更让他们成就感满满，所以对阿莉娅的感激和信仰更多。 但这次阿莉娅也记住了希雅的提醒，感激可以接受，但信仰就大可不必。 上一世她在兽人世界里当兽神的记忆，已经被大地母神从她的传承记忆中删除，但是还是给她保留了一点点印象，别的不说，“信仰有毒”已经深刻在了她的灵魂之中，就算再转世几次都不会忘记了。 在这种影响力之下，大家对她爱屋及乌，自然也就不会像从前那样看待那些兽人和半兽人了。 以前他们会觉得这些半兽人和兽人身上野性未驯，又脏又臭，现在却会觉得，啊呀，她们头上的猫耳/狼耳/兔耳朵好萌好想摸，还有那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的让人眼睛都挪不开视线了。 以前觉得兽人好凶猛好可怕，现在觉得凶萌凶萌的好可爱，都恨不得自己也能长出一对耳朵或者一条尾巴来。 结果各大商行里的兽耳发夹和兽尾腰带一度卖断货。 人类的喜好变化，真是随波逐流，朝三暮四……完全没有定性的。 可无论如何，这样一个开放的公平的自由的国家，简直就是那些流浪兽人和半兽人、奴隶们的人间天堂！ 他们会拼了命也要争取逃到这里去，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让自己的家人和孩子们，能够在这里，获得未来受教育的机会，获得自由的新生活。 所以无论法蒂克王国和其他国家或地区如何抗议，女巫王国依然我行我素，还十分强硬地说，只要进入她们领海、领空和领地的难民，愿意成为女巫王国国民的，她们就会不吝给与保护和帮助，同时会对一切敢于入侵女巫王国的领海、领空和领地的外来武装力量予以还击。 提出抗议的法蒂克使者，当时就被梅丽莎尔气得吐血，直接昏了过去，被抬回船上送回国内，再也不愿意出使了。类似这样直接□□废了的使臣，已经不止一个，最后大家都干脆摆烂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又管不住，打也打不过，就只能这样了。 不然，他们难道还能真的跟女巫王国开战吗？ 简直是笑话？还是那种十分作死的地狱笑话。 要是没有女巫王国的人帮忙，先前暗影界的魔物来袭时，恐怕他们都要活不下来，变成那些魔物的食物，或者被感染成为黑暗魔物。 命都是人家救的，还拿什么跟人硬气。 更何况，经此一役之后，大家对女巫王国的战斗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以前那种半封建半奴隶制的王国中，基本上都实行的是分封制，哪怕是法蒂克王国所谓的城市联邦制，也属于另一种形式上的分封制度。 在这种制度下，除了王室常备军之外，各地的贵族领主或城市执政官，平时只有一支几百人的常备卫队，大部分的领地都是不设防的，只有城堡和要塞堡垒会安排驻军防守，人数也十分有限。遇到战争时，各地领主和执政官就会从奴隶和平民中征兵，由常备军的成员充当军官带领他们作战。 有些贵族领主和执政官偶尔还会在农闲的时候训练一下奴隶和平民，但大部分不会这么做。 主要是因为奴隶们的死亡率太高，平均年龄都活不过三十五岁，所以每次征兵基本上都是新兵，平时训练的话，纯属浪费粮食。在农闲的时候，奴隶主都恨不得一天就给奴隶们吃一顿饭，或者管个水饱，只要饿不死就行，不干活还吃什么饭。可如果要进行军事训练的话，那就必须给他们提供饭食，还得让他们吃饱，这样一来的成本，甚至比新长出来或者购入一批奴隶还高。 在奴隶主们看来，反正大家都差不多的情况，主要战斗力还是那些贵族领主和他们的骑士卫队，这些奴隶们就是凑人头当炮灰以及负责给骑士们扛东西做好日常服务和打扫战场的。 所以别看他们动辄出兵几千甚至上万的时候，其中真正能够作战的人员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而这些作战人员当中的老兵和精锐更是少之又少。 但口号要喊出去，人头要叫上去，才能看起来轰轰烈烈的一场大战，说出去也十分长脸。 可是女巫王国跟他们的作战方式完全不同。 尤其是这次基本上都是远征作战，所以女巫王国派出的战队，不管是正规骑士军团，还是冒险者工会的成员，都是乘坐浮空战舰统一前往各国进行援助的。 于是他们就见识到了一场碾压式的魔法空战。 由于那些黑暗魔物的污染性极强，所过之处基本上都没有活口，并且会在人们的尸体上寄生繁殖，或者感染诱变，所以这些家伙一出现就是成群结队，铺天盖地的，就算是中高阶魔法师，对上数量众多的低阶魔物，也会被耗尽魔力而战死。 可女巫王国的浮空战舰则完全不同，他们只要发现了黑暗魔物的占领区，就会隔着十多里地就开始用魔能炮进行炮火覆盖，简直就是魔晶石不要钱一样地砸下去，强大的魔法炮弹洗地，直接将那些黑暗魔物们淹没在火海之中，几轮炮火洗地之后，基本上就没几个黑暗魔物还能活下来的。 就算勉强能活下来的中高阶黑暗魔物，也会被战舰上的魔法师们针对性攻击，几乎每个战舰都配了至少两个中阶魔法师，他们携带的魔法武器合力甚至可以杀死一个高阶魔物。 而跟着他们来的那些冒险团成员，则是负责清扫战场和收缴战利品的。 大家都避之不及的黑暗魔物，在这些人眼里，就是现成的魔核。因为黑暗魔物最大的弱点就是怕火怕光，所以炼金工厂最近天天赶制的都是这些火系高烈度燃烧魔能炮弹，几轮炮火下去，甚至连有点地面都被烧出了结晶体。 而那些魔物们的尸体被烧毁，魔核却不会被烧毁，而是留在了原地，任由冒险团成员们收割。 这种白捡魔核的事，换了他们是女巫王国冒险团成员，也会拍马赶去参加。 哪怕他们只能获得其中一部分分成，这么多的黑暗魔物带来的收获，也足以让他们每个人的魔法腰包都满载而归。 除了浮空飞艇上的犀利炮火之外，这些冒险团成员和骑士团成员的战斗力，也强的可怕。 他们的强大，不仅仅在自身的等级，还在他们的装备上。 一般大部分国家的骑士团，只有核心成员，至少是大骑士以上等阶，才能拥有全套重型铠甲，至于魔纹铠甲，那都是能觉醒魔力的魔武骑士才有机会拥有，记住，只是有机会。 因为魔纹铠甲的价格对于大部分骑士来说都是天价，拥有这样一套魔纹铠甲，那都是可以当成传家宝的存在。只要有这样一套铠甲，基本上就能保证家族几代骑士传承不灭。 魔纹铠甲不仅具有强大的魔法防御力，还能够大部分提升魔武骑士的攻击力，可以说一个拥有魔纹铠甲的魔武骑士，就是一支军团的核心，在他的带领下，都能一人成军杀穿对方一整个军团。 女巫王国派出来的援军，人数并不多，尤其是骑士团，基本上都是五人小队。 可他们这些五人小队，竟然每个人都是拥有全套魔纹铠甲的魔武骑士，就连他们的战马，都是已经觉醒后成为魔兽的龙鳞马，一人一马就跟一个坦克一样，这样的五人小队联合冲入黑暗魔物中时，都能硬杠对方，凭借强大的冲击力和战斗力杀死那些在炮火洗地后活下来的魔兽，战斗力甚至不亚于冒险团中的魔法师们。 这些魔武骑士团，虽然人数少，却是真正杀得各国贵族们心惊胆战的存在。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绝大部分魔法师，喜欢自由，喜欢研究魔法，宅在法师塔炼金炼药的时间，远远多于出来跟随军队作战的时间，平时正常的王国战争，大家都会默契地不去请这些魔法师参与，因为他们一旦参与，大家的损失惨重不说，付出高昂的代价却无法得到相应的战利品，那绝对是个亏本的战争。 战争就是为了利益，如果连打赢都会亏本的战争，谁还愿意去打？ 正常情况下，大家互相冲锋战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哪怕投降也不会下死手，毕竟贵族俘虏是可以换取赎金的，普通士兵也可以当成奴隶卖钱，每个人头都很珍贵，活着才是战利品。 可魔法师们就不一样了，一动手那就是大火球小火球洗地，别说是对方的盔甲战马兵器，连人都能被烧成骨头渣滓，完全无利可图，还要付给魔法师高昂的报酬，不亏才怪。 贵族之间的战争，有的时候甚至会以骑士的决斗来定胜负，失败者奉上赎金，依然可以保留着自己的贵族身份，名义上，除了国王之外，其他人无权占领和剥夺另一个贵族的土地和爵位。实际上，只要签署协议，请国王见证后，胜者依然可以获得败者的领土，但大多数时候，都会留下失败者的性命，偶尔在决斗或者战争中直接杀死对方的情况除外。 这种一度被称为“绅士”间的礼仪，贵族式的战争，能够最大程度获得利益，并且将双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可是同样，也会将他们双方的整体战斗力拉低。 以往被贵族们津津乐道的贵族式战争，先是在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魔物显得那么不堪一击，然后再看到那如同战车碾压般的魔武骑士战斗风格，就彻底崩溃了。 相比之下，他们的战斗方式，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玩游戏。 那些魔武骑士才是真正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一往无前，铁血无情的战争机器。 如果是他们的骑士团带领的军队，哪怕人数成千上万，面对这区区五人战队，都有一种面临远古巨兽般的恐惧感。 只怕是一个照面，一个冲锋，他们就能将自己的军队彻底凿穿击溃，如同土鸡瓦狗般，一触即溃。 据说，这些魔武骑士，都是当年威斯特领地的老兵，最早追随女巫之王的重甲骑士团，他们的团长卡尔拥有大地之熊的血脉传承，如今也成为中阶魔武骑士，一个人，就能冲垮一座城的城墙。 没有谁能在面对这些武装到牙齿的魔武骑士时，不感觉到害怕的。 哪怕是法蒂克王国的魔法师们，更能够体会到，这些魔武骑士身上的魔纹铠甲，竟然具有非常强的魔法防御力，上面铭刻的魔法符文，竟是物理和魔法双属性防御魔法。 这是法蒂克魔法工会一直研究了近百年都没能攻克的难题之一，竟然已经被女巫王国的魔法师们解决并且应用到了普通魔武骑士的铠甲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海勒姆当时眼睛都直了，等到黑暗魔物们被彻底消灭殆尽后，他就开始闭关，将在这场战争过程中从那些魔武骑士和冒险团成员身上看到的各种装备魔纹都记录下来，想要研究吃透，以后就可以制造出法蒂克自己的魔纹装备了。 可是这种事如果有他想得那么容易的话，也就不会成为整个魔法工会攻克百年都没解决的难题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感觉眼睛：看会了。 脑子：会个屁！ 手：会个屁屁！ 他闭关苦熬多日，都没能“创新”出新法蒂克独有的魔纹装备，却听说女巫王国忽然孵化出二十一条幼龙，还将这些龙族幼崽的日常生活通过魔法影像直播，传送给每一个付费收看魔法录影直播的观众。 于是他都顾不上快要“成功”复制出来的魔纹，就匆匆赶来这里。 因为只有这里，才是整个魔法工会跟女巫王国进行魔法通讯的基础魔法阵核心，理论上魔法影像直播效果最好的地方。 可由于目前的技术限制和两国王都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这信号依然十分卡顿模糊，远远比不上那些录影节目的清晰度和流畅度。 可是就这样，法蒂克魔法工会的这些魔法师们，也看得目眩神迷，恨不得能够立刻传送到女巫王国，传送到龙族游乐园，哪怕去给这些龙族幼崽们铲屎喂奶，打扫卫生做饭洗地都可以。 什么魔法师的尊严，能够比得上一个龙族幼崽的小脚趾甲盖吗？ 海勒姆其实在门外已经“看”了很久，以他的魔法感知力，隔着区区一扇门，根本不影响他的听力和视力，他甚至比这些魔法师们看到的更多更清楚，因为他的感知力更强，能够接收到的魔法影像传送速度也就越快。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些龙族幼崽，连最小的一只，都已经是高阶魔兽了！ 跟他一样的等级！ 还有，这哪里是二十一头龙，明明是二十二头！那个被人们笑话成黑龙奶爸的路易，分明也是一个龙族幼崽，还是一个实力远远超出了高阶的龙族幼崽。 它居然还压制了自己的实力，是为了扮猪吃老虎吗？ 有哪个“老虎”，会蠢得去跟二十二头巨龙打架？如果去了，那不是去打架，那是叫送菜好不好？ 二十二头巨龙！哪怕还只是幼崽，看那些魔法师们恨不得用魔晶石和魔核不停投喂，想让它们跟吹气球一样一天一个样地长大，海勒姆就忍不住狠狠地咬住自己的牙根处磨了磨牙。 这些魔核啊，都是从他们这些遭受了黑暗魔物荼毒的国家收割去的，现在却都成了这些龙族幼崽的食物……女巫之王要养大这二十二条巨龙，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啊啊！ 海勒姆低着头，身体微微侧了侧，让开了门口的一条窄缝，心灰意冷地冲着那些魔法师们挥了挥手。 “你们走吧！” “啊？！去哪儿？”魔法师们面面相觑，甚至怀疑会长是不是在说反话，让他们走？走去哪里？下地狱吗？ 海勒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不是想去看龙族幼崽吗？如果现在还不走的话，以后也别走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魔法师嗖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看起来有些圆滚滚的身体，居然都能吸气变得扁扁的，从那条窄缝中穿过去，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接着，一个又一个，很快这间魔法影音播放室里的魔法师们就跑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剩下。 只有海勒姆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看着已经关闭的魔法投影画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呵，一个个的，跑得还真快。” “其实，我也想看啊！” 那可是龙啊！就算是刚刚破壳的龙族幼崽，也是在这片奥斯维拉大陆上，已经绝迹了几千年的魔法生物，这种占据魔法生物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每次出现都会带来一场灾难，所以才会成为诸多传说和故事中的反派角色。 可是，现在的女巫王国，养了二十二条巨龙！ 二十二条！海勒姆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有点不会识数了，这个数字，将会给整个奥斯维拉大陆，带来怎样的风暴呢？ 第255章 外面的人都在担心女巫王国拥有二十二条龙之后的举动, 会不会要称霸整个奥斯维拉大陆，还是要去出征其他位面世界？ 而此时此刻，身处龙崽游乐场的大姐大歌莲娜, 却深深地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大家庭长姐的不容易！ 在它的记忆里，龙族祖祖辈辈, 据说最能生的一条龙，也就是一胎七宝，其中还有两个龙崽是不同色不同类型的，怀疑是弄错了的龙蛋。 最终那一胎七宝的觉醒率和成活率，只有不到一半, 嗯，活下来到成年的, 只有两条龙, 其他的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夭折, 没能活到成年。 所以在龙族的传承记忆里, 是提倡优生优育, 以免出现这种情况。 毕竟以龙族幼崽的饭量，无论出生在什么地方, 无论有没有成年龙爸龙妈抚育，获取足够的食物，都是首当其冲的大问题。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一胎同胞的幼崽越多, 每个幼崽得到的资源就就越少, 这些资源都关系到幼崽的生死和未来成长高度，所以对于每个幼崽来说都十分重要。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歌莲娜刚出壳第一时间就下意识想要跟奥特抢蛋壳, 结果被希雅教训了，才老老实实专心吃自己的, 努力提升自己，结果一觉睡觉直接晋级，不用再深眠沉睡个几年甚至十几年，就已经有了足够的魔力和能量晋级，成为足以自保捕猎食物的幼龙。 然后就成了大姐大，不仅要自己吃饱，还要教导弟弟妹妹们一起和睦友爱……歌莲娜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和睦友爱…… 然后就被路易按头教训了一番之后，开始承担起长姐的责任，照顾那些到处乱跑的弟弟妹妹们。 没办法，这是属于龙族幼崽的游乐园，普通人类，哪怕是骑士或者魔法师，也不可能跟它们这些幼崽的力量抗衡，陪它们玩耍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小命玩掉。 所以就只能是它们自己龙一起玩，才不至于一个冲撞之下就撞掉一条人命，撞塌一座城堡…… 还好，那些魔法师们修建的魔法城堡，完全是按照最高标准的法师塔建造，里面的每块石料上都刻有魔法符文，硬化加固防御等等，力保一个水火不侵、结实抗造，这才在龙崽们的各种折腾下屹立不倒。 其实幼崽们非常喜欢这座城堡，也很喜欢里面专门为它们打造的房间，每一个龙崽的房间，都拥有独立的空间，里面用金币和魔晶石魔核铺成的龙窝，让每一个幼崽都躺得格外舒服，根本不需要深眠几年甚至十几年，就能在睡梦中吸收到足够身体成长所需的能量。 而且这城堡内外，有各种游乐设施，还能够练习魔法技能，能够泡温泉泡泥塘，还能够看魔法录影节目……这简直比它们传承记忆中那些先辈们几千几万年见过的各种吃喝玩乐节目花样都多，让每个幼崽每天都快乐到飞起。 歌莲娜除外。 因为她是姐姐，大姐大。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出壳的最强幼崽，可没想到那个只有鸡仔大小的绿龙奥特抢先出壳，还得到了妈妈的第一块大龙蛋壳。这还不算，她还是幼崽们的大姐，要负责照顾弟弟妹妹们，还要调解它们之间的纷争。 比如十五和十九为了抢秋千掐起来，歌莲娜就把它们都丢到城堡塔尖上挂着，让它们在那享受最高处的风声，可是一转头，小八和二十一就自己跑上去把自己挂在了两个哥哥身边，说是要陪他们一起吹风…… 最后城堡的九个塔尖上都挂满了幼崽，除了歌莲娜之外，还有因为体型太小挂不上去的鸡仔奥特，体型太胖被其他幼崽排斥的小七……好吧，歌莲娜才不愿意去记弟弟妹妹们一个比一个冗长的名字，为了避免每次叫名字时会被人吐槽水字数，她干脆将弟弟妹妹们按照破壳顺序编号，用号码来当它们的小名，反而还成了它们的骄傲。 奥特甚至还为此怨念不已，因为它才不愿被叫“小一”，可是也没人愿意叫它大哥，因为它到现在为止，体型依然是所有幼崽里最小的一个，整个身体还没有体型最大的歌莲娜的脑袋大，可以说歌莲娜一张嘴，就能一口把它吞下去，好吧，她也的确吞过一次，然后又吐了出来。 因为是奥特故意跳到她的食盆里去抢吃的，所以就算被吞进嘴里，只要吐出来了，路易和妈妈都不会真的惩罚歌莲娜的。 反而是对奥特这种故意挑衅作死的行为进行了严厉批评，如果那不是歌莲娜，而是其他的龙或者魔兽，那它刚才的行为，就等于把自己送进对方嘴里，人家又怎么可能把进嘴的肉再吐出来呢？ 歌莲娜和奥特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可她除了第一次想把这家伙扇飞出去抢蛋壳被希雅阻止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对付过它。 因为它实在是太弱了。 本身在龙族之中，雌性因为需要繁衍和哺育后代，所以体型都比雄性要大，尤其是成年龙体型最大的雌性黑龙和体型最小的雄性绿龙，那差异从刚出生时的三倍，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十几倍的差距了。 她，已经不屑于跟奥特有什么竞争，反正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已经碾压了这个愚蠢的绿龙幼崽。 唯一让她承认奥特是妈妈第一个孩子的原因，就是想找个龙分担一下照顾弟弟妹妹们的重担。 歌莲娜也想像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那样成天没心没肺地傻玩傻乐，憨吃猛涨，可路易看不过来的时候，她还得帮忙照看这些弟弟妹妹，免得谁又不小心钻进迷宫出不来，埋进沙坑里睡着了忘记吃饭…… 唉，歌莲娜深深地郁闷了。 “歌莲娜！歌莲娜！娜娜！”摩根娜欢快地朝她飞来，一下子就扑到她的脖子上，抱着她的脖子亲了她一下，“我给你带来了好多好多鱼，你上次不是说最喜欢吃鱼吗？我就去蓝达港找梅丽莎尔一起抓了好多鱼回来呢！” “啊！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歌莲娜也很喜欢这个人鱼小公主，听说她是妈妈孵化出来的第一个孩子，还在它们孵化后第一个上来给它们送见面礼的姐姐。 哪怕后来还有茱莉娅姐姐、安娜姐姐、阿莉娅姐姐……都比不上这位摩根娜姐姐热心，成天跟它们一起玩耍。 摩根娜现在也进阶到了高阶，跟龙族幼崽们虽然处于同一个等级，可是她的战斗力比起这些幼崽来还是差得远。或许是因为天生的身体结构，让人鱼更擅长水系魔法，而不是身体强度，跟龙族这样既会魔法又有一个强壮身体的物种相比就弱了一点。 可她有杀手锏啊，就连路易都能跟着她沉迷在魔法投影中，就更不用说这些真·没见过世面的幼崽们了。 发现她用魔法录影节目哄幼崽乖乖听话的情况之后，希雅就去检查了她“珍藏”的录影节目，收缴了一大批不适合幼崽们观看的，免得在幼崽们还没开始接触外面的人类世界，就先被她播放的录影节目带歪了三观和认知。 尤其是现在那些冒险者们拍摄的捕猎魔兽节目，那是越来越猎奇，越来越夸张，如果让幼崽们看到人类的这些陷阱和捕猎方式，以后跟着他们去学，那岂不是要乱了龙族的传承？ 希雅不得不跟路易商量了一番之后，让路易和歌莲娜来教幼崽们捕猎。 路易虽然经验丰富，但它的灵魂不是一个真正的幼崽，所以它的一些经验，超出了现在这些幼崽们的能力，反倒不如歌莲娜的更加实用。 尽管歌莲娜的技巧，其实也不适合所有的幼崽，但她的反应敏捷，力气大，可以在幼崽们犯错的时候，帮着路易把它们“捞”回来，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救生员……咳咳，长姐了。 希雅如果不是被秘书团们集体要求休假强拉回太阳城处理公务，其实还是很想跟幼崽们一起多玩几天的，主要是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实在太厉害了，设计出的魔法城堡，简直完爆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各种游乐园。 毕竟她以前去过的游乐园，顶多通过机械原理制造出各种游乐设备，而这里却是可以用魔法，来制造各种匪夷所思的游乐设施。 就连幻象工作室，都被他们搬来在这里设计了一个猎场幻境，让幼崽们进入幻境之后，去捕捉各种中低阶魔兽，按照在幻境中捉到的猎物等级和数量，可以兑换同等级的食物和魔核。 这相当于让幼崽们玩游戏的同时，还能收获真实的加餐。 对于幼崽们来说，这些捕猎学习本就是它们成长的必经之路，只不过以前会遇到很多危险，还有可能吃不饱，现在却能在幻境中不断打怪升级，既能够锻炼它们的捕猎技巧和魔法技能，还能够让它们“看”到和选择捕杀更多种类的魔兽。 甚至还能够根据它们的传承记忆，变幻出它们最喜欢的“食物”，从一对一到一对一群，让它们将传承记忆中的技能熟练度刷满，完全不用担心找不到猎物的情况。 而且这些幻境还可以让它们集体进入，由歌莲娜带着进行集体捕猎，来锻炼它们的配合能力，帮助一些体型小，攻击力弱（比如奥特）这样的幼崽捕获猎物。 也只有在幻境中，大家才能让奥特放开了施展技能。 没办法，绿龙体型小，攻击力弱，但它们毒性强啊！从爪子到牙齿，甚至连口水都是带强烈腐蚀性毒素的，一但被它咬上一口的猎物，其他幼崽都没法吃了，上面会沾染着绿龙独有的毒素，变得腥臭无比。 这也是在歌莲娜经常揍它一顿的原因。虽然大多数龙族幼崽都有很高的毒抗，平时吃毒蛇毒物也跟吃零食一样，但不代表它们愿意接受被绿龙污染过的食物。 主要不是怕毒，是嫌臭。 被它打滚过的食盆，歌莲娜都不乐意要了。 只是把它含在嘴里不到十秒钟时间，她都觉得自己的嘴巴脏了，牙齿脏了……吐出去之后，她跑去漱口就漱了半个小时，还十分痛苦地用妈妈提供的牙膏刷了三次牙，才勉强消除了嘴里的臭味。 所以在现实里无论是游乐场里的小猎场捕猎，还是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要提防奥特抢怪……不对，抢食！ 别的幼崽抢食还能打一架抢回来，可是被奥特咬过的猎物和食物，都只有它自己能吃了，就算大家把它再打一顿也没用了。 路易为此也十分郁闷，“就算是其他绿龙，也没这种毒素啊！奥特这是在你们这儿孵化过程中变异了吗？” 希雅和其他魔法师们研究了一番之后，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不是变异，而是进化！ 是因为奥特在出壳后吃到第一口大龙蛋壳时，遭遇了歌莲娜的突袭抢食，虽然当时因为希雅的阻止，并且另外给歌莲娜蛋壳，让奥特保住了自己的食物。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奥特受到了惊吓，由于绿龙幼崽天生的弱势，所以在它第一次“深眠”升级时，它在觉醒魔法技能时，没有选择强化身体或者在毒素方面的强化，而是进化出了这种独特的“抢食”技能…… 知道这个结果后的歌莲娜都是崩溃的，敢情奥特变那么臭，还是被她吓的？追根究底的结果，居然找回到自己头上，真是让她欲哭无泪。 奥特为此还洋洋得意了几天，结果很快就遭到了弟弟妹妹们的痛击。 现在幼崽们的一日三餐都定时定量，除此之外的加餐，都需要通过在幻境里捕猎的积分兑换，或者在游乐场专门开设的小牧场里亲手捕猎。 大家在了解了奥特独有的“抢食”技能之后，几个小的商量了一番，在进入幻境捕猎时，故意让小十九挡住奥特，然后其他幼崽抢先攻击，将猎物全部击杀，让奥特一个积分都捞不到。 现实里就更不用说了，奥特以前都是趁着弟弟妹妹们不注意，偷着蹿上去咬一口就跑，等它们放弃了被毒素腐蚀变臭的猎物后，它再扑上去大快朵颐。 反正绿龙本身就是食腐龙族，生冷不忌，甚至还偏爱那些带毒素的魔兽和魔植，更何况那些猎物上本身就是它自己的口水，当然没什么嫌弃的。 希雅都不得不感叹一声，“难怪不长个子，吃得这么多，全用来长心眼了啊！” 可今天它的招数不灵了，其他幼崽们已经学会了合作，只要分出一两个来盯着它，其他幼崽很快就能将今天的加餐猎物捕获一空，完全不留给它抢食的机会。 连着两天都没抢到加餐的奥特，彻底萎靡不振了，还在考虑要不要去找妈妈和路易告状的时候，歌莲娜就走到了它的身边。 “怎样？认输了吗？” 奥特翻着白眼，有些赌气地说道：“认什么输？你们这么多龙一起欺负我一个，算什么本事？” 歌莲娜冷笑道：“你一个龙抢那么多龙的食物就很有本事了是吧？你也不想想，前几天你明明吃不完那么多食物，甚至都吃得撑着了，还故意吐口水让小十九和二十一饿肚子，欺负弟弟，你还算什么大哥？” 奥特不服气地说道：“它们又不肯叫我大哥，我凭什么要让着它们？” 歌莲娜头疼地看着它，没好气地说道：“你凭什么先破壳的你自己清楚，它们长得比你高大强壮，却排在后面，的确有些不服气。不过我会教训它们的，妈妈既然说了按破壳顺序排序，那就按破壳顺序排，但你至少也要表现得像个哥哥的样子，才能让大家承认你啊！” 体型最小却最先破壳的奥特，在这些龙崽里排序是老大，可是它一开始胆小爱躲藏还经常使阴招，就让好多弟弟妹妹们不愿意叫它一声大哥，而它气不过这些弟弟妹妹们的“不敬”，就去故意抢它们的食物，双方你来我往的导致情绪越来越糟糕。 希雅和路易就让歌莲娜去处理这件事，毕竟是孩子们内部矛盾，除非它们自己解决不了的，否则作为大人还是尽量少插手干预，那样会让双方都感觉不公平。 对希雅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各打五十大板或者偏向任何一方都不好，倒不如让它们自己解决。 实在不行，就痛痛快快打一架。 对于龙族幼崽来说，没什么矛盾是打架解决不了的，如果打一架解决不了，那就再打一架。 歌莲娜却换了个方式，先带着幼崽们联合起来让奥特也尝到了被抢食和饿肚子的感受，然后再跟它说清楚。 奥特听得哑口无言，只有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让它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瘪瘪的肚皮，难过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让它们原谅我呢？” 歌莉娅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它，“奥特，妈妈说你的眼泪比口水还毒，千万别掉下来，会腐蚀这片草地的！” “嗝！”奥特强行收回眼泪，结果却打了个嗝，又被气得差点哭出来，“我我我才不会哭呢！” “想哭就哭吧孩子！”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来，施展了一个魔法，将它刚刚滚落出眼眶的两大滴泪水化作两个水球，飞进了他手中的玻璃瓶子里。 那绿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瓶中如同翡翠一般，艾伦轻轻晃了一下，满意地说道：“绿龙的眼泪是非常珍贵的魔法材料，你下次想哭的时候，记得发个飞鸟传讯给我，我可以用一头魔焰牛跟你换。” “真的？”奥特瞪大了眼睛望向艾伦，墨绿色的眼眸里闪动着金币的光芒，“如果多的话，能用魔晶石或者魔核跟我换吗？” 歌莲娜：“……” 艾伦：“……” 歌莲娜忍不住说道：“你刚才不是觉得委屈吗？怎么现在一听可以换东西就激动了？” 奥特撇撇嘴，“那能一样吗？我虽然打不过你们，但我可以用我的眼泪换魔焰牛，换魔晶石和魔核，比你们辛辛苦苦地捕猎轻松多了吧！” 一秒钟从委屈的小受气包变成了得意洋洋的小绿龙，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 歌莲娜忍不住磨了磨爪子：“我看你现在哭不出来了吧？要不要我帮你一下——” “啊不！”奥特发现了她身上的杀气腾腾，立刻躲到了艾伦的身后，“不要打我，我换来的魔焰牛可以分给小十九和二十一，就当是我补偿它们啊！” 歌莲娜一听，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算你识趣！” 艾伦忍不住笑道：“其实不光是眼泪，你的口水也很有用，能够换魔核的。” “真的？”奥特一下子高兴了，毕竟它也不是真的小哭包，为了憋出点眼泪挨打是划不来的，现在能用口水直接换取食物和魔核，不用再跟弟弟妹妹们抢食，当然再好不过了！ 艾伦大方地递给它一个魔法指环，里面装着上百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说道：“这些储毒瓶交给你，你每天将早上醒来后能够分泌出的口水吐进去就行，其他时间分泌出来的口水毒性不强，混进去会影响药效。你每天将它装满后，我会派人来取，同时给你一头魔焰牛和一个魔核，怎样？” 奥特接过指环套在了自己的爪子上，兴奋地点了点头，“没问题！”然后一转头冲着歌莲娜说道：“你看，我这算不算有工作了？我厉害吧？换到的魔焰牛，我会跟你们一起分着吃的！” 歌莲娜勉强地点点头，忍住了没有翻白眼，“是是是，你厉害，不愧是大哥啊！”打一棒子给块肉，刚教育过奥特一顿，既然他愿意改过，当个像模像样的“大哥”，那她当然要支持它，最好也能替她分担一点当姐姐的责任，好让她有时间也去研究一下自己以后进化的方向。 毕竟，“大哥”都已经能够靠自己进化出来的独特技能打工赚到食物和魔核了，她这个大姐头也不能落后才是啊！ 艾伦好笑地看着它们又重归于好，蹦蹦跳跳地回去跟其他幼崽报告这个好消息，这才回去找路易。 如果不是路易通知他，他还不知道奥特还是个幼崽的阶段，竟然就能进化出了这样独特的毒素，对于其他幼崽来说只是很臭很麻烦的毒液，可是对于高阶炼药师来说，这却是一个几乎已经消失的魔法药剂的主材呢！ 第256章 今年对于云中城的魔法师们来说, 简直是个学术爆发年。 原本他们在维诺大陆时，都已经快要绝望，抱着自己是整个世界最后的幸存者, 能多活一天算一天的念头，醉生梦死的有之, 想着要跟那些黑暗魔兽同归于尽的也有。 可没想到，他们幸运地遇到了穿越界门而来的希雅，在维诺大陆即将彻底毁灭的时候，将他们带到了另一个位面。 在这里，他们像是打开了魔法世界的另一扇大门, 让他们停滞已久的魔法研究，忽然有了新的方向。原本那些找不到思路和方向而不得不水论文混积分的魔法师们, 忽然发现, 在这个世界, 希雅打破了魔法师和普通人的界限之后, 给他们开辟了一个可以无限扩展的课题, 足够他们继续研究上几百年都不会重复的。 尤其是在希雅的影响下，奥斯维拉大陆女巫王国的魔法师们, 完全放下了魔法师高高在上的架子，会跟农夫一起在田地中耕作，会跟工人一起在工厂里工作，如果不是他们身怀魔力, 能够施展魔法, 单从外表上看，你甚至无法分辨他们与普通人的区别。 在那段最黑暗最危险的日子, 魔法师们也跟普通人一起从奥兰王都逃亡，一起抵御那些黑暗魔物。 只有经历过黑暗之后, 他们才会意识到，他们原本也是普通人。 如果没有那些数量庞大的普通人，也不会有新的魔法种子觉醒，面临越来越多的黑暗魔物，越来越强大的对手，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多个位面共存，如果不迅速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就会面临和那些已经消亡了的位面一样的困境。 这个世界，无论魔法师多么厉害，可人数最多的，在整个大陆最常见的，依然是那些普通人。 所以希雅才会让魔法师们大力发展各种生活魔法，帮助普通人度过各种天灾人祸，开办魔法学院，让更多人能够学习魔法，激活更多的魔法种子，才能在未来保护这个世界。 当初维诺大陆的英豪们，也曾经想过保留魔法种子，但是他们的后代放弃了普通人之后，无论将云中城打造得如何“完美”，却成了失去未来的空中之城。 单纯靠魔法师，是无法拥有未来的。 云中城的魔法师们，对此体会最为深刻，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他们，对于希雅在女巫王国推行的新魔法科技，不但没有抵触，还非常热情地投入其中。 尤其是当麦伦跟着艾尔维拉学会了从土系魔法到金系魔法的进化，对于许多魔法师来说，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点石成金”。 以前多少魔法师尝试“点石成金”，才会发展出炼金术，无论现在的炼金术演变得早已偏离了初衷，可最初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那些普通材料炼制成金子。 如今的麦伦已经发表了好几篇论文，详细地讲解了这种“点石为金”的原理，以及从矿石中分离金属元素的手法等等，获得了去年的“最有价值论文奖”。 今年的“最有价值论文奖”，不用想，大家都会投票给多米尼克的魔法影像直播魔法阵。 这个技术，对于魔法师和普通人来说，都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巨大冲击。很多人在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这种直播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影响，可是随着直播魔法技术的成熟，互动增多后，大家开始发现，原来魔法录影直播，不仅仅是那些魔法录影节目制作商才能做到的，而是任何一个魔法师，甚至有魔法师辅助的普通人，都可以做的啊！ 就像这次的龙族幼崽生活日常直播，那些龙族幼崽甚至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直播，该吃吃该玩玩该睡睡，完全不在乎观众们看什么说什么。倒是黑龙奶爸路易会时不时看看观众们的反馈，让直播的镜头转到他们关注的幼崽身上多看一会儿。 由于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所以为了给自己喜欢的幼崽争取更多的转播时间，就有不少观众无师自通的打榜功能，一边打赏一边强烈要求让自己喜欢的龙崽多出镜。 出乎意料的，收到打赏得到观众们关注度最高的，居然是个子最小体型最弱的“大哥”奥特，其次才是大姐大歌莲娜。 路易就很不了解这些人类的心思。 希雅却很能理解，因为奥特体型小，又善于躲藏，还喜欢捣乱，可以说是有它出现的地方肯定就会有热闹瞧，若是没有镜头跟随，大家都是看到发生了问题后才知道它出来了。 这样的事发生了几次后，大家就喜欢盯着它看，看它下次捣乱是针对哪个幼崽的，会用什么方式？ 就连它苦着脸给艾伦的药瓶里吐口水存毒液，都有不少人兴致勃勃地观看，甚至还重金购买多余的毒液份额。 有了艾伦打样，识货的魔法师可不少。虽然他们现在还没能成为高阶炼药师，但这种难得一见的高阶魔法材料能够提前预备一些，总是有备无患的。 看到有那么多人津津有味地看着龙崽们吃喝拉撒，一看就能看半天，有些人就动了些别的心思，开始自己搞起了魔法直播。 一开始，是有人模仿龙族幼崽的生活日常直播，也想要直播自己的生活日常，甚至还非常鸡贼地起了个“真龙养崽日常”的名字，结果大家进去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牧场直播，训练了几条狗和猴子，甚至还有一只七彩山鸡，有点像是以前的马戏团，别说真龙，连片龙鳞都没有。 结果主播还振振有词地说，他这个牧场就叫真龙牧场。就坐落在一个叫黑龙山岭的山脚下，既然有地方以龙为名，那他的牧场这样当然也没问题。 路易差点被他气死，哦不对，差点想去一口龙息将他喷死。 居然还用龙族的名字来给牧场起名，简直是玷污龙族的荣耀，尤其是还有什么黑龙山？作为一头从上古时代活到现在的黑龙本龙，绝不容许一个小山包擅自用自己的名字命名。 于是它就直接飞去了这个叫黑龙山的真龙牧场。 结果就发现，这地方居然有点眼熟……当它飞掠过山顶时，山下有一群人跪伏在地上，朝着它跪拜不已，目光炙热地追随着它的身影，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什么。 一种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让路易吓了一跳。 “黑龙大人在上，求你保佑我们牧场今年大丰收，不受魔兽侵袭，没有疫病感染……” “黑龙大人，求你赐我一个老婆吧！” “黑龙大人，我想要个孩子，求你保佑我今年生个儿子吧！” “我想要个女儿，最好能觉醒魔法成为女巫的……” 各种祈祷和渴望的声音一股脑地钻入它的脑海之中，如同无数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吵得它头疼。 “嗷呜！这是什么鬼？！”路易惊惶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在那片黑色的山岭之中，居然还修建了一座神庙，神庙前的一座雕像，赫然就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黑龙。 虽然那座雕像没能表现出它十分之一的威猛英姿，但路易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玩意儿和自己隐隐有些联系，不由吓了一跳，哪里还敢靠近，直接调头就跑，毫不犹豫。 回去就找希雅，愤怒地向她提出抗议：“你不是说奥斯维拉大陆已经几千年没有龙族出现过吗？为什么还会有以龙命名的地方，甚至还有一座照着我做的雕像！那些愚蠢的人类，竟然想要堂堂龙族给他们满足心愿，想用信仰之力绑住我，那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它心有余悸，龙族和其他神祇可不一样，龙神只有一位，那是靠真正战斗打出来的，也从不接受人类的信仰，而且是以众龙之母的身份存在，哪怕最后祂不再出现，可是在传说中，龙岛就是祂的化身。 若是哪个龙族敢接受了人类的信仰，成为人类信仰的“龙神”，那就等于挑战龙母的权威，不仅会被其他龙族抵制，还会招来龙母的惩罚。 它现在还是个刚刚刚转生的龙族幼崽，别说龙母的惩罚，就算是其他龙族的怒火，它也承受不起啊！ 更何况，信仰之力难道还是什么好东西吗？在它曾经活着的千万年时光中，甚至亲眼见证过一些神祇的诞生和消亡。 祂们因信仰而生，同样也因信仰而崩溃消散。明明拥有神力，却不得不面对失去信仰，或被信仰之毒污染的结果，那种连神都无法抵挡的可怕污染，它一个黑龙幼崽怎么可能去接受？ 在它赶去的同时，希雅也派人去做了调查，只比它的速度慢了一点反馈回来，所以等着路易发泄完怒火，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要个说法时，她才叹了口气，有点同情地看着它。 “你就没看看，那个雕像是什么时候修建成的吗？也不想想，为什么那个雕像会跟你长得那么像吗？” “呃？什么时候？为什么？”路易听得有点懵，不理解这跟它有什么关系。 希雅深深地看着它，“你还是不愿意接受老路易的记忆吗？” “呃？”路易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被它丢到一边刻意忽略的记忆库，老路易上万年的漫长时光中，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可是偶尔醒来的时候，也是会到处走走的。 似乎，好像，大概，它真的曾经路过那个地方，因为肚子饿了，吃掉了一些魔兽。 当然，作为一头成年黑龙的饭量，的确有点大，所以它那时一不小心，就将那一片区域的魔兽能吃的都给吃光了，反正这种路过的地方，它从未想过还会回去，也不需要保留一些可持续养殖的魔兽作为下顿饭的食材，就完全没去注意这些魔兽对于当地的普通人来说，意味着怎样的灾难。 对于龙族而言，魔兽的血肉能够充饥，魔核能给它们提供能量，而那些蝼蚁般的普通人，没有多少肉不说，身上也没有任何能给它们提供能量的东西，吃下去都不够塞牙缝的。 当然在有魔兽吃的时候，才不会去吃这些蝼蚁般的人类，甚至连看都没注意看他们一眼。 吃饱喝足，老路易就飞走了，完全没注意到那些原本面临魔兽潮时，都已经绝望等死的普通人类，对它的感激和崇拜。 在那些普通人看来，原本这场魔兽潮，足以杀死这里所有的人类，可就在魔兽们即将攻入城墙时，忽然出现了一头巨大的黑龙，它的双翅遮蔽了半个天空，那锋利的牙齿和爪子轻而易举地撕碎了最凶残的魔兽，那些嗜血残暴的魔兽，在它的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被它轻而易举地撕碎吃掉。 将这些凶残暴虐的魔兽吃光抹净后，这头巨大的黑龙拍拍翅膀就飞走了，留给死里逃生的人们一个难以置信的传奇。 在那个魔兽肆虐的时代，经常有一些村镇城市会被魔兽潮攻击后覆灭，但凡被魔兽攻破的地方，想保留个完整的尸体都很难。 人类本就在魔兽的食谱上，就跟魔兽们也在龙族的食谱上一样。 这些活下来的人，为黑龙打造了一个巨大的雕像以表感激和崇敬之情，可是随着黑龙的一去不复返，人类的短暂生命，使这段经历被各种夸张的口口相传之后，变成了无人相信的神话。 没人相信龙真的存在，更没有人相信那可怕的恶龙会拯救一城的人类。 可那些见识过龙族强大的人，留下了这座雕像的同时，也慢慢形成了一个神秘的教会——拜龙教。 “拜龙教？拜……龙……我？”路易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它的记忆很模糊，可是听到希雅的补充说明后，前后对照，发现这件事，好像还真的是它做的。 “可我并没有想过要救人啊！”路易十分无辜，坦白地说道：“我当时就是肚子饿了，正好看到一大群魔兽，那会儿我刚从一次深眠中醒来，饿得都快吃土了，当然不会放过这种送到嘴边的大餐啊！” 它才不会管那些魔兽是从哪里来，聚集在一起是干什么，它只知道在自己饿了的时候，前面出现这么一顿大餐，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吃个痛快啊！ 至于这顿大餐下面，还有些微不足道的蝼蚁存在，它又不吃，当然不会在意啊！ 希雅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你不是有意救他们的。可他们的确因你获救，对你感激和崇敬，也很正常啊！” “正常什么？我又不可能给他们回应，更不可能接受他们的信仰，他们拜我干什么？”路易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他们是想害死我！哼！愚蠢的人类，我才不会上当呢！” “人类一向都很崇拜力量，而你在他们面前展现出的力量，在当时的他们看来，就是拯救了他们的神啊！” 希雅耐心地给它解释：“你可以不接受他们的信仰，但无法阻止他们的行为。这座黑龙岭，就是当初黑龙杀死那些魔兽的地方，所以他们用你来给这座山岭命名，作为纪念，也是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拜龙教已经流传了几千年，虽然一直是各大教会的眼中钉，受到的打压也不少，但一直都有传承保留下来，已经形成了一股势力。” “路易，最近我们做的龙族幼崽生活日常，已经成为拜龙教每个教徒都在疯狂追看的节目。而且他们等了几千年，才等到龙族重新出现，所以重新开始大肆招揽信徒，组织活动……” 路易有些无语，“难道要我们停止直播？” 希雅摇摇头，“堵不如疏。你们直播其实是件好事，他们故意捣乱蹭热度，就是想模仿你们，无论是赚钱还是吸收更多的信徒，他们这种做法，都有些过了。我会派人去调查他们，这种盲目狂热崇拜力量的信徒，越信信仰力量，就越容易仗着自己的力量作恶，等到调查结果出来后，我再做处理。” 她并不能因为人家的信仰就随便抓人或者进行处罚，毕竟从女巫王国立国开始，她就再三声明，在女巫王国，不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身自由权，废除奴隶，严禁人口买卖和强制禁锢奴役，而且还有信仰自由权。 就是说，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心目中的信仰，哪怕是继续信仰光明神的，只要没害过人，希雅也不会因为对方的信仰就把人架到火堆上烧死。 但无论是哪一种自由的前提，就是不危害其他人的生命和自由，不危害女巫王国的国民和国家安全。 所以你可以自由地选择信仰，却不能因为披上这个信仰的外衣后，就以此为借口去无视其他人的自由，甚至威胁到其他人的健康和生命安全。 在她这里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只有活着，才能有明天，有明天，那么无论今天怎么糟糕，都会有过去的时候。 死亡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而且还是一种对自己和对他人都不负责的选择，会给活着的人，留下更多的问题和麻烦。 路易整个龙都蔫了，用翅膀抱住自己的身体感觉有些瑟瑟发抖，“那我是不是不要再出门了？这次还只是个黑龙山，如果其他地方再有什么黑龙河、黑龙滩、黑龙湖之类的，岂不是更麻烦？” 希雅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没有那些地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路易无奈地说道：“我哪里知道那些人会无聊到这种程度，我也有自己的真名好不好？”可是龙族的真名，除了刚出壳后喊出自己的血脉真名后，再往后就很少会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真名了。 因为实在是太太太太太长了！ 龙族的真名源于血脉传承，是用龙语转化成人类的语言发声，可以说是每一代新生龙族，都会将自己接受传承的龙族前辈或者自己前世的名字，一个不落地全都加入自己的真名之中。 所以说，除了初代龙族的名字比较简单之外，后来的龙族一代代传承性下来后，只要还活着的继承了血脉传承的幼崽，名字就会越来越长，将自己喜欢的名字，家族出名的前辈名字，统统都加到自己的名字里，结果名字就会变得越来越长，长到连连希雅都记不清自己真名的地步。 “不过，我的名字应该不会超过108个字吧？”希雅又忍不住想，她记忆中龙族名字最长的是红龙，因为这个脾气暴躁的龙族是不折不扣的好战分子，因为好战就死的比较早，一代代传下来，辈份上去了，名字也变长了，可不代表战斗力依然那么厉害。 她的名字里有奥蕾莉亚，本以为是原主的父亲为了纪念自家的老祖宗冰雪女巫，可没想到这本来就是老祖宗的一个分魂转世重生。 对于这位的顽强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希雅还是十分佩服的，但不代表愿意和她一样连自己的生命都奉献进去。 以她的脾气，如果这个世界真的穷途末路到了末日时分，能救的她当然会带着大家自救，可如果真是不可抗力，她还是会努力带着尽可能多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尤其是她已经掌握了空间界门，能够打开前往其他位面世界的通道，又为什么要留在这个世界死磕呢？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如果这个世界注定要毁灭的话，那么到外面去看看，争取找到一个适合开放的新位面，带着这个世界的人移民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啊！ 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树挪死，人挪活。 “路易啊，其实……你想不想去看看你原来在的那个位面世界？” “那里还有没有你的亲戚朋友？要不要去问问，它们到底是怎么把那个世界给弄得毁灭了，连龙岛都变成了死亡之地？” 路易闻言犹豫了一下，看看希雅，又看看自己，果断还是摇头拒绝。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如果跟那个老家伙共处于一个世界的话，它一定会把我吸收掉，不会留下我的！” 上次跟着希雅一起进入那个世界，跟奥蕾莉亚和老路易才共存了几分钟，它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被老路易差点吞噬掉，现在再送上门去？它才没那么傻呢！ 第257章 “咦？！” 路易还正想着不能去自己原本所在的位面, 避免被老路易回收能量，把自己也给吸收了，就忽然看到了出现在龙崽游乐场上方的一个空间漩涡。 “界门？！快闪开, 不要进去！” 这也不知道是谁打开的界门，那空间漩涡并不算大, 只是正好开在游乐场上空，奥特和小十九正在那追着一只3阶风狼，听到路易的喊声时，脚下刚刚一顿，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 就被正好打开的界门直接吸了进去。 “该死！！”路易咒骂了一声，直接朝着界门冲去, 还不忘朝其他的幼崽们吼道：“歌莲娜护好其他幼崽, 都不要靠近界门！” 说是迟那时快, 几乎转眼之间, 话音未落, 它已经追着奥特和小十九进入了界门之中，那空间漩涡形状的界门瞬间消失, 只留下一地目瞪口呆的幼崽们。 “这是怎么回事？”希雅也赶了过来，出于对空间力量的掌控，她刚到这里，就能感觉到, 有一种熟悉的魔力波动, “是谁触发了界门？” 别人或许未必能发现自行出现的界门和被人触发打开的界门之间的区别，可她已经继承了奥蕾莉亚的能力, 对于空间力量的掌握十分熟稔，当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幼崽们面面相觑, 歌莲娜也一脸懵：“触发界门？妈妈你是说……是我们中……的一个？” 希雅叹口气，环视了一遍这些幼崽的表情，说道：“不用怕，龙族本身就能掌握空间之力，开启界门是你们晋升后都会掌握的一个技能，只不过这次或许是因为对空间之力不熟悉，才会误打误撞触发了一个临时界门。” “等它们回来之后，我会教大家怎么了解和控制空间之力，避免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你们自己也要注意，对于不熟悉的技能，一定要先在老师的帮助下，多练习几遍，掌握了之后，在安全的环境下释放魔法，才能避免出现意外。” 这事儿她其实说过不止一次，尤其是在艾伦给它们修建了龙崽游乐场中，还有不少属于让它们“练手”的魔法装备，来测试它们的魔法技能类型和强度，方便进行下一步的测试和改进。 主要是因为哪怕是幼崽，龙族的魔法技能强度，也绝不是同级别人类魔法师可以相比的。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它们庞大的身体内，蕴含的魔力池，是按照它们掌握的空间之力，可以扩大数倍，不仅用来释放魔法，还可以用来强化身体，所以一头高阶龙族幼崽体内的魔力容量，远远超过了一个人类魔法师，故而释放出来的魔法技能强度自然也就大不相同。 就像是同样释放流星火雨这个技能，龙族的魔力能支撑方圆百里砸下十分钟的流星火雨，而人类魔法师的魔力，这种禁咒法术放一回五秒之后就魔力一空，别说十分钟，就算把人都抽干了也连一分钟都撑不到。 这属于物种天生差异，不是后天努力就能补偿的差距。 而空间魔法，基本上属于龙族天生的自带技能，只不过大部分龙族的空间魔法也就能装金币装宝石装食物，外加开个空间界门来取自如，并不能像人类魔法师那样，发展出空间刃以及制作空间装备等技能。 简单来说，就是龙族属于那种天生技能我会用，但我不知道原理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用，所以就甭指望我能开发出这种魔法的应用技能以及炼金装备了。 毕竟，龙族不懂炼金术，是绝大部分世界的共同认知。 希雅似乎又成了一个例外。因为她在那个没有魔法的世界出生，学习了太多不属于魔法世界的知识，对各种技能原理的研究已经成了习惯动作，所以学习炼金术也就顺理成章地达成了这个独特的成就。 现在的这种情况，很显然，是某个龙族幼崽觉醒了技能，触发了界门，可是由于本身对技能的不熟悉，以及魔力不足，才会导致这个界门在路易进入之后，就迅速溃散。 现在就只能希望，路易过去之后，能抓住那两个小家伙，然后顺利地找到回来的界门。 幼崽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小二十一弱弱地举起手来，小声地说道：“妈妈，我……我看到是奥特哥哥触发的界门！” “奥特？又是它？”希雅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虽然刚才就有这个猜测，可是在确认之前，她还是不想“冤枉”了奥特，可是现在想想，除了它，也没有谁敢这么大胆，刚觉醒的技能就敢在这里直接释放出来。 就是不知道，它打开的这个界门，通往哪一个位面。 希望……别是什么特殊的高魔位面，或者是某些面临末世的位面才好。 尽管以龙族自身的强大防御力和攻击力，它们三个都已经进入高阶后，无论到哪一个位面，都不会有太大危险。但奥特的运气……希雅实在没法控制自己不往坏处想。 这孩子运气似乎特别好，但有时又特别糟糕，尤其是对它自己而言，哪怕遇到了什么好东西，都有可能落在别人嘴里，就好像……它得到的能力，最后都成了为他人作嫁一样。 除了刚出壳获得的蛋壳，在希雅的干涉下才得以保住，否则肯会被歌莲娜抢走。其他时候，它特殊毒素的口涎，使它备受同伴的嫌弃，最后成了艾伦的魔法材料。 就是不知道这次它们去的地方，会给它带来怎样的运气。 事实上，希雅并没有等太久，就知道了奥特这次“旅行”的结果。 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希雅就在龙崽游乐场的现场开课，给剩下的这十九个幼崽讲授关于空间之力的掌控技巧，以及界门的开启和关闭方法。 大家正学得高兴的时候，就忽然看到头顶上再次出现了一个空间漩涡，然后就听着噗噗噗三声响，里面滚出了一大两小三头龙来，正是路易、奥特和小十九。 当初跟它们一起被空间漩涡吞进去的那只3阶风狼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在里面逃走了，还是被它们捕获当成食物吃掉了。 前后一共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希雅并不担心它们会给另一个位面世界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只是三头未成年的龙族幼崽而已。 事实证明，她还是想的简单了。 “路易，你们去了哪里？这么快就回来了？” 原本在她看来，只要小路易能平安归来的，就证明那个世界没遇到老路易，没有成年巨龙存在的世界，对于这些龙族幼崽来说，它们目前的等级和力量已经足以碾压大部分位面生物，所以应该不会太危险。 “快？”路易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两个爪子一手一个掐着奥特和小十九的翅膀根，把它们拎起来示众：“这两个家伙，简直是胆大包天，擅自打开界门不说，到了陌生的位面世界，居然还敢冒充神兽收取贡品！” 奥特不服气地说道：“我不是冒充的，是他们自己认为我们是神兽的！” 小十九小声地问道：“大哥说得对，是那些人叫我们神兽，主动给我们送金币和贡品的，不是我们冒充的…… 路易气呼呼地说道：“你们还敢说！如果不是你们接受了人类的贡品，实现了他们的愿望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叫你们神兽？要不是我及时找到你们，把你们带回来，你们就会被那个位面世界锁定，以后都回不来了！” “啊？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做事赚点金币……”奥特和小十九吓了一跳，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只不过奥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时候，就连忙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个玻璃瓶，接住了自己的眼泪。 这都是可以换钱换魔核的，奥特还记得艾伦说过，它的泪水可是十分值钱的魔法材料呢，决不能浪费了！ 希雅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路易发生了什么情况。 原来是它们在通过界门后并没有落在一起，小十九和奥特倒是因为同时咬住风狼的身体，被吸进去后落在一个地方，结果那里正好是一个祭坛，有一大群人正在那跪拜祈雨，就被从天而降的两龙一狼吓了一跳。 龙族天生通晓万物语言，或者说龙语本身就能解析所有语言，属于思维上的沟通交流，根本无需通过学习语言文字进行交流。 所以它们立刻就知道了这些人是在祈雨，因为这片土地已经干涸了三年不曾降雨，导致大部分作物干死，河水断流，人们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奥特虽然是个不会下雨的绿龙，可是小十九是条天生就会水系魔法的白龙。 于是善良的小十九当场就施法降雨，直接让在场的人们对它们感激涕零，跪拜不已，直呼它们是天降神兽，奉上了不少贡品。 因为这些人类提供的贡品都没什么魔力，奥特和小十九并不喜欢吃，就要他们用金币和宝石来做报酬。 那些人意外地发现它们居然真的收报酬，就激动地奉上金币后，又请他们去其他地方降雨。 对于已经熟练掌握了水系高阶魔法的小十九来说，下几场雨都是小意思，既然能换到金币，它也就当自己是在打工赚钱了，非常乐意地跟着这些人去了。 奥特作为它的“大哥”，当然是义不容辞地同行保护它，外加跟那些人讨价还价…… 路易哼了一声，对奥特给自己加戏的说法嗤之以鼻，“还讨价还价，就没见过你们这种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的蠢龙！” 希雅哭笑不得地让它不要打断奥特和小十九的话，让它们继续说下去。 小十九这才红着脸继续说道：“我和大哥也是看到他们过得很惨，想到妈妈说过，我们要帮助那些可怜的人类，他们给我们修建了游乐场，还帮我们养魔兽，给我们送好吃的……” 从一出壳开始，这些龙族幼崽就是跟人类生活在一起的，也是在人类的围观下成长的，加上希雅的教育，它们已经将帮助人类这件事，当成了理所应当，看到那些人类的凄惨状况，收到他们的请求时，就毫不犹豫地前去帮忙。 一开始，小十九是完全没想过要收报酬的，是奥特说那是人类主动送上来的贡品，而且在这个世界，他们付出劳动，人类给他们金币，就跟在女巫王国的那些打工人一样，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是非常正当的赚钱行为，一点儿也没问题。 可后来，那些人一直叫它们神兽，除了请它们到各地降雨之外，还想让它们帮忙攻打邻国，请它们帮忙移山填海，请它们帮忙让国王长生不老…… 就连奥特都忍不住吐槽：“那些人类的要求真多，我觉得他们是在想屁吃！” 希雅忍不住扶额，“奥特，你是跟谁学得这种粗俗的语言？” 奥特眨眨眼，一脸的无辜，“妈妈我说错了吗？上次我跟路易说我还想吃大龙蛋壳，路易说我是在想屁吃……想屁吃的意思，不就是想要一些根本没有的东西吗？” 虽然……但是……可它的理解和用法，还真是该死的一点错都没有。 希雅不得不承认。 她只能轻咳了一声，丢给路易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耐心地向奥特解释，“他们的确是在奢求一些根本不该要的东西。但你可以说他们想得美，或者异想天开，太过贪婪，屁……咳咳，以后屎尿屁这种词，尽可能还是不要挂在嘴上，不好。” “哦，好吧！”奥特从善如流，接着说道：“我们并没有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他们反而给了我们更多的金币，还给我们修建宫殿，送来好多人照顾我们……” 路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他们送给你们的女人想要跟你们□□生孩子，呵呵，愚蠢的人类，真以为是个龙就饥不择食什么人都要吗？可惜他们这次遇到的是幼崽，呵呵！想屁吃！” 这下，真的连希雅就差点想脱口而出地骂那些人“想屁吃了！ 白捡到两头误打误撞进入他们位面世界的龙族幼崽，得到它们的帮助还不知足，还想要长生，想要地盘，想要它们留下后代供他们继续驱使……真的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得亏这两头龙族幼崽是被希雅和人类魔法师养大的，否则单凭这些人类打它们后代的主意，就会被路易一口龙息全都喷死。 希雅连忙转头问路易：“然后呢？你找到它们以后，怎么处置那些人类了？” 路易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别过脸去，气哼哼地说道：“放心，我没杀那些人。他们的国王虽然又蠢又坏，但仆普通人是无辜的，而且那个世界……三年大旱的原因，也是因为曾经有头红龙路过在那下了个蛋……” “蛋？孵化了吗？”希雅差点破防，她最近孵蛋的频率有点高，而且一下子养了二十二条龙的结果是让她有点飘，差点忘了在其他世界，一般人是根本养不起龙的。 路易摇头，表情有些复杂，“当然没有。那是个魔力元素很低的世界，高阶龙族还能停留一段时间，再晋升的龙族根本无法停留，一般也无法进入那个世界。那条红龙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压制了她的等级才会进入那个世界，不知道怎么被人算计了，生下那个混血龙蛋，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孵化就已经离开。或许是生下龙蛋后，她就恢复了等级，被排斥离开了？” “没有龙妈的魔力，那枚红龙蛋就大量吸收那个世界的魔力元素，同时散发出的能量，让那个原本就魔力元素少得可怜的世界变得无比炎热，三年都没下过一滴雨，还饿死热死病死了很多人，连那些人死去后的灵魂都被它吸收……直到小十九用魔法给他们降雨的时候，夺走了那枚蛋的魔力，让本就无法孵化的龙蛋彻底石化。” “呃……”希雅看了眼小十九，却见它并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更谈不上什么负罪感，似乎对一个龙蛋是否因为它失去孵化机会毫无感觉。 路易知道她是在人类世界长大，跟它们这些纯粹的龙族三观不同，便向她解释道：“别说一般情况下龙族并不承认那些混血是真正的龙族，就算是龙族，没孵化没觉醒的，也不能算作是我们的同族。更何况，那枚蛋本就不该那个世界出现，吸收了那里混杂的魔力元素和死去的人类灵魂，根本无法孵化不说，还会导致那个世界彻底毁灭。” “那些人类的确应该感谢小十九和奥特，如果不是它们的到来，那条红龙已经魔化，如果破壳，就会彻底吃光那个世界的核心后离开。” “这种魔化后出生的龙，除了吞噬之外，毫无理智。会吃掉它所遇到的所有东西，无论死活。” “可那些人不该算计小十九和奥特，他们打着给龙神娶妻的名义，从民间收集了大量的女人，送到神殿中。” “他们利用小十九和奥特的无知，用信仰之力绑住它们，如果它们继续答应他们的祈求，满足他们的愿望，最后甚至与他们生下龙子龙女，就会变成他们的守护神，被那个世界锁定，再也无法离开。” 希雅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可是看看小十九和奥特那清澈到有些愚蠢的眼神，又有些好笑。 “就它们两个未成年的幼崽，怎么可能跟他们生孩子……这些人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路易原本就黑的脸色更黑了，“你还说我不好好接受老路易的记忆，你自己不也没看完奥蕾莉亚的记忆？难道她没有见过，龙族如果答应赐予人类龙种，哪怕是入梦，也可以让人怀孕生子的。” “呃？！”这个知识点，的确超纲了！ 希雅表示自己的确无知了一回，连忙沉下心神去翻查奥蕾莉亚的记忆，却发现真不是她没注意，而是奥蕾莉亚的确没有保留这类的记忆，只能虚心向路易求教。 路易也有些无奈，没想到奥蕾莉亚居然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只得给她科普龙族的繁育常识。 “那些人类的记载中，经常说我们龙族生性Yin乱，而且没有生殖隔离，跟各种生物都能□□繁育，结果就导致出现很多具有龙族血脉的混血物种出现。” 希雅点头，她最早见过的跟龙裔沾边的，还是皇家骑士团送来的五百龙鳞马，虽然后来发现那些号称龙鳞马的“龙裔”压根没有一丝半点儿龙族血脉，只用了一点儿火焰龙龟兽血液炼制的血脉提升药剂就让它们进化成初阶魔兽后，才确认那所谓的龙鳞，其实应该属于一种地行龙，蜥蜴科魔兽，除了体型大外表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实际上跟龙族连远亲都算不上。 原本她头上冒出犄角的时候，也以为自家的祖先有龙族血脉，说不定也是跟龙族有过什么故事的。 结果没想到，她本身就是龙族奥蕾莉亚的分魂转世，难怪被老路易唤醒的时候，那么容易就学会了开启界门。 但传说中的确有不少跟龙族各种桃色绯闻的，但凡一个有龙出现的骑士小说，没有个被恶龙抢走的公主，这故事都会少许多读者。 尽管因为各种不可描述的理由，没法具体描写龙族的X癖，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各种拥有龙族血脉的混血龙裔，总不能每个都跟她一样是某个上古巨龙自己切片分魂转世吧？ 路易叹口气，继续说道：“强大的龙族，的确可以通过入梦，或者神魂交流，就能让人类和其他类人种族怀孕生子。这也是一些传说中，那些人据说一梦生龙子，或者踩到龙爪印后怀孕的来历。” “等等！”希雅忽然叫停，震惊地看着它，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龙脚印让人怀孕是真的？！” “的确有过那么一个。”路易悠然回想，“但不是每个脚印都能让人怀孕的。是那个女人光脚踩在龙脚印上时，触发了龙留下的传送阵，跟它有了交流后，才会怀孕的。” “那些传说都是被人删改过的，就算是龙，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交流就让人怀孕啊！要真的是瞪谁谁怀孕，随便留个脚印就能让人怀孕，那岂不是满地都是龙裔，我们还用得着成天担心繁殖率低吗？” 希雅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擦了把汗。 她差点就信了它的邪，以后连光脚都不敢了呢！ 第258章 “那最后……他们得逞了吗？” 希雅眼神复杂地从小十九和奥特身上扫过, 两个幼崽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拼命摇头。 “当然没有！”路易恨恨地磨着牙，没好气地说道：“它们还是幼崽, 还没到发情期……咳咳！可那些该死的人类，居然敢给它们下药，所以我才砸了那个破烂神殿，把它们的王宫踩烂了，还有那个魔化红龙蛋留下的魔核, 一起带回来了。” 小十九小声地说道：“还有好多金币……” 奥特跟着补充：“还有好多亮晶晶的宝石……” 虽然那些宝石并不像魔核一样可以吸收，但是亮晶晶啊！是个龙就没法抵抗的亮晶晶呢！ 就像人类无法抵挡毛茸茸的手感, 龙族也无法抵挡亮晶晶的诱惑。 这就是本能, 是天性, 是绝对不能被剥夺的天然属性, 让它们对此毫无抵抗力, 也完全不想抵抗。 更何况，这些本来就是它们辛勤劳动得到的报酬, 带回来也没什么不对的啊！ “妈妈！我的金币给你！”小十九吐出一堆金币来，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希雅，满眼都是求表扬。 “妈妈妈妈，我的宝石也给你！”奥特有样学样, 也吐出了一堆宝石来, 虽然眼神有点心疼，但还是朝着希雅那边推了推。没关系, 它还有，给妈妈带礼物, 那是必须的，否则肯定没下次了。 希雅看看它们，又看看路易，没说话。很明显，她是在眼神询问，真的幼崽出一趟门都知道带回点东西来，你这个活了上万年的巨龙灵魂，哪怕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总不能连点东西都不带回来吧？ 那还能算是一头龙吗？ 路易无语地看看她，又看到两个小龙崽子欢天喜地地从嘴里噗噗噗吐出一堆堆金币和宝石给希雅献宝，也只能忍着牙疼，从嘴里吐出了一大坨金块，足足有一人高，“他们本来用这个给小十九做的雕像，太丑了，被我熔掉了！” 这点小十九倒是没反对，它对于黄金雕像的兴趣远不如金币，雕像沉甸甸的又丑，哪里比得上金币亮闪闪还能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希雅看着这满地的金灿灿，不得不庆幸，好在黄金作为一种导魔属性非常强的金属，一向使炼金术师的宠儿，也是炼金术产生的原因之一，所以消耗量非常大，哪怕她在帕瓦尔山脉找到了金矿开始让人进行开采后，女巫王国的金价也是一直不跌反涨，就是因为各种魔法制品的黄金消耗量太高了。 哪怕炼金术消耗的黄金有限，如今的女巫王国和周边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越来越频繁，需要的金币数量也比原来大大增加，所以就算路易带回来个几吨重的大金坨子，也不会影响到金价。 说起来现在女巫王国的金价飙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养了二十二头龙，有多少金币，都能被它们拿去铺床了……就连那些观看直播节目的人，也学会了换取金币给它们送礼物，就是为了在金币上偷偷刻上自己的名字，送去以后，如果能在某个龙宝宝的窝里陪着它睡觉觉，那简直跟自己也陪着它睡觉差不多的感觉了。 得知两个龙崽没有受到实际上的伤害，就是路易受到了些许精神上的打击之后，希雅总算放了心，便安排它们先回去休息。 “行吧，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下，也好好洗个澡，在净化魔法阵里面待一会儿，别带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虽说在看到它们被甩出界门的时候，希雅就先用魔法给它们刷了个治疗术加净化术，免得它们受伤，可像那是应急措施，基础法术，只能治疗和净化外伤，对于它们藏在自己空间的东西，还得用净化魔法师好好净化一下，免得从异位面带回什么特殊的东西来。 不同位面的生活环境不同，在一个位面里完全无害的东西，到了另一个位面，或许就会成为杀伤力巨大的东西。 也有的东西在自己位面里属于人人避之不及的魔物，可到了另一个位面，却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就如同噬灵木，在维诺大陆可能会毁掉一片区域内的其他魔植生存空间，可是在奥斯维拉大陆的北方荒漠中，它又能成为荒漠中唯一的绿色生物，防风固沙，还能结出含水量极高的果子，果肉还可以当成食物果腹，简直就是荒漠中能够救人命的宝贝。 所以经历过位面穿越之后，进行必要的净化消毒步骤，希雅觉得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尤其是上次从暗影魔界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路易的爪子和鳞片上，都沾染了一些被污染过的泥土，好在她自己不光能看到和感应到黑暗魔力，还能用晨曦之力进行净化，当即就给它处理了，避免它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 虽然一般情况下这点儿污染对龙族没什么用，但是也会让龙族幼崽的性情暴躁易怒，路易自己没什么，可要是传染到其他人或者幼崽身上，那后果就很难说了。 歌莲娜和其他幼崽们，都露出羡慕的眼神看着路易带着奥特和小十九去洗澡，小二十一还跑过来蹦蹦跶跶地抓了一把金币。 “妈妈妈妈，这些金币可以给我吗？”年纪最小的幼崽，果然是最大胆的，肆无忌惮地提出要求。 希雅摸摸它的头，看看其他幼崽，笑着说道：“这是奥特和小十九带回来的礼物，当然大家都有份。歌莲娜，你负责给大家分一下吧！” “好的妈妈！”歌莲娜顿时笑了起来，其他的幼崽们也跟着欢呼雀跃。 哪怕这次它们没有能够跟着去其他位面旅行，但是一样可以分到礼物啊！像奥特和小十九一样，在其他位面辛辛苦苦下雨干活，居然还差点被那边的人类给哄骗了当长工，都让小家伙们心有余悸，尤其是歌莲娜，更是牢牢地记住了路易说的那个红龙的教训。 就算晋升等级可以变成人形，也不能轻易被人类骗了，要生蛋就会被压制等级，甚至会被困住，一不小心，生出的混血龙崽不能觉醒魔法的话，就跟野兽一样了。 那些人类为了得到龙族的血脉，居然会有那么多的手段，还会下药……真可怕！ 希雅对此也是心有余悸，可惜没法让幼崽们带着魔法录影球在异位面进行直播，否则她还能实时进行一下监督指引，避免再次发生这种情况。 不过魔法录影球还是需要给它们配上的，哪怕不能直播，只要带着录影球，它们在进入其他位面后，将当地的一些情况录影后，作为资料备份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如今奥斯维拉大陆的封印已经打开，小龙崽们随时都有可能穿过界门进入其他位面世界，当然也有可能会从其他位面世界穿来其他魔法师或者魔物进入奥斯维拉大陆。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需要开始搜集和奥斯维拉大陆相通的位面世界的资料，既要考虑自己的退路和未来的发展趋势，也要防备其他位面的入侵和掠夺。 对于龙崽来说，晋升高阶之后，开启界门，穿梭位面，都是它们的必经之路。 养龙可不能关在家里全靠游乐场娇养，看奥特和小十九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明显就比其他龙崽要成熟一些，显然在不同位面的时间流速不同，经历会使它们更快成长，希雅也不想自己改变它们的生活习性，万一把龙崽给养废了，就真成龙族的罪人了。 既然拦不住，那就多做一些准备，除了一些装备和药剂之外，录影定位追踪之类的小东西也都给它们带上，如果真有什么情况，她还能随时过去帮忙。 没事的话，就当是放它们出去旅行游历，也算是魔法世界版的旅行龙崽吧！ 当初在自己的世界里，希雅听说过有个叫“旅行青蛙”的游戏，玩家充当给小青蛙准备旅行用品的家长，小青蛙出去旅行的时候，会给家长寄回照片和纪念品，让家长看到各地的风景和小青蛙的旅行经历。 现在，她感觉自己在玩一个升级版的“位面旅行龙崽”游戏，小青蛙顶多去看看大海，她的龙崽可是能够去看外面的星辰大海，还能给她带回各个位面的资料和纪念品，这可比那小青蛙给力得多了！ 于是，多米尼克和艾伦，就收到了来自女王陛下的加急订单。 “龙崽专用的储物颈环？龙崽不是自己就有空间吗？还要这个颈环干什么？”多米尼克先是不解，再一看跟艾伦联动的部分，就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要记录和采集魔法材料的啊！” 艾伦点头说道：“龙崽一般不会主动采集魔法材料，它们只会收集金币和魔晶石或魔核。所以我们经过之前的调查和研究后，设计了一个采集器，内置魔法材料百科全书，可以自动识别大部分魔法材料，也可以检测附近具有魔力的物品。” “采集器安装在你们定制的储物颈环上，就可以在龙崽出去游历的时候，帮助它们识别魔法材料，进行采集，装进储物颈环里带回来。” 多米尼克点点头，想到他们先前听说小十九和奥特去异位面旅行的经历，包括路易在内，这些龙崽们旅行过程中，除了金币和宝石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而它们去那个位面，时间流速可比这里快得多，这里才过了一小时，那边都过去了接近一年，想想那边可能存在的魔法药草都没带回来，艾伦就觉得心痛。 可惜他们都去不了，只能按照女王陛下的要求，加班加点给龙崽们制作好采集器，等着它们下次出门旅行的时候，能带回来一些特殊的魔法药草。 艾伦可是知道，有一些位面，跟维诺大陆一样，生长着一些其他位面都没有的魔法药草，等级不一定高，却是一些失传了的魔法药剂中必不可少的材料。 或许，当初这些魔法药剂没有失传的时候，也是那些位面世界可以互通的时代，唯有如此，才能够让前人制作出那么多汇聚跨位面魔法药草配制出来的魔法药剂。 在得知龙崽们会开启界门，前往各个位面世界游历的事之后，艾伦就激动起来，他原本还想着要怎么说服希雅帮忙打开界门让他带人去其他位面。 可是希雅开启的界门，会随着她的等级提升而提升。除非是明确知道位面坐标的情况下，可以打开相应界门。否则她现在要是随意开一个界门，很可能开启的位面等级会高于奥斯维拉大陆，对于他们来说那危险性就太大了。 如今有龙崽们出去旅行探索各个位面世界，既能够通过魔法录影球来获取各个位面的资料，还能够搜集各位面坐标定位，等于是派出去的探索先锋队，等它们回来以后，就可以根据各个位面的情况，再由希雅选择合适的位面，安排人手前去开发资源。 想想马上就能得到二十多个位面世界的资料，等于将奥斯维拉大陆扩张了二十多倍啊！尤其是在龙崽等级不算太高的时候，它们去的大多是低魔位面，能够获取的魔法材料，正好适合他们现在所用。 说不定，很快他就能够搜集到那些失传配方所需的材料，将那些传说中的魔法药剂重新配制出来！ 这让艾伦如何能不激动？ 他都恨不得自己也有龙族血脉，可以跟着小龙崽们到处游历，进行位面旅行了。 小龙崽们也很激动，尤其是听奥特和小十九说，它们在离开的这短短一小时里，居然在另一个位面生活了接近一年的时间，等于凭空比它们多了一年的时间修炼，虽然那个位面的魔力元素远不如这里，但小十九为了行云布雨，施展了很多次水系魔法，奥特作为它的助手，也得到了人类的大量贡品，光是被它吃掉的黄金和宝石就不知道有多少，给它们带回来的那些，都算是它吃剩下的…… 尽管歌莲娜怀疑奥特在吹牛，可两个幼崽的实力的确成长了不少，体型也比原来大了快一倍，显然受益匪浅。难怪位面旅行是每个龙崽的必经之路啊！ 否则一直留在奥斯维拉大陆的话，按照龙族少则一百年，多则三百年才能进入成年期的时间来算，它们得熬死女巫王国的大部分人类，可如果去那些时间流速快的位面世界，这里一天顶那边一年，或者运气好的像小十九和奥特一样，一小时就快一年的，那岂不是很快就能成年了？ 尽管当幼崽可以无忧无虑的吃喝玩乐，尤其是在妈妈的庇护下，都不用担心食物和沉眠时的安全问题，可龙崽们还是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毕竟龙族的实力，那都得靠时间积累，像妈妈那种短短几年就飞速提升等阶的天才，几万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它们可没法比。 第二天，得到了第一批赶制出来的储物颈环加装了魔法录影球和魔法药草采集器的歌莲娜，也踏上了自己的位面旅行之路。 希雅将工作处理好之后，就一直在关注她的去向。 这次有了准备，给歌莲娜带足了装备，从食物到魔法药剂，防护装备等等一应俱全。 希雅还特地制作了一个魔法地图，只要歌莲娜走过的地方，都会记录在地图中，也会将那个位面世界的坐标记录下来，方便她下次开启界门时的定位之用。 有了这个地图，歌莲娜也不用担心迷路或者回不来，以她现在的等级，在那个位面顶多也就待上一年的时间，就能重新开启界门，回到奥斯维拉大陆。 为了避免龙崽们在空间中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希雅给它们每个龙崽的颈环上，都用魔法铭刻了奥斯维拉大陆的坐标，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出现，它们最终都会打开通往奥斯维拉大陆的界门。 歌莲娜这次旅行的时间有点长，一直到第二天才回来，希雅一问，它在那个世界里，待的时间果然也是一年，看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正好是一年相当于这里的一天。 而且这个世界还处于原始阶段，蛮荒时代的人类和魔兽共存，还有一些上古的巨兽存世，人类属于弱小族群，在魔兽和巨兽之间艰难求生。 对于像歌莲娜这种体型庞大的龙族，一出现就咬死了一头巨兽，拯救了一个原始人部落，成为他们的图腾神兽。它可是牢牢记住了路易的教导，坚决不直接跟那些人类接触，也不接受他们的供奉和信仰，自己捕猎魔兽，猎取魔核，虽然没有得到人类献祭的贡品，但它的捕猎技能在跟那些上古巨兽和魔兽的战斗中飞速成长，跟着连体型都大了一圈，身上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比原来更加强大。 歌莲娜虽然没有带回金币，但它搜集到的魔法药草，以及通过魔法录影球记载的画面，可以看得出，那个被她称为巨兽世界的位面里，魔法药草的数量和种类都远超过奥斯维拉大陆现有的品种，让艾伦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刻就能过去采集魔法药草。 希雅十分冷静地阻止了他，“艾伦，你先别着急。歌莲娜去的巨兽世界，里面的巨兽虽然不会魔法，但是体型庞大，攻击力很强，而那些小型魔兽的等级虽然不高，但数量很多，所以那边的原始人部落发展缓慢，歌莲娜给他们带去了魔法种子，最好等他们发展一段时间后，你们再过去，也不会显得太特别。” 她从魔法录影球中的记录看到，虽然歌莲娜并没有接受那些人类的供奉和祈祷，但因为它施展魔法猎杀巨兽的过程被那些人类看到，那些人类之中，也开始有人觉醒魔法，甚至将它的形象作为图腾纹身刻画在自己身上，从中获取力量，来保护自己的部落。 最神奇的是，这种纹身……真的能够让他们体内的魔法种子觉醒，吸收魔力元素，开始踏上魔法之路。 这就让希雅忍不住想起来，似乎有些古老的传说中，记载着人类最初的魔法起源，有的说是来自人类从神界盗取的火种，有的说是来自龙语魔法，有的说是精灵传授的魔法，可是更多的人，说是来自血脉，是源自混血龙裔的血脉魔力。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关于魔法师的记载中，会有巫师这样一个特殊的分类。 从表面上看，巫师和魔法师都会使用魔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区别。可实际上，巫师的魔法，源自血脉传承，只要觉醒，就能够使用魔法技能，但上限也会因为觉醒的血脉等级限制，除非能够提升或血脉，否则觉醒时的血脉等级，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天花板高度。 而魔法师则不同，他们可以通过学习和领悟构建魔力元素的构成和运行回路，来学习各种魔法，虽然碍于自身一种或几种魔力元素的亲合度，会影响他们能够使用的魔法技能等级。可是他们最终能够达到的高度，取决于他们对魔法的认知，只要在有限的生命中，能够不断突破等级，他们最终能够达到的高度……有人说是传奇，也有人说，可以登临神座，构建神国，成为地上神灵。 而女巫，则是巫师中最特殊的一支，因为她们能够传承血脉的几率更大，而且有概率继承了上古时期已经湮没的女神血脉，同时对魔力的感知也远比男人更敏锐，所以才会成为后世中被格外忌惮的族群。 拥有一个女巫，既有可能培养出一个拥有大量巫师和魔法师的魔法家族，同样也有可能培养出转生的女神，颠覆和毁灭现有的一切。 希雅看着歌莲娜在巨兽世界留下的“传承”，那些在额头上绘制着飞龙图腾的女巫，在后背上画满飞龙图腾的战士，前者释放魔法，后者充满力量，合作斩杀了一头体型比他们大了十几倍的巨兽。 那那座小山般的巨兽轰然倒地，整个部落的人欢呼雀跃，用巨兽的鲜血在自己身上绘制下飞龙图腾的时候，他们体内的魔法种子开始觉醒…… 第259章 歌莲娜, 完全不知道自己对那个巨兽世界造成的影响。 或者说，正是因为它的出现，导致了巨兽时代成为历史, 那些原始部落的人类，开始正式踏上了主宰那个世界的征程, 也开启了人类与巨兽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并且第一次开始取得胜利，获得自己的领地，从食物链的末端，开始向上攀登。 在希雅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有人曾经说，人和动物的区别, 在于学会了使用工具。 在这个巨兽世界里, 原始人类走上食物链的顶端, 在于觉醒了魔法。 歌莲娜在无意之中, 成为播撒火种的启蒙者。 哪怕它并没有接受人类的供奉和信仰, 甚至没有多少人类真正看清楚了它的模样，但那个模糊的飞龙身影, 作为图腾铭刻在他们的肌肤上，深入他们的血脉中，成为他们获得魔法种子的源头。 有的世界正在走向毁灭，而有的世界却刚刚开始步入发展的快车道, 歌莲娜给了他们一个助力, 这个世界的人类就开始以飞一般的速度发展壮大起来。 或许在千百年之后，这些原始人类有了文字记载, 会记录下他们先辈身上的飞龙图腾，会骄傲地宣称他们身上流淌着飞龙传承血脉, 所以他们是伟大的龙之后裔…… 这绝不是希雅一厢情愿的臆想，而是完全有可能发生，或者在其他位面世界已经发生过的事。 歌莲娜回来之后，上交了魔法药草，从艾伦那得到了一管魔法药剂，喝了之后就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就睡了整整一年。 在她陷入沉眠后的第五个月，希雅开启了巨兽世界的界门，送艾伦带着十五个魔法师和五十个魔武骑士一起进入巨兽世界采集魔法药草，并将这个界门固定后，十天开启一次，以便采集队成员能够及时返回，毕竟，这些采集队成员里，可没有能够打开界门的龙族幼崽。 正是在这一次传送时，希雅发现，被龙崽们改变了历史进程的世界，开始抗拒龙崽的进入，原本打算让小八跟着艾伦他们一起去巨兽世界的，结果魔法师们通过了界门，小八没进去，换成其他龙崽也没进去，希雅才发现不对，赶紧设法将这个界门固定，免得艾伦他们回不来了。 小八被拒之门外后，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学着希雅的手势，自己开启了一个界门，嗷呜一声就钻了进去，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在它身上早就穿戴好了全副装备，虽然魔力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界门开启，但只要它在另一个位面世界吸收足够的魔力之后，就能通过身上的定位装备，开启界门回到奥斯维拉大陆。 只不过，它刚一进入这个世界，就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好不容易扒拉着四肢浮上水面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竟然是个无边无际的水世界。 头顶是湛蓝的天空，火红的太阳，身边则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四面都是水，看不到水的尽头，也看不到任何海岛或者陆地线。 小八就有点懵。 它在二十一个兄弟姐妹中，排行不上不下，体型也算是中等，等级和魔力值都处于中不溜的位置，可以说是十分不起眼了。 而且它还有点胆小，只敢跟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起玩，不敢自己独自狩猎，其他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单独出去旅行一圈回来了，小十九和奥特大哥甚至都已经出去两三次了，它这才是第一次出来旅行。 原本还是打算跟着艾伦和其他魔法师们，做个只需要躺平吃吃喝喝的吉祥物就好，可是没想到会被界门挡住，学着希雅随手一画，反而进了这个位面世界……这个全是水的位面！ 偏偏它是一头黄金龙，如果不是因为龙崽游乐场里有个大水池，冲浪滑梯是龙崽们最热爱的游戏，它或许根本不会去学游泳，对于白龙来说天生就会水的本能，对于黄金龙来说，那进水沉底才是本能。 虽然沉底也不至于淹死，但是学会游泳总是更合群一些，作为一个随遇而安的咸鱼黄金龙，小八还是学会了游泳，没想到在第一次独立旅行的位面世界，就派上了用场。 可是在水里能吸收到的魔力元素非常有限，毕竟它的水系亲和力并不高，魔力转化率也低得可怕，如果找不到矿石和金系魔力源，它就算在这里待上一年，也未必能够吸收到足够的魔力元素开启回家的界门。 这就让龙小八十分郁闷。 它开始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中寻找陆地。 第一天，没找到。 第十天，没找到。 第三十天，还是没找到。 第三十一天开始，它开始下沉，决定沉入海底。 找不到陆地，那就找海底，总不能说这个世界，完全都是由海水构成的吧？它可是跟妈妈学习过星球的起源，知道它们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漂浮在宇宙中的星球。 奥斯维拉大陆，只是这颗星球中的一部分，这个星球上的其他大陆，因为被魔法结界遮蔽，形成了不同的位面空间。因为这些魔法的存在，导致整个星球的时间和空间线紊乱，不仅存在平行时间线上的不同位面世界，还存在同一个空间区域内不同时间线的位面世界。 这个星球，构成的小宇宙环境体系里，无数位面世界，归根结底，其实都是同一个源头，由于不同的选择而衍生出的无数平行位面世界，才会有着相同的物种和发展历史。 小八还记得，妈妈经常说，人类的历史学家，最喜欢说的一句废话，就是“人类在历史中学到的最重要的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不会从历史中记取教训。” 所以历史的进程是不断的重复，不断的覆灭，不断的重新开始……循环往复，哪怕每次覆灭的结果不同，可是原因都是一样的。 它看到兄弟姐妹们带回来的魔法录影中，有的世界因为战争覆灭，有的因为病毒覆灭，有的因为魔兽覆灭，也有的被毁于黑暗。而它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水，是毁于水，还是在水中还没有诞生新的智慧生物？ 研究历史和位面的发展进程，是一件非常费脑子的事。黄金龙的头颅占身体比例非常小，小八的脑袋尖尖的，有个长长的类似于鳄鱼的嘴，切金断玉，十分锋利，嘎嘣一口就能咬断一头魔焰牛的脖子，所以它不缺吃的，也懒得动脑子捕猎。 大姐大歌莲娜就常说它老不用脑子，所以只长身体不长脑袋，导致头颅占身体的比例越来越小，以后会成为兄弟姐妹中最笨的一个。 可小八不在乎，它的身体庞大，防御力极强，吃一顿饱饭可以管一年，如果在水里得不到足够的魔力元素，它就干脆沉入水底，大不了钻进这个世界星球的地心，总能找到有金系魔力源的地方，到时候美美地睡上一觉，吸收足够的魔力元素后就开门回家，多简单的事啊！ 反正，这个世界连个智慧生物都没有，根本没有能危害到它安全的存在，那它还怕什么？ 妈妈给它准备的食物足够它吃饱喝足睡觉觉的，它都不用担心饿肚子，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只是，当它在第三十九天，终于感觉到了水底的存在时，也“看”到了一个宏伟的水下建筑群。 那是一个完全用珊瑚、贝壳和各种宝石建成的宫殿，哪怕在已经没有一丝光线的水底深处，依然散发着幽幽的五色光晕，吸引了龙小八的注意力。 它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旅行要空手而归，没法给妈妈和兄弟姐妹们带回礼物了，没想到在这片水底，竟然能够看到一座用宝石建成的宫殿，立刻就让它的龙族本性复活，激动地朝着那座宝石宫殿冲了过去。 “哇哦！好多好多好多宝石啊！”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处海底宫殿的宏伟壮丽和奢华之处，整个宫殿高达数十米，都是用巨大的珊瑚墙构建而成，外面镶嵌着无数闪亮的宝石，以红宝石和蓝宝石为主，点缀在红色的珊瑚墙上，其间还有一条完全由珍珠镶嵌而成的光带，照亮了整个宫殿的墙面，让宝石的光芒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就连这座宫殿的台阶和地面，都是用大块大块的白色玉石铺成，龙小八本身就是黄金龙，以各种矿石和金属为食，宝石也不例外。所以刚一靠近，它就能感觉到整个宫殿中满溢而出的魔力元素，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没办法，这些宝石啊，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宝石，都是具有魔力的宝石，虽然还比不上魔力元素结晶石，但比起普通宝石来说，更对它的胃口。 它伸长了嘴，张大，嘎嘣一口就咬掉了宫殿门口的一块凸起的珊瑚石，连带着上面镶嵌着的十五块红宝石和八块蓝宝石九颗明珠一起吃进了肚子里。 感觉到珊瑚和宝石明珠都化作了一股股温和的魔力散入血肉之中，小八满意地点点头，味道不错，可以多吃一点，又一口啃掉了半块台阶石，白玉的，冰冰凉脆脆的，味道也很好，有点像妈妈给它们做过的奶油冰淇淋的。 一想到妈妈，小八立刻有点心虚了，要是没发现这处宫殿，它空着手回去也就算了，可是发现了这么大一座宫殿，它如果还不带礼物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就算是再好吃的宝石和珊瑚，它也不能全都吃了，尤其是这座宫殿这么漂亮，如果带回去，让艾伦叔叔帮忙安装在城堡外面，作为它的新房子该多好啊！ 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它就可以不用出去吃饭，只管吃饱了睡，睡醒了啃一口地板或者墙壁，继续睡……这种躺平就能吃吃睡睡的龙生，该有多么的幸福啊！ 小八立刻被自己遐想中的美好未来激动了，连忙开始了自己的搬家计划。 可是这座宫殿实在太大了，它只能先吃掉了它的一部分地基，然后啃掉了外围的珊瑚墙，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中的一大半宫殿吞进了自己的空间中，看着原地剩下的残垣断壁，又把上面的宝石和珍珠都给抠下来塞进储物颈环里，直到将自己的空间和储物颈环都塞得满满当当之后，小八才离开了这个宝藏之地。 它前脚踏出这座宝石宫殿的废墟，身后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将这座宫殿剩余的部分和海水全都吸了进去，吓得它连忙蹿出去了好几里地，才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向这片成为黑色漩涡的地方。 宝石宫殿被它搬走了，珊瑚丛被黑色漩涡吞没了，连海底的地面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一个在不断吞噬周围一切的黑色漩涡。 小八有点害怕起来，尝试着开启界门，或许是因为吃的魔力宝石够多，它居然成功打开了界门，顿时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结果离开界门一探头，就听到“哗啦”一声水响，它再次出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漂浮在海面上，看看头顶火红的太阳，周围都是海水…… “呃？！(⊙o⊙)…”小八再次懵了，好在这次不用它想太久，就有一只传讯飞鸟落在了它的头顶上，这东西它们早就学过用法，它身上也带着好几只，专门用来跟妈妈和艾伦叔叔多米尼克叔叔路易哥哥传讯用的。 “小八你回来了？你在原地别乱动，我很快就到！”飞 鸟里传来的是妈妈的声音，一下就让它安心了，果断平躺在海面上，嘴里开始嘎嘣嘎嘣地嚼着带回来的魔力宝石，美滋滋。 希雅并没有让它等太久，就带着梅丽莎尔和摩根娜一起赶到了它身边，“小八，你去了哪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啊！”小八一脸无辜地将魔法录影球递给了她，说道：“那是一个到处都是水的位面，连个活物都没有，我在里面游了好多天都没看到任何人和活物，也没有陆地的岛屿，就只好沉入水底找矿脉，结果没想到在水底发现了一个宝石宫殿！” 它喜滋滋地给希雅讲述自己发现的宝石宫殿有多么美味，对于喜欢吃宝石的龙族来说，那就相当于给孩子们的糖果屋，要多好吃就有多好吃。 它完全没注意到，当希雅播放魔法录影，里面出现了那座宝石宫殿时，梅丽莎尔和摩根娜脸上的表情几乎同时凝固住了。 “人鱼宫殿！你居然吃掉了人鱼宫殿！”摩根娜尖叫了起来，脸上有泪水滚落，真的是落泪成珠，变成了大颗大颗的珍珠，亮闪闪的，飘落在海面上，居然都没有沉下去。 小八下意识地伸出爪子就将这些珍珠收进了自己的储物颈环里，然后脑袋就被希雅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这是姐姐的珍珠，不能随便拿的！” 摩根娜却急忙说道：“妈妈，珍珠都可以给小八，只要它带我去那个水世界的位面就可以！那座宫殿是人鱼宫殿，我要去看看！” 她和卡莉斯塔努力重建碧空海，为的就是打开通往人鱼之国的界门。尤其是卡莉斯塔，这一年多以来，几乎寸步不离碧空海，就是因为担心人鱼之国发生什么变故。 当初人鱼女王传送过来的那枚蓝色鱼鳞上附带的幻影消息，是让她不要回去。显然那边的人鱼之国，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这种变故连人鱼女王都无法解决，才会让她不要回去。 只是那条消息已经不知是几百年前传来的，所以现在人鱼之国到底怎样了谁也不知道。卡莉斯塔好不容易找到了回家的线索，当然不肯放弃。 如今的碧空海已经接近原来的规模，完成任务指日可待，可是至今仍然没有出现界门，就让卡莉斯塔焦心不已，每天守在碧空海中，生怕界门出现的时候错过了。 可是谁能想到，咸鱼一样不爱出门旅行的小八，难得一次主动开启界门，就进入了这个很可能与人鱼之国有关的世界。 原本每个龙崽身上的定位装置，让它们在回来的时候，都会定位在龙崽魔法城堡附近，只要它们一回到这个世界，身上的定位器，就会传送消息，将它们的位置发送到希雅的追踪地图上，让她能够及时安排人接应和进行净化灯工作。 这一套流程，在龙崽们一次又一次到各个位面世界旅行的过程中，已经不断完善，大家都已经十分熟练，根本不需要希雅再多吩咐。 可是这一次，小八回归时，竟然出现在了无尽之海的边缘地带，就让追踪地图立刻亮起了红点警报，希雅连忙发送了传讯飞鸟后，就带着摩根娜一起赶来，顺便还在蓝达港接上了梅丽莎尔一起过来。 如果不是卡莉斯塔在碧空海那边走不开，她差点打算带着这个世界唯三的人鱼都过来。 因为隐隐约约之中，她就有个预感，这次小八去的位面会跟人鱼有关，没想到真被她猜中了。 只是她猜到了开始，却没猜到结果，没想到小八去的水世界竟然一个活物都没遇到，反而搬回来了一座“废弃”的人鱼宫殿！ 小八哪里想到那是人鱼宫殿，更不知道这种“有主”的宫殿被自己啃得七零八落，还给揣空间带回来，会不会被摩根娜姐姐骂，只能一口咬定自己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废弃”的无主之物，而且没有任何活物出现阻止，它才搬回来准备当礼物送给妈妈和兄弟姐妹们的。 希雅只能安抚它，“不用担心，妈妈没有怪你。只不过这座宫殿对摩根娜姐姐和卡莉斯塔阿姨十分重要，可以把它送给她们吗？” 小八虽然也很舍不得，但是看到摩根娜不停地流下眼泪来变成小珍珠，它捞过来收进自己的空间里，十分心疼地点头答应，“好的妈妈。不过要告诉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们，不是我不给它们带礼物哦！” “谢谢你小八，我会补偿你魔晶石和其他宝石，你可以送给其他兄弟界门当礼物。”摩根娜擦了把眼泪，她天性活泼开朗，热情如火，还是第一次落下可以凝聚成珍珠的泪水。要知道虽然人鱼的眼泪能够变成珍珠，但并不是所有人鱼的所有眼泪都能变，只有发自真心的痛苦和释放出的魔力，才能凝聚成“珍珠”。这种珍珠，实际上是人鱼魔力凝聚成的晶体，是痛苦的产物，所以格外稀少，也格外珍贵。 小八立刻开心起来，跟着她们一起去了碧空海，这次有希雅驱使小型浮空飞艇前往碧空海，速度非常快，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抵达了碧空海上空。 这片曾经被黄沙占据千年的地方，如今已恢复成高原平湖的壮丽景色，周围是噬灵木和幽光藤形成的防风林，还有大片的牧场和农田，甚至还有一个占地数百亩的葡萄园，据说今年已经开始出产葡萄，乔安娜派了不少熟练工过来准备酿制葡萄酒，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产出第一批碧空海的葡萄酒了。 卡莉斯塔就在碧空海的中心，焦急地翘首期盼着她们的到来，一看到小八的出现，就立刻激动起来。 “陛下，就是这位……这位龙族殿下找到了我们人鱼之国？” 希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小八只发现了一座废弃的人鱼宫殿，并没有看到任何活物。小八，把你搬回来的宫殿，拿出来吧！” 小八点点头，嗷呜一声，从浮空飞艇中飞了出来，身形变大后，从口中吐出了一个闪烁着五彩宝光的珊瑚宫殿。 那宫殿刚从它的嘴里被吐出来的时候，才不过拳头大小，可是一离开龙口，就开始不断变大，迅速扩张到数十米高，占地数千平，犹如一座小山一般，从半空中笔直地朝着碧空海中落下。 卡莉斯塔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由自主地，双目之中涌出泪水来，无数珍珠噼里啪啦地洒落在水面上，反射着莹白色的的光芒。 “是人鱼宫殿……真的是……” 第260章 人鱼宫殿的珊瑚, 是活的可成长的，包括整个宫殿在内，其实原本都是一个活的珊瑚群。 这些珊瑚会随着宫殿里的人鱼要求进行变化, 同时会为镶嵌在上面的魔力宝石注入魔力，使它们能够一直维持魔力充足的状态, 焕发耀眼光彩，成为宫殿中最华丽的装饰物。 它们既是宫殿基础构成物，也是人鱼宫殿的维护者，只要它们活着，这座宫殿就是活的, 充满生机和魔力，永远闪闪发亮, 熠熠生辉, 是大海中最璀璨夺目的存在。 每一个人鱼的传承记忆中, 都有着关于人鱼宫殿的记忆, 没有固定的造型和样式, 但每个人鱼只要看到就会知道，这就是人鱼宫殿, 是她们的故乡和灵魂归宿。 所以无论是摩根娜，还是卡莉斯塔，第一眼看到这座破损零落，斑驳灰暗的宫殿时, 不但认出这是人鱼宫殿, 还发现这是一座已经“死掉”的宫殿。 珊瑚已经成为化石，宝石都已经失去魔力, 整个宫殿死气沉沉的，像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保养打理, 毫无生机，光彩全失。 就算这样，也能从那巍峨的宫殿，巨大的珊瑚墙，无数红蓝宝石和珍珠装饰上，窥得见昔日的华丽光彩。 然而，宝石蒙尘、美人迟暮，总是会令人伤感垂泪，惋惜追忆。 看到人鱼们都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化作珍珠噼里啪啦地落在碧空海的水面上，四散开来后，并没有沉下去，而是浮在水面上，闪闪发光，小八的爪子就蠢蠢欲动，想去捡回来，却又怕惊动了人鱼，让她们迁怒到自己身上。 毕竟，在被它带出那个水世界之前，这座宫殿还会发光，可是一离开那里，整个宫殿都失去了光彩，也不知道是因为它啃掉了宫殿的地基玉石和珊瑚桩子，还是弄坏这东西。 总是有些心虚，小八才不敢凑上去，免得她们追问起来，自己无法回答，它可是不会说谎的孩子。 希雅注意到它闪烁的眼神，并没有去说它，而是将它带到了一旁，给它一大盆热牛奶和一盆魔兽肉，让它先去吃吃喝喝，反正交出了人鱼宫殿之后，卡莉斯塔和摩根娜自己就能跟这座宫殿进行交流沟通，已经用不着它再继续解释了。 哪怕这座宫殿已经“死”了，可是在珊瑚的“尸骨”中，还是保留了昔日人鱼们生活的记忆和影像。 卡莉斯塔的低声吟唱中，人鱼宫殿漂浮在碧空海的水面上，发出了七彩的光芒，仿佛一个充满迷幻色彩的梦境。 在这个梦境中，空灵动听的歌声从空中响起，有人鱼从宫殿中游弋而出，发出清脆的笑声，追逐嬉戏，无数闪烁着七彩虹光的气泡在她们身后散落在空气中。 每一个气泡中，都包裹着一段画面，是一个人鱼的记忆，破碎零散，断断续续。 有的是她们在宫殿中生活的日常，她们怎样妆点这座华丽的宫殿，怎样驯养珊瑚虫为她们构筑最华美的宫室，怎样编织美丽的衣裙和发辫…… 她们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也用自己的双手制造出各种美轮美奂的东西，那种天生的美感，注定她们是天生的艺术家，是美神的宠儿，本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个世界，尽情地享受美好，因为她们自身，就是美好的化身。 可她们的优美的歌声，美丽的容貌，总会吸引来一些贪婪的人类，有人认为她们是迷惑人心的海妖，令他们失去理智，葬身大海。也有人认为她们是大海的精灵，美丽得想让人占为己有。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们之中也发生的变化。 在接触了人类的文化之后，从那些人类的书籍、绘画、音乐之中，她们看到了另一个与她们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被那些故事中描写和歌颂的美好爱情所吸引，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 泡沫幻灭的时候，卡莉斯塔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就差没报出她的名字，可是知道她经历的人，都能明白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原本无忧无虑的人鱼，有的离开，有的开始出现争执，无形的阴影，将她们笼罩其中。 那时候的她们或许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可是隔着时光的投影，已经经历过无数类似情况的希雅和卡莉斯塔已经看到，那些在人鱼中发生的变化，是源自人类的欲望带来的黑暗元素，无声无息地污染了那片海，侵入了那些人鱼的心中，改变了她们原本单纯无邪的心思。 当第一个人鱼发生变化，长出了布满黑色倒刺的第二双手、第三双手，开始偷偷地吸收人鱼宫殿中的魔力，吞噬珊瑚虫的生命，以及……其他人鱼的生命时，就已经注定了这片海无法再回到从前。 哪怕这些泡沫中出现的人鱼，并没有摩根娜和卡莉斯塔认识的人鱼，可是看到这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看到她们从相亲相爱，到互相偷袭厮杀，争夺着这座宫殿的所有权……到最后，都化作了泡沫……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卡莉斯塔已经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干涩，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人鱼宫殿没有毁在外敌入侵的手中，而是被人鱼自己一点点“杀死”。 希雅叹了口气，抱住了摩根娜，她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紧紧地抱着妈妈，缩在她的怀中，生怕她放开自己。 “卡莉斯塔，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是因为看到了人类船只上的雕像和书籍，才会向往人类王国的生活，才会跟着那个人类离开了大海……” “恐怕就是在那些东西上，就有黑暗使徒留下的印记。大海中蕴含的无数宝藏和力量，是连神灵都想要夺取的珍宝，但那是海神的领域，除了你们人鱼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类能够得到这些宝藏。” “是的……”卡莉斯塔喃喃地说道：“每个人鱼都知道，我们是大海的守护者，要保护大海，守住海底的珍藏。可是……可是我……我忘了自己的责任……我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会忘了呢？” 她在过去的八百多年中，每一次血肉剥离，每一次被抽血吸髓，都会在痛不欲生的折磨中，一次次反省，一次次责问自己，为什么当初会那么蠢，那么天真地相信人类的谎言，会忘记自己的责任，背叛了人鱼王国，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活该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她以为，这种残酷的刑罚和无尽的痛苦，就是对她的背叛和失职的惩罚，是她应有的报应。 可现在看到这些藏在人鱼宫殿珊瑚墙中的留影，那些不曾被她们注意过的黑暗影子，那些改变了人鱼的污染源……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算计吗？ 她那八百多年的痛苦反应和后悔遗憾，无数次愧疚得想死，到头来，是被那些黑暗影子影响和污染中，改变了她的思想，才会冲动地做出那样愚蠢的行为。 希雅摸摸摩根娜的长发，同情地看着卡莉斯塔。或许就是因为原来与世隔绝过得太单纯的生活，就如同一张白纸般的思想，才会那么容易就受到感染，而那些人类的英雄传奇和爱情小说中，总是会夹带许多私货，最擅长的就是对洗脑这些没经受过人类世界考验的单细胞生物。 想想她原来那个世界里，明明在学习上无往不利的大学生们，却很容易陷入各种诈骗案件，甚至被卖了还帮着人数钱，被骗钱骗色的有之，成为帮凶的有之……上当和智商没多少关系，更多的时候，是利用了人的欲望而已。 就像这些人鱼，喜欢美好的事物，就容易被披着美好的外壳的故事欺骗，连自己都信了的时候，自欺欺人，根本不需要太复杂的圈套，就能让她们奋不顾身地自投罗网。 “卡莉斯塔，既然有了线索，这个人鱼宫殿所在的水世界坐标也有了，你们是打算继续等碧空海的界门开启呢，还是先去那边看看？这种宫殿，只要有一处出现，应该就会有其他人鱼留下的东西……” 卡莉斯塔点点头，说道：“碧空海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启通往人鱼之国的界门，这座宫殿里虽然没有我妈妈的影子，里面的人鱼身上的穿着似乎比我们更古老，我想去看看！” 摩根娜从希雅的怀中抬起头来，“妈妈，我也想去！” 梅丽莎尔有些犹豫地看看卡莉斯塔，又看看希雅，她是得到了卡莉斯塔承认的后裔，而且经过了人鱼试炼之地的考验，才进阶成为真正的人鱼，可她之前二十多年都是作为一个人类女巫生活，如今又是蓝达港的执政官，每天要处理的事务简直比希雅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并没有那两位人鱼的激动之情，却又不忍心看着她们离开。 对她而言，蓝达港和女巫王国，才是她的家乡，可现在对她而言，真是有些左右为难。 “想去就去吧！”希雅拍拍摩根娜的肩膀，微微一笑，“不过你也要带好装备，小八说那边全都是水都看不到陆地，我会给你们留一个界门，只要你们感应到界门里的魔力充满，开启的时候及时回来就可以。” 现在她已经是个开启界门的熟练工了，只要有稳定的位面坐标，她就能打开和固定界门，只不过界门每次开启和通行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元素，并不能一直维系开启状态。根据小八去那个水世界的经历来看，那边的危险性并不算高，只是对于不会水系魔法的人来说不怎么友好罢了。 好在卡莉斯塔和摩根娜都是人鱼，到水世界跟回自己家没什么区别，希雅并不是十分担心。 龙崽们出去位面旅行她都肯放行，又怎么会拦着摩根娜跟卡莉斯塔“回家”。 “谢谢妈妈！”摩根娜接过了希雅给她的魔法储物发带，将自己金红色的长发绑了个漂亮的麻花辫，垂在一侧肩头，然后在希雅的面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和卡莉斯塔去看看，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水世界的人鱼发生了什么情况，还有没有幸存者，可是对于摩根娜来说，她现在的根是在碧空海，是在女巫王国，可以陪卡莉斯塔过去寻找人鱼王国的下落，可最终，她还是要回到妈妈身边的。 卡莉斯塔早已经心急如焚，要不是希雅开启界门需要准备时间，她都恨不得立刻出发，只是她也注意到了梅丽莎尔的表情，便对希雅说道：“梅丽莎尔虽然是我的后裔，但她毕竟还是个女巫，希望陛下能够准许她留在奥斯维拉大陆，继续为您守护蓝达港。” “梅丽莎尔，你愿意留下吗？”希雅自然也看出了梅丽莎尔的心思，便直接了当的地问道：“你想留在蓝达港，还是跟卡莉斯塔一起离开？” “我……我想留下。”梅丽莎尔鼓足勇气答道：“卡莉斯塔大人，谢谢您对我的支持。可我身上还肩负着蓝达港数十万人的生计，我想继续留在女巫王国。” 卡莉斯塔点点头，并没有要求她跟着自己一起走。毕竟此去是否安全，能不能找到人鱼王国还不一定，留下梅丽莎尔，也是留下一点血脉种子，哪怕她一去不回，好歹也能保留这一脉的人鱼能够继续传承下去。 梅丽莎尔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丝毫不亚于希雅给摩根娜准备的行囊，最后送她们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地说道：“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那边不好……就早点回来。” 卡莉斯塔转身冲她们摆摆手，就毫不犹豫地朝着碧空海中出现的界门漩涡游了过去，转眼身形消失在其中，摩根娜也跟着她毫不犹豫地游了过去，华美的金红色大鱼尾在漩涡上甩出一片耀眼的光芒，连带着那漩涡也跟着消失不见。 希雅感应了一下这个界门消失后留下的魔力影响，微微皱了皱眉，“奇怪，就算在碧空海开启的界门，恐怕她们再回来的时候，还是会出现在无尽之海。这两个地方，似乎有重叠的空间坐标啊！” 梅丽莎尔听得有些懵，“为什么会这样？” 希雅想了想，问道：“你上次和摩根娜是不是也是在这里进入人鱼试炼之地，然后出来的时候，就在无尽之海的边缘？” 梅丽莎尔点点头，“是啊！我们原本以为是从这里传送到了无尽之海，后来还是听您说起来，才知道我们去的人鱼试炼之地，根本不在奥斯维拉大陆，而是在人鱼之国所在的位面空间中。” “是的。”希雅点头说道：“碧空海的存在，应该是个非常特殊的空间节点。所以才会有人鱼携带定海珠，不远千里从大海到这片高原荒漠中开海建部落定居，就是为了守住这个节点。” “从这里打开界门，无论是水世界还是人鱼之国，最后出来的位置，都是无尽之海……那么无尽之海和这里，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梅丽莎尔不懂，只能看着希雅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完全帮不到女王陛下和卡莉斯塔阁下。 “算了，既然卡莉斯塔让你留下，你就回蓝达港吧。我会关注碧空海和无尽之海的情况，随时接应她们，你不用担心。”希雅是从不内耗的人，想不通的问题，就放一放再说。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等卡莉斯塔和摩根娜这趟回来，就能找到无尽之海的秘密了呢！ 梅丽莎尔连忙告辞返回蓝达港，作为女巫王国的第一大港口城市，如今的规模比两年前已经扩大了三四倍，人口也翻了两番有余，其中大量的人口，都是从海外诸国和其他地区通过各种方式明里暗里“偷渡”来的难民，要甄别和接受这些难民，需要大量的工作，几个执政官里，现在就数着她的工作最忙最杂，这次能来完全是从海绵里硬挤出来的时间，回头她还得加班加点补上才行。 希雅又给她送了不少魔法药剂，帮她补充精力和体力，免得真把人累坏了。哪怕她现在已经是纯血人鱼，寿命和身体强度都大大提高，但也不能太过压榨，总是得给些福利，让人有充沛的精力体力，才能更好地工作。 没办法，女巫王国发展的速度太快，人手一直处于十分紧张的状况，尤其是这些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更是恨不得能一个人劈成两半用。 唉，看来公学里的行政管理培训班还得继续扩招，尽快培养出更多的管理人员，才能够让梅丽莎尔和乔安娜她们减轻负担，缩短工作时间，总不能像某些路灯资本家一样，让人成天996、007的，还说是福报，结果真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纯纯把人当耗材用了。 她建立女巫王国，是为了让女巫和这个世界的女人们，能够有个可以站起来活下去的自由王国，而不是要让她们在站起来之后，就忙于工作，从生育机器变成了工作机器，完全没有享受生活的时间，那可不是她的初衷。 工作，是为了生活，如果工作的时间和消耗的精力，让人连享受生活的时间和精力都没了，那这样的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创业之初拼一拼命，才能打下基础，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是随着王国建立，一切事务要走上正轨的时候，就得给她们留出生活的时间，不仅要享受工作的成就感，也要享受自己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美好生活。 对于乔安娜和梅丽莎尔这种工作狂，希雅觉得恐怕还得强制她们定期休假，做个表率，否则她们的手下有样学样，肯定也都不会休息。 唉，她这个当女王的，还得强制手下放假，真是良心上司了。 “妈妈妈妈！我能不能再吃一口那个……”小八已经吨吨吨地炫完了牛奶和魔兽肉，又眼巴巴地盯着那座漂浮在碧空海上的人鱼宫殿，那些珊瑚墙和宝石的味道，它还有些馋呢！ “不可以，你要是没吃饱，我可以再给你其他食物。”希雅笑了笑，刚才小八趁着卡莉斯塔和摩根娜离开时，偷偷把散落在碧空海水面上的人鱼泪珠化成的珍珠都给收进了空间里，她都没有拆穿，现在这家伙居然还想继续吃人鱼宫殿……胃口真是不小啊！ “小八，这座人鱼宫殿，留给卡莉斯塔和摩根娜姐姐做纪念好吗？妈妈另外给你一些魔晶石，保证跟这座宫殿一样多，好不好？” “真的？”小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座宫殿虽然够大，可是珊瑚和宝石里的魔力都已经流失大半，论能量肯定比不上魔晶石，只不过这么多的魔晶石……它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问道：“妈妈，那我是不是还要分一些给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们当礼物啊？” 希雅笑眯眯地看着它：“你自己觉得呢？” 小八心虚地低下头，它吃掉的也就算了，这么大的宫殿在这里，其他兄弟姐妹们回来了早晚也能看到，肯定就能算出它跟妈妈换了多少魔晶石，如果不分给它们的话，那它以后都甭想再得到兄弟姐妹们出去位面旅行带回来的礼物了。 “要分的，每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有份，小八不会吃独食的！” 它越说越大声，语气无比坚定，像是从来没想过要自己独吞整个宫殿一样。啊，这么大的宝石宫殿，简直就像故事里人类小孩最爱的糖果屋，呜呜，就这样没了！ 希雅笑着伸手摸摸它的头，说道：“小八真乖！回头我分一处魔晶石矿脉给你，你可以带着哥哥姐姐们在里面自己挖一个宫殿出来，想修成什么样就修成什么样，好不好？” “好耶！”小八立刻欢呼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简直比宝石的光芒更闪亮，它已经开始在想，自己到底要在魔晶石矿脉里，挖一个怎样的山洞，才更方便吃了睡睡了吃呢？ 什么造型什么风格什么奢华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够张口就吃到，闭眼就睡觉，躺在魔晶石矿脉上睡觉的感觉，肯定比睡在铺满了金币的龙窝里更加舒服啊！ 可惜，这个矿脉还得跟另外二十个兄弟姐妹们一起分享，小八想想都有些心痛起来。 啊，希望下个旅行回来的兄弟姐妹，能够带回更有价值的礼物，才不枉它贡献出这么大一座宝石宫殿啊！ 260-270 第261章 刚进入水世界, 卡莉斯塔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小八或许只会感觉到这里的水无边无际，看不到活物，所以害怕, 所以拼命找寻陆地吸收魔力元素，然后离开这里。 可是卡莉斯塔和摩根娜, 都是天生具有最强水系亲和力的人鱼，哪怕在火山熔浆中被煮了上千年没孵化，还吸收产生出第二种魔法技能的摩根娜，依然对水元素有着非同一般的亲和力和感知力。 人鱼本就是水系精灵，是大海的女儿, 所以对水元素的感知，没有一种生物能够超越她们。 小八感觉不到这些水的不同之处, 卡莉斯塔和摩根娜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她们只觉得心里忽然像是缺了一块儿, 空荡荡的, 一颗心像是漂浮在虚空之中, 毫无着落。 原本她们努力重建碧空海, 拼命想要打开通往人鱼之国的界门，就是想要回家。对于她们来说, 家是她们的根基，是她们的羁绊，是她们在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地方。 这个地方，不是宫殿, 不是故地, 而是她们亲人所在的地方。哪怕是整个部落都已经覆灭了的碧空海人鱼，摩根娜在找回定海珠之后, 也终于清楚了自己的使命，这里本就是人鱼女王留在奥斯维拉大陆的一个坐标, 是人鱼之国和奥斯维拉大陆最后的一点联系。 在神战割裂大陆，无尽之海吞噬海岛，人鱼之国即将覆灭的时候，她们举国离开了这片神弃之地，到了另一个位面生活。 只是谁也不知道另一个位面的情况怎样，能不能让她们平安度过这一次劫难，所以才会有碧空海的存在。 可谁能想到，碧空海会因为跟兽人的战争，毁于一旦？ 卡莉斯塔浑身颤抖，喃喃地说道：“这片海……这些水……是无尽之海？” 摩根娜点点头，也有些发冷的感觉，“是的，是无尽之海……那些死海水，都流进了这里。” “那我们的族人呢？人鱼之国呢？妈妈……女王陛下呢？”卡莉斯塔急切地发问，却不是在问她，而是一声比一声更高地朝着这片无边无际的水世界发问。 “妈妈！我是卡莉斯塔，我回来了！你们在哪儿？！” “我回来了……回来了……” “你们在哪儿？在哪儿？” 她反反复复地哭喊着，如泣如诉，泪水落下，在这里却还没来得及变成珍珠，就融入了水中。这里的海水，像是有种奇异的力量，让人鱼的魔力，根本无法成形。 摩根娜拉住了卡莉斯塔的手，涩声说道：“卡莉斯塔，别喊了，这里没有人了……” “不！我不相信！”卡莉斯塔挣脱她的手，一头向水下扎去，她那血红色的鱼尾迅速摆动着，整个人鱼如同一滴殷红的血液，笔直地朝着海底沉下去。 摩根娜咬咬牙，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圈，上面有好几个高阶防御魔法装备，都是希雅给她准备的，里面还有大量魔晶石，足够她一直开启防御魔法下海。 她迅速地跟着卡莉斯塔潜入海底，她们比小八更熟悉水性，哪怕这里的海水有些特别，但依然可以让她们化作水的一部分，轻松深入海底。 只是这里的海底，铺满黑色的泥沙，仿佛能吸收掉所有的光，让人看不到前方的路。 好在摩根娜和卡莉斯塔身上都有魔法灯，多米尼克研制出的魔法灯已经更新换代到了第七个版本，作为女巫之王最喜欢的大女儿，摩根娜身上装备的，肯定都是最新款最顶配的魔法灯。 就像她们现在身上装着的魔法灯，就属于自动感应、防水抗压、自带圣光驱散黑暗效果的高阶圣光魔法灯，就连上面的发光术魔法符文，都是安娜亲手绘制的。 可以说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摩根娜专属定制款。 只要一下水，光线减弱，只需要她一个念头，身上的魔法灯就会开启照明，同时形成一层圣光防护盾，将整个人鱼都包裹在其中，算是照明术和防御魔法结合在一起的复合魔法装备。 一般情况下，这种照明方式，会将自己变成一个大号发光灯泡，非常吸引海中的趋光生物，所以按照使用规定，两人同行，只能有一人开灯，负责照明，另一个人则负责驱散海中生物，在暗影中负责保护。 希雅还戏称多米尼克这是做了个发光鱼饵，或许有机会可以去无尽之海那边试试能不能钓到高阶海魔兽。 自从那次海魔兽潮在蓝达港送了一波之后，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一些海魔兽侵袭事件，基本上都是有来无回，让蓝鲸吃了个饱。如今那只蓝鲸也快要到摸到魔导士的门槛，在那片海域之中，根本没有海魔兽是它的对手，导致最近半年来没有什么海魔兽再敢靠近蓝达港，魔兽材料的收获大大降低，梅丽莎尔都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主动出击，出海捕猎海魔兽。 可深海不光有高阶海魔兽，还有无尽之海和紊乱的空间漩涡，卡莉斯塔去了好几次都险些回不来，其他人就更不用想了。 所以各国航运的海船，还是沿着大陆架在近海航行，只有走得离蓝达港远一点的地方，才能看到海魔兽的踪迹。 那些不敢在蓝达港出现的海魔兽，都开始学会柿子捡软的捏，宁可绕个大圈子去法蒂克王国的海港城市，也不愿再去蓝达港送菜了。 这也是法蒂克王国对女巫王国怨念颇深的原因之一，在他们看来，女巫王国驱逐了海魔兽，却没有把这些祸害杀干净，结果导致它们跑来祸害自己的城市，难道女巫王国就不该为此感到愧疚和自责吗？ 就连他们先前派出的骑士团和冒险者团队，赶来救援时，还收走了所有的魔核，还要求他们支付浮空战舰的费用和救援队的奖金，简直就是让他们雪上加霜。 更要命的是，经过了这次对抗暗影界魔兽失败的战争后，法蒂克王国的平民和奴隶们终于见到了女巫王国的人，也终于确认了女巫王国的那些传说，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废除了贵族特权和奴隶制的地方，于是便开始了大量逃亡。 以前他们看不起的奴隶和平民们大量逃离后，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才发现，他们的生活原来需要那么多的奴隶才能够维持光鲜亮丽，需要那么多的平民才能给他们提供更轻松美好的生活。 可现在，农田荒芜，街道冷清，到处都是无人清理的垃圾，破损的船只，倒塌的房屋…… 没有了这些人，贵族们才发现，连海魔兽都要冲上岸来寻找食物，那些曾经作为祭品的奴隶，作为炮灰的平民，都已经不见了。 最后还是摩根娜和梅丽莎尔一起，用这种大号人形发光魔法灯，引走了那些海魔兽，才没有让法蒂克王国被海魔兽潮毁灭。 只要一盏灯，几乎就能照亮整个海底，吸引方圆十里范围内的海魔兽的圣光魔法灯，在这个水世界里，却只能照亮摩根娜前方不到百米的范围。 其实人鱼可以夜视，不惧黑暗，和龙族一样，就算没有魔法灯，她和卡莉斯塔也能看清楚海水中的一切。 可她用这盏灯，就是为了吸引这片海域中的活物，不论它们是受到吸引还是畏惧地逃走，只要一动，她们就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小八说这里没有活物，那是龙族本能的感知，但对于龙族来说，比它们弱太多的，都不算活物，跟一根水草，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摩根娜还想试试，才打开了这盏钓鱼灯，却依旧一无所获。 卡莉斯塔一味地往前冲，感知力扩散开来，不停地朝着周围散发自己的气息和魔力。 她的气息，已经从一开始的焦急担忧，开始变得紧张而暴戾起来。 摩根娜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在海底游走，她们很快发现了那片被搬走了人鱼宫殿的区域。因为小八的搬迁手段实在是非常的龙族，简单粗暴地咬断了珊瑚礁石深入海底的部分，甚至连一些用来当地板或者地基的白玉石柱都被它咬断，断面上还有它的牙印。 很显然，这头金系龙族幼崽的牙口非常好，锋利坚硬，咬断礁石玉石甚至黄金柱的时候，都毫不犹豫，跟普通人咬断根面条没什么区别。 好吧，这是被熔炼过被黑暗元素包裹的金柱，才会被小八跟着人鱼宫殿的石柱一起咬断后，完全没被发现，剩下了埋在地下的部分。 恐怕小八知道以后，又要心疼后悔很长时间了吧？ 摩根娜可是知道，她的这些龙族弟弟妹妹们，一个比一个贪财，一个比一个喜欢金币。小八虽然胆子小又死宅，可是在这方面的，绝对是龙族家的崽儿，一点都不比其他兄弟姐妹弱的。 卡莉斯塔“站”在人鱼宫殿残破的地板和石柱前，显然小八当时急着走，并没有认真检查搜刮，要是换了奥特和歌莲娜，恐怕会直接掘地三尺，连地基和地下的密室都一起搬走。 小八还是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出门旅行，对于这种拆家搬迁的事情，还是不够熟练。 卡莉斯塔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地面和地下的密室，忽然长长地出了口气。 “还好，她们……是主动离开这里的。” 这片海域，的确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连一根水草，一条小鱼小虾，甚至活着的海葵珊瑚都没有。 海水冰冷而寂静，死气沉沉，根本不像是一个曾经孕育过人鱼文明的世界。 摩根娜也跟着看了看密室，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没有应该有的痕迹——比如物品碎裂后遗留的残骸，或者碰撞留下的印记等等。 如果是因为魔力潮或者大海风暴，甚至海底火山爆发等等原因，宫殿里的陈设都会被破坏，人鱼们珍藏的一些装备，以及人鱼自身，都应该会有些东西留下。 可这里太干净，干净到除了小八留下的非常明显的痕迹之外，没有其他的痕迹。 也就是说，当初那些人鱼的消失，并不是遭遇突发事件或者灾难带来的死亡，而是主动放弃了这里，带走了所有属于她们的东西。 不幸中的万幸。 “她们是主动离开了这里吗？为什么呢？这个世界全都是水……不对，这些水……为什么没有活物？” 摩根娜悚然一惊，再次环顾四周，极力将自己的感知扩散到最大范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活物，小八的判断没错，这真的是一片“死”海。 “我不知道。”卡莉斯塔有些茫然地说道：“可这座宫殿，的确是我们人鱼之国的风格。她们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摩根娜抓紧了她的手，后背发冷地说道：“我们回去吧！妈妈给我准备了很多魔晶石，我可以向她求救，请她立刻带我们回去……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哗啦——”像是有什么东西听到了她要离开的话语，原本死气沉沉的海底，那黑色的泥沙忽然翻滚起来，如同一片黑色的泥沼，掀起了黑色的浪花，朝着摩根娜和卡莉斯塔卷去。 只是卡莉斯塔被摩根娜抓住的时候，摩根娜身上的光罩也将她笼罩了进去，那片柔和的白色的光罩看起来并不算起眼，却在黑色泥沼扑上来之后，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这些黑色的泥沙全部挡在了光罩之外。 看着地面翻涌起来的黑色泥沙将整个圣光护罩都淹没，却又在下一刻飞快地退散，像是被蒸发了一部分似的，从光罩上滑落下去时，有黑色的雾气消失在圣光柔和的光线中。 “都说黑暗魔力很可怕，能够污染和吞噬所有生物。”摩根娜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拉着卡莉斯塔的手说道：“我看这圣光也很可怕，同样能净化掉所有不容于光的东西。幸好，这圣光是安娜姐姐给我的。” 卡莉斯塔看着那些翻涌而来，又迅速滑落退散，围绕在自己周身的圣光护罩之外的黑色泥沙，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这些黑色的泥沙，就是这个水世界没有活物的原因吧。如果有活物，在它们这种吃法下，恐怕早就被吃光了。” 这些黑色的泥沙，不动的时候，就完全如同死物一般，就算动起来的时候，也是被其中的黑色雾气驱使，试图吸收周围所有的生命力和魔力。 那些黑色雾气，她们都很熟悉了，从当初的光明教廷堕落开始，黑暗之神自己出不来，降临一次带来的黑暗魔力污染，就差点毁灭了整个奥斯维拉大陆。 好吧，奥斯维拉大陆只是差一点毁灭，而这个水世界，恐怕就是真的已经被毁灭了吧？ 黑暗吞噬了一切，沉入海底，水中已经没有任何活物，水上也没有陆地和岛屿的存在，当一切活物都消失之后，就连这些黑暗魔力，也吃无可吃，最终陷入沉寂之中。 卡莉斯塔忽然笑了笑，“摩根娜，你的定海珠还在吗？” “在！”摩根娜点点头，那位大祭司在部落毁灭之际，当机立断地将定海珠核心融入她的蛋里，甚至用所有族人的灵魂为祭，将她安全地送走。哪怕希雅找回定海珠残片帮她修复之后，让她可以重建碧空海，可是融入她灵魂的定海珠，依然与她密不可分，随时可以召唤出来。 这才是希雅放心让她跟卡莉斯塔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只要有定海珠，她就可以随时化作一片海一粒水元素，没有人能杀得死她，也没有人能抓得住她。 卡莉斯塔看着这片无边无际的“死海”，轻声说道：“定海珠可以收走一片海，包括海中所有的魔力元素。也能够转移一片海……你看，这片海水，和无尽之海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这些海水是从无尽之海来的，也是从这里流进无尽之海的……” “既然这些黑暗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夺走这里所有的生命，让我们的族人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那它们还要这片海干什么？” “摩根娜，水是生命之源，没有人能真的杀死水，它们吞噬掉的生命越多，黑暗……也无法夺走水的生命……” “只要我们重新给这些水一点生命，让它活过来，它就能将这些黑暗之物吃掉！” “就像一粒种子……”卡莉斯塔手心里出现的，是幽光藤的种子，上面还有一小节噬灵木的根须，缠绕在一起，她一松手，它们就在水中漂浮起来，缓缓散开，朝着圣光护盾之外漂流而去。 “希雅说过，这两种魔植，是在维诺大陆被深渊入侵时，依然能够保留住一片属于它们的森林，它们的生命力之强，任何一个位面都可以生存。” “我想试试，它们在海底……能不能活下来。” 幽光藤的种子是一粒像腰果般的墨绿色豆子，被白色的噬灵木根须团团包裹缠绕，原本安静地豆子在水中忽然啪地裂开，从中间颤颤巍巍地探出了一小节嫩绿色的叶芽，在吸收到外面的光和水之后，哪怕完全被泡在水里，依然迅速地开始抽芽、生长。 上面嫩绿色的叶芽在努力生长，下面黑色的根须却已经落在了海底黑色的泥沙中，和那白色的噬灵木根须一起，一落地就迅速地钻入了泥沙之中，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生长。 黑色的泥沙中那些黑色的雾气，萦绕在这无比脆弱的豆苗周围，却始终无法将它吞噬、淹没，反而有无数黑色的雾气在迅速地深入它的身体中，让那小小的叶芽迅速地从浅淡的嫩绿色，开始变成深绿色，最后墨绿色，浓稠的墨绿色颜色重得几近于黑色，若是不仔细看，都无法看到那黑色泥沙中，竟然长出了这样一个新的魔植。 而地下的白色根须，则是在疯狂地吸收着黑暗魔力的同时不停地生长，甚至还钻进了那些已经死去的珊瑚礁石中，还有那些地下的海螺壳中，都被它一个个挖了出来，随着它的生长而被迫从地下“钻”了出来。 原本都已经成为石头的珊瑚，被这些白色的根须刺激着，开始慢慢地裂开，里面细小的孔洞中，原本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珊瑚虫，像是从梦中醒来，又开始缓缓地蠕动起来。 黑色的雾气在减少，另一种新的魔力，开始从黑色，变成墨绿色，然后是淡淡的绿色，白色……一点点注入这片黑暗的海底，让这片死气沉沉的海域，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摩根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海水，在她的指尖流过时，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会化作细细的水流，在她的手指缝里来回穿梭缠绕，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像是要跟着她一起呼吸，一起生长…… 她以前只以为定海珠是能够让荒漠中的碧空海稳定成型，成为人鱼之国的界门，作为人鱼一族的秘密退路。 可是她并不知道，这定海珠里，竟然还藏着拥有生命力的水！ “卡莉斯塔，我……我感觉到了这些水元素……它们活过来了！” 死气沉沉的海水，在摩根娜的身边流过，在她的指尖缠绕着，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变化，或许在是引起原本已经沉寂很久，几乎真的死去的海底黑色泥沙的反应。 “是的，那是水元素的生命。” “摩根娜，用你的灵魂来呼唤水元素，让水元素都活过来，这是水世界，是属于我们的世界，绝不可能被黑暗吞噬！” 卡莉斯塔笑着，眼神却无比冷冽锋利，她曾经的天真稚嫩，曾经的单纯美好，就如同她白色的鱼尾和鳞片一样，如今已经变成了血色。 这个世界，本就该属于人鱼的世界，因为没有了定海珠，没有碧空海的接应，她们不得不放弃这里，不得不离开，那么现在她和摩根娜回来，就该替昔日的族人，先收回这里的一切！ 摩根娜惊呼一声，整个人开始旋转起来，随着她的旋转，这里的所有海水，整个水世界，都开始一起旋转，沸腾，活了过来！ 第262章 “大海啊大海, 你是我永恒的家， 蓝色的怀抱，广阔无涯。 我摆动鱼尾, 穿梭在你的浪花， 我的歌声, 为你而发。 你看那珊瑚，像海中的繁花， 是你孕育的绚烂彩霞。 海藻摇曳，如同绿色的轻纱， 在你的水流中优雅地飘洒。 海浪呀, 你是大海的步伐， 有时轻柔, 有时强大。 我跟随着你, 四处为家, 我的歌声, 随你飘洒。 深海的奥秘, 隐藏在黑暗之下， 那里有神秘的生物在玩耍。 我把这些故事, 用歌声传达， 歌唱大海，永不作罢。 海中的鱼儿，是我的伙伴呀, 我们一起, 在海中游耍。 我的歌声，是友情的表达, 在大海的舞台，永远喧哗。 大海呀, 你有无尽的宝藏， 珍珠在蚌壳里闪闪发亮。 我的歌声，是对你的赞扬， 你是生命的源泉，永不枯亡……” 歌声在海中飘荡着，水波流动，仿佛在与人鱼的歌声和鸣，为她们伴奏，陪着她们翩然起舞，舞动中，原本死寂的海水开始活了过来，水元素们发出晶莹的光芒，从海面上将此时的月光传递到了海底，洒落在卡莉斯塔和摩根娜的身上。 卡莉斯塔血红色的鳞片和鱼尾，与摩根娜那身金红色的鳞片和鱼尾，在水中化作两道光，带动了整片海水，随着她们的舞动，海水也染上了红色的光，仿佛跟着燃烧了起来，跳动着一团团火焰。 “你是生命的源泉，永不枯亡……” 摩根娜反反复复地唱着这一句，随着她的歌声，淡淡的白光从她的身上融入海水之中，不仅是定海珠中蕴含的原本碧空海的水元素和生命之力，还有希雅给她佩戴的各种魔法装备上的晨曦之力，安娜的圣光之力，都在这一刻，从她的身上，融入了这片已经陷入死寂的大海之中。 海水被唤醒，那些“活”过来的水元素，带起了海底的泥沙。 那些黑色的泥沙中藏着的黑色雾气，黑暗魔力，仓惶地对上这些充满光芒的生命之力时，一改先前的嚣张凶恶，反而仓惶逃离，跑得慢一点的黑雾，都会在这些看似浅淡的光芒下消失，仿佛化作了无数魔力元素光点，融入了海水之中。 水，本来就是最有生命力的元素，看似柔弱，却能够摧毁最坚固的堡垒，能够凿穿最坚硬的石头，看似最容易被污染，却也是最包容万物，用时光慢慢消融一切。 只是要付出代价的，是生活在水中的生物，包括那些污染它、占有它的，都会被沉默的它予以反击。 “对不起，摩根娜，以后……我们可能回不去了……”卡莉斯塔看着这片海开始“活”过来，有些抱歉地对摩根娜低下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将自己的魔力和生命力不停地输入她的体内，来维持定海珠持续的时间。 可她很清楚，定海珠让两个位面的海水交换，不可能一次就成功，需要消耗摩根娜大量魔力和时间，维系定海珠这条通道，从碧空海到水世界，只有这样，才能让这片海活过来。 或许，这就是当初人鱼女王留下碧空海这一支部落作为后手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生命消失之后，她们又能逃去哪里？ 人鱼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其实非常高，许多位面世界都没有人鱼的存在，大多数都是因为缺少纯净的水元素。很多位面世界在发展的过程中，无视大海中的生命，以为无边无际的大海，能够容纳他们制造的所有垃圾，无论是日常生活形成的污水和垃圾，还是一些工业生产中产生的，都直接排入了水中。 曾经有一些城市的护城河，都变成了垃圾河，或者屎尿满坑的粪水河，这些污水，随着一些江河流走，最终都流向了大海。 曾经有吟游诗人和魔法师赞颂大海的辽阔和包容，可谁都不会去想，这些东西进入大海之后，会对海中的生物带来多少伤害。 甚至有人在看到那些变异的海魔兽后惊恐不已，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变异的海魔兽，都是被他们排放的污水和毒素催化变异生成的。 很多时候，都是人类自己制造灾难，然后被灾难所毁灭。 人鱼是大海的女儿，是水元素精灵，本身就肩负着净化海水的责任，她们天生拥有的水系魔法中，绝大部分都不是攻击类，而是净化和治愈，只有那些被污染彻底影响了心智发生了变异后的“海妖”，才会长出锋利的骨刺和爪子，带上致命的毒素，来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如果当初定海珠没有在跟兽人的战争中毁灭，那么当时的碧空海，就能够帮助水世界的人鱼度过劫难。或许人鱼之国的蓝达女王，就是为了去碧空海找定海珠，却发现定海珠已经毁灭，碧空海人鱼部落也彻底消失，才会给她留下一片蓝色的鳞片，留言让她不要回去。 尽管那个鳞片被她发现的几率小之又小，可是她还是竭尽所能地留了下来，期盼能有奇迹出现，让卡莉斯塔看到这个留言。 如今，卡莉斯塔看到了，却没有听她的话，依然来了这个水世界，还带来了摩根娜和定海珠，就算让这个世界重新活过来，可妈妈和其他人鱼们，还能回来吗？ 在奥斯维拉大陆上，千年的时光都已经过去，就连她自己，同样都无法回到从前了，更不用说在这个世界里，这些已经消失了不知多久的人鱼们。 摩根娜回头，冲着她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卡莉斯塔，我知道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我能够活下来，能够到这里，和定海珠一起，本就是为了现在所做的一切。” 从一开始，她能够在碧空海人鱼灭亡之后保留一线生机，就是大祭司和所有族人用生命和灵魂为她争夺下来的机会，为了让她能够活下去，大祭司甚至不惜修改了她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这一支是背叛人鱼王国的逃跑者，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行。 可是当希雅带回了定海珠碎片，带回了族长留下的记忆，以及那个被族长制造出来的多蕾西，摩根娜就知道，无忧无虑只想着活下去就好的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哪怕她很努力地争取快乐地度过和妈妈在一起的每一天，和小伙伴和妹妹们一起嬉戏玩耍，留下更多的魔法录影，让每个人都记住她，可是她知道，碧空海重建后，找到人鱼之国的界门，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卡莉斯塔，我早就知道的，来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可能回不去了。只是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摩根娜微微笑着，脸上一对酒窝，笑颜如花，不带一丝怨恨。 “我也是人鱼啊，我当然知道，这样一个水世界，对人鱼意味着什么。” 对于其他生物而言，这里是彻底的毁灭，所有的生命灭绝，只剩下黑暗之力，或许要不了多久，最后的水元素消散之后，这个水世界，都会变成一个彻底的黑暗世界。 可现在她们来了，还带来了能够吸收和转换黑暗魔力元素的噬灵木和幽光藤，带来了拥有生命力的水源，在这个只剩下她们的世界里，驱逐黑暗之后，她们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生命，和，主宰。 “卡莉斯塔，我在这里，才能真正的重建碧空海，这——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碧空海。” 摩根娜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她已经修复了定海珠，碧空海营地如今也修建得不亚于一般的城镇，每天都有许多前来观光的游客和冒险团，使这里非常热闹，加上周围即将收获的牧场和葡萄园，完全可以预想得到，要不了几年，这里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定居下来，成为一个真正的城市。 可那不是人鱼的城市，那片海，那个世界，始终还是人类的世界。哪怕希雅在炼金工厂修建之初，就让多米尼克研究净化魔法阵，付出的代价和成本有时候甚至高于生产出来的炼金产品，却是为了能够让排放的污水和废料降低到最低的程度。 希雅是从一个饱受污染之苦的世界穿越而来，当然知道人类在发展初期，为了利润可以不顾一切，可是最终他们还是尝到了破坏环境的苦，不得不付出更高的代价去弥补。 甚至，当无法弥补的时候，就会像某些位面一样，走向灭亡。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再三强调，哪怕一开始付出一些代价，总好过灾难到来时再进行补救。 可无论如何，那是一个以人族为主的世界，在人类的世界里，人鱼的存在，是神话，是传奇，也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存在，因为数量太过稀少，所以格外加以保护，来维系她们的存在。 人鱼的生命漫长，然而在那些充满各种破坏性极强的物种存在的世界，她们又格外的脆弱，就算有强大的女王，也无法挽救容易夭折的普通人鱼。 所以从人鱼女王开始，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时间，她们一代又一代地，都在寻找一个真正属于她们的水世界。 原本以为她们找到了，可谁能想到，没有其他生物，只有她们自己的世界，也会走向死亡呢？ 如果不是留下了定海珠和碧空海人鱼这个后手，如果不是希雅机缘巧合地捡回了在火山熔浆中“煮”了上千年的摩根娜，或许这个水世界，真的会彻底消亡，融入黑暗之中。 可现在摩根娜让她又活了过来，那些曾经死去的珊瑚虫开始重新修建它们的“房子”，埋在海底泥沙中的种子和鱼卵开始复活苏醒，噬灵木的根系在海底疯狂生长，转化着黑暗魔力元素，幽光藤则是为这漆黑的海底，添上了一点点光，一点点绿色的食物。 “卡莉斯塔，你看，这个世界，以后就会成为属于我的碧空海，说不定许多年以后，我也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海之女神呢！”摩根娜看到卡莉斯塔的泪水融入水中，无声无息，笑着安慰她，这并不仅仅是卡莉斯塔的选择，也是她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往好的方面想，而不是只想着不好的方面。 不得不说，她在希雅的影响下，从不内耗，深谙“苦中作乐”的精神，甚至还非常得意地说：“妈妈先前还说，安娜姐姐是洛山达女神的转世，阿莉娅妹妹曾经在兽人世界做过兽神，她们现在都还没有重新成神，我就先得到了这个世界的承认，我才是妈妈的孩子里，第一个成神的呢！” 在将定海珠融入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建立的联系。 这个原本要消失的世界，在最后得到了她带来的生命之源，即将复苏和新生的所有生命，都会烙下她的印记，就相当于她成了这个世界重生物种们的“神”，将会接受它们的信仰和追随。 这与其他世界自下而上的信仰之神不同，这里的生命本就是因她而生，所以它们对活着的追求，对生命的珍惜，就是对她的信仰，她也不会接受祈祷和供奉，只要有一个能够让人鱼重生，自由生长的世界，对她而言就已经足够。 卡莉斯塔看着她的笑容，终于释然，“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带你离开了希雅女王，我能感觉到，你很爱她。” 摩根娜笑了笑，“是啊，我很爱妈妈。因为妈妈也很爱我啊！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我知道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努力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就算我不能再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是妈妈一定会来看我的，还有其他弟弟妹妹和安娜姐姐，她们一样可以过来，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玩耍。我还可以拍摄这个世界的魔法录影给她们看，只要打开了这里的界门，妈妈随时都能来看我啊！” 她非常笃定，甚至觉得，这顶多算是自己搬了个家，把碧空海从北方荒原搬到了隔壁位面世界里，这个世界大了一点，水多了一点，可是对于妈妈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啊！ 妈妈可是超越了所有魔法师和她记忆中人鱼大巫的传奇龙族呢，她能够开启界门，连一整个浮空城都带过去，到她的位面世界，那不是跟到隔壁邻居家串个门一样简单吗？ 她说得十分轻松，可是在奥斯维拉大陆上的希雅，却忍不住一阵心痛，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截断了一样。 “摩根娜？”她有些紧张起来，那是跟摩根娜的联系，因为她孵化摩根娜之时，用了一点自己的血，和她是真正有了血脉相连的感应，所以上次她进入人鱼试炼之地，希雅才会感觉到不安。 可那次在人鱼试炼之地，仅仅是不安，这次却是心痛，像是原本相连的血脉，被生生斩断。 “怎么回事？难道摩根娜和卡莉斯塔在那边遇到了危险？” 她第一时间去找了小八，可小八却趴在魔晶石矿脉中的地洞里，开始呼呼大睡了起来。其他龙崽有的出去旅行了三四次都没开始深眠，歌莲娜也是有了特殊机缘才开始深眠的，没想到它这个平时不肯出门的死宅，第一次出去，就带回了人鱼宝石宫殿不说，还在进入矿脉后就直接开始深眠。 希雅知道叫醒深眠的龙崽子会影响到它们的发育，只能放弃，然后按照水世界的坐标，尝试开启新的界门。 因为时间流速不同和空间问题，如果得不到对面世界里的回应，很难直接在摩根娜和卡莉斯塔附近打开界门，她也只能尝试一下。 只是没想到，刚刚尝试开启界门的时候，她就收到了一只传讯飞鸟。那只由她亲手雕刻打磨铭刻符文的传讯飞鸟带回了摩根娜的消息。 “妈妈，我在这个水世界成为女神啦！等这个世界稳定下来之后，你带妹妹们来看我吧，我好想你们啊！” 小人鱼脆生生的声音，依然轻快甜美，可希雅却听出了这声音里浓浓的思念和不舍，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这孩子只说让她带着妹妹们去看她，而不说自己回来呢？ 更何况，成神……有那么容易的吗？ 再次尝试打开界门，依然失败。那个位面世界，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变化，根本无法稳定魔力源，如果她强行开启界门，甚至会影响到里面的变化。 她担心那样会影响到摩根娜的成神之路，摩根娜说的“稳定”下来，或许就是那个世界的变化原因，她如果贸然干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可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和难过。 摩根娜是她的第一个女儿，那时她甚至不懂得当妈妈，也没想过当妈妈，只是意外收获了这样一枚特殊的蛋，在火山熔浆中都不曾失去生命，顽强地活下来，甚至觉醒了火系魔力，和她一样，在水火煎熬之中活下来的生命，都是最坚强最具生命力的存在。 所以无论在哪里，摩根娜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想了想，给阿莉娅和安娜都发了传讯过去，最后犹豫了一番后，还是给安吉丽娜和明妮姐妹发了传讯过去。 虽然明妮拿回了黑暗神格，但她之前被封印的时间太久，又因为惧怕被黑暗之主吞噬而彻底转生，连记忆都放弃，所以她想要恢复神力反而比其他人更难。 毕竟，记忆才是一个人，甚至一位神灵真正存在的证明。 阿莉娅属于兽神的记忆被大地母神抹去，无法恢复，但她本身就是自然之灵转生，哪怕没有兽神的记忆，从头开始，她依然是最容易踏上成神之路的存在。 至于安娜，她经历了不知多少次转生，在各种苦痛的经历中，依然没有放弃希望，既没有信奉光明彻底成为光明神的从神，被祂吞噬，成为祂的一部分，也没有堕入黑暗投入黑暗之主的神域，走自己的神路虽然十分艰难，但她却得到了进化的圣光，融合了圣光和洛山达晨曦之力后新的圣光，比原来更强大，无论有没有从前的记忆，她都能够走得比任何人更稳。 希雅想从她们的经历中，来推断摩根娜现在面临的问题，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到她。 哦，顺手也给亚历山大族长发了个消息过去，老族长虽然没有见过神，但雪鹰一族曾经差一点被选为神侍，应该也对神有点了解吧？ 路易看着她忙忙碌碌的，就忍不住问道：“你找她们来，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希雅回头看它，“你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路易一噎，悻悻地说道：“我如果知道，早跟你说了啊！这些人类，咳咳，人鱼成神的步骤，跟我们龙族又不一样，我怎么会知道？” “哦，所以我没问你。”希雅对它现在已经十分了解，知道这位跟本存不住话，尤其是对她而言，知道肯定会说，只是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见过龙神呢？知道龙神是怎么成为神祇的吗？” “我当然见过龙神！”路易骄傲地说道：“我还是龙神座下的四大神龙之一，曾经在龙神的神山里生活了三千年……” “生活？是睡了三千年吗？”希雅敏锐地追问：“清醒的时间有多长？其他三大神龙都是谁？” 路易被她的追问打断了话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她，说道：“龙族本来就很容易沉眠，神山里的魔力充沛，我睡得时间久一点有什么不行的？” “行行行，你睡五千年都没事。可是龙岛都变成死亡岛了，我感觉在那个位面中，龙神似乎也不存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易沉默了好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其实……龙神也不是永远都存在的，我们龙族以强者为尊，最强的龙族就可以成为龙神。” “曾经你……奥蕾莉亚，也有机会成为龙神的。” 第263章 对于奥蕾莉亚有机会成为龙神的事, 希雅一点儿也不意外。 那位可是能将自己切片分散到若干世界，利用无数分魂在不同世界吸收经验学习技术，最后再收回反哺自身, 甚至为了拯救世界（完成任务）不惜逆转时光回档重来的大佬。 这要是都不能成神，那就没什么人/非人能成神了。 要知道, 光是掌握时间和空间之力这一点，就已经可以称之为神力了，而且是那些弱等神力的神祇都做不到的事。 她甚至觉得，如果这都不算神，那这个世界的神, 得有多么可怕？ 难怪会被世界规则限制，让神明无法降临现世, 哪怕借助使徒进行神降, 也会有诸多限制, 甚至神力大减, 否则像这样的神祇如果出现在普通人的世界中, 随便一个举动，那都跟X弹灭世差不多。 祂们超凡脱俗, 高高在上，远离人间，却又依赖人世的信仰而存在。 说起来，有种诡异的悖论感。 所以希雅本身并不想成神, 也没想过让自己的女儿和学生成神, 她更希望，这些昔日的女神们, 在这次转生之后，能够重活一回, 不必背负责任和信仰，就当一个纯粹的自己，当一个自由自在，天真快乐的孩子。 可事实证明，还是她太天真了。 明妮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夺回黑暗神格，哪怕失去了记忆，拥有神格的她，早晚还是会走上成神之路。否则，她不成神，就会有其他觊觎神格的人来夺取，到那时，被夺走神格的她，将会彻底灰飞烟灭。 至于摩根娜，希雅原本以为，她的责任在碧空海，所以才会让安排魔法师们去帮她重建碧空海，只是没想到，原本卡莉斯塔要找的人鱼之国，龙小八发现的那个水世界，竟然会绑定了摩根娜。 路易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它对于那些神祇的认知，作为一个经常一睡就几千年的时空之龙，它的时间观念其实非常差，很多记忆都有些模糊混乱，加上它没有奥蕾莉亚那种写日记的奇怪癖好，所以对于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在它的脑子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哪怕见过也是转眼就忘了。 但希雅也能听得出，最早的时候，远古龙神时代，想成神，那是谁强谁上，经历过若干次大战之后，胜者成神，登临神座，建立自己的神国，传播信仰，拥有更多的信徒…… 到后来，情况就出现了变化。因为神祇登临神座后，不能再随意降临人世，只能靠信徒们传播信仰，可是随着世界的发展变化，会出现一些新事物，一些新的信仰，这些信仰和认知达到一定程度后，也会产生新的神灵，这种信仰之神得到信徒的支持，渐渐取代远古自然之神，但祂们因信仰而生，后来也因为信仰消散，导致后来不少神祇为了争夺信仰，开启神战，通过夺取更多权柄和神格，来维系自己的神力。 就像光明与黑暗之神一样。 希雅忍不住问：“你刚说奥蕾莉亚差一点成神，为什么她最后没有成神呢？” 路易眼神古怪你看着她，“你就是她，她就是你，这种问题，你问我，我问谁？” 希雅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害怕被她吸收融合，所以没有完全接受她的记忆和能力，尤其是她用时光神器回档了好几次之后，切割的分魂太多，除了我之外，应该还有不少没收回来，所以我也不大清楚为什么。” 路易白了她一眼，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和奥蕾莉亚融合，跟它一样，哪怕是分魂，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之后，这个身体和灵魂过得好好的，当然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充满死亡和悲伤记忆的主身体里。 虽然它现在也慢慢恢复了属于老路易的记忆，但还是宁可当一个幼崽路易，顶多也就是操心一下小龙崽们的健康发育问题，而不用去考虑未来还会不会毁灭，龙岛还能不能存在的问题。 这种事，对它而言太超纲，原本它就是那种天塌下来让高个儿顶着，顶不住就跑，跑不过就回档……反正作为一条时光之龙，就算未来注定毁灭，它同样可以通过回溯时光，让自己永远活在过去的时间中，直到彻底无法支撑这种魔力消耗而死去。 反正在死之前，它只要活在自己喜欢的时间点就行。 以前，它以为自己喜欢的时间点，是找回奥蕾莉亚的时候，看着那个从冰雪女巫身上觉醒复苏的同伴，重拾昔日记忆，变成一条掌握了时间和空间之力，最有可能成神的巨龙，它就格外有成就感，仿佛完成了自己毕生使命一样。 可现在它觉得，如果未来这个世界还会毁灭，它或许不会再回到龙岛，不会去找奥蕾莉亚，而是会留在女巫王国，在这里每天吃吃喝喝，看魔法录影节目，带着龙崽们一起直播日常生活，就能够得到无数人类魔法师的打赏和投喂……这种无忧无虑快活无边的日子，再回档一百次它都不会腻的！ 可是……它看看希雅，有些迟疑，“奥蕾莉亚是自己放弃成神的，她想改变这个世界，想改变未来整个世界和龙岛都陷入死亡的绝境。可是希雅你跟她不一样的，你……想成神吗？” 说老实话，路易清醒的时间虽然没有它睡觉的时间多，可是作为一条经常回档重来无数次的时光之龙，它见过太多的人类，也见过太多强大的同族，很少有人或者龙能够抵御成神的诱惑。 虽然希雅也是奥蕾莉亚的分魂之一，可路易能够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她跟其他的分魂不同，不但觉醒了独立的思想和灵魂，而且很多做法和想法，都跟奥蕾莉亚不同。 但只要她肯继续养着二十二头龙，愿意帮助幼崽成长，路易就愿意认她这个同族，哪怕她看起来更像人类多一点。 希雅听到它的问话，当即笑了笑，摇摇头，“成神？当然不！我对神国毫无兴趣，也从未想过要离开人类世界。哪怕这个世界有许多我并不满意的地方，可是我在努力尝试改变，让大家和我一起建设家园，让这里的人生活得更舒适更惬意，而不是抛弃这里的一切人和事，只是为了当个高高在上，孤独清冷的神祇。” “如果有可能，其实我也不希望安娜和摩根娜她们成神。因为成为神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更希望她们可以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活泼快乐，学习魔法，每天吃吃玩玩，自由自在地度过人生。” “可是摩根娜，现在被困在了那个水世界，她要成为那个世界的女神，我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她。” 希雅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满眼忧虑之色，“她说希望以后我能带妹妹们去看她，可是我很担心，如果她真的成神之后，是不是就不会再见我们这些普通的人类了呢？” “普通的人类？你？”路易差点就想指着她头顶上用头发都挡不住的犄角、背后收起来的羽翼质问她，到底哪里像个人类了？别以为变个模样，你就能成为“普通”的人类了！ 你这到底是对“普通”和“人类”这两个词，有着怎样错误的认知啊！ 希雅从它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恍然地干笑了一下，虽然头上有犄角，身后有翅膀和尾巴，但只要不用看不到的时候，她依然会无视它们的存在，而是在内心深处，认定自己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还是那个在21世纪白天工作卷成狗，晚上瘫床上刷剧看书听歌追番的普通人，而不是在这个随时面临灭顶之灾的魔法世界里的女巫国王。 好在安娜和阿莉娅及时回信，会尽快来见她，让她可以避开路易谴责的眼神，忽略这个尴尬的场面。 反正，只要她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脸皮厚一点，生活好一点。 路易只能冲她翻了个白眼，去看其他的幼崽了。它已经感觉到，自己在接受了老路易的记忆后，基本上不用再次进入深眠，可是代价……或许就是在体验了这次幼崽生活之后，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拥有几乎无尽的生命和对时光的掌控之力。 毕竟，时光神器已经给了奥蕾莉亚，它这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回溯了。 不过能看到这么多幼崽出生，看着它们成长，路易已经觉得自己很满足了。最好是能够再多拍一点魔法录影，留下更多属于它的威猛形象，让以后的那些幼崽们长大之后，还可以向下一代龙族幼崽们介绍它的光辉事迹。 嗯，那些黑历史最好还是抹掉，不要留下。要不然按照这些幼崽们吸收人类习性的速度，好的学不会，坏的一秒精通，肯定会扒着它的黑历史看，完全不顾它真正的英雄事迹。 唉，真是一件令龙头秃的烦恼事呢！ 安娜是第一个赶到的，她现在负责整个女巫王国的医疗卫生部门，已经开始按照希雅的指点，建立起基础医疗系统，不仅有魔法师的治疗魔法部门，还有普通人的医师培训系统。 在后者上，她和希雅投入的精力更多，哪怕收效远不如前者，却一直在坚持推动着。 因为希雅一直坚持，魔法师和普通人一样，都需要通过魔法来改善生活，但作为普通人，可以享受魔法带来的便利，却不能完全依赖魔法，一定要有自己的独立意识和技能。 哪怕有一天，这个世界再次失去魔法，失去魔力元素，也可以通过改良后的设备进行耕种和生活，而不是在失去了魔力元素后，就直接倒退回原始时代，失去生存能力。 没办法，面对周围随时都可能出现的神降，各个位面未知的威胁，希雅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安娜出现在希雅面前时，亭亭玉立，一身白色的衣裙，纤尘不染，真的像个童话故事中的精灵小仙女一样。 哪怕已经知道自己是洛山达女神转生，安娜依然保持从前的习惯，并没有改变对希雅的称呼和态度。 “老师，这么急找我，是摩根娜出什么事了吗？”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波动，源自她给摩根娜亲手制作的魔法卷轴和装备，只有完全使用和消耗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波动，直接让她都受到了影响。 可她发给摩根娜的飞鸟传讯都被退了回来，显然摩根娜并不在奥斯维拉大陆，而是去了其他位面。 她最近也看了几次龙崽们的日常直播，知道龙崽们能够开启位面界门，进入其他位面旅行，可是没想到这么快，摩根娜也会跟着去旅行，还用上了她定制的装备。 然后就连希雅都给她发来飞鸟传讯，让她过来面谈，自然就担心起来。 希雅叹口气，说道：“她跟卡莉斯塔去了另一个位面，那个位面是个水世界，只是过去的小八说在那边没有发现任何活物，只是带回了一座好像由人鱼一族遗留下的宫殿。所以她们过去探查寻找人鱼一族的踪迹，可是没想到我收到摩根娜的消息，她要留在那个世界，成为那个世界的女神，不能再回来了……” “啊？不能回来？”安娜吃了一惊，“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在那个世界成神？水世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定海珠？！” 希雅点点头，苦笑了一下，“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因为当初人鱼祭司以整个部落的人鱼灵魂为祭品，将定海珠核心融入她的灵魂，所以她实际上就是定海珠，在那个失去生命的水世界，只有她能赋予那个世界生命和灵魂……按照我原来那个世界的说法，她会成为那个世界的造物神，水世界的母神，与那个世界本源绑定，当然就不能再离开那个世界了……” 安娜沉默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艰涩起来，“她……是自愿的吗？如果她回不来，那老师……以后我们还能看到她吗？” “别难过，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你忘了老师我掌握着空间之力吗？我有那个水世界的坐标，可以开启界门，随时都能去见她。”希雅看到她神色黯淡，知道她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连忙解释道：“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她正在转换那个世界魔力，所以没法过去，等稳定下来后，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看她。” “摩根娜也很想你们，她给我的传讯里，还特地说了要我带你们一起去看她呢！” 安娜稍稍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好的，等能够去那个世界的时候，我跟老师一起去。”说完，她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问道：“老师找我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的吗？我感觉到摩根娜动用了我给她的魔法卷轴和装备，很担心她……” 希雅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勉强地笑笑，“她能给我发出飞鸟传讯，还有卡莉斯塔在身边，而且她是被那个世界封为女神，又不是去冒险，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本来想问安娜接收到的记忆中，有没有洛山达女神的成神经历，可是听安娜一说，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安娜何等聪明，见她笑得勉强，又说起摩根娜被那个世界绑定成神的事，就想到了她找自己来的原因，立刻翻查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却发现关于这部分十分模糊。 “对不起，老师，我找不到洛山达成神的经历，只能看到的，是祂好像在晨曦中醒来后，就觉醒神力，成为神祇，受到世人的信仰和歌颂，完全没有成神之前的记忆。” 好吧，晨曦之神洛山达，也是天生神灵，睁眼就是神，只是后来接受了人类的信仰和供奉，建立了教会，去满足信徒们的愿望，在得到信仰之力的过程中，也失去了自己天生的纯粹神力，是典型被信仰之毒污染了的神灵。最终在光明之神诱使祂的从神背叛之后，宁可消散，也不愿继续接受那些信仰之力，成为光明神的从神。 也是个性情刚烈火爆，宁折不屈的女神。 阿莉娅就更不用说了，希雅曾经去过兽人世界，亲眼见证过那些兽人们的信仰变迁，看到过兽神陨落的记忆画面，对她的成神之路再清楚不过。 如今就连她的母神都剥夺了她的记忆，宁可她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自然之灵，快乐的小鹿，都不愿她成神，那希雅就更不会要求她再去当什么女神了。 好吧，几个女神的成神经历，都完全没有参考性，希雅不禁有些唏嘘，也不知道摩根娜成为那个水世界的第一位神灵时，能不能有什么新手神灵大礼包，让她可以找回人鱼一族，完成她和阿利斯塔的心愿。 如果没有的话，那她付出的这么大的代价，不知道希雅得给她多少抱抱才能安抚这个可怜的孩子。 是的，无论她是从火山熔浆里孵化出的小人鱼，还是水世界的女神，在希雅的心里，她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是个需要很多很多爱，喜欢被妈妈抱抱的孩子。 卡莉斯塔看着摩根娜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从原来浓烈的金红色，变成了几乎透明的水色，整个身体都仿佛变成了透明水元素组成的幻影，与这片大海融为一体。 而她的身体，也发生了几乎同样的变化，血色淡化褪去，身体里所有的血肉，都开始转化成水元素，然后融入这片大海，仿佛自己已经化成这片大海的一部分，她就是水，水就是她。 她甚至有些惶恐起来，看到海底开始出现的生命，看到幽光藤开始变成藻类在疯狂生长，看到有小鱼小虾开始孵化生长，原本死气沉沉的黑色海底，现在已经变得到处是海藻和珊瑚，以及鱼虾幼苗，许多小生命正在无声无息地孕育生长，让这个水世界开始恢复生机。 一些原本肉眼看不到的，虚幻般的影子从摩根娜的身上逸散出来，融入这片海水之前，都会冲她们两个招招手，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笑容。 卡莉斯塔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后又松开。 “摩根娜，你……你看到了吗？那些影子……好像兽人那片亡灵海里的亡灵！” 她是亲眼见过兽人的亡灵海的，在知道凯特进化出的亡灵空间可以让那些亡灵安息转生后，她和摩根娜还特地请凯特和阿莉娅帮忙，在当初碧空海人鱼覆灭之处寻找人鱼的亡灵，想着那三十万兽人亡灵都能在亡灵海中保留千年之久，那么原本寿命更漫长的人鱼亡灵，理论上也不该那么容易就消散的啊！ 可是她们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人鱼的亡灵，后来想到人鱼大巫在覆灭之际，献祭了所有族人的灵魂，才让定海珠核心进入了摩根娜的蛋里，与她融为一体，那些人鱼亡灵，或许真的消失了。 可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那些透明的模糊的影子，有着窈窕美丽的人类上半身和华丽矫健的鱼尾，哪怕只是个透明的影子，也绝对是人鱼才有的模样。 摩根娜先是呆呆地看着这些人鱼虚影不动，后来听到卡莉斯塔的询问后，却突然笑了起来，这次她笑得格外开心，格外纯粹，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 “是她们！卡莉斯塔，是我的族人，她们的亡灵在定海珠里，跟着我在这个世界转生，她们将成为这个世界里，真正重新出生的人鱼！” “真的吗？”卡莉斯塔也忍不住高兴起来，却又到处张望，想要找到自己的族人，如果摩根娜的族人亡灵都能够在这个世界转生，那么她的族人呢？ 原本以为要在这个世界从零开始，完全要靠摩根娜成神之后开始创造新生命，可是没想到，定海珠里融合的人鱼灵魂，竟然会在摩根娜与这个世界融合之后，在这个世界里转生。 这……真的会是人鱼一族的新世界，是完全属于她们的新家园啊！ 第264章 随着龙崽们不断外出到各个位面旅行, 大家对周边位面的情况了解的也越来越多。 因为目前龙崽能够抵达的位面世界，是与它们的等级相关，具有更高等级魔法生物的位面, 界壁会比一般普通位面构造更为复杂，难以突破, 以它们现在的等阶还无法随意出入。 所以它们现在能够进入的世界，大多数是原始位面或者低魔位面，甚至还有一些类似水世界这样已经失去生命的位面，危险性并不算太大，带回来的收益也有多有少, 每次龙崽外出旅行回来，带回来的礼物, 都让希雅有种开盲盒的感觉。 像小六出去了三次, 带回来价值最高的, 可能就是几根骨头化石……其他各种骨头就不用说了, 都已经濒临风化腐朽的, 拿回来一碰就碎，不但没什么收藏或者研究价值, 还得搭上清理费用。 对此希雅也表示理解，就像另一个世界很多人都热衷的寻宝活动，真正能找到宝物的都是极少数，大多数人都是赔本生意, 有的不光赔本, 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会赔进去。 所以能有现在的收获，找到了一些盛产魔法草药的位面世界和一些有特殊矿石和魔法材料的位面世界, 收益已经不小，更不用说龙崽们每次出去旅行后, 带回来的各个位面寻宝录影被制作成魔法综艺节目后，受到了广泛好评，销量直接霸榜，最近三个月以来，魔法录影节目中的前十位全都是龙崽们的旅行综艺节目，其他那些爱情片和冒险片全部都被挤下榜单，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大家喜欢看龙崽，也喜欢看龙崽们在异世界的旅行生活，尤其是那些位面独特的风光和物产，都让人们看得心旷神怡，无比向往。 于是很快就有人提出要求，能不能在龙崽们已经去过位面世界里，开辟一些跨位面旅行项目，让大家也有机会跨越位面，去看看异世界的风光。 当然，不差钱的是想去旅行，冒险团的人则是想去寻宝赚钱，看到龙崽们完全是一路玩耍一路吃，全靠着身上佩戴的魔法物品鉴定仪提示才勉勉强强地收集了一些魔法药草和矿石回来，就让许多魔法师和冒险者们，看着龙崽们大脚踩着魔法草药离开，或者直接将那些矿石当小饼干一样吃掉，都心痛得无法自已。 尤其是其中一些魔法草药，都是在奥斯维拉大陆已经绝迹了的物种，竟然在那些蛮荒落后的位面世界依然生长旺盛，遍地都是，看在他们眼里，就跟遍地都是黄金差不多的感觉。 哦，其中有一些魔法药草的价格，还真的是比黄金还贵呢！ 如果能够跨位面旅行，那么他们就有机会去异位面收集魔法药草，光是从龙崽们带回来的录影上看到的魔法药草，就绝对能让他们支付得起跨位面旅行的门票。 嗯，如果一个人付不起的话，那么大家可以联合一起出资修建界门，以后肯定能赚回来的。 这些意见书如同雪花般朝希雅飞去，秘书团们短短几天时间，收到的类似意见书都快堆满一个房间，不得不用魔法腰包进行分类储存，才不至于让分信室里被这些信件淹没，让她们连个坐的地方都快没了。 现在发给希雅的飞鸟传讯，除了少数知道她特殊收信号码的，其他都要经过秘书室的筛选，先由她们看过后将信件分类统计，对于相同的意见进行等级汇总，最后再上报给她，也省得她将大量的时间都花费在收信看信上。 毕竟，一开始的女巫领只有几万人，在绝大部分还是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情况下，希雅能够收到的信件十分有限，可是随着扫盲工作的全面展开，认字的人越来越多不说，炼金工坊还突破了传讯飞鸟的限制，借用魔法录影阵法，让人们不仅可以实时通过魔法阵传送影像进行“面对面”的隔空谈话和声音或图像留言，这就让那些不识字不会写字的人，也开始学会使用传讯飞鸟来给女王陛下发信了。 当初为了推广传讯飞鸟，希雅在各大城市设立传讯魔法基站时，都在当地设立了传讯局，里面会有大量固定的建议传讯飞鸟，免费提供给当地的居民使用，只是这些免费飞鸟每个人每天只能使用最多两次，还必须知道对方的传讯号码才能发送讯息。 一开始，那些普通人哪里有钱购买传讯飞鸟，只能去飞鸟传讯局试着发送一些免费的讯息，来过一过瘾，也算是跟上了时代的脚步。 可没有其他人的传讯飞鸟号码，就没法发送免费讯息啊！于是就有人学会了给一些公开的号码发送讯息，主要是那些政务部门和一些商人的宣传号码。 在另一个世界里，被各种广告和无聊讯息骚扰轰炸得不得不拉黑一大片号码，拒绝接收陌生来信的希雅，第一次看到打广告的商人们被免费讯息狂轰乱炸，颇有种天道好循环的感慨。 没办法，大部分人对政务部门还是有一定敬畏心，不敢随便乱发垃圾讯息，尤其是女巫王国正式立国之后，半步的法令越来越多，越来越细，深入到了每个人的工作和生活中，让许多人都见识到了法律的威力，因此产生了敬畏之心后，就对负责制定法令的行政部门愈加敬而远之，哪里敢随便去给他们发讯息。 只是人一多，总有人会抱着侥幸心理，将这种免费讯息的机会，当成祈祷一般发送出去。尤其是一些平民，没什么人脉关系，遇到事了求告无门的，就有大着胆子，借着这个免费发送讯息的机会，将遇到的一些冤屈或不平事发送给政务部门公开的号码上。 就算这样，大家其实也跟当初向神明祈祷一样，祷告归祷告，祈求归祈求，谁也不觉得，这样的祈祷真的会有用，如果当初大家的祈祷都能得到神明回应的话，这个世界恐怕早就不一样了。 可谁也没想到，只是类似于病急乱投医，或者说下意识的祈祷传讯，甚至都没想过这种公开的号码真的会有人接收信件，可偏偏真的有人接到了信件，并且去核实了那个被人骗走土地，逼得几乎家破人亡的走投无路的平民所说的事情。 其实那件事并不算少见，很多奴隶被解除了奴隶契约，并且得到分配的土地后，对自己的权益其实并不是十分了解，而且他们很多人从生下来就只知道服从命令，浑浑噩噩地干活，依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直到被榨干体力，在劳作中累死，或者在寒冬中冻死，在饥荒中饿死。 乍然让他们得到了土地，分配了宿舍，成为平民之后，有的人会继续从前的习惯性工作，耕种土地，只不过这些土地不再是贵族老爷的，而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收获也是他们自己的，让他们不但能够吃饱饭，还第一次有了余粮，还能在农闲的时候去打零工赚钱，正在蓬勃发展大兴土木基础建设的女巫王国到处都是工厂工地，只要肯干活就有干不完的活，总能赚到钱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但也不是每个成为平民的奴隶，都会勤奋工作，赚钱养家，过上新生活。有些奴隶早就习惯了偷懒，得过且过，以前大家都是奴隶混日子的时候还没什么区别，可是成了平民之后，看到其他人开始赚钱过上好日子，自己却因为懒惰或者愚蠢比其他人过得差，就开始生出了邪念。 并不是所有人穷人都会善良，尤其是同处于底层的人，很多人都是能够共苦，却见不得别人先富一步。 因为在女巫王国建国之前，希雅和女巫们，就曾经清查过一大批贵族和黑暗神官的罪行，当时真的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令许多贵族都噤若寒蝉，至少在希雅在位期间，是不敢再轻举妄动的。 而那些商人们大多识字，也都接受过市政部门的普法教育，见识过执政官们的厉害之后，也不敢像从前那样仗着有贵族靠山就肆意妄为。 反倒是那些翻身奴隶当中，出了不少害群之马。 尤其是那些喜欢偷奸耍滑的，借着学习了几天扫盲知识的机会，竟然被他们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就是娶那些失去了父母却有土地和房产的女孩，然后过一段时间，等着女孩“自然”或“意外”死亡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对方的所有财产，吃绝户。 这种事主要发生在那些边缘地区的农场，因为暗影界魔物的入侵，哪怕有边防军和冒险者们救援，还是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会有一些忙着抢收的农户在野外遇到这些魔物后被袭击吞噬。 这些意外死亡者留下的孩子，如果未成年的，会由福利部门收养，统一进行抚育并送去上学，可有一些人的妻子或女儿已经成年了的，接受了政务部门的抚恤之后，名下不但有房有地，还有了一大笔钱，就成了这些昔日同伴们眼中的香饽饽。 克尼希亚夫妻本是那次魔兽潮中受灾的难民，丈夫遇袭时当场死亡，尸骨无存，她也失去了一条腿，无力继续耕种名下的土地，她的女儿琼斯正好到了结婚年龄，她就在邻居的撺掇下，让女儿嫁给了邻居家的二儿子，以为可以让对方帮助自家，如果自己不行了，女儿以后也有人照顾。 可是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女儿怀孕期间意外流产而死，女婿就立刻变了脸，处处为难她，让她一个瘸子瘫在床上无人照料，差点就死了。或者说，她已经死了，被女婿拿张草席卷了就丢进了火葬场，连烧埋钱都不愿出，转身就走。 还好他以为她死了就没盯着她被火化，才没看到她在火葬场中忽然醒来，竟是因为她在假死时听到了女婿一家说话，才知道他们原本娶她女儿就是为了算计她们的家产和土地，女人孕期是最危险的时候，随便一点小事摔一跤，他们就故意看着她流血而死，却说成是意外。 就连她这样死去，也完全看不出是被虐待而死，或者说，这种“家务事”一般根本无人在意也无人追究，尤其是她这样完全没有亲人的残废。 或许就是因为得知真相后的这口怨气在胸，让她“死而复生”，吓了火葬场的工人一跳，可他们也只是普通人，没有办法帮她报仇，就连她自己，也没法证明那家人是故意害死她的女儿。 甚至在她要回家时，发现自己的家已经被鹊巢鸠占，女婿倒打一耙，反说是她照顾不周，害死了女儿，而房子和地当初都说过是女儿的陪嫁，那就属于女婿的，根本与她一个铜币的关系都没。 克尼希亚差点又被气死，最后还是绝望时听到中心广场上播放的广告中，有市政部门的飞鸟传讯号码，说是会接受所有市民的意见和投诉，她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借着免费讯息的机会，将自己的遭遇发给了当时公开的女王陛下的飞鸟传讯号。 在她心目中，让她从奴隶恢复平民身份的女王陛下，就是她心目中的神明，在绝望时向神明祈祷诉说，是她最后的信念，她甚至在发完那封信之后，就去了墓地，在丈夫和女儿的墓前静静地等死。 可她没想到，女王陛下看到了她发出的讯息，还立刻就安排人进行调查，将她接到了福利院进行治疗，并且将她的女婿一家都抓去调查。 那家人原本还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他们并没有出手伤害任何人，琼斯是流产大出血死的，克尼希亚是残废自己照顾不了自己死在哪都正常，他们顶多是没有救她们，没有帮她们而已。 顶多算是家务事中的争吵不和，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们杀人夺产。女巫王国以法立国，他们接受遗产也完全合法合理，根本不可能找出他们的罪责。 但他们却忘了，女巫王国除了以法立国之外，国王是个女巫，王国中还有魔法的存在。 或许说，这些普通人，以前一辈子都没接触过魔法，现在尽管在希雅的大力推动下，许多魔法装备进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舒适便利，可是他们依然不了解魔法，并不知道魔法能够做到一些完全不需要证据的事情。 就比如说他们口口声声所说的“家务事”，被一个“真言术”，就让他们不得不坦白一开始求婚就是看上了人家孤儿寡母的家产，完全出于算计。 于是“以欺骗为目的，在婚前隐瞒事实的或某种疾病的，可判定婚姻无效。”的法令，完全被他们忽视了，现在则成为了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绞索。 没有了婚姻这个保护伞，他们虐待家庭成员，故意坐而不救，就被判定为故意杀人罪，只要他们主观上想要害死琼斯，并且采用了利用她怀孕谋害的手段，那么无论他们是否动手，在琼斯出现危险情况下不予救治，导致她死亡，就是谋杀。 那家人万万没想到，女巫的魔法，真的可以让他们展露内心的真实想法，暴露谎言不说，甚至连他们做过的伪装都能恢复，哪怕已经死去很久的人，甚至都可以被她们“招魂”出来，吓得他们屁滚尿流，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克尼希亚拿回了自己的房子和土地，甚至连邻居家的房子和土地，也在他们被判处死刑后作为赔偿给了她，她都捐给了福利院，并且在福利院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她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就有许多人开始给女王陛下写信，给执政官写信，给各部门写信和投诉，这些以前被他们认为完全不可能得到回复的地方，居然都有人给他们回复，让他们的祈祷得到回应。 这简直比他们曾经虔诚信奉，无比膜拜的神明更仁慈和神奇。 于是这些公开讯息的政务部门，包括希雅的秘书团，每天都要收到大量的飞鸟传讯，这让希雅就算有魔法，也没法一一回复，只能让秘书们进行筛选整理，再提交给她审批处理。 她的秘书团都是在几个执政官手下历练过之后，由首席执政官乔安娜最后把关，经过层层选拔考上来的精英。 说来也有意思，但凡有这种正式的考试，尤其是书面考试，最终录取的人数中，取得高分的总是女性多于男性。 尤其是文秘工作，最后进入希雅秘书团的，一共十个人里，只有两个男性。 艾伦为此还说过她歧视男性，也有人吐槽说她出的考题对男性不友好，大部分题目都属于男人的弱项，在这方面考试女人肯定分数比他们高，但是在真正的行政事务处理和人际关系上，女人未必就能做得比他们好。 希雅对此嗤之以鼻。 考试的确只是敲门砖，可是在大量的考试形式中，目前她出的题目和采用的方式，已经是最公平的方式。而且这些行政事务，她需要的是细心和耐心好的秘书，而不是什么长袖善舞，或者爱卖弄才华的交际官。 好吧，男人，连交际花都算不上，那都是草，还是狗尾巴草。 这些女秘书她用的很顺手，男秘书既然觉得自己屈才，那就让他们下去踏踏实实做事，正好那些被破坏的边境小镇和农庄还需要大量人手前去重建，并且进行更深入的普法和扫盲教育，避免再出现克尼希亚家这种事情。 就算艾伦说她偏心，她也偏心得理直气壮。 从生理结构上来说，人的心脏本就长得偏的，从理智与情感上来说，她是女王，她的喜好为先，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更何况，你们这些男人觉得不公平的试题，为什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努力的不够，人家比你们读书少的女人都能考上的，你们自己考不过去，反而怪这些题目的类型不友好？ 反正现在的选拔体系，都是以女王和执政官们的要求为主，她们当然要选自己用得顺手，看得顺眼的人，至于那些高喊着不公平的，就回去先问问自己当初的出身是不是公平再说吧。 正好处理完这批公文后，希雅再次接到了来自水世界的飞鸟传讯，而她也感应到了水世界的坐标稳定下来，就立刻打开了界门，并且将这个界门稳定下来。 要修建一个稳定的界门，就需要在两个位面之间建立一个双向的位面传送界门，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可是这一次，希雅在开启界门之后，却发现在北方荒原的碧空海中，那个被龙小八带回来的人鱼宫殿竟然浮出了水面，那些原本已经化为礁石的珊瑚虫像是活过来一般，开始发生了变化，将整个珊瑚宫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门的形状，直接连通了碧空海地下的人鱼遗迹，开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希雅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自行生长的人鱼宫殿，它已经变成了一座高达五十米左右，镶嵌着各色宝石和珍珠的传送门，那些宝石和珍珠在珊瑚枝上的排布，正好形成了一个个传送魔法符文，随着传送门的不断变化，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就在这座人鱼珊瑚宫殿完全变成了珊瑚传送界门之后，当中出现了水蓝色波纹光芒闪动从里面一口气飞出来了十几只传送飞鸟，都是摩根娜发给她的。 里面的内容其实都可以归纳成一句话：妈妈，孩子成神了，要建设新世界，求支援！求抱抱！ 希雅无语地看着这些要人要魔晶石要材料要各种资源的传讯书信，对摩根娜理直气壮的要求，简直无言以对。 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自家孵化出来的女儿，还能怎么办？她要的再多，可是付出的也不少啊，一整个水世界，都将成为女巫王国的位面，以后为女巫王国提供所有水系魔法材料，以及一整个旅游世界！ 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不进行跨位面援助建设呢？ 第265章 孩子要独立, 孩子要援助，孩子要建设新王国…… 当妈妈的还能说什么呢？ 不得不说，摩根娜是希雅这些儿女之中, 当女儿当的最像人类女儿，亲闺女的那种。 其他儿女从不会像她一样, 理直气壮地说着妈妈妈妈我爱你，妈妈妈妈要抱抱，妈妈妈妈要支援……有时候卡莉斯塔都怀疑，碧空海的人鱼，献祭的时候, 是不会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才会花费了千年时间, 孵化出摩根娜这样一个完全不像人鱼的人鱼。 可希雅偏偏就吃这一套！ 没办法, 希雅自己, 其实也没有做妈妈的天赋和经验, 第一次被摩根娜追着叫妈妈的时候, 甚至有些惶恐和害怕，生怕自己做不好妈妈, 没法照顾好摩根娜，教坏了小朋友的话，简直就是罪孽深重了。 幸好，摩根娜和阿莉娅这种孵化出来, 就已经觉醒魔法, 能走能跑，可以自己抱着奶瓶吨吨吨炫饭, 不用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可以说是幼崽中抚养难度最低级别的。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她们自带血脉传承，自带种族特性，自带各种奇奇怪怪的buff和恩怨纠葛，都需要希雅去关注她们的心理健康成长，解决她们的生存问题，以及她们背后那些威胁……这可比抚养个普通孩子要难得多，一不小心连自己都要搭上的那种高难度。 按照希雅的性格脾气，其实原本没想过要孩子的，尤其是穿越后，本身就是个十六七岁的未成年，差点被骗婚骗色，对感情已经无欲无求，哪里还会想要孩子？ 偏偏遇到了摩根娜，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在火山熔浆里被煮了一千年都没煮熟，脑子给烧得不同寻常了，一出壳就认定了希雅是她的妈妈，走哪跟哪，抱着就不肯撒手，完全是个大号的人鱼挂件。 可以说，她完全是凭借着牛皮糖似的高粘度和高糖性，彻底征服了希雅，让她终于被按头承认了这份母女关系。 没有摩根娜，也就不会有后面认阿莉娅为女儿，就更不用说后来孵化的二十一个龙蛋，反正这些蛋生的孩子们，谁孵化认谁，希雅也的确在他们孵化过程中出了里，被认作妈妈也不算错。 就这样，还差两个月才正式满二十岁的希雅女王陛下，如今已有了二十三个儿女，嗯，没有一个纯人类。 好吧，她自己都已经被开除人籍了，那没有养人族幼崽也算正常。毕竟以她的养崽水平，肉身脆弱无比的人类幼崽，恐怕根本没法在她手里成活。 毕竟，她大多时候都是放养，让这些孩子们培养独立精神，尤其是龙崽们，还没满周岁，就已经会满世界旅行，穿梭在各个位面空间世界中，帮她搜集各地的信息资料和魔法材料，都是勤劳的小旅行家。 龙崽们在旅行过程中不断成长，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开始正式进入深眠，等再次醒来后，如果能成功晋级，就可以化为人形，进入龙族的少年期。比起一般龙族至少三五十年才能进入少年期，三五百年才能成年的进度来说，简直是飞一般的速度。 就连路易都嫉妒的最近眼睛都红了。 虽然它一直说是因为看魔法录影节目看太多，导致用眼过度才会出现红眼状态，绝对不是因为嫉妒或者是因为看剧搭子摩根娜一去不复返伤心难过导致的眼红。 这种事，身为一个曾经活过上万年的重生龙族，路易是绝不承认的。 但前往水世界援建的事，它是第一个响应的。 最近它沉迷于拍摄魔法录影，原本连跟着龙崽们出去旅游的次数都大大减少了，因为它已经确认目前情况下，龙崽们所前往的位面世界都不会超出它们的等阶，加上希雅给它们带上了全套魔法装备，可以说给它们武装到了牙齿，而且还有足够的食物和魔晶石。 对于一个龙族来说，只要不愁吃，这个世界上就基本上没有什么能成为它们天敌的生物。 嗯，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绝大部分智慧物种的天敌。 因为希雅要求它们不能以智慧生物为食，不能在非饥饿非捕猎的情况下肆意捕杀甚至过分捕猎某个物种，所以在它们佩戴的颈环上安装的空间饰物，除了装备防御魔法、探测魔法、采集装置之外，绝大部分空间都是用来给它们装食物和魔晶石。 有足够的食物和能量的情况下，龙崽们的异界旅行就真的是纯粹的旅行，吃吃喝喝看风景，游山玩水采集魔法材料，顶多遇到有魔晶石矿脉的去吃吃吃，有魔力宝石的去挖挖挖，其他大部分时候，它们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十分友好的存在。 看到它们出游并没有什么风险，顶多是攀比一下各自旅行带回来的礼物，路易就放下心来，开始干自己的“正经事”。 作为一个曾经活了上万年的时光之龙，哪怕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深眠中度过，路易最长的一次睡眠，直接睡了两千年，可以说是一觉醒来，沧海桑田都是小意思，世界重启都不是没见过。 尤其是在魔法世界里，一个世界没被毁灭个几次，都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年轻。 天灾会灭世，神战会灭世，人祸会灭世……就连世界自己，受不了太多的人和生物对环境的破坏，或者不高兴了，也有可能直接来个灭世重启。 在路易目前的记忆中，它就至少经历过四次世界毁灭重启。 不过那大多都是一个位面空间世界的毁灭重启，像这次直接影响到了无数位面世界，甚至连超然宇宙空间之中的龙岛都受到牵连成为一块死地的情况，还真的是第一次。 或许就是因为它活得时间太长，见过的世界太多，所以对于拯救即将毁灭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积极性和热情，完全是因为奥蕾莉亚的执着，才会帮助她一次次重来。 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如果不是正好碰到这个奇异的觉醒了独立意识的奥蕾莉亚异界分魂希雅，路易恐怕就真的要在龙岛上彻底沉眠不醒了。 曾经在时空长河中来回穿梭那么多次，见识过无数魔法世界的奇思妙想，可是像希雅这样的，路易还是第一次。 然后就深深喜欢上了这种最后被称之为“魔影”的节目形式，开始到处拍魔影，打算将这些或精彩或狗血的故事都录影后，将来带回龙岛，让那些乡下龙们也见识一下魔影的魅力。 它甚至都在想，将来它就是龙族世界里，掌管魔影的神灵吧！ 可这样热爱魔影，热衷拍摄的路易，在听说摩根娜求援，需要女巫王国提供大量人力物力，支援水世界的人鱼王国建国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第一个报名，并且带着自己的整个魔影摄制团队一起前往水世界。 它现在的摄制团队，是一个人数已经多达一百二十三位魔法师的超级团队。 是的，在路易的团队里，全都是魔法师，其中还不乏魔武双修的龙族狂热粉。 他们从一开始看到路易出现在魔法录影节目中，就开始喜欢上路易，到后来又开始追《龙崽直播日常》，甚至还参与到了龙崽魔法城堡的建设中，甚至放下了自己的工作和法师塔，跑来当龙崽们的铲屎官和录影师。 从追龙，到养龙，到陪着龙崽们直播录影，到现在路易决定去水世界援建，他们当然算是毫不犹豫地继续追随。除了留够每个龙崽旅行跟拍和后期制作的人手之外，其他八十二个魔法师，都决定跟随路易去水世界援建。 这八十二个魔法师中，为首的就是高阶魔法师麦伦。 他在跟艾尔维拉“交流”过程中，领悟了新的魔法后，不光是连续发表了十多篇创新论文，而且作为碧空海营地的建设主力，在碧空海营地整整待了一年半，要不是因为等阶晋升需要回云中城更换资料和参加议会评选，恐怕他都得扎根在碧空海不挪窝了。 就这样的钉子户，人鱼狂热粉，却在路易到碧空海之后立刻成为龙崽狂热粉，而且还是云中城魔法师中的“龙崽后援会”会长，最忠诚的铲屎官和跟拍魔法录影师。 没办法，实在是没有哪个魔法师，能够抵挡龙崽的诱惑，如果一头龙不够的话，还有第二头，如今女巫王国足足有二十二头龙族幼崽！这让哪个魔法师能够挡得住？ 他们倒是没有那些魔武骑士的野望，并没有想当什么龙骑士，而是因为龙族本身的各种材料，哪怕是衍生材料……比如因为龙族气息影响后出现的魔植，吸收了龙血发生了等级变化的魔兽等等，这都是魔法师们梦寐以求的研究方向。 每头龙的魔法还都不一样，它们的魔法技能完全是天生的属性，跟人类的研究学习完全不同，充满了最玄妙最神奇的原始魔法符文的魅力，只要见识过的魔法师，都会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尤其是路易的魔法，时光之龙啊！可以让时光倒流，回档重来的那种！ 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如果能够回档重来，那么可以拯救多少次失败的魔法实验？可以减少多少次魔法材料的浪费？可以节省多少时间来修炼和提升制药术和炼金术？ 哪怕这种回档重来并不能提高魔法等级，但是可以刷熟练度啊！尤其是对于经常在魔法实验中卡壳的魔法师们来说，他们的制药师等级和炼金术等级，往往都是因为缺少材料导致无法刷熟练度，无法升级，这种技术都是在创意和思路的基础上，需要通过大量的练习来提升熟练度和积累经验才能达到熟能生巧的境界，继而提升等级。 所以在路易的帮助下，这种短时间内回档的魔法，消耗并不算大，路易付出的能量完全可以及时补充，不会影响到它自己的修炼和身体，也就很乐意给这些魔法师们提供一点“小小”帮助。 麦伦本身就是喜欢在炼金术上大开脑洞，搞一些创新实验的人，所以无论他制造出来的魔能炮和炮弹多么赚钱，他转头又会投入到新的实验中去。 尤其是这两年他在研究的真·“炼金术”，要从土壤中直接提炼出各种金属，从基础的土系魔法，晋升到精炼土系的变异金系魔法师，消耗掉的矿石材料和魔晶石，让他从一个原本富裕的中阶魔法师，变成了负债累累的高阶魔法师。 直到他遇到了路易。 在路易的帮助下，他不用再大量地投入矿石和魔晶石进行一次又一次失败的实验，而是在失败后直接回档重来，重新审视实验步骤中的错漏疏忽，一个一个细节抠，反正失败了还可以回档重来，消耗掉的矿石和其他魔法材料，就不用再去搜集采购，给他省了不知多少钱和魔晶石，可以称之为他的再生父母都不算亏。 加上麦伦原本就给摩根娜做过营地建设，两人也算是熟人了，知道摩根娜需要人手，当然是毫不犹豫地跟着路易一起去。毕竟，他现在的很多实验都离不开路易，简直都快成路易的人形挂件，走哪跟哪了。 其他的魔法师们，也大多是在碧空海营地参与过碧空海重建项目的，只是没想到当初是在一片荒漠中修建一座人工湖和营地，最后修成了一个荒漠中的绿洲，真正的天空之海，旅游胜地，吸引了许多冒险者前来，短短两年时间，在这里定居的人数过万，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新兴宜居旅游风景区，让他们都感到无比振奋，成就感满满。 可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个练手活动啊！ 在荒漠上挖人工湖，对于这些已经能够用魔法来移山填海的中高阶魔法师们来说，真不算多大难事，最困难的是如何保留这些水分不会迅速流失或蒸发，并且形成一个真正能够对抗风沙不断扩张的绿洲。 关于这一点，因为有了希雅女王提供的噬灵木和幽光藤，也得到了解决，所以在他们看来，碧空海营地的成功，他们有成就感，但并不算完全属于自己的成绩。 可这一次不同了，这次是去一个水世界，一个完全都是大海的世界，据说连岛屿和陆地都看不到，一个活物都没有的世界。 摩根娜在那边要创立一个人鱼世界，等于是要开创一个世界，让这个没有了活物的水世界，重新出现生物，出现人鱼……这简直就是创世书的故事，让这些魔法师们都激动不已。 从以前看书，想象上古神祇们的创世经历，到自己亲身参与到一个世界的创造和改变之中去，那种成就感，怎能不让人兴奋亢奋乃至冲动呢？ 最终只有八十二个魔法师跟随路易一起去水世界，还是因为除了他们之外，还要留下十八个其他工匠和炼金工厂技术人员的位置，目前刚刚生成的那座珊瑚宝石界门只能一次性通过一百个人，这还是在有路易和希雅带队的前提下。 希雅必须亲自过去一趟，在对面也固定住这座传送界门，才能在两个位面之间，形成稳定的传送通道，让更多的人可以方便出入。 以前的贫困地区，想脱贫，先修路。如今的异位面，想援建，同样要先修路，只不过这里的路，就是这种空间传送界门。 “真是想不到，我最后的能力和作用，居然是开门……”希雅都忍不住自嘲地说道：“等这个传送界门稳定之后，我就可以去其他位面修建传送门，方便以后去各个位面旅行和搜集材料。” 路易点点头，说道：“这也不错，你能够连接到的位面越多，给奥斯维拉大陆带来的稳定性越强。因为当你关联和影响到的位面世界超过一定数量之后，各个位面之间的神力也会发生冲突。以你目前的实力而言，除了那些真正的神灵之外，应该没有对手能够伤到你了。” 希雅却忍不住朝它翻了个白眼，“路易，你知不知道，出门之前，最好不要说这种插满flag的话语。” 路易一脸懵逼状，“什么意思？我说是什么了？” 希雅叹口气，“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位面，也千万不要自视过高，骄傲永远是最大的敌人。否则当你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时候，就肯定会冒出来一个打脸的，我可不想在水世界遇到对手，那会影响到摩根娜的。” 好吧，自从被迫当“妈妈”之后，她也在不知不觉之间，从害怕幼崽，到对女儿关心宠溺，到现在甚至会主动为她考虑，甚至毫不吝惜各种付出。 这或许就是当妈妈的通病，被女儿们喊一声妈妈，就会放弃所有原则和立场，毫不犹豫地以她为中心去考虑问题。 不得不说，希雅的预感相当准，路易这个大嘴巴龙族的嘴，的确堪比乌鸦嘴，总是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明明已经有这个水世界的坐标，甚至都有摩根娜和卡莉斯塔的坐标，毕竟她们始终都带着定位仪器，能够和希雅手中的地图实时同步信息，方便导航，根本不会出现迷路这种问题。 但那个前提是在奥斯维拉大陆上。 在这个水世界，四面八方都是水，整个世界的磁场似乎也跟奥斯维拉大陆完全不同，所以在通过传送门之后，希雅就迷路了。 只有她一个人迷路，是因为在踏过传送门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变化，就立刻将路易和那一百名援建魔法师和工程技术人员先送到了远处的坐标，而自己则留在了界门的位置。 没办法，界门是她开，她必须守住这里，才能保证回去的路不被破坏，否则那些魔法师和工程师们好心好意来援建，结果却被断了后路的话，让她怎么对得起这些热心龙粉呢？ 熟悉的白色光芒充斥的空间，和第一眼看到的蓝天大海那深深浅浅蓝色截然不同，倒是有些像路易第一次带她进入的时光神器所形成的空间。 但感觉又有些不同，因为那一次她只有一个人进入那个空间，路易本龙甚至都不在空间里，只有一缕意识在那儿跟她说话。 可是这一次，她实实在在感觉到这个空间里还有个人……或者说不是人，是半神吧？ 只是这个力量超过了她，应该已经成为伴生的存在，有着一条带着渐变蓝色的鱼尾，从上到下是由深到浅，加上本身鳞片的光彩，仿佛穿着一套华丽无比的鱼尾裙，裙摆上的鳞片光芒，就如同在夜空中闪烁的星子，熠熠生辉，灿烂美丽，却依然无法夺走她本人的绝代风姿。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美人鱼，美得无法形容，成熟美艳中又带着几分纯真清澈的眼神，完全足以让人呼吸停止的那种。就连卡莉斯塔和摩根娜这样美丽的人鱼，在她的面前，都要相形见绌。 希雅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名字，让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对方那美丽的蓝色鱼尾上，仔细地寻找，是哪个部位的鳞片有缺失，结果注意看了几眼，就不禁心神晃动，差点就沉入回忆之中，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她连忙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先清醒一点来面对这一位，然后便高声问道：“阁下可是蓝达女王陛下？我是卡莉斯塔的朋友，摩根娜的妈妈，是应摩根娜邀请，来这里帮助她们的。” “蓝达？卡莉斯塔？摩根娜？那是谁？我又是谁？” 那个美丽的人鱼缓缓朝着她游来，一双蓝色的眼睛如同深邃的大海，能够让人轻易地陷入其中，沉醉不醒。 可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却是呆滞而迷茫，轻轻地重复着希雅刚才说出的名字，微微蹙起眉来，染上了几分忧伤之色，更显得无比动人，就连希雅这样同为女人的，也会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想要为她排忧解难，让她能够重露笑颜，不再忧伤。 “你是人鱼之国的蓝达女王，是卡莉斯塔的妈妈，难道你不记得她们了吗？” 第266章 很显然, 这里的蓝达女王，已经忘记了她的女儿，她的子民, 甚至她的王国，和她自己是谁。 她眼神迷茫, 神情纯净，犹如一张白纸，哪里像个曾经执掌人鱼之国的女王，倒像是个迷路的孩子。 “我是蓝达？卡莉斯塔的妈妈？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奥斯维拉大陆的女巫，”希雅感觉有些不对, 面前的蓝达女王，的确不像是失忆, 而像是空白, 是那种完全没有记忆的存在, 所以她没报什么女巫王国的国王, 这个身份对没有记忆的蓝达来说, 毫无意义。 “女巫？女巫是什么？”蓝达好奇地看着她，的确是空白的记忆。 正常来说, 大部分失忆的人，失去的是关于事件的记忆，而不是关于技能的记忆。大部分与技能有关的记忆，会形成本能, 哪怕是平时不用的时候不记得, 但只要遇到关键词或者使用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记忆。 尤其是对常识的记忆, 按照这个魔法世界的设定，很多魔法常识, 都是随着血脉保留的传承记忆，除非是像多萝西那样的被人鱼制造出来的备用身体，原本是碧空海人鱼族长艾普丽尔准备给自己用的，所以才会是个白板……希雅忽地一惊，再多看了她几眼。 不会吧不会吧？奥蕾莉亚是把自己的灵魂切片投入各个位面世界刷经验寻找救世契机，这些人鱼大佬居然都是搞身份备份的吗？ 艾普丽尔是这样，这位蓝达女王也是这样？ 她们搞的这个备份身体，真的能够及时接收她们的灵魂，让她们可以“重生”吗？ 艾普丽尔因为多蕾西的出现，加上得知整个碧空海人鱼一族全部覆灭，只留下了摩根娜一个继承者之后，就果断放弃了这种痛苦的坚持。 对于她来说，继续活下去，比死亡更痛苦。 那些年来，她为了活下去，靠着残破的身体和一点定海珠碎片，苦苦支持，变成那样一个丑陋的怪物，就连自己制造出来的备份身体，诞生出独立的灵魂后，都没了原本杀伐果断的气势，果断夺取身体“重生”，就是因为她在矛盾之中，在生与死之间，来回徘徊。 直到遇到希雅，知道了碧空海人鱼的结局，她才彻底放手，对她来说，消散是一种安息，早就可以放下这一切，与族人们在另一个世界再会。 这个世界的人鱼女王蓝达，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就目前看来，不像是失忆，而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完全空白的人鱼，除了有着跟蓝达一样的外表，根本没有蓝达的记忆和本该保留在血脉之中的人鱼传承记忆。 希雅只得继续问：“女巫……是我们世界的一种职业，拥有魔法血脉的女人。我认识的一个人鱼，叫卡莉斯塔，她的妈妈是人鱼之国的蓝达女王，曾经给我看过她留下的一枚蓝色鳞片，跟你身上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才会认为，你是蓝达女王。而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蓝达的脸上，依旧是一脸空白的表情，茫然地说道：“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你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说话间，她的口气十分犹豫，很显然，连这个“人”的概念，她都不是十分确定，而是在希雅的提示下，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这是本能，却又是不属于她记忆的本能。 而她的记忆，依然是一片空白，连自己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都不知道，像是一张从未有过任何记录的白纸，也就根本无从“回忆”。 希雅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愿意相信我，跟我一起去见一见卡莉斯塔和摩根娜吗？她们跟你一样是人鱼，或许你见到她们以后，就能想起一些事了。” 没办法，面对这样的人鱼女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带回去交给卡莉斯塔。幸好她给卡莉斯塔和摩根娜都有定位，加上有路易带着百人团去支援，她已经能感应到他们的坐标变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进入这里时，被转移到这片独立的空间中。 凭借着对空间之力的掌控，她已经感应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就在水世界里，而且属于水世界位于空中的方位，并不在水中…… 希雅忽然愣住，不在水中？ 虽然魔法世界中的人鱼，其实并不像她那个世界中一些影视作品中的人鱼一样离不开水，经常需要泡水才能保持身体滋润，不会因此而脱水脱鳞导致虚弱甚至死亡。可是水对于人鱼来说依然很重要，所以就连摩根娜，从孵化后学会的第一个技能，就是水盾，只要有足够的魔力，就能一直维持一个水球作为护盾将自己包裹起来，不但可以保持不离开水的环境，还能够时刻保持防御和漂浮状态，是个非常实用的人鱼专用魔法技能。 可希雅在面前的这位身上，完全没有看到任何水系魔法的痕迹。甚至连这个空间，都不像是一个用魔法形成的空间结界，而像是……圆圆的，漂浮在空中，隔绝内外……空白的蓝达女王…… 希雅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这感觉，为什么那么像是她上次进入龙岛的那枚蛋里的感觉呢？只不过那次进去之后只有她自己，而且还是因为变化成了龙的形态变不回人形的缘故。 可这次，看到蓝达之后，她就忽略了这种奇异的感觉，总不能在进入一枚蛋之后，居然里面会有两个人……咳咳，一个人和一个人鱼吧？ 现在她有点明白，为什么面前的蓝达是一片空白了……如果这个空间是人鱼蛋，那么至少得等孵化之后，离开这里，她觉醒血脉之后，才能重新获得记忆传承。 只不过……人鱼之国真的覆灭了吗？连蓝达女王都没能逃过，变成了一枚蛋？ 那她又是怎么进到人家的蛋里来的？她明明是跟路易他们一起打开界门穿越位面的，怎么偏偏就她的方向偏离了呢？ 蓝达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靠近，“我相信你……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感觉有些熟悉。” 好吧，她当初去寻找定海珠碎片的时候，卡莉斯塔还将蓝达的那枚蓝色鳞片交给她带着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她一回来之后就还给了卡莉斯塔，但除了卡莉斯塔之外，她还有个非常非常黏人的人鱼女儿，所以身上沾染人鱼的气息，让她感觉亲切和熟悉很正常。 她离得越近，希雅就看得越清楚，面前的蓝达女王，的确如她所想，是个魂体，并非真实的身体。只是因为她刚刚从空间界门穿越过来之后，就直接进入了这个蛋壳空间中，才会将她当成了真实的人鱼。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对自己不靠谱的空间穿越能力毫无办法，只能伸出手去，尝试与她接触：“你试试握着我的手，跟着我指引的位置，去找你的女儿。” 蓝达伸出手 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希雅的手，穿过了她的手，像是一团轻柔的水雾，将她的手包裹了起来。 她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同，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这样吗？” “是的 。”希雅心下唏嘘不已，只能摸索着感应摩根娜她们所在的位置，给她指路。毕竟在这个空间里，蓝达才是主人，除非她破壳而出，否则根本无法控制这枚人鱼蛋的方向。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打破蛋壳会不会影响到蓝达的状态，不敢冒这个险，就只能让蓝达自己行动了。 好在蓝达对她完全信任，十分听话地跟着她的指引，带着这枚人鱼蛋朝着摩根娜和卡莉斯塔的方位“飞”去。 希雅甚至能够感觉到，她们在这个世界，完全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论是先前漂浮在空中，还是现在直接进入了海水之中，只要方向明确，蓝达在掌握了操控这只蛋的方向和速度后，很快就抵达了摩根娜她们的坐标附近。 可是……看不到人啊！ 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海水，同一个坐标，却根本看不到摩根娜和卡莉斯塔，就连跟着她一起来的路易他们都不存在，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只有她和一个困在蛋壳里的魂体，不上不下地漂浮在海水之中。 “你说的人鱼……在哪里？”按照她指引的方位已经完成任务的蓝达，一脸好奇地看着希雅。 希雅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所在的方位，和摩根娜重叠在一起，可是看不到……这蛋壳空间并没有屏蔽她的感知和视线，她在可以变成巨龙形态的时候，一双眼睛就能看透所有幻境，连巨龙蛋那被叠加了无数层的蛋壳都能看透，更何况这枚人鱼蛋。 位置重叠，方向没错，却没有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空间对了，时间不对。 她甚至跟路易他们都失散了。 明明是一起穿过空间门的，为什么她进入了另一条时间线？ 这个平行时间线的世界里，并没有卡莉斯塔和摩根娜，甚至连人鱼王国都已经不存在，只剩下了这个蛋壳里记忆一片空白的蓝达女王。 “对不起，我想……我应该是跟她们进入了不同的时间线。”希雅知错认错，立刻向她解释，“我的时间之力掌握得还不够，所以在穿过位面界门时，出了点差错。如果你可以从这个空间中孵化出去，觉醒血脉记忆，或许能够跟我一起去找到她们。” 毕竟，在她的蛋壳里，希雅可不敢随意施展魔法，万一影响到蓝达的生死存亡，那可就麻烦了。 蓝达怔怔地看着她，“孵化？觉醒？你说我……还没有孵化？”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分迷茫，“可我……我好像已经长大了啊！” 希雅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你们人鱼的繁衍和重生方式，我的女儿摩根娜，就是碧空海人鱼部落在面临灭亡的时候，由大祭司献祭了全族人的灵魂进入了一枚人鱼蛋里，给她祝福和血脉传承，才让她在火山熔浆中浸泡了一千年依然可以被我孵化出来。” “她出生的时候，是一个人鱼幼崽，全新的身体和灵魂。但是我见过的另一个人鱼族长，叫艾普丽尔的，她就直接制造了一个新的人鱼身体，准备直接以自己的灵魂进入那个身体里，只是因为那个身体诞生了新的意识和灵魂，所以她放弃了……” “你的情况和她们都不同，更像是一种休眠式的重生？自我保护或者深眠？只是为什么会连记忆都全部洗白……我也不大清楚。” 她忽地心中灵机一动，问道：“你是否介意我调整一下你的时间？带你看看你的过去？”她怕蓝达不明白她的意思，又解释道：“这并不是真的带你回到过去，过去是在这个世界已经形成的既定事实，无法改变，在这个世界里，我只能回溯时间记忆，而不是真正的回到过去。” 毕竟，按照卡莉斯塔的说法，人鱼王国发生的变故，至少也有几百年，奥蕾莉亚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一次回溯整个世界的时间线十几年，都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她要是真带着蓝达回到几百年前去改变这个世界，恐怕当场就得表演一个灰飞烟灭不可。 可是如果不用改变历史，只是回去看看，这种只需要花费一点魔力就会可以做到的时光掠影技能，还是路易在看到魔法录影制作的节目之后，新研究出来的一种魔法技能。就是结合了时间之力和魔法录影，来快速回看过去发生的事，因为不用真身过去，只是通过魔法录影的形式进行记录回放，所以消耗的能量就非常有限，比起真人回一趟过去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的区别。 蓝达点点头，她莫名地对面前的这个人有种奇异的信赖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给她，打开自己的精神领域，任由她的魔力进入。 这样毫无防备的坦荡，让希雅都不禁心生感慨，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难怪卡莉斯塔那么容易就被人骗身骗心，她的妈妈蓝达女王，看起来也这么好骗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生活在深海之中，寻常人难以到达，恐怕这些人鱼们早就被人类骗得连珊瑚都不剩了吧？ 那些写人鱼神话传说的人类，说不定真有人见过人鱼或者骗过人鱼，所以写出来的小说里，每个人鱼都那么单纯好骗……她得考虑，以后是不是得准备一份防骗指南，专门给摩根娜让她传授给每个人鱼，免得她们的后代再被人给骗了去。 思绪飞转之间，魔法录影球也飞快地回溯记录了过去几百年的历史，精准地按照她的标注，找到了几个蓝达女王和其他人鱼一起出现的记忆点。 她并没有打算翻看太远的记忆，总不能趁着人家一无所知的时候，窥视人家族群和王国的秘密，先找回她变成这样的原因，让她恢复记忆之后，再从那个时间节点，去寻找回到卡莉斯塔和摩根娜身边的时间线。 毕竟，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让卡莉斯塔母女重聚，人鱼王国的事，终究还是的人鱼们解决。 蓝达原本近似空白的眼神中，终于开始出现的情绪波动，那些魔法录影是直接同步出现在她们两人的脑海中播放时光中的录影，让她看到了周围这片死寂的海水，是怎样一点点，从原本生机盎然，生活着无数海族生物和人鱼，以及一些海藻海草珊瑚和奇奇怪怪的魔法生物的水世界，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刚来到这个水世界的时候，人鱼一族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她们原本所处的海域，在神战中被切割分裂，成为充满空间乱流和隔绝魔法的界壁，如果不是她们及时将整个王国所在的岛屿迁徙到了这个位面，恐怕她们就真的会消失在空间乱流中。 这个世界里全都是水，还没有出现大片的陆地或小块的岛屿，海底的环境也跟她们原来生活的环境差不多，还有丰富的海洋生物，虽然魔力元素有点少，但当她们发现只有她们这一族是魔法种族之外，其他的海洋生物甚至还没有诞生出能够交流的语言和神智，就觉得这些魔力元素完全够用，这简直就是神明给人鱼一族准备的世界，完全属于她们的世界。 出于感激之心，她们感谢神明，对于这个水世界的神明，当然就被她们称为水神，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智慧种族，理所当然地用自己的形象来塑造这个水神的形象。 神明的诞生，源自信仰，尤其是在这种位面小世界中，唯一的智慧种族完整的信仰，足以让这个水神形成神格，成为一个真正的神灵 。 有了神灵，有了信仰，就自然需要献祭，人鱼们同样有着献祭文化，甚至因为得到神灵恩赐的这样一个辽阔的独属于她们的水世界，她们更加坚定地信仰这位人鱼水神，奉上更多的祭品。 一开始，献祭的是她们的猎物，那些从海中捕获的大型海洋生物。 似乎所有的信徒都会将“大”作为力量的象征，所以对神灵献祭所用的祭品，当然是越大越好。 于是她们就将最大的海洋生物献祭，一次又一次，将这种生物猎杀到灭绝后，再换下一种。 希雅看到那些人鱼狂热的行为，从献祭猎物，到献祭自己的生命和灵魂，这些人鱼的狂热程度和单纯的思想，简直比那些光明教徒还好忽悠。 她们并没有发现，她们所祭拜的水神，是一个黑暗污染了的神祇，被信仰放大了她们的欲望之后，渐渐走上了一条疯狂的毁灭之路。 这本就是一个新生的位面世界，却因为这些人鱼的到来，使这里原本的物种遭到了毁灭性的猎杀。 单纯的人鱼，只是对自己人鱼善良单纯，对于她们眼中的猎物来说，她们就是最可怕的毁灭者。 为了猎杀那些开始出灵智觉醒魔法的海洋生物，她们进化了出了新的骨刺和爪子，多长出了两双手，牙齿也变得更加锋利，长长的指甲坚硬无比，可以像利剑一样刺穿猎物的身体，撕开它们的身体，挖出它们的心脏和刚刚出现的魔核…… 她们完全没注意到，那黑色的雾气将她们的肌肤染上了黑色，让她们从原本肌肤如雪，有着各色鳞片和头发眼睛的身体，都慢慢开始变成了纯粹的黑色，就连新生的骨刺和爪子都是黑色的。 这种变化之下，让她们已经不像是原本的美人鱼，而是更像一种传说中人鱼的死对头，海妖娜迦。 其他的人鱼也就罢了，当蓝达看到自己的身体和鳞片也开始变色的时候，她用爪子撕下了自己的鳞片，蓝色的鳞片带着血丝被她亲手一片片剥离，然后附上了她的魔法传音，在空间乱流中被送了出去。 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将这些鳞片送到卡莉斯塔的手中，让她看到最后的警示，可她每撕下一片鳞片时，身上的光芒就黯淡一分，周围那些已经完全黑化成海妖的人鱼，则疯狂地在她周围盘旋游动，贪婪地吸食着她身上流出的血液。 可那些人鱼在喝下了她的血液之后，就会如同中毒一样翻滚着沉入海底，身上多出来的骨刺和手臂腐坏脱落，慢慢地连带整个身体都沉入海底，融入那片黑色的泥沙之中。 蓝达的脸上，依然微笑着，剥离了鳞片的血，是这片海域最可怕的毒素，就连她的族人，都无法承受。 或者说，那些已经变成了海妖的怪物，已经不再是她的族人。 与其让她们以这种丑陋而疯狂的模样“活”下去毁了这个世界，不如她亲手来毁掉这一切。 希雅抬起头来，看着蓝达，不禁毛骨悚然。 第267章 回溯记忆中的蓝达女王, 和身边的蓝达，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合二为一。 “蓝达陛下？”希雅轻声呼唤, 蓝达的眼神凝滞片刻，终于缓缓开始转动, 最后落在了她的身上。 “龙族？奥蕾莉亚？” 好吧，这是回溯管用了，融合了部分记忆，居然知道自家那位正宗本尊？ “我只是她的一部分，就像你……您现在的状态, 应该也只是一部分吧？卡莉斯塔就在这里，只是我被你带到这里来, 跟她所在的时间线错开了。” 希雅并没有跟她玩什么你猜我猜的兜圈子游戏, 直接了当地讲了现在面对的情况, 空白版本的蓝达没法帮她解决的问题, 面前这位居然跟奥蕾莉亚打过交道的人鱼女王, 总会有点办法吧？ 蓝达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蓝色的眸子犹如大海, 只是看着她的时候，那眼神，像是通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或者说, 看她的另一个身份。 “如果是奥蕾莉亚, 根本不会被困在这里。她对时间和空间的掌握，已经接近神的领域……看来, 她最后还是放弃成神……否则不会有你……你替我找回了卡莉斯塔，我是应该谢谢你。可惜, 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就连这枚蛋，也是奥蕾莉亚帮我做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把你吸引到这里来吧！” “只有在这里，你还有机会看到我，在另一个时间线，恐怕我早已经不存在了吧？” 她自说自话，显然已经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禁一阵唏嘘，“我教给了奥蕾莉亚分割灵魂的魔法，才会有你的存在。她帮我保留时光记忆在这枚蛋里等着复生的一日。几百年过去，我以为再也不可能了，想不到你却出现了，卡莉斯塔……她还好吗？” “她现在还好，非常想见你，所以才会带着我的女儿摩根娜一起，要留在这个世界，重建一个水世界。” 蓝达却是一怔，立刻摇头，“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会放大人心的欲念，会改变所有人，让每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让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希雅却摇摇头，问道：“冒昧问一句，蓝达陛下，你真的觉得，是这个世界改变了你们的人，还是你们的人，改变了这个世界本来的状态后，才会变成最后那样……” 很多时候，人和环境，都是相互作用的。 有的人无论周围环境如何，只要自己过得不好，就会怨天尤人，将自己所遇到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归咎于环境，归咎于原生家庭，归咎于其他人，乃至这个世界。 可是在同样的世界，同样的环境和条件下，有的人能成为寒门贵子，有的人能够走出大山后依然做大山的女儿，真正坚定信念的人，从来不会在意过去的家庭和环境，只会看着前路，自己创造未来。 只不过，每个人的眼光有限，视野有限，能够看到的大多也就是和自己相关的一亩三分地，看不到整个世界的变化，看不到自己对世界的影响。 总有人觉得，我浪费一点水，我造成一点污染算什么，我只是几十亿人类，千百亿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 可是一只蝴蝶扇动的翅膀，都有可能引起亚马逊森林的暴雨，一个人的影响，很可能就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希雅看了蓝达的回忆，看到人鱼们自相残杀，看到她最后亲手剥离自己的鳞片，亲手杀死了那些已经变成嗜血疯狂只知道毁灭的黑色海妖，然后也沉入了海底，和她的族人们，一起随着这个水世界走向死亡。 或许蓝达还在后悔，如果她们来的不是这个水世界，而是其他的世界，在其他的位面世界中，人鱼和其他大陆物种还是有交流往来的，能够互通有无，交流之下，或许就不会像在这个世界一样，成为独一无二的智慧生物后，就忘乎所以地开始对这个世界肆无忌惮地掠夺和破坏。 人鱼的确是一种单纯善良的生物。 但那是在她们长期处于在海中生活，跟大陆人类有限交往的情况下。 无论是人还是人鱼，都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所谓的善恶，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进行判断的结果。 所以在失去了天敌和对手的情况下，坐拥一整个水世界，一点点黑暗元素的污染，也会诱发单纯的人鱼心中的欲望和邪恶。 希雅这是站在后来人的角度看过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连她自己也身处那个时代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比她们做得更好。 因为求生欲是本能，享受欲是进阶的本能，权力欲则是变异了的本能，无论是人还是人鱼，都很难逃脱这种本能的影响。 蓝达沉默无语，因为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奥蕾莉亚，她在消灭了那些已经占据了族人身体的黑暗海妖之后，就应该跟她们一起死去，而不是接受她的建议，抽出灵魂保存在过去的时间线中，只留下一个空白的人鱼卵等待孵化。 孵化的条件十分苛刻，需要她的后裔的血，还需要奥蕾莉亚的力量。 沉眠了几百年，她以为自己的后裔已经彻底死绝，毕竟卡莉斯塔当初私自离开人鱼之国，没能够跟她们一起进入水世界，留在奥斯维拉大陆上，恐怕也会被神战之灾波及到，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 至于奥蕾莉亚，她在得知人鱼可利用魂魄和复制身体的技术维持长生之后，居然异想天开地打算分割自己的灵魂进入多个位面进行学习和修炼，这样等她收回自己的分魂时，就能够迅速提升力量，成为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她不想成神，是因为依然放不下这些世界里的人，想要改变这些世界进入毁灭的结局。蓝达以前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毕竟她的回溯力量有限，就连帮她这次回溯，也只能将她的记忆留在过去，身体重新孵化，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地施展这种近乎神迹的魔法。 等了几百年，蓝达都以为奥蕾莉亚是不是已经失败，彻底消失了。却没想到，真的会有一天，等到了她和自己的后裔一起出现。 哪怕不在同一个时间线上，无法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蓝达也心满意足。 可她并不希望卡莉斯塔走上自己的老路，她已经失败过一次，连累了整个人鱼之国的人一起被毁灭在这个世界中，又怎么可能同意卡莉斯塔再走一遍这条死路呢？ 希雅忽然感觉到了这个空间的震动，不禁有些焦急起来，“怎么回事？是这枚蛋要孵化了吗？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了吗？” 蓝达猛然惊醒，微微笑了笑，却是摇了摇头，“能够离开的，只有你。我……早就已经跟着我的族人们，化为这片大海的一部分。” “如果你再见到卡莉斯塔，让她好好活着，不要像我一样……”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空灵淡漠，眼神也开始望向远方，变得空洞起来，希雅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赫然发现自己抓住的只是一个虚影，一片水波，轻轻一晃，就从她的手中消失。 这片椭圆的白色空间，瞬间破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裹挟着她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在随着水波旋转的同时，她看到蓝达女王的身影，与那片漩涡，那片海水，融为一体，就好像她原本就是这片海水的一部分，一个由水元素形成的精灵，最终又回到了水中。 从此再也不见。 “妈妈妈妈！”恍惚中，听到了摩根娜的声音，希雅立刻精神起来，奋力向前一冲，跃出了那片漩涡，进入了另一个水世界之中。 刚一离开漩涡，一个身影就如同水中鱼雷一样，直接一头冲进了她的怀中，抱着她的脖子就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你到哪里去了？路易说跟你走散了，我都快急死了！” 摩根娜比原来的体型又大了一圈，明明还是一张肉嘟嘟的萝莉小圆脸，可是连上她的那条大鱼尾，绝对长度超过了两米，尤其是鱼尾上的尾鳍变得更大更宽阔，如同剪下了一段金红色晚霞，随着她的动作在水中起伏不定，飘飘荡荡，形成绝美的风景。 希雅抱住她，都不得不说，这孩子如果不是在水中有浮力减重，光是刚才这一下冲击，就能将她这个“老母亲”给撞飞出去。 不过对于女儿的亲昵和担忧，当妈妈的还是十分欣慰，便习惯性地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发心，柔声说道：“不用担心，妈妈那么厉害，怎么会走丢了呢？只是在这个世界里，还有我的先辈留下的东西，才会吸引我过去看了看。” 在其他人面前，她和路易都没有说出她和奥蕾莉亚的关系，还是保留原来的说法，自己当自己的老祖宗，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便宜都是自己占了，不吃亏。 她伸出手来，那个空间破裂之后，蓝达消失，只有一枚蓝色宝石留在了她的手中。 这枚蓝宝石浑圆温润，像是一枚蛋，却小得有些可怜，只比鸽子蛋大一点，还不如鸡蛋大小。只是里面的水元素魔力充沛，像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水系魔力。 “这是什么？”摩根娜好奇地问道，刚想伸手去拿，却见希雅将这枚蓝宝石递给了卡莉斯塔。 “卡莉斯塔，这应该是这个水世界的人鱼留下的东西，给你。” 卡莉斯塔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了眼摩根娜，“为什么不给摩根娜？” 希雅看着摩根娜，轻哼了一声，“她都已经自己跟这个世界绑定，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女神，还用得着我给的东西吗？这里的人鱼，是你的亲人，还是你留着吧！” 摩根娜对她的前半句话本想反对，但听到后半句话，还是大方地点了点头，“是啊，卡莉斯塔，妈妈给你，你就收着吧。这种魔力宝石，等我让我的族人在这个世界上都重生以后，慢慢会炼制出来的。” 将自己体内的定海珠跟这个世界绑定，通过定海珠带来的各种水元素活力和奥斯维拉大陆的水系生物，便可以让这个世界开始慢慢恢复，只是她再也无法离开这里，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自然也就对这个世界的许多法则有了了解。 卡莉斯塔只能从希雅手中接过了魔力宝石，刚一入手，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便从那枚宝石传入了她的身体之中，让她整个人鱼都呆在了水中，像是变成了一尊化石。 摩根娜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忍不住吓了一跳，“妈妈，卡莉斯塔这是怎么了？” 希雅也感觉到了卡莉斯塔的变化，拉着摩根娜退到了一旁去，“那应该是她的妈妈留给她的魔力宝石，或许里面还有留给她的一些话吧。” 摩根娜一惊，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人鱼了，尤其是在接受了这个水世界的绑定之后，她已经了解了一部分这个世界生物灭亡的原因，只是不好告诉卡莉斯塔而已。 毕竟，进入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将其占领后，毁灭了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原生物种，最后也导致了自己被污染黑化后灭亡，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夸耀的历史。 无论从物理意义还是哲学意义上来说，这都绝对是人鱼一族妥妥的黑历史。 只是她没想到，妈妈才刚来，居然就已经遇上过卡莉斯塔的妈妈。 她不禁低声问道：“那个人鱼女王……蓝达和她的族人，不是都已经消失了吗？” 希雅轻声说道：“在这个时间线消失了，在另一个时间线里……我回溯了她的记忆。” “哇哦！”摩根娜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了，“时光倒流吗？真的可以看到过去发生的事？那会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水世界？” 希雅摇摇头，说道：“那个时间线的水世界，是因为我的老祖宗奥蕾莉亚制造的一个停滞时空，将蓝达的记忆和身体分开保存，才能够跳出了时空法则的规定。不过现在……应该已经破碎了。蓝达彻底消失，只是将她的经历和教训留给了卡莉斯塔。” “摩根娜，你既然决定留在这个世界，想好要怎么做了吗？蓝达的教训，卡莉斯塔应该会接受，但要创造出一个多物种共生的水世界，需要的可不止是恢复这个世界的生机。” 摩根娜连连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妈妈，我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当初大巫和族人们拼命让我活下来，就是为了让我能够带着她们的灵魂一起活下来。我可以让她们在这个世界转生，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水元素的世界，而人鱼，就是水元素精灵，她们都能够融入这片海水，成为新的人鱼！” 她越说越兴奋。虽然在女巫王国，她是希雅女王的大公主，从小身边从不缺玩伴，所有都喜欢她，可是整个女巫王国，就只有她和卡莉斯塔两个真正的人鱼。梅丽莎尔就算提纯血脉，依然像人多过像人鱼，毕竟这是她前面二十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根本无法改变。 至于多蕾西就更不用说了，她的混血属性，弱到了极点的魔力池，差点都让她不想承认这个族人。若不是希雅亲自带回她来，说了她和碧空海人鱼族长艾普丽尔的关系后，摩根娜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人鱼老乡。 可卡莉斯塔一心念着寻找人鱼王国，并不会同她一起玩耍，梅丽莎尔要处理蓝达港政务，多蕾西已经是魔法录影界的明星，更不会有时间陪她。 在她看来，等到她让这些碧空海人鱼们转生复活，她就会拥有更多的人鱼伙伴，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特殊的外形和尾巴，而成为小伙伴中的异类。 到那时，她就会有好多好多好多的人鱼伙伴，跟她一起建设这个属于人鱼的水世界了！ 希雅见她无比振奋的表情，也就没有说出蓝达的顾虑。蓝达的经验只是过去失败的经验，跟摩根娜的情况完全不同。 她已经问清楚了摩根娜，是因为定海珠的缘故，她才会被绑定在这个世界，定海珠能够稳定和平衡这个世界的水元素，让水中重现生机，让这个水世界重新“活”过来。 而当初被献祭给定海珠的数千碧空海人鱼灵魂，也可以在这个世界获得新生，对于摩根娜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她失去的只是穿梭各个位面的自由，却能够重新获得族人，得到一个世界的承认。 这笔交易不算亏。 希雅又问了问路易和它的百人团去了哪里，摩根娜就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海域。 “路易说妈妈不会丢，它先带人去考察这里的情况，再研究怎么进行建设。所以带着它的人去周围考察情况了。” 希雅看到那片海域之中，被海底泥沙翻涌上来弄得一片浑浊，根本看不清楚里面还有一条黑龙和它的百人团，便给路易发了个飞鸟传讯过去，告知自己已经过来，然后就开始仔细检查摩根娜现在的情况。 “先前被小七带回去的那个珊瑚宫殿，就在我开启通往水世界的界门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珊瑚界门，稳住了那边的入口，现在还需要在这边建立一个对应的空间传送门，等我确定好同步的时间和空间坐标以后，就可以将这个界门完全固定下来。” “这样的话，两个位面通过界门连接，我随时都能来看你，你也不用担心这里缺少的东西。水世界的特殊属性，肯定是个非常特殊的位面，就算现在没有什么产出，改造成一个独特的旅游位面，应该也不会亏的。” “好的妈妈，没问题妈妈！”摩根娜连连点头，一脸的崇敬之情。 “路易就说可以在这里拍摄一些水下的魔法录影节目，让大家尝试在水中行走和玩耍，跟在地面上的感觉完全不同。” 摩根娜又忍不住补充道：“有我和卡莉斯塔在这里，来玩的人类就不用担心会溺水，我已经学会掌握这片水域，能够让人想浮起来就浮起来，想潜水就潜水，完全不用担心呛水或者溺水的问题。” 不得不说，希雅原本都没想过，水系魔法还可以充当救生技能的。 这必须得给摩根娜点个赞！ “不错，我看你还带来了噬灵木和幽光藤在这里扎根，它们在水下生长的情况怎样？” 如果不是幽光藤和噬灵木主动凑过来跟她接触，让她感应到了那种熟悉的气息，希雅恐怕都不敢认这些海底茂密的墨绿色水草竟然会是噬灵木和幽光藤。 幽光藤倒也罢了，它本身就属于半寄生藤蔓类魔法植物，在海底能够生活也正常，只要旁边有足够多的可以被它吸收的物种就行。 可噬灵木……希雅记得它并不喜欢太多水的啊！相反来说，它本身根系发达，果实既能够吃又能够能够储水，完全沉没在海底，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像原来那样生长了。 结果人家只冒出头来一点枝枝叶叶，大部分的主体和根茎都扎根在了海底，四处蔓延开来，还又在须根上长出了不少分支，整片海底看着繁茂的大片“水草”，其实都是它一株噬灵木形成的。 稍稍感应，就知道它们长得还不错，就是从荒漠的固沙防风小能手，变成了海底的飘荡海草。 摩根娜当然不吝赞美之词，大大地夸奖了它们一番，让希雅都觉得自家这个女儿，似乎在绑定了这个水世界之后，一下子长大不了不少…… “妈妈……对不起……”卡莉斯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蓝色的魔力宝石已经在她手中消失不见，她手中还有不少泪珠所化的珍珠，不断形成，又不断消融在水中，根本留不下来。 “我不该离开你们，对不起……” 她哭得泣不成声，如果不是因为在海底，她的泪水所化成的珍珠会重新融入海水之中，化为魔力元素被她重新吸收进体内，恐怕她流出来的珍珠就能消耗掉她的大半魔力。 因为悲伤过度，哭死的人不是没有过的。 希雅见她终于回过神来，知道她吸收完了蓝达留下来的东西，便带着摩根娜靠近她几步，沉声说道：“后悔是没有用的。既然你有心和摩根娜在这里重建人鱼王国，我会帮你们，但无论有多少人帮忙，要重建人鱼王国，要保住这个水世界，还得靠你们自己才行啊！” 摩根娜从她怀中离开，抱住了卡莉斯塔，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道：“卡莉斯塔，不要哭了，你难道忘了，我可以让人鱼们的灵魂，在这个世界转生吗？” 卡莉斯塔猛然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真的？” 第268章 在这个魔法世界里, 人们对于死亡的看法很极端。 有魔力的，孜孜不倦地追求长生，为此不惜付出高昂的代价, 就比如当初的光明神教教皇和他的神官们。 没有魔力的，一方面出于生存本能地追求活得更久, 另一方面又祈求能够进入神祇的神国，认为那是死后能够得到的最高奖赏，可以让他们在神国中继续享受生活。 神国在人们一代又一代的描补中，渐渐演化成类似天堂般的所在，里面充满神力, 只有神祇最忠诚的信徒才能在死后进入其中，从此会与神明同在, 从此过上无忧无虑, 没有疾病痛苦, 没有饥饿烦恼的生活。 可以说是十分的理想化了。 然而绝大部分人, 是无法进入神国的, 不仅是因为他们信仰不够纯粹，还因为他们买不起赎罪券。 在神官们的眼中, 人生来就带有原罪，想要赎罪，除了虔诚地向神明祈祷之外，还要购买赎罪券, 用金钱来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 当时希雅就觉得这个理论很奇葩, 如果花钱就能洗清身上的罪孽的话，那岂不是纵容做恶, 就跟那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一样，哪怕一生为恶, 只要在临终之前，花钱买赎罪券或者放下屠刀，就能够达成那些好人一生行善都很难实现的目标。 那样的话，到底是在鼓励人向善呢，还是纵容人行凶为恶呢？ 在魔法世界，还没有希雅原来那个世界里，完善的转世轮回体系，大部分人都认为死后的灵魂，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你总得信个什么教，否则连死后都会无处可去，成为孤魂野鬼。 这也是为什么在魔法世界里，几乎是有多少神祇，就有多少教会，无论光明与黑暗，无分善恶，大家总得给自己的未来找个方向，免得死后无处可去，或者彻底烟消云散。 直到兽人的亡灵们在凯特的小世界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它们化为亡灵之后，因为兽神的陨落，已经无处可去，除了成为能够附身后辈的英灵之外，就只有慢慢消散的结果。 可在凯特的亡灵小世界里，它们可以恢复自己生前的形态，可以像从前一样活着，虽然不能说是像那些传说中的神国一样无忧无虑吧，但至少它们可以恢复记忆，恢复神智和形态，甚至可以在寻找到合适的人选后，成为对方的英灵。也可以在满足所有心愿后消散。 对于那些兽人亡灵来说，比起过去千年中浑浑噩噩的存在，甚至有时候会被驱散消灭，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要好千万倍。 后来凯特还接纳了一些半兽人和普通人类的亡灵进入她的亡灵空间，发现她的空间中除了活物之外，其他的亡灵都可以恢复生前的状态，像一个真正的小世界一样，随着她的心意变化出各种花草树木，房屋建筑，让这些亡灵们在其中生活。 希雅都不禁感慨，都说黑猫通灵，猫人凯特正是因为在被困于奴隶船舱中，亲眼见证了无数奴隶的死亡，被困在生死之间，最终获救后，又被好几个猫族兽人追着抢着附身，凯特不愿让它们失望，想要跟它们在一起，才觉醒了这样一个奇特的亡灵空间。 这个能力，简直堪比“活阎王”，随身带着一个“鬼蜮”空间，能够让那些死去的亡灵在其中生活，如果跟人打架的时候，别人召唤英灵是召唤一个两个，她直接开启空间就上亡灵大军，这让人还能怎么打？ 只是那些亡灵，如果离开凯特的空间，除了附身成为英灵之外，就是逐渐消散，直到希雅跟着路易去了一趟龙岛回来，才带回了转生的秘密。 原来在这个世界里，人类的灵魂也是可以重新投胎转生的。哦，不仅是人类，所有物种的灵魂，都可以通过这种秘术进行转生。 说起来，最早进行这种秘术的，并没有人类，而是精灵、人鱼和龙族。 好吧，人类原本也只是这些长生种族的奴隶，直到人类觉醒了魔法，在神战之后，长生魔法种族们衰退离开大陆，才让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 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是因为人类的信仰引起了神战，神战摧毁了这些长生魔法种族的生存根基，才让他们让出了这片空间给人类，让人类得以繁衍和主宰这片大陆。 可是退居到其他位面世界的长生种，看起来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象中的独立美好生活，而是走入了另一个绝境。 希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到摩根娜正在安慰哭泣的卡莉斯塔，想到自己和路易在那个死去的龙岛上，除了那些巨大的龙族骸骨之外，找不到第三个活物。 原本这个水世界，如果没有卡莉斯塔和摩根娜的到来，恐怕也会像那个龙岛一样，彻底成为一个死去的世界。 比起毁灭在深渊中的维诺大陆，水世界的死去，看起来并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战斗，而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毁灭了自己，回想起来，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所幸，有了凯特，有了路易和蓝达留给卡莉斯塔的秘术，这些人鱼的亡魂能够转生的话，摩根娜绑定这个水世界，或许真的可以“活”过来。 路易看到希雅回来，也丢下了那些魔法师们，兴冲冲地朝她游了过来。虽然作为一头黑龙，本身并不喜欢水，可是在碧空海待了那么长时间，又是摩根娜的最好的观影搭子，它在那里就学会了潜水，如今在水下游泳的速度和生存能力，就算是其他会水系魔法的龙族都未必能比得上它。 “希雅，你去了哪里？我感应到了奥蕾莉亚的气息，她也在这里吗？” 它显然对奥蕾莉亚比对希雅更感兴趣，只不过如今真正的奥蕾莉亚身边有它的本尊老路易在，它如果回去就会被同化吸收，也只好在这里陪着希雅顺便享受一下自己以前错过的童年快乐。 希雅只得告诉它自己被奥蕾莉亚给蓝达设定的空间吸引，进入了另一个平行空间，得到了蓝达女王的记忆和她留下的魔力宝石，带回来给卡莉斯塔。 她们原本还抱着一线侥幸的想法，希望那些人鱼是再次离开这个水世界逃往其他的位面，却没想到，她们是自己受到了污染导致异化，最终融入了这片海水之中。 路易听她说完之后，黑黢黢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难得沉默的态度，还是让希雅感觉到了不同。 希雅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也感觉，这个水世界，跟咱们当时去的龙岛有些相似？” 路易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水世界，龙岛，其实都是属于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位面世界，属于整个大世界之间的独立存在，自成一体，又很容易与大世界之间建立传送门，所以会被强大的种族占据成为独立的领域。 原本各族都是以拥有独立领域为傲的，因为如果不够强大的种族，根本无法占据这样完美契合本族魔力属性的世界。 大家都以为，占据了这样完美属性的独立位面世界之后，当然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所以当龙族和人鱼，还有精灵和兽人等魔法种族中最强大的一支都渐渐在主世界中消失之后，大家都认为他们是占据了契合自己的位面世界后，就不愿意再进入魔力匮乏，人口众多，资源稀少的主世界了。 可谁能知道，在这样的独立位面中，他们不但没有发展的越来越少，反而越来越难以繁衍生存，甚至出现了种种污染和异化，最终连自己都没发现什么时候开始，整个种族和位面世界都走向了死亡。 兽人彻底回归了原始，失去了神灵庇佑，他们的世界可以说是在最后关头重启，没有神灵也就没有彻底崩溃毁灭。 可龙岛、水世界……希雅又忍不住问道：“你去过只有精灵的位面世界和只有矮人的位面世界吗？他们现在怎样了？” “去过，但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路易努力回想了一下，又遗憾地摇了摇头，“精灵世界好像母树出了问题，很难诞生具有灵魂的精灵果，所以他们的繁衍也出现了问题。至于矮人……他们自己作死，分裂成好几个种族，有的进入了人类世界，有的在地下世界，原本那个矮人的位面，早就被他们自己毁了。” “不仅是矮人，地精也一样。这些崇尚暴力和毁灭的种族，喜欢破坏，永远在战争中，早晚就是当炮灰的份。” “暴力和毁灭？好像……龙族也有这样的吧？”希雅听着耳熟，上一个喜欢毁灭的神祇，貌似就是被众神合力封印在暗影界的黑暗之主吧？ 龙族之中，貌似也有不少巨龙被冠以狂暴和毁灭之名，如果不是它们更喜欢金币宝石和睡大觉，经常一觉就睡过了一个纪元，才成为人类英雄中的传说类大反派，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反派。 甚至连拜龙教这种狂信徒巨多的教会，在各个位面世界中都很有市场，可见喜欢暴力和毁灭的作死之人，在任何位面世界，任何时代中都存在着。 路易无法否认，只能叹了口气，点头说道：“要不然，你以为，以龙族的强大，为什么没能统治世界，反而另外找个龙岛呢？” 它也很心累，当初它作为时光之龙，才能一次次从死亡中逃离，却依然无法摆脱那种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恐怖感觉。 明明是这个世界上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偏偏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而引来各种灾难，被各大种族群起攻之，人类所谓的蚁多咬死象，就算龙族护短齐心还睚眦必报，可是如果真的面临各种族的高端战力围攻，那也是会死的好不好。 要不然，你以为那些神器之中，出自龙族身体的魔法材料是怎么来的。 可是作为龙族自己的骄傲，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或者同伴会死的这么憋屈，这么悲惨，很多隐秘的传说，只存在龙族那些死去的巨龙身上，他们只希望后代记住自己的荣光，而不是耻辱。 看到它这样的表情，不用继续追问下去，希雅也猜到了几分。 看看自己从奥蕾莉亚那接受到的龙族传承记忆就知道，这些骄傲的巨龙，宁可在传承记忆中留下许多毫无用处的“珍稀”技能，也不会将自己的黑历史记录下来作为警示。 宁愿将龙岛的神奇之处吹上了天，反正要说自己的离开，是追寻更契合龙族生存的世界，而不能说是在人类世界混不下去的结果…… 呃，也不对，还是有龙在人类世界混得开的，比如路易，比如奥蕾莉亚…… 希雅又问道：“那留在人类世界的巨龙多吗？我看很多传奇故事中，都有龙的出现……” “呵，你说那种在高山上盖个城堡抓个公主的龙？那根本不是龙，那是人类自己YY出来的蠢货，根本不配叫龙！” 路易对此嗤之以鼻，作为一个资深的魔法录影节目爱好者，它曾经和摩根娜一起刷完了所有拍摄出来的传奇故事，当然没有错过那些屠龙神话和龙与公主与勇士不得不说的三角狗血爱情故事。 这恐怕就是它坚持要作为主角出镜来拍摄龙崽生活日常和黑龙战斗日常的原因之一。 它要让那些愚蠢的人类亲眼看到，没有哪个龙会抓公主到自己的城堡去养着的！ 对于巨龙来说，养活一个人类是非常麻烦的事，它们就算是需要龙奴来维护城堡，也会选择魔法师，选择一些不怕脏不怕累的人类，而不是一个自己还需要人服侍照顾的公主。 在它们的眼里，公主又不好吃又不好看，没有翅膀没有尾巴，爪子也不够锋利，简直丑的一比……作为人质换金币都得担心一不小心就被踩死捏死压死了。 至于勇士就更不用说了，那些人类的普通武器，就算一头真正的巨龙站在那让他砍，他砍上一年都未必能破防。 拿头根本没有觉醒灵智，连魔兽都算不上的巨型蜥蜴来当龙坐骑，简直就是在抹黑龙族的名誉。 路易为此还去警告了那几家拍摄过龙骑士魔影的商行，让他们不得不在影片中注明，片中出现的的地行龙和巨蜥，并非真正的龙族，为此向所有龙族致歉，并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拍摄类似影响龙族声誉的魔影节目了。 等到那些人后来知道，女巫国王也是龙族，而且是跟路易一样，还是可以变身的传奇等阶巨龙后，更是后怕不已。幸好女王陛下宽宏大量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否则他们真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才能痛快点。 希雅当然也知道路易为此做过的事，听到他这么一说，便好奇地问道：“难道传说中那些巨龙都是假的？那除了你和奥蕾莉亚之外，这一千多年来，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巨龙留在人类世界了？” “那倒不是。”路易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地说道：“在三千年前，还是有不少巨龙在各个位面中，只不过有些比较厉害的，都会遭到神祇的压制和一些传奇魔法师的围剿，后来陆续退回龙岛……” “不是说龙族很齐心，报复心也很强，难道不会合力反击吗？”希雅敏锐地抓住了传说中的矛盾点，果断追问。 路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那是神啊！就算再强大的龙族，也不能跟神灵对抗啊！尤其是我们失去了自己的龙神之后，就陷入了争夺龙神之位的内战，等到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在外面的巨龙已经没剩多少了。” 简直是龙族之耻！ 它更不愿说的是，在龙族之中，时光之龙除了能够回溯时间之外，其实战斗力基本上属于垫底的那种，远比不上掌握了时间和空间双重力量，本身还是冰霜巨龙的奥蕾莉亚。 更重要的是，奥蕾莉亚的胆子太大，居然将自己的灵魂分割后投入各个位面世界，从不同的位面学习和汲取不同的知识，使她成为最博学最强大的巨龙。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龙岛和整个世界毁灭的未来，她或许不会放弃成神之路，而是成为龙族新的龙神。 “那……原来的龙神呢？难道祂也陨落了？”希雅十分好奇，传说中的龙神，也是一位女神，只是在传说中被描绘的十分不堪，简直是贪嗔痴欲无所不为，也不知最后的结果是怎样。 “失踪了。”路易叹了口气，它活了上万年，也是为数不多的见过龙神的巨龙，“我小时候还见过龙母，得到过祂的祝福。可是后来，就连奥蕾莉亚都没有见过龙母，大概就是在神战之后吧？有龙说龙母在神战之中战死了，可是找不到祂的尸体和神格，所以只能说失踪了……” “神也会有尸体吗？”希雅刚问了一句，就立刻想起来，大地女神死后，尸体化为山川河流，幻象女神的尸体之上，长出了幻象森林，就连兽神的尸体，也会成为一座高山…… 更何况是龙神。 哪怕祂化为一座山，或者一条河，龙族都会有感应，更何况是神格，只有在上一个执掌这个种族神格的神祇死后，才会重新出现，被所有具有成神资格的候选者感应到。 这种候选者，至少得达到传奇等阶以上，半神或者更高的等阶。 按照路易的说法，奥蕾莉亚就应该是达到了这个层次，只不过她在时光之河中看到了未来，或者说去过未来，看到了龙岛的结局，才会不顾一切地消耗自己的生命和魔力，来回溯时光，通过自己的无数分魂汇聚力量，来拯救这个世界。 她尝试了那么多次，让原主吃了那么多苦，最终还是应她召唤而来的希雅，改变了这个结局。 说起来也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希雅所在的世界是个无魔世界，没有这些超自然的力量，却靠着人类自己的力量发展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科技文明。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奥蕾莉亚以前才没想过回收这个分魂，任由她成长，长出了独立的灵魂和思想，不愿再回到她的身体力，成为她的一部分。 “失踪了啊！”希雅望向正在跟着卡莉斯塔，指挥着魔法师们修建海底城的摩根娜，她兴致勃勃地在这个水世界打造属于她的人鱼王国，让随她而来的人鱼亡魂在这个世界转生，成为这个世界的女神。 可若是这些转生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也慢慢失去了活力呢？ 真正的活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明明是与种族魔法血脉无比契合的世界，为什么又会成为这些种族的坟场呢？ 希雅没有告诉她们，自己进入这个世界时感知到的死气，哪怕摩根娜在努力地通过定海珠吸收和转换生机之力，让那些亡魂可以在这个世界转生，已经有不少的海草长了出来，也有一些原本失去生机的人鱼蛋从海底的泥沙中被翻了出来，开始重新萌生活力，等待孵化的时机。 看起来一切都在好起来，看起来很快就会变得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世界，可希雅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边的麦伦却在兴致勃勃地跟摩根娜说道：“你们这个水世界简直太棒了！只要能够在水下呼吸和生活的话，我都想在这个世界定居了呢！” 他刚刚在海底用自己新研究出来的土石建筑魔法建造出来一个纯黑色的石质宫殿，高达十五米的空间，恢弘壮丽，是他目前能够制造出来的最大规模的海底建筑物。 非常神奇的是，让他完成了这座宫殿的最后一扇门窗之后，摩根娜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只看到一圈水光围着他的宫殿转了几圈之后，黑色的石柱上出现了水波状的魔法符文，这些魔法符文发出的光，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空间，让他的宫殿里的水全部消失，竟然变成了一个干燥温暖，一点儿水都没有的宫殿。 哪怕门窗都是透明的水波，完全出入自如，偏偏里面就一点儿水都没有，简直跟陆地上的宫殿一模一样。 甚至还能在宫殿里看到窗外那些刚刚孵化不久的小鱼游过…… “我也要住在这里！” 又有一个魔法师喊了出来。 “我也想！我也要！” “摩根娜给我们一个水世界公民的身份吧！” 麦伦偷偷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希雅，高声说道：“反正摩根娜也是女王陛下的女儿，就算给我们一个双重位面身份也不是不行吧？” 第269章 几乎就在那些魔法师们要求留在水世界, 成为水世界公民的瞬间，有种奇异的力量，传入了摩根娜体内, 让围绕在她周身的水流，忽然爆发出五色光芒, 转瞬化为虹光，融入海水之中，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希雅知道，那是因为，摩根娜虽然还没开口, 可实际上已经答应了，她根本不会也不可能拒绝这些魔法师们的到来。 且不说他们无论是在碧空海, 还是在这里给她的帮助, 以及未来成为水世界的一员后, 给这里带来的改变, 摩根娜都不可能拒绝他们。 所以在他们开口的那一瞬间, 这个水世界就已经默认了他们的身份。 以他们和摩根娜的关系，根本不需要什么信仰承诺, 就自动成为她的“信徒”，站在她这边来开发建设这片水世界。 不过……这个水世界的意识，似乎也有点太……迫不及待了吧？ 希雅几乎看到那一瞬间，水世界意识都在欢呼雀跃, 原本死气沉沉的空间, 像是突然活转过来，摩根娜之前辛辛苦苦地用定海珠转换过来的生机, 都比不上这一瞬间得到的多。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从摩根娜身上散发出去的虹光在融入海水之后，原本那些开始萌芽的海草, 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鱼小虾们，吸收到这股能量，几乎在瞬间都长大了一截，速度之快，就连那黑乎乎的海底泥沙中，都开始有些小东西钻出泥沙，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着外面海水的变化。 卡莉斯塔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变化，心中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些变化，是因为……水世界接受了这些人类的存在吗？ 为什么？难道这个水世界，不该是给她们人鱼准备的独有的位面吗？为什么她们在这里的时候，世界会渐渐走向死亡，而这些人类出现以后，却会发生变化？ 摩根娜先是被自己身上的变化惊了一下，立刻就回过神来，朝着麦伦他们笑着张开手臂，做出欢迎的手势。 “当然欢迎你们成为我的世界一员，妈妈肯定不会阻止你们的。” 说着，她转过头来望向希雅，一脸骄傲，“妈妈，我说得对吧？” 希雅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说道：“水世界是个刚刚开放的世界，可以自由出入，但是必须保证不能污染这里的环境，要是想带过来培育的生物，必须先经过验证，确认无害才能引进。” 她又补充说道：“因为这个世界已经经历过一次污染下的死亡，现在处于刚刚开始萌生新生命的阶段，所以整个环境都十分脆弱，经不起大量实验，你们既然愿意帮助摩根娜建设水世界，那就必须要从一开始就树立一个保护水世界环境的意识，避免重蹈覆辙。” 麦伦连连点头，拍着胸脯说道：“请陛下放心，我们这次带来了不少监测设备和净化设备，一定不会污染这里的环境的。” 他可不敢说，这些设备，原本是担心这里的水中会有污染源或者毒素，威胁到他们的生存，没想到过来之后，发现这里的水质竟然格外的纯净，是真的就像龙小八说得一样，先前一点活物都没了，哪怕是刚刚才生长出来的噬灵木和幽光藤，以及那些小鱼小虾的数量，还不足以让这里的水质发生变化。 所以他们刚来的时候，监测出的水质，竟然干净得超过他们以前所测试过的任何江河湖海。 既然水质没问题，那么以他们现在的建筑水平，加上这些珊瑚虫的再生能力，重建一个人鱼宫殿的速度，肯定比修建一座魔法城堡要快得多。 嗯，龙崽们的魔法城堡，也是麦伦的团队承建的。 麦伦现在已经在云中城单独成立了一个云中城建筑设计院，全员都是云中城的魔法师们，专门承接这些基础建设项目，小到云中农场和云中牧场的建设，大到碧空海营地、龙崽魔法城堡，以及一些便携式移动空间城堡等等，都属于他们的业务范围之内。 只不过在海底建设人鱼宫殿，甚至是一座能够让人类和人鱼居住生活在一起的海底城市，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挑战。 尤其是现在摩根娜和希雅同意他们拥有双重国籍，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批人类公民，建设这座海底城市，等于也是在建设自己在这里的家园，怎能不让他们兴奋起来，更加积极地投入工作之中。 从一开始想着复刻原本的人鱼宫殿，到如今他们的脑洞大开，不光想着要重建人鱼宫殿，还想着要怎样才能让整个海底城市中，融合人类城市的优点，以及各种生活设施，可以让普通人也进入海底，享受这种独特的生活方式。 当然，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在摩根娜能够给他们提供那个隔绝海水的魔法，让他们修建好的宫殿和房屋，瞬间就与外面的海水隔绝，防御魔法会自动形成类似结界幕墙似的东西，让房子里面变成无水的有氧环境，而外面则依然是水世界的海洋生物们的生存环境。 双方就隔着透明的结界，可以看到彼此却无法触碰和伤害，尤其是那些小鱼小虾刚刚孵化，又被摩根娜散发的生机加速生长，导致它们根本没有产生对人类的恐惧感，还会好奇地围着麦伦所建的宫殿，从透明的“门窗”处游来游去地观察门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两脚兽的举动。 人类在房子里好奇地看着这些海洋生物们飞快地生长，同样也被它们在观察着。 “哇，麦伦，那个小小的透明的好多条触手的，是传说中的章鱼吗？” “不是，透明的应该是水母……” “不对，这种应该是乌贼，乌贼也有半透明的品种的！” “我觉得它更像水母一些，听说水母的生命力很强的！” “可是我只听说过章鱼变成的大海怪，可以将百尺长的船只都卷入深海中，却没听说过水母有那么强的啊！” “你懂什么，水母不光长得好看，还能够自体繁殖，是这些水生物里面生命力最强的，所以这些肯定是先活过来的水母，你没见它们长得多快啊！刚才只有苹果那么大小，现在那个头部都快跟我的脑袋一样大了！” “别伸手！”麦伦眼疾手快地将同伴的手拉了回来，不知道摩根娜是怎么设置的魔法结界，他们从这座石殿里朝外伸手的时候，可以毫无阻隔地进入外面的海水中，甚至能够感觉到海水从自己的手指间流过。 有时候还能触碰到一两条冒冒失失撞在手上的小东西，可是只要他们收回手来，回到结界内，哪怕手里抓着的鱼虾，也会在收回手的一瞬间掉落在结界外面，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他们很清楚，这是为了保护他们。 虽然现在那些海洋生物还很弱小，但它们生长的速度很快，出现的种类也越来越多，形状都奇奇怪怪的，有一些是他们在奥斯维拉大陆上见过的，还有一些则不同。 尤其是深海水母和一些长相奇特的海洋生物，身上都带有毒素，若是他们不小心被缠上，退回去时还带着，就真的有可能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毕竟，在没有魔法保护下的魔法师，本身是个脆皮，身体十分脆弱容易受伤，失去摩根娜的魔法结界保护，那真的是分分钟都有可能在深海中失去性命。 摩根娜可不希望这些千里哦不，应该说是万里迢迢跨越位面冒着生命危险来给自己帮忙建设的魔法师们，因为这些意外而丢了性命。 那太不划算了。 水母的触手撞在了结界上，并没有拉住那个魔法师的手臂，却依然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的印记，粉红色的，像是桃花般的印记，让那一条印记上的皮肤都肿起来了，看着就让人后怕不已。 “阿尔瓦，我说过多少次，看归看，不能随便伸手出去，贸然离开结界，如果真的被水母或者有毒的海怪伤到，我们想救你都救不回来！” 麦伦看着阿尔瓦手上的伤痕，有些焦躁地教训了他一番。 路易却舔舔嘴唇，眼神有些贪婪地看着那只触手已经长得快接近两米的水母，小声问道：“摩根娜，这只水母居然伤人了，我是不是应该帮你教训它一下，把它吃掉，让其他的小家伙们明白不能随便猎食人类的道理……” 摩根娜连忙拉住了它，“不要啊！路易，桃桃虽然顽皮了一点，可是它刚才只是想跟阿瓦尔握手，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啊！它本来连人类的礼仪都不懂，还是这几天观察这些人类之后，才刚刚学会了握手礼，看到有人伸手，就以为是打算跟它握手的……” 结果不但没握成手，还被人打了一下，现在正抱着自己的那条小触手在委委屈屈地哭鼻子呢！ 好吧，这下无论是屋里的人类，还是屋外的海怪，都开始委屈上了。 麦伦和阿尔瓦听到了摩根娜的话，面面相觑，阿尔瓦看看自己手臂上的红肿，再看看外面就差点自抱自弃委屈成球的粉红色水母，忽然就心一软，朝着窗口走去。 “对不起，刚才是我吓到你了，其实……我也真的是想跟你握手的。”阿尔瓦再次伸出手去，只不过这次换了只手臂，在手上覆了一层魔法防御，避免直接接触到水母的触手。 他是云中城里十分罕见的水系魔法师，非常喜欢研究海洋生物，只是那时候维诺大陆的海洋在毁灭之初最先被深渊吞没，所以他学到的知识，也大多是从书籍中，直到并入了奥斯维拉大陆之后，他才去蓝达港，在那里见到了真正活着的海洋生物，以及人鱼。 所以后来他积极参与碧空海的建设，还提出了不少非常有用的建议，就连那个水质监测设备，都是他研究出来的，用以培育和观察各种水生物的生活环境状态对它们的影响。 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才有的水母，而且还是由摩根娜带来的，明显已经具有一定神智的海怪，当然想要接触一下，可是没想到被麦伦教训一番，他才想起，水母的触手上有着无数细小的刺须，会主动分泌一些毒素，来麻痹猎物后供它吞食。 只要他用魔力保护好自己，原本是不会受伤的，可是他先前因为看到水母的靠近而一时激动，竟然连最基础的防御都没做，才会导致受伤。 他受伤其实并不要紧，吓着了小水母才是最要命的事。 “不用怕，我现在有准备了，你不会伤到我的，我也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想要跟你交个朋友。”阿尔瓦一直举着手，已经伸出了结界范围，甚至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水流，因为水母在颤抖的缘故，也跟着在微微颤动着。 希雅和摩根娜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知道，现在诞生出来的这些海洋生物，其实已经不算是水世界的“原生物”了，它们的身体里，都有着摩根娜带来的碧空海人鱼灵魂，所以这一批最先“活”过来的海怪，其实都应该算是她原本同族的伙伴们。 因为她们原本一直被封印在摩根娜的定海珠内，而转生的时候，摩根娜不会也没有抹去她们的记忆，所以她们在这里转生之后，无论变成哪一种海怪，最终保留的，都是人鱼的灵魂。 目前看来，“活”过来的几千人鱼灵魂，变成鱼虾鳖蟹水母章鱼鳗鱼的都有，就是没有看到人鱼……或许是因为人鱼蛋的孵化期太长？需要的能量更多？ 可无论是哪一种海怪，只要它们的灵魂不变，摩根娜同样会将它们当成自己的族人。 这个叫桃桃的水母，显然胆子并不大，刚才被麦伦一吼，看到阿尔瓦手臂上肿起来的伤痕，也被吓了一跳，用所有的触手抱着自己成了个粉色的半透明团子，在水中飘飘荡荡的，其实应该是在瑟瑟发抖。 直到听到阿尔瓦轻声细语地向她道歉，还执着地举着一只手，等着跟她“握手”，她迟疑了好半天，像果冻一样半透明还带着点弹性的大脑袋上，才忽闪忽闪地露出了一双眼睛来，盯着阿尔瓦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从刚才团成球后，有些打结了的触手里抽出一根来，递到了阿尔瓦的手中。 “朋……朋友……”她的声音十分好听，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几分羞涩。 阿尔瓦握着她的“手”，却如同被雷击一样过了一下电，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感觉。水母的触手，软软滑滑的，还有种Q弹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 桃桃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触手，瞪大了眼睛望着窗户里那个人类，有些震惊。 这个人类在想什么，水母的触手，除了捕捉猎物之外，还有□□繁殖的功能，触手的前端在受到刺激的时候，会弹出一些尖刺，刺进猎物的身体…… 有摩根娜在这里，她可不想当着那么多同族的面前，跟一个人类发生关系。 水母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触手，几乎是挥舞着所有的触手一起，以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刷刷刷几下就掀起了一串串泡沫，跑得无影无踪了。 “啊……对不起……”阿尔瓦的道歉还没说完，就见那水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得没影了，不禁目瞪口呆，转头望向摩根娜和希雅，对上两人都有些古古怪怪的眼神，顿时有些汗颜，“我只是……我只是……”他忽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如果是对一个普通的水母，他这样的动作，是可以测试对方的反应，甚至可以趁机取样，吸收对方的“液体”和尖刺来做检验。 可是刚才摩根娜说什么，这些海洋生物都已经有了灵魂和神智，不是普通的海洋生物，而是懂得交流，有神智的海怪，难怪她会听懂自己的话，愿意和自己再次握手。 可他做了什么，这种动作对动物没问题，可如果是对一个开启神智，懂得人类习俗的海怪，咳咳，或者说人鱼？那就太失礼了啊！ 可他……他居然除了歉意之外，一点都不后悔，甚至连歉意都是因为吓到了她，让她逃之夭夭，而不是继续跟他交流甚至真正成为朋友。 想想，一个海洋生物研究魔法师，能够跟一个真正的海怪交流成为朋友，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情啊！ 就连他的心跳，都不争气地跟着加快了许多。 麦伦也跟着在他后脑上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按着他的头向希雅和摩根娜鞠躬行礼，紧张地说道：“女王陛下，公主殿下，阿尔瓦是个书呆子，以前就一直沉迷看书，最喜欢看那些关于海洋生物的书籍，现在是第一次看到真正活着的海洋生物，他才会激动得失态，希望你们能原谅他的失礼之处。” 摩根娜笑了笑，说道：“不要紧的，他是个水系魔法师，我可以教给他在水下呼吸法，让他可以自由地出入，直接跟她们交流。现在这些新生的海怪，都拥有人鱼灵魂，你们只要注意一点，不要再吓到她们就可以。” 说着，她俏皮地笑笑说道：“其他的人鱼，可不是都像我一样胆大，她们很胆小的哦！” 卡莉斯塔在一旁黑着脸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盯着阿尔瓦，说道：“你们最好不要有什么歪主意，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阿尔瓦红着脸连连道歉，他虽然不知道卡莉斯塔说的歪主意是什么，却还是隐约觉得，这是在针对自己……于是他就更加小心，将自己研究出来的一些有助于海洋生物生长的魔法药剂拿出来，果然吸引来不少的海怪，就连先前跑得无影无踪的水母桃桃也回来了，一口就吞下了他刚刚倒出来的魔法药剂。 希雅看着他熟练的投喂方式，招招手叫来了麦伦，问道：“阿尔瓦给她们吃的是什么药剂，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见过？” 麦伦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陛下请放心，这些鱼饲料绝对无毒无害，还能够让鱼类增色提亮，咳咳，就是提高魔力元素储备，鳞片光泽度更好……” 希雅顿时无语，鱼饲料……真是亏他想得出来啊！ 可是看到那些海怪们争着抢着吃的模样，她也的确感应到这种药剂中蕴含的魔力元素，应该是在魔力药水的基础上，加了一些能够增色提亮的魔法药草，这种东西对人类是没什么用处，可是对于海怪和魔兽们来说，绚丽光彩的外表，都是它们力量的体现，当然是能够越亮越闪越好看。 难怪海怪们会抢，就连卡莉斯塔和摩根娜都忍不住悄悄地朝那边看了几眼，可是没看到阿尔瓦主动来给她们进贡，她们又不好意思自己主动去要，只能眼巴巴看着，直到听到了希雅和麦伦的对话，顿时都变了脸色，再看向阿尔瓦的眼神就不怎么友好了。 桃桃这会儿却主动地将自己的一根触手递给了阿尔瓦，她当然能够感觉到这个魔法药剂对自己的好处，哪怕转生成了一只水母，可她原本是一条活了接近一百年快要成年的人鱼，身体已经完全成熟，现在只要等到这个水母的身体成熟，如果这个人类真的对她有意思的话，她也不介意跟他发生一次关系。 反正对于水母类海怪来说，自己分裂繁殖，还是采集一些其他物种的基因进行繁殖都可以，看到摩根娜保持人鱼的形态，她也想多吸收一些人类的基因，让自己也朝着人类的形态变化。 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人类素材，她当然不会拒绝。 摩根娜虽然让她们不能主动伤害人类，吃人是更加不可能的，那胆小的她，就只能采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获得人类的素材样本。 她弯起了自己的触手，朝着阿尔瓦比划了一个心的形状，然后在阿尔瓦再次变成呆子的模样时，又飞快地游走了。 阿尔瓦的脸蹭地一下变红了起来，没想到桃桃还会回来主动吃他投喂的药剂，还会原谅他先前的冒失，甚至给他“比心”……粉红色的水母，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没有之一啊啊啊！ 看到他面色如桃花水母一样泛起粉红色，麦伦忽然觉得有些不妙起来。 这个书呆子，不会到了海底，就脑子进水会变成了一个恋爱脑吧？！ 第270章 就算发现了苗头, 麦伦也没阻止。 在魔法世界，并不存在生殖隔离的问题，尤其是那些魔兽, 如果能够突破高阶，就能够跟人类一样, 改变自己的形态，按照希雅的说法，就是可以化形成人了。 最初她了解到人类身上的魔法血脉，有不少来自魔兽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 是不是因为这些人类的最早的祖先，也并不是纯粹的人类。 毕竟, 那些传说和神话中, 嫁给怪兽的女人, 或者娶了兽人或人鱼或龙族妻子的男人, 数量都不少。他们的后代都会以此为傲, 绝对不会有什么祖先曾经不是人的苦恼或者自卑感。 就像当初觉醒了大地之熊血脉的卡尔一样，大家都十分羡慕, 觉得他的祖先简直是幸运爆棚，才能够跟大地之熊有过那么一段，传承下来如此强大的魔法血脉。 虽然现在的水母并没有人形，可是在麦伦和阿尔瓦看来, 这都不是问题。 摩根娜都说了这些海怪的灵魂是原来碧空海的人鱼转生, 她们不是一般的海怪，在摩根娜和希雅女王的庇护下, 将来完全能够晋升化为人形，或者半人形态。 在魔法世界里, 爱情和繁衍，是完全可以跨越年龄、种族和性别的。 希雅没去管他们，对于人鱼这种生物来说，其实除了像卡莉斯塔这种恋爱脑离家出走跟着男人去大陆差点丢了自己性命的，大多数人鱼，在海中诱惑了水手之后，生下人鱼都会留着，如果生下的是人类，就会悄悄地送去人类世界，传说中有些海盗家族，就有人类血脉。 哦，当初蓝达港的霍奇森家族，不就是从卡莉斯塔的血脉繁衍而来的吸血家族吗？还将自己的人鱼血脉引以为傲，若不是人鱼之国早已消失在无尽之海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类冒险者想要出海寻找这种浪漫的“爱情”故事，来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人鱼家族。 至于那些喜欢收集兽人少女，繁育出不少半兽人的贵族，谈不上“爱情”，只是特殊的X癖，为了特殊形态的嗜好，根本不是为了特殊的血脉。 到后来，学会制作血脉提升药剂之后，希雅才知道，其实很多特殊血脉并不一定是通过血脉遗传，而是通过炼制成药剂，将魔兽和魔植的魔法血脉融入人类的血脉之中，用以提升血脉魔力。 这种方式，不但能够提升那些通过血脉传承获得魔力的魔法师的上限，提纯血脉之后，还能够获得更多魔法种族的特殊能力。 当初那位冰雪女巫，就是在晋升魔导士之后，发现自己的血脉传承有问题，给族人留下了雪鹰徽章之后，就离开奥斯维拉大陆，穿过无尽之海，去寻找提升自己血脉的的方法。 于是，最终，她找到了自己的本尊，融入冰雪巨龙的灵魂，才有了掌握时间和空间之力的特殊能力，开始回溯时光，来拯救原主和龙族。 最终，有了希雅的出现。 希雅唏嘘感叹，这样说的话，自家的老祖宗，或者说自己的灵魂主体，也曾经是一个跟人类谈过恋爱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巨龙啊！ 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止阿尔瓦喜欢水母桃桃？反正现在的水母桃桃，或者说现在的所有新生海怪，有了卡莉斯塔这个前车之鉴后，应该都不会再长出什么恋爱脑吧？ 尽管她曾经提醒过各大城市的魔影审核部门，不要大肆宣扬一些不正确的爱情观，可是这种事吧，真的是很难杜绝。甚至有的时候，管得越严，大家就越是想看。后来她就干脆放弃了，只要不是那种过于血腥暴力暴露或者三观不正特殊X癖强制违法的魔影，在分级制度下，就适当放开吧。 她对男人没兴趣，不想谈恋爱，专心搞事业，但并不会要求其他人也跟自己一样。 普通人的人生，有他们自己的幸福感，尊重他人命运，有时候并不需要过多干涉，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圣母救赎的，更何况她也没兴趣当个圣母。 自己选择的爱情，就要自己去品尝其中的酸甜苦涩。 摩根娜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些魔法师们申请“入籍”之后，自己的水世界就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希雅只能跟她解释，无论哪个世界，物种多样性和食物链的完整性，是维持生态平衡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能因为个人的喜好，破坏生态链。单一物种独占的环境，会很快失去平衡，导致一些物种灭绝后，影响到整个生态环境失衡，最终走向死亡。 现在看来，无论是水世界，还是龙岛，都像是一个个诱饵，引诱这些长生种离开原来的世界，独占这些完美契合他们的世界之后，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向了灭亡。 摩根娜听得后怕不已，忍不住看了看天，又扑过去抱住了希雅，“妈妈，是什么人这么坏，要这样毁灭我们呢？” 希雅摸摸她的面颊，轻声说道：“这样做的，应该不是人，而是……神！” “因为这些长生种，不仅是天生的魔法种族，而且有着漫长得可以媲美神灵的寿命，他们也是最有可能晋升成神，与神灵争夺神格和神位的种族。” “或者像龙族一样，哪怕没有晋升神格，都有着堪比弱等神力的神灵的力量，如果任由这些强大的种族继续繁衍发展下去，那么很快就会有新的神灵出现，开战新的神战……” “毕竟，神域的神力有限，不可能容纳那么多的神灵共存，神灵之间的战争，可能比人类之间的战争更残酷更频繁。” “摩根娜，你在这个世界成为女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还是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呢？” 摩根娜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为了我的族人，为了她们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一个可以自由生活的地方。就像妈妈为女巫们建立的女巫王国一样，我也要为我的族人建立一个新的人鱼王国，一个人鱼世界。” 希雅点点头，说道：“那你就要记住，任何一个世界，都需要完整的生态链，人鱼，人类，海怪，以及陆地的魔兽，魔植等等，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的存在原因，你要学会观察这个世界的生态发展，不能一味纵容自己的族人。” “你看，你的族人现在也变成了各种海怪，成为这个水世界的各种原生物种，以后无论哪一种，都是你们的后裔，只是有的会进化的快一些，有的会慢一些。” “无论哪一种，都是你的孩子，让他们自由生长发育，会慢慢形成一个稳定的生态环境。你只需要引导他们，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强制干涉他们。明白吗？” 摩根娜点点头，有些迷茫，她也没想到，自己从定海珠中释放的生机，带着自己族人的灵魂在这个水世界转生之后，竟然绝大部分都变成了形形色色的海怪，只有少数沉入了海底的人鱼蛋中，还没有孵化出来。 这些族人变成小鱼的还有希望转化成人鱼形态，可那些变成章鱼水母和电鳗的，以后也能转化成人鱼形态吗？ 那是不是会出现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章鱼或者水母的触手，电鳗那犹如蛇尾般的身体？ “也不是没可能。”希雅对她的担忧表示了肯定，她记得曾经看过的一些魔法传奇小说中，半人半章鱼，半人半蛇都是常见物种，甚至还有半人半龙，半人半马，半人半蜘蛛，半人半虎豹……至于这些半人半兽的物种由来，她完全不想考古，反正她本人没有这方面的癖好就行。 路易开始拍摄魔法师们建设水下城市的魔法录影，如果不是没法跨位面进行直播的话，它都打算直接开启直播，让奥斯维拉大陆的人们，亲眼见证水世界这些新海怪的诞生。 有不少是从一颗卵开始孵化，钻出一条指甲盖大小的鱼，然后在摩根娜的魔力影响下，迅速生长，现在最大的已经有两米多长，最小的也有一尺来长，长相和鳞片的颜色都十分漂亮鲜艳，非常吸睛，绝对不是那些在深海里因为见不到阳光看不到模样就随便长长的海怪能够相比的。 不光是阿尔瓦，还有麦伦和其他魔法师，也向摩根娜申请学习水下呼吸术，这种魔法能够让他们自由地在海底生活，不用担心深海压力和水中呼吸问题，除了没有鱼尾在水中的行进速度比较慢之外，或许在其他海怪的眼里，他们才是长相比较特别，动作迟缓笨拙的“怪鱼”呢！ 要不然，怎么每次有人离开他们修建的“城堡”进入海中，都会吸引来大量的海怪围观，甚至时不时都有海怪在他们的城堡“窗户”外面徘徊，好奇地观察着窗内的人类。 显然，他们观察海怪，海怪也在观察他们。 “摩根娜说了这些人类不能吃，他们还要给我们盖房子呢！”一条正在努力长出一双手的人鱼说，“这些人类都是魔法师，还会炼制魔法药剂，刚才桃桃就喝了一管魔法药剂，身上的颜色更好看了呢！” “他们能炼制魔法药剂的话，把他们吃掉不会更漂亮吗？”从孵化后体型就一直在不停膨胀，都已经快长成一座小山一样的球形人鱼一双眼中闪烁着的，都是贪吃的光。 她已经好多好多好多年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好不容易重新有了身体，来到这个新世界之后，刚才吃到的水果，还有魔植结出的果实，都好吃到让她停不下嘴，可是看着那些在城堡里忙忙碌碌的人类魔法师，她却觉得那些人可能更加美味。 “笨蛋，吃掉的话，一顿就没有了。可是养着他们的话，可以每天给我们炼制魔法药剂，我们就可以天天吃，永远也吃不完！”一只章鱼用触手敲打了一下球球鱼的脑袋，对这个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家伙实在无语。 人类听不懂她们的语言，只能看到这些海怪们在城堡外游来游去，“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阿尔瓦终于学会了水下呼吸术，离开城堡去找桃桃玩的时候，那些海怪都围在他的身边，还学着桃桃用各自的触手和鱼鳍触碰一下他，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流浪猫的人类铲屎官一样。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确认了这些新生海怪不会把人类魔法师们吃掉后，希雅就放心地让他们在这里继续开荒建设，这些人鱼转生的海怪生长速度非常快，很快就会脱离原始的鱼类生活，开始向智慧生物过渡，那就需要有各种的生活物资和生活环境，简单来说，就是衣食住行。 这个世界在摩根娜的影响下开始重启，所有的物种都在加速生长和进化中，加上了人类的影响，摩根娜应该不会再像蓝达女王一样，放纵人鱼的欲望，破坏这个世界的生态环境。 路易看起来在这里也玩得很开心，希雅就不带它了，指挥着麦伦修建好一座传送门之后，将界门的符文开启，固定在这道传送门上，将它和奥斯维拉大陆碧空海上方的那座珊瑚传送门联通，形成了一座真正跨越两个位面的传送界门。 这可不是一次性的，而是一个稳定长期的，只要有足够的魔晶石提供能量，没有遭到严重破坏的情况下，就能一直存在下去的位面传送界门。 几乎在这界门打通的一瞬间，希雅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也有什么东西破开，在脑海中，有道光穿越了时间和空间，链接到了另一个自己。 “奥蕾莉亚？你想干什么？”她立刻警觉起来，毕竟上一次和路易出现在奥蕾莉亚的世界时，她就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吸引力，只要她稍微放松心神，就有可能被吸引融入，回到奥蕾莉亚的身体里。 就像冰雪女巫和其他那些她不知道名字和经历的分魂一样，都是奥蕾莉亚用来学习和吸收其他位面世界力量的工具，用完之后就回归本体，理所当然。 可她不愿，她生在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已经形成了独立的人格和思想，就算知道了自己是奥蕾莉亚的分魂，也不愿就这样放弃自己，回归本体。 她还有自己的王国没有完成建设，还有那么多的孩子没有养大，哪怕她相信奥蕾莉亚并不会破坏她所做的一切，但是也同样不会再像她一样继续建设女巫王国。 毕竟，奥蕾莉亚是一头活了几千年的巨龙，人类在她的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她在意的是整个世界和龙岛，而不是那些对她而言不过“朝生暮死”的弱小人类。 可希雅就是从一个弱小的人类，成为女巫，成为女王，她在乎自己做的一切，也在乎那些敬爱她的孩子们。 奥蕾莉亚要拯救世界，她只想看着女巫们自由的生长，长成可以撑起女孩们天空的参天大树。 在此之前，她绝不会主动回归本体的！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那道光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悠长的叹息声，声音空灵低沉，是真正的龙吟，能够让人心神震颤的那种。 “放心，我不是来强制你回归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做了什么，让这个世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原来，水世界和龙岛的死亡，是因为这个缘故……真是……这么简单，却又这么荒谬啊！” 奥蕾莉亚也没想到，这个分魂居然能让水世界复活。 随着希雅开启的界门越来越多，掌握的空间之力越来越强，与她的联系也不断加深，尤其是上次短暂的附体后又离开，希雅固然是接收到了本体的大部分记忆和力量，可奥蕾莉亚也同样接收到了她的记忆和经历，并且与她建立了联系。 在她建好这个“永久性”的界门同时，奥蕾莉亚也终于能够建立起与她跨位面的灵魂链接，可以接收到她在这里的所有见闻和记忆，瞬间就明白了水世界死亡和复活的原因。 推此即彼，正如希雅所说，她也明白了龙岛死亡的原因。 其实不是她不理解，而是因为昔日的龙族太过强大，强大到根本看不到那些弱小的种族，也不在乎那些低阶的魔兽魔植的生死。 尤其是幼龙的发育需要大量的食物，而且是富含魔力的矿物和魔兽魔植，简直来者不拒。所以当它们吃光了龙岛上的生物后，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 因为来到龙岛的成年龙都是濒临死亡的巨龙，在这里安眠等待死亡降临，所以它们会带回自己千万年来积攒的财富和宝物，其中少不了食物，所以它们根本没注意到这座龙岛上的食物链已经被破坏殆尽。 老龙们死去，新生的龙崽们没有足够的食物就只能吃土，然后陷入沉眠，缓慢发育，直到在沉眠中不知不觉地死去。而龙蛋们因为营养不良变成了化石，无法破壳，导致原本是巨龙们死后转生的龙岛，却成了有死无生的死亡之岛。 奥蕾莉亚昔日看到的，就是自己和路易在龙岛上死去后，被困在转生的龙蛋中，无法孵化，在石化的过程中，一点点死亡的经历。 而路易带着希雅到了那个时间点后，希雅竟然吸收了整个龙岛上除了路易之外其他所有的石化蛋的能量，变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龙出壳。 那个时间点的龙岛死了，可是希雅带回了小路易，也让这个时间点的龙蛋们降落在了奥斯维拉大陆，她将自己在龙岛上吸收的它们的能量还给了它们，孵化出整整二十一头龙崽！ 这对于龙族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要知道，距离上一个龙崽的孵化，已经整整有一千年了。要不然奥蕾莉亚也不会放弃成神的机会，而是将自己的灵魂分割后投入各个位面，去寻找破解的办法。 她以为这个神明的阴谋十分严密，难以破解，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就让几个长生种自己选择了灭亡之路，还高高兴兴地走上去…… 若是重来一回，人鱼女王会选择留在奥斯维拉大陆吗？龙族会放弃龙岛吗？ 似乎也不可能。 所有看似偶然的选择，都是必然的结果。 就像神灵容不下长生种的存在，创造出人类这个能够给神灵提供大量信仰的物种，却又因为人类的信仰之毒而导致神格破碎，神力消散。 一饮一啄，皆有因果。 这好像也是希雅在那个没有魔法的世界接受的知识。 奥蕾莉亚忽然笑了起来，柔声对自己说：“希雅，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强制你回归本体。你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我的未来改变后，我也看不到你的未来。所以，我会慢慢等着你，亲眼看着你继续改变这个世界的。” “你很好，比我更好。” 希雅长长地松了口气，那道光在脑海中消失，她也穿过了界门，回到了奥斯维拉大陆，这边的界门在碧空海上，只要有人通过时，那道镶嵌着无数宝石的珊瑚界门，就会亮起七彩的光芒，闪耀无比，让她有种进入某个赛博世界的感觉。 霓虹灯，高大的界门……幸好外面不是高楼大厦下的棚户区，而是波光粼粼的碧空海，以及青青草原和欣欣向荣的小镇…… 许多人正站在小镇的街道上，抬头望着她，满眼的震惊和膜拜之情，不知是谁带的头，这些人突然高声呼喊了起来—— “是女王陛下！女王陛下回来了！” “女王陛下万岁！欢迎陛下回归！” …… 除了这些欢呼声之外，还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那就是通往水世界的界门吗？女王陛下回来以后，是不是就能够开通前往水世界的旅行线路了？” “路易大人传回来的魔法录影里，那个水世界是刚刚开始修建的新世界，正在大量招募人手，纯粹的旅行线路肯定还没开始呢！” “搞建设也行啊，不知道那边修好了水下城市之后，有没有商铺出售？我打算过去买个铺子……” “有道理，第一批商铺房产肯定不会很贵，只要买到，以后开启了两个位面之间的旅行和贸易的话，肯定是大赚特赚啊！” “就是就是，当初买到各大城市第一批商业街房产的人，简直都已经赚翻了，躺着收钱都能数钱数到手抽筋啊！” “赶紧去问问市政处，能不能购买异位面的房产和土地，那边的地广人稀，肯定很有发展前景啊！” 希雅可不知道，自己国内的商人们，已经从路易陆陆续续传回来的录影里，盯上了新位面开发这块大蛋糕！ 270-280 第271章 回到奥斯维拉大陆之后, 希雅立刻开始整理目前龙崽们探险收集到的位面坐标。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位面的联系和变化原因，就没有必要再慢慢等下去，摩根娜能够让那个水世界重建新的秩序和生态链, 那么，其他的女神呢？在这个世界会受到其他神祇的压制, 如果像摩根娜一样，换一个位面世界呢？ 反正，这些位面世界之间，本身处于同一个魔法宇宙，相互关联, 能够得到其他位面世界意志的承认，就算是这个魔法宇宙中更为强大神力的主神, 也无法将祂们轻易消灭。 因为到那时, 祂们和祂们所在的世界, 成为这个宇宙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而不是注定要循环轮回的试炼。 经过这一次水世界的探索, 希雅终于明白，为什么后世的传说中, 无论哪个国家，哪个世界，都有神创造人、人类是神之子的说法。 可没有说过神造出狮子老虎，苍蝇蚊子的。 而且在绝大多数世界中, 物种的生存进化, 都会根据周围的环境发生变化。哪怕是同一种生物，在不同的环境下, 经过几代的适应后，都会出现一些适应性进化调整, 比如皮毛变化，牙齿和爪子的变化，来适应当地的气温和食物及环境的情况，能够让后代保持更优良的遗传特性。 可人类是唯一的例外。 人类冬天怕冷，没有长出足够御寒的皮毛。夏天怕热，没有可以更换的皮肤。 人类的脚不适合爬树，手没有锋利的爪子，比起在山林中土生土长的动物们来说，人类这种无毛直立两脚猿，本身的战斗力弱得一比，甚至有些成年人类，连一只大鹅都打不过。 当然，打不过野鸭子和大公鸡的也不在少数。 可偏偏就是这样弱不禁风，怕冷怕热，没有尖牙利爪的人类，却能够利用武器和工具，学会了魔法，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就连以前那些曾经称霸世界的长生种，魔法物种，都在不知不觉中，让出了这个世界。 人类遍地都是，通过魔法，进入了各个位面，反而是昔日曾经主宰整个世界，出过不少神灵的长生魔法种族，却渐渐地消失在了宇宙中，变成了稀有物种，甚至还因为繁衍问题，面临灭绝和族地死亡的绝境。 这只能说，因为人类，真的是神造物种，是“神之子”，才能够兼容并蓄，吸收各种魔兽魔植的血脉魔力，成为寿命最短，可是上限最高的物种。 希雅还有些不大明白，神造人类，将人类放在这个世界的起因。可是从结果看，人类的确是一种非常顽强的物种，凭借强大的学习力和韧性，硬是在这个世界中繁衍生长，从最初那些神明的奴仆，长生魔法种的奴隶，一步步成为自己的主人，甚至这个世界的主宰。 然后反手就用信仰之毒，将那些神明都坑了一把。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被开除了人籍，可并不妨碍她为人类的强大生命力和独特战斗力而骄傲三分钟。 尽管这个物种也存在各种劣根性，会因为各种欲望而自相残杀，但就本质来说，比起独善其身的人鱼，霸道贪婪的龙族，以及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的精灵，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主宰，还是符合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的。 哪怕是不识字的老渔夫和老猎户，都知道要让猎物休养生息，繁衍后代，保持物种发育平衡，不至于竭泽而渔，才能让子孙后代继续有生存下去的资源。 哦，或许就是因为人类的寿命太短，不仅要考虑自己，还要为子孙后代考虑，所以想得就会多一些。 而人鱼和龙族，恐怕就是因为寿命太过漫长，许多普通生物在他们眼中都属于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吃了就吃了，杀了就杀了，是否会灭绝，灭绝后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这或许就是太过强大的力量，带来的另一种负面效应吧。 希雅整理了一下龙崽们带回来的位面坐标，在过去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二十一个龙崽，最多的龙崽出去旅行过四次，出行最少的龙崽就是小八，只出去了一次就找到了水世界这样的地方，结果把摩根娜给拐去那边独立成神，回不来了。 下次得让龙崽们出行的时候小心一点，减少跟当地土著的接触，避免被那些土著发现后记录下来，再衍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同龙文来。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在这个魔法宇宙中，无论哪个位面世界里的人类，应该都属于外来物种，都是神祇的造物，以及从外界“入侵者”的后裔。 可就是这些神造物的后裔，在水世界中，承诺成为这个世界公民的时候，却引起了那个世界的变化。 这说明什么？ 神当初造人是为什么？ 绝对不是闲的没事要造手办来摆着好看好玩的。 其他长生种的智慧都被融入了人类的身体中，哪怕人类本身的躯体弱得可怜，却有着最强大的学习力，能够从各个物种身上学习借鉴（好像有个令人不舒服的词汇混入其中了……）。 后世有人说过，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在于利用工具。 其实更深层的挖掘，在于智慧，在于思考，在于学习……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特性，人类才能够借助工具，让没有锋利爪牙的手，握着刀剑木仓矛以及弓箭等武器，战胜那些凶残的猛兽。 在许多记载中，神创世之后，制造了人类，人类后来也以神之子，神的使者和代行者自称，行走于世间，吸收信仰，为神灵提供信仰之力…… 咦？希雅忽然觉得，是不是当初的创世神，最初是打算种下一批人类，收割一波信仰，毁灭一个世界后，再重启重复上述操作。这样神力无限循环补充，神灵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大？ 可惜，就连神灵都有这样的私心和欲望时，又怎么能够避免人类产生自己的私心和欲念呢？ 尤其是当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多，独立的意识越来越多，那产生的私心和欲念，也会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不可控制。 就像当初最纯粹的信仰，来自感激神灵创世和救世，可到了后来，就会渐渐变味，信仰之毒，本就是起源于神灵，回归于神灵，根本怨不得人类。 如今从奥斯维拉大陆出发的中低位面世界，龙崽们去过的记录位面坐标的，已经有五十六个，其中已经毁灭的有九个，处于原始状态，刚刚开始出现智慧生物的有六个，剩下的四十一个，都处于不同的发展期。 绝大多数位面，都是多个物种共生的状态，其中有人类出现的位面，反而要比那些没有人类出现的位面更稳定一些。或许是因为人类的智慧，让他们更懂得利用魔法来维持这个位面的平衡。 像维诺大陆那种，因为大力发展魔法科技，自己搞起了魔法师和普通人的对立和分裂，引来黑暗深渊的吞噬的情况，也不是个例。 甚至有几个位面，是纯粹的黑暗位面，被黑暗魔兽占据，到处都是黑暗魔力，就连龙崽在那里都感觉十分不舒服很快就离开回来，还进行了好长时间的净化消毒，才能够进入魔法城堡。 结果就让其他的龙崽们引以为戒，但凡感觉到开启的界门是黑暗属性的位面时，它们都会干脆利落地关闭界门，打破魔力链接，免得过去找不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说，还要沾染上一些脏东西回来接受安娜姐姐的圣光净化和消毒。 虽然它们挺喜欢安娜姐姐的圣光，可那种平时给它们治疗的圣光，与专门净化黑暗魔力的圣光，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概念，前者让它们感觉舒服想亲近，可是后者却让它们警惕难受想要避而远之。 所以这样可以及时避免进入黑暗位面，也给它们节省不少时间和魔力。 有这个时间和魔力，哪怕不去其他位面世界旅游给妈妈带礼物，留在女巫王国，在魔法城堡里玩耍训练直播生活日常，也是龙崽们非常喜欢的生活啊！那可是比在黑暗位面提心吊胆，没好吃的没好玩的，还要忍受被黑暗污染影响到的心情，那是非常焦虑非常暴躁的情绪，让龙十分不喜欢呢！ 龙崽们一般都是轮流出游，所以在魔法城堡进行的龙崽日常生活直播，一直都在开启状态，将龙崽们目前的成长情况完全公开，也接受大家给龙崽们打赏投喂，实现希雅当初的众筹共享云养龙计划。 龙崽们也从一开始需要路易做直播的主持人，主动引导它们进行各种训练活动，以及安排打赏的金主制定的龙崽直播镜头，到现在哪怕路易“出差”几个月，它们都能够正常地进行每日直播，完全不影响到它们的人气，甚至就连现在日趋成熟的直播魔法球，因为产量大幅度提高后，单价也越来越低，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直播，参加到这些直播活动中来。 对于多米尼克和艾伦来说，光是为了提高直播魔法球的跟踪录影直播能力，他们修改调试的魔法阵符文都不知道画了几千几万个，总算是有了稳定的符文阵可以批量印制，一下子就将原本属于有钱人的魔法录影节目，拉低成为绝大部分普通人也能够享受的娱乐节目。 现在最受欢迎的仍然是龙崽们的直播日常，哪怕没有路易做主持人跟观众互动，接受观众们的点播要求，龙崽们也学会了时不时对着魔法录影球打个招呼，而不是把录影球打下来当球踢，每次都能引起众多观众的惊呼声和感叹声。 “我看到龙崽跟我打招呼了啊啊啊！” “那是龙小八，小八最宅，不喜欢出门，只喜欢在家睡觉泡澡开盲盒……” “可是小八粉粉嫩嫩的鼻尖，打招呼的时候还吐小舌头，真是太萌了！” 这些观众们的留言，龙崽们是看不到的，哪怕它们能看到魔法城堡中播放的同步直播画面，对面出现的自己i，一开始还有些惊讶，现在已经可以做到熟视无睹，该干嘛干嘛？有去跟那虚幻的影子战斗的力气，不如去玩个高空冲浪滑梯，或者泡进水池里睡一觉…… 至于学习，那是肯定不可能学习的，龙崽爱吃爱玩爱睡觉，就是不爱学习。 希雅对照龙崽们带回来的坐标和礼物，怀疑其中有两个已经进入死亡期的位面，恐怕是传说中的巨人族的族地和地精的族地。 一个有个各种巨大的城市建筑物，却已经没有任何活物，那里的随便一个器物都大的可怕，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歌莲娜，就曾经向希雅申请，如果等她的体型再变大，下次深眠醒来，她就想去那个巨人世界寻宝。 哪怕那里已经没有活物，可是那些巨大的建筑物和丰富的地下矿藏，还是让歌莲娜心生向往……她绝不会说那些巨大的建筑物，都是用黄金打造的，那种金灿灿的世界，怎能不让龙动心呢？ 所以歌莲娜是最积极提升自己实力的，就是希望能够早一点进行第二次深眠，再次醒来后，她就能从幼龙龙崽期进入少年期，少年龙的战斗力虽然还是比不上成年龙，但对于大部分世界来说，已经足够。 至少她可以带着人类去开发那个黄金巨人世界，看看那些人类魔法师制造出来的各种工具，哪怕是不用魔法，都能够移山填海，让他们去挖金子，肯定比自己用爪子挖来得快啊！ 至于要分给那些魔法师的，歌莲娜虽然有一点点心疼，可是想到妈妈说过的“舍不得幼崽套不住狼”的教训，她也只能忍痛让出一点点金灿灿，来换取更多的金灿灿吧！ 她甚至都想过，自己成年以后，进入那个世界，住在那些黄金打造的宫殿里，每天睁眼闭眼周围都是金灿灿的，那感觉得有多么爽啊！ 她甚至都忍不住在梦中，想着自己住在黄金屋，睡在黄金床上，睁眼是黄金，闭眼还是黄金……口水不知不觉从嘴角流了出来，稍微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就有一片龙鳞从下巴上脱落下来。 她并没有感觉到，如果发现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将鳞片收入自己的空间中，或者放在妈妈给它们配备的魔法颈环空间里，免得不小心弄丢了。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直播，龙崽们已经深刻地理解了人类对于金钱的渴求，那简直跟它们龙族对金灿灿明晃晃的爱好乃至渴求相差无几。 而它们龙族自己身上，就有许多非常值钱的魔法材料。 就像那些魔法师们每天对它们“虎视眈眈”的，眼神都快黏在它们身上扯不断。就是因为它们的一举一动，都会产生许多让他们渴望的东西。 比如脱落的鳞片，原本磨掉现在变成剪掉的趾甲，甚至连有些龙崽脱落的毛发和皮屑，拉出去的龙粑粑和龙尿……都是他们趋之若鹜的宝物。 当然，龙崽们也会在身体情况允许的时候，提供少量的龙血。 反正它们在魔法城堡里每天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抽出去的一点点龙血，大吃一顿就差不多能补回来。以龙族的强大战斗力和生存力，这种小伤平时它们都根本不在乎，大不了用舌头舔舔不让伤口流血了，慢慢等着好就行。 现在这些多余的鳞片血液，都能够成为它们卖钱的魔法材料，歌莲娜为此还特地叮嘱过自家这些兄弟姐妹们，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小金库，不要将脱落的材料随便丢弃，这可都是能换到金币的啊！ 于是，喜欢看龙崽们直播日常生活的人，就经常能够看到幼崽们伸出小爪爪，跟那些魔法师们讨价还价后，将自己拉的粑粑让他们铲走，然后收取魔法师们一些亮晶晶的金币或魔法宝石。 就让大家看得又羡慕又心疼啊！ “龙崽这么小就学会赚钱了，简直太厉害了！” “算起来这些龙崽们孵化时间还不到一岁，这么快就出现换鳞片的吗？不是说龙族的寿命很长，我还以为至少要过个几十年才能看到龙崽换鳞片呢！” “那不一样，龙族从生下来就有战斗力，自己就能捕猎，睡一觉就从中阶晋升高阶，是根据等阶来换鳞片，而不是年龄。” “是啊，我观察它们很久了，能够很明显看出，它们换鳞片不是一下子全都换光，而是慢慢地一点点地换，就好像是进行魔法防御阵的更替升级一样。” 收看龙崽直播节目的还是以魔法师为主，他们原本就是为了观察龙崽的状况才追更直播，甚至不惜搬到了北方荒原，在这里新建的龙城落户，方便近距离的观察和投喂龙崽。 云养龙的观众们，是越看心越痒，就有一些不差钱不差时间的，就坐着浮空飞艇前往北方荒漠，去亲眼看看这里的龙崽是不是真的像魔法直播里一样生活得那么快乐美好。 因为目前除了龙崽直播生活日常之外，有不少的商人们也发现了这个魔法直播的好处，开始申请通过魔法直播，来宣传自己家商行正在售卖的商品，一开始效果还不错，每次直播卖出去的货物甚至超过了同期门店销售额。可是很快就有一些奸商发现那些大商行的做法后，也跟着有样学样，只是他们以次充好，生产的仿品不但贵还没有售后，后来就被人举报了，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不得不说，任何一个世界，商人都有着最敏锐的观察力和最迅速的行动力，只要为了利益，他们也可以创造出许多奇迹。 结果一些曾经上过当的有钱有闲的人，就干脆直接搬到了龙城，发现这里已经在短短半年多时间，从一片荒漠建成了一座规模宏大的高原之城，当真的不亏“龙城”的名字。 因为里面的所有建筑都是石制的，而街道和建筑物的宽度和高度，都是按照龙族的体型来设计的，就连如今有十几米高的歌莲娜，如果现在想要以真身进入龙城的话，都不用弯腰低头或者改变成人类形态。 好吧，她如果这次深眠之后，能够进阶10级以上，相当于魔导士级别，就能够让自己的体型变化重组，虽然不能像传说中某些能三十六变或者七十二变的魔兽，却也能够变成一个正常的人类形态。 对于龙崽来说，就算体型最小的奥特，也希望自己以后能有个巨大的身体，希望住在和歌莲娜一样高大宽敞的房屋里，这样万一自己一觉醒来突然变大的时候，就不会被卡在洞里出不来了。 这种一觉醒来被卡住、被埋等情况，已经成为龙崽的血脉记忆，时刻提醒着它们，在每次深眠之前，都要给自己找一个合适身体变化的洞穴，避免经过深眠后，一觉醒来自己挖的洞卡住自己或者埋了自己。 当然，现在有了希雅妈妈的照顾，它们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在记忆中，跟那些能飞能跑就会被父母驱逐出洞穴独立生活捕猎，自己艰难寻找合适洞穴的龙崽们相比，现在的龙崽们只能说，有希雅当妈妈的龙崽像个宝，没有希雅妈妈的龙崽就像根草了。 很可惜，在这些位面之中，并没有精灵生活的位面。 她之前也问了路易，路易说原本在奥斯维拉大陆被神战分割后，另一半富含魔力元素的阿斯拉尼大陆，就成为迁徙走的那些魔法种族的临时居住地。 那里虽然魔力充沛，但各个魔法种族之间也不是完全和平相处的，反而常年陷于征战之中，能够活着穿越无尽之海抵达那里的魔法师，都会先成为那里高等魔法种族的奴隶，只有完成他们的任务经过试炼，提纯了自身血脉成为高等魔法种族的一员后，才能够真正得到他们的承认，成为那片大陆中的一员。 正如当初的冰雪女巫。 只是当冰雪女巫在那里几次突破，提升血脉，引起一些嫉妒和争夺时，也遭遇了好几次危机，最终在她冲入龙族试炼之地，竟然激活了冰霜巨龙的血脉，引起了路易的注意，将时光神器给了她，才让她回归本体，唤醒了冰霜巨龙奥蕾莉亚。 那次在试炼之地，想要杀死她的，就是一个黑暗精灵。 至于传说中善良美丽的月光精灵，路易表示没见过不知道。 希雅怀疑，那些传说中的月光精灵，会不会也像龙族和人鱼一样，进入了一个独属于他们的位面世界呢？ 第272章 短短三年时间, 奥斯维拉大陆的变化，让许多土生土长的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有的人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有人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只是灵魂进入某个神国，才能过上如此幸福快乐的生活。 或者说, 现在的日子，甚至比他们原本想象过的神国，还要美好，就让人感觉，十分不真实。 可大多数普通人, 还是欢喜地接受了现状。 这三年来，结婚和生育率都持续上升, 依然有不少女人保持单身, 尤其是女王通过了女性单身抚育基金后, 开办的社区和工厂托儿所幼儿园都会接受婴幼儿, 不会因为出身或贫富而无法得到相应的福利照顾。 在希雅看来, 生育这种事，只要有了合适的环境, 给与所有人自由的选择，降低生活和育儿费用，提高国家在这方面的扶持和投入，那么该生的肯定会生, 而不生的, 有没有这些都不会生。 可是无论男女，都可以有权力和自由选择是否生育, 而不是被迫生儿育女，被迫为了生育放弃工作和事业, 困在家庭之中。 王国的建设的确需要大量人口支持，可是既然是国家需要，当然要国家扶持，而不是将所有的压力，从生育到抚养到教育都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只会让人重新沦为生活的奴隶，而无法真正享受生活的乐趣。既然自己都过不好，干嘛还要生孩子继续像自己一样痛苦地生活呢？ 生活好了，幸福感提高了，自然而然就会顺应本能地有繁衍下一代的需求，根本不需要进行强制要求。 更何况，艾伦那边研究出来的胚胎人工孵化技术，也得到了进一步突破。 先前只有他和约瑟芬成功，是因为他们的等级够高，魔力充沛，足以支撑起催化胚胎发育生长的魔力元素要求，其他魔法师没有那么充沛的魔力池，中间一旦魔力匮乏导致中断，就会直接让胚胎生机断绝。 就算是魔法师手里拿着魔晶石，一边吸收魔力一边将魔力输入胚胎，都很难保证稳定绝不中断的魔力输入。 最后还是约瑟芬和迪丽丝替他解决了这个头疼的问题。 原本魔法师的魔力输出强弱都是看魔法师的等级，等级越高的魔法师魔力输出强度越高，可高阶魔法师能够控制自己输出的魔力元素强度，中低阶魔法师却不行。 而且这种输出的稳定性也很难控制，毕竟在希雅和云中城的魔法师提出通过魔法回路控制魔力输出强度的研究项目之前，大部分魔法师的魔力输出，魔法技能施展，那都完全是“跟着感觉走”的。 只有在绘制魔法符文的时候，对魔法师的魔力输出元素控制度要求极高，所以哪怕是高阶魔法师，也不是人人都能绘制出高阶魔法符文的。 这不仅需要对魔力回路构成的了解，还需要对魔力元素的精准控制，在绘制魔法符文的时候，输出的魔力元素稳定精准，才能够完成一个真正的高级魔法符文。 可以说出一个魔法符文阵绘制大师，比炼金师和制药师加起来还要难。 约瑟芬是个魔法符文绘制大师，而迪丽丝，却因为得到了一株魔植后，再次血脉进化，获得了一种非常奇特的能力：平衡。 就像艾伦可以连接多个魔法师，让他们的魔力凝聚在一起，通过他来释放更高等级的魔法一样，这种源自木系魔法的平衡魔法，可以将她跟另一个魔法师通过她的伴生藤蔓将魔力链接在一起后，达成一种十分特别的稳定和平衡，能够让魔力元素按照她控制数量，稳定输出或输入。 简单来说，以前大家用魔法技能的时候，那是水坝开闸，一泻千里，直接一个大招放出去砸死对方。 现在有了迪丽丝的平衡之后，就能够延长魔法技能的释放时间，根据目标的强弱来稳定输出，不至于出现三板斧之后就没了下文的情况。 同样，平时吸收魔晶石里的魔力元素的时候，大家也是先吸收进体内后，再慢慢通过魔力回路的运转来调整平衡，所以没法一边吸收魔力元素一边供应胚胎发育。可是有了迪丽丝的平衡魔法，都不用她亲自出手，只需要提供一小段她的伴生藤蔓，让藤蔓吸收魔力后传入孵化胚胎的“人造蛋”里，只要供上足够的魔晶石，就能够让一枚胚胎经过300天后成为一个正常的婴儿，破壳而出。 这个时间跟正常的人类胚胎发育期差不多，当然比不上约瑟芬和艾伦那种强大的魔力输入，直接催生来得快，却有着消耗低、平稳安全、后遗症小的诸多好处。 而且最好的一点是，这些经过魔力元素长达十个月的灌输培育滋养而成长的胚胎，一出生就会带上对魔力元素的亲合度，更容易吸收魔力元素，简单来说，如无意外，他们会成为下一代的魔法师。 这简直就是天生的魔法种族，哪怕没有尖耳朵和鱼尾巴，外表上和普通的人类毫无区别，但他们对魔力的感知力已经超过了他们的父母，可以想象，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开始学习魔法，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水到渠成。 秘书送来的新生儿统计报告上，登记在册的，目前通过人工孵化的婴儿已经有四十七个，包括艾伦和约瑟芬的孩子在内，最小的三个月，最大的三岁半，已经觉醒的就超过四十个，剩下几个要么太小，要么有着朝骑士方向发展的趋势，或许因为影响了魔力吸收，导致未能觉醒。 就算排除他们，这些新生儿的超高觉醒率，也让所有魔法师们都振奋起来。 当初云中城的魔法师，议会常任理事中的好几个中高阶魔法师，就是为了家族的传承和利益，才联合打压和pua女魔法师们，结果导致云中城的女魔法师越来越少，最后他们都死在了深渊来袭时的那场魔兽潮中，反倒是那些当初无权无势没有钱的普通魔法师们，一直活了下来，还跟着希雅来到了这片大陆上。 对于这些魔法师们来说，一开始骑士并没有想过结婚生儿育女的事，他们大多数人从觉醒之后就在学习魔法，研究魔法，结婚这种事大多是通过家族去办，可是那些当初父母都在与深渊魔兽战斗中牺牲的魔法师们，就没有人去管他们的终身大事，很多人母胎单身三百年，到现在还是个雏儿。 到了奥斯维拉大陆后，当时的女巫王国，其实还处于一个女多男少的时期。 因为许多年轻青壮男子都被大贵族和王室征兵，打了四五年都没能打下来的南方丛林，埋葬的可不仅仅是威斯特伯爵的数万人马，还有其他贵族和边防军的数十万大军，这些原本都是农奴或者农夫，只是经过了简单的训练，被发了根木棍就上场打仗，能活着回来的简直少之又少，于是他们的妻子、母亲和姐妹们，就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变成了寡妇。 如果不是希雅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在帮扶那些孤儿寡母们，大力提倡女人出来工作，才给了这些女人们一个活过来的机会。 其实无论是在希雅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这种世界中，经历大战之后，许多田地的耕种，都是由女人进行，只是最终出面卖货的，收割成就的，都成了男人。 她只不过将这些默默奉献，有不少还累死在这大陆上的女人们做的事说出来而已，并且准许她们自立门户，领取独立的身份铭牌，想要孩子的可以领养也可以自己生，完全不用为了一个孩子而嫁人。 哪怕一开始引起了许多不满，甚至还有不少昔日的旧贵族和商人们联合起来抗议这种法令，希雅没理会，只是让艾伦用魔法让那几个闹得最凶的男人体验了一下怀孕和生产的感觉。 那些人立刻就老实了，不敢再闹下去了。 其实在有魔法的世界里，只要分配合理，养个孩子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当初从黑塔被救出来的女巫们，其中有两个跟着多米尼克学习炼金术，专攻生活魔法，已经创造出全自动感应魔法摇篮，定量恒温魔法奶瓶，自动清洁尿裤……让许多新手妈妈和育婴员都摆脱了繁复的家务，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工作和陪孩子玩耍。 这些育婴产品一开始用在托儿所和幼儿园里，后来生产流水线上了，产量大增之后，价格也越来越亲民，就让很多平民也能够买得起，成为普及性的家庭生活用品。 魔法用得好，生活更方便。 为此，最新一座炼金工厂，就叫魔法生活用品厂，专门用来生产各种日常魔法用品，这些魔法用品其实都属于低阶魔法产品，觉醒后的初阶魔法师都能够绘制相应符文。 但人工的始终比不上工厂大量印制的符文，这些批量印制的符文虽然仅限于低阶魔法，但是简单好用，消耗魔力低，还十分便宜，很快就占据了大量市场。 嗯，这个市场，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女巫王国，而是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甚至是其他位面世界。 如今希雅已经将挑选出来的十九个适合人类生存发展的位面世界开启安置了永久性界门，跟另一个世界建立联系后，第一批用来建交的礼物，就是这些魔法生活用品。 或许是处于同一个魔法宇宙的缘故，哪怕是不同位面的世界，只要有人类存在，都少不了那些神话传说和教会的存在，无论对方有没有发展出魔法文明，第一时间接受到访客的送来这些用于衣食住行的便利魔法生活用品时，都会有点懵。 毕竟，对于外来者，当地的土著第一时间都是担心对方是入侵者，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防御或者攻击，这些乘坐着跨位面魔法飞艇的魔法师和半兽人以及人类们，就先给他们送来了各种食物和礼物。 抬手不打笑脸人，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无论在哪个世界都通行。 就算是一些拥有中高阶魔法师的位面，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们，也被他们这一手震惊了。 毕竟在任何一个魔法世界里，魔法都是少数人的专利，是强者的象征，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 可这些外来者，开着一看就十分凶残的空中战舰，居然送来的礼物是食物和魔法生活用品，还告诉他们，带来了许多实用的魔法生活用品，可以跟他们交换各种魔法材料，并建立一个稳定的长期贸易关系。 不是没有胆大的想去试探一下对方的火力，当然也有的是纯粹眼馋人家的浮空飞艇，那武装到甲板和桅杆的钢铁战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船舱两侧还留着炮口，还“礼貌”地发射了几枚烟花表示庆祝安全抵达他们的位面……这就让那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一下子冷静下来。 哪怕只是炸了几个大烟花，可是只要觉醒了魔法的人，都能够感觉到魔能炮释放时的强大能量波动，哪怕这次打出去的只是空包烟花弹，并不是能够置人于死地的魔能炮弹，也让那些位面的魔法师们，感觉到一种死亡般的窒息压力。 人老成精，各个位面的魔法师，都会有不少长者的存在，在见识到了来人的厉害之后，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果断表现出友好欢迎的姿态，开始与他们进行他们口中那“稳定长期的贸易关系”。 对此，弗迪南德表示，甭管是魔法师还是骑士，天下贵族一般“从心”。 弗迪南德也带着自己的冒险小队，走了好几个位面世界，他们第一次去水世界的时候，先是震惊于水世界那浩瀚无边的大海，然后就馋了海里的鱼和海怪，结果被海怪差点吃掉，幸好第一批的魔法师们已经利用珊瑚礁造岛，在这茫茫大海中造出了好几个人工岛，上面的海鸟和人类一起生活，倒也不比在奥斯维拉大陆过的差。 他们到水世界，是去搭建新的魔法传送阵。 希雅在掌握了更多空间之力后，就研究出了更多可实现的小型空间传送阵。虽然这种小型空间传送阵不能跨位面传送活物包括人类，但是用来传送一些物资和生活用品却十分方便。 这项研究刚刚实现的时候，她能够将放在魔法传送阵中的一箱魔法灯直接传送到拥有固定界门和位面坐标的其他位面世界里，简直就像是神迹一样，还带着一团白光，这边放进去，数不到十个数，就从这边消失那边出现，简直比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快递还快。 没办法，她原来的世界没有魔力，没有魔法，生活虽然也很方便，但无论外卖还是出行，还是需要浪费大量时间。而在这里，也就是研究一个新魔法的功夫。 路易听她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时，都忍不住微微咂舌。 龙族基本上都有个腹内的空间，能储物随身，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魔法技能，可是龙族却从未想过，将自己空间里的东西传送给别的人（划掉），龙也不行！ 就连奥蕾莉亚，掌握的空间之力更精纯更强大，都没想过可以这样利用空间传送来进行牟利。 是的，开发出这个魔法之后，希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跨位面跨区的货物传送功能。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每次出门的冒险团和骑士团都要携带大量生活物资，避免耽误行军作战。采集到的其他位面魔法材料，也可以通过这个传送阵直接传送回来，避免遭到打劫或者其他意外而损失了这些跨位面才能采集到的魔法材料。 尤其是现在的魔影直播开始普及，魔法录影球已经更新到了第九代，可以变成一个集成在手表上的魔法球，进行投影播放节目和收看直播。 从最早的直播节目《龙崽生活日常》开始，其他的魔法师和普通人，甚至连阿莉娅这个小鹿公主，以及亡灵海边的凯特和约瑟芬等等，都在希雅的怂恿和督促下，陆陆续续开启直播，吸引了大量普通人购买魔法录影球，收看这些实时进行的节目直播。 只要拥有一块带着魔法录影球的手表，就能够走到哪看到哪，随时给喜欢的直播主打赏，就像是希雅最开始推出的云养龙计划一样，看到龙崽们的收益，就有越来越多的魔法师甚至普通人来询问和购买这些魔法设备，开启了自己的直播之路。 无论哪个世界，商人们的嗅觉最是灵敏，完全会根据最近出现的热门话题和魔法录影节目，从中寻找自己的商机。 没办法，看看人家布里斯奇家族，就因为当时还不是家主的家主奥古斯特发现了女巫领的魔法冰箱，果断上门开始了第一次跟女巫领的合作，到后来又代理了女巫们的魔法药剂和各种魔法生活用品，就从一个普通的旁支子弟，带队管事，步步高升，最后成为女巫王国最大的商行主人。 这种优秀楷模，简直就是所有商人们学习的表率。 可不能学某些已经灭亡的国家，盲目迷信，认为黑猫是不祥之兆，是邪恶的象征，就捕杀和驱逐国内的猫大人们，结果不光是闹鼠灾，还倒霉地遇到了那个从空间裂缝中钻出来的黑山羊领主，直接将一个国家都覆灭了，吞噬了所有的人。 看看女巫们养的黑猫，不仅长得好看，还会抓奴隶贩子，还能跟着女巫们在魔法学院上课，一个个长得漂亮不说还十分懂事，差点被普通人当成神猫供奉。 有些人还给它们塑了泥像，雕刻成木偶，放在家里或者挂在身上，求它们给自己带来好运/财运。 于是，这些黑猫在经历过无数种被歧视的名号之后，在这里竟然喜提“招财猫”的名号。 虽然希雅觉得这些黑猫完全不像招财猫，可是大家喜欢这么叫，也认定了这个说法，她也就不再阻拦了。 冒险团们前往各个位面，在那些先行建立了女巫国办事处的地方停留并安装这种物品传送阵，开启之后，在十秒内就能定向传送物资到女巫王国特别行政署的仓库里，经过分拣消毒登记入账之后，再报给希雅审批发放。 这是因为早期的传送阵还处于实验阶段，希雅采用的是最新款的魔力阵盘，方便铭刻铭文，保质期长的那种，而固定了坐标后，确保这些魔法传送阵的定位都在仓库里，又给异位面的仓库多加了个带红外录影仪的魔法监控装备，随时录影并投放直播到安全保卫部门，避免发生意外。 毕竟，就算他们一个个武德充沛，但该做的防御做到位了，也能够震慑和吓退一些别有用心的土著魔法师们。冒险团的人少任务重，可没有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人身上，是外面的魔兽肉不香吗，还是这个位面特有的魔植不值钱？ 有了这些魔法传送阵，就能够实现跨位面传送快递业务，大大提高了外出旅行和采集魔法材料的安全性，收获的利润更是丰厚无比，令人咂舌。 歌莲娜已经在那个巨人位面定居，而且采集出来的大量黄金，都送回了奥斯维拉大陆。 在这个巨人位面，随着歌莲娜的入住，以及一些魔法师带着他们的魔宠进入后，一个看着已经石化了的巨人竟然醒了过来，吓得魔法师们都纷纷躲到了歌莲娜的身后。 哪怕身后也并不安全，毕竟歌莲娜现在还是个龙崽，根本挡不住他们一群人的身形。 醒来的巨人体型急剧缩小，最后变成一个身高不到五米的巨人，头发都是灰白色的，看到歌莲娜的时候，就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结果差点被歌莲娜踢飞。 差点，就是没有实现的结果。 让歌莲娜既是郁闷又是意外，然后就听到了这个巨人的欢呼声。 “是巨龙啊！我终于等到了我的第一头巨龙！我要当个龙骑士啦啦啦啦！” 他的话音还没落，歌莲娜就黑着脸挥舞着翅膀，劈头盖脸地将这个巨人打飞了出去。 “还想当龙骑士？被龙骑还差不多！” 第273章 巨人和巨龙打架, 谁能赢？ 反正在场的魔法师们都退避三尺，因为无论是哪一个出手，那都是足以山崩地裂, 横扫八方的存在，他们若是靠得近了, 那个小身板，哪怕是蹭着一下，恐怕都会直接被打飞出去，重伤吐血。 好在，巨人和巨龙打着打着, 不打了。 因为巨人哭了，嚎啕大哭：“饿饿, 肚子饿, 没吃饭, 打不动！” 歌莲娜看着这个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蠢货, 难得放下了爪子, 从空间里拎出一只八分熟的烤全羊丢给他，傲娇地说道：“吃！吃饱了再打过！” 她才不会给他这个借口, 说是因为肚子饿才打不过她，就算吃饱了，她一个爪子也能把这个家伙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每个龙崽都已经习惯在自己颈圈上挂着的储物饰品中，单独留一个存放食物, 避免跟其他的魔法材料或者猎物放一起串味了, 而希雅妈妈让人给它们准备的大部分都是熟食，哪怕知道它们的肠胃并不像人类那么脆弱, 无论生熟，什么病菌毒素统统都不怕, 可是熟食美味，尤其经过厨艺培训班培训出来的厨师们烹饪的食物，已经让龙崽们完全放弃了以前那种逮到什么直接吃什么的习惯。 歌莲娜更是喜欢向妈妈学习，比其他的龙崽更会吃，因为她的体型大，生长快，所以吃的也多，希雅就让人直接给她烤制了不少全羊和魔焰牛肉放在她的空间里，让她随时都有得吃，无论去哪里都不会饿着。 作为一个并不怎么喜欢跟其他人分享的龙崽，歌莲娜肯拿出一头烤全羊来说，已经十分大方了。 可是那个巨人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咔嚓咔嚓一阵狂炫，竟是将这正头烤全羊连肉带骨头全给吃了下去，连骨头渣子都没吐的，还嚼了嚼回味一番，最后又舔着脸凑到歌莲娜面前，问道：“一只羊吃不饱啊……还有吗？” 歌莲娜：“……”从未见过厚颜无耻如此的巨人。 好吧，这也的确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活着的巨人。明明在传承记忆中，这些巨人都是十分骄傲且霸道的生物，遇到巨龙一族，那都是不打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决不罢休的主儿。 现在……居然沦落到向她乞讨食物，真是丢光了巨人一族的脸啊！ 为了让他更丢脸一点儿，歌莲娜也不吝啬自己的食物，反正她的储备不少，更何况身边还有这么多魔法师，这些人都是喜欢投喂龙崽的，身上肯定也有不少的存货，不用担心不够吃的。 这次她就要将巨人乞讨食物的画面用魔法录影录下来，带回去给路易和其他龙崽看，让它们都一起看看，以前那么嚣张不可一世的巨人，现在居然也沦落到这种地步。 路易肯定会很高兴的，她记得路易好像说过，它还是个少年龙的时候，曾经被巨人一族撞到，差点撕坏了它的翅膀，要不是它情急之下掌握了时间之力，让时间倒流了几秒，恐怕当时就被抓住做成巨人的一道美食了。 不得不说，路易虽然打架时的战斗力不怎么样，可是生存力和逃跑的能力，真的是一等一的强。龙族的理论寿命很长，但是能真正活到万年以上的，真的是屈指可数，往往就是因为能力越强，敌人也越强，遭遇到的考验也更严苛，所以上万年下来，反而是当初战斗力最弱的时光之龙路易成了最长寿的龙族。 “想吃就来求我吧，好好求我，我可以考虑再给你一头。”歌莲娜面无表情地说。 “真的？”巨人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抱住歌莲娜的大腿，都不顾她在受惊之下用翅膀狠狠地在他后背上拍打了几下，就仰着脸苦苦哀求：“再给我点吃的吧！求求你了龙大人，我再也不当龙骑士了，你要是给我吃的，让我干什么都行，给你当坐骑都行！” 歌莲娜：“……”巨人的脸皮都这么厚的吗？当坐骑？呵呵，真以为她不敢骑吗？ 再次丢出一只烤全羊，让这个巨人站起来，她飞上了他的头顶，挥舞着翅膀指向前方：“带我去你们的黄金宫！” 那是传说中巨人王族的宫殿，全部由黄金打造而成，对于每个龙族来说，就是最向往的地方，刻在血脉传承之中，如果哪个龙族遇到巨人，就一定要将它们王族的黄金宫夺回来做龙巢！ 只不过不知道在哪一年巨人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和龙族一样，销声匿迹，原本以为他们是遭到了神罚灭族，没想到竟然躲到了这个位面世界……呃，这个世界也基本上毁灭了，没有什么活物的存在，可见巨人也差不多灭族了……除了面前这个吃货以外。 “你叫什么名字？” “斯顿……”巨人一边啃着烤羊，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给你当坐骑，每天都有这么好吃的烤羊吗？” 歌莲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亏，“那得看你能干什么？在我们的国家，每个人都要干活才能有饭吃！” 斯顿感觉手里的羊肉忽然有些不香了，“干活啊……给你当坐骑不算吗？” “不算，因为我不需要坐骑！”歌莲娜才不会养一个这么能吃的废物，越想就觉得自己越亏。 斯顿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道：“那我带你去黄金宫，以后帮你找黄金……行不行？” “行！”歌莲娜毫不犹豫地答应，能够用黄金打造宫殿的巨人，肯定是有特殊的挖掘黄金的技巧，这样的工人，希雅妈妈肯定会喜欢的。 “还有，这个位面里，还有其他巨人吗？” 斯顿三两口将这只烤羊塞进了嘴里，又看了一眼围在他们周围，乘坐一艘奇奇怪怪的飞艇，还用一些发光的魔法水晶球绕着他们转的魔法师们，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小声地问道：“这些人类，都是你的奴隶吗？还是备用口粮？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不能吃！”歌莲娜一爪子拍在他的头顶上，扯掉了他的一缕头发，没好气地说道：“他们都是我妈妈的手下，是陪我来开发这个世界的。我们的妈妈是女巫王国的女王，你们这个世界，以后就是我的地盘了！听到了没有？” “你的地盘？”斯顿愣了一下，看看周围那些魔法师，再抬头看看踩在他头顶的巨龙，有些怀疑人生，“你是妈妈，是巨龙还是人类？” 歌莲娜下意识的想要用爪子抓他的时候，却突然犹豫了一下，希雅妈妈，到底应该算是巨龙还是人类呢？ 听路易说，妈妈是巨龙，还是伟大的冰霜巨龙奥蕾莉亚的分魂。 可是女巫王国所有的臣民都说，妈妈是女巫，是人类，所以才会带领他们成立女巫王国，将这个人类王国打造成了奥斯维拉大陆最强的王国。 嗯，如果加上他们这些龙崽在外开拓的位面，妈妈的王国以后也会成为全宇宙最强的国度。 旁边的魔法师见她没回答，立刻抢答道：“女王陛下当然是人类，是我们人类中最强大的女巫！” 其实按照女巫王国最新颁布的魔法师职业等级评定简章来说，女巫这个在过去并不专业的称呼，应该被取消，无论男女，都是魔法师。可是因为希雅女王当初为了让大家牢记当初女巫被猎杀的惨痛历史，以及警示后人莫忘前耻，特地将国名都定为女巫王国，以自己的女巫身份为傲，所以现在的女魔法师们，还是更喜欢被称为女巫。 因为被称为女巫，感觉自己就跟女王陛下更亲近了一些，也会得到更多人的尊重和信任，这是那些男魔法师们无论如何也无法享受到的待遇。 以前出去被发现是女巫，会遭到追捕猎杀，被烧死或酷刑折磨而死，现在出去说一声自己是女巫，就会收到农夫渔民和平民们送上的特产，感谢她们的庇护和照顾，让他们能种出更多的粮食，衣食无忧，过上比神国都要快乐的日子。 所以在这些魔法师们的心目中，希雅女王就是最伟大的女巫，改变了整个世界，拯救了无数人的传奇女巫。 “女巫？是什么？”巨人斯顿习惯性地想要挠挠头，刚抬手就被头顶的歌莲娜一翅膀拍回去，憨憨地一笑，继续问道：“她要占领这个世界吗？这个世界已经荒废了，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魔兽都没了，魔力元素消失……咦？不对，好像又有了！” 斯顿忽然吸了吸鼻子，又伸出手去感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震惊地看着四周。 原本已经变成荒芜的沙土地的世界，忽然有了一点点绿色，那是一株魔植，正在疯狂地生长，像藤蔓一样，不停地朝着四周扩散。 而空气中的魔力元素，仿佛七色的小精灵，正随着天空中的阳光，洒落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 刚才他和那头巨龙打架的时候，砸出来的一个大坑里，正在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水柱，变成了一个小水洼，还在不停地往上冒水，估计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池塘。 如果那样的话，周围很快就会出现植物，以及一些……动物？ “咔嚓咔嚓！”一些像是蛋壳破碎的声音从水洼那边传来，先是一只小小的石龟从沙土下爬了出来，然后是一只蜥蜴，一个兔子？虽然个头都不大，但是身上都有魔力波动，显然是这个世界原有的魔兽。 在灾难到来之际，许多魔兽陆续死亡，也有一些会将自己埋入土中，大地母神在死后化为泥土山川河流，祂的神力在土中无处不在，哪怕再稀薄，也能给许多生物留下一线生机。 如果没有歌莲娜的到来，如果没有希雅打开的界门，长期稳定地流入魔力源，这个世界的确会彻底死亡，再无活物。 可是歌莲娜来了，界门打开了，魔力恢复了，这些深埋在地下的魔兽蛋，就如同种子遇到了合适的温度和环境，迅速地重新恢复生机，从地下钻了出来。 “果然需要魔法师和噬灵木这些魔植一起出现，才能让这种濒临死亡的世界恢复生机啊！”负责收集信息和记录“探索日志”的是植物系女巫艾德娜，她是黑塔女巫之一，专精草药学，在植物系催生方面尤其擅长。所以开发这种濒临死亡的位面世界，她是魔法师领队，也是负责跟噬灵木幽光藤沟通的专业人员。 跟她一起来的魔法师里，还有水系的魔法师和土系的魔法师，以及负责安全的火系魔法师，跟一些喜欢探险旅游的冒险者们。 经过两年的位面世界开发之后，开发新位面世界的流程已经非常成熟，每次都有一批人跟着龙崽进入新的位面世界，先进行考察探索，确定该位面的开发价值，评定和观察该世界的文明发展等级，以决定最终开发形式。 那些有人类或者其他智慧生物存在的位面世界，他们会根据该位面的文明发展等级，以及合作意向，跟友好的国家或种族合作开发，他们需要的是魔法材料，并不是占领地盘，能够有人帮他们收集这些材料，他们提供一些魔法生活用品来交换采购就可以，还不用他们移民定居进行管理，其实更省心省事。 但这些濒临死亡的位面世界，就需要他们调配更多的资源和人手进行开发，所以就需要前期的探索小队先进行探索，确定该位面的开发价值，才能够申报足够的人手进行移民安置开发。 艾德娜一开始看到这个充满风沙的荒芜位面世界时，是十分失望的，以为这次肯定失败了，一个完全没有开发价值的位面，他们也得不到奖金了。 可没想到噬灵木很喜欢这个环境，水系魔法师也发现巨人和巨龙打架的坑里有水，似乎随着他们的到来，这个世界的打破了结界，重新恢复了魔力源，一切都开始了新生。 更好的是这个巨人成了歌莲娜的“坐骑”，带着他们找到了埋藏在黄沙之下的巨人黄金城，那巨大的城池，竟然整个都是用黄金打造的。连城墙的砖块，都是一块块巨大的金砖，货真价实的金砖，而不是在石头或者其他东西外面镀一层金皮。 里面的宫殿更是金碧辉煌，那巨大的黄金王座足足有十几米高，足够他们几十个人同时坐在上面，就连小巨人斯顿坐上去都显得空荡荡的，歌莲娜干脆就躺在上面，把那个王座当成了自己的窝，足够她在上面翻来覆去地睡觉都不会掉下来。 而这个巨人斯顿，虽然皮糙肉厚不会魔法，完全靠一身蛮力跟巨龙对抗，可是天生有对黄金的敏感度，连深埋在地下百米的金矿都能被他找到挖出来。 好吧，经过探测之后，艾德娜和歌莲娜发现，这个位面，竟然是个地下富含金矿的黄金位面，只有巨人才能从地下百米的深处，将那样巨大的近乎999的纯金矿挖出来，打造成一座黄金城。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个位面的黄金太多，被巨人们挖出来的多了以后，所有的树木草地也在他们的挖掘之下被破坏殆尽，过深的矿坑导致水土流失，失去了草木，失去了水土，动物们也跟着开始死亡，加上巨人们本就大的可怕的胃口，吃掉了剩下的魔兽后，自己也一个个被饿死。 斯顿是活到最后的巨人幼崽。 “幼崽？你？”歌莲娜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幼崽”，忽然觉得他比自己长得着急得多了。 目前斯顿的身体只有五米左右，不到他醒来的时候十分之一，可是面容十分成熟，额头上还有类似皱纹的沟壑，根本不像是幼崽。 斯顿点点头，“是啊，是长老们合力将我封印起来，那时候我还不到五十岁，距离成年还有至少五十年呢！”说着，他好奇地抬头望向歌莲娜，“你几岁啊？” “三岁半！”歌莲娜骄傲地昂起头，“可我已经进入少年期了！不再是幼崽了！” 斯顿倒吸一口冷气，“龙族的成年期不是比我们巨人还长的吗？你……你你是怎么长的啊？长那么着急，身体能跟上吗？” “呸！你才长得着急显老，我是吃得好发育得好，提前进入高阶，等我成为魔导士，就能够变成人类的模样，跟妈妈一样了！” 她还在想，自己只需要将这个位面完全占领下来，让斯顿找到更多黄金吃掉，那她肯定会成为兄弟姐妹中第一个成为魔导士，变化成人形的崽！到时候，她一定要让所有的弟弟妹妹们叫自己大姐！ 唔，如果变成人的话，一定要照着希雅妈妈的样子变，就是不知道，自己变成人以后皮肤会不会也这么黑呢？妈妈的皮肤那么白，如果她变成一个小黑妞，妈妈会不会不喜欢呢？ 歌莲娜已经在开始考虑，是不是寻找一些可以变白的魔法药草，听说最近两年魔法学院有个魔法师炼制药剂失败后，居然炼制出一种可以让人皮肤变白的药膏，风靡一时，成为现在女巫王国中销量最高的护肤品。 就是不知道，这种药膏对龙族的人形化身有没有用。 她最纠结的是，如果变成人使用了美白药膏，那当她变回龙形态的时候，会不会也变白呢？可是白龙是龙族之耻，弱得一比，黑龙才是龙族中体型最大，战斗力最强的！（红龙表示不服！） 斯顿的关注点却不在她说自己长得着急长得老上面，而是在“吃得好”这三个字上，流着口水垂涎地问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能跟着你一起吃？这样我是不是也可以快点长大，提前成年啊？” 歌莲娜犹豫了一下，艾德娜连忙递给她一个飞鸟传来的讯息，如今只需要建立了稳定的传送界门之后，这些负责探索的魔法师团队都会随船带着魔法讯号塔，以确保跨位面传讯的通畅。 艾德娜已经第一时间将这边发生的情况汇报给了希雅，收到消息后的希雅便给歌莲娜传来了一份任命书，将这个只剩下一个巨人的巨人位面世界，封为她的领地，这个巨人，也正式成为她的手下，只要定期上交一定数量的黄金，就能够给他提供足够的食物。 根据记载，最后的巨人部落，有五千巨人，在迁徙到这个位面之后，那真是一开始疯狂挖黄金，到处捕猎吃吃吃，毫无节制地破坏和消耗，最终毁了这个世界，也毁了他们自己。 养五千个巨人很难，现在养斯顿一个，希雅觉得还是可以考虑的。 毕竟，黄金在任何一个位面，依然是硬通货。甚至在一些无魔力世界里，比魔晶石还要好使。 所以在以后的位面探索和开发中，还少不了使用黄金，而这个黄金城和巨人黄金矿工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方面的空缺。 只不过一定要让他们注意环境保护，不能再重蹈巨人们的覆辙。 歌莲娜兴高采烈地收下了这封任命书，忽然朝着艾德娜笑了笑，有些小得意地说道：“妈妈一定很为我骄傲，我是第一个拥有独立位面的龙崽！” 艾德娜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道：“其实，刚才我还收到了另一个消息，您的妹妹，小二十一，詹妮·夏洛蒂公主，找到了地精位面，成为那个位面的新领主……” “詹妮？那个白龙？！”歌莲娜忍不住尖叫起来，她还记得，当初就是奥特和詹妮一起第一个掉进了空间漩涡中，成为第一波位面旅行的龙崽，没想到现在三年多过去，詹妮居然又抢了一个第一！ 可明明那条小白龙，只比死宅在家的小八勤快一点点，武力值倒数，修炼水平也不行，怎么就运气这么好呢？ 地精位面，那种三寸丁的肮脏的地底生物，拥有的位面世界能有什么好的？肯定是个破破烂烂的老鼠洞，根本比不上她这个黄金位面！ 艾德娜还在继续说道：“听说那个世界的地精全部灭绝了，一个都没有生存下来，所以詹妮公主直接成为那个位面的领主，并且获得了很多地精科技类的资料，都已经送回了王国魔法学院，女王陛下正在组织魔法师协会进行研究，说有非常高的价值……” 歌莲娜已经不想听了，伸出爪子揪住了斯顿的耳朵，扯着他朝黄金宫外走去。 “还在这里等什么，跟我去挖金子，我们要挖很多很多黄金，不光是这个位面的黄金，还有其他位面的黄金，我都要统统找出来……” 第274章 包括希雅在内, 其实没有一个人，或者一头龙，能够想到, 第一个正式成为位面领主的竟然是白龙小二十一。 白龙，是红、黑、蓝、绿、白五色龙族中战斗力最弱的族群, 擅长突袭，潜行和游泳、冰冻术是它的天生技能，如果按人类的职业划分，其实可以去进修个刺客。可是以龙族的脾气，尤其是本身自带寒冰属性, 就算潜行了，除了在极北寒冷的冰天雪地中, 其他的地方, 只要一靠近就能冻得人一个哆嗦, 想不知道它靠近都很难。 除此之外, 它们在幼年时期, 鳞片犹如镜子一般雪白光亮，在雪山一带很容易隐匿身形, 可是到其他地方，简直就是行走的探照灯，走哪闪亮到哪儿。 所以在二十一个龙崽之中，哦, 还要算上黑龙路易, 小二十一詹妮是唯一孵化出来的白龙。 其实按道理说，奥蕾莉亚这头冰霜巨龙, 原本也是出身于白龙族，但她后来博采众长, 还专门去学习魔法，甚至变成人类学习人类的各种魔法，成为龙族中的异类，最终打败了所有的白龙，成为白龙首领后，被龙母赐予“冰霜之翼”的封号。 可以说，白龙一族，既是以她为傲，又是对她害怕忌惮，感情十分复杂。 但对于小二十一来说，那就只有崇拜、膜拜，见到偶像必须跪下棒棒棒磕三个响头才行。 原本以为死定了没法破壳的时候，就是因为听到了路易的话，知道那个已经被奥特和歌莲娜抢先叫妈妈的希雅女王，就是白龙一族最伟大的冰霜之翼的后裔（当时还不知道她是分魂），小二十一激动不已，把脑袋都磕出血来，总算才赶上了末班车，成为最后一个破壳的龙崽。 那种源自血脉之中的天然联系，让她一下子就感觉到希雅跟自己有着非常相近的血脉，更是让她激动得几乎连滚带爬到希雅面前，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叫妈妈，一口气叫了好多声，把其他的哥哥姐姐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 作为最后一个破壳的龙崽，她原本是发育最差，体力最差，无论先天血脉还是后天魔法技能觉醒程度都比不上哥哥姐姐们的一头弱龙，却得到了希雅和其他云养龙的观众们最多的关注和关爱。 没办法，谁家都疼幼子不说，还会怜惜弱小，詹妮将这两点都占全了，还满腔赤诚满眼崇拜地盯着希雅的时候，让她想不偏心都很难。 好在希雅这里有足够的资源，还有无数直播观众跟着云养龙，魔法师们为了给龙崽们提供充足且营养丰富魔力充沛的食物，甚至将龙崽的食物都作为一项课题开始研究，新开发了两个农场和牧场，专门用来培育适合龙崽食用的粮食和魔兽。 有这些资源做为靠山，希雅才能够保证对龙崽们的供应充足，哪怕是对一些弱小点的龙崽加以照顾，也不至于引起其他龙崽的不满。 毕竟，在龙崽的幼生期，除了像白龙詹妮这样有传承记忆，对冰霜之翼天然崇拜的幼崽之外，其他的幼崽大多都只知道吃吃吃睡睡睡，等到睡过一觉，晋升高阶，获得更多传承记忆后，才能够有足够的清醒时间发展社交和学习技能。 詹妮虽然身体弱，体型倒也不算小，刚生下来的时候，跟小羊差不多大，进入高阶后，比刚破壳的时候大了一倍有余，在兄弟姐妹之中算是体型中等偏下，也就比大哥奥特好一些。 所以她喜欢跟奥特玩，绝不是因为自己体弱不抗揍，跟其他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成了它们堆堆龙时被压在最下面的那一个。 只有跟奥特在一起玩的时候，就算被扑倒压住，也不会有那种被大山压顶爬不起来的感觉。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一直是兄弟姐妹中最弱的一个，像奥特大哥那种绿龙，虽然体型小，可是带毒，还带好几种毒素，就算龙族自带毒性抗体，又有着超强的恢复力，没那么容易被毒死，可是中毒后的麻痹迟缓，依然是个无解的问题，在这个时候，如果绿龙趁机偷袭，就很容易让龙阴沟里翻船。 可她跟着奥特进入了空间漩涡，被吸引去了另一个位面世界后，她就像是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开始喜欢上了穿梭在各个位面之中。 主要还是因为妈妈身边的魔法师不能吃，普通人不能吃，虽然那些人饲养出来的魔牛魔羊味道也不错，可是不会捕猎的龙崽又怎么能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龙族呢？ 它们到了新世界，成为被当地土著人类称为“水龙”的神祇，无数人膜拜它们，给它们送上贡品，只求她能够行云布雨，解决干旱，将他们从灾荒中拯救出来。 下雨她还是很擅长的，作为一个体型小体质弱的幼龙，詹妮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了练习魔法技能上，冰系魔法都是水系魔法的进阶变异版本，所以下雨这种水系中阶技能，对她来说不要太容易。 它们喜滋滋地接受人类的崇拜，给他们下雨，帮他们生活下去，只是没有接受他们封神的许诺，这可是希雅妈妈千叮万嘱过的事，成为一地神祇之后，就会被当地的世界意志绑定，再也无法随意来取，会被一直困在那个地方的。 具体方式它们记不清，只是记得希雅妈妈说过，它们还小，不能随便答应别人，当神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请示过妈妈，等妈妈同意了才行。 也幸好如此，它们无论吃多少贡品，收多少礼物，都没答应那些人类，最后妈妈来接它们的时候，才能跟着妈妈回家，不至于被留在当地。 那时候它们还小，等到晋升高阶以后，大家经常出去位面旅行，除了对其他兄弟姐妹们带回来的礼物感兴趣之外，大家都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到处旅行，吸收当地魔力源，帮助当地的人类或者智慧种族，收取一些金币作为报酬的旅行打工生活了。 是的，虽然希雅妈妈经常笑称它们是旅行龙崽，可是詹妮却觉得，它们更像是打工崽。无论走到哪个位面世界，总会遇到一些奇葩的人类，一开始看到它们就激动，想要将它们抽筋扒皮变成各种神器的制作材料，后来打不过了，就开始哭爹喊娘地喊人，说它们要吃人，让大家一起来屠龙。 这些人类就是看它们没有杀人吃人，才敢喊人屠龙，要是它们也像传承中的那些巨龙一样，直接一口龙息喷死这些人类，来个冰封千里或者赤地千里的，就没有这些呱噪的声音吵得龙头疼了。 可是妈妈不让它们吃人，还让它们要观察和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和习性，这样以后才能在变成人形后，进入人类世界历练，学习更多的魔法技能和一些生活知识。 知识，是所有龙崽的传承记忆中，都没有提到过的一个词。 还是希雅妈妈告诉它们，其实传承记忆也算是知识传承的一种形式，因为魔兽的魔力会通过血脉传承下一代，所以在古老的魔兽族群中，都会通过记录在血液中的传承记忆，将自己族群的魔法技能和一些生存技巧传承给后代，让它们能够在出生之后，尽快地适应这个世界，然后——活下去。 詹妮能够明白妈妈的心情，毕竟人类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生物，稍微一碰就会筋断骨折，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死。 落水会淹死，吃东西会噎死，生病会病死，一点小伤口不能自愈居然也能够让人浑身滚烫地死去，简直脆弱到了极点，詹妮平时遇到那些魔法师，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多用了一倍的时间去观察他们的行动路线，免得一不小心撞死或者踩死一个，就得挨妈妈的批评教育了。 那样的话，她就赶不上当天晚上的魔法录影节目播出的时间了！ 所以詹妮在学习和人类相处时的必知常识时，格外认真，那个叫艾伦的魔导士，就很喜欢看她这么认真的样子，作为奖励，还用精神链接将她妈妈的魔力链接在一起，让妈妈手把手地教她释放魔法技能的技巧，以及龙吟引起震动的特殊魔法触发条件等等。 詹妮这才知道，云中城那上千个人类魔法师，都和妈妈一样，几乎将魔法改变得面目全非，跟她所知道的魔法完全不是一回事。 比如他们会通过一些魔法符文阵法，让原本无法跨阶使用高等魔法技能的中级魔法师，能够在实战中不停地吸收魔力元素，补充本体的消耗，虽然释放出来的魔法技能效果比不上真正的高阶魔法师，但是对于普通魔法师来说，能够跨阶释放魔法技能，就等于是给他们了一个跨阶提升的机会。 毕竟，跨阶使用魔法技能等级越高，消耗的魔力元素越多，中级魔法师的魔力池容量跟高阶魔法师相比，那就是米粒跟月亮相比，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可是只要能够使用跨阶魔法，感受到高阶魔法的力量和技巧，就能够反过来提升魔法师的等级和魔力池容量，让魔法师能够更快进阶，不至于卡在晋升的瓶颈无法突破。 詹妮就是在艾伦链接了她和希雅的魔力之时，忽然得到了一大波特殊的知识记忆，是完全不同于龙族的，普通人才会用的非魔法技能。 那是希雅在另一个世界从小到大十二年寒窗苦读，又上了四年大学三年研究生才积累下来的知识，原本已经被封存在她的记忆深处，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被传进了詹妮的脑海中。 詹妮并不知道这些知识来自一个没有魔法的普通人的世界，只是看到那些复杂的计算题，各种不同的文字和知识，就感觉到眼前一亮，忽然就对学习充满了积极性。 只是希雅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的记忆碎片被这个小家伙强烈的求知欲给吸引了过去，看到她终于能够理解自己所说的魔法回路模型，通过在体内构建模型，保存这种模型，以后就不用每次释放魔法的时候都要前摇喊半天咒语，读条太长还容易被打断，通过早就准备好的魔法回路模型储存和释放魔力元素时，威力远远比普通的咒语施法要更快更强。 以龙族那不成比例的“小”脑袋，希雅原本是没强求这些幼崽这么早就上学的。 哪怕是幼儿园，那也是上学。 好在它们都集中在魔法城堡上学，艾伦和魔法师们辛辛苦苦参考了多个种族和传说中的龙族生活习惯，为它们建造了这座神奇的魔法城堡，不但带着一座小山，还有溪流山林草地，的确是个非常富饶的地方。 当然，它们并不知道就在几年前，这里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死亡之地，直到龙崽们出现在这里，直到魔力潮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涌现，越来越多的魔植出现，开始大量地入侵人类的领地，甚至将人拖走以后慢慢吃掉。 魔法师和冒险者们在不断地消灭那些对普通人类具有生命威胁的魔兽和魔植，只留下少量送去碧空海附近的农场和牧场养着，按照希雅的说法，是要给它们都留个种子库，以后就算再有什么事，也可以通过这些动植物种子库复苏，而不至于彻底灭绝后影响到整个位面世界的生态平衡。 还是等到詹妮修好了被七哥踩坏的平衡木，九哥撞坏的独轮车之后，希雅才发现，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排行最末的小二十一白龙，居然学会了机械修理，还自己组装出了一个小车，表示不用跟其他哥哥姐姐们抢了…… 希雅一头黑线：谁能告诉我，龙的爪子，居然能够自动实现切削凿刨钻等复杂的技术工艺，甚至连熔炼金属都被她学会了。 明明是个水系的小白龙，结果却走上了机械师的路子，这找谁说理去？ 不过希雅也没有阻止她的学习，反而给了她更多这方面的资料，毕竟希雅自己只是在上学有必修课的时候学了点基础知识，后来也是刷A站的时候看一些别人的手工制作视频，对那些真正动手能力强的牛人们十分佩服，自己却是个手残党，从来都是眼睛看会了，手却说永远学不会的那种。 詹妮却是个看一眼就能学会的小天才宝宝，动手、哦不，动爪能力极强的那种。 希雅还送她去多米尼克的实验室，艾尔维拉炼钢厂都转了一圈，很快就学会了自己提炼金属和制造装备，只是她完全不会用魔法炼金术来制作，而是纯手工打造，靠着龙族的蛮力和小白龙纤细灵巧的爪子，简直比人类的双手还要灵巧，直接就能手搓全套铠甲，甚至连魔法杖和骑士大剑都学会做了。 希雅盘问了一番，才知道她无意中接受到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才学会了这种独特的锻造技术，其中有一些甚至只是因为希雅看过的视频，被震撼的记忆深刻，结果她看了之后就学会了…… 人比人气死人，有时候龙比龙也会让人十分憋气的。 小白龙詹妮离开炼金工厂的时候，已经亲手给自己打造了全身铠甲，镀了一层秘银，导魔性能良好，虽然很轻很薄，却十分坚韧，承重抗压能力也强了不少，完全不影响她的飞翔，还能够从里面抽出好几种特殊的魔法武器，甚至将一部分铠甲鳞片当成飞刀发射出去，绝对比人类的箭雨杀伤力还要大。 第一次穿上秘银铠甲跟哥哥姐姐们打架的时候，詹妮总算是能赢上几次了，而且还得到了哥哥姐姐们的一致羡慕，都觉得她身上亮闪闪的铠甲简直帅呆了酷毙了，如果它们能够收集到足够的黄金，一定要找她打造一身黄金铠甲，穿出去飞上天，肯定能闪瞎一群人的眼睛。 就为这，其他龙崽们，也不敢再招惹詹妮，免得以后真的有了足够的材料，人家不给制作铠甲怎么办？除了白龙之外，其他龙族的爪子又粗又大，一巴掌下去能拍死一片，可是做这种手工，还不如要它们的命来得更快一点。 从那以后，希雅就非常支持詹妮的学习和探险，而且给她的储物颈环里，装了不少的机械材料，让她可以随时在任何位面世界，都能组装出各种火力强大的魔法武器。 没办法，小白龙的战斗力不足，那就武器来凑呗！反正再怎么弱，詹妮也是一头龙，普通的世界根本伤不到她，就看能够在这些位面世界旅行中学到什么东西吧！ 詹妮算是兄弟姐妹中比较勤快的一个了，但是因为分心在制作装备上，所以晋升的速度并不快，在龙崽当中依然处于战斗力倒数的位置。 可她每次出行带回来的东西，都是龙崽们最喜欢开的盲盒之一。 毕竟喜欢亮晶晶，喜欢将所有好看好玩的据为己有，藏在自己的空间里那都是龙崽们的天性和习惯，现在要教它们学会分享，学会使用那些亮晶晶而不是藏着不用，希雅不得不经常拿出一些奖励来，都没有完全改掉他们的这种习惯。 詹妮也一样，会将黄金秘银宝石都收进自己的空间里，上交一些魔法材料之后，就把自己在旅行途中做的手工当成盲盒送给哥哥姐姐们。 毕竟她是最小的，能带回点东西来就算不错的了。 上次三哥出去旅行回来，就带了一大堆红土，说是很好吃……真的让大家吃了一顿土，结果当天晚上有的龙崽拉屎都是红色的，吓得铲屎官魔法师们还以为它们受伤或者生病了，拉出去将它们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才知道是那些红土的原因，闹得虚惊一场。 她带回去的，好歹是能够帮助魔法录影球自动飞翔，调整录影距离、多角度拍摄录影的小飞鸟，只要将魔法录影球放在这个机械鸟后背的凹槽里固定住，就能够通过机械鸟操控魔法录影球，不用人一边拍摄一边表演…… 是的，有了这种飞鸟助手，自己一个龙走到哪里都能录到哪里，完全不用一大群魔法师们跟着自己拍摄录影，要知道作为一个爱好旅游和手工的宅龙，詹妮其实跟小八差不多，都是社恐龙，完全不愿意跟那些人类魔法师交流沟通，被他们盯着跟拍，也觉得十分难受。 或许这就是白龙的天性，喜欢潜行，喜欢在寒冷的冬天藏在冰层下面捕鱼，没事就到冰山下面睡个大觉的白龙，原本一年甚至一百年都没见过几个人类，哪里能忍受现在这样无论走到哪里去，身边都有上百人跟着自己的情况。 虽然她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希雅妈妈派来照顾和陪伴她，跟她一起探索那些位面世界，寻找新的合适开发的位面世界，为即将出现的人口大爆发准备更多的生存资源。 这次，她带着这些人类魔法师，进入了一个地精的位面世界。 或者说，是一个已经没有了地精的地精机械世界，那些高大的傀儡造物，巨型的机械装备，看得詹妮心口发热，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以前那些人想让她留下当神祇，她都不愿意，如果没有奥特，她甚至不愿意跟本地的土著们说话，更不用说接受他们的贡品了。 可是现在，面对这些曾经煊赫一时的地精科技产品，詹妮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老鼠，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恨不得立刻就动手将这些东西拆开看看是怎么制造出来的，然后再自己仿制一个…… 别的不说，光是在那个半坍塌的宫殿门前广场上，足足有近十米多高的十二尊巨型金属傀儡，就让詹妮想要照样再做上十个八个……哦不，一百个一千个都行啊！ 她迫不及待地给让魔法师们架好了跨位面通讯基站后，就发了个飞鸟传讯给希雅妈妈，“我找到了地精科技位面，这里一个地精都没有了，但有好多好多好多的金属傀儡和不少机械装备，我想留在这里学习……” 希雅妈妈显然没将她说的最后两个字记在心上，答应她留下的同时，写了个任命书传了过来，竟是直接任命她为这个地精位面世界的领主。 詹妮非常高兴，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比二姐歌莲娜早了那么几分钟的时间拿到了龙崽中第一个领主任命的事，对于她来说，能够拆开这些地精科技的产物，肯定能让自己的技能再上一层。 只是没想到，刚刚发走的飞鸟传讯后，立刻又飞回来了一只，詹妮刚一打开，就听到了歌莲娜的声音：“我的黄金收集够了，你就等着准备给我做黄金铠甲吧！” 第275章 歌莲娜挖出了一个黄金城, 还附送了一个巨人黄金矿工，詹妮成为地精位面领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女巫王国, 在龙崽当中，更是被大家反复提起。 原本一个个都在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撑着了才出去旅行一圈，基本上都是速去速回，因为吃惯了这边厨师们精心烹制的食物的龙崽们，已经完全没法适应在外风餐露宿，只能吃空间储存食物的日子了。 可见无论是人是龙, 那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在女巫王国, 能够每天躺着吃, 还有魔法城堡里各种玩具玩, 魔法师们都来陪玩陪练, 虽然它们在《龙崽直播日常》节目中基本上不搭理那些观众, 可是架不住观众爱看啊，就算是看它们在泥坑里打滚, 吃吃睡睡的，也能看一天眼都不带转的。 在魔法师里，申请给龙崽们当铲屎员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艾伦只好给他们排班轮值, 能够得到龙崽喜欢的, 可以奖励多值班一天。干活不仔细或者受到龙崽们投诉的，将会取消下次值班机会。 这样一来, 魔法师们的积极性更高，做事的时候也更小心, 不会因为太过专心看某个龙崽而忽略了其他的龙崽，或者只顾着铲屎收集材料却没照顾好龙崽…… 龙崽们虽然很少在意这些铲屎的想法，但它们对人类的情绪十分敏感，尤其是希雅教它们学会一种思维侦测魔法，可以发现周围是否存在对它们心怀恶意的人，避免它们上当受骗。 没办法，在以前的传说中，上当受骗的龙族可是不在少数，被骗着当坐骑都算是轻的，因为人类的寿命有限，巨龙要是反应过来，随便找个地方挖个洞睡一觉，龙骑士就没了，至于那些契约，能绑得住同级别的魔兽或者人类，可对上龙族这种从出生就不合理地占据食物链顶端的物种，就算让它们流点血受点伤，那也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的事。 因此，除了少数龙崽会被骗之外，成年龙上当的真不多。 最惨的，莫过于那种能变成人形，跟人类相爱的，从一开始就天差地远的实力和寿命，加上不少人类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龙族血脉传承，就注定了人类和龙族的爱情故事基本上都是BE结局。 而现在包括路易在内的二十二头龙崽养在自己的王国里，就算路易活了上万年，可实际上依然是个万能老光棍，根本不懂感情的事儿，所以希雅才不得不给他和龙崽们都提前上了堂防诈课，避免这些龙崽们长期跟人类接触后，患上了人类依赖症，真要是谈个恋爱那才是要命呢！ 没见卡莉斯塔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吗？ 据说还有人类哄着龙族当种马的，说是给送上美人给龙享用，实际上何止是“人”，各种魔兽都送上，还附送助兴的药物，让龙族在药物作用下发Q后，真是化身播种机，给那些有心算计的人繁育出不少的龙裔魔兽来。 龙族和魔兽一样，都有着固定的发Q期，在此之外的时间内受到药物影响的发Q，其实会消耗大量能量和魔力，严重影响到身体发育，甚至会影响到寿命。 毕竟，在这个魔法宇宙中，只有人类是完全没有发Q期，却又可以一年365天随时随地发Q的物种。 龙崽们原本已经习惯了这种慢节奏懒洋洋随（混）心（吃）所（躺）欲（平）的（咸鱼）生活，可是没想到，他们当中竟然出现了两个叛徒！ 这两个叛徒，成了位面世界的领主，一个在拼命地挖矿攒黄金，一个在制造各种机械……据说还要给歌莲娜打造一套全身覆盖式的黄金铠甲！ 原本歌莲娜就是龙崽当中体型最大战斗力最强的一个，若是以后她再穿戴上这种全身黄金铠甲，那它们还怎么跟她打啊？龙族幼崽的保留活动之一就是互相摔打，越打感情越好，就怕自己再不努力，下次歌莲娜回来的时候，就得把它们一个个都打成龙饼按在地上摩擦了！ 惊恐！震惊！羡慕！逃走！ 这地方没法待了！不去找个新的位面当领主，以后都没脸回来见希雅妈妈了！ 还有，那全套的黄金铠甲，谁不想要呢？ 就算每个龙崽出去旅行都会带礼物回来，可是像黄金和魔晶石魔法宝石这一类的，那都是龙崽的心头肉啊，自己舍不得给，抢的话也打不过歌莲娜，就只能起来去找自己的黄金城吧！ 转眼间，魔法城堡里原本在躺着晒太阳的，在泥塘沙坑里打滚的，在玩滑梯的，在吃零食的龙崽们，都自动打开空间界门，背上自己的小包包，跨越位面后，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希雅收到报告后，也无可奈何，原本每个龙崽出行的时候，都要带着一队魔法师一起去新位面，搭建魔法传讯基站，方便跨位面通讯联络，可是这一批龙崽们跑得太快，除了在魔法城堡里正在给它们铲屎干活的魔法师及时跟上了几个之外，就让她原本预订好的魔法师工程队完全没来得及跟上。 但愿这次它们去的位面，不会有什么意外，等联系上之后，就抓紧时间修建固定界门，以后就不会再出这种不告而别无法联络的情况了。 只是，大多数时候，人越是担心发生什么事，就越容易发生什么事，越怕失去什么，就越容易失去什么。 据说，这就是墨菲定律。 奥特非常不甘心，他是二十一个龙崽中第一个出壳的，第一个认了希雅妈妈，吃到巨龙蛋壳的，也是第一个打开空间界门进行位面旅行的，可是现在不光是比他晚一步出壳的歌莲娜，就连最后出壳的小白龙詹妮都已经当上了位面领主，他却连一个合适的位面都没找到。 每一次，他抵达的空间里，都有不少的人类存在，而且这些人类无论发展程度如何，都想哄着他留下来给他们出力干活。 可是他想当领主，是想像歌莲娜和詹妮一样，拥有一个位面的开发权，能够带人去开发重建位面，就能够获取这个位面的所有资源，而不是给那些人类当苦力干活，满足他们越来越多的愿望，还要被位面世界绑定，没法再回到希雅妈妈的世界，更没法到其他世界去玩。 最可怕的是，无论先前他们做过好多好事，满足了他们多少的愿望，一旦有一天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了，就会被他们唾弃背叛，甚至有个地方，还有一种仪式，前三天求雨送贡品，后三天求雨抽鞭子，抽的就是原本被他们供奉的龙神。 好吧，他也不会降雨，呵呵，若是真让他降雨，降下去的雨水都带毒，无论是动物植物，吸收了他的“雨水”那都得死的干干净净的。 身为一个龙族，当然是要当伟大的位面领主，自由自在，霸气十足…… 正好飞过一片湖面，奥特看到了湖面上出现的绿龙身影，如此威猛霸气，看那长长的嘴，头角峥嵘、双目凛然有神，还有那带着倒刺尖爪的龙翼，长着锋利骨刺的尾巴，墨绿色的鳞片在水中都是熠熠生辉闪闪发亮的，不光形象够凶狠吓人，连鳞片的颜色，都是二十一个龙崽中最闪亮的！ 奥特有些舍不得离开这片湖水，这个位面到处都是密林，难得有这么大一片湖水，周围肯定会有不少魔兽前来觅食，正好可以当他的栖息地。尤其是这片湖水本身就有些发绿，不像碧空海那么清澈明亮，照出来自己的模样就好像更凶猛了几分，让他想要多看一眼。 或许是因为他为了看自己在水中的影子，飞得太低，吓到了水下的鱼儿，湖面下有什么东西惊惶地四处逃窜，引得湖面上的水波粼粼，打碎了他的影子，让奥特有些不高兴起来。 看着水面上的波纹越来越多，震荡越来越强烈，奥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下钻出来了。 是大鱼吗？不知道这里的大鱼会不会有很多刺？他可是所有龙崽里最不怕鱼刺的一个，因为他分泌出的毒液，连鱼刺和鱼骨头都能直接软化掉，根本不会担心被鱼刺卡着或扎着喉咙的问题。 其实，希雅妈妈担心它们会被鱼刺和一些骨头卡住，完全都是用人类的刻板印象来照顾它们，可是每个龙崽都没有抗议，更没有说出自己不怕鱼刺和骨头的话来。 因为每个龙崽的记忆中，从未真正享受过亲情。大部分龙崽，在出生以后，如果不能觉醒，就会被龙妈直接扔掉，任由它们自生自灭，甚至沦落为野兽。 就算是觉醒了的龙崽，在成长为少年龙，可以独立捕猎之后，就会被妈妈赶出龙巢，让他们自己独立生存。 毕竟每个龙族的饭量都不小，而且对黄金和宝石的渴求，都是无限的，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儿女，都不愿分享，这些能量关系到它们的生存与晋级，绝不可能分享。 被赶出龙巢的少年龙，还要离开龙妈的领地范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领地，就很大机会遭遇到各种灾难，更难以找到足够的食物，导致在升级的沉眠中，一睡不起的概率就变大了。 就连龙蛋的孵化率也变得越来越低，孵化出来的龙崽生存率也越来越低，哪怕护短的龙族，亲子关系之差，甚至不少龙生下来龙蛋都不自己孵化，直接放在龙岛上，完全听天由命。 在龙岛有龙神坐镇的时候，这些龙蛋孵化的概率大，还能正常生存，可是当龙神消失，龙岛也渐渐死亡，所以龙族越来越少，成年龙沉眠不醒，龙蛋难以孵化，才会出现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情况。 龙崽生存艰难，尤其是绿龙，生来就体型小、形态猥琐丑陋、还浑身带毒，在所有的龙族之中，是最不受欢迎和喜欢的一种。无论是在龙岛还是外面，绿龙甚至都不受到自己的龙爸龙妈的喜欢。 因为每个绿龙生下来之后，觉醒的毒素都不同，虽然毒不死龙，但是会影响到地盘和猎物，就让绿龙之间，无法共存。 而且……绿龙一开始，是生存在沼泽中，连虫子和腐肉，死鱼烂虾都能吃的，哪怕是刚生下来的绿龙，都能够靠着自己的天生毒素吃饱。 所以绿龙在所有的龙族之中，是典型的阴险毒辣、卑鄙无耻、善于欺骗的种族，根本得不到所有的龙族喜爱和亲近。 就连自己的亲妈亲爸，都不会给他们食物的记忆，结果奥特在蛋壳里出现的时候，就听希雅妈妈说破壳以后就能吃到巨龙的蛋壳，简直让他激动坏了，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毒素都释放出去，几乎将自己的头都撞坏了，才能够离开这个蛋壳。 结果一离开蛋壳，奥特就得到了妈妈的蛋壳，那个巨龙的蛋壳，无论是味道还是能量，都让他无比激动，绿龙血脉传承记忆中，从未有过的美味。 然后就是歌莲娜来抢他的蛋壳，他当时甚至都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抢走，才会拼命多咬上几口，能吃几口算几口。 可是希雅妈妈却拦住了歌莲娜，将蛋壳给了他，让他可以独享。 这是绿龙记忆中，第一次得到的来自妈妈的保护和维护。 到后来，他哪怕是在龙崽中一直都是体型最小，战斗力倒数的存在，依然得到妈妈的保护，能够天天吃饱，有足够的魔晶石和魔法宝石，甚至还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这一切都是他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奥特甚至认为，目前自己是所有的绿龙中，同年龄发育最好，以后也会是最强大绿龙。这种骄傲和自信，正是在希雅妈妈的保护和承认之下，才能够培养出来。 到目前，他都依然是龙崽们的中老大，歌莲娜都不能不承认。 可是没想到，他去过那么多位面，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位面能够成为自己的领地。 就让奥特十分郁闷。 现在这个位面里，有茂密的丛林，有湖水，还有湖水下的鱼类，肯定不是一个濒临灭亡的世界，估计很快就会见到人类或者其他智慧种族，根本没有让他成为领主的基础。 看看湖水里的倒影，奥特觉得像自己这么凶猛霸气的巨龙，就是运气不好，才会找不到合适的位面。 唉，这个地方又没戏了，那就等到他的能力恢复以后，就干脆离开吧！ 奥特正在这么想着，水下的水花越来越大，湖面上的波纹也像是开锅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地开始冒泡，他更加好奇，死死地盯着水面，准备随时一口咬死那个从水下冒出来的大鱼。 这就可以有一顿大餐，让他吃饱喝足之后离开这个无趣的位面。 “哗啦！”水面裂开，一个黑影从水下冒出来，张开了大嘴，朝着奥特一口咬了过去。 奥特正好也张大了嘴，朝着水下冒出来的家伙一口咬过去—— 于是，奥特的大嘴正好咬在了对方张开的大嘴上，而对方张开的大嘴，几乎将他都吞进了嘴里去。 “咔嚓……”没咬断！ 奥特和对面那个长嘴魔兽，嘴对嘴，或者说，嘴咬嘴，交叉在一起，互相恶狠狠地咬下去之后，反倒卡在了一起，不由得面面相觑，大眼对小眼。 “呜呜，放开我！” “呜哩哇啦！放开放开我！” 奥特和怪兽一起叫着，都含糊不清，并且用翅膀狠狠地朝它拍打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嘴里的牙齿交错卡住的时候，就像是两个原本犬牙交错的齿轮，对嵌在了一起之后，卡得紧紧的，谁也挣不开。 “嗷嗷嗷！呜呜呜！” “噼里啪啦！” 奥特的身形其实只有对方的一半大，可是他的嘴长啊，而且满口都是锋利的牙齿，原本要是咬住一个猎物，咔嚓一下就能咬断对方的脖子。 就算咬不断对方的脖子，他的口水，分泌的毒液，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让对方麻痹动弹不得，最终老老实实地被他咬死，一口一口吃光身上的血肉。 这样的绿龙，就算是歌莲娜，其实都不敢在真正的战斗时间跟他硬刚。 可是面前这个怪物是什么鬼东西！ 它的身体简直可以跟歌莲娜相比，还长着一个长颈鹿般又细又长的脖子，完全是可以被他一口就咬断的！而且这家伙的脑袋也不算太大，相比起它的身体来说，脑袋简直就像是个鸡蛋。 只是对比起奥特的脑袋，那就真正是半斤对八两，结果才会在双方同时间张嘴想要咬死对方的时候，变成了嘴对嘴镶嵌在了一起，简直是无巧不巧的，牙齿镶嵌交错，严丝合缝，扣得死死的，甚至都没把对方咬出血来，就这么僵持住了。 它们都能闻到从对方嘴里喷出来的味道，还能够看到对方的眼睛里的神色，还有鼻孔里的气息，牙齿间的……咦？都是对方的牙？ 奥特和对方都忍不住恶心了一下，呕的一声，想吐，可是吐不出来，甚至连说话都没正常说清楚，呜哩哇啦地乱喊了一通之后，奥特只能开启了动物语言沟通术，可是意外地发现，刚才似乎他就已经能够听懂对方说的话。 只是牙齿卡在一起后，无论是他还是对方，都没法说清楚话，这样下去都得饿死。 他只好用思维沟通术通知对方：“放开我！我是伟大的绿龙，我会毒死你的！” 可是没想到，对方也毫不客气地怼回来，“你这个丑陋的绿皮蜥蜴，还敢冒充我们龙族，我才是伟大的长颈龙！你放开我，我不怕你的毒！” 奥特想咬牙切齿，结果咬到的，切到的，都是对方的牙齿。 “是你先咬我的，要放开也得你先放开我！” “你先松口！” “我要是能松开，我早就松开了！”奥特感觉自己的头顶上都快要冒烟了，嘴里的口水毒液都流了不少进对面这个叫什么长颈龙的嘴里去，可这家伙怎么还没有晕倒，还没有麻痹？难道是因为脖子太长，一直没能流下去的缘故吗？ “我不管，你不松口我也不松口！” 长颈龙也气得想哭，刚刚在水下看到很多鱼儿在逃命，知道水面上来了个凶巴巴的怪物，它才上来消灭怪物保护湖水里的鱼。 这里的鱼都是它的口粮，只能它吃，才不会给外来的怪物！ 可是没想到，这个绿皮蜥蜴竟然这么凶残，长得不大，牙齿却那么坚固，咬的它好疼好疼的！可是它真的不敢松口，就怕一松口，自己就会被这个家伙趁虚而入，直接咬死了。 龙族的毒抗不低，尤其是对绿龙的，可是对牙齿来说，光是看到对方的牙齿能够跟自己的牙对扛镶嵌在一起，还一点儿都不落下风，就知道这家伙的牙齿绝对能够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它倒是想咬断对方的牙齿，再一口将这个绿皮蜥蜴给吞下去，可是现在一动，就觉得自己的牙都在对方的嘴里，摩擦发出的次次啦啦声音，让它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可是！它的眼睛都瞪得发红了，对面的绿皮蜥蜴都不肯松口！ 如果最后只能要死一起死的话，它就干脆拉他下水！ 长颈龙干脆地向下一沉，直接沉下水面，朝着湖底游去。 该死的绿皮蜥蜴，不知道会不会怕水，就算是不怕水，到了水底，它也能将这家伙摔死撞死在石头上，等到他彻底死了之后，它再慢慢地将他的肉都吃光！ 奥特看到它下沉，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高兴起来。 别人以为龙族不会水，尤其是绿龙，都是在沼泽你屋中打滚的，可是他不一样啊，他是希雅妈妈在魔法城堡养大的，城堡里的滑梯，最终就是通往一个水池的！ 到了水底之后，他就可以将这个该死的长颈龙，用空间里的铁索绑住，套死它！让它断气之后，自己就可以慢慢地将这个家伙剥皮抽筋，当成自己的战利品带回去送给妈妈！ 第276章 一串串的气泡, 从湖底冒出来，扩散成一圈圈涟漪的同时，不少的鱼虾也从湖水中漂浮上来, 翻着肚皮向天，显然已经已经被麻痹翻了, 失去了知觉。 而长颈龙和奥特还在水下挣扎着互相厮打，死咬着对方谁都不肯松口。先前在水面上时，长颈龙真是拿奥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还被他用翅膀和爪子噼里啪啦地在脸上和脖子上拍打抓挠的——好在它的皮也够厚，奥特的这点攻击力, 基本上也就跟挠痒痒差不多，完全没破防。 等到沉入了湖底, 到了水下之后, 奥特才发现, 刚才露出水面的长颈龙, 那真的只是它庞大身躯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家伙的脖子长脑袋小，可是下面却有个堪比巨齿魔象的身体, 而且一看就属于那种皮厚防御高的类型，奥特顿时就后悔起来。 虽然他不怕水，也能潜水，可是跟这个大肥龙比起来, 在水下的优势真的不行, 尤其是他的不少口水毒液都随着湖水在湖底漾开，眼看着周围不少鱼虾都中毒朝着湖面上漂去, 可对面这个长颈龙愣是一点儿其他反应都没有，完全不受他的毒素影响。 奥特不禁着急起来, 他先前赶着找新位面，完全忘记了希雅妈妈叮嘱过，必须带着魔法师团队一起去新位面，搭建跨位面魔法讯息传递基站，方便讯息传送，也能够及时支援各种物资过来，避免单独探索出现危险。 可他因为情急之下，打开位面就跑过来，根本没来得及让魔法师团队固定位面传送界门，更不用说过来搭建基站，结果就变成了自己孤零零地面对现在的情况。 “呜呜！哇哦！放开放开！不放开我咬死你！”长颈龙的尖叫声传入奥特脑中，刺激得他头疼无比，也恨不得将它咬死才好。 “要放你先放，你再不松口，整个湖里的鱼虾都会死光了，以后非饿死你不可！”奥特凶横霸道地威胁对方，“就算你咬死我，我身上的毒素也能让你这湖里所有的活物都死光光！” 长颈龙顿时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这才发现周围的确不少鱼虾都已经翻肚皮一动不动地朝着上面浮去。 “啊啊啊，你这个该死的绿皮蜥蜴，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它的尖叫声更大了，咬着奥特的嘴开始拼命甩，将奥特带着在水里转来转去，整个龙崽的头都晕了，连刚才还气势汹汹挥舞的翅膀都耷拉了下来。 “停停停！不要再甩了……”奥特头晕脑胀地叫了起来，感觉自己在水里被拍打的快要变成晕死了，真是没想到，原本在魔法城堡里，能够从几十米高的冲浪滑梯上滑下来的，在这里却经不起这该死的长颈龙的暴怒旋转甩击。 实在没办法，这个长颈龙咬着他的嘴，上下左右转着圈的甩，简直就像是多米尼克叔叔做的那个什么魔法洗衣机一样，只不过那个洗衣机里被甩的是衣服，这里被甩的却是他。 真是太倒霉了啊！ 为什么歌莲娜和詹妮走到哪里就能威风到哪里，还能当个位面领主，怎么轮到他的时候，就变成了别的龙的口中餐，这简直要他的小命了！ “你先松口，收回毒液，我才放开你！”长颈龙毫不客气地说道：“还有，你要是毒死了我的鱼，就去抓鱼赔给我，抓不够鱼，我就吃了你！” 奥特万分憋屈地哼了一声，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好龙不跟蠢兽斗，我这是保护环境，能屈能伸，看在这个蠢货是稀有品种的份上，让它一次……等下次……下次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它的！” 可是他和这头长颈龙是都是张大了嘴，牙齿交错镶嵌，就连两张大嘴都交错卡在一起，变成了个奇奇怪怪的“X”形，要不是可以通过思维沟通术直接在脑中交流，恐怕两个家伙都喊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些呜哩哇啦的拐角声不说，还伴随着大量的口水流出来。 这还好是在水中，基本上刚流出来就在水中被稀释散开，若是在外面，恐怕两个家伙的口水都要流成河了。 这种情况下，除非有一方的牙齿出现缺口，解除了卡扣，他们才能从这种既尴尬又困难的情况下解脱出来。 没办法，当初他们用的多大力气去咬，现在这双方的牙齿就镶嵌卡得有多紧，简直就是完全不给自己留个活路的结果。 奥特只能含着眼泪，将自己的几颗牙齿吐了出来，带着墨绿色的血液，在还没完全脱落落入水中的第一时间，就被他收入了储物颈环中。 这是自己的牙，就算自己让它落下来，也得收好了，等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努力升级，下次升级之后还能长出更锋利的牙齿，到时候一定一定会将这头愚蠢的长颈龙从头到脚连一颗牙齿都不剩地吃个干干净净！ 上次看到的一个骑士魔影记录片里，那个主角骑士不就说过什么“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类的话吗？他现在只是一个三岁半的幼崽，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只要有一环解开，这个卡扣的死结就立刻松动了，长颈龙立刻松开了嘴，倒是没有真的追上去将奥特咬死，而是用长长的脖子缠着他的身体，锁死了他的翅膀不让他逃走，然后才说道：“收回你的毒素，把我的鱼都救活！” 奥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你把我拉下水，我的毒素也不会流入这片湖水中，我才不喜欢吃鱼，更不喜欢浪费我的毒素！还是被这么大一片湖水稀释掉的毒素，根本毒不死这些蠢鱼，顶多让它们都昏迷一两个小时，你放了我，它们很快就能醒来。” “原来你刚才是骗我的啊！”长颈龙恍然大悟，立刻气哼哼地说道：“你居然敢骗我，我要咬死你！” 奥特一下子慌了，打是真打不过，毒也毒不倒这个怪物龙，还没有带着魔法师团队，跟希雅妈妈联系不上，真要是被这个蠢龙给咬死吃掉了，那岂不是冤死了？ 早知道先前就不该停留在这片湖水上方，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面积还不到碧空海一半大的湖水中，居然还藏着一头体型如此之大的巨龙，就算整个湖水里的这些鱼虾加起来，真的能够它吃的吗？ 一想到这个，奥特立刻灵机一动，连忙叫道：“别咬我！我给你好吃的食物！” 长颈龙一下子停住了速度，狐疑地看着他，“你能有什么好吃的？” 奥特眼珠子转了转，“我有烤好的魔兽肉，不过不能在这里拿出来，这整个湖水里都有我的毒液，还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吃了一定会闹肚子，到时候你又该冤枉我了！” 长颈龙愣了一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奥特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你自己感觉不到吗，你和这里的鱼虾都是在水里吃喝拉撒，屎尿都在这里，你们愿意自产自销，我可不愿意吃的食物沾上到你们的屎尿……” “呃……”长颈龙一脸呆滞的神色，它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似乎在湖水中生水中长大，理所当然地在水中捕猎进食，的确是没有想过水里各种生物的排泄物也一样在水里的情况…… 有很多东西，都是不想的时候完全不在意，可是一想，就会越想感觉越糟糕，尤其是食物方面，那真是越想越恶心。 当初做为一个魔兽的时候，长颈龙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会嫌弃自己的生活环境，可是它现在已经晋升到高阶顶端，就差一点点，就能够化为人类的形态，所以也解除了一些传承记忆封印，开始了解人类的生活环境和习俗，当然知道人类是绝对不会吃自己的屎尿…… “呕——”长颈龙忽然也觉得恶心起来，下意识地松开了脖子，放开了奥特。 奥特则是毫不犹豫地直接朝着水面上飞速游了上去，哗啦啦地刚刚露头，就张开了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嘭！——”他一头撞进了一张大网中，那张网就架在这片湖面的上方，正好朝着湖水中抛洒下来，还没落入水中，就先将他整个龙给网了进去。 “该死！这是什么绿皮蝙蝠还是蜥蜴？怎么会飞？快把他揪出来扔一边去，要是破坏了我们的网，抓不住下面那头龙，国王陛下一定会让我们所有人都上绞刑架的！” 一个尖锐的男子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来，奥特晕头转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几个穿着黑色法袍，骑着一根根长长的法杖漂浮在半空中。 其中几个人的手里，正拽着那张巨网，根据大小判断，这张网绝对不是针对他的，却因为他一头撞进来后，张开嘴就狠狠地咬了几口编织成网的绳索，立刻就咬出了一个破洞来，引起那些黑袍人的高声怒骂。 “放它走！这该死的怪物咬烂了我们的网，再让它咬下去就抓不住那头巨龙了！” 负责指挥的黑袍人又急又怒，举起手中的一个短法杖，念动了咒语，朝着奥特身上施展了一个魔法“油腻术！” 奥特有点懵，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抹了油一样，不再被这张原本就洞眼不小的破网舒服，从刚刚咬开的那个破洞里滑了出去，一展翅膀，飕飕地朝着远方急速飞离，生怕慢一点儿，就会被这些黑袍人抓住。 没办法，他还是个三岁半的龙崽，防御力再高，碰上这些个不讲武德一拥而上以多欺少的魔法师，也要吃个大亏。要不是那头愚蠢的长颈龙把他甩得七晕八素，头痛欲裂，他又怎么会打不过这些蝼蚁般的人类？ 不管怎样，奥特总会给自己找到一万个失败的理由。 可是这一次，他先是快速飞离了这片危险的区域之后，惊魂未定地冲进了密林中，这才敢回头张望，看看有没有敢追上来的黑袍人。 没有看到追兵，奥特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湖水那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龙吟声，是那个长颈龙的惨叫声，叫得比跟自己“斗嘴”的时候还厉害，显然是这家伙也追着自己出了水，正好被那些黑袍魔法师们抓了个正着。 “活该！谁让你先欺负我的！你们这个位面的人类和魔兽都那么凶残，自相残杀才是最好的结局！” “哼哼，让你逼着我打掉自己的牙齿，这下你惨了吧，落到那些人类的手里，肯定会把你抽筋扒皮，骨头都剔出来，做成各种魔法武器……” “我可是听那些人类说过，有些神器就是需要龙族身上的材料才能炼制成功，你这么大的块头，身上的皮和筋骨肯定不少，这些魔法师早就盯上了你吧……” 说着说着，奥特忽然觉得有些心悸起来，那个长颈龙的叫声，从先前的凄厉高亢，到这会儿似乎变小了许多，甚至好像有些听不到了……难道真的这么快就被弄死了？ 不会吧不会吧？刚才跟他打架的时候那么凶猛，怎么对上这些愚蠢的人类，就这么弱鸡这么怂了呢？ 先前他无论叫得怎么凶残，其实根本没想过真的要杀了那个长颈龙的。希雅妈妈和路易叔叔都说过，龙族就是因为缺少互相帮助团结在一起的精神，总是落单，才会被人类趁虚而入，变成了人家制造神器的魔法材料。 就算其他龙族事后知道去给它们报仇，可是那时间都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别说黄花菜，连那些当事人的尸骨都烂完了，想报仇都找不到主儿。 就算是龙崽的龙爸龙妈，有时候一觉睡个几十年上百年的出来，找不到自家崽，还以为是在沉眠中，除非是遇到了那些用龙皮龙骨龙筋龙血制作的神器或者药剂，才能感应到自家崽被人给杀了，可这时候就算是灭人满门甚至全国，都已经无法挽回死去的龙崽。 所以希雅才要求所有的龙崽身上都要带着定位器和追踪器，还有传讯飞鸟，就是担心他们在失去魔法师团队的联络时遇到危险，能够及时求救，以龙族强大的防御力，足够他们支撑到救兵赶到。 之前他也试过，那个长颈龙的防御力一点儿也不比他差，那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被黑袍人给杀死吧？ 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他似乎就看到长颈龙那长长的脖子，被那些黑袍人给斩断后，拿在手里甩来甩去的，那个愚蠢的小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 好丑好可怕！ 奥特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从密林中探出头，仔细地听了听，没有听到那头长颈龙的叫声了，心里更加害怕，可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哪怕是缺了两颗牙，有点疼，他还是从林中飞了出来，毅然决然地朝着那片湖水飞了过去。 希雅妈妈说过，兄弟姐妹之间，平时怎么打打闹闹都无所谓，只要不下死手就行，可是遇到外敌的时候，一定要齐心协力，决不能见死不救。 还有，要记住发信号求救…… 奥特一股脑将身上的所有传讯飞鸟、信号弹之类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都没来得及多说，只是在每个传讯飞鸟上，都附加了一句留言：“妈妈救命啊啊啊！”然后就一头朝着湖水上空的那些黑袍人冲了过去。 起初那些黑袍人真的是没在意这个又小又丑的绿皮蝙蝠，模样长得丑不说，也就比野鸡的体型大了那么一点点，只是没有长毛反而长了些墨绿色的鳞片，鱼不像鱼，鸟不像鸟的，翅膀倒是有些像蝙蝠，一看就没几两肉。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那头潜伏在特尔多加湖中的长颈龙，据说这是一头活了几百年的成年龙，曾经被许多传说记载在内，以前的人们都对这头巨龙敬畏有加，哪怕明知道特尔多加湖中物产丰富，可是饿死都不敢过来捕鱼，就是怕没能捕到鱼，自己反而成了这头巨龙的食物。 以前的国王们也都没去管这头巨龙，只要它不出来吃人惹事，人类也不会去找它的麻烦。 可是随着王国中魔法师的数量越来越多，等级不断提升，就需要更多高阶魔法材料来炼制血脉提升药剂和高级甚至神级魔法装备。 别的魔法材料不说，最重要的，就是一些以龙身上的材料为主材的魔法药剂和装备，尤其是不少记录中，都说用龙血融入血脉提升药剂后，服用者有很大概率能提升血脉不说，还有可能生下龙裔…… 尤其是经过他们长期的观察和研究，这还是一头还没进入成年期的雌龙，就让刚刚登基，满怀雄心壮志的国王更加激动亢奋，下了死命令，要让魔法师工会必须在三个月内将这头巨龙抓回去，等到她进入发Q期之后，让她服下药剂能够变身，到时候就能够跟他结合，生下一个甚至几个具有龙族血脉的后裔。 那样的话，他甚至都可以将自己王国的名字，改成“神龙帝国”，有那些具有龙族血脉的孩子相助，他一定鞥够让神龙帝国成为这个世界中最强大的王国。 那种让发Q期龙族变身的药剂，还是一个神使传下来的，据说这位神使能够穿梭位面，还能够驯龙术，不仅能够催化龙族的发Q和变身，还能够让它们签署下分享寿命的魔法协议。 国王为此付出了非常高昂的代价，还只是首付款，尾款要等到他真正跟这头龙签订了协议，生下孩子再付。那个神使也没有拒绝，甚至答应他会帮忙驯服长颈龙，给她服药变成人形后再交给国王。 魔法师工会制作这张捕龙网就花费巨大，所以被奥特咬破几处的时候才会十分心疼，如果不是头上压着捕捉长颈龙的任务，他们真是对这个小东西恨不得千刀万剐。 如今追出湖面的长颈龙也落入了那张巨网之中，奥特看得清楚，这张大网很明显是给她量身定制的，他在里面的时候还能够扑腾着张嘴咬断绳结逃走，可是长颈龙的体型太大，脖子被绳索缠住之后，整张网就罩在了她的身上，她挣扎得越厉害，那绳索就将她捆得越紧，甚至还在不断收缩，在她的身上勒出了深深的沟壑，显然不是普通的绳索织成的网，竟然能够将她整个龙从湖水中捞出来，团团捆住，不留一点儿挣脱的余地。 或者说，她挣扎得越厉害，那些缠在她脖子上的绳索就收得越紧，难怪她后来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欺负我的时候那么厉害，怎么对上人类就不行了呢？”奥特忍不住抱怨了一声，通过思维沟通术清晰地传入了长颈龙的脑中。 “他们用的魔网！我挣不脱了，你快跑吧，别被他们抓到了！”长颈龙已经彻底绝望，翻了个白眼，放弃了挣扎，只是一想到之前奥特说的话，就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来。 如果她会魔法，如果她能够在龙爸龙妈身边长大，是不是就不会小心翼翼地藏在湖底上百年，都只是个会被人类捕杀的魔兽，而不是一个真正的龙族…… 那些人类已经开始高声叫嚷着，大笑着庆祝这次行动的顺利完成。他们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长颈龙先前跟奥特打了一架，吃了他的不少带麻痹毒液的口水，只是因为毒素抗性迟缓发作，到现在才会行动不便，无法强力反抗，才会被他们捡了个便宜抓住。 她只是一个在破壳后没有觉醒就被驱逐抛弃的废物，一个只敢躲在湖底吃鱼虾生存的废物，哪怕躲过了这一次，或者下一次还是会被人类捕杀。 如果她一直都没有觉醒神智，一直做个浑浑噩噩的野兽，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当她在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浮上湖面时，看到月亮上落下来许多银白色的流光，恍若实质般，她张开嘴，就将那月光化为的液体吃了下去，忽然之间就感觉自己的小脑袋里多了许多明悟，开始有一些属于血脉传承的记忆，可是依然没有能够觉醒魔力，依然只是个靠身体来捕获猎物的野兽。 唯一不一样的，是她开始有了记忆和理智，开始努力想要再得到一小点那种神奇的月光，或许就可以觉醒魔法，成为一个真正的龙族。 就像今天那个冒冒失失撞进她嘴里的绿龙一样，那个家伙，虽然长得又小又丑，可他的的确确是一头真正的龙崽。 而且一看就是那种有家人照顾养得非常好的，甚至有些蠢萌的幼崽。一点儿也不像她这样，为了一点食物，就能潜伏在湖底十天半个月不动的。 黑袍人中有一个满头白发，容颜却十分年轻的女人飞到了长颈龙的头边，用魔杖撬开了她的嘴，将一管闪着墨蓝色光芒的药剂倒入了她的口中…… “放开它啊啊啊啊！”奥特刚刚好飞到，都顾不得隐藏身形或者想什么计谋去救龙，直接就朝着那些黑袍人冲了过去。 黑袍人看到这头绿色的怪蝙蝠居然又飞了回来，嬉笑着纷纷举起了魔杖，朝着他释放魔法。 一时间十几个火球和七八个冰凌都朝着奥特飞了过去，如果被打中的话，不知道是会被冰凌先冻结成冰块还是会被火球先烧成了黑炭团。 可是奥特的飞行速度十分之快，众人只看到一个绿影闪过，然后就是无数个红色的圆球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火焰流星雨！——” 第277章 几乎每个龙崽, 都牢牢地记住了希雅妈妈当初带着雪鹰们火烧光明神教的王都圣地的事迹，当时听的时候，就一个个两眼发亮, 能喷火的红龙甚至激动的当场喷出一口火柱来。 也幸好幼崽的攻击力并不算强，而且是毫无准备的一小口龙息, 就这样，也烧黑了好大一片地，甚至连周围一起听故事的龙崽们都被它烧得浑身发黑，气得一拥而上，水系龙崽喷水, 冰系冻结，一股脑所有魔法都给那两个红龙兄弟使上了, 被压在最下面好生蹂躏了一番。 龙崽们打打闹闹的都是常事, 这种玩闹, 也就是烧黑皮毛, 冻个冰块, 要不了两个呼吸的功夫就能解除的封印，所以希雅也没有管他们, 由着他们嬉戏玩闹。 只不过，从那以后，这些龙崽们，包括两个红龙兄弟在内, 都从魔法师铲屎官那连哄带骗地要了不少火焰晶石弹。 甚至连雪鹰们的随身魔法腰包里装着的存货, 也被他们给弄了不少去。 最近雪鹰幼崽们也经常跑到龙崽的魔法城堡来玩，虽然这座魔法城堡并不是很适合雪鹰居住, 但是雪鹰和龙崽们一样能飞能玩，而且还不怕高, 所以来玩了两次之后也上了瘾，让魔法师们给它们加装了一座小城堡之后，就在这里定居下来，跟这些龙崽们玩成一片。 龙崽们从雪鹰幼崽们手里哄到了火焰晶石弹，那都是跟宝贝一样藏在了自己的空间里，完全舍不得用。 尤其是奥特，别看他长得小，可是作为形状最像鸟类的龙崽，跟那些雪鹰幼崽们反而最玩得来，包括那些成年雪鹰，也经常会被他哄得团团转，给他几个火焰晶石弹作为礼物。 攒了那么久的火焰晶石弹，平时连歌莲娜吓唬他都不肯拿出来的，现在却被他一股脑的，毫不客气地朝着那些黑袍魔法师们扔了过去。 黑袍魔法师们一开始听到奇奇怪怪的“鸟叫”声时，并没有当一回事儿，可是看到那只绿皮怪蝙蝠冲过来之后，忽然朝着他们扔过来上百个红色的石头，都愣了一下。 在火焰晶石弹炸开之前，他们根本没有发觉强烈的魔法波动，只是等到火焰晶石弹炸开后，那剧烈的魔法波动就已经近在眼前，根本避无可避。 “轰轰轰！——” “啊啊啊！该死，这个怪物身上怎么会有火焰晶石？这是什么该死的东西？” 在这个位面的魔法师，还没有见识过这种从火山内部开采出来的火系魔力晶石制造出来的火焰晶石弹，更何况这已经是经过希雅和多米尼克改进过的第五还是第六版的火焰晶石弹，不光是杀伤力大了许多，延迟爆炸的特性，也能够在一开始的时候降低敌人的防备，像这次一样，魔法师们还以为这个绿皮怪鸟扔过来的事红色的石头，等到发现这是会爆炸的火焰晶石时，都已经晚了。 被他们牢牢地捆在网中的长颈龙则是瞪大了眼睛，那剧烈的爆炸和火属性的魔力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让原本抓着绳网的几个魔法师都下意识地松手，释放魔法保护自己，或者逃之夭夭，于是她就和那张捆着她的大网一起，重重地朝着下面的湖水跌落下去。 “抓住那头龙！不要放走了它！”最前面那个当头被火焰晶石弹炸得浑身衣服都破破烂烂，头发也被烧焦了不少，全靠着魔法护盾躲过一劫的“神使”见状立刻大叫起来，并且释放出法师之手，硬生生地跟身边的两个魔法师一起，在长颈龙落入湖水前一米硬生生地拉住了绳网，又将她朝着空中拖去。 “真是蠢龙啊！刚才不知道喷水释放魔法逃走吗？”奥特忍不住通过思维沟通冲着长颈龙抱怨起来，他原以为这头长颈龙能够跟自己配合一下，再不济只要落入水中，他就可以继续释放火焰晶石弹，好好地让这些魔法师们尝尝他的厉害。 长颈龙十分郁闷地回了一句：“我不会魔法……我要是会魔法，早就咬死你了！” “不会魔法？！”奥特差点一头从半空中栽了下去。 龙族的传承记忆，让每个龙崽都深刻地知道，在幼崽期间，是所有龙族生死关头，最危险的阶段，因为从一出生开始，他们面临的就是不断的优胜劣汰，只有活到成年的龙崽，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龙族一员，被所有龙族接纳。 龙族虽然护短，但对于幼崽，那都是非常严厉的，根本没有像希雅妈妈这样宠孩子的存在。 在过去，的确是因为这种强大的生存压力，才让每个成年的龙族，都能够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因为不够强的，根本活不到成年，在幼崽期不是被其他物种吃掉了，就是陷入沉眠在地底打洞。 对于那些没有觉醒魔力的幼崽，更是从一出生开始，就不会得到龙族的承认，甚至会被认为是跟野兽一样，哪怕后来成长过程中觉醒了魔法，却依然没有得到龙族传承记忆，没有开启神智的，也同样得不到族群的承认。 反而是一些生来混血的龙裔，通过各种试炼和考验，不断提纯血脉，最终成为纯血龙族，喊出自己龙族真名的那一刻，会得到同族的承认。 就像这一世的冰雪女巫和希雅一样。 够强，够厉害，就能得到承认，否则，就只能是被龙族拒绝承认的野兽。 奥特虽然觉得先前的长颈龙太凶残，一直靠着肉身力量欺负他，但原本在魔法城堡和自家兄弟姐妹玩闹的时候，就是要求大家不能使用魔法，打闹可以，动真格不行。毕竟肉身打闹，再怎样也不会伤及根本，可若是真的动用魔法，说不定哪个龙崽不知轻重地，就会真的打伤甚至打死自家的兄弟姐妹，甚至连周围那些弱小的人类铲屎官魔法师们都会跟着遭殃。 所以先前跟长颈龙纠缠的时候，他也没有释放出真正致命的毒素，就是因为看到对方没有用魔法来对付自己，就以为这不过是同族之间普通的打闹玩耍，根本不会打生打死的。 正因为如此，他就算吃了点亏，也认了这个长颈龙是同族，所以才会在逃走之后，再返回来救龙。 可是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长颈龙居然说自己根本不会魔法，没有觉醒，那它不就应该是个普普通通的野兽吗？为什么还能够跟自己这样顺畅的交流沟通？ 奥特懵了，奥特不理解，但奥特依然无法看着那些魔法师们再次释放魔法，朝着长颈龙身上释放了好几个虚弱、诅咒、灼烧、腐蚀等魔法技能，原本他以为这个长颈龙是自己的同类时，并没有担心它会被这些魔法师们伤害，可是现在看到它连这么一个破网都无法挣脱，还被这么多种类的魔法技能命中，就不由为它担心起来。 “那你还行不行？我的火焰晶石弹会不会炸伤你啊？” 现在看来这个长颈龙先前能够抵挡自己的翅膀和爪子，那就是纯粹的皮糙肉厚，可是对魔法的抗性，显然不如它本身的物理抗性，才会被这魔法师们如此欺辱，简直让奥特看得恨铁不成钢。 长颈龙虚弱地在脑海中回应这个愚蠢的绿皮蜥蜴，“我不怕火，你走吧，你打不过他们，等你的火焰什么蛋用完，他们连你都不会放过的！” 这时候，那个神使已经在安排魔法师们准备下一个绳网来捕捉奥特了。 “那个绿皮怪鸟会喷吐火蛋，这是高纯度的火焰晶石，一定要抓住它！带回去好好研究，千万不要再放跑了它啊！” 他们根本分辨不清楚奥特是自己“喷吐”出来的火焰晶石弹还是从储物空间中扔出来的，在他们的印象中，还没有哪一种魔兽会使用人类制造的武器，更不用说哪个魔法师会给魔兽装备这种一看就十分凶残的魔法武器。 他们只当这是一种特殊的魔兽，可以喷出类似火焰弹一样的东西，那是非常高纯度的火焰晶石，立刻就起了贪婪之心，根本不愿放过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 尤其是先前他们亲眼看到奥特冒冒失失地撞进他们的绳网中，就是因为网眼太大，加上它的牙齿锋利，咬破了一个口子就让它逃了出去，如果他们及时布防和加持魔力的话，这家伙根本逃不掉。 可惜先前为了捕捉长颈龙放走了它，这次它既然回来了，还表现出了更高的研究价值，神使一发话，大家就更加热切地朝奥特围攻上去。 奥特也十分恼火，为什么希雅妈妈带着雪鹰用火焰晶石弹就能屡战屡胜，到了他这里，居然上百个火焰晶石弹扔出去，炸得轰隆隆震天响，可是最终的效果却并不怎么好。 他并不知道，希雅当初大规模使用火焰晶石弹，第一次是针对那些吸血魔和黑暗魔物，第二次是轰炸光明神殿的建筑物，这两种都是完全不会挪动，后者还有个防御魔法罩，只是因为被希雅和安娜直接搬走了圣塔后失效了，所以都是完全毫无抵抗地原地站着挨炸，当然就是被烧成了一片，效果极佳。 可是这些黑袍魔法师们，本身就开启了魔法防御护盾不说，他们还是用法杖在空中飞行的，属于移动靶，哪里有那些固定靶那么好打。 更何况奥特也没瞄准，直接是朝着那一片方向一股脑将上百个火焰晶石弹扔了过去，那的确是一场火焰流星雨，可是真正能砸中目标，造成严重伤害的寥寥无几。 毕竟，就算是火焰晶石弹在面前爆炸，炸开防御护盾之后，能把魔法师炸出一个爆炸头，炸烂身上的法袍，就已经算是倒霉的被砸中的魔法师了，其他的魔法师见势不妙，都会操纵着法杖躲一下，只要不是正中身上，基本上爆炸后就是变成黑头黑脸的模样，只有两个倒霉的魔法师被炸死，而神使会被炸得浑身魔法袍破破烂烂，还是因为他太过托大地想要接住这个充满火吸魔力的石蛋研究一下构造，结果就被爆炸糊了一脸。 这也是为什么诸多高阶魔法师，其实在小规模战斗的时候，并不怎么愿意用火焰流星雨这种高阶魔法的原因。 除非敌人站着不动让你烧让你炸，否则但凡在空中的移动靶，燃烧和爆炸效果都不怎么好，而且还非常消耗魔力，就算是高阶魔法师，一次也最多只能释放出两三个火焰流星雨就偃旗息鼓了。 但是在集团作战，尤其是面对魔兽潮或者大规模敌军来袭时，这种大范围的群攻魔法效果就非常好。群攻杀伤力大，足以震慑敌人，所以才让这种高阶魔法成为高级魔法师们的著名大杀伤性魔法技能。 属于真·压箱底的那种。 可是奥特不知道啊，对于龙族来说，要么就是喷吐龙息，无论是火龙还是水龙，喷火喷水喷冰凌，他也可以喷毒，那都是一喷一大片的魔法，那是根本无死角的范围覆盖魔法，龙息范围之内，那是无论大小生物，一个都逃不掉。所以根本就不曾想过，这种火焰晶石弹，居然完全没有达到他们龙崽魔法的攻击效果。 反而被神使看上了它，终于发现它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飞行魔兽。 原本他们为了捉住这个长颈龙，就制定了好几个计划，甚至还准备了好几张捕龙网，都附加了各种魔法诅咒和强化魔法技能，只是没想到先前那个绿皮怪鸟居然能够无视这些魔法，直接咬破了绳网逃走，现在既然要抓它，当然就不能再掉以轻心，立刻拿出了两张捕龙网来，甚至多附加了几个魔法，比先前捕捉长颈龙还要谨慎。 毕竟，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今天的长颈龙，竟然那么“不堪一击”，完全没有以前他们来捕捉时那么狡猾凶悍。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头长颈龙早就中了奥特的毒素，只是因为身体太过庞大，吸收的毒素又被稀释太多，麻痹效果弱了又弱，直到这会儿才发作，虽然没有完全被麻痹，但是也没有了原本的凶悍战斗力，才会被他们捡了个大便宜。 只是上一次捉住奥特太容易，他们只是想着加固了捕龙网，避免再被咬断，可是却没想到，这飞行中的奥特，不光是体型小，没有长颈龙那样庞大的身躯容易捕捉，而且速度极快，简直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飕飕地从他们刚刚张开的大网边缘飞过，顺便又扔出了几十个火焰晶石弹。 “轰轰轰！！！！” 又是一通乱炸，漫天炸开的火焰晶石弹，简直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烟花，无比绚烂，几乎晃瞎了在跟前的魔法师们的眼睛。 神使都不禁震惊了，这个小怪物，居然这么能喷火的吗？刚才他拼着挨了一记火焰晶石弹被炸了得魔法袍都破破烂烂的了，亲身感受了一下这个火焰弹的威力，才发现这是一种十分精粹的火系魔力能量结晶形成的爆炸，而以刚投放出来的这些火焰弹的体积和数量，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绿皮怪鸟的身体数十倍！ 就算是将这些火焰弹重新塞回它的身体里，以它现在这个身体，根本也不可能装下这么多的火焰弹啊！！！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怪鸟的身体里，还有个空间！ 神使的眼神愈发灼热起来，哪怕看到自己手下的魔法师已经开始出现伤亡，因为那个绿皮怪鸟十分狡猾，绕着捕龙网边缘飞翔，还时不时地朝着人多的方向和捕龙网里面投射火焰弹，就让那些负责拉网的魔法师们有些来不及闪避，从而造成了伤亡。 更可恶的是，这个家伙还会凭借自己的速度，朝着落单的魔法师直接飞过去，一翅膀拍晕了对方，直接把魔法师从半空中拍落。 正是在魔法师被它偷袭拍落的过程中，手中的魔法杖忽然不见了，神使才真正的确认，这个绿皮怪鸟肯定有空间，是它抢走了魔法师的法杖，放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这还是个十分贪心的家伙！他忽然想到了龙族中的一个分支，是被其他的龙族都十分唾弃和鄙夷的，称之为小偷、绿皮怪、沼泽之王的毒属性绿龙！而且看它的体型大小，那肯定是个未成年啊！ 真正容易被驯化的，就是这种未成年的龙崽！别看长得小，可是价值甚至超过了成年龙！ 一念及此，神使立刻高呼起来，“大家小心，这个怪鸟也是龙族，是个绿龙幼崽！” 魔法师们立刻都激动了起来，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捉到一头长颈龙和一头绿龙幼崽，那就等于双倍完成了国王的任务，不光是不会受罚，还能够得到不少的奖励。 如果说捉捕长颈龙是国王的任务，那么这头绿龙，就能成为魔法师工会的战利品，对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少的好处，可是比单独捉住那只长颈龙的价值更高！ 再加上已经有好几个魔法师死在了这个阴险狡诈的绿龙幼崽爪下，其他的魔法师就更加警惕，仇恨满满，无数个魔法技能都朝着奥特砸了过去。 奥特也有些没想到，这些魔法师忽然之间就大叫了起来，好像还认出了他是绿龙，这不知道算不算是他给绿龙打出了名气？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发现自己的火焰晶石弹没货了……先前的乱投乱放砸得太过痛快，一场流星雨下去就消耗了一百多，以前的存货在这一次就被砸光了。 真是让他无比心疼啊！要知道火焰晶石弹可是纯粹的火系魔力结晶，就算是不用于战斗，在龙巢里铺着当垫子，也能够提供温暖的环境和满满的魔力。 对于龙族来说，甚至都可以当零嘴的！ 存了三年的存货，不到十分钟就被他砸完了！这场烟花秀放得真是让龙好心疼好肉疼啊！ 所以他哪怕是还有一些其他的魔法宝石，也舍不得拿出来当烟花放，就干脆凭借自己的速度和锋利的爪子，坚硬的翅膀去攻击那些魔法师，倒是误打误撞地找到了正确的攻击方式。 毕竟这些魔法师，那是真的十米之外是炮台，一米之内是肉靶，最怕的就是贴身肉搏。魔法技能的强大，都无法改变他们□□脆弱的事实。 当初希雅还是初级魔法师的时候，就能跟亚历山大族长配合，秒杀了两个高阶魔法师，就是完全趁他们不备的近身物理攻击，一刀致命。 而这些魔法师们，先是被奥特一通狂轰乱炸，炸得魔法护盾破碎，然后又被它贴身用翅膀拍开防御，一爪子下去，那是真的要人命的攻击。 奥特还严格遵守了那些魔法录影片中关于收缴战利品的优良传统，在打败魔法师的同时，还不忘收缴他们身上的装备，比如那些镶嵌着亮晶晶魔法宝石的法杖和身上的一些魔法饰品，都被他毫不客气地收入空间之中。 只要被他碰到的东西，都能瞬间收入，如果不是他害怕收了人类的尸体回去会被希雅妈妈骂的话，那些魔法师连身体都留不下。 一连拍下去六七个魔法师，奥特都有些得意起来，这些气势汹汹的魔法师，释放的魔法打在他身上，跟挠痒痒似的，而他却能够一爪子拍死一个，简直太厉害了！ 这次幸好没没有带那些魔法师们一起过来，否则被他们看到自己杀人，肯定会告诉希雅妈妈，到时候肯定会挨骂的！为什么歌莲娜和詹妮去的位面就能当主人，而他来这个位面却要被长颈龙咬还要被这些人攻击？ 真是太不公平了！ 奥特愤愤不平地想着，脑海中忽然传来了长颈龙的示警声：“快闪开！小心——” 一张捕龙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前方，正好在他要扑过去攻击的魔法师身边，他的速度太快，哪怕是听到了长颈龙的提醒之后，还是一头撞了上去。 听到周围魔法师们发出的欢呼声，以及捕龙网开始迅速收拢的时候，奥特却露出了冷笑，喷出了酝酿已久的第一口龙息！ 为了捉住他，几乎所有的魔法师们，都聚拢过来，围着捕龙网迅速收网，拼命地释放魔法技能，想要将这只小绿龙一举拿下。 可是当他们争着抢着抓住捕龙网收网的时候，已经落网的笑绿龙却抬起头来，朝着他们喷出了一大口口水…… 那真是的口沫飞溅如雨，劈头盖脸地朝着所有的魔法师们喷了过去，无间隙无死角地直接喷了所有人一头一脸。 就连在十多米外的神使都没有能够逃过这场口水的洗礼。 只是在那带着腥臭味的口水刚刚落在脸上的时候，神使的脸色就变了，连忙从魔法腰包中取出一瓶解毒药剂，毫不犹豫地灌入口中。 “那是绿龙的毒息，快喝解毒药剂！——” 他的提醒声喊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几个魔法师只觉得一阵恶心的同时，脸上和脖子上手上，凡是裸露在外面被那淡绿色的吐沫沾到的地方，都立刻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一股又痒又痛的感觉传入血液和骨髓之中，让他们忍不住伸手去抓。 可是只要手一抓一挠，那些被吐沫腐蚀过的皮肉，就会跟着脱落下来，带着粘稠的血液，变成一坨坨红绿交加的黏糊糊的东西。 他们甚至自己挖烂了自己的脸，露出了脸上的白骨，都浑然不觉。 第278章 奥特的毒素其实有好几种, 随着他的等级晋升，能够控制的毒素种类和烈度也更加熟练。 平时因为大多都是跟自家的兄弟姐妹们打打闹闹，除此之外的人类魔法师和雪鹰等魔兽, 那也都是希雅妈妈的下属，当然不能用那些致死性毒素, 大多数都是用麻痹性毒素。 可是面对这些显然是要他和长颈龙性命还想把他们抽筋扒皮的魔法师，奥特也终于动了真火。 因为他先前喷吐的毒素并不厉害，所以这些魔法师们对他这次突然吐息的防御准备不足，以为这个绿龙幼崽只是会吐点火球，先前那么多火球喷出来, 怎么可能还有更多的魔力攻击。 于是就造成了这些魔法师们现在凄惨的结局。 他们抓挠着自己的脸和手的时候，还好不自觉, 可是看到身边人变得血肉模糊, 露出森森白骨, 顿时都吓得魂飞魄散, 跟着惨叫了起来, 哪里还顾得上喝什么解毒药剂。 于是那神使就眼睁睁地看着跟着自己来的几十个魔法师，在自己的面前, 一个个自己抓烂了自己的脸和手，惨叫着变成了一具具白骨，从空中跌落到下面的湖水中，消失不见。 而那个始作俑者的绿龙幼崽, 还趁机飞来飞去地将这些魔法师们失手落下的法杖收进了储物空间, 真是贪心得一个都舍不得丢。 就连先前被他们抓住的长颈龙，也因为失去了魔法师的控制, 从半空中跌落进湖水里，身上的捕龙网也随之散开, 里面的长颈龙立刻潜入湖底，再不敢轻易露头。 奥特兴奋得不行，双眼更是热切地望着这个“神使”，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他会喝魔法药剂，还指挥着其他魔法师，肯定是个头目，按照魔法录影节目中的说法，那就是个小boss啊！肯定身上的法杖和腰包里的东西会更多更好！ 刚才“捡”到的那些魔法师们“掉落”的法杖和魔法腰包，进入他的空间之后，立刻就被他打开，里面的魔晶石没几个，金币倒是不少，让他十分高兴，尤其是那些魔杖，上面都镶嵌着魔力宝石，拿回去肯定可以换到更多的金币，让他现在看这些魔法师的时候，感觉都像是在看亮闪闪的金币一样。 尤其是剩下最后这一个，简直就像是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 奥特简直就是嗷嗷叫着朝那个“神使”扑了过去。 “神使”完全没想到，这个小绿龙竟然还有如此强烈的毒素，不光是一下子折损了所有的人手，还被它冲过来一阵嘎嘎乱杀，一双翅膀噼里啪啦地几乎将他抽成了个滴溜溜转的陀螺。 那“神使”手忙脚乱地想要释放魔法，可是小绿龙似乎能够看穿他的心思，每次都不等他的咒语念完就被打断，那翅膀噼里啪啦不光打断了他的施法魔咒，还生生打破了他的护身防御魔法盾，直接抽到他身上的时候，一翅膀就能抽得他皮开肉绽，脸肿大了一圈不说，牙齿都跟着脱落下来。 他慌不择路地朝下面飞去，体内的魔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再次开启魔法护盾，如果再被抽打下去，他可就要真的被活活打死了。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刚刚降低高度，准备从湖面上飞掠上岸，逃往密林方向的时候，一股水柱忽然从水下冒了出来，跟着一个头颅冲出水面朝着他就是咔嚓一口，直接将他的一条腿咬住，拖着他沉入了湖水之中。 奥特一下子就傻眼了，气急败坏地冲着那长颈龙叫道：“那是我的金币我的战利品，我好心救了你，你居然拦路打劫！太过分了啊啊啊！” 他刚刚吼完，就从水中再次探出来一个脑袋，嘴里叼着一根法杖，上面还挂着个魔法腰带，被它一甩头，朝着奥特那边扔了过去。 奥特一个俯冲接住了法杖了魔法腰包，释放出魔法感知，感觉到里面的金币满满当当并没有损失，这才满意地冲着长颈龙吼了一声，“算你听话！那人的尸体我就不要了，你自己处理了吧！” 其实那些魔法师们的尸骨也大部分都掉落进了湖里，他们恐怕怎么也没想到，精心谋划出来的捕龙计划，竟然被一只起初完全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小绿龙给破坏了。 只能说是他们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大多是长颈龙这类体型巨大，却没有觉醒魔法，完全靠本能捕猎的野生龙裔，而不是掌握了魔法技能，已经成为高阶魔兽的真正龙族。 别看奥特的体型小，要是他真的用上这种致命毒素，一般的魔法师真是不敢轻易招惹他。 他们原本所做的计划，完全都是针对长颈龙的，完全没预料到会有一个小绿龙出现，这还是个真正天生就觉醒魔法，才三岁半就已经成为高阶顶端魔兽等级的毒系绿龙。 所以一败涂地，真的不怪他们准备不足，而是只能说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 “你……你要走了吗？”长颈龙只露了一个脑袋在湖面上，仰着头望向奥特，眼神十分复杂。她怎么也没想到，奥特居然会回来救她。 如果不是奥特，现在她恐怕已经被这些魔法师抓走，不论是被抽筋扒皮，还是被强行契约，对她而言，那结果都是生不如死。 当时她真的是死了的心都有，可是她也很清楚，就算她死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尸体，会将她的每一滴血、每一根骨头都利用殆尽，到那时她会成为怨灵，甚至会被制作成骨龙，依然无法逃脱这些人类魔法师的控制。 在这个魔法世界中，死亡并不是终点，甚至有时候是新的起点。 只不过对有的人来说，主动选择死亡，成为巫妖，是为了寻求另一种永生的形式，而对于大部分被杀死，尤其是虐杀致死的人和生物来说，都会产生强烈的怨恨，而这种怨恨，则是亡灵法师最喜欢的素材，能够让他们利用这种强烈的情绪炮制出怨灵和傀儡，成为他们的附庸。 长颈龙在这个世界好歹也活了一百多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苟在湖底，但从她开始觉醒神智之后，也曾经跟一些魔兽有过交流，知道这个世界是人类主宰的世界，人类的魔法师中，有一种叫驭兽师的，会用魔法契约强制契约魔兽，成为他们的奴隶和战斗魔兽，被这种魔法契约的魔兽，会被迫跟主人共享寿命，却是一种非常不公平的共享，就是主人死的时候，如果不选择解除契约，它们会跟着一起死，可若是它们战死，主人连寿命都不会减少，可以说是毫无损伤。 因为在这些人类的世界里，人类是最高等的生物，而魔兽是低等生物，没觉醒神智的野兽更是毫无地位的食物，所以人类掌控整个世界，所有的魔兽魔植和野兽等，都只是他们晋升的魔法材料和垫脚石，根本没有自己的地位和存在感。 像长颈龙这种，出生后没有觉醒魔力，没有喊出自己真名，就被父母赶出了龙巢，抛弃后进入这个世界的龙裔其实并不只她一个，只是那些龙裔没有她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吸收到月之精华开始觉醒神智，依然是浑浑噩噩的野兽，所以才会成为那些魔法师们的猎物，被他们捕获后有的被契约成为坐骑，有的则被宰杀后抽筋扒皮，成为他们制作魔法武器的材料。 长颈龙平静地向奥特解释自己的经历，她其实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捕龙队，只是前几次她藏进了湖底深处，下面有一条裂缝通往地下河，四通八达的地下河中生活着不少的魔兽，加上的那里的环境十分恶劣，一般的魔法师都不敢轻易深入，才让她逃了过去。 这一次，的确是她太过冒失冲动，才会被那些魔法师们趁机捕获，若不是奥特，她就真的完了。 所以，她十分认真地向奥特致谢，“谢谢你，绿龙阁下，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将我所收集的金币都送给你。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地下湖吗？” 奥特先是眼睛亮了亮，最后却摇了摇头，“妈妈说过，帮助同族和弱小，是每个伟大的龙族应该做的事。因为我们的强大，需要承担起这样的责任……”他忍不住用翅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路易叔叔说，这叫能量越大责任越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长颈龙若有所思，忽然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杀了那个人类国王，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派人来抓我了。” “啊？”奥特愣住了，有些纠结起来，“其实妈妈不让我随便杀人的，是他们先要抓我……而且还要抓你，我才会杀了他们的。你说的那个人类国王……身边一定有很多魔法师吧？” 他现在年纪还小，体型也太小，积攒下来的致死毒素今天一个吐息就喷得差不多干干净净了，如果再去对付一个国王，凭着他已经空空如也一个火焰晶石弹都没了的空间，可只剩下麻痹毒素的毒腺，真是有心无力啊！ 当然他也不愿说自己不行，反而说自己担心毒素太强会伤及无辜，希雅妈妈可是只同意他们正当防卫，而不让他们主动攻击人类的。 长颈龙听得十分不解，“那些人类，吃魔兽的血肉，用魔兽身上的材料做装备，本就是我们的死敌，哪里有什么无辜？更何况，你是正统的龙族啊，你的妈妈，为什么还会禁止你们主动攻击人类？” 在她觉醒神智，继承了一小部分龙族的记忆后，虽然没有觉醒魔力和血脉传承，但已经继承了龙族的骄傲，真正的龙族，那都是纵横睥睨，傲视天下众生的主儿，根本不会把人类看在眼里，又怎么会在意这些蝼蚁的生死？ 奥特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的希雅妈妈原本是个人类女巫，后来觉醒了龙族血脉，是最伟大的冰霜巨龙奥蕾莉亚的分魂。掌握着时间和空间之力，我们在孵化后吃过她的蛋壳，所以才能够在自由地穿梭位面。本来妈妈是要修建固定的位面界门，方便过来收集魔法材料的，是我心急没带着人一起过来，才会遇到你……” “人类女巫？”长颈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人类女巫也能够觉醒龙族血脉？难道是喝了龙血？吃了龙肉？还是……连龙的心脏和魔核都被她吃了才觉醒的？” 至于分魂什么的，根本没被她听进去，她的认知中还不存在这种魔法，更无法想象一个高高在上的伟大的冰霜巨龙，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地去当一个弱小的人类。 这简直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只能想到，肯定是那个人类女巫欺骗了面前的这头小绿龙，这个小家伙一看，就是个很好骗的样子…… 奥特却一下子暴跳如雷，朝着长颈龙怒吼一声，“胡说！希雅妈妈才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他就气势汹汹地朝着长颈龙扑了过去，“你居然敢说我妈妈，我要咬死你！” “对不起。”长颈龙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却并没有躲闪，反而是伸长了脖子，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你妈妈一定对你非常好，你才会这样维护她吧？” 奥特用翅膀抽了她一下，然后一爪子站在了她的头顶上，这才骄傲地说道：“那当然！希雅妈妈最疼我的了，我虽然长得最小，可是我是第一个破壳，得到妈妈奖励的巨龙蛋壳的。” 说着，他就给长颈龙讲述了一下自己和兄弟姐妹们破壳的过程，先是说起它们原本都是被放弃了的石化龙蛋，濒临死亡，可是希雅妈妈没有放弃它们，还给它们补充魔力，和路易叔叔一起鼓励它们帮助它们破壳的事。 长颈龙听得目瞪口呆，更是无比羡慕，“原来……原来你居然还有二十个兄弟姐妹啊！” 奥特骄傲地挺起小小的胸膛：“它们都是弟弟妹妹，我才是老大！我是大哥！就算歌莲娜长得比我大，希雅妈妈也让她叫我大哥的！我可是第一个破壳的！” 长颈龙又听他说起希雅妈妈是如何让许多人类魔法师给它们当铲屎官，还给它们修建了魔法城堡，每天提供各种魔兽肉和食物，还要进行什么荤素营养搭配，什么金币魔晶石和魔力宝石都是给它们做龙窝的，每个龙崽都有一个独立的龙窝，里面铺满了金币和魔晶石…… 它们有着吃不完的食物，根本不用自己去捕猎就有人投喂，希雅妈妈担心他们失去捕猎的能力，还专门让人设计了猎场让它们练习捕猎，每次还要在它们去其他位面旅行的时候，要求它们完成捕猎任务和探索任务等等…… 有吃有玩，这些龙崽甚至都没有经过太长的深眠时间，就顺利从刚出生的中阶魔兽期，晋升到了高阶魔兽期，只要等到它们真正掌握了自己觉醒的魔力，就可以进入下一个等级，甚至可以变化成人类的形态继续进行修炼。 长颈龙只觉得自己今天听到的这一切，完全颠覆了她从传承记忆中得到的知识，难道是因为她觉醒的不够彻底，才会只有这些错误的认知，而没有得到这些最新的知识？ 听到奥特说得眉飞色舞的，长颈龙最后忍不住轻声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你们的位面吗？”她无比羡慕奥特，也无比向往他口中那个人类和龙族可以和平共处的世界，如果到了那里，得到那个希雅妈妈的帮助，是不是她也能够觉醒魔法，成为一个真正的龙族？ 奥特闻言一怔，扑棱棱飞了起来，上下打量着这头长颈龙。 “你想跟我走？为什么？”他隐隐有些后悔，难道是这头长颈龙听说了他的妈妈那么好，想要跟他过去抢妈妈？那可不行，他已经有二十个弟弟妹妹们跟他抢夺妈妈的注意力和时间了，如果再多一个，那岂不是分给他的时间就更少了？ 想不到这个长颈龙有点心机，可不能被她占了便宜去！ 长颈龙坦白地回答，“因为我吸收了几次月之精华后，感觉到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清晰，但是依然没办法吸收魔力，无法觉醒魔法。这样下去，那些人类捕龙队如果一直盯着我不放的话，我早晚还是会被他们抓住，不光会被扒皮抽筋，还有可能连骨头都被做成骨龙……” 她有些哀怨地看着奥特，“你又不肯帮我杀了那个国王，如果不带我走，那我还是只有死路一条啊！” “我的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可如果你不管我……如果下次你再来这里的时候，说不定就只能看到我的骨头被做成的骨龙……” 骨龙是巫妖最强大的傀儡之一，据说都是在龙骨的基础上，召唤受尽折磨而死的龙魂，使之成为失去神智的怨灵，才能为他们所操控。 可以说，每一头骨龙的身上，都附着一头死不瞑目饱受摧残的龙魂。 龙族的传承记忆中，如果遇到敢召唤和控制骨龙的巫妖，那都是必须不死不休的战斗，只要是同族，都绝不容许巫妖这样践踏龙族的尊严和摧残逝去的龙族亡魂。 奥特虽然没见过，但是从传承记忆中，也知道骨龙的说法，听到长颈龙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寒而栗，不禁有些为难起来。 他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位长颈龙，已经无师自通了一种技能，让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就这样一甩手走了，那这次他辛辛苦苦的救援行动就等于白费了。 他面前似乎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去杀了那个人类国王，一条是带这头长颈龙回家。 可他两个都不想选啊啊啊！ “算了，你救了我，我不该让你为难。你走吧，就当没有见过我。”长颈龙叹了口气，开始缓缓向水下沉去，“反正，你也只是来这个位面世界旅行，很快就会离开，会忘掉在这里的一切……” “如果我有你那么厉害，那么强大的魔法能力该有多好啊！” 她虽然没说，可是先前奥特自己亲口说的那句话，忽然又在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能力越大，责任越重”吗？ 他的确幸运地遇到了希雅妈妈，幸运地死里逃生，从一颗本已经开始进入石化期即将死亡的龙蛋，孵化出来，还过上了不愁吃喝的好日子。 可像长颈龙这样的，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没有觉醒魔力，就只能像野兽一样躲避在湖底，吃着那些小鱼小虾艰难求生，长这么大，恐怕都没能吃饱过吧？ 他玩却忽略了长颈龙虽然脑袋小脖子细可是有一个巨大的身体的事实，只是想着她可怜巴巴的表情和泫然欲泣的眼睛，这是他那二十个弟弟妹妹们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的可怜模样。 更何况，她还是唯一一个，在他面前，夸奖他强大，羡慕他的能力，说他厉害的龙啊！ 想想那二十个弟弟妹妹们，从来都不会这么尊敬和崇拜他这个大哥，反而会经常帮着歌莲娜欺负他……如果长颈龙跟着自己回去了，那么是不是以后就会成为他忠实的小弟……呃，小妹妹，站在他这一边？ 奥特忽然激动起来，他怎么就忘了，他也可以收服忠于自己的小弟/小妹啊！ “好吧！我带你一起回去！”奥特眼珠子转了转，“不过你得先保证，到了我的世界之后，一定要听我的话才行！” 长颈龙立刻激动起来，连连点头，“那是当然，不光是听话，连我的命都是你的！” 奥特满意地点头，看看她那庞大的身躯，想想这位还没觉醒魔力，就已经有这么庞大的身躯了，如果觉醒之后，是不是会变得更强大？那他岂不是就有了一个得力助手，可以跟歌莲娜抗衡的那种？ 到时候，他一定带着长颈龙，去找歌莲娜报仇，让这个不尊敬哥哥的家伙，老老实实地低头向自己认错！ 奥特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了起来，就忽然听到头顶上方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奥特？刚才喊救命的是你吗？你在这里笑什么？” 奥特抬头望去，看到的正是自己的一生宿命之敌，黑龙歌莲娜！她居然还带着一个身高五米多的巨人，从一个空间漩涡中飞了出来，疑惑地看着他。 “奥特，你不会是故意恶作剧，发这种求救讯息来试探我们吧？” “难道你没有看过那个《狼来了》的魔法影片？” 第279章 “狼来了”这个故事, 其实起源于希雅。 在暗影界和奥斯维拉大陆出现空间裂缝期间，希雅安排女巫王国的魔武骑士团和冒险者工会前往救援周围遭遇黑暗魔物侵袭的国家和部落。 女巫王国内的各城和各省村镇，也都安排了轮值巡守的骑士团, 随时清剿各地出现的黑暗魔物。 因为当时的空间裂缝是随机出现，极不稳定, 巡守的骑士团和魔法师们只能四处驰援，多亏了当时的骑士团已经拥有六艘中小型浮空飞艇，由专门的魔法师操纵时，比在平流层完全靠风力驱动的大型浮空飞艇要快得多。 如此一来，就能够减少在路上耽误的时间, 可以做到及时响应各地发现的空间裂缝，在发现后第一时间就集结兵力清剿黑暗魔物, 尽可能地降低黑暗魔物出来后造成的危害。 因为从空间裂缝中出来的黑暗魔物, 起初大多都是一二级的低阶魔兽, 可是这些魔物的数量一旦多起来, 不但会吃光它们所过之处的所有动植物和人类, 还会污染环境，甚至会自相残杀, 互相吞噬后，会诞生更高等阶的魔物。 1-3级是低阶魔物，4-6级是中阶魔物，7-9级是高阶魔物, 到10级据说就可以化为人形。只是低阶魔物到中阶魔物, 那是的万里挑一，而中阶魔物到高阶魔物, 更是万里挑一，至于能到10级的, 只有那些传说中的龙族或近乎神话的传奇魔兽了。 对付这些低阶魔物，其实巡守的骑士团和冒险者大部分都能够应付，就是各地村镇，只要在空间裂缝出现的时候，及时进入安放了圣光路灯的区域，也能够在一段时间内不受黑暗魔物的攻击。 只要有了这一段缓冲时间，他们放出求救的信号弹或者吹号求救，就能让各地负责值守的城防军收到信息后及时通知距离出现空间裂缝最近的浮空飞艇前去救援。 这种信号弹和求救号，还是希雅要求各地的城防军发放到下面的村镇中，务必要所有村镇都学会使用这些魔法物品，甚至还安排他们进行了几次演习，以免真的出现了空间裂缝后来不及求救。 只是没想到，这种演习，大人们是真当回事，因为他们曾经见过黑暗魔物的可怕之处，那是真的能够屠村灭门，甚至据说连隔壁的一个国家都被灭了的黑暗魔物啊！ 可是孩子们并不知道，他们只是看到大人在玩一种很特别的游戏，只要吹响了那只号角，或者炸响了那个信号弹，就会有浮空飞艇从天边飞来，上面还载着威风凛凛的魔武骑士和魔法师大人。 他们看了一次就觉得无比震撼，甚至连大人们口中说的什么黑暗魔物都不觉得可怕了。 有那样威风凛凛的魔武骑士和魔法师在，什么黑暗魔物有什么可怕的？哪怕真的出来了，恐怕要不了几下就会被打死，大家还能够见识一下这些骑士团和魔法师们的战斗场面，肯定更加精彩更加刺激好看。 虽然有一些孩子被大人们严格禁止触碰这些东西，可还是有一些半大小子属于那种你越不让他碰什么就越碰什么的脾气，结果就趁着大人不注意时，点燃了信号弹。 看到那红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的礼花时，这些熊孩子们还大呼小叫地高兴不已，却没想到把整村的人都吓得够呛，慌慌张张地带着家人放下手头工作就朝着圣光区域奔逃。 那一次，还没见到黑暗魔物的影子，这些村民自己就摔伤扭伤了四五个，其中有个年纪稍大点的还摔断了腿。 结果，只是个熊孩子们的恶作剧。 大人们气得够呛，还得向白跑了一趟的城防军和浮空飞艇上的骑士团们道歉，不过大家也松了口气确信发出信号弹之后，城防军和浮空飞艇是真的会来营救他们，而不是要收取他们高额的报酬才肯来守护他们这个小小的村镇。 以前那些贵族老爷和骑士们，还有光明神教的神官们，平时要收税，战时要征兵，真打仗的时候还要额外收取战争税和其他一些苛捐杂税，让他们交不起税还不起债，最后只能卖身为奴，成为老爷们的奴隶。 自从女巫国王废除了奴隶制之后，大家才过上了现在的好日子，就连以前的贵族老爷和骑士们，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欺压他们，没有那些苛捐杂税，还有魔法师们帮他们种地，保证耕种时节的风调雨顺，甚至还教他们一些种田的技术，让他们这两年的种出来的麦子产量年年递增，终于过上了不愁温饱的生活。 可是总会有人喜欢出风头喜欢惹事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尤其是以前那些贵族家的孩子，现在沦落到和平民们一起生活，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尤其是这次跟着一起闹事被罚了之后，就更加想要搞个大事吸引更多人注意。 于是那个熊孩子就将大人们收起来的信号弹偷了一个带回家，他家是个没落的子爵领，在被废除贵族特权后，退还了侵占平民的田地，释放了农奴之后，家里虽然还有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庄园，但是里面的人手匮乏，甚至到农忙时节都雇不到农民来帮工，不少土地荒废，导致他们一家子坐吃山空，对女王心怀不满，虽然不敢在外说出去，可在家里没少抱怨吐槽甚至咒骂，就被熊孩子听到了。 那熊孩子一听这样做会浪费王国城防军的兵力，让浮空飞艇白跑一趟消耗了大量的魔晶石，造成的损失就算把这些熊孩子卖了都赔不起。 其他孩子们都被吓得不敢再玩了，只有这个熊孩子记住这事，不但不怕，还干脆将那些信号弹都偷回家去。 然后就在自家庄园上空开始放信号弹。 第一次，城防军的人先赶到，浮空飞艇也赶到，发现上当，又是一个熊孩子在恶作剧，就将他训斥了一番后，没收了他手里的信号弹，并且再三警告，如果再犯，就会被抓去坐牢，赔偿浮空飞艇的所有损失。 第二次，熊孩子的爸爸心生不满，去吹响了求救号角。城防军对大人可不惯着，直接拉出去在镇上的广场当众鞭笞三十示众，还重重罚了一笔钱，让他们以后就算想坐吃山空，都没山可吃了。 第三次，当这个没落贵族家的庄园再次升起求救讯号时，就连城防军都忍不住想骂人，觉得这养出熊孩子的家人，果然也都是不省心的，上次真是罚得轻了，这次去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再也不敢这样捣乱没事找事了。 只不过没有下次了，因为这次就在他们的庄园上空出现了空间裂缝，而他们因为熊孩子父子前几次恶意玩弄报警装备，盗取信号弹，被没收了放在庄园的信号弹，最近的一处信号弹释放点，距离他们的庄园足足有三公里。 而空间裂缝正好就出现在他们的城堡上空，据说正好是午餐时间，旧子爵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咒骂那些“抢钱”的城防军和剥夺他们贵族权力的女巫之王时，那个空间裂缝突兀地出现在城堡华丽的尖顶上方，从里面钻出来一串类似大眼珠子的魔物。 每一个眼珠小的有拳头大，大的比人头还大，诡异孤零零光秃秃的眼球下面拖着根血红色的血管，好像一个长着尾巴的球形怪物，只是那眼珠里放出的光芒，不光会让人失去理智，还会吸收人的血肉精气，它那根像尾巴一样的血管会直接插入人的头颅之中，将脑浆和血肉咕噜咕噜地吸食殆尽后，就剩下一张人皮丢在地上。 这魔物进餐的画面极为恶心恐怖，当时直接将子爵一家十几口人都吓得魂飞魄散，还是他们重金聘请来的厨娘见机不妙逃出庄园去报讯求救，才放出了信号弹。 可是等到浮空飞艇在一天之内第三次抵达这里时，摧毁了空间裂缝，剿灭了从里面钻出来的五百多个眼魔之后，才发现这个子爵府里的十几口人，都已经变成了十几张人皮。 知道这件事以后，希雅就让人编写了一部《狼来了》的魔影短片，在全国各地和周边的国家和部落播放，让所有人都要记住这个深刻的教训，并且将谎报敌情列为重罪，在战时欺骗和愚弄城防军的，一律军法处置，根据造成的后果轻重，除了赔偿浮空飞艇的消耗费用之外，还要进行三年以上劳动改造，情节严重的，可以直接判处死刑。 好吧，真正造成情节严重的蠢货，一般都先蠢死了自己，引狼入室的结果，就像这家人一样，先死一城堡的人，哪怕被执法处判处死刑，都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就玩死了自己。 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就是这一部《狼来了》就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先前奥特在面临危机之时，拼命释放求救信号，将所有的传讯飞鸟都放了出去，还一路不知道释放了多少次开启界门的魔法咒语，只不过那会儿一个都没能打开，想跑都跑不掉。 没想到尘埃落定，他一个龙崽单挑了这一群人类魔法师，大获全胜之后，这些求救讯号又被人收到了？ 还是歌莲娜？！ 真是让奥特差点郁悴得想要吐一口血出来。 尤其是歌莲娜还带着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嘲讽满满，简直就让奥特无言以对，连刚才获得的胜利都说不出口了。 看到奥特突然哑火，怒气冲冲地看着从天空中那个空间漩涡中出现的黑龙，长颈龙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果断开口说道：“他刚才是替我求救，因为我被那些人类魔法师的捕龙网捉住了。” 长颈龙抬头看了眼小绿龙，眼中露出了真挚的谢意和崇敬之色，“不过后来绿龙阁下用一口龙息喷死了一大群魔法师，后来还打破了那个带队魔法师的护身结界，救出了我，还说会带我去你们的位面。” 讲述完奥特“英雄救龙”的英勇事迹之后，她还不忘说出自己的结论，“他是个了不起的好龙！” 奥特听得都觉得脸上发热，他明明属于冷血龙族，这会儿居然也会觉得体内热血沸腾，不知道这个长颈龙怎么这么会说话呢？以后可以让她多说一点。 歌莲娜却听到了这些话里的重点所在，问道：“奥特答应带你回家？”哪怕她现在是巨人位面的领主，詹妮是地精位面的领主，可对于每个龙崽来说，他们的家依然只有在奥斯维拉大陆上，希雅妈妈为他们打造的那座龙崽魔法城堡中。 她可不是奥特这个只会喷毒的笨蛋，过来后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发现，这个除了脖子细长脑袋小之外，拥有比她还要庞大的身躯，都快能比得上蓝达港外的那头蓝鲸大小的龙裔，居然是个没有觉醒魔法的“野兽”。 可是这个长颈龙虽然没有觉醒魔法，竟然觉醒了神智，思维清晰，口齿伶俐，跟她说话时没有一点儿害怕，若是单论智商，恐怕比她那个蠢哥哥还要高。 对于龙族来说，没有觉醒魔力的龙裔，那就是龙族的耻辱，根本得不到龙族的承认，只能在外自生自灭。 奥特居然要带她回家？ 听到她的反问，奥特像是炸毛的刺猬一样，立刻竖起了浑身的尖刺，差点就想要跳起来冲上去对着她的脸喷一口龙息毒死她！ 可是他的致命毒液已经用完，要重新积攒到能够释放龙息的阶段，还差至少五百头魔兽肉。 而且歌莲娜跟他从小打到大，对他的毒素早已经产生了抗性……好吧，也是希雅妈妈从他的体内抽取了毒素研究出来的抗体，不光给歌莲娜和其他龙崽，还稀释之后作为疫苗给绝大多数女巫王国的臣民注射，让他们能够对奥特的毒素免疫，万一出现危机这头冒失的龙崽喷出毒素龙息，那真正能一死一大片，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注射过疫苗的普通人，发现不光是可以对奥特的毒素免疫，而且对许多种流感病毒和脑炎病毒都产生了抗性，这种用奥特的毒素研究出来的疫苗，简直就是多种病毒的克星。 为此希雅还额外奖励了奥特一番，要不然以他的大手大脚，哪里能攒的下那么大堆的火焰晶石弹和几个魔法腰包的食物。 排除毒素攻击之外，奥特是真的打不过歌莲娜，别说让歌莲娜让他一只手，就算只用一根小脚趾，都能压得奥特在地上来回摩擦。 奥特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歌莲娜，“我就是要带她回家见妈妈，难道你不让？”哪怕先前他还有些犹豫，可现在歌莲娜如果反对，他就更加起劲，下定决心一定要拯救这个可怜的不能觉醒魔法的“残疾”长颈龙，不负她夸奖自己是头“好龙”的说法。 歌莲娜却笑了笑，说道：“怎么会？难得你做点好事，我怎么会阻止呢？只不过……”她的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你连修建传送界门的魔法师团队都没带，没有稳定的传送界门，她这么大的体型，就你能打开的那种小空间界门，能带得走她？” 奥特一下子哑口无言了。 空间界门开启的大小，跟开启者的魔力池容量息息相关，开启的界门越大，能够通过的生物等级越高，体型越大，反之亦然。 奥特刚刚跟那些魔法师们一战，几乎消耗光了自己的魔力，等着魔力池重新恢复蓄满魔力，能够打开的界门也十分有限，根本无法通过像长颈龙这种庞然大物。 这才是希雅要修建稳固的传送界门的主要原因，只有这种通过她和云中城魔法师们精心设计绘制的魔法传送阵，才能够承担得起长期大型浮空飞艇和高等魔兽及魔法师通过所需消耗的魔力元素。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魔法师团队跟着龙崽们去开发新位面，或者与那些有智慧生物的位面达成合作贸易关系，而不是让龙崽们在外单打独斗地历练。 可奥特他们几个龙崽在听说了詹妮和歌莲娜先后拥有了属于她们的位面世界后，就急匆匆地冲进异位面进行探索，想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面。 却没想到奥特这次一来，就差点栽了个大跟头，将自己的小命都差点丢在了这里。 就连现在想带歌莲娜离开都做不到……奥特不禁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对长颈龙说道：“对不起，我带不走你……要不……要不我去帮你杀了那个人类国王？” 长颈龙就算先前有让他帮忙杀人的心思，也在听说了他生活的位面和魔法城堡和希雅妈妈的情况后，完全改变了主意，只要那位女巫领主能让她觉醒魔力，那她又何必找别人帮忙报仇？她完全可以自己回来报仇啊！ 报仇，当然还是要自己亲手将那个想要她的寿命和筋骨血肉的人类国王撕成碎片，吃干抹净来得痛快。 可现在奥特改变主意的话，她就会继续被遗弃在这个位面，就算奥特帮她杀了这个人类国王，可再过上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之后，那些人类有了新的国王，新一代的骑士和魔法师，不一样还会来找她的麻烦，想要收服她或者吃掉她…… 比起借用他人的力量报仇，她还是更希望自己拥有力量，亲手报仇。 “你不是说，还会修一个固定传送界门吗？我可以等……” “呃？”奥特楞了一下，固定传送界门？可他都打算回去向希雅妈妈道歉以后，将这个位面评定为落后的不值得投资发展和贸易往来的野蛮种族。 那样的话，就不会再修建固定传送界门，他也不会再回这个让他留下黑历史的耻辱之地。 歌莲娜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嗤笑一声，说道：“他不能带你走，我可以啊！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吗？”从她的黄金巨人位面进入这个位面的界壁居然最薄弱，让她能够收到奥特的求救信，成为第一个抵达这里看到奥特犯蠢的龙崽。 “不行！”奥特果断拒绝，这可是他刚刚给自己物色的小妹，怎么能又被歌莲娜拐走了呢？他果断说道：“我答应过她，而且这是我发现的位面，希雅妈妈说过，每个龙崽都可以选择一个位面来修建固定传送界门，发展自己的领地的。” 只要他确认就要在这个位面发展自己的领地，希雅妈妈就会派人来修建固定传送界门，到时候长颈龙就能穿过界门去奥斯维拉大陆见妈妈。 希雅妈妈一定可以帮她觉醒魔力的，那些普通的人类都能觉醒的，这个会说好听话已经觉醒神智的长颈龙肯定也可以！ 歌莲娜忍不住笑了起来，“奥特，这个位面有人类魔法师控制的国家，你确定他们会准许你在这里开发领地？好像……你刚才跟他们打了一架。不要以为打赢了几个魔法师，就能够单挑一个国家的魔法师。” “妈妈可是提醒过我们，在一张白纸上最容易作画，一个废土或者濒临死亡的位面，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个人口庞大，还有不少魔法师的世界，你能占多大一块儿领地？不会是你脚下的这个小水洼吧？” 这片湖水其实面积并不算小，尤其在这片遍布树林的地区，能够在山顶出现这片面积如此之大的淡水湖，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可是对于歌莲娜这种体型庞大，又见过碧空海和蓝达港之外真正大海的龙崽来说，这片湖面，真的不过是镶嵌在这片密林深处的一面水镜，被她叫成小水洼也没什么错。 长颈龙却认真地说道：“这是圣弗兰湖，不是小水洼！” 歌莲娜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忽然对她产生了兴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直接去我的位面，那里有许多黄金……” 奥特气得一头朝她撞了过去，“你又来抢我的龙！她才不会跟你走，她说过她的命是我救的，已经是我的龙了！” 又来了又来了，这熟悉的手段，弟弟妹妹们就是这样一个个被她骗走，都站在她那边的！ 第280章 “你的龙？”歌莲娜差点就想说“她也算龙？” 就像地行龙不算龙, 这长颈龙其实也不算龙，反正真正的龙族是不承认它们的，哪怕在人类看来, 拥有这种“龙”已经可以被称作龙骑士，可在龙族看来, 这些人和“龙”完全是在蹭龙族的热度和名声罢了。 在有的位面世界，连人类都自称是龙裔，可实际上这些人类恐怕连真正的龙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所以对面前这个长颈龙，歌莲娜一开始，只当是奥特收服的一个魔兽, 压根没想过，他居然会承认这个“龙”？连魔力都没觉醒的, 也能称之为“龙”？ 先前她只是开个玩笑逗逗奥特, 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认真了, 就让她也认真起来。 “你真打算带她回家？”歌莲娜慎重地提问, 在“家”这个字眼上的语气格外强调地加重了几分。 “当然！”奥特脱口而出之后, 才看清楚她眼神中难得的慎重，又有些莫名地心虚起来, 小声地说道：“我如果不管她，她留在这里，会被那些人类抽筋扒皮，甚至做成骨龙, 连灵魂都不会放过的。” 歌莲娜一惊, 看了长颈龙一眼，“它跟你说的？” 奥特点点头, 十分认真地说道：“那些人带着网来抓她，还差点连我也一起抓了。当然, 最后都被我杀了！这里的人类魔法师，跟希雅妈妈她们完全不一样！他们身上都带着魔兽的怨念。” 歌莲娜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世界，有的世界甚至发展出一种叫做“御兽”的流派，就是专门以驯兽和驾驭魔兽成为自己战斗力的驯兽师，甚至还有一些能够让魔兽灵魂附体变身，强化自己身体进行战斗的武士…… 当然，按照那些人类的说法，他们是驯服了这些魔兽，或者说跟这些魔兽缔结契约，是伙伴关系，拥有越强大的魔兽契约，他们能够达到的等阶上限越高。 事实上，只有兽人的祖灵附体，是兽人们召唤祖先的英灵附体进行强化提升自我战斗力，人类这种方式从表面看来跟兽人的祖灵召唤术很相似，但事实上，那些魔兽是不是真的愿意，谁会追究？谁会在乎？ 如果不是提到骨龙，其实歌莲娜也不在乎。毕竟魔兽也同样在她的食谱上，它们如果落到她手中，呃不，爪下，很快就会成为食物，结局也未必好多少。 当然，她不会禁锢灵魂，更不会刻意折磨猎物来获取怨灵，死去的魔兽是转生还是沦落进地狱中，都与她无关。 可是骨龙，那是龙族的禁忌之一。 因为要制造一头骨龙，不仅需要大量的龙骨，还需要一个饱含怨气的龙族灵魂。龙族大部分正常死亡的都会在临死前去龙岛挖个洞作为埋骨地，只有少数因为意外或者沉眠后死亡的，会将自己的骸骨遗落在外，被人找到也就找到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问题是，一个饱含怨气的灵魂，必然是在生前遭受了无比酷烈的折磨才能形成，这种龙族灵魂，等于是对整个龙族的挑衅。 只是……歌莲娜忍不住看了眼长颈龙，这家伙，也能有个龙族的灵魂？ 长颈龙被她看得脊背发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将自己的身体藏在奥特身后，她现在也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奥特身上，哪怕他那个小小的身体，连她一个脑袋都遮挡不住。 奥特感觉到了她的害怕，哪怕自己也有些害怕，怕被歌莲娜直接按在地上摩擦，在长颈龙面前丢光了脸面，可还是硬着头皮挺着胸膛继续说道：“我答应过她的，妈妈说过，要说话算数，诚实守信。所以……我要带她回家！” 歌莲娜难得正眼看了下这个明明打不过她还经常来招惹她的小绿龙“哥哥”，还知道信守承诺，倒也算有点骨气，便点了点头，说道：“行吧，看在你信守承诺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啊？”奥特一下子懵了，怎么回事？死对头忽然改变态度，不坑自己不踩自己，反而要帮自己？这里面是还有个大坑等着他跳进去，还是对面成为领主后得意忘形失了智？ 歌莲娜一挑眼皮，“不愿意？那就算了！”说完，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愿意愿意！”奥特连忙飞上去，拦在了她的身前，“不过她现在不会魔法也不会飞，还得你帮忙把她送进空间传送界门……” 歌莲娜哼了一声，也不管他那么多废话，直接双翅一振，就朝着下面的湖水俯冲而去，带起的风声呼呼啦啦，吓得长颈龙都忍不住想要缩回脖子潜入水下。 这个黑龙的体型庞大，带来的压力可比奥特这个小绿龙不知大多少倍。 如果先前在湖面上飞过的是这头黑龙的话，就算饿死在湖底，长颈龙也绝对不敢冲出水面来捕猎的。 那就跟送菜差不多，直接把自己的一身肉送进人家的嘴里去。 就算现在，长颈龙都觉得，黑龙歌莲娜扑下来的架势，似乎只需要伸出爪子一撕，就能扯断了她的脖子。 事实上，歌莲娜也的确在她的面前，几乎贴着她的脸和脖子，伸出双爪一撕，没扯断她的脖子，而是撕开了一道空间传送界门。 就好像撕开一片树叶，一片衣袖，轻轻巧巧，毫不费力。 被撕开的空间里，隐隐有五色光芒流动，想从裂缝中涌出来，却又被一个无形无色的东西挡在里面，只能挤挤挨挨地在界门当中来回盘旋，形成一道道色彩绚丽的光带。 “进去吧！”歌莲娜说道：“奥特你也去吧，这个界门的时间有限，你们不快点的话，就等着……”她的话还没说完，奥特已经俯冲下来，几乎是用翅膀包裹着长颈龙的脑袋，扑腾扑腾地朝着界门里冲去。 他的身体和长颈龙的脑袋几乎是同时触碰到界门内的五色光带，然后瞬间被缠绕着，形成一个漩涡，将他们一起卷了进去。 只是长颈龙的脑袋和脖子顺利通过，后面那笨拙庞大的身躯却被卡在了界门口，不得不拼命地蹬着四条腿用力，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完整地“钻”进这道界门。 歌莲娜翻了个白眼，凑近了一点，一脚踢在了长颈龙庞大的身躯上，让那笨重巨大的身体，变得如同软泥一样，从巨大的椭圆形球体，变成了个长条状的软呼呼的像蟒蛇一样的身体，被拉长了数倍之后，显得没有那么大了，便一点点从这个传送界门中穿了过去。 她只说了可以开门把他们送回家去，至于怎么送，会承受怎样的痛苦，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长颈龙没想到，自己竟然要承受这种近似于变形般的痛苦。以前她也的确很讨厌自己那庞大而笨重的身体，因为本来就不容易吃饱，还天生这样一个大肚子，就需要更多的食物才能维持身体的基本运动。 就因为这个笨重的身体，让她别说是飞起来，就算是浮出水面后走到湖边，上岸后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腿脚几乎无法承受这个庞大的身体，只有在湖水中，借助水的浮力，才能减轻身体自重带来的压力。 她甚至有种感觉，如果她非要上岸的话，走不了多远，就能自己把自己压死累死。 她这个身体，肯定是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她如果不吃东西或者吃的少了，也会觉得十分饥饿不说，还会浑身乏力，出现近乎死亡的感觉。 所以她只能不停地吃吃喝喝，然后越来越笨重，越来越庞大，所以才会越来越难以避开那些魔法师们的捕捉。所以这次无论多么困难，她都一定要跟着小绿龙离开，否则她肯定会死。 歌莲娜的那一脚，踢在她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疼痛，反而像是打开了一个阀门，将她原本堵塞的身体管道一下子打通了，一股古怪的气流，在她的身体中流转，让她原本笨重庞大的身体，一下子像是泄洪的水库，变成了一个充满弹性的水袋，在这个狭窄的界门中，随着空间漩涡的波动而被挤压拉长，里面的气流也跟着飞速流转，带动身体的变化。 就好像，她身体里的骨头都跟着化为气流，能够任意揉捏变形，哪怕这个界门变得再窄，就像奥特一样的大小，她都能够顺利通过。 好吧，奥特用翅膀抱着她的脑袋，已经在空间漩涡中快要扭成了一个麻花。 在这绚烂光带飘忽不定的空间中，长颈龙从被奥特保护着，到后来变得细长的身体盘旋着收回来，缠绕在奥特身上，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从出口“滚”了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几乎大半个水池的水，都飞溅了出去，最后里面只剩下了奥特和一个长长的像蛇一样的魔兽。 长颈龙几乎瘫在了水池的底部，头晕目眩不说，还十分想吐。 奥特已经松开了翅膀，被水花冲上了天，然后啪叽一下摔在了外面的地上。 他刚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熟悉的人影，顿时热泪盈眶，“妈妈！是歌莲娜把我扔过来的！” 希雅却没看他，而是在看着水池底那条身体扭曲，正在不停蠕动着的奇怪魔兽。 “你为什么喊救命？就是这个东西要杀了你？” 她以为奥特是被这个怪兽缠住，打不过求救，才会被歌莲娜赶到救了回来。歌莲娜肯跨越位面，浪费她挖金子的时间去拯救奥特，看来她对这个哥哥的感情，还是比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嫌弃厌恶要好得多啊！ “啊？”奥特懵了一下，“什么东西？”他一回头，看到在地上蠕动的长颈龙……蛇？顿时吓了一跳。 “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圆溜溜的脑袋，长长的脖子，原本那个巨大的身体现在也变成了一长条，如果忽略了上面那四个细小的爪子的话，这就完全是条巨蛇啊！ 希雅抬手挥动法杖，正要禁锢这条怪兽，就被奥特一下拉住了手臂。 小绿龙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双翅加爪子一起抱住了她的手臂，焦急地说道：“妈妈妈妈，她是我带回来的龙，她本来不是长成这个样子的，一定是歌莲娜做了手脚，才把她变成这样的！” “龙？”希雅意外地看了眼这条“龙”，在她的传承记忆中，可没有这样形状的龙。但看到这条龙在痛苦的翻滚挣扎，张大嘴想要呕吐的样子，她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挥手一道白金色的光柱落在了那条“龙”的身上。 这可不像魔法世界的龙，也不像她原来那个世界的龙，没有龙角，没有龙鳞，也没有锋利的龙爪，像条蛇多过像龙。 “呕——”长颈龙终于吐了出来，几个黑色的长满毛发的圆球从她的嘴里被吐了出来，滚落在地上时，正好也在光柱的笼罩范围之内，立刻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声音，化作一滩黑色的污水。 她这样呜哩哇啦地连着吐了几口，吐出了十多个这样的黑色毛球，都变成了黑色的污水后，她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朝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咆哮，并且第一次喊出了自己的真名—— “芭芭拉·凯瑟琳·珂莱蒂卡·阿卡迪亚·西卡……” 好吧，龙族的名字，总是那么又长又难记，希雅这么想着，有点庆幸自己不用喊出自己的真名，那种尴尬的场面，足以让她脚趾抠地，直接抠出个城堡来。 要知道，没有谁家的真名，会比她的更长了。 奥特也跟着欢呼了一声，“芭芭拉！你以后就叫芭芭拉了是吗？” 吐出了那些黑色的毛球后，芭芭拉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重塑了一番，被拉长的身体也开始收回来，只是没有变回原来那个笨重庞大的堪比海中鲸鱼的身体，而是一个银白色的，流线型巨大纺锤般的身体，连带着脖子也短了许多，整个身体比原来缩水了八成以上，变得更加结实有力，连带着她的脑袋和爪子，看起来都没有原来那么“小”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的变化，奥特都不敢相信，面前这条银龙，就是先前那个又丑又笨重的长颈龙。 就算这样，体型依然比他要大了好几倍，只不过那银光闪闪的身体，看起来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你的翅膀呢？”希雅好奇地问道：“你才刚刚孵化吗？”听到她激动地喊出自己的那一长串需要打省略号的真名，希雅还以为这是刚出壳就被奥特带过来的龙崽。 至于体型的大小……龙族出生时体型的大小取决于种类和吸收的魔力元素多少，跟时间长短无关。 就像她当初在龙岛破壳“重生”时，因为吸收了过多的蛋壳魔力，结果变成了一头巨龙，就连路易都被她吓了一跳。 现在的芭芭拉，体型也就跟歌莲娜刚出壳的时候差不多，倒也不算太离谱。 “不是不是！她已经一百多岁了呢！”奥特抢着回答，积极地将自己在那个位面拯救回来一条银龙的经过告诉了希雅，对于自己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斗经历，必须要告诉妈妈，还要让妈妈好好地夸夸他，让所有的龙崽们都知道，大哥就是大哥，绝对够霸气够厉害！ 他脸上几乎就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让希雅有些哭笑不得地听着他添油加醋地说着自己的战斗过程，几乎将他吹成了一个威猛霸气、一张口就喷死了上百魔法师的无敌巨龙。 希雅忍着笑，忽然问道：“既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发送求救信呢？” 奥特一下子噎住，立刻指了指芭芭拉，“我是帮她求救的！她差点被那些人类魔法师抓去抽筋扒皮做成骨龙！” 芭芭拉却望着希雅，眼睛一转也不转，直到奥特指着她，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是他救了我。还带我回来，让我真正觉醒……谢谢！” 两大颗泪珠从她的眼眶滴落下来，她原本还想着跟奥特来到这个世界后，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够觉醒魔力，成为一个真正的龙族，而不是被遗弃的废物，失去神智的野兽。 可没想到，就是歌莲娜一脚，和空间漩涡中的力量，就让她吐出了积攒在腹中上百年的黑魔球，让堵塞的魔力回路终于重新畅通，像是开闸的洪水冲开了道路，让她觉醒魔力的同时，也终于收到了完整的传承记忆。 她的的确确是一头龙，只是并不是普通的五色龙族，而是一头银龙，金属龙，是可以身体变形的特殊龙族，在这个世界上的数量极为稀少，传承也十分艰难。 而她在孵化的时候就因为魔力不足，无法喊出真名觉醒血脉传承记忆，就被遗弃在了那个位面世界中，藏在那片湖水中，靠着吃里面的水草和鱼虾艰难活下来。 以前她不知道节制，曾经有一年将湖里的所有鱼虾都吃光了，结果导致后来里面足足有一年多时间都没有鱼虾，差点把她活活饿死。只好啃光了湖底的水草后挖了个深深的洞穴在湖底，强制性进入深眠之中。 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实际上过去了五六十年，等她醒来之后，湖中再次有了许多鱼虾，还有一些水生魔兽，让她饱餐一顿之后，痛定思痛才开始克制自己进食的数量，维持这片湖水的长久发展。 所以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饱过肚子了，才会那么向往奥特口中，哪怕是躺平不动，都会有铲屎官将食物送到嘴边，帮助清理身体和排泄的生活。 现在她终于觉醒了魔力，终于收回了自己应有的传承记忆，才终于能够哭出来了。 以前，她每天都在忙着捕食，还要克制进食的欲望，才能艰难地维持生存，根本顾不上哭泣。 看着她默默无声地哭泣着，希雅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同情，“别哭了，以后就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不用担心会被那些魔法师抓走了。” 芭芭拉却摇了摇头，又甩落下两串眼泪，又有些为难地抬起头来，小声地问道：“那我……我还可以回去吗？” 希雅有些不解：“回去？为什么？” 奥特立刻抢答：“我知道！芭芭拉想回去咬死那个国王替自己报仇！”他又补充了一句，“她本来想让我帮她杀了那个国王的，我没答应！” 芭芭拉：“那些魔法师手里，有其他龙族身上的材料制作的魔法装备，据说他们的国王，想用契约龙兽来延长寿命，我要杀了他，释放被他禁锢的龙魂。” 只有当上一个契约兽的寿命走到终点，国王才会那么急迫地想要抓住她签订新的契约，杀了这个国王，是替上一个龙兽，也是替自己报仇。更是避免让下一个倒霉的龙兽遭难。 她现在已经能够分辨得清，那些开始有了清醒龙魂却无法觉醒魔力的龙，就是传说中的龙兽，而连清醒的龙魂都没有，更无法觉醒魔力喊出真名的龙崽，就是真正毫无理智的野兽。 在那个位面，吸收了月之精华的野兽，有一定概率觉醒理智，获得一个清醒的灵魂，可是那些魔法师们会在山岭和湖水中播撒这些黑魔球，吸收魔力，导致她无论吃多少，吸收多少魔力，最后都会被这些黑魔球吸收，并且在她体内不断膨胀，让她的身体变大，可实际上会让她越来越虚弱。 等到那些魔法师将她捕获之后，会取出这些黑魔球炼制魔法药剂，然后将她契约，夺取她的生命，再将她扒皮抽筋，每一个部位都能成为他们的魔法材料。 因为，她本身就是这些魔法师们投放在野外的龙兽幼崽。 那个位面世界的魔法师，就是靠着这种特殊的驯养龙兽的形式，获得了超出一般人类的寿命和力量，牢牢地占据那个位面的统治地位。 芭芭拉说完自己在记忆中知道的一切后，希雅都听得不寒而栗。 竟然还有这样的位面世界？这些魔法师用的应该是黑魔法吧？这种手段，真的没有被其他的龙族发现，直接灭了这个世界吗？ 希雅忽然感到一阵心跳加速，连忙问道：“歌莲娜呢？她把你们送回来了，她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奥特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啊！” 他回头看看身后，歌莲娜打开的界门已经消失不见，恐怕是因为传送芭芭拉这样庞然大物消耗了界门里的所有能量，毕竟龙崽打开的临时界门，跟希雅打造的固定界门安全性和稳固性完全没法比。 希雅的脸色却变了变，一把将他抓在手里，“给我坐标，我现在就要过去！” 280-285 第281章 歌莲娜是这二十一个龙崽中, 发育得最好的一个，无论是智力还是魔法等级，都超过了其他的龙崽。 更何况听奥特说, 她还是带着那个黄金城最后一个巨人一起过去的，以她的魔力储备和随身携带的魔晶石, 既然能过去救援，肯定会保留足够的魔力回来。 可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都不见歌莲娜回来，再加上听到芭芭拉说出那个位面世界的魔法师都竟然都是以捕猎魔兽炼制骨龙的黑暗魔法师，希雅就不禁担心起了歌莲娜。 奥特见她如此着急, 连忙将那个位面坐标交给她，希雅便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两个魔法阵基座, 拼接成一个完整的界门形状, 往前面一抛, 一座高达十几米, 由黄金铸成, 镶嵌着无数魔力宝石的界门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门中五色魔力光华流转, 不停地闪动着。 希雅将奥特给她的位面坐标输入界门上的魔力宝石中，界门当中便出现了一个类似漩涡般的光漩，她正要走进去时，就听到身后的芭芭拉紧张地说道：“我……我……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一回头, 希雅就看到芭芭拉弓着身体, 蜷缩着，似乎想让自己的体型变得小一点再小一点,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因为体型过大差点无法进入界门的经历，所以这次也担心希雅不带她, 就努力想让自己的体型看起来小一点，不至于再次被拒之“门”外。 看到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中，还带着执拗的仇恨，对那个位面里那些魔法师和那位国王的仇恨，已经成为她的执念。 希雅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如果不带她去，她肯定还会念着这事，万一说动了奥特或者其他龙崽帮她开门偷偷跑去，那更危险，还不如带在身边。 “行，你过来跟着我吧。” “我也去我也要去！”奥特一听也赶紧跟了上去，就算现在毒素还没恢复，魔力也不足，但是这种大事儿，他怎么能不在场呢？ 歌莲娜先前赶去救他，已经让他丢了个大脸，现在他赶去“救”她的话，虽然是跟着希雅妈妈一起，但也算是还了点情面，除此之外，他恐怕还找不到个更合适的机会，能够“报答”歌莲娜的这次救援之恩，不报的话，肯定会被她一直挂在嘴边说，让其他的弟弟妹妹们都看不起他。 这种错误，他可绝不能犯。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会担心歌莲娜的，那个家伙，根本轮不到他去担心。 希雅也没拦着他，反正芭芭拉都带了，那也不在乎多带个奥特，龙崽们也需要多经历一些战斗，才能够更好的成长。或许以前她将他们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真正遇到过险恶的人心和危险，所以才出现这次的情况。 奥特欢欢喜喜地冲进了界门，芭芭拉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只是这次进入的界门，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温泉水池一般，并没有像上次那种天旋地转，被挤压得浑身骨头都要碎了，到最后还吐得昏天黑地的情况。 芭芭拉感觉有些意外，奥特却像是看穿了她藏在心底的疑惑一般，得意地向她炫耀道：“怎样？这次进来没那么难受了吧？这是希雅妈妈亲手打造的宝石界门，可以通过魔法阵固定后，只要输入魔力，就能够稳定通过，不会受到空间乱流的干扰，直接前往指定的位面坐标。” 说着，他扑腾着翅膀，朝着前方一指，欢快地冲了过去，“到了！快点跟上——” 芭芭拉都顾不得说话，赶紧跟上他，冲过了那层薄薄的光幕，就看到了那片熟悉又陌生的湖面。 原本浅绿色的湖水，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纯黑色，而且还是黑色的粘稠的液体，里面偶尔冒出来几个泡泡，连涟漪和水波都无法漾开，就在气泡裂开后迅速消失。 先前漂浮在湖面上，那些被奥特的麻痹毒素弄晕的鱼虾，这会儿都消失不见。 湖面上连一根水草都看不到，湖岸边的青草地，也出现了一圈焦黑色的痕迹，显然是湖水侵染的部分，像是被腐蚀过一样，变成了一圈黑色。 那黑色里，还带着丝丝缕缕，如同黑色的毛发般的东西。只有凑的近了看得清楚后，才能看到，那并非是什么动物的毛发，而是无数条细如发丝的虫子。 正是跟芭芭拉先前吐出的黑魔球里的细丝一样的玩意儿。 这些黑魔球中生出的线虫，会吸收魔力，会迅速繁殖，并成为宿主身体的一部分，甚至会鹊巢鸠占，最终反客为主。 如果芭芭拉被那些魔法师抓住以后，他们就会从她的身体里取出这些黑魔球去炼制药剂，对于这些黑魔法师们来说，这些寄生虫是他们培养出来，吸收魔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重要来源。 可以说，他们的一身魔力，有一大半都是来自这些黑魔球中的线虫。 当他们死后，芭芭拉被奥特带去了另一个位面，这些线虫失去了宿主，就开始迅速爆发，以至于完全吞噬了那些沉入湖底的魔法师的尸骨之后，将整个湖都占满了。 如今这片黑色的湖中，流动的都不是水，而是这些密密麻麻的线虫。 别说是芭芭拉，就连希雅一过来，都被这一湖的线虫给惊到了。 得亏她没有密集恐惧症，否则真的会被这些线虫给恶心死。 抬手就是一道白光从天而降，那是带着白金之色的火焰，从她上次晋升之后，她的火系魔力元素就发生了一些变异，不再是一出手就熊熊燃烧的红火，而是成了现在这种看似发白的冷焰，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火焰的净化和灼烧之力，比原来强了十倍都不止。 而且因为初始形态和颜色并不引人注目，甚至有时候会有些透明，等到彻底燃烧起来，才会让人感觉到这种火焰的可怕之处。 这比原来光明神教用圣光形成的“神圣之火”还要可怕。 尤其是针对这些黑暗系的魔物而言，更是无法抵挡的克星。 因为无论圣光还是晨曦之光，本质都是源于太阳，而这种火焰，是取自太阳之火的核心部分，带有强烈的光明和驱魔效果，这也是她上次从暗影界离开后，进化时得到的最大收获。 原本以为要在对付黑暗之主的时候，才会真正用上这种独特的火焰，没想到今天看到这一湖的黑魔线虫，希雅脱手而出，就使出了这加强版的“神圣之火”。 这种火，就算是用水用泥沙覆盖都无法熄灭，能够从里到外，将所有的黑暗魔力一直燃烧殆尽才会熄灭。 这一点，真的跟神圣之火有些相似，都是一但沾上就无法摆脱，除非放火的人肯收回这些火的。 希雅当然不会收回已经放出去的火，尤其是这些火还沾上了那些扭曲着发出怪异尖叫的线虫，她甚至都带着奥特和芭芭拉后退了数十米，停留在高空中，用结界隔绝周围，静静地看着那一湖的黑线虫，在浅淡的白金色火焰中挣扎尖叫，真如海潮般起起伏伏，狂呼怒号，挣扎着想要朝湖岸上逃去，却被火焰牢牢地锁定在湖中，根本无法上岸。 她不知道这些黑线虫为什么会占满这片湖水，却知道决不能让这种东西逃出去一条，否则它们只要遇到任何活物，寄生之后，都会快速繁殖，并且通过接触和食物排泄物传染给身边的其他人。 这个世界的人，显然并没有良好的卫生习惯，才会出现人人都带虫，人人都养虫食虫，甚至主动散播这些黑线虫的现象。 希雅迅速地在界门处安装了一个简易的固定装置，确保界门的稳定运行，并且开启了位面间的魔法传讯基站，以便在这个位面内跟其他人保持联络，并且能够及时接到女巫王国传来的讯息。 毕竟，就算现在有议会和秘书处负责处理大部分日常事务，但是还有一些需要她来批复的公文和紧急事务，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就影响到女巫王国的公务。 当国王真的好辛苦，尤其是不想当个昏君的时候。 好在她晋升后的魔力池已经能够支撑她在跨位面旅行时也可以接收到发送给她的讯息，而其他人则很难做到。因为那就像是一种心灵感应，只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她就能够感应并接受到对方的讯息，就是利用这种感应，她才能够研究出跨位面传讯基站来，让龙崽们穿越位面旅行时，也能够与她保持联系了。 并且以她为核心，包括路易在内的二十二个龙崽都能够感应到彼此之间的讯息，就像是艾伦在跟其他魔法师进行魔力连接后形成的一个共享魔力的网络一样，她和二十二个龙崽之间也有了这样的联系。 隐约中，她知道这是因为这二十二个龙崽，都曾经吃过她给的那个巨龙蛋的蛋壳，那本是她在破壳过程中，为了破除龙岛上的黑暗魔力和再生诅咒，几乎将龙岛上那些石化龙蛋的魔力全都吸收后形成的蛋壳。 可以说是这个蛋壳的形成过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只有她和这二十二个龙崽吃了，所以他们之间才能形成这样一个奇特的“小组通讯网”。 要不然，就凭奥特这样冒冒失失地连传讯基站和魔法师都不带，直接闯进这个位面后，本该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唯有通过这个传讯网络发出去的所有求救讯号，会被希雅和其他龙崽收到。 希雅收到讯号后，并没有感觉到他有多大的危险，正好歌莲娜过去了，她就没急着过去，结果没想到的是，奥特顺利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刚刚觉醒的芭芭拉，歌莲娜却不见了，还带着她的黄金城巨人一起。 “歌莲娜呢？”奥特先叫了起来，朝着周围张望，“难道回她的那个什么黄金位面了？”那本来叫巨人位面的，只是巨人的黄金城已经成为遗迹，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巨人还被歌莲娜收服，现在她成了那个位面的领主后，就直接改成了黄金位面，自己就成了黄金领主，简直就是故意在龙崽中拉仇恨，让大家都对她羡慕嫉妒恨却又敢怒不敢言。 奥特十分怀疑，歌莲娜就是喜欢看大家这种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憋屈劲儿。 太坏了！ 可是她不见了以后，他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尤其是担心希雅妈妈会难过，毕竟歌莲娜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之二……之一是他，绝没有其他龙！ 希雅微微眯了下眼，就望向西方，这个位面世界和她原来的世界很像，只有一个太阳，虽然是个有些黯淡的，并不炽热也不刺眼的太阳，可是同样东升西落，现在的时间应该已经接近日落时分，西方的残阳与晚霞鲜红如血，张扬地铺满了半个天空。 “应该在那个方向——” 芭芭拉忽然激动起来，“我知道那边，那是科罗拉奥城，那些魔法师的国王就在那里！” 奥特惊呼一声：“难道那些魔法师又来了？歌莲娜居然打不过他们，被抓走了吗？不会吧……她难道连我都不如？”他可是以一敌“百”战胜了那么多魔法师，都没让芭芭拉被抓走，歌莲娜还带着个黄金城巨人，难道还会被魔法师抓走？简直太丢龙族的脸面了吧？ “走吧，过去看看。”希雅倒是没觉得歌莲娜会那么容易被抓走，可是的确能够感应到歌莲娜的方位，以及她周围汹涌的黑暗魔力，真是没想到，这个位面的人类之中，竟然会出现这么多被黑线虫寄生的魔法师。 到底是因为被这些黑线虫寄生之后，他们才获得了魔力，还是因为他们为了追求魔力提升，而不惜跟这些黑线虫共生？ 芭芭拉努力地挥动翅膀，飞行得显然十分笨拙和不熟练，她对自己的新身体还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刚刚变形伸出来的翅膀，飞起来的时候，甚至都掌握不好平衡，飞得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忽起忽落地，甚至还有一次以头抢地，差点将脑袋和脖子就扎进土里去。 让她简直羞愧得差点就想彻底钻进土里不出来了，结果就被希雅拉了上来，带着她在空中飞行。 希雅并没有变成龙形，只是张开了身后的翅膀。她的翅膀在二次进化后，已经可以通过她的元素化身体，随意变幻大小和颜色，平时根本看不到，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化为实体，带着她跟巨龙们一样飞行。 她现在已经不敢随意将自己完全变成龙族形态，毕竟当初破壳的时候，她的龙族形态体型就已经太过庞大，需要消耗的食物和魔晶石数量也十分可怕，而人族的形态是最节能的状态……就算需要飞行的时候，只需要变出翅膀就行，目前遇到的这些对手，还没有值得她完全变形的存在。 就算只变出一对翅膀，带着芭芭拉和奥特飞行，也完全没有问题，甚至速度比浮空飞艇还要快一些。 芭芭拉本想说可以继续坚持自己飞行，可希雅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说了句：“要练习回去再练，现在需要快一点……” 她立刻闭嘴了，歌莲娜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当然不会留给她时间去练习飞行。 奥特甚至还觉得十分享受，“妈妈你飞的真快，还不用我出力……真好！”他干脆地收起翅膀，哪怕被希雅妈妈拎着颈圈，还是一脸享受惬意的模样。 哼，二十个弟弟妹妹们，又有谁能享受到被希雅妈妈带飞的幸福呢？ 这个芭芭拉，也不过是沾他的光罢了！ 芭芭拉则是心惊胆战地被希雅掐着命运的后脖颈，完全无法与奥特共情。 因为她第一次发现，在湖底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她，居然有恐高症啊啊啊！那她长出翅膀，成为真正的龙族又有什么用呢？她被带飞到高空，都会头晕目眩想呕吐，害怕得手软脚软翅膀软，动不动就一头扎进土里去……简直太丢龙族的脸了！ 难道命中注定，无论怎样的救赎，都无法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龙族吗？ “在前面——”希雅皱起眉来，她已经听到了歌莲娜愤怒的咆哮声，不像是恐惧，而是愤怒，是想要摧毁一切的愤怒。 到底前面有什么，才能让歌莲娜如此愤怒？ “轰！”“轰！”—— 一阵子剧烈的爆炸声从前方传来，漫天的火雨，是无数火焰晶石弹从天而降落入那个城市中掀起的熊熊火焰，而在那火焰中，歌莲娜愤怒的龙吟，和巨人的咆哮声，都被淹没在黑色线虫的浪潮中。 靠得近了，才能看到，前方的城池，竟是一个白色的骨城。 如果从远处看，整个白色的泛着玉石般光彩的城池，会让人以为那是用白色的石头修建而成，可是那城池四角的城楼哨塔上，巨大的龙头骨盘旋在上面黑色的怨灵之气，让希雅一眼就看出，这些看似巨石的白色城墙，竟是用巨大的龙骨修建而成。 或者说，并不是真正的龙族的骨头，而是那种龙兽……就像芭芭拉还没得到月之精华前一样，毫无理智，没有觉醒魔法和记忆，和野兽一样，被这些人类驯养驱使，最后抽筋剥皮，用它们的骨头修建成这样一座庞大的城池。 难怪歌莲娜会如此愤怒。 任何一个龙族看到这样一座城池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想要摧毁它，释放那些被束缚的怨灵，哪怕它们是还没有觉醒，没有记忆的怨灵，是不被承认的龙兽，但那也曾经是龙族的后裔。 希雅甚至能够从那些怨灵的记忆中，隐约感知到，它们之所以在破壳后无法觉醒，无法喊出真名，是因为在破壳之前就被污染和寄生，才会导致它们失去了成为龙族的资格，最终变成这副模样。 这个位面，这个白骨之城，到底是什么人修建，竟然能够得到这么多龙兽来筑城。 歌莲娜显然和奥特一个思路，凭借空间储存的火焰晶石弹，先来一波炮火洗地，然后再找到正主进行攻击，可是没想到她这一轮火焰晶石弹砸下去，这个由龙兽白骨建成的城池上空，竟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光幕，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些火焰晶石弹，让这些流星火雨都滑落在了城外，燃烧了片刻就告熄灭。 她还顾不上心疼自己浪费掉的这些火焰晶石弹，就听到身边的黄金城巨人惨叫了一声，拼命地甩动自己的手臂，并且将自己的半截手臂都直接石化，让那些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黑色线虫也被石化的手臂卡在了那半截手臂上，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咔嚓”一下掰断了自己的手臂，直接连着上面的黑线虫一起朝着下面残存的火堆扔了过去。 歌莲娜毫不犹豫地将一个治疗术卷轴砸在了巨人的手臂断口上，“你靠后，不要再碰这些该死的虫子，我会把它们都烧死的！” 这些黑线虫突然冒出来时，她就感觉不妙，烧死了一些后，顺着它们的来源找到了这里，没想到竟是一座用龙兽骨修建出来的白骨之城，她当然无法忍受，果断就开始放火烧城。 只是没想到，这些黑线虫还敢偷袭她和巨人，要不是她的防御让这些黑线虫无法进入，恐怕她会比巨人更惨。 落下去的断臂和黑线虫在火中被烧得滋滋作响，可下一秒，从白骨之城中涌出了更多的黑线虫，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朝着上空中的歌莲娜和巨人扑去。 只是还没等这波黑色虫潮靠近歌莲娜，一道白金色的光柱就从天而降，像是破云而出的一道金色的阳光，灿烂夺目，令人不敢直视，却又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堂堂皇皇的圣洁之气。 那是属于太阳的光，晨曦之光，是破除黑暗的一把利剑，是燃尽黑暗的一束火焰，是让所有黑暗和邪恶都无所遁形的光—— “妈妈！”歌莲娜惊喜地喊出声来，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立刻就恢复了斗志和信心，冲着那座白骨之城怒吼道：“我妈妈来了，你这个该死的屠龙者，还想藏在里面不出来吗？” “屠龙者？”希雅微微挑了一下眉，真是想不到，在这个龙族占据食物链顶端位置数万年的魔法宇宙之中，竟然还有一个位面存在这样邪恶的“屠龙者”，用黑线虫来寄生魔法师，用龙兽之骨来修筑白骨之城，这样的人物，居然在龙族的眼皮子底下，存在了多少年，偷走了多少龙蛋？ 第282章 “屠龙者？” 希雅寒声问道：“歌莲娜, 这里面有屠龙者？” 歌莲娜愤愤然地说道：“那些该死的虫子偷袭我，我追到这里，那个家伙就想抓我, 被我用龙息喷死了他的那些傀儡，他就躲进这座城里不出来了！” “他居然敢用龙骨筑城, 还自称屠龙者，我一定要杀了他！” 歌莲娜是黑龙，原本黑色的脸上，此时连鳞片间，似乎都有红色光透出来, 像是怒火都快要从缝隙中喷出来似的，她自从出壳以来, 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如果不是黄金城巨人替她挡住了一波攻击, 那些黑线虫真的缠上她, 她防御不住的话, 恐怕就要跟那些城楼上的龙骨一个结局了。 现在希雅妈妈也来了，她就更不怕这个家伙了, 不拆了这个白骨之城，烧死那个胆大包天的屠龙者，她就枉为龙族！ 希雅微微皱了下眉头，“自称屠龙者？”这是在找死吗？ 就算是龙族懒散贪吃贪睡还贪财, 可天生的种族特性, 让它们一直都占据这个魔法宇宙的食物链顶端，哪怕在各族的传说中, 都有不少关于龙骑士和屠龙勇士的故事，但真正在现实中, 敢自称屠龙者的，要么是乡野莽夫，根本不了解魔法世界存在的普通人，要么就是脑子不好的疯子。 不论哪一种，都活不了太久。 可这个位面居然存在一个真正的屠龙者，盗取龙蛋，培育龙兽，还用龙骨建成了这样一座白骨之城，如果不是奥特打开了这个位面的界门，进入这个空间，不知道会不会有龙族发现这个屠龙者的存在。 希雅在看到这座用龙骨筑成的白骨之城时，就能够感觉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心底升起，如果不是她还没问清楚歌莲娜是什么情况，刚才就打算将这座城池整个烧了。 一团白金色的光在她的指尖燃起，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簇，却亮得惊人。 哪怕刚才已经释放过一次太阳火，现在的她，也可以再放一次，甚至比上次更强的太阳火，保证能将这座白骨之城彻底烧光！ 她方才释放出的感知，已经将这一片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全部笼罩在内，已经感知到，这这座城中，根本没有一个活人。 她甚至在想，奥特和歌莲娜所遇到的那些魔法师，到底是真正的人类魔法师，还是跟这些黑线虫一样，都是那个屠龙者的傀儡。 仿佛感应到了她手中这簇火光带来的威胁，整个白骨之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先前那些潮水般涌出的黑线虫，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散落在白骨城墙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痕迹。 希雅手中的那点火苗，几乎迎风就长，在离开她指尖的时候，还不到三寸高，朝着白骨之城飞去时，却是每离开一米，就暴涨十倍有余，等到飞临白骨之城上空时，已经犹如一团高悬在城池上空的烈阳，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彩，和灼灼逼人的热浪。 “停手！停手！你停手！我把龙蛋都还给你们——”一个惊恐的声音从白骨之城中传了出来，几乎同时，整个白骨之城都在向内收缩，无数白骨像是活过来一样，朝着城中心“逃”去，从一个占据了数十平方公里的庞大城池，拼接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的蛋。 从大小看，应该是实心的，完全由龙骨支撑拼接起来的。 可是希雅能够感知到，里面依然没有一个活物，那个惊惶的声音，并不是个活人发出的声音。 她没有收手，只是让那团炽热的太阳火依旧高悬在龙骨“蛋”上空，投下的光，已经将它完全笼罩，让它根本无法逃出光圈笼罩的范围。 龙蛋里的屠龙者甚至能够感觉到，如果自己真的敢逃，头顶上那团太阳火，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立刻降落来，将他和所有的龙骨都烧成灰烬。 他连忙喊道：“我这里还有六个龙蛋，如果你放过我，我就把龙蛋还给你们，否则在我死之前，一定会把所有的龙蛋都毁掉！” 希雅却冷冷地说道：“不要跟我耍花样，我的太阳火，就算是你把命盒藏到其他位面，也一样可以随着你的灵魂印记，追踪到你的命盒。你逃不掉的！” 龙蛋里的屠龙者一噎，他本打着拖延时间的计划，就是想要趁机收拾东西藏入地下，哪怕龙骨城被毁，这个身体也被烧毁，只要找不到他的命盒，他就可以重生，顶多损失一些魔力罢了。 可是……什么太阳火？能追踪到巫妖命盒？这怎么可能？ 可他真的不敢赌。 他能感觉到太阳火对自己的威胁，哪怕还没真正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可是散发出来的光，已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黑暗魔力在这种光的笼罩下，就如同遇到了阳光的冰雪，在迅速的消融之中。 这让他感觉到莫大的恐惧，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看到一头骨龄顶多只有三四岁的龙崽，却已经有高阶魔力，才见猎心喜，想要将她也做成自己的收藏品，可是没想到，这只龙崽明明是头黑龙，居然能够释放出流星火雨这种高阶火系魔法，正好是他的克星，才不得不收缩回城。 更没想到的是，打了小的来了大的……后面来的这位龙族，身上的威压连他都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威胁，明明他已经是传奇巫妖，独占了一整个位面来培育炼化自己的龙骨之城，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更厉害的龙族，释放出的龙炎竟然带着晨曦之力，那堂堂皇皇的太阳之火，简直堪比圣光对巫妖的杀伤力。 对于拥有命盒几近于不死之身的巫妖来说，除了圣光，几乎没有真正能将他杀死的魔法师，甚至是一般的圣光都不行，唯有传奇以上与他同阶的圣光，才能燃尽他的白骨之身后，再顺着他的灵魂印记连他的命盒都一起烧毁。 他活了几千年，还从未遇到真正的对手，上一次吃亏，差点丧命，就是因为那些崇拜圣光的教徒们，单打独斗打不过他，就使用群体阵法，集合了成千上万人的信念汇聚而成的圣光法阵，达到了堪比圣阶的强度，只差一点就将他烧死，他才不得不逃到了这个位面休养生息。 他意外地发现这个位面中，竟然生活着一些被龙族遗弃的龙兽，杀死了这些龙兽后，用它们的骨头召唤出的骨龙，让他在这个世界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巫妖王国，培育出更多的傀儡魔法师来帮他恢复魔力。 从一开始的意外发现，到后来的刻意培育，他食髓知味，想要打造出一个完全由龙骨筑成的巫妖城堡，可以随时召唤出十二头骨龙为他而战，到那时，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进阶半神，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和寿命。 可是当真正的龙族出现在面前时，他才发现，龙兽不被龙族承认的确是有原因的，哪怕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成年龙兽骨架，召唤出的高阶骨龙，对上歌莲娜这个黑龙幼崽，都是完全不堪一击的结果，更何况对上这个真正传奇龙族，别说是召唤骨龙了，他甚至因为自己目前的身体融合了龙兽的龙骨，本能就产生了对她的畏惧感，简直就如同血脉压制一般，根本无法反抗。 想要召唤骨龙，结果这些龙骨就自发抱团簌簌发抖，根本无法组合成骨龙，连那些饱含怨愤的龙魂，都在那白光之下开始变得暗淡，如果真冲上去，恐怕一个照面，他辛辛苦苦攒下的这些家当，就会在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阁下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这里的龙骨，都是被龙族驱逐的龙兽的骨头，并不是真正的龙族，我曾经冒昧使用屠龙者的名号，今日得见阁下，才知道是我目光短浅，愿奉上金币和宝石……” 无论生前死后，他都是个能屈能伸的，反正他有漫长的生命，就算眼前吃点亏，以后也可以报回来。 见势不妙就立刻认怂，绝对不是巫妖的耻辱，为了活着，都能够放弃自己人类的身份，转生成为巫妖，还有什么脸面放不下的？反正他现在的身体就是这个白骨之城，根本没脸没皮没血没肉，更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 早一千年说过他坏话的人，都被他做成了白骨傀儡，成为他白骨大军中的一员。 只要能从面前这个龙族手中逃出这一劫，换个位面，他依然可以成为巫妖之王。 “龙蛋呢？”希雅冷冷地问道：“交出龙蛋！” 已经用龙骨将自己重重包围的巫妖硬着头皮讨价还价：“放我离开，我离开这个位面的时候，会留下龙蛋……” “轰！”一道白光从高悬在空中的太阳火中落下，直接落在了那个巨大的白骨球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原本笼罩在白骨球之外的防御结界，面对这道白光，简直形同虚设，直接被穿过不说，甚至在刚刚一接触到白光时，就如同遇火的蜡烛或冰雪，迅速碎裂融化，毫无防御力。 落在白骨球上的白光，看起来只有一束光，顶多直径不超过一米，可就是这一米的光柱，竟然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无比地落在白骨球中心，将它从中切割成两半。 巫妖现在的身体，原本就是靠着无数白骨碎片拼接组成的白骨之城，原本他累积的龙骨数量越多，就能够召唤出更多的骨龙或者中低阶白骨傀儡为他而战。 可是面对自己的克星，无论是火系还是这种堪比圣光的晨曦之光，巫妖的白骨大军，那是出多少死多少，分散成军还不如加固加厚自己的防御力，再伺机逃走。 可是那道光，根本不跟他讨价还价，毫不犹豫地直接落下来，所有的龙骨在遇到这道白光后，都会有低沉的龙吟声响起，附着在龙骨上的黑色龙魂在白光中变成透明的灵体，长吟一声便消失不见。 巫妖原本就是灵魂类魔法的专家，当然看得出，这是代表着怨灵被净化，哪怕这些龙兽并没有觉醒魔法，可它们始终属于龙族后裔，身上流淌着龙血，只需要培养得当，就能够得到合适的怨魂，当然需要花费的材料和精力也不是个小数目，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下来，一共才养出四头骨龙。 原本今年还能再得到一头的，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就遇到了这个龙崽和她的妈妈。 只能说运气太背了。 尤其是这个龙妈居然还会光系魔法！这简直就是不科学的作弊啊！ 不是说龙族唯一信仰的神是龙神吗？在龙族陨落后，难道会有龙堕落到去信仰光明神？祂们不是死对头吗？为什么会有龙族掌握了这种对龙族也具有强大杀伤力的魔力？ 巫妖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说，光明神不喜欢龙族，光明神教的神器，就是用龙族的龙骨和龙鳞、魔核炼制而成，千万年以来，讨伐龙族的组织者中，十有八九都出身于光明神教。 这样的死对头，怎么可能和解？怎么可能允许一个被光明神厌恶的种族拥有这种类似圣光的光系魔法？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不通，该降临的已经降临，他只能在那道光柱触及到自己之前，将自己的核心转移到边缘，不被这道光触及。 至于那些被光柱切割分散消融的龙骨，他已经顾不得了。 他拼命地想要召唤出骨龙来抵挡，可是哪怕承受着无比痛苦的灵魂灼烧折磨，这些怨魂依然不肯听从他的召唤，龙骨纷纷散落，像是被敲碎的玻璃，从他的身上不断剥落，让他的魂体无处逃避。 他一边拼命地逃跑，可是已经被自己“聚骨为城”困在这里这个龙骨城的身体中，除非他放弃这个身体，再死一回，直接回到命匣重生，才能逃离这里。 可是刚才希雅的威胁言犹在耳，圣光中的确有一种可以烙印在灵魂上，追踪灵魂印记摧毁巫妖命匣的魔法。 他赌不起。 “我认输！我认栽！龙蛋给你，放过我啊啊啊！”巫妖凄厉地尖叫着，干脆地扔出了六个龙蛋，朝着六个方向飞了出去，而他则干脆地放弃了这个已经崩溃的龙骨之城，朝着地下钻去。 哪怕进入地狱去跟某个地狱恶魔领主打一架，也好过被这个古怪的龙族用太阳火烧死。 他能感觉到，这个龙族肯定会救那些龙蛋的，而这些龙蛋，也怕太阳火，她如果不想将这些龙蛋烤熟，就得收回太阳火，放他一条生路。 果然，就在龙蛋飞出去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水潮忽然出现，抵消了上面的太阳火的热量，并且以柔和的水球飞速地包裹住这六个龙蛋，带着它们朝希雅飞了过去。 巫妖趁机钻进了地下，甚至感觉这次下潜得格外容易，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几乎将这个位面的魔晶石矿都挖空的缘故，地下也到处都是空洞，轻而易举地让他下沉朝着地底深处逃去。 只是才穿过不到一百米的距离，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大片地下湖，甚至还有哗啦啦的水声轰鸣，让他不禁愕然，是那个龙族召唤来的水流入地下湖吗？怎么会这么快？ 还不等他想清楚这个地下湖的来源成因，是否需要绕过去，就觉得眼前一亮，他刚刚穿过的土层，和地下湖对应的湖面，忽然亮起了一圈圈白色的光影，那光影流转之间，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法阵！ 这个法阵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当初差点让他送命的圣光法阵，就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只不过当初他遇到的那个法阵是由当地的光明信徒，集合了五六万信徒的力量，不断祈祷，凭借众人的信念集合，才能够与他抗衡。 而面前这个圣光法阵，完全是靠一些魔法符文板构成，本该威力远远不足以困住他，可是他却能从上面感觉到一股特殊的神力，让他灵魂震颤，脱口而出就骂起人……哦不，骂起龙来！还骂的很脏，脏得完全被屏蔽成为和谐的呜咽声。 其实这个圣光法阵，完全是由安娜制作，先前用于对付暗影界进入奥斯维拉大陆的那些黑暗魔物之用，给那些魔武骑士团和冒险者团队的浮空飞艇装备上这种圣光符文法阵之后，就算是那些晋升到了中阶乃至高阶的黑暗魔物，也完全无法抵挡这种特殊神力的法阵之力。 作为这个法阵的研发者，希雅的空间储备中，当然少不了这些符文板。 在她出手对付白骨之城时，就先安排芭芭拉和奥特一起潜入地下，先挖出个地下湖来，隔绝这个位面进入地狱的空间缝隙，任何一个位面，在地下深处，都有通往地狱和暗影界的空间缝隙，只不过平时会有地下湖和熔浆阻隔，让那些裂缝无法开启。 这个位面却因为巫妖的统治和疯狂吸收，地下已经变得千疮百孔，随时都有崩塌陷落的可能，她感应到了下面的空间裂缝位置，就让奥特带着芭芭拉提前下去准备，果然就逮了个正着。 “该死的龙族，竟然还有埋伏！”巫妖看着面前的银龙和小绿龙，白骨身躯里的红色魂火都快要滴血了，“挽回把你们都炮制成骨龙，让你们承受这个世界最残酷的刑罚折磨后，成为我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希雅，奥特没有孵化，没有进入这个位面，巫妖的龙兽培养计划和龙骨之躯的打造进度完全没受到干扰的情况下，芭芭拉的确被他炼制成了新的骨龙，甚至连后来的六个龙蛋也被他顺利孵化和培育，最终成为他的骨龙，直到他打造第十二个骨龙的时候，才遇到了真正的问题—— 找不到可以孵化的龙蛋了！ 可那时拥有十一条高阶骨龙的传奇巫妖，实力已经接近半神，在彻底吸收了这个位面世界的所有魔力和能量之后，才离开了这个位面，想要去其他位面寻找一个货真价实的龙族来做他最后的真骨龙之躯。 然后就遇到了放弃成神的奥蕾莉亚，同样已经是半神实力的真龙看到他的龙骨之躯，虽然没办法将他的命匣一起消灭，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口龙息就将他喷回了三百年前。 而在这个时空中，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得到芭芭拉的龙魂和龙骨，就已经被奥特摧毁了他的“神使”和魔法师捕龙团，还被歌莲娜发现了他驱使的黑线虫，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他甚至不知道希雅和奥蕾莉亚的关系，就这么憋屈地再一次死在了希雅的手中。 这次还比较彻底，在被圣光淹没的时候，巫妖的命魂脱离龙骨之躯，化作一道光飞走，却带着一个白金色的光点，那是晨曦之光的标记，随着他的命魂一起，投入了另一个世界里，被封存在一个地穴深处的命匣中。 “啊啊啊啊！”命匣剧烈地震动着，本该重生的巫妖，此刻却连命匣都没来得及打开，就在灵魂回归命匣的一瞬间，晨曦之光变成了一簇太阳火，瞬间燃烧起来，烧得他的灵魂无比痛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到这种灵魂被一点点灼烧成灰的痛苦。 过程耗时并不算长，只有五分钟左右，却是他漫长的几千年生命中，最难熬的五分钟，这三百秒的时间，每一秒，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炙烤，融化的过程中，还有一种特殊的新生之力，在治愈他，让他在被焚烧、被治愈、被焚烧的过程中反复体会那种深刻的痛苦。 这简直是双倍，哦不，十倍的痛苦，让他到最后，都恨不得早点彻底死去，才能从这种痛苦的折磨中得到解脱。 他并不知道，如果希雅真的动用太阳火，哪里还用五分钟，五秒就能将他烧成灰。 可是她让芭芭拉和奥特用安娜的圣光法阵后，加上她先前在巫妖身上的标记，就能够让他体验到这种加长版的死亡套餐。 “这些龙魂，哪怕害死没有觉醒的龙兽，也不该受到这样的折磨。”希雅还在上面净化那些龙兽的怨魂，在净化的过程中，她能够看到这些怨魂最深刻的记忆，那都是被巫妖折磨致死的经历，也让她感同身受，又怎么可能让巫妖死得那么痛快。 若不是担心巫妖逃去其他位面后，如果有其他人类或者智慧生物的存在，动起手来就没有这个已经被巫妖摧残得差不多的世界方便，希雅还会让他也享受一下几十年或者一百年的十大酷刑滋味，将他当初加诸于龙兽身上的折磨，都亲自体验一下。 现在只能通过时间回溯魔法，让他反复体验这三分钟的生死套餐，却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 随着那白金色的火光将巫妖的灵魂在命匣中焚烧殆尽后，从命匣的缝隙中透出来，将整个命匣，甚至储备了大量物资和魔法材料的秘密地下实验室，都一并烧毁。 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地面塌陷，巫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命匣储存地彻底被烧毁后埋葬在地底深处，而地面塌陷处，慢慢有溪流汇入，形成了一片湖泊，因为是在一声巨大的龙吟后出现的湖，所以后来被周围的人称之为龙吟湖，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曾经看到有巨龙在湖中出现…… 芭芭拉亲眼看着巫妖在圣光法阵中痛苦地挣扎，龙骨之躯一点点被烧毁，连他的灵魂在逃走的时候都带着一缕白金色的光，让她感觉十分痛快，却又有些担心，“这家伙是巫妖，女王陛下真的能找到他的命匣一起毁掉吗？” “当然可以！”奥特毫不犹豫地说道：“妈妈说了行就一定行！” 芭芭拉刚想解释自己不是不相信，面前就出现了一片光影，竟然是一个魔法投影画面，出现在画面里的正是燃烧中的命匣，那个命匣上的印记，和刚才那个龙骨巫妖一开始穿戴的衣袍上佩戴的徽章一模一样。 这些巫妖平时用徽章纹印作为标记，如今正好就成为他被验明正身的标志，看得芭芭拉两眼发红，只觉得堵着心口的一股气终于消散。 奥特也跟着惊呼了一声，“妈妈你又研究出了新魔法，能够跨位面追踪投影了吗？”他记得之前还不能进行跨位面投影直播，必须通过位面传送魔法阵进行转录，会有一段时间的延时，没办法像在奥斯维拉大陆一样进行实时直播投影。 可现在一看到命匣被烧的实时投影，奥特能感觉到这画面绝对不是在当前位面发生的，自然就以为跨位面直播已经实现，立刻就激动起来。 “是不是以后我再出去旅行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进行跨位面直播了？” 希雅的声音悠悠传来，“你还不行，这种跨位面直播投影需要更精准的魔力控制和大量的能量，你还不够。你还是先想想怎么重建这个位面吧！” “啊？”奥特一怔，“重建这个位面？为什么？” 希雅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个位面有些特别，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日，会产生少量的月之精华，能够让那些在破壳时没有觉醒的龙兽进行二次灵魂觉醒，就像芭芭拉一样，哪怕没能够觉醒魔力，都能够拥有一个清醒的神智，如果再配合我们的初阶魔法觉醒课程，就有机会让这些龙兽也觉醒魔法，成为真正的龙族。” 芭芭拉立刻激动地说道：“我也愿意留下来，我可以照顾那些龙蛋，等它们孵化！我知道哪里的月之精华最多，可以带它们去吸收这些月之精华！” 奥特的眼珠子一转，立刻问道：“那我可以做这个位面的领主吗？” 歌莲娜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个位面是属于芭芭拉的，你能像芭芭拉一样吗？” 奥特一听就急了，“这个位面是我先发现的！” 歌莲娜：“芭芭拉本来就生活在这个位面的！” 奥特冲出了地面，朝着歌莲娜扑去，“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妈妈说过谁找到的新位面谁当领主的！” 歌莲娜白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一翅膀将他拍飞，“那前提是没有其他主人，芭芭拉才是这个位面的主人！” 两兄妹又开始了一轮日常，连吵带打，直到芭芭拉艰难地从一个地洞里钻出来，她哪怕已经会变形，可是速度和灵活程度还是比不上小绿龙，紧赶慢赶出来，就看到他们又打成一片。 希雅正在一旁给黄金城巨人治疗伤口，他的断臂因为尺寸比较大，再生需要的时间也比普通人长，所以希雅才不管那两兄妹的日常掐架，反正打不死，随便打。 芭芭拉却担心他们真的为了自己而打架，连忙上前挡在了奥特身前，拦住歌莲娜说道：“我愿意奉奥特大人为我的领主大人，和他一起重建这个位面。请你不要再打他了。” 歌莲娜收回翅膀，冲她不满地说道：“我是在帮你争取权力哎，你不知道奥特有多笨……” “是他救了我！”芭芭拉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说道：“如果没有奥特大人，我早就被那些魔法师们抓走，恐怕已经做成了一只骨龙，这个位面都是因为奥特大人才得以保住，所以奥特大人才是这个位面当之无愧的领主。” 她说得十分认真，认真得连奥特都有些脸上发烧起来。 “原来……我真的可以成为领主了啊，芭芭拉，你不愧是我的龙啊！” 第283章 最终, 这个曾经被巫妖统治和毁灭的位面，还是由奥特担任领主，芭芭拉作为他的助理, 将一起重建这个位面。 希雅还派了一支由冒险团组成的援建工作团进入这个位面，因为这个位面独特的月之精华, 能够让普通人吸收，所以对于那些迟迟不能觉醒魔力的成年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能够给他们二次生命的天堂。 虽然这个世界的魔晶石矿脉都被那个龙骨巫妖吞噬了，但是月之精华依然每月十五都有，虽然数量稀少, 但是相比奥斯维拉大陆上绝对没有这种神奇的特效“精华”，很多人还是愿意来碰碰运气的。 希雅没有隐瞒这个位面的特点, 也是为了给这个濒临毁灭的位面世界一点“人气”。 传说中的那些神祇, 创世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造人”, 在人类中发展信徒, 而她自己, 也是奥蕾莉亚放入人类世界中的分魂。 这个位面，濒临毁灭的原因, 不仅仅是被巫妖挖光了魔晶石矿脉，更因为他将这个位面的人类都已经变成了他的白骨大军，没有了生气的世界，自然就会走向毁灭。 现在她将这个位面世界的独特之处说了出去, 就会吸引许多冒险者前来碰碰运气, 而且还会有魔法师带来各种动植物进行“觉醒实验”，自然而然地增加这个位面的人气和生气, 当生机恢复流转，加上月之精华的补益, 这个位面世界或许会比黄金巨人和地精的世界更容易恢复。 毕竟，那两个世界不仅是资源被耗尽导致毁灭，还有其他人为的因素，破坏程度甚至超过了这个位面，还没有月之精华这种神奇物品的加成，只要这个位面开始重建，那速度绝对是其他位面无法相比的。 就算是现在的奥斯维拉大陆，魔法师和普通人的比例，依然是千分之一多点，目前能够在黄金巨人位面和地精位面进行援建工作的，只有魔法师，可是能够进入这个巫妖位面的，身体强壮一些的普通人也可以，并不需要是觉醒了魔法的魔法师或者魔武骑士。 所以就有很多冒险团的普通成员前来这里参加援建，虽然需要支付一笔通过界门的费用，但是在这个位面里的各种普通动植物生存状态良好，他们过来以后就算不依靠魔法师，也能够维持基本温饱，加上有奥特和芭芭拉坐镇，并不担心会有大型野兽或魔兽侵袭，除了缺少一些大型的基建设施之外，这个位面的生活也不错。 有些擅长打猎的冒险者去了没多久，就花费重金通过位面传讯阵送信回来，要家人也跟着下一趟的位面穿梭船前往这个刚刚被改名为月华位面的新位面世界。 这个世界里因为有月之精华的滋润，草木葳蕤，加上人类和魔兽都被巫妖炼化，没了这些强大的生物之后，那些普通的野兽繁育极快，如果不是在这个以魔法为主的宇宙中，被巫妖占据后的死气蔓延，和月之精华带来的增益抵消，恐怕这个位面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如今没有了巫妖的影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各种草木疯长，野兽繁殖，让新来的冒险者们都不用去耕种，采集各类水果，捕猎野兽就足以吃饱喝足，所以第一批过来的冒险者中，就有人想着干脆将家人接来，作为这个位面的第一批移民，能够以低廉的价格买到新城的大房子，还能分到更多的土地，比在奥斯维拉大陆上跟越来越多的人口争夺资源要好的多。 是的，女巫王国目前已经开始出现土地不够分的情况了。 因为在建国之初的那一次暗影界魔物来袭，女巫王国的表现碾压周围诸国，让那些曾经自以为是的王国公民，惊愕地发现，以前被他们鄙视的被女巫夺走统治权的奥兰王国，在换了一个国王之后，竟然像是带着所有的国民都跟着换了个风格一样。 不说那些魔法师，就连那些跟着一起出征的冒险者，明明只是普通骑士，没有觉醒魔力，也敢拿着魔法武器往前冲，跟那些黑暗魔物直接对冲。 好吧，那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专门针对黑暗魔物的光系附魔装备，甚至还有一些骑士团和冒险者团队，会带着黑猫一起作战。 当初还有的国家，说黑猫也是黑暗生物的一种，是传播不详之兆的物种，在国内驱逐和捕杀黑猫，其实就跟当初猎杀女巫的借口差不多，只是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找的由头。 可是在女巫王国派出的冒险者团队和骑士团里，很多都有会带着一只黑猫，据说这种灵猫能够感应到黑暗魔力的存在，提前侦测和发现敌情，对黑暗魔物来说，简直就是天生的克星。 再加上猫女凯特还拥有了一个亡灵小世界，能够让亡灵在里面正常生活，直到重新转生。成为最受欢迎的兽人后，原本典型社恐的凯特，几乎都不愿出门，宁可跟着约瑟芬老师照顾她家的小婴儿，也不愿意成天被人找。 知道兽人们可以召唤祖灵来提升自己的血脉和魔力之后，许多半兽人经常去找凯特，想从她的亡灵世界里，找到合适自己的祖灵进行融合和提升血脉。 的确有不少的半兽人找到了适合的祖灵，提升血脉，甚至觉醒魔力，成为真正的兽人。 于是沾了凯特和灵猫们的光，如今的女巫王国，可以说是养猫一族最多的地方，经常可以看到各种猫猫在大街小巷懒洋洋地趴在树下或者墙头晒太阳。 有一些是家养的猫，也有不少是自由的野猫。它们已经学会捕杀城外的田鼠和麻雀，加上还有城中居民的投喂，并不担心生存。反倒是因为野猫的繁殖过快，让希雅都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该对它们进行一下节育处理，避免破坏了生态链。 不过像灵猫这种已经觉醒了灵智的黑猫，那当然是多多益善，只要它们能够觉醒魔力，那就是行走的黑暗魔物侦测器，对于不断冒出来的黑暗魔物来说，是物美价廉的高效率探测器。 这就让周围那些曾经畏惧和排斥黑猫的国家，不得不开始反思从前的策略，现在甚至连去女巫王国借猫都借不到，因为灵猫能够感应到这些人曾经猎杀过猫族后留下的恐惧气息，这种独特的死亡标记，让灵猫对这些地区避之不及，根本不可能再去帮他们清理黑暗魔物。 上层的决策错误导致的问题，底层的民众不了解，他们只知道，隔壁的女巫王国，吃的比他们好，穿的比他们好，还不用成天担心那些黑暗魔物的侵袭，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在现在的国家提心吊胆的等死呢？ 从一开始都是商人们悄悄地将妻儿送往女巫王国，借着行商的机会，将家人和财物都转移到女巫王国，只要以逃难的流民的名义去市政处申请落户，女巫王国的各大城市对这些“流民”基本上是来者不拒的。 只是得等他们通过各种审查考核之后，落户三年后，就可以分到田地，有钱的当然可以自己买地买房进行生产经营，没钱的可以进工厂和商行打工，或者租种土地，基本上没有人能够在进入女巫王国后找不到工作或者当个咸鱼躺平生活的。 因为女巫王国的各种新奇魔法物品实在太多了，就算其他王国的贵族和大商人们带着家产来了这里之后，也会很快发现，面对这些魔法物品，他们但凡控制不住自己的购物欲，就会很快花光多年的积蓄，想躺平是躺不平的，不继续工作或者经商，那以后哪里来的钱去购买新出的魔法装备？ 就像是一开始的魔法灯仅限于照明，后来的魔法灯不光能够照明，还有驱除黑暗魔物的功效，再后来还能自动感应明灭，连普通人都可以操纵魔法灯的开启和关闭。 魔法灯都已经出到8.0版本，就更不用说那些自动淋浴器，魔法炉灶，魔法冰箱，魔力洗衣机…… 各种生活魔法装备，几乎涉及到人们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为人们的生活提供更多便利和舒适环境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掏空大家的钱包。 当然生产制造和销售这些魔法装备，也给大家带来了大量的工作岗位，每个环节都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炼金工厂常年都从威斯特公学招工不说，甚至还成立了不少独立的厂办技校，直接培养自家合用的工人。 有这么优越的生活环境和就业条件，吸引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从消息最灵通的商人们，到那些畏惧黑暗魔物的小贵族们，再到那些普通的平民甚至是奴隶们，知道了这里的生活条件后，都开始动起了移民的心思。 正因为周边国家的人口大量涌入，加上龙崽们开启的诸多位面世界，希雅干脆就大胆地开启了位面移民计划，将本地开始出现过剩的人口，向其他位面转移，去收集各个位面资源，共同提升奥斯维拉大陆的整体防御力和攻击力。 汤尼这次带着一个冒险者小队来到月华位面，就带了二十多个第一批前往月华位面的冒险者的家人们，其中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年龄最大的三十多岁，最小的才一岁多点。 乘坐浮空飞艇穿过界门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到了一阵眩晕，虽然在船舱中的眩晕感比直接穿越界门已经减轻了许多，但是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依然有着不小的负担。 可是当他们重新走上甲板，看到前方出现的茂密森林上，由无数枝条和藤蔓搭成的巨大空港平台时，都感觉到无比的震撼。 这些新移民大多是从帕瓦尔山脉边缘移民过来的，因为帕瓦尔山脉的魔兽增多，已经开始限制普通猎人进山打猎，让这些猎人们不得不去从事他们并不擅长的种地或者工厂工作。 对于祖祖辈辈是猎人的山民们来说，工厂那种单一枯燥的流水线工作，远不如在山林中捕猎来得自由和快活，所以在听说这个月华位面是猎人们的天堂，还有机会吸收月之精华进行二次觉醒，就干脆携家带口地过来来。 第一批冒险者中，在第一个月圆之夜吸收到月之精华的有十多个人，其中有两个觉醒了魔力，成为新的魔武战士，他们哪怕还没学过骑士的武技，有了这种基础之后，再学习骑士战技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第二批的冒险者到来后，就有个家属，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在这个世界都已经当了奶奶的“老妇人”，竟然也能吸收月之精华，还觉醒了魔力，成为一个魔法学徒，虽然没有能够构建出魔力池直接成为初级魔法师，但已经让其他人羡慕不已。 因为她在觉醒魔力之后，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十岁，有了这个基础，无论多少岁都能进入魔法学院进行学习，以前那些魔法学徒成为魔法师的难度高，很大原因在于以前的魔法师对学生的要求严苛，很少传授真正有效的魔力池构建模式，让魔法学徒很难找到入门的关键。 这种敝帚自珍，喜欢藏一手的师徒关系，也是魔法师数量少的原因之一。 当然，以前那些魔法师们不愿收徒除了对魔力运用的理解问题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当时的魔力元素稀缺，甚至无法支撑一个高阶魔法师晋升为魔导师后的需求，当然要从基础上就开始限制魔法师的数量，避免狼多肉少，将原本就稀缺的资源分得更薄。 而现在不仅有魔力潮带来的大量魔力元素，光明神和黑暗之主打破了结界后，不断出现的空间裂缝除了带来一些黑暗魔物之外，其实也带来了一次次魔力潮，那些黑暗魔物们本身的魔核也能够成为炼药或者炼金的魔法材料，这些都是资源。 有了这些源源不断的“资源库”，加上去各个位面探索带回来的资源，就让昔日为了一点资源就跟其他魔法师们打得死去活来，严格限制魔法学徒的晋升之路来减少资源消耗的情况大为改善。 第一批进入魔法学院的学徒，原本大家以为能有两三成的人晋升为初阶魔法师就不错了，如今五年时间过去，他们当中最高等级已经晋升到中阶魔法师，最低也是初阶魔法师，竟然没有一个落下的。 当然，这也跟他们的运气有关，第一批魔法学徒，在入学时得到了晨曦女神的祝福，后来又成为云中城魔法师研究魔力池构建模型的第一批受益者。 哪怕当初在入学测试中魔力感知最弱的北方部落少年萨迪，也在经历过N个魔法师的调教后，通过魔武双职业训练后，觉醒成为一名初阶魔武战士，在战斗方面的成长甚至比同级的魔法师们更快，如今也带着家人来到了这个新的月华位面。 “我感觉这个位面，更适合我们部落人啊！”萨迪砍下了第五头灰狼的脑袋后，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对汤尼说道：“这里的野兽很多，草木茂盛，我的族人擅长捕猎和驯养骑兽，到这里来肯定能够驯养出更多的骑兽，组建一支新的骑兵团。” 汤尼说道：“我已经让我的家人们跟着下一批船过来了。我们本来就是山地猎人，在那边现在打不过魔兽，可在这里的野兽完全没问题啊！” 带队的女巫艾德娜却摇头说道：“你们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这里的月之精华可以让我们进行二次觉醒，不限种族和年龄，可是同样也能让那些野兽觉醒。以前那些野兽觉醒后成为魔兽，就会被巫妖猎杀，可现在没有巫妖了，野兽的繁殖快，估计很快也会有新的魔兽出现了。” 要不然，希雅也不会安排她来带队，还特地让一个魔武骑士团跟着过来，就是为了防备这些随时有可能觉醒的魔兽们。 芭芭拉起初还有些害怕这些人类，可很快就发现，这些人类对龙崽的热爱，简直超乎寻常。 尤其是第一次她发现居然有魔法师在猥琐地等着她拉粑粑后，飞快地抢走了她刚刚排泄出的便便，当成宝贝一样用个小箱子装起来，还贴上了封条，兴高采烈地带走，让她连骂人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还是奥特安慰了她，“别怕，那些人没恶意的，只是跟着来当铲屎官的。” “铲屎官？”芭芭拉艰难地说道：“为什么这些人类，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奥特眨眨眼，说道：“人类魔法师，对我们龙族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感兴趣啊！我们的各种排泄物，甚至口水，血液，脱落的鳞片，换下来的牙齿和羽毛等等，都是高级魔法材料呢！” 芭芭拉瞪大了眼睛，心有余悸地说道：“难道他们也要用我们做魔法材料吗？为什么你一点儿也不害怕啊？” “怕什么？”奥特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拿来卖钱啊！难道用这些已经脱落的牙齿和鳞片，拉出去的粑粑换成金币，有什么不好的吗？希雅妈妈说，我们的自愈力很强，偶尔给他们一点龙血很快也能恢复过来，只要他们出的金币价格合适，卖一点龙血也不是不可以啊！” 芭芭拉目瞪口呆，“卖血？” 奥特嘿嘿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当然不能跟粑粑一样论升卖了。龙血都是克卖的，价格非常不错。你是比较稀有的金属龙，还能变形的，物以稀为贵，要卖的时候，一定要个高价！那些魔法师们都可有钱呢！” 芭芭拉忍不住心动地问道：“按克卖？那一克能有多少钱？” 奥特告诉了她一个数字，激动的芭芭拉差点当场就拿爪子给自己一下。好在奥特拦住了她，告诉她最好先跟找艾伦魔法师签约，然后那位有钱的魔法师会用特殊的采血工具，每次就采集一点点，就能换取大量金币，还会提供一头魔焰牛作为营养品补充失血。 刚刚来给芭芭拉当了回铲屎官的魔法师，也过来送了一袋金币给她，在这个位面的魔法师人数相对少，他们排版轮值铲屎，都是习惯性按照奥特的数量付款，没想到芭芭拉的存在，让他差点没凑够这次的金币。 没办法，体型庞大的芭芭拉，最近终于过上了顿顿有肉，吃饱喝足的好日子，这排放量也跟着上涨，数量当然比奥特多的多了。 一听到新出现的银龙同意抽血，艾伦兴奋不已，亲自赶到了月华位面，这种采血工作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了，可是对于新品种的龙崽，尤其是这种一百多岁才觉醒魔力，叫出真名的特例，他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看到他拿出来的玻璃试管和细细的银色针头，芭芭拉就忍不住有些害怕，“你轻点……” 奥特连忙跟她说：“你不用怕，这种针管抽血一点儿也不疼，就跟被小虫子咬了一下差不多……” 他不说虫子还好，一说虫子，芭芭拉就想起了自己当初险些被黑线虫控制吃空的情形，浑身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艾伦只能将自己的魔力传递给她一点儿，连接感知之后，安抚她的精神，“不用担心，我采一点你的血，也是为了研究你的血脉魔力，以后如果有契合你的血脉魔力的药剂，就可以优先给你使用。” 芭芭拉愕然：“我也能用药剂？” 艾伦点头：“当然，虽然你是比较特殊的金属龙，但一样需要吸收魔力来提升自己啊，我们炼制的魔力恢复药剂，还有高浓度炼金药水，应该都适合你。” 作为活了一百多年，除了吃鱼虾喝水就是吃土的乡下龙，芭芭拉真的没想到，奥特他们的生活居然如此奢侈，难怪才三岁半的奥特，都能够晋升成为高阶。 这种被人类供养投喂的日子，简直太幸福了吧！ 被新来的魔法师刷洗着身上的鳞片，还对一些脱鳞脱皮的部位进行重点养护的芭芭拉，躺平任揉搓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着的。 艾伦则是满意地看着刚刚采集到的20克银龙血液，看着里面的银白色犹如液体金属般的“血液”，豪气顿生。 “这种能够变身的特性，应该跟金属的可塑性有关。等我研究出这种血脉能力后，说不定可以用芭芭拉的龙血制作出新的血脉提升药剂，让那些金系的魔法师们试一试，能不能也开发出这种金属变形能力。” “这次，恐怕就要先便宜了艾尔维拉啊！” 第284章 龙崽们提供的龙血每次都不算多, 只有5-10克，相对他们的体型来说，不值一提。 但对于魔法师们的药剂研究来说, 却是一次飞跃。 很多传说中，龙是万物起源, 许多物种身上都带有龙血传承，尤其是魔法生物。 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以讹传讹，但是龙血对于魔力吸收的效率影响之大，也远远超过了魔法师们的预期。 哪怕只加入一滴龙血，用于提纯血脉的魔法药剂, 效果也立刻提升了数倍，原本这种初级魔法药剂的成功率只有一成左右的, 也能够达一半以上的成功率。 对于半兽人来说, 效果尤其显著, 基本上一剂药就能够让它们感应到魔力元素, 只是碍于他们自身的兽人特性, 成为魔法师的概率很低，觉醒后也大多属于魔武骑士。 对于曾经有过那么一星半点儿“龙裔”血脉的魔兽, 则是会提升一个等级，成为真正的龙裔魔兽，根据艾伦研究，只需要一些时间, 它们就能成为中阶魔兽, 但是智力未必能够提升多少，所以魔法师们对魔兽的研究都十分小心, 避免一不小心弄出个龙裔高阶魔兽后，反而造成危险。 艾伦做出来的魔法药剂本来要给给艾尔维拉试药, 却被希雅拦住了，“你还是先给金系魔兽试药，不要立刻用于人体。” “为什么？”艾伦咂咂嘴，“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先试试……” 希雅顿时有些无语。 不得不说，魔法世界的魔法师们，勇气和胆量那真是不缺的，炼药的时候什么都敢往里加，试药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敢吃敢喝敢用的，完全不怕药物的副作用或者毒性之类的。 至于那些传说中直接生吃魔兽心肝胆甚至脑花魔核的猛人，能不能觉醒魔力希雅不知道，可是看看芭芭拉和那个位面的人最终都混了一肚子的黑线虫，就可以知道，这个魔法世界，也一样会有各种寄生虫和病菌存在，并不是有魔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所以说，这个世界尽管有魔法师可以拥有理论上几百岁的寿命，可是人均寿命依然只有三四十，不是没有原因的。 哪怕是理论上寿命几百岁的魔法师，能活到他们真正理论上的寿命上限的，也几近于无。 对于艾伦这种具有实（作）验（死）冒险精神的行为，希雅表示十分佩服，然后阻止了他。 “这种新型魔法药剂，如果要用在人身上的话，最好还是慎重使用。之前那些血脉进化药剂，因为是已经经过多次验证的药剂，只是添加了稀释后的少量龙血，所以我没阻止你们。可是这次这种新型的龙血药剂，我觉得你还是最好多实验几次，确认没有副作用之后再进行服用。” 艾伦大惑不解：“这可是珍贵的龙血啊，如果给那些普通人或者没收试药，简直是浪费宝贵的材料啊！尤其是你又不肯让我们多采集龙血……” “那当然不行。”希雅打断他的话，说道：“就算龙族的再生和自愈能力都很强，但是如果频繁采集龙血，也会对龙崽的发育造成影响。我先前只是同意你们用采集来的龙血，来观察和检验他们的身体状况，并不希望你们大量使用龙血入药。这样下去，以大家对龙血的需求，我们可以控制采血，其他的人呢？那些不受我们管控的魔法师和王国，会为此疯狂……” 艾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出手，毁掉了试验台上的一排药剂瓶。 “你说的对，是我错了。我只想着追求药效，想要炼制出更强力的药剂，能够让大家提升实力，可我差点走上了那条错误的——”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如果这些龙血药剂的配方流传出去，会有更多的魔法师为了追求这些龙血药剂，去寻求龙血。无论是驱使冒险者，还是屠杀龙兽，都会带来一场灾难。” “有时候，我们追求的强大力量，给我们带来的，并不一定是我们想象中的美好生活，反而可能会是灾难……” 希雅有些沉重地点点头，的确如此，魔法和武器一样，越强大的魔法和武器，既能够带来和平和便利生活，也能带来灾难和毁灭，完全看掌握力量的人如何应用。 可是这种强大的力量，就如同潘多拉魔盒一样，一旦被打开，释放之后，就很难控制它的走向。越多的人知道，发生灾难的可能性就越大。 无论是人类为了追求更多的龙血药剂惹怒龙族招来灭族灭国之难，还是为此而屠杀龙族，使得龙族灭绝，两种结果都不是艾伦和希雅想看到的。 艾伦曾经亲眼见证过维诺大陆的魔法师们在追求魔法真谛的道路上，抛弃普通人，走上孤岛之路，最后整个大陆崩溃陷入深渊之中，也只逃出来几千幸存者。 新的龙血药剂，的确让他激动不已，可希雅的一番话，却像是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从新发现的亢奋中清醒过来，立刻看到了自己这样做的风险。 无论是人类为了追求龙血药剂带来的风险，还是这种药剂可能引发的后果，都是他无法控制，也无法预料的，现在只看到药效的好处就将这种药剂配方放出去的话，或许能得到一时的风光和追捧，可是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之后，他就可能成为罪人。 想想自己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小儿子，如果有人发现他的血可以制成药剂，将他当成采血目标，从一开始的几毫升，到后来的无限制索取…… 艾伦不寒而栗，果断毁掉了所有的成品药剂和配方，甚至主动让希雅抹去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 “跟龙血药剂有关的人员，我也会想办法告诉他们，这种药剂对人类的副作用很大，无法运用到人类身上，断了他们的念想，避免以后有人再去复制这种龙血药剂……” “倒也不必如此。”希雅没想到他如此果决，倒也有些佩服，“其实龙血药剂的确有个非常可怕的副作用，可能在初期发现不了，等以后出现了，就已经晚了。” “什么副作用？”艾伦有些好奇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他甚至还没正式推行到人体试药的阶段，就被希雅拦住，就算真的有副作用，希雅自己就是个龙族，又怎么知道的呢？ 希雅看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其实得到龙族传承知识后，仔细研究一下就能发现。那些所谓的龙血后裔，血脉稀薄的且不说，但凡有过进化的，都是一次性。” “一次性？什么意思？”艾伦更加好奇。 希雅叹口气，“龙族的血脉中惰性非常强，加上本身龙族可以通过龙岛的转生孵化龙蛋，所以对于龙族来说，漫长的生命中，可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会孕育一次。” “龙族的寿命漫长，活上千年轻而易举，睡几觉的事。可是换了其他生物呢？尤其是寿命不够长的，能活到孕育期吗？” “真正得到龙族血脉传承的，除了像龙龟等少数长生种，其他的……自己是能晋升一次，可是晋升之后，可能到死都等不到生育时间成熟……无法传承的血脉，那不就是一次性血脉吗？” 艾伦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小声地问道：“这个……你说的生育时间不到，会不会……会不会连那个都不行？不是说龙族都很……”他倒不是怕那些特殊词汇说出来遭遇河蟹，而是作为一个几百岁的“老”男人，尽管有着风流名声在外，可是面对希雅这个年轻的女王时，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你是想说传说中的龙性本Y？”希雅倒是毫不客气地说出来，冷笑一声，“你自己也不是没做过实验，这些所谓的龙裔和龙族身上的材料，是怎么得到的，你自己没点数吗？” 艾伦哑口无言，甚至难得有些老脸发烫。 希雅没说错，那些传说中的来自龙族的高级魔法材料，比如龙角——是龙崽们蜕皮脱落的角质层，龙鳞——是龙崽们换季更换下来的，或者是嬉闹玩耍时不小心蹭掉的，这些都是属于换季品，掉了还会长，铲屎官们每天都能在魔法城堡例外打扫卫生时收集到不少。也是他们目前龙族炼金材料的重要来源。 当然，在外他们会吹嘘得各种高大上的难得，需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脱落更换一次，而不是打一架就会掉不少，否则怎么能炒作出天价装备呢？ 至于龙涎香和其他各种挂着龙族名号的“香料”，其实除了个别是从口水或特殊液体中提炼出来的之外，大部分都来自铲屎官们每日收集最多的——龙粑粑，如今有了二十二头龙崽的龙族魔法城堡，这种材料简直就是量大管够。 只不过因为现在每天都有龙崽外出旅行，留在城堡的龙崽越来越少，铲屎官们也得轮值排班，谁也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是运气好有好几个龙崽在家，还是全都出门旅行了，所以对每次收集到的龙粑粑也是十分珍惜，恨不得连地皮都刮下三层来，反正只要沾染到“龙气”的植物和土地都会发生或多或少的变化，当然都要带回去研究。 物以稀为贵，二十二个龙崽，看起来多，其实跟成千上万的魔法师和魔武骑士相比，依然少得可怜，更不用说那些想要通过龙族魔法材料做出的药剂成为龙裔的普通人了。 一开始希雅担心养不起龙，后来通过直播云养龙，不仅让魔法师们亲眼见到了龙族幼崽的生活状况，也对龙族材料的需求量大大提高，以前这些传说中有价无市的材料，终于有了价格和市场，当然都希望一直保持在高位，而不是随着龙崽的出现大幅度下滑。 魔法师也是人，同样懂得操纵市场和控制物价。 对于这些材料和制成品的价格，希雅并没有像民生物资一样进行价格调控，毕竟材料是有限的，谁也不知道龙崽们长大后还会不会留下来，更何况想要购买这些“珍稀”材料的都是魔法师和有钱人，属于高消费的交易，她只需要收取高额的交易税就行，用不着为这些有钱人省钱。 收来的税款，还可以用来修路和建造更多浮空飞艇，以及更多的魔法农场装置，让普通人的生活更轻松一点，寿命也能跟着提高一些，就能够有更多的人口增长，继续移民去开发和建设其他濒临毁灭的位面。 艾伦自己就是龙族材料和魔法药剂最大的供应商之一，之二当然是多米尼克，对这些材料的来源和价格控制本就是他干的，希雅一说他就明白了。 所谓的龙性本Y，是因为龙族材料几乎对所有的魔兽乃是野兽都有提升效果，出现的“龙裔”种类驳杂，甚至有些只是沾了点龙粑粑或者口水后发生变异的，也敢挂着“龙裔”的名号提高身价。 可事实上，龙族自身的繁殖率是一直在下降，龙蛋的孵化率也越来越低，早已不复以前在各个位面都能看到龙的盛况，若不是希雅这次意外得到龙岛这批石化龙蛋，机缘巧合跟着路易从那个死亡龙岛中体验的孵化经历，收获的巨龙蛋壳，这些龙崽根本没有出生的机会，更不可能长得这么快这么好。 炒出来的名声，居然都当真了，艾伦想想都觉得老脸发烫。 如果按照希雅说的，不到生育期，根本没有那方面的需求，那他肯定是不敢用的。那些兽人和魔兽一年或者几年一次的发q期，延长一下或许还能忍，可是对于一年四季每天都在发q期的人类男性来说，几百年的漫长发育期，让他们彻底失去那方面的需求和能力，岂不是跟被阉割了一样？甚至还会失去生育能力，那恐怕女性也不敢再用了。 这个副作用说出去的话，恐怕绝大部分人类都不敢再滥用龙血药剂。 当然，总会有少数人，为了追求力量，什么都不顾的。这些少数派，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艾伦忍不住看了看希雅，如今的女王陛下也过了二十岁，按照她原本人类的身份的话，早过了结婚年龄，同龄的贵族女子恐怕都已经生了一两个孩子了，可她依然单身，虽然已经有了二十四个“子女”，但没一个是她生的，甚至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成为纯血龙族后，真的是这样无欲无求的吗？ 他的眼神特别，希雅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抬起手来，一点白色的火苗在指尖亮起。 艾伦立刻举起手来，后退了两步，说道：“我保证不会再说出去了，这个实验室是我上月才重新修好的，求陛下手下留情，别再给我烧了啊！” 希雅的晨曦之火如今的强度已经超过了艾伦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火系魔法，而且自带的特殊属性，真的是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生生死死之间徘徊，完全操控于她的一念之间。 当然，烧起实验室来，也是非常干净。 哪怕作为魔法师的实验室，谁家一年不炸个三五七八回的，可是艾伦现在的实验室里存放着大量的龙族魔法材料，这都是他高价从那些龙崽铲屎官手中收购来的，包括最近一期采集的龙崽血样，可是经不起希雅的一把火。 这种时候，果断认怂求饶让步，一点儿也不丢人。 解决了这些为龙族材料发疯的魔法师研究问题后，希雅又去了魔法学院一趟。 现在的魔法学院已经分为初级魔法学院和中级魔法学院两种，初级魔法学院只要觉醒魔力感知就可以报名申请，在各个城市都有设立，方便各地的魔法学徒前去学习，学制五年。 中级魔法学院目前只有太阳城城有，正式名称为太阳城魔法学院，和云中城魔法学院都属于中级魔法学院，只收初阶以上正式魔法师进修学习。 中阶魔法师就已经可以担任讲师，教授魔法课程，所以中阶以上的魔法师如果还需要学习进修的话，可以前往云中城，或者自己找一个老师进修学习。 云中城和太阳城的图书馆对中高阶魔法师都有个特殊的图书室开放，里面提供的各系中高阶魔法书籍同步更新，还有最新的魔法刊物分级提供给魔法师们，并不定期地举办研讨会，共同讨论最新的魔法材料研究心得。 几乎每次龙崽们从新位面带回来的魔法材料，都能引发一次这样的研讨会，更不用说现在进行的新位面开发建设带来的各种新课题，让魔法师们从原本被动地研究新材料，到开始研究起如何更高效地开发和建设新位面，从而提高开采新材料的效率。 在不断地发现新材料，研究新材料，制造新药剂和新装备的过程中，他们也发现了人族在新位面中起到的作用，就像希雅一样，开始注重起对普通人的培养和提升。 像维诺大陆那样，一味地追求魔法科技发展，让魔法师完全脱离普通人的世界，高高在上后，最终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的事情，肯定不能再重演一回。 当然也不是每个新位面都会欢迎他们的到来，有些位面已经有智慧生物的存在，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者”并不愿意进行交易的，甚至十分抵触，他们也只能避开这些位面土著，进行小范围地基地建设，作为一个观察点，先观察一段时间这类位面的发展状况，再做决定。 希雅并没有完全阻拦他们的对外扩张脚步，这个魔法宇宙跟她原来的世界并不相同，各个位面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有相互补益的，也有互为镜像的，甚至有不同时空的，时间流速不同，空间位面不同，但都同处于一个魔法宇宙，有着相同的魔力源和魔法属性，甚至相互影响的神系，就注定了这些位面之间有着无法分割的联系。 所以如果奥斯维拉大陆出事，其他位面也会受到影响。 同样，其他位面的不断毁灭，也会影响到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力源和生存状况。 尤其是在光明神和黑暗之主那一战之后打破了奥斯维拉大陆的结界，虽然让这个世界与其他位面的空间往来更容易，但同样危险也增加了许多。 空间裂缝倒是因为有了稳定的空间位面界门出现后，吸收了空间乱流的影响，减少了许多，就算偶尔出现，那些熟练的冒险团和骑士团，也会迫不及待地将它们当成送上门的战利品进行收割。 正如希雅所说，最好的防御是进攻，他们不仅要守护自己的家园，还要开拓新的位面，壮大自身的力量之后，才能更好地抵御外来位面的侵袭。 如今再出现的空间裂缝，被清剿和填补的速度越来越快，新式魔能浮空飞艇的速度更快，稳定性更高，已经取代来原本只能在平流层借助风力飞行得浮空飞艇，而是成为全封闭式的浮空战舰，装载了威力更大的魔能武器和封印符阵，让巡逻舰可以在收到讯号后十分钟之内赶到现场处理险情。 十分钟的时间，有时候都不够体型大一些的魔物从空间裂缝里“挤”出来的时间。 毕竟，那些体型小的低阶魔物们，这几年以来，几乎来一批被灭一批，根本没有成长的机会，都成了给女巫王国送魔核的。 现在只要能过来的，就是那些不甘心不服气的，等阶高一些，体型大一些的魔物。 毕竟这个位面越来越多的“人气”，越来越多的魔力元素，都吸引着其他位面的各种魔物，想要来这个世界大快朵颐，提升自己的实力。 当然，食人者被人食，想来吃人的最终送菜的事，也完全符合这个魔法世界的规律。 安娜和明妮如今也都晋升到了魔导师等级，变化十分明显。 尤其是在安娜满十八岁成年之后，身上的“圣光”几乎显现出来，就连希雅都不得不承认，当初洛山达女神被光明之神取代，同样源自太阳之力，洛山达的晨曦和光明神的圣光，后者在普通人眼中会更强大和威严。 光明神花了那么多的心思，甚至不惜搭上了光明神教，除了想要解除自己身上的信仰之毒外，就是想从其他中等神力或者弱等神力的神灵身上获取神力来壮大自己，这次更是连黑暗之主都算计上，结果两败俱伤，才给了那些昔日被祂们压制封印的女神们一线生机。 安娜的记忆开始复苏，从一开始拒绝信仰光明神，到后来觉醒了洛山达的记忆和神力后，她同样拒绝了来自民众的信仰，这次是完全靠着自己吸收太阳之力来提升神力，虽然没有信仰之力那样来得快，只要获得神格就能飞升神座，但一步一步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过上不需要祈求神灵的幸福生活，她同样能感到满足和快乐。 也正是在她成年的那一天，获得了全部洛山达的记忆后，她也帮助明妮觉醒了属于黑夜女士的记忆。 晨曦与黑夜，本就是双生神灵，只是因为各自的神格属性，让祂们不曾享受过姐妹间的亲昵友爱，就因为各自的立场和信徒的对立而成为死敌。 反倒是在这一世双双都转生成了人类之后，祂们没有成为真正血缘关系上的姐妹，却有了胜过血亲姐妹的亲密友爱。 明妮的初级魔法课程有一大半都是安娜教授的，除了她的亲姐姐安吉丽娜之外，就属安娜带她的时间最多。 哪怕一开始安娜是担心她会因为黑暗属性的影响，不自觉地散发黑暗魔力影响，会污染和影响到其他魔法师的心性和思想，可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有了几分真切的关心，不论是源于魔力本源的关系，还是现在“同病相怜”的命运，祂们终于在有共同敌人的情况下，成为真正的朋友和“姐妹”，并且一起迎接新觉醒的“女神”转世。 是的，幻象女神莱拉在幻象实验室成立后的第三年，终于苏醒并开启了自己的转生之旅。 祂还根据魔法师们在幻象实验室里制作的各种幻象工具，制作出一个新的幻象游戏工具，送给了希雅。 “这是一个可以将现实位面世界，和其他世界关联后，转化成幻境生成的游戏工具。”莱拉很是佩服希雅利用她的幻象森林制作出来的实验室，“你可以用这个工具来直接复制那些位面生成幻境，提供给你的骑士团和魔法师们进行训练，也可以让普通人当成游戏世界，对于他们以后进入新位面生活就可以提前适应，就像你的实验室一样，可以在里面做无数次尝试后，选择最优方案。” “正因为你们利用我的幻象发展出各种实验场景，提高了幻境的利用率，我才能够重新凝聚起幻像神格，有了转生的资格。希望你能够继续研究出更多更新的幻境游戏，我就能够获得更强大的神力。” 希雅看着手中的这个游戏生成器时，心中那叫一个百感交集啊！ 如果幻象女神去过她原来的那个世界，有这个神器，简直就是天生的游戏设计师，直接可以截取人类的各种想象力和各个时空位面的世界生成幻境副本，哪个游戏玩家能够抵挡这种全仿真虚拟游戏的诱惑？ 更重要的是，在幻象女神的幻境中提升的能力，到了现实中还可以保留一部分记忆和影响，这才是祂的幻象实验室能够成为魔法师们最爱的原因。 毕竟正常的魔法实验，不光需要消耗海量的魔法材料，进行无数次失败的实验后才能成功提升炼药师和炼金师等级，而在幻象实验室里，这些都可以通过仿真实验进行无数次虚拟实验，不断从中筛选出最佳配方和最优配制方案和手法，需要消耗的只是魔力而已。 成功的方案会保留在记忆中，在现实中再进行复刻实验时，就能节省大量的时间和材料，让魔法学院的学生们在炼药和炼金课程中的提升速度，令许多老资格的魔法们都羡慕不已。 就连那些进入幻境练习魔法技能的魔武骑士们，都意外地发现，在现实中，他们的武技也有所提升，甚至连身体素质都提高了不少，那些在幻境中千锤百炼的技艺，虽然不能完全复刻到现实中来，但是他们的身体本能地记住了一些技巧，变得比以前更强壮更灵巧，让他们也爱上了去幻境锻炼。 毕竟，就算是成年人，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了游戏的魅力呢？ 就连普通人可以在这些幻境中成为魔法师或骑士，哪怕无法觉醒，也可以享受一下不同的人生。 从女巫王国开始，到奥斯维拉大陆，甚至到他们去过的各个位面世界，都开始进入了“游戏时代”。 在满足了生存的基本条件后，大家开始追求更好的生活环境，以及更多的娱乐方式。魔法投影节目被正式命名为“魔影”，不仅可以通过魔法投影播放节目，还可以通过魔法水晶球在家庭播放和实时直播互动，越来越多的魔法师和普通人都参与其中，从一开始的看节目看直播，到后来也开始加入其中，开启了自己的直播魔法阵，将各种各样的冒险团生活和普通人生活，像龙崽们一样直播到大众的面前。 随着各个位面的魔法通讯基站建设完善后，有了稳定的界门传送，奥斯维拉大陆的魔影直播也可以投影到这些位面世界去，带来的影响最大的，竟然不是龙崽们的生活日常，而是女巫王国的普通人生活日常。 尤其是那些原本有本地智慧生物的位面，从一开始的抵触，到后来慢慢接触和交易一些物品，再到看到了这些“平平无奇”的生活直播后，终于接纳了来自异位面的这些新移民。 原本他们担心对方的进入会对他们造成危险，可是看到对方世界的平民都生活的那么好，甚至比他们这里的贵族日常吃穿用的都好，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打不过的话，干脆就加入对方，说不定也可以像他们的平民一样，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至于那些龙崽的生活，他们作为龙崽食谱上的一员，看到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看这些高高在上的食物链顶层存在？ 过好自己的生活，能够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第285章 就算是在魔法宇宙里, 绝大部分普通人，还是以活着为第一目标。 就算是那些信仰神明的信徒，信仰供奉的最终目标, 不还是为了进入神国，以另一种存在形式更好地“活着”吗？ 谁也不想成为龙族的食物,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属于食物链本能的畏惧，让那些恐怖的猎食者，还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中比较好，他们并不想真的招惹来一头龙族到自己的世界里，破坏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所以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那些直播中的普通人, 普通的农夫，普通的纺织女工, 普通的商行店员, 普通的面包店店员……形形色色的普通人, 靠着自己的双手, 赚取工资, 过着他们想都想不到的美好生活。 那种神奇的魔能灶，不用砍柴烧火, 就能煮饭熬汤，还有那种魔法冰箱，可以储存食物，对于那些处于温热带的普通人来说, 简直形同奇迹, 更重要的是，这些魔能日用品的价格还十分亲民, 只要他们采集一些草药或者收集的矿石，就能够换到这些方便实用的魔能日用品。 魔能灯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本地的贵族们也有使用魔法灯的，只需要一点儿魔晶石碎片就能支撑起魔法灯的用量，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都是天价。结果从女巫这边运来的魔能灯，居然可以自动吸收魔力和阳光合成能量，基本上买一盏魔能灯，白天吸收阳光魔力，晚上照明，用上几年都不会坏，价格却连本地产的魔法灯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折算到每天的费用，简直比点蜡烛还要划算。 本地的一些魔法贵族起初还很喜欢女巫王国带来的魔法物品，但后来发现他们自己的产品滞销，无法再赚取高额利润后，就开始各种限制甚至驱逐来自女巫王国的魔能日用品。 结果……都不用希雅派骑士团进行跨位面远征，当地的一些平民和小贵族们，就主动联络了女巫王国的基建团队和冒险者们，重金聘请了一些冒险者中的高阶骑士和魔法师，和他们一起，举行了一场推翻魔法贵族和王室独裁的革命战争，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砍下了老国王和旧贵族的人头，重新成立了议会，组建了新的国家制度，并且第一时间和女巫王国签署了友好贸易协议。 毕竟，当初从女巫王国偷偷买来的魔能武器，在他们建国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也让他们见识到了这些武器的厉害，当然明白，如果女巫王国的那些人，真的想要侵略他们的话，他们毫无胜算。现在趁着人家还愿意通过交易来获取物资，而不是采用战争直接掠夺，赶紧签署协议，能赚一点算一点。 他们并不知道，对于女巫王国来说，如今大量炼金工厂实现魔能生产线半自动化之后，批量生产的货物需要倾销的市场，除非是完全将他们拒之门外的位面世界，否则大部分位面世界，他们更愿意通过友好贸易的方式达成共赢，而不是通过战争的形式。 喜好战争和冒险的骑士或冒险者，可以选择幻象女神出品的战争游戏体验刺激的战斗，又不会导致真正的死亡，真想在现实中战斗的，也有一些常年处于战争或魔物横行的位面供他们前往。 “我总觉得，这一切发展的太快了。”希雅看到明妮晋升之时，眉心的那轮弯月闪了闪，柔和的光芒，让她稚嫩的面容带着一种奇异的神秘感，这是从黑暗之主手里捡漏抢过来的黑夜神格，虽然不算完整的黑暗权柄，对于明妮来说，也能够弥补一部分她在转生时失去的力量。 安娜笑着说道：“如果不是老师从一开始就主张开办魔法学院，推广低阶魔法物品，又怎么会有着现在这样的局面。以前的人祈求神明庇佑，降下赐福，得到的人想要更多，得不到的人只能祈求死后升入神国。现在不用求神，不用买什么赎罪券，就能够衣食无忧，还有魔影可以看，游戏可以玩，这样的生活，真的是给个神位都不换啊！” 别人说这个话，或许可以说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安娜已经收回了神格，可以说每天只要晒晒太阳，就在不断恢复神力中。 没办法，光明神和黑暗之主那一战或许是伤的不轻，已经很久没有在奥斯维拉大陆上出现过圣光神迹了，光明神教那些幸存的神官们在上次黑暗神官试图再次献祭和转化一城的百姓被发现后，已经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信徒们更是直接粉转黑，这脱粉回踩时，黑得比以前的普通路人还要狠。 如今在奥斯维拉大陆上拥有光明神格的就只有安娜，以她的天赋和进境速度，只要她想，那简直是分分钟可以成为半神，甚至直接登临神座，重新成为晨曦女神也没多大问题。 可她现在说，宁愿在这里当女巫王国的人，也不愿重回神国当晨曦女神，可见是真的不着急成神。 希雅就忍不住笑道：“说起来也真是有意思，那些成不了神的，拼了命挖空心思，不惜发动战争牺牲千万人来为自己的成神之路铺垫。而你们这些能成神的，偏偏一个个都不愿意成神。这算不算是一种凡尔赛呢？” 安娜和明妮都已经看过那个新出的魔影片，里面就有个十分矫情的贵族千金，外号“凡尔赛玫瑰”，各种看似“云淡风轻”的优越感满满，引起了不少讨论和跟风，成为最近的热门话题之一。她们虽然不像摩根娜那样是魔影片的狂热粉，但也看过不少热门影片，当然知道这个梗，听希雅一说就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成神真的没有人类想象中的那么好。”安娜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融合神格，就要承担神职的责任，并不是高高在上地看着人世变化就能够维持神力的。” “就像光明，最初来自太阳，后来人类有了火种，有了魔力，可以制造出火光，烛光，灯光，这些光虽然不是来自太阳，可只要是光，本该属于光明的领域。当人拥有的力量越多，就会不断侵占属于这些原本属于神的领域。” “所以以前的神会控制人类的信仰，从人类的信仰中获取力量，来维系领域。” “可这样的后果，却是人类不断膨胀的欲望，以及开始侵入神格的信仰之毒。” “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每个世界，都能像老师这样推动魔法成为生产力，让普通人和魔法师融洽相处，推动这种魔法科技的发展，那么是不是，根本不需要神明的赐福？” “那么——还需要神的存在吗？” 安娜抬头望着希雅，十分认真地提问。 希雅轻叹了一声，说道：“安娜，为什么到现在，我还在不断努力修炼提升自己，甚至还在不断从各个位面收集资源来提升所有魔法师的实力，成天督促你们晋升？” “是我不想躺平享受生活吗？是玩游戏看魔影吃美食到各个位面旅行不好吗？” “都不是。是因为这个世界仍然有神明高高在上，仍然有其他位面对我们虎视眈眈，如果我们没有足以对抗这些力量的存在，那么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就像我当初被人说成是女巫的时候，我就知道，在那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没有人会听我解释，没有人会替我证明清白。”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进入威斯特领地，一个夺取领地的借口。至于我是不是真的女巫，并不重要。” “所以那个时候，除非我真的拥有女巫的力量，能够将他们全部杀死，否则死的就是我。” “现在也一样，如果我们没有能够与诸神对抗的存在，哪怕我们不信神，不拜神，可是祂们依然拥有毁灭我们世界的力量。只有我们拥有了可用于跟祂们平等对话的力量，才能保护我们的世界，让它按照我们的理想继续发展下去。” “这种力量，我们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看着安娜和明妮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希雅也忍不住苦笑，“我知道你们现在难得过得像个‘人’，不想再回到神座当个高冷女神也很正常，但我们的确需要一个足以庇护我们世界的强大神力的神明……” 明妮忽然眨眨眼，问道：“我听说你已经继承了奥蕾莉亚的时间之力，能够回溯时间？” 希雅有些警觉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没办法，她不能不提高警惕，或许是因为黑夜天性，明妮哪怕没有记忆的时候，依然会有许多古灵精怪的想法，而且具有很强的感染力，经常会带动同班的学生一起搞事，实属魔法学院中最让老师们头疼的问题学生。 在这个时候，明妮已经完全觉醒，如果再想出什么鬼点子的话，恐怕杀伤力更大，希雅可不敢随便听听就算了。 作为已经收回神格的黑夜女士，明妮可是拥有着一定“言出法随”的力量，虽然目前并不是百分百灵验，但万一呢？万分之一的几率要是真的撞上了，那也是百分百出事。 明妮看到她警惕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现在想找一个能够对抗光明神和黑暗之主的强大神力神灵已经很难了，因为祂们吸收了不少中等和弱等神力的神格，还有着人数最多的信徒，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难以战胜。” “但是在诸神之战前，可不是这样的！” “在诸神之战前，魔法世界还没有分裂成诸多位面，各个种族共生共存，诸神在人间行走，同样需要通过历练来获得神力……” “那时人类的信仰也十分庞杂，并不会局限于这么几种……” 她有些怀念地说道：“那是一个蛮荒的时代，也是一个诸神共存的时代，不仅人类可以成神，神也会陨落人间，重新历练，或者……被凡人所杀！” 她的一双眼黑亮黑亮，仿佛深邃的夜空，里面有无数的星子在闪烁不定，带着令人无限遐想的魅力，看着希雅的时候，那眼中的光更甚，亮得仿佛随时都会化成一颗星。 “从过去，彻底消灭神的存在，那个时候，光明神和黑暗之主还是刚刚抵达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根本没能夺取诸神的神格，可没有现在这么难对付。希雅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希雅顿时目瞪口呆！ 明妮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有神格，自己也是神？提出这样疯狂的灭神计划，是不是连你自己都要灭了？ “这里面存在两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希雅不得不阻止明妮的疯狂念头，真的担心这孩子还没成神，就先把自己给玩死了。 “其一是回溯的时间越久远的，消耗的魔力越多，以我现在的能力，顶多回溯一千年就不错了。”她现在可以借助各种魔法物品和药剂的加成，甚至比奥蕾莉亚当初能够回溯的时光更多，但为了保留一部分实力，避免再次失败，肯定要多预备几次回档重来的机会，所以这种数据，还是尽量往保守里说，免得像明妮这样动不动一个狮子大张口，直接就让她回溯到一万年前，那岂不是瞬间就吸干她的魔力池，直接让她崩溃消散。 “还有，第二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回到过去，如果改变了历史，那么继续发展存在的，是平行世界，还是我们这个世界？如果是我们这个世界，历史都改变了的话，那我们还会出生吗？现在的世界，还能够存在吗？” 希雅记得在自己那个世界里，就有一个关于时间旅行的思想实验：祖父悖论。 这种改变历史的实验，涉及到因果律和时间连续性问题。就是假设一个人能够回到过去，在自己的祖父年轻的时候，杀死了年轻版的祖父，那么这个人是否还能存在？ 因为他的祖父已经提前死去，他的父亲无法出生，他就更不可能出生，从而也无法长大，再回到过去杀死祖父。 这就是时间旅行中的内在矛盾，在希雅的世界里，从逻辑上说，人无法回到过去，无法改变过去，可是在这个魔法世界里，却是一切皆有可能，万物皆有魔力。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是有可能存在时空虫洞，连接同一个宇宙中的无数平行世界。每一次不同的关键选择，都会产生平行宇宙，而这些平行宇宙中的存在，彼此之间原本是互相不知道的，可如果有了一个能够穿梭时间与空间的BUG级人物，就会改变这些平行世界的存在。 明妮狡黠地笑了笑，“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哪怕是平行世界中的同一个人或者神，彼此之间也会受到影响。” “就比如我在这个世界里终于获得了重生，在其他平行宇宙中我或许已经消散，或者沦为恶魔，成为奴隶，那么当这个世界的我，有了足够的力量，就能够前往其他平行宇宙，去拯救那个世界的我。” “当然，如果在其他世界的我，远比现在的我弱小的时候，我们同处一个世界相遇时，会发生两种情况，一是融合，二是分离，不论哪一种，都会有一部分力量，从强者身上流入弱者身上，达成一种平衡。” “不论哪一种，在正常情况下，就算是神明，也无法同时穿梭时间与空间，去吞噬融合其他平行宇宙的自己。” “可你不一样。”明妮目光灼灼地盯着希雅，“你本来就是从另一个宇宙来的，对不对？” 希雅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来历，尤其是在这些拥有神格的旧日女神面前，因为藏也藏不住，无论是黑夜还是洛山达，想要看清楚她的灵魂本质，那都是一眼扫过就能搞定的事。 更何况她采取的这些手段，无论是普及学校教育，还是魔法科技建设，各种基建设施和国家的管理制度，以及那本公民法典等等，一点一滴地，改变了这个世界，只要有点记忆的神明，都能看得出，她这一套，根本不属于这个宇宙。 那是来自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一个只有普通人存在的世界，却能够通过科技发展出飞上天空，飞往宇宙的飞船，能够下深海的潜艇，以及各种这个世界的人无法想象到的生活用品和娱乐设施。 希雅经常会通过一些“神话”故事来描述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安娜和明妮都看过，当然知道，那个神话中的九州并不存在于她们这个魔法宇宙，那里的人类靠着双手制造出堪比神明的奇迹。 所以明妮觉得，普通人都能创造出那么多的奇迹，希雅还学会了魔法，甚至距离成神都只有一步之遥，那她想象得大胆一点的计划，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好像记得曾经看过一个魔影片，里面说什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凡事的先能够想到，才能有机会做到。 如果连想都不敢去想，那做出来的效果，就更加不可能实现理想的万分之一了。 所以……先想着在光明神和黑暗之主初来乍到的时候就干掉祂们，如果做不到，再想个能做到的办法，明妮觉得自己这么想一点儿也没错。 理想目标嘛，当然要定得越高越大越没错。 至于现实……当然要先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了！ 希雅听完她的解释，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位黑夜女士，哪怕转生后失去了原来的大部分记忆，可是这种跳脱的天马行空的思路，的确是安娜这种正神完全无法想到的。 在明妮看来，光明神和黑暗之主之所以能够后来居上，凌驾于原初众神之上，肯定是有外来者独特的优势。回到诸神之战前，大家都是新手，只要再加入希雅这么一个外来者搅局，说不定就可以破坏掉光明神和黑暗之主原本的成神之路。 这个思路倒也没错，可希雅做不到。 “且不说我能不能回到几千甚至上万年前，就算能够回到过去，以我的能力，未必能在那个时代做得比当时的人更好。更何况……那个诸神存在的时代，根本不会让我通过时间回溯进入其中的。” “这样啊……”明妮眼中星光明灭闪烁不定，开始继续动脑筋。 一直沉默地听着明妮天马行空的“灭神”计划的安娜，忽然开口问道：“希雅，你一直在组织那些普通人和魔法学徒们去那些濒临毁灭的位面世界进行开发，为什么？” 希雅一怔，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便答道：“因为我发现这些濒临毁灭的位面世界，大多是因为失去了平衡，从生态上，或者魔力元素，或者食物链失衡等等。而人类，是唯一能够吸收和使用各种魔力元素来改变周边环境的生物。” “有的时候，人类会为了生存破坏环境，可更多的时候，人类完全可以通过魔法，来调节和改变周围的环境，不仅仅让自己生活的更舒适，也可以让周围的动植物得到更好的生长和繁殖，来维持生态链的稳定和平衡发展。” “我们拥有魔法，能够改变世界，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安娜一怔，看着希雅在说话时，毫不犹豫，理所当然的态度。 曾经的洛山达女神，在几千年的时间中，是光明与新生的象征，充满活力与希望，拥有无数信徒。祂是骄傲的，因为祂的热情与光是公平地洒向大地，赐予每个人，无分贫富贵贱，只要充满希望的人，就有机会得到祂的祝福，所以那时候，得到祂祝福最多的，是少年和青年男女们，就像那初升的朝阳，充满活力与希望。 可就算那时候，祂也从未想过，自己主动去做什么，而是不断满足信徒的祈求，为他们带来希望，鼓励他们去努力、去奋斗…… 结果不想努力的人，愿意用赎罪金来解决问题的人，欲望越来越离谱的人……最终背叛了祂，投向了新的光明之神，就像他们所说，他们想要更炽热更强大的烈日圣光，而不是温和无力的晨曦之光，一味追求力量的路上，信徒们果断抛弃了祂。 转生成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她承受过这个世界中，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一次次的抛弃、背叛、虐待、凌辱……让她真正体验到了弱者的痛苦。 直到希雅的出现，改变了她原本的命运。 当明妮忽然提出来这个“回到过去干掉光明神”的计划时，她忽然有种感觉，似乎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没有希雅的存在时，自己的会有另一个非常可怕的结果。 似乎……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黑化，造成了整个威斯特领，乃至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毁灭，而她的神格彻底消失。 还有一个世界里，她成了光明神的信徒，最虔诚的信徒，将自己的所有光明之力，都贡献给了她所信奉的主，最终被祂完全吸收融合后，成为在光明之下的一个使徒，彻底遗忘了洛山达这个名字。 …… 这些记忆，突如其来地进入她的脑海之中，安娜甚至能够感觉到，这并不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结局，而是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希雅的话，的的确确可能发生的事。 如今的奥斯维拉大陆不但没有毁灭，反而恢复了魔力，打破了结界，甚至连接到越来越多的位面世界后，互通有无，让整个生态链更加合理平衡完整，显而易见地“起死回生”了。 现在，希雅还不仅仅在奥斯维拉大陆，而是在各个位面推广自己的思想和政策，让更多的人能够借助魔法来改变环境，改善生活，从而改变即将走向灭亡的位面世界。 只是因为她有魔法，拥有的力量能够改变世界，这力量有的人只用在自己身上，或者自己的家族身上，自己的信徒身上，只有她，会想到的，是这个世界。 安娜忽然觉得，或许希雅，比她更适合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悲悯众生，恩泽万物，这才是人们理想中的神明吧！ “希雅，如果你成神，是不是就能够彻底逆转时间？” 希雅却摇摇头，说道：“如果成神就能逆转时间，从头来过的话，奥蕾莉亚当初可以成神，却选择放弃，而是将自己的分魂投入无数个平行宇宙中，去寻找一个能够拯救未来的办法。龙族想要成神，只会成为种族神，也就是龙神，反而会失去对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掌控。” “虽然我是个异世界来的分魂，有了独立的思想，和她并不完全相同，可我们的力量同源，血脉同源，如果我成神，成为龙族的神，也不能再干预人类世界的时间线。” 她笑了笑，看着安娜和明妮，“想要稳住这个世界，就算你们都成神之后，我也不能成神。” 明妮顿时了然地点了点头，“我们成神之后，就能脱离这个世界。可你是这个世界的锚点，这个世界因你而改变，也因你而存在，如果你离开了，就连我们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所以啊，还是得用我的办法才行！希雅，无法改变未来的时候，改变过去，改变那个世界的光明神，或者制造出更强大的神灵，能够与祂们抗衡的神明，哪怕是平行世界的，也能够对祂们造成威胁。” 希雅顿时莞尔，好吧，杀不死的话，就加入祂们吗？屠神改变过去是很难，如果拯救过去的女神们，让祂们能够度过诸神之战，成为强大神力的神明后，也同样能够庇护和影响到现在的她们。 最重要的一点，这种改变历史的方式，并不一定需要她真的去回溯时间，真人或者分魂过去。 她从空间中拿出了幻象女神送给她的那个幻象游戏生成器。 这个神器有些像她那个世界里传说中的游戏编辑器，只不过因为有神力和魔法加持，比普通人通过程序设计游戏更加简单，直接可以套用各个位面世界的现实场景和人物，生成各种虚拟游戏副本。 那么，是不是同样可以让另一个世界的人类灵魂，投影进入这个世界真实的历史中，让他们参与到诸神之战中，帮助那些女神们赢得神战？ 她还记得，在那个世界里，游戏玩家曾经被称为“第四天灾”，就是因为游戏数据化的升级完全不存在晋升瓶颈，而且无限复活的生命，更是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冲锋战斗，各种作死。 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哪怕是神明，只要敢亮出血条的，这些玩家们都会拼了命去砍死。 他们没有信仰，没有畏惧，没有善恶……好吧，这个还是得限制一下的。 以她现在的能力，和莱拉一起制造这样一个虚拟游戏投放到异世界，召唤一些玩家来这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既然现在想要那些女神们强大起来的话，当然最好让祂们自己努力，这样才能让祂们在这些第四天灾的“帮助”下，成为真正强大的女神。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安娜和明妮，立刻得到了两人的赞同，还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如今在隔壁水世界成为人鱼女神的摩根娜，以及前任兽神阿莉娅，就连还在幼儿期的莱拉也也被拉进来进行讨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 甚至连旁听了一耳朵的多米尼克和艾伦都对此十分感兴趣，尤其是是最近疯狂喜欢上幻象游戏的多米尼克，对“第四天灾”这个身份格外向往。 “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到其他位面世界当个第四天灾啊？如果我们只投影分魂过去，保持灵魂不灭，能够无限重生，再套个当地人类的身体当容器，那不就等于在另一个世界玩游戏了？” 多米尼克越想越觉得这个玩法非常有挑战性，尤其是当他晋升高阶之后，原本对于晋升魔导师没多少追求了，可是看到龙族成为魔导师后可以变成人形，希雅可以变成龙形态，他就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到魔导师后，身体元素化以后，也可以进行各种变化？ 那他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变成一个像艾伦一样高挑瘦削、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甚至想要几块腹肌就能有几块腹肌，想长多高就长多高？ 这个想法，成了多米尼克晋升最大的动力，原本在中阶魔法师阶段蹉跎了几十年的胖子，在成为高阶魔法师后，竟然不到三年时间就晋升到了魔导师，也成为魔法师中的一个传奇人物。 只不过，世事不能完全如愿，哪怕成为魔导师之后，的确可以变化，却依然是在他本身的基础上，元素化的身体，只能进行微调，依然无法实现他成为一个美男子的梦想。 现实中无法实现了，那游戏中呢？ 希雅和明妮她们提出的这个“拯救女神计划”，给多米尼克打开了一扇思想上的新大门。 “你们也不要光想着从希雅说的那个世界招募勇士啊，也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啊，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更了解过去的历史，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说不定也能够在那个诸神崛起的时代，抢占到一个神位的！” “你也想成神？”希雅有些意外地看着又胖了两圈的多米尼克，没办法，这家伙以为成为魔导师之后，就能通过元素化的身体调节体型，所以在晋升前一段时间简直放飞自我，胡吃海塞，结果人胖了，元素也胖了，就算元素化的身体，依然无法将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变成玉树临风的瘦子。 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还是不要拿出来刺激可怜的多米尼克了。 如果他真的能回到诸神之战前成神的话，是不是直接会多出一个美食之神？贪吃之神的神位？这个魔法世界，好像没有净坛使者这样的封号可以给他的啊！ 多米尼克哪里知道她在给自己编排神位，理直气壮地说道：“是男人当然想成神啊！女王陛下，你可以去看看，目前的十大位面幻象游戏排行榜上，第一全都是我！我是专业游戏玩家，这些虚拟仿真游戏我都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哪怕去诸神之战，我也是最了解当时历史，最有机会成神的玩家！” 希雅有些意外，可是再看看他目前的体型外表和状态，的确挺符合游戏死宅的设定，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那好吧，等我们制造出神器之后，就由你送到诸神之战前一百年，交给那些尚未崛起的女神们，让祂们召唤异世界的玩家成为勇士，去打赢那场诸神之战！” “收到！”多米尼克一听就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响亮地应了一声，朝着她行了个礼，“我一定会努力完成陛下的任务，一定会让诸位女神都赢得神战，成为最强大的神明！” 听到他喊得如此响亮，希雅却忍不住心头浮起了一点阴影。 一般喊得最响亮的，最容易出问题，他这不会是给自己插了个FLAG吧？ 【正文完】 第286章 希雅并不知道, 不是光明神和黑暗之主不想重回奥斯维拉大陆，而是缺少容器。 如今的魔法宇宙，神明已经不能再以真身降临人世, 或者说，从登临神座的那一天开始, 他们就无法再回到“凡间”，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仙凡有别”吧！ 自从出现了强大神力的神明之后，经历诸神之战，神国归位，神明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在人间行走历练, “考验”信徒，传播教义, 以及……播撒种子？ 要不然, 那些半神, 神之子, 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早期的那些远古神不少都十分重口, 据说也是不少半人的先祖，无论这些传说是否可信, 终归说明这些神明在早期原本是生活在世间，除了创造出人类这个非进化物种之外，还制造出了许多的非人物种。 最初的那些人类，很多都具有神性或神力, 或许是神造物种, 以及与神明共处的时间长，他们的能力也非常强大, 才能够让人类这种完全不符合环境生存条件的物种，通过使用工具和各种生存智慧活下来, 甚至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可在外神进入这个魔法宇宙，开始抢夺信徒，最终引起诸神之战后，不仅使众多神明陨落或沉眠，胜利者也随着登临神座进入神国之后，彻底离开了人世，无法再以真身入世，只能通过神谕或者神降来引导信徒传教。 正因为如此，各个教会才会格外看重发展信徒，收集信仰之力，结果也带来了信仰反噬的问题，又导致了一些神明陨落，一些神明干脆隔绝人世，远离凡俗，使得神明与凡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同样，在诸神之战前，还能够有凡人成神的传说，而在诸神之战后，就很少有这类的情况出现，既是保护凡人的世界，同样也是阻隔了凡人登临神座的机会。 古老神祇渐渐没落，曾经以为占据上风，统一信仰的光明神也渐渐发现这膨胀的欲望和有毒的信仰开始成为祂的枷锁，不得不采取其他办法来自救。 只是祂没想到，这一届的凡人，比祂想象中还要难以控制。 他们竟敢放弃信仰，竟敢不尊神明……还让那些原本就该消失的女神转生恢复了记忆，打破了祂苦心筹谋了千年的计划。 再加上那个愚蠢的除了破坏和毁灭就什么都不懂的黑暗之主，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让祂所做的一切，都成为那个女巫的垫脚石。 而祂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 因为祂原本可以降临人间的容器，一个被黑暗之主带回了地狱，成为祂的一部分，另一个，则觉醒了记忆，正在与祂争夺光明权柄。 就算祂在其他位面也曾培育过一些信徒，但对于祂而言，最合适的容器，只有安娜，那原本就充满了光之希望和新生之力的身体，才能承载祂的神力，成为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明之主，让所有人看到光明救世，成为祂忠实的信徒，奉上最纯粹的信仰之力。 是的，不经历黑暗的末世和绝望，又怎会爆发出对光明的最大渴望与期盼？ 所以在很多时候，都是在战争或瘟疫时期，人们在绝望之中，会更尊崇和信仰那些给他们带来和平和光明的神官，尤其是圣光的治愈术，几乎是这个时代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大多数病患和伤者唯一的救赎。 在和平时期，人们渐渐会滋生出更多的欲望，对神明的信仰和期待也掺杂了更多其他的东西，包括神官和教廷在内，都会因权力而滋生腐败与贪婪。 唯有毁灭后的新生，才会涤荡黑暗与污秽，带来最纯净的信仰。 然而，那个女巫，破坏了这一切。 寻找一个合适的神之容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纯洁的身体与灵魂，纯粹的信仰，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祂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布局，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洛山达这次转生成人，成为最合适的神之容器，却在觉醒的那一刻，因为希雅的影响，拒绝了祂的垂青与赐福。 现在，祂只能看着她不断成长，甚至毁掉了祂的教会，毁掉了人们对祂的敬仰与崇拜，甚至宣扬无信者，让所有的人都放弃信仰，相信自己的努力和创造，简直不仅断祂的路，还要断了其他神明的信仰来源，甚至包括她自己在内。 这种疯狂的近乎于“自杀”的行为，一度让光明神十分迷惑，祂原本想等着她成神之时，只要她想要得到光明权柄，登临神座，那就必然会与祂有一战，在那个时候，祂再出手将她打落，夺取她的神格与神力，彻底将她融合吞并，也一样能够剥夺她的信仰，就像从前做过的一样。 可她们居然不想成神？居然拒绝信仰？从一开始就断绝了祂擭取神力的途径。 完全凭借自己修炼获得的力量，并非因信仰而来的神力，不是因光明而生，就无法因光明而去。 祂夺不走的，是这些人自己的力量。 哪怕将她们杀死，也无法夺取的力量。 这是连神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祂还不知道，她们不光是不想成神，还想着要借助新研发出来的神器，送一些回到祂登临神座之前的时代，救下那些陨落的女神，断了祂的成神之路。 “这些女神都处于不同的时代，想要通过一个游戏去拯救祂们，恐怕做不到吧？”作为大地女神的忠实信徒，能够有机会回到过去，哪怕不是自己亲身回去，约瑟芬也是最积极参与的一个。 在她知道大地女神真实的结局后，几乎崩溃，要不是看到了自然之灵阿莉娅身上的印记，看到自己新生的女儿，恐怕她会选择追随女神而去，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没有希雅和现在的女巫王国，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中，她得知了大地女神的结局，就彻底黑化。既然这个世界从根子上就已经坏掉了，连创造世界的大地女神，万物母神，都遭到丈夫和儿子的背判与凌辱，最终被肢解被分食，血肉融入大地，骨头化为高山，头发化为草木，再也无法转生，那么这个世界，就应该被毁灭，只有万物随之毁灭，一切重新开始，或许才能让大地母神有机会重新转生。 那个世界里，她已经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希望，也看不到未来，又失去了信仰之后，自然不惜让整个世界同归于尽。 诸神灭世也不是第一次了，毁灭后的重生，才是神明们惯用的手段。 只是这一次，她有了亲人，有了学生，还看到了新生的阿莉娅，所以在知道希雅和安娜明妮的计划后，她就干脆加入了这个计划，并且跃跃欲试地想跟多米尼克一样，也跟着掺一脚进去。 所以在提出问题后，约瑟芬也最终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要不然，我们多做几个游戏，多召集一些人，从不同位面召集强大的魔法师进入过去的世界，分头帮助女神们度过劫难，不是更好吗？” 强大的魔法师？你干脆报自己的名字，还是全名超过二十个字的那种算了。 希雅无奈地说道：“目前我的魔力不足以支撑强大的魔法师的灵魂回到过去，越是强大的灵魂，穿越时空消耗的魔力越多。只有普通人的灵魂，才能以最小的魔力消耗，穿越最远的时光隧道。” 这也是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想着借助异世界的灵魂去帮助那些女神们自救，不仅因为这个魔法世界的人大部分都已经烙上了神明的印记，会被神明关注，想要偷偷穿越时间长河回到过去，很容易被神明发现不说，消耗的魔力也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承受得起的。 尤其是大地母神，这位陨落的时间太早，甚至是在诸神崛起之前，想要救祂，显然不可能跟后面那些女神们同步进行。 约瑟芬顿时有些沮丧起来，“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拯救大地母神了吗？”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希雅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虽然没办法将你送回去，但可以送一个水晶球回去。” “水晶球？”约瑟芬一怔，“那有什么用？” 摩根娜立刻叫了起来，“妈妈说的是魔影水晶球吗？” 希雅点点头，“现在的魔影水晶球，已经可以以最小的水晶球容纳长达两个小时的魔影片，如果我们能够将这水晶球的耐用性提高，确保它经过传送后的影片能够正常播放，那么送到过去的时间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话一出，大家立刻来了精神。 “对啊，我们可以用高级魔法材料来代替水晶球作为魔影载体，这样能够保证穿越时空乱流也不会被损坏啊！” “可以用我的鳞片！”摩根娜兴致勃勃地说道：“当初蓝达女王的一个鳞片，穿过了空间乱流，几百年后都能保存投影，那我的应该可以保存更长时间！” 她现在已经是水之世界的人鱼女神，作为一个种族神，维系人鱼在水世界的稳定锚点，她无法离开那个世界，却可以通过魔法投影的形式，跟奥斯维拉大陆的希雅她们一起“开会”，简直就像是希雅曾经在某些科幻影片中见过的真人全息投影会议。 所有人都无需离开自己的地方，直接通过投影，进入一个虚拟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来自不同位面、不同地点的人可以同步开会，声像同调，完全不用担心距离问题。 这也是摩根娜最喜欢的新技术，从开始建设跨位面直播基站开始，她就一直催促艾伦和多米尼克，直到今年终于建成了最大的跨位面魔法通讯基站，不仅能够实现跨位面直播，还能够进行跨位面投影会议，让她又可以实时跟希雅妈妈交流，简直让她开心不已。 尤其是得知希雅和安娜明妮打算制作一个穿越时空的游戏神器后，摩根娜当时差点炸了，为自己没能参加到第一轮商讨创意而懊恼不已，现在开始正式讨论的时候，她当然不能错过。 这么好玩的游戏，她一定也要参与，不仅要参与制作游戏神器，还要参与玩游戏。 至于希雅说的没办法传送魔法师的灵魂回到过去，摩根娜才不担心，只要能够穿越时间找到锚点，那些普通人拯救女神后，一定也能够找到与她们联系的办法。 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很难，可是只要打开了时空之门后，她们过不去，那些女神难道就过不来了吗？ 更何况，就像现在所说的，就算她们过不去，也一样可以通过游戏或者其他物品，传递信息回去啊！ 为此，哪怕要她最重要的逆鳞，她都愿意拔下来一片！她有九片逆鳞，就算损失一片，还有八片，顶多就是减少一点点力量，可是如果能够让大地母神逃过劫难，那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么一说，约瑟芬也激动起来，“我明白了！只要我们将后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成魔影片，然后传送回去，大地母神看到以后，自然就会知道未来的事，避开危险……” “那也不一定。”阿莉娅忽然开口，她是大地母神的女儿，哪怕重生的时候，母神剥离了她原本的神职和记忆，可她依然记得母神，那是属于血脉中无法剥离的母女之情，甚至可以说，她就是母神的一部分，从骨子里，就深深铭刻着母神的记忆与痛苦。 “母神的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从一开始，祂是万神之母，拥有创造万物的原始神力，众神因祂而生，祂也必然因众神而亡……母神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了所有的子女们，每一个孩子获得祂的一份力量的同时，祂就会衰落一分，是我们分走了祂的力量，才让祂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阿莉娅低下头，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宁可自己不曾出生，也不想母亲变成那样……” 就因为祂拥有孕育神明的力量，所以从一开始，祂的丈夫，祂的儿子……以及其他的神，都觊觎着这份力量，儿子弑父夺母，什么伦理道德都没有诞生的时代，只有力量是唯一的权柄。 母神生出了所有光明宇宙的天神，却被打上了混乱与黑暗的标签，创造与毁灭在祂的身上并存，本是被掠夺的对象，却成了人们口中混乱的女神。 那些孩子的出生，分走了祂的力量，当他们一个接一个成神之后，祂也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力量，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与疯狂之中，最终被打着秩序与正义名号的诸神分解，骨肉鲜血头发都化为山川河流草木，依然守护着祂的孩子和后代们。 就像阿莉娅，被自己的族群所抛弃背叛，却依然在母神的怀抱中，被祂残存的神念守护着，直到交给希雅后，那缕神念才彻底消散。 阿莉娅永远忘不了祂，祂也同样永远守护着自己的后代们，无论这些儿女对祂做过什么。 希雅望向约瑟芬，“你听到了，如果你想提醒母神，你觉得……祂会相信吗？”这种跨越时空的传送物，在她看来，就算做到了，也得看对方的接受程度。 就像在她那个世界里，在一个几千年前的古墓里出现一个未来科幻物品，一个手机或者一个掌上电脑，现代人看到觉得理所当然，可是几千年前的古人看到，能够接受吗？ 不同时代人，从骨子里的信念和思想就完全不同，想要通过这种科技手段来影响古人的思想，并没有那么容易。 就算魔法，能够点石成金，能够化石为泥，能够凭空生火出水，却也无法改变人的思想。 有时候，人的思想，比花岗岩还顽固。 更何况，大地母神的天神神职，就是繁衍与生长。 想要改变她的命运，简直就得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不婚不育保平安！”否则你的丈夫会出轨会与人分享你，你的儿子会弑父夺母，你的孩子会啃老……真啃的那种，吃肉吸血，分离剥夺你的神格与神力，直到你衰败疯狂，一无所有。 哪怕不是神，是个普通女人，收到这样的魔影，恐怕都会以为是恶魔的幻影，根本不会当真。 约瑟芬听了以后，面色煞白，却还是执着地说道：“无论行不行，我都想试一试。母神……不该是那样的结局啊！” 希雅望向阿莉娅：“阿莉娅，你觉得呢？” 阿莉娅抬起头来，小鹿眼中满是泪水，却还是点了点头，“约瑟芬说的对，母神……不该是那样的结局。哪怕没有我，我也希望，祂能够活下去。” 她是母神的女儿，是自然之灵，是从大地母神中分割出来的自然之力的化身，如果母神不婚不育，那也就没有她的存在基础。 不论这个世界会不会受到影响，如果一旦成功的话，必然会有一个平行世界中，大地母神活下来的世界里，不会再有她的存在。 希雅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在我们这个世界，她已经将你与原来的神格剥离，你是一个完整的新生命，不会受到那个世界的变化影响。” 她一开始觉得大地母神强制剥离阿莉娅的神格，通过那个自然之力的蛋重新孵化出的小鹿，感觉有些奇怪，现在听到阿莉娅的选择后，终于明白，当初大地母神的做法，正是因为会有现在这种情况的缘故。 希雅不知道母神有没有想到会有现在的变化，但作为母亲，祂已经竭尽所能，为阿莉娅选择了最好的路，保护着她不再受过去一切的影响，成为一个真正自由而快乐的新生命。 阿莉娅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投入她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哪怕是在这个虚拟的会议室中，这些投影依然可以表达出真身的所有动作和情绪，正是因为使用了莱拉女神的幻象神器，制作出来的全真投影，逼真得连泪水都能滴落下来。 约瑟芬深吸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个魔影片，就由我来做吧！” 摩根娜连忙举手说道：“还有我！约瑟芬老师，这种影片不能完全按照历史来演，得加入更多的情绪和情感拉扯，狗血刺激一些，才能够调动和影响到人的情绪，改变他们的观念，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成的啊！” “不谦虚地说一句，在座的诸位，肯定没有我看过的魔影片多，所以想要制作出能够让大地母神相信和改变的魔影片，一定少不了我！” 约瑟芬看过的魔影片，恐怕连摩根娜的零头都不到。这一点，就算约瑟芬自己，都不能不承认。 而且，关于什么样的魔影片能够改变大地母神的思想，让她背弃自己的神职，相信“不婚不育保平安”这种在那个时代大逆不道甚至匪夷所思的说法，就连祂的亲生女儿阿莉娅都不敢保证。 是天性更强大，还是洗脑影片更强大？ 希雅想了想，说道：“这样，你们先想办法写出剧本，尽可能在小范围审核中，能够让大家相信，然后再进行拍摄。摩根娜和约瑟芬主导，阿莉娅你帮忙挑选演员，尽可能选一个贴近大地母神的，让祂能够有代入感。” 阿莉娅一脸难色，还是点了点头，“我尽量。” 摩根娜眨眨眼说道：“实在找不到长得像的，我也可以用人鱼的幻术魔法帮忙变一下脸，尽可能贴近形象设计。” “好吧，那这个魔影片的计划就交给你们了。我和艾尔维拉，去找艾伦和多米尼克研究能够投放到原古时代的魔影片的承载容器。” 这可不是简单的穿越时空隧道，要直接投放到几万年前，尤其是那个还没有诞生文字记载与历史的神话时代，根本没有确切的时间点记载，能够投放到大地母神面前，简直跟撞大运的漂流瓶差不多。 要是一不小心，投放到祂的对头……或者祂的丈夫和子女手中，恐怕更糟糕…… “这就需要阿莉娅的一点血。”艾伦想了想，“阿莉娅是大地母神的亲生女儿，就算是转生后的完全分割的新生命，但她的血脉中始终有大地母神的烙印，带着她的血，加上溯源魔法，应该能够找到大地母神。” 希雅倒是知道这种溯源魔法，在这个一度男女关系十分混乱的魔法世界里，溯源魔法曾经是确定家族血脉的重要手段之一。 但也正因为这种混乱的关系，使得就算用溯源魔法，也只能溯源到同一血脉，却无法追溯到不同血脉的来源。 就像到处人鱼后裔的霍奇森家族，都是水系血脉为主的魔力传承，而梅丽莎尔在觉醒的时候，先觉醒的是木系血脉，或许是来自母族，或许是隔代的血脉显形，压过了父系的血脉魔力之后，就让人质疑她的出身，甚至怀疑到她母亲的贞洁，结果不但处死了她的母亲，还将她送入了关押女巫的黑塔之中。 多米尼克就不一样了，哪怕他是妓女的儿子，因为觉醒了魔力，成为当时家族急需的“人才”，哪怕出身低贱，也会被家族承认，为的就是他的能力和未来。 而阿莉娅跟一般人又不同，她的自然之力，原本就属于大地母神的一部分，如果大地母神没有生下她，那这份血脉，穿越时空后，就会受到牵引，回到大地母神的身上。 希雅忍不住看了安娜一眼，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借助安娜的血，也可以给过去的洛山达女神送个信？ 安娜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和大地母神的情况不一样。她如果改变选择，就有可能改变命运，而我，是因为信仰，是因为所有的信徒……不是我能改变的……” 正因为如此，那时的洛山达女神，才会毅然决然地放弃信仰，宁可消散陨落，也不愿成为光明神的从神，接受那些以赎罪为名“买”来的光明与正义。 现在就算送个信给祂，告诉祂会有光明神夺权，诱使祂的从神背刺，可那些已经污染了祂的神国的信仰之毒，根本无法驱除，那已经根植在人们的心中，除非将所有的人类毁灭重来……那跟现在的光明神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女神，的确没有办法用同样的方式拯救。”希雅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太阳穴，就算是光明神系，毁灭世界重新来过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所以对于这些远古众神，她还是抱有非常非常非常“敬畏”的心情，打算将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异世界那些玩家们去解决。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都能顶得上一个诸葛亮。 “我们还得多做一些不同的方案，尽可能地帮助更多的女神改变命运，才有机会战胜光明神。” 双方都在选择适合自己的战场，只不过谁也无法获得对方完整的信息，就只能尽可能地将对方拉到自己设定的战场，寻找最有利于自己的环境来击败对方。 多米尼克突然问道：“女王陛下，你不是说要从异世界召集一些普通人的灵魂投放过去吗？那是不是也可以让那些异世界的人，一起帮忙想办法？” 希雅忽然觉得脑子里“啪”的一声，像是开启了一盏灯，思路一下子就打开，感觉脑中一片光明，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哦，我怎么就忘了，我还有一个世界的游戏玩家可以帮忙想办法啊！” 她现在已经可以像奥蕾莉亚一样，以魔力穿越时间和空间，只要不是真身穿越，一点点分魂消耗的魔力有限，还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使用魔力，将分魂投入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以开发一款全息仿真游戏的名义，组建一个游戏策划团队，不仅仅可以招募游戏策划来帮忙想出一个拯救女神的游戏方案，还可以召集玩家进行游戏测试，挑选出合适的人选进入真正的“游戏世界”。 如果放在刚穿越的时候，能够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她真是求之不得。哪怕在那个世界当个社畜，也比在这个世界当个伯爵小姐的生活舒适。 只是现在的她身上担负着无数人的希望和生命，就算让她回去，她也无法放下这里的一切。 所以，能够有这样一个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看看，希雅当然十分乐意。 重新调试了莱拉的幻象游戏神器，带着制造出来的新幻象珠，希雅进入安娜的圣塔中。 安娜有些紧张，“希雅，你回去之后……还会回来吗？” 希雅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帮我照看好身体，或许我很快就会回来。毕竟，这里可是有我的二十四个孩子呢！” 安娜也忍不住笑了，原本的紧张和担忧一扫而空，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守护好你的身体，等着你回来的！” 希雅闭上眼，魔力在全身流转，奥蕾莉亚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她“亲眼”看着奥蕾莉亚分割自己的灵魂，将几十个闪光的灵魂碎片，送入时空长河之中。 那些灵魂碎片承载着她的力量，却没有带着她的记忆，投入那些平行世界中，从一个婴儿开始，挣扎求生，慢慢成长。 有的孩子在混乱的时代死于战乱；有的成为魔兽，混混沌沌地度过一生；也有的成为英雄，成为美丽的少女，成为普通的社畜…… 当这些灵魂，受到奥蕾莉亚的召唤时，会回到她的身体里，将这一生的经历都与她分享，让她接受不同位面不同时空的文化与经验，接受到那些世界的知识，让她成为龙族中最博学的龙，能够更熟练地掌握时间和空间之力。 只是，那个意外掉落在没有魔法的世界里，从孤儿成长为社畜的女人，最终被召唤到奥斯维拉大陆上一个十六岁的伯爵小姐身体里，而不是回到奥蕾莉亚的身体里，所以那两个分魂，没有融合，而是变成了交换。 “咦？她还活着？” 希雅都十分意外，以为原主彻底消散，和自己融为一体，毕竟都是出自同一个本体的分魂，融合也很正常，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是跟自己交换了灵魂，代替自己在那个世界继续生活。 这下倒是简单了许多，她不用担心自己作为分魂进入这个世界后，没有身体还得去找个替身或者皮囊来开公司做游戏，直接交给原主就可以了。 哦，现在她是希雅了，那么原主就是21世纪的安熙雅了。 在她进入安熙雅的身体的一瞬间，两个灵魂在同一个身体里，相视而笑。 “你好，女巫陛下！谢谢你替我和我的父亲报仇”安熙雅说。 “你好，安熙雅小姐，看来你在这个世界很适应啊！”希雅笑了。 两个容貌相似的女孩，看着对方变得成熟自信的面容，那本是属于自己的外表，却成了对方现在的样子。 安熙雅笑了起来，“是的，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女人也能够工作，能够独立生活，容貌不是我的原罪，而是我的武器和工具，挺好。” 希雅微微怔了一下，立刻接收到了她的记忆，“看”到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经历，由衷地说道：“难怪我觉得我变漂亮了许多，想不到你竟然进了娱乐圈。” 安熙雅微笑着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个世界，真的可以靠脸吃饭，你原来工作那么努力，还总是被人说你靠脸上位，我过来之后，又不会做你的工作，就干脆靠脸吃饭了！” 希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还真是一样，我到你的世界，他们说我是女巫，那我就觉醒成为女巫，当个最厉害的女巫给他们看，不仅是我，还让整个奥兰王国，整个奥斯维拉大陆的女巫，都以身为女巫为傲。” 两人相视而笑，无论是美人花瓶，还是邪恶女巫，都是那些人强加在她们身上的名义，以此来打击她们，压迫她们，让她们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从而成为被人掌控的玩物或傀儡。 可凭什么呢？我们生来是女人，生来美丽，又有什么错呢？ 这本该是我们的骄傲，我们的力量源泉，而不是耻辱，不是罪源，真正有罪的，是那些将这些想法强加给我们的人。 只要我们自己站起来，相信自己，将这些强加给我们的罪名，变成我们最强大的武器，那么一切罪名和黑雾，都将烟消云散。 希雅将自己和伙伴们所计划的拯救女巫的想法对安熙雅和盘托出，“怎样，这个游戏公司，以后就交给你了，好不好？” 安熙雅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这个世界的游戏，交给我，我一定会挑选出最合适的玩家，去拯救女神。” 希雅摇摇头，“不是让他们去拯救女神，而是让他们去创造一个环境，让那些女神们，能够学会自救，就像我们一样……” “还记得我一开始对那些人说的吗？” “我，女巫，不服，来战！” “下一个，就看女神们自己的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