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成了星际最强》 1、出生点（一）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帝星天气预报。” “我是南区星系的天文卫星，公用观测一号。” “明天，南区星系稍有波动，彗星99653将从星球0693号附近缓慢经过，带来少量的污染尘埃……” “……68区内将出现两次超新星爆发，欢迎天文爱好者们前往观测……” “接下来是关于星球0042号的天气预报。” 餐桌旁的三人瞬间挺直了腰背，目不转睛地看向眼前的投影屏幕。 窗外的小镇亦安静了下来，仿佛被时空冻结。 投影屏幕中的天气预报员面带微笑，吐字清晰。 “今天傍晚的污染检测数据显示，虽然星球0042号上的白色沙漠区域污染指数下降了0.65%，但它仍旧处于高污染区的范围之中。” “据统计，白色沙漠区域的污染指数呈下降趋势已经维持了一周有余。” “假如能给它足够的时间，说不定真的能降回中污染区的范围。” “但是，从帝星联盟赶来的税收官将于明天上午九点准时抵达星球0042号的首都，正式宣判结果……” 投影屏幕上的天气预报员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手表。 “距离明天上午九点已经只剩下了最后十二个小时。” “恐怕只有奇迹，才能让这颗星球幸存下来。” “以下是科普时间。” “众所周知，一旦星球上出现两个高污染区，它就会被帝星联盟判定为‘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废星’。” “而星球上的原住民们，也将失去‘居民’身份，成为……” 咔哒。 遥控器被人按动。 正在说话的天气预报员光影扭曲，消失不见。 边溪云偏头看向身侧：“爷爷，你怎么把天气预报关了，她还没有讲完呢！” 边爷爷胸腔起伏，语带怒意：“接下来的节目没什么好看的。” “每天都是这些废话，却从不派人前往白色沙漠，解决污染问题。” 他愤愤不平道：“只要杀掉污染区里的污染物，就可以降低污染指数了！” “白色沙漠距离中污染区的上限只差最后的0.52%，随便干掉哪个，都可以让我们星球幸存！” 边爷爷越说越激动，一把抄起桌上的水杯，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边奶奶拍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抚：“星球0042号太过偏僻，假如从帝星派人过来解决问题的话，反而成本更高。” 边爷爷吹胡子瞪眼：“难道让一整个星球的居民沦为流民，成本就低了吗？” “嘘……嘘！”边奶奶瞥了窗外一眼，压低声音，“来吧，都九点了，是时候睡觉了。” “说句实话，这颗星球能坚持那么多年，已经是个奇迹。” “我们不能期待奇迹一直发生……” 边奶奶把边爷爷哄进屋内，转身返回餐厅。 她拿走了边溪云面前的碗筷：“别在这儿傻坐着了。” “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就早点睡觉……” 边溪云紧盯着遥控器看：“我也是星球0042号上的居民。” 边奶奶笑容一僵，转而又恢复正常：“云云要相信爷爷奶奶。” “哪怕这里真的变成了废星，我们也有办法幸存。” 边溪云没有挪开目光：“奶奶，我的作业已经写完了，我可以看会儿电视吗？” 边奶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 “可以，今天是个例外。”她拾起遥控器，交到边溪云的手中，“你想看什么，自己挑吧。” “不过，最多看到晚上十点半，要不然明天就该起不来了。” 边溪云答应一声，重新打开投影屏幕。 屏幕中的主持人换了一个，新的主持人正在科普“如何安全地进入等级不同的污染区域”。 早些时候的《天气预报》已经结束。 现在，投影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节目是《家庭污染防护讲座》。 接下来，等到晚上十点左右，投影屏幕上播放的节目又会变成《夜间快报》。 届时，她的爷爷奶奶就将离开房间，去洗手间洗脸刷牙，准备睡觉。 边溪云耐心等待。 一个小时之后，她的爷爷奶奶准时出现在客厅之中，一边走向洗手间，一边催促边溪云“赶紧休息”。 边溪云乖巧起身，同样开始洗漱。 一个半小时后，房间里的灯光彻底熄灭。 边溪云躺在被窝之中，细心聆听屋外的动静。 屋外一片寂静。 按照往日的规律，她的爷爷奶奶应该已经进入了梦乡。 边溪云又在床上多等了半个小时，方才离开被窝，换上了外出的服装。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翻出卧室，朝着垃圾回收场外跑去。 在钢管镇的中心广场上，摆放着一个露天展示柜。 露天展示柜里，则摆放着一具两米多高的装饰用机甲。 这是属于边奶奶的机甲—— 一具来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董级”产物。 各项功能早已落伍，但机械零件却在边爷爷的照料之下完好如初，依旧可以正常使用。 边溪云鬼鬼祟祟地摸到展示柜旁，用钥匙打开柜门。 “最后一次了。” 无声无息间，她穿上了这具“古董级”机甲，朝着白色沙漠的方向快速跑去。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奇迹？全都是我在半夜负重前行！” “没想到，都杀了十来天的污染物了，距离中污染区的上限居然还差0.52%。” 边溪云的胸口一阵憋闷：“这一回，我一定要挑个最厉害的杀。” “我就不信了，在我如此勤恳的努力之下，居然还拯救不了这颗星球？” 白色沙漠区域位于钢管镇往北三十多公里处。 在马力全开的状态下，只需要两个小时，便能抵达它的外围。 边溪云迎风夜跑，很快便听见了来自污染计数器的警报。 尖锐的爆鸣声几乎要震碎耳膜，并且响个不停。 她下意识地摇晃了一下脑袋，伸手调低了耳麦的音量。 “就是这里。” 边溪云将手中的污染计数器举到眼前，仔细观察。 巴掌大小的显示屏幕上，深深浅浅的红色于经纬度网格中不断变动，最后趋于稳定。 她迈开双腿，朝着红色最深的方向快步走去。 “污染指数越高，显示的红色越深。” “今晚，我的目标是‘这片区域中的最强污染物’。” “只要杀了它，这里的污染指数就会下降一截，刚好卡进‘中污染区’的评判标准之中。” 寒风吹过四周，将脚印掩埋于沙下。 约莫走了五六公里后，一颗明亮的红点从屏幕边缘飞速窜入，朝着边溪云的位置奔袭而来。 边溪云欣喜若狂，险些正面出击。 不行！不能轻举妄动！ 她按耐住了激动的心情，藏身于沙丘之后。 沉重的呼吸渐渐放缓，似乎连心跳声都弱了下去。 没过多久，屏幕上的明亮红点便贴到身侧，不再改变位置。 是时候了！ 边溪云把污染计数器塞回口袋之中，腾出双手，眯眼凝视前方。 污染计数器的定位系统不够精准，无法识别那么近的距离。 接下来的判断，只能依靠肉眼完成。 几分钟后，在三点钟方向的灌木丛旁，一片小小的阴影几不可见地动弹了一下。 紧接着，这片阴影瞬间暴起，一跃而上，消失在了数十米高的岩壁之后。 别跑！ 边溪云反应迅速，当即按下武器系统的开关。 无声无息间，一根细窄的电浆发射器从边溪云的肩膀上倾斜探出，指向星空。 她瞅了一眼浮在玻璃头罩上的几个数字，于不满中弯腰抬腿，快速奔跑起来！ “只够用一次啊……” “为了省电，我都已经把所有能关掉的功能，全都关掉了！” 蹬蹬蹬！ 边溪云全速前进。 她的身体拉出重影，宛若是一辆马力全开的跑车，不一会儿就抵达了岩壁下方。 高大的岩壁投下灰色的阴影，遮挡住了前方的一切。 边溪云目不斜视，膝盖微屈，向上跃起。 风声呼啸，她于眨眼间落到了数十米高的岩壁之上，稳稳站定。 几不可见的阴影还在沙漠中埋头狂奔。 它又向前飞跃了数块岩石，几乎要消失在地平线后。 边溪云不再追赶，而是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弯曲的后腿顺势着地，和前腿一起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支撑态。 “砰！——刺啦！” 电浆发射器在发射时是不会发出声音的，这是边溪云的手动配音。 只见一道亮白刺目的粗.大电弧凌空跃下，照亮了雪白的沙丘。 黑色的夜空微闪，好半天才恢复平静。 边溪云收起了电浆发射器，朝着冒烟处走去。 来自安全世界的怪物，如何对抗得了来自末世世界的她？ 更何况，哪怕是在那个危险又动荡的末世世界里，她的战斗力，也一直遥遥领先！ …… 翻过几块高大的岩石，边溪云终于找到了死去的目标。 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努力不让血迹弄脏机甲。 毕竟是“借来的”，等等还得原模原样地“还回去”。 只是沾上沙子的话，还好处理；要是沾上了血迹，就没办法快速弄干净了。 这样想着，边溪云又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后伸长脖子，望向地上的尸体。 地上的尸体长得有点儿像羚羊——它的脑袋上杵着两根尖尖细细的角，四条腿又直又长，像扇子骨一样铺开。 当电浆发射器的电弧从空中落下之时，这两根尖尖细细的角就起到了类似“避雷针”的作用，吸走了大部分电流。 “隐隐约约的焦糊味”和“从玻璃头罩上散发出的浓郁橡胶味”混杂在一起，让人辨不分明。 边溪云无法从气味上获取情报，只能另辟蹊径。 她关掉会把一切都染成绿色的夜视镜，打开了小小的头灯。 昏黄的光晕闪烁数下，勉强照亮前方。 边溪云眯眼望向尸体：“长着皱巴巴深棕色硬皮的……类羚羊型污染物？” 她从腰侧摸出了一把小刀，切向羚羊的硬皮。 锋利的刀刃没能切开任何一片皮肤，反而逐渐弯曲，即将走向迸裂。 边溪云收回小刀，有些茫然。 “怎么和我在镇子上看见的污染物尸体不太一样？” “这把小刀，明明是能切开那些怪物的。” 非要说的话，比起“在镇子上看见的污染物尸体”，它更加接近“在末世世界中看见的污染物尸体”…… “这鬼东西该不会是我的同乡吧？” 边溪云瞪大双眼，小心翼翼地掰开了尸体的脑壳。 白花花的脑.浆混着鲜血涓涓流出，她仔细找了片刻，没有找到那颗代表着“同乡”的黑色结晶。 “还好，它应该不是从我的世界里跑出来的。” 地狱般的假设并未成真。 边溪云松了口气，从工具腰带上取下了一把工兵铲。 “我就说嘛，穿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能享受得到呢？” 她挖开了身侧的沙地。 “一觉醒来就从末世跑到了星际时代，收养我的老夫妇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那些每个人都知道的恐怖战役……” 污染物的尸体无声滚入沙坑。 “我变年轻了，还享受到了渴望已久的亲情，怎么可能会让你这个怪物毁掉我现在的生活？” 凌厉的寒风吹过，轻薄的黄沙裹上尸体。 等到夜晚过去，黎明到来，这里的余痕都将化为乌有。 边溪云最后望了尸体一眼，朝着来处跑去。 “这片区域里的最强污染物已经死了，要不了多久，这里的污染指数就会重新降回‘中污染区’的范围。” “如此一来，等到明天，税收官前来宣判最终结果的时候，就没有权力废弃这颗星球。” 哪怕是居住在“中污染区”附近，时刻面临着污染区域扩张的风险，也要比“没有母星的流民”强上许多。 和绝望的未来挥手道别，幸福的人生重新走向正轨。 边溪云笑容洋溢，步速竟然又快上了几分。 …… 两个小时后，边溪云重返钢管镇。 她把身上的机甲脱下，清理干净，放回了露天展示柜里充电。 处理完了一切该处理的事情，边溪云脚步轻快，走向钢管镇东侧的垃圾回收场。 嘎吱。 垃圾回收场的铁门打开又合拢。 边溪云弯着腰，鬼鬼祟祟地溜到一扇半开的窗户下，见屋内没有太大的动静，便赶紧爬了进去。 刚一落地，一连串明显的脚步声便从门外响了起来。 糟糕！ 今天，爷爷奶奶起夜的时间似乎要比往日早了一刻钟！ 边溪云连滚带爬，钻入被子结界。 嘎吱—— 又是一声轻响。 松动的房门被人推开，微弱的光亮泄入屋内。 一颗花白的脑袋探了进来，发出惊讶的低呼：“云云睡觉怎么不关窗啊！会着凉的！” 2、出生点（二） 夜幕深沉，边溪云笔直地躺在床上，牢牢闭紧了双眼。 她尽可能地放缓呼吸，假装自己已经陷入熟睡。 柔软的棉被之下，紧贴着皮肤的粗布衣服，无论怎么看，都和“睡衣”毫无干系。 ……希望爷爷奶奶不会冒然掀开被子，将她从“梦”中唤醒。 踏踏。 拖拖拉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在床铺前方停顿片刻，又继续向前走去。 咔哒。 半开的窗户被关上了。 娑娑。 边溪云脖颈处的被角微微一抬，先是往上拉了拉，然后往下压了压。 踏踏。 拖拖拉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房门合拢。 边溪云一动不动，继续聆听。 或许是认为“她已经彻底睡着了，暂时不会醒来”，边溪云的爷爷奶奶不再刻意压低音量，而是站在门外，光明正大地商议了起来。 “如果被判定为废星，我们就完蛋了！ “你还记得星球k839号吗？自从被废弃之后，原本住在上面的居民就都被送去挖矿了。” “你想解决掉税收官？”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哪怕隐瞒了高污染区的出现，也没有什么用处——长期生活在这种地方，会对云云的身体造成伤害的…… “她还那么年轻。” “……总好过变成流民……” 爷爷奶奶的声音渐渐远去，越来越难以听清。 边溪云眼皮发沉，于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真正的梦乡。 …… 昨天晚上运动过度，今天早上又睡得太迟。 还没等边溪云自然苏醒，窗外便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高喊。 “税收官来了！他来宣判结果了！” “快去镇中心集合！” “能不能保住居民的身份，就看这个早上了！” 明媚的阳光之下，紧张与恐惧的气氛如幽灵般徘徊。 边溪云一溜烟儿地爬了起来，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 “居然已经八点了？” “不对，应该是：居然才八点而已！” 满打满算，也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作为一名尚且处于发.育状态、还在长身体的青少年，短短四个小时的睡眠让边溪云大脑发沉，几乎无法思考。 正犹豫着要不要重新躺回床上，小寐片刻，卧室的木门便被人大力推开。 “云云！别再睡了！” 头发花白的中年妇人挥舞着锅铲，散发着鸡蛋饼的香气。 “你的衣服都穿好了，怎么还想着往床上躺？” 边溪云睡眼朦胧地爬下床铺，披上外套：“不是要到九点才宣布结果吗？” 白色沙漠的污染指数已经降回去了。 哪怕税收官看这颗星球不顺眼，也无法给出“废弃”的判决。 只可惜，这么一个好消息，却无法和爷爷奶奶提前分享。 她一边艰难思考，一边听着边奶奶絮絮叨叨： “我和你爷爷琢磨了一个晚上。 “要是这里真的被废弃了，我们就把机甲卖掉，去别的星球上生活。 “咬紧牙关，勒一勒裤腰带，还是有机会混上居民身份的。” 那套机甲可是爷爷奶奶的心爱之物，怎么能够卖掉呢？ 刹那的思绪滑过脑海，边溪云刚想开口，就被一块鸡蛋饼塞了个满嘴。 边奶奶的目光就像鸡蛋饼一样柔软：“我知道你舍不得那套机甲。 “别伤心，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早晚可以把它重新买回来。” 边溪云匆匆咽下口中的食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也不一定会废弃吧？” “万一白色沙漠的污染指数重新降回去了呢？” 她试图给出暗示，但边奶奶只是微笑摇头。 对于边奶奶而言，边溪云此时的辩驳非常苍白无力。 毕竟，在他们的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个坠落在垃圾场中的柔弱弃婴。 成年人的想法很难改变，边溪云放弃努力，选择随波逐流。 她任由边奶奶拉着，和刚刚从垃圾场中返回的边爷爷汇合，一起朝着镇中心走去。 一路上，钢管镇上的镇民们个个都穿上了只有在过节时才会穿的“鲜亮衣服”。 尽管无论如何打扮，都不会对判决结果产生本质上的影响，但大家依旧想要给税收官留下一个尽可能好的印象。 穿过一条土路，又拐了一个弯后，钢管镇的中心广场便到了。 这座小镇是真的很小，去哪儿都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边溪云一边跟着爷爷奶奶，汇入稀稀拉拉的人群，一边忍不住伸长脖子，望向广场的另一端。 真是稀奇！ 短短一夜过去，那里就多了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 身侧，蜂鸣般的议论声络绎不绝： “税收官的飞船都停了好久了，税收官人呢？” “我打算去南四星投奔我的表舅，听说他在为大人物开车。” “飞船里至少有十名穿着最新款机甲的安全员，我还看见了一台非常恐怖的金属仪器……天啊，他们是不是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 原来是飞船。 边溪云踮起脚尖，探头探脑。 末世世界的科学家们一直想造出一艘足够大的飞船，载着全人类逃向星空。 但在变异潮的不断侵袭之下，这个想法只能算是一种美好的奢望，并不具备可操作性。 一是因为科技水平不够，二是因为人力资源不足。 没想到，这种美好的奢望倒是在今天变成了现实。 五层楼高的飞船反射出迷离的银光，有些梦幻，又有些刺眼。 边溪云低头拂去生理.性的泪水，再抬头时，飞船的大门已经彻底打开了。 金属色的哑光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站着许多船员。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穿一套笔挺的深蓝色制服，袖口与领口处皆浮有一层肥皂泡般的七彩光泽。 他没有像身后的安全员那样，穿着白色的类人形机甲，端着一看就很危险的高级武器； 而是手捧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沉默而庄严地俯视众人。 中年男子站的位置本来就高，再加上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上位者气场，两相叠加之下，威势更为唬人。 眨眼间，细碎的说话声齐齐消失。 周遭的镇民们皆站直了身体，不敢与之对视。 边溪云用余光瞥了一眼如光环般散开的十二根枪.管，决定跟随大流。 微弱的气流声从飞船处隆隆传出，成为了广场上唯一的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庄严的声音嘹亮响起——毫无疑问，那名中年男子的周围肯定配备了相应的扩音设施。 “星球0042号，钢管镇上的居民们。” “我谨代表帝星联盟向大家宣布。” “今天上午六点整，白色沙漠区域的污染指数为48.56，符合‘中污染区’的评判标准。” “这意味着，星球0042号将延续过去的宣判结果，依旧被判定为‘次级安全星球’……” “安全了？我们安全了！” 周遭的议论声如蜂鸣般再次响起。 众人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甚至还有人转过头去，和家人兴奋相拥。 站在欢庆的人群之中，边溪云觉得有些不妙。 从中年男子的语气、站姿和措辞来看，他似乎还没有把话说完。 ……该宣判的都已经宣判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紧随而来的，是一阵若有似无的刺耳音波。 是错觉吗？ 还是哪里的电器坏了？ 边溪云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刚想捂住双耳，却突然发现： 站在她附近的镇民们个个面色如常，就好像是没有听见这道诡异的音波一般！ 难道是我的问题？ 抢在大脑运转之前，边溪云的肌肉便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反应—— 它们迅速调整走向，与旁人保持一致。 而后，让边溪云脊背发凉的判断姗姗来迟： 这就是我的问题！只有我能听见这道音波！ “……但是，飞船上的科学家们一致认为。” “白色沙漠区域的污染指数变化极其反常，说不定会存在一些尚未被我们发现的安全隐患。” 当音波彻底消失之后，中年男子微笑点头，继续往下说道。 “因此，我们冒然决定，要对钢管镇上的所有居民都进行一次污染检测。” 人群哗然。 中年男子不得不放大了他的音量：“幸运的是，隐患并没有出现，大家体内的污染指数都处于‘未变异’的范围之内。” “更幸运的是……” 高高在上的目光扫过广场，落在边溪云的脸上。 边溪云头皮一紧，眼睁睁地看着中年男子抬起手臂，遥遥指向自己。 3、出生点（三） 站在高处，中年男子的声音如瀑布般泻下，铿锵有力。 “更幸运的是，在你们之中，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我发现了一位有天赋的人。” “边溪云。”他准确地叫出了边溪云的名字，“假如你想拥有一个更为光明的未来，那就去试试看南四星的机甲系人才选拔吧！” “像你这样的精神活跃度，不应该被埋没在无人知晓的荒星上。” 正午时分的太阳当空高悬，散发出晃眼的光晕。 边溪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中年男子所携带着的“居民身份匹配系统”和“精神活跃度检测系统”便各自启动，完成了两次运行。 假如他启动的不是这种颇为无害的辅助系统，而是什么致命的武器…… 边溪云心有余悸，后背发凉。 “好了，不用紧张。本次判决结果已经公布，大家可以回家了。” 中年男子放下手臂，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他没有给边溪云留下提问的机会。 亮银色的金属大门无声落下，阻隔了众人的目光。 干燥炎热的气候让天空泛白，让唇齿发干。 和着嗡嗡作响的惊奇声浪，不可直视的白光吞没飞船，化为璀璨的流星。 它飞向太空，留下一道朦胧的余痕。 在边溪云的眼中，这道余痕似乎要比正午时分的太阳，更加明亮晃眼。 “精神活跃度？” “机甲系人才选拔？” “一个更为光明的未来……” 她呼吸急促，从后怕转为期待。 “这就是星际世界的真正模样吗？” “这颗星球，果然还是太过偏僻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南四星看上一眼。” 怀揣着澎湃的心潮，边溪云和爷爷奶奶一起站在原地，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前来道喜的镇民。 伴随着人群的散去，滚烫的微风卷起沙粒，清扫了整片广场。 她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急迫发问：“奶奶！什么是‘精神活跃度’？什么是‘机甲系人才选拔’？ “为什么大家都说我们快要变成有钱人了，马上就能从这里搬走，再也不用担心变成流民？” 这个问题对于边奶奶来说，似乎有些难度。 因为她思考了好一阵子，方才开口回答。 “‘精神活跃度’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概念。 “简单来说，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精神活跃度，就没有办法操控机甲。因此，这是机甲系选拔学生时的第一道门槛。” 边奶奶停顿片刻，继续往下说道。 “一般而言，精神活跃度的高低是天生的，这是刻在基因中的潜能。但是，通过后天的训练和环境的影响，也可以改变少许……” 说到这里，边奶奶欲言又止。 她跳过了余下的内容，开始回答边溪云的第二个问题： “只有拥有天赋，又从小开始训练的人，才能有机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机甲师。因此，普通大学是不招收机甲系学生的。” “在年满十四周岁的时候，参加机甲系的人才选拔”，是“就读机甲系，成为机甲师”的唯一机会。 而成为机甲师——哪怕只是机甲系的学生，就意味着可以把全家的户口都迁去帝星，永保“居民”身份。 边溪云很快就听懂了边奶奶的意思，但她不懂边奶奶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的时间来组织措辞。 这明明很好解释。 正想着边奶奶犹豫不决的原因，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从空中落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边爷爷略显粗旷的声线从头顶处传来，解开了边溪云的困惑： “那些生活在安全行星里的有钱人，都会在婴儿时期服用基因改良药剂。 “因此，他们的精神活跃度一般都很高，远超常人。 “你是被我们收养的孩子，我们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服用过基因改良药剂……” 那肯定是没有的。 末世世界哪来的基因改良药剂？ 她是“返老还童”，又不是“换了具身体”。 边溪云停下脚步，试探问道：“假如没有服用过基因改良药剂……？” 边奶奶悲伤摇头：“那你就很难通过入学选拔，尤其是在没有提前学习过选拔内容的情况下。” 她搂住边溪云，低声说道：“我和你爷爷都很支持你去试一试，但最好别抱有太大的希望。 “哪怕失败了，也不要有压力，就当是去南四星旅游好了。” 边爷爷和边奶奶都不看好这次选拔的结果，只是他们很爱边溪云，所以才会想要尽力满足边溪云的渴望。 “这几天给你集训一下，你奶奶教你开机甲，我来教你修机甲……” “还有小楼老师，她可是从帝星来的高材生，应该能让你笔试及格……” 详细的训练计划逐渐成型，边溪云对光明未来的渴望越来越少，对艰难现实的考虑越来越多。 澎湃的心潮悄悄冷却，她从欢庆鼓舞的氛围中抽离开来。 虽然税收官肯定了自己的天赋，但他一没有留下资助，二没有留下答疑的时间，三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可见，这句赞美的含金量并不算高。 搞不好，在每一个“迎接税收官到来”的小镇中，都会有一个人——也可能是几个人——得到这句赞美。 头顶的星空里存在着成千上万颗星球，成千上万个小镇…… 哪怕是万里挑一，都有数不尽的人选。 想到这里，边溪云喉咙发干，艰难问道：“去南四星的飞船票要多少钱？” 她开始计算风险，衡量代价。 边奶奶和边爷爷从商议中抬起头来，瞅了边溪云一眼：“是在想钱的问题吗？从这里去南四星的飞船票确实很贵，但也不是完全支付不起。” 他们仿佛是看穿了边溪云的忧虑，将家里的经济状况全盘托出。 “这几个月的垃圾质量都很好，不但有一块来自创灵生物集团的响尾蛇型红外感应装置，还有一架最近半年才造出来的民用无人飞行探测器。” “光是这两样东西，就可以卖出四万联盟币的高价，足够你去南四星跑个来回了。” 从钢管镇去南四星的最低票价是1.9万联盟币。 四万联盟币确实足够边溪云跑个来回，但也只够跑个来回。 生活费，住宿费，报名费，还有乱七八糟的各种各样费，谁知道还需要多少呢？ 边溪云沉默下来，摇了摇头：“差不多是我们全家大半年的收入了。如果都拿去买船票，那我们之后吃什么，喝什么？” “税收官只是说我有天赋而已，并不是一定能成功。” 在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很多，可是能成功的人却很少。 如果边溪云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她说不定会哭求爷爷奶奶掏空口袋，给她一次机会。 但边溪云是一个成年人。 她知道养家有多不容易，也知道自己成功的概率真的很低。 “等我年满十八周岁，或许可以借着去南四星办理‘成年登记’的机会到处玩一玩，看一看。” 边溪云为自己的未来做出更为合理的打算。 “而且，到那个时候，我就有资格向帝星联盟申请合法工作了。” “我可以一边做兼职，一边读大学。这样一来，我们家里的经济状况就会宽裕许多。” 她掰了掰手指，总觉得这条道路更加宽阔、平坦：“我的脑子还不错，肯定可以考上一所好大学。” “上了好大学，再找一份好工作，接着努力攒钱买房，很快就可以搬出这颗星球，去安全的行星上定居……” 听着边溪云条理清晰的畅想，边奶奶搂着她的手臂微微一紧，语气里捎带心酸：“云云，有的时候，我真后悔收养了你。” “你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不像一个孩子。” “如果你能够被生活条件更好的家庭收养，会不会过得更加幸福一些？” 边溪云蹭了蹭边奶奶的手臂，语气坚定：“你们已经是生活条件最好的家庭之一了。” 这倒不是假话。 边溪云以她上一辈子活了二十四年的经验发誓： 边爷爷和边奶奶彼此相爱，同甘共苦，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生活的希望，甚至还能有余力多爱一个她，实属幸福家庭之上选。 至于贫穷。 等到她成年之后，这个家还会贫穷吗？ 炙热的阳光照得皮肤发红发烫，身边的脚步声骤然停下。 这一回，边奶奶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云云，不要因为金钱而放弃梦想。” “非机甲系毕业的帝星联盟居民，是很难申请到机甲驾驶执照的。” “你在半夜的时候，都会偷偷翻窗溜出去开机甲玩，要是不拼上这一把，肯定会后悔终身。” 边溪云的心脏咯噔了一下。 她吃惊地望向边奶奶。 边奶奶昔日慈祥的眼神中透出了极具力量的光芒：“今天早上，我和你爷爷去检查机甲电量的时候，发现机甲里的电量几乎被用空了。” “这具机甲的电池系统很老，因此充电速度很慢，它没来得及在我们起床前销毁证据。” 边奶奶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边溪云的肩膀，低头直视她的双眼。 “去试一次吧！”她的态度难得强硬了起来，“你还年轻，不要让自己的余生都停留在遗憾之中。” …… “所以说，这就是你要去参加‘南四星机甲系入学选拔’的原因？” “你可害惨了我——自从毕业之后，我都没有那么认真地回忆过这些知识了。” 一周后，边溪云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跟在一名身穿暗橙色冲锋衣的年轻女性身后，踏上了荒无人烟的飞船降落坪。 钢管镇没有能力去维护一座“太空码头”的正常运行，因此这块所谓的“飞船降落坪”，其实只是一块较为平整的荒地。 这使得本就稀少的航班更加稀少。 如今，从荒星0042号出发，前往其他星球的航班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班。 它每周降落一次，每次停留八个小时。 目的是在远航途中暂作修整，调节船员们过于紧绷的精神状态——万一足够幸运，还能再接上一到两位乘客，顺便赚点儿外快。 在今天之前，身穿暗橙色冲锋衣的年轻女性，和钢管镇上的镇长，是这艘飞船唯二的稳定乘客。 在今天之后，年轻女性希望边溪云也能加入其中，成为第三个人。 她喋喋不休地说道：“你可得对得起我的付出啊！ “哪怕最后没有成功入选，至少也得在笔试环节中考出八十分以上的好成绩。” 身为钢管镇中小学一贯通的唯一老师，年轻女性被边爷爷和边奶奶威逼利诱，当了边溪云一周的免费家教。 此时此刻，边溪云的笔试成绩，不但代表了她自己的辛勤努力，更代表了年轻女性的无偿付出。 年轻女性强调自己从不打白工：“还有，别忘了，如果你成功通过了选拔，那我就要收回我的投资，你得帮我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边溪云认真点头：“我会的，小楼老师。” 这件事已经提过很多次了，可边溪云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每一次都会认真许诺。 她的态度让小楼老师非常满意。 小楼老师的语气稍稍变软：“只要你愿意拼尽全力，那我自然也会全力帮你。 “好了，趁飞船还没有降落，我最后再考你一次。 “机甲系的入学选拔一般分为哪几部分？” 边溪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体质检测，学科基础和模拟实战。” 三者总分相加，择优录取。 哪怕其中一门不及格，也可以靠另外两门的高分拉回差距。 小楼老师微笑点头：“答对了。既然你能被税收官单独夸奖，就说明在‘体质检测’一环中，肯定能拿到六十分以上。 “如果你能在‘学科基础’中，再拿到八十分以上的好成绩，那么你擦线录取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毕竟你从未接触过正经的机甲，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反应速度和战斗技巧肯定不如那些从小练习的世家子弟——这玩意儿可不是能在短时间内突击提高的。” 尽管小楼老师不会开机甲，但是她对机甲系的了解很深。 她毫无保留地将这些宝贵的知识分享给边溪云听。 “啊！飞船到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隆隆的飞船行驶声从空中传来。 呼啸的狂风吹乱了边溪云的发丝，也吹走了小楼老师的声音。 在狂舞的沙尘之中，小楼老师声嘶力竭。 “快拿上你的行李！” “我们要出发了！” “这该死的破飞船，动静那么大，也不知道去修一修！……” 砰！砰！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边溪云的心脏也跟着声嘶力竭地跳动了起来。 她牢牢地抓紧了行李箱的把手，顶着狂风，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南四星，我来了！” 4、入学选拔（一） “欢迎乘坐疾风速递eco南区航空，感谢您选择我们的航班。” “我们将在十八小时后抵达南四星太空码头。” “迁跃途中如有需要，可随时打开星网，购买相应服务……” 座位前方的投影屏幕正在滚动播放“飞船乘坐指南”。 边溪云认真看完了全程，伸手点开链接。 “欢迎进入本次航班的服务购买界面。” “购买饮水服务，五千联盟币/全程；” “购买餐饮服务，经济型三千联盟币/每次，商务型一万联盟币/每次，豪华型暂不提供；” “关闭可视广告，三万联盟币/每八小时；” “升级舱位请咨询您身边的机器人向导……” 光喝水就要五千联盟币？ 都能在钢管镇上生活三个月了！ 边溪云再次感受到了荒星0042号的贫穷。 她扭头望向小楼老师。 小楼老师早已驾轻就熟，她的手指正在投影屏幕上快速点动，把一项又一项服务加入购物车中。 “我已经为我们两个人购买了全程的饮水服务和四次经济型餐饮服务。” “这笔钱算是我借你的，等到工作之后，再还给我也不迟。” “至于‘关闭可视广告’，就算我们把它关掉，也能听见周围人的广告声，还是算了吧。” 她摸了摸口袋，把一对耳塞和一只眼罩递给边溪云：“给，睡觉就靠它们了，暂且忍一忍就好。 “等到了南四星之后，我们直奔宿舍，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小楼老师是去南四星参加定期教师培训的，不但三餐全包，还能享有一间免费的独立宿舍。 刚好，边溪云也可以暂住其中，省下一大笔开销。 边溪云接过耳塞和眼罩，又听见小楼老师恹恹开口：“点击屏幕上的大叉可以切换广告，这就是这艘飞船上仅有的娱乐项目了。” 正经的娱乐项目都需要花钱购买，小楼老师也蛮贫穷，掏不起这笔费用。 边溪云乖巧点头，试着点了一下大叉。 投影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变动，出现了一个绿意盎然的小区。 小区里有茂密的观赏树林，清澈的人造湖泊，衣着体面的男男女女，还有数台无人机飞在空中，警戒着可能的危险。 不仅如此，这个小区的上方还笼罩着一个半球型的透明玻璃罩。 它于空气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肥皂泡般的光泽。 “好眼熟的光泽，似乎在税收官身上见过。” 边溪云前倾身体，凑近投影屏幕。 广告中的小区要比钢管镇里的房子高级许多。 它的安保系统，甚至和末世世界最大安全区“曙光安全区”里的核心居住区差不了多少。 以前，她也在那里拥有过一套漂亮又结实的房子，只可惜…… 回忆起穿越前的生活，边溪云的大脑渐渐发胀，然后一跳一跳地刺痛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回忆过去！ 边溪云甩了甩脑袋，放空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广告词上。 “……云梦山庄，位于‘环帝星小行星带’的近卫七号星球之上，日均污染指数不超过0.56，您的至尊安全之选……” “……配备全套污染过滤系统，二十四小时巡逻保安队，由创灵生物集团、二号重工集团和帝星财团联手打造的超一流防御方案……绝不会让任何污染物靠近您的家人……” 广告播放至尾声，也没有出现具体的价格。 边溪云恋恋不舍地靠回椅背上。 坐在旁边的小楼老师看完了全程，嗤笑一声：“这就在看新房子了？” 边溪云认真点头：“广告上没写价格。” 小楼老师戴上眼罩，发出含糊的嘟哝：“这种级别的小区，怎么可能会公开发售？” “不过，你的运气很好，我恰好知道市场上的行情。” 她竖起一根手指，于空气中轻轻摇晃：“它价值一张机甲学院毕业证书。” “什么？”边溪云诧异极了。 小楼老师转过身去，摆出了一个适合睡觉的姿势：“除非你能通过机甲系的入学选拔，要不然你连买房的资格都没有。” “哦，对了，普通的机甲系毕业生也买不起，你得是其中的佼佼者才行。” 边溪云愣了一愣，还想再问，却看见小楼老师迅速戴上了耳塞。 她明摆着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 边溪云挠了挠头发，坐回原处。 身前的投影广告已经开始播放第二遍。 她想要切换成下一个，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伴随着云梦山庄的广告音乐幽幽响起，一套豪华的房屋于边溪云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那是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莫名的渴望于内心深处扎下长长的细根。 这套房子对于穿越前的边溪云来说，似乎非常重要。 到底为什么那么重要？ 边溪云闭上双眼，一点一点地沉入记忆深处。 破碎的记忆快速闪动，她看见自己站在房前，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 挤在狭窄的座位上做噩梦的感觉非常糟糕。 边溪云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吃掉了她在飞船上的第一顿饭。 刺痛的大脑像是被人用力捶打过一般，让她痛苦不堪。 现在，就连边溪云也无法理解过去的自己了。 “不就是一套房子吗？至于绝望成那样？” “大不了就不住那儿呗，也不是不能活啊。” 她皱着眉头坐了一会儿，苍白的脸色吸引了小楼老师的注意。 “你晕飞船啊！”小楼老师吃惊极了，“要不要我帮你要颗晕船药？” 边溪云有气无力地摇头：“我不是晕船，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没好意思说，她梦见自己站在大房子前痛哭流涕，便胡乱编了个故事，敷衍了一下小楼老师。 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刺痛的大脑倒是缓解了许多。 边溪云动了动肩膀，再次看向座位前方的投影屏幕。 “南四星机甲学院招生啦！想要一夜暴富吗？想要保卫家乡吗？想要立下赫赫战功，成为永恒的传说吗？快来报名参加机甲系的入学选拔！……咨询电话9969970237……” “本月突发新闻！位于危险星球交接线上的星球0042号已经摆脱了‘废星’的威胁。一颗星球上有两个高污染区就会被判定为‘废星’，但好运的是，它的高污染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个……” “创灵生物集团总裁纪万倾莅临各区星系巡察，这是他在本年度中的第二次巡察。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似乎有意支持各大机甲学院的新人选拔活动……” “清晨起床的时候，喝一口.活力活力！运动健身的时候，喝一口.活力活力！熬夜苦读的时候，喝一口.活力活力！活力活力，让你活力活力！……” 乱七八糟的广告和新闻充斥了余下的旅程。 当“飞船降落”的提示声从广播喇叭中响起时，边溪云几乎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小楼老师一口气喝干杯中的液体，无比同情地望向边溪云：“是不是很吵，很难受？ “往好处想，要是没能通过选拔，你就再也听不到这些吵闹的广告声了。” 这也能算是安慰？ 边溪云嘴角抽搐，接受了她的好意。 从座位上方搬下行李箱，两个人一起走下飞船，抵达了南四星的太空码头。 嘈杂的声响瞬间炸开，边溪云紧跟着小楼老师穿过人群，走向遥远的出口。 一路上，模样古怪的智能机器人，打扮绚丽的往来游客……还有手持武器，穿戴机甲，正在四处巡逻的保安队成员简直叫人目不暇接。 “那是来自创灵生物集团的响尾蛇型仿生机甲！” 边溪云认出了保安队的装备。 小楼老师没有回头，她正在查看最近的公共交通时刻表： “这种机甲的毒囊里可以储存大量的净化药剂，既可以麻痹污染物，又可以镇定人群，最适合控制骚乱。 “我找到了，我们要从c区的23号出口离开，搭乘十分钟后的公共飞艇……” 小楼老师话音未落，尖锐的惊叫声便从不远处突兀响起。 紧随而来的，是重物击碎玻璃的不祥之音。 “啊！” “啊——！” “什么东西！保安队呢！” 高高低低的喊叫声此起彼伏，边溪云踮起脚尖，眺望前方。 好像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从窗外一闪而过。 “糟了！是污染物袭击！” 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小楼老师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她抓住边溪云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边溪云拉向相反的方向。 “运气霉透了，这种事情也能被我们碰到！” 踏踏踏踏。 小楼老师的跑步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跑到了人群的前方。 可比她更快的，是污染物飞行的速度。 黑色的影子扇动翅膀，从众人的头顶飞过，洒下滚烫的鲜血。 一名游客突然停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头皮被黑影扯去，露出了苍白的颅骨。 “不要慌张！” “原地蹲下，双手抱头，它的动态视力很差！” 保安们的指挥声响彻云霄。 小楼老师马上原地蹲下，顺便不忘按住边溪云的背脊：“快！照做！” 边溪云乖乖蹲下，双手抱头。 短短数秒之后，熏人的净化药剂四散喷出，保安队的保安们举起武器，对空扫射。 噼里啪啦的物品破碎声不绝于耳。 又过了一会儿，周遭的噪音渐渐变轻，边溪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见那只危险的黑影掉转方向，朝着玻璃墙上的破洞飞去。 刺啦—— 一道电弧燃起，将它从空中击落，留下缕缕白烟。 保安队长放下武器，脱去头盔，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好了，没事了——” 哗啦——！ 猝不及防间。 另一道黑影从垃圾桶中猛得飞出，冲向刚刚站起的人群。 还有一只！ 不祥的扇翅声再次响起。 边溪云瞳孔紧缩。 它竟然朝着自己和小楼老师的方向飞过来了！ 保安队被人群拥堵在外，无法及时赶到。 她和小楼老师又被环境限制，几乎无处可逃。 ……这道黑影会袭击她和小楼老师吗？ 咚！咚！咚！ 犹豫之中，边溪云的心脏越跳越响，身.体.里流淌着的鲜血也变得滚烫了起来。 早些时候，受害者头顶处的森森白骨还没有从她的记忆中彻底消失。 要是受了这样的重伤，虽然可以治好，但肯定赶不上机甲系的入学选拔了！ 层层不甘涌上心头，嘈杂的环境如隔云端。 不知从何时起，边溪云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就好像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用力挥动鼓槌，重重地砸在鼓面之上。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边溪云的眼眸中浮起汹涌的战意。 刹那间，银白色的太空码头光影淡去，化为了黑红的战场。 5、入学选拔（二） 愤怒的咆哮声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冲向半空中的黑影。 边溪云抄起行李箱，毫不留情地向前挥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黑色的影子原路返回，于眨眼间消失不见。 还没有热身完毕，敌人就已经没了。 汹涌的战意渐渐平息，她再一次睁开双眼。 咆哮声与黑红的战场亦随之消失，变回了银白色的太空码头。 边溪云冷汗直冒，手臂颤抖，几乎握不住身侧的行李箱。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用一只脆弱的行李箱，打飞了恐怖的污染物？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转动脖颈，低头望向下方。 小小的行李箱完好无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 事情发展得太快。 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危险便已经在玻璃墙上砸出了一个破洞，消失在了地平线后。 “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我眼花了吗？好像有一个黑影朝着我们飞了过来，又朝着玻璃墙飞了出去。” “第二只污染物？还是集体幻觉？” 伴随着危险的离去，恐慌的人群逐渐恢复平静，甚至还有心情说笑。 “出发前，我妈还说最近不是很太平，说不定会碰上发疯的污染物。这下可好，还真被她说中了。” “不是说在南四星遭遇污染物袭击的概率是0.0315%吗？我是不是应该去买张彩票？” “吓死我了！污染物那么危险，你还非要来参加什么机甲系的入学选拔。到时候，天天都得和这玩意儿打交道……” 生活在星际世界的人们对污染物见怪不怪，纷纷走向原定的出口。 边溪云抑制住手臂的颤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c区23号出口？” 小楼老师还有些发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嗯……嗯！不对！现在得去c区24号出口了！” 她拉起行李箱，朝前走去，声音中透出些许遗憾：“就在黑影袭击我们的时候，c区23号出口处的公共飞艇已经飞走了。” 事实上，错过前一艘飞艇的，远不止边溪云二人。 两拨乘客同时挤上第二艘飞艇，原本宽阔的空间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边溪云将行李箱高举过头，艰难挤入车厢。 小楼老师的痛苦呐喊声从右手边朦胧传来：“好挤，这都是污染物的错！” 又闷又热的车厢让她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在匆匆丢下一句“大学城下”之后，小楼老师便闭上了嘴巴，不再发出声响。 这倒是给边溪云留下了思考的时间。 “早些时候的黑红战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皱起眉头，努力翻找记忆。 “从理论上来说，我不应该在这里看见末世世界的场景才对，难道是出现了幻觉？” 无论怎么思考，都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毕竟，就算她能够赤手空拳打赢污染物，这只脆弱的行李箱也无法在强大的冲击之下保留全尸。 要是连行李箱都那么结实的话，大家何必花大价钱研究机甲的材质？ 边溪云又瞄了行李箱一眼，眉头皱得更深。 站了一个多小时后，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开。 边溪云趁机凑到小楼老师的身侧，问出思考已久的问题：“那个黑影是什么污染物？要是和这只行李箱对上……” 她举了一下手中的行李箱：“谁比较结实？” 小楼老师警惕抬头：“你该不会是中暑了吧？要是污染物那么脆弱，哪还用得着成立机甲系？” 她赶紧低头翻包。 边溪云身体一僵：“我没有中暑！” “这个车厢那么热，我都快中暑了，来，把药喝了。” “我真没有中暑！” “良药苦口，我陪你一起喝。” 边溪云试图挣扎，但最后还是被热情的小楼老师灌了一瓶难喝的消暑口服液。 小楼老师摇晃着两个空瓶，有些得意：“还好我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上小药箱。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回答边溪云之前的问题：“那是‘铁爪丧鸦’，c级污染物。不算危险，但因为会飞，所以很难对付。” 边溪云没觉得它有多难对付：“真的吗？保安队都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掉了一只。” 小楼老师赶紧科普，以免边溪云轻敌：“你看见那道电弧了吗？” “击中铁爪丧鸦的保安队长可是他们那届机甲系的前十名，你不要看别人能轻松做到，就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简单。” 这就是前十名的实力？ 边溪云有些惊讶：“只有前十名才能击中铁爪丧鸦？” 好尴尬的问题。 小楼老师轻咳一声：“那个……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实力比较平庸。”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边溪云打破砂锅问到底：“有多平庸？” 小楼老师压低声音，似乎是感觉有些丢人：“……在帝星联盟一百多所机甲学院里，排名倒数二十。 “不过，对你来说，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小楼老师露出微笑，拍了拍边溪云的肩膀：“就是因为大家都很菜，所以你才有希望被录取。” “要不然的话，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的人，根本连报名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点开随身星网，把另一所机甲学院的选拔要求递给边溪云看。 边溪云读出长长的要求：“……要求参加过行星以上级别的青少年机甲大赛，并取得两次以上的冠军？” “这是什么比赛，我听都没听说过。” 她看向学院大名：“环帝星小行星带综合机甲学院？” 小楼老师轻点头颅：“这是帝星联盟排名前十的机甲学院。看见了吧？要是去这种老牌强校参加入学选拔的话，你连简历关都不可能通过。” 边溪云深受感动：“还是南四星机甲学院好。只要总分高，是谁它都要。” 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在看见了所谓的南四星机甲系前十之后，现在的边溪云对“模拟实战”环节非常自信。 她觉得，她最差也能拿个第十名的好成绩。 “小楼老师。”边溪云扬起自信的微笑，“进入‘模拟实战’前十名，能拿多少分？” 小楼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么有冲劲？如果能当第十名的话，你就能有九十分的保底分数了。” 她一拍双手，突发奇想道：“我认识的一个人在南四星开机甲培训班。” “这样好了，等到你笔试结束之后，我们去那边模拟考一次，给你多增加点儿希望。” 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入学选拔流程非常紧凑。 当星网上的报名时间截止之后，第一天笔试，第二天实战，实战完了立刻体测，统统都挤在一块儿。 边溪云也曾好奇过，为什么会把“体质检测”安排在“模拟实战”之后。 小楼老师告诉她：“因为‘战时心理’和‘战后心理’，同样也是‘体质检测’的一环。” “笔试八十分，实战九十分……”边溪云默默计算自己有把握得到的分数，“如果能在体测里拿十分，我就有希望擦边入选了。” 在来南四星之前，边溪云从未担心过自己的体测分数。 但是来了南四星之后，接二连三的噩梦与幻觉让她预感不祥。 “我的两个心理状态……应该不会被扣成负分吧！” 她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在模拟实战中，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份担忧，边溪云不再有心情欣赏南四星的美景，而是立刻掏出复习资料，在飞艇上背诵了起来。 这让小楼老师大为感动，当晚就请了边溪云一顿大餐。 只可惜，边溪云心事重重，吃什么都索然无味。 她和小楼老师出发得太晚，只能休息一个晚上，就要去参加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学科基础”笔试。 …… 第二天上午，边溪云刚出考场，小楼老师便迎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我压中了多少题目？” 边溪云无奈摇头：“除了最后一道大题，其他全都压中了。” 小楼老师弯起眼角，得意洋洋：“我就知道，这个‘学科基础’不管怎么变，都是从同一套题库里找的题目。” “今天没时间吃饭了。”她一把搂住边溪云，快步走向路边，“我给你预约的模拟考场次，就在半个小时之后。” 明天就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模拟实战”日。 像这种可以提前熟悉考场和机甲的好事情，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被狂热的考生家长一抢而空。 为了能够从中挤出一次机会，小楼老师不得不要求边溪云“提前交卷，做完就走”。 只是，就连她也没有想到，边溪云居然会出来得那么早。 看来考的都是会的，小楼老师暗自祈祷，希望这种好运气，能够延续到明天。 十分钟后，小楼老师带着边溪云走入一栋通体漆黑的建筑。 “老板！”她紧张喊道，“再加二十分钟！” 正在看视频的培训班老板诧异抬头，他下意识地看向挂钟：“那么早就交卷？真不愧是你的学生。” 他娴熟地打开随身星网，示意小楼老师付钱：“你们是第一个到的。走，我给你们开个小灶，让你们体验一下vip级别的待遇。” 叮咚！ 联盟币到账。 培训班老板站起身来，掏出一大串钥匙。 “现在，所有款式的模拟机甲都无人使用。”他看向边溪云，“你喜欢远程还是近战？我都可以让你试试。” 边溪云没有浪费宝贵的机会。 她做出了当前状况下的最佳选择：“首选带有电浆发射器的机甲。最好是操作简单，比较依赖于机甲使用者本身战斗技巧的那种。” …… 短短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练习时间，并不能让边溪云熟练使用选中的机甲。 但是，她已经记下了三款常见机甲的基础操作流程，详细了解了“模拟实战”环节的具体考试步骤，并为自己赢得了一份小小的兼职。 “除了战斗水平之外，‘模拟实战’环节还想考验考生们组织协调、寻找线索和解开谜题的能力。” “考试时间为三到八个小时，看来如何分配体力和能源，如何选择性放弃得分点，也是考试的难点之一。” 时间在复盘和计划中转瞬即逝。 第三天早上六点，边溪云精神振奋地前往考场。 “我的实战经验那么丰富，肯定没有问题。” 她先是前往签到处签到，拿到了考试时要用的模拟头盔，然后在两名考官的陪同下，走向考场。 身穿深蓝色制服的考官笑意盈盈，再次强调考试纪律。 “进入考场之后，不要大声喧哗，不要聚众打架。一直等到广播提示声响起之后，才能戴上头盔。” “考试时间为八个小时，如果你想提前交卷，也必须等到三个小时之后，才能离开考场。” 他推开考场大门，喧闹的声浪瞬间涌出。 边溪云好奇探头，向内望去。 只见，在无比宽敞的考场中央，数名考生扭作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其余考生则围在周围，或是大声加油，或是兴奋旁观。 偶尔有几个想要拉架的，也很快就放弃了无畏的挣扎，加入观众席中。 边溪云扭头看向考官。 考官若无其事地举起喇叭，大喊一声：“聚众打架的扣十分！大声喧哗的扣五分！你们别以为我们认不出谁是谁，这里有监控的！” 警告声淹没在层层声浪之下，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边溪云嘴角抽搐，看着考官又冲她笑了笑，关上了考场大门。 “只要不吵闹，不打架，就可以比别人多十五分。” 边溪云绕过人群，躲过飞来的桌椅，走向角落处。 “年轻人就是冲动，连免费的分数都不要。” 她扬起微笑，欣慰地发现角落处已经有人了：“你也不想放弃这宝贵的十五分吗？” 站在角落处的圆脸女孩头也不抬，奋笔疾书：“鲁莽乃庸人所为，情报才是智者之选。” 她正在记录混战双方的出招习惯。 “……”边溪云更换话题，“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6、入学选拔（三） 圆脸女孩合上笔记本。 她一边回答边溪云的问题，一边走向最近的座位：“因为那个叫‘萧华章’的说，这次的实战第一，肯定是他。” 年轻人就是有自信。 边溪云多瞅了混战中心几眼，紧挨着圆脸女孩坐下。 近水楼台先得月。 从圆脸女孩的行事风格来看，她八成是整个考场中最熟悉规则的人。 恰好，边溪云对这里的规则知之甚少，急需高手指点。 “考试快开始了吗？”她揣摩着圆脸女孩的意图，“你觉得谁拿第一的概率比较大？” 圆脸女孩矜持摇头：“像这样的考试，经常会有黑马出现，没到最后一秒，没有人能说得准。” “不过嘛……就目前的局势来看，萧华章确实是最能打的那个。” 她眼珠一转：“我准备邀请他当队友了，你要不要一起？” “这次的‘模拟实战’最终得分，除了‘个人评价分’之外，还要参考‘所在团队的总积分排名’。” “每个团队最低一人，最高五人。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数量太过悬殊，肯定还得邀请其他考生加入。” 哪怕邀请来的队友不如自己能打，也能击杀小怪，破解谜题，分担得分压力。 毕竟是面向全体考生的“大众考试”。 除了特别强大的“压轴题”之外，总还会有大量的“送分题”存在。 这种情况下，“团队人数的多寡”说不定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边溪云有些好奇：“你怎么能肯定他一定会加入我们？” 圆脸女孩神秘一笑，示意边溪云快点戴上头盔：“山人自有妙计，你只管坐享其成。” 她看上去很有自信。 在圆脸女孩没有翻车之前，边溪云不打算给出无谓的怀疑。 她点了点头，一边回忆着昨天的补习内容，一边慢吞吞地调整参数。 不一会儿后，模拟头盔亮起提示灯，进入启动状态。 复杂的电子信号蜂拥而来，刺入脑内神经。 边溪云眼前一黑。 再睁开双眼时，喧闹的考场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杂乱无章的街道。 高高低低的商铺比肩而立，但每一间商铺都十分安静。 哪怕大门洞开，也没有客人来访。 沙沙—— 浑浊的微风袭来，贴在橱窗上的褪色广告纸轻轻摇晃。 边溪云凑近广告纸：“每周一下午茶时光，饮料第二份半价。” 这是一家面向周边居民的茶餐厅。 “正式考试时的模拟场景，果然要比培训班里的精致许多。”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假的，我差点儿就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一回。” 边溪云活动了一下手脚，召唤出自己的个人信息界面。 还没来得及查看具体功能，一条“组队邀请”便从眼前弹出，一闪一闪地亮起金光。 “那么快？”边溪云有些惊讶，伸手点击同意，“原来她的名字叫‘任红’。” 任红信守承诺，且行动迅捷。 她不但于眨眼间组好了团队，甚至还抽空在团队频道里编写了一条“集合通知”。 “选完机甲型号后，直接来红旗处集合。” “具体的位置可以点击‘地图’查看。” “大家放心，这条路上的污染物非常弱小，就连我都能顺利解决，你们肯定没有问题的。” 听这口气，任红的战斗力应该不是很强，至少要比萧华章弱上许多。 边溪云关掉通知，点开“地图”选项：“距离我向北三公里……短短几分钟就能跑到。” “不过，在正式出发前，我得先去模拟机甲库一趟，挑选一台合适的机甲。” 她眯起眼眸，观察四周。 从当前街道的布局来看，未来会碰到的战斗应该大多都属于“巷战”，甚至有很大的概率，会需要考生在狭窄的室内近距离应敌。 “中大型机甲是不用考虑了，它们的个子太高，连房门都迈不进去。” 边溪云在“人体外骨骼”和“全包式类人形机甲”中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后者。 “虽然人体外骨骼的灵活程度更高，耗能更少，但是，全包式类人形机甲能够过滤污染因子，更适合对抗污染物。” 尽管这里的污染物都是由电子信号模拟出来的“虚拟生物”，它们非常干净，不带有任何污染因子。 但边溪云还是选择认真对待，假装自己是在现实世界中执行任务。 “能源有限，还不能放弃‘电浆发射器’这个老熟人，留给我的选择真的不多。” 模拟机甲库中的全包式类人形机甲，大多都不具备远距离作战的能力。 这主要是因为： 小型机甲的能源存储空间很小，假如配备远程武器的话，用不了几次就会能源耗尽，变成沉重的装饰品。 边溪云抿起嘴唇，无声计算能耗。 “如果把辅助系统全都关掉的话……” 她的目光落在一台墨绿色的机甲上。 这台机甲的双臂好似两把锯齿状的长刀。 “再拆掉它的复眼型感光探测器和拟态涂层，然后把左手处的长刀换成电浆发射器……” 说干就干。 十分钟后，潦草的改良版机甲新鲜出炉。 边溪云穿上机甲，活动双手，只觉得这台机甲远近皆宜，堪称完美。 她再一次点开“地图”，查看三名队友的位置。 “改良机甲耽搁了太久，连最慢的那个都跑出三百米远了。” “也罢，反正都已经变成最后一名了，不如先让我找个落单的污染物，测试一下当前的成果。” 边溪云抬起双腿，走向最近的房屋。 三分钟后，她从无人的房屋中离开。 剧烈运动完毕，摇摇欲坠的电浆发射器依旧连在肩上，没有当场散架。 边溪云觉得自己的机甲改造技术，得到了显著的提高。 “爷爷的特训还是很有用的，它让我变成了一个全才。” 她甩了甩染血的长刀，抖开一份报纸——这是她从房屋里找到的战利品。 “繁荣街突发意外，大量老鼠涌出下水道，疯狂袭击路人？” “只是随便进了一间屋子，就找到了新的线索，我的运气是不是有点儿好过头了？” 边溪云拍了一下报纸的正反两面，把照片发给队友。 没几分钟后，任红的消息便从团队频道里弹了出来。 【任红】：边溪云！为什么你有空看报纸，而我却只能疯狂打怪？这里的污染物实在是太多了，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萧华章】：你菜不要怪队友，我这里的污染物也很多，但是现在已经全部清零了。（配图：一地的老鼠尸体。） 【任红】：啊啊啊！撤回！快点撤回！我快要有老鼠ptsd了！ 【任红】：我的机甲型号不是用来正面作战的，现在被困在繁荣街左上角的药店里，根本出不去。 【任红】：你们谁距离我比较近？快来救救我啊！ 【萧华章】：你不是说“这条路上的污染物非常弱小，就连我都能顺利解决”吗？ 【萧华章】：行吧，你在药店里乖乖躲好，我马上就来救你。 【萧华章】：另一个呢？边溪云，你要不要我来救你？如果要的话，就只能排队了。 萧华章的语气虽然嚣张，但确实是一名非常靠谱的队友。 至少，他不光会说大话，还会主动救人。 任红识人的眼光果真不错…… 边溪云一边想着，一边扫视周围，很快回答。 【边溪云】：我这里没什么污染物，看上去非常安全。 【边溪云】：萧华章，你直接去救任红吧，我再在附近简单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新的线索。 【边溪云】：对了，钟明呢？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如今，两名队友闪亮登场，各具风味。 这让边溪云很好奇自己的第三名队友，会拥有怎样的性格。 很快，萧华章便代替钟明回答了边溪云的问题。 【萧华章】：钟明不喜欢说话，他不像我，特别开朗。 【萧华章】：钟明？快出来，你的队友正在呼唤你！ 【萧华章】：……钟明？ 【萧华章】：钟明？！ 【任红】：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萧华章】：不应该啊，虽然他主攻机甲维修，但战斗力并不孱弱。 【萧华章】：像这样的污染物，根本奈何不了他。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好几句。 钟明始终没有出声。 这显然不太正常。 边溪云瞅了一眼钟明的位置，发现他距离自己很近。 【边溪云】：或许是碰到了“压轴题”，正在忙着打架。 【边溪云】：（附图：地图截图）他就在我隔壁，我过去看看，十分钟之内联系你们。 【萧华章】：也行。如果碰到了危险，你别怕丢人，赶紧求助，我马上就会过来救你的。 【任红】：边溪云，注意安全！我给你计时。 【任红】：十分钟内务必出现。 【边溪云】：好。 找个人而已，花不了十分钟那么久。 边溪云关掉了团队频道，再次看向地图。 代表着“钟明”的红点就停在三百米开外的街道上，堪称是一动不动。 “横向距离五十米。” 她仰起脖子，望向右手边的商铺。 “只要跃过这排商铺，我就能看见他了吧？” 右手边的商铺并不算高，大多都只有两层。 想要跃过区区十米的海拔，对于边溪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她稍稍后退几步，摆出了冲刺的姿态。 “走起！”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边溪云稳稳砸穿屋顶，摔进了商铺之中。 她艰难起身，垒起屋内的桌椅，再次爬了回去。 “呸！什么豆腐渣工程……” “连一台机甲的重量都承受不了。” 第二次出发，边溪云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 她不再冒然起跳，而是小心翼翼地抓住屋檐，一点一点地挪向对面。 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当边溪云绕过屋顶上的水箱，面朝“钟明”方向站好时…… 一大片斑秃的皮毛径直跃入眼帘！ 黑的，白的，灰的…… 肉色的皮肤层层皱起，时有溃烂与血痂存在。 它们散发着灰败的光泽，几乎铺满了整条街道。 而那台足有三米多高的橙色运输型机甲，则被牢牢地压在皮毛之下，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 7、入学选拔（四） 【边溪云】：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边溪云】：好消息是我找到了钟明。 【边溪云】：坏消息是钟明被一大群睡着的污染物压.在.身.下，似乎晕过去了。 边溪云拍了几张照片，发进团队频道。 【边溪云】：这条街道上的污染物太多，如果要靠近钟明，说不定会把它们唤醒。 【边溪云】：你们怎么看？是先杀污染物？还是先救钟明？ 她和钟明不熟，因此无法冒然做出决定。 萧华章的回应很快出现。 【萧华章】：你能一口气解决那么多污染物吗？现在我忙着打架，最快也要十分钟左右才能赶到。 【边溪云】：能，但不能保证钟明的安全。 她大致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边溪云】：这条街上到处都是自来水管道，屋顶的水箱也都还是满的。 【边溪云】：只要砍断高压电线杆，就能开启十万伏特。 唯一的缺点是，她可能会连着钟明一起电死。 这个风险不能由自己独立承担。 好在，萧华章和任红都不是蠢货，他们很快便明白了边溪云的顾虑。 【任红】：你是害怕把钟明一起电死？放心吧，运输者三号的驾驶舱是绝缘的，不会有事。 【萧华章】：就算有事，也没有人会怪你。刚开局就被打成这样，他可真够丢人啊。 原来那台三米多高的橙色运输型机甲叫“运输者三号”。 边溪云学到了新知识。 她关掉团队频道，举起了右手处的长刀。 伴随着战斗模式的开启，锯齿状的长刀颤动起来，发出微弱的低吟。 边溪云俯瞰全局，寻找最佳路线。 “砍个四五根就差不多了，最多不超过两分钟就能结束战斗。” “说起来……这里的地形那么狭小，钟明为什么要选一台如此巨大的机甲？” 高达三米的机甲哪儿也去不了，完全就是一堆废铁。 边溪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困惑，先把污染物们统统杀掉再说。 半蹲在屋檐边缘，颤动的刀刃抹过砖红色的自来水管道，挖下前臂大小的一块。 边溪云左腿用力，没有站起，而是直直地蹬向前方。 敏捷的身姿如彩虹般飞跃街道，留下墨绿色的虚影。 瀑布般的水声冲刷而下，溅起了微黄的水花。 边溪云落在街道对面的屋檐边缘，如法炮制，再次切开自来水管道。 她右腿用力，飞跃街道，重回左侧屋檐。 哗啦啦。 飞溅的水声越来越响，微黄的水柱亦越来越多。 当浅浅的积水漫过雨水沟时，铺满街道的斑驳皮毛渐渐苏醒，开始如波浪般涌动。 第一只斑秃老鼠醒过来了…… 第二只斑秃老鼠醒过来了…… 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数不清的斑秃老鼠抬起猩红的双眼，望向四面八方。 从商铺顶层向下望去，这些丑陋又弱小的污染物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就连没有经受过战斗训练的普通居民都能拿起武器，杀死其中一只。 甚至是一窝。 但不可能是一整条街道。 一整条街道的斑秃老鼠连三米高的机甲都能淹没。 “最后一根！” 边溪云用力挥刀，砍断高压电线。 极快的刀速让她的右手得以在高压电到来之前成功撤退。 细长的高压电线杆似高塔般坠落，抽出了灰色的“长鞭”。 “长鞭”又细又轻，无声飘落在地，突然爆出噼啪巨响。 巨响中，银白的电网当空撒落，在斑秃老鼠的肉色皮肤上留下乌黑的焦痕。 老鼠们抽搐，扭动，惨叫。 边溪云站在屋顶上，等着不劳而获。 枯等之余，她点开了个人信息界面，试图打发时间。 “我记得还有几个选项没有选过，正好看看它们都有什么用处。” 半透明的个人信息界面上，除了已经使用过的【地图】、【通知】和【团队频道】之外，还有【个人情况统计】、【团队积分排行】、【当前任务进展】和【紧急退出】四个按钮。 其中，【紧急退出】按钮是鲜艳的亮红色，它要比其他所有按钮都大上一圈，非常惹人注目。 “点了它之后，我的模拟实战分数就要被清零了吧？” “毕竟考生在模拟考场中不会真正死去，只有懦夫才会主动选择退出。” 边溪云抑制住了“点一下试试”的奇妙渴望，将目光挪向另外三个按钮。 “先看看大家都拿到几分了。” 她点向【团队积分排行】。 大概是因为考试才刚刚开始，大部分考生尚且处于“观察四周，小心警戒”的状态。 所以饶是边溪云的团队还没有获得什么真正的进展，也能够依靠击杀污染物的数量，在积分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唯一排在边溪云团队前面的，是一个满员编制的五人团队。 他们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线索，因而拿到了一大笔情报积分。 这笔情报积分的数量非常可观，一下子就让这个团队变成了断层第一。 就连自来水管道和高压电线杆的双重援助，都无法把差距拉回。 边溪云欣赏了一会儿自己团队不断上涨的积分，见它们在短时间内无法反超，便关闭了跳动的界面。 “接下来看看【个人情况统计】。” 她点开了新的界面。 新的界面由几排数据、两条建议和两张线稿组成。 边溪云首先看向占地面积最大的“线稿”。 两张线稿一左一右，笔触清晰，蓝白分明。 只用了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关键的结构与大致的轮廓。 “左侧的人体解剖图画的是‘我自己’，右侧的机甲结构图画的是‘我的机甲’，非常好认。” “美中不足的是，它为什么要用‘红色’来标注机甲的左臂？” “明明只是做了一些小小的改造，却搞得好像是机甲受伤了一样。” 边溪云想要修改标注的颜色，但模拟考场没有给她这项权利，只好就此作罢。 “算了，颜色而已，这不重要。” 边溪云视线上移，逐一阅读线稿顶端的“建议”。 左侧的建议是： 【肢体完好，心跳稍快，可以继续考试。】 右侧的建议是： 【轻微损伤，电量充足，不影响正常运行。】 既然“可以继续考试”，又“不影响正常运行”，边溪云便不再关注繁琐的数据，转而点开了第三个界面，【当前任务进展】。 第三个界面空空荡荡，只有她上传的两张报纸照片和一条陌生的录音躺在其中。 “是其他人找到的线索吗？” 边溪云点开录音。 夹杂着电流杂音的对话声从耳畔处响亮传来。 —— “别统计了，今天提前关门，大家都早点回家吧。” “店长，那么早就关门？是因为那些老鼠吗？” “警卫队还没有搞定它们？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安全了！” 拉窗帘和关窗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这是总店的要求。去去去，别问那么多了，提前下班还不好？” “但也不能是因为这种事情提前下班啊，这谁睡得着？” “我听邻居说，这些老鼠好像是从实验室里爬出来的……” “这种没有依据的事情有什么好聊的？快点下班，我要锁门了！” “是——，店长。” “店长再见……走走走，快走。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什么实验室？……” —— 对话结束的时候传来了“滴”的一声。 似乎是有人关闭了录音设备，截断了余下的内容。 边溪云失望叹息，返回团队频道。 正想问问任红和萧华章有关“录音”的事情，密密麻麻的消息就从底下冒了出来，把整个频道都刷了屏。 【……】…… 【任红】：边溪云！我再给你最后一分钟！你要是再不出现，我们就要杀过来找你了！ 哦！糟糕！ 看得太过入迷，忘了还有队友。 边溪云匆匆发了个“1”上去，以示平安，随后才开始逐字逐句地输入。 【边溪云】：我刚刚在听【当前任务进展】里的录音，没发现你们喊我。 【边溪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任红】：边溪云！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钟明一起晕过去了呢！ 【萧华章】：任红躲在药店里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具机甲的情况不对。 【任红】：对！之所以急着找你，就是因为这个。 【任红】：“运输者三号”已经能算得上是非常重量级的中型机甲了。 【任红】：它和小型机甲的承重能力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可能被普通的污染老鼠压裂！ 【萧华章】：从你拍的照片上来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老鼠全都是普通的污染物。 【萧华章】：也就是说，在钟明所在区域的附近，肯定还有什么更为强大的存在。 【萧华章】：（附图：一具牙齿外露，有点像是老鼠，却又不那么像老鼠的怪物尸体） 【萧华章】：这是…… 这是什么？ 长长的消息才刚起了个头，一道尖锐的嘶鸣声便从右下方如箭矢般飞来。 边溪云被迫低头，挑起长刀，将其一分为二。 斑驳的皮毛在锯齿状的利刃下简直不堪一击，就像是用小刀划破水气球那么简单。 只可惜，这只水气球洒下的不是干净的清水，而是污臭的脓血。 啪叽啪叽。 边溪云从屋檐处探出头来，看着袭击者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先后坠地，又像两只黑毛皮球一般弹动几下，最终分落两头。 “乖乖等死多好？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虽然你比其他的老鼠长得丑，但那也不是你打断我聊天的理由。” 尖锐的目光扫视一圈，见没有更多的污染物企图捣乱，边溪云赶紧翻回之前还没有读完的消息处，满足自己的好奇。 “‘这是’什么？在这种地方断开实在是让人抓耳挠腮，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她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8、入学选拔（五） 【萧华章】：这是我在药店附近发现的“精英怪”，具体的类别不是很清楚，但要比普通的污染老鼠更加难缠。 【萧华章】：它们的速度很快，喜欢用牙齿攻击，还会躲在暗处搞偷袭。 居然还分不同的种类吗？ 边溪云有些吃惊。 街道上的斑秃老鼠们都长得差不多，她还以为“模拟实战”中的污染物只有这一种。 边溪云不耻下问。 【边溪云】：也就是说……这里的污染物不止老鼠一种？ 【任红】：整条街道都出事了，这片区域里的污染指数肯定很高，不可能只诞生单一种类的污染物。 【任红】：虽然模拟考场不是现实，但也是根据现实中的真实案例来简化改编的。 【任红】：我猜，我找到的那条录音在案件原型中同样存在。 【边溪云】：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录音？药店吗？ 【任红】：对，它来自于药店的监控系统——我躲藏的时候没事干，就把药店里的电脑全都翻找了一遍。 【任红】：那间实验室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地方，你探索周围的时候，务必小心一些。 【边溪云】：明白，你们也是。 都能被做成“模拟实战”的考题了，繁荣街的污染事件肯定不简单。 这也算是某种新手福利吧，自带一条“难度提醒”。 团队频道里，密密麻麻的消息依旧在不断涌出。 【萧华章】：我和任红还发现了一些别的线索。 【萧华章】：这家药店的店长和某位神秘人士有着不可见人的私交。 【萧华章】：可是，如果要继续追查下去的话，我就没办法及时赶来救你了。 他们要去的方向和边溪云所在的方向正好相反。 萧华章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谁都能听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边溪云瞅了一眼不再起伏的鼠群，又瞅了一眼和“断层第一”相差不少的积分，做出了理智的决定。 【边溪云】：等我十分钟，我先把钟明救醒，再说别的。 钟明和萧华章关系密切。 萧华章想必不会拒绝为他浪费时间。 果然，团队频道里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表示不满。 边溪云调整了一下机甲的参数，让“电浆发射器”保持开启。 “精英怪啊……听上去就很难打。”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紧张。 身为荒星居民，边溪云对污染物的了解并不多——仅限于接触过的那些，还有小楼老师的填鸭式应试教育。 因此，哪怕任红和萧华章轮流登场，为她解说老鼠们的战力区别，也无法产生足够的联想。 有些事情，必须得经历过，才能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光听别人诉说，是没有太大用处的。 边溪云找了根拖把，把坠落的灰色电线挑离地面。 随后便顺着商铺外的消防楼梯，一点一点地走了下去。 墨绿色的机甲自带绝缘功能。 街道上残余的电流没能对边溪云造成任何影响。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老鼠尸体，一边防备着尚未登场的“袭击者”，一边走到三米高的机甲旁，卸下了橙色的面罩。 “钟明？” 呼唤声在死寂的街道上来回回荡。 橙色的面罩之下，年轻的机甲师满脸血痕，看上去非常恐怖。 边溪云眼皮一跳：“流了那么多血，该不会是死了吧？” 真要死了，她的队友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怎么和满员编制的团队竞争？ 伸手探向机甲师的脸颊，暗红色的血块簌簌掉落，露出下方略显苍白的脸色。 显然，距离他受伤流血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还有凝血功能，问题不是很大。” 边溪云快速擦去机甲师脸上的血迹，简单查看了一下他面部与头部的浅表伤口。 根据经验判断，它们应该都来自于突然倒地时的撞击伤害，而非污染物的袭击。 这是一个很好的好消息。 这说明“袭击者”无法突破机甲的防御，或者是“袭击者”并没有赶尽杀绝的爱好。 “钟明？你还活着吗？” 边溪云拍了拍机甲师的脸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急救’类选择题说，碰到这种糟心事的行动宗旨是：不要擅自挪动伤员。” “然后，第一步，‘检查伤员是否存活’。” 边溪云一边回忆着小楼老师的填鸭式应试教育，一边把手指沾湿，放到了钟明的鼻下。 依从“急救”类选择题的正确答案。 她先试了试钟明的呼吸，接着检查了一遍机甲面罩背后的显示屏参数，最后把这些东西统统拍了下来，发到团队频道之中。 术业有专攻。 很明显，任红比她更熟悉“运输者三号”的机甲特性。 真正的“急救员”应该由任红来担任。 事实证明，任红没有辜负边溪云的信任。 【任红】：从参数上来看，钟明的生命体征没有出现异常，他只是陷入了药理性熟睡而已。 【任红】：你检查一下机甲肩部的气体喷射口，看看上面有没有残余的细小雾气或是水珠。 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 边溪云俯下身体，仔细检查。 【边溪云】：有，旁边的提示灯还一闪一闪的，似乎处于“启动”状态。 【任红】：那就对了！钟明使用了“运输者三号”的镇定功能，向外界喷出了大量的镇定气体。 【任红】：但是，由于机甲表面已经开裂，因此部分气体又钻回了机甲内部，把他和老鼠一起“镇定”了。 【任红】：你的身上有饮用水吗？把水灌到头盔后面的蓄水囊中，按下“净化”按钮就行。 【任红】：那个按钮还挺大的，就在钟明的脖子附近。 【边溪云】：好。 摸索了几分钟后，边溪云顺利找到按钮。 她小跑向街边的便利店，拿起几瓶矿泉水，马不停蹄地返回钟明身侧，将机甲上的蓄水囊补足。 按下“净化”按钮，清凉的水汽缓缓喷出，宛若清晨的浓雾。 几十秒后，机甲师的眼珠轻转，从昏迷中醒来。 “我……嘶……”他低喘一声，手臂抬起却又放下，“头疼。” 边溪云语气轻快：“你的后脑勺肿了，还流了很多血，当然会感觉头疼。 “快问快答，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机甲师声音虚弱：“我叫钟明，我没有失忆……至少暂时没有。 “是你救了我吗？你是我的队友？” 他双眼失焦，看向空气，仿佛是在回忆团队名单。 “……任红还是边溪云？” 边溪云蹲在钟明边上，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瞳孔：“边溪云，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不过，自我介绍可以放到以后再说。 “我们还有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需要讨论。 “你被什么东西袭击了？” 钟明的意识还有些模糊：“我不知道，我没有看清……我只看见了一道黑影。” “什么样子的黑影？” “肯定不是人类，但也不是老鼠。” 钟明努力展开双臂：“你碰到污染老鼠了吗？它们很小，而袭击者很大。” 边溪云把萧华章发出的“精英怪”照片递给钟明看：“是这种吗？” 钟明摇了摇头：“哈……也不是，我当然不会被这种东西击倒。” 糟糕，袭击者另有它人。 边溪云把这个坏消息分享到团队频道之中，继续追问钟明：“你是在哪里碰到的袭击者？” 钟明艰难转动头颅。 死去的老鼠尸体们与他众目相对，让他瞳孔紧缩。 冲击太大，哪怕脑袋很痛，钟明也挣扎着想要站起：“这……” 边溪云赶紧按住他：“嘘，你可能脑震荡了，别乱动。” “这里的老鼠都死了，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现在，萧华章和任红还在团队频道里等着你的回答。” 她把问题重复一遍：“你是在哪里碰到的袭击者？” 钟明眼珠转动，看向三点钟方向：“那里……地下……” 他看的方向只有一堆老鼠尸体。 边溪云踢开尸体：“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转过身去，看见三米机甲的右手勉强抬起，指向更远处：“……门。” 一扇砖红色的铁门镶嵌在砖红色的墙壁上，乍一眼望过去，很容易被人忽略。 “是这扇门吗？” 边溪云走到门旁，推开铁门。 铁门后，昏暗的楼梯蜿蜒向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里隐藏着一间神秘的地下室。 “真刺激。”边溪云低头看向门锁。 铁门上的门锁是复杂的电子密码锁，却没有肩负起自己应有的责任。 至少，在边溪云开门的时候，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门被锁住了”的阻碍。 毋容置疑，打开这把电子密码锁的人肯定是钟明。 她返回钟明身侧。 休息了几分钟后，一脸血的钟明重新焕发活力。 他调出了机甲的控制版面，操控机械臂，为自己注射药剂。 蓝莹莹的药剂消失在皮肤之下。 边溪云看了片刻，直白问道：“是你开的锁？” 钟明迟缓开口：“锁很复杂，我猜里面会藏有什么重要线索。” “为什么不等我们一起？” “我只是想开门看看，没打算一个人冒险。” “一开门就被袭击了？” 钟明点了点头，略微有些羞赧：“其实我躲开了袭击者的第一次偷袭……但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老鼠。” 突如其来的鼠潮绊倒了机甲，并阻止它再次站起。 为了对付鼠潮和凶猛的袭击者，钟明不得不使用他仅有的“群攻”手段——向自己的周围无差别喷射镇定气体。 边溪云瞅了瞅机甲的高度：“三米高的机甲不可能通过铁门。” 钟明的脸色更加羞赧：“我在里面穿了一套人体外骨骼。 “如果需要进入窄小的空间，我就会把外面的机甲脱掉。” 原来还能“机甲套机甲”。 边溪云又学到了新知识：“你有点倒霉啊。像我开门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碰到。” 她打开团队频道。 【边溪云】：钟明安全了，你们继续行动吧。 【任红】：那扇门…… 【边溪云】：等到钟明恢复一点之后，我会和他一起下去看看。 【萧华章】：这太危险了！ 【边溪云】：袭击钟明的怪物并不算强大，强大的是突然出现的鼠群。 【边溪云】：而鼠群已经被我电死了。 【萧华章】：好吧……不过，你们得定期报平安。 【边溪云】：半个小时一次，你们也一样。 【任红】：ok。 边溪云关掉团队频道：“钟明，你能走吗？ “任红和萧华章要去调查另一条线索，这里只剩下你和我了。 “如果你走不了的话，我就得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你安置好了，才能继续出发。” 钟明吸了口气：“我试试……我需要那个，机甲面罩。” 他指了指边溪云手中的铁片。 边溪云把机甲面罩还给钟明。 橙色的铁片嵌入机甲，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 微弱的蓝光从面罩背后映出，一闪即逝。 钟明重启机甲：“平衡系统被砸坏了，左腿的辅动功能也失去了作用。” 三米高的机甲站了起来。 它就像是断了腿的伤病员一样，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完好的右腿独立承担前进的重任，失去辅动功能的左腿则拖拉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宛若是铁块在石砖上用力摩擦。 边溪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钟明停下脚步，不好意思道：“我控制不了机甲的左腿。” 他提出另一种方案：“我可以脱掉‘运输者三号’，只携带必要的工具，穿着人体外骨骼前进。” “但是，这样一来，我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了……” 边溪云摆摆手，无所谓道：“脱吧，三米高的机甲进不了地下室，有和没有一个样。” 不过，既然提到了这事儿，早些时候的疑问再次浮上边溪云的心头。 她看向钟明：“你明知道这里有地下室，为什么还要选择那么高的机甲？” 钟明一边脱，一边回答边溪云的问题：“我本来是打算选择‘万能维修者’这款小型机甲的。 “然后，我就在无意中看见了铁门，心想：为什么不先看看铁门后面有什么，再做决定呢？” 他耸耸肩膀，露出一丝苦笑：“接着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老鼠太多，我必须挑选一具防御力最高的机甲，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从灾难中幸存下来。” “运输者三号虽然笨重，但它的防御力首屈一指，最有生还的希望。” 这就好像是重型卡车和越野车比谁更加结实一样。 越野车再怎么改装，也比不过吨位巨大的钢铁巨兽。 边溪云表示理解：“在那种情况下，确实没有多少选择。” 说话间，两个人爬下楼梯，走入地下室中。 封存的地下室许久没有客人到访，已经忘记了正确的待客礼仪。 危险的激光四处扫射，留下交错的黑痕。 啪！ 边溪云砸弯激光发射口，走到控制终端面前。 “解除自动防御模式……” “用户名？密码？” 9、入学选拔（六） 站在显示屏前，边溪云抬起头来，茫然扫视四周。 地下室控制终端的附近只有冰冷的钢铁，笔直的管道，和一堆被砸弯的激光发射口。 除此之外，别说是日记本了，就连一张书桌也无。 她自言自语：“这里有什么线索吗？难道要数管道的数量？或是激光发射口的数量？ “那也只有四位数啊，终端上的密码可是有八位之多！” 怀揣着满肚子的困惑，边溪云转来转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困笼中的无头苍蝇，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返回入口处的楼梯：“钟明，轮到你上了，这里有一台控制终端需要破解。” “控制终端？”穿着人体外骨骼的钟明从台阶上站起身来，望向地下室的深处，“你把防御激光都解除了吗？我扛不住它们的高温。” 边溪云甩了一下右手处的长刀：“都砸弯了，直接走就行。” 钟明颇为惊喜：“你让我想起来了萧华章。” “他也像我一样，极具安全感？” “……他也像你一样，会把所有激光发射口砸弯。” 就当是夸奖好了。 边溪云引着钟明走到终端前方：“我们需要输入用户名和密码，才能获得控制权限。” “但这里没有用户名和密码的线索，只有这台终端。” 钟明俯下身子，摸了摸外壳与电线。 边溪云满怀期待：“你找到线索了吗？是不是要数电线的数量？” 钟明摇了摇头，打开了他的背包：“我也不知道这台终端的用户名和密码是什么。 “但我知道这根电线没有被焊死，它可以取下来……接到我的随身星网上。” 这就意味着，钟明可以暴力破解地下室的终端系统。 哪怕无法取得全部权限，也有机会阅读一小部分内容，甚至是控制电源系统，打开地下室深处的金属巨门。 破解系统需要一定的时间。 无所事事的边溪云盘腿坐下，一边喝水，一边点开了团队频道。 【边溪云】：我和钟明成功穿过激光阵，抵达了地下室的深处。 【边溪云】：现在，钟明正在破解地下室的控制系统。 【边溪云】：你们的战况如何？ 【任红】：我们发现了一间被污染老鼠团团围住的治安所。 【任红】：现在，萧华章正在大杀特杀。 【任红】：新的线索已经上传，别忘了去【当前任务进展】那里瞅上一眼。 边溪云点开【当前任务进展】。 【边溪云】：这些线索没什么用处，只是告诉我们“要去治安所看看”而已。 【任红】：通往真相之路是由无数微小的线索构成的。 【任红】：而我们正走在路上。 聊着聊着，地下室的终端屏幕闪烁数下，突然熄灭。 边溪云循暗望去。 钟明举了举手中的随身星网：“我已经获得用户权限了，你想看看终端里的资料吗？” 边溪云欣然点头：“把资料上传到团队频道里吧。” 她轻敲指尖。 【边溪云】：你们加油，我们先走一步。 【任红】：？ 【钟明】：地下室终端的资料已经上传完毕了。 【钟明】：根据团队频道里的聊天记录，我特地为你们检索了“关键字：治安所”和“关键字：药店”。（附件：治安所和药店.rar） 【任红】：？？ 【任红】：地下室的终端里居然有治安所和药店的线索？ 【钟明】：甚至还有药店老板和实验室负责人的聊天记录。 【任红】：……我们白忙活了？ 【边溪云】：倒也没有。 【边溪云】：治安所三楼的队长办公室里有一个隐藏的武器箱，密码是0046。 【边溪云】：它被重点加粗了，说明是关键道具。 【萧华章】：收到，有没有进入治安所的安全路线？ 【钟明】：食堂的后门开着，可以通过后厨升降梯直接前往二楼会议厅，再从会议厅左侧的安全楼梯爬上四楼。 【钟明】：四楼有个中央监控室。 【钟明】：用户名是zhiansuo001，密码是1234567。 【萧华章】：收到。 这次的萧华章十分惜字，能不多说，就不多说。 边溪云猜测：这是因为他正忙于苦战，没空聊天。 倒是任红。 如此悠闲，肯定又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 【任红】：等等……等一下！你们确定你们拿到的情报准确吗？ 【任红】：我刚刚切出去看了一眼，我们的情报积分增加得不多。 【边溪云】：可能是因为，这些情报都是通过非正常途径获取的？ 【边溪云】：从资料里的内容来看，我们似乎要绕一大圈，才能知道这些东西。 【任红】：这样好了，我现在躲在治安所对面的宠物店里，有没有什么我可以立刻拿到的情报？ 她想要利用自己，验证一下情报是否可信。 边溪云自然不会拒绝这种非常合理的要求。 【边溪云】：你所在的宠物店旁边有一家连锁药店。 【边溪云】：在药店的柜台下方，你可以拿到一盒没有拆分过的抗污染注射剂。 【边溪云】：不知道算不算“情报”，但是这盒抗污染注射剂来自录音里提到的那间实验室。 边溪云后知后觉地看向金属墙面：“等等，这里就是录音里提到的那间实验室？” 钟明当即反驳：“怎么可能？这里完全不符合实验室的建造规范。” 边溪云修改说辞：“这扇金属巨门背后，就是录音里提到的那间实验室？” 这一回，钟明没有立刻反驳。 他迟疑开口：“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打开这扇大门？ “我没什么战斗力，而你又是新手……” 没想到钟明的眼光那么毒辣。 边溪云想不出是哪里露了馅：“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手？” 钟明瞥了她的左肩一眼：“螳螂型仿生机甲的优势是复眼型感光探测器和拟态涂层。 “很少有人拿它当正面攻击型机甲来用。” 边溪云讪讪一笑：“也许是我爱好特殊。” “……”钟明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们，这里很安全，也很凉快。” “那也太无聊了，快把门打开吧，我想进去看看。” “你确定吗？在战斗方面，我帮不上忙的，只能拖你后腿。” “我早就意识到这件事情了，放心吧，我完完全全没有把你的战斗力考虑进去。” “……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伤人？”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边溪云吃惊地看向钟明：“如果把你的战斗力考虑进去了，那才伤人吧？” 钟明沉重叹息：“……你说的对。” “门开了，走吧。” 低沉的嘎吱声渐渐平息，金属巨门发出最后一声响动，安静地倚在墙上。 跨过足有一米多宽的金属门槛，边溪云和钟明迈入了真正的地下空间。 迎接他们的入口大厅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许许多多的通道若隐若现，堪称四通八达。 腐蚀的金属气味和潮湿的霉味化作冰冷的拥抱，纠缠于身，挥之不去。 “好大的隐藏空间！” 钟明惊叹一声，满脸不可置信。 边溪云打开夜视功能，朝着大厅中央走去：“总不可能叫我们在狭窄的客厅里和污染物打斗。 “空间越大，战斗越多……这里的空间那么大，战斗肯定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可怕的未来。 钟明打了个寒颤，紧紧跟上：“我们要往哪走？” 话音未落，身侧的通道突然开始吱吱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躲藏其中，想要给访客一个大大的惊喜。 边溪云掉转脚尖，朝着吱吱作响处走去：“先去这边看看。” 10、入学选拔（七） 踏踏。 低沉的脚步声交替响起，给死寂的通道带来了少许人气。 走了一会儿后，钟明双手抱胸，呼出一团白雾：“边、边溪云，你有没有觉、觉得这里越来越冷了？” 他的牙齿正在打颤。 边溪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我们正在深入地下，地下自然要比地上更冷。” “可是，这里的温度，冷得不太正常。”钟明又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没有全包式机甲的防护，单凭一件薄外套和一件单衣，很难抗住这里的低温。 “扛不住就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边溪云没有强迫队友受冻的爱好。 钟明又呼出了一团白雾：“不行，我觉得这里很不对劲，所以更加不能离开。” 他艰难向前迈步：“应该有什么控制终端控制着这片区域的温度，只要找到它，就可以让这里恢复正常。” “也是。”边溪云转回了原来的方向，面朝通道深处，“你说的很有道理。” 她猛得往前走了几步，仰头望向上方。 “大厅里什么都没有，假如控制终端真的存在，也只可能位于这片区域的深处。” 边溪云慢慢说道。 “你瞧，这个通风管道，是不是正在朝外吹冷风？” 还没等钟明回答。 她忽然跃步上跳，踩着通道的墙壁攀住了通风管道的下沿。 嗡嗡作响的刀尖刺入其中，将未知而柔软的组织捅了个对穿。 “吱！” 躲在通风管道里的污染物发出了鼠生中的最后一声惨叫。 啪。 边溪云稳稳落地，把刀尖——还有刀尖上串着的老鼠尸体，一起对准钟明。 “看！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她又把刀尖往前递了递：“它的脖子上拴着一根塑料项圈，这是什么意思？” “你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这不是塑料项圈，这是实验动物手环。” “只是老鼠的‘手’太小，所以才会把它戴在脖子上。” 惊吓过后的钟明回过神来。 他翻动着斑秃老鼠的尸体，兢兢业业地做出分析： “我记得，实验员会把实验动物的编号刻在一块小牌子上……” “是这个吗？”边溪云伸出两根手指，扒拉开板结的鼠毛，找到了浅蓝色的薄片。 它只有一截小手指那么大，存在感并不明显。 细细的白色刻痕纵横交错，勾勒出一串字符。 “m36b.30690305。”边溪云读出编号，“我之前找到的报纸的出版日期是3069年4月2日。 “以此类推，‘30690305’的意思应该是‘3069年3月5日’。” 她把塑料薄片的照片传到团队频道之中：“‘m36b’才是这只老鼠的编号。” 钟明默默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m’代表了老鼠的性别，‘36’代表了老鼠的序号，‘b’代表了老鼠在实验中的分组。 “这是创灵生物集团内部的标准编号格式[1]，后来被推广到了整个星系之中。 “现在，不使用这套‘标准编号格式’的实验室反而少见。” 边溪云问钟明：“创灵生物集团不是制造仿生机甲的高科技公司吗？ “南四星太空码头保安队的标配机甲就是由他们来研发制造的。” “你是说‘响尾蛇’？”钟明放开斑秃老鼠，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创灵生物集团是一个很大的集团，它们不但造机甲，还造很多东西。” “比如？” “比如每个人小时候都要喝的‘基因改良药剂’和‘活力活力’。” “……活力活力，让你活力活力？” 这段广告词在来南四星的飞船上播放了一路，边溪云倒背如流。 钟明露出微笑：“是啊，我最喜欢橙子味的，萧华章最喜欢草莓味的，你呢？” 边溪云遗憾摇头：“我还没有喝过呢。” 钟明了然点头：“我表妹的爸妈也不让她喝这个。不过没关系，等到入学之后，你就可以随便喝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 边溪云耸耸肩，将话题绕回原处：“这只老鼠的编号是‘36’，组别是‘b’，是不是说明至少会有72只老鼠？” 钟明犹豫不决：“也许……a组的老鼠都死光了，而b组的老鼠则跑出去了很多？” 边溪云又指向通风管道：“没有新的老鼠出现，它是来放哨的吗？” 钟明打了个哆嗦：“你别吓我！老鼠没有那么高的智商！” “普通老鼠确实没有，可这是被污染因子污染了的变异老鼠。”边溪云摘下实验动物手环，把老鼠尸体甩到地上，“众所周知，污染因子可以提高污染物的智商。” 哪怕通道昏暗，边溪云也能清楚地看见钟明的脸色瞬间惨白。 差点忘了，他才十四周岁。 边溪云丝滑改口：“也有变蠢的案例。” “哈哈。”钟明笑得十分勉强：“我们要不要先和任红、萧华章他们汇合，再继续往前走？” 边溪云指指地图：“他们在三公里外的治安所里找武器箱。” “那算了，我们直接走吧。” 钟明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枪，战战兢兢地警戒四方。 边溪云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昏暗的通道，又打死了两只突然窜出的大号斑秃老鼠，紧接着出现在边溪云和钟明眼前的，是一个三岔路口。 钟明打开随身星网：“左边通向‘实验区’，右边通向‘办公区’，我们先去办公区看看？” 自从获得了实验室的用户权限，他的随身星网便一直与这里的控制终端相连，再也没有分开过。 边溪云翕动鼻翼：“两边都能去吗？没有什么特别标识？” 钟明摇摇头：“非要说的话，实验区的入口处摆放了一个‘生化污染’的警告标志。 “但是，我们已经知道这里在做污染实验了，所以……” 边溪云若有所思：“你的用户权限是几级？” “四级，高级实验员。如果可以进入办公区域的话，说不定能获得更高的用户权限。” 钟明的用户权限是在入口处的终端上获取的，因此级别有限。 边溪云开始左右摇摆，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 钟明忍不住开口：“先去左边也行，反正两边都要去的。” “不是这个问题，我只是在想另一件事情。”边溪云扭头望向钟明，“你的人体外骨骼能够过滤污染因子吗？” 钟明诧异回答：“不能，但是这里是模拟考场，我们是不会被污染的。” 边溪云道：“我知道，然而会被扣分吧？” 钟明拍拍背包：“我带了一个小型的氧气瓶，假如我们要进入高污染区域的话，我就会把供氧面罩戴上。” 他扫视周围：“这里只是实验室的外围区域，也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可怕的污染物，从理论上来说，空气中不会含有太多的污染因子。 “小型氧气瓶的容量有限，只能坚持一个小时，就不在这里浪费了。” 边溪云缓缓点头：“从理论上来说，这里的走廊和办公区域确实是安全的。 “但是——” 来自末世世界的危机意识窜入神经中枢，边溪云眸色深沉，嘶嘶低语： “但是，就在几秒之前，我感知到了什么相当恐怖的存在。” “不知为何，它正在渴望我们踏入办公区域。” “去满足一只怪物的渴望”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边溪云飞速划掉了“先前往办公区域”的选项：“依我来看，去‘实验区’都要比去‘办公区’来得安全！” 去“实验区”都要比去“办公区”来得安全？ 钟明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相信了边溪云的说辞：“难道说，办公区里隐藏着什么异常恐怖的怪物？ “比如……一只有智慧、能交流的‘a级污染老鼠’？” a级污染物的实力远超常人，绝非是还没有进入机甲学院的菜鸟们可以对付得了的。 他疑神疑鬼地绕着三岔路口走了一圈，又调出随身星网，仔细研读文件。 十分钟后，钟明抬起头来，稍显困惑。 “控制终端里什么线索都没有。”他语气迟疑，“至少，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边溪云信心十足：“我的感知从不出错。 “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办公区域看看。” “……算了，我相信你。至少，在通道里的时候，你比我先发现老鼠。”钟明收起随身星网，取出供氧面罩戴上。 浅灰色的不透明面罩遮住了他的口鼻。 在柔韧橡胶的阻隔之下，钟明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起来：“这只供氧面罩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左右……” 话未说完，边溪云便贴心开口：“知道了，进入实验区域后，我们先找装备，再找情报和污染物。” 钟明感激点头：“谢谢，更衣室在这边。” 边溪云不以为然：“不客气，保护队友，理所应当。” 在末世世界的时候，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学不会“保护队友”的人，一般都活不了太久。 踏踏踏踏。 边溪云和钟明穿过走廊，破解铁门，进入了实验区外围的准备室中。 明亮的白色光源应声开启，照亮了整洁的房间。 边溪云二人警惕地等了片刻，见没有污染物窜出，也没有激光发射口的影子，便关上铁门，齐齐松了口气。 钟明庆幸道：“毕竟是给员工用的房间。” “而且，真正的实验室也离我们有段距离。” 边溪云一边说话，一边拉开了身侧的柜门。 白色的柜门内侧贴着几张贴纸，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个人收拾得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她继续打开下一扇柜门，“你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你要的东西啊！” “哦……哦！” 钟明匆匆转过身去，同样翻找起来。 十分钟后，他在房间尽头的玻璃柜下找到了一个造型古怪的污染防护面罩。 钟明取下氧气瓶和供氧面罩，将它们放回背包之中，随后小心翼翼地换上了全新的装备。 “终于安全了。”钟明感慨万千，“就如同是真的死里逃生了一样。” “恭喜。”边溪云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翻看着手中的id卡。 巴掌厚的一叠磁卡全都是她的战利品。 “高级实验员，高级实验员助理，中级安全员，临时访客，还有一张没有写明职位的白卡。” “这好像是给我们考生准备的福利。” 正好五张，一人一张。 哪怕团队中没人拥有“骇入”技能，也能顺利地接入控制终端，取得用户权限。 边溪云用磁卡拍打手心：“似乎还有一个更加安全的入口，只是不知道在哪儿。” “我觉得，我们选的入口也挺安全的。” 钟明主动接过白卡。 “我来扫描一下这张卡的身份信息，大概需要几分钟时间。 “如果它的权限够高，我就能打开照明系统，修改温控系统了。” “好。” 边溪云把其余四张卡塞进机甲腹部的储物格里，随后打开了团队频道。 团队频道安安静静，只有六条留言孤独地躺在其中。 仿佛任红和萧华章处充满了硝烟与战火，让他们无暇闲聊。 【任红】：治安所里的怪物太多了，我得进去帮他一把……至少半个小时后见。 【萧华章】：我们拿到武器箱了！武器箱里放着一枚特制的闪光弹！（附图：一个打开的武器箱。） 【萧华章】：简直就是开卷考试——这里的最终boss肯定畏惧强光。 【萧华章】：不过，在漫长而又艰辛的战斗过后，我和任红都需要休息和治疗，恐怕无法立刻赶来地下室，和你们汇合了。 【萧华章】：你们那边的战况如何？ 【萧华章】：我看见我们团队的积分蹭蹭蹭往上飙了一大截，这肯定不止是我和任红两个人的功劳。 “还真不赖啊。” 双方都战果累累，满载而归。 在汇报自己和钟明的战果之前。边溪云难掩好奇，先切出去看了一眼【团队积分排行】。 “之前差得挺多，现在应该快追上了吧？” 11、入学选拔（八） “第一名……22036分。” “第二名，也就是我们……21798分！” “只差最后两百分！” “第三名18023分，第四名16963分，第五名15654分，之后的就不必看了。” 见自己团队的积分与第一名的差距急剧缩小，甚至到了首尾相挨的地步。 边溪云嘴角上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团队真不错，四个人能当五个人用。” 她乐呵呵地关上【团队积分排行】，再一次打开团队频道。 【边溪云】：进入地下实验室的通道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你们直接进来就行。 【边溪云】：这里的斑秃老鼠喜欢潜伏在通风管道里搞偷袭，我打死了三只，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 【边溪云】：走到三岔路口附近的时候，你们先去实验区入口处的准备室拿id卡。拿完之后，就可以获取控制终端的用户权限了。 【边溪云】：获取了用户权限之后，无论是“开门”,还是“躲机关”，都会方便不少。 【边溪云】：至于办公区域……我总觉得那里十分危险，但不知道危险来源于何处，你们路过的时候千万小心。 【边溪云】：就这些，没别的了。 【边溪云】：你们慢慢休息，我打算和钟明一起去实验区的深处看看，争取多刷点儿积分，反超第一名。 “你想要去实验区的深处打怪刷积分？” 就在边溪云发消息的时候，钟明已经完成了对白卡的扫描。 不过，见她一直在忙忙碌碌地输入个不停，便没有打扰，而是安静旁观。 面对钟明的疑问，边溪云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比起分析情报，目前，我更擅长打怪。 “我可以在他们来实验室之前把污染物清理干净。 “这样一来，等到大家汇合之后，就只需要专心致志地找情报，打boss，而不必再操心小怪了。” 钟明斟酌用词：“你的智商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边溪云理直气壮：“我只是缺少知识，并不是缺少脑子。” 钟明仍然有些困惑：“在笔试的时候，你是第一个交卷的考生……我对你的名字印象深刻。” 边溪云道：“为了通过笔试，我紧急刷了很多题目。” “我明白了。”钟明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友好，“别担心，等到入学之后，学院会派老师重新上课的。 “我是说，各种基础课，全都会从头讲起。” “你们呢？你们也要一起上课吗？”边溪云问钟明，“从头再学一遍？”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瞬，但显然，钟明的“骇入”技能非常出色。 至少在同龄人当中非常出色。 钟明小心回答：“我大概会免修一部分课程。只要能通过考试，就可以申请免修。” “空出来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没错，可以自由训练，选修更高难度的课程，或是什么都不干，单纯地享受人生。”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边溪云立马就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或是打工赚钱？” “什么？”钟明没听懂边溪云在说什么，“你是想说‘接取课外实践任务，获得额外的学习积分’吗？ “只有在整个团队都有空的时候，才可以这样做。” 不……是单纯的“打工赚钱”。 边溪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三个人的家境似乎都很不错。 需要打工赚钱的穷光蛋，好像只有她一个。 也罢，这些琐事可以等到入选之后，再进行研究。 那么大一个机甲学院呢！ 总会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边溪云便不再纠结“赚钱”的问题，而是把注意力挪到了之前的白卡上。 “原来如此。那这张白卡呢？它又属于谁？” “它属于这间实验室的负责人，代号0046。” “0046？这不是武器箱的密码吗？” “是啊！大概是，放在治安所里的武器箱，同样属于这间实验室的负责人吧？”钟明猜测道。 边溪云皱起眉头：“如果这样说的话，岂不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灾难的发生？ “不止是他，就连治安所的治安队长，也知道实验室在干什么。” 钟明道：“或许，这间实验室所做的实验是合法备案过的，只是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边溪云道：“又或许，如果没有那颗闪光弹，我们就无法打败最终boss。” 钟明惊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边溪云道：“在现实世界中，完成这项任务的机甲师肯定不是新手，但考生是。 “所以，为了降低考试难度，考官们就在治安所的三楼放了一个不存在于现实案件中的‘必杀技’，以防大家打不过最终boss。” 钟明艰难反驳：“他们也可以降低最终boss的实力——反正都是模拟数据，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但是，这样一来，污染物们就不够‘写实’了。” 边溪云混入考官阵营，从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 “不够‘写实’，就意味着，那些知识渊博的考生，将无法在‘模拟实战’中体现自己的实力。” “……有点道理。”钟明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边溪云说服了，“所以，我们还要去实验区的深处刷怪吗？ “一般来说，最终boss都会待在实验区的深处——游戏里都是这样设计的。” “当然要去了！”边溪云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看见最终boss再跑也来得及，我们又不是没长腿。” “好吧。”钟明把白卡递给边溪云，“来，五级权限，应该能打开实验室中的全部房门。” 他面朝门口，弯曲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 身为两人中唯一穿有全包式类人形机甲的主战力，边溪云当仁不让，担任了“前锋”一职。 她把剩下三张id卡放进抽屉里藏好，留给任红和萧华章使用。 然后便带头离开了准备室，朝着实验区的更深处大步前行。 “灯光都亮起来了啊！照得还挺清楚的。” 看见明亮的走廊，边溪云关掉夜视功能，用裸眼观察世界。 钟明胆战心惊地跟在边溪云身后，恨不得整个人都和她的影子融为一体。 他小声介绍布局。 “准备室的对面就是解剖室，穿过解剖室，我们就能抵达污物走廊……” 话说到一半，钟明缩了一下脖子，躲开飞溅而来的血滴。 边溪云甩了一下长刀，头也不回地问道：“然后呢？” ……一边旁观杀戮，一边解说地图，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钟明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污物走廊是一条单向走廊。 “顺着它走到底，分别会途径术后观察室、细胞培养室、检验检疫室、动物饲养室和……” 一只孤零零的斑秃老鼠脑袋从他的脖子旁飞过，他几乎能看见断口处的骨刺。 钟明声音扭曲：“……和污染实验室。” “那里就是最终boss的所在地吧？”边溪云踩着墙壁飞上天花板，举刀去砍肉块，“细胞培养室名不虚传，这儿全是肉块，连个具体的形状也没有。” 长刀陷入肉块之中，发出“噗嗤”一声。 钟明的声音从后方遥遥传来：“这种肉块要怎么样才算杀死？” 边溪云冷静回应：“不知道——但是我看见那里有一只灭火器。” 她抬手摸了一下左肩上的电浆发射器，最终没有选择按下开关，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盒火柴。 考官给考生们配置的初始背包里确实什么都有。 “你的氧气瓶没用了吧？”边溪云退到钟明身侧，“不如借我用用？” 钟明脸色苍白：“氧气爆炸会连着我们……我……呃，我们一起炸死的。” 边溪云：“后面有那么多房间，你去准备室里躲躲？” “……行。” 迫于压力，钟明取出氧气瓶，交到了边溪云的手中。 他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看了边溪云一眼：“我总觉得办公区里会有其他线索，要不然没带氧气瓶的考生该怎么办？”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快。 边溪云只听见了声响，却没有听清具体的内容。 她回头问钟明：“你说什么？” 钟明后退一步：“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信心。” “当然有了。”边溪云歪了歪脑袋。 钟明说的那句话，明显要比这句话更长。 不过，既然他不想告诉自己，那就不告诉吧。 她尊重队友的隐私。 边溪云摆摆手，示意钟明赶紧离开“危险区域”。 穿着人体外骨骼的影子迅速消失在一排门后，直到再也看不见分毫。 “干活时间到！” 边溪云比划了一下投掷的距离，拧松氧气瓶的阀门，将瓶子丢向肉块深处。 闷沉的撞击声从细胞培养室里传来。 金属瓶子落到了层层叠叠的肉块之上，渐渐被黏液吞噬。 “真是贪吃的家伙。” 边溪云甩动手腕，火柴头擦向红磷。 只听得“刺啦”一声，一簇橙红色的火苗便从她的指尖窜起。 小小的火苗照亮了四周，使得走廊与房间中蓝光微闪。 “我丢！” 边溪云上身后仰，手臂高举，尽可能地把火柴丢向远处。 蹬蹬蹬！ 她飞快地冲向解剖室。 准备室自然是最佳选择，但解剖室的距离更近。 在危难关头，多出来的每一秒钟都会将生还概率大幅度降低。 跃过两排小型工作台，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足有一米多宽的大型不锈钢解剖台。 边溪云手臂用力，蜷起双腿，如一片羽毛般滑过桌面，滚到解剖台后。 还不够远。 她用力瞪向解剖台下方的方形支架。 呲溜—— 边溪云滑向更远处。 在滑行过程中，她关掉了机甲内置耳麦的收音功能。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安静，犹如凝固一般。 边溪云趴在地上，感受到身.下平滑的地面轻轻摇晃，仿佛即将塌陷。 又过了一会儿，纯白的亮光当头罩下，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隆隆的声响穿透机甲，撞入边溪云的耳膜。 “没想到，连厚实的机甲也隔不断爆炸的噪声！” 边溪云抬起双手，捂住头罩两侧——也就是她“耳朵”的位置。 被两层材料阻拦，身穿全包式类人形机甲的机甲师无法用自己的双手直接触碰双耳。 这是因为： 小型机甲容积有限，一切内表面都将紧贴使用者的皮肤，不会有任何冗余空间留下。 它们就像是一套连体紧身衣。 只不过，这套连体紧身衣并不柔软，且厚度惊人。 “用双手捂住头罩两侧”起不到隔音的作用，但可以提供心理安慰。 头晕目眩了一阵后，声音消失，温度降低，摇晃不再。 边溪云从地上爬起，绕过身前的解剖台，朝着污物走廊走去。 污浊的黑云从细胞培养室里缓缓飘出，逼得人不得不挥动双手，驱散烟雾。 等到黑云散去，四周的空气变成半透明的灰色。 边溪云总算是瞧见了污物走廊、术后观察室和细胞培养室的遗骸。 她情不自禁地感慨道：“星际世界用的材料就是好！ “经受了那么大的爆炸，走廊居然还完好无损，就连天花板也没有坍塌。 “换做是末世世界的话，这里早就变成一片废墟，什么都不会剩下！” 拿着灭火器灭了余火，又彻彻底底地巡视了一圈。 边溪云确认周遭已然安全。 她返回准备室，找到了躲在柜子里的钟明。 “你为什么要躲在柜子里？” 边溪云无法理解钟明的选择。 在她眼中，准备室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要比这只薄皮柜子安全。 钟明从狭窄的柜子里挤出来：“因为我怕被余波炸死。” “躲在柜子里就不会被炸死了吗？”边溪云戳戳柜壁，摇头叹息。 “质量不够好的铁皮会在冲击波的作用下卷曲碎裂，变成锋利的长矛。 “你的身上会多出来好几个血窟窿，而且很难从长矛的包围圈里离开。” 钟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边溪云继续往下说：“好在，这里的墙壁很结实，挡住了大部分余波。 “但细胞培养室里的肉块和黏液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它们没办法逃跑，只好呆在爆炸的正中心，裂解成细碎的焦块，迸射得到处都是。” 她绘声绘色地描绘起走廊里的场景：“你吃过烤肉吗？ “细小的烤肉碎片黏在铁丝网上，逐渐烧成黑色，冒出一股轻微的焦糊味。 “走廊里的气味和它很像，然而更加浓郁。” 钟明捂住面罩。 边溪云耸耸肩膀，停下描述。 等了片刻后，她再次开口：“好一点了吗？提前给你打了一剂预防针，希望你不会吐在面罩里。” 钟明深深吸气，发出绝望的低语：“谢谢你，我会努力忍住的。” 做好了沉重的心理准备，边溪云和钟明离开准备室，前往弥漫着灰烟的走廊。 走廊里的情况要比钟明想象中的更糟。 他用力按住脸上的污染防护面罩，几乎要把它嵌进皮肤之中。 暗红色的淤痕从面罩与皮肤的贴合处快速泛起。 边溪云赶紧带他离开。 躲进解剖室后，钟明弯腰喘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嘴唇蠕动，冷汗浸湿发鬓：“你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自由来去的？” 好问题。 末世世界比污物走廊可怕多了。 此等场面，对于边溪云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 她安慰钟明：“多见几次就能习惯了。” 钟明肃然起敬：“你的家乡是……？” 边溪云警惕起来：“星球0042号。” “原来是那里。”钟明听说过“星球0042号”的大名，“恭喜你的家乡通过了污染检测，没有被判定为废星。” “是啊！” 边溪云也没有想到，这条新闻的传播范围竟然如此广阔。 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事件的余音。 “负责宣判结果的税收官，建议我来南四星参加机甲系入学选拔。 “于是我就来了。 “你呢？你是南四星的土著？还是其他星球的居民？” 边溪云望向钟明。 钟明难掩自豪：“我是南四星的土著，土生土长的那种，所以我从小就在为机甲系的入学选拔做准备了。 “大部分考生都和我一样，像你这样半路出家的选手才是少数。” 说到这里时，他颇为羡慕地看了边溪云一眼：“果然，模拟练习终究敌不过真刀实枪。 “你的心理素质，要比我好上太多。” “再试一次！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忍住的。” 其实……忍不住也没关系，反正她一个人就能搞定。 而且，她一个人上的话，说不定效率反而更高。 斟酌再三，边溪云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 才十四岁呢！ 还是一个孩子。 她十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 朦胧的思绪飘向远方。 边溪云看见稚嫩的自己踮起脚尖，探手去够高处的碗筷。 那个时候，她的父母还没有去世。 他们是末世世界安全区里一家中型药企的雇员，每晚八点下班，得靠年幼的边溪云帮忙做晚饭。 虽然忙碌，但生活幸福。 只可惜好景不长。 接下来的回忆并不美好，边溪云不愿去想，果断选择退出。 她回过神来，鼓励钟明：“可以，那就再试一次。” 钟明点点头，咬牙迈步，第二次走向灰烟。 这一次，他成功忍耐了下来。 他踏过新鲜、黏腻的地板，气若游丝地指向前方：“打开那扇负压门，就正式进入污染实验室的内围区域了。 “一分钟前，萧华章在团队频道里说，他们半个小时后就能抵达地下室的入口 “我们是等他们一起？还是先进去瞧瞧？” 不知不觉间，钟明已经把边溪云的战斗力和萧华章划上了等号。 他相信： 哪怕负压门后就是最终boss的老巢，边溪云也一定有办法带他逃出生天。 12、入学选拔（九） 被烟雾熏黑的负压门沉默伫立，投下压抑的阴影。 边溪云走到门前，用背包表面擦了擦同样被熏成黑色的玻璃观察窗。 粉末状的焦尘左右堆起，露出窗后的景色。 那是一片深浅不一的暗红。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这堆“红颜料”的身份——它们肯定不是装修队错误涂抹的颜料或是油漆。 钟明凑过来帮忙擦焦尘。 他好奇地贴近玻璃观察窗：“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些暗红色的东西似乎是从房间内部糊上的，没办法从外侧擦除。” 不愧是星际世界的土著。 边溪云瞅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估计是血和肉吧，可能还混了一些内脏。” 钟明“啊”了一声，脑袋飞速后仰，与玻璃窗拉开距离。 他战战兢兢地看向边溪云：“我们还要进去吗？房间里的污染指数说不定很高——它们甚至能杀死污染物！” 边溪云奇怪道：“进去啊！当然要进去了。 “除非你不想继续考试了，准备提前退出。 “要不然的话，没道理不进去看看……” 突然，她停止说话，上下扫视钟明。 之前没发现，现在才看清。 人体外骨骼的覆盖面积原来那么小。 钟明的双手、肩颈、脖子与后脑勺全都暴.露在空气之中，堪称一览无余。 这还没算上只有衣物覆盖的腰侧与大腿——普通的衣物隔绝不了污染因子的入侵，穿与不穿，区别不大。 边溪云调转口风：“不过，你可以先在外面等我，顺便帮我望风。 “毕竟，你的装备不太适合进入高污染区域。 “如果贸然进入，可能会被扣分。” 距离任红与萧华章二人抵达地下室的入口，还有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 半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情，边溪云不想浪费。 尤其是，就在她和钟明擦玻璃窗，聊天说话的间隙，排名第一的团队又获得了一些积分，重新和己方拉开了差距。 最新的【团队积分排行】是： 第一名，25114分。 第二名，24799分。 边溪云严谨分析：“我杀了一整条走廊的污染物才给了3001分。 “而他们，却获得了足足3078分。 “论杀怪的速度，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快了。 “可见，他们要么是打完了boss战……” 钟明忍不住插嘴道：“boss战的积分不应该只有三千。” “是啊。”边溪云赞同点头，“还是‘获得了新的关键情报，将任务推进了一大步’的可能性更大。” 排名第一的五人满编团队很擅长收集情报。 这一点，边溪云在第一次查看【团队积分排行】时，就已经意识到了。 人多果然还是有优势的。 要是团队里能有两个自己的话，想必刷怪的效率也能再翻上一番。 边溪云一边琢磨着负压门后有多少积分，一边清掉了最后几只落单的斑秃老鼠。 普通的斑秃老鼠积分很低。 她懒得打开【团队积分排行】重算数据，便直接掏出白卡，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做好准备，我要开门了！” 边溪云示意钟明往后躲躲，以免被污染物“开门杀”。 拥有五级权限的磁卡贴到门旁的刷卡器上，毫无意外地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在“滴”的一声过后，排气声“嘶嘶”传来。 伴随着机械铰链的转动，负压门向左滑行，敞开了危险的怀抱。 黑暗如约而至，透出猩红的底色。 浑浊的灰尘膨胀，似触手般来回腾挪。 密密麻麻的红点接连亮起，宛若死星高照。 吱吱！ 起始音响。 由肮脏与不洁所带来的演奏正式拉开帷幕。 边溪云喜出望外：“关得那么严实，里面果真有好东西！” 需要五级权限才能打开的负压门后藏了成群的斑秃老鼠。 其数量之多，简直叫人眼花缭乱。 假如它们位于空旷地带，有机会一哄而上的话，那么就连一个班的末世老兵，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但是，污物走廊并不空旷，顶多能容纳两具机甲并排行走。 再加上负压门材质结实，完全可以充当盾牌使用…… 于此时的边溪云而言，这群红着眼睛的小小杀手，就宛若是堆放在桌面上的大量金币，任她取用。 嗡嗡！ 机甲右手处的锯齿状长刀轻轻颤动，泛起兴奋的低吟。 边溪云振臂一呼，指挥战局：“钟明！按住负压门，不要让它彻底打开！” “至于这些斑秃老鼠……” “我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一边倒的屠.杀在污物走廊中再次登场。 边溪云越杀越顺手，满脑子都是“下一回合该往哪儿挥刀”。 唰唰唰唰！ 锋利的刀尖刺破皮毛，洒出滚烫的脓血。 仿佛切菜一般的轻松爽感，激得边溪云头皮酥.麻，脑内绽放烟花。 疯狂的快.意从指尖潮.涌而来，翻滚向跳动的心脏。 砰！砰！砰！砰！ 不知不觉中，边溪云的心脏越跳越响。 而身前的负压门缝亦越开越大，直至一人多宽。 再也没有东西能挡在她和猎物之间。 面对触手可及的狂欢，边溪云难以忍耐内心深处的渴望。 她面朝黑暗，迈出了急促的第一步。 …… “边溪云？” “……边溪云？” “你还好吗？” “你已经进去很久了！如果没事就吱一声！要不然我有点儿害怕。” “边溪云——？！” “边溪云！！！” “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快说句话啊！” “……” 呼唤声越来越响，吵得人头痛欲裂。 其骚扰程度之严重，堪比在熬夜之后，依旧准时响起的闹钟。 边溪云艰难抽气，模糊的视线渐渐分明，倒映出了满地的血泊。 “嗬！” 她惊恐后退。 湿润的脚感从足下传来，宣告出无以言喻的真相—— 不管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藏匿于黑暗中的斑秃老鼠们都已经彻底死光，变成了黏滑腥腻的肉泥。 至于真凶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彰明显著。 毕竟，惨遭洗掠的污染实验室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活物—— 她正孤独地站在血泊之上，茫然环顾四周。 “哎呀！一不小心就过了头。” 边溪云关掉还在颤动的长刀，节省机甲能源。 来自末世世界的习惯没那么好改。 哪怕她在和平的星际世界中生活了十一年，也依旧甩不掉刻骨入髓的战意。 滴答。 淅淅沥沥的血水从刀尖滚落，汇入地上的积流。 边溪云转过身体，走向负压门外。 “刚才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她不太确定地想道。 “这扇门怎么开得这么大？钟明没有把它按住吗？” 跨过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线，边溪云重返走廊。 战后的走廊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无。 好消息： 她成功解决掉了污染实验室中的鼠群，并全身而退。 坏消息： 她成功弄丢了自己的队友，不得不开启“寻人”任务。 踏。踏。踏。踏。 脚步声狐疑响起。 边溪云原路返回，逐一打开房门。 空的，空的，上锁了，上锁了，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第七次寻人失败，边溪云十分费解。 “钟明的胆子就这点，他能跑到哪里去？” “走廊里的污染物都被我炸死了，也没谁能对他下手啊！” “难道是……最终boss悄悄路过，趁机掳走了他？” 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边溪云停下脚步，靠在检验检疫室的门口思考人生。 “污物走廊是一条单行道。 “如果钟明不在这片区域中的话，就只可能是跑回三岔路口，换方向前行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忽然间，低低的呼唤声从门后突兀响起。 似乎有人在轻喊她的名字：“边溪云？是你吗？”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边溪云不确定道：“……钟明？” 寻找多时的失踪人口忽然登场。 她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身后的木门分明是上了锁的，钟明为什么要跑进去和她捉迷藏？ 但万一呢？ 边溪云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房门：“钟明？是你吗？” 钟明欣喜若狂：“是我！边溪云！你终于回来了！ “快点把门打开！” “快点把门打开？”边溪云呆愣一秒，目光下滑。 只见，朴素的木门把手上，一圈拇指粗细的铁链层层环绕，将它与一旁的水管紧紧相连。 这扇门被“物理”上了锁，无法靠“骇入”技能开启。 边溪云扯动铁链。 她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被锁在房间里？是谁把你锁进去的？” 钟明没有吭声。 边溪云等了片刻，失去耐心，索性扯断铁链。 白卡一刷，木门解锁。 边溪云推门而入：“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站在门后的钟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嘴唇蠕动，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边溪云挠挠耳侧，调高耳麦的音量：“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钟明面露犹豫之色。 片刻之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声喊道：“我还要问你呢！ “不是你把我锁在这里，‘免得我碍手碍脚，打扰你杀怪’吗？ “离开了那么久，结果一点消息也无，我差点儿就要向任红和萧华章求助了！” 原来是我把钟明锁在这里的吗？ 边溪云大吃一惊。 她想不出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钟明同样没有欺骗自己的道理。 在短暂的相处过程中，边溪云觉得他的性格还挺正常的，不像是撒谎成性之人。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边溪云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不似有假。 钟明无奈叹气：“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据说，人在过度紧张的时候，会产生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古怪反应。 “也难怪你会想要把我锁进屋子里，‘好好保护起来’。” 他重复着边溪云的原话，努力展示自己理性的那一面。 “这很正常，大家都是第一次面对那么多污染物，考官不会扣太多分数的。” 他试图安慰边溪云。 “我按住负压门的刹那也紧张得要死，差点儿连辅动功能都忘了打开。” “是吗？”边溪云垂视刀尖。 她可以保证： 当她看见一屋子斑秃老鼠的时候，闪过神经的触感绝对是“兴奋”，而非“紧张”。 钟明根本不了解她的过去。 他不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更为可怕的是—— 自从穿越到星际世界之后，来自过去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了起来，仿佛拢上了一层面纱。 如今，就连边溪云自己，也快要忘了自己曾经是谁。 她不再能回忆起旧时的魅影，而只依稀记得一些浮于浅表的记忆，一些模糊的轮廓，一些细碎的蛛丝。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如今的边溪云而言并不重要。 或者可以说—— “遗忘”，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搜遍硕果仅存的回忆，边溪云很轻松便能发现： 末世世界绝不是什么幸福的安乐乡。 它是黑红色的，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它垂垂欲死，毫无生还的希望。 而星际世界？ 和末世世界相比，这里简直太美好了，宛若梦中天堂。 既然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又为何要拉住过去不放？ 边溪云想要松手。 但手指们有自己的想法。 它们不愿松开，甚至握得更紧。 …… 再次回忆起糟糕的过去，边溪云的脸色不太好看。 钟明识趣地停下安慰，将寂静留给彼此。 几分钟后，边溪云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重新焕发活力。 她满怀期待地点开【团队积分排行】，高兴喊道：“先别管扣不扣分的问题了——你看见了吗？ “我们反超第一名了！” “现在！我们才是第一！” 13、入学选拔（十） 干掉对手的喜悦让边溪云红光满面。 “以四人之力干掉五个人”的细节，更让她将早些时候的异常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边溪云反复数了几回数字，美滋滋地将界面切到团队频道。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消息立刻如潮水般涌来。 【任红】：啊啊啊啊啊你们干什么去了！居然趁我昏迷，偷偷赚了七千多分！ 【任红】：这可是七千多分啊！ 【任红】：我和萧华章在治安所里爬上爬下，受伤惨重，也就拿了六千多分！ 【任红】：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萧华章】：全都是战斗积分？你们是捅了污染物的老巢吗？还是干掉了最终boss？ 【萧华章】：边溪云，原来你不是新人啊！亏我之前还善心大发，想要赶来救你。 【萧华章】：话又说回来，既然你的战斗力那么出色，不如等会儿打一架试试？ 【萧华章】：考试完毕后，小树林里见？ 此时此刻，任红和萧华章正在中场休息，没有四处奔波。 因而，他们反倒要比忙个不停的边溪云，更早得知这条喜讯。 边溪云兴奋回答。 【边溪云】：我的运气很好，找到了一间塞满老鼠的实验室。 【边溪云】：只可惜，最终boss并没有露面，而袭击钟明的怪物，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眼前。 【边溪云】：你们呢？你们怎么样了？ 【边溪云】：听钟明说，你们已经治好了自己的伤势，准备赶过来汇合？ 【任红】：很不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被老鼠打晕，这会儿脑袋还疼呢！ 【任红】：要不是最后拿到了武器箱，我都怀疑我那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华章】：喂！不要无视我啊！ 【萧华章】：边溪云，考完试之后，我们去小树林里比比？ 【萧华章】：虽然我迫不及待地想和你打一架玩玩，但是，考试还是要考的，不能太过乱来。 原来萧华章知道“考试期间不能乱来”啊！ 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呢！ 边溪云无力吐槽。 她忍不住问道。 【边溪云】：萧华章，既然这场考试对你来说，也很重要，你为什么不要那十五分？ 【萧华章】：十五分？什么十五分？ 他表现得活像是个弱智。 有那么一瞬间，边溪云甚至以为萧华章是在故意装傻，故意胡搅蛮缠。 身侧，钟明幽幽开口：“你别往心里去，萧华章本性不坏，只是有些……特别。 “至于他的约架，你无视就好。 “只要你不同意，他就不会动手。 “他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 钟明一边说话，一边打字。 他开始为萧华章解释规则。 【钟明】：违反考场规则会被扣分。聚众打架扣十分，大声喧哗扣五分。 【萧华章】：真的吗？……哦，我想起来了。 【萧华章】：区区十五分，不要也罢！ 【萧华章】：这群菜鸟居然敢骂我绣花枕头一包草，我当然要狠狠地打回去，好好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绣花枕头一包草？”边溪云看向钟明。 钟明尴尬极了：“只是一些口角罢了，这不重要。” “……” 边溪云无声凝视，委婉拒绝。 在极具胁迫性的注视之下，钟明不情不愿地往下说：“当时，萧华章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自己一定是第一名。 “然后就被本地考生骂了。” 边溪云抓住重点：“他不是南四星人？” 钟明点了点头：“他来自帝星。” “帝星？帝星的人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上学？”边溪云惊呼出声，“难道说……他没能通过简历关？” 在小楼老师的科普下，她已经详细了解了帝星机甲学院和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实力差距。 两者天差地别，但凡有得选，没人会往这儿跑。 刹那间，边溪云的眼神就变了：“帝星的机甲学院居然那么难进？这也太恐怖了吧？” 她记得，钟明曾经说过，萧华章和自己的战斗水平差不了多少。 要真是这样的话…… 能被帝星机甲学院录取的学生，实力该有多么恐怖？！ 边溪云简直无法想象。 一整个学院的超级战士！ 怎么也得有几百号人吧？ 几百个比自己还强的超级战士一起上，“轰隆隆”地就能踏平污染物的老巢！ 什么惨败，什么牺牲，什么逃亡，都将不复存在。 她紧紧闭上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 或许是因为边溪云脸上的表情过于狰狞，钟明张了张嘴巴，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不是这样的。”他无奈开口，“他是因为在面试的时候殴打了面试官，所以才会被拒绝录取。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你也千万别问。 “这是他的心魔。” 边溪云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人。 “假如他不想说，那我自不会问。” 说话间，团队频道里的消息又刷出来了好几条。 乍一眼望过去，全都是萧华章在催促她赶紧做出决定，定下“约架”时间。 边溪云不打算和萧华章约架。 她没有这种无聊的爱好。 【边溪云】：不了，我对打架没兴趣，你换个人找吧。 【萧华章】：怎么可能呢？ 【萧华章】：擅长打架的人，怎么会对打架没有兴趣？ 他喋喋不休，灼灼逼人。 【萧华章】：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害怕输给我之后，在队友面前丢脸。 【萧华章】：放心吧！我会对结果保密的。 【萧华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边溪云感到头疼。 【边溪云】：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打架，我爱好和平。 【边溪云】：假如你真的有劲儿没处使，不如赶紧过来汇合，为寻找最终boss出一份力。 【萧华章】：这就是你想比试的内容吗？我接下战帖！ 【萧华章】：只可惜，任红刚刚苏醒，还没有恢复过来。 【萧华章】：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提前跑来应战。 【萧华章】：边溪云，你耐心等等！ 【萧华章】：虽然我过来的速度的确有点儿慢，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萧华章】：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临阵脱逃的想法！ 很明显，他误会了边溪云的意思，错把“敷衍”当“战帖”。 ……勉强也能算是殊途同归吧。 【边溪云】：我知道了，你先别急。 【边溪云】：距离提前交卷，还有一个多小时，够你们慢慢走过来了。 【边溪云】：再说了，你们刚刚大战完，身上还带着伤，理应好好休息。 【边溪云】：只停留了半个小时就立刻赶来，已经是一桩非常了不起的壮举。 【边溪云】：……你们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我们的时间还很宽裕。 【萧华章】：任红被我打了一剂强心针。在考试完毕之前，绝对是死不掉的。 【萧华章】：至于我嘛！ 【萧华章】：区区老鼠，怎么可能奈何得了我？ 【萧华章】：只是一些皮肉伤罢了，不影响后续的行动。 萧华章坚持要来，任红也没有提出异议。 边溪云没理由拒绝。 反正都是用数据模拟出来的伤势，哪怕恶化，也不会影响现实。 她摇晃脑袋，甩掉了来自末世世界的常识。 “钟明，你给他们画张路线图吧。地下空间岔道很多，指不定哪一次就走反了，跑去了其他地方。” 边溪云习惯性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至于我。 “我还想去那间实验室看看。 “之前忙着打架，都没有搜集线索。 “如今冷静一想，实验室里藏了那么多的老鼠，背后肯定有问题！” 钟明也表示赞同：“有怪的地方肯定有线索。怪物越多，线索越多。 “不过，我不想再被你锁起来了。 “这一回，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钟明的要求无可厚非。 边溪云答应下来。 重新返回实验室中，边溪云从角落处找了根拖把，开始清理肉泥。 黏糊糊的血肉碎片脚感恶心，而且容易滑倒，不利于未来的战斗。 因此，在发生意外之前，她得先把战场清理干净，才能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咕叽咕叽。 一时之间，状况凄惨的实验室安静下来，只剩下拖把搅动肉泥的声音间或响起。 在边溪云的身后，随身星网自带的蓝光莹莹闪烁，照亮了桌面的一角。 片刻后，办公桌上的显示屏幕“叮”得亮起，跳出了一份文件。 钟明欢呼雀跃：“搞定了！我用白卡的权限绕过了实验室的防火墙，找到了一个后门！ “现在，我可以翻阅实验室中的大部分文件…… “就比如，这一份文件上说—— “这间实验室的负责人以权谋私，假借着做实验的名义，故意制造不必要的污染物，然后卖给地下组织赚钱……” “才过了一年不到，就捞了三千万联盟币。” 读着读着，钟明忽然“咦”了一声，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边溪云把最后一坨肉泥拖到墙边：“怎么了？” 钟明犹豫不决：“这份资料……呃，我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还是自己看吧。” 他腾出空位。 边溪云丢掉拖把，凑到显示屏前：“……在捞了三千万联盟币后，投资人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就派遣了调查组前来调查。” “调查结果是…… “实验室负责人与高级实验员全体革职，于2069年1月3日移交治安所，押往帝星审判。” “他们已经被革职了呀！” 边溪云的大脑飞速转动，立马就将文件上的日期与报纸上的日期联系了起来。 “这间实验室的负责人是在2069年1月3日被革职的，而繁荣街出事，则至少是2069年4月的事情了。” “难道说……繁荣街的意外和这名以权谋私的实验室负责人并无关联？” “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一边说着，边溪云一边俯下身体，伸手按向鼠标。 她准备看看其他文件，寻找更多的线索…… 唰！ 突然！ 一道黑影猛得窜出，攻向边溪云的双眼。 锋利的白光目标明确，打的就是整具机甲中最为脆弱的透光镜片。 只要镜片一碎，身穿机甲的边溪云便无法再用肉眼直接目睹现状。 好一个诡计多端的污染物！ 边溪云不退反进。 她迎着白光的方向高高跃起，一脚踏上桌面。 14、入学选拔（十一） 砰！ 锯齿状的长刀正中白光，却没有将其击碎。 反倒是嗡嗡作响的刀刃猛得一停，被震得有些卡壳。 机甲头盔的内部，显示屏上的参数飘过一阵雪花，数秒后才恢复正常。 这只污染物的硬度，远比边溪云想象中得更高！ 边溪云错愕地瞪圆了双眼，转身向桌下滚去。 实验室附近的斑秃老鼠也打了不少了。 大大小小的，什么品种都有。 但是，从未有哪只能抗住长刀的一击。 更别说是像现在这样的。 不但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一步不退，甚至还能打出反震，让锯齿状的长刀停滞一秒，险些失去控制。 太强大了！ 和那些脆弱的老鼠相比，简直就是碾压级别的强大！ 边溪云深受震撼，忍不住去想： 难道它就是这场模拟实战中的最终boss？ 又或者是在考试开始时，袭击钟明的未知黑影？ 来不及细思，下一波攻击马上就到。 边溪云眼明手快，翻过垒起的桌椅，来到了实验室的中央。 不要和过分敏捷的怪物在狭窄的地方缠斗…… 要来到宽阔的战场，展现自己的优势！ 边溪云以身为轴，挥刀旋转。 “钟明！开灯！” 她大声喊道。 袭击她的污染物毛发乌黑，速度敏捷，是一位天生的刺客。 而刺客，就意味着黑暗才是它们的主场。 此时的实验室一片漆黑，唯二的光源便是从门外映入的白光和随身星网自带的蓝光。 像这般昏暗的场景，如果只是寻找线索，那还好说。 但如果是需要打架——尤其是和一只毛发乌黑，自带吸光功能的“刺客”打架，那就不是特别方便了。 闪过又一次攻击，边溪云躲到空旷地带，发现灯光并没有亮起。 她进一步提高音量：“钟明？！你有权限了，快开灯！” 话音未落，椅子的翻倒声便从身后传来。 钟明声音急促，语气颤抖：“我、我在开灯！ “这里的灯泡都被人打爆了，我得先找到一个好的！” 这里的灯泡都被人打爆了？ 突如其来的灵感转瞬即逝，从大脑皮层中溜之大吉。 边溪云反手砍向袭来的黑影，再次高声喊道：“别在这里找！” “去解剖室！那里有无影灯！” 手术用的无影灯可以推动，且灯光明亮。 唯一的缺点就是解剖室距离这里实在太远，它坐落于污物走廊的另一个尽头，紧贴着实验区域的外围。 因此，钟明得跑上好一会儿，才能顺利折返，带来毁灭黑暗的光明。 但即便如此，也好过在黑暗中胡乱摸索并不存在的完好灯泡—— 击碎灯泡的“人”显然是有意为之。 既然如此，它便不会留下任何可能的希望。 仓皇逃窜之下，边溪云的大脑愈发清醒，连带着视觉也好上了许多。 如今，她已经能在黑暗中隐约视物，窥见些许轮廓。 当！ 长刀与白光再次相接，边溪云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武器”。 那是十根粗壮如象牙的突刺，牢牢地长在它的爪尖。 仿佛是察觉到了边溪云的注视，袭击者“嗖”得收回利爪，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戒备四周。 她不会再给袭击者任何偷袭的机会…… 不知道周旋了多久之后，一道明亮的光柱忽然亮起，将四周照得一片雪白。 边溪云抬手遮眼，看见钟明推着无影灯撞开木门，杀入实验室中。 “我回来了！”他兴奋高喊，“怪物呢？” 怪物不见了。 就在光柱亮起的瞬间，鬼魅的袭击者遁入了最后的阴影，消失在未知之处。 边溪云眯眼扫视地板，忽然挪开了一叠纸箱。 哗啦啦。 纸箱推倒，一个半人多高的矮洞出现在二人面前。 钟明大为震惊：“这墙壁上还有一个洞！” 边溪云推来无影灯，照亮洞口：“碎石上有一些黑色的毛发，看来这就是袭击者神出鬼没的真相。” 她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调出实验室的地图：“从方向上来看…… “这个矮洞似乎通向实验室的外围，也就是更衣室的左侧区域。” 钟明放大地图：“更衣室的左侧？那里除了一些管道之外，什么也没有，完全就是一个死胡同。” 边溪云站起身来：“不管是不是死胡同，我们都得过去看看。” 两个人都很好奇矮洞的终点，因此一拍即合。 他们顺着污物走廊走回准备室中，又通过准备室的另一扇房门走进洁净走廊。 洁净走廊的对面就是更衣室。 两个人很快来到更衣室前，失望地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边溪云绕着更衣凳走来走去：“我们肯定没有找错方向。” 钟明也很费解：“但是，在这个方向上就只有四间更衣室。 “两男两女，我们都已经找了个遍。” 四间更衣室里都没有墙壁破损的痕迹。 边溪云发散脑洞：“会不会是更远的地方？” 钟明调出地图：“更远的地方我们去不了，那儿无路可走，是一堆岩石和泥土。” 老鼠或许会打洞，但人类绝无这个功能。 边溪云皱起眉头。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是绝对不会往矮洞里钻的。 且不提这身机甲根本进不了洞口，就说那个矮洞属于袭击者所有，就已经让任何有理智的人都对它退避三舍了。 又是敌人的地盘，又有敌人喜欢的黑暗与狭窄…… “不行。”边溪云坚决开口，“绝对不能钻洞。” 她停下脚步，突然望向头顶。 “这间实验室有几层？”边溪云问钟明。 钟明老老实实地回答：“两层。 “第一层在工业区南侧，面积很小，只有一栋建筑。 “第二层就是这里，占地面积很大，几乎贯穿了半条繁荣街。” 边溪云沉默不语。 片刻后，她的眼睛越来越亮，猛得站直身体。 “钟明。”边溪云努力抑制激动，“实验室有两层，对吧？” “第一层就在我们的头顶，但只存在于工业区中，所以更衣室的上方只有岩石和泥土。” 钟明不解点头：“对，但这能说明得了什么？ “我们又不可以往岩石和泥土里钻！” 边溪云轻咬嘴唇——她的手臂正在颤抖，为即将到来的血战积蓄力量。 “这说明……在岩石和泥土之上，还有一层。 “而我们，都是从那一层进入地下的！” 在第一层和第二层的上方，还有一个第零层。 那就是繁荣街的地面部分。 钟明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节点，飞速输入代码。 “我找到了！按照矮洞的方向，它通往繁荣街的中心广场！ “那里刚好有一间大型超市，它拥有一个地下仓库！” 找到了存疑的地点，边溪云与钟明的行动总算有了新的目标。 他们不假思索，从实验室的另一个出口离开，来到了超市之中。 “果然还有更加安全的出入口！” 钟明走进货梯。 “我觉得你说得太早了。” 边溪云按下按钮，货梯缓缓下沉。 两分钟后，货梯于仓库层停下。 边溪云和钟明走出货梯，满脸惊叹地望向仓库的残骸。 “现在，你还觉得这里更加安全吗？” 边溪云打开了电浆发射器的开关，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看着如小山一般的怪物蹲坐在血肉中央，探出尖锐的骨刺，钟明吞咽口水： “算了，我觉得还是我们选的入口，更加安全一些。” 一不小心就跑进了boss的老巢。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存在着许多有意为之的选择，但边溪云还是坚定地认为： 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她的理智拒绝冒险，但她的情感深受其惑。 她的血液正在沸腾，她渴望一场淋漓尽致的战斗。 在实验室里的小小意外，充其量只能算是大餐前的甜点。 而此时蹲坐在仓库中央的怪物，才是真正美味的存在。 她的大餐来了。 边溪云指尖轻蹭机甲内表面，一个健步便朝着小山一样的怪物猛冲而去！ “边溪云！等等！” 钟明的呼唤声被抛之脑后，远远消失不见。 她的耳中已听不见多余的杂音，只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响。 咚！咚！咚！ 15-20 第15章 咚！咚！咚！ 就好像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用力挥动鼓槌, 重重地砸在鼓面之上。 边溪云的眼眸中浮起汹涌的战意。 刹那间，狼藉的仓库光影淡去，化为了黑红的战场。 四周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她和她的对手分立两岸, 遥遥对望。 咚咚咚！ 稍快一些的心跳声，是怪物的。 咚！咚！咚！ 稍慢一些的心跳声, 是自己的。 两重心跳此起彼伏, 交相辉映, 奏响狂热的战鼓。 边溪云大步冲刺，调整武器参数。 机甲头盔内部的显示屏上, 密密麻麻的字符如瀑布一般滚落, 几乎看不清任何细节。 安装在左肩上的电浆发射器亦隐隐颤动，积蓄着可怕的力量。 大概是察觉到了危险即将来临，蹲坐在纸箱上的怪物怒吼一声,朝着边溪云处如泰山压顶般扑来。 腥风袭面, 就连空气都为之战栗。 边溪云毫无反应。 她脚尖一转, 化为墨绿色的流光，从怪物的视野中顺利出逃。 短短三秒过去,肩膀上的电浆发射器预热完毕,进入使用状态。 边溪云停下脚步，抬手按下开关。 刺啦！ 粗大的电弧凌空飞起, 照亮了斑驳的天空。 像小山一样的怪物应声倒地，一边哀嚎, 一边于地面滚动。 再次站起时,它的毛发根根竖起,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 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仓库怪物的防御力要比白色沙漠中的皱皮羚羊更高。 “难道这里也是高污染区？” 边溪云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句，随即甩开杂念。 足以击垮皱皮羚羊的电弧没能击垮怪物, 而是让它的怒意更深。 刹那间，边溪云仿佛重回过去，身侧虚影林立，和她并肩作战。 一道虚影神容焦急，向她喊道：“边溪云！它朝着我们冲过来了！” “我们就这点人，完全不是污染物的对手！” 就这点人？ 边溪云目光幽冷，嘴角笑意狰狞。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漠然响起：“就这点人？有我一个，便已足矣！” ……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梦境一般虚幻。 边溪云无比娴熟地解锁了武器的蓄能上限，将功率调到最高。 那么高的功率会让左肩上的电浆发射器变成一次性用品，但有谁会提出异议？ 她悄无声息地潜入阴影，绕到怪物身后。 电浆发射器的尖端直指脑壳，发出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刺啦！ 白光炸响天空，近乎摧毁日月。 边溪云周身发麻，一起被电光笼罩。 激烈的电流贯.穿肌肉，勉强唤回神志，驱散了无穷的战意。 边溪云不甘心地闭上双眼。 再睁开时，眼中一片茫然。 啪嗒。 烤焦的电浆发射器砸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黑红的战场光影褪去，化为狼藉的仓库。 如小山一般的怪物平静地躺在血肉之中，仿佛失去意识。 边溪云条件反射般踢了它一脚。 怪物向右翻滚，露出死不瞑目的双眼。 “……”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怪物死了。 边溪云打开【团队积分排行】，发现己方的积分不断增长，变成了断层第一。 她的呼吸瞬间停止。 一直把长长的积分反复清点三次，边溪云方才环顾四周，有种“中了头彩”的感觉。 “这玩意儿该不会就是最终BOSS吧？”她半是欣喜，半是怀疑，“确实要比其他老鼠强上一些，但总感觉还是有点儿弱。” 在末世世界里，这种级别的污染物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精英排头兵。 别说是小BOSS了，就连小BOSS身边的精英怪都排不上号。 “星际世界就是安全，连它都能当老大。 “……嗯，也有可能是这次的模拟实战比较初级，所以大家都相对稚嫩。” 边溪云顺手检查了一下怪物的尸体，毫不意外地发现： 一部巴掌大小的个人终端深陷肉中，几乎与周围的组织融为一体。 从结构上来看，这些猩红色的肉块就是这只怪物的消化囊。 边溪云切开肉块，取出个人终端：“被怪物吞掉的个人终端……怎么还要密码？” 一看见密码，她就想起来了钟明。 似乎遗漏了一些什么…… “糟糕！钟明！” 习惯单干的自己一不小心又忘记了队友！ 边溪云紧张望向货梯，随后便十分欣慰地发现： 钟明还在，没有弄丢。 而且，不止是“钟明还在”。 只是一场战斗的功夫，他的身侧就又多出来了两具从未见过的机甲。 第一具机甲造型古怪，活像是一把浮空的椅子。 泛着蓝光的金属椅子离地三尺，周围则被一大堆屏幕所环绕。 这些屏幕顺着圆弧轨道飞来飞去，好似一连串的卫星。 坐在“卫星”中央的人，则佩戴着一副神秘的护目镜，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庞。 从头发的长度来看，想必她就是任红。 另一具机甲则更加符合大众对机甲的想象。 它通体漆黑，线条优雅，手上还端着一把激光武器…… 一看就是具能打的好机甲。 边溪云使用排除法： 不是任红，那就是萧华章了。 大致猜到了来者的身份，边溪云上前一步，试探问道：“任红？萧华章？” 两具机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艰难发声：“是我们。” 任红的声音从护目镜下麻木传来：“我和萧华章刚刚赶到现场，就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血肉堆上大战山形肉块 “钟明还给我们科普了一下你的丰功伟绩，提醒我们千万不要靠近，以免被锁进货箱。” 她迟缓扭头，扫视了一圈四周的货箱：“这些箱子的体积挺大，但我还是不想进去。 “因为我机甲的占地面积也很大，非要进去的话，容易刮花屏幕。” 任红的声音带着少量的失魂落魄。 她开始胡言乱语：“我还考虑过要不要把屏幕轨道拆下来，毕竟……''''保护机甲''''也是评价标准的一环。” 边溪云嘴角抽搐：“我才不会这样做。” 任红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没有说话。 钟明轻咳一声：“边溪云只是有些紧张，她一紧张就容易激动。” 就在众人闲聊的时候，萧华章来到怪物尸体的后方。 他蹲下身子，用一把小刀划开皮毛：“电击伤害……像是电浆发射器造成的，但要比常见的电浆发射器厉害许多。” 任红幽幽开口：“或许是我们的大英雄改造了她的机甲，调高了武器的功率。” 她滑到边溪云左侧，仔细看了看缺口。 “哎呀！整个武器都飞出去了啊！你的机甲都二级伤残了！” 任红惊讶低呼。 边溪云不好意思道：“安装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它的外壳，要不然的话，还是有可能撑过去的。” 萧华章随口插话：“为什么不让钟明帮忙改改？” 钟明老实回答：“因为她爱好特殊。” 早些时候的敷衍之辞像回旋镖一样归来。 边溪云摸摸下巴，不好意思道：“钟明，你能修好它吗？” 钟明呆愣一秒：“你打算修它了？” 边溪云道：“我的爱好风云瞬变。” 钟明想了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为边溪云做出解释：“你的轴轮都被扯断了，我得返回运输者三号处找些工具，才能把它修好。 “一来一回，差不多得花上一刻钟左右。” “再加上修机甲的时间，最少也要准备两小时吧！” 钟明瞥了一眼【团队积分排行】，难以掩住笑意：“不过，现在，我们的积分已经变成了断层第一。” “距离''''模拟实战''''结束，还剩下六个多小时，我们完全有时间为你修理机甲。” “距离''''模拟实战''''结束，只剩下六个多小时了？”边溪云倍感惊讶。 在她的判断之中，和山形怪物对战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十分钟。 没想到，这一打，就打了半个多小时。 钟明诚恳点头：“我们也没想到，你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打败了山形肉块……” 任红倒是有些可惜：“本来还想看看武器箱里的闪光弹会有怎样的效果，如今看来，估计是没什么机会了。” 说话时，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 发丝撩动，洁白的纱布若隐若现，预示着伤口的位置。 她和萧华章为这只没能派上用场的武器箱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边溪云瞅了萧华章一眼。 萧华章正蹲在尸体旁边皱眉凝思，看上去有些消沉。 难道说…… 他也想和山形怪物打一架？品尝一下大餐的滋味？ 只给别人尝小点心，却不提供真正的主菜。 这事儿确实办得不太地道。 边溪云捎带愧疚：“虽然武器箱没能用上，但也给我们增加了不少积分。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等到大家集合完毕，再准备动手。” 任红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必了！提前打掉BOSS挺好的！我乐意坐享其成。 “再说了，第一个取得高额积分的团队很有优势。 “我们所有人的个人评价分都将大幅度上涨……” 她拍拍边溪云的肩膀，忽然压低声音：“当然，作为打败了最终BOSS的英雄，你的个人评价分肯定是增长最快的那个。” 这句话只有边溪云能够听见。 边溪云又瞅了萧华章一眼，知道任红不想影响他的心情，遂点点头，低调道谢。 聊了那么久，萧华章还没有起身。 钟明摸摸鼻子，自觉上前。 他拍了拍萧华章的肩膀：“在研究伤口吗？” 萧华章语气严肃：“落在怪物身上的伤口只有两道，一道浅，一道深。” “钟明，你觉得我能做到这一点吗？” 钟明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你擅长近身攻击，肯定没办法只打两下。” 没想到，他还挺诚实的。 边溪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萧华章站起身来，面色凝重：“我和任红走进地下室的时候，看见了一堆被蛮力砸弯的激光发射口——这也是她做的吧？” 钟明点了点头：“对。” 萧华章看向钟明：“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钟明思考片刻，又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能做到，她砸激光发射口的时候还蛮轻松的，应该不会太难。” 萧华章痛心疾首：“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真的去尝试了一次。” 他抬起头来，望向边溪云：“难怪你不愿意应下我的战帖。 “原来是因为我们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你自认胜之不武！ “又不好意思直白告知，所以只能支支吾吾，想要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萧华章哈哈一笑。 他自来熟地走到边溪云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怕什么！有话直说就好。 “我还是很期待与你单独对战，想必那将会是一次酣畅淋漓的盛宴！ “不过，我目前的实力确实太弱，还得继续加强……” 萧华章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自己的进修计划。 不得不说，他的心态确实很好。 ……甚至有点儿好过头了。 边溪云听了一会儿，不得不打断萧华章的畅想：“我没答应和你打架，我真没有这爱好！” 萧华章“害”了一声，直言不讳道：“我们都看见你打架时两眼放光的模样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你放心！ “进入机甲学院后，每周都有对抗训练。 “到时候，你一定会主动选择我作为你的对手。” 边溪云不想搭理，却又难掩好奇：“为什么？” 萧华章拍拍胸口，发出“咚咚”的声响：“因为其他人都没办法在你手底下走过三个回合。” “这事儿，我早在''''模拟实战''''开始之前，就已经替你验证过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边溪云无话可说。 被打击过后的萧华章依旧热情如火，令人难以招架。 不过，在末世世界中，边溪云也碰见过类似的存在。 这群人有一个统一的名号，叫做“武痴”。 只要能尽情打架，不管输赢都很高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非常容易相处的性格了。 不想和萧华章继续畅聊他的训练计划，边溪云改变话题：“我从山形肉块的身上切下来了一部个人终端。 “你们两个谁上？” 钟明瞅了一眼任红的机甲，主动退出竞争：“她的机甲是信息处理员A型，比我更加合适。” 又听到了没有听说过的机甲型号。 边溪云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困惑，任红主动开口：“信息处理员A型是专门为''''需要在短时间内处理大量数据''''的情况研发而成的。 “它配备了多个显示屏幕，可以自由滑动，不受外界干扰；也可以和多个单体同时交互，进而节省时间。” 为了更加清晰地说明“信息处理员A型”的特性，她伸手指了一下座位下方的黑匣子。 “座位下方的黑匣子里装有可以进行高速运算的尖端芯片，和可以记忆大量情报的存储模件。 “这可是帝星财团引以为豪的数据处理系统。” 边溪云听说过“帝星财团”。 或者，也可以说，星际世界里的任何一名居民都听说过“帝星财团”。 它是隐藏在帝星联盟背后的超级金主，产业遍布星系。 比如，全星际世界都在收看的火爆节目《帝星天气预报》，就是由“帝星财团”牵头制作而成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这个名字。 更没想到，看上去和“制造业”、“高科技”毫无关联的“帝星财团”，竟然也造机甲。 边溪云惊叹不已：“我还以为，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财团。” 任红得意一笑：“都能当上星系最强财团了，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呢？ “能在帝星联盟中享有一席之位的五大组织，每一个都造机甲，每一个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杀手锏专长。” 嘴巴活动时，双手也没有闲着。 任红接过个人终端，将它与其中的一个屏幕相连。 不一会儿后，一串数字滚过屏幕，开机密码消失不见。 摆弄了几下个人终端，任红抬头问边溪云和钟明：“登陆系统要求五级权限，你们有五级权限吗？” 她排出一排ID卡：“我们的权限最高只有四级，无法看见机主的资料。” 在五张ID里，拥有五级权限的职员有且仅有一位。 那就是：已经被公司革职的实验室负责人“编号0046”。 边溪云掏出白卡，递给任红。 她大致解说了一下发生在实验室负责人身上的故事。 任红啧啧称奇：“都被押往帝星了，他的个人终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一串数字滚过屏幕，个人终端成功解锁。 一位中年男子的大头忽得跳出，弹到屏幕之上。 任红被吓了一跳：“呀！什么东西？” 边溪云凑近观看：“似乎是一段视频……看起来像是实验室负责人的个人vlog。” 她招呼钟明和萧华章：“都来看看吧，这肯定能涨不少积分。” 无需多言，钟明和萧华章便聚拢过来，各自霸占了一个方向。 任红将vlog拷成四份，分别投影到不同的显示屏幕上。 显示屏幕们沿着轨道丝滑移动，最后于每个人的面前停下。 任红双手一拍，高兴说道：“打完BOSS后爆的奖励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就能解开我们的疑惑。” 伴随着她说话声止，一个仓促的男声从扬声器里沙哑响起：“喂？喂？能听见吗？” “我是实验室的前负责人，编号0046。” “目前正在执行惩罚任务。” “我有预感，我回不去了。” “希望后来者能将这部个人终端交到我家人的手中，给他们留个念想。” “作为回报，我将把我本次的调查结果全盘托出。” 泛着血丝的双眼瞥向屏幕的右上角，又迅速缩回。 中年男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保持冷静。 “首先，告诉大家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污染实验室里的污染因子已经大面积泄漏，养出了一只''''鼠王''''。” “之所以称它为''''鼠王''''，是因为：它原本是生活在城市下水道里的普通老鼠。” “在繁荣街的私人实验室被封锁之后，本该由负压系统控制在实验区内围的污染因子意外发生泄漏，一路传到了实验室之外。” “而这只''''鼠王''''，正是野生老鼠被污染因子污染之后，自然变异而成的。” “目前，它的长相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我马上就会带着我的个人终端前往它的老巢——这也是我本次任务的目标之一。” “假如能够见到它，并有幸幸存的话，我将会为你们拍摄一段视频，以供参考。” 中年男子又瞥了一眼屏幕的右上角。 半张纸片被风吹起，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台词本。 “再来说说实验室的污染泄漏问题吧。” 说了半天背景，终于点到正题。 边溪云一行人纷纷挺直腰背，专心聆听。 “我重返实验室的主要任务，就是''''寻找污染因子泄漏的原因''''。” “从理论上来说，负压系统完好无损，污染因子不该向外扩散。” “但是，经过测试表明，只要一片区域中存在大量污染因子，这些污染因子就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向外不断扩散。” “它不是分子或是原子，而是一些更加玄妙的东西。” “这个发现，证明了宇宙中的''''污染之风''''确实存在。” “哪怕是在真空之中，污染因子也可以向外扩散，进行新一轮的传播。” “我们还不知道''''污染之风''''来源于何处，它恐怕会变成星际时代最大的未解之谜……” 至此，实验室前负责人的vlog彻底播放完毕。 任红又在他的个人终端里找了找，没找到所谓的“一段视频”。 “怕是刚到老巢，就宣告凉凉。”她无奈摊手，“现在怎么办？ “ BOSS打完了，谜题解开了，我们还要做些什么？ “距离考试时间抵达第一个''''三小时''''，还有一刻钟呢！ “哪怕我们想提前交卷，也做不太到。” 说着说着，任红扫了周围一眼，嫌弃撇嘴：“我可不想在血肉堆里傻坐一刻钟。” 边溪云打开【当前任务进度】：“我们当前的任务进度是92%，还差最后8%。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完成全部任务，以免交卷之后，又被其他团队反超。” 钟明伸手抢答：“还有一个办公区域没去。” 边溪云踌躇不定。 办公区域给她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但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再加上只剩下最后8%，就可以拿到满分…… 她咬咬牙：“去吧！我们全员到齐，还多出了一枚特制的闪光弹，哪怕碰到恐怖的对手，也可以应付得了。” 说干就干。 边溪云四人重返三岔路口，朝着办公区域走去。 办公区域的灯光要比实验区域稍暗。 大片大片的阴影四处游走，躲藏在纸箱、桌椅与杂物之中。 边溪云小心前进，目光来回扫射：“渴望我们前往办公区域的恐怖存在好像消失了。” “这一回，我并没有察觉到它的踪迹。” 余下三人齐齐放松了下来。 任红格外高兴：“太好了！我真的不想再战斗了。” 她的脸颊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疑似正在发烧。 早些时候打的强心针虽然生效，却没有让她痊愈。 她正拖着病躯，参加边溪云三人的冒险。 踏。踏。踏。踏。 四道脚步声错落有致，停在玻璃门前。 玻璃门上布满灰尘，隐约透出内部的陈设。 这是一间巨大的公用办公室。 在无数办公桌的尽头，还有一条走廊和两扇单独的木门。 边溪云用白卡解锁玻璃门：“从这里进去之后，全都是办公区域。” “我们分头寻找，有事直接喊人。” “好。” 没人有异议。 四人分散开来。 半个小时后，众人于玻璃门前汇合。 任红一边整合资料，一边失望低语：“没什么新线索，只拿到了2%的进度。” 办公区域的最大作用，就是指明了最终BOSS的方位。 然而，边溪云一行人刚刚从BOSS老巢返回，直接跳过了“寻找资料”的步骤。 边溪云翻找地图：“还有哪里没去过？” 她想要补上最后的6%，打出完美结局。 萧华章打出一个响指：“还有工业区域。” 他得意开口：“其他团队有五个人，而我们只有四个。” “因此，我们最开始经历的出生点，天然就要比别人少掉一个。” “按照''''每个出生点都能拿到线索''''的规律来看，我们没去的那个出生点，肯定也有积分可拿。” 说不定就是最后的6%。 边溪云欣然点头：“我看见办公区域的尽头建有一个十分隐蔽的电梯。” “从位置上来看，它估计通向我们还没有去过的''''工业区域''''。” 找到了新的目标，四个人朝着电梯走去。 钟明探头探脑：“这附近好像没有什么污染物，也没有什么激光发射口……” 话说到一半，他幡然醒悟：“合着这里才是真正安全的入口啊！” 因为没有人被分配到工业区中，所以边溪云一行人压根就没想过要往那儿跑。 岂料真正的出入口就在眼前。 边溪云很是困惑：“这个出入口的设计太不合理了，谁会没事往这儿跑？” 任红轻咳一声：“其实……治安所里确实有线索指向工业区。 “电脑资料里有写：在工业区的尽头，新建了一栋归属于实验室所有的独栋办公楼。” 萧华章接上话茬：“我们一致认为，既然你们都找到安全的路径了，自然没必要再去未知的地方冒险。” “这主要是因为我受伤严重，不适合剧烈运动。”任红补充说明，“刚刚走下楼梯，看见激光发射口的时候，我和萧华章都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你们那么勇，居然会选择如此吓人的道路。” 她拍拍胸口：“事实证明，不入虎山，焉得虎子。 “你们的决定，让我们变成了进度最快的团队。” 按照正常流程来操作的话，他们怕不是还在工业区的实验楼里找电梯。 边溪云尬笑几声，跳过话题。 当初的她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只不过是懒得多想，顺路而为。 乘坐电梯返回地面，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出现在众人眼前。 从墙壁上的标牌来看，这里就是“坐落于工业区中的独栋办公楼”了。 任红拉着钟明冲向控制终端：“情报收集就交给我们吧！” “保证完成任务！” 萧华章则看向门外的黑影，满脸跃跃欲试。 他兴奋提议：“边溪云，这枚闪光弹放着也是浪费，不如用来清理工业区中的怪物？” “我站在这儿就能看见许多，想必出门之后，还能碰见更多。” 边溪云摆摆手，放他独自享乐：“你自己去玩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早些时候的幻觉仍旧在脑海中回荡。 边溪云努力想了一路，终于把虚影手臂上的标志回忆起来了。 记忆说丢就丢，不能浪费时间。 她急着重画标志，没空和萧华章胡闹。 萧华章“哦”了一声，很快又恢复兴奋。 他一把扛起武器箱，冲出了办公楼的大门。 边溪云转身走到前台处，寻找能用的纸笔：“一个圈，再加一个简易的挖掘机……” “总觉得有点儿眼熟啊？” 她皱起眉头：“是在哪里见过吗？” 绝不是在末世世界见过—— 她早就弄丢了这部分记忆。 更像是在星际世界见过—— 却不记得具体的出处。 “不如去问问队友们，他们肯定知道的比我更多。” 边溪云拿起纸张，朝着任红和钟明的方向走去。 砰！ 刚走到一半，一声巨响忽然传来。 边溪云诧异回头，却只看见了一片刺目的白光。 在白光中，萧华章大笑着冲进大厅，满脸血污。 须臾间，时空陷入凝固。 一道女声严肃响起：“【当前任务进度】为：100%。” “''''模拟实战''''环节圆满结束。” “恭喜边溪云同学，您与您的队友们成功找齐了全部情报，消灭了全部污染物，提前完成考试。” “检测到考试时间已超过三小时二十一分钟。” “正在为您选择''''提前交卷''''——” “''''提前交卷''''成功。” “请考生原地坐下，准备返回考场。” “系统关闭中——” 交卷提醒说来就来，令人猝不及防。 边溪云只好捏着纸张原地坐下，等待系统关闭。 一分钟后，周围的环境陷入黑暗。 边溪云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然回归考场。 严肃的女声继续播报考试流程：“请提前交卷的考生保持安静，轻轻摘下模拟头盔，在监考老师的指引下有序离场。” 她迟疑一秒，伸手取下头盔。 身侧，任红同样取下了头盔，眼中神采奕奕。 她仿佛是想和边溪云小聊几句，分享一下结束时的快乐，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耐心等待监考老师的到来。 没几秒后，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便从身后响起。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带着一名神容严肃的中年女子，朝着边溪云和任红走来。 老奶奶笑容慈祥：“边溪云？任红？” “恭喜你们完成考试，请随我们来吧。” 边溪云深吸一口气，朝着钟明和萧华章的方向偷偷望了一眼。 同样有两名男性监考老师站在他们的身前，指引他们离开考场。 是正常情况没错。 边溪云放下心来，跟随着年迈老师的指引，穿过寂静的人群。 迈步踏出考场，悦耳的鸟鸣声钻入耳膜，带来清新的空气。 边溪云大口呼吸数回，眼瞅着严肃的中年女子带着任红快步离开，把她留给更加年迈的老师。 年迈的监考老师朝着另一条小路走去。 她示意边溪云跟上。 边溪云紧紧跟上：“老师，我们要去哪里？” 年迈的监考老师含笑回答：“先随便走走，随便聊聊。 “过一会儿就送你前往医疗中心，进行''''体质检测''''，不会耽搁太久的。” 左拐右拐，两人走过的小路曲径通幽。 没一会儿，硕大的模拟考场便从边溪云的视野中彻底消失。 年迈的老师停下脚步，道明来意：“边溪云，你在''''模拟实战''''环节中的表现非常惊艳，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你面对战斗时的情绪似乎不是特别稳定—— “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边溪云的心脏咯噔一下。 她快速调整表情：“老师的意思是……？” 年迈的老师谆谆诱导：“从考试录像来看，你似乎很想全力出手，却一直有所顾忌。 “等到不想顾忌的时候，又会完全不考虑后果，疯狂进行打击。 “你看上去特别紧张，是不是遭遇过什么事情？” 边溪云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以为是“自己偶尔会看见幻觉”的秘密暴露在了考官们的眼中。 她为自己寻找借口：“大概是因为……我来自星球0042号，那里……” “那里有一个高污染区，还有很多中污染区。”年迈的老师点点头，表示理解，“你是在星球0042号上长大的吗？” 没想到星球0042号那么有名…… 谁都听说过它。 边溪云乖巧点头：“对，我是一名孤儿。 “幸运的是，有一对生活在钢管镇里的老夫妇收养了我，让我拥有了家的温暖。” 年迈的老师若有所思：“开垃圾回收场的那对？” 边溪云大吃一惊：“老师听说过他们？” 年迈的老师笑了：“南四星的垃圾也会往那里丢，所以我们都知道在钢管镇上，有一对开垃圾回收场的老夫妇。” 她拍拍边溪云的肩膀，领着她拐进另一条小路。 没过多久，“医疗中心”四个大字就出现在了边溪云的眼前。 年迈的老师停下脚步，指向“医疗中心”：“看见了吗？那里就是进行''''体质检测''''环节的地方。 “别害怕，南四星机甲学院欢迎一切有志之士。 “你只是习惯性紧张，不会扣太多分数的。 “更何况……” 她的笑意爬上眼角，低声开口：“我们的某位校董目睹了你们团队的表现。 “他很欣赏有潜力的孩子，主动提出要给我们学院多提供一笔资助。” 边溪云瞪圆了双眼。 还没来得及品味出年迈老师口中的深意，她的肩膀处便传来了一阵小小的推力。 年迈的老师面露鼓励之色：“快去吧！我会在开学典礼上，与你再次相见。” “……” 真没想到，终有一日，天上的馅饼也会砸中自己。 边溪云又不是真正的孩子，当然能想明白： 她已经被某位神秘的校董“慧眼识英雄”，送上了“保送”之路。 “到底是谁看中了我？”边溪云心痒难耐，“好想给他寄一面锦旗，谢谢他的援助之手。” 从年迈老师的口吻中可以听出，有一些监考官不是特别喜欢自己的“紧张”问题。 假如没有这位校董，说不定会在后续环节里惨遭淘汰。 “倒也不是特别奇怪。”边溪云拿着体质检测单，走向登记窗口，“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和一颗定.时.炸.弹一起行动。” 此时的医疗中心空空荡荡，完全不需要排队。 她直接把薄薄的纸片推进窗口，礼貌说道：“老师好，我是来参加''''体质检测''''的考生。” “别叫我老师，叫我学姐。” 坐在登记窗口后的年轻女性盖下一枚红章，将体质检测单还给边溪云。 “左转第三间房间。”她的眼眸中流露出少许诧异之色，忍不住开口搭话，“那么快就''''提前交卷''''了吗？” “你们团队的任务完成了没有？还差百分之几？” 第16章 边溪云坦诚相告：“100%, 所以系统判定我们应该''''提前交卷''''。” 她也不想那么早交卷的。 她还想“和队友们探讨一下虚影手臂上的标志，试着找出来源”。 “100%？”年轻女性瞪大双眼，身体前倾, 嘴巴张成了O型。 片刻后, 她长叹一声，仰面躺倒在椅背之上：“真好啊！” 年轻女性喃喃自语：“又年轻, 又厉害, 说不定真能赢下''''军校比拼'''', 获得''''星际联赛''''的资格。” 又是两个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边溪云好奇发问：“''''军校比拼''''是和谁比？我们会和那些老牌强校同台竞技吗？” 年轻女性颓废回答：“哪轮得到和他们比？只要能在本区域内进入前十名，就算得上是大获成功。” 她伸出一根手指, 于空气中轻轻摇晃：“上一届的最强团队勉强奋起了一回。 “但也只是以最末的名次进入了''''星际联赛'''', 体验了一把''''一轮游''''的快.感。 “就这，他们五个人的照片还上了光荣榜，足以载入校史。” 边溪云张了张嘴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终, 她十分礼貌地回应了这场悲剧：“能一轮游也很厉害了。” “是啊，能一轮游也很厉害了。”年轻女性认真点头, 表情不似有假, “假如你们也能''''一轮游''''的话，那你们也能载入校史, 成为学院里的传说。 ” 这种传说的获取方式未免太过离谱。 边溪云忍住吐槽的欲.望，追问更多细节：“对了, 学姐, ''''本区域''''是指？” 年轻女性娴熟回答：“是指''''帝星联盟的南区星系''''。” “南区星系里只有一所老牌强校, 除非运气特别差，要不然总能多混几轮, 拿个参与奖回家。” “当然，''''军校比拼''''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的。” “每所学校只有三个名额——全年级的团队一起竞争，不分新生老生。” 她把往年的报名链接展示给边溪云看：“等你们入学之后，再过半年，就是学院内部比赛的开赛时间。” “如果对自己团队的实力有充分的自信，就可以去报名试试。”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通过入学选拔，成为机甲系的新生。”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快点去''''体质检测''''吧。”年轻女性摆摆手，示意边溪云离开，“其余的事情，等到入学之后，自然会逐步了解。” 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已经足够满足好奇。 边溪云真心道谢，随后便朝着左侧走廊走去。 “左转第三间房间……” 她停下脚步，敲响木门。 柔和的声音从门内响起：“请进。” 边溪云推门而入。 一名头发盘起，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坐在办公桌后，扬起温柔的微笑。 她十分亲切地指指沙发，示意边溪云坐下：“别紧张，我是负责本次体检的校医，你可以叫我''''梁医生''''。” “假如你能顺利入学的话，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边溪云小心坐下：“为什么，梁医生？是因为我们会经常受伤吗？” 梁医生微笑摇头：“是因为，我们必须解决掉你的''''紧张''''问题，才能让你更好地发挥实力。” 她接过边溪云的体质检测单，填下一串数字：“从你在''''模拟实战''''中的表现来看，你的精神活跃度和身体素质肯定很好，最差也能拿个85分。” “所以，我们今天主要的问题，就出在''''心理健康''''这一环节中了。” 梁医生突然凑近：“你看上去不太紧张，是对自己非常自信，认为一定能过？” 是因为神秘的校董已经把我送上了“保送之路”。 哪怕是看在资助的份上，这所学院的校长都不会选择淘汰，将我拱手相让。 但这个问题肯定不能这么回答。 边溪云斟酌用词：“因为校长说，他们对我在''''模拟实战''''中的表现感到满意。 “而且，梁医生你也说了，你们能帮我解决''''过度紧张''''的心理问题。” 梁医生满意点头：“很好，我们确实会帮你解决''''过度紧张''''的心理问题。 “事实上，这也算是新人机甲师的常见问题之一。” 她在一连串的选项后打钩。 随后站起身来，走到一台多功能体检舱旁，调整了一些参数。 “来吧，虽然你的精神活跃度和身体素质肯定很棒，但我们也得瞧瞧它们到底有多棒。” 梁医生打开舱门，示意边溪云躺下。 “不会疼的，闭上双眼，等几分钟就好。” 边溪云依言躺入其中。 黑暗渐渐降临，消毒水的气味从鼻尖泛起，带来若有似无的紧张。 没过多久，多功能体检舱的舱门便再次打开，映入了暖黄色的灯光。 边溪云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见了梁医生的笑脸。 她笑吟吟道：“要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她把一张纸条递给边溪云：“精神活跃度92分，身体素质95分，要不是你的心理健康得分太低，我都要奇怪你为什么不去报名那些老牌强校了。” 边溪云站起身来，老实回答：“因为那些老牌强校要求考生''''参加过行星以上级别的青少年机甲大赛，并取得两次以上的冠军''''。” “我没参加过，所以连简历关都过不了。” 梁医生哑然失笑：“你是在说''''环帝星小行星带综合机甲学院''''的报名资格吗？” “哪怕是在老牌强校里，它也是要求最严苛的那一档。” “其他学校的要求没有那么严苛，只需要三项分数全都位于90分以上即可。” 她的笔尖在体质检测单上来回滑动：“你说，我应该给你的''''心理健康''''也打个90分，让简历更漂亮一些呢…… “还是实事求是，只给你一个勉强合格的分数？” 边溪云不假思索：“实事求是吧。” 反正，“成功入学”已经板上钉钉，给多少分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梁医生点点头，伸手写下“90”。 她把体质检测单递给边溪云：“简历漂亮也很重要，它可以帮你在比赛前，吓跑那些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的对手。 “恭喜你，你已经完成了入学选拔的最后一个环节。 “现在，回家去吧。 “正式的录取通知将于一周之后发放。” “记得关注一下我们学院的账号，千万别像之前的某位同学一样，错过报道时间，痛失入学机会。” 她冲着边溪云眨眨眼，俏皮说道：“好好珍惜最后的假期，加入机甲系可不是什么轻松的选择。” 边溪云乖巧点头。 在离开房间前，她不忘与梁医生道别，争取留下一个较好的初次印象。 踏出“医疗中心”的大门，柔和的阳光当空撒下，温暖了紧张的皮肤。 边溪云深深吸气，朝着学院大门走去。 “终于结束了。”她脚步轻快，打开随身星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奶奶和小楼老师才行。” “……还有机甲培训班的老板。”边溪云忙忙碌碌，逐个告知行程，“本来以为今天要忙一整天的，没想到中午就有空了。” “这下可好，又能多干半天兼职，赚上百来块钱。” 机甲培训班老板提供的兼职仅限刚刚考完的那周。 因为大部分考生都会前往机甲培训班，复盘考试过程。 一天最多十个小时，一个小时二十联盟币。 随到随干，当天结算。 哪怕满额出勤，也只能赚到一千四。 “今天再打五个小时工，又能多赚一百。” 边溪云默算金库余额。 “加起来能赚一千五，再加上爷爷奶奶给的两千零花钱，总计三千五。” “三千五撑一个学期，似乎问题不大。” 她也不知道入学之后要花多少钱。 但既然学院的招生广告上写了“包吃包住，还发校服”…… 想必不会花费太多。 “要是没花完，就统统攒成积蓄，下个学期再花。” 边溪云迈出校门，踏上人行天桥。 刚来南四星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惦记着决定命运的入学选拔，因此无心欣赏美景。 今天，繁重的考试告一段落，总算可以好好放松一回。 边溪云走到护栏旁边，凭栏望远，看向地平线上的高楼。 只有在科幻电影中才能看见的景色触目皆是，堪称数不胜数。 “星际世界啊……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趴在护栏上，贪婪地欣赏美景。 “等到夜晚亮灯之后，肯定会更加漂亮。” 半个小时过去，边溪云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走向天桥对岸。 她还得兼职赚钱，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看风景上。 机甲培训班坐落于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斜对面。 两者只相隔一条马路，步行十分钟，便能顺利抵达。 边溪云快步走入通体漆黑的建筑。 她高声喊道：“老板！我来了！” 培训班老板关掉短视频，诧异抬头：“那么早？你又提前交卷了？” 边溪云轻快点头：“是啊！提前完成了全部任务，系统就判定我们自动交卷了。 “我都没来得及阻止，就被踢出了考场。” 培训班老板笑了：“说什么''''没来得及阻止''''。 “提前交卷还不好？你们团队的个人评价分肯定很高。 “这会儿来我店里提前上工，又能多赚一百。” 他瞅了一眼屏幕，点开未读信息：“原来你发了私信啊！ “刚刚忙着看视频，都没有看见这条消息。” “既然来了，那就换上外套，和我一起坐着吧。” 培训班老板打开一把折叠椅，示意边溪云坐下：“小楼老师呢？她知道了没有？” 培训班老板和小楼老师关系密切。 边溪云也曾怀疑过： 这份兼职工作，搞不好就是小楼老师帮她搞定的。 边溪云道：“我已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了。 “她说，她还要上课，没空管我。 “让我在店里乖乖听话，等到晚上八点，再来接我回家。” “这是把我这儿当托儿所用啊！”培训班老板愤愤开口，“要不是看在她也很惨的份上，我才不会那么好心，帮她看孩子呢。” 边溪云瞬间来了精神。 她的眼中散发出八卦的光芒：“小楼老师的过去很惨？” 培训班老板打开一听汽水，慵懒回答：“当然了，帝星人去荒星当老师，这还不够惨吗？ “她没和你们提起过她的过去？” 她只提起过，等自己入学之后，要帮她找人。 边溪云讷讷点头：“没有，她很少提来荒星前的事情。” 培训班老板瞥了边溪云一眼，收起八卦的触.角：“那就算了。 “她自己都不想说，总不能由我来说。 “不过啊，就冲着她对你的态度那么热情主动，可见她还没有选择放弃。” 他喝了几口汽水，再次点开短视频：“到时候总会知道的，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我要看视频了。 “你看着点店，有客人进来了，再喊我工作。” 说罢，培训班老板便戴上了挂在一旁的耳机，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小猫打架”。 边溪云无事可做，便也跟着看起了“小猫打架”。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考生还在考试，没空前来复盘。 第一天的兼职堪称“休假”，在无所事事中度过。 期间，任红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边溪云的行踪，特地跑来培训班，加了她的星网账号。 为此，任红还被培训班老板无情敲诈，当了边溪云的第一名客人。 边溪云一边陪任红复盘早就知道的细节，一边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任红骄傲抬头：“走出学院大门的时候，我刚好看见你走下天桥，就一路跟了过来。” 边溪云困惑问道：“你不是比我更早体检吗？为什么那么晚才出来？” 任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小声解释：“我体检完毕后，又偷偷溜回模拟考场，蹲点去了。” “本来想看看第二个交卷的团队有哪些成员，没想到，足足蹲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看见什么结果。” 她无所事事地把玩着随身星网：“他们实在是太慢了。 “我懒得再等，就准备回家吃饭。 “你呢？你和这里的老板认识？” 边溪云道：“他是我老师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 任红又和边溪云聊了半个小时，耗完了“复盘”的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我还有事要做，不能在这里久留。”她告诉边溪云，“我新买的房子刚刚配好家具，得过去看看效果。” “等到正式装修完毕后，就请你去我家做客。” 边溪云一口答应下来，将任红送到门口。 这就是她今天接到的唯一一名客人了。 等到晚上八点，小楼老师过来接她回家时，培训班老板的表情姹紫嫣红，给钱时近乎落泪。 “白赚了他一百块钱！”小楼老师倒很高兴，“你明天还打算来吗？不想来的话，也可以在南四星上转转，找几个景点玩玩。” 只要能入学成功，还怕没机会游玩？ 边溪云选择打工。 “我再多赚点钱，为入学之后的生活做准备。” 说话间，她瞥见了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便小跑过去，买了两瓶饮料。 边溪云将其中一瓶饮料递给小楼老师：“谢谢你资助我参加入学选拔。今天我赚到了钱，就让我来请你一回。” “你还没赚多少钱呢，何必急着请客？”小楼老师接过饮料，满脸惊喜，“活力活力？还是新出的焦糖蛋糕味？” 边溪云点点头：“这台自动贩售机里只卖一种口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楼老师拧开瓶盖：“我都喝啦，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走，我提前订好了一份外卖，等回到宿舍，就可以直接开吃……” …… 悠闲的时光转瞬即逝。 很快，六天过去，时间来到了第七天傍晚。 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入学通知将于明日送达。 因此，小楼老师特地翘掉了最后一节培训，提前接边溪云下班。 两个人有说有笑，来到公交站旁。 傍晚时分的公交站台还很热闹，人也很多，堪比金枪鱼罐头。 小楼老师和边溪云挤了两回，都没能成功上车，只好宣告放弃。 “要不要走回家试试？”小楼老师跃跃欲试，“我知道一条捷径，只要走一个小时就行。” “就是那条捷径有点偏僻，还有点昏暗，看上去有些恐怖。” “换做是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是不敢走的。” 她有些犹豫：“但这次有两个人……应该也还好？” “那就走吧。”边溪云自然不怕这些。 她答应下来，和小楼老师一起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踏。踏。踏。踏。 响亮的脚步声反复回荡，泛起阵阵余音。 小楼老师缩了缩脖子，顿时有些后悔：“连人影子都没有啊…… “等到下一个路口出现，我们还是回大路走吧。” 她咬住嘴唇：“绕路也好过担惊受怕，这儿让我感觉毛骨悚然。” 边溪云有些无奈：“你以前没走过这条路吗？” 小楼老师战栗摇头：“没有呢！只是听培训班的人提起过，却从来没有自己试过。” “除今年之外，我都是一个人来的，哪敢冒险走小路？” ……有我陪着就敢走小路了吗？ 边溪云叹了口气，拉住小楼老师的手：“别怕，好歹也是大学城，应该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一声可怖的尖叫便从不远处响起。 边溪云眼皮一跳，看着一道黑影从高楼上跃下，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黑影蓬头垢面，脸色狰狞，几乎不成人样。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零散的枪.声。 幸或不幸，她们撞见了十年难遇的倒霉情况。 大学城的特种小队正在追捕一名被污染因子污染的变异疯子。 而且，好巧不巧，这名疯子从天而降，挡住了边溪云二人的去路。 小楼老师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努力抑制住尖叫的冲动，拉着边溪云慢慢后退。 “嘘……别怕，别慌，慢慢走，不会有事的。” 小楼老师详装镇定，但声音颤抖，出卖了她的心情。 边溪云跟着后退，无声观察四周。 被特种小队追击的变异疯子，暂时还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她们的身上。 因为后方的战火源源不断，成为了攻击的首选。 果然，在冲着边溪云二人嘶吼几声之后，变异疯子转过身去，跳向袭来的机甲。 砰！ 巨响声起。 机甲的右臂被蛮力撕下，抛向高楼顶部。 边溪云心脏一沉。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哪怕是她，也没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不能继续逗留了！ 必须赶紧离开。 边溪云拉住小楼老师，朝着阴影处缩去。 追击变异疯子的特种小队明显敌不过它的力量。 落败命中注定，只是或早或晚。 小楼老师还没有意识到战斗的结果，下意识拉住边溪云：“现在就走？” “如果移动太快，说不定会被它盯上！” 边溪云语速极快：“特种小队打不过它，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这……好吧。” 小楼老师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些许犹豫，但她的身体已经行动了起来。她和边溪云一起遁入阴影，顺着原路返回。 “最近的出口距离这里差不多一公里远。” “只要跑得够快，几分钟就能抵达！” 边溪云低声指挥：“要是被它盯上，你就赶紧往前跑，不要回头看我！” 小楼老师气喘吁吁：“我、我、我才是……成年人……” 边溪云无情开口：“别喘了，你体力太差，断后也没有作用。” “要是能跑快些，去机甲学院搬救兵，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希望。” 如果能给她一具机甲，她自己就能解决问题。 但是，如今的边溪云赤手空拳，总不能跑去和变异疯子肉搏。 小楼老师脸色涨红，拼命点头。 和边溪云相比，她的体力确实很差，几乎要被甩下。 “最后三百米！”边溪云拖着小楼老师一路狂奔，“坚持住！” “好……好！” 小楼老师拼尽全力，跑得头发乱飞。 很快，车流如织的马路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小楼老师欣喜若狂：“是马路！” “哦……不！” 一具机甲飞过头顶，砸到马路中央。 刹那间，行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目光所及之处，四处都有汽车横冲直撞，开上装饰用的草坪。 边溪云不再逃跑。 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后方。 小巷之中，满身血污的变异疯子已经击败了整支特种小队。 它正抛掷着小队的最后一名成员，嘴角高高翘起，露出嗜血的微笑。 数秒的停顿过后，变异疯子走向无辜的人群。 而边溪云和小楼老师，恰站在距离它最近的地方。 第17章 凋零的晚霞映红了天空,将波光粼粼的高楼染成流动的画卷。 傍晚时分的大学城闪烁着最为迷人的光泽。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光泽。 路上的行人们纷纷为之喝彩，向着一切可能的方向，四散而逃。 小楼老师惊慌失措,将衣角揉成一团：“它朝着我们过来了！ “边溪云！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 她忘了自己才是成年的那个人，转而向边溪云求助。 边溪云同样惶恐。 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倒霉情况：“冷静！别慌！先找把能用的武器！” “这里吵成这样, 它不会立刻动手的！” 尚有神志的野兽, 最容易被噪声阻停。 而挡在边溪云二人与变异疯子之间的, 除了透明的空气，还有乱喊乱叫的杂音。 走在大学城里的行人们没了领导者的指挥, 顿时就变成了一窝乱飞的野鸡。 大家你撞我, 我撞你，又跑又跳，把车门开得砰砰响。 别说是变异疯子了, 就连边溪云的心头也涌上了浓浓的燥意。 “真是吵啊！” 她一边嘟哝,一边后退,一边用余光扫视四周。 趁手的武器没那么好找。 这里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乱世——拿着武器上街乱跑，是要被治安官们抓进治安所的。 小楼老师病急乱投医：“栏杆！垃圾桶！''''禁止停车''''的标志！” “要不我们把别人汽车上的后视镜掰下来吧？好歹也是个硬的！” 拿着这玩意儿打污染物。 就连变异疯子都没有你疯！ 边溪云脖子一扭,瞬间找到了目标。 她把小楼老师推进绿化带：“看见那具机甲了吗？把它扒下来给我！” “我去引开怪物, 三分钟后回来！” 留给小楼老师的时间只有三分钟。 这只变异疯子强得离谱，就连边溪云也没有把握牵制。 “好！” 小楼老师连滚带爬, 扑向尸体。 “……希望能成功吧。” 边溪云踹开一辆紧挨着她的空车，一脚踩下油门。 危急关头, 性命堪忧, 大部分人都顾不上熄火。 边溪云稳稳发动汽车, 往远离人群的方向驶去。 后视镜中，变异疯子眼球转动,果然上钩。 它朝着汽车大步奔行。 咚！咚！咚！ 边溪云心脏跳动，近乎蹦出胸口。 如今的局势，简直比打山形肉块的时候，还要紧张。 “这个星际世界怎么突然就变危险了！？” “像这种怪物，哪怕是在末世世界的安全区里也很难碰到！” 边溪云有一万句脏话想骂，只可惜暂时没空。 她必须紧盯着后视镜里的怪物，以免…… “啊！人呢——！？” 狞笑着的变异疯子莫名消失。 边溪云可不认为是自己车技过人，将它成功甩掉。 不祥的预感拢上心头。 她猛得拐弯。 咚！ 怪物从天而降，砸在原本的航路上。 “要疯了！” 边溪雲加满油门，向前驶去。 “希望小楼老师不要掉链子，至少也要把尸体手上的武器扒下来才行。” 绕着街道转了一大圈，边溪云重返绿化带旁。 就在她汽车的后方，变异疯子紧密相随，堪称不离不弃。 折腾了那么久，也没有品尝到任何一滴鲜血。 原本就没有人样的变异疯子看上去更加疯狂。 它把口中的涎液甩得到处都是，露出崎岖的牙龈。 小楼老师窝在灌木丛中，抬起机甲的右手。 “这里！”她无畏高喊。 边溪云朝着机甲右手处疾驰而去。 砰！ 她踹开车门，滚入草丛。 “快！给我！”边溪云抢走机甲右手，顿时傻眼，“怎么还连着一只手啊！” 小楼老师匆忙回答：“警用机甲有指纹锁，拆掉这只手，你就用不了它了！” 真是天才一般的设计！ 边溪云没有办法，只好扛着断手，瞄准了扑来的怪物。 刺啦—— 蓝.灯亮起，激光发射。 明亮的光线击中了变异疯子的胸口。 变异疯子向后倒去，很快又恢复正常。 小楼老师趴在灌木丛后，低声惊叹：“它的防御能力好强！皮肤好硬！” 可以轻易击穿钢板的激光，被变异疯子的皮肤拦下，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边溪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实力都和末世世界的变异人有得一拼了！” 亲切，熟悉，有种回家的错觉。 她不假思索，抬起断手，瞄准了变异疯子的眼球。 刺啦—— 激光发射。 变异疯子灵活逃窜，消失在电线杆上。 边溪云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扫射。 明亮的光线汇聚成片，像大刀一般斩下。 变异疯子抗住了最开始的几道激光，却扛不住剩下的那些。 坚硬的皮肤逐渐发黑，一点点走向迸裂。 终于，就在断手机甲能源耗尽的那一刻，变异疯子的胳膊脱离躯干，掉到马路之上。 小楼老师握拳欢呼：“好！再来一次！” 边溪云丢掉断手，反手掰断栏杆。 她有些疲惫：“来不了了，能源没了，还是靠肉搏吧。” “和污染物肉搏”，绝对能排得进《边溪云最讨厌干的三件事情》之中。 这些污染物的周围总是萦绕着一股臭气。 这股臭气哪怕不太明显，也令她感到恶心。 真不想干这种事情。 边溪云硬着头皮举起栏杆，冲向变异疯子。 她的目标是上臂处的断口。 除了过分坚硬的表皮，萦绕不散的臭气，毫无知觉的神经，和嗜血狂躁的情绪之外，变异疯子的身体构造和普通人类并无太大区别。 ——这是来自末世世界的规律，希望也能在星际世界中正常应用。 边溪云抬高大腿，摆动手臂…… 一束更强、更大、更耀眼的激光从天而降，击碎了变异疯子的脑壳。 啪。 暗红色的污血与灰白色的脑浆飞溅而出，落在边溪云的脚边。 边溪云抬起头来。 橙红色的天空之中，一架印刷着“南四星大学城空中治安队”十一个大字的直升机正在盘旋下降。 它很快便于马路旁的空地处安全着陆。 着陆后，一杆粗大的激光炮台探出机头，瞄准了边溪云的方向。 显然，击杀变异疯子的激光，正来源于此处。 命令声从直升机中响亮传出：“受灾的居民们！请丢掉武器，停止移动！” “这里是南四星大学城空中治安队！” “重复一遍！” “受灾的居民们！请丢掉武器，停止移动！” “这里是南四星大学城空中治安队！” 负责营救特种小队的官方部队姗姗来迟。 边溪云丢掉栏杆，举起双手。 命令声再次传来：“谢谢配合，你们可以放下双手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说话间，直升机大门打开，五名治安官从中跳出。 在五名治安官的身上，分别穿有四种款式不同的小型机甲。 他们分散开来。 一个人警戒四周，一个人检测空气，两个人搬运尸体，还有一个人则朝着边溪云和小楼老师走来。 “别紧张，我只是来检测一下你们身上的污染指数。” “如果污染指数太高的话，就得给你们打一针抗污染注射剂，然后才能送去医院。” 那名治安官举起双手，示意他没有携带武器。 “你们随便干什么，聊什么都行，检测马上就好。” 若有似无的刺耳音波从治安官身上传来。 边溪云已经在钢管镇中体验过一回了，早没了恐惧的情绪。 她麻木点头，看着小楼老师钻出灌木丛，凑到自己的身侧。 小楼老师附耳低语，神色微慌：“我才反应过来。 “我们刚刚扯断了一名治安官的手臂，还盗取了他的警用机甲！” 边溪云语气平静：“我们差点儿就死了，你还在乎这些？” 小楼老师深深吸气，下意识地瞥向前方：“我们不会被关进去吧？” 正站在前方，检测污染指数的治安官头皮一紧，赶紧回答：“没事，胳膊断掉还可以再接回去，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 “那名治安官的脑电波还没有完全消失，我们会治好他的。” “倒是你们，这次特种小队任务失败，害得大量居民受到生命威胁，确实是我们的失误。” “不过，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做个笔录，恐怕得请两位来治安所一趟。” 说着说着，他按了一下领口处的耳麦，通知自己的队长：“队长，污染指数检测完毕！” “两名受灾居民的污染指数均在正常范围之内，她们没有中招！” “我现在就把她们送上救护车，接去治安所谈话。” 他看向边溪云和小楼老师：“今晚，你们两个人还有什么重要安排吗？ “笔录大概会持续两到三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小楼老师摇摇头：“我们本来就打算直接回家休息，等到南四星机甲学院发完录取通知之后，再干别的事情。” 治安官“啊”了一声。 “原来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新生。”他的语气变得热络起来，“我们的队长就是你们机甲系的射击课老师。” “我跟你们说，他打分老严格了，千万要认真学。” “年年都有学生期末不及格，跑到治安所里来，求队长手下留情，多给点儿平时分。” 边溪云大吃一惊：“那么重要的课程，都有人不认真学习？ “要是连射击都射不准，还怎么去打污染物？ “这不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在末世世界之中，边溪云也曾上过大学。 那个时候，《射击入门》、《急救入门》和《生存入门》并称“黄金三剑客”。 它们是所有课程中，最为重要的三门。 无论你就读哪个专业，都必须考试及格。 要不然的话，就拿不到毕业证书，找不到舒适的工作。 和星际世界的不同之处在于，末世世界的大学中并没有设立“机甲系”这个专业。 他们的机甲数量很少，不能随意浪费。 只有真正的天才，才有资格接触…… 回想起旧日的往事，边溪云十分唏嘘。 她再次强调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上课，好好学习的！” 治安官呆愣一秒：“你的口气和我们的队长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很多学生都会在入学之后，改变想法，转去其他专业就读。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想保卫世界，和污染物天天打交道的。”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大部分机甲系的学生，都会在毕业之后，成为''''治安官''''或''''保安''''。” “小部分精英分子，则会加入''''特种小队''''，与污染物正面交战。” “而精英中的精英……” 治安官露出向往的神色：“你听说过''''星际联赛''''吗？” “只有取得足够高的名次，让大人物看见你的身影，才能有资格加入''''远航舰队''''，成为一名真正的机甲师。” 边溪云若有所思：“你也曾想加入远航舰队，成为一名真正的机甲师？” 治安官遗憾点头：“可惜我天赋不高，无法实现梦想。” 边溪云认真开口：“只要穿着机甲，你就是一名真正的机甲师。” 治安官垂下眼眸：“你不明白……远航舰队的机甲，和我们的机甲，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边溪云坚定不移：“再好的机甲也是由人来操控的，决定身份的是人，而不是机甲。” 治安官苦笑一声：“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他背过身去，指向马路的尽头：“看，救护车到了。” 两道远光灯从马路的尽头遥遥驶来，没过多久，就停在了边溪云和小楼老师的身侧。 治安官把边溪云二人交到护士手中，随后便朝着直升机的方向快步走去。 隆隆的气流声随即响起。 治安所的直升机载着变异疯子的尸体，飞入云层之中。 就在它彻底消失之前，一道微闪从直升机的尾部泛出，组成了一个标志。 刹那间，失去的记忆席卷而来。 边溪云一把抓住小楼老师，声音尖锐：“那个标志是……！？” 小楼老师一脸茫然：“什么标志？” 边溪云赶紧解释：“直升机尾部的标志！那个会反光的圆圈！” “哦，你说那个啊！”小楼老师拍掉边溪云的左手，无语极了，“那是''''二号重工''''的LOGO。 “治安所的直升机都是''''二号重工''''造的。 “给自家的产品刻个LOGO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又看见了一个变异疯子呢！” 小楼老师还没有从之前的余韵中缓过神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问护士要了瓶水喝。 边溪云沉默不语。 假如她没有记错的话，在末世世界之中，也有一家企业，叫“二号重工”。 它是整个星球最大的“兵工厂”。 据说历史悠久，甚至能追溯到末世之前。 和刚才看见的“二号重工”相比，末世世界的“二号重工”有着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标志——即，虚影机甲手臂上的那个简笔挖掘机。 难道说……？ 末世世界和星际世界属于同一个世界，只是位于不同的时间线中？ 边溪云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末世世界既没有''''创灵生物''''，也没有''''帝星财团''''…… “甚至还只有一颗母星，没能力在宇宙中乱跑。” 她自言自语。 “至于''''二号重工''''，估计只是一个巧合。” 这个名字挺常见的，LOGO也不算难想。 偶有重复，实属正常现象。 边溪云迅速离开回忆：“等我回到宿舍之后，就上星网搜索一下''''二号重工''''的历史。” “看看这里的''''二号重工''''，是一家怎样的企业。” 不得不说，她还挺期待的。 这种行为，就像是玩解谜游戏一样，有种抽丝剥茧的快乐。 在护士的要求之下，边溪云和小楼老师回答了几个问题，分别喝掉两瓶补剂。 紧接着就被塞进救护车中，送往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由于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受伤——至少在皮肤表面，没有明显的伤痕，护士们便没有强求她们躺下，而是任由她们在车窗旁坐下。 小楼老师托住下巴，侧头看向窗外：“真没想到，你拿录取通知书的前一个晚上，居然会过得那么刺激。” 边溪云默默点头。 小楼老师说出了她的心声，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忽然，边溪云挺直腰背，望向天空。 小楼老师随口问道：“又看见什么LOGO了？” 边溪云无声摇头，没有马上回答。 那不是“LOGO”。 那是一架通体漆黑的直升机！ 它正隐于云层之中盘旋！ 似乎有什么极为可怖的存在，从直升机处投下意识，遥遥地注视着自己。 非常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是在“模拟实战”的时候，暗暗期盼她和钟明前往办公区域的怪物！ 第18章 想了一路,也没能想出“到底是谁在注视着自己”。 边溪云两眼发直，以一种近乎呆滞的状态完成了医院的检查与治安所的笔录。 其状态之差，就连负责问询的治安官都看不下去了。 “你还好吗？”她给边溪云点了一杯热巧克力, 作为安抚, “别担心，我们会派车送你们回家的。 “我敢保证, 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边溪云木讷点头,她还在辨别“早些时候的危险来源”。 从模糊的感知上来判断…… 注视着自己的东西,似乎并非人类。 但也不是完全的污染物。 它给了她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是“末世世界”的那种熟悉，而不是“星际世界”的那种熟悉。 又是一个疑似“同乡”的家伙。 边溪云有些头疼。 治安官瞅了瞅她的脸色, 掰了一块牛奶巧克力, 递到她的手中。 她的声音愈发温柔：“还有些头疼吗？医生说，你和你的同伴都没有受伤，所以, 这应该是因为太过紧张, 而导致的头疼。” “回家之后, 先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 “几天之后, 如果还感觉不舒服的话, 可以到治安所里来找我。” 边溪云机械点头。 她正在回忆第二架直升机的细节表征。 躲在云层里的第二架直升机通体漆黑，没有额外的特征。 但是, 没有特征，亦是最大的特征, 在南四星待了一周有余, 边溪云已然发现： 这里的公共飞艇到处都是, 把天空塞得满满当当。 然而，类似“直升机”的交通工具却十分罕见。 排除掉涂抹着“南四星大学城空中治安队”的官方直升机之后,这架通体漆黑的神秘飞机，居然是边溪云在星际世界里，见过的唯一一架非官方直升机。 既然是少数情况，那就好办多了。 边溪云迫不及待地询问治安官：“除了治安所，还有哪些地方会用到直升机？” 治安官明显一愣：“什么？” 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哦，对了，你看见了我们的直升机。 “这东西已经被飞艇淘汰了，一般人不会使用。” “除了需要提升仪式感的正式场合之外，几乎没人用它。” 边溪云反应迅速：“也就是说，除了治安所之外，就只有有钱人参加活动时，才会使用直升机？” 治安官轻快点头：“是的，你可以这样认为。你对直升机感兴趣吗？” 她打开随身星网，找到了一个链接：“给，这是一个''''复古生活爱好者''''论坛。” “你可以注册一个账号，多和他们交流交流。” 治安官也希望边溪云能尽快从意外事件中恢复过来，以免增加额外的工作。 边溪云打开论坛，随便找找，就找到了一个《盘点帝星联盟十大直升机！ 》的科普贴子。 “还真有人研究这个啊！” 她趁着治安官和小楼老师交流的间隙，快速翻阅起来。 十分钟后，治安官与小楼老师的交流告一段落，边溪云也找到了第二架直升机机主的可能身份。 “只有五大组织的高层才会使用这种没有LOGO的私人直升机。” 她又搜了一下近期新闻。 “最大的嫌疑犯是创灵生物集团……还真是符合逻辑啊！” “创灵生物集团”本来就是全星系最大的“污染因子”研究组织。 能够辅助人类进化，增强身体素质与基因活跃度的“基因改良药剂”，正是它们最出名的研究成果之一。 没有研究，就没有成果。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创灵生物集团”的直升机里装有一只污染物“俘虏”，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就连治安所的直升机里都装着一只呢！” “或许，这两只污染物，甚至能称得上是兄弟姐妹。” 边溪云摇了摇头，关掉随身星网。 在她“魂不守舍”的表现之下，负责此案的治安官们完全没有追根究底，挖掘战斗细节的想法。 他们尽可能地回避了相关的问题，以免刺激到边溪云那纤细的神经。 在离开治安所时，边溪云看见治安官的笔录报告上写着： “……和嫌疑人边溪云''''伤害特种小队治安官，盗取警用机甲''''的违规行为绝非是有意为之，这是由极端恐惧情绪转化而来的过激行为……” “……建议通报学校进行荣誉表彰……但需要隐去具体的行为举措，以防他人跟风……” 抢警用机甲，打变异疯子，还打出“荣誉表彰”来了。 边溪云探头探脑，想要寻找小楼老师的真名。 但小楼老师的真名被压在另一页笔录报告之下。 她伸出罪恶的右手…… “边溪云？”小楼老师的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你在干什么呢？” 边溪云缩回右手：“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他们都写了些什么。” 她快步追上小楼老师。 就在短短的一瞥之间，边溪云看见了小楼老师的真名。 “原来她叫''''楼小成''''啊。” “没听说过，应该不是什么隐姓埋名的大人物。” “抱大腿”计划宣告失败。 小楼老师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帝星倒霉蛋，而不是什么藏在戒指里的随身大姐姐。 “看来，变异疯子和直升机都不是冲着她来的。” “这纯纯就是倒霉而已！” 心中的疑虑喜减一。 坐上治安所的浮空艇，边溪云打开随身星网，开始专心致志地搜索“二号重工”。 “要不是没办法拆变异疯子的脑壳，我也不至于得从那么多资料里，寻找有用的线索。” 身为帝星联盟五大组织之一，“二号重工”的资料多如牛毛。 边溪云海底捞针，捞得头晕眼花。 “不行，这样的效率太低，我得另辟蹊径。” 她点开了任红的头像，逐字逐句输入：“任红，你听说过''''二号重工''''吗？” “这是一家怎样的企业？” 几分钟后，任红回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以及一份长长的PDF。 边溪云点开PDF，欣喜地发现： 开头就是《“二号重工”之我见》七个迷人的大字。 …… 返回小楼老师的宿舍之后，边溪云一直熬到凌晨，才看完了这份足有两百多页的PDF。 在看完之后，她对“二号重工”的惯用机甲、战术与优劣势都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任红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 “她似乎以为，我正在为明年的军校比拼做准备。” 在南区星系中，大部分机甲学院的主要资助企业，不是“创灵生物”，就是“二号重工”。 因此，深入了解“二号重工”，确实是参加“军校比拼”之前的必备项目。 边溪云举着随身星网，缩进被子之中：“无论是星际世界的''''二号重工''''，还是末世世界的''''二号重工''''，都喜欢''''野蛮打法''''。” “他们的战斗特点就是抗揍耐打，鲁莽冲锋，暴力突进，一波带走。” “不是特别难对付。” 她向来不怕力量型选手，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没能验证自己的猜测，但也算是得到了一份相当重要的资讯。 边溪云美美点开搜索引擎，再一次查看起了“二号重工”的产业。 “建筑，能源，交通，制造……” “啊！原来这个小区也是他们造的啊！” 她点开眼熟的广告。 云梦山庄的广告声明媚响起，边溪云闭上双眼，难得回忆起了过去。 原本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如同蒙尘的明镜重返透亮光泽。 边溪云看见自己和数道虚影站在房屋之前，大声争执。 “你必须离开。”一道虚影平静开口，“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什么希望？ 边溪云刚想询问，但火光顿起。 遥远的天边升起灰色的浓雾，它们就好像是死神的触须一般，朝着房屋处滚滚袭来。 方才说话的虚影狠狠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屋内：“记住……！它是……锚点！” 声嘶力竭的音量根本敌不过爆炸的轻吼。 边溪云没能听清虚影的台词。 她一边坠落，一边大声问道：“记住什么？它是什么的锚点？” 啪。 边溪云摔到黄沙之上。 她下意识地撑住沙粒，却摸到了满手的滑腻。 低头一看，潺潺的鲜血染红黄沙，将松散的沙粒凝聚成团。 顺着血痕向前望去，躺在黄沙之中的，是一具足有五层楼高的中型机甲。 巨大的机甲被强行拆掉半边，只余下锋利的金属部件与扯断的橡胶封条垂落在断口之上。 边溪云站起身来，朝着机甲处走去。 她再一次看见了那个标志： 一个简易的挖掘机图标。 “哈！” 边溪云从噩梦中惊醒，于高低床上直直坐起。 剧烈的摇晃吵醒了睡在下铺的小楼老师，她含糊不清地梦呓：“怎么了？是地震了吗？” 边溪云深深叹气。 “没有。” 她简单回应，然后重新躺下。 这一回，噩梦没有来袭。 但云梦山庄的广告片在她的大脑中反复回荡，勾起了更为浓烈的渴.望。 …… 第二天，边溪云一边在星网上搜索“购房攻略”，一边吃着简易的早饭。 她和小楼老师都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因此谁也没有心情外出闲逛。 半个小时后，时间来到上午八点。 一声清脆的提醒声从随身星网中响起：“叮！您有新的私信，请注意查收。” “录取通知书来了？”小楼老师瞬间清醒。 她立刻伸长了脖子，表现得比边溪云还要激动。 “应该是吧。” 边溪云停顿一秒，关掉了“购房攻略”，点开红点。 【亲爱的边溪云同学：】 【我们很高兴通知您，您已被第24届南四星机甲学院机甲特别班A班录取。 您的入学选拔总分排名为：第一名。 请仔细阅读附件内容，依次填写表格，注册校园助手，登记个人信息。 并于明天上午九点，在南四星机甲学院大礼堂外进行签到，参加入学典礼。 …… 祝您的未来光辉灿烂，遥指无垠的星空。 南四星机甲学院，招生办公室。 [附件1][附件2][附件3][附件4]……】 确实是来自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在录取通知书的下方，学院还缀上了一大串附件，等着边溪云阅读或是填写。 小楼老师兴奋尖叫：“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 “你真的被录取了！ “而且还是以''''总分第一''''的身份被录取的！” 她猛扑上来，险些撞翻豆浆，把边溪云抱了个满怀。 边溪云眼明手快，接住豆浆。 她把它放回了餐桌上。 “小楼老师，你想打听谁的消息？” 边溪云没有忘记小楼老师是“投资”，而非“赠送”。 小楼老师兴致高涨：“我想打听的人，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没有办法打听。 “你暂时不用惦记这件事情，只要把机甲学院里的八卦与我分享一下就好。 “来，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要出门参加培训了。” 她看了一眼随身星网：“我们先把要填的部分填完，别的晚上再说。 “先看看第一个附件……” 小楼老师填写表格的速度极快，堪称驾轻就熟。 边溪云严重怀疑： 小楼老师其实已经在内心中填写过无数次了。 只是一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实践。 她一边填写表格，一边问小楼老师：“你以前也参加过机甲系的入学选拔吗？” 小楼老师慵懒回答：“没有呢，我对''''打打杀杀''''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所以就读了普通的大学。 “只不过，我的大部分家人都是机甲系毕业的。 “在耳濡目染之下，我也了解到了不少。” 边溪云忍住反问的冲动，把“那你为什么不向你的家人打听对方的信息？”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旁敲侧击：“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大概是因为高兴，小楼老师不再保密：“我是外星生物学博士。” 边溪云大吃一惊：“研究污染物的那种？” 小楼老师摇摇头：“我的博士毕业论文确实和污染因子有关，但是，在博士毕业之后，我就没有继续研究，而是去当了一名高中生物老师。” 她嘟起嘴巴，戳了戳附件上的空格，让边溪云填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身份ID，有急事可以喊我。” “你再把边爷爷和边奶奶的身份ID也填写一下，刚好凑满三个。” 边溪云依言填写：“你们的身份ID开头数字怎么是一样的？” 小楼老师戳戳星网屏幕：“这是帝星居民的通用ID。” 边溪云大吃二惊：“边爷爷和边奶奶也是帝星居民？” “星球0042号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你们一个接一个地往这儿跑？” 小楼老师沉思片刻，不确定道：“大概是……都超级倒霉地得罪了领导吧？” 边溪云停下动作：“……你确定我把你们三个人的身份ID填上去，不会被你们三个人的领导同时追杀？” 小楼老师面露嫌弃之色：“你连帝星都去不了，还怕被他们追杀？” 看来都是帝星的大人物。 没空搭理偏远星系的小角色。 边溪云又问：“万一我打赢了星际联赛，有资格去帝星了呢？” 小楼老师曲起食指，轻敲边溪云脑壳。 “想什么呢？”她无奈开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能和帝星的大人物扯上关系，总要好过一无所有。” 也是。 反正她也找不到其他可用的紧急联系人。 还能咋滴？ 凑合着用呗！ 在小楼老师的殷勤指点下，几张附件迅速填完，只剩下“学生助手”还没来得及注册。 边溪云不小心瞥到了当前时间。 “八点五十分了！”她提醒小楼老师，“你的培训几点开始来着？” “九点！完了！”小楼老师惨叫一声。 她匆匆跳起，抓过一旁的背包：“我要迟到了！剩下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填吧。 “反正，该填的内容，也都填过一遍了，你自己在附件里找找就行。” 边溪云迅速点头，为小楼老师拉开宿舍房门。 小楼老师朝着楼道里冲去：“如果要出门的话千万别忘了锁门！” 边溪云高声应答：“没问题的，我今天不出门。” 踏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下方。 边溪云缩回宿舍，依言锁上房门。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她跑到餐桌旁坐下，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姓名，年龄，性别，家庭住址，家庭关系……” “搞定！” 所有内容全部填完，边溪云结束注册，拿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学生二维码，和通往南四星机甲学院内部论坛的私密链接。 边溪云点开链接，准备享受快乐：“星际世界的学校真是高级，居然还有内部论坛。” 她还没有在星际世界里上过学呢！ 钢管镇的“中小学一贯通”完全不能算是正常学校。 毕竟，它不但只有一名老师，还只有一名学生。 边溪云是唯一一个需要上学的学生。 其他未成年人不是跟着亲戚在更加繁荣的行星上借读，就是干脆不读了，转而专心致志地学习一门手艺，准备继承长辈的工作。 点开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内部论坛，一连串的贴子倏地弹出，令人眼花缭乱。 边溪云第一个点开《论坛守则》，第二个点开《新生须知》，随后便不再按照贴子的排列顺序查看，而是依从好奇，点起了感兴趣的内容。 “《如何在学校里用餐及各大食堂风格点评》，这个看上去挺好玩的，点一下试试。” 边溪云点开贴子。 琳琅满目的美食跃入眼帘，让她的眼泪从嘴角处滴下。 “机甲系的学生吃得也太好了吧？荤菜素菜水果主食通通不限量，还配备了各种口味的酸奶和牛奶任我们选择。” 发贴的楼主晒了成堆的照片。 每张照片下方，都附有详细的口味测评与受欢迎程度打分。 虽然这些照片上拍摄的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但也不是生活在荒星上的边溪云，能够吃到的东西。 更不用说末世世界了。 末世世界食材有限，翻来覆去就这点款式。 哪怕厨师拼尽全力，想要做出花来，也做不出太多的选择。 边溪云吞咽口水，逐一往下看去。 “果然，看上去越好吃的菜，受欢迎的程度越高。” “如果不能抢到''''第一批进入食堂''''的名额，就不得不和它们失之交臂了。” 边溪云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新目标。 “我一定要努力当上''''第一批进食堂吃饭的人''''！” “要不然的话，眼睁睁看着这些美味离我而去，实在是太让人痛心。” 她继续往下看：“……正常情况下，学校免费提供一日三餐和点心，但每周都会检查学生的体脂率。” “要是体脂率过高，就会被食堂拒绝，只能乖乖去吃减脂餐。” “还挺科学。” 不能乱吃。 至少不能让自己失去“进食堂吃饭”的资格。 边溪云看完贴子，继续滑动屏幕。 “《第24届南四星机甲学院机甲特别班录取情况分析》？ “这不就是我们这届吗？” “点开看看。” 边溪云点开贴子。 —— 【楼主：情报全知道】 大家好，我是“情报全知道”。 今天，我来给大家来分析一下“第24届南四星机甲学院机甲特别班”的录取情况。 第一个要分析的，就是今年的“总分断层第一”，边溪云同学。 …… —— 看见自己的名字，边溪云兴致更浓。 她津津有味地往下翻。 —— 【楼主：情报全知道】 …… 首先是“学科基础”，也就是“笔试”部分。 边溪云同学的笔试成绩是95分，在新生中排名第二，且是所有考生中第一个交卷的人。 我偷偷查看了她的考卷。 在整张考卷中，唯一被扣分的题目就是最后一道大题。 这说明，她已经熟练掌握了其余95分的知识。 而最后一道大题，则是一道超纲题。 从边溪云同学的答案上来看，她似乎从未接触过类似的知识，单纯是在靠自己的理解作答。 因此，在这道题上被扣掉了唯一的五分，完全能够理解。 由于我们的“笔试第一”是来自“环帝星小行星带”的任氏财团嫡系成员任红同学。 她在学习资源上，相较于出生偏远星球的边溪云同学来说，有着无法匹敌的优势。 所以，我认为，我们也可以将她们视为并列第一，都是需要严重警惕的学霸型选手。 接下来是“模拟实战”部分。 边溪云同学的模拟实战得分为（ 100+98 ）分，同时是“团队第一”与“个人第一”的双料冠军。 需要强调的是： 边溪云同学的团队，又是本次“模拟实战”环节中，第一个交卷的团队。 她们只花了三小时二十一分钟，就完成了全部任务内容，打破了学院的“最速通关”记录。 我十分好奇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遂找监考老师要了考试录像。 啧啧，我的评价是： 无法评价！恐怖如斯！ 这绝对不是常人可以效仿的操作！ 哪怕是高年级的同学在拿到答案之后，想要原模原样地复刻，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练习，甚至还有几率失败！ 看到这里，我想，聪明的同学肯定已经意识到了。 想要达成这种效果，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 边溪云同学和她整个团队成员的“体质检测”分数，一定遥遥领先，吊打我们这群凡夫俗子。 所以，你们的“情报全知道”，又特地为了这四份极其罕见的体质检测单，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与代价。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边溪云同学和她的三名队友，分别有着怎样的…… 体质检测分数！ 第19章 “''''情报全知道''''……还真是人如其名！” “入学选拔的总分排名是在一个小时前发布的,才过了那么点儿时间，就已经把公开的考卷和考试录像大致扫了一遍。” “不得不称赞一句，哪怕是在末世世界里, 这种级别的效率也能算高。” 边溪云一边感慨, 一边滑动屏幕。 尽管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体质检测分数”，但是, 她也想瞧瞧星际世界的土著们, 是如何评价这些分数的。 “还有附在《总分排名》下方的《''''入学选拔''''情况汇总链接》。” “之前忙着和小楼老师一起填写表格,都没空点开查看。” “而现在，我已经有了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 足够把其他考生的考卷和考试录像统统看上一眼。” “尤其是''''考试录像'''' ,我还挺想知道正确的通关逻辑，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在“模拟实战”环节中，边溪云的团队确实是第一个“交卷”的团队。 但是, 他们的考试经历比较特殊, 没有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 而是意外跳关，直接打通了BOSS的老巢。 因此, 选择“按部就班, 完成任务”的团队，肯定会拥有某种截然不同的经历。 边溪云对此感到好奇。 她继续往下阅读。 跳过成串的“催更”与“加油”, 楼主的身影再次出现。 —— 【楼主：情报全知道】 我回来了！ 各位别急！ 一到四名的“体质检测分数”，马上就会公布！ 是的, 就在刚才, 我发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 边溪云和她的三名队友, 恰好包揽了第24届“入学选拔”的总分前四强。 一个不落，全员上榜, 真是叫人说不出话来。 果然，高手都喜欢扎堆。 要是我能晚两届入学，是不是也有机会混入其中？ 唉！不提了！ 我先掬一把辛酸泪，再给大家做分析。 首先是四个人的分数情况： （1）边溪云：精神活跃度92分，身体素质95分，心理健康90分，总分277分。 [批注1] （2）萧华章：精神活跃度90分，身体素质92分，心理健康95分，总分277分。 （3）任红：精神活跃度86分，身体素质74分，心理健康83分，总分243分。 （4）钟明：精神活跃度79分，身体素质87分，心理健康91分，总分257分。 在这里先说一下，这个排序顺序是他们的“入学选拔”总分排序，而不是“体质检测”总分排序。 因此，我们可以看见： 任红的“体质检测”总分只有243分，却能排在钟明之前。 没办法，区区14分的差距实在是太小了。 任红无论是笔试分数，还是模拟实战分数，都要高过钟明。 当然，假如钟明没有被扣掉考试违规的“15分”，他就能超过任红，来到第三名的位置。 可惜，哪怕萧华章不被扣掉考试违规的“15分”，他也无法超过边溪云，来到第一名的位置。 这主要是因为，边溪云在“模拟实战”环节中的个人评价分实在是太高了。 上了两年学，我几乎没见过有谁能在“模拟实战”环节中，拿到超过90分的个人评价分。 超过90分的个人评价分，几乎就是在说：“哪怕没有队友，你也能独立通关。” 而高达98分的个人评价分，则是在说：“快！请坐上评委席！” 一般来说，表现优秀者的个人评价分应该在80分左右，成功配合者的个人评价分应该在70分左右。 至于60分左右的个人评价分就不提了，大家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就是在说：“你是个废物，但总算没拖后腿。” 好了，回归正题。 我们继续来讨论一下他们的体质检测分，分别代表着什么。 首先，我们可以看见，边溪云和萧华章的三小项分数都在90分以上。 这是什么概念呢？ 这就是说，这两个人完完全全可以去参加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入学选拔了！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可是帝星联盟的“老牌十强”啊！ 吊打我们这种小菜校，连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 其实，我也挺好奇边溪云和萧华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学院就读。 难道是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爱上了南四星？ 也不是没有可能哈！ 总之就是，如果你们在日常练习的时候，碰到了这两个人…… 那就直接选择“投降认输”吧！ 完全没法打，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 —— 又滑了几页，边溪云在评论区中找到了有关“体质检测分”的简单科普。 大意是： 在面对一名精神活跃度超过90分的机甲师时，哪怕你使用的机甲比他更好，也无法跟上他的操作； 在面对一名身体素质超过90分的机甲师时，你都已经被打死了，他还能咬牙坚持，甚至活蹦乱跳； 在面对一名心理健康超过90分的机甲师时，你心如死灰，自认必输无疑，他觉得他十分有戏，应该再来两轮…… “照这么说的话，我的心理健康分数明明应该是满分才对。” 边溪云挠挠下巴，有些费解。 “挣扎着从血泊中爬起”的回忆滑过大脑皮层。 在末世世界里时，只要还没死透，她就不会认输。 “这些科普太过片面，不够具体。” “监考老师打分的时候，肯定还考虑了其他因素。” 比如，在面临战斗时，是否会失去理智，是否会陷入疯狂，是否会忽略队友…… 边溪云收回思绪，继续往下阅读。 “只剩下最后一小段了。” “看都看了，不如全部看完。” —— 【楼主：情报全知道】 …… 至于见到了任红或是钟明，那还是可以果断开打的。 毕竟这两个人，一个人专攻“情报和外交”，一个人专攻“机械和电子”，都不是什么专攻“战斗”的狠角色。 尤其是，他们各有一个小项在80分以下。 这说明： 至少在这个小项上，他们的水平还是比较普通的，和大部分学生拉不开明显差距。 也难怪任红会放弃环帝星小行星带的超级学校，来我们这儿读书。 她的三小项在“帝星区域”里，堪称毫无优势，几乎没有进入机甲系就读的可能。 但是，俗话说得好啊，“得罪谁，都别得罪奶妈”。 在机甲学院上学的时候，谁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有向他们两个人求助的那一天呢？ 我是说，无论是“情报”，还是“维修”，都属于“金牌辅助技能”。 虽然不一定有机会在同一个团队里共事，但是，在日常学习的时候，多少还是能请教几下的嘛！ —— 接下来的贴子内容，都在讨论“抱谁的大腿比较合适”。 边溪云一目十行，扫过高楼，不再产生兴趣。 想要“抱大腿”，无非是害怕自己毕业之后，“进不了好的单位”，“找不到好的工作”。 但边溪云的目标可是“参加星际联赛，拿到购房资格”！ 都能参加“星际联赛”了，还怕找不到好的工作？ 边溪云离开贴子，继续搜寻其他感兴趣的内容。 大约是因为新生刚刚入学，大家还很活跃，所以整个论坛的首页都变得飞快。 一会就有贴子不见了，一会儿又有贴子被顶成高楼，场面十分热闹。 边溪云挑了一些诸如《新生选课方法！教你如何打下基础！ 》、《上学期间应该干些什么？学姐带你纵览各大比赛信息！ 》、《打工还是不打工？有没有学姐学长教教我？ 》之类的贴子查看。 三个小时后，她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准备出门吃饭。 “第一个学期的基础课程一定要选满，要不然的话，之后的时间会非常紧张，很可能会面临''''比赛时间与考试时间互相冲突''''的问题。” “最好在第一个学期结束前就组好固定团队，这样才能提前申请''''寒假实践''''，培养团队默契，增加''''校内选拔''''的获胜几率。” “毕竟，第二个学期一开学，马上就会面临''''校内选拔''''的''''海选''''环节。” “新一轮的''''军校比拼''''将于明年暑假开始，后年暑假结束。” “这就是距离我最近的重要比赛了。” 边溪云点开随身星网中自带的“日历”功能，逐一填写日程。 “如此看来，最空的学期果真是刚刚入学的第一个学期。” “等到第二个学期之后，我的人生就会变成''''在各大比赛中来回奔波，到处巡游''''。” 边溪云填完日程，打开了《基础课程名单》。 “这些基础课程我都没上过。” “好家伙，第一个学期也塞满了，根本就没空兼职。” 别说是“兼职”了，就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太多。 “还是靠''''拿奖学金''''和''''打比赛''''赚钱吧。” 边溪云艰难选课。 “没办法同时上那么多课，只能把一部分不太重要的课程选成''''免修''''。” “到时候临时抱一下佛脚，看几天书就去考试，应该也能通过。” 要不是很多中级和高级课程，都需要通过前置基础课程的考试，才能进行选择。 边溪云都想跳过一部分“科普课”，直接选择更高难度的课程了。 选完文化课，接下来就该选专业课。 边溪云大手一挥，统统勾上：“什么肉搏射击体能生存，全都申请免修。” “也就是《机甲分类入门》和《武器分类入门》需要好好听一听。” “这玩意儿还是挺重要的，不能随便糊弄。” 拼拼凑凑了好一会儿，总算搞定了入学之后的上课问题。 边溪云伸了个懒腰，看见一条来自“任红”的私信。 她点开私信。 第20章 【任红】：边溪云, 你看见“校内选拔”的时间表了吗？ 【边溪云】：看见了，所以我特地把大部分课程都塞进了第一个学期，还申请了一大堆“免修”。 【任红】：那就好！我是这样想的, 反正学院里也没有更加合适的队友, 不如我们四个人继续组队？ 【任红】：我可以承包团队里的全部开销，还可以在完成“课外实践”任务的时候, 提供更好的交通工具和更为舒适的住处。 【任红】：你应该看见论坛里的贴子了吧？我确实来自任氏财团, 所以人脉很广, 在执行“城市”任务的时候，会很有用的。 她极力推销自己。 边溪云也不介意多条人脉, 遂答应下来。 她又问任红。 【边溪云】：萧华章和钟明怎么说？你问过他们了吗？ 【任红】：还没有呢！但是, 我猜他们肯定不会选择拒绝——毕竟有你在这儿。 她发了一个“邪笑”的表情包。 【任红】：等我的好消息，可千万别被其他团队拐跑了啊！ 任红匆匆下线，应该是去联系另外两个人了。 边溪云关掉随身星网,准备出门吃饭。 资金有限, 不能胡乱挥霍。 她简单买了两个包子, 重返宿舍之中。 “学生宿舍要等到''''入学典礼''''结束之后，才会开始分配。” “如果没猜错的话, 任红肯定会主动出击, 跑来当我的舍友。” “所以我不用考虑此事。” 入学前的准备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参加明天的“入学典礼”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需要重视的事情了。 边溪云给边爷爷和边奶奶留了言，告知他们：“我已经被南四星机甲学院录取, 要等学期结束, 才能搭乘飞船回家。” 随后便打开了笔记本,思索起了两个“二号重工”之间的区别。 边爷爷和边奶奶的回信不会很快到来。 因为星球0042号地处偏远，网速很烂, 时不时就会断网，与世界失联。 边溪云一边重绘标志，增添细节，一边耐心等待。 一个小时后，标志重绘完毕。 边溪云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下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批注，将笔记本合拢，塞回了行李箱中。 为了以防万一，在整个过程之中，她都没有使用随身星网。 而是采取了“纸笔”战略，增强保密功效。 “边爷爷和边奶奶的回信怎么还没有来？” “也不知道南四星上有没有信号增强器卖……” 边溪云挠挠下巴，在星网购物平台上搜索了一下关键字。 她被价格表后的一串零惊掉了下巴。 “那么贵！都可以直接搬家了！” 边溪云愤愤关掉网页，打开了《''''入学选拔''''情况汇总链接》。 她化贫穷为动力，仔细研究起来。 查看其他团队的考试录像，并不是为了学习他们的实战技巧，而是为了了解星际世界，找到自己的定位。 “从这些考生的战斗水平来看，星际世界的实战技巧远不如末世世界。” “大概是因为过于和平，所以大部分考生的战斗技巧都偏向于''''科班''''，而非''''实用''''。” 真正的战场将会教给他们最为残酷的一课。 那就是： 能击败对手的战术，才是真正有用的战术。 哪怕这个战术看上去非常阴险，但只要能起作用，它就值得学习。 边溪云自嘲一笑：“明明都已经生活在和平年代之中了，我的心态怎么还没有彻底转变过来？” 她摇摇头，继续查看录像。 “星际世界的机甲要比末世世界的机甲好太多了——有一部分技术比较相似，但大部分设计都更加高级。” “这或许是因为星际时代资源庞大……” “就连我，都知道帝星联盟拥有数以千计的资源星球。” 这些资源星球上根本没有人居住，完全就是为了提供更多的能源、材料和实验场地。 在这个时代，每天都有新的星球被“远航舰队”发现，每天都有旧的星球因为资源耗尽，而在宇宙中炸成绚烂的烟花。 帝星联盟依靠着近乎浪费的满负荷运作，将人类的科技水平推向星辰大海，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是人类文明最为璀璨的时代。 这是人类文明距离“科幻”最近的时代。 边溪云打开今日新闻，随意翻阅。 “要是能带着这些记忆返回末世世界的话，我说不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科幻小说家。” 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打怪物比写小说更加重要，我要是真穿回去了，肯定没空写小说。” 三个小时转瞬即逝。 边溪云看完了全部录像，边奶奶的回信亦成功送达。 —— 【边奶奶】： 你爷爷正在干活，手上全是机油，没办法亲自回复。 所以，今天就只有我祝贺云云成功入学，实现了她的梦想！ 怎么样？云云，你的钱还够用吗？ 需不需要我们再给你寄一些？ 前几天，南四星突然将一大批金属废料倾倒在了钢管镇附近。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没有污染，很好处理，而且价格昂贵。 我们交上好运了！ 也给你沾沾喜气。 —— 虽然嘴上在问边溪云“钱够不够用？”，但边奶奶却没有真的想要让边溪云回答。 她直接随信附上了三千联盟币，邮寄到了边溪云的星网账号之中。 霎时间，边溪云的余额哗啦啦上涨。 “一定要拿下''''星际联赛''''，早日取得购房资格，带着爷爷奶奶搬离荒星！” 她的眼睛酸酸的，心口还有些拥堵。 沉默片刻后，边溪云恢复正常。 咔嚓。 宿舍的房门被钥匙打开，那是小楼老师回来了。 她散发着喜气，全身都很有劲儿。 “边溪云！你搞定了没？” 小楼老师大声问道。 边溪云转过身来：“搞定了！那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小楼老师笑意更浓：“当然是有好事儿啦！ “快，收拾一下自己，我要带你去买几件衣服，然后吃顿大餐，好好庆祝一下。” 边溪云惊讶道：“买衣服？入学之后，我们都得穿校服的！” “再说了，大餐你已经请我吃过了，就在刚来南四星的那一天，你还记得吗？” 小楼老师摆摆手：“那时候的你光顾着复习，哪有心情吃饭？ “这一回的餐厅我都订好了…… “别废话，赶紧走。” 她检查了一下边溪云的注册结果，随后便把边溪云拖到商场里，买了几套衣服，甚至还有一件冬装。 “再过十几天，我就要回荒星了。 “多给你买件冬装，以免你离校的时候被冻。” 小楼老师数数余额，唉声叹气。 “穷啊！实在是太穷了。 “居然连这种商场，都得数着钱花。” 边溪云道：“其实，我们的校服里有冬装……” “每天都穿校服？”小楼老师撇了撇嘴，不高兴道，“难道你出门玩的时候，也要穿校服吗？” 边溪云坦诚相告：“以我的课程密度来说，我很可能没机会出门玩耍。” 小楼老师瞪大双眼，最后还是坚持己见：“你不穿是你的事情，但我怎么都得给你备上才行。” 她把提着大包小包的边溪云拖出商场：“差不多到点儿了，你还没有吃过那种会员制餐厅吧？ “听说你们这届来了好几个帝星居民？ “走走走，体验一下，以免日后窘迫，被人嘲笑。” 边溪云被拉着走，心道：这种怪事，估计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 抱大腿都来不及，谁没事乱开嘲讽？ 又转念一想：搞不好是小楼老师的亲身经历，还是别反驳了。 为了安慰可怜的小楼老师，边溪云非常得体地走进餐厅，没有伤害她的心灵。 其实，身为末世世界里的顶尖战力…… 她早就参加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宴会，完全不会出现拘谨、羞涩、尴尬之类的心理障碍。 或许，这些宴会上的陈设与食材不如星际世界奢华。 但本质上，还是同一类东西。 边溪云草草略过这部分回忆，跟着小楼老师坐到窗边。 打扮体面的服务员端来开胃酒、气泡水和湿毛巾，又端来了一道又一道的佳肴。 边溪云还没成年，所以不能喝酒。 她一边喝着酸溜溜的柠檬汽水，一边听小楼老师说自己的经验。 小楼老师真的很担心边溪云受到排挤。 这不禁让边溪云非常好奇，她到底曾生活在一个怎样的、水深火热的世界之中。 喋喋不休的分享贯穿了吃饭的全程。 边溪云一边听，一边大快朵颐。 两个小时后，她和小楼老师都吃饱喝足，慢悠悠啃起了蛋糕。 一道活泼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边溪云？” 边溪云转过头去，发现是身穿便装的任红。 任红自来熟地凑近：“你和你的……” 她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射。 小楼老师飞速抢答：“姐姐。” 任红点点头：“你和你姐姐来这儿吃饭？这也太巧了吧？我刚准备开吃呢！” 她热情洋溢：“这几天都在搞装修，把我累得够呛，可得好好吃顿大餐，犒劳一下自己才行。” “对了，本来想明天见面的时候，再和你说的。” “他们已经答应加入团队，为你呐喊加油，清理杂兵了。” “虽然说，我总觉得吧？萧华章其实是想偷师你的技术……” 任红皱起眉头，很快又松弛下来：“不过，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就这样吧。” “新生团队要到开学第二个月之后才能开始登记，到时候，我会提醒你们的，不用担心此事。” 她噼里啪啦地闲聊了好一阵子，又给边溪云和小楼老师加点了几杯饮料和一些小吃。 最后，任红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问边溪云：“明天要不要一起进礼堂？你大概几点能到？” 边溪云准备提前一会儿，以备不时之需：“大概八点三刻，你呢？” 任红果断回答：“那我也那个时间点到。明天早上八点三刻，大礼堂门口，不见不散。” 她打了个响指，招来服务员：“她们是我的朋友，给她们免单。” 服务员依言照办。 “……”小楼老师恍恍惚惚地走出餐厅，“任红……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边溪云好心提供新了解的八卦：“听说是任氏财团的嫡系。” 小楼老师“啊”了一声，终于回忆起来：“环帝星小行星带的那家人力资源公司。 “虽然公司不大，但在这里绝对够用。” 她拍拍边溪云的肩膀，目光满是敬佩：“可以啊，一上来，就把最大的富婆拐走了。” 20-30 第21章 再一次踏入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大门, 此刻的心情已与往日不同。 决定命运的残酷选拔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时光，只需要好好学习, 努力毕业即可。 小楼老师把边溪云送到门口,细心叮嘱：“等你能离开学院，自由行动的时候,我早就返回荒星了。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找培训班老板帮忙。” 边溪云认真点头：“放心吧, 小楼老师，我记下来了。” 小楼老师又捏了捏边溪云的手, 恋恋不舍地松开。 “保重, 我们在家等你。” 说这句话时，她的目光柔情似水，仿佛透过边溪云的脸庞, 看见了另一个人。 她在看谁？ 是她想打听的那个人吗？ 边溪云不动声色记下线索, 再一次认真点头：“放心吧, 我一定会回来的。” “那就好。”小楼老师凑到边溪云身边，拍了张合照。 伴随着快门声的落下,她的语气再次欢快起来：“边爷爷和边奶奶肯定没有想到。本来以为只是一次持续一个月左右的短途旅行,最后却要有好几个月不能再见你。” 她哈哈大笑：“不过，也算是喜事一桩。” “我的返程机票买在了十二天之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的东西，可以在这段时间内给我。” 边溪云利落点头：“好。” 身侧, 零零散散的汽车和私人飞艇来了又走。 小楼老师催促边溪云赶紧进去：“快走吧, 别迟到了。” “只是上学而已, 又不是生离死别。” 她把边溪云推进大门，随后快步离开。 边溪云回头望向小楼老师的身影。 身穿暗橙色冲锋衣的年轻女性走上天桥,没过多久，就小跑了起来，朝着机甲培训班的方向离去。 小楼老师翘课了。 大概是她难忍内心的痛苦，急需找个熟人倾诉。 边溪云收回目光，步入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大门。 柔和的晨光当空撒下，照亮了巨大的机甲模型——那是由创灵生物集团制造的第三批仿生机甲，“熊之力量号”。 经过数天的补习，边溪云已经能够艰难辨认出由“创灵生物集团”和“二号重工集团”，在不同时期研发制作的几十个代表作了。 而“熊之力量号”，正是其中一款较为著名的“里程碑式”机甲。 这并不是因为，“熊之力量号”有多么先进，或是多么强大。 而是因为，第一批驾驶“熊之力量号”的机甲师们都扛不住进攻时的反震，个个受伤惨重。 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创灵生物集团开始着手研发“基因改良药剂”，试图从根源处解决问题。 这个决定，也使得创灵生物集团一跃而上，成为了帝星联盟的五大支柱组织之一。 “科技改变世界。” 边溪云瞻仰了一会儿摆在大门口的机甲模型，朝着摆渡车站走去。 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占地面积很大，哪怕在校园内部，都有摆渡车可以搭乘。 这项福利对于学院里的学生和工作人员们而言，完全是免费的，连二维码都不需要扫。 边溪云坐上摆渡车，朝着大礼堂处驶去。 一路上，三五成群的学生间或路过，频率不算太高，但都是集体行动。 边溪云若有所思：“看来，等到升入高年级之后，大家都会倾向于和自己的团队成员一起行动，而不是整班行动，或是单独行动。” “估计也是为了增加感情，培养默契。” 数分钟后，摆渡车于大礼堂门口停下。 “边溪云！这里！” 边溪云还没下车，便听见了任红的喊声。 探头望向窗外，和昨晚的便装不同，今天的任红穿了一件质量极佳的刺绣夹克，一看就贵气十足。 路过的新生和老生们时不时就会往她站立的方向瞄上几眼，随后便交头接耳了起来。 似乎有人尝试搭讪，但几乎都以失败告终。 边溪云快步下车，和任红汇合：“现在才八点四十，你到得好早。” 任红骄傲仰头：“我八点就到了。” “负责迎接新生的学姐学长肯定是他们年级中的活跃人物，我得过来打声招呼，交个朋友。” 已经登记完毕的任红对整个入学流程驾轻就熟。 她带着边溪云走向签到处：“唯一的遗憾是，这里的新生宿舍都是四人间，还得和整个楼层一起共用厕所。” “不过，一旦我们的团队建立完毕，并完成了第一项实践任务，就可以搬去更高级的学生宿舍了。” 任红兴致勃勃地打开地图，指给边溪云看：“就是这些矮楼，里面全是套房。” “我们可以一人一间卧室，共享餐厅和客厅。” 边溪云点开介绍：“五室两厅？” 任红高兴点头：“是啊！我已经去参观过了，房间都还蛮大。要是你怕黑的话，我也可以把我的卧室分你一半……” 说话间，两个人走来走去，边溪云成功入学。 她摸了摸挂在自己胸口的校牌，和任红一起走入大礼堂中。 “入学典礼”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学院里的大人物挨个上台，进行一些激励人心的演说。 边溪云看见之前带着她走小路的年迈女教师走上讲台——她是这所学院的校长。 又看见了跟在年迈女教师身后的中年女教师——她是这所学院的教导主任。 紧接着，“指引萧华章和钟明离开考场”的两名男教师也先后上台。 他们分别是这所学院的常务副校长和机甲系的系主任。 “原来这所学院不止机甲系一个专业。”边溪云翻动新发的介绍小册子，“假如不能在年级里中名列前茅，就必须在二年级之后主动申请转系，转去其他专业就读。” “偶尔也会有名列前茅的学生自愿转去其他专业，毕竟人各有所长。”任红懒散回答。 边溪云有些好奇：“你会转系吗？这里也有''''外交学院''''或是''''情报学院''''可以选择。” 任红道：“假如我不想读机甲系，那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她翻了个身：“我来这里读机甲系，就是为了参加''''军校比拼''''。” “都能参加''''军校比拼''''了，谁还会去选择转系？” “再说了，从''''外交学院''''和''''情报学院''''毕业的学生都没资格出外勤，只能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 任红偏头看她：“同样一个任务，对于出外勤的人来说，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但是对于内勤人员而言，最惨的代价也不过是接受审判，去监狱里坐牢。 “甚至于，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连牢都不用坐——只是会丢掉自己的升职前景而已。 “你看，失败的代价如此悬殊， “换做是你，你敢相信这群从不离开办公室的内勤人员吗？” 边溪云思索片刻：“所以，大家都需要一个自己的情报专家，专门负责验证情报是否准确？” 任红欣然点头：“自己团队里的情报人员也是要跟着团队一起走的，自然会比其他人更加上心。 “这就是我对我自己的定位。 “''''混在外勤团队里的内勤人员''''。” 说这话时，任红的眼中闪闪发亮，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渴望。 选择这个身份，竟然不是她退而求其次的妥协，而是她的真实爱好。 边溪云不得不承认人类爱好的多样性。 讲台上的演讲者还在渲染宏大气氛。 边溪云趁机又问：“那你打听过萧华章和钟明的信息吗？” 任红道：“当然。萧华章打了面试官，因为他认为那个面试官太菜，不是他的对手，没资格对他评头论足。” “他爸感觉他实在是太丢人现眼，急需回炉重造，就把他踢出了帝星第一军校，改为流放此处。” 她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好事啊，让我们白捡一个大便宜。 “要不然的话，单靠你一个人上，还是挺吃力的。” 事必躬亲，就会累死。 这倒不是“能不能解决”的问题，而是“有没有时间解决”的问题。 边溪云好奇问道：“帝星第一军校的学生实力怎么会那么差？我还以为会更强一些。” 任红道：“主要是机甲问题。” 她简单科普了一下“机甲”的技术和价格。 边溪云“啊”了一声：“南四星买不起好机甲？” 任红点点头：“虽然有创灵生物集团的资助，但终究不是核心区域，他们也不会把特别高端的技术与学院共享。” “再者，训练战斗技巧也需要请教优秀的过来人——很不幸，南四星同样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机甲师坐镇。” “不过，你放心好了，初期有我，我会掏钱。” 在昏暗的大礼堂中，任红的周身散发着联盟币的光泽，活像是一枚巨大的、闪亮的电灯泡。 边溪云十分感动：“你确定吗？它们看上去真的很贵。” 哪怕任红家里有钱，也不会给一个未成年人那么多零花钱吧？ 任红犹豫起来：“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但至少在''''校内选拔''''阶段，我们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 她低头盘算起来：“如果能通过''''校内选拔''''，代表学院参赛，我就有理由回家搬救兵，申请更多的学习经费了。” “……萧华章家里应该也能出点钱，这个到时候再说。” 她干脆掏出随身星网和一套纸笔，现场计算了起来。 “……” 唰唰唰的写字声不绝于耳，边溪云打了个哈欠，无聊地观察四周。 “……边溪云同学！” 冷不丁地，她听见讲台上的主持人，喊起了自己的名字。 第22章 哦！荣誉表彰。 她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边溪云蹭离座位，跑到台上，领到了一面锦旗。 没有奖金。 令人失望。 …… “你都没告诉我你还出门打了一次变异疯子！” “入学典礼”结束之后, 任红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震撼, 立刻拉上边溪云，走入无人的小径。 沙沙的风吹草动声是这里唯一的听众。 任红努力压低声音：“天哪！这可不是''''模拟战场''''！这是真的会死人的！” 边溪云无奈回答：“我知道, 死了好几个机甲师呢！” “又不是我和小楼姐姐脑子一抽, 突然想要追杀变异疯子——是变异疯子莫名其妙地空降下来, 想要追杀我们！” 早知道“抄小路会碰到变异疯子”的话，她和小楼老师说什么都不会偷懒,绝对乖乖绕路。 任红倒吸一口冷气：“由人类变异而成的污染物, 要比其他污染物更难对付。” “因为，它们不但拥有野蛮的力量，还拥有人类的智慧。” 边溪云深受其害：“是啊, 还会提前预判我的驾驶路线, 空降在未来要去的地方。” “还好我预判了它的预判, 要不然你就要失去我了。” 任红沉痛点头：“最近的污染物袭击事件越来越多了。” “哪怕是在较为安全的环帝星小行星带中，也出现了好几起意外。” 她掰动手指,分享隐秘的情报：“前几天,近卫四号遭遇了一小股污染尘埃，导致一批蜻蜓忽然变大,袭击了一个创业园区。” 边溪云问她：“近卫四号上没有什么针对''''污染尘埃''''的预防措施吗？” 任红摇了摇头：“有的，但是没有起效。这股污染尘埃来势汹汹, 突破了他们的防御。 “好在, 被防护盾削弱之后, 残余的污染尘埃数量不多，引不起太大的轰动。 “不过,帝星财团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希望他们能研究出一个有效的应对措施吧。” 边溪云表示认同：“早点发现，早点解决，对谁都好。” 拖晚了就来不及了。 “怕就怕解决不了。”任红的语气倒是有些悲观。 需要回避他人的话题即将进入尾声，边溪云和任红调转脚尖，朝着大路处走去。 就在几分钟前，新生们的宿舍分配结果已经公布。 现在，她们需要去宿舍整理一下房间，顺便认识一下未来的舍友。 趁着还在走路，任红又把团队里最后一名成员的情报分享给边溪云听。 “钟明是南四星的土著，往上数三代，都是机甲维修师。” “也算是家族传承职业了。” 边溪云突发奇想：“能不能让他帮我们改机甲？” 任红一时语塞：“也不是不行，但可能性不大。” 边溪云很是乐观：“有可能就有希望，只要练习的次数够多，人人都能变成天才。” 话音落下，两个人来到宿舍楼前，走进楼道之中。 她们的新宿舍位于这栋楼的五楼。 “五楼真的太高了！”爬楼梯时，任红略有怨言，“训练完后，就像是死了一样，然后还得再爬五层楼！” 边溪云热情鼓励：“每天多练一点点，最后能赢一大步。” 她推开宿舍门，满眼惊喜地喊道：“是朝南的阳台！” 正午的阳光从阳台处轻轻洒落，于木地板上留下大块大块的光斑。 温暖的气息于明亮处不断蔓延，哪怕只是看着，都感觉心情愉悦。 任红紧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宿舍之中。 她跑到阳台上转了一圈：“那还不算太糟，至少有些优点。” 提前准备好的行李箱已经被工作人员送到了宿舍之中。 还有四个巨大的编织袋，鼓鼓囊囊地躺在床位上，彰显着“一人一份”的气息。 “这些就是学院提供的校服和寝具吗？”任红好奇凑近，戳了戳鼓鼓囊囊的袋子。 咔嚓。 宿舍门再次打开，一名女孩走了进来，神色颇为拘谨：“你们好，你们就是我的新舍友吗？” “我叫余海青，也是这一届的新生。” “我叫任红。” “我叫边溪云。”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任红迅速出击，打破房间里的沉默。 三个人热聊起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最后一名女孩也到了。 至此，宿舍里四人集齐。 在挑选完床位之后，大家便各自闷头，整理起了自己的床铺、衣柜与书桌。 整理完后，又一起约着去食堂吃了顿午餐，权当庆祝入学。 “这间食堂确实不错。” 半个小时后，边溪云喝着奶茶，啃食着最后一串烧烤。 作为仔细研究过《如何在学校里用餐及各大食堂风格点评》的专家，她热情推荐众人去偏远的第二食堂聚餐，并得到了一致好评。 余海青餍足点头：“是啊！没想到，那么美味的食堂，居然藏在那么偏远的地方。 “不过，这里实在是太远了。只怕等到开学之后，不会有什么机会来吃。” 她左看右看，舍不得结束，便又去拿了一杯双皮奶。 边溪云放下竹签：“从宿舍区走到这里，只需要二十分钟；要是跑步前进的话，只需要五六分钟——我觉得可以接受。” 余海青吐吐舌头：“我听说开学之后的体能训练会很严格，许多学姐学长都受不太住。 “别说是跑五六分钟来吃饭了，就连走路，都恨不得一步不挪。” 说着说着，她很快便想起来了在论坛上看见的八卦。 余海青收回前言：“……当然，假如是你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你的身体素质高达95分。” 她的眼眸中流露出隐约的羡慕之色。 边溪云自豪开口：“我确实没有问题，但不是因为身体素质分够高，而是因为我申请了免修。” 她看了一眼时间：“你们还吃吗？不吃的话，我就要先走一步，去提交''''免修''''申请了。” 余海青有些心动：“你申请了免修？申请免修的要求是什么？” 边溪云不打算藏私，便将自己查到的攻略分享给另外二人： “只要能够说服老师签字，并通过最后的考试，就可以不用去上课了。” “我要补习的基础课程太多，必须申请免修，才能安排得过来。” 她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课程表展示给舍友们看。 余海青张大嘴巴：“从早上到晚，连周末也不休息？” 刹那间，她的脸上露出了被肝帝碾压的失魂落魄感。 边溪无奈叹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顺便分享了一下第二个学期的比赛信息：“你们看，时间就这么点。 “如果不赶紧的话，我就没办法完成自己的目标了。” 余海青深深吸气，挣扎着望向任红：“任红，你也要申请那么多免修吗？” 任红歪了一下脑袋：“我不用申请那么多，因为有很多课程我根本没打算学。” 她犹豫一下，最终也选择了分享：“如果目的是毕业的话，只需要修满基础学分就可以了。” “我准备走专精路线，因此可以省略很多不必要的课程。” 她展示自己的课程表。 余海青凑过去看。 “你居然没有选择任何和''''机甲维修''''''''枪. 械射击''''''''近身肉.搏''''有关的课程！” 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 “这些都是官方招聘''''治安官''''或''''保安''''时，必备的要求之一！” 任红坦坦荡荡：“我毕业之后不用找工作。” 差点忘了她家有钱。 余海青泪流满面：“你们加油。” 她看向第四名舍友，声音中透出绝望：“你呢？你也要申请免修吗？” 第四名舍友瑟瑟发抖，小声摇头：“不……我和你一起上课。” 需要正常上课的人只有两个，四人寝不得不分头行动。 边溪云二人组和余海青二人组就地分开，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边溪云查看路线：“我要找的人有点多，你不必和我一起。” 任红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主要是想看看，你打算如何说服他们，''''允许''''你申请免修。” 她加重语气。 边溪云停下脚步：“难道不是，''''只要申请，就能成功''''吗？” 任红好笑摇头：“怎么可能呢？当然不是啦！” “能不能让老师同意，可得各凭本事。” 她伸长脖子，把边溪云的“免修课程清单”扫了一遍，随后指了指《综合格斗一级》。 “在你需要申请免修的一大堆专业课中，就数这名老师的职位最高。” “他是机甲系的系主任，也就是今天上台讲话的那个。” 边溪云很快就回忆起了他的样貌：“肱二头肌比我头还大的那个。” “对！”任红轻快点头，“只要你能说服他，就等于是说服了全部的老师。 “谁让他''''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她坏笑道：“但是，他同样也是最难说服的老师之一。” 另一个“最难说服的老师”则是《热.武.器.射.击一级》的老师，也就是南四星大学城的治安队队长。 但他是兼职老师，因此无法影响其他老师的选择。 边溪云皱起眉头：“所以说，我只要说服他，就可以搞定一切？” 她立刻开始查找机甲系系主任的办公室位置：“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没有碰到过''''说服''''不了的人！” 边溪云撸起袖子管，朝着办公室冲去！ “……” “同学，不好意思，系主任下午有课，不在办公室……要不，你直接去训练场看看？” “……” 边溪云撸起袖子管，朝着训练场冲去！ 第23章 “王悦！重心下压, 不要扭来扭去！要是压不住，就滚回去练核心！” “马奔！你的屁.股撅那么高，是等着别人来踹吗？什么？对手踹不到？我这就给你一脚！” “韩城！你在干什么？再过三个月就期末了,你还搁这儿腰疼？三百个俯卧撑,不做完不许下课！”“你们这一届啊，天赋本来就差,再不好好努力,就要连学弟学妹们都打不过了！” “笑？还笑！这很好笑吗？我都为你们感到丢脸！” 一踏入喧闹的训练场大门, 边溪云便听见了系主任那嘹亮高昂的喊声。 他中气十足地绕着众人转了一圈，把每一名学生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霎时间,愁眉苦脸的学生们挨个离队,或是罚跑圈，或是罚蹲起，或是罚俯卧撑。 硕果仅存的幸运儿们则纷纷埋下头来, 训练得更加努力。 他们正在用实际行动, 祈求自己的“幸运”不要过早消失。 边溪云于门口处的装饰盆栽旁停下脚步, 安静旁观。 此时，距离这节课的大课间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五六分钟。 区区五六分钟而已。 她等得起, 没必要冒然打断。 身后,一路尾随的任红探出头来。 她小声提醒边溪云：“一旦踏出了这一步，你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要是不能申请成功, 系主任绝对会给你的训练刻意加码，让你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边溪云自信满满：“要是不能申请成功, 那就说明我确实应该乖乖上课。 “你放心好了, 我心中有数，不会乱来。” 两个人“你一言, 我一语”地聊了片刻，不一会儿，就等来了清脆的下课铃声。 边溪云快速探头，却发现眼前的《综合格斗二级》并没有宣布下课。 该训练的学生还在训练，该跑圈的学生还在跑圈。 就连绕场巡逻的系主任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依旧在到处指点学生，并将一些新的“倒霉蛋”逐出队伍，加入“蹲起”大军。 任红探头探脑：“拖堂了啊？要不我们先去找别人吧？ “我记得，负责教授《体能训练》的老师就在隔壁的大操场上课。” “他们肯定会下课的，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边溪云果断摇头：“跑来跑去，多浪费时间？” “现在已经下课了，我去找系主任签字，不算违反课堂纪律。” 说罢，她取出申请表，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训练场中。 训练场中人头攒动。 边溪云贴墙行走，绕过跑圈大队，来到场地中央。 系主任的声音从人群中响亮传来：“趁着大课间还没有结束，赶紧进行一下补考。” “上周格斗考试没通过的人呢？在我的右手边排队。” 他随手指了两名学生：“你，你，就从你们两个人开始吧！ “一号二号！准备！” 两名学生不情不愿地靠近。 边溪云放缓脚步——她对高年级的补考内容十分好奇，很想看完全程。 ……反正系主任就在身边，又不可能突然消失。 要不就先看一轮？ 这样想着，她忽然看见系主任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他拍拍地板，示意边溪云坐下：“我记得你，你是这届新生的第一名。” “想看看学姐学长是怎么训练的？那就坐下来看吧，不必客气。” 说罢，他又冲着补考的队伍高喊：“学妹都跑过来看你们训练了，不表现得好一点，你们好意思吗？” 稀稀拉拉的“不好意思”响得七零八落。 系主任怒拍地板：“没有实力就算了，你们还没有信心！” “一号二号，开始格斗！” 被选中的两名学生走到场地中央，摆出了起始姿态。 还没有被选中的学生们则慢慢散开，以边溪云的位置为起点，围成了一个大圆。 他们没忘记要把这位“跑来围观的学妹”一起包进圈子里，共同分担系主任的怒火。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边溪云眼尖地瞅见，在不远处的训练场中，摆放着一个真正的“八角笼”。 “为什么不用那个？”她厚着脸皮问身侧的学姐。 学姐瞅了一眼系主任，小声回答：“它太正式了，而且还要打扫，没有木地板方便。” “除非是期中考，期末考，或是诸如此类的正经比赛，否则，我们一般不会用它。” 简单来说，就是“不配”。 边溪云理解点头，再次将注意力投向人群中央。 就在她询问学姐的时候，一号和二号已经开始补考。 他们猛得扑向对手，各自出拳。 又试图环抱住对手的腰.肢，想要利用体重，压.倒对手。 扑腾扑腾！ 两名学生就像是两条上了岸的河鱼，在地上扭成一团，死命挣扎。 系主任的脸都黑了：“停下停下！丢人现眼！” “一号二号各打一百回合沙袋，下一个！” “三号四号，准备！” 第二轮补考很快开始。 这一回的两名学生摆出了十分专业的架势，各自腾挪，小心翼翼地试探了起来。 边溪云盘起双腿，用手掌托住下巴。 慢慢地，他们开始进攻。 慢慢地，他们开始反击。 慢慢地，他们通过了补考。 系主任唉声叹气：“姿势没错，练得也够多，但为什么就是会变成这样呢？” 他十分勉强地打了两个及格，突然看向了边溪云：“你说说，为什么好好的格斗，会被他们打成这样。” 边溪云直白回答：“因为这只是练习，打不赢也没有关系。” 系主任拍拍地板：“听见没有？就连学妹都能看出来你们只有花拳绣腿！没有真.刀.实.枪！” 他满意地看向边溪云：“要是所有学生都像你一样努力就好了。 “对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啊！终于轮到正事儿了。 边溪云赶紧掏出纸笔，把申请表递给系主任：“系主任好，我是来申请免修的。” “……” 死一般的寂静掠过训练场上空。 众人纷纷闭上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几分钟前才“多云转晴”的系主任瞬间“晴转多云”。 他干巴巴地问道：“你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边溪云认真重复：“我是来申请免修的。” “我要学习的课程太多，时间安排不过来了，只能舍弃一部分较为擅长的科目，直接参加考试。” 系主任冷笑：“我听过那么多千奇百怪的理由，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是因为选课太多，才不得不申请免修。” 他摊开右手：“让我长长见识，看看你选了多少课。” 边溪云立马打开随身星网，将课程表拱手献上。 系主任眼球下转。 “……” 他颇为无语地看向边溪云：“你选那么多课干什么？难道是想在两年之内修完六年的学分？ “不是所有基础课都要上一遍的，你只需要选择你感兴趣的那些就可以了。 “至于你想申请免修的那些课程……” 系主任的语速越来越慢，眼睛越睁越大。 他惨叫一声：“你怎么把80%的专业课都申请了免修？这些专业课才是重点啊！ “你是不是不知道，等到第二个学期的时候，我们就会开始''''校内选拔''''，挑选参加''''军校比拼''''的种子团队？ “要是第一个学期只学基础，不学专业的话，就没办法参加''''校内选拔''''了！” 边溪云沉痛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我把专业课都选上了。” 她并没有漏掉任何一门专业课。 光是课程名字，就列出了满满当当的一页。 “可你又不上课！”系主任心疼不已，“我知道你的实力不错，哪怕不上课，也能通过期末考试。” “但是，''''通过''''和''''优秀''''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你没有系统地学过，就很难打败专业选手。” “在这里，你的大部分对手确实很弱，哪怕只靠蛮力，都能将他们打败。” “然而，到了''''校内选拔''''阶段，或是''''军校比拼''''之中，你的先天优势就没有那么充足了。” “每一个机甲学院的种子选手，都有着很高的身体素质得分。” “你的对手是那些人，而不是眼前的这群……歪瓜裂枣。” 系主任指了指围成一圈的“补考生”们，语气中满是无奈。 “也罢，多说无益，先让你见识见识''''真正有实力的二年级学生''''好了。” 他站起身来，喊出两个名字：“邓宇航！姚梦远！” “来给学妹打一场表演赛，让她见识一下未来的对手究竟是谁！” 系主任当然看过边溪云的简历。 这是一个好种子，可不能败在他的手上。 他得把她那过分膨胀的自信心，重新塞.回.体.内。 很快，伴随着系主任的喊声，两道高挑的身影挤过人群，从远处逐渐靠近。 他们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一看就和周围的学生气场不同。 其实，喝过“基因改良药剂”的人一般都长得不错，最次也是普通，绝对不会出现“丑陋”这种情况。 因此，能有资格站在这间训练场中的学生，绝大多数都赏心悦目，只是赏心悦目的方向有所不同。 而迎面走来的“邓宇航”和“姚梦远”，则是同一种类型的美人。 他们都长着一张坚韧不拔的脸庞，一个肌肉优美的躯干，和两条又直又结实的长腿。 边溪云做出判断：“一个是力量型选手，一个是敏捷型选手。” 系主任满意点头：“他们的身体素质得分都在80分以上，分别是85分和87分。” “算是他们那一届中，身体素质得分最高的两位了。” 他谆谆诱导：“别看他们的身体素质得分比你低，但真要打起来的话，你不一定能赢。” 说罢，系主任拍拍双手，示意众人散得更远一些：“邓宇航！姚梦远！都给我拿出绝活！” 姚梦远笑道：“不如我们再穿个机甲，正儿八经地打上一场？” 邓宇航也表示赞同：“系主任，姚梦远更擅长伏击，就这么打的话，体现不了她的优势。” “少说废话！”系主任语气严肃，“穿着机甲能伏击，不穿机甲就不能了吗？” “大家再散开一点，你们两个人，做好准备。 “姚梦远攻击，邓宇航防守！ “一！二！三！开始！”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嬉皮笑脸的说话声顿时消散。 姚梦远和邓宇航均露出了无比专注的神容，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对手。 刹那间，紧张的氛围油然升起。 就连旁观者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绷紧了肌肉，就好像站在场上，准备格斗的选手，其实是自己一样。 姚梦远先手攻击！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绕着场地转了半圈，试图寻找对手的漏洞。 紧接着…… 突然！ 她小腿绷紧，直直朝着邓宇航冲去。 鬼魅的身影滑过半空，如光带一般模糊。 还没等大部分考生看清她的动作，她的右拳便已抵住了邓宇航的胸口。 邓宇航肌肉绷紧，不退反进，同样挥动右手。 他想要正面对抗，以拳攻拳！ 就在两人拳面即将相撞的那一刻，姚梦远突然收回右拳，改为左拳进攻。 她的左拳击中了邓宇航的腰侧，发出沉重的声响。 真是一次漂亮的佯攻！ 邓宇航硬抗一拳，发出一声闷哼，当场开始反击。 砰！砰！砰！砰！ 两个人你来我往，各自出拳，打得不可开交。 挥来挥去的四肢到处都是，几乎形成残影。 边溪云身侧的学姐前倾身体，慢慢张大了嘴巴：“现在到底是谁在打谁啊？” 她看得眼花缭乱，没能跟上选手的进攻节奏，已经辨不清场中的战况。 边溪云冷静回答：“两个人都没有使出全力，这只是一场表演赛而已。” 学姐惊讶不已：“这还没有使出全力？我都已经看不过来了！” 边溪云道：“姚梦远的速度很快，但是她并没有试图偷袭邓宇航的薄弱部位。” “而且，她的腿部力量要比上肢力量更强，但是她却一直在出拳，没有使用她的双腿。” “邓宇航的拳头更重，因此一直在故意放慢速度，让姚梦远躲开，以免真的击中对手。” “如果真的想赢，就应该连出重拳，让姚梦远无路可退。” 学姐好奇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哦！差点忘了，你是你们那届的第一名，身体素质肯定很好，所以才能看见我们看不清的东西。” 数秒过后，她便放松了背部，呈现出一种标准的咸鱼姿态。 边溪云侧目而望。 这位学姐的心理健康得分肯定很高，那么快就能放弃追赶，转而选择躺平。 她忍不住劝说学姐：“只要努力，你也能打赢他们。” 学姐半死不活地看比赛：“我？我怎么可能呢？我的身体素质得分才68 ，和他们天差地别。” 边溪云道：“因为姚梦远和邓宇航都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受伤了？”系主任忽然插话。 边溪云指指点点：“姚梦远的速度那么快，说明她的反应能力也很强。” “但是邓宇航好几次放水，她都差一点儿没能躲开。” “像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最近的精神力消耗太大，导致无法集中。” 她又指向邓宇航：“好巧不巧，他也有这个情况。” “而且，比起防御脖颈，他更害怕姚梦远击中左肩，说明左肩有伤，因此无法受力。” “他们是不是刚刚从外面实践归来？受的伤都还没有好全，就被叫来表演了。” 系主任品味着边溪云的分析，愈发对她感到满意：“是这样的没错。” “姚梦远和邓宇航共属同一个团队，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课外实践''''，正在学院中养伤。” 他有些困惑：“你是怎么看出这些细节的？ “难道说，你曾经接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所以才不想把这些专业课从头再上一遍？ “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允许你跳级，直接来上《综合格斗二级》。 “但是不能免修——''''免修''''就意味着，你一个学期都不会动手。 “再锋利的刀刃，放久了，也是会变钝的。” 边溪云道：“来上《综合格斗二级》，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大家都不是我的对手，那我岂不是变成了免费陪练？” 她的声音不算响，但不少人的听力很好，因此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姚梦远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边溪云诚恳回答：“我不是针对你们，我只在说服系主任，同意我的申请。” 姚梦远更加愤怒：“既然如此，不如来打一架试试？” “反正，你已经知道我受伤了，和你打架，你也不算吃亏！” 边溪云摇了摇头：“但是你吃亏了啊。” 姚梦远上前一步：“我还觉得你吃亏了呢！我好歹也是参加过''''军校比拼''''的人，已经有不少实战经验了。” “你放心吧，我们的练习追求点到为止，所以不会有事的。” 边溪云内心腹诽：就是因为追求点到为止，所以才会变成花拳绣腿。 要是把萧华章放进来的话，说不定连他都能打败你们两个。 毕竟他可不知道什么叫做“点到为止”。 见边溪云没有立刻答应，系主任突然眼前一亮。 他觉得可以。 说不定，这就会变成一次很好的实践教育，打消边溪云“想要申请免修”的念头。 他拍拍双手，阻止姚梦远继续开口。 “这样吧，边溪云，你先和姚学姐打一次，再来做决定，如何？” “虽然她受伤了，但实力依旧不差。” 边溪云为自己争取利益：“打赢了就可以免修吗？” 系主任冷静回答：“如果你能在不被击中的情况下打赢，我就同意你的免修。” 众人哗然。 就连姚梦远都觉得这个条件太过苛刻：“没必要不能被我击中吧？我的反应速度很快，哪怕是和那些90分以上的人比，也不落下风。” 她的身体素质分主要被扣在力量和抗打击能力上。 但都不能被击中了，那么无论是“被打一次就倒下”，还是“被打十次也没事”，都失去了考虑的意义。 系主任不打算更改条件：“边溪云是个好苗子，既然如此，就更应该要求苛刻。” “你打她一下，她确实不会有事——但假如她的对手力量特别强大，一沾即死呢？” “想要选择偷懒，不学格斗技术，自然就要展示相应的实力。” 他看向边溪云：“怎么样？你敢不敢上去试试？” 边溪云还是有些犹豫：“可学姐身上有伤，这并不公平。” 系主任道：“我就在这里看着，我会负责救人，你放手去打。 “再者，要是姚梦远真的意外受伤，那我就会用我的权限，为她申请最高级别的治疗。” “最高级别的治疗”就意味着“手断了也能给你接回来，第二天就能活动如初”。 系主任是真的很欣赏边溪云的天赋。 他不希望她过于骄傲自满，导致阴沟里翻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继续拒绝。 边溪云脱掉外套，走进人群中央。 姚梦远刚刚打完一场，还有些微微发汗。 系主任掏出一瓶药剂，让她当场喝下：“记在我的账上，打完了，我再送你一瓶。” 这是“恢复药剂”，造价昂贵，本不该用在这种非常普通的比拼之中。 但系主任宁可钱包大出血，也要让误入歧途的边溪云回归正道。 喝下药剂的姚梦远很快恢复过来，甚至连枯竭的精神力都重新填满。 她不好意思地朝着边溪云笑笑：“系主任铁了心不想让你免修，现在，我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边溪云摇摇头：“你在一秒之前还处于受伤状态，你的大脑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的。” “所以，系主任说的没错，你并没有完全恢复，只是相较于之前，好上了那么一点。” 她站到姚梦远对面，同样摆出起始姿态：“随便打吧，不必手下留情。” 要是手下留情了，说不定还得再打一场。 边溪云更希望速战速决，尽快去找下一名老师签字。 “''''新生总分第一''''大战''''二年级稳定前三''''”的消息在训练场中迅速传播开来。 或远或近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训练，跑到附近观看。 短短几分钟后，外面的包围圈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十分严密厚实。 系主任没有阻止学生们的行为。 他也希望其他人能近距离观看一场“相对优质”的对战。 百年难遇的对战即将打响。 伴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姚梦远习惯性地夺取先手，朝着边溪云处攻来。 第24章 砰！ 甚至都没有摸到边溪云的衣角, 姚梦远便倒飞了出去，摔在木地板上。 她摇摇晃晃地支起身体，一时半刻地,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击。 摔在木地板上并没有多疼, 如果光看肉.体伤害的话，姚梦远完全可以迅速弹起, 展开反击。 但是, 然后呢？ 被自己的学妹以碾压性的优势击败, 无论是谁，都能看出其中的战力差距…… 这个事实给了姚梦远当头一棒, 叫她精神恍惚。 最后还是边溪云率先靠近。 她半蹲下来, 把姚梦远从地上拉起：“你还好吗？” 打姚梦远的时候自然是收了力的。 要不然的话，这位学姐早就口吐鲜血，当场骨折了。 边溪云对自己的力气有自知之明, 很少会出现“过激失手”的情况。 她俯下身子, 细细查看姚梦远的情况。 姚梦远偏过头去, 躲开了边溪云的审视：“谢谢，我……没事。” “我只是有一些震惊。” 她很快起身, 恢复正常。 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站在边溪云和姚梦远身侧的围观群众们纷纷屏气凝神，低头注视地面。 边溪云打得过姚梦远, 他们可打不过。 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同年级的大佬，绝非明智之举——光是日后寻仇, 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只是…… 哪怕是“姚梦远对战邓远航”的那一场, 双方都你来我往了好一会儿, 方才宣告结束。 怎么这一次，竟然会结束得如此之快？ 真相于大脑中一闪而过。 围观群众们瑟瑟发抖,完全不敢说话。 姚梦远打破沉默：“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身体素质得分95分的人徒手肉.搏。”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连你的行动都无法看清，又谈何成功反击？” “不打了，我认输。”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肘和肩膀，颇为感慨地说道：“在参加''''军校比拼''''的时候，我们团队曾对战过来自''''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精英团队。” “据说，那个团队里所有成员的三小项得分都在90分以上，甚至还有一名三小项突破95分的强者。” “我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但是我记得，他的三个分数分别是93分，96分和91分。” 她看向邓远航：“当时，负责牵制那名成员的人是邓远航，而不是我。” “但我也曾和他交手过。” 边溪云十分配合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姚梦远脸色凝重：“我看不清他的攻击，就像是我看不清你的攻击一样。” “看来，得分相差十分以上就是天壤之别，这已经不是单纯依靠技术，就能跨越的鸿沟。” 她舒了一口气，仿佛是于心中落下了一块巨石，至此彻底放下，摆脱了无用的烦忧。 “我们一直心存侥幸，以为是机甲的问题。” “结果机甲没有问题，这真的是我们的问题。” 边溪云总觉得这名学姐变丧了：“也不一定。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技术要比我们的更好。” “身体素质上的差距完全可以被技术所弥补，你不必因此而感到挫败。” “再说了，我能迅速击败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先出右拳。” “你的习惯太一致了，非常好认。” 姚梦远脸色微红：“是这样吗？” 她顺着边溪云的说法下了台阶，扭头对系主任说道：“系主任，我觉得她说的没错。” “我们确实不是她的对手，没必要浪费时间。” 系主任陷入沉思：“这样吗？看来是我低估了身体素质得分所带来的影响。” 他松开纽扣，朝着场地中央走去：“我同意你的申请，但我也想试试。” “我的身体素质得分刚好是94分，只有一分的差距，应该不至于看不清行动。” 系主任在年轻的时候，也是机甲学院里的佼佼者。 只是他打不赢更强的天才，所以才不得不退居二线，当了一名老师。 系主任示意围观群众们推到墙边，以免被战斗波及。 边溪云嘴角抽搐：“不是吧，老师，你也要来？我们的年龄差距也太大了，这真的有必要吗？” 系主任挺直腰杆：“我已经老了，但战斗经验却没有过时。”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我不会攻击你，而是由你来攻击我。” 他肌肉跳动：“只要打中，就算你赢，这不算欺负学生吧？” 边溪云不太情愿：“我是来申请免修的，不是来申请当老师的。” 系主任利落加码：“你赢了，我就亲自带你去见其他老师，让他们为你签字。” “除了射击课的老师是兼职老师，不一定会同意之外。” “其他老师都会给我几分薄面，直接答应你的申请。” 他的眼中冒出精光，肌肉上青筋暴起：“好久没和有天赋的人打架了，也不知道我这把宝刀，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你们一个个的也太好战了吧！ 有事没事，就要给自己找点架打打。 边溪云无力吐槽，只好摆出架势：“也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系主任看向身侧：“姚梦远，邓宇航，你们两个人来计时！训练场旁边的办公室里有减速眼镜，你们两个人一人一副，记得全程录像。” 姚梦远和邓宇航激动点头，转身就朝着办公室处跑去。 他们已经忘却了之前的遭遇，全身心地准备观战。 要知道，在整个南区星系里，都找不到多少身体素质得分在95分左右的人。 像这种档次的战斗，都是要花钱买票，才能远远观看的。 而现在呢？ 全部免费，甚至伸手就能碰到两名选手！ 这是被热气腾腾的馅饼直接砸中了脑袋！ 几分钟后，姚梦远和邓宇航戴着两副眼镜，重返训练场的中央。 他们气息微乱，没敢耽搁任何一秒，便完成了系主任的委托。 很快，清脆的倒计时再次响起。 边溪云不得不认真起来，仔细观察对手的站姿。 系主任可不是姚梦远那种初出茅庐的新手。 他经验丰富，饱经沙场，甚至参加过南四星对附近危险星球的大规模歼灭行动。 第一次和差不多水平的选手对战，就是和一名老师对战，这也太刺激了一点吧？ 早知道，就应该先和萧华章打上一架，了解一下他们的水平。 淡淡的悔意滑过脑海，边溪云扫除杂念，把注意力集中到系主任的身上。 “三！二！一！开始！” 伴随着最后一声倒计时的落下。 边溪云和系主任同时迈动步伐，靠近彼此。 他为什么要朝我跑来？ 不是说过“不会攻击”的吗？ 困惑的想法闪过脑海，边溪云冲到系主任的身前，却没有立刻展开攻击，而是果断绕后。 就在二人身影交错之时，系主任突然嘿嘿一笑，高高跃起，从边溪云的头顶上飞过。 咚！ 他出现在了半个训练场之外，与边溪云彻底拉开了距离。 边溪云目瞪口呆转过身去，看向系主任的肱二头肌。 长了一身腱子肉，还能跳得那么高。 这到底是猴子还是人类？ 果然，身体素质94分的人不可小觑。 边溪云再次摆动双臂，朝着系主任的方向猛冲而去！ 咚！ 系主任故技重施，飞跃边溪云的头顶。 他轻巧落地，自报家门：“身体素质超过90分的人都很难感到疲惫，如果你想等我累了再动手的话，只怕等到明天，都没有什么希望。” 边溪云边冲边答：“我还急着申请免修，不会拖那么久的。” 她第三次冲到系主任的面前。 一回生，二回熟。 就在系主任再一次准备起跳之时，边溪云抢先起跳，霸占了头顶的领空权。 “不错啊！”系主任忽然腰肢一软，像根面条似地向下滑去。 他滑过边溪云的下方，不再试图拉开距离。 他叨叨开口：“身体素质得分差不多的话，学习技巧就很有用了。” “想要打赢军校比拼和星际联赛，光靠天赋是不太行的。” “毕竟，你的对手们都很有天赋——只有有天赋的人，才有站上赛场的资格。” 话说到一半，系主任又像一条泥鳅一样闪过了边溪云的袭击。 边溪云平静开口：“说话会分散注意力，小心真的被我击中。”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系主任的身前。 系主任想要躲闪，却被十连快拳封住左右两侧，又被一记钩腿绊倒在地。 刚想起身之时，一记重拳又当空落下，直直对准了他的鼻梁。 这要是被打中了，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被一名学生打断鼻梁的综合格斗老师！ 系主任下意思地抬手去挡，却没有挡到任何东西。 边溪云早已收手离开，站到一旁去了。 她非常公平公正地说道：“要是换作更年轻一些的你，说不定会更难打中。” “但是，老师，现在的你一直想着你是老师，我是学生，下意识地就会分散精力，不去专注地躲闪，而是去专注地观察我的行动。” “在真正的战斗中，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真正的战斗没有所谓的“趁机学习”，只有干掉对方。 对此，边溪云颇有心得，甚至能写出一本厚厚的教程，总结自己的经验。 系主任张了张嘴巴，沉默下来。 他知道边溪云是在给他台阶下。 一分之差的身体素质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因为就在最后的时刻，他甚至没能看清边溪云是何时抬起的手臂，又是何时将拳头送到他的脸前，压下无比恐怖的威慑。 放水的人是边溪云，而不是他。 他呆愣几秒，但经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很快回神，想通了最关键的节点。 “你学过战斗技巧。”系主任皱起眉头，“在刚才的战斗中，你没有凭借自己的天赋胡乱出拳，你是在依从某个正儿八经的战斗方式战斗！” 他咂咂舌头，似乎是在品尝边溪云战斗方式的滋味：“一点血腥，一点混乱，一点嘈杂。” “彻底放弃防御，转而选择进攻，也不习惯和人并肩作战。” “唔……你认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而身边站着的活人，全都是你的敌人。” 边溪云微微侧目。 她可没有系主任说得那么可怕。 哪怕是在末世世界之中，她的身边亦有队友——就比如，那堆看不清面容的虚影。 之所以看不清面容，是因为她不小心忘掉了细节，而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面容。 这一点，边溪云还是能分清楚的。 见边溪云没有说话，系主任又问：“你是在哪里学会的战斗技巧？” 边溪云道：“在我居住的小镇附近，存在着很多中污染区和低污染区。” “偶尔，我会跟着小镇里的长辈出门巡逻，去把那些可能会升级成威胁的存在找出来杀掉。” 系主任惊讶极了：“所以说，在入学之前，你就已经打败过真正的污染物了？” 边溪云回忆片刻，犹豫点头：“我也不知道它们具体有多强，但数量肯定不少。”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的身边站满了活人——我并不喜欢单打独斗的感觉，也没有误伤过队友。” “独行侠”不是一个好差使。 边溪云不想给系主任留下错误的影响，导致被分到一些诸如“单独去某某地打某某污染物”之类的坑爹活计。 系主任叹了口气，神色中带着些许忧愁。 关于这一点，边溪云确实没有说错。 她没有误伤过队友，她只是把队友锁进了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将他们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倒也没有做错什么。 毕竟被锁起来的那个确实跟不上边溪云的速度，假如非要跟着，反而容易出事。 想到这里，系主任忍不住问边溪云：“你有没有想过转学到更好的学校去读书？” “留在这里的话，你很难碰到合适的队友。” 她觉得她的几名队友都挺合适的，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边溪云眨眨双眼，不懂系主任何出此言：“我都已经和别人约好要一起组队比赛了，怎么会没有合适的队友呢？” 系主任被噎了一下：“但是，他们会拖累你的节奏，没办法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边溪云挠挠下巴，依旧有些困惑：“这是现实，又不是游戏，我总不可能把认识的人全都排成一排，按照属性高低进行选择。” “再说了，我想让别人当我的队友，别人就一定愿意吗？” 她不敢苟同道：“我又不是联盟币，人见人爱的，想选谁就能选谁。” 见边溪云态度坚决，系主任便也不再劝说。 能自愿留下，肯定是最好的情况，他没有把好苗子往外推的爱好。 他只是觉得，小小的南四星机甲学院留不住边溪云这样的人。 像这样的人，分明应该出现在老牌强校之中，和那些天选之子们为伍，一起创造时代的传奇，造就光荣的伟业。 而不是呆在这里…… 呆在这里……怎样呢？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要能打赢军校比拼，获得参加星际联赛的资格，自然就能重登舞台，和天选之子们一较高下了。 系主任回忆起自己昔日的光荣岁月，利落地系上纽扣。 他招呼边溪云离开：“走，愿赌服输，我们现在就去找其他老师签字。” 穿过拥挤的人群，边溪云看见任红躲在装饰盆栽后探头探脑，一副“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便把最终结果通过随身星网发给了她。 任红的回复马上跳出。 【任红】：吓死我了！你怎么突然和系主任打上了？他可是过去的星际联赛前十强啊！ 【边溪云】：他？ 【任红】：喂喂，你那么惊讶干什么？ ！难道他不像吗？他真的是过去的前十强，不信的话，我把当年的新闻报道发给你看。 一个链接迅速跳出。 边溪云点开链接，放大了新闻里的照片。 “还真挺像的啊？” 她鬼鬼祟祟地举起照片，对比它和系主任之间的区别。 好像真的是同一个人。 只是当年的系主任肌肉更大，肤色更黑，牙齿更白，就像是一颗天天在太阳底下晒日光浴的青葱树苗。 他的眼神中还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仿佛全世界皆在脚下，只要迈步，就能前行。 边溪云滑动屏幕，查看这篇新闻报道的具体内容。 【边溪云】：这是当年星际联赛“十强争霸赛”的开赛报道啊？ 【任红】：是啊！拍完这张照片之后，系主任的团队就被帝星第一军校的团队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顿，那叫一个惨呐！ 她又发了一个链接给边溪云看。 【任红】：哝，就是这场。 边溪云偷瞄了系主任一眼，见他还在和其他老师打电话，便再次点开了链接。 第二篇新闻报道之中没有系主任团队的照片，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喜气洋洋的新合照。 合照下方的文字也是喜气洋洋的。 记者不住地吹捧着帝星第一军校的强大，夸赞着他们的天赋与努力。 边溪云关掉链接。 任红又发来了消息。 【任红】：系主任他们好可怜啊……明明也很有天赋、很努力了，但还是敌不过更有天赋、更加努力的对手。 【边溪云】：？ 【任红】：怎么，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 边溪云不觉得他们很可怜。 这不是没死吗？也没有残疾。 只是输了一场比赛而已！ 系主任本人都活得好好的，甚至在南四星机甲学院当上了机甲系的老大，说一不二，爽到飞起。 边溪云难以置信。 【边溪云】：你觉得当我们学院的机甲系系主任很可怜吗？ 【任红】：？ 【边溪云】：他可是混成了系主任啊！随随便便就能在环帝星小行星带附近买房了吧？ 【任红】：…… 任红面无表情地告诉边溪云： 不，他不能。 就算能，也只能买套小的，凑合着住住。 这下，边溪云就觉得系主任很可怜了。 【边溪云】：他是很可怜，但我们也很可怜啊。你的免修申请填完了吗？通过了吗？毕业了吗？ 【任红】：！ ！ ！你是魔鬼的化身吧！ ！ ！ 尖锐的现实问题刺痛了任红的心灵。 她“呜呜呜”着跑去填表，不再搭理新鲜上任的魔鬼。 边溪云收起随身星网，看着系主任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扭头对她说道：“大部分老师都答应了，只有射击课的老师需要你亲自去一趟，打几枪给他瞧瞧。” “好了，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边溪云，好好加油，你可是我们战胜其他学校的最大希望！” 他正儿八经地鼓励了几句，随后便与边溪云挥手道别，朝着训练场的方向离开。 系主任还有课要上，不能随意翘班。 边溪云独自走在宽阔的校园之中，耳中鸟鸣清脆，路旁鲜花怒放。 她安静地享受了一会儿星际世界的美好，走向下一个目标。 系主任帮她搞定了绝大部分的老师，但射击课的老师，还得由她亲自解决。 射击训练场距离格斗训练场很近，只隔了一条马路。 边溪云刚走进去，道明来意，就坐上了通往“成功”的快车。 射击课的老师还记得边溪云的名字，自然记得她曾伙同另一名年轻女性掰断了机甲师的手臂，来了一发.漂亮的高空扫射。 都能扫断变异疯子的手臂了，自然可以申请免修。 他一边写下“同意”，签上自己的大名，一边问道：“当晚回去之后，你们两个人感觉如何？有没有做什么噩梦？” 边溪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梦见了过去战斗时的场景。” “这样啊，毕竟是第一次和这些鬼东西近距离接触。”射击课老师翻开抽屉，写下一张便条， “可以去医疗中心找梁医生聊聊天，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你缓解一下恐惧。” 边溪云接过便条，礼貌道谢。 这张便条上没有注明具体的日期，也就是说，她想什么时候去，就可以什么时候去。 既然如此，不如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用。 今天，她的心情很好。 她还想在校园里多逛一会儿，而不是去医疗中心直面冰冷的白色。 …… 每个学期的开头几天总是异常忙碌，有许多事情要做。 珍贵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 边溪云坐在宿舍里，奋笔疾书，狂写作业。 除了申请免修的那些课程之外，她还有一大堆需要上课的课程。 而这些课程，可都是要交作业的。 “下个学期绝对不要选那么多课了，密密麻麻的作业简直比高污染区里的污染物还要可怕。” 一个打不完，一个能打完。 谁更可怕，一目了然。 边溪云从书堆里抬起头来，“呼呼”喘气。 任红趴在床上看杂志，语气中满是同情：“边大学霸加加油，再过三个小时，你就能写完全部作业了。” “……然后，再过六个小时，你就又能收到新的作业了。” 她轻快地摆动小腿，哼起了悦耳的曲调。 边溪云垂死挣扎：“救命啊！——你的作业呢？全都写完了吗？” 任红“哼哼”点头：“我都已经玩了一天了，你居然没有发现？ “对了，要我帮你分担一点儿压力吗？” 她跳下床铺，来到边溪云的作业堆前挑挑拣拣：“就帮你把需要抄写的部分写掉吧……还有什么心理健康的小作文，这个要我帮忙吗？” 边溪云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要要要，这堂课实在没用，但又没办法申请免修。” 她有些头疼地坐直身体，喝了一口浓茶：“我觉得上课讲的内容全是废话，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我们的必修课程。” “大概是因为心理健康真的很重要，而大部分学生会碰到的常见问题其实都有被提到。”任红掰掰手指，“比如，''''如何处理团队矛盾''''，''''如何抑制恐惧''''， ''''如何正确地结交朋友''''，''''如何选课，或是放弃选课''''……” 她取出一支水笔：“……还有''''如何正确地面对自己打不赢的对手''''。”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问题你都没有，那肯定会觉得无聊。” 说着说着，任红敲了一下桌子，语气中透出些许兴奋之色：“不过嘛，你的问题马上就要来了。 “我们提交的''''团队组建''''申请，已经得到了批准。 “再过半个月，就会收到第一次''''课外实践''''任务。” 边溪云顿时打起了精神：“课外实践？可以不上课也不交作业的那种？” 任红欣然点头：“是啊，恭喜你，终于可以从无尽的作业堆中，解放出来了。” 第25章 一想到“至少有一个星期不用交作业了” , 边溪云就浑身是劲，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当天晚上，她只花了两个多小时, 便写完了在正常情况下, 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写完的作业。 提前写完作业，就意味着提前展开讨论,享受“课外实践”的快乐。 边溪云将作业们草草拢成一堆,蹭到任红的床前：“任红！你睡了吗？” 任红取下眼罩：“没呢, 我正在看直播——你全都写完了？” 边溪云兴奋点头，跳到任红的床上：“全都写完了, 快让我看看有哪些选项可供选择。” “知道了……哎哟, 你别挤我啊！……” 任红调整了一下姿势，给边溪云让出半张床铺。 她点了几下随身星网。 霎时间，密密麻麻的任务清单从终端里弹出, 投影在两人面前。 边溪云快速滑动界面, 发现清单深不见底, 足有数百页之多。 她嘴角抽搐：“怎么会有那么多任务？” 任红点开筛选器：“这里是全部可选任务，我们筛选一下半个月后的那些, 再筛选一下适合新手的那些。” 她分别勾上“任务开始时间：【半个月至一个月后】”和“其他选项：【新手任务】”两个选项, 再次点击筛选。 这下，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任务清单便短了许多。 边溪云拉到底部：“还剩三页。” “我们可以删掉那些不会在''''军校比拼''''里出现的任务。” 她点开筛选器, 准备继续筛选。 “''''军校比拼''''的比赛项目一般都会控制在''''【三天】至【七天】''''之内，我们可以删掉不符合条件的任务,进一步缩小范围。” 虽然最近几十天都在忙着写作业,没空到处溜达,但边溪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她向许多任课老师打听了有关“校内选拔”、“军校比拼”和“星际联赛”的事情。 她告诉任红：“从老师们的口吻中可以听出，只要我们四个人不作死, 就一定有资格参加''''军校比拼''''。”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军校比拼''''上，不需要过多地考虑有关''''校内选拔''''的事情。” “校内选拔”的比赛规则和“军校比拼”有所不同。 它还多出了一轮“面试关”和一轮“团队擂台赛”。 这两样东西，都是南四星机甲学院原创的选拔制度。 而在“军校比拼”中，组委会们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们只在意“输赢”。 两支团队——甚至是几支团队，同时被投放到同一片区域之中，无论是击杀污染物，还是“击杀”敌方成员，都可以获得积分。 时间一到，积分累加。 哪支团队的积分更高，哪支团队便能获得胜利，进入下一回合。 如果一支团队中的所有成员都被敌方“击杀”，那么，这支团队便自动落败，进入复活赛中，等待复活的机会。 规则十分简单。 边溪云总结如下：“干掉敌方成员，就能获得胜利。” 任红无奈开口：“敌方成员的掉落积分没有污染物多，除非你能一口气解决所有人，要不然的话，还是打污染物更加合算。” 她读出上一届“军校比拼”的规则：“海选十进三，初赛四进一，复赛二进一。” “打赢复赛，就能进入前十强，自动获得参加''''星际联赛''''的资格。” “复赛之后，还有一轮半决赛和一轮决赛，这主要是为了确定排名，颁发奖杯……参不参加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复活赛设置在打完初赛之后，所有失败团队集体混战，取前三名复活，重新进入复赛之中。” “按照一个团队五个人来算，十个团队就是五十个人。”任红掰掰手指，“你得一口气打败四十三个人才行，毕竟我们又不知道他们各自属于哪个团队，最多也只能留下两个活口。” 要是留下了三个，搞不好这三个人就分别属于三支不同的团队，存在着“把自己淘汰”的风险。 边溪云若有所思：“确实不太安全。还是以污染物为主，以敌方成员为辅，更加合适一些。” 总之就是，看见的统统“杀”光，看不见的到时候再说。 未来的战术成功敲定，边溪云也对第一次课外实践任务的种类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问任红：“有没有那种''''既要击杀污染物，又要防止被敌方所害''''的实践任务？” 任红没好气道：“''''新手任务''''里没有敌方！你说的那种，得去''''进阶任务''''里寻找。” 边溪云双手一拍：“那就去''''进阶任务''''里找找呗。” 她删掉筛选器中的内容，重新填加标签。 任务开始时间：【半个月至一个月后】。 任务持续时间：【三天】至【七天】。 任务行动地点：【南四星】。 其他选项：【进阶任务】【存在污染物】【存在敌对智慧生物】。 一键筛选。 新的任务清单很快弹出。 可选任务一： 【押送任务】【将“一箱易碎的货物”从“南四星机甲学院”运往“呼啸海岸急救中心”。 】 【任务开始时间：半个月后。 任务持续时间：三天。 位于“南四星机甲学院”东南侧三千六百公里处的“呼啸海岸急救中心”向南四星机甲学院订购了一箱“完整的-抗污染注射剂-A型”。 任务执行团队需驾驶一辆冷藏车，沿90号城际公路前往呼啸海岸，并于三天内将货物完整送达，即可完成任务。 】 【任务难点： （1）无中途休息地点。 时间紧张，必须全程开车，不可停靠。 （2）无中途补给地点。 90号城际公路周边不存在任何繁华城镇。 （3）会经过污染区。 全程将经过至少两个低污染区与一个中污染区。 （4）易碎货物。 需要保护好冷藏车，因为“抗污染注射剂-A型”外壳薄脆，极易碎裂。 （5）存在敌对智慧生物。 “抗污染注射剂-A型”价格昂贵，有很多变异疯子和强盗都想要从我们的手中免费得到它。 】 可选任务二： 【援助任务】【抵达“泥潭镇”，协助“泥潭镇镇长”，消灭“袭击泥潭镇镇民的邪恶污染物”，并将“污染物尸体”运往“中央区第一医院”，进行解剖研究。 】 【任务开始时间：半个月后。 任务持续时间：三至六天。 位于“南四星机甲学院”西北侧七十公里处的“泥潭镇”向南四星机甲学院发送了一则“求援信息”。 他们说。 “有一只怪物从水里爬了出来，让我们的污染警报器''''滴滴''''作响，又杀害了两名无辜的镇民。” “它的个头很大，藏在草丛后时，看得见脑袋，就看不见尾巴。” “它还长着一身坚硬的皮肤，就连猎.枪的子.弹都无法将其击穿。” 任务执行团队需驾驶任意车辆，沿19号城际公路前往泥潭镇，调查这只水中怪物的具体情况。 如能击杀，则击杀怪物，并将尸体运往中央区第一医院，进行解剖研究。 如无法击杀，则应在第一时间通知团队领队，并等待下一步的安排。 】 【任务难点： （1）有中途休息地点。 任务执行团队可在泥潭镇中稍作休整。 泥潭镇还算安全。 （2）有中途补给地点。 任务执行团队可从泥潭镇中获取食物、日用品、污染防护用具、简单维修和简单治疗，但无法获得弹.药与机甲补给。 （3）会经过污染区。 全程将经过至少一个低污染区。 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情报部认为，“该水中怪物很可能来自泥潭镇附近的旧南四星光耀公园，那是一个拥有沼泽地形的中污染区。” （4）灵活难度。 该任务难度并不固定，如果应对不佳，则存在难度大幅度提高的可能。 （5）存在敌对智慧生物。 泥潭镇附近的旧南四星光耀公园曾是一伙星际难民的隐居点，他们的手中拥有至少一只携带激光武器的守卫型机器人。 】 可选任务三： 【援助任务】【抵达“中央区”，协助“中央区治安队队长”，平定“附近的变异疯子群落”。 】 【任务开始时间：半个月后。 任务持续时间：四天。 位于“南四星机甲学院”西北侧三百十二公里处的“中央区”向南四星机甲学院发送了一则“求援信息”。 他们说。 “中央区附近又迁来了两伙变异疯子群落，一伙一人，一伙四人。” “我们的人手不太够，需要你们的年轻机甲师帮忙。” “在任务中表现优秀的机甲师，均可获得一个来自中央区治安队队长的''''实习生推荐名额''''。” 任务执行团队需搭乘公共飞艇，前往中央区，听从中央区治安队队长的指令，协助击杀变异疯子。 具体的日程安排为： 第一天报道，整理行李。 第二天、第三天协助中央区治安队击杀变异疯子。 第四天休息，并在中央区治安队成员的带领下，参观中央区治安所，和治安官们共进午餐。 】 【任务难点： （1）有中途休息地点。 任务执行团队可在中央区中稍作休整。 中央区非常安全。 （2）有中途补给地点。 任务执行团队可从中央区治安所中获取一切补给。 （3）听从指令。 任务执行团队需听从中央区治安队队长的指令，不可私自行动。 （5）存在敌对智慧生物。 任务执行团队要对付的两伙变异疯子群落都是智慧生物。 】 “第三个可选任务其实是中央区治安所的《实习生招聘公告》吧？” “连''''实习生推荐名额''''都跑出来了。” 边溪云嘴角抽搐，第一个将它删除。 任红幽幽开口：“大部分参加''''进阶任务''''的团队都是三年级以上的团队，他们当然要开始考虑实习。” “那正好，我们就不和这群学姐学长抢实习机会了。”边溪云滑动页面，“还有两个任务……你更喜欢哪个？” 任红道：“哪个都让我头疼，你呢？” 边溪云道：“我都可以，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第一个任务条件更差，但是可以培养团队的守夜能力。” “第二个任务不需要守夜，但是需要深入神秘地带，探寻未知的怪物。” 任红把一张地图举到边溪云的眼前：“也没有那么神秘，网上都能搜到。” 泥潭镇可不是什么隐蔽的小荒村，它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现代城镇。 在曾经的“南四星光耀公园”还没有变成中污染区时，泥潭镇人流如织，属于热门景区。 “现在就不太行了。”任红颇为惋惜，“除了我们这种人之外，没有谁会拼命作死，非要往污染区里钻。” 边溪云问任红：“现在的泥潭镇以什么为生？” 任红道：“种田，开农产品加工厂，还有卖沼泽里的木头和泥巴。” 边溪云很是困惑：“不是中污染区吗？谁会收购被污染因子污染的木头和泥巴？” “那可太多了。”任红瞅了她一眼，像报菜名似地报出了一大串企业名字，“创灵生物集团的子实验室和下属分公司的子实验室，中央区第一医院的污染防治专科，南四星机甲学院污染研究部，各种各样的其他实验室和小型科研机构。” “泥潭镇的沼泽地就在附近，收购价要比从其他星球上运过来的污染物便宜太多，是附近企业的首选。” “你看，创灵生物集团甚至还在泥潭镇里开了一家''''污染防护用品专卖店''''，专门出售和租赁污染防护用品。” 她指指小地图上的店名。 边溪云刷新三观：“他们为了钱，都不打算要命了吗？” 转而又回忆起了钢管镇上的镇民：“也是，没了钱，就约等于没了命。这两件事情似乎差不太多，没什么具体的分别。”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没必要太过纠结。 边溪云当即释然：“既然我们都无所谓，不如去问问萧华章和钟明？” 任红答应下来：“顺便再拉个小群，方便日后沟通。” 说干就干。 现在才晚上十一点出头，萧华章和钟明都还没有睡着。 他们很快便同意了加群申请，在群里挨个冒泡。 【萧华章】：那么晚找我们，难道是有了新的感悟，想要打一架试试？ 【钟明】：冒泡。 【任红】：我们的团队已经建好了，半个月后就可以接第一次课外实践任务。 【任红】：我和边溪云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应该尽快选好任务，早日磨合团队，你们呢？你们怎么看？ 【萧华章】：原来是来预约半个月后的打架，我没问题，你们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就行。 【钟明】：+1。 【边溪云】：我们筛选了一下任务清单，觉得这两个任务相对合适。 【边溪云】：如果你们也无所谓选哪个的话，我们就丢骰子决定了。 【萧华章】：这种任务不都一样，你丢骰子吧。 【钟明】：等等……萧华章，你真的想保卫易碎品吗？ 【萧华章】：…… 【萧华章】：也不是不可以。 【任红】：……第一个课外实践任务可是会影响团队评级的！ ！ ！ 【任红】：你们给我好好看，仔细看，逐字逐句地看！ ！ ！ 小群里安静下来。 边溪云从任红的床边摸出一包薯片：“所以就选第二个咯？” 任红捂住脸颊：“估计是了。” 边溪云“咔嚓咔嚓”嚼薯片：“萧华章的战斗风格很狂野吗？” 任红皱起眉头：“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他的战斗风格还挺正常的，和他平时的形象不太一样。” 她也摸了一片薯片吃：“是稳扎稳打的那种风格，标准军校生作风，估计是家族传统吧。” 边溪云了然点头：“继承了他家的祖传战斗技巧。” 任红“嗯”了一声，又说：“帝星那边的战斗风格都很标准，唯一不标准的，是他们的财力。” “你甚至可以在军校比拼中看见各大组织的顶尖技术，堪称花样百出。” 边溪云侧目而视：“……各大组织的顶尖技术？这不违规吗？” 任红道：“帝星赛区又称''''氪佬赛区''''，他们那边的每一个团队都在拼命氪金。” 她俏皮眨眼：“既然所有人都在氪金，那就不算氪金。” 边溪云万分庆幸：“还好我不在帝星赛区，要不然就要用破烂机甲和别人的豪华机甲对战了。” 任红诚恳回答：“是啊，所以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大家都没钱，氪不起豪华装备。” 至于打进“星际联赛”之后？ 那自然会有组织主动接近，提供全新的装备。 “叮！您有新的私信，请注意查收。” 消息提示音响起。 边溪云和任红停止聊天，打开小群。 群文件里新增了一张表格。 【萧华章】：我和钟明一起整理了前几年在“军校比拼”中登场过的比赛场地。 【萧华章】：从整理出的信息中来看，每个赛区的比赛场地都是互相轮换的。绝不会连续两年，在同一种环境中开战。 【萧华章】：因此，我们的建议是：放弃“任务一”，选择“任务二”。 【萧华章】：因为今年的“南区星系军校比拼”初赛场地就是“环城公路拉力赛”，明年绝对不可能再比这玩意儿了。 【任红】：今年的“南区星系军校比拼”初赛才刚刚开始，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萧华章】：你不看直播吗？今晚的直播就是“南区星系军校比拼”的初赛开幕式。主持人的背后竖着一块“欢迎来到马赛公路”的超大号泡沫牌。 【萧华章】：又及，“沼泽赛”是去年帝星赛区的复赛项目。按照规律，明年的南区星系海选赛肯定会在沼泽里比赛。 为了体面地拒绝“任务一”，萧华章特地翻出了过去的数据，以此来佐证：选择“任务二”，才是真正的明智之选。 边溪云一边啃薯片，一边根据萧华章的说法上网搜索…… 不管他透露的隐藏规则是不是真的，至少基础信息没有出错。 【边溪云】：那就选任务二了？ 【萧华章】：好！ 【钟明】：+1。 【任红】：+1。 【任红】：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需要讨论一下任务的具体情况，以及补给、装备之类的细节。 【萧华章】：第一学期的课很少啊，我们哪天都有空。 【钟明】：我明天晚上要上《特种驾驶》，别的日期都行。 任红戳戳边溪云：“你呢？” 边溪云长长叹气：“我哪天都没空。” 她思索片刻，回复道。 【边溪云】：后天中午十一点，在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里见？ 【萧华章】：好。 【钟明】：好。 任红好奇探头：“你后天下午不是要去上《星际历史》吗？” 边溪云摇摇头：“不上了，这节课不是特别重要，翘掉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的课程表安排得太满，没有留下太多的活动空间。 至于之后的“课外实践任务”。 那是可以理直气壮请假的事情，甚至还能收到一份特供的《课程录像》和一对一问答时间。 碰面时间商议完毕，四个人各自下线。 边溪云爬下床铺，走进洗手间里洗漱。 余海青正在她的床位上看电视剧，见边溪云路过，急忙喊住她问道：“你们要去参加第一次课外实践了？” 边溪云点了点头：“对。” 余海青不好意思道：“等你们参加完之后，能不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具体的实践内容？” 这事儿简单。 边溪云刚想答应，随即眼珠轻转。 她果断开口：“你后天下午是不是没课？” 余海青愣愣点头。 边溪云笑靥如花：“你帮我上两节《星际历史》，我就随便你问，包教包会，怎么样？” “好啊！” 余海青本来就无事可做，自然答应下来。 “翘课”问题顺利解决。 边溪云一身轻松，走进卫生间里洗漱。 …… 忙碌的时间转瞬即逝，后天中午很快到来。 边溪云和任红走进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奶茶和两份三明治，随后便端起食物，进入露天区域用餐。 萧华章和钟明已经在包围式的小圆桌旁等她们了。 他们的身边放着一大袋文件，正是四个人在群里讨论出来的全部资料。 “你们到得真早啊！资料呢？” 边溪云和任红毫不客气地伸手，从袋子里抽走了属于她们的那一份。 厚厚的资料触手温热，显然新鲜出炉。 萧华章清了清嗓子，举起勺子敲击杯壁，发出了“当——”的一声。 第26章 “我宣布, 第一届团队会议，正式开始。” “今天的议题是：如何援助泥潭镇，拯救无辜的镇民！” “已知, 完成这项任务的最短期限是三天。” “也就是说, 在''''放弃击杀水中怪物''''的情况下，我们需要三天时间来往返调查。” 任红一边说话,一边将一张用红笔标注过的路线图投影到桌子上方。 她笔尖滑动。 “从南四星机甲学院出发, 抵达大学城西北门, 总计需要三个小时左右。” “穿过西北门后，就是必走的19号城际公路。” “ 19号城际公路连接着大学城的西北门和中央区的东门,但我们要去的泥潭镇,却不在这条公路的周围。” 乌黑的笔尖顺着“ 19号城际公路”向西滑动片刻，停在了一片打叉的荒地之上。 任红翻动资料：“各位，请打开第二份资料。” “现在, 我笔尖所指的位置是, 位于19号城际公路附近的低污染区——19号城际公路三号休息站。” “三年前, 一窝C+级污染物光斑蝴蝶从泥潭镇方向飞来，霸占了这个倒霉的休息站。” “由于这个休息站的主要使用者是''''前往泥潭镇旅游的游客'''' ,因此,在被光斑蝴蝶霸占之后，帝星联盟就决定将这片区域划分为''''低污染区'''' ,直接放弃使用…… ” “而非派人来解决这堆蝴蝶，让它恢复正常。” 边溪云回忆起课上的内容：“光斑蝴蝶的单体战斗力很弱, 几乎无法对人类造成明显的伤害。” “但是它们喜欢''''闪光''''的生.理特性, 却会给驾驶员和战斗中的机甲师造成明显的阻碍。” “对。”任红写下一个名词,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准备一副墨镜，以防被它们闪瞎。” 边溪云继续回忆课上的内容：“……光斑蝴蝶筑巢之处, 就像是一盏于黑夜中亮起的明灯。” “它们会为很多污染物指引方向，将附近的污染物聚集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群落。” “好消息是，会被光斑蝴蝶吸引的污染物都相对弱小，不会太难对付。” “再者，我们的目的是穿过三号休息站，而不是清理三号休息站。”任红强调目标，“只要能穿过去，这些东西就不会追我们了。” “泥潭镇就在三号休息站北侧不到二十公里的地方，如果三号休息站里的污染物真有那么可怕的话，泥潭镇早就溜之大吉，搬去安全的地方居住了。” 是这个道理。 边溪云表示赞同：“不过，我们依旧得为三号休息站备上一份弹.药。” “也行。”任红打开装备表格，写上一行文字，“一份弹.药而已，并不会增加太多负重。” 车辆负重有限，他们不能把整个学院的弹.药库都背在身上。 任务能提供的资源也有限，他们不能全挑好的拿，也能拿些差的。 萧华章举手示意：“可以用冷兵器解决普通的污染物。” 冷兵器可以重复使用，但只占一份空间。 任红继续增加文字：“你们想要什么样子的冷兵器？” 萧华章立刻开口：“来把链锯长刀。” 边溪云看向萧华章：“你准备玩近战吗？” 萧华章昂首挺胸：“一般的污染物用长刀就能解决。我可以穿着长刀出门，等到了泥潭镇之后，再更换新的武器。” “有钟明在，简单的武器更换不会是个难题。” 边溪云看向钟明。 钟明点点头，肯定了萧华章的说法：“我会穿''''万能维修者''''出门。不过，它的重量比较重，所以我们得开一辆重型卡车。” 边溪云不得不提醒他：“重型卡车开不进小路，只能停在泥潭镇的外围。” “生活在泥潭镇附近的变异疯子、强盗和流浪者们可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她揶揄钟明：“还是说，你准备住在重型卡车上，亲自看守装备？” 钟明脸色微红：“如果必须要这样做……” 萧华章无力扶额：“她是在调侃你，钟明，她不是认真的。” “这……这样吗？”钟明微微一愣，脸色更红。 真是好老实一人。 边溪云恢复正经。 她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像这种短期任务——尤其是还有中途补给的地方，根本用不到''''万能维修者''''这样的机甲。” “你完全可以穿一套兼具维修功能和战斗功能的普通机甲，再带上一只单独的维修机器人。” 边溪云点开学院资源仓库，调出了一只蜘蛛型机器人：“这只机器人的重量很轻，刚好可以塞进普通的轻型卡车之中。” 钟明还没反应过来：“可是，一具普通的机甲叠加一只蜘蛛型维修机器人，它们的总重量要比''''万能维修者''''更重。” 萧华章大力拍打他的肩膀：“摩托车！钟明，你可以骑摩托车，这样就不占卡车的负重了。” “''''进阶任务''''允许使用多种交通工具，它没有限制我们使用摩托车、三轮车和自行车，只是限制了''''四轮以上车辆''''的数量。” “所以……我来开卡车，你们都出去骑摩托车？”任红停下输入。 边溪云摇了摇头：“有两辆摩托车就可以了，还有一个人得留在卡车上，提供远程支援。” 萧华章兴奋起来：“我要骑摩托车！” 边溪云道：“那就你吧，在抵达泥潭镇前，谁骑摩托车都一样。” 任红一边输入，一边询问：“抵达了泥潭镇之后呢？” 边溪云道：“旧南四星光耀公园距离泥潭镇只有十几公里，我们把车留在镇长的院子里，徒步出发。” 摩托车和轻型卡车都追不上全速前进的机甲。 如果真要逃命，它们就会变成队伍里的累赘。 钟明提出异议：“泥潭镇没有机甲充能点，我们需要节约能源。” “''''蓄能电池''''的重量很重，而且易燃易爆，不能携带太多。” 边溪云毫不犹豫：“那就把轻型机甲的后座改成太阳能充能板。” 钟明傻眼：“啊？” 这一下，边溪云也有些打鼓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应该会改的，对吧？” 在末世世界里长途跋涉的时候，大家都是依靠卡车后车厢里的太阳能充能板来充能的。 虽然它们的充能速度慢得如同乌龟爬，但挨不住它们造价便宜，结实耐用，且对维修者的技术要求较低。 优势劣势互相抵消之后，“使用太阳能充能板”反而要比“使用蓄能电池”更受欢迎。 毕竟，大家在长途跋涉的时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最缺的就是车辆负重。 充得慢又怎么了？ 反正大部分时间都在太阳下走路，都可以让机甲充能。 要是机甲能源意外耗尽了，那肯定是遭遇了一场大战。 等到这时，再把备用的“蓄能电池”取出来使用，倒也不算浪费。 边溪云耐心说出自己的思路。 钟明的眉头皱起又松开：“我还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你等我实验一下，过几天再给你答复。” 萧华章倒是有些紧张：“真的要用太阳能充能板吗？万一充不满怎么办？” 边溪云果断开口：“如果没充满，我们就继续休息，不出发调查。” 萧华章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言论：“没充满就不干活？” 他硬生生吞下了后半句话，用不敢苟同的眼神望向边溪云。 边溪云指节轻敲桌面，耐心解释：“别急啊，你听我分析。” “众所周知，这项任务可以分成上中下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穿过三号休息站，抵达泥潭镇。” “在这个部分中，我们无论使用了多少能源，都能在泥潭镇里充满，我说的没错吧？” 她热心递出纸笔，邀请众人计算。 “唰唰唰”的计算声响了一会儿。 萧华章迟疑回答：“没错。因为等到我们抵达泥潭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我们不可能连夜直奔公园，最快也得住上一晚才行。” 边溪云轻拍手掌：“第二个部分是入住泥潭镇后，对旧南四星光耀公园进行调查。” “假如我们的运气很差，刚进公园没多久就爆发战斗，那我们的机甲电量就会迅速耗尽，不得不回泥潭镇里充电。” “可是，要什么级别的战斗，才会一口气耗尽全部电量，你们算过没有？” 边溪云打开一张表格：“绝大部分机甲都可以坚持半个小时左右的高等强度战斗，三个小时左右的中等强度战斗……” “以及长达三天的低等强度战斗——也就是俗称的''''日常消耗''''。” “那么，问题来了，当你们高强度地打完半个小时之后，真的可以立刻返回泥潭镇，只休息三四个小时便再次出发，重新以饱满的精神，应对下一轮战斗吗？” 她充满自信：“假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那你们可以先去模拟训练场里体验一番。” “我敢打赌，在我们四个人当中，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甚至是在整个学院之中，都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这句话并不是真的。 边溪云撒了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 其实，在末世世界里时，她曾经做到过。 但每一次都痛苦万分……痛苦得，恨不得她从未做到过此事。 那些鲜血，那些杀戮，那些惨叫。 就像是染红井水的墨渍，于澄清的记忆里扭曲，翻滚，扩散，坠向更深的地方。 “@#￥？” “#**，@！#@？” “￥%%￥，￥%%￥？边溪云？！” 听见自己的名字，边溪云恍然回神。 她“蹭”得站了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末世，而是星际。 她讪讪一笑，缓缓坐下。 “你是不是太累了？”任红担忧地握住她的右手，摸了摸边溪云的额头，“刚才，不管是谁在说话，你都一言不发……现在又突然站了起来，差点儿把我们吓死。” 边溪云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没事，我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是做不完的作业吗？我们听任红说了。”萧华章打了个响指，“服务员，来一杯热巧克力。” 他自来熟道：“喝点热的缓一缓吧，要不要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边溪云思索片刻，觉得自己确实需要请假一晚，好好睡上一觉。 她给晚上的《生物分类学》老师打了个电话，道明自己的来意。 或许是因为边溪云“学霸肝帝”声名远扬，传说中相当严厉的古板老师并没有为难她，反而立刻给出了两张假条。 她告诉边溪云：“你还是长身体的年龄，应该多睡觉，少上课。” “好的，谢谢，老师再见。” 边溪云放下个人终端，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她觉得自己的身高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在这群大长腿中，也丝毫不落下风。 “我以前有那么高吗？”她一边拉开座位坐下，一边细细回想，“总觉得在星际世界里又长高了不少……” “估计是我吃得太好了，星际世界的物资确实更加丰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吃得好了，营养均衡，自然就会长得更高。 边溪云无声猜测自己的极限身高究竟是多少：“长到一米七以上毫无难度，大概还可以冲刺一下一米七五。” 她的目光扫过三名队友：“他们也能长得很高，基因改良药剂确实有用，至少让我的眼睛享福了。” 将杂念甩出脑海，边溪云回归正题：“我请完假了。” 任红把一杯热巧克力推到她的面前，其姿势和配音就仿佛是在推动一辆小火车。 “呜呜呜呜——热巧克力来啦！”她欢快叫道，“我还给我们桌点了一盆炸鸡翅，你要什么口味的蘸酱？” “一点椒盐，谢谢。” 边溪云接过热巧克力、炸鸡翅和椒盐，边吃边听。 任红清了清嗓子，开始总结陈词：“我们需要申请两辆摩托车，一辆轻型卡车，一块太阳能充能板，一只蜘蛛型维修机器人，五箱弹.药，四箱应急食物，和一只急救箱……” “对了，我还选修了《战场急救综合》。”她摆出缝针的姿势，“最好别受太重的伤，因为我只缝过十次猪皮。” 萧华章安慰她：“没事，我们打针就可以了。” 任红抱头惨叫：“没有那么多药剂给我们用！” “任务大厅药剂紧缺，像这种级别的任务，就只提供每人一针强心针和一针抗污染注射剂。” “要是用了强心针，我们的任务就只能宣告失败。” 她严肃说道：“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受伤，因为在回到机甲学院之前，真的就只有我和泥潭镇上的小诊所能提供治疗服务。” “这绝对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我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知之明！” 不能受伤！ 萧华章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仿佛从未碰到过如此难题：“怎么连强心针都要限制使用？” 边溪云无力吐槽：“大哥，你以为是玩游戏吗？在现实中使用强心针，是会对伤员造成严重伤害的。” “一针打完，至少也要在病房里躺三个月才能正常行动，这还是考虑到你们全都使用过''''基因改良药剂''''，身体恢复速度远超常人，才缩短的时间。” 萧华章惊讶道：“你怎么那么熟悉？” 钟明咳嗽一声，小声提醒：“她来自星球0042号。” 一提到“星球0042号”，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样。 萧华章顿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星球0042号，原来如此。” 他肃然起敬，对边溪云敬了个礼：“明白，长官！” 边溪云嘴角抽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萧华章茫然眨眼：“难道不是，你们曾经在星球0042号上使用过强心针，拯救过自己的同胞吗？” 边溪云无言以对：“当然不是啊！这是常识吧？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刚刚重伤完之后，马上就活蹦乱跳起来，继续下一轮的战斗？” “这样啊……”萧华章陷入沉思，“怪不得我的''''模拟实战''''个人评价分被扣掉了一大截，原来是因为我没有要求任红躺平休息。” “我还想呢，我对队友那么好，怎么会得到''''恶劣对待队友''''的评价。” 他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看向任红：“对不起，我好像害你扣分了。” 任红摆摆手：“又不影响我入学，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打完强心针之后不能乱跑。” 她脸色凝重：“还好是在模拟考场中经历的这些，要不然的话，我现在就该去医院里检查后遗症了！” 当下，任红、萧华章和钟明就决定回家恶补常识，以免害死队友。 边溪云又补充了一些需要携带的装备，和可能会发生的问题，然后宣布： “第一届团队会议，正式结束！” 时间已来到晚上五点。 边溪云四人约着去食堂饱餐了一顿，随后便各自分开，进行最后的准备。 任红要去任务大厅接下任务，申请各项资源。 萧华章要回宿舍恶补基础常识，了解“模拟考场”和“现实世界”的不同。 钟明要去找老师请教“如何正确地改造太阳能充能板”，并想办法把它装上卡车，随身携带。 至于边溪云。 边溪云要回宿舍睡大觉，好好补补气血。 她要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第一次任务的到来。 “一带三轻轻松松，我肯定能把这批队友原样带回学校。” …… 半个月后。 四个人身穿机甲，手拖行李，于机甲学院北二门处汇合。 边溪云爬到卡车车顶，做出发前的最后一轮检查。 “不许带太多零食！” “不许带太多衣服！” “不要把被子和枕头也一起带上！” “我们是去做任务的，不是去泥潭镇附近野营！” “……但是要带好帐篷，搞不好真的会在公园里野营。” 她逐一清点行李：“还要带好防晒霜、润肤乳、驱蚊液之类的东西。” “公园里肯定会有很多虫子。” 快速浏览了一遍，确定大家都舍弃了不必要的日用品，带上了必须携带的装备。 边溪云拍拍双手，示意众人各就各位：“任红，上车吧，我们要出发啦！” 萧华章第一个跳上摩托车，踩下了轰鸣的油门：“钟明！走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把卡车夹在中间。 边溪云一行人驶出北二门，朝着大学城的西北门前进。 由于汽车和摩托车驾驶的声音同样可以驱散弱小的污染物，因此，边溪云并没有强求钟明降低来自发动器的噪音，而是听之任之，让它们自由发声。 任红坐在驾驶座上，等待绿灯亮起：“摩托车的声音会不会太大了？穿过三号休息站的时候，或许会引来不少怪物。” 边溪云头也不抬，继续研究地图：“那不是正好吗？” “大家都没有在现实世界中打过污染物，总得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提前练习一次。” 三号休息站是低污染区。 里面的污染物大多孱弱，绝不会是机甲师们的对手。 她抖抖地图：“要是连三号休息站里的污染物都打不过，那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直接放弃任务了。” 再说了，这一回，边溪云选择的机甲可是有着“沼泽杀手”之称的“热带虎型仿生机甲”。 她已经查过资料了。 在旧南四星光耀公园之中，有一片占地面积极大的沼泽。 它被人称为“光耀泥潭”，恰好与“光斑蝴蝶”有一字之同。 据“星网百科”显示： “光耀泥潭”这个名字，正来自于曾在那里安家落户的大片光斑蝴蝶——它们的鳞粉熠熠生辉，好似有万丈光芒落下。 而在三年之前，光斑蝴蝶突然离开了光耀泥潭。 从常识推理来看，肯定是有什么更加可怕的怪物，于彼时诞生，占据了那片沼泽。 “估计就是那个所谓的''''水中怪物''''。” 边溪云放下地图，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明明是在三年前诞生的新污染物，为什么直到最近，才选择离开沼泽，去泥潭镇里袭击镇民？” 污染物没有所谓的“生长期”，不需要成长三年，才能获得袭击镇民的能力。 旧南四星光耀公园中的污染指数也很稳定，不存在“污染因子忽然飞增，导致污染物原地发疯”的情况。 “真是奇怪啊！” 边溪云望向前方连绵不绝的公路，难得感到有些棘手。 “它到底是被什么东西赶出了沼泽，不得不冒险进入城镇，和人类争抢地盘？” 第27章 隆隆的汽车驾驶声被公路上的凉风吹散。 温暖的日光渐渐攀升, 直至爬上顶.端。 任红于路边停下卡车，宣布“休息时间已到”。 “再往前就是三号休息站了。” 边溪云啃着大饼和榨菜，提醒身边的“新人”。 “你们做好准备,随时都有可能遇袭。”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边溪云四人收起餐盒，重新启程。 这一回, 大家的车速都放缓了许多, 不再横冲直撞。 边溪云坐在卡车的副驾驶座上, 认真比对距离。 她通知众人：“萧华章，钟明,你们并排前行,不要分开。” “我们已经进入低污染区域了！” 萧华章依言后退，来到副驾驶座的窗边：“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休息站的影子？” 边溪云放大地图：“因为我们还要再拐过一个弯——大概五分钟后就到。” 萧华章瞬间打起精神：“太好了！这一路骑过来，简直无聊得要死！” “现在, 总算有点儿好玩的事情, 可以让我干一干了。” 他右手脱把, 抽出一柄长刀。 钟明小心靠近：“别冲动！这是现实，不是模拟战场！” 萧华章哈哈大笑：“不管是现实,还是模拟战场,这些小东西，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说罢,他微微提速，将摩托车的位置控制在“距离卡车车头右侧,向前两三米”的地方。 任红瞥了一眼后视镜：“还算冷静, 至少没有像一个愣头青那样, 直直向前乱冲。” 边溪云附和点头：“是啊，是啊！对于第一次外出的新人而言, 他的表现非常不错，值得一个优秀。” 卡车继续行驶，来到分岔路口。 任红转动方向盘，朝着左侧拐去。 边溪云俯下身子，取出了脚下的武器箱。 咔哒。 锁舌轻弹，箱门打开。 一把独立的电浆发射器乖乖躺在其中。 边溪云举起电浆发射器，把它扛在肩上：“我先出去一趟，这里就归你了。” 任红目不斜视，专心开车：“记得锁上车门，我可不想变成螺蛳壳里的肉，被哪只怪物从驾驶舱里舔出来。” “好！” 边溪云轻笑一声，答应下来。 她打开车门，爬向后方。 路过车顶时，右前方的萧华章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口搭讪：“又是电浆发射器？” 边溪云跳进后车厢里：“是啊！用习惯了嘛！” “倒是你！别回头了，小心撞到护栏！” 萧华章嘻嘻笑着，在公路上扭出了一个“ S”型：“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还没学会爬，就已经学会了骑车。” “随你的便。” 边溪云不再理他。 她把电浆发射器固定到卡车车顶上，随后将它的能源输入口与电浆弹.药.箱相连。 “不需要用自己的能源就是爽啊！” “一个电浆弹.药.箱起码能开个十二发，足够我从头轰到尾，再也不用考虑''''节能''''的事儿。” 有种一夜暴富的爽感。 爽死谁了？ 爽死她了。 边溪云把弹.药.箱摸了又摸，脸上笑意更浓。 耳麦里，任红的声音大声传来，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各位！准备战斗！三号休息站已经到了！” 边溪云马上抬头。 跃过光滑的车顶，一片低矮稀疏的建筑群落正从公路对面飞来。 再靠近一些，就可以看见那片建筑群落的外墙已然斑驳，透出明显的灰败气息。 色彩鲜艳的巨型广告牌半新不旧，于休息站的入口处高高竖起，为来者指明方向： “三号休息站，请从右侧出入口进入。” 任红呼吸急促：“你们快看！广告牌上的数字''''三''''下面是什么东西？灰扑扑的，好像大片的蝉蛹！” 边溪云举起望远镜，纠正任红的说法：“是''''蛛网''''和''''蝶蛹''''，不是''''蝉蛹''''。” “都这时候了，''''蝉蛹''''和''''蝶蛹''''哪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一个是不知名怪物的幼崽，一个是光斑蝴蝶的幼崽，我更愿意看见后者，而非前者。” 边溪云慢吞吞说完，又敲了敲卡车车顶。 任红吓得方向盘差点脱手：“边溪云！你不要吓我！” 边溪云笑了：“怪物都没出现，你就开始怕了。要不我们换换？你上来，我下去？” 任红咬牙：“不……不用了，我吃一粒镇定药丸就行。” 她哆哆嗦嗦地取出一粒药丸吞下。 几次呼吸之后，任红恢复冷静。 边溪云趴在车顶上往下看：“不是吧？这你也要吃药。” 任红脸色微红：“剂量不大，睡一觉就能代谢。” 边溪云缩回车顶：“这次回去之后，你得去模拟战场里好好练练，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星际世界的生物技术确实可以做到让人“无痛冷静”。 但是，过分依赖外物，总不是一件好事。 边溪云是老派主义者。 她拒绝一切辅助手段，包括“药剂”、“激素调节”和“辅助控制”。 进入危险区域，卡车和摩托车的车速都被降到了最低。 假如有路人意外经过的话，就会发现：只要稍微跑快一些，便能顺利超车。 但“坐在车上”和“单纯走路”，还是很不一样的。 一个能逃，一个不能。 边溪云趴在车顶上左右探头，环顾四周。 她对队友们说道：“先去指示牌那里计划一下路线！” “哪有指示牌？”X2 “我看见了！”X1 萧华章的身体素质分不是白拿的。 在凌乱的环境里，只有他一眼扫到了己方的目标。 萧华章告诉另外两人：“朝红房子那边看，指示牌就藏在灌木丛后。” 钟明第二个反应过来：“我也看见了。” 任红有些气恼：“我分不清怎么办？要不先开过去再说？” 边溪云轻咳一声：“你可以把辅助控制界面打开，自动识别目标。” 虽然她是一名老派主义者，但她依旧了解新鲜事物。 “啊！好了，我也看见了。”任红尴尬低语：“我之前一不小心，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正常。 第一次呢，干什么都不奇怪。 边溪云调整发射口的角度：“任红，你别靠太近，那里太窄了，卡车很难转弯。” “让萧华章和钟明过去拍照就行。” “好！我们来了！” 萧华章吹了一声口哨，迫不及待踩下油门。 两辆摩托车脱离队伍，向前移动。 突然！ 一道闪光从红房子里飞出。 “看我的！” 萧华章不假思索，举起右手，一刀劈向闪光。 没有劈中。 小小的闪光像雨一般落下。 光斑蝴蝶扇动翅膀，朝着远离车队的方向飞去。 萧华章安静闭嘴。 任红忍不住笑出声来：“光斑蝴蝶的发光部位是它''''掉落的鳞粉''''，你劈矮了。” 边溪云幽幽开口：“别急，新的怪物马上出现，你还能再劈一回。” 萧华章立马警惕起来：“什么怪物？” 他比了个手势，顿时就和钟明形成了一个“背靠背”的姿势。 边溪云小声聊天：“你们还挺默契啊，连暗号手势都有。” 任红道：“这是帝星赛区的老牌传统了，起源于''''远航舰队''''的战斗手语。” 这是边溪云第N次听说“远航舰队”这个组织。 之前听说的时候，她也曾在星网上搜索过相应的资料。 只可惜，除了一些平平无奇的新闻报道之外，堪称一无所获。 真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 边溪云不准备放弃这次机会：“你也知道''''远航舰队''''？” 任红轻轻哼声。 从她的态度上来看，“远航舰队”似乎并不是一个值得在意的秘密。 边溪云赶紧发问：“这是什么东西？” 任红刚想回答，怪物的惨叫声便从不远处响起。 萧华章一边追着一只巨型蜘蛛乱刀劈砍，一边愤怒抗议：“你们不帮我们打怪就算了，居然还在那儿聊天！” 边溪云理直气壮：“那么弱的污染物，你还需要我们帮忙？” 萧华章用力劈砍，发出“当”得一声：“我当然能对付得了它！你不要小瞧我的战力！” “哦，那就拜托你了嘛！我和任红闲着没事，多聊几句也很正常。”边溪云环顾左右，见四周还算安全，便又趴回了车顶之上，“要是我们不聊了，你们才应该感到紧张。” “因为这说明，这附近的怪物不止一只，我们忙于打架，不再有空聊天。” “歪理！这绝对是歪理！”萧华章一边跳来跳去，一边中气十足地回答，“不过，我仔细想了一下，竟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沉默一秒。 银色的长刀上泛起红光，猛得向前冲刺。 绿色的脓血四散飞溅，巨型蜘蛛轰然倒塌。 “嘻！还是得看我们的！” 萧华章从“意外失手”的阴影中挣脱出来，重新焕发活力。 他滑到指示牌前，拍下照片。 从照片上来看，除了最大的那条主路之外，还有一条相对曲折的弯路可以穿过三号休息站。 边溪云打开个人终端，标出新的路线：“我们得绕路了，最大的主路不太通畅——我看见那边倒了一栋建筑，简直满地狼藉。” 任红也表示赞同：“不是不能强行开过去，但是容易被碎石和钢筋扎破轮胎，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萧华章和钟明一起返回卡车右侧：“那就绕路呗！这里的污染物弱得很，光靠我一个人就能全部解决。” 任红凉飕飕泼冷水：“你现在就好像是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旗子。” 萧华章当场反驳：“只要将军够强，插的旗子再多，也不影响他的行动。”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怼得十分欢快。 在争论声中，车辆缓缓启动，朝着远处开去。 等到任红和萧华章不做声后，钟明悄悄开口，把新的路线念了一遍： “我们从大客车停车场进去，然后途径修理厂和配电房，再从加油站那边出来。” 任红“嗯嗯”点头。 钟明犹豫片刻，又道：“修理厂和配电房中间有一间气罐房，我觉得有点危险，需要快速通过。” 气罐房很容易着火，三号休息站又年久失修。 说不清哪一次路过的时候，它就会忽然爆炸，让整个三号休息站一起飞上天。 任红迟疑了一秒：“……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差吧？” 边溪云滑动屏幕：“三号休息站说是''''被废弃了''''，但南四星政府依旧会定期派人前来检查。” “它自己爆炸的可能很小，概率约等于零。” 钟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边溪云话锋一转：“但我们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些气罐，炸死身后的敌军。” “快跑！蜘蛛大军就在身后！它们快要追上来了！” 她抄起电浆发射器，朝着黑暗处点射。 刺啦！ 耀眼的白光当空落下。 一团银光于坚硬的蛛腿上来回游走，照亮了一片敌军。 任红透过反光镜，刚好目睹了这一幕。 “救命啊！萧华章！这都是你立下的FLAG！” 她的手臂一个哆嗦，险些失去控制。 好在，早些时候吃的镇定药丸还在起效。 任红很快平复心绪，用颤抖的声音高喊：“萧华章！钟明！不要回头！直接往前冲！” “什么？” “天哪！” 萧华章和钟明纷纷回头，看见了可怖的一幕。 他们的脸色有那么一刹那的发白，然后立刻就踩下了油门。 边溪云眼明手快，又射出一发“闪电”。 她趁乱回头，提醒众人：“小心！维修厂的门在动！” “这里怎么到处都是怪物？我们是闯了怪物的老巢吗？” 萧华章肌肉绷紧，抬手就是一刀。 一只稍小的蜘蛛飞向墙壁，砸下一片石灰。 “这里就是怪物的老巢啊！之前开会的时候不就说了吗？” 任红大喊大叫，试图解压。 她猛踩油门，一路漂移，撞飞了几只硬物。 砰！砰！砰！ 射.击声从旁响起。 钟明也举起了手中的短.枪，朝着右侧连射。 三枪击中两枪，打断了一只蜘蛛的前腿， 蜘蛛张开口器，露出尖锐的螯枝。 高昂的金属摩擦声蓦地传来，叫人忍不住放下武器，伸手堵住双耳。 “啊啊啊啊！！！” 这一回，任红的尖叫声就真的只剩下尖叫了。 被高昂的金属摩擦声所影响，她短暂地失控了一秒。 轻型卡车摇晃数下，朝着气罐房奋勇冲刺。 “这样撞过去绝对会爆炸的！”钟明连声惨叫，甚至忘了开枪。 他差点被旁边的巨型蜘蛛拖下摩托。 刺啦！ 耀眼的白光当空落下。 边溪云击中钟明旁边的蜘蛛，让它蜷成一团。 她松开电浆发射器，倒挂着跳进车内。 “松手！我来！” 边溪云抢过方向盘，疯狂向左旋转。 卡车轮胎打滑，但还是偏移了少许方向。 她下达最后的命令：“离开卡车右侧！从前面过！” 萧华章和钟明加大马力，擦着车头漂走。 几只巨型蜘蛛追了上去，随后天空猛得一亮。 就好像是太阳撞向了地球，一片刺目的光芒俯冲而下，将万物染成白色。 墨镜缓解了光芒的强度，但它也只能让眼球免于刺痛。 边溪云闭上双眼，凭借记忆调整角度。 咚！ 轻型卡车的车尾肯定撞上了什么，发出了沉闷的重响。 不过，至少，车头已经调正，对准了离开的方向。 边溪云不假思索，当即踩满油门：“气罐房要爆炸了！快跑！” “什么？” “收到！” 呼啸的狂风吹过车身，带来金属味的鸣唱。 炙热的空气如火球般滚滚而来，甚至让大地也为之颤动。 几分钟后，四周的空气重新变得清新起来，而天空中的白光亦被甩向身后，从视网膜中彻底消失。 边溪云把任红的手按到方向盘上，重新爬回车顶。 卡车平稳前行。 她又点射了几次，解决掉最后几只怪物。 三号休息站飞速远去。 己方四人脱离战斗，进入安全时间。 “安全了！停车吧，我们休息一下。” 边溪云示意任红靠边停车，随后便跳下来检查萧华章和钟明的情况。 比起确定没事的任红，她更担心不在卡车里的两位。 索性，这两个人还能骑车，还能说话，大抵是平安无恙的。 萧华章跨下车座，活动四肢。 他神采奕奕，连声感慨道：“真是惊险刺激！简直比我玩的游戏，还要惊险刺激！” “嘶！就是太疼了！和机甲一起撞来撞去，实在是一件很疼的事情。” 他脱下一截机甲，扭动脖子，试图检查自己的手肘：“是不是青了？哎呀，看不到啊。” 边溪云瞥了他一眼，果断绕过，朝着钟明走去。 众所周知，“又蹦又跳的”一般没啥大事，“一言不发的”才是真正要命的情况。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钟明：“你还好吗？” 钟明趴在摩托车上，没有挪动身体。 他倒吸一口冷气，艰难指向自己的右手：“抽筋了。” 边溪云眼皮一跳：“这好像不是抽筋吧？” 巨型蜘蛛没能把钟明拖下摩托，但依旧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它们的锋利长腿，在钟明右臂处的机甲上，留下了两道凹槽。 边溪云提醒钟明：“看一下机甲的情况，你还能脱掉它吗？” 钟明艰难摇头。 没办法了。 强拆吧。 边溪云无奈摇头：“你在这里坐着，不要乱动，我去去就回。” 她跑向卡车，顺便不忘把萧华章一起“请”了过去。 “看见那杆电浆发射器了吗？帮忙警戒一下四周？” “好，没问题！” 一如既往的靠谱。 边溪云爬进驾驶舱，拍了拍还有些恍惚的任红：“你呢？你怎么样？” 任红摇晃了一下脑袋：“第一次被''''音波攻击''''攻击。” “还好，没有大碍，让我休息半小时就行。” “那就好，给，喝点饮料补充一下糖分。”边溪云从座位后方取出一瓶橙汁，递给任红，“工具箱我拿走了，钟明被机甲卡住，没办法自行脱卸。” 任红紧张问道：“他没事吧？” 边溪云道：“当然没事，拆下来就好了。” “至于机甲，这就得看他的维修技能有多高超，能不能把凹下去的部分重新弄平。” 任红含糊发言：“听上去不太困难。” “是啊，我也觉得不太困难。” 边溪云提着工具箱爬下卡车，返回钟明处。 “钟明？给自己来一点镇痛泵，我要开始强拆了。” 钟明点点头：“好了。” 边溪云等了一分钟，随后掏出一把钳子、一把锤子和一把撬刀，抵住了他的右手。 对于她来说，“拆掉机甲”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但是要在“不拆掉手臂”的情况下“拆掉机甲”，就很有些难度了。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撬开金属，拔掉连接轴轮。 期间，萧华章使用了两次电浆发射器，驱逐了路过的污染物。 十分钟后，右臂处的机甲被完全卸下。 边溪云放下撬刀：“再试试看呢？” 钟明按动开关，机甲顺利卸除。 染血的右手瞬间脱出，堪称一览无余。 钟明捏了捏自己的衣袖，有些紧张：“那些蜘蛛带毒吗？” 边溪云好笑摇头：“又不是蜘蛛划出的伤口，是你的机甲遭到挤压，蹭破了你的皮肤。” 人类就是脆弱。 她扶起倒地的摩托车，朝着卡车处走去：“任红应该已经休息好了。” “恭喜你，成为了她的第一个练手对象。” “好吧。” 钟明瞅瞅自己的胳膊，又瞅瞅探出脑袋的任红，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喝掉大半瓶橙汁之后，任红便从巨型蜘蛛的音波攻击里缓过神来。 她一边给钟明冲双氧水，一边沉痛反思：“身为驾驶员，我应该选一具可以抵抗''''音波攻击''''和''''精神攻击''''的机甲才对。” “这具机甲效率虽高，但实在是太脆弱了。” 钟明嘶嘶抽气：“机甲的硬度也可以再增加一些，要不然我都能把你捏扁。” 任红怒目而视：“情报类的机甲都是脆皮！没有厚的！” 边溪云歪了一下脑袋：“为什么呢？你本来就没什么战斗技巧，再穿一具''''脆皮''''机甲，岂不是非常危险？” 任红开始缝针：“因为情报类机甲的CPU转速太高，如果厚度太厚，就不利于散热。” “嗯……”边溪云不再说话。 她开始回忆末世世界的机甲师们，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 末世世界…… 末世世界的边溪云不太和情报组的人打交道。 原因无他： 他们一个个都废话连篇，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不是这个有问题，就是那个有问题…… 总之，凡是出现的计划，就没有一个是没有问题的。 诚然计划都有问题，但只要能消灭污染物，不就是一个相当完美的计划吗？ ——当初的边溪云是这样想的，遂与情报组的老大大吵了一架。 深藏着的记忆逐渐浮出水面。 边溪云陷入旧时的梦魇，小心翼翼地寻找自己的目标。 第28章 “我记得……情报组的老大就没有散热问题。” “他的壳子还蛮厚, 连我都要砸上好几下，才能彻底砸开。” 沙沙。 草木低垂，将队友们的声音掩于尘后。 无人的公路就像是一条孤独的蛇, 不断地爬向晦暗的远方。 触目所及之处,整齐的建筑轰然倒塌，碎成一片又一片的齑粉。 齑粉扩散,就连天地都黯然失色,变成了黄与灰的世界。 边溪云再次睁开双眼, 来到末世之中。 “壳很厚”的情报组组长正靠在一辆蓝色的越野巴士旁，翻看着千层饼似的地图。 真是许久未见的场景。 边溪云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双手抱胸,安静地遥望过去。 仿佛是察觉到了某种未知的注视，情报组组长忽然抬起头来，左右环顾了一圈。 安装在他肩上的炮筒亦随之转动,散发出隐晦的威胁。 边溪云走上前去。 情报组组长收起地图：“你怎么来了？” 边溪云道：“我有事问你。” 情报组组长微微颔首,默许了她的要求。 边溪云的目光掠过龟背式的机甲,平静开口：“你是怎么解决散热问题的？” 情报组组长先是愕然，随后轻笑一声：“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可我却记得很清楚, 当我们打架的时候, 你还称赞过我的奇思。” 是……吗？ 她应该记得吗？ 边溪云皱起眉头，努力回想。 昏沉的大脑隐隐作痛,似乎有万千根细线牢牢捆住记忆，不愿让它挣脱。 终于, 在一次无比尖锐的疼痛过后, 其中一根细线猛得断开, 泄出少许记忆。 …… 消散的齑粉重新聚合，汇成了公路的模样。 边溪云睁开双眼, 返回现实之中。 她直视任红：“你要利用热能，而不是消解热能。” “嗯？什么？”正在缝针的任红指尖一顿，险些戳错位置。 她小心翼翼地捏起针头：“你说什么？什么''''利用热能，而不是消解热能''''？” 边溪云把情报组组长的方案全盘托出：“你可以把CPU产生的热能收集起来，凝聚在炮筒或是外壳之上。” “反正总得携带一个武器系统，不如把武器系统和情报系统结合起来，给敌人一个热辣的拥抱，或是一发热辣的轰击。” 她细细阐述想法。 情报组组长的招牌技能“速算狂潮”极难对付，就连边溪云也被他“火辣”地拥抱过一回。 索性，她的速度够快，马上就地打滚，离开了“燃烧区域”。 任红越听越困惑，但很快便眼前一亮。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很新奇，还没有人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她双手不停，给钟明打了个外科结。 “从理论上来说确实可以重复利用能源，但只有某几种较为特殊的材质，才能把热能收集起来，留给日后使用。” “……以及，它对排线的要求也很高……” “能够制作这种机甲的人，肯定很擅长机械和电子。” 任红眉间微蹙：“不像是普通人能搞出来的设计。” 她和边溪云一起看向钟明：“钟明，你有什么思路吗？” 钟明摸着刚刚缝合的右手，低头沉思起来：“能收纳热能的材质有很多，但绝大部分都不适合用在机甲上。” “要么太烫，要么太软，要么太贵。” 边溪云提供秘籍：“在机甲内侧加一层隔热层，只燃烧对手，不燃烧自己。” 钟明努力脑补机甲的模样：“那就太厚了，它会变成一个圆球。” 边溪云道：“这不是正好吗？弧形的外表可以卸力，增加对手的打击难度。” “隔热层内部的驾驶座还可以做成''''陀螺仪''''模式的结构，让它永远保持平衡，不会摔倒。” 唯一的问题是，这样的机甲永远都在“轻微摇晃”。 不知道任红能不能承受这种“微弱但难受”的代价。 她道出心中的忧虑。 任红表示自己可以试一试：“我从来没有操控过这种款式的机甲，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 “至少我不晕车，不晕飞机，也不晕飞船。” 新机甲的设计草图就此敲定下来。 至于“具体的细节”…… 还是要等到手上的课外实践任务彻底完成，边溪云一行人回到机甲学院之后，才能一点一点地开始尝试。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机甲改良''''方面的天才！”萧华章听完全程，有些兴奋。 他凑到边溪云面前：“我呢？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机甲改良方案？” 边溪云不由得一愣：“你的机甲有什么问题吗？” 她觉得萧华章的机甲挺好的，起码要比末世世界里的那些破烂货好。 萧华章拍拍胸口：“当然是''''不够强，不够快，不够结实''''。” “它应该更强，更快，更结实，才能配得上我的英姿！” 边溪云嘴角抽搐：“比起改良机甲，还不如好好练习格斗和射击。” “你的机甲已经很好用了，再想要更加好用的机甲，就只能当氪金战士，或是增大机甲的体积。” 她比划了一下萧华章机甲的大小：“比如，升级成中型机甲……或是重型机甲之类的。” 体积越大，火力越大，威力越大。 这是恒古不变的法则。 萧华章失望垂眉：“要不是机甲系新生不能申请中型机甲，我早就改用中型机甲了。” “中型机甲的火力和轻型机甲相差太大，一旦用过，就再也忘不掉那种猛猛的感觉……” 他突发奇想：“你说，我能不能发明一种可折叠的机甲。” “在平时，它是轻型机甲，在战斗时，它又可以变成中型机甲？” 边溪云忍不住吐槽：“然后，几具机甲拼在一起，又可以变成重型机甲？” 萧华章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之上：“正有此意。” 边溪云无力扶额：“再然后，你的对手只需要用一颗小石子，就能把你原地卡死，变成一坨僵硬的铁块？” 萧华章身体后仰，“啊”了一声。 边溪云道：“我们的资源那么充足，完全不需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方案。” “结构越多，变形越猛，就越是容易因为一点小小的故障，导致全面失灵。” 末世世界里的机甲师们也曾考虑过这个方案。 但那是因为，末世世界资源有限，造不起那么多的机甲。 于是他们就只能通过“重复利用”这一手段，来增加每一具机甲的功能。 事实证明，效果很差。 这种机甲流行的时候，每天都能听见“有人被卡死在机甲之中，变成了污染物的靶子”。 反复回想过去的经历，让边溪云胸口闷堵，好似有火在烧。 她打开机甲头盔，扇动笔记本，为自己吹来少许凉风。 任红将一瓶橙汁递给边溪云：“太热了吗？我也感觉很热。” 三号休息站的爆炸使得整片区域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度。 再叠加厚重的机甲和紧身的内搭，周遭的环境就变得更加炎热。 边溪云接过橙汁，一口喝干：“再休息半个小时？” “好啊！” 众人当即答应。 泥潭镇就在十几公里之外，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然而，等到他们抵达泥潭镇之后，就不会再有喘息的机会。 第一件事情是“找到镇长，取得停车资格”。 第二件事情是“寻找镇长，有关''''求援信息''''的具体的情况。” “运气不好的话，刚进泥潭镇就会碰到''''怪物袭击''''事件。” “然后就得马不停蹄地跑过去调查了。” 任红收起急救箱，清点药物数量。 她话锋一转：“如果泥潭镇里有卖治疗针就好了，它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速度，让钟明在一夜之间满血复活。” “治疗针”就是钟明在“模拟考场”里给自己扎的蓝色药剂。 它是正儿八经的生物制剂，造价昂贵，绝无可能在普通的学生任务里提供。 边溪云随口问道：“它能在市面上买到吗？大概要多少钱？” “去黑市的话……或许可以。正规渠道，完全没有希望。”任红耸耸肩膀，“去年的价格是十万联盟币一针。” 边溪云眼皮一跳：“从我家到南四星的飞船票才两万一张。” 光是一根治疗针的价格，就能买五张飞船票。 ……也罢，毕竟是救命的东西。 边溪云将“买根治疗针存着备用”的念头踢出大脑，果断选择放弃。 她扯了扯衣领，若无其事地询问任红：“对了，你之前提到过的''''远航舰队''''……” 任红了然开口：“加入''''远航舰队''''是所有机甲师的终极梦想。” “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 “只有加入了''''远航舰队''''，你的机甲师生涯才能得到真正的延续。” “不是天天呆在城市里一遍又一遍地巡逻，也不是被困在机甲学院里无趣地教书……” “而是穿上最高端的机甲，乘坐最前沿的飞船，和队友们一起前往星系的尽头，踏上未知之路。” 她两眼放光：“在那里，你可以潜入无人的星球，碰见离奇的怪物……” “也可以收获传奇与荣耀，写进教科书中。” 边溪云总结陈词：“就是加入远征队探险。” 任红鼓起腮帮子：“才没有那么简单。” 她颇为气恼地说道：“是创造历史和奇迹！” 边溪云眨眨双眼：“通过''''加入远征队探险''''，从而''''创造历史和奇迹''''。” “你说的，和我说的，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们使用的''''基因改良药剂''''正来自于第一支''''远航舰队''''。”萧华章突然开口，“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们。” 机甲学院的历史课还没有教到这段历史。 边溪云好奇探头：“怎么说？” 萧华章道：“他们在星系的尽头发现了''''污染因子''''，解决了困扰科学家们多年的难题。” “也就是，''''光凭人类天生的智力和体力，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驾驶机甲''''这一难题。” “他们对机甲的普及做出了极大的贡献，真正做到了''''从源头处改变整个世界''''。” 他拔下一根青草，握在指尖把玩：“依我来看，直到''''基因改良药剂''''出现，我们才算是真正步入了星际世界，解除了人体的桎梏。” 边溪云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是第一支''''远航舰队''''发现了''''污染因子''''？” 萧华章补充说明：“准确地说，是他们定义了''''污染因子''''这个概念。” “污染物早就出现了，要不然人类也不会研究机甲。” 边溪云恍然大悟：“原来是''''熊之力量''''时期的故事。” 萧华章轻快点头：“对，就是那段时期的事情。” 边溪云迫不及待地想听更多：“然后呢？那支''''远航舰队''''还做出了哪些壮举？” 萧华章挠挠头发：“不知道。” 任红接上话茬：“他们失踪了，没能成功归来。” 边溪云重复任红的话语：“他们失踪了？” “对，在执行另一次远航任务的时候，他们一去不复返，消失在了宇宙的深处。” 任红打开随身终端，将星系地图投影到空气之中。 她的手指虚虚画圈：“这片区域，就是我们生活的帝星联盟。” “最中间的这片星球，属于帝星和环帝星小行星带。” “再往南一些，这里是南四星，这里是你的家乡——星球0042号……” 她的手指滑向地图边缘：“这里是''''危险星球交界线''''。” 任红没有停下，她的手指继续向外滑动，直到离开地图：“继续往南，就是''''宇宙的深处''''。” 她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大圈：“第一支''''远航舰队''''就是在这儿失踪的。” 边溪云嘴角抽搐：“这范围也太大了一点。” 任红放下手臂：“因为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反正，最后一个可以被精准定位的地点，就是''''危险星球交界线''''上的某处。” “至于是哪个''''某处''''，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是帝星联盟的机密。 边溪云托着腮帮子看了一会儿地图，伸手复制了一份。 萧华章大喜：“你也对加入''''远航舰队''''产生兴趣了吗？只要能赢下''''军校比拼''''，杀穿''''星际联盟''''，就可以获得参加选拔的资格了。” 他大力拍打边溪云的肩膀：“我们几个人一起合作，必定所向披靡！” “打败帝星军校，吾辈义不容辞！” 边溪云默然不语。 有自信是好事，但这萧华章也太有自信了。 她站起身来：“先完成课外实践任务再说吧。” “钟明，你受伤了，不能剧烈运动。” “这辆摩托车，就换我来骑吧。” 钟明乖巧点头：“好。” 他老老实实地跟着任红爬上卡车的驾驶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边溪云发动摩托车。 找借口多休息了半个小时有余，可回忆过去所带来的影响却始终不愿意消散。 笼罩在心头上的热意毫无褪去的征兆，反而愈演愈烈。 熊熊战意不断腾起，近乎要点燃她的皮肤。 “好想找个什么东西打上一架啊。” 边溪云附身凝望远方。 冷风呼呼吹过，让她的心火烧得更旺…… 突然，一片倒下的灌木拦住了摩托车的去路。 边溪云踩下刹车，止住前进的冲势：“停车！” 吱—— 任红同样踩下刹车，于边溪云后方停下。 她高声问道：“要我下车帮忙吗？” 萧华章踩着摩托车荡到边溪云身侧：“不用！这玩意儿我一个人就行。” 说罢，他跳下摩托，朝着灌木处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边溪云灵光一闪，急忙跟着下车：“停下！萧华章！这里……” 话音未落，一连串的机.枪扫射声便从灌木丛后传来。 萧华章连忙滚向一侧，闪过突如其来的袭击。 当当当当！ 不少弹.药击中卡车，发出阵阵轻响。 任红抄起机枪，毫不留情地给予回击：“车辆受损是要扣评分的！” 当当当当！ 子.弹倾斜而下，扫过整片灌木。 坐在驾驶舱中向下扫射，无疑具有明显的高地优势。 很快，任红就将一名拦路者从灌木丛中逼出。 他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儿七拼八凑来的机甲，动作干脆利落。 “****果然是学院来的好货！” “我们这下要发大财了！” 他大吼一声，直直跳向卡车车头。 咚！ 沉重的机甲当空落下，让卡车车头猛烈摇晃，陷下一个大坑。 萧华章连忙转身：“任红！小心！” 他快速跑向卡车。 哒哒哒哒！ 新一轮的扫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堂堂登场。 萧华章没跑几步，就被火力压到地上，完全无法抬头。 站在车头的拦路者哈哈大笑，砸下一击重拳：“知道学院货好在哪里吗？” “好就好在你们都是一群草包，根本没有实战经验！” 这一回，没有人回应他的大笑。 甚至连拳头都没能完全砸下。 “……怎么都不说话？” 拦路者呆愣一秒，缓缓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拦腰抱起，变成了上下不着的姿态。 边溪云沙哑开口：“知道这个时代好在哪里吗？” “好就好在特别安全，绝大部分人都不需要考虑如何战斗，才能捡回一条小命。” 她随手把拦路者抛向一边，屈指敲了敲卡车的车窗：“蛮好的，这玻璃窗够结实啊。” “被他正面跳了一下，都看不见什么裂纹。” 解决掉了最危险的敌人，边溪云跳下卡车，转身朝着灌木丛后走去。 她轻松追上了想要逃跑的拦路人们，喜滋滋地伸出老拳，好好地发泄了一回。 “想打架的时候，确实应该好好地打上一场。” “要不然的话，心头总有一股火气憋着，对我的精神状态不好。” 边溪云放飞自我，美美享受了一番。 几分钟后，她提着拦路者的面包车钥匙，返回灌木丛旁。 任红和钟明都已经下了卡车，一个四处张望，一个检查车头。 萧华章则蹲在地上，周身气压低沉。 边溪云脚步轻快：“卡车还好吗？” 钟明“嗯嗯”点头：“还好，重要部件没有受损，只是外壳瘪了，敲一下就能恢复。” 他握着一把小锤子，“哐哐”直敲外壳。 边溪云看向任红。 任红摊开双手：“完好无损。” 边溪云又走到萧华章前面蹲下：“你怎么了？” 萧华章语气沉重：“我在反思，我太弱了。” 他生无可恋地开口：“我被火力完全压制，趴在地上根本没办法爬起。” “你到底是怎么冲过去，一口气打败那么多人的？” 这个嘛。 边溪云挠挠下巴：“熟能生巧，等你多战斗几次之后，你也可以。” 萧华章抬起头来，满脸不信：“真的吗？” 边溪云认真点头：“真的啊，你一直生活在安全的地方，从来没有直面过真正的危险。” “一时半刻地，反应不太过来，这也很正常吧？” 萧华章犹豫起身：“但是，你就表现得很好——完全就是我理想中的样子。” 边溪云含糊其词：“我嘛……我和你们不太一样。” “我的家乡并不安全，所以我习以为常。” 萧华章重新得到了激励。 他再一次燃起热情：“我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强大？” “我也应该找个危险的地区生活一阵子吗？” “倒也不必，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边溪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强大。 她只觉得自己的过去一片灰暗，充满了不愿想起的痛苦。 然而，萧华章的注视太过炙热，令人无法忽略。 边溪云叹了口气，难以抗拒说教的冲动：“你可以先从……增强反应能力和参加课外实践活动开始。” “一点点练嘛，你才十四岁出头，也不急着求成啊！” 萧华章不服气道：“你不也是十四岁出头？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她当然不是十四岁啦！ 边溪云无力摆手：“不要努力过头就行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时间，不必向别人看齐。” 她转移话题：“我拿到了他们的钥匙，要不要去看看他们的面包车上藏着什么好东西？” “莫名其妙地跳出来打了我们一回，总得收点报酬才行。” 任红吞咽口水：“这是……抢劫吧？” 边溪云理直气壮：“他们可以抢我们的东西，我们为什么不能抢他们的东西？” “再说了，这些东西明明是他们给我们的补偿。” “拿点补偿罢了，又不是去大马路上明抢——我是个好人，我才不会干违法的勾当。” 任红咬住嘴唇。 她于内心深处经历了短暂的斗争，随后爽快说道：“面包车在哪儿？” 第29章 “课外实践中缴获的战利品可以归团队所有, 希望他们不要太穷，能提供一些学校资源库里没有的好东西！” 拦路者们的面包车就藏在三百米开外的灌木丛后，要掀起一大片由树枝和树叶编织而成的“盖子”, 才能瞧见它的身影。 “要不是这群人一个劲儿地往那里跑, 我差一点就要错过这辆车了。” 边溪云将自己发现面包车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随后指了指公路左侧的荒地。 “就在那里。 “我粗粗扫了一眼, 面包车里的东西还挺多, 就是不知道有用的东西多不多。” 萧华章倒是爽快：“没用的东西也能卖钱。再往前就是泥潭镇, 肯定会有不少人收二手货。” 任红狐疑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里？” 萧华章挺起胸脯：“我玩的游戏里都是这样设定的。再说了，要是卖不出去的话, 他们就不会在这里拦路打劫了。” “会走这条路的人都是去泥潭镇的,大部分去泥潭镇的人都没什么钱。” 要是有钱的话，谁会闲着没事干，非要往污染区里跑？ 而真正靠污染区和污染物吃饭的人, 又都是机甲高手, 分分钟就能秒杀这群劫匪。 任红不服气道：“我们不也在往泥潭镇跑？” 话未说完, 她又想起来了拦路者们对自己一行人的称呼：“''''果然是从学院来的好货''''……看来我们这些学生都被他们当成肥羊了！” “装备不错，又技巧生疏,可不就是肥羊吗？”边溪云大开眼界, “南四星怎么也那么乱？我还以为这里很安全的，只需要担心污染物就行。” 任红悻悻开口：“城市附近当然安全, 但这里可是污染区周围的荒地。” “山高皇帝远，连治安队都不会往这种地方跑。” 她为边溪云讲解常识：“居住在城市里的居民们都知道, 如果要去偏远的地区, 就一定要''''乘坐公共交通'''', 或是雇佣''''机甲师保安''''同行。” “像是碰到''''公司出差''''之类的情况，只要公司不是太差, 就都会给员工们提供安全保障。” “而无法提供安全保障的公司，则会调整行程，让员工们能够乘坐公共交通往返，以免遭遇意外。” 哪怕没有碰到拦路的劫匪，光是碰到四处游荡的污染物，也够普通人喝一壶了。 边溪云理解点头：“原来是我们主动走进了劫匪们的地盘。” 想想也是，如果是一队普通人要去泥潭镇的话，他们肯定不会选择“横穿低污染区”。 而选择“横穿低污染区”的人，多多少少都不太正常。 边溪云双手一合：“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昨天打劫别人，今天就会被别人打劫。”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做人啊，还是得做个好人。” 她拍了拍卡车车头，望向众人：“走吗？还有一辆面包车在等着我们回收呢。” 钟明谨慎开口：“我们四个人一起过去吗？这辆卡车可要比面包车值钱多了。” 边溪云大手一挥：“那就兵分两路呗！你和萧华章在此处留守，我和任红去去就回。” “两边只差三百多米，无论发生什么，都来得及赶到。” 萧华章举手抗议：“我也想当''''劫匪''''！” 边溪云鄙夷望去：“让两名老弱病残负责守车吗？” “……也是”萧华章缩回右手，“这确实不是君子所为。” “你们两个放心去吧！钟明和卡车的安全就由我来守护！”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后干脆利落地蹦上了卡车的后车厢，扶住了车顶上的电浆发射器。 萧华章不再说话，他开始一本正经地监视四周。 边溪云看了一会儿萧华章，又扭头看向钟明。 钟明抬起左手，盖住了自己的脸庞：“如果碰到危险，我就狂按喇叭，然后坐在车里等着被救。” 边溪云大喜：“可以啊！很上道。” 她就怕钟明没事乱踩油门。 到时候，一扭头，车没了，想救都没地方救。 解决了“留守”问题，边溪云和任红立刻动身，朝着面包车处走去。 任红一边走，一边调整头盔参数：“我已经连上了帝星联盟的物品数据库，但凡是值钱的，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微微的震动声从任红背后传来。 边溪云落后一步，盯着任红的后背瞧了好一会儿。 任红扭来扭去：“别老是盯着我的后背看啊，你给了我一种''''想要偷偷摸摸拆我CPU''''的错觉。” 边溪云道：“你的CPU装在后背上？” 任红摸摸肩膀：“大家都是这么装的，这已经是老传统了。” “微微发热的CPU刚好可以给肩颈做个热敷，有助于活血化瘀。” 主要是别的地方不太耐热。 边溪云点点头，不再注视任红的脊背。 她快步向前：“面包车就在这里。” 穿过灌木丛中央新砍出来的缺口，边溪云和任红来到面包车旁。 任红张望四周：“人呢？” 边溪云打开车门：“什么人？” 任红道：“就是想要抢劫我们的劫匪。” 她试图比划：“他们人呢？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见，难道是逃跑了吗？” 边溪云“啊”了一声，指了指荒地对面的公路：“法制世界不能随便杀人，所以我把他们丢到那里去了。 “这样一来，他们看不见我们的行动，就不知道是谁抢走了他们的物资。” 任红大窘：“那不就是我们吗？哪怕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啊！” 这附近荒山野岭的，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选！ 即便是想要栽赃陷害，都找不到合适的目标！ 边溪云瞥了她一眼，伸手解锁车门和后备箱：“他们都喊我们肥羊了，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惨遭肥羊抢劫''''？” “像这种游走在法律之外的危.险.分.子，最不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承认自己不行''''。” 任红走到车后，去翻后备箱。 她没听懂边溪云的解释：“为什么呢？” “东西被我们抢了，他们难道不想复仇吗？” 边溪云道：“对于劫匪们来说，东西被厉害的角色抢了，这叫''''不幸踢了铁板''''，还能重头来过，甚至吹嘘几句''''连大佬都追不上我们，只能看着我们逃跑''''！” “但要是被''''肥羊''''抢了……他们就是新的肥羊。” 边溪云卷起一大包东西，走向面包车：“我找到了好多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 任红从后备箱里抬起腰：“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会被他们吹成大佬？” 她看向边溪云的怀中：“大部分东西都不太值钱……不过这几个还蛮贵重。” 任红小心翼翼地挑出三四个零件，把它们平铺到后备箱里的大铁疙瘩旁：“这些是电磁脉冲发射器的组件。” “正好，后备箱里有一把残缺了的电磁脉冲发射器，让我试试能不能匹配成功。” 她扶了一下自己的头盔，护目镜处泛起蓝光。 片刻的扫描过后，任红高兴大喊：“能匹配成功，果真是同一把武器！” 边溪云摆弄零件：“我记得，电磁脉冲发射器还挺强的。要是他们能用上这家伙，我们很可能就跑不掉了。” 电磁脉冲发射器能让附近的敌人全都失去行动能力。 这不是靠“力量”和“敏捷”就能解决的武器。 任红也很惊讶。 她捧起电磁脉冲发射器左看右看：“难道是它坏了？” 任红的护目镜又开始发光。 “你慢慢扫描，我再去找找。” 边溪云不想站在旁边干等，便趁机溜去面包车的后座，继续翻找物资。 这一回，任红扫描了很久，才熄灭蓝光。 她找到边溪云，语气严肃：“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边溪云抬起头来：“坏消息是它真的坏了？” 任红用力点头。 边溪云又道：“好消息是我们能修？” 任红不再掩饰自己的兴奋：“是啊！蜘蛛型维修机器人能重新焊接芯片上的细小断点。” “让他们没辙的困境，我们可以轻松解决！” 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边溪云笑道：“那我们就可以拿着电磁脉冲发射器，去中污染区里探险了。” 大部分污染物都和人类一样，会被电磁脉冲干扰。 甚至连一部分武.装.机器，都会在它的作用下失效。 边溪云回忆任务内容：“''''泥潭镇附近的旧南四星光耀公园曾是一伙星际难民的隐居点，他们的手中拥有至少一只携带激光武器的守卫型机器人''''……” “这下可好，只要能在守卫型机器人发现我们之前，先找到它的位置……” “我们就可以一发解决这个麻烦的家伙了。” 守卫型机器人的激光可以轻松切断边溪云一行人的机甲，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存在。 而这把电磁脉冲发射器，恰好可以让它变成一块安全的废铁。 “这就是''''新手光环''''吗？”扫描完电磁脉冲发射器后，任红马不停蹄，立刻开始扫描下一组战利品，“好运在眷顾着我们！” 她又找到了一些值钱的零配件、一把没了子.弹的冲.锋.枪、一把不知为何没有使用的轻.机.枪和两把磨损严重的手.枪。 任红把它们分成两组：“冲.锋.枪和轻.机.枪归属于同一支队伍，看上去很像是这群人自己的东西，而这两把手.枪则归属于另一支队伍。” 她拾起其中的一把手.枪，语气中隐隐透出些许怒意：“是超市货，普通居民防身用的那种。” “它们的威力太小，甚至很难穿透面包车的铁皮。” “这群劫匪居然打劫了一伙普通人，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边溪云斜眼瞥她：“打劫不普通的人就可以理解了吗？” 任红一下子噎住：“但打劫普通人尤其过分。” 她努力寻找措辞：“就像是把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人拖进危险世界一样。” “他们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这一点儿也不公平。” “都当劫匪了，怎么会在意''''公平不公平''''这样的问题？”边溪云耸耸肩膀，把肮脏的衣物丢回车内，“没别的了，就只有这些。” 任红叹了口气：“我去报警，这些枪.械你还要吗？” “虽然不如我们的好用，但也能卖点小钱。” 边溪云问：“大概值多少钱？” 任红挑挑拣拣：“这两把冲.锋.枪和轻.机.枪稍微贵一点，大概能卖个两到三千。” “这两把手.枪太旧了，估计顶多卖个两百——超市里的标价也就六百出头，还比这更新。” 二手武器卖不出高价。 所有人都担心它们身怀隐患，会在战场上突然卡壳或是失灵。 边溪云道：“卖掉的钱要上交学院吗？” 任红摇了摇头：“归团队所有，算是团队资金。” 边溪云挠挠下巴：“但是，我们的活动经费都能报销。” 任红解释道：“只能报销符合标准的经费，不符合标准的那些就不行了。” “就比如，''''进阶任务''''的餐费标准是每人每天三百，那超出三百的部分，假如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就需要自掏腰包。” 两把手.枪加起来也只值一个人一天零一顿的餐费。 边溪云觉得自己可以偶尔发一次善心，为未来攒点儿人品：“既然是去泥潭镇的队伍，不如把这两把手.枪交给泥潭镇的治安所，看看他们能不能物归原主。” “……希望这两把手.枪的主人是两个好人，不要枉费我一片善心。” 任红道：“我可以让治安所的所长先把这两个人找出来给我们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物归原主''''。” 边溪云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采用任红的提议：“要怎么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呢？” “在短时间内，我们也辨不清一个人的本性。” “不如这样好了，反正都是要去治安所里拿的，要是他们犯了法，正好可以直接抓进去关着，要是没犯法……” “那就还给他们吧。” 她并不想当神祇，去裁判另一个人的好坏。 任红对此并无所谓。 她很随意地答应下来，不再将它放在心上。 …… 边溪云扛着两大包战利品，和任红一起原路返回。 她的机甲要比任红的结实太多，与其一人一半，不如全都她来。 萧华章站在卡车的后车厢上，一眼便瞧见了二人。 他“咚”得一声跳下卡车，敲了敲驾驶舱的车窗：“钟明！她们回来了！” “好！”钟明打开车门。 还没等他彻底下车，萧华章便已经窜到了边溪云的面前，接过了两个包裹。 他掂了掂包裹的重量：“什么东西那么重？” 又摸了摸包裹的外型：“几把机.枪……还有一个大铁疙瘩。” 萧华章乐了：“那么大的武器，肯定是好东西！怎么样？有能源吗？” 边溪云道：“是一把电磁脉冲发射器。” 萧华章的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尖叫，差点把两个包裹一起甩飞：“电磁脉冲发射器！” “这可是好东西啊！是学院绝对不会让我们申请成功的好东西！” 边溪云平静补充：“唯一的问题是，它坏了。” 她走到卡车旁边，问钟明：“钟明，你会修电磁脉冲发射器吗？” 钟明摸了一下右手，犹豫开口：“我学会，但只练过一次。” 他不好意思道：“在蜘蛛型维修机器人的辅助下，我可以冒险试试。” “不过，得等到伤口恢复才行——它对精度要求很高，我怕失手弄坏。” “是吗？那你今晚就可以动手了。”任红阴森冷笑，举起一根针管。 针管里的液体散发着莹莹的蓝光。 钟明张大嘴巴：“治疗针？” 边溪云道：“我们在面包车的脏衣服堆里找到了一只急救箱。” 任红推动针筒，缓步靠近钟明：“他们很惜命的，急救箱里放了三根治疗针和半打抗污染注射剂。” 钟明后退一步：“你确定是正品？” 任红欣然点头：“当然是正品，我已经帮你扫描过了，全都可以使用。” 她的机甲连着帝星联盟的物品数据库，甚至还能扫出药剂的生产日期和生产单位。 钟明踌躇片刻，额头上渗出冷汗。 他咬牙闭眼：“动手吧！” 任红轻笑一声，把药剂推进肌肉。 她拍了拍钟明的肩膀：“好了，别那么害怕，我们是一个团队里的成员，我自然不会害你。” 她把治疗针空壳丢进垃圾袋里：“像这种包装的药剂都只能使用一次，所以不用担心别人会捡走外壳，灌进新的东西。” 钟明活动手臂：“你怎么知道的？ 任红骄傲说道：“治疗针的制造公司是我家的客户之一，我小时候去参观过它们的工厂。” 有钱就是了不起。 边溪云瞬间就有了新的想法：“那你能给我们弄点折扣治疗针吗？” 任红顿时就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们是我家的客户，又不是我家的下属……” “好啦好啦！等到任务结束之后，我帮你问问我爸妈，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法子，搞定这件事情。” “不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哪怕有，也只有几支。” 没有完全拒绝，就说明很有希望。 边溪云补充道：“如果有什么其他的购买渠道，也可以告诉我一下。” 治疗针的效果真的很好。 才注射了五分钟不到，钟明的右臂就已经开始好转，也不再让他感到疼痛。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搞几只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这里，边溪云又问任红：“钟明右手上的伤口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任红摆摆手，坐到驾驶座上：“就这点小伤，三个小时之后就好了。” 这可不是小伤啊！ 都需要缝针了！ 看来，治疗针的效果真的很好！ 边溪云的眼神瞬间变了，恨不得当场跑去对面公路，拷问一下那群人到底是怎么买到这些东西的。 在她动手之前，任红及时开口：“边溪云！今天晚上到了泥潭镇之后，我们可以去泥潭镇附近的黑市一趟。” “那群劫匪的治疗针和抗污染注射剂应该都是在那里买的。” “不过，它都叫''''黑市''''了，肯定不是什么合法的区域。” “里面卖的东西也不太稳定，全看卖家自己想卖什么——偶尔还会有骗子出没。” “到时候，我们快进快出，在卖掉这些枪.械之后，最多草草转上两圈，就得赶紧离开，不能逗留太久。” 边溪云对任红有了全新的了解：“你知道黑市的位置？” 任红吐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在来南四星之前，我特地向熟人打听了这些情报。” “他们告诉我，''''黑市''''一般都建在中污染区附近最大的城镇周边。” “它们的主要客户就是想要进入中污染区''''狩猎''''的机甲佣兵团……还有以''''掠夺''''为生的强盗团伙、星际流浪者、逃亡罪犯之类的存在。” 泥潭镇是中污染区“旧南四星光耀公园”附近的最大城镇。 按照任红的说法，“泥潭镇周边肯定会有黑市存在”。 果然，危险的地方总是会聚集着一大群危险的人物。 边溪云问任红：“我们一看就没成年，这样过去真的可以吗？” 任红理直气壮：“大家都穿着机甲，还在外面披了一层黑斗篷，又是大晚上的，谁能看清我们的年龄？” “到时候，我们就用小群聊天，不要贸然开口。” 她清了清嗓子，突然换了一个音色：“我特地准备了变声器，不会有问题的。” 出来做任务，居然还配了一个变声器。 边溪云惊叹鼓掌：“你的准备可真全面。” “那当然了。”任红得意极了。 她一边踩下油门，一边低声说道：“其实，我还准备了几组全息投影，以备不时之需。” …… 从被拦路者拦下的地方驶去泥潭镇，只剩下十来分钟的车程。 萧华章迎风疾驰，大声感慨：“这泥潭镇一点儿也不安全，我们要找的镇长，他真的靠谱吗？” 边溪云开到他的身边，敲了一下他的脑壳：“都快到泥潭镇了，你还喊得那么大声，真是生怕镇长太过配合，不愿意找我们的麻烦啊！” 钟明坐在副驾驶座上，苦笑开口：“放心吧，泥潭镇的镇长和治安所应该还是很靠谱的。” “南四星没有那么混乱，也不用为此操心。” 萧华章大声抗议：“我们被抢的地方距离泥潭镇才二十公里不到！” 钟明道：“二十公里已经很远了。” 萧华章对此表示怀疑：“二十公里就算很远？” 钟明叹息一声，无奈地按了一下喇叭：“是啊！二十公里已经很远了！这里是南四星，不是帝星！” 话音落下，原本空旷的公路两侧瞬间变得密集起来。 边溪云坐直身体，提醒她的队友们：“泥潭镇就在前面，我们已经到了。” 第30章 泥潭镇并没有边溪云想象中的荒芜—— 水泥浇灌而成的主干道还算平整, 没有出现明显的裂纹与缺口。 伫立在街道两侧的建筑物外墙也十分干净，一看就有人，或是机器人,定期负责打扫。 呲呲—— 墨绿色的清洁机器人拿着高压水枪,从边溪云身侧旋转路过。 它把落叶与饮料瓶冲进污水沟中。 轻飘飘的落叶与五颜六色的饮料瓶打着转儿漂向远方，随后被安装在污水沟里的垃圾粉碎机绞成一滩烂泥,消失在排水口的深处。 一支肩膀上挂满武器的佣兵小队吊儿郎当路过。 染着亮绿色头发的男性扭头告诉同伴：“我敢打赌,这底下的手指头和脚趾头肯定要比饮料瓶多。” “还好没有我的, 但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你的。” 嘻嘻哈哈的笑声响了一会儿。 佣兵小队拐了一个弯，从边溪云眼前消失。 主干道再一次安静下来, 只有清洁机器人继续冲扫地面。 任红紧张低语：“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边溪云语气平淡：“只是想要吓唬新人罢了。” 如果泥潭镇真的混乱,那么泥潭镇的镇长也就不会发出那条“求援信息”了。 萧华章坐在摩托车上，不满挥拳：“他们肯定和那群拦路者一样，认出了我们的身份！” “我们的装备太新, 太学院派了, 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钟明小声开口：“那几个人的实力不算强, 最好的武器也就是挂在亮绿色头发肩膀上的手持榴.弹.枪。” “而且，从弹.药.盒的大小来看, 顶多有三发余量, 不会再有更多。” 萧华章更为不满：“我们可以轻松解决他们整支小队！” 边溪云平静开口：“这就是他们不满的来源。” “我们的装备比他们好太多了，但论战斗经验, 还是他们更强。” ……前提是排除自己的话。 她打开随身星网，放大了泥潭镇的地图：“再向前开两条马路,就是镇长办公室了。” “我们快点过去, 以免节外生枝。” 任红启动卡车。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已经在泥潭镇里了, 应该没有人会想不开，在这种地方动手吧？” 泥潭镇的治安队不是摆设。 要不然维持不了那么干净的街道。 边溪云踩下油门：“我们总会离开泥潭镇的。” 任红敲了一下方向盘, 愤愤不平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要不要把他们抢了，好好展示一下我们的实力？” “也不是不行，但是会浪费弹.药。 “我们的弹.药数量有限，得用在更加关键的地方。” 这群人的武器太烂，打赢了也抢不到好东西。 用“好弹药”换“差弹药”……没人喜欢做亏本买卖。 边溪云翻了翻地图：“应该能有更和平一些的解决方式。” 她问钟明：“你会给机甲和卡车换颜色吗？” 钟明挺直腰背：“当然会了，这很简单。” 边溪云道：“路过十字路口时，不要继续前行，我们直接右拐进入苔藓路，去泥潭镇汽车商店买几桶油漆。” “你想要把我们的机甲和卡车涂成佣兵队的样子？” “对，我们还得打听''''水中怪物''''的去向，没必要特立独行，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 有的时候，人类的感知就是如此的愚钝。 明明只是更换了一个外表，但在他们的眼中，就会变成截然不同的东西。 “买油漆”不需要集体行动。 任红和钟明一起走进汽车商店，很快就带着一大堆瓶瓶罐罐返回了卡车之上。 任红颇有些得意：“我告诉老板，我们是受镇长雇佣，前来解决''''死人问题''''的佣兵。 “只要他愿意给我们打八折，我们就会在镇长面前提一下他的店名。” 萧华章惊讶问道：“他同意了？” 任红愉悦轻哼：“为什么不呢？创灵生物集团也想在这里开一家汽车商店，他的地位并不稳固，甚至可以说是风雨飘摇。” 她驶向镇长办公室：“虽然我们不能在报销的金额上动手脚，但我们依旧可以借此赚点儿外快。” “小心一点，别太贪心，我们每个人都能分到至少五千。” 边溪云了然开口：“你想把你的''''八折''''卖出去？” 任红没有否认她的野望：“前提是能碰到一些合适的团队的话……” “比起金钱，我还是更在意安全，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五千联盟币的高价…… 哪怕有些麻烦，也完全可以接受。 边溪云点点头：“先完成任务，再赚取外快，我们最多能在泥潭镇上逗留四天。” “但最好别等到第四天才离开。” 拖久了总感觉不是特别安全。 任红表示同意：“当然，我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够了，这不会耽误太久。” 新的零花钱正在向众人招手。 边溪云穿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敲响了镇长办公室的铁门。 两名身穿轻型机甲的机甲师从众人身后沉默路过。 他们或许也在交谈，但边溪云一行人并不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大部分机甲的隔音效果都很好，机甲师们只能使用内置耳麦进行沟通。 就在边溪云认真观察行人的时候，安装在镇长办公室铁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左右摇晃片刻，完成了对边溪云一行人扫描。 甜美的女声从随身星网中响起：“欢迎来到南四星泥潭镇镇长办公室。” “请各位来宾将''''一辆轻型卡车''''与''''两辆摩托车''''停靠在铁门后方的临时停车位中，并暂时脱下机甲，存放在入口处的储物柜中，” “然后，请集体乘坐左侧一号电梯，前往五楼的会议中心。” “泥潭镇的镇长将于十分钟后抵达，你们可以自行享用摆放在会议中心里的茶水与饮料。” “如有其他需求，请及时告知于我。” “我是''''小泥''''，泥潭镇镇长的私人AI助理。” 自动语音结束。 宽大的铁门缓缓打开，车辆驶入其中。 任红一边开车，一边快速播报自己的发现：“这里藏着两个激光发射炮台和五只防卫型安保机器人。” “看见我们左前方的井盖了吗？那是一个伪装成井盖的自动升降平台。” 钟明不太理解：“镇长的火力那么强，为什么还要向机甲学院求援？” 边溪云跳下摩托车：“火力强不等于人手够。” “再者，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机器终究还是敌不过人类的。” 耳麦中沉寂下来，甜美的女声忽然出现：“镇长办公室的安保系统无法自动移动，所以我们必须向其他组织求援，申请人类机甲师加入调查。” 边溪云微微侧目：“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甜美的女声坦然回答：“距离镇长办公室直线距离五十米之内的地方，都在我的监听范围之内。” “请各位来宾放心，我不会因为你们正在讨论''''如何解决这里的安保系统''''，就对你们产生什么特别的看法。” “事实上，大部分受邀进入镇长办公室的机甲师，都会讨论''''如何解决这里的安保系统''''。” “这似乎是你们共有的职业习惯。” 边溪云来了兴致：“镇长还邀请过哪些机甲师团队？他们都来自哪里？” 甜美女声礼貌回答：“数量太多，请恕我无法一一列举。具体的邀请列表请点击政府官网查看。” 它给边溪云的随身星网发送了一条网址链接。 边溪云点进去一看，果然是“泥潭镇政府的官网”。 “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南四星机甲学院''''……你们还挺照顾我们的隐私，没有列出具体的成员名单。” 她继续往下滑。 “排在我们下面的组织是……” 30-40 第31章 排在“南四星机甲学院”下面的组织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 他们于三天前抵达了泥潭镇,目标是“调查某件失落货物的去向”，也不知道现在成功了没有。 再往下，是“创灵生物集团驻南四星办事处”。 他们派遣了一支三人小队,于一周前抵达了泥潭镇,目标是“检查泥潭镇污染防护用品专卖店的商品售出情况”。 再再往下，是“中央区第一医院”。 他们的污染防治专科派来了一名极为专业的机甲师,目标是“前往旧南四星光耀公园,收购污染物的尸体”。 边溪云盯着“收购价格”看了一会儿。 十分遗憾, 来自“中央区第一医院”的收购计划已于一周前宣告结束。 边溪云错过了这项美差。 “没想到，''''卖污染物的尸体''''也能赚钱。” “我能不能把荒星上的污染物尸体统统卖掉, 然后给自己家安个信号增强器用？” 想象十分美好, 现实十分残酷。 这种收购计划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关注一下''''中央区第一医院''''的官方账号好了。” 她点击“关注”。 除了这四条记录之外，其他记录的更新时间都在一个月之前。 主要以“创灵生物集团驻南四星办事处”为主——它在半年内跑了八次泥潭镇。 以“南四星机甲学院”和“二号重工集团驻南四星办事处”为辅——它们分别在半年内，跑了五次和三次。 至于其他组织, 几乎都只出现了一次。 估计是碰到了什么突发情况,才不得不来泥潭镇“现场调查”或是“收购物品”。 “创灵生物集团也太喜欢这座公园了。” 边溪云嘴角抽搐, 关掉泥潭镇政府的官网。 在看记录的时候，她没忘记脱下机甲, 把它仔细放好, 塞进储物柜中。 “小泥，你知道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去向和任务目标吗？” 边溪云问镇长的私人AI助理。 小泥很快回答：“他们的任务目标位于''''旧南四星光耀公园''''之中,目前尚未完成。” “假如你们需要和他们交换情报的话，可以直接联系队长。” 它把南区综合机甲学院队长的名片发给了边溪云。 “好的。” 边溪云嘴角抽搐,收下名片,把它丢到小群之中。 【边溪云】：这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派过来的队长的名片。 【萧华章】：？ ？ ？它就这么把他们的名片给我们了？ 【边溪云】：是啊！也不知道我们之中的谁会被它当成“队长”, 得到“共享名片”的待遇。 【任红】：这是各大机甲学院约定俗成的规则——假如有两所学院在同一个地方执行任务，就会交换“队长”名片, 以备不时之需。 【任红】：不过，只有在“队长”同意之后，AI助理才能获得“分享”的权限。 【任红】：这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队长自愿分享出来的信息。 【任红】：可能是他们的任务碰到了困难，想要从我们这里打听一下额外的情报。 原来如此。 边溪云一边走向电梯，一边在群里打字。 【边溪云】：他们的目标是“旧南四星光耀公园”，正好和我们一致。 【边溪云】：你们怎么看？要不要交换名片？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听说过“水中怪物”的事情？ 两支队伍目标不同，几乎不会出现冲突。 边溪云觉得可以交换一下情报，让彼此的任务都完成得更快一些。 【任红】：我没意见，事实上，我很希望我们团队能和他们面对面交谈一次。 【任红】：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扫描一下他们的装备都有哪些了。 毕竟是传说中的“老牌强校”。 边溪云也很好奇。 【边溪云】：和镇长见完面之后，我就找他们的队长聊聊。 【任红】：好耶！我这就去做准备，先更新一下我的物品数据库~ 关于“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边溪云关掉随身星网，走出电梯。 镇长办公室的五楼十分安静，只有几名员工行色匆匆，抱着文件夹和档案钻进不同的木门。 边溪云忍不住感慨道：“这里好安静啊！” 小泥的声音很快响起：“现在是下班时间，大部分员工都已经离开，只有小部分员工需要加班，因此才会在楼内多逗留一会儿。” 它把一条“招聘链接”发给边溪云：“假如有意前来工作的话，可以参加我们''''实习生招聘计划''''” “先人一步，步步领先。” 边溪云点开链接看了一眼：“你们这里很缺人吗？” 小泥十分诚实：“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来中污染区附近工作。” “哪怕这个''''中污染区''''已经处于南四星政府的管控之下，也依旧改变不了大家的想法。” 走廊上的指引箭头逐步亮起，指向一扇宽大的木门。 “请各位来宾跟随绿色箭头的指引，前往''''会议中心''''。” “泥潭镇镇长已经在''''会议中心''''里等候大家的光临。” “如需前往卫生间，请跟随蓝色箭头的指引。” “我们的卫生间位于走廊的末端，左侧为男性卫生间，右侧为女性卫生间，请看清门上标识，以防走错。” 真是非常智能的助理。 贴心考虑了大家的不同需求。 边溪云一行人先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才前往会议中心。 在打开大门前，小泥给每一个人都发了一张“镇长证件照”。 “请不要认错我们的镇长，以免造成尴尬。” 边溪云垂眸望向“镇长证件照”。 出人意料，泥潭镇的镇长非常年轻。 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 小泥贴心科普：“我们的镇长接受过全套医美服务。” “他相信，镇长的颜值也会对小镇的发展造成重要影响。” 边溪云自动翻译：“泥潭镇已经彻底没救了，伟大的镇长赶紧自愿出道，成为偶像拯救可怜的小镇！” 小泥沉默片刻，诡异地表示认同。 会议中心的大门很快打开，边溪云一行人蜂拥而入。 年轻俊美的镇长坐在会议桌的对面，扬起灿烂的笑容。 “欢迎来到泥潭镇。”他的声线干净清脆，丝毫看不出“兜售颜值”的气息，“想必你们就是南四星机甲学院派来的精英团队吧？” 是南四星机甲学院派来的团队。 但是和“精英”二字扯不上关联。 ——这支团队才刚刚成立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甚至还没有完成过任何一次“课外实践任务”。 泥潭镇镇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属实强悍。 边溪云微笑点头：“我们接下了你们的''''求援任务''''，还想问问更多细节。” 泥潭镇镇长热情倒水：“好说，好说，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从第一名受害者受害的时候讲起？” “其实内容不多，因为目击者很少——两次袭击都发生在夜晚或是清晨，而非热闹的白天。” 他倒了一圈水，返回自己的座位：“你们也看见了，泥潭镇里行人稀疏。” “尤其是到了傍晚，等到各大佣兵小队全都返回住处之后，还在街道上行走的人就更少了。” “虽然这里还算安全，但毕竟是在中污染区的周围……” 他苦笑几声：“算了，都发生这种事情了，也不好意思再说''''这里还算安全''''。” “我来给大家讲解一下更为具体的情况？” “好。” 众人纷纷点头。 边溪云的目光扫过队友们的脸庞，发现任红目不转睛，正死死地盯着镇长用力猛瞧。 【边溪云】： @任红，你在看什么呢？ 【边溪云】：@任红@任红@任红 【任红】：啊？什么？ 【任红】：不是，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镇长好帅啊！ 【任红】：哪怕是人造美人我也认了，这颜值，都可以去帝星出道了！ 【边溪云】：……你记不记得你才十四岁，还是一名未成年人。 【任红】：务必纠正一下，其实我已经十五岁了。 【任红】：再说了，我只是欣赏美人，又不是想对他做些什么。 【任红】：啧！你这人的思想好生污秽！ 边溪云嘴角抽搐。 【萧华章】：你别说，我也觉得镇长很帅，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吸引力。 【萧华章】：想要和他认认真真打上一架，深入切磋战斗技巧。 【边溪云】：…… 【任红】：……？ 【萧华章】：但是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因为他一看就不怎么能打。 【萧华章】：我觉得他有点问题，值得警惕。 【任红】：……不要因为他长得帅就说别人有问题。 【任红】：我的物品数据库一直处于启动状态，它没有检测到奇怪的激素分泌。 在星际世界中，确实会有人为了达成某种“邪恶”目的，从而去使用“荷.尔.蒙分泌装置”。 边溪云上课时听说过这种装置。 它不违法，但也不受推崇。 【任红】：而且，假如是“荷.尔.蒙分泌装置”的话，我们现在都应该盯着他一阵狂看，完全挪不开目光了。 【任红】：可是，你低头几秒试试，马上就能恢复正常，所以这就是他长得很帅而已。 边溪云下意识地看向萧华章。 萧华章真的低下头颅，喝了半杯茶水。 【萧华章】：好了，确实。 【任红】：我就说吧……你先别急着羡慕，等到你成年了，搞不好也能拥有很高的颜值。 【萧华章】：这不是废话，好歹我也是“基因改良药剂”的忠实使用者…… 【边溪云】：嘘，别聊了，镇长找到全息影像了。 【边溪云】：还有……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讨论“他是不是用了荷.尔.蒙分泌装置”。 【任红】：？ ？ ？ 【萧华章】：？ ？ ？ ？ 【钟明】：你们忘了吗？他的私人AI助理可以监听镇长办公室里的所有对话。 小群中陷入死寂。 泥潭镇镇长抬起头来，轻咳一声。 他俊美的脸庞上浮起玫瑰般的红晕：“我找到全息影像了，让我们开始吧。” 他严肃起来：“第一起''''污染物袭击事件''''发生在一个月之前。” “这位受害者的职业是''''污染猎人''''……也就是大家俗称的''''拾荒者''''。” “他的尸体漂入下水道中，被负责清理下水道的清洁机器人发现，上报给了泥潭镇治安所。” “泥潭镇治安所派出治安官调查了死者的人际关系和移动轨迹，判断他死于''''中污染区附近的污染物袭击事件''''。”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情况，所以我们很快就了结了此案，并加强了对污染猎人们的监管，发出了一则警告。” 镇长切换全息影像，死者的尸体躺到会议桌上，三百六十度来回旋转，展示各种细节。 边溪云看见了两个巨大的咬.合.痕.迹。 死者的大.腿和腰部分别被污染物一口咬断，露出森白的骨茬。 镇长继续往下说。 他歪了一下脑袋，就连可怕的尸体都掩盖不住他那惊人的颜值。 “我们先随便看一下第一位死者的尸体。” “等到全部说完之后，我会留出时间，让大家仔细检查的。” “第二起''''污染物袭击事件''''发生在小镇之中。” “受害者是一名不会前往任何污染区域冒险的普通人，她是泥潭镇超市的白班收银员。” “半个月前，她于上午八点离开了自己的住宅，穿过沼泽路附近的河道，前往两公里外的苔藓路工作。” “上午八点十分，泥潭镇治安所里的污染警报器发出警报，显示''''沼泽路附近出现了一只B级污染物''''。” “上午九点，泥潭镇的超市正式开门，而这名收银员没能准时打卡。” 第32章 第二位死者是泥潭镇的土著。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 她就返回泥潭镇工作，成为了泥潭镇超市的白班收银员。 掐指一算，已经工作了十年有余, 也算是“在泥潭镇里天天见”的老熟人了。 “她的同事了解她的为人, 知道她从不迟到，哪怕临时有事, 也会打电话请假。” “因此, 在九点过十分钟的时候, 她们便向泥潭镇治安所报了警，告知''''有人失踪''''。” “巧得很, ''''第二位死者的上班路线''''恰好经过''''警报区域'''', 因此，治安官们很快便把''''有B级污染物出没！''''一事与她的失踪，联系到了一起。” “早就抵达现场的治安队队员当即决定进入河道, 搜寻她的尸体。” “这就是她的尸体。” 泥潭镇镇长切换全息投影,将会议桌上的1具尸体,变成了1.5具。 任红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甚至都没有留下全尸！” 边溪云凑近检查：“不止存在和第一位死者相似的咬.合.痕迹，甚至还有很多血洞, 分布在她的手臂外侧。” 她举起双手, 摆出''''抵挡''''的姿势：“像不像是这个姿势？她想要抵挡某种从空中袭来的、尖尖的东西。” “但是她失败了。”萧华章爬到会议桌上，低头查看细节, “她的死因是什么？''''溺水''''还是''''失血''''？” 第二位死者的头部与右侧肩膀以下部位完全消失，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咬.合.痕.迹。 泥潭镇镇长翻看资料：“她在溺水之前, 就已经死去了。” “死因是''''脊椎折断''''。” “从空中袭来的污染物不是谋杀她的真凶, 藏在河道里的那个才是。” “泥潭镇的治安所检测了空气中的污染指数与河道里的污染指数, 河道里的污染指数是空气中的三倍。” 他把几张污染物的照片投影到墙壁上：“一个至少B级，一个大概只有C级。” “我知道未毕业的机甲系学生最多只能对付''''C级''''左右的污染物。”“想要对付''''B级''''以上污染物的话, 对于你们而言，还是太过困难了一些。” “因此，我只希望你们能找到真凶的身份，或是真凶的据点……然后，我会向中央区治安所，申请特种小队的支援。” 上一回听见“特种小队”这个名字，还是“入学前，直面变异疯子”的时候。 边溪云觉得，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不容恭维：“特种小队能对付得了它吗？” 泥潭镇镇长缓缓点头：“隶属于中央区的那支特种小队，是整个南四星上最强的特种小队。” “要是连他们也对付不了的话，我就只能请南四星机甲学院的老师们出手了。” 他耐心科普：“如果污染物的据点不在城镇之中，特种小队就可以出动激光炮，直接销毁整个据点。” 边溪云了然接上话茬：“你觉得它只是恰巧路过了泥潭镇，而真正的据点，另有它处？” 泥潭镇镇长点了点头：“我觉得它还没有彻底搬离旧南四星光耀公园。” “它只是在寻找新的据点，但还没有下定决心。” 他目光流转：“要是真的被它落户了泥潭镇，整件事情就会变得特别麻烦。” “泥潭镇里的五千多名居民都得集体搬家，甚至还有可能沦为星际难民，失去稳定的工作和住所。”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就连边溪云的心头都泛起了一丝感动：“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镇长，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怪物，挽救这个小镇。” 任红泪水潺潺：“太感人了，太危险了！” “要是泥潭镇真的沦陷，我就让我爸妈买下一块新的土地，供你重建小镇。” 泥潭镇镇长笑容一僵：“买下一块新的土地？” 边溪云热情回应：“她是任氏财团的嫡系成员。” 任红骄傲挺起胸膛。 萧华章不甘示弱：“我也能帮你重建小镇！” “大不了……大不了就去给帝星第一军校的校长赔礼道歉！” “先写三千字检讨，再被关三个月的禁闭，最后我就可以带着帝星第一军校的队伍杀回来了！” 泥潭镇镇长笑容消失：“帝星第一军校？” 他侧耳聆听空气，随后困惑问道：“你们不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团队吗？” 钟明双手握拳，连连点头：“因为她们都不是南四星的土著。” “镇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解决你的困扰！” “我们的队长甚至能单独击杀繁荣街污染事件里的鼠王！” “那可是B+级的污染物啊！” ……但那不是“现实”，而是“模拟战场”。 突然被队友拎出来大肆吹嘘了一番，边溪云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假装研究尸体。 泥潭镇镇长的声音幽幽传来：“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南四星机甲学院有那么厉害的队伍？” 萧华章站在会议桌上，大力拍打胸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是这一届的新生！” “放心吧！消灭污染物，吾辈义不容辞！” 泥潭镇镇长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露出微笑。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他把资料和全息影像传给众人，“等一下，我会给你们申请几张''''临时访客''''的ID卡，到时候，你们可以直接住在镇长办公室的后院。” “食堂不是24小时营业的，所以只能提供早餐和午餐……” 任红激动开口：“没关系，我们带了足够的营养液。” 大饼和榨菜已经在路上吃完了。 现在，还存放在储物格里的食物，就是满当当的四打营养液。 一人十二支，一顿一支，够吃四天。 缺陷是口味不佳，仿佛在喝纸板浆糊。 不过，这也是为了防止“因为营养液太过好喝，所以机甲师们把营养液全都当成饮料喝光光啦！”，而故意制作的糟糕口味。 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机甲师们还会选择乖乖吃饭，而不是猛喝“纸板浆糊”。 泥潭镇镇长欣然点头：“那就太好了。” “不过，我还是会让食堂每天都为你们准备外出的干粮——毕竟营养液真的非常难喝。” 他吐了吐舌头，站起身来：“其他信息都已经放在发送给你们的资料里了，你们可以自行查看，有问题就问小泥，也就是我的私人AI助理。” “至于我们收集到的全息影像……” 泥潭镇镇长满怀歉意地说道：“我们只收集到了三组全息影像。” “其中，第一组和第二组已经给大家看过一遍了，也就是两位死者的尸体情况。” “第三组全息影像是''''治安官们探索河道下方''''的全过程。” “它的时间有点长……” 任红立刻开口：“我们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们会自己看的。” 泥潭镇镇长拱拱手，朝着门外走去：“我还得和新的投资人吃饭……你们也知道的，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靠我的魅力。” “我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如果有事的话，可以直接来我的办公室里找我。” “祝各位任务顺利，睡个好觉。” 几颗大白牙盈盈一闪，笑容灿烂的泥潭镇镇长消失在会议中心的门外。 任红呼出一口长气：“要是我的年龄再大一些的话，他的魅力一定会更加难以抵挡。” “我的姐姐们就特别喜欢这种长相迷人的帅哥，她们每天都会去参加舞会，然后把舞会上看见的帅哥介绍给我认识。” 她背着双手，老气横生道：“接着，过不了半个月，他们就会变成姐姐们的新男伴。” 萧华章道：“现在也不迟啊，你可以把他和你的姐姐们分享一下，说不定他也能变成你姐姐们的新男伴之一。” 任红果断摇头：“好歹也是一名镇长，这样做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萧华章吹了声口哨，又看向边溪云：“大佬，你呢？你怎么看？” 边溪云：“……”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萧华章凑近过来：“你怎么还在研究尸体啊？难道说，尸体对你的吸引力比镇长更大？” 边溪云目不转睛：“完成这项任务之后，我们就可以升级成''''正式团队''''了。” “到时候，每个学期都会有''''正式团队津贴''''，还可以获得奖学金的''''优先评选资格''''，拿到一大笔钱。” “攒上四年，我就能攒齐首付，在南四星上买一套小房子。” 萧华章愣愣地看着她：“然后呢？” 边溪云道：“然后我就可以天天盯着镇长看了。” 萧华章&任红&钟明：“……” 边溪云抬起头来：“我开玩笑的！” “镇长长得再帅也没有联盟币帅，我老穷了，哪有心情想这些？” 任红叹了口气，拍了拍边溪云的肩膀：“边同学，要学会劳逸结合啊！” 边溪云不为所动：“死后自会长眠，生前何必久睡？” “等我毕业之后，自然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玩耍！” “哎呀！……你就是太肝了。”任红惆怅地抬起头颅，望向镇长离去的方向，“等你毕业之后，只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工作，哪里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玩耍？” 边溪云瞅了任红一眼，继续埋头检查。 任红乖乖闭嘴，不再打扰她的行动。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五分钟后，边溪云猛得抬头：“果然，这两名死者的被害，都不是偶然事件！” “走！我们再去案发现场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治安官们遗漏的线索。” 边溪云快步走向电梯：“还有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队长……” “他们比我们早到三天，肯定已经去过旧南四星光耀公园了。” “正好，我有事要问他们，希望他们不会令我失望。” 第33章 去沼泽路附近的河道转了一圈, 又认认真真地查看了一遍第三组全息影像。 边溪云一行人站在空旷无人的主干道上，拨通了南区综合机甲学院队长的投影电话。 一只全副武装的机甲脑袋从空中冒出：“是谁？” 边溪云道：“我们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团队，今天刚到泥潭镇, 正在执行课外实践任务。” 机甲脑袋上.下.起.伏：“南四星机甲学院？我明白了, 是那个私人AI助理把我的名片发给了你们。” “我们这边情况复杂，没空闲聊, 请务必长话短说。” 他绕着边溪云转了一圈,又问：“你们的任务是？” 边溪云道：“找出袭击泥潭镇镇民的真凶, 你们呢？” 机甲脑袋道：“我们要去旧南四星光耀公园回收遗失的货物，现在正在公园里搜寻线索。” “但是公园的面积太大, 至今一无所获。” “如果你们未来会前往公园的话, 请帮我们留意一下这个盒子。” 他把一只辞典大小的银匣子投影到空气之中：“太空防震箱，基因识别锁，内置危险生化品, 千万不要尝试打开。” 机甲脑袋停顿一秒, 再次强调道：“千万不要尝试打开它。” “虽然我们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是，这项任务的评级是''''精英任务'''' ,想必不会是什么安全的东西。” 课外实践任务分为三个等级, 分别是： 一般由“低年级学生”来完成的“新手任务”； 一般由“高年级学生”来完成的“进阶任务”； 和一般由“年级前十”来完成的“精英任务”。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是老牌强校，它的每一名学生都能来南四星机甲学院担任“年级前十”。 因此,由南区综合机甲学院发布的“精英任务”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轻松的任务。 它势必与“危险，困难, 复杂”融为一体。 边溪云的大脑飞速转动：“既然你们的危险生化品掉进了旧南四星光耀公园, 那岂不是说明：公园区域已经遭到污染, 甚至有可能超出''''中污染区''''的范畴？” 机甲脑袋咳嗽一声，尴尬解释：“那件货物的本身确实十分危险,但它被保存在太空防震箱里……几乎和地上的石头一样安全。” 边溪云道：“假如它被打开了呢？你们学院就没有什么后备计划？” 机甲脑袋直言不讳：“我们学院特地为我们准备了一具中型机甲，假如那个盒子被人打开了，我们就会使用''''护盾''''罩住整个公园，然后在公园的周围放上''''禁止入内''''的标志。” 任红趴在边溪云的耳边，小声科普：“这个意思约等于是''''把旧南四星光耀公园列为人类禁区''''。” 机甲学院听见了任红的解释：“这位同学说得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你们放心。” “要是我们找到了那个盒子，又发现盒子被人打开过的话，一定会及时通知你们撤出公园，并安排飞艇，送你们前往最近的医院，进行全身检查。” 萧华章道：“都已经被你们祸害过了，再做身体检查，又有什么意义？” 机甲脑袋挠挠外壳：“不要误会，我只是把最糟糕的情况分享给你们听。” “一般来说，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萧华章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机甲脑袋左右摇晃了一阵，最后来到边溪云的面前。 他礼貌开口：“你们呢？你们想从我们这里知道哪些情报？” 边溪云道：“我们想知道，你们来泥潭镇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机甲脑袋“嘶”了一声，似乎有些困惑：“什么叫''''异常情况''''？” “像这种建立在中污染区附近的前哨站，哪哪都是异常。” 原来，像“泥潭镇”这样的小镇，其实是会被机甲师们，定义为“中污染区附近的前哨站”的。 边溪云补充说明：“和你们以前去过的前哨站相比呢？” “比如说……居民们的日常生活，周遭的环境，大体的氛围，对污染物的态度，等等。” 她试图激发机甲脑袋的灵感。 机甲脑袋想了片刻，忽然低下头颅，仿佛是在聆听某人说话。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来：“确实有三个地方比较异常。” “第一个地方是，这里的镇长太过帅气，几乎迷倒了我的全部队员。” “第二个地方是，最近被污染物袭击的两名受害者生活轨迹相差太大，几乎没有重合之处……” “一般来说，污染物要么会停留在相同的区域之中，以一种非常规律的状态袭击区域里的居民。” “要么会游走在不同的区域之间，按照前进的方向，不断造成伤亡。” “但是，这里的污染物却很奇怪。” “它先是袭击了一名拾荒者，然后又袭击了一名收银员……” “两起袭击事件发生的时间间隔了很久，地理位置也相差甚远，既不像是为了觅食，又不像是为了保卫领地，也不像是遭到了严重的污染，被动陷入疯狂……” “总而言之，就是毫无规律，这很可疑。” 边溪云试探问道：“会不会是遭到了外力的干涉？” 机甲脑袋又低下头去，与队友们商量了一会儿，方才表示赞同：“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他欲言又止。 边溪云道：“我们正站在泥潭镇入口处的主干道上。” 机甲脑袋左右观望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们知道吗？我们也扫描过他身上的组件。” “事实证明，他的激素水平全部正常，也没有佩戴诸如''''荷.尔.蒙分泌装置''''之类的东西。”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只是一个帅过了头的普通人，甚至没有服用过''''基因改良药剂''''。” 似乎是看出了边溪云眼中的疑惑，机甲脑袋没有节约用词，而是多说了几句：“服用过''''基因改良药剂''''的人都会拥有很高的精神活跃度。” “至少也会在70分以上，这是我们的标志性.特征之一。” “但是他的精神活跃度，只有62。” 经过一个月的忙碌学习，边溪云已经恶补了星际世界的基础常识。 她接上话茬：“他就是一名根正苗红的普通居民，甚至不能算聪明。” “他是怎么当上泥潭镇镇长的？你们调查过吗？” 机甲脑袋压低声音：“你们团队中有黑客吗？让他给你们上一层防火墙。” 边溪云看向任红和钟明。 任红和钟明纷纷摇头。 她看向机甲脑袋：“很遗憾，没有。” 机甲脑袋长长叹气：“出来做任务，怎么会不配黑客？至少也得有个人专攻''''入侵与反入侵''''吧？” 他挥了一下右手，眼中闪过一阵蓝光。 边溪云下意识地关闭了通讯系统，警惕地看向四周。 身侧，任红、萧华章和钟明都陷入静止状态，成为了主干道上的雕像。 她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要跑吗？ 直接去公园找到这颗机甲脑袋，逼迫他解除控制？ 汹涌的战意于边溪云的眼中隐晦浮出。 她指尖紧握…… 另一道声音悄然浮现。 不对，这里不是末世世界…… 这里是星际世界！ 突然入侵队友的人不是她的敌人，而是另一所机甲学院的学生！ 他是为了帮助自己，以免被其他人监听！ 他是友军！ 边溪云胸腔起伏，重新打开了通讯系统。 机甲脑袋的叫喊声顿时从耳麦中嘈杂传来：“喂喂喂喂喂！？” “能听见吗能听见吗能听见吗能听见吗？” 边溪云深吸了一口气：“能。” 机甲脑袋这才止住喊话，无奈地抱怨起来：“我说你为什么要关掉通讯系统啊大姐！” “这不是看你们没有黑客，才想帮你们搞一个临时的防火墙吗？” “接下来传送的资料不能被别人劫取，所以看完之后，立刻就会销毁。” “……你要是信不过我们，可以在结束之后重启一下机甲，这样就不会存在''''被入侵''''的隐患了。” 他又嘟嘟哝哝地抱怨了两句，方才把一个压缩包传了过来。 边溪云打开压缩包。 里面是两段全息影像，分别是泥潭镇镇长整容前后的模样。 边溪云目光一凝：“他是在三年之前整的容？以前是南四星……” 她停下话语。 任红补上了后半句话：“以前是南四星中央区里的夜.店.男.模，后来被某位老板看中，这才捧上了泥潭镇镇长之位。” 钟明低声补充：“他的学历符合标准，而且，那段时间的泥潭镇刚刚出过事，因此没人愿意上任。” 第34章 泥潭镇镇长的嫌疑固然很大。 但无论是边溪云的团队, 还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都没有找到充分的证据，证明他“不怀好意”。 “如果他有问题,他为什么要向南四星机甲学院求援？” “如果他没有问题,他为什么会长着一张''''嫌疑犯''''的脸？” 想不通。 不想了。 明天还要去旧南四星光耀公园找真凶，没时间研究这位男模镇长的“风云上位史”。 要是有问题的话……直接干掉, 不就完事了吗？ 边溪云放空大脑, 和队友们一起返回镇长大院, 给机甲和卡车上油漆。 “当初在镇长办公室门口碰到的机甲师，是怎么涂装机甲的来着？”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律,只要不是出厂原配就行。” 一通乱涂之后, 机甲改头换面。 萧华章放下油漆刷，双手抱胸：“还是迷彩最适合潜伏。” 他把自己的机甲刷成了黄绿相间的颜色，又瞄向边溪云三人：“你们要我帮忙吗？论刷油漆, 我也是一把好手！” 边溪云涂完最后一笔颜色, 果断摇头：“不要, 丑。” 涂成迷彩色的机甲会让她想起旧日的时光。 她宁愿有一具毫无隐蔽性的荧光机甲，也不想“重返”末世世界。 萧华章转移目标,望向任红和钟明：“你们呢？要不要试试看？” 任红想要拒绝, 又不好意思拒绝：“我……应该不会加入战斗吧？” 钟明一板一眼地给出回应：“如果把我的机甲刷成迷彩色，你们就没办法立刻找到我的踪迹了。” 他是维修师, 总不能被淹没在树丛之后。 “哎！你们真是不会欣赏''''迷彩''''的美貌！” 萧华章转移目标，望向停在一旁的卡车。 他的眼神无声控诉, 再次提出新的要求。 只要不祸害自己的机甲, 他想祸害谁都行。 边溪云大手一挥, 直接同意：“你想刷，就刷吧。那里还有两辆摩托车, 也可以一起刷一刷。” “好！等到明天早上，必然还给你们三辆新车！” 萧华章把油漆刷别进皮带里，随后提溜着两桶油漆，快步跑向卡车。 钟明犹豫片刻，也跟着跑了过去：“我去帮帮他。” 任红看向边溪云：“我想回房间整理一下当前的资料。” 边溪云点点头，迈步走向房间。 …… 一夜过去，边溪云四人吃完早饭，于招待所后方的停车场内汇合。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都会居住在招待所中，因而便把卡车和摩托，从镇长大院处挪了过来。 萧华章拍拍迷彩色的卡车，得意挑眉：“我的技术不错吧？刷得非常平整，简直可以去开一家汽修店了！” “只可惜，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用不上这辆卡车。” 边溪云打开随身星网，把地图投影到众人面前。 “我们直接跟着大部队走。” “钟明，你拿好污染计数器，随时检测污染。” “任红，你关注一下周围的情况，如果发现异常，一定要及时通知。” 她停顿一秒。 萧华章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呢？” 边溪云道：“你殿后，保护好任红和钟明。” 萧华章挠挠下巴，又问：“你呢？” 边溪云指指地图：“我负责探图。” “如果有什么需要派代表钻进去看看的偏僻角落，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们在''''大路''''上等我。” 萧华章跃跃欲试：“为什么不是我去探图？” 边溪云道：“万一你出事了，我还得跑进去救你。” 萧华章“啊”了一声。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费解：“可是，假如你出事了，我们也要跑进去救你啊？” “我们不是一个团队吗？总不能丢下你跑路。” 团队吗？ 边溪云思考片刻，果断回答：“假如我出事了，你们应该立刻联系学院导师和泥潭镇的治安所，让他们派人来救。” “毕竟，能干掉我的污染物，也一定能干掉你们。” “那不是逃跑吗？”萧华章嘟起嘴巴，小声嘟哝，“逃跑乃懦夫所为，我可不是一名懦夫。” 虽然嘴巴在抱怨，却没有直接提出异议。 想必是接受了的。 边溪云忽略掉萧华章的哀怨神色，径直走向停车场外。 现在是上午八点。 “离开泥潭镇，前往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队伍络绎不绝，不断地从泥潭镇的各个角落涌出。 边溪云一行人穿着改头换面的机甲，完美融入其中—— 四具机甲的涂装风格各不相同，活像是一支''''直到最近一个月，才刚刚凑齐人手''''的菜鸟机甲师队伍。 像这样的队伍，在前往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公路上，堪称遍地都是，连一记额外的注视都吸引不到。 任红和其他队伍里的新人机甲师一样，不停地左看右看，东张西望。 她情不自禁地感慨起来：“原来，当一名机甲佣兵，是这样的感觉！”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要加入''''远航舰队''''，探索未知的世界！” “我也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我好热！” “你们说，在现实世界中，走进污染区，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那里和正常的公园相似吗？……还是说，到处都是潜伏的危险，比如会吃人的树和会吸血的藤蔓？” 边溪云平静回答：“不一定有''''会吃人的树和会吸血的藤蔓''''，但一定有''''喜欢把人一咬二的B级污染物和喜欢啄人胳膊的C级污染物。'''' ” 任红双手抱头，用力跺脚：“一提到这个我就不兴奋了。” “从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离开的佣兵团队，都没有提到过这两种污染物。” “它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边溪云道：“那些佣兵团队也没有提到过''''水中的污染物''''和''''空中的污染物''''吗？” 任红翻找随身星网中的资料：“这倒是有人提过，他们让新人不要靠近公园里的沼泽和河道，也不要长时间露天行走……” “虽然没有说明具体的原因，但想必和这两种污染物扯不开干系。” 她收起随身星网：“很奇怪啊！明明有污染物，却没有太多的袭击事件。” “我在网上搜了半天，也搜不到什么具体的消息……” 或许是这些机甲佣兵们早就习以为常，因而并不会将附近的伤亡事故宣扬得到处都是。 边溪云的目光不断扫射。 忽然，她按动快门，将一支队伍的照片发进群中。 【边溪云】：这支队伍带了水下机甲！ 【任红】：什么什么？ 【钟明】：我认识这个款式，它是“潜水员三型”。最多下潜五十米，但装有“声呐系统”，可以无视环境干扰，“看见”水中的情况。 【钟明】：带着这种机甲，是准备探索沼泽吗？他们是什么来头？ 【萧华章】：会选这种机甲的机甲师一定没钱，所以，他们是私人佣兵，不是公司职员。 【任红】：你怎么知道？ 【萧华章】：这个型号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被淘汰了。它很鸡肋，非战斗续航也只有三个小时，顶多捞捞水里的垃圾，不适合直接战斗。 【萧华章】：不过，它的上位替代机甲售价高昂，所以有很多私人佣兵依旧在使用“潜水员三型”，没办法选择更好的机甲。 【边溪云】：这支队伍确实没钱，他们的后勤成员甚至没有配备机甲。 【边溪云】：任红，你能和这支队伍“交个朋友”吗？ 【边溪云】：我想知道他们的目标，以及他们携带机甲的原因。 【任红】：OK，包在我身上！ 任红停下脚步，慢慢脱离队伍。 十分钟后，她发来消息：“他们邀请我加入他们，一起寻找位于沼泽深处的''''秘宝''''。” “他们以前没干过这活，只是在某一次拾荒的时候，无意中听人提起此事，方才动了贪念，想要赚一笔大的。” “说实话，我不看好他们——他们就像是一队彻头彻尾的新手。” “我们已经很新了，而他们比我们还新。” “秘宝”吗？ 还是一队完全没有经历过正规培训的新手机甲师。 边溪云了然回答：“找个借口离开吧，他们的目标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货物，和我们的目标没有太大的关联。” 她顺手向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队长发出一条提醒：“似乎有不少人知道了你们的目标，想要先你们一步找到''''秘宝''''。”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队长很快回复：“之前几天，我们到处打听线索的时候，给很多人看了那张照片。” “他们误会了盒子里的东西，以为能卖出高价，就传出了''''秘宝''''的谣言。” “不过，我也希望能有人尽快找到盒子，好让我把它''''封印''''起来……” “对了，你们要找的污染物是不是有一群鸟？” 他发来一张照片：“好像被我们碰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目标。” 边溪云放大照片。 那是一张从树木根部向上拍摄的仰拍照。 几片模糊的灰影从交错的枝丫中飞过，消失在云层之后。 “没多大用处，但起码能算一条线索。” 她打开南区综合机甲学院队长的备注栏，把他的备注改为“高队长”。 他的名片上有写他的姓名，只是之前边溪云懒得改，遂保留了原本的昵称。 边溪云问高队长：“这是在哪里拍的？” 高队长发来定位：“公园南侧树林，算是比较深入的位置了，你们想过来的话，一定要小心污染物的袭击。” 他一口气发了好几张污染物的照片，随后又说：“从这片区域往东走一公里不到，就是''''光耀泥潭''''。” 不必解释，大家都懂。 边溪云：“谢谢！如果再碰到的话，麻烦你戳我一下。” 高队长：“小事。” 边溪云把这些消息发进群里。 【边溪云】：@钟明，到时候，我们特别关注一下这个方向上的污染指数。 【钟明】：没问题。 【钟明】： @任红，公园快到了，我把检测到的污染数据发到群里，你拟合一下？ 【任红】：好，发过来吧。 任红行动迅速，十分钟后，就往群里丢了一张污染指数分布图。 公路上的污染指数一切正常，只有最中央的位置，长着一条古怪的“白线”。 “白线”代表“此处的污染指数近乎为零”。 这是城镇里的常见情况，但不是中污染区附近的常见情况。 “这里的污染因子被谁擦去了吗？” 萧华章说出了边溪云心中的困惑。 没办法给古怪的情况找出相对合理的解释。 四个人穿过废弃的检票口，踏入了公园之中。 第35章 公园外围的佣兵数量并不算少。 机甲师们人数众多,再加上生活在附近的污染物相对孱弱，竟然让整片区域都散发出了一股子热闹蒸腾的气息。 任红左顾右盼：“真热闹啊，就像是学院里的训练场一样。” 萧华章嗤笑一声：“这才外围, 当然热闹, 等到深入之后……” 他压低声线，突然出刀, 砍死了从枝头垂落的黑蛇：“你就会发现……入目所及之处, 都不会再有其他人类的影子……” “嘘！听,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我们！” 任红手指一抖，立刻朝身后望去。 边溪云放大地图：“萧华章,你别吓唬任红了。” “高队长拍照的地方距离我们有段距离, 至少也要走上五六公里，才能抵达那片树林。” 她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必须马上出发，才能在中午之前赶到。” 萧华章立正敬礼：“YES, SIR！” 边溪云瞅了他一眼,朝着南方走去：“还是老样子,钟明负责检测污染指数，任红你扫描一下周围的污染物,看看是否存在异常情况。” “萧华章, 你断后。” 她停顿一秒，补充道：“注意安全, 这里已经是中污染区了。” 萧华章走到任红和钟明的身后，笑嘻嘻道：“放心吧, 我的注意力向来集中, 绝对不会放走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碰到关键任务, 萧华章确实靠谱。 至少，至今为止, 他还没有惨烈翻车过。 把任红和钟明交给他负责，边溪云很放心。 她走向阴暗的林间：“我仔细研究过旧南四星光耀公园曾经的地图。” “穿过这片林荫小道，我们会看见一条小溪。走过小溪上的石板桥，之后是一座山谷。” “山谷面积不大，很快就能穿过。” “再然后，就是高队长他们拍照的位置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张地图很旧了，是南四星光耀公园被废弃之前的设计。” “现在，这座公园已经经历了不止一场大战，想必地形肯定会有所改变。” 任红点头称是：“至少石板桥肯定毁了。” 石板桥是通过小溪的唯一途径。 假如不想从那里走，边溪云一行人就得从北侧绕一个大圈，走草坪、矮山、游乐园和光耀泥潭。 “光耀泥潭是整个公园最危险的地方，那里的污染指数最高，几乎是其他地方的两倍。” 钟明调整污染计数器的参数，将它的测量范围扩大：“小溪处的污染指数也高，但只是刚刚迈入了''''中污染区''''的范畴，甚至不如之后的''''山谷谷底''''和''''树林''''。” 边溪云双手一拍：“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溯溪而过。” “好在我们都穿着机甲，应该不会有事。” 只要打开机甲内置的辅动功能，就连不爱运动的人都能横穿河流，更何况是一条小溪？ 边溪云边走边说：“到时候，我带任红，萧华章带钟明，我们两人一组，不要单独行动。” 众人答应一声，计划就此敲定。 由于“林荫小道”也属于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外围区域，因此边溪云一行人轻松通过整片树林，来到小溪旁边。 钟明手上的污染计数器红灯微闪。 他提醒众人：“污染指数已经开始上升了。” 边溪云道：“缩小检测区域，能不能测出水下的情况？” 这条小溪约莫五十米宽，水面微黄浑浊，勉强能看清底下的卵石。 它的水流不算湍急，但也不算平静，间或有白浪出现，冲向边溪云一行人的左侧。 钟明的声音很快响起：“水里有东西。” 他把污染计数器的界面投影到空气之中。 边溪云数了数水中的红点：“一共二十三条。” 任红紧张靠近：“二十三条什么？鱼吗？” 钟明道：“二十三条污染物，不一定是鱼。” 就算是鱼，也不会是什么好鱼。 边溪云看了一眼时间，走到小溪旁边：“时间充裕，我来干掉它们。” 任红缩在边溪云的身后，探头张望溪水：“二十三条呢？全部干掉吗？会不会太多了？” “反正我们每个人都穿着机甲，不如直接过去——就像那支队伍一样。” 边溪云顺着任红手指的方向望去。 就在他们一行人讨论的间隙，另一支三人佣兵小队也穿过了林荫小道，走到了小溪边上。 这支小队的财力明显不如边溪云小队丰厚——她们只有一个人身穿机甲。 另外两个人则穿着专业的探险服装，背上各背一把机.枪，手里分别拿着一把伐木斧和一把工兵铲。 “看上去很熟练啊？” 边溪云往林荫小道处后退几步，让出了溪边的位置。 她也想看看这支佣兵，会如何通过小溪。 耳麦中，钟明的科普声低低传来：“从装备和行动方式上来判断，这支队伍应该是一支''''职业拾荒队''''。” “她们的目标是''''听从雇佣者的命令，前往中污染区深处取样''''，然后把样本寄给雇佣者，以此来获取佣金。” 一听见有钱赚，边溪云就很感兴趣。 她问钟明：“一般能赚多少钱？” 钟明道：“没多少，甚至还不如学院给的正式团队津贴。” “她们的单笔佣金确实高，但她们的装备和医疗都需要自行解决，因此攒不下多少积蓄。” 弹.药是很贵的。 交通、住宿和吃饭也不便宜。 更不用说医疗或维修了。 似乎是看出了边溪云的想法，钟明小声补充：“学院允许我们捡装备，但是不允许我们接外快。” “随便接外快是会被学院开除的。” “捡装备”能提升团队的综合实力，但“接外快”？ 这完全就是在利用学院的资源，为自己捞钱。 边溪云脑速飞转：“寒暑假也不行吗？” 钟明道：“寒暑假可以，可我们不是要去参加''''军校比拼''''吗？” “到时候会有统一集训，没时间到处乱跑。” 边溪云短暂熄火。 她决定等到自己的地位稳固之后，再开始挑战校规。 聊了五六分钟，那支职业拾荒队也完成了溯溪前的准备工作。 她们在两岸的石头上绑了两根绳子，熟练地排成一列。 穿着机甲的人打头，剩下两个人缀后。 她们趴在绳索上方，一点一点地挪向对岸。 任红失望低语：“水里果然有污染物。” 边溪云平静开口：“所以，还是由我来解决它们吧。” “我们不能学习这支队伍。” “我们说不定会面临需要''''逃跑''''的险境，到时候，根本没时间慢慢绑绳子，必须直接溯溪。” 她抬起右手，对准小溪。 “热带虎型仿生机甲”的左右“手”处各带五根“钉绳”。 它的十根“手指”锋利无比，可以从手掌处飞速射出，穿透敌人的胸腔，再依从金属链的轨迹重新飞回，插.入手掌之中。 连接着“手指”的金属链长约十米，足够对付这条小溪。 它的造型也和“鱼枪”有些相似，因此不会被水流影响，导致失去冲力。 边溪云偏过头去，瞅了一眼现在的“污染分布情况”。 随后按下按钮，发动了第一次攻击。 嗖—— 破空声从右手处传来。 五根钉枪穿透水面，扎住了五条小鱼。 边溪云看向右手：“真是好恶心的鱼。” 被污染因子污染的鱼长着细密的透明触手，正在机甲的“指甲”上不断翻滚跳动。 任红扫描了一下小鱼：“浅水鱼的常见变异情况之一，它的鳞片变成了触手，能够割开人类的皮肤，将微弱的污染因子释放其中。” “能捉住的话，还是很好杀的，但如果是在水中碰到，几乎没办法躲开。” 边溪云把五条小鱼薅到地上，再次举起右手。 “既然如此，那更要把它们全部干掉，才能安心前行。” 第36章 二十三条小鱼只需要五次攻击便能全部解决。 没几分钟后,小溪边的泥地上就蹦满了长着透明触手的污染小鱼。 啪嗒！啪嗒！啪嗒！ 最后三条触手小鱼被边溪云甩到地上，加入前辈们的大军。 任红和萧华章站在一旁，“啪啪啪”鼓掌：“好！全中！满分！” 钟明缓慢抬手,也跟着鼓掌数次。 边溪云心情大好：“现在, 我们可以直接横穿这条小溪，而不必担心污染物的袭击了。” 萧华章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你是怎么做到同时控制五根钉枪的？” “我记得, 它们是同时发射, 同时收回的。” 边溪云抬起右手,活动五根手指。 她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连接着五根钉枪的金属链可以自由活动。” “只要调整一下用力的角度，就可以让五根金属链甩向不同的方向。” “当然,假如五个目标散布太远,就没办法用这招了。” “毕竟，金属链的长度有限，不能无限延伸。” 萧华章若有所思。 边溪云拍拍他的肩膀：“等到任务完成之后, 你可以回学校试试。” “要是碰到什么问题的话,再来问我也不迟。” 萧华章毫不犹豫：“好。” 随后,他的目光飘向小溪，再次跃跃欲试起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溯溪了？” 兴奋的目光缓缓上移,萧华章忽然一愣：“咦？你们三个还没有过去吗？怎么还站在这里？” 早就爬上绳索的三名拾荒者还在绳索上挂着。 她们瞠目结舌地望向边溪云, 活像是三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边溪云小声问任红和钟明：“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任红和钟明木讷摇头：“不知道……可能是看呆了吧。” 也不是每天都能看见有人血洗污染物群的。 “这样啊！”边溪云再次望向三名拾荒者。 ……就这么在绳子上挂着也不是个办法。 万一自己一行人溯溪而过的时候，引来了其他污染物, 导致她们落水，就不好了。 “咳！”边溪云上前一步, 礼貌问道, “请问你们还准备过去吗？如果不准备过去的话, 我们就要过去了。” “不不不，大佬, 您先请，您先请……” 三名拾荒者恍然回神，从雕像变回了人类。 她们以飞一般的速度倒退了回来，又马不停蹄地让开了位置。 其中一名拾荒者谄媚靠近，笑着问道：“大佬，您要用绳索吗？我们的绳子是专业探险店买的，应该还算牢固。” “假如您要用的话，请随意使用，不必客气。” 从语气上来判断，要是边溪云一把扯断绳子，带着它们当场跑路…… 这三名拾荒者也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只会安静地站在小溪的岸边，目送边溪云远去。 边溪云摆摆手：“不用，我们不需要绳索。” 那名拾荒者的神容更加拘谨，措辞也更加小心：“大佬，要不要我们把绳子收起来？以免影响您和您的队友们过河……” 边溪云瞅了一眼溪水，哭笑不得：“要是你们不怕绳子被水溅湿，也可以让它们留在那里。” “怎么，这里的机甲师都很凶残吗？总感觉你们小心翼翼的，活像是在面对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 三名拾荒者把腰弯得更低：“大佬解决了小溪里的污染物，怎么会是极为恐怖的存在呢？” “只是……” 其中一名拾荒者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只是我们和大佬前进的方向相同，不知道大佬和大佬的队友们介不介意我们跟在后面——大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行动！” 原来是因为这个。 边溪云无所谓道：“你们想跟着就跟着呗，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如果只是想趁机捡漏的话，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她指向远处的山谷：“我们要横穿山谷，前往光耀泥潭。” 那片曾出现过飞鸟的树林没有具体的名字—— 在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地图上，它属于“光耀泥潭”的一部分。 因此，边溪云便省略了具体的细节，直接说出了“光耀泥潭”的名字。 听见边溪云一行人的目标是“光耀泥潭”，三名拾荒者倒吸一口冷气，齐齐后退一步。 胆子较大的那位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握紧了工兵铲的把手。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佬们要去''''光耀泥潭''''？” 边溪云点了点头：“你们对那里了解多少？” 三名拾荒者互相对望一眼，身穿机甲的拾荒者走了出来。 她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我们听说，那里出现了一只非常恐怖的污染物，就连B级污染物都不得不落荒而逃，把沼泽拱手相让。” “而且，以前在沼泽地上修缮的栈道已经开始腐朽，假如踩上去的人运气不够好，就会掉进下方的沼泽……从此了无音讯。” 另一名拾荒者接着补充：“每个月都能听见''''有队伍在光耀泥潭那边失踪了！''''的消息。”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这种情况愈演愈烈，甚至比之前还要糟糕。” 任红下意识地问道：“最近几个月？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名拾荒者想了片刻，不确定道：“大概……就这两个月？” 她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们也是道听途说，所以不确定具体的时间。” 这支拾荒队虽然属于“职业级别”，但也并非特别优秀。 她们接触不到“能自由来去中污染区核心区域”的团队。 边溪云道：“还有什么传闻吗？和''''光耀泥潭''''有关的都行。” 三名拾荒者又交流了片刻。 身穿机甲的拾荒者再次开口。 第37章 “''''光耀泥潭''''又名''''死亡泥潭'''' ,传说，曾经有一队星际难民仗着自己实力强大，想要霸占''''光耀泥潭''''成为那里的主人……” 中污染区还不算是完全的“人类禁区”。 不少集团都会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实验室或是特殊机构。 不过, 由星际难民掌控的中污染区实属少见……他们一般都会选择低污染区居住。 边溪云回忆起上课时学到的知识：“然后呢？” 她想要知道这群人的下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任务简介中，任务大厅也提到过一队“隐居在旧南四星光耀公园中的星际难民”。 他们的手中拥有至少一只携带激光武器的守卫型机器人…… 堪比一名不怕死亡、技巧娴熟的机甲系毕业生。 身穿机甲的拾荒者眼中流露出少许惧意：“然后, 我们已经有两个多月, 没有听说过有关''''那队星际难民''''的消息了。” “再也没有人在光耀泥潭附近看见过他们。” 说着说着,她情不自禁地补充道：“要不是因为我们的雇主实在给得太多，我们也不敢冒险深入山谷,采集他想要的材料。” 边溪云问：“他给了多少？” 身穿机甲的拾荒者犹豫片刻, 小声开口：“三十万联盟币。” 边溪云眼皮一跳。 她突然就觉得钟明说得不太对——拾荒者确实赚钱，这也太赚钱了一点！ 她仔细询问：“扣除日常开销和装备、医疗之类的东西呢？你们净赚多少？” 身穿机甲的拾荒者老实回答：“如果我们没死，没有重伤, 也没有受到严重污染的话……” “应该会赚七万左右。” 边溪云计算收益：“三个人平分, 就是一人两万三……” “哪怕一周一次, 一个月也能赚个十来万。” 约等于一支治疗针。 干满一年，就是一百多万联盟币, 可以直接在南四星上买房。 边溪云问钟明：“''''正式团队津贴''''是多少？” 钟明道：“一个学期两万, 完成课外实践任务的话，还会有额外奖励。” “像我们这次申请的''''进阶任务'''', 大概每人能拿个一万出头。” “你是队长，你能拿一万五以上。” 差八千联盟币。 边溪云心脏微动。 然而, 学院会给出任务的学生每人提供一支治疗针和一支抗污染注射剂。 只要用上一次, 这些差额就全部回来了。 边溪云心脏不动。 她觉得还是做学院里的任务更加合算, 至少不会出现亏本的情况。 三名拾荒者胆战心惊地观察边溪云的站姿：“大……大佬，我们可以出钱……” 边溪云立刻回神：“你们打算出多少？” 她盘算了一下双方的路程, 觉得这笔外快完全可以接下：“我们只能把你们安全送进山谷，不能保证你们之后可以安全离开。”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一到目的地，我们就会继续前行——我们也有事情要做。” 其中一名拾荒者试探问道：“在把我们送进山谷的过程中，你会杀掉拦路的污染物吗？” 边溪云坦然点头：“当然。” 她总不能让这些东西挡在自己的退路上。 拾荒者深吸一口气，打开随身星网：“一次两万，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这也太赚了吧？ 边溪云刚想答应，就听见任红拦在她的身前，斩钉截铁地说道：“五万。” 拾荒者有些迟疑。 任红继续开口：“打污染物也是要花能源的，你们省下了那么多弹.药，当然应该多给一些。” “然后，我们再附赠你们一张这个小时的''''旧南四星光耀公园污染分布图''''，和之后六个小时的每小时情况汇报，怎么样？” “每个小时发送一次，如果我们停止发送，那么建议你们赶紧离开。” 这一回，拾荒者没有迟疑。 她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成交。” 五万联盟币进入团队基金，很快就来到了边溪云的账户之中。 边溪云在小群里问道。 【边溪云】：@任红@萧华章@钟明，我们回去再分？还是现在就转给你们一部分？ 【任红】：我那份也归你了，我暂时不缺钱。 【萧华章】： +1 ，何况我也没有出什么力气……边溪云，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感觉你有点儿缺钱。 【钟明】：+1。 “……” 有钱就是任性，从天上掉下来的外快都不打算要。 边溪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感动。 她不再客气，而是把五万联盟币全部存进账户。 【边溪云】：我需要买一个信号增强器，星网购物平台上的官方价格是十四万联盟币，所以我很缺钱。 【萧华章】：十四万联盟币？这是范围最小的那种吧？ 【边溪云】：对，不过它已经够用了。 【钟明】：那个……你是要派什么用处？跨星球通信吗？ 【边溪云】：我老家信号太差，所以想给自己的爷爷奶奶买个信号增强器。 【钟明】：唔……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只是需要你自己安装。 【钟明】：我下半个学期的实验课需要交一个大作业，等老师评完分数之后，我就可以把成品拿回来给你了。 边溪云大为感动。 【边溪云】：这真的可以吗？信号增强器的实验材料也挺贵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萧华章】：没关系，钟明可以回家捡一点免费材料，对吧？ 【钟明】：对，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感天动地队友情。 边溪云热泪盈眶。 【边溪云】：太感谢你们的帮助了！我一定多多参加课外实践，让大家拿到更多的学习积分！ 【萧华章】：……你不是还有一堆课要上吗？ 【边溪云】：等我上完课之后，就可以无缝做任务了！ 【任红】：呃……也不用那么频繁，维持正常的频率就好…… 【任红】：对了，那三名拾荒者还在等我们行动呢！ 【任红】：这些事情不急，可以回学校再说。 【边溪云】：好！ 边溪云关掉随身星网，掰了掰自己的手指。 “第一个学期的课太多了，只能一个月外出一次。” “第二个学期的课会大幅度减少，等到确认完名额之后，我什至可以每周出两次任务。” “嗯……正常频率，那就每周一次吧，这样就有时间休息了。” 盘算完未来的计划，边溪云拿出一根绳子，递给任红握住。 “我们先下水，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她看向三名拾荒者：“你们中间，然后萧华章和钟明殿后，可以吗？” 还是原来的顺序。 只是多了三名拾荒者而已。 萧华章和钟明答应一声，开始调整机甲参数。 边溪云拉着任红走向小溪：“如果被污染物袭击的话，你不要乱动，站稳就行。” “我会解决它们的。” 任红干脆点头。 哗啦。 第一只脚踏进小溪之中，随后是第二只。 潺潺流动的小溪没能晃动稳固的机甲，只能各自分开，又于机甲左侧汇合。 边溪云道：“没什么大问题。” “这条小溪不深，水流也慢，就是水底有些湿滑，但也不会影响行动。” 她快步走向对岸，顺手击杀了两条新出现的触手小鱼。 边溪云和任红踏上岸边。 她看向任红：“你来指挥后面两组，我绕着附近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 溪流的岸边十分安全，哪怕水中再有污染物出现，也不会攻击远离水面的队友。 任红举起短.枪：“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 她面朝溪流对岸，挥手示意。 三名拾荒者开始过河。 边溪云转身走向后方。 从小溪前往山谷，还需要穿过一片废弃的餐饮休息区。 边溪云一抬头，便瞧见了画有奶茶、煮玉米、冰激凌和烤肠的巨型招牌。 挂在小卖部门口的巨型招牌已经有些褪色，原本透亮的玻璃也变得模糊不清。 可来自过去的食物香气依旧萦绕不散，让边溪云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在废弃之前，这里一定很热闹。” “我只尝过奶茶、煮玉米和冰激凌，还没有尝过烤肠。” 她幻想了一下烤肠的滋味：“回到泥潭镇之后，一定要买一根尝尝。” 能摆在招牌上的食物一定很好吃。 末世世界没有油滋滋的烤肠，也没有可以自动翻滚的烤肠机器。 他们只有腌制的腊肠和过咸的香肠。 边溪云摇了摇头，甩掉旧日的魅影。 可是，属于安全区的记忆无.孔.不.入。 它们拼命地想要钻入她的大脑，占据一切思维。 边溪云的眼中泛起轻微的杀意。 她跨过翻倒在地的长凳，冲向藏于小卖部与快餐店之中的污染物。 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在与旧日划开界限，切断它们与星际世界的联系。 可属于旧日的魅影，却总会在消散之后，卷土重来，变得更加密集。 行走在安全区集市中的回响不断往复，几乎要染红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 边溪云胸腔起伏，用力喘.息。 指尖仍在滴血，休息区里到处都是污染物的尸体。 她找到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椅，慢慢坐下，平静地望向远方。 边溪云开始回忆星际世界里的一切。 她的爷爷奶奶，她的卧室，她第一次乘坐飞船的感受…… 还有那些高耸入云，星光闪烁的建筑。 眼中的杀意逐渐褪去。 边溪云看了一眼时间，返回小溪的岸边：“我还以为过去了很久，没想到才十四分钟。” 十四分钟刚好足够三名拾荒者和萧华章二人溯溪而过，与任红汇合。 等到边溪云返回岸边的时候，任红欢快招手：“你回来了！那边怎么样？” “我们几个人也杀掉了三条触手小鱼……它们可真是难杀！” “滑不溜秋的，一不留神就不见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下五条，分分钟消灭鱼群''''的。” 边溪云嗓音沙哑：“多练练就可以了。” 一瓶矿泉水从身侧递来。 萧华章喜气洋洋：“打累了吧？来，给英雄上水。” “其实，你不需要一个人去的，我们也可以帮忙。” 他得意挥刀：“我的刀尖同样飘荡着两条触手小鱼的灵魂。” “它们那滑溜溜的手感……” 萧华章语气浮夸：“啧啧，我此生难忘！真是太恶心了！” 边溪云喝掉半瓶水：“是吗？” 萧华章轻咳一声：“也没有那么恶心啦。” “我可是要加入''''远航舰队''''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小鱼绊住腿脚？” 他眯眼望向身后：“山谷附近的情况如何？” 边溪云收起矿泉水瓶：“很安全。” “是吗？中污染区里居然会有''''很安全''''的地方？” 萧华章满脸狐疑，朝着餐饮休息区走去。 三名拾荒者急忙阻止他：“小……小心一些！那里的怪物很喜欢躲在房子里，伏击过路的人！” 萧华章大大咧咧地扛起长刀：“没事，我也很能打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薄薄的观赏林后。 任红看了看边溪云，又看了看萧华章，最后看了看钟明。 钟明小声开口：“边溪云说的没错，那里确实很安全。” 他把最新的污染分布图发进群中。 【钟明】：大概就是这样。 【萧华章】：……你好，我正在直面很安全的餐饮休息区。 【萧华章】：自从边溪云路过此处之后，这里确实变得非常安全了。 他把一张实景照片发进群里。 群消息“滴滴滴”得弹成一片。 【任红】：！ ！ ！ 【任红】：！ ！ ！ 【任红】：！ ！ ！ 【任红】： @边溪云，你对餐饮休息区里的污染物做了什么？ ！ ！ ！ 【任红】：我的天哪！ 【任红】：真是不敢相信，在我认真指挥“溯溪”计划的时候，你居然在偷偷执行“污染物灭绝”计划。 【边溪云】：它们想要袭击我，我只不过是顺手清理了一下而已。 【任红】：这是“顺手清理一下”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 ！ 【任红】：我敢打赌，你会变成旧南四星光耀公园里的新恐怖传说。 【边溪云】：…… 【边溪云】：不了，这很麻烦。 【任红】：为什么？如果换作是我，我一定非常乐意！ 【萧华章】：我绝对会举着大喇叭把这种光荣事迹告诉所有人！ 边溪云相信任红和萧华章没有说谎。 他们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 【边溪云】：我们还要打“军校比拼”和“星际联赛”，太过高调的话，一上场就会被所有人集火。 【边溪云】：我确实准备干掉全部对手，但我也不想让这种事情变成“被动触发”。 【萧华章】：我懂了，你想要低调，然后扮猪吃虎，一口气惊艳所有人。 【萧华章】：不得不说，假如是为了吸引评委们的注意，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计划！ 【萧华章】：老大的计划我鼎力支持！好！我也低调！ 【任红】：……你确定你们两个人能低调得起来？ 【萧华章】：怎么不能？你们拖延一下时间，我这就把污染物的尸体统统塞进屋子，让它们从休息区里消失。 【萧华章】：十分钟！给我十分钟就行！ 【任红】：…… 【任红】：== 任红抬头看向边溪云，欲言又止。 边溪云爽快配合：“吃点东西吧，我们休息十分钟再出发。” 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取出了一支“纸板浆糊”。因为不知道会在旧南四星光耀公园里待上多久，所以，边溪云一行人都只携带了一打营养液，而没有携带正常的食物。 边溪云仰头喝下一支，沉默地凝视溪流。 “哗哗”的水流声从溪流处传来。 三名拾荒者看了看彼此，没敢拿出食物，而是紧跟着边溪云和任红的步伐，也喝起了随身携带的营养液。 这些营养液售价不高，只要二十联盟币一支。 大家都能卖得起，甚至还能买得起很多。 七八分钟之后，萧华章从休息区里钻出，混入人群之中。 他大大方方地问道：“还有谁需要去洗手间吗？休息区里的洗手间没人管，但总好过在污染物的眼皮底下钻草丛。” 任红收起空瓶，站起身来：“我！我们一起去吧，那里还有椅子，可以坐着休息。” “好的，大佬们。” 拾荒者三人组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她们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又举起各自的武器，跟在边溪云一行人的身后，无比慎重地靠近餐饮休息区。 “这片区域真的挺危险的。”身穿机甲的拾荒者小声提醒，“经常有人在这里受伤。” 说话间，众人绕过了薄薄的观赏林，来到了餐饮休息区中。 边溪云瞥了一眼“干干净净”的休息区，平静开口：“那你们先去吧，我们轮流守卫。” 第38章 一直到所有人都上了一次卫生间, 边溪云一行人也没有被所谓的污染物袭击。 身穿机甲的拾荒者双手搅动，喃喃自语：“不应该啊！这附近的房子里，明明是有污染物的。” “以前我来这儿的时候, 每次都会被它们偷袭。” “怎么到了这一回,却连半个影子都瞧不见了呢？” 边溪云平静开口：“说明今天是个好日子。” 身穿机甲的拾荒者两眼发直，没有马上回答。 她又直愣愣地转了一圈, 见餐饮休息区附近确实没有任何污染物的存在, 方才吁出一口气来。 “还真没有啊。”拾荒者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期盼, “或许，你说的没错,今天确实是一个好日子。” “我们都能活着达成目标,从公园里顺利离开。” 别的不敢保证，但自己一行人肯定是能活着离开的。 边溪云很有自信。 她再次查看了一番前方山谷的投影地图，随后朝着入口处走去。 边溪云一边走,一边问拾荒者：“你们一般怎么走？” 拿着工兵铲的拾荒者回答道：“我们一般会从山谷两侧绕过去。” “山谷两侧的污染指数要比山谷中央的略低一些,碰到的污染物也会相对弱小,没有那么难对付。” 边溪云又问：“你们去过山谷中央吗？” 拿着工兵铲的拾荒者脸色微白：“去、去过两次。” “刚开始当拾荒者的时候，我们经验不够, 就走了距离最短的路线。” “本来以为花的时间少一点, 就会安全一点。” “结果，万万没想到, 第一次走的时候就死了两名队友。” “第二次走的时候又被污染物一顿猛追，追没了需要采集的样本, 亏得血本无归, 还得往里面倒贴钱。” 她心有余悸：“山谷中央的污染物怎么也有个'''' C+''''或是'''' B-'''',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尤其是那些被污染的鸟——那可是''''空军''''啊！” “我们站在地上，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飞在空中的怪物？” 原来她们碰到过“飞在空中的怪物”。 边溪云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你们是在哪儿碰到的那些鸟？” 拾荒者战战兢兢道：“就、就是在山谷中央, 也不是每一次都会碰到的，偶尔从山谷两侧走的时候，也会看见它们从我们的头顶处飞过。” 任红插.入话题：“你还记得那些鸟长什么样子吗？它们是怎么攻击你们的？” 拾荒者商议片刻，勉强找出些许特征：“普通的鸟，大概半个人到一个人那么大。” “嘴和爪子都很锋利，泛着一种金属的光泽……哦，对了，它们的嘴特别长。” “一戳一个血窟窿，能直接戳穿我们的肩膀！” 她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右肩：“治疗起来特别麻烦，花了我好多联盟币。” 看来她就是那个“被鸟戳穿肩膀”的倒霉蛋。 边溪云瞅了一眼拾荒者的肩膀，又瞅了一眼她背上的机.枪：“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 拾荒者道：“跑到山谷外侧，它们就不会再追了。” 她把一张地图投影到空气之中：“差不多只会追到这里。” 这么大的鸟，差不多就只有这些“常用”活动空间。 边溪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拾荒者不好意思道：“好多年前了，那时候，我们还是一队新人呢。” 她细细碎碎地说了几个“在新人时期，闹出的小笑话”。 边溪云没有细听。 她径直朝着山谷处走去。 像这种发生在好多年前的经验，基本上没办法当作主要参考内容。 除了“这片山谷里确实存在鸟类污染物”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可以利用的情报了。 君不见，两个月前的经验都没办法拿到两个月后用。 更何况是这种隔了好几年的“出土文物”？ 正想着现在的山谷中央会变成什么样子，边溪云便听见一名拾荒者低低地叫了一声，仿佛是有了什么全新的发现。 她扭头看向拾荒者。 拾荒者拍了一下脑袋：“说道这些''''鸟''''，我就想起来了。” “昨天，我们碰到了一队机甲系的学生，他们也朝着光耀泥潭去了。” “只可惜，他们已经去了一天半，却始终没有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啦！” 一队机甲系的学生？ 这不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那帮子人吗？ 边溪云放缓脚步：“他们去光耀泥潭做什么？” 拾荒者满不在乎道：“好像是去找什么盒子的。” 她比划了一下盒子的大小：“说是这个盒子从天上掉下来了，正好掉在公园附近。” “里面装了一堆很值钱的东西，看见的话，可以把情报告诉他们，赚取一笔外快。” “不过嘛，我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就因为他们的这句话，这两天，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特别热闹，连带着泥潭镇里的医生都狠狠地赚了一大笔钱。” “什么''''被污染物袭击的''''，''''不小心掉进泥潭里没了半边身子的''''，''''被激光打掉武器和机甲只好徒步走回来的''''……” “各种各样。” 边溪云问：“他们说了''''盒子里的东西很值钱''''？” 拾荒者摇了摇头：“倒也没说，可大家都长着眼睛。” “要是不值钱的话，哪能派那么厉害的队伍过来呢？” 她竖起五根手指：“五个机甲师啊，还全副武装，携带了一大堆装备。” “哝，就连你们的机甲都不如他们——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 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机甲当然没有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好。 边溪云对自己的学院有自知之明。 边聊边走，花了十来分钟，“指向外侧”与“指向中央”的岔路口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拾荒者们下意识地朝着外侧走去，却被边溪云拦下。 “你们要去的地方不是更靠近山谷对面吗？ “走，我们直接横穿山谷，抄个近路，以免浪费时间。” 第39章 “真……真的要从山谷中央走啊？” 三名拾荒者胆战心惊,朝着中间的岔路踏出第一步。 其姿势之惊惧，活像是在滚烫的岩浆上无防护走钢丝。 边溪云摆摆手，安慰三人：“收了你们的佣金, 自然要让你们的佣金花得物有所值。” “放心吧, 有我在，没有污染物能靠近你们的。” 打了那么多污染物之后,她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大致的判断。 B级以下直接秒杀, B级左右砍两刀再杀, B级以上没怎么碰到过，所以尚不清楚。 不过想来也不会特别难对付。 边溪云顺手打开武器的“攻击”模式, 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如果能抓住一只鸟,就把它拴起来，让它带着我们飞。” “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它们的老巢, 以及少许线索了。” 水中的怪物肯定得去光耀泥潭附近寻找。 这差不多算是整个任务中的核心污染物了。 边溪云准备先杀小怪, 再杀大怪, 层层递进，非常合理。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之后, 头顶处绿荫愈发密集, 直至互相交错，挡住了午后的阳光。 边溪云七人正式踏入了山谷的中央, 钻入了树林之中。 黏腻的泥土无声攀上机甲足部，为它增加重量。 任红跺了跺脚, 避开淤积的泥潭：“这里也太潮湿了, 到处都是淤泥。” “走起来又湿滑又沉重, 真是叫人不爽。” 钟明举起污染计数器，对准光耀泥潭的方向：“附近的污染指数正在疯狂上升……有东西在靠近！” “三点钟方向！距离十二米！” “收到！” 边溪云屈膝跳起,又蹬了一脚附近的树干，直直跃向目标。 她五指张开，一把抓下。 锋利的金属尖端划破皮毛。 脆弱的污染物发出一声尖叫，被攥成两截。 边溪云提着污染物返回队伍：“这是什么东西？” 任红开启“扫描”模式：“''''林中鼠''''，其实不属于老鼠，只是行为模式和老鼠很像而已。” “C级到C+级污染物，发现一只，就能发现一片。” 她轻松笑道：“它们的胆子很小，你杀了这只之后，就不会再有林中鼠敢靠近我们了。” “甚至大部分C级污染物都会选择避开，绕道而行。” 边溪云丢掉手中的尸体：“那就好。” 她最讨厌杀群居类污染物。 弱是很弱，但是数量太多了，非常浪费时间。 解决掉小小的插曲，边溪云一行人继续前行。 没多久，就把三名拾荒者送到了目的地。 有些眼熟…… 边溪云打开随身星网，翻出高队长拍的照片：“叶子和树都很相似……好像就在这附近啊！” 握着工兵铲的拾荒者凑近过来——她们已经发现边溪云很好说话，因而不再惧怕搭讪。 她好奇问道：“什么？什么？就在我们要进行''''采集''''的区域附近吗？” “看上去有点像。”边溪云把照片发给任红，“你能模拟一下照片上的植物距离这里大概有多远吗？” “我可以试试看，如果在附近的话，肯定可以模拟出来。” 任红调整参数，五个摄像头一样的玩意儿从她的背后探出，如蛇般旋转一圈。 “大概五分钟就行……好了！这一次真快啊，说明距离很近。” 她惊讶地看了看周围，将模拟出来的地图投到空中。 两个红点在地图上一闪一闪，一个写着“起点”，一个写着“终点”。 边溪云读出距离：“直线距离二十米？” 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飞速向右跑去。 簌簌。 边溪云的身影消失在树影之后。 “哎！等等？”三名拾荒者手足无措，睁大了自己的双眼，“我们的采集地点，距离你们想要去的地方，居然只有二十米远？” 她们语气惶恐：“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采集地点也很危险？” 才二十米啊！ 这和“肩并肩”有什么区别！ 萧华章放下长刀，从自己的身侧拉出了一挺重型机.枪。 他打开保险锁，小心翼翼地朝着边溪云处走去：“别怕，这里还不算危险。” “只是有人曾在这附近拍到过被污染的鸟类，所以我们才会来这里寻找线索。” 话是这么说，但萧华章的重型机.枪始终处于“启动”状态，稳稳地对准前方。 这一看就很不安全！ 三名拾荒者的心中萌生退意，渐渐缩成一个小圈。 手握消防斧的拾荒者忍不住提议道：“要不……要不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身穿机甲的拾荒者咬咬牙，突然蹲下，用手挖起树木下方的苔藓。 她一边挖，一边崩溃低喊：“不行！不能回去！” “今天我们运气好，碰到了大佬帮忙，要不然的话，光是走到这里，就要经历好几场战斗。” “这样的好运气，之后再也不会有了！说什么都要完成采样，才能离开！” 另一名拾荒者还想再劝，却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这里的事情是那么好解决的吗？” “今天不干，明天说不准就进不来了，再也无法完成任务！” “都给我干！能采集多少算多少，然后……” “然后早点离开吧。”边溪云拽着一团布料，从树影深处返回，“最好之后几天都不要靠近这里。” 她把布料甩到空旷一些的泥地上，发出了“啪”的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望向边溪云拖过来的布料。 任红心脏一揪：“这是……” 边溪云翻开布料：“这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标配帐篷，你们看，它们的LOGO还印在上面呢！” 任红呼吸骤停。 萧华章皱起眉头：“他们死了？” 边溪云摇摇头：“没发现尸体，留下的血迹也不多。” “任红，你来检测一下帐篷上的血迹，看看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钟明，我现在就把高队长的名片发给你，你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他。” 她转了一圈，看向萧华章：“你的战斗经验最丰富，能通过他们留下的痕迹判断出他们的状态吗？” 星际世界不是末世世界，她不能用自己的经验来判断这群学生的状态。 萧华章冷静点头：“应该可以，毕竟我很喜欢打架。” 他握住重型机.枪，一步一步走向树影。 边溪云抬头仰望天空。 细碎的蓝色从枝叶稀疏处隐约漏出，投下道道光柱。 一片黑影正从远处侵袭而来。 她打开电浆发射器的开关，调低功率，跳向身侧的高树。 一下，两下，三下。 边溪云很快钻入树叶，把自己埋了进去。 她闭上双眼，回忆黑影的轨迹。 “我好像发现目标了……”边溪云嘴唇蠕动，“它们正在飞向泥潭……” 或许是碰到了返程的飞鸟，但她懒得考虑那么多。 亮白刺目的电弧从树叶中飞射而出，击中其中一只。 那只飞鸟摇晃一下，忽然改变方向，朝着边溪云处俯冲。 金属色的灰光速度极快，只能瞥见一个小小的白点——那是飞鸟鸟喙尖端的反光。 边溪云把电浆发射器塞回背后，猛地猫腰，躲过了飞鸟的第一轮冲锋。 但没有第二轮了。 她的右手高高举起，拽住了飞鸟的尾羽。 飞鸟在空中转了几圈，被丢回了鸟群之中。 啪！ 它和另一只飞鸟双双坠机，砸向地面。 “还有很多。” “所以我真的讨厌群居动物。” 边溪云目光微冷，汹涌的战意于血液中不断沸腾，拼命涌向心脏。 咚！咚！咚！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直至模糊了视野。 边溪云闭上双眼，坠入旧时的魅影。 她重返末世世界，站在安全区城墙的瞭望台上，注视着空中的“敌军”。 那是一群被称之为“天空杀手”的金属鸟群。 断开的基因链让它们的血肉变成了坚硬的金属，包括羽毛和内脏。 它们速度极快，鸟喙锋利，堪比射出的子.弹。 还不怕电击，不怕火烧，拥有着类似钢铁的肉.体强度。 那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 人类只要被鸟喙啄到，就会留下一个透光的血洞。 而无论是颅骨还是髂骨，都无法抵抗它们的前行。 边溪云和其余数千名机甲师一起站在城墙的瞭望台上，准备跳上即将抵达的飞艇，飞上高空，与金属鸟群决一死战。 飞艇在金属鸟喙的威胁之下，堪称是一张纸皮。 它们一戳就是一个窟窿，窟窿多了就开始漏风。 开始漏风了，就说明要坠机了。 但是位于金属鸟群中央的机甲师和飞行员都无法返程，因为那会将这群金属鸟带回安全区中，带来无法挽回的噩耗。 在那时，曙光安全区已经是末世世界最后一个大型安全区了。 只有它还有能力组建实验室、兵工厂和大型研究所。 它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要是曙光安全区也在污染潮的袭击下彻底沦陷，那人类将失去硕果仅存的反击力量，沦为只能东躲西藏，静候死神来临的猎物。 边溪云闭上双眼，嗅到泛着铁锈味的凉风。 这场战斗是她参加的第一场“安全区保卫战”。 在此之前，她都是以“远征队”的身份离开安全区，前往沦陷区域主动进攻，搜刮残余的物资。 咔哒咔哒！ 金属鸟的呼吸声和齿轮转动时的声响一模一样。 咔哒咔哒！ 就像是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齿轮连成密不透光的圆球，将边溪云禁锢其中。 她举起手中的武器，直指转动的齿轮。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边溪云依旧记得当时的每一次跳跃，每一次出击。 她从一个地方跳向另一个地方，就像是在平地上移动那样简单。 曙光安全区的管理员曾说过：“边溪云的基因非常精巧，精巧得如同一件精心雕琢而成的人工制品。” 正是这份“精巧”，让她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战斗技巧，能做出常人无法做出的闪避与攻击。 她是天生的战士。 她为了保卫人类而生。 …… “这一次的鸟群似乎没有记忆中的厉害。” “没打几下就主动逃跑了。” 边溪云睁开双眼，从旧时的魅影中抽离。 旧时的魅影不愿离去。 它们依依不舍地拂过后背、手臂与下颚，留下微凉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边溪云沉醉其中，如同在饮用一杯最为迷人的佳酿。 边溪云抬起手来，踉跄前行。 她还想要再多享受上一会儿…… 啪！ “啊！” 她从树枝尖端坠落，砸在黏腻湿滑的泥土上。 “啊……简直了。” “我是疯了吗？知道树枝尖端承受不住机甲的重量，还非要往前走！” 边溪云悻悻爬起，拂去机甲表面的泥块。 四周一片寂静，这很不正常。 她抬头望向四方：“完了，光顾着回忆过去了，那群鸟呢？” 鸟不见了。 泥地上倒是坠着几只，但数量并不算多。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唔……”边溪云突然停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哪怕回忆已经结束，她的心脏依旧在剧烈跳动，让她有些难受，也没法集中精神。 她一点一点地弯腰蹲下，在地上蜷成一团。 数分钟后，心脏的跳动归于平静，恢复常人的速率。 边溪云艰难起身，狼狈不堪：“每次碰到危机的时候，我就会像心悸发作一样难受。” “之前还可以忍受，现在越来越严重了，该不会哪天忽然猝死，直接变成一具尸体吧？” “不行，回去之后，一定要去医疗中心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星际世界非常美好，她还想多活几天，享受一下幸福的人生。 “对了，鸟死了也就罢了，怎么人也不见了。” “人呢？” 边溪云无语挠头，打开随身星网。 【边溪云】：你们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任红】：……边溪云？ 【边溪云】：？ 【任红】：啊啊啊你终于正常了！我们马上回来！ 什么叫“你终于正常了”？ 她一直都很正常！ 边溪云愤愤不平。 【边溪云】：刚刚发生了什么？ 【任红】：你和飞鸟打起来了，萧华章想要帮你，结果被你丢到空中踩来踩去，活像是一块踏板。 【任红】：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了下来，于是跑到附近躲躲。 【任红】：……打算等到战况不那么激烈的时候，再跑出来……帮忙…… 边溪云总觉得任红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不过，暂时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 她真的把萧华章丢到空中踩来踩去了吗？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明只是简单地回忆了一下过去而已，怎么就变成和飞鸟大战三百回合了？ ！ 不管怎么想都让人震惊，边溪云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可能也许大概……任红确实没有说谎。 自己真的干了这些破事。 【边溪云】：抱歉，刚刚太沉浸了，没有注意到他。 【任红】：没事没事，萧华章暂时有些消沉，不过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任红】：倒是那三名拾荒者，自从你和飞鸟打起来之后，她们一个溜得比一个快，连采集到的样本也不要了。 【边溪云】：……也挺好，至少没有受伤。 溜了就溜了吧，反正佣金已经交了，自己不亏。 至于她们之后要如何采集样品，就让她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这不属于售后服务的一环。 边溪云又翻了一下聊天记录，见之前没有什么有用的对话，便关掉了随身星网。 “萧华章都没有出来冒泡……看来的确是把他打击狠了。” 边溪云自我反思。 “再怎么说也不能把自己的队友当踏板用啊！” “这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第40章 任红三人躲藏的位置, 距离“主战场”只有十步之遥。 几分钟后，边溪云便瞧见三丛树枝于横倒的枯木后恂恂探出，左右旋转数次。 没想到, 自己的队友们还挺谨慎。 边溪云走到枯木前蹲下, 掀起了一片树枝。 任红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去捞树枝：“你摘掉了我的伪装！” 边溪云无言以对：“这里就我们四个,哪还需要什么伪装？” 任红站起身来, 拍了拍机甲表面的浮土。 她理直气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万一还有别人呢？” 边溪云眼神突变：“这里还有别人？” 她当即启动了武器的“攻击”模式,无声扫视四周。 任红被边溪云的反应惊到，连忙摆手, 快速解释起来：“不是的, 不是的！这里没有别人了！” “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 “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很对——万一这附近还有别人呢？” 边溪云肌肉紧绷，丝毫没有因为任红的解释而感到放松。 “这片树林谁都能来, 况且, 那些拾荒者们也说了——” “因为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缘故, 如今的光耀泥潭可是个''''热门景点''''，经常会有机甲师团队, 过来寻宝探险……” “想要抵达光耀泥潭, 这里也能算是一条必经之路。” “说不准就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半路伏击，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边溪云越说越觉得, 这片树林确实不太安全。 ……谁说那群飞鸟一定死于自己的手中？ 自己不是没有任何“杀死飞鸟”的记忆吗？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她的队友们也无法提供可靠的有效证明。 毕竟,她们只看完了前半程,就跑到枯木后躲着了。 边溪云疑心病犯, 干脆举起武器，兢兢业业地绕场一周, 检查了每一处可以藏人的位置。 期间，她找到了十五只“林中鼠”、三窝泛着金属光泽的鸟蛋和一只长相奇怪的污染物。 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边溪云砍草除根，了结全部后患，顿时心情大好。 她揽住了任红的肩膀，高兴说道：“还好你提醒得及时，要不然我都发现不了，这周围居然有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污染物！” “现在好了，我已经把它们全部解决了，再也不会有污染物从树影深处窜出，想要偷袭我们。” 任红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 她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 边溪云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任红有气无力：“我说，你……或许还有我们，要在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污染物中，彻底出名了！” 她颇为头疼地展开了一个屏幕，快速计算起来：“附近的污染指数正在飞速下降，生活在山谷附近的污染物都想要从树林里立刻逃走，躲去更加安全的地方。” “万一我们要找得目标也在其中，那可怎么办呀！” 本来就已经很难找了，现在还开始主动逃跑。 简直就是从“躲猫猫”升级成了“大逃杀”，难度一路飞涨。 边溪云别开目光，心虚一瞬：“下次，我一定会低调一些，绝对不给它们逃跑的机会。” 她瞄了一眼任红的屏幕。 任红说得没错，这附近的污染指数确实在大幅度下降。 连同代表着污染物的各色红点，也开始从树林之中消失，向四面八方蔓延。 边溪云眨眨双眼，努力变得乐观：“往好处想，至少那些会威胁我们的存在，也加入了逃亡大军。” 任红想了一下，眼中重焕希望：“比如那些飞鸟。” 她真情实感地夸赞道：“你真是太厉害了！虽然我只旁观了一小会儿，但我也能发现，它们和你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鸡仔一样脆弱！” 边溪云得意一笑，正想自夸几句，忽然灵感一闪。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糟糕！忘记留活口了！” “我们没有鸟带路了！” 杀得太过兴奋，完全忘了正事。 边溪云无奈摇头，删掉了这个方案。 任红倒是不在意这个，她把一份报告发送到小群之中。 “没关系，忘了就忘了吧，我们还能找高队长他们帮忙。” “他们打败了飞鸟之后，立刻就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想必是发现了一些什么。” 她指指报告上的数据：“大概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帐篷上的血迹还很新鲜，量也不大，既有人类的，也有污染物的，成分非常复杂。”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伤势不重，也没有断胳膊断腿，不用太过担心。” 边溪云认真阅读报告：“估计是在休息的时候被偷袭了，所以一时半刻地，没有反应过来，让污染物们抢走了先机。” “这些飞鸟很弱，要是认真去打的话，想必不成问题。”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可是帝星联盟中的“老牌强校”！ 肯定不会弱于自己。 边溪云很有自知之明。 她关掉报告，又望向钟明。 钟明主动开口：“我联系不上高队长，他一直没有回复我的消息。” “这样吗？” 边溪云打开随身星网，也给高队长发了几条消息。 消息石沉大海，一去不复返。 边溪云“嘶”了一声：“或许是忙着战斗，没空回复我们。” 钟明乖巧点头：“我也猜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么，光耀泥潭区域想必十分危险。 边溪云眼珠微转，又看向了萧华章。 此时的萧华章已经摘掉了头顶处的树枝，正坐在枯木上颓废失神。 边溪云坐在他的身侧：“你还好吗？之前，我没有注意到你的靠近，实属无心之举。” 萧华章垂着脑袋，摆了摆手：“没关系，就这点小事，并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的机甲完好无损，甚至都不需要维修。” 他试图给自己打气：“只要我足够努力，迟早可以追上你的身影。” “或许，我应该搬离帝星，也找个次级安全行星居住。” 边溪云嘴角抽搐：“住在帝星不好吗？我还想在帝星上买房子呢！” “次级安全行星能不住，就不住——谁知道它啥时候会变成''''危险星球''''，列入''''禁区''''名单？” “这样吗……可是，假如我一直生活在安全的地方，就没办法变得强大。” 萧华章喃喃低语。 由于他穿着一套全包式机甲，因此边溪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依靠他的语气，做出模糊的判断。 萧华章道：“这一次，我近距离观看了你的战斗。” “你的战斗风格，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我也近距离观看过帝星第一军校的尖子生和其他学校的尖子生之间的战斗。” “他们诚然很强，但不会像你一样，让我感觉无法接近。” 他寻找合适的措辞：“你天然就拥有着一种比''''远航舰队''''还要''''远航舰队''''的气场。” “就好像是，我们需要学习''''如何使用机甲''''，而是机甲，则是为了你的存在而生。” 听彩虹屁固然让人高兴，但萧华章吹出来的彩虹屁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些。 边溪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语：“我并不觉得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我的战斗经验更加丰富，比你们经历过更多。” 萧华章盯着边溪云看。 边溪云干脆伸出右手，把他从枯木上拽了起来：“别想那么多了，等到''''课外实践''''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医疗中心，看看心理医生吧。” 她觉得，萧华章也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缓解一下他对于“变强”的执着。 萧华章站起身来，点了点头：“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提议。” 他打开随身星网，调出了早些时候的笔记：“对了，之前，你让我去检查一下帐篷附近的痕迹……” “我大致有了猜测，不过还需要再回去多看几眼。” 边溪云和飞鸟群的战斗打断了他的侦查。 现在，他的任务只完成了“草稿”，却没有完成“细化”。 边溪云表示理解：“时间还早，你想看多久，就能看上多久。” 她率先迈步，带头走向发现帐篷的位置。 身后，任红、萧华章和钟明紧紧相随，断断续续的感慨声随风传来。 “怎么死了那么多鸟……” “小心！别踩到它的鸟喙！”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追上边溪云的步伐。” “你至少还有希望，我们就可以直接放弃了。” “嗨，别那么丧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何必妄自菲薄？” 说话声渐渐变低。 边溪云停下脚步，站在一片空地前方。 这片空地有着明显的人工修整痕迹——它不是自然形成的。 附近的藤蔓被刀砍断，统统丢到一边。 掉落在地上的枯枝被人收起，堆成了火堆的模样。 就连碎石也被人清理过了。 它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变成了摆放行李的“架子”。 边溪云好奇地按了按“架子”，发现它们意外的牢固，不会轻易倒塌。 萧华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们带了''''可降解胶水''''，然后用胶水把石块们粘起来了。” “有一部分仪器不能碰水，必须和地面隔开。” “这也是临时采取的应急措施。” 边溪云学到了新的知识：“他们为什么不带一个真正的架子？” 便携式的架子很轻，不会占据多少负重。 再说了，高队长他们带了那么多仪器，肯定也带了转移仪器用的工具，不差放架子的地方。 萧华章半蹲在地上，检查凹陷的痕迹：“理论上是要带的，大概是弄丢了吧。” “从临时营地的布局来看，他们特地留出了一片''''医疗区''''，想必是在扎营前就已经受伤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空地。 那片空地异常平整，似乎是被什么质量均匀的重物压过。 边溪云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她又凑到熄灭的火堆旁边，翻动了一下仅存的木柴。 大部分木柴都烧得很干净。 但还有一小部分木柴触手湿润，明显没有被烘烤过的痕迹。 边溪云道：“他们建立营地的时候非常匆忙，都来不及处理这些柴火。” 她举了一下手中的木柴：“湿润的木柴不容易燃烧，应该先在火堆旁边烤一烤，再把它们塞进去。” 萧华章从地上站起，伸了个懒腰：“确实。” “他们来营地时脚步杂乱，非常匆忙。” “不过，在离开营地时，倒是严谨地做了全套收尾工作，把东西收得干干净净。” 他指指营地周围：“在附近挖一挖，说不定还能挖到他们埋下的垃圾。” 任红“噫”了一声：“别说那么恶心的事情。” 萧华章吹了声口哨：“我找到他们的去向了，他们是从光耀泥潭跑过来的，又朝着光耀泥潭去了。” “不过，这里还有另一组痕迹。” 他挑起眉毛，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指向斜后方：“另一组人朝着这个方向去了。” “他们脚印明显，排列整齐，似乎是一支较为专业的机甲佣兵团队。” 边溪云拔下一根杂草，拿在手中把玩：“这痕迹新鲜吗？” 萧华章道：“非常新鲜，大概就是两个小时前留下的。” “倒是高队长他们已经离开很久了，怎么也得是三四个小时前的事情。” 三四个小时前去的光耀泥潭，又疑似在半个多小时前陷入战斗之中，没空给出回应…… 如此看来，哪怕自己一行人立刻出发，朝着他们的方向追去，也没办法在战斗结束之前，追上他们的身影。 边溪云丢掉杂草，站起身来：“我们先去斜后方看看，说不定他们会知道更多。” 早到就是有优势，这是毋容置疑的真理。 边溪云一行人重新收拾行李，沿着机甲佣兵团队留下的痕迹一路向前。 由于痕迹隐蔽，需要边找边走，因此，短短的一公里路程，倒也花了一个小时左右。 “停下！” 边溪云抬起右手，拦下众人。 她鬼鬼祟祟地猫下腰肢，靠近一片灌木。 沙沙—— 灌木丛被她拨开，暴露出前方的视野。 那是一个红红的屋顶，伫立在一片较为空旷的竹林背后。 边溪云挥手示意任红靠近：“你能扫描出小屋里有多少生物吗？” 任红抬手按了按护目镜，自信开口：“当然，小菜一碟。” 微弱的蓝光转瞬即逝。 任红皱起眉头。 萧华章警惕起来：“怎么了？” 任红后退了一些，方才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没有活人，只有四具新鲜尸体，乱七八糟地躺在不同的位置上。” “一具在竹林前，两具在空地上，还有一具在屋子里。” “他们余温未消，只死了半个小时不到。” 好家伙，就是在自己一行人闲聊的时候死去的。 边溪云大为震惊：“好歹也是专业的机甲佣兵吧？怎么死得那么安静，那么痛快？” 萧华章快速分析：“枪.声与炮.声都能传得很远，要是他们开.枪了的话，我们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听见。” “但是，假如是使用冷兵器或是激光武器的话，确实有''''安静''''的可能。” 边溪云道：“专业的机甲佣兵团队会只带冷兵器吗？” 众人纷纷摇头。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就算不喜欢远程攻击，也总会准备一把热.武.器，以防不时之需。 萧华章猜测起来：“那么就是激光武器？” 任红眼皮一跳：“你别吓我，全员激光武器的团队都能死得那么迅速，这只怪物得多强大，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说话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边溪云，似乎是在判断“她和怪物孰强孰弱”。 边溪云无比冷静：“任红，你再扫描一下有没有能源波动的迹象。” “尤其是具有规律性的能源波动迹象。” 任红答应一声，开始干活。 钟明反应过来：“你想扫描小屋附近有没有机器人存在？” 真不愧是专攻“机械和电子”的维修专业户。 边溪云肯定了他的观点：“没错。” “任务简介里提到过''''携带激光武器的守卫型机器人''''，我猜，这里就是那伙失踪的星际难民的据点。” 非要在“污染物”和“机器人”里二选一的话，边溪云觉得，还是“机器人”更有可能迅速解决四名专业的机甲佣兵，而不被半公里之外的自己一行人发现任何端倪。 原因无他，一些高端的机器人可以短暂地“熔断”控制系统，让机甲师们的武器失效。 据机甲学院里的老师所言：“能''''熔断''''控制系统的机器人造价昂贵，一般不会出现在南四星这种穷乡僻壤之中。” 但万一呢？ 连“帅到可以物理靠脸吃饭”的万人迷镇长都出现了，再出现一台高端机器人，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边溪云安静等待。 这一回，任红扫描了很久，才艰难开口：“没有，我没有扫描到任何波动。” 钟明不解：“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你的声音听上去如此慌张？” 萧华章的手掌搭上钟明的肩膀，低声解释：“因为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 边溪云一行人真的特别倒霉，碰到了一只拥有“骇入”技能的高端机器人！ 只有靠近小屋，才能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成真。 可假如真有这么一个机器人存在，那他们也就不会有离开的机会了。 任红的心中萌生退意：“人都死光了，要不我们直接离开，去光耀泥潭找高队长他们吧？” “或是直接找污染物也行，反正光耀泥潭是个沼泽，肯定会有很多水生污染物生活其中。” 钟明也表示赞同：“没有专业级别的黑客，最好别和过于高端的机器人作对。” “它们比人类难对付太多，哪怕赢了，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萧华章有些犹豫。 他想要和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却又不想真的无脑送菜，变成躺在小屋前的第五具尸体。 三人齐齐扭头，望向边溪云。 边溪云正在思考：“那么高端的机器人，肯定能卖不少钱。” “任红，你说，这里的人能吃得下这种奢侈品吗？” 任红嘴角抽搐：“边溪云，你该不会是想干掉机器人，再把它拖出去卖吧？” “如果这只机器人真的拥有''''骇入''''技能的话，我们绝对不会是它的对手！” 这已经和“战斗技巧的强大与否”没有关系了。 它完全能够直接“禁用”机甲，像切菜一样切人。 边溪云无声合掌：“可是啊，我们不是从拦路者身上抢到了一把电磁脉冲发射器吗？” “我记得，钟明已经把它修好了……哝，就挂在钟明的身上。” 钟明尬笑几声：“虽然修好了，但是它的有效射程只剩下了十五米不到。” “对付人类和污染物还好，对付机器人的话……” 十五米太近了。 光靠南四星机甲学院提供的“便宜”机甲，一靠近，就会被发现。 他大着胆子表示异议：“怎么也得用更高级一些的机甲，比如''''变形虫''''或是''''隐形者''''之类的，才能做到这一点。” 边溪云嘟起嘴巴，不愿放弃这块肥肉：“这台机器人很强啊，又很昂贵，你们真的要直接离开，放弃得到它吗？” “这样吧，你把电磁脉冲发射器给我，我来试试。” “你们往后退一些，不要被我们的战斗波及！” 钟明大骇：“你疯了吗？你的机甲完全没有隐蔽功能，靠近就是被禁！” 边溪云理直气壮：“想要禁掉我的机甲，首先得发现我才行。” “我就赌这只机器人没有''''温度感应''''和''''红外扫描''''，只能依靠''''视力''''或是''''监控摄像头''''来发现入侵者。” 她扬起下巴，指了指躺在小屋周围的尸体：“要不然的话，这些人就不会死得到处都是了，那个人也不会有机会跑进小屋，藏到房门之后。” 确实有些道理。 任红犹豫开口：“我还是感觉太危险了……我们只是学生，又不是机甲佣兵，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 “不过，假如你很想去试试……那就去试试吧。” 这话说得非常勉强。 一看就知道任红并不赞同这个方案。 边溪云转过头去，见萧华章和钟明也不是特别赞同，便开口说道：“放弃这台机器人和小屋里资源，我们就得去光耀泥潭，找''''水中怪物''''了吧？” 任红瞪大双眼：“你放弃了？” 边溪云道：“你们都不同意，我自然不会一意孤行。” 萧华章提高警惕：“真的吗？你那么好说话？这不像你啊。” 边溪云摊开双手，往回走去：“我一直都很好说话，更何况我们还是一个团队。” “那就走吧。” “做好准备，连星际难民都能失踪的地方，可不会比这里安全多少。” 她迈步向前。 任红的声音很快传来：“等……等等等一下！”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又很快压低：“你这是什么意思？” 边溪云无辜回答：“这台机器人不是星际难民的东西吗？都居住在光耀泥潭附近了，他们肯定会经常出入光耀泥潭，打猎换取物资吧？” 任红自言自语：“那三名拾荒者说''''已经有两个月没看见星际难民了''''……” “在这种地方失踪两个月，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她幡然醒悟：“哦我的天哪，光耀泥潭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怪不得会被分为''''进阶任务''''，交给高年级的学姐学长来完成！” 边溪云耸耸肩膀：“或者，我们也可以直接向导师求助……就是这个初始评分，八成不高。” 任红不甘心地握紧双拳：“初始评分会影响很多东西，后续再想提高，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她咬牙看向小屋，又看了看边溪云，陷入两难之中。 边溪云转过身来：“假如我们可以拿到小屋里的物资，肯定会方便很多。” “这群星际难民绝对比我们有钱，光是这台机器人，就比我们所有人的装备都好。” 她走到钟明身侧，取下挂在他背上的电磁脉冲发射器。 钟明按住了她的手，鼓起勇气：“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边溪云轻轻拨开他的手，打开了电磁脉冲发射器的开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 “再说了，光靠我一个人的话，确实有些危险。” “但假如你们能帮我把它引出来……” 她露出一个充满邪气的笑容。 “那我一定能赢。” …… 40-50 第41章 想要打败拥有“骇入”技能的守卫型机器人,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在它发现你之前，先发现它”。 边溪云小声说道：“守卫型机器人一般不会拥有''''隐形''''或是''''伪装''''的能力。” “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耀武扬威地站在房屋门口,威吓过路的人群。” “所以, 只要我们能把它逼出藏身地点，我们就可以看见它了。” 任红胆战心惊：“想要把它逼出来倒是不难,可是逼出来之后,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它可是能直接秒杀我们的！” 边溪云道：“你不是装了全息投影吗？” 任红嘴角抽搐：“这个机器人没那么傻吧？全息投影顶多骗骗人类,怎么可能骗到机器呢？” 边溪云不置可否：“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 “哎, 好吧, 稍等一下。”任红从储物格里取出一只细瓶，塞到后脑勺中。 伴随着“咔哒”一声，一块狭窄的键盘和一个小小的屏幕从背后翻起,旋转到她的面前。 任红抬起双手,噼里啪啦地打字。 边溪云旁观片刻, 顿觉无趣，便蹲回了灌木丛后, 继续观察小屋。 小屋处风平浪静。 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睛的污染物出现。 她长长叹气：“连污染物都那么聪明,知道这片区域很危险，所以不愿靠近。” 任红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翻了一个白眼。 边溪云不为所动。 十分钟后，任红的胸口处亮起一盏白灯。 白灯闪烁片刻, 又转为了七彩的光芒。 一名表情木讷的中年妇女忽然出现,紧贴着边溪云一行人蹲下,露出了鬼鬼祟祟的笑容。 “这是什么东西？！” 钟明吓了一跳，急急向后躲去。 他脚步不稳,眼瞅着就要摔进灌木丛中，发出一声巨响。 “钟明！小心！” 萧华章眼明手快，拦下了摔倒的钟明。 他把钟明摆在一旁的泥地上，扶正了身后的灌木。 萧华章压低声音：“小心一点啊，后面可是有机器人在巡逻！” 钟明捂住嘴巴，连连点头。 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与大地紧.密.相.连。 小小的危机顺利解除。 边溪云回过头来，终于有空细瞧。 突然出现的中年妇女打扮平常，样貌也很一般，但周身都散发着一种“非人”的异样感觉，想必就是任红投影出来的人型。 她大着胆子靠近“中年妇女”：“这就是你做出来的全息投影吗？” “是啊！”任红还在打字。 长着尖锐指甲的机甲右手穿过“中年妇女”的躯干，直直探向后方。 “中年妇女”的躯干闪过一道光纹，随即便与边溪云的右手长在了一起。 边溪云在它的体.内搅了搅，不禁有些失望：“这玩意儿摸起来就和空气一样，甚至都没有什么体温。” 任红没好气道：“本来就是''''全息投影''''，它只是看上去像人，但摸起来和人完全不一样。” 边溪云缩回右手：“万一这只机器人是个睁眼瞎呢？” “总之，我们先试试看''''只有外型''''可不可以。” “如果不可以，再逐步加码，直到将机器人从藏身之处诱出。” 她拉住任红的右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不能在这里试……” “万一这只机器人很聪明，它就能猜到我们的藏身之处，发来一道激光了。” 得跑去别的方向尝试。 萧华章主动请缨：“你们放心去吧，我和钟明就缩在这里，从另一个角度观察机器人的动向。” “普通的污染物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保护好钟明。” “被保护”的钟明坐在地上，掏出了污染计数器。 他输入了几个参数，把屏幕对准边溪云：“托你的福，这里很干净，短时间内不会有污染物出现。” 边溪云凑过去看了一眼：“就是山谷区域和光耀泥潭区域倒大霉了。” “这两个地方的边缘地带越来越红，几乎要变成一条粗边。” 希望那三名拾荒者已经离开了山谷区域。 要不然的话，光靠她们的实力，或许会被困在其中。 交代完最后的注意事项，边溪云和任红一起绕了个大圈，来到小屋的正面。 任红扒拉着面前的灌木，小声说道：“之前没看出来，那几个佣兵还挺聪明的哎？” “居然知道不要走正门，正门更加危险。” 边溪云凝重点头：“在自家门口装了两门激光炮，这群星际难民实在谨慎，甚至过分谨慎。” 一门激光炮老贵了！ 这属于是“学生团队永远也无法从学院仓库里申请到的好东西”之一。 任红含恨咬牙：“我都不能在家门口放两门激光炮。” “你说的对，这群星际难民太有钱了，必须得把他们端掉。” 柠檬的香气从任红的话语中飘出。 不需要边溪云催促，她便自觉地掏出了键盘和屏幕，开始控制“中年妇女”的走位。 “中年妇女”抖动一下，抬起右腿，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边溪云眯起眼眸：“我怎么觉得你的全息投影有点儿假，不是很像真人？” 任红指速飞快：“守卫型机器人不在意它是不是人，只在意它有没有威胁。” 说话间，“中年妇女”距离小屋越来越近，直至踏上台阶。 一束激光从侧面飞来，穿透了她的身体。 “中年妇女”物理免伤。 她无所畏惧，停在了大门之前。 守卫型机器人没有出现。 “中年妇女”也没有开门的能力。 局面僵持住了。 任红低叫一声：“果然不行。” “光有投影没有实体，根本骗不过这些东西。” 边溪云若有所思：“把它收起来吧。” “你在这里等我五分钟，我去给你找个实体来！” “好！”任红迅速收起键盘、屏幕和“中年妇女”，掏出了一把短.枪。 边溪云凝视短.枪：“算了，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和萧华章与钟明汇合吧。” 任红：“？？？” 任红：“……” 把手无缚鸡之力的队友独立留在危险区中，叫边溪云良心难安。 她不得不浪费了一点儿时间，先把任红送了回去，方才动身去找“实体”。 “只要是能动，能喘气，有心跳的东西就可以了。” “山谷区域的污染物正在开大会，我跑过去随便抓一只就行。” 边溪云飞速跑去山谷，随手捞了一只小的，便赶去与队友们汇合。 “钟明，你能做一辆会动的小汽车吗？” 她比划自己的方案。 “我准备把它捆在小汽车上，一路开进小屋。” 当然，还得搭上那名“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是皮肤，“绑在小汽车上的污染物”是内脏。 两者缺一不可。 钟明当即动手：“我没有带轮子，做不了小汽车。” “不过我带了很多机械臂，可以做个小机器人。” 他从储物格里掏出一堆零件，开始现场制作。 一刻钟后，小机器人成型。 边溪云把污染物捆在上面，塞进了“中年妇女”的体.内。 能动，能喘气，有心跳的“中年妇女”缓缓飘向小屋。 边溪云眼明手快，举起机枪，给激光炮口来.了.一.发。 “卧倒！” 激光炮口掉转方向，朝着“中年妇女”猛射。 间或有几道漏网之鱼划过空气，切碎了附近的枝丫。 任红双手抱头，趴在地上：“这火力也太猛了！” 边溪云默默点头。 也不知道这群星际难民的小屋里藏着什么好东西，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激烈的战火还在继续。 “中年妇女”保持微笑，渐渐靠近门口。 这一回，它没有停在门前，而是像活人一样探出了一只藏着机械臂的“右手”，握住了大门上的把手。 咔嚓。 把手转动，大门打开。 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射出一道激光。 激光穿透“中年妇女”，打飞了可怜的机械臂。 边溪云大喜过望：“就是现在！” 她取出电磁脉冲发射器，在“中年妇女”的掩护之下迅猛冲刺，来到了小屋门口。 小屋内的黑影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应该先攻击“中年妇女”，还是先攻击新的入侵者…… 边溪云便已经扣动扳机，给它来.了.一.发.大.的。 尖锐到无法被人耳捕捉的声波荡漾开来，震碎了打不死的“中年妇女”和藏在“中年妇女”体.内的机械臂。 浓稠的污血从机械臂的碎片下方缓缓流出。 被捆住上方的污染物完成了它的使命，陷入了光明的永眠。 屋内的黑影停滞下来，露出了它的真容—— 一台装有激光炮口的、通体暗银色的流线型类人机器人。 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让它有机会活动起来！ 边溪云来不及细想，条件反射般挥动电磁脉冲发射器，砸向黑影的头部。 砰！ 巨响声起。 机器人的脑袋当场炸开，好似一只由金属零件构成的西瓜。 边溪云再接再厉，又砸了一下。 这一回，电磁脉冲发射器和机器人肩膀上的激光炮口同归于尽，一起变成碎片。 “呼！终于解决了。” 边溪云把坏掉的电磁脉冲发射器丢到地上，拔出了机器人背部的芯片。 她来回翻看数次：“没见过，认不出，带回去给任红扫描吧。” 至于坏掉的电磁脉冲发射器…… 里面剩余的能源本就只能使用一次。 如今发挥了关键作用，也算是值回票价。 失去头部和激光炮口的机器人已经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边溪云把它拖到一边，准备等钟明过来之后，让他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随后，她又举起着电浆发射器，绕着小屋转了一圈，关掉了还在运作的防御终端。 防御终端上没设密码。 估计连居住在此处的星际难民也没有想到，这间小屋竟然会有被人占领的那一天。 “世事难料啊！” 边溪云打开随身星网，通知众人汇合。 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逛了五分钟星网购物平台，任红猫腰开门，溜入阴影之中。 她背靠墙壁，小心翼翼地环视一圈。 边溪云挥手示意：“在这里！我没有被机器人控制。” 她指向“破铜烂铁”：“机器人已经坏了。” 任红拍了拍胸口，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担心这是一场鸿门宴，会有去无回呢！” 她大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推了推护目镜，开始解析坏掉的机器人。 斑斓的光泽在她的护目镜上不断流淌。 边溪云收回目光，继续浏览星网购物平台。 一刻钟后，萧华章和钟明也推开了房门。 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房屋中央，随时都会射出子.弹。 边溪云和任红抬起头来，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机器人已经坏了，防御终端也被我关了，你们直接进来吧。” 萧华章收起武器：“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要打一场恶仗，从机器人的手中拯救你俩呢！” 钟明没有出声，他用行走的姿态赞同了萧华章的观点。 四个人于沙发处汇合。 边溪云一拍双手：“人都齐了，是时候搜刮物资了。” “钟明，这里的好东西有很多，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我们拆了带回学院！” “萧华章……” 她刚想开口，却被消息提示打断。 边溪云停止说话，看向随身星网。 在余光中，她瞥见钟明也低下头来，打开了自己的随身星网，而任红与萧华章则一动不动，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独独联系她和钟明？ 疑问一闪而过，很快便得到解答。 来自高队长的回复姗姗来迟，言简意赅：“别来！快跑！” 第42章 是高队长！ 他们果然出事了！ 光耀泥潭里到底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就连来自“老牌强校”的精英团队都无力抵抗？ 三道思绪于边溪云的脑内一闪而过，她很快提醒众人：“高队长他们出事了！” “什么？” “高队长？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那个？” 任红和萧华章张大嘴巴，满脸震惊。 钟明紧张开口：“他让我们''''别来！快跑！''''！” 短短的四个字犹如掉落在枯草堆上的火星,一下子就点燃了在场的众人。 任红语速飞快：“他让我们''''别来！''''的地方肯定不是''''光耀泥潭'''', 而是''''拍照的树林''''。” “到现在才发这条消息，说明他们正在往那个方向逃跑, 所以才让我们先走一步。” “都跑到树林里了也甩不掉威胁他们的存在,这说明追着他们跑的污染物不是''''水生生物''''——它可以上岸！” “我知道了！是B-级污染物钢皮鳄鱼！” 萧华章下意识地反驳道：“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不可能打不过钢皮鳄鱼, 这只是B-级，又不是A-级！” 任红咬住嘴唇：“或许, 追他们的污染物不止一只。” 萧华章还想反驳。 边溪云抬起手来,阻止了两人的争论：“别吵了，我打个视频电话，不就可以了？” 她拨通了高队长的账号。 “嘟——嘟——嘟——”的忙音响了片刻, 很快便转为了沉重的呼吸和战斗的激响。 一块摇晃的泥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任红一把抓住沙发扶手, 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掌印。 她焦急喊道：“怎么是泥地啊！这样能获取什么线索？” 包围着光耀泥潭的森林里到处都是潮湿的泥地。 不拍到高一些的景物, 根本无法判断他们的位置。 边溪云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他还在逃亡, 哪来的时间调整摄像头的角度？” “能抽空点一下''''同意'''', 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仔细听……他好像想说什么。” 夹杂在沉重呼吸、战斗激响和伤员惨叫中的，是一些断断续续的自语。 高队长似乎想要告诉他们一些什么,却总是被袭击打断，不得不闭嘴迎战。 “他到底想说什么？”萧华章有些烦躁。 边溪云努力聆听：“好像是希望我们干点什么,救救他们的小命……” 高队长口中的句子支离破碎, 经常只剩下几个音节。 连他在说哪个字都听不太清, 更何况要理解他的意思？ 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任红再一次取出键盘和屏幕：“我录了几分钟的录音，说不定可以拼出几句相对完整的句子。” “大概要十分钟吧,你们怎么看？” 边溪云道：“我们距离拍照的树林都已经有半公里远了，如果他们想要朝着那里逃跑的话，根本影响不到我们。” 充其量就是被紧随而来的污染物大军骚.扰。 但这些污染物大军绝非边溪云的对手。 任红点了点头，启动分析系统：“那我开始了。” 她沉默下来，陷入静止状态。 任红忙于分析，边溪云三人也没有闲着。 钟明修改了防御系统的指令，将“人类”从“入侵者名单”中剔除。 “这样一来，就不用留人戒备了。”他重新打开防御系统，“可惜正面的激光炮和守卫型机器人都已经损坏，要不然我们甚至可以躲在这里''''瓮中捉鳖''''。” 这两门激光炮还是挺强的，叠加拥有“熔断”能力的守卫型机器人，堪称“B级以下，所向披靡”。 边溪云掏出芯片：“任红说，这个芯片就是机器人身上的''''熔断芯片''''。” “你们两个人有谁会用吗？” “它的有效距离只有三十米，所以任红不太想用。” 任红的机甲过于脆皮，扛不住污染物的重击。 因此，三十米的距离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危险了，分分钟都可能丢掉小命。 钟明思考片刻，问边溪云：“你不想用吗？这个芯片最适合你，因为你的速度最快，攻击力最高，是我们的主攻手。” 边溪云直白说道：“我不用芯片也行。” 这个芯片对她加成不大，能耗倒是很大。 纯纯的浪费能源。 起码，目前碰到的对手都可以被简单粗.暴的直接攻击解决，根本不需要动用战术。 钟明点了点头，看向萧华章：“你来？” 萧华章亦摇头。 “我没学过''''骇入''''。”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当黑客就要躲在人群之后，很没意思的，所以我一节课都没有听过。” “……还是我来吧。”钟明叹了口气，把芯片插进自己的手腕，“先说好，我的精神活跃度很低，所以没办法在第一时间''''熔断''''敌人，也没办法''''熔断''''移动速度过快的敌人。” 他犹豫片刻，无奈低语：“唯一的优点是我的机甲很厚，哪怕冲到三十米之内，也不会被一下打爆。” 这次对付的敌人大概率是污染物，而不是人类。 能不能快速“熔断”机甲，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 边溪云随口安慰几句，继续搜刮物资。 十分钟后，任红完成分析。 她把整合之后的音频发进小群。 【任红】：“联系你们的老师……来树林……救我……有人快死了……” 【任红】：大概就是这样。 边溪云顺手点开音频，边听，边朝着客厅处走去。 没过多久，四人再次汇合。 萧华章挠挠下巴，打开了随身星网：“他想让我们去找南四星机甲学院的老师帮忙？” “小事，这就联系。” 他很快就拨通了机甲系系主任的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 萧华章反复拨打数次，又换了一个电话号码。 还是忙音。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钟明，现在的污染指数情况如何？” “我看看——但它没有发出警报啊？”钟明有些茫然，“要是污染指数大幅度上升，足以阻拦通讯，那污染计数器早就开始狂叫了，怎么会毫无反应呢？” 话是这样说，但他手上的动作一点儿也没有停下。 钟明快速按下按钮，又输入了几个参数。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动作逐渐变缓，直至完全停滞。 这不是好现象。 边溪云一把夺过污染计数器，看向它的屏幕。 她瞪大双眼：“污染计数器坏了？” 钟明恐慌点头：“之前还是好的，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钟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但边溪云却对此非常熟悉。 在末世世界里时，每当远征队走入某些特殊污染物的老巢，她们身上的精密仪器和电子设备，就会开始大面积失灵。 这种失灵是阶段性的。 只要离开了这片区域，就能恢复正常。 边溪云忽然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是从末世世界穿越过来的人，要不然的话，她们就要两眼一抹黑，彻底抓瞎了。 边溪云快速发问：“在进小屋之前，它还是好的，对吧？” 钟明用力点头：“小屋没有问题，这里的污染指数非常干净，应该是防御终端的功劳。” 既然小屋不是污染物的老巢，那就说明污染物正在靠近。 边溪云当机立断：“我们先离开这里！” 萧华章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能离开。” 他冷静说道：“没有污染计数器，我们根本不知道哪边的污染物更加密集。” “如果贸然行动，很容易冲进污染集群，反而失去生还的希望。” 他把污染计数器交给边溪云：“你一个人离开，找老师求助。” “我们死守小屋——这里有防御终端，也能抵得上好几名机甲师了！” 边溪云断然拒绝：“开什么玩笑，你们能守住半个小时，我当场拜你们为师。” “从联系老师，到老师们赶来，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一过，你们就全死光了！” 她毫不客气地把污染计数器丢给钟明：“这玩意儿没用了，你多打几个电话，看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萧华章，你快去捡点好用的武器，和钟明与任红留守小屋。” 萧华章问：“你呢？” 边溪云道：“我出去看看情况。” 她抄起小屋里的巨型能源武器，朝着屋外走去：“最强的污染物肯定在追着高队长跑。” “只要能解决它，我们就能恢复通信！” 任红有些崩溃：“都打死最强污染物了，我们还需要叫老师吗？” 边溪云不假思索：“当然要了，因为他们有人快死了，而我们顶多能给他们打一针治疗针，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第43章 咕叽。 沉重的机甲踩在泥泞的地上, 微微向下凹陷。 再抬起时，粘稠的烂泥挂在平整的表面，淅淅沥沥地往下坠去。 边溪云扛着一人多高的巨型能源武器,走在无人的树林之中。 虽然不确定高队长一行人的具体位置, 但肯定是在小屋周围，至少不会相隔太远。 边溪云决定先原路返回, 抵达高队长早些时候拍照的树林, 再以此为起点, 寻找战斗的踪迹。 “他们的战况那么激烈，声音应该能传得很远。” “到时候,直接跟着声音走就行了。” “哪儿吵哪儿有我。” “咕叽咕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边溪云返回早些时候的树林：“他们没有来这里？” “为什么？” 从高队长发出的消息来看, 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原路返回”，直奔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出口。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计划？ 总不会是在骗自己一行人吧？ 锐利的目标左右扫射，停在不远处的树冠上。 边溪云放下巨型能源武器, 轻轻一跃, 便跃上了参天的大树。 她蹲下身子,抚摸树枝上的湿.滑：“这是什么？血吗？” 看上去像血。 有什么受伤的东西曾趴在这里，小心翼翼地隐蔽自己的行踪。 边溪云幻想了一下它的姿势, 同样趴下。 她耐心地调整角度, 直至看见枯木。 “为什么要看向这个方向？”边溪云有些困惑。 她再一次调整角度…… 沙沙。 几不可闻的声响从树木下方传来。 边溪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放在树下的巨型能源武器正在向后滑动, 马上就要脱离视野。 “原来如此！是声东击西啊！” 她满意点头。 “找出古怪线索的源头”总是会带来一种解谜成功的快.感。 边溪云心情大好，一跃而下, 稳稳追上武器。 “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武器？”她扭头看向身侧。 身侧的机甲师大骇。 他不再小心翼翼, 而是猛得提高步速, 大步流星，向前冲去。 想要赛跑吗？ 边溪云一把按住武器末端,将它截停。 激烈的移动忽然停止，由加速度所带来的惯性使得那名机甲师跌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机甲师伸手拉动武器。 武器一动不动。 机甲师费力拉动武器。 武器一动不动。 机甲师整个人都趴上去了！ 武器依旧一动不动。 边溪云好暇以待地靠在巨型能源武器上，看着机甲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她再一次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武器？” 机甲师露出了耻辱的表情。 他保持沉默，后退几步，扭头就跑…… 他发现他自己也移动不了了。 机甲师前后摆臂，迈动双腿。 双腿在空气中来回踩踏，一切皆为徒劳。 机甲师不得不开口：“放开我！” 是没听过的声音。 边溪云问：“你是谁？你知道这附近有一群人在和污染物打架吗？” 陌生的机甲师警惕起来，牢牢闭上嘴巴。 他用行动表示拒绝。 边溪云叹了口气，伸手拆下机甲师的面罩。 在对方无比惊恐的目光之下，她拔出了自己的数据传输线，插.入接入口中。 “虽然我也没有学过''''骇入''''技能，不过我懂得''''如何物理骇入''''。” “只要把数据传输线插.入接入口，我就可以读取你身上的公开数据。” “比如……你的移动轨迹。” 边溪云望向在头盔内不断浮动的参数，把几个较为眼熟的坐标输入导航系统。 “原来是从光耀泥潭那边逃过来的……那肯定知道高队长他们的下落。” 她轻轻踹了机甲师一脚：“你为什么一言不发？” “这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又不是你们的敌人。” 机甲师牢牢抿紧嘴巴，眼眸中透出“宁死不屈”的光芒。 边溪云倍感困惑：“真是奇怪的人。”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可以照着你来的方向倒着走回去。” “我看看……你在一公里外短距离移动了很久，想来是在战斗？” “首先要跨过一小片泥潭……难怪我找不到战斗发生的地点。” 因为听说过“光耀泥潭”的恐怖，所以边溪云下意识忽略了这片区域。 她左手扛起巨型能源武器，右手扛起不愿说话的机甲师，大步流星，向前跑去。 咚！咚！咚！ 三倍重量让边溪云的脚步异常沉重。 她放弃隐蔽，转而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上一次战斗发生时的地点。 “就是这里！” 满地的血污和树木的碎片。 潮湿的泥土犁地三尺，翻成蓬松的模样。 边溪云目光扫射，很快找到线索。 “一只断手……”她看见了眼熟的机甲，“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学生！” “找到了，没来错地方！”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和从水中爬出的怪物大战了一番。 期间还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密集的小洞，以及许多烟熏火燎的燃烧痕迹。 这些小洞可能是子.弹留下的，也可能是金属飞鸟留下的，边溪云暂时无法分辨，便将这条线索弃置一边。 她提起手中的机甲师：“这么说来，你也参加了战斗？” 机甲师视死如归，绝不开口。 边溪云“啧”了一声：“你的雇主到底是谁？居然能让你死都不说。” 她把他放到沼泽上方。 数秒后，平静的沼泽冒出少许气泡。 边溪云问：“说不说？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具体的情况，只需要你开口表明态度。” “要是你非要扮演死人，那我就只好请你去死了。” 身下的沼泽愈发沸腾。 机甲师挣扎了一秒，果断开口：“我说。” 边溪云道：“你是不是不能说出有关''''战斗''''的事情？” 机甲师“嗯”了一声。 边溪云问：“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机甲师情绪激动，忍不住挥舞手脚：“自愿的，我要保护他！没有人能伤害他！他是无辜的！” 这么激动？ 边溪云灵光一闪：“你爱上了他？” 机甲师猛得噎住。 好半天后，才喃喃低语：“没……我没有，我只是一名低劣的佣兵，怎么有资格去爱他呢？” 说话间，机甲师那凶恶粗暴的脸庞上莫名浮起一片红晕。 边溪云皱起眉头：“这个调调，好像有点眼熟。” “既然你要保护他，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机甲师抿紧嘴唇，连带着目光也变得警惕。 秒懂。 边溪云岔开话题：“我被你们连累了，现在外面全是污染物，要怎么才能离开这片区域？” “别告诉我直接杀出去，我可不是那种愣头青。” 机甲师沙哑开口：“没……有……其他办法。” “只能杀出去。” 他目光微转：“其实……” 边溪云耐心追问：“其实什么？” 机甲师道：“其实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他似乎变得好说话了一些：“像你这样强大的机甲师，应该不会轻易出事。” 边溪云琢磨了一会儿机甲师口中的隐意：“这里的异常只会持续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消失？” 机甲师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说起来，我也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有干。” “你可以把我放下，和我一起等待。” 边溪云直白开口：“你想偷我的武器。” 机甲师心虚辩解：“这附近太危险了，没有强大的武器，很难从中幸存。” “我没想偷你的武器，我只是想捡一把武器用用……” 边溪云无视辩解，切入下一条线索：“所以，树枝上的血痕也是你弄的吗？” 机甲师微微一愣：“什么血痕？”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道血痕不是他的！ 边溪云歪了一下脑袋。 机甲师赶紧求饶：“别……别杀我，我真不知道那条血痕的事情啊！” “我只是来这里捡垃圾的，碰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我也很绝望啊！” “你以为我就想被困在这种鬼地方吗……我……我……” 他忽然扼住自己的喉咙，失去声音。 边溪云旁观片刻，很快便失去耐心：“你怎么了？” 机甲师眨动双眼，呢喃呓语：“……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来这里呢？” “这里可是光耀泥潭啊！” 他陷入混乱之中。 边溪云叹了口气，输入几个参数：“你的身体扫描密码是多少？” 望向直指自己的枪.口，机甲师迅速报出一串数字。 边溪云输入数字，扫过成片的字符：“激素水平突然升高……你发现你被污染了吗？” 机甲师愣愣摇头。 想也没有。 要是发现了，早就采取措施了，怎么可能蹲在树林里抢她的武器呢？ 边溪云伸出右手：“把抗污染注射剂交出来。” 机甲师脸色一白，转而变得涨红：“我……我没有……这……” 边溪云道：“那给我转账二十万联盟币，我卖你一支。” 机甲师艰难开口：“我……我也没有……二十万那么多。” 好穷的穷鬼。 边溪云放弃救援，转而拾起了掉在一旁的面罩，准备给他盖上。 机甲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五官蓦地扭曲，拼命挣扎起来：“别、别杀我！我用别的东西换！” “我用别的东西换！” “这点污染指数不会让我马上变异的！我还有救！” “我不需要抗污染注射剂也能活！” “真的！我还有救，我可以给你别的作为补偿！” 他大口喘气，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筹码：“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让你也有机会瞻仰美神的颜容，成为他最为忠实的信徒！” “你那么强大，肯定能当上祭祀，说不定还能当上主教！” ……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他凭什么觉得这种破机会可以和二十万联盟币的净利润相比？ 边溪云嘴角抽搐，勉强答应下来：“好，你带我去见他，我也来看看神的样子。” 她松开了握住机甲师的手指。 机甲师大口喘气，连滚带爬，朝着沼泽深处跑去。 是在沼泽深处吗？ 和高队长他们的前进方向似乎并不相同。 边溪云斟酌一秒，当即选择跟随。 她们团队的任务目标是“活着返回学院”和“击杀袭击镇民的真凶”。 并没有说一定要营救碰见的同行。 如此看来，高队长不救也罢。 反正并不相熟，也不是团队里的一员。 边溪云理直气壮地跑向沼泽中央，顺手给小群发了一条消息。 沼泽中央的信号也很烂。 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非常随机。 边溪云反复发送数十次，终于发送成功。 【边溪云】：我没找到高队长，但是我找到了一个被污染的机甲师，现在正跟着他去光耀泥潭的中央见BOSS 。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任红】：我们这边还好，有一些污染物想要入侵小屋，不过都是逃跑过来的难民，所以实力并不强悍。 【萧华章】：边溪云，我觉得不太对劲，冲击小屋的污染物一拨比一拨强，就像是故意的一样！这不正常，可是我找不到证据，只有不对劲的预感！如果可以的话，请一定要在一刻钟后回来！我真的感觉不对！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萧华章一口气发了一大堆。 大概是害怕自己的消息无法顺利送达，所以把要说的事情全都放在一起说了。 边溪云计算时间：“返回小屋只需要五分钟就行，我还有十分钟可以探索。” 她一把抓住带路的机甲师，将他重新提起：“哪个方向？” 机甲师匆忙回答：“向、向东。” 边溪云“嗖”的一声窜出一公里：“然后？” “继、继续向、向东五六公里……” 又是“嗖”的一声。 “向……向南了，看见一大片连在一起的沼泽时停下。” “慢、慢一点！从桥上走过去啊啊啊啊！不要跳啊！会掉下去的！” “别别别跑了，马上就到了！” “要跑过头了！” 边溪云停下脚步，气息平稳：“我知道了。” 她确实已经抵达了BOSS的老巢。 因为，一靠近这片区域，她便感受到了一种颇为熟悉的气息—— 身侧的污染因子莫名密集，让人呼吸困难。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水中行走，到处都是阻力。 真是熟悉的体验。 直叫她梦回过去。 边溪云松开右手，丢掉了带路的机甲师。 她目光冰冷，扛起巨型能源武器，朝着更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周遭的景物就越阴森可怖。 低矮的灌木与匍匐的藤蔓遍地都是，取代了挺拔的树林。 偶尔有几棵参天大树伫立其中，也在树皮的表面长满了恶心的苔藓，摆出扭曲的姿态。 啪嗒。 边溪云放慢脚步。 脚下的泥土正在变得松软湿滑。 每一次抬腿，都要花费更多的力气，亦会陷得更深。 艰难地走出数百米后，边溪云看见了一盏亮起的路灯。 路灯下摆着几条长凳。 长凳上坐着一名人类。 人类没有穿戴机甲，而是穿着整洁的西装制服。 他坐在明亮的光晕下方，双手交叠，摆在翘起的膝盖上。 边溪云放大前景，面露古怪之色：“镇长？” 泥潭镇的镇长笑容依旧：“边溪云，我也没有想到，你会跑到这里来。” “你们的任务不是击杀水中怪物吗？为什么要掺和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事情？” 边溪云反问镇长：“我还想问你呢。” “你不是应该坐在镇长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吗？为什么会跑到中污染区里来？” 问题的答案彰明显著。 边溪云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镇长的答案，她只是随口一问。 巨大的能源武器高高举起，对准镇长的方向。 只要扣下扳机，无论是镇长、长凳还是路灯，都会从这个世界里彻底消失，化为看不见的原子。 镇长举起双手，无辜开口：“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来履行公务的。” “有人告诉我，旧南四星光耀公园里出了点问题，需要我亲自过来瞧瞧。” 他神容坦然，仿佛这就是边溪云想要知道的真相。 “你以为我很想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吗？”他嫌弃地点点地面，“好脏啊，我也是被迫的。” 边溪云不为所动：“普通人类没办法在中污染区里正常行走。” “你连机甲都不需要穿，鬼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她直接按下开关。 狰狞的响动从武器内部咆哮传出，让金属制成的表面隐隐颤动。 微弱的光亮于巨型能源武器的炮.口中悄悄浮现，随后向蓝色发展。 光越来越亮了。 边溪云认真地注视着坐在长凳上的镇长，以免打错位置。 巨型能源武器的蓄能时间只要一秒不到。 镇长的面容上出现了一道裂纹：“等一下，你怎么直接动手啊！” 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谋杀镇长''''是要被判处死刑的！” “你疯了吗？” “你可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学生，未来前途光明，肯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何苦因为这些小小的误会，葬送自己的一生？” 他的声音喋喋不休地传来，甚至让时间都变得缓慢。 从蓄能到发射的短短一秒也变得格外漫长。 边溪云瞅了一眼武器：“''''时间减速''''？你果然不是人类。” 镇长笑容依旧：“我敢坐在这里，必然有所依仗。” “你瞧，虽然你之前不愿意听我说话，但现在还不是得乖乖听讲？” 他抬起右手，抵住了自己的下巴：“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知道''''时间减速''''。” “他告诉我这个能力非常罕见，看来也不算特别准确。” 边溪云问：“他是谁？” 镇长摊开双手，声音略显狂热：“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祇，你不配听见他的名字。” 边溪云无言以对：“这个世界上哪来的神祇，你不要乱搞封.建.迷.信。” 镇长站起身来。 昔日的和蔼如雾般散去，他声音冷漠：“无知的凡人自然看不清世间的真相。” “不过，对此我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你从来没有得到过神祇的赐福，无缘踏入真实。” “不像我，我什至可以掌控时间！” 边溪云感到好笑：“神祇的赐福？你是想说''''污染因子''''吗？” “你已经被污染了，所以才能侵入到其他人的神经之中，进行思维同调。” “时间的流速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我们想得更快了，才会造成''''时间减速''''的错觉。” “你连''''时间减速''''的原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自称''''看清了世间的真相''''？” 她摇摇头，怜悯开口：“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被别人坑了一把的可怜虫。” “是谁坑了你？” “说出来，我可以替你复仇。” 镇长冷笑：“想骗我说出他的名字？别做梦了。” “你杀不了我的。” “……死的只会是你！” 刹那间，周围的景色恍然一变。 阴暗的沼泽光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空旷的客厅。 一位年迈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眼中饱含怒意：“边溪云！你怎么可以用武器指着我？” “你难道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下武器，我就当作无事发生！” 边溪云先是错愕，随后大笑出声。 “我当然记得你是谁了！” “曙光安全区的负责人，你早就被炸成碎片啦！” “坟头草都三丈高了，怎么还那么耻高气昂？”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起来。 在绝望的崩溃之中，一道蓝莹莹的光柱从巨型能源武器的炮.口直直射出，击碎了泥潭镇的镇长。 轰—— 声波轰鸣，大地震动。 边溪云半跪在冰冷的泥浆之中，回忆起了虚影的脸庞。 那是曙光安全区的负责人，还有一大堆熟悉的科学家。 他们在人类溃败之时，用尽全部能源，将自己送回了过去。 ……送回了那个，生机尚存的年代。 “记住，一定要拯救这个世界！” “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只有拯救了那个世界，我们的世界才能安然无恙，从中幸存……！” …… 具体的原因和方法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边溪云待在寂静的沼泽之中，陷入无尽的沉思。 在穿越的过程中，她的记忆损失大半，少掉许多细节。 现在，哪怕她想回忆起负责人的计划，也只能回忆起毫无逻辑的只言片语。 “拯救星际世界……”边溪云头痛欲裂，“星际世界挺正常的啊，它根本不需要我来拯救。” “帝星联盟的发展也蒸蒸日上，正是最为繁荣的阶段。” 她双手抱头，表情扭曲：“想不起来，我真的想不起来啊！” 要是没有泥潭镇镇长的帮助，她连“负责人给了她一个计划”都忘得一干二净，谈何更加具体的细节？ 边溪云几欲疯狂。 “滴滴滴。” 急促的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将她从回忆中拉出。 边溪云打开随身星网。 【任红】：不知道为什么，信号又畅通了。我们已经通知老师们前来营救，他们马上就到。 【任红】：你呢？你现状如何？你离开了好久啊，都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任红】：萧华章、钟明和高队长他们在到处找你——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任红】：还有一件事情…… 【任红】：那个，边溪云啊，虽然有点离谱，但是，之前那个非常恐怖的蘑菇云，该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任红】：高队长他不相信，但是我们三个人一致认为……或许应该去蘑菇云升起的地方看看。 【任红】：你觉得呢？要是还活着的话，请给我们发条消息吧。 【萧华章】：如果五分钟内再不出现，我们就直接杀进光耀泥潭的最深处找你。 第44章 “这才认识了几个月啊,我们之间的感情有那么深吗？” “居然愿意为了我主动送死。” 看着队友们的“恐吓”，边溪云哭笑不得。 就凭他们的实力，别说是“杀进光耀泥潭的最深处找她”了, 就连“想进入光耀泥潭的最深处”, 都得花上好一把子的力气。 不过，这份好意她心领了。 边溪云回复众人。 【边溪云】：我还活着,没什么大碍,不用进来找我。 还未等她发出第二条消息, 一连串的回应便从底下冒了出来。 【任红】：！ ！ ！ 【任红】：边溪云！你还活着！ 【任红】：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萧华章】：你受伤了吗？学院的医疗队已经到了,可以把你直接抬进浮空艇中,送去医院。 【任红】：你现在在哪儿？给个坐标吧，我们马上过来。 【萧华章】：是在光耀泥潭的最深处吗？外围区域里没有你的影子，也没有什么能够追踪的线索。 【萧华章】：这儿到处都是沼泽,几分钟一过,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萧华章】：早知道, 就应该给每个人的身上都佩戴一枚导航徽章。 【萧华章】：这样一来，“找人”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方便许多。 【……】…… 好多消息。 边溪云看得目不暇接。 【边溪云】：慢点慢点, 我快要看不过来了, 你们等等再发，先让我逐条回复。 【边溪云】：第一, 我没有受伤，你们等我一刻钟, 我就能抵达小屋, 与你们汇合。 【边溪云】：第二,那朵蘑菇云确实是我干的——我用巨型能源武器朝着BOSS轰了一炮。 【边溪云】：万万没想到，这把武器的动静竟然那么大…… 【边溪云】：都能堪比一发微型导弹了！ 【边溪云】：第三, 你们呢？你们有没有受伤？ 【任红】：我们都没有受伤，只有高队长被污染物撕掉了一条手臂，现在，已经被送去医院抢救了。 【任红】：折腾了那么久，最后也没有找到自己的任务目标，实在是可怜可叹！ 【任红】：……话又说回来，高队长这个人的人品似乎还挺不错的。 【任红】：自己受了重伤，却一直等到听见你“平安无事”的消息，才愿意坐上飞艇，离开旧南四星光耀公园。 【萧华章】：他团队的其他成员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萧华章】：死了两个，晕了一个，还有一个掉进了沼泽之中，五分钟前才被治安队队长从里面打捞了出来。 他附上了几张图片。 边溪云有些诧异。 【边溪云】：他们的伤亡那么严重吗？ 【萧华章】：是啊，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追了一路，又逃了两个多小时，能不惨吗？ 【萧华章】：你快一些回来啦，回来之后，再和你细说。 【任红】：对，对，你不回来的话，我们总觉得提心吊胆的，不能放下心来。 边溪云抬头环顾四周。 爆炸后的尘埃飘向天空，无垠的沼泽一片寂静，此处空无一物。 古怪的泥潭镇镇长已经被炸成了碎片，连带着路灯与长凳也一起消失不见，化为无形的齑粉。 巨型能源武器的威力超乎她的想象。 难怪任务大厅提供的“装备选择”里没有它的身影。 至于污染物。 硕果仅存的污染物们早就被爆炸时的响动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卷铺垫跑路了。 没有当场跑路的，估计也被连带着炸死，陷入和平的永眠。 危险的光耀泥潭不再危险。 如今，它说不定要比“树林区域”或是“山谷区域”更加安全几分。 边溪云极目远眺数秒，再次回复队友。 【边溪云】：好，我马上回来。 她关掉了随身星网，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 咕叽。 冰冷泥泞的沼泽包裹住了机甲的小腿，然后是大.腿，再然后是腰部。 边溪云越陷越深，干脆在沼泽里游动起来。 “还好选的是''''沼泽专属''''机甲，它的推进器太有用了，居然能在沼泽里游泳！” 边溪云埋头摆手，无声感慨了一会儿，又想。 “之前的爆炸太猛，把沼泽上的栈道全都震成了碎片。” “真是标准的豆腐渣工程。” “……这里可是星际世界哎？都不考虑''''防震动''''的吗？” “连我这个学生都能搞到一把''''蘑菇云''''级别的武器！” 在粘稠的泥浆里游了片刻，边溪云找到一段相对完整的栈道，从水里爬了上去。 她草草捋掉机甲表面的泥泞，向着小屋的方向继续行走。 “大、大佬！救命啊！救救我！” “求求你了！回头看一眼吧！救救我啊！” “我账户里的联盟币可以全都给你！真的，只要你愿意救我！” 猛然间，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从右后方遥遥传来。 边溪云本想忽略，却还是敌不过良心的谴责，转身望向后方。 早些时候的机甲师正站在一片“孤岛”上，拼命挥动双手。 他的声音里透出阵阵绝望，叫边溪云想起来了“动物临死之前的哀鸣”。 边溪云跳了过去：“你怎么还在这里？” 机甲师嗓音沙哑，语气哽咽：“回、回不去了啊！” “栈道都碎光了，我想走也没办法走。” “我又不像大佬您——您能一口气跳那么远，我可做不到。” 他惦着脸哀求边溪云：“带我一程吧。” “我现在就把联盟币全都转给你。” 边溪云无言以对：“先等等，我问你，你恢复正常了吗？” 机甲师睁大双眼：“我一直都挺正常的。” 边溪云修改问题：“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机甲师火速回答：“当然记得！他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叫人心生向往，恨不得日夜相见。” “你见到他了吗？怎么样？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美丽？” 没救了啊！ 污染物都死了，他怎么还没有恢复过来？ 边溪云有些头疼：“你没觉得他很眼熟吗？” 机甲师茫然挠头：“你也认识他？不对啊！那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哎…… 真没救了。 这名机甲师被污染得太久，导致错过了最佳康复时期。 现在，没有外力的协助，他已然无法恢复正常，只能一路坠向深渊。 边溪云选择放弃。 她伸出左手，把机甲师扛到肩上：“你也是可怜，我就送你一程吧！” “至于联盟币就免了。” “添加你的账号也有被污染的风险，我还不想变成变异疯子。” 说罢，不等机甲师反应过来，边溪云便双腿用力，朝着对面的栈道直直跳去。 咚！咚！咚！ 她的身影于栈道上来回腾挪，很快就离开了光耀泥潭的范畴。 粗粗扫过一眼，见周围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边溪云再次动身，大步流星，跑向树林深处的小屋。 蹬蹬蹬！ 她一手扛着武器，一手扛着机甲师，如同一柄巨大的钉锤，砸飞了无数树叶。 在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之后，边溪云于嘈杂的小屋前方停下冲势，将两件“货物”丢到了地上。 咚！咚！ 刹那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朝着边溪云处望去。 机甲系的系主任嘴角抽搐：“边溪云，你果然没事！” 他目光下滑，望向地面：“巨型能源武器吗？怪不得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等回到学院之后，我可得和你好好聊聊，问问你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说着说着，机甲系的系主任又望向巨型能源武器的另一侧。 他惊讶探头：“等等，怎么还有一个人啊！？” “来人！医疗队呢？把这个也一起抬过去，他的心脏就要停了！” “快快快！离死不远了，治疗针呢？赶紧给他来一针啊！” 指挥完一场突如其来的紧急营救，机甲系的系主任呼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紧接着，他指向快要死掉的机甲师，问边溪云：“这人是谁？” 边溪云道：“未来的变异疯子。” “他被光耀泥潭中央的BOSS污染了，变成了它的爪牙。” 机甲系系主任脸色一黑：“原来已经疯了吗？真是浪费了我的治疗针。” 边溪云好笑开口：“倒也不算浪费。那个BOSS的能力十分特殊，但是它已经死了，没办法进行研究。” “这名机甲师身上的污染正是BOSS同款，刚好可以填补空缺。” 机甲系系主任目光凝重：“那个BOSS的能力十分特殊？你详细说说，是怎么个特殊法？” 边溪云道：“他可以入侵我们的神经，和我们思维同调，从而加快我们的思考速度，让我们产生''''时间变慢''''的错觉。” “他还可以变成我们心中最敬畏的那个人，让我们不敢对他动手。” 机甲系系主任眉间紧皱：“第一个能力确实罕见，我都没有听说过类似的存在。” “第二个能力叫''''形象植入''''，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能够''''直接把全息投影，投影到视网膜中''''的能力。” “在一般的情况下，哪怕污染物对我们使用了''''形象植入''''，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只需要被队友们简单提醒一下，就可以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但是，像这样的，能够让人不敢伤害它的''''形象植入''''，确实是高端品种。” 机甲系系主任取出随身星网：“边溪云，你先进屋子里，喝点饮料，吃点东西，和队友们聊一聊自己的经历。” “我要给校长打个电话，把这件事情告知于她。” 边溪云点点头，朝着屋内走去。 在余光之中，她瞥见机甲系系主任步履匆匆，走向了无人的角落。 她眯起眼眸：“不能被外人听见的隐秘情报吗？” “看来，这个BOSS很有问题，值得多加关注。” 啪嗒。 她推开小屋正面的木门。 一股暖洋洋，甜丝丝，又带着一点儿辛辣的姜茶味猛得窜出，几乎要把她冲下台阶。 边溪云鼻翼翕动：“什么味道？” 任红拿着杯子，快速跑来：“是姜茶啊！” “在沼泽里战斗，免不了会弄湿衣服。” “快点喝上一口——它们还热乎着呢。” 她把杯子塞到边溪云的手中，随后便拉着她往沙发处走：“学院的医疗队好专业啊！” “不但带了担架和急救用品，还带了两壶姜茶，一袋肉包，和几条毛毯。” “哝，角落里装的便携式污染过滤系统和换衣服用的帘子也是她们带来的……” “对了，你要换衣服吗？这儿有均码的便装。” 任红指了指沙发上的透明袋子。 “好，我喝完就去。”边溪云果断回答。 任红、萧华章和钟明都已经脱下了沉重的机甲，换上了学院提供的便装。她也不想再穿着脏兮兮的机甲到处乱窜了。 一口气喝掉杯中的姜茶，边溪云拿起一袋衣服，朝着帘子后方走去。 帘子后的地方并不大，只摆了一张折叠椅和一张折叠桌 折叠桌的桌面上放了两包湿巾、一包纸巾和一条干净的毛巾。 想来是给换衣服的人擦身子用的。 边溪云简单清洁了一下自己，换上了新的衣服。 她走出帘子，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就好像是，直到这一秒，她才勉强脱离了战斗，重返幸福的日常。 边溪云坐到沙发上，一边吃肉包，喝姜茶，一边回答队友们的问题。 她把告诉机甲系系主任的说辞，又和队友们说了一遍。 萧华章缓缓张大嘴巴：“你的经历可真够刺激的！” “不像我们，我们的经历就正常多了。” 他将自己、钟明和任红的经历娓娓道来：“一开始，''''一波更比一波强''''的污染物潮让我们三个人精疲力尽，几乎就要放弃挣扎。” “后来，钟明和任红联手修好了机器人，这才降低了防御的难度，让我们有空思考对策。” 边溪云顺着萧华章手指的方向，望向沙发对面。 那只机器人躺在地上，依旧属于“废铜烂铁”的范畴。 不过，较之前相比，它的头部和胸.口两处被人强行捆上了两挺机.枪，变成了一个会动的炮台。 机枪和机器人之间用机械臂草草链接，还有许多红色、蓝色的电线，夹杂其中，颇具潦草美感。 边溪云惊叹一声：“好厉害啊！” 钟明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任红大力拍.胸：“当然厉害了，我一边开.枪，一边修改指令，忙得手脚乱飞，差一点就要失败。” “还好我坚持了下来。” “我都没想过我能坚持下来。” 萧华章接上话茬：“后来，高队长和他那硕果仅存的队友，恰好从小屋侧边经过。” “我们冲出去，解决了他们身后的钢皮鳄鱼和污染飞鸟，把他们接进屋中。” 任红紧接着往下说：“打完污染物之后，我们问高队长''''有没有在树林中碰到过你''''。” “他告诉我们，''''没有''''。” “我们心想：这下完蛋了，高队长是找到了，可却把你给弄丢了，当下就决定出门找人。” “毕竟，你比高队长好找多了，我们都知道你是朝着''''拍照的树林''''那边走的。”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外面的污染物似乎都消失了，好像变得安全了一些。” “于是，我们五个人决定一起离开小屋，去树林里找你。” “没想到，刚刚踏出小屋没几步，一朵蘑菇云就升了起来，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萧华章道：“我们差点以为你和污染物同归于尽了。” “幸好，钟明马上告诉我们，这里的信号已经恢复，我们可以向学院求援，让他们派来医疗队和搜救队，帮着一起找人。” “打完电话之后，高队长的队友忽然晕了过去——他失血过多，生命体征飞速下降，不得不注射了一针治疗针，方才保住小命。” 任红道：“我把他扛回小屋，做了个简单的手术，缝合了他的血管。” “在此期间，萧华章、钟明和高队长则离开了小屋，去树林和光耀泥潭那边继续寻找你的踪迹。” “再后来，学院的医疗队和搜救队到了。” “但萧华章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你的踪迹，遂怀疑你进入了光耀泥潭的深处。” 她停顿一秒，迟疑开口：“你到底是怎么跑进去的？我是说……” “栈道都断了啊，沼泽里又布满了钢皮鳄鱼，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只要“跳格子”，就可以成功通过。 边溪云刚想回答，却想起来了那名被困“孤岛”的机甲师。 ……好像也没有那么简单。 她话锋一转，含糊不清地说道：“爆炸发生的时候，炸断了很多栈道。” 任红满脸不信：“那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边溪云已经想到了合适的回答：“因为我的机甲是''''热带虎型仿生机甲''''，它是专业的''''沼泽杀手''''，拥有很多推进器，可以帮助我在沼泽里游泳。” “至于钢皮鳄鱼……大概是都被爆炸声吓跑了吧，反正我没有碰到。” 这句话倒是实话。 任红大为惊叹：“真是幸运！你差一点儿，就要被困死在沼泽深处了。” 光耀泥潭附近的污染指数很高，因而无人机无法在其上空正常飞行。 要等学院派出的搜救队一点一点地摸到沼泽中央…… 鬼知道这会是多少天之后的事情！ 任红又给边溪云倒了一杯姜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敬你一杯。” “等回学院之后，我们抽空出门大吃一顿吧？” “钱我掏，店你选，就当是庆祝了。” “好啊！”边溪云笑着点头，“那我要选整个大学城里最贵的餐厅。” 任红一口答应：“没问题！小事一桩！” 众人嘻嘻哈哈，开始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伴随着细碎的声响，沉积已久的疲惫于温暖之中缓缓上浮。 边溪云裹紧毛毯，大脑略显昏沉。 她靠在沙发上，于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又梦见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豪宅。 “我就是在这里，被送去星际世界的。” 边溪云走在空旷的客厅里，抚摸曾经的桌角。 “我对这栋房子没什么印象，世界毁灭之时，它似乎才造好没多久，刚刚交到我的手中。” “啧……花了我好多钱呢，结果一天也没有住上。” 边溪云绕了一圈，返回沙发处坐下。 她低头沉思起来：“曙光安全区的负责人希望我拯救星际世界，但星际世界却安然无恙，一切都很正常……” “这不合理，肯定有什么细节被我漏掉了。” “按照他的性格，他肯定会先和科学家——以及智囊团们，商议出一个能够执行的计划，再将这个计划告知于我。” “所以，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 边溪云皱起眉头，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回丢失的记忆吗？” 她闭上双眼，细细沉思。 “我记得，我每次战斗的时候，都会重返过去，看见曾经的熟人。” “不知道能不能利用这个特性，搜寻丢失的记忆。” “还有……我对于''''云梦山庄''''存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渴望。” “或许，我应该找个机会，去实地探索一番。” 第一个目标很好解决。 只要多参加课外实践，就会有打不完的战斗。 第二个目标则有些困难。 她得抽空问问任红，看看任红有没有办法，打听到“参观云梦山庄”的条件。 “等到找回记忆之后，我就可以知道，我究竟应该在星际世界里做些什么了。” “这件事情暂时无需多想，只需静待时机来临。” 想通了这些关键节点之后，边溪云心情大好。 她又在房子里转了几圈，见无法离开梦境，便跑到卧室中躺下。 “梦外的我在睡觉，梦里的我也在睡觉。” “两个我一起睡觉，说不定就能同时起床。” 她呢喃低语了片刻，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 再醒来时，边溪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 身侧，两张床位空着—— 一张被子团起，显然有人使用，只是患者暂时离开了病房，跑去了其他地方。 另一张空空荡荡，暂时无人使用。 她吃力地坐直身体，捏了捏透明的输液管。 “这里是医院吗？我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任务完成了没有……” 正想着，病房的大门蓦地打开，一名护士走了进来。 边溪云急忙喊住护士：“护士姐姐，这里是哪里？” 护士愣了一下，很快便笑着回答：“边溪云同学，你终于睡醒了。” “这里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医疗中心。” 边溪云愣了一下。 护士拔掉她手背上的针头：“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边溪云摇摇头：“没有……我怎么了？” 护士道：“你挺健康的，只是忽然晕了过去，所以就被你的队友和机甲系的系主任送来了医疗中心。” “我们之前拼命告诉他们，''''你根本没事，你没有晕过去，你只是在睡觉，你不需要治疗''''……” “然而没有人相信，所以你就被留在这里，特别看护了。” 她拆下医用输液袋：“给你挂了两袋葡萄糖，补补营养。” “如果你想离开，就直接去窗口，办理出院手续吧。” “或者，你也可以再睡一个小时。” 护士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你的病友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可以和她一起出院。” 说罢，她便推着输液架，离开了这间病房。 边溪云抓了抓头发，望向自己的身侧：“病友？” 她翻身下地，去看隔壁床的姓名牌。 第45章 “……南四星泥潭镇外中污染区域''''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突发意外, 致十四人死亡，三十六人重伤，七人失踪……具体的伤亡失踪名单仍在统计之中……” “……泥潭镇治安所所长表示, 在没有得到正式的许可之前, 请勿靠近''''旧南四星光耀公园''''，以免遭遇意外……” “……号外！泥潭镇镇长突然消失, 是引咎辞职, 还是另有他因？……” “……创灵生物集团、二号重工集团、南区综合机甲学院和南四星机甲学院发表联合声明,称''''将派人调查此事，彻查根本原因''''……” 悬挂在窗口上方的显示屏不断滚动新闻。 边溪云填完“出院申请”, 和任红一起走出医疗中心的大门。 任红喋喋不休：“你在小屋里莫名晕过去了, 医疗队他们还非要说你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哪有人一觉睡二十多个小时啊？还怎么叫都叫不醒……” 正午的阳光当空罩下，将四周的草木渡上一层金边。 边溪云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或许是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不愿从梦中醒来。” 任红一时失语。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边溪云问出了她最为关注的问题：“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样？还有我们的任务,它完成了没有？” 一边问，她一边打开随身星网,向爷爷奶奶和小楼老师报了个平安。 都上新闻了。 不报平安的话, 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任红叹了口气：“其他人都没事。” “萧华章和钟明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包扎完伤口之后, 就被系主任叫走，去做笔录了。” “我嘛, 本来我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出院的。” “但是, 我寻思, 你醒来之后，要是发现自己一个人出现在医院之中, 肯定会感到害怕。” “要是能有个认识的人坐在旁边……瞬间就好多了！” “所以，我便留了下来。” “万万没想到，你醒过来的时候，我恰好走廊的尽头买饮料……” 任红嘴角抽搐，把一瓶活力活力递给边溪云：“给，先喝点饮料，补充一点糖分。” “你一觉睡得太久，不能马上吃油腻的东西，要不要去东食堂的二楼喝点砂锅粥？” 边溪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好。” 任红朝着东食堂走去：“至于高队长他们，他们已经被南区综合机甲学院接走。” “断掉的手臂还能重新接上，死去的机甲师却没办法再次复活……” 她沉默片刻，跳过了这个话题：“说起来，大家都以为泥潭镇的镇长失踪了，怎么没有人想到''''他或许是死了''''呢？” 边溪云道：“泥潭镇的镇长一直表现得像是一名''''普通人''''，谁能猜到他其实已经变异了呢？” 话音刚落，随身星网的消息提示音“滴滴”响起。 边溪云接起电话：“喂？” 机甲系系主任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我是机甲系的系主任。边溪云，我听说你出院了？” 边溪云“嗯”了一声。 机甲系系主任接着往下说：“你参与了整件事情，我们想要知道，''''你是否想要知道真相''''。” “我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负责人却不太赞同此事。” “他们认为，学生不应该了解太多。” “我呸！这件事情就是你解决的，你怎么可能没资格知道真相？” “不过，它确实牵涉许多，因此还得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想法。” 边溪云边走边说：“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机甲系系主任道：“没什么后遗症……就是，有的人可能会需要一些心理辅导，以免疑神疑鬼，影响自己的生活。” 边溪云平静开口：“是关于''''镇长''''的事情吗？” 机甲系系主任不由地一愣：“对。” 边溪云又道：“他抢走了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货物？” 机甲系系主任尴尬纠正道：“是''''捡走''''了南区综合机甲学院遗失的货物。” “那件货物本来应该由''''远航舰队''''从环帝星小行星带送往危险星球交界线的。” “没想到，他们在航行的途中遇见了''''污染之风''''，导致飞船坠毁，货物遗失，掉到了南四星上。” “泥潭镇的前镇长在出门野营时，意外发现了这只盒子。”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把盒子打开，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边溪云若有所思：“所以，里面装着什么？” 机甲系系主任道：“里面装的是创灵生物集团最新研发的基因药剂。” “这一批次的基因药剂存在重大隐患，无法激发使用者的潜能。” “但是，它们可以增强使用者的魅力，让使用者人见人爱。” “本来是要拿去偏远星球做实验的，没想到半路被人捡走使用了。” 他“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泥潭镇的前镇长是怎么打开那个盒子的。” “按照道理来说，必须要经过多重验证，才能打开那个盒子。” 边溪云道：“不能暴力破解吗？” 机甲系系主任犹豫开口：“也不是不能，但难度很高。” 边溪云毫不客气：“既然盒子能够被暴力破解，那泥潭镇的前镇长自然有可能碰到''''能暴力破解''''的人。” “这事儿就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了，知道太多，或许会发生意外。” 机甲系系主任尬笑几声：“那也不至于。” “我能告诉你的事情肯定很安全，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没资格知道真正的秘密。” “对了，交完任务之后，你记得来办公室一趟。” “见义勇为，拯救公园——怎么看都得有面锦旗拿。” 是锦旗啊…… 没有奖金可拿，边溪云兴趣缺缺：“我知道了，有空就来。” 机甲系系主任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主动开口说道：“这一次的锦旗，可是有奖金的。” “创灵生物集团给了十万，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给了五万，我们学院补上了最后的缺口，也出了五万。” 他声音和蔼：“二十万联盟币足够让你搬离''''次级安全行星''''了。” “我听说，你们的星球差一点儿就要被废弃了，对不对？” “早点搬出来，早点过上新生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有钱啊……这不早说！ 边溪云当即回答：“谢谢老师，我吃完午饭，下午一点就来！” 机甲系系主任哈哈大笑：“好，没钱就没有动力，是不是？” “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这几天，我都得蹲在办公室里，写《分析报告》呢！” “先不打扰你了，快点去吃饭吧！我们等等再见！” “好，老师再见。” 边溪云挂断电话。 任红探头探脑：“有老师找你？” 边溪云很是兴奋：“系主任要给我发奖金，足足有二十万呢！” 二十万都够在南四星的角落里买套小破房了。 虽然条件很差，但也算是搬离了荒星，踏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边溪云满脸兴奋，当场计算余额：“再加上拾荒三人组给出的佣金，我的小金库里，已经有二十五万啦！” 任红也跟着一起计算金额：“如果想要在南四星上买房，最好还是凑足五十万，这样就可以在大学城附近购买了。” “大学城这里的房价比较稳定，不容易出现暴跌的惨剧，也不会存在卖不掉的情况。” 边溪云好奇问道：“房子也会卖不掉吗？” 在曙光安全区里，不存在卖不掉的房子。 任红背着双手，老成回答：“南四星相对偏僻，没有那么多的外来人口。” “要是买的地方不够热闹，或许等上三年五载，都等不到第二个需要买房的人。” “二十万也不是小数目了，你得好好挑选房子，以免日后后悔。” 听上去确实有道理。 边溪云虚心求教：“假如我想购买云梦山庄的房子呢？” 任红微微一愣，随后张大了嘴巴。 她竖起两个大拇指：“好！勇气可嘉！” “云梦山庄的房子太贵了，就连我也没有关注过它。” “我先向家里人好好打听一下情况，再与你细说。” 她勾起边溪云的手臂：“现在嘛……还是先考虑一些近在眼前的问题。” “比如，我们是喝香炖排骨粥，还是喝生滚牛肉粥？” 最后，边溪云和任红选择了生滚牛肉粥。 喝完之后，两人分道扬镳。 任红要去任务大厅提交任务，填写“正式团队申请”，挑选合适的套房。 边溪云则要去机甲系系主任的办公室里拜访一下，拿走自己的奖金。 至于萧华章和钟明。 他们一个去了训练场，努力锻炼肌肉，一个去了实验室，寻找改良机甲的方案。 …… 一靠近机甲系系主任的办公室，响亮的争执声便从墙壁对面传来。 机甲系的系主任似乎正在与某人大吵特吵，因而都没有发现边溪云的靠近。 边溪云放缓脚步，贴门聆听。 机甲系的系主任中气十足：“我告诉你们！你们都得给我放尊重一点！” “南四星机甲学院虽然排名很差，但我当年也是能打进星际联赛前十强的顶级选手！” “你们现在看不起我的学生，以后就别想安心出门！” “想要道歉？” “好啊！那你们拿出一点诚意来，取消他们的参赛资格，让他们公开道歉！” “不可能？不可能那你说个屁！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 咚！ 机甲系系主任怒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边溪云又等了几分钟，见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方才叩响房门。 机甲系系主任余怒未消：“谁？” 边溪云道：“我，边溪云，我来找你啦！” “啊，原来是边溪云啊。”机甲系系主任打开办公室的大门，眼中俱是疲态，“你来得正好，奖金都已经到了，我现在就转进你的账户。” 他反手关掉大门，坐回了办公桌后。 边溪云跟了过去，打听八卦：“老师，你看上去好累啊，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的事儿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接下来的烂摊子，自然会由创灵生物集团.派人过来收拾。” 机甲系系主任语气惨淡：“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像''''旧南四星光耀公园''''一样，顺利地得到解决。”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喝了一大口热茶，方才缓过神来。 机甲系系主任示意边溪云出示二维码：“你的账号给我一下，我现在就把钱转你。” “至于荣誉锦旗，按照规定，它需要在学校的橱窗里展示一个学期，才能让你带走，拿回家好好收藏。” 他瞅了边溪云一眼：“……当然，假如你不想展示的话，也可以现在就把它带走。” 荣誉锦旗不能换钱，边溪云对它毫无所谓。 二十万奖金顺利到账，她的目的已然达成。 边溪云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悠悠开口：“就等学期结束再拿吧。” “我天天住宿舍，也没地方摆它。” 机甲系系主任皱着眉头，用力点头：“好，好，好。那就等到学期结束，再把它还给你。” “我保证，你的荣誉锦旗一定会完好无损，顺顺利利地回来……” “对了，边溪云……”他话锋一转，“明年上半年的时候，你们团队会参加''''学院选拔''''吗？” 边溪云歪了一下脑袋：“会。” 机甲系系主任身体前倾：“那''''军校比拼''''呢？想不想直接拿下，一次成功？” 边溪云眨眨双眼。 根据早些时候听见的争执，她已经猜到了机甲系系主任的意图。 不过，她并不想暴露“自己听了墙角”这件小事，便故意装傻，茫然问道：“一次成功？” 机甲系系主任连连点头：“对，''''军校比拼''''每年都有。” “大部分学生，都得等到第二次参加的时候，才能拿到优秀的名次。” “不过，我觉得你的基础素质很好，只是缺了一些经验。”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你们团队开个小灶，帮你们特别培训一下，争取一次成功。” 他的腹部抵在办公桌上，恨不得直接嵌入其中。 机甲系系主任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起来，开始给边溪云画大饼。 “关于''''军校比拼''''和''''星际联赛''''的关系，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 “只有在各大区域的''''军校比拼''''中拿到前十强，才能有资格参加''''星际联赛''''的初赛。” “但是，''''军校比拼''''每年都有，''''星际联赛''''却是两年一轮。” “也就是说，等到你三年级的时候，恰好赶上最新一轮的''''星际联赛''''开赛。” 他耐心述说计划：“如果足够顺利，能在二年级的时候赢下''''军校比拼''''，取得参加''''星际联赛''''的资格。” “那么，等到三年级的时候，你就可以去参加''''星际联赛''''了。” 边溪云默算时间：“无论三年级的''''星际联赛''''结果如何，我都可以在五年级的时候再参加一次。” “如此一来，在整个学习生涯之中，我就能参加两场''''星际联赛''''，拥有两次机会。” 机甲系系主任期盼点头：“对，第二次参加的时候，总会比第一次参加的人更有经验。” “根据往年的获胜情况统计，80%以上的获胜者都是第二次参加比赛的选手。” 边溪云思索片刻，认真询问：“如果能赢下比赛，学院会发多少奖金？” “星际联赛的获胜奖金足够让你一辈子吃穿不愁，直接搬去帝星。”机甲系系主任挠了挠下巴，决定据实相告，“但军校比拼没有获胜奖金。” “''''赢下它之后，才能有资格参加星际联赛''''——这本身就是一份大奖。” 边溪云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失望。 机甲系系主任紧急刹车，当场改口：“不过，虽然你拿不到官方提供的奖金，但依旧可以拿到学院提供的奖金。” “每一年，学院都会给成绩优秀的参赛者发放奖励。” 边溪云凑近询问：“比如？” 机甲系系主任的发际线上渗出密集的冷汗：“比如……比如……” “这个……每一年的奖励方案都不太一样，明年的奖励方案还没有出来。” 他拍了一下脑门，果断宣布：“总之，在下个学期开始之前，一定会公布一个具体的奖励方案。” “到时候，你直接去学校官网的通知栏里查看即可。” 那就是根本没有了。 纯粹是为了鼓励自己全力参赛，才搞出来的临时奖励。 只要有奖金拿，边溪云就不在意这个方案到底是不是“临时提供”的。 她没有拆穿机甲系系主任的谎言，而是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细聊：“我们学院以往的参赛成绩如何？” “一般要达到什么样子的水平，才能赢下''''军校比拼''''，拿到前三名？” 星际联赛还远。 先想办法赢下军校比拼，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 对于这场比赛，边溪云的目标是前三名。 机甲系系主任整个人都垂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说道：“以前参加军校比拼的时候，能拿个第十名回来，都值得张灯结彩，大加庆祝。” “但是，以你的水平而言，如果目标只定在''''第十名''''的话，那就太过可惜了。” 他闭目回忆边溪云的战绩：“我觉得，你的水平应该在第五名左右。” “要是努力一把，拿前三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毕竟南区星系实力平平，唯一的对手就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 说到这里，机甲系系主任突然反问边溪云：“你觉得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实力如何？” “我记得，你们已经和他们打过照面了。” 边溪云道：“当我们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得死，残得残，没剩下多少战力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巅峰战力，大概会是怎样的水平。” “不过嘛……我对他们团队里的''''骇入''''技能印象深刻。” “一下子就了结了除我之外的全部队友。” 机甲系系主任很是诧异：“你能防御黑客？你学会类似的技能？” 边溪云沉默摇头。 数秒后，她诚实开口：“我也防御不了黑客。” “我只是抢在黑客黑掉我之前，关掉了机甲的系统。” 物理断网，最为致命。 没有黑客能对废铁疙瘩下手。 机甲系系主任长叹一声：“我还记得你们团队成员的专长。” “刚好没有黑客。” 边溪云试探询问：“学院里有适合我们的黑客吗？最好是没有固定团队的那种。” 机甲系系主任无奈摊手：“没有，别说是没有团队的那种了，我们学院根本就没有技术强大的黑客。” “真理学社的人不会出现在南四星这种地方。” “因而，哪怕有人有点天赋，也得不到合适的指点。” “黑客”和“战士”不一样。 一个能依靠蛮力，一个必须依靠学习。 办公室里沉默下来。 机甲系系主任的眉头越皱越深，终于抬起手臂，拍了一下桌面。 他露出破釜沉舟的神容：“我还真认识这么一个没有加入过任何团队的黑客。” “问题是，他对打比赛毫无兴趣，志向并不在此。” 边溪云了然回答：“他不是机甲系的学生？” 机甲系系主任沉痛点头：“他不是机甲系的学生。” 边溪云诧异问道：“不是机甲系的学生，也能参加军校比拼？” 机甲系系主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口就答：“军校比拼嘛，是军校就可以。” “至于到底是学什么的，就没有特别的规定了。” “我这几天找人打听一下他的动向，看看他有没有兴趣。” “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再来和你们详谈。” 他挥挥手，示意边溪云离开：“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不一定会愿意加入。” 边溪云表示理解：“没关系的，老师。” “大不了我关掉系统，全靠自己。” “说什么呢你！”机甲系系主任嘴角一抽，忍不住笑出声来，“不靠机甲，全靠自己的力量吗？” “别担心，哪怕找不到合适的黑客，我们也可以想办法改装机甲，增加别人入侵的难度。” 其实……真的不是不可以啊。 边溪云弯了弯眼角，与机甲系系主任道别：“好说，我这就回宿舍，等你的好消息了。” 就在刚才，任红发来消息，说是已经“顺利搬家”，拥有了单独的住处。 只是，学院分配的辅导员兼后勤兼应急心理医生，正在出差的路上，因而无法及时赶到。 边溪云朝着新住处走去。 “至少也得等到半个月之后，才能有空出第二次任务。” “嘛……下次还是找个短一点的任务，随便赚点小钱好了。” “这个学期太忙，不能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等到有空之后，再重新考虑长期任务吧。” 第46章 升级为“正式团队”之后, 原本分散在各栋宿舍楼中的队友们便有了一个“稳定的家”。 边溪云走进矮楼区，一眼就瞧见了印刷在墙面上的标语： “珍惜队友，爱护你的家人。” “在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上,队友与你手足相连。” 鲜红的标语略微有些褪色。 显然, 它们已经是这片区域中的老住户了。 边溪云略过标语，走向位于矮楼区中央的三号楼。 她的新宿舍位于三号楼的三楼——没有具体的房间号, 因为一整层楼都是她们的地盘。 踏踏踏踏。 边溪云目不斜视, 快步前行。 身侧,稀稀拉拉的学姐学长们从旁路过，细碎的声响随风飘来。 “喂喂！快看！那套校服,应该是这一届的新生吧？新生为什么会跑来矮楼区？” “你连她都不认识？你是不是从来不上论坛, 也不看新闻啊？” “怎么？她闹出了什么大新闻吗？” “她刚去完旧南四星光耀公园，旧南四星光耀公园就炸了！” “旧南四星光耀公园炸了？” “是啊。听说，她还一个人单刷了光耀泥潭, 把光耀泥潭最深处的污染物一发轰成了碎片！” “我也听说了, 据说, 就连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精英团队们，都打不过那只污染物呢！” “那么恐怖？我们学院出息了啊……竟然能招收到这种级别的学生！” “嗨！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 “她来我们学院, 是因为去哪个学院都一样。我们来我们学院, 是因为我们只能进这个学院……” 连绵的议论声如海浪一般起伏。 边溪云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伸手推开三号楼的大门。 踏踏。 边溪云走入门中, 周遭的世界瞬间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于墙壁之间往复回荡。 不一会儿, 边溪云就爬上了三楼。 她打开随身星网,刷开了紧闭的房门。 霎时间, 闹哄哄的声响蜂拥而出，挤满了整个过道。 “萧华章！在宿舍里锻炼的时候不能脱掉上衣！我和边溪云都是女的！” “女的又怎么样？你难道没有去过健身房吗？再说了,我只是脱掉了上衣，又没有脱掉下装。” “啊！那你去健身房里脱啊！矮楼区又不是没有健身房，这儿还有''''只允许矮楼区成员入内''''的高级健身房呢！” “这儿近，健身房远，我要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绝不让自己的肌肉空闲下来。” “……说起来，边溪云呢？她怎么还没有来？” “她在系主任的办公室里……哦！她来了。” 任红踩着拖鞋，踏踏跑来。 她一把挽住了边溪云的胳膊，兴奋开口：“看！我们的新宿舍！”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任务大厅的老师，让她把这套完美的宿舍分配给我们。” 任红关掉房门，把边溪云拖进阳台，忍不住大肆炫耀起来：“知道这套宿舍好在哪里吗？” 她指向下方：“三号楼，全员肝帝，所以根本不会出现半夜被邻居吵到的情况。” “而且，从这里出门之后，穿过右侧的小路，就可以直达第二食堂的侧门！” 第二食堂是整个南四星机甲学院最好吃的食堂。 居住在距离食堂较近的位置，就可以获得先手优势，抢到最受欢迎的美味。 边溪云哭笑不得：“原来是根据食堂挑的位置。” 任红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毕竟要在这里住好多年呢！总得挑个好地方开局才行。” “对了，这儿有五间卧室，我们一人一间，你想住在哪儿？” 边溪云随手一指：“就这间吧。” “好，那我住你隔壁！”任红立刻跟上，也选中了自己的卧室，“剩下三间卧室，就让萧华章和钟明随意挑选吧。” “最后一间，就留给最后一个出现的队友。” 说到“最后一个出现的队友”，边溪云问任红：“你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 这句话就像是戳破气球的针尖一样，让任红瞬间瘪掉。 她瘫在椅子上，无奈摇头：“找不到啊！这儿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不要这个黑客了——大不了躲着有黑客的队伍走呗。” 正在运动的萧华章凑近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直白说道：“如果目标只是赢下军校比拼，那我们没有黑客，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毕竟，南区星系机甲学院的主要资助者是''''创灵生物''''和''''二号重工''''，他们都不以''''星网技术''''见长。” “但是，到了星际联赛之后，我们一定会碰见由''''真理学社''''资助的机甲学院。” “这群黑兜帽人均玩技术，甚至还出现过由五名黑客组成的传奇队伍。” 边溪云好奇问道：“五名黑客，这要怎么打？” 萧华章道：“他们把他们的对手做成了五个肉鸡，操控对手打完了整场比赛。” 这听上去就非常可怕。 真是宛如噩梦的经历。 任红抱头惨叫：“我也知道没有黑客不行但我们确实没有黑客啊！” “而且真理学社那帮家伙，是普通黑客能对抗得了的吗？” “分分钟就能把黑客一起做成肉鸡！” 边溪云还是第一次听说“真理学社”这个组织。 她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真理学社''''是什么？我没听说过他们。” 任红恹恹开口：“我们一直在使用随身星网，对吧？” 边溪云茫然点头。 任红道：“你现在打开你的随身星网，听一下启动时的旁白。” 边溪云眨眨双眼，依言照做。 随身星网缓缓打开，一句“天天都能听见，却始终被人忽略”的广告词幽幽响起： “真理即是一切。” 边溪云恍然大悟：“随身星网就是真理学社做的。” 任红颓废点头：“他们的星网技术一骑绝尘，有很多禁止外传的邪道科技。” “要不是这些技术非常复杂，很难被人学会，我们的帝星联盟就要被改成''''真理联盟''''，变成他们的肉鸡了。” 萧华章拍了拍地板，大声说道：“任红！别那么丧气！” “世界给了这群黑客一个超级大脑，却也给了他们一具病弱消瘦的身体！” “只要能破解他们的入侵，他们就会变成一堆藏在罐头里的软肉。” “轻轻拉开拉环，就能成功品尝。” 任红道：“那也得''''拉开拉环''''才行！” “我们连拉环都拉不开，只会变成他们的肉鸡。” 边溪云垂眸沉思。 安静数分钟后，任红抬起手来，戳了戳她的手臂。 她小心凑近：“喂，边溪云，你怎么不说话啊。” “不会真的是被我打击到了吧？” “其实，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啦。” “真理学社人均社恐，很少会露面参加星际联赛。” “只要我们的运气不是特别倒霉，我们就不会在复赛之前，碰到真理学社的队伍。” 边溪云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对付高队长的那一招，能不能用来对付真理学社。” “毕竟，一旦我切断了能源，我身上的机甲就会变成一坨废铁疙瘩，再怎么操控也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萧华章大惊：“你要脱掉机甲和他们打？” 他眼珠一转，抚掌大笑：“好！确实是个好主意！” “只要我们的机甲里没有系统，真理学社的人就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对于我们毫无办法！” 任红扶额：“萧华章，你以为你是边溪云吗？脱掉机甲也这么能打？” 萧华章鼓了鼓他的肌肉，严肃表示抗议：“虽然我现在还追不上边溪云的步伐，但只要我持之以恒地努力，我就一定可以成功！” 任红虚弱反问：“那我和钟明怎么办？” 萧华章理直气壮：“在后方躲好，不要被人发现就行。” 任红嘴角抽搐：“''''红外扫描''''已经是高端机甲的标配项目了，这要怎么躲，才能躲得过去？” “算了吧，具体的战术之后再想，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再说。” “也是，还是先打军校联赛吧。”萧华章向后倒去，原地躺平。 客厅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边溪云皱眉沉思片刻，忽然接到了来自系主任的电话。 系主任开门见山：“还记得我在办公室里和你说的事情吗？” 边溪云道：“记得。” 系主任道：“我们联系了他，他同意试一试，看看你们的实力。” “不过，无论同意与否，他都不会露面。” “哪怕要参赛，也是以''''数据幽灵''''的形式参赛。” “数据幽灵”的意思是：这名黑客不会亲自入场。 他只会坐在星际联赛主办方提供的小房间里，远程协助队友。 边溪云皱起眉头：“要是信号断了，他不就没用了吗？” 系主任道：“他会尽量保证信号不断，至于最后到底会不会断，就得看你们的运气了。” “怎么样？你们可以先用着，等到有合适的人选出现之后，再做更换。” “我把他的个人信息和加入条件都发给你了。” “你们可以先看看，提前准备一下，如果打算拒绝，记得今晚就说。” 边溪云点开私信：“好，那我们先商量一下，之后再给你答复。” “嗯，记得快一点啊！他也是很忙的，没空等待太久。” 聊完正事，系主任就挂断了电话。 边溪云抬头望向队友：“系主任给我们找了一个黑客……说起来，钟明呢？钟明怎么还没有到？” 萧华章道：“他在实验室里找抗高温材料，要我喊他过来吗？” 边溪云点了点：“还是让他回宿舍一趟吧，这件事情得一起做决定才行。” 她读出黑客的情报：“代号，一串乱糟糟的字符。” “性别，无……无？他竟然写了个''''无''''！” 边溪云瞪大双眼：“那我应该用哪个人称代词指代他？” 任红伸手比划：“宝盖头的那个''''它''''。” 萧华章跟着一起出主意：“祂，它， TA 。” 他把三个大字投影到空气之中：“我不要用第一个，看着憋屈。” 任红当即举手：“那就用第二个，它它它！” 边溪云打散投影：“选第三个——别忘了，是我们希望TA参赛，不是TA希望我们参赛！” 任红嘿嘿一笑：“开玩笑的嘛！反正TA又不知道这些。” “好啦！就用''''TA''''吧。” “ TA肯定是真理学社的成员，对不对？也就这群人会那么变态，连性别都直接丢掉。” 边溪云沉沉点头：“估计是真的准备当数据幽灵了。” “年龄，无。” “就读院校，真理学社……真理学社原来是一个学校啊！” 她搜了一下“真理学社”的大名：“还是一片空白。” 任红努力回忆：“我听说只有''''有天赋，又看淡现实''''的人才能加入真理学社，他们会自己挑人。” “被选中之后，你还可以在原本的学校里继续学习，只是如果是参赛的话，却是以''''真理学社''''的身份参赛。” “嗯，''''找工作''''根本不在这群人的考虑范畴之内，所以也不会有''''投简历时，应该填哪个学校''''的问题。” “总之，就是一群很奇怪的人。” 看出来了，确实很有个性。 边溪云一边点头，一边继续翻看余下的资料：“擅长的星网技术倒是列了满满两大页……” “来看看TA对我们的要求。” “TA要求我们在学期结束之后多留一周，和TA一起完成一项雇佣任务。” “目标是''''入侵某栋办公楼，盗窃一枚的非常重要芯片''''。” “行动方式和参加比赛时的方式一样，TA会提供远程协助，而我们则负责在现实层面之中活动。” “唯一的困扰是，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雇佣兵也想要获得这枚芯片。” “我们或许会碰到专业的机甲佣兵……不是学院里小打小闹的角色。” 刚刚读完资料，钟明便敲响了房门。 “直接进来吧！刷二维码就行！” 咔哒。 房门打开。 全身湿透的钟明走了进来。 边溪云惊呆了：“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钟明脱掉外套和鞋子，光脚踩在地上：“实验意外失火，你们喊我过来的时候，我刚刚才从水池里钻出来，将火成功熄灭。” “啊……”边溪云一时语塞，“你要不要先回卧室换件衣服？学院提供了几套全新的校服，就放在柜子里面。” “好。”钟明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他恢复干爽，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边溪云将系主任发来的资料又读了一遍：“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看？” 萧华章举起右手：“这人靠谱吗？听上去，要是TA不靠谱的话，TA能直接坑死我们啊！” 边溪云道：“不知道。这项任务即是在考核我们，也是在考核TA。” “我搜了一下那栋大楼的地址，它就在中央区的外围。” “如此看来，哪怕出事，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中央区治安所和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关系很好。 他们离办公楼的距离也近，只要五分钟就能赶到。 再者，这项任务发生在边溪云一行人熟悉的星球之上，也算是拥有“主场优势”了。 “我觉得还行吧，有点冒险，但也不算太过冒险。” “还能让我们了解一下职业级雇佣兵的水平——这一回碰到的雇佣兵，可都是硬茬子，不会再有拾荒者跑过来冒充了。” 仔细商议片刻，大家都觉得可以。 计划就此敲定下来。 边溪云将系主任的回复告知众人，随后又道：“我们的辅导员后天到。” 任红蠕动凑近：“系主任说的吗？” 边溪云点了点头：“对，以后我们就不用亲自写申请了。” “假如有什么需要借调的装备，也可以找他从中协调。” 她把辅导员的全息影像投到空气之中：“是从帝星过来的实习生。” “就读于帝星大学，心理系和金融系双料本科。” “绩点很高，家境很好，申请书上直接写了''''等这趟实习结束之后，就准备回家继承家业，彻底告别打工''''。” 任红惨叫一声：“怎么是来混日子的啊！而且还是个会计！” 萧华章道：“干后勤的大部分都是会计，要不然我们的账和装备怎么办？” “至于混日子，混日子怎么了？混日子才好啊！”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对我们的行动指手画脚，天天管东管西了！” 萧华章凑近投影：“看上去有些眼熟，他叫什么来着？” 边溪云道：“谢成阁。” 任红“啊”了一声：“果然是来混日子的。” 边溪云不明白任红的意思：“这个名字很出名吗？” 任红无精打采：“你没听说过''''谢氏集团''''吗？我家的顶头上司，帝星财团的大股东。” “好消息是他确实不会在乎我们干什么，坏消息是我们也没办法在乎他干什么。” “希望他能靠谱一点，不要整天摸鱼，把锅全甩我头上。” 边溪云笑出声来：“辅导员而已，甚至不会和我们住在一起，何必操心？” “他绩点还挺高的，想来不会特别摸鱼。” 她收起资料：“好啦，再过没几天就要到了，到时候能就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钟明困惑发问：“我们原来的辅导员呢？不是说她在出差吗？” 任红无精打采：“被截胡了呗。在南四星机甲学院当辅导员，一听就是一个能摸鱼的好地方。” “毕竟我们学院的排名真的很差，不可能发生一些让辅导员焦头烂额的大事。” “不过啊，他能被分给我们，也算是特别倒霉了。” “我们参加课外实践的频率肯定会比其他团队更高……” 三天之后，新辅导员堂堂登场。 两个月后，任红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她们的辅导员确实是来混日子的。 但是他该干的都干了，并没有把锅到处乱甩。 任红感动流泪：“真好啊，我可以摸了。” 边溪云整理资料：“我就摸不了了，他真的根据梁医生的要求，每周和我谈心一次。” 任红好奇凑近：“梁医生为什么要他找你谈心？” 边溪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水笔：“梁医生不是医疗中心的负责人吗？她觉得我的''''战时心理''''和''''战后心理''''情况不佳，所以希望辅导员多关注我一下，以免出现意外。” “比如说，一不小心就顺手把你们全部嘎掉之类的。” 任红颇为费解：“没觉得你的心理状态有问题啊。” “我还觉得，你的心理状态越来越好了呢！” “尤其是最近一次''''课外实践''''，你老镇定了，我们都在尖叫，就你一个人没叫。” 在完成【援助任务】之后，边溪云一行人又接了几个天数较少的课外实践任务，保持战斗手感。 她们消灭了一波逃出实验室的污染蚊子，打死了一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八脚大象，还帮着医疗中心送了两回货。 生活精彩纷呈，非常劳逸结合。 边溪云收起复习资料：“那是因为你们都没有摸黑走过下水道，自然会被下水道里的回音吓到。” “……明天就要期末考了，你真的不准备复习吗？” 任红得意一笑：“我只要考九门就可以了，完全用不着复习。” 边溪云深深叹气：“但我要考十六门啊！” “我得准备失踪了，等我考完之后，再来找你聊天。” …… 匆忙的考试月一晃而过。 在精神与体力的双重折磨之下，边溪云考完了最后一门考试，喜滋滋地踏离考场。 冬日的阳光温暖可人，投下柔软的轻触。 她有多久没有站在室外，好好地晒一回太阳了？ 边溪云站在教学楼外的小广场上，激动地展开双臂。 不知为何，她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刑满释放”的幸福感觉。 “终于结束了。” “可以干些正事了。” 不及格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能混个满分这样。 边溪云心情放松，四处溜达，很快就撞见了任红的身影。 任红正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吃冰激凌。 边溪云小跑过去，分享心中的喜悦：“任红！我考完了！我解放了！” 任红大喜过望：“太好了！你总算复活了！怎么样，要去我家开派对吗？” 边溪云用力摇头。 她把一张任务通知书拍在任红面前，将任红从长凳上拉了起来：“开什么派对啊，走！去做任务。” “我们还有一枚芯片要偷呢，你该不会已经忘了吧？” “啊？现在就去吗？”任红虚弱挣扎，“我们才刚刚结束期末月啊！” 边溪云不为所动：“写了那么多题目，就连骨头都变硬了。” “自然应该找个任务做做，活动一下僵住的脖颈。” “萧华章和钟明呢？他们在哪里？” “赶紧把他们逮回宿舍，商量一下要做的准备！” 第47章 “一考完就开始做任务？” “边溪云, 不愧是你！”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考试科目是我们四个人之中最多的吧？” 萧华章坐在卧推凳上，拧开了手中的饮料瓶。 他一口气喝掉半瓶, 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走！一起去找钟明。” “这会儿, 他应该在实验室里干活。” “我记得，他似乎找到了一种非常合适的耐高温材料, 正在绘制草图, 制作小块原型……” “是为任红准备的新机甲吗？”边溪云没有忘记情报组组长的招牌技能。 萧华章轻快点头：“据说, 它的温度可以轻易点燃橡胶实验台，引发一场大火。” “但问题也正出自于此：它太容易点燃周围的东西了, 完全没办法操控。” 边溪云边走边出主意：“或许可以把它做成''''三层夹心饼干''''。” “内外两层都用安全稳定的耐高温材料, 只有中间那层用钟明发现的不稳定易燃材料……” 萧华章举手投降：“停停停！这些话，你直接对钟明说吧，我听着头疼！” “我又不用学习''''机甲制造与维修''''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边溪云理直气壮：“你连制造机甲的原理都不清楚,怎么能发挥得了它的实力？” 萧华章惊讶极了：“只要会用, 不就可以了吗？” “我用机甲，还得知道机甲是怎么造的？” 边溪云双手叉腰：“你连''''机甲是怎么造的''''都不知道,如何找出最适合你的款式？” “再说了, 世界上最顶级的那一批机甲，都是为机甲师量身定制而成的。” “你弄不清楚制造机甲的原因, 就没办法提出合适的要求。” 萧华章张大嘴巴，下意识地望向任红：“真的吗？她没有骗我吧？” “想要拥有一具顶级的机甲, 还得先学会机甲制造？” 任红迟疑片刻, 微微点头：“是有这种说法啦……” “但一般人根本没有''''量身定制机甲''''的机会, 自然也不必学习这些。” 萧华章顿时打起了精神：“我可不是一般人……我早晚会拥有一具独属于自己的定制机甲！” “好！边溪云，我承认你说的对, 快教教我如何学习制造机甲的原理！” “是要从头开始学习吗？” “下个学期我就开始选课！” 他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只要是能增加战斗力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是不是因为你很了解这些，所以才会那么强大？” 边溪云无奈开口：“看多了，自然就会了解一些。” “我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机甲制造与维修》这门课程。” “我只是大概地知道一些皮毛，能说得出几句方案而已。” 末世世界没条件精细分工。 因此，当机甲维修师们为她修理机甲的时候，她也得站在一旁，出出主意，找找漏洞，以免发生意外。 萧华章显然误会了边溪云的意思。 “这都只能算是皮毛吗？”他立马登陆了星网购物平台，一本接一本地购买教材，“边溪云，你太谦虚了，我一定要向你学习！” “完了完了，学霸又多了一个，我的压力好大啊！”任红嬉笑着凑了过去，想要看看萧华章的购物车里都加了哪些教材：“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一些什么……” “等等，你买那么多书干什么啊！准备看一本，丢一本，卖一本，再收藏一本吗？” 萧华章付完全款，心满意足：“去去去，我怎么可能会丢书呢？” “你也太小看我了。” “这是为你们准备的，不用谢我。” 任红瞪大双眼：“啊？为什么要给我们准备啊？” 萧华章精神抖擞：“我们可是一个团队的，我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呢？” “要学，就要大家一起学。” “我每一本教材都买了四份，一人一份，谁也别想偷懒！” 边溪云大为震撼：“你有钱没处花吗？” 任红脸色凝重：“就是啊，你有钱没处花吗？你自己一个人学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拖上我啊！” 萧华章摸摸鼻子：“学习的事情也能叫花钱？” 他一把揽住任红，细碎低语：“你瞧啊……边溪云和钟明都已经学过类似的知识了。” “什么都不会的只有我俩……” 任红脸色一黑，迅速逃离萧华章的手臂。 她跑到边溪云的身侧，大声抗议：“什么都不会的只有你罢了，我的笔试成绩可好了，才不需要学习这些。” “你自己一个人努力学习去吧，我可是要好好玩耍，享受业余生活的。” “是吧？边溪云？” 边溪云凝视任红：“你的笔试成绩很好……是哦，你的笔试成绩那么好，智商应该不低。” “你只是精神活跃度不太够而已，并不代表你学不会繁琐的知识。” 她的目光愈发兴奋，仿佛看见了什么大宝贝，想要带回家，好好珍藏起来。 任红被边溪云看得头皮发麻，汗毛竖起：“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坚决不会转行当黑客的！坚决不会！” “我又没有打算让你转行。”边溪云右手握拳，敲击在左手之上，“只是，我想到对付黑客的办法了！” “虽然只能对付不太厉害的黑客，但总要好过彻底束手无策……” “任红，我记得，你使用的机甲都有超高的系统处理速度，可以在短时间处理大量的数据，而不会陷入崩溃？” 任红胆战心惊：“是……是这样没错。”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不可以用这招去对付黑客！” “我会被黑客反黑，导致系统爆炸的。” 边溪云笑容诡异：“我也没打算用这招去对付黑客啊。” “我只是想让你用大量的冗余信息构造防护屏障。” “在战斗之中，速度就是一切。” “只要可以拖慢对方的速度，就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她发散思维：“虽然对付不了专业的黑客，但完全能够对付那些水平不太够的对手。” “只要让他们将入侵的第一个目标锁死在你的身上，我们就可以争取到最初的几秒空余。” “有了这几秒钟之后，我什至可以直接关掉系统，用物理手段来解决他们。” 任红嘴角抽搐：“我来当信息层面的第一道防线吗？” 她思索片刻：“假如钟明能把你之前设想的机甲制作出来，我就可以冒充近战选手了。” “毕竟，那套机甲没有人见过，无法从款式来判断我的定位。” “一般来说，水平不够的黑客肯定会第一个入侵近战选手，因为他们的威胁最大。” “只可惜，这招只能使用一次，第二次就没有效果了。” 任红加快脚步：“说到底，还是得看钟明能不能把机甲制造出来。” “他在哪个实验室干活来着？我简直迫不及待了！” 边溪云侧目而望：“你不觉得这招有些冒险吗？” 任红立马挂到边溪云的身上：“你肯定会救我的，对吧？” 边溪云收回目光：“如果黑客距离我们太远，我就救不了你了。” “……还是得等到实战过后，才能做出进一步的改良。” 钟明的实验室位于特种停机坪的西侧，是南四星机甲学院最为偏僻的角落之一。 自从上一回的大火过后，他的实验就被列入了“危险实验”清单，惨遭发配边疆。 二十分钟后，边溪云一行人来到实验室外围，用对讲机呼叫钟明。 “马上就到！”穿着防护服的钟明步履匆匆，很快出现，“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哦！是边溪云啊，你终于考完你的十六门课了吗？好久不见。”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提一下她的期末考？ 边溪云嘴角抽搐：“我们是来喊你出任务的……你的实验进展如何？” “相当不错，它们已经不会突然燃烧，引发实验室大火了。”钟明挥挥手，示意众人跟上，“你们来得正好，我刚刚做完原型，可以给你们展示一下。” “如果有要修改的部分，也可以及时提出建议。” 套上厚重的防火防爆服，边溪云一行人踏入实验室中。 钟明打开了一只封锁严密的冰箱，将一块盾牌从中取出。 他的声音隆隆响起：“这种材料太容易点燃了，没办法做出精细的结构。” “我只好先做了一块盾牌，用来测试它的燃点。” 钟明小心翼翼地穿上机械手，抓住了盾牌的握把。 又打开了固定在盾牌后方的大型电机，轰鸣声顿时响起。 钟明解释道：“为了方便，我直接使用电机来供热了。” “这台电机功率全开时的温度和任红的CPU差不了多少，刚好可以当做参考。” 话音刚落，电机的轰鸣声愈发响亮。 钟明手上的盾牌隐隐颤动，泛起红棕色的光泽。 又过了一秒，火星飞溅，红光大作。 盾牌表面忽然自燃，窜起了半米多高的火苗。 火苗熊熊燃烧，让空气都泛起波澜。 钟明对边溪云大喊：“看见你身侧的椅子了吗？丢一把过来。” “小心一些！不要丢中盾牌，就丢在盾牌的前方！” “就是空气扭曲的位置，对吧？”边溪云抄起椅子，丢向前方。 轰！ 火焰炸起，一下子就将椅子烧成了焦炭。 掉落的焦炭温度极高，迅速点燃地面。 “钟明！小心！”任红紧张大喊，四处张望，想要找个灭火器灭火。 “没事的，正常情况。” 被火焰包围的钟明不慌不忙，取出桌下的红筒。 伴随着泡沫的喷出，火焰渐渐熄灭，实验室恢复平静。 危机过去，众人皆放松下来。 任红胆战心惊：“不是吧，钟明，这就是你做出来的样品？” “这到底是烧我，还是烧敌人啊！” 钟明顶着满头黑烟，露齿一笑：“当然是烧敌人。” 他反转手腕：“看！盾牌内部毫发无损，只烧外面，不烧里面。” 还真的只烧了外面。 边溪云上前一步，接过盾牌：“温度也不高，可以继续握住。” 钟明自豪开口：“我在里面镀了一层其他材料。” “这块盾牌是双层结构，所以不会将外侧的温度导向内侧。” “唯一的问题是，它真的很难熄灭。” “我是说，我们总不能随身携带一瓶灭火器吧？” 这自然是不行的。 边溪云道出自己的“三明治”方案：“外面再加一层，中间抽真空。” 只要没有氧气，火焰就无法燃烧。 也算是物理熄火了。 钟明点点头，把盾牌放回冰箱之中：“这方法不错，做起来也简单，到时候试试。” 他简单清洁了一下实验室的地面，随后脱掉了身上的防护服：“对了，你之前说有任务找我？是什么任务？” 是时候聊正事了。 边溪云取出任务通知单，递到钟明的面前：“还记得系主任找的那名黑客吗？” “我们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钟明目光下落，读出通知单上的内容：“1月13号中央区大酒店会议厅见？” “原来只剩下没几天了啊！” 边溪云道：“刚离开考场的时候，我就收到了TA发来的私信。” “ TA问我们准备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开始干活。” 钟明收起通知单：“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不太适合说这些，我们还是先回宿舍吧。” “不过，你一离开考场，TA就给你发了消息？” “TA知道你今天有考试？” 边溪云耸耸肩膀，无所谓道：“大概是入侵了我的随身星网，看见了我的考试安排吧。” “谁知道呢？毕竟是黑客了，想干什么，都是敲几下键盘的事情。” 钟明皱起眉头：“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这群人没办法隔着好几个星球，远程入侵你的系统。” “既然TA能入侵，就说明TA就在附近。” 边溪云道：“TA可以用卫星做跳板。” 钟明嘴角抽搐：“太不现实了，这得用多少颗卫星啊！” “再说了，假如TA真的有那么强大， TA还用得着和我们组队？” “哪怕单刷星际联赛，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也是。 边溪云环顾四周，只觉得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神秘的黑客。 到底是谁呢？ 要不要找个机会，钓钓鱼，看看TA的真实样貌？ 她摇晃脑袋，甩掉脑中的积水：“管TA是谁呢，只要愿意合作，就是我们的好队友。” “合作的次数多了，总能发现TA的身份。” 想参加“军校比拼”和“星际联赛”，是要经过实名制验证的。 这两场比赛的组委会，可不会接受匿名选手的加入。 “总之，先回宿舍讨论一下这次的任务吧。” 边溪云双手一拍，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四个人浩浩荡荡地返回宿舍。 期间，他们还路过小卖部，购买了一些饮料和零食。 …… 坐在宽大的餐桌旁，任红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汽水。 她将办公楼的外型投影到餐桌之上：“咳咳，首先是我的个人表演时间。” “你们都认识这栋大楼吗？” 边溪云和萧华章齐齐摇头。 钟明犹豫片刻，说道：“这是KA研究院的大楼，它是一家新成立的生物制药公司，隶属于创灵生物集团旗下。” “主要的业务范围是，贩卖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智能假肢，和假肢排异药。” 萧华章惊叹不已：“钟明，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钟明道：“他们来我家的机甲维修厂推销过产品。” “想要把他们最新制造的假肢卖给我们的员工。” 边溪云好奇问道：“你们买了吗？” 钟明脸色微红：“我家的厂很安全，不需要这种东西。”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只向我们一家工厂推销了他们的假肢。” “他们向南四星上的每一家工厂，都推销了他们的假肢。” 合格的销售就要问遍每一家工厂。 边溪云赞同点头：“难怪能在短短三年内一跃而上，成为假肢业的新星。” 她展开任务通知单：“顺便还引起了帝星联盟的关注，给它开了一张罚单。” “我有点好奇，它不是创灵生物集团旗下的企业吗？” “怎么还会被帝星联盟警告？” 任红道：“创灵生物集团可大了，下属企业密密麻麻，哪管得过来那么多？” “再说了，这项任务也只是要求我们''''偷偷潜入KA研究院的办公楼，盗取最新的芯片，查看里面的资料是否违规''''而已。” “帝星联盟怀疑他们正在违规使用基因活跃药剂，提升患者的精神活跃度，从而降低假肢的排异反应。” 按照帝星联盟的规定，在年满五岁之后，就禁止使用基因活跃药剂了。 因为基因活跃药剂过于“活跃”，会让已经生长完毕的结构长出不应该存在的部分。 比如多余的肢体，多余的神经结构，多余的脑细胞，多余的内脏，等等。 说穿了，之所以会长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因为“五岁之后的身体”无法消化“基因活跃药剂”里暗藏着的污染因子。 都被污染了，可不就会发生变异了吗？ 这种事情，也是星际世界人尽皆知的秘密。 “为了赚钱，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吧？”萧华章摇晃椅子。 边溪云无所谓道：“那么大的集团肯定不是铁板一块。” “我们只要拿到芯片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和我们又没有关系。” 任红欣然点头：“是这样的，我们只需要完成雇佣任务就可以了。” “把芯片上交给帝星联盟，帝星联盟自然会做出判断。” “而且，这项任务的发起者还为我们提供了五套新身份。” “我们去做任务的时候，早就改头换貌，没人能认得出我们。” 她取出早些时候拿到的芯片：“''''易容''''芯片，提供完美的面部模拟和变声功能。” “除非被人拆掉机甲，照脸一拳，要不然怎么都不会发现我们的真实面貌。” 边溪云的双手蠢蠢欲动：“我有些好奇其他佣兵的身份。” 任红吹了一声口哨：“你想去拆别人的机甲吗？” 她切换投影：“没这必要，我大概搜到了对手们的身份。” “他们甚至都没打算隐藏此事，而是光明正大地公布了出来。” 边溪云看向三组投影：“创灵生物集团派出了他们的官方安保团队？” 任红道：“毕竟是自己的子公司，怎么着也得做做样子。” “不过他们派出的团队并不强大，只是一支外包小队。” “一共十二个人，至少拥有两具高端仿生机甲，其他情况暂不清楚，估计和普通的安保队伍差不了多少。” “还有一支不知道被哪个集团雇佣的佣兵小队，目标也是盗窃芯片。” “最后，这支小队突然购买了前往南四星的飞船票——她们一般是在东区星系活动的，这会儿来南区，肯定别有图谋。” “据可靠消息表示，她们的目标也是这枚芯片。” 钟明呆愣一秒：“那么多高手？” 任红竖起食指，于空气中轻轻摇晃：“如果我们的目标是星际联赛，那她们就都不算是高手。” 能打赢星际联赛的团队才不会去干这种杂活。 钟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她们至少是成年人吧？” 萧华章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系主任会在办公楼外接应我们的。” 任红轻咳一声：“有一支小队和我们一样，是机甲学院派出来的实习队伍。” “她们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我们还是有人做伴的。” 边溪云眯眼观察投影：“是哪支？” 任红摊开双手：“东区星系的那支——别放松警惕啊，会申请跨星系实践的团队，肯定是冲着''''星际联赛''''去的。” “而且，东区星系里有真理学社的总部，我寻思，她们这几个人里，至少会有一名黑客。” “还得防备着她们照面入侵，直接把我们撂倒。”边溪云嘴角抽搐，“这件事情，那串乱码知道吗？” 任红道：“我还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TA。” 边溪云打开随身星网，对着空气大喊：“我们的黑客，你在吗？” “你都能给我发消息了，你应该是在的吧？” “赶紧的，加入我们，一起讨论。” “别搁那儿摸鱼了。” 喊了几声之后，边溪云的随身星网忽然弹出一道投影——那是一只戴着兜帽、护目镜和口罩的脑袋。 脑袋起起伏伏，用电子音说道：“我在听。” 边溪云不满开口：“虽然你是黑客，但你也不能随便黑我的系统。” “这种事情太侵犯隐私了，很不礼貌。” 脑袋摇晃一下：“我没有侵犯你的隐私，我只是给你发了一条消息。” 边溪云指节轻敲桌面：“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刚刚才考完最后一门的？” 脑袋淡然回答：“你们学院的官网上写了考试安排，而今天是最后一天。” “你想太多了，如果我能随意入侵星网，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喂！你在干什么？别拉我的帽子！” 任红悻悻缩手，坐回原处：“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脑袋上下起伏，连声抗议：“只要能用就可以了，何必在意我究竟是谁？” “不许扯我的帽子！” 警告完毕之后，TA又飞到投影面前，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们都是菜鸟，可惜我们也是。”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第一个进入办公大楼，抢占时间的先机。” “这样一来，我就能够当第一个控制摄像头的人，而不会被其他人妨碍了。” 第48章 KA研究院里自带的防火墙, 总要比成群结队的活跃黑客更好对付。 这个道理，就连不懂“入侵与反入侵”的人也能弄明白。 边溪云把玩了一番桌面上的办公楼投影，问乱码：“大G, 你去KA研究院那里调查过吗？” 大G摇晃点头：“当然调查过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说——等等,你叫我什么？” 边溪云道：“大！G！因为你名字乱码的首字母是一个大写的''''G''''。” “总得找个称呼吧, 要不然叫你乱码也行。” “还是叫我''''大G''''吧……就这样决定了！”大G快速跳过有关TA名字的讨论,回归正题，“ KA研究院的防火墙不算难对付。” “但是, 光从外面能接触到的部分来说, 我并没有找到芯片的下落。” “或许，他们在办公楼里安装了一个隐秘的内部局域网。” “只有靠近，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边溪云接上话茬：“想要靠近, 就要潜入办公楼里。” 大G道：“所以才需要找你们帮忙——这项任务的赏金很高, 我本来想一个人做的。” 萧华章直白开口：“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保安,也对付不了那么多队伍。” 大G坦然点头：“是啊，我总不能一边破解防火墙, 一边破解对手们的机甲。” “怎么样,你们干不干？” 边溪云道：“我们干这个不是为了赚赏金，是为了赚你。” “因此, 这句话得由我们来问。” “怎么样，你干不干？” 大G道：“成功了我就加入。” 任红凑近大G：“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如果距离太远……” 大G瞥了她一眼, 冷淡的视线从护目镜下传来：“如果我们成功了, 我就会搬来南四星居住……” 任红爆发出小小的欢呼。 大G停顿一秒, 继续往下说道：“……但不会和你们住在一起。” “请见谅，真理学社的成员从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边溪云道：“哪怕我们是一个团队里的成员？” 大G.点了点头：“哪怕我们是一个团队里的成员。” “在加入真理学社之前,我们所有人都要宣誓——我们将化为星网中的幽灵，抛弃现实中的一切。” “这不是说''''我们不能拥有正常的现实生活''''，而是说''''我们将会把自己的身份一分为二，就此分离开来''''。” 边溪云嗅出了这句话里的隐含意义：“你们不能靠黑客技能赚钱？” 大G纠正她的说辞：“我们不能依靠''''单纯''''的黑客技能赚钱，但我们依旧可以加入佣兵团队，成为其中的一员。” 也就是说，可以做佣兵任务，可以被企业雇佣，但不能直接盗取别人的账户。 边溪云表示理解：“毕竟是守法居民。” “我们继续讨论一下''''盗取芯片''''的计划吧。” “其他几支队伍大约多久后能到？” 任红切换投影：“创灵生物集团的外包小队已经到了。” “有人在中央区的街道上拍到了他们的身影。” 边溪云数了数投影上的人数：“只有五个人。” 任红又投影出了一张照片：“第六个人在街边的小卖部里买东西。” 萧华章迫不及待地追问：“剩下的六个人呢？” 任红道：“剩下的六个人在KA研究院的办公楼里执勤。” “他们六人一组，交换轮班。” 边溪云若有所思：“他们的目标不是芯片吗？怎么跑去办公楼里执勤了。” 任红道：“好歹也是母公司派出来的队伍，自然不必像我们一样鬼鬼祟祟地溜进去。” “他们执勤的时候就是在收集线索。” 萧华章问任红：“他们已经进去多久了？” 任红道：“半个月前来的。” 钟明愣了一下：“半个月还没有找到芯片？” 任红耸耸肩膀：“谁知道呢？他们的工资按天计费，说不定要等到第一位入侵者登场之后，才会开始乖乖干活。” 大G瞅了一眼任红：“你好像对这种事情非常熟悉。” 任红无所谓道：“这就是世间的真理。” “拿多少工资，干多少工资的活。”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已经算是良心。” 大G似乎并不赞同她的说法。 不过，在空中转了一圈之后，TA忍住了反驳的欲望，牢牢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任红特地多等了一会儿，给大G的反驳留足时间，方才继续开口：“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二支佣兵小队。” “船票显示，他们的最早抵达时间是三天之后。” 她快速切换投影：“第三支佣兵小队，也就是东区来的那支，她们也是三天后到。” “一个上午，一个下午，谁看了不会说一句''''好巧''''？” 边溪云吸了一口汽水：“故意的吧，想要靠其他队伍分担办公楼里的火力。” 任红轻快点头：“''''独自对抗保安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有其他的队伍帮忙，这件事情的难度就会稍微下降一些。” 钟明举起右手，认真提问：“我们也应该在三天之后才去吗？” 边溪云看向大G：“大G，你想提前多久进去？” 大G不假思索：“理想状态是提前一天，但考虑到大家的战斗水平……还是提前半个小时吧。” “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我在每一个摄像头中都安插一个后门。” 边溪云大致猜到了TA的想法：“你想从摄像头中寻找线索？” 大G理直气壮：“是啊，这是最快的方法。” 边溪云道：“不能直接入侵服务器吗？” 大G犹豫片刻，诚实回答：“如果KA研究院真的有问题，那他们的服务器一定会被各种机关和安保人员层层把守，绝对不会给我们靠近的机会。” “这项方案诚然快捷便利，但风险太大。” “再说了，我也不觉得他们会把有关''''秘密芯片''''的资料放在普通的服务器里……这样太不安全了！” “也是。”边溪云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我们提前半个小时进去，把信号接收器装好，然后你负责破解摄像头，我们在里面转转，寻找有用的线索和服务器的位置。” “对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你别忘了给我们多准备几个入侵插件。” “要是找到关键电脑或是服务器的话，就可以直接插上，让它们变成你的肉鸡了。” 大G爽快点头：“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就能弄好。”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中，边溪云一行人又讨论了一下机甲的选择，撤退的方案，以及“碰到对手时，究竟应该避开，还是偷袭”。 林林总总的问题都说了个遍。 不过，假如真的碰见了这些问题，还是得以临场发挥为主。 会议结束，众人散开。 大家约好一天后前往中央区，于中央区大酒店处汇合。 刺啦—— 大G的脑袋投影从桌面上消失。 任红活动肩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又要忙了。” “我想办法混进KA研究院里''''参观''''一下，排除几条错误路线。” 能让访客随意参观的地方，八成没有秘密。 等她花点时间，来回走完这一趟之后，就可以排除掉好几个没用的楼层了。 边溪云笑道：“你小心一些，别被他们发现了你的真实意图。” 任红笑出几颗白牙：“那是自然——我会用假身份的，再用个''''易容''''芯片。” 她蹦蹦跳跳地离开。 钟明拘谨开口：“我去把三明治盾牌做好，说不定能派上用处。” 边溪云摆摆手：“去吧，只是加个真空泵而已，也不是什么难活。” 说话间，她推开椅子，从餐桌旁站起，走向自己的卧室：“我换一套衣服，去见一下我们团队的辅导员。” “这周的谈话时间刚好在三天之后，我得提前谈掉，以免被梁医生追问。” 萧华章好奇问道：“梁医生还没有放过你吗？” 边溪云道：“梁医生觉得，还需要巩固。” 萧华章又问：“她觉得你要巩固多久？说实话，我没发现你有什么问题。” 边溪云无奈摊手：“她觉得我最近没有问题，是因为最近的课外实践难度太低。” “要是碰上了一些相对棘手的怪物，我的精神活跃度依旧会产生大幅度的变化，发生剧烈的波动。” 精神活跃度的波动越大，机甲师的情绪就越不稳定。 而不稳定的情绪，则会增加被污染因子污染的概率。 这种“不稳定”，不单纯是指恐惧、厌恶和回避，还包括了兴奋、激动和强烈的攻击欲.望。 对此，边溪云认为：星际世界的污染物研究虽好，但确实矫枉过正。 只要能把污染物干掉，不管是用何种手段，都应该获得褒奖。 在末世世界里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规定这个，规定那个？ 还不是单纯地看谁能幸存，谁无法幸存？ “死掉的就是输家，活着的就是赢家。” “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边溪云换好衣服，走向辅导员的办公室。 哆哆哆。 她敲响办公室的大门。 悦耳的嗓音从内传出，带来恬静的气息：“是边溪云同学吗？门没有关，请随意进入。” 边溪云推门而入。 她们团队的辅导员正在泡茶。 清冽的茶香混合着袅袅的蒸汽，让整间办公室都失去了严肃的氛围。 边溪云走到辅导员的面前，开门见山道：“老师，我过几天有事，能不能提前谈话？” 辅导员瞅了她一眼，温柔笑道：“有什么事情坐下再说，你要来杯茶吗？” 边溪云无所谓喝不喝茶，便要了一杯。 接触过几次之后，她已经了解了这名“混日子”辅导员的脾性。 总之就是，只要不急不躁，他就很好说话。 几乎什么都能答应，毫无底线可言。 边溪云慢吞吞地喝掉一杯茶水，看着他开始冲第二杯。 冲完第二杯之后，辅导员点点头，答应了边溪云的要求：“好，那么就开始吧。” 边溪云眨眨双眸：“别告诉梁医生。” 辅导员欣然点头：“好，我也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要不然的话，我就又要写一堆报告了。” “不过，我听系主任说，你最近要出一个很困难的任务？” “怎么样，有把握吗？” 边溪云道：“小菜一碟。” 辅导员有些吃惊：“那么自信？听说，在这次的任务里，你们会和专业的佣兵团队对上。” “我还以为你会有些担忧，给我一次发挥实力的机会。” 边溪云摇摇头：“这种小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专业的佣兵？” “说是要盗取芯片，但这枚芯片并不危险，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唯一担心的是我的队友。” “我觉得他们的实力并不足以完成此事。” 辅导员拂了拂茶水，示意边溪云继续往下说。 边溪云道：“我害怕他们出事。” 辅导员道：“系主任也怕，所以他会穿好机甲，在办公楼外蹲着。” 边溪云面露纠结之色。 辅导员笑道：“你怕他实力不够，救不了你的队友？” “你放宽心，中央区第一医院就在隔壁，随时都能把你的队友送上担架，塞进治疗舱里治疗。” “这里不是你的家乡，我们的医疗水平很高。” “但凡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出现死人的情况。” 他喝掉杯中的茶水，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倒是对你的回忆更感兴趣一些。” “你想起来你以前想干什么了吗？” “是搬离荒星，还是……希望荒星变得更好，以至于那里都不像是你记忆中的荒星了。” 边溪云摇摇头：“过去的回忆淡了就淡了，我觉得着眼当下，更加重要。” 辅导员了然点头：“也是，这里的生活确实更加美好。” “唔，我记得你和任红的关系很好？” “你真应该抽空去参加一下任红家的派对，那会让你重焕生命的激情。” 边溪云笑了：“老师，你是想说我死气沉沉，一点儿也不像是一名年轻人吗？” 辅导员认真回答：“你仿佛是被生活压弯了背脊，比我更像一名社畜。” “说实话，我不明白你的压力来源于何处。” “你的未来一片光明，生活充满希望，年纪轻轻，尚有无数选择。” 他竖起一根食指：“唯一的问题是，你不懂得如何享受人生。” “为了学习''''如何享受人生''''，我就请你吃几块好吃的奶黄酥吧。” 辅导员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铁盒，把它推到边溪云的面前：“我托人从帝星带过来的。” “百年老店，润而不油，甜而不腻，非常好吃……”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是“大学城里的哪家点心店更好吃”，以及“帝星上有哪些好吃的点心店”。 干掉三块确实很美味的奶黄酥，又喝了辅导员半壶茶。 边溪云幸福地头顶冒泡，结束了这场谈话。 再一次白嫖了一顿点心。 她身心愉快，前往学院的装备库，挑选合适的机甲。 …… 一天之后，边溪云、萧华章和钟明搭乘公共飞艇，前往中央区大酒店，和任红汇合。 此时，任红已经参观完了KA研究院的大部分楼层，正在小群里洋洋洒洒，发表大堆“见闻”。 【任红】：整整十六层楼！我费了好大劲儿，也只说服KA研究院的负责人带我参观了其中的十一层。 【任红】：还有五层，分别是两层实验楼，一层设备楼，两层未知楼层。 【任红】：不知道那两层未知楼层具体是干啥用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先从这两层楼下手。 【任红】：分别是第十层和第十六层。 【任红】：第九层和第十一层都是普通的办公区域，里面坐满了各种各样的员工，还有一大堆格子间和单独办公室。 【任红】：第十层则被封了起来，据说是装修还没有装完，等到装完之后，就会当成会议层来使用。 【任红】：第十五层是董事长办公室，顶层是天台，正好把未知的第十六层夹在其中。 【边溪云】：第十六层也被封起来了吗？ 【任红】：嗯，说是设备层，但电梯不到那里，楼梯也不到那里。 她在小群里发了一张KA研究院的办公楼外观图和一张内部楼层的导览图。 其中，在KA研究院办公楼的顶端，任红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圈。 【任红】：就这片区域，看上去甚至要比普通的楼层高上一倍。 【边溪云】：能申请飞艇接送吗？把我们直接空降到平台上。 【任红】：不行，天台上有两门激光炮，无差别扫射一切非注册飞艇。 【边溪云】：高度是多少？ 【任红】：没说，估计是十米之内吧，要不然公共飞艇就没办法从楼顶上过了。 从上往下走是行不通了。 边溪云一行人只能从下往上走。 七嘴八舌地聊了一会儿，公共飞艇顺利到站。 边溪云刚下飞艇，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用力挥手的任红。 她还叫了一辆车，接送边溪云三人。 “系主任怎么没来？”任红打开车门，探头探脑。 边溪云钻进车里：“他有事，要后天早上才到。” “大G呢？TA到了没有？” 汽车缓缓前行，任红改成群聊。 【任红】：@大G。 【大G】：我已经到了，正在中央区大酒店的三号会议厅等你们。 【边溪云】：哇哦？真人？ 【大G】：真人。 【任红】：@边溪云，别抱太大希望，TA穿得和机器人一样，全身上下都包裹住了，没有露出任何一片皮肤。 【大G】：为了保护真实身份，这是十分有必要的举措。 【大G 】：我愿意亲自露面，和你们做最后的讨论，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这话倒是没说错。 边溪云逮住系主任，恶补了有关“真理学社”的知识。 真理学社的家伙全员昵称“黑兜帽”，可是有现实依据的。 任红转过身来，趴到边溪云面前咬耳朵：“我准备了一台心跳频率扫描仪。” 边溪云挑起眉毛。 任红眨了一下左眼，飞速坐回原位。 【任红】：准备好，我们五分钟后到。 【大G】：好，我已经等待很久了，不在乎多等五分钟。 【任红】：别这么说，我给你倒计时…… 【任红】：三，二，一，到啦！ 任红推开会议厅的大门。 边溪云步入其中，一抬眸，便瞧见了一位身披斗篷，带着护目镜和口罩的人型生物。 人型生物发出了熟悉的电子音：“你们来了。” 边溪云还是头一次看见打扮成这样的人：“你就是……大G？” 大G.点点头，飘到一侧坐下：“为了安全起见，我不打算混淆我的现实身份和星网身份。” TA把四枚芯片一字排开，放到桌上：“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入侵''''芯片。” “插.入接口之后，就会触发程序，自动入侵距离最近的终端。” “一次入侵大概会持续五到三十分钟不等，你们小心一些，不要被人发现。” 边溪云接过芯片，前后翻看：“一枚芯片可以用几次？” 大G道：“理论上可以用无限次。” “差点忘了，插上去之后不要乱动，一旦将它拔下，入侵进度就会重置为零，不得不重新来过。” 萧华章道：“为什么一个人只有一枚？就不能多准备两枚吗？”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同时入侵好几台终端了。” 大G一阵无语：“重要的终端数量不多，一枚芯片就够你用的了。” “四个人加起来可是有四枚呢，难不成你还打算分散行动，各自为伍？” 被戳中心思，萧华章讪讪一笑：“也是，你继续，你继续……” 大G继续往下说：“找到芯片之后，我就会将芯片的位置定位在小地图上。” “你们直接跟着导航走，就能找到它了。” “万一信号断开，切记不要停留，立刻返回安全楼层，与队友们汇合，准备逃离大楼。” TA停顿一秒，又说：“KA研究院的办公楼用的是特殊玻璃，很可能防弹防炮击。” “尽量不要让自己陷入只能跳窗的绝境，因为很有可能，你们根本无法打碎玻璃。” 这倒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情报。 边溪云问大G ：“你怎么知道的这条情报？” 大G道：“前几天，我控制了一位保安，朝着玻璃来了一发。” “玻璃没碎，激光反射回去，击中了他的右腿。” 萧华章吹了一声口哨：“反倒是救了他一命。” 任红喃喃自语：“希望我们的下场不要比他还糟。” 重新交流了一番计划，边溪云一行人各自返回房间，睡了一个好觉。 期间，任红不断地播报着另外两支队伍的动向，一点点地看着他们靠近过来。 终于，时间来到第三天傍晚。 边溪云穿上系主任特批的“隐形者”机甲，与她的队友们来到了办公楼的后方。 第49章 时光飞逝, 夜色渐沉。 KA研究院里的工作人员们一个接一个地下班，从办公楼附近消失。 闪烁在高墙之上的点点星火悄悄隐去，最后,只剩下零星的几扇窗户依旧坚守岗位,散发着冰冷的光晕。 马路边，一辆平平无奇的公交车缓缓驶来。 边溪云蹲坐其中。 待车停稳之后,她扒开了身侧的百叶窗,顺着缝隙向外望去：“大G,你搞定了吗？” 大G的电子音清晰亮起：“搞定了，我已经接管了办公楼附近的全部监控。” “现在, 就连一只飞鸟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边溪云松开手指, 让百叶窗恢复原样：“另外三支小队呢？” “一号外包小队正在办公楼里换班，二号雇佣兵小队还在十公里外吃饭，三号东区小队自从进入了中央区大酒店之后, 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顺便一提, 有一道不明信号于三分钟前扫描了一下KA研究院附近的监控摄像头。” “虽然不知道是哪支小队干的,但我已经对这道信号做了特殊处理，给它上了一个标记。” “只要它再次出现, 我就能认出它来。” 边溪云问大G：“那道信号发现你了吗？” 大心十足：“当然没有。” “在它出现的时候, 我放弃了对摄像头的控制权。” “不过，从摄像头的转动角度来看, 他们似乎是想从KA研究院后方的垃圾处理中心进入。” 边溪云“嗯”了一声，权当回答。 她站起身来,冲着队友们喊道：“走,该我们行动了。” “好,希望一切顺利。”任红整理了一下胸前的“临时访客”身份牌，也跟着站起身来。 她没有穿戴机甲,而是穿着一条精致脆弱的丝绸连衣裙，尽显大小姐风范。 在二人下车之前，大G最后一次叮嘱边溪云：“任红和前台说话的时候，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行动。” “把芯片贴到阀门旁边的电源接入口附近，我就可以控制阀门，不让它自动报警了。” “贴完之后，等我回应。” “我说''''冲''''，你就赶紧冲，尽量在任红离开之前，冲进电梯，抵达第五层楼。” 从窗户的明暗程度来看，第五层的员工还在加班，几乎无人离开。 哪怕办公楼的走廊里装有自动警报系统，也不会在第五层楼处触发。 “好。”边溪云又答应了一声。 随后，她便启动了机甲的“光栅隐形”模式，从空气中彻底消失。 公交车的大门自动打开。 任红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修正了自己的容貌和声音，朝着KA研究院的正门走去。 正门处的保安立刻就注意到了她的靠近：“女士……” 任红指了指胸前的身份牌：“我找经理有急事。” 保安举起扫描仪，扫描了一下任红的身份牌。 信息验证通过。 保安微微颔首，后退一步。 任红大摇大摆地走入正门。 “还有那么多人在加班啊？真不愧是行业新星。” 她的目光扫过大厅，于前台处停顿一秒，随后便娴熟地走向闸门，刷了一下自己的“临时访客”身份牌。 闸门打开，卡顿一秒，随即正常关上。 任红走向前台：“晚上好，我找陈经理……” “请稍等，女士，陈经理正在开会……” 前台偏过头去，举起了身侧的电话。 一阵微风轻轻飘过。 前台挂断电话，眼神中满是歉意：“抱歉，陈经理说，他不可能再让步了。” “假如你们着急的话，或许可以联系其他企业，购买更便宜的假肢。” 任红望向电梯。 前台急忙站起身来：“女士？” 任红收回目光：“好吧，我明天再来。” 前台尴尬开口：“陈经理的意思是……” 任红摆摆手，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我明天再来。” “唉……不是……”前台欲言又止。 最后，见任红没有做出什么不明智的行为，而是安静地离开了KA研究院的大楼，便吞回了自己的话语，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的消息窗口滴滴滴地响起。 【陈经理】：她走了吗？ 【前台A】：已经走了，陈经理。 【陈经理】：那就好，这两天不要放任何访客进来。 【前台A】：好的，陈经理。 “既然这两天不接待任何访客，为什么不能让我准时下班呢？” “坐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甚至连随身星网都不能打开。” 年轻的前台叹了口气，重新坐直身体。 “说起来，今天的闸门是不是有点卡顿？” “难道又坏了？不是吧……” 她愁眉苦脸地看向屏幕，犹豫一秒，最终还是没有拨打维修电话。 “算了，明天再登记吧，反正还能用，何必给自己添麻烦呢？” 前台收回目光，懒懒散散地靠到了椅子背上。 …… 十米外的电梯厅中，边溪云蹲在一盆巨大的绿植之后，点开了大G提供的“实时小地图”功能。 大G的电子音平静响起：“任红已经离开，你怎么还在一楼？” 边溪云颇为无语地望了一眼电梯，低声回答：“电梯有体重检测，我的机甲只能让我''''隐形''''，却不能让我''''消失''''。” 任红微微有些气喘：“楼梯呢？电梯厅对面就是楼梯。” 边溪云探头望了一眼楼梯：“楼梯间里有人，我还在等她们离开。” 说话间，楼梯间里的职员结束了私.密的对话，一点一点地向上走去。 边溪云大喜过望：“她们走了。” 她再次启动“光栅隐形”，顺着门缝，溜进了楼梯间中。 特地放轻的脚步就像猫咪一样安静。 边溪云很快来到KA研究院的第五层楼，钻进了女厕所中。 大G的声音如影随形：“厕所里没有监控，你放心动手。” “好。”边溪云关掉“光栅隐形”，爬上高处，掀开天花板，钻进了隔层之中。 她把天花板放了回去，舒出一口长气：“搞定了。” 成功进入隔层，之后的行动就会方便许多。 毕竟，隔层之中并无监控，边溪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她半蹲着挪向前方：“我先去设备层装芯片，任红，你回去了吗？” 任红的声音已然恢复正常，只余下一些轻微的紧张：“回去了，我还带走了闸门上的芯片！” “漂亮。”边溪云迅速钻入通风管道，向下爬行，“其他队伍呢？” 大G平静开口：“第三支小队已经离开酒店，估计会在一刻钟之后抵达现场。” “也就是说，你还可以独占办公楼二十分钟，之后就会碰到对手了。” 边溪雲加快动作：“五分钟后开始入侵，你做好准备。” 她就像是猿猴一样爬向电梯井，又沿着电梯井一路下行。 眨眼间，边溪云故技重施，再次掀开了一块天花板，迅速向下跃去。 一名端着便携式移动终端，正在检查设备的工程师张大嘴巴，愣愣地看向前方。 边溪云竖起食指：“嘘。” 她的身影忽然消失。 “见、见鬼了吗？”工程师刚想高喊，一道电流便从腰侧传来，“唔……唔！” 边溪云眼明手快，用抹布堵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放倒在地。 “搞定一个。”她左右环顾一周，最后锁定了不远处那过分宽大的设备存储箱，“就这个吧，好好睡一觉。” “等你睡醒之后，事情就都结束了。” 边溪云扛起了昏迷的工程师，将他丢进铁箱之中。 “然后是芯片……”她打开工程师留下的便携式移动终端，“大G，这台终端可以吗？” 大G的声音平静传来：“可以。” 第一台设备顺利入侵。 边溪云收回芯片，爬回天花板中。 大G的效率很高。 十分钟后，“实时小地图”功能更新完毕，一个个红点如星辰般亮起，缀满了大部分角落。 地图自动缩放，是任红在分析线索。 又过了两三分钟，任红语气急促，高声喊道：“边溪云！直接去十六楼！” “他们真的没有骗我，十楼真的是没有装修好的毛呸楼层，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散落的长梯！” 边溪云当即动身。 她一边爬电梯井，一边对任红说道：“别忘了分析墙壁厚度和具体的楼层面积。”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从耳麦那头传来。 “好，十分钟后联系你。” 任红安静了下来。 十六层楼的高度并不算高。 没过多久，边溪云便来到了电梯井的顶端。 她看向小地图：“电梯只到第十五层。” 大G没有回答。 边溪云皱起眉头，刚想再问，却听见尖锐的电子音忽然炸开，几乎震碎耳膜。 这不是大G那边的问题！ 这是她这里的问题！ 边溪云迅速返回第十四层楼。 啪。 她钻出了电梯井。 耳麦之中，大G的声音忽高忽低，仿佛受到干扰：“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的信号断断续续的，很不灵敏！” 边溪云没有回答。 她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的激光匕首。 一队保安从楼梯上缓缓下行。 他们每一个人都端着一把外表恐怖的能源武器，穿着一件一看就很结实的钢化防弹背心。 为首的保安正在与不知何人对话：“收到！发现入侵者，正在前往六楼！” 大G同样听见了边溪云听见的东西。 “入侵者？”TA迟疑一秒，“我没有检测到入侵者。” 排成排的保安整齐下行。 边溪云跟着他们一起往下跑：“你是不是被黑了？” 大G断然摇头：“怎么可能？办公楼里的摄像头尽在掌握，我也没有检测到什么古怪的信号……” 边溪云道：“摄像头连''''光栅隐形''''之后的我都拍不到，你光看摄像头有什么用？” 耳麦那头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一秒之后，大G惨叫一声：“糟了，三号东区小队已经从摄像头里彻底消失了！” TA迅速反击：“任红，你检查一下她们最后出现的位置。” “边溪云，你找个地方躲躲，我现在就开始搜寻信号！” 边溪云平静问道：“你要搜多久？” 大G迟疑不定：“这里的信号很多，很杂，或许需要十来分钟……” 边溪云打断唠唠叨叨的大G ：“不必搜了，我已经找到她们了。” 她俯身趴下，举起激光手枪，对准了不远处的吊灯。 细细的激光射.断绳索。 巨大的吊灯直直向下坠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四名机甲师忽然出现，暴露在了KA研究院保安队的视野之下。 边溪云收起手枪，迅速上逃。 一边逃，一边还不忘关掉机甲，以免被对手入侵。 “希望大G靠谱一点，早日黑掉对方。” “要不然的话，我还真不敢启动机甲，将自己暴露在别人的攻击范围之内。” 蹬蹬蹬！ 边溪云窜回十四楼，藏进女厕所中。 她再次掀开天花板，钻入隐蔽的隔层。 “小地图也打不开了啊……”边溪云幽幽叹气，“还好我已经背下来了这栋楼的结构。” “没有地图，问题也不算太大。” 牵制对手是其他三名队友的工作，她的任务只有找到芯片。 “哒哒哒哒”的射击声从楼下隐约传来。 边溪云深吸一口气，悄悄爬向十五楼。 “十五楼是KA研究院董事长的办公室……” 她趴在地上，聆听身下的动静。 “不是吧我的董事长啊！这都已经晚上八点了，你咋还没有下班啊？” 董事长没有下班，就意味着边溪云无法在安全的情况下，寻找通向十六楼的楼梯。 她不得不呆在隔层之中，耐心等待董事长离开。 好在，办公楼下方的战斗愈发激烈。 边溪云只等了半个小时，就听见董事长破口大骂数回，匆匆离开了房间。 “轮到我了！” 她掀开天花板，击穿了激光炮台的发射端口。 “在办公室里放激光炮台？还一放就是两台！” “这间研究院要是没有问题，我现在就直播退学。” 边溪云跳进办公室中，重新启动系统。 好消息，系统没有被人入侵，还可以正常使用。 这说明，大G赢下了早些时候的黑客之战，没有沦为凄惨的肉鸡。 边溪云迅速开口：“大G？任红？你们在吗？” 任红紧张回答：“在！大G已经钻到星网里去了，没空搭理我们。” 边溪云道：“我现在在十五楼的董事长办公室，但没有找到上去的楼梯。” “之前让你分析的墙壁厚度和具体的楼层面积，你分析完了吗？”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再次响起。 任红迅速：“墙壁厚度和楼层面积都没有问题。” “或许，第十六层楼就是独立存在的，它和其余十五层楼都不互通！” 那就只能从上往下走了。 边溪云走到窗前，俯视窗外的景色：“其他三支队伍呢？” 任红有问必答：“一号外包小队和三号东区小队正在办公楼里，与KA研究院自己的安保小队激战。” “萧华章和钟明已经混进去了，他们正在搅乱战局，努力不让任何一方获胜。” “二号佣兵小队始终没有出现。” “我找不到他们的身影，恐怕得等到大G返回才行。” 找不到吗？ 边溪云闭目凝神，聆听片刻。 忽然，她仰面朝天，抬头上望：“嘘！天台上有动静。” 任红乖乖闭嘴。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口：“你能从监控里看见天台吗？” 任红用气声说话：“我试试看——终端上显示的摄像头太多了，必须得一个个地找。” 边溪云问：“他还没有赢吗？” 任红道：“不知道呢，我只知道TA的脑袋正在冒烟，看上去可吓人了。” “……”边溪云沉默一瞬，“还是我自己来吧。” 大G能牵制住其他小队里的黑客就算成功。 至于天台上的神秘动静，还是“爬上去瞅一眼”来得更快。 边溪云撬开窗户，沿着外墙往上爬。 任红呼吸急促：“我我我找到了！” “小心！他们开了一艘飞船过来！” 什么？ 边溪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潜藏在任红话语中的含义”，便瞧见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金属底板。 黑铁色的底板遮蔽了星辰，抹去了月光，成为了新的天空。 任红的声音模糊不清，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出的提醒。 “快跑！”她大声喊道，碰翻了不少东西，“他们疯了！他们居然把飞船开进了城市！” “……已经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去报警。” 边溪云攀住墙壁，凝视悬浮在头顶上方的飞船。 呼啸的风声吹散了她的长发、声音和信号。 任红的说话声断断续续，艰难传入她的耳膜：“好……我……老师……快……” 语句支离破碎，根本听不懂她在说啥。 既然听不懂，那就干脆不听了。 边溪云手臂用力，爬上了办公楼的天台。 哐！哐！哐！ 她掰断了天台上的自来水管道，用力挥动，砸弯了身侧的激光炮口。 全副武装的佣兵小队站在飞船之上，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你也是来找芯片的？” “我听说，这次有两支学生队伍接下了这个任务。” “怎么？你是哪一支队伍里的成员？” 边溪云丢掉水管，取下了背上的电浆发射器。 佣兵小队笑得更响：“电浆发射器？” “你该不会是想用这玩意儿来对付我们的飞船吧？” 其中一人伸手敲击飞船：“听见没？那么厚，我们舱门一关，谁也不怕。”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学生下手，是会被同行嘲笑的！” “你快些离开吧！” 又有人端起了能源武器，对准边溪云的方向：“就是就是，看你的队友们都不在，只怕是被安保人员牵制住了吧？” “如果你是黑客，我们还会担心几秒，但你不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要么滚，要么死！” 边溪云输入完最后一个参数，平静开口：“你们连参加星际联赛的资格都没有，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在这里大放厥词？” “哦吼！黄毛小丫头口气还真不小！……我这就让你看看你们这群学生和职业佣兵的差距！” 说时迟，那时快，四名佣兵迅速举枪，扣下手中的扳机。 无数子弹倾斜而下，覆盖了半个屋顶。 哒哒哒哒哒！ 刺啦！ BIUBIUBIUBIU！ 激光炮口无声旋转，当场回击。 一时之间，红的激光，白的电光，黑的子.弹，到处乱飞，火力覆盖全层。 “可以了吧！”几分钟，飞船里又探出来了一个脑袋，“我们又不是来拆迁的，我们是来找芯片的！” “也是。”一名佣兵压低枪.口，炸毁了激光炮口，“那个小丫头片子呢？跑了？” “跑了吧，肯定跑了，她身上的机甲防御力不强，扛不住那么猛的火力。” “啧，这群学生果然有两把刷子，跑得真快啊！” “呸！嘲讽我们参加不了星际联赛——星际联赛不就是未成年人的过家家游戏？有什么了不起的！” “走！目标在十六楼，我们直接撞开屋顶，这不就能进去了吗？” 佣兵们骂骂咧咧地返回飞船内部。 巨大的飞船猛地加速，朝着屋顶冲去。 耳麦中，任红的声音几近扭曲：“这群佣兵疯了吗？居然直接撞楼？” “这一下撞完，高低能拿个全球通缉。” 大G虚弱开口：“咳咳！他们是……黑佣兵。” “就在刚才，我趁乱扫描了一下他们的飞船，发现他们已经在通缉令上了。” 失踪人口回归！ 边溪云倍感惊讶：“你赢了？” 大G又咳嗽了几声：“我烧掉了她们黑客的大脑，暂时算是赢了吧。” “她们已经在商量撤退了。” “你们这边呢，看上去情况不妙啊——” “咦？边溪云，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边溪云道：“我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认真学习。” 她调整了一下护目镜的设置，将自己的视野与队友们共享。 任红大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搜''''如何驾驶飞船''''？” “难道你想抢他们的飞船？” 边溪云道：“一艘飞船抵得上我十年寒窗苦读，这船我非抢不可！” 任红嘴角抽搐：“那芯片呢！你不要芯片了吗？” 边溪云道：“先学一下怎么开飞船，然后就去找芯片。” “再说了，大G都回来了，这活不该我干。” 任红一时语塞。 大G不好意思地插话：“烧掉黑客的时候，我的大脑也快废了……” 边溪云单刀直入：“你搜索不了了？” 大G羞愧回答：“也不是不行，就是……会有一点慢……” 那就是不行了呗！ 边溪云关掉搜索引擎：“你们谁会开飞船？” 萧华章的声音从耳麦里窜出：“我我我！我会！你们别聊了，快派个人来救救我们啊！” “我们被保安队困在三楼的女厕所里了！” “他们封锁了楼层，正在逐屋搜查，就快要轮到我们了！” 钟明哭笑不得：“左右都是被抓，还不如在男厕所里被抓。” “萧华章，你出的这个馊主意，可要让我们丢脸丢大发了！” 萧华章怒道：“什么''''馊主意''''啊？” “男厕所在走廊的另一头，是第一个被保安搜查的地方！” “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我们现在就已经被抓了！” “边溪云！任红！大G ！你们倒是快一点啊，随便是谁都行！” 边溪云道：“我出不去。” 任红叹息一声，丁零当啷的响声从她那边传来：“等我……我去引开保安。” 萧华章大喜：“太好了，你快一些过来。” “倒是边溪云，你也被困住了吗？” “你被困在了哪里？” 边溪云看了看周围，诚实回答：“就目前而言，我还没有被困住。” “但是，我必须呆在这里，等待芯片出现，然后结束今晚的行动——顺便再捞一笔大的。” 第50章 明亮的LED灯光穿透薄尘, 照亮了昏暗的走廊。 边溪云靠在金属墙壁上，注视着“实时小地图”上的红点。 就在办公楼的顶层，四个红点突然出现,闪烁着飘向前方。 它们代表的是“二号佣兵小队的四名机甲师”。 边溪云将四个红点染成蓝色：“果然是有备而来,他们直接就奔着目的地去了。” 大G有些紧张：“你不打算跟过去瞧瞧吗？” “这有什么好跟的？”边溪云嗤笑一声，不为所动, “等他们拿到了芯片再说。” 大G吞咽口水：“等他们拿到了芯片, 你就得从他们的手里抢了！” “这支佣兵小队也有黑客,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平安通过办公楼顶层的激光炮台？” 边溪云道：“办公楼的顶层也有激光炮台？” 大G“嗯”了一声：“看见小地图上闪烁着的黄点了吗？我把办公楼顶层的激光炮台全都标注出来了。” “一, 二,三，四……还真不少呢！大部分都是自动瞄准，自动运行的高档货。” “藏得那么严实？”边溪云稍感意外, “我开始觉得我们的赏金拿少了,应该再多要一些。” “对了, 大G，你能找到帮助他们的黑客吗？他在哪里？” “稍等一下, 我试试看。”大G的声音从耳麦中消失。 几分钟后, TA疲惫开口：“大概能猜出黑客在哪儿，他八成就躲在天台上方的飞船之中。” “但是, 他屏蔽了飞船里的信号，因此我无法精准定位……” 话说到一半, 大G灵光一闪：“我同样也找不到你的位置, 你该不会也跑到飞船里去了吧？” 边溪云没有否认TA的猜测：“差不多吧。” “趁着他们和激光炮台混战的时候,我打开了''''光栅隐形''''，溜进了飞船之中。” “只可惜, 进来之后，我才发现，我没有开过飞船。” “要是现在就去把飞船驾驶员干掉的话，这艘飞船就会当场坠落，变成一颗巨型炸弹。” 大G赶紧出声：“别……千万别！那么大一艘飞船，绝对可以炸飞大半个中央区！” “到时候，我们都得死，谁也没办法活！” “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边溪云没好气道，“这不是在现场学习''''如何驾驶飞船''''吗？” “只要能让它慢慢下降，就不会船毁人亡。” 大G紧张极了：“光靠搜索引擎上的教程怎么能行？至少也得实操过一回吧！” 萧华章适时插嘴：“我实操过，我开过我爸的飞船。” 大G很是怀疑：“哪个型号的飞船？一共开过几次？” 萧华章道：“K890号，开过三次呢！” “反正都是飞船，应该差别不大？” “这差别可太大了！”大G无力吐槽，“就和''''自动挡与手动挡''''的差别一样大！” “总之我确实开过，还认识''''油门''''和''''刹车''''。”萧华章十分不服，“你们又不是冲着开飞船去的，只要能让它安全着陆，不就可以了吗？” 大G还想再劝，但边溪云已然开口：“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现在的问题是，你什么时候才能从女厕所里离开？” “这个嘛……”萧华章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任红很快出现。 她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快、快了……呼！我总算……爬到……呼！二楼了！” 大G难以置信：“爬个二楼都能喘成这样？你的体力怎么比我还差？” 任红愤怒抗议：“我这是……这是爬到二楼吗？呼！我这是……好不容易……才躲过三号小队……的追杀！” “我本来都已经……到了……三楼了！” “结果……她们突然冒了出来！呼！把我……追上了……呼呼……十一楼… …” 好惨一人。 边溪云无声鼓掌：“至少你成功跑掉了。” “呼……呼……没错……呼……” 耳麦那头，任红的喘气声更加沉重，就连上楼梯时的脚步声也变得响亮了起来。 边溪云不得不提醒任红：“别说话了，留点儿力气吧。” “你的脚步声太响，恐怕会把保安们引来。” 任红发出了一声极为压抑的悲鸣。 没几秒后，她的脚步便轻了下去，恢复成最初的水准。 大G残酷评价：“缺乏体育锻炼，就是这个下场。” 任红又发出了一声极为愤怒的悲鸣。 边溪云实时翻译：“任红说，你快别说了，我都要气得走不动路了。” 大G安静片刻，提出异议：“我总觉得她不是这个意思。” 边溪云道：“她没有反驳我，那就是这个意思。” 任红忍无可忍：“边溪云！别胡说八道，我已经到三楼了！” 萧华章大喜：“你到了吗？快来救我！” 任红无比痛苦：“再让我休息一分钟……你们谁给我报一下保安队的位置？我懒得看小地图了。” 边溪云贴心开口：“走廊两侧各有三名保安，中间还有三名保安逐间搜索。” “我建议你撩完往上，直冲五楼，然后用还没有下班的人群阻碍一下保安，直接跳窗逃跑。” “大G，你会开车吗？” 大G道：“我会，我开车去接任红。” 任红低声惨叫：“五楼！” 边溪云道：“三楼外面有个维修平台。” “你穿着机甲，先从五楼跳到三楼，再从三楼跳到车顶，绝对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钟明吗？” “让他先跳，给你当人肉垫背。” 钟明快速说了一个“好”字。 连钟明都答应了！ 任红被迫直面苦涩的现实：“行，我跳，那萧华章呢？” 边溪云道：“萧华章，你被任红救出来之后，赶紧往上跑，这儿还有一艘飞船在等你。” 萧华章一口答应：“没问题，交给我吧！” 任红叹了口气：“行了，计划都交代完了吧？我要出发了。” “十秒之后，就开始行动！” 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大G当仁不让，充当了人肉秒表。 “一，二，三……七，八，九，十！” 伴随着“十”的出现，任红大叫一声，把楼梯跺得啪啪响。 “谁？还有入侵者！” “三楼西侧！一号二号，跟上！” 稀里哗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在混乱之中，萧华章与钟明顺利脱逃，跑向五楼。 钟明成功追上任红：“我找到任红了！我们准备离开！” 大G踩下油门：“一分钟后抵达现场！” 说完之后，TA又提醒边溪云：“边溪云！四个蓝点都在往天台的方向移动，你自己多加小心！” 边溪云利落回答：“好。” 她关掉小地图，朝着驾驶舱走去。 二号佣兵小队一共五人。 其中，四名机甲师已经离开飞船，正在办公楼的顶层搜索芯片。 第五名机甲师，也就是他们之中的“黑客”，正站在驾驶舱中，维护飞船的稳定。 边溪云走进驾驶舱中。 站在控制台前的机甲师“蹭”地站起，警觉望向前方。 他举起了身侧的能量武器，对准了边溪云的方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边溪云没有回答，继续靠近。 机甲师仓皇后退：“为什么没有效果？难道你也是黑客？” “不对啊，我之前还能看见你的信号，怎么现在就没有了呢？” 他脸色苍白，开始冒烟：“我的攻击应该是起效了的！——为什么没有效果？” 有效果才奇怪呢！ 她的机甲系统早就被她关掉了。 为了以防万一，甚至连能源盒都被取下，藏到了安全的地方。 蓝莹莹的激光匕首于指尖轻转一圈。 边溪云奇怪问道：“你很厉害吗？” 机甲师抿了抿嘴唇，眼中尽是不甘。 忽然，他猛得后退，摸向不远处的红色按钮——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蓝光一闪，鲜血洒下，一只手掌便从控制台前飞了起来，咕噜噜地滚到地上。 机甲师难掩痛处，跪倒在地。 他蜷起背部，握住了右手手腕，大声惨叫起来。 其叫声之惨，就连飞船都开始左右摇晃，隐隐显露出了一种下坠的趋势。 边溪云不忍再听，遂用刀柄砸晕了机甲师，把他踢到一边。 四个蓝点蓦地一愣，紧接着就开始加速。 边溪云共享视角：“萧华章！飞船开始往下掉了，我应该按哪个按钮？” 萧华章气喘吁吁：“后退一点，我看不清！” 边溪云依言后退。 一秒之后，萧华章又喊：“右边的把手拉到底，从左往右第三个仪表盘调到一档，然后按下你面前最大的那个按钮！” “按黑的，别按红的！” 边溪云手速飞快：“飞船稳定了！” 萧华章道：“坚持住，握住把手，千万别松，我五分钟后就到。” 边溪云抬眸望向小地图“萧华章，十二楼楼梯上的那个红点是你吗？” 萧华章道：“是我。” 边溪云道：“你赶紧刹车，往回跑吧——十三楼的楼梯上有一大堆保安，都快堵成一堵红墙了！” “什么？”萧华章惊呼一声，顿时人间蒸发。 边溪云拉着把手，无所事事，继续汇报动态：“那四个蓝点快上天台了。” “大G ，他们队伍里的黑客早没了，你怎么还没有控制住他们？” 大G从齿缝间挤出单词：“我……脑子……转不动……” 之前的后遗症还没好呢！ 边溪云看着身前的控制台，无奈叹气。 任红迅速接上：“四个蓝点吗？哪个最厉害？” 她倒是跃跃欲试：“我可以干掉一个——不过只能持续几秒。” “钟明做的盾牌导热性很好，刚好可以快速散热，以免CPU爆炸。” 边溪云把四个蓝点改成不同的颜色：“好，接下来的计划你听好了。” “当第一个光点消失之后，你数五秒钟，把他干掉。” “三秒之后，换成第二个消失的光点。” “以此类推，直到轮完四个。” “如果两个光点同时消失，那你随便选一个就行。” “如果控制不住，就直接放弃，跳过那个光点。” 任红声音清脆：“没问题！” 她安静下来。边溪云盯着把手看了片刻，将手探向第三个仪表盘。 她试探着将它拨到二挡。 哐哐哐哐！ 不祥的声音从脚下传来，飞船猛地一晃，船首向上翘起。 边溪云放松把手，船首微微下降，但“哐哐哐哐”的动静依旧。 “好像飞起来了一点。”她偏头聆听动静，轻轻放下把手。 飞船猛地下坠，吓得边溪云赶紧将拉手拉到最下方。 “这玩意儿是怎么控制的来着？”她努力回忆不久前看过的《飞船驾驶教程》，“好像还得按一些按钮，才能唤醒飞船。” 她凭借记忆，按向按钮。 摸索片刻之后，飞船稳稳前行，开始远离天台。 四个光点移动更快。 任红匆匆喊道：“一！” 边溪云用余光扫过小地图，黄色的光点已然消失，就连橙色的光点也快要消失大半。 “来的真快。” 她松开把手，抄起匕首，开启了“光栅隐形”。 边溪云的身影消失不见，飞船头重脚轻，缓缓下坠。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从入口处传来。 一名机甲师举起武器，冲向驾驶舱：“哪个精神病乱开飞船！” “老三，你发什么疯啊？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啊啊啊啊！” 惨烈的尖叫响彻云霄。 机甲师跪倒在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唰—— 蓝光闪过，机甲师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任红也开始惨叫：“快跑！被他们发现了！” 边溪云赶紧站起身来，冲向驾驶舱：“还有多远？” 任红大喊：“十二秒和十五秒！” 明白！ 边溪云跑到控制台前，用力拉动把手。 等到把手触底，她又转过身去，将仪表盘调到三挡。 “哐哐哐哐”的声音更加响亮，甚至从脚底下冒出了黑烟！ 但已经掉下去一半的飞船终于开始爬升，朝着高处驶去。 边溪云救完飞船，赶紧往外冲。 她来不及听第二第三名机甲师的废话，一口气冲向入口。 她的目标是第四名机甲师！ “光栅隐形”再次启动。 边溪云的身影没入空气，四周光影闪烁。 第四名机甲师走到一半，忽然被刀柄敲晕。 任红高喊：“我解决了一个！” “好！” 蹬蹬蹬！ 边溪云再一次跑向驾驶舱。 一名机甲师正趴在控制台前，痛苦翻滚。 另一名机甲师则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朝着边溪云连开三.枪。 砰砰砰！ 三发子弹迅速袭来。 边溪云侧身闪到门口。 顺利躲开子.弹，她一个翻滚，来到机甲师的前方。 机甲师双目赤红：“同归于尽吧！” 他一把拉住把手，用力推向上方。 哐哐哐哐！ 飞船剧烈摇晃，尾部迅速抬起。 还在捂脑袋的机甲师砸到墙上，发出一声惨叫。 边溪云抬手一刀。 鲜血喷出，站在控制台前的机甲师双腿一软，“咚”得一声，向前砸去。 一片按钮都被他按下。 边溪云和周围的仪器一起滑向墙壁。 她一刀插向墙壁，止住自己的坠势。 “同归于尽？休想！” 边溪云双眼血红，挥手击晕一个。 来不及休息一秒，她立刻向上跑去，如飓风般冲向控制台前的机甲师。 唰—— 机甲师拼命按下按钮，但边溪云来得更快。 在他碰到按钮之前，一道蓝光忽得闪过，切断了他的双手。 机甲师瞪大双眼，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边溪云丢掉他的身体，探头望向控制台。 “萧华章，现在按什么？” 搜索引擎里找到的基础教程可不会教这种东西。 边溪云先是把把手拉到底，随后又将第三个仪表盘切到一档，接着便无事可做了。 萧华章突然出现：“闪开！” 他摇摇晃晃地跑向控制台。 “嗷！”萧华章被地上的机甲师砸向墙壁。 边溪云眼明手快，将他从中拦下。 她把萧华章举到控制台前：“快！” 飞船真的要完蛋了。 现在，她都能看见马路上的花纹！ 萧华章顾不得挣扎，赶紧探身向前。 不一会儿后，飞船止住坠势，缓缓向上升起。 “呼……吓死我了。这一回，可真是与死神擦边而过啊！” 边溪云一直等到飞船平稳下来，方才把萧华章放回地上。 她喘了几口气，靠住身侧的墙壁。 金属制成的墙壁非常光滑，就好像是一架直挺挺的滑梯。 边溪云顺着滑梯滑到地上，滑到向未知的深空。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直至被白光笼罩。 刺目的白光让她条件反射般地举起左手，挡在眼前。 片刻之后，白光散去，边溪云惊讶地发现，她正坐在一辆直升机中。 穿着深灰色制服的飞行员头戴耳麦，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第一次出高空任务？” 边溪云眨眨双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飞行员收回余光，转向驾驶飞机：“别担心，你是你们这一期最强的机甲师，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还记得怎么跳伞吗？降落伞就放在你的座位下面。” 说着说着，飞行员笑了一下，又看了边溪云一眼：“虽然说，你身穿机甲，不背降落伞也行。” “但机甲比较贵重，不太适合粗.暴对待，所以还是用一下吧。” 边溪云垂眸望向双手。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从曙光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次高空任务。 也是她第一次“空降污染物群”，执行“斩首”任务。 飞机渐渐下降，抵达废墟上空。 边溪云弯腰拉出箱子，把降落伞背在身上。 身侧的飞行员吹出一声口哨：“动作那么熟练？真不愧是第一名。” 边溪云望了他一眼，伸手推开机门，坠下下方的废墟。 当然熟练了。 现在的她又不是当初的新人。 呼呼—— 狂风将发丝吹乱，边溪云闭上双眼，聆听风的声音。 在呼啸的狂风中，她听见了任红的喊声：“边溪云！醒醒！……” “……天哪，你也没有受伤啊，怎么就晕过去了呢？” …… 再睁开双眼时，边溪云发现自己仍躺在驾驶舱内，但驾驶舱里的三具身体都已经消失不见。 任红蹲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根治疗针，神容犹豫不决。 针尖在她的皮肤上空划来划去，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最为完美的注射点。 边溪云嘴角一抽，滚出治疗针的攻击范围：“我没事。” 任红眉间紧皱：“你和那堆机甲师晕成一团，怎么会没事呢？” “我真没事……就是……有一点头晕。” 边溪云撑着地板坐了起来。 她伸手捂住额头。 隐约的针刺感连绵不绝，就好像是有什么异常恐怖的污染物正在向她靠近。 可是，左右环顾四周，站着的都是熟人。 “唔……”边溪云舔舔嘴唇，拉住了任红伸出的右手。 她勉强站起身来，眼珠滴溜溜地乱转。 大概是她的错觉吧。 毕竟，在被任红唤醒之前，她正背着降落伞，跳向污染物们的老巢。 扑面而来的污染因子有如实质，近乎凝结成团。 在那种情况之下，将不适的感觉带回现实之中，似乎也情有可原。 边溪云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声音沙哑：“飞船……安全着陆了？” 萧华章得意挑眉：“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驾驶的飞船。” 他把一瓶矿泉水丢给边溪云。 边溪云接过水瓶，喝了几口。 清冽的净水舒缓了她的喉咙，让她恢复清醒。 “谢谢。”她把矿泉水瓶拿在手中，又问任红和萧华章，“我们的任务完成了？钟明和大G呢？” 任红指指门外： “钟明和大G都在外面休息，系主任在做笔录。” 她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临界于“看见天敌”和“看见偶像”之间：“还有……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也来了。” “他想要见你。” “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边溪云警惕起来，“他不会是想报复我们吧？” 毕竟， KA研究院正是创灵生物集团的下属企业。 她们一群人正面突入，横冲直撞，想来也不会给他留下什么正面的印象。 任红微微摇头，眼中捎带羡慕：“不是啊，他只是听说了你的英勇事迹，所以想见一见年轻的机甲天才。” “他为什么要报复我们？还记得第一支小队吗？他们就是创灵生物集团派出的代表。” 才醒来没多久，边溪云的大脑还有些眩晕。 她努力理清思绪：“他并不站在KA研究院那一边？” 任红耸耸肩膀：“谁知道呢？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站在KA研究院的对面。” “他很高兴你能拿到芯片，解决了创灵生物集团的麻烦。” 她低声催促：“还等什么呢？” “要是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哪怕你赢不了星际联赛，也能进入创灵生物集团工作。” “帝星联盟的五大组织分别有谁，你还记得吧？” “其他三个组织要么不对外招聘，要么神出鬼没，难以一见。” “创灵生物集团和二号重工集团是普通人翻身的唯一希望。” “只要能进入它们的总部，你就可以轻松搬去环帝星小行星带，和我做邻居啦！” 50-60 第51章 “创灵生物集团的待遇居然那么好？” “只是一名普通员工而已, 就能和你当邻居了？” 边溪云大感意外。 虽然她的大脑还未彻底清醒，但是，她依旧记得—— 眼前的任红乃是任氏财团的嫡系成员。 不管怎么看,都属于是星际世界的“人上人”阶级。 任红喟然长叹：“我家的名声说起来好听,但我的名声就不怎么样了。” “明明出生于环帝星小行星带，却不得不来南四星求学……” “而你, 你就不一样了。” “被总裁看中的潜力股,怎么会是一名平平无奇的''''普通员工''''呢？” “怎么着都能混个经理当当。” “而创灵生物集团的经理, 可是连我家长辈都要高看一眼的存在。” 她一边走，一边将情况细细告知：“别看大家都是集团,但五大组织的地位可不是我们这种小企业能够比得上的。” “听说, 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出身普通，经历了很多苦难，才拥有如今的地位……” “因而才养成了''''资助潜力股''''的习惯。” “大概是希望你们这些年轻精英能够在他的帮助之下快速成长, 少走一些弯路吧。” 边溪云皱起眉头：“他会有那么好心？我总觉得怪怪的。” 之前的梦境让她有些疑神疑鬼, 还未从污染因子的影响中脱离。 任红搭上边溪云的肩膀, 附耳低语：“其实，大家都猜, 他资助学生, 只是因为无人可用，想要培养自己的党羽。” “但谁知道呢？反正, 对我们来说，能够加入五大组织, 总不会是一件坏事。” “至少安全, 稳定, 有保障。” 也是。 从南四星机甲学院顺利毕业之后，她还得操心房子的贷款问题。 假如能拥有一份相对有前途的工作, 确实能让她的人生变得轻松许多。 毕竟，这里不是末世世界，不是“能打”，就能“有钱”。 想到这里，边溪云轻轻点头，主动问道：“他的性格怎么样？喜欢哪种类型的员工？” 任红道：“你表现得有礼貌一些就行，不用考虑太多。” “他比较……符合大家对一个集团总裁的想象。” “虽然这肯定不是他的真实性格，但至少说明，他是一个体面人，会主动迎合大众。 ” 因而也会希望自己的员工是个体面人，不要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举动。 边溪云了然点头：“我明白了。” 她离开驾驶舱。 系主任正站在走廊之中，和一名穿着西装的女性对话。 见边溪云自己跑了出来，他赶紧止住话茬，朝着边溪云走来。 “边溪云！你的身体情况如何？需不需要去医院瞧瞧？” 说这话时，系主任的眼珠向右转动，瞅了瞅远处的舱门。 边溪云诚实回答：“有点头晕，但总体没事。” “钟明和大G呢？他们的情况如何？” 系主任道：“钟明受了点轻伤，右手骨折，还被人划了一道口子。” “大G用脑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一周。” “他们都已经被创灵生物集□□人送去中央区第一医院了。” “本来嘛，你也应该被送过去的。” “但是，医生检查了一下，没能找出你昏迷的原因。” “就不太敢随意挪动，以免出现意外。”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还好，你自己爬起来了，想必没有大碍。” “说实话，看见飞船掉下来的那一刻，我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们偷个芯片，竟然能偷上飞船。” 系主任伸出右手，想要拍拍边溪云的肩膀。 但思考一秒之后，他又把手缩了回去，改为摸摸鼻子：“不敢碰你，万一你又晕过去了呢？” “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就在那间房间里等你。” “他想要和你聊几句。” 边溪云道：“为什么不去医院里聊？” 系主任小声回答：“他非要说你没事，那我也不敢说你有事。” “往好处想，要是你晕在他的面前，你就可以享受创灵生物集团的一条龙服务了。” 边溪云嘴角抽搐：“创灵生物集团还开医院？” 系主任道：“那当然，帝星联盟最好的医院就是他们开的。” “总之，你放心去吧。” “真出事了，那就有理由赖上他们了，倒也是好事一桩——至少要比你自己找工作来得强。” 怎么一个个的，都是这个评价？ 边溪云无言以对，走向房间。 装着创灵生物集团总裁的房间和其他房间并无太大区别，要是没有系主任指路，她肯定认不出来。 尤其是，这一路上，边溪云一个保镖也没有瞧见。 她只瞧见了几名身穿西装，手持便携式移动终端的男女员工。 他们正在噼里啪啦地打字，或是喋喋不休地说话，明显不是武职。 这和她想象中的情况很不一样。 “怎么会不带保镖呢？就不怕被人暗杀？” 这样想着，边溪云推开房门，走入其中。 两名西装男一坐一站，纷纷抬头望她。 边溪云停顿一秒，见没有人想要开口，便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边溪云，听说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想要见我……” 她的目光扫过二人，猜测坐着的西装男应该就是所谓的总裁了。 边溪云走上前去。 坐着的西装男赶紧站起身来：“我不是纪总，他才是纪总。” “我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他迅速离开房间。 “……” 边溪云尴尬转身，望向站着的那位。 纪总微微一笑，拉出一把椅子坐下：“他是我请来的星网专家。” “没事的，不要拘谨，请坐。” 边溪云深吸一口气，左右张望片刻，也拉出了一把椅子坐下。 她坐直身体。 纪总态度亲和：“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我看了你''''潜入KA研究院，盗取佣兵飞船''''的报告。” “真是一次让人惊艳的行动，是你自己策划的吗？” 边溪云松了一口气： 还好，创灵生物集团总裁的重点是“盗取佣兵飞船”，而不是“盗取关键芯片”。 要不然的话，就太让人脚趾抠地了。 她诚实回答：“''''潜入KA研究院''''的部分是我和我的团队一起策划的。” “''''盗取佣兵飞船''''的部分则是一场意外。” 纪总前倾身体，摆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 边溪云硬着头皮往下说：“本来没想盗取他们的飞船，但是他们主动攻击了我，交战地点又是天台。” “我无处可逃，只好逃进飞船之中。” “恰好，他们之中的四名机甲师都已经离开，只剩下驾驶员一人留守。” “这情势对我太有利了……就没有忍住……” 纪总轻笑出声：“狭路相逢勇者胜，你做的很好。” “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选择。” “再者，要不是因为你抢了他们的飞船，我也没办法那么顺利地拿到芯片。”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一下你的勇气，让我少了很多麻烦。” 他语气真诚：“雇佣你们的人和雇佣他们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是我雇佣了你们，所以……” 边溪云下意识地接上话茬：“所以，雇佣他们的人是你的对手？” 纪总淡然点头：“吃惊吗？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也不是孤独求败的。” 边溪云讪笑几声，没有搭话。 纪总也不在意，他继续往下说：“这一次叫你过来，是因为我的秘书给我发了一份体质检测单。” 他打开随身星网，将一份眼熟的文件投影到空气之中。 “南四星上很少会出现那么高的体质检测分数，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直白地看向边溪云的双眸：“猜猜是因为什么？” 边溪云努力猜测正确答案：“因为南四星上的居民喝不起基因改良药剂？” 低低的笑声传来。 纪总道：“不能说你猜的不对，但不是因为这个。” “都已经上了一个学期的课了，你应该对帝星联盟的地理位置有所了解？” 边溪云点了点头。 纪总靠向椅背：“越靠近帝星，星球上的平均污染指数越低；越靠近危险星球交界线，星球上的平均污染指数越高。” “空气中，未经处理过的污染因子很少会让我们往好的方向进化——它更倾向于，让我们变异成失去理智的疯子。” “而基因改良药剂不同，它只会让我们往好的方向进化——因为我们剔除了里面的不稳定因素，只保留了好的那些。” “所以……” 他曲起食指，敲了敲身侧的桌面：“再猜一次。” 边溪云道：“南四星上的平均污染指数太高，会降低基因改良药剂的效果。” 纪总欣然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我看过你的个人资料，你的出生地是星球0042号，是一个''''次级安全行星''''，甚至比南四星还要糟糕。” “这说明，你的潜力远不止你表现出来的那些。” 他凑近过来，乌黑的眼眸流光溢彩，描绘着边溪云的脸庞：“假如让你生活在污染指数更低的地方，你的体质检测分数还会继续上涨……” “直到连帝星里的精英也无法企及你的高度。” “你很幸运。” “因为我注意到了你，而我从不会让明珠蒙尘。” 边溪云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她根本就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基因改良药剂。 再者，体质检测报告上的“心理健康评分”是梁医生胡乱填写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总不能告诉眼前的大佬，“我之所以会有那么高的分数，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星际世界的人，而且分也没有那么高，其实是医生在骗你”吧？ 边溪云小心试探：“我的心理健康评分不高。” 纪总无所谓道：“你才十四岁就敢抢成年人的飞船，哪怕分低，也低不到哪里去。” “再说了，创灵生物集团有办法提高你的心理健康评分，这不重要。” 边溪云品出其中的隐意：“但没办法提高精神活跃度和身体素质分？” 纪总道：“也有办法提高，但比提高心理健康评分更难。” 他耐心解释：“想要靠生物制剂来提高精神活跃度，会导致心理健康评分急速下降。” “因为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常人难以忍耐。” “而想要靠生物制剂来提高身体素质分，则会消耗我们的生命，让我们活不了太久。” “你瞧，只有心理健康评分最好提高。” “我们可以派出一流的心理医生，准备一流的疗养院，让你被爱包围，享受幸福的人生。” “过不了太久，你的心理健康评分自然而然就会上去了。” 边溪云眨眨双眼。 纪总也眨眨双眼：“在星球0042号上的日子应该没那么好过吧？” 边溪云道：“我家人对我很好。” 纪总轻松开口：“但物质条件没有那么好，周围环境也没有那么安全。” “你的家人那么爱你，难道你就不想让他们生活得更好？”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质名片，递给边溪云：“我在军校比拼的决赛现场等你。” “如果你能拿到一个让我满意的名次，创灵生物集团就会向你敞开大门。” 边溪云接过名片，左看右看。 自从来到星际世界之后，她就没有见过纸质名片了。 更勿论是一张烫了金的、散发着清雅香气的纸质名片。 纪总没有在意她的动作：“是不是很少看见纸质名片？” 边溪云点点头：“大家都喜欢用电子名片。” 纪总笑道：“我更喜欢触摸实物的感觉。” “而且，纸质名片相对少见，更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就好比，现在，你应该已经对我印象深刻了。” “我希望，这次的谈话可以让你对创灵生物集团的好感微微上涨一些。” “这样一来，当我们和二号重工……乃至帝星财团一起抢你的时候，你就会多考虑我们一些。” 他站起身来，再次俏皮眨眼：“你的同伴已经在外面等待很久了。” “快回去吧。” 边溪云收起名片，朝着门口走去：“好的，谢谢纪总，纪总再见。” 走到一半，她忽然又回过头来，好奇问道：“之前……你为什么会说我没事？” 纪总惊讶一瞬，转而想起了缘由：“你是说你陷入昏迷的时候吗？” “因为我也经历过。” 他笑容温柔，如暖春溪水：“太专注于自己的目标，所以超出了自己的极限，就会导致昏迷。” 原来只是巧合。 刚刚听见“我也经历过”的时候，她险些要以为纪总也是从末世世界穿越过来的“救世主”。 边溪云放松下来，再次道别，离开了纪总的房间。 任红和萧华章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守在两边。 边溪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萧华章神神秘秘地看了房间门一眼，勾住边溪云的脖子就朝着远处走去。 一直走出飞船，他才压低声音，回答边溪云的问题：“我怕你出事。” “什么？”边溪云没弄懂他的逻辑。 任红无奈补充：“萧华章觉得，能混上集团总裁的没有好人。” “所以，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突然找你，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拜托……就我们这种地位，有什么好阴谋论的。” “真想害边溪云的话，直接打电话报警就是了，何必绕那么大一圈？” 萧华章认真摇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没有那么简单。” “边溪云，他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边溪云道：“为了让我在创灵生物集团、二号重工集团和帝星财团之间选择他们。” 萧华章毫不犹豫：“这有什么好想的？如果有帝星财团，肯定选帝星财团。” 边溪云问：“为什么？” 萧华章道：“只有帝星财团最安全，不会离开帝星范围。” “剩下的两个肯定会要求你出外勤，跑去危险的星球上干活。” “边溪云，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创灵生物集团最喜欢挖掘潜力股，可总部就这么一点岗位，哪里用得上那么多人？” “还不是把你们丢去各种奇奇怪怪的星球，让你们保卫实验室的安全？” 边溪云回忆起“繁荣街污染事件”中的地下实验室：“就是保安队队长？” 萧华章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伤亡率可高了。” “虽然创灵生物集团的医疗水平最高，但任务也最危险。” “就连二号重工都比他们安全。” 不是什么叫人意外的事情。 边溪云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不过，他也说了，除非我们能在军校比拼中拿到一个令他满意的名次，要不然的话，创灵生物集团的大门不会轻易打开。” “我觉得吧……这充其量算是一根挂在头顶的胡萝卜，能看不能吃。” “我们也不用提前担心这种事情。” “等到有得选的时候，再做选择就好。” 萧华章想了片刻，不再义愤填膺。 边溪云边走边问：“你和……帝星财团很熟吗？” 萧华章摇摇头：“我又不是他们的人。” 他抬起头来，古怪地看了边溪云一眼：“可任红是啊。” “任红，你肯定会向帝星财团推荐边溪云的吧？” 边溪云看向任红。 任红扭捏片刻，实话实说：“帝星财团比起正经企业，更像贵族议会。” “我确实可以推荐边溪云，但边溪云肯定升不上去。” “因为她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觉得她亏了。” 萧华章眯起眼眸：“你就不能给她搞点血缘关系吗？比如你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之类的……” “停停停！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边溪云不愿再听。 她转过身来，认真开口：“萧华章，我们才十四岁，距离毕业还有很久！” “我不需要那么早考虑工作问题！” “再者，我也无所谓能不能爬上去，我只想拥有一个平静但是幸福的生活。” 萧华章有些失望：“可你的实力那么强，足以塑造传奇。” 任红锤了他一拳：“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当传奇的。” 萧华章消沉几秒，很快又打起精神：“也是，边溪云的实力那么强，哪怕不当传奇，也是一名传奇。” 他又开始津津乐道起来：“就是我实在是不喜欢那个纪总。” “边溪云啊，你要相信我，我看人很准，绝对不会有错。” 任红追上来吐槽：“什么看人很准，我看你就是看他不顺眼。” 萧华章理直气壮：“肯定不顺眼啊，都不让边溪云在第一时间去医院，非要听他叨叨他的大饼……” “这能是好人吗？” 空气寂静。 萧华章又道：“看，你也觉得我说的没错吧？” 他洋洋得意，转头看向任红。 任红抿紧嘴巴，表情十分严肃，朝着他微微摇头。 萧华章眉飞色舞：“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 “你说的没错，这是我的失误。”纪总站在他的身后，笑容和煦，“作为弥补，我送你们三位去医院，可好？” 萧华章：“……” 纪总又道：“以及，我没有画大饼，我是诚心诚意地邀请边同学的加入。” “我也不会把她流放到奇怪的星球上，让她被危险的实验品吞噬。” “我不是变态，萧同学，这个世界上的变态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 “如果你能稍微……温和一些的话，你也就不会被帝星第一军校扫地出门了。” 他慢吞吞道：“而我，说不定也会向你递出橄榄枝，邀请你加入我的计划。” 萧华章涨红了脸。 任红赶紧捂住他的嘴：“嘘！” 纪总扫了任红一眼：“上车吧，我不会对小孩子一般见识的。” 真是尴尬的局面。 萧华章闭上嘴巴，乖乖上车。 他在小群里愤怒出击。 【萧华章】：他这是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算什么男人？ 【任红】：……冷静啊萧华章，冷静，你也不想得罪一个五大组织的高层吧？ 【萧华章】：我很冷静，所以我没有说话。 【萧华章】：他怎么可以这样，鬼鬼祟祟地偷听了那么久！ 【边溪云】：他雇佣了一名星网专家，想要调查一下飞船中的情况。 【萧华章】：…… 【边溪云】：就是坐在你前面，小心翼翼，不敢回头的那位。 【萧华章】：…… 【任红】：说起来，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听上去，他邀请边溪云似乎另有原因。 【萧华章】：不知道，你问我们干什么？还不如去问谢成阁。 【任红】：谢成阁没有读机甲系。 【萧华章】：啧。 【萧华章】：我回头问问我爸。 【任红】：好哟！爱你！ （飞吻）。 【萧华章】：别把你对付其他人的那套用在我身上！ 【萧华章】：@大G，芯片被纪总拿走了，我们的赏金还会有吗？ “会有的。”纪总平静回答，“我已经把赏金打进了你们每一个人的账户，请记得及时查收。” 边溪云依言打开账户，果然有一笔来自创灵生物集团的款项。 萧华章安静了下来，似乎有些萎靡。 车里不再有人说话，遂一路无言。 到了中央区第一医院之后，边溪云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车里的氛围过于压抑，简直让她头皮发麻。 萧华章和任红紧跟着下车。 随后是一名穿着西装的秘书。 秘书笑容可掬：“纪总还有事要做，你们请随我来。” 她朝着挂号处走去，一路畅通无阻。 边溪云拍拍萧华章的肩膀：“好了，星网专家已经走了，你开口吧。” 萧华章咬牙切齿：“下个学期，我一定要选修''''反入侵''''课程，再也不让这群黑客在我的系统里随意进出。” 大G幽幽开口：“恐怕你做不到。” 萧华章脸色一黑。 他刚想反驳，却听见大G再次开口：“刚刚入侵你的不是''''星网专家''''，是纪万倾本人。” “你不知道吗？他不因创灵生物集团而伟大，但创灵生物集团因他而伟大。” “他是创灵生物集团的首席科学家。” 第52章 “明明读的不是机甲学院,却对机甲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进而研发了最新版本的基因改良药剂，突破了人体的极限。” 边溪云躺在病床上，一边让护士检查身体, 一边翻阅创灵生物集团的发家史。 她挥手散去书本的投影：“原来, 过去的基因改良药剂副作用很大，效果也没有现在的好。” 任红躺在另一张病床上,把玩随身星网：“是啊,我能躺在这里,还得感谢他的付出。” “天才，肝帝, 两者相加, 等于成功。” 边溪云道：“从之前的经历来看，他不是那么温和的人。” 任红翻了个身，面朝边溪云的方向：“怎么说？” 边溪云道：“他力排众议,揽下了''''勘探危险星球交界线''''的工作。” “那个时候, 他就已经是创灵生物集团的首席科学家了。” “地位稳固, 大可不必冒险。” 时至今日，“勘探危险星球交界线”依旧是一桩九死一生的工作。 它意味着勘探者需要深入污染物的老巢,与浓郁的污染因子近距离接触。 边溪云补充道：“他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远程指挥的那个……” 任红心领神会：“他上了前线？” 边溪云道：“对, 虽然开不了机甲，但还是去了前线。” 任红长叹一声：“世界是公平的。” “有了出类拔萃的智力, 自然不会再有出类拔萃的体能。” “可惜，他制造出来的基因改良药剂, 却没办法给他自己使用。” “毕竟, 他已经错过了安全使用年龄……想想就觉得心塞。” 说着说着,任红低叫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怪不得他想要支持各大机甲学院的新人选拔活动。” “原来是在弥补过去的遗憾啊。” 边溪云刚想回答, 却被护士打断。 她收走了贴在边溪云身上的检查仪器：“你好，你和你的朋友都很健康，不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可以离开这间病房了。” 为边溪云和任红做检查的护士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好。” 边溪云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她和任红一起走出病房。 “我记得其他人就在隔壁。”任红东张西望，“不过，你真的没事哎！让我大开眼界！” “没想到，纪万倾对医学也有所了解，一眼就能判断出你的状态如何。” 边溪云不置可否：“医生都说我检查不出问题了。” 任红想了想：“也是。” 两个人拐进旁边的病房。 任红瞪大双眼：“大G ！你看病的时候，怎么也包得那么严实？” 大G古井无波：“我又没有受皮.肉.伤，为什么要脱.衣.服？” 任红张了张嘴巴，哑口无言。 边溪云凑到另一张病床前。 钟明双眼紧闭，正在输液。 萧华章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低声说道：“他在睡觉，医生给他注射了一针康复凝剂。” “康复凝剂”可以加快人体新陈代谢，促进伤口愈合。 代价是人体会自动开启“节能”模式，陷入深睡之中。 边溪云撩开被子瞅了一眼：“肚子上被捅了一刀？” 萧华章点点头：“他的机甲被人打碎了，碎片插进腹部，差一点儿划破内脏。” “还好，现在就只是伤到了皮肤和肌肉，没有什么大问题，明天晚上就能醒来。” 话音刚落，系主任便推门而入。 他扫视一圈：“钟明还要再住两天，你们呢？你们是想在医院里疗养，还是回学院休息？” “创灵生物集团说，这一次的住院开销全部由他们来买单。” “所以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任红第一个发问：“我们没病，也能住在这里吗？” 系主任道：“当然不行，你们只能住疗养院。” 边溪云问：“疗养院距离这里有多远？” 系主任指了指窗外：“走路一刻钟吧，就是那片别墅。” “其实，我们学院的教职工们也快要放假了。” “如果想多留几天的话，还不如住疗养院呢。” 教职工都快放假了吗？ 岂不是好吃的食堂也准备关门了？ 边溪云果断留下：“我住疗养院。” 萧华章紧跟着开口：“我也住疗养院，我得陪钟明。” 任红叹了口气：“你们住我家，也是可以的嘛！” 大G瞅瞅边溪云，又瞅瞅系主任。 系主任当机立断：“那就都住疗养院吧。” 大G举起右手：“我还没说我的选择呢！” 系主任道：“既然要加入这个团队，总不能太过特立独行。” “正好，你们几个人一起玩几天，培养培养感情，顺便也可以复盘一下这次的任务。” 他抬起下颚：“下个学期的学院选拔就没有你们的事儿了，你们好好训练，不要在军校比拼上翻车。” 边溪云道：“这是直接入选了吗？” 系主任点点头：“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正在和校长会谈。” “他会提供一批质量较高的机甲，供我们学院使用。” “都是近两年研发出来的新款，还没有多少人见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边溪云一眼：“他的目标可不是入围，而是第一。” “你们自己加油吧。” 系主任刚一离开，任红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南区综合机甲学院是二号重工的地盘。” “我早就听说创灵生物集团和二号重工集团互相看不顺眼，没想到这个八卦居然是真的！” 边溪云虚心求教：“为什么''''看不顺眼''''？” 任红快言快语：“这还用问为什么？自然是在抢老大的位置呗！” “帝星财团只在帝星附近活动，真理学社不在乎世俗地位，疾风速递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它们的总部在哪儿。” “算来算去，也就创灵生物集团和二号重工集团需要争抢地盘。” “创灵生物集团是最近的新秀，而二号重工集团则是老牌王者……新王旧王终有一战。” 她戳戳边溪云：“你怎么看？你觉得谁能笑到最后？” 边溪云的眼睛眨也不眨。 那当然是“二号重工”。 毕竟，在末世世界之中，只有“二号重工”，没有“创灵生物”。 二号重工集团依靠他们的兵工厂，在安全区里混得风生水起，地位不减当年。 而创灵生物集团？ 别说是本尊了，就连类似的企业都不见踪影。 显然是倒闭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有那么一个刹那，边溪云对纪万倾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同情。 都已经那么努力了，还是逃不过“消失”的命运…… 真是好惨一人。 最终，边溪云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但不回答，同样也是一种回答。 任红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微微叹气：“你果然不看好创灵生物集团。” “我家也不怎么看好。” 边溪云抬眸望她，无声询问。 任红道：“只靠一个基因改良药剂，无法成为五大组织之首。” “创灵生物集团的地位确实稳固，但也没办法更进一步了。” 边溪云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创灵生物集团的地盘读书？”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已经确信，南四星——至少是南四星机甲学院，在两者之间，更偏向于创灵生物，而非二号重工。 任红嘟起嘴巴，语气略显消沉：“万一呢？” “这世界上从不缺少万一，谁知道创灵生物集团又会搞出什么新花样，让它们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萧华章心直口快：“想太多会变老的。” 任红脸色一黑：“你说谁变老呢？” 大战一触即发。 边溪云连忙打了个圆场：“我听说，使用过基因改良药剂的人能活两百多岁。” “照这样看，我们都应该回去重读小学。” 任红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那也不是，基因改良药剂只会延长巅峰时期的生.理状态，并不会延长我们的成长期。” 她眯起眼眸，望向窗外的阳光：“一想到，我能当一百多年的年轻人，我就感觉未来充满了希望。” 大G冷飕飕道：“这只是理论数据罢了，并没有得到过验证。” 任红双手叉腰：“但第一批基因改良药剂的使用者确实没有变老。” “我们用的都是新款，效果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大G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边溪云挠挠下巴：“也就是说……我们看见的年轻人可能并不年轻？” 萧华章再次心直口快：“年不年轻看的是心态，而不是外貌。” “就凭现在的科技，你的外貌想变成几岁，就能变成几岁。” “让一名七老八十的老年人返老还童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真的忘掉那么多年的经历，一直保持童心。” 任红负气反驳：“如果返老还童那么容易的话，我们就不会死了！” “看上去年轻又有什么用？你的思考速度和精力都不及当年，再也不可能比得过真正的年轻人。” 边溪云摸摸下巴：“我倒是觉得萧华章说的很对。” 任红瞪圆双眼，就好像边溪云是个叛徒：“你怎么可以帮他说话？” 边溪云无辜对望，仰面躺在床上。 她闭目低语：“我老了。” “……你才十四岁啊！说什么''''老了''''。”任红扑上来用力摇晃边溪云的肩膀，“至少也要给我撑到毕业再老。” 边溪云没有反抗，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忽然大笑出声。 …… 住了几天疗养院之后，钟明顺利康复，从深睡中醒来。 边溪云一行人返回南四星机甲学院，打包回家的行李。 一路上，任红满脸怨念，唠唠叨叨：“这都一个学期了，也没有来我家做过一次客。” “哼！女人，你已经不爱我了。” 边溪云翻看星网购物平台：“好了好了，下学期一定。” 任红表示怀疑：“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吗？你下个学期不会又选二十几门课吧？” 边溪云把一大堆东西加进购物车，填写钢管镇的地址：“真的，没有骗你，下个学期要练习新机甲，磨合新团队，没空上那么多门课了。” 她点击付款。 在听见“叮”的一声之后，边溪云关掉星网购物平台，露出了餍足的微笑：“再说了，我已经修完了所有必修的基础课，是时候刷''''课外实践积分''''了。” 任红懵懂点头，很快反应过来：“等等？那不还是没空来我家玩？” 边溪云道：“做完任务之后，不是会有几天假期吗？” “要是全员平安，我们就去你家开派对。” 任红欣喜：“好！一言为定！” 边溪云瞅了她一眼，无奈摇头。 得到承诺的任红不再满脸怨念：“对了，边溪云！刚刚看你买了很多东西——你买了一些什么呀？” 边溪云打开订单列表：“工具，家具，电子设备，衣服，被子，药，还有一些保质期比较长的食物。” “星球0042号上什么都缺，甚至连信号都很差，不方便网购东西。” 容易卡出订单，无法付款。 坐在前排的钟明转过头来，神容略显羞赧：“等我们回到宿舍之后，我就把信号增强器给你。”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在寒暑假期间网购了。” “真的吗？”边溪云眼前一亮，用力握住他的双手，“钟明，你可真是一个大好人，拯救了我的钱包！” 她还以为他忘记这件事情了呢。 钟明被握住双手，顿时不知所措。 支支吾吾了好几分钟后，还得靠萧华章把他救出“魔爪”，方才恢复正常。 萧华章嘻嘻笑道：“你的热情吓坏了可怜的钟明。” 钟明脸色涨红：“我、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萧华章吹了一声口哨，转过身去逗.弄大G ：“大G ，你为什么那么安静，难道你也像钟明一样，很容易害羞？” 大G打掉他探过来的手：“你能不能不要到处逗猫弄狗。” 萧华章条件反射般问道：“那你是猫还是狗？” 大G：“……” 任红对着边溪云小声咬耳朵：“我觉得TA是猫。” 边溪云做出补充：“而且还是一只机器猫。” 大G：“……” 大G悻悻地闭上嘴巴，挪向远处。 萧华章转过身来。 在他开口之前，边溪云抢先说道：“萧华章，距离我们到学院，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难道你准备把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全都花在闲聊上吗？” 她用眼神疯狂暗示。 萧华章幡然醒悟：“你说的对，那么宝贵的时间，应该拿来锻炼！” 他当场俯下身子，开始做俯卧撑。 世界安静了下来。 边溪云懒洋洋地点开爷爷奶奶的头像，告知他们，自己马上就会回家，还在星网购物平台上买了一大堆东西，到时候别忘记签收。 又点开小楼老师的头像，将这个学期的八卦统统倒了过去。 倒完八卦之后，边溪云点击转账，将负债还清。 “转账完毕，任务结束！” 边溪云刚想关掉随身星网，就看见自己的私信里多了一条新消息。 【小楼老师】：边溪云！你是去抢银行了吗！怎么突然那么有钱了！ 【边溪云】：……怎么可能，这是我的课外实践奖金。 【小楼老师】：课外实践奖金能有多少……这都不够你一个人花的，何必急着还钱？ 边溪云想了想，把自己的账号余额截了个图，发给小楼老师。 小楼老师沉默下来，好半天后，才给出回应。 【小楼老师】：！ ！ ！ ！ 【小楼老师】：你真的是去抢银行了吧！ 【小楼老师】：机甲系那么赚的吗？你还只是一名学生而已！ 【边溪云】：我是完成了好多课外实践任务的优等生。 【边溪云】：主要是在任务里捡到了很多值钱的装备，把它们卖给了学校。 能用的留给团队，不能用的卖给学校。 于是，她的账户余额一路飞涨，终于变成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小楼老师】：……你这是捡了什么值钱的好东西，把大学城的房子都捡出来了。 【小楼老师】：说起来，你准备在南四星上买套小房子，接边爷爷和边奶奶去住吗？ 【边溪云】：正有此意。 【边溪云】：等我回家之后，我准备和他们提一下这件事情，看看怎么安排比较合适。 边溪云犹豫一秒，又道。 【边溪云】：小楼老师，你得罪的大人物，他记仇吗？ 【边溪云】：我上了《污染因子概论》才知道，长期生活在中污染区附近，会降低我们的预期寿命，增加变异的风险。 【边溪云】：就目前而言，变异是无法逆转的，而且恶化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根本没办法治疗。 等了几分钟，小楼老师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就在边溪云准备关掉随身星网的时候，她的消息忽然跳了出来。 【小楼老师】：记！仇！超级记仇！ 【小楼老师】：但我留在星球0042号上另有原因，并不是单纯地为了躲避仇敌。 【小楼老师】：我看见你上面提到了“远航舰队”？你有办法联系到远航舰队里的成员吗？ 边溪云心中了然。 【边溪云】：你要找的人在远航舰队里？ 【小楼老师】：是也不是。 【边溪云】：你要找的人接触过远航舰队。 【小楼老师】：对。 【边溪云】：小楼老师，你到底要找谁啊？真的不能说吗？ 【边溪云】：要是能透露一些方向的话，我也好拿着问题去问其他人。 【小楼老师】：…… 【小楼老师】：好吧。 【小楼老师】：两年前，远航舰队曾失踪过一艘飞船。 【小楼老师】：我要找的人就在失踪的飞船上。 边溪云扭头问任红：“你知道两年前，远航舰队上失踪过一艘飞船吗？” 任红茫然摇头。 边溪云又问了一下其他人。 众人皆茫然摇头。 最后，大G无语开口：“每年都会失踪很多飞船，谁知道你说的是哪艘？” 边溪云大为震惊：“远航舰队的失踪率那么高吗？” 萧华章还在吭哧吭哧地做俯卧撑：“是啊，也不一定是失踪吧。”“可能就是被困在哪个星球上了，又没办法联系帝星。” “又或者是，一整船人都变异了，所以干脆就不回来了，逃去其他星球生活。” 离大谱。 边溪云目光瞬变：“那你还想加入远航舰队？” 萧华章吭哧吭哧：“我像是那种''''碰到危险，就开始逃跑''''的人吗？” “我不！我要把危险撞死！” 边溪云：“… …” 萧华章的心理健康评分真不是白得的。 就这心态，简直领先世界一百年。 边溪云回头问小楼老师。 【边溪云】：小楼老师，你还记得是哪艘飞船吗？ 【小楼老师】：……嗯…… 【边溪云】：“不知道”，还是“不好说”？ 【小楼老师】：边溪云……你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可以理解。 边溪云安慰了小楼老师几句，又回复了一下来自爷爷奶奶的慰问，便关掉了随身星网。 她无所事事地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了一个异常。 “大G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回学院吗？” 大G冷淡回答：“我要去找一下系主任，刚好和你们同路。” …… 回到南四星机甲学院之后，边溪云四人和大G分道扬镳，朝着宿舍冲去。 “路上穿的衣服……信号增强器……南四星纪念品……” 一通折腾之后，边溪云打包出了三个大箱子。 “差不多了吧，别的就不带回家了。” “嘶……好像有点多，但也没有什么能删的东西……” 她推着行李箱走出卧室，恰好撞见了两手空空的任红。 边溪云问任红：“你还没开始收拾吗？” 任红展开双臂，转了一圈：“收拾好了呀？” 边溪云狐疑望去。 任红理直气壮：“飞船上什么都有，不需要自己带的。” 差点忘了，任红是有钱人，自然买得起贵价服务。 边溪云推着行李往外走：“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任红快步跟上：“现在呀！我正好去中央区玩几天。” 她的目光落在边溪云的行李上：“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边溪云毫不客气：“真的吗？那太棒了！” 送上门来的帮助，不要白不要。 边溪云美美钻进任红的私人浮空艇，朝着太空码头飞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 托运完行李之后，边溪云走向自己的飞船。 她颇为感慨地看向飞船上印刷着的大字：“疾风速递ECO南区航空……” “原来，你也是五大组织的一员。” 上过学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看什么都能看出名堂来了。 边溪云再次挤进狭窄的座位，掏出了两个耳塞：“很好，准备充分。” 她戴上耳塞，点了一些饮料吃食，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十八个小时之后，飞船于平整的荒地上降落。 “星球0042号，我回来了！” 第53章 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装信号增强器”。 边溪云再也不想苦等回复而不得, 天天操心爷爷奶奶到底是出了意外，还是单纯地因为信号太烂，所以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她打开箱子, 取出了一堆零配件。 “底下还有一本钟明给的安装教程……让我看看第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边溪云打开小册子。 还没读上几行, 边爷爷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云云，你奶奶喊你回家吃饭！” 他顺着梯子爬上屋顶,笑呵呵地靠近：“在看什么呢？那么着急,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边溪云转身摸索螺丝刀：“我在安装信号增强器。” 她挪开了一些位置, 好让边爷爷坐下：“这里的信号不是很差吗？” “所以，我就打算装个信号增强器, 增强一下这里的信号。” “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通信就会稳定许多，不用等那么长时间了。” 她指指身前的箱子。 边爷爷宝刀未老，一眼便挑出了合适的工具：“五厘米的螺丝, 这可是一个大家伙啊！” 边溪云接过螺丝钉：“毕竟是能够跨星系传输的高级设备……等会儿我还得拿个激光焊刀, 把它们全都焊起来呢！” 边爷爷拿起一个零件：“似乎不是流水线生产的商品。” 边溪云竖起大拇指：“是我朋友的期末作业, 他把它送给我了。” 边爷爷挽起袖子管，：“你朋友的水平还真不错, 就是有些稚嫩。” “这样吧, 你先下去吃饭，我来替你安装。” 边溪云狐疑问道：“你会吗？” 边爷爷拿起另一把螺丝刀, 开始安装螺丝：“去去去，我上学的时候, 可是年级里的优等生！” “就这些小东西, 我自然是会安装的。” “……再说了, 这里不还有一本教程吗？” 他提起小册子，草草翻了几页：“挺详细, 一看就是给初学者用的。” “好啦，云云，别担心了。” “你爷爷我可是专业的机甲维修师，水平还没有下降。” 边爷爷指指垃圾回收场，颇为得意地说道：“整个垃圾回收场都得依靠你奶奶和我。” “我对前沿技术的了解，说不定比你还深。” 此话不虚。 边溪云眼尖地瞅见了两个最新型号的发动机：“那是发动机2606-B型和发动机KL6254型吗？” 边爷爷笑出八颗大白牙：“不错，没白上学。”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走向屋顶边缘：“这两台发动机可是最近几个月才投入使用的，怎么会掉到这里？” 边爷爷埋头干活：“星球0042号可是个好地方！天上经常掉馅饼，捡都捡不过来。” 边溪云的眉头皱得更深：“那么新的型号，难道是从远航舰队上掉下来的？” 只有远航舰队才会使用如此新的产品。 边爷爷抬起头来：“看不出来，才离开了几个月，你就连''''远航舰队''''都听说过了。” 边溪云道：“我们的系主任曾参加过星际联赛，只差一点儿，他就要去远航舰队上工作了。” “再者，我的同学里也有想入选远航舰队的人。” “爷爷，为什么连你也知道这个？” 边爷爷苦笑道：“在我们那个年代，远航舰队名声很响，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边溪云好奇凑近：“是吗？现在就不一样了，好像只有特别厉害的机甲师，才能听说''''远航舰队''''的大名。” 她坐到边爷爷的身边：“爷爷，说说嘛！在你们那个年代，远航舰队是什么样子的存在？” 边爷爷开始拧第二颗螺丝钉：“是一个光荣的工作。” “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加入。” 边溪云有些失望：“这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边爷爷停顿一秒，又说：“区别还是很大的。” “在我们那个年代，远航舰队的探索区域没有那么大。” “光是跑到南四星去，就能算''''远航''''了。” 边溪云惊叹一声：“现在的南四星，已经能算是南区星系里的繁华地带！” 边爷爷缓缓点头：“现在的南四星已经是这附近的商业中心了。” 边溪云又问：“那星球0042号呢？它是什么时候被人发现的？” 边爷爷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抬眸望向远方：“……这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以前，这颗星球位于''''已知与未知''''的分界线上，是''''人工驾驶飞船''''能够抵达的最远区域。” “再往前，则是无限的未知，成片的空白，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 边溪云指出他言辞中的漏洞：“科学家们早就通过各种手段看见过更远的地方了。” 边爷爷瞥了她一眼：“但没有人亲眼目睹过，不是吗？” “第一个跨过星球0042号，驶向无人深空的舰队被人们称为''''远航舰队''''，这就是这个名字的来历。” 边溪云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边爷爷又拿起了螺丝刀：“然后，他们又成功了许多次。” 边溪云迫不及待地往下追问：“然后呢？搜索引擎上也提到了这些故事，却没有说后续的结局。” 边爷爷平静回答：“他们成功了许多次，只失败了一次。” “但就是最后的那一次失败，让他们失去了拥有结局的机会。” “这件事情，在几十年之前，是非常轰动的。” “各大网站的头条，还有投影屏幕里的新闻，全都在讲述这场悲剧。” 边溪云觍着脸问边爷爷：“你呢？你参加过远航舰队吗？” 边爷爷吹胡子瞪眼：“我要是去了，我还怎么站在这里，给你讲故事啊？” “我早就和他们一起消失在宇宙的深处了！” 他作势要敲边溪云一个爆栗。 边溪云嬉笑着逃向梯子：“我又不知道嘛！” “好啦，爷爷，你加油干活，我去帮奶奶的忙！” 边爷爷看向下方：“帮什么忙？你奶奶不需要你帮忙。” 边溪云跳到地上，朝着屋内跑去：“桌上有那么多的菜，我去帮我奶奶吃掉一些，减轻她的负担！” 她窜进屋内。 边奶奶正在摆盘。 她一看见边溪云的身影，顿时双手叉腰，皱眉喝问：“你爷爷呢？” “我让他叫你吃饭，怎么把自己给叫丢了？” 边溪云举起杯子喝水：“他在屋顶上装信号增强器。” “像这种东西，早装完，早安心。” “所以，爷爷他准备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所谓的''''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就是指不吃饭，然后搁屋顶上安装信号增强器吗？”边奶奶被边溪云逗笑了，“行吧，来吃饭，我们不等他了。” 她指指洗手间：“先洗手，那么脏！” 边溪云跑去洗手间洗手。 没过两三分钟，她便甩着手上的水，走出了洗手间。 边溪云神神秘秘地看向边奶奶：“边奶奶，你听说过''''远航舰队''''吗？” “噗——”边奶奶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个名字？”她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要加入远航舰队吧？” 边溪云耸耸肩膀：“没有啊，我只是很好奇这个组织。” “神神秘秘的，知道的人很少，愿意说的人更少。” 她狐疑探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边奶奶松了口气。 她拿起饭勺，一边给边溪云盛饭，一边絮絮叨叨：“参加远航舰队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它的名声只有听起来是响的。” “等到你加入之后……” 她耸了一下肩膀，把饭碗递给边溪云：“就会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边溪云好奇问道：“那是''''哪一回事儿''''？” 边奶奶拉开椅子，于餐桌旁坐下。 她突然问边溪云：“你问我有关''''远航舰队''''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小楼老师？” 边溪云惊讶地睁大双眼。 边奶奶道：“她的……一位非常亲密的朋友，曾是远航舰队里的一员。” 边溪云伸长脖子：“然后呢？” 她发现，自从回到荒星上之后，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然后呢？”。 边奶奶瞅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舀汤：“常见结局。” “在成功出航多次之后，遭遇了一场失败，成为了新的失踪人口。” 说这话时，边奶奶的眼神非常微妙，仿佛融世间万般情绪于一体，汇成了繁杂的星空。 她抿了一下嘴唇，随后稳稳地端起汤碗，开始喝汤。 边溪云若有所思：“这就是为什么，小楼老师想要托我打听有关''''远航舰队''''的事情吗？” 边奶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因为太常见了，所以不会派人寻找太久。” “只要失踪超过一定期限，就会被判定为''''死亡''''。” “不过嘛，倒也不能怪他们冷血无情。” “毕竟呆在危险的星空之中，又遭遇了足以让船员们集体失联的险境。” “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他们根本就没可能存活。” “既然如此，在''''没可能存活''''的情况下，远航舰队的总部还愿意派出额外的人手，花上数个月的时间，搜寻失踪者的踪迹……” “其实还挺人道的。” “不算过分。” 边溪云挠挠下巴：“但这些人不是远航舰队的总部派出去的吗？总该有人为他们负责。” 边奶奶开始舀第二碗汤：“远航舰队能去的地方可没有多少人能去。” “再说了，飞船那么小，星空那么大，这叫人怎么找啊？” 边溪云绞尽脑汁：“可以搜索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还有定位系统……” 边奶奶道：“如果能呆在原地不动的话，那就不叫''''失踪''''了。” “至于''''定位系统''''。” “都能定位了，自然是会去找的。” “但大部分飞船失踪的时候，都没办法成功定位。” 她擦擦手，打开随身星网：“正好，我这儿有一张老照片。” 边奶奶埋头翻找片刻，成功找到目标：“看见这片区域了没有？” “这里就是现在的''''危险星球交界线''''。” “这里是星球0042号，向北是安全区域，向南是不安全的区域。” “一般来说，现在的飞船都配备了不止一个定位系统，因此很难失联。” “但是，当飞船跨越''''危险星球交界线''''之后，就很容易碰见''''污染之风''''，导致飞船失灵。” 边溪云在上课时听说过“污染之风”：“污染因子们会在真空里聚集起来，做无规律运动。” 边奶奶关掉随身星网：“其实是有规律的。” “只要多看新闻就能发现。” 边溪云困惑一瞬，但很快就醒悟了过来。 她全身一冷：“污染之风正在朝我们靠近。” 边奶奶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污染星球交界线又要缩小一些了。” “在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每年都能听说''''星系地图正在扩大''''的。”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它非但没有扩大，反而愈变愈小。” “终有一天，星球0042号会再次变成地图的尽头……” 边奶奶说不下去了。 浑浊的双眼透出苍老的气息，她茫然凝视餐桌。 边溪云靠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边奶奶，别怕，我们可以搬去南四星居住。” “我这个学期可努力了，攒了好多钱呢！” 边奶奶泛起一丝苦笑，眼眸中莹莹发亮：“这不是''''搬家''''就能解决的问题。” “不过，我们的云云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才是第一个学期吧？就攒到了那么多钱？” 边溪云得意一笑，将自己的账户余额展示给边奶奶看。 边奶奶惊讶不已：“小楼老师和我们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呢！” 边溪云收起余额：“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啦。” “怎么样？我也正想和你们说这件事情。” “要不要搬去南四星居住？” “它是一个安全行星，而且距离''''危险星球交界线''''较远，哪怕出事，也不会立刻波及那里。” 边奶奶犹豫片刻，终究摇了摇头：“算了……我们老了，不想去新的星球上居住。” 边溪云还想再劝。 但边奶奶眼眸中的悲伤之色过分浓郁，几乎遮蔽住了窗外的阳光，将餐厅抛向黑暗。 边溪云一下子止住话茬。 边奶奶痛苦摇头：“我们在这颗星球上住了太久，早已舍不得离开。” “不过，还好你去参加了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入学选拔。” “你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生活吧。”边溪云下意识地摇头：“没了你们，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胡说八道！”边奶奶脸色一沉，“你才几岁？你还那么年轻！你的未来充满希望！” “为什么要和我们绑在一起，坐上这条沉船？” 因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家！ 有那么一个刹那，边溪云很想将边爷爷和边奶奶强行送去南四星居住，以免发生意外。 她在末世世界里独行了太久。 久到都忘了“有一个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可是，自从来到星际世界之后，她再一次品尝到了家的温暖。 这种温暖有如冬日的暖阳，夏日的凉汤，春日的嫩芽，秋日的硕果，让她的人生重新焕发生机。 体验过温暖的人无法重回严酷的寒冬。 边溪云甚至不愿意去回想这份痛苦。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 “假如你们的船是沉船，那我也坐在沉船之上。” 边奶奶怒气冲冲：“真是胡闹！” 边溪云大声抗议：“你才是胡闹！” “这个星球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们非要留下不可？” 边奶奶一下子愣住。 她恍恍惚惚地睁大双眼，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餐厅里安静下来。 边溪云深吸了几口空气，理智重回大脑。 她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有问题。 边溪云暗暗想道。 她一边瞅着边奶奶的神色，一边以正常的速度吃完了这顿午餐。 边溪云放下碗筷：“别想啦，奶奶，我知道你们舍不得这颗星球。” “那就在这里多住一会儿吧。” 边奶奶已然回神，她正在夹排骨吃。 她同样放缓语气：“假如这颗星球真的变危险了，那我和你的爷爷一定会离开这里，去你居住的地方找你。” 边溪云点了点头：“好。” 她站起身来：“我出门转转。” 边奶奶警惕起来：“你要去哪里转转？” 边溪云诚实回答：“去学校里找小楼老师——我给她带了一份纪念品，还没有来得及给她。” 边奶奶松了一口气：“快去快回。” “好。”边溪云笑了一下。 她转身走回卧室，取了一个盒子，朝着钢管镇小学跑去。 她给小楼老师发消息。 【边溪云】：小楼老师，你下午有空吗？ 【小楼老师】：我们下午没课，你直接来我家找我吧。 【小楼老师】：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那可太好了。 边溪云关掉随身星网，直奔小楼老师的“家”。 小楼老师在钢管镇上并没有自己的房子。 她住在学校后面的宿舍里，过着独居生活。 边溪云绕过一片荒地，敲响了宿舍大门。 “小楼老师！”她扯着嗓子高喊。 穿着睡衣的小楼老师很快出现，跑过来给她开门：“那么快？你是跑过来的吗？” 她给边溪云让出一条缝隙：“有急事找我？” 边溪云钻进门里，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掏出盒子，递给了小楼老师。 “小楼老师，这是我从南四星带回来的纪念品。” 她把盒子放到桌上。 小楼老师凑过来戳盒子：“哇哦！谢谢好心的边同学——这是什么东西？” 边溪云打开盒子：“最新款的冲锋衣。” “我觉得你很喜欢买衣服，又很喜欢穿冲锋衣，所以就给你带了一件。” 小楼老师哭笑不得：“我穿冲锋衣，是因为冲锋衣方便活动。” “不过嘛……看在你没有忘记我的份上，我就听听你想说什么吧！” 她喜滋滋地收起盒子，把它放到衣柜中央。 边溪云观察小楼老师的表情。 她还是挺喜欢这件礼物的——也有可能是喜欢被人记住的感觉。 边溪云清了清嗓子，撇开杂念，进入正题：“我想劝爷爷奶奶搬离这里。” “嗯哼？”小楼老师打开冰箱，拿出两听汽水，递给边溪云一听。 边溪云接过汽水，继续往下说道：“但他们对这件事情的反应非常奇怪，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一样。” “小楼老师，你在这里居住了很久，你知不知道有关我爷爷奶奶过去的事情？” “我记得，你曾经提到过，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因为得罪了帝星的大人物，才会搬来这里居住的。” 小楼老师低叫一声。 她不情不愿地嘟哝起来：“我早就想过会有今天，却没有想到今天会来得那么早。” 她抽出一把椅子坐下：“我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他们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提过这件事情。” “但是，我知道，他们是第一个定居此处的人。” “唔……”小楼老师想了片刻，决定纠正说法，“不对，应该是第一个和第二个定居此处的人。” “他们在钢管镇成立之前，就已经来过这里了。” 她一拍桌子：“边溪云，你没有去镇长办公室参观过吗？我记得，你应该是去参观过的啊！” “第一任镇长和你爷爷奶奶的合照，就挂在镇长办公室的门口。” “他们给钢管镇捐了一大笔钱，是钢管镇最大的金主。” 边溪云目瞪口呆：“我一直觉得我们家很穷！” 小楼老师理直气壮：“那不是因为把积蓄都投进钢管镇里了吗？” “钢管镇的基建虽然很烂，但一点儿也不便宜——这可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小镇呢！” 话虽如此…… 但边溪云还是难以想象她的爷爷奶奶“一掷千金建小镇”的样子。 她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里那么偏僻！” 要是想当土皇帝的话，倒也能解释这个行为。 可她的爷爷奶奶并不想当土皇帝——他们连镇长都懒得当，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届选举。 小楼老师道：“谁知道呢？” 她竖起一根食指：“我猜啊……只是我猜。” “他们留在这里的理由，或许和我一样。” 她的眼神黯淡几分：“我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朋友，才留在这里的。” “这里是距离飞船失踪地点最近的星球。” 边溪云了然追问：“你的朋友是远航舰队的成员？” 小楼老师沉默点头。 她看上去马上就要开始哭了：“是的，我的朋友失踪在了我无法踏足的地方。” “他们都说那些人只有''''死亡''''一种结局……” “……但我知道，还有另一种可能。” 第54章 另一种可能就是： 飞船上的人并没有死, 只是被污染了，变异成了全新的物种。 对于人类而言，“被污染”和“死亡”差别不大,都是“丢失了人类的身份”。 甚至于, 比起“被污染”，大部分人都觉得还是“死亡”更好一些。 莹莹的泪水在眼眶中转了一圈, 小楼老师双目失神, 但没有痛哭出声。 边溪云把纸巾盒推向小楼老师：“你想哭吗？那就哭吧。” “这里只有你和我, 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小楼老师破涕为笑，把纸巾盒推了回去：“我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哭泣。” “我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边溪云摆正纸巾盒：“什么准备？” 小楼老师正色回答：“如果他死了,我就找到他的尸体,将他埋葬。” “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去找到他，把他带回实验室里治疗。” 边溪云惊叹不已：“你还有一间实验室？” 小楼老师垂眸低语：“没有, 但我会想办法弄到手的。” 好！勇气可嘉！ 边溪云旁敲侧击：“你的朋友……和你的关系很亲密吗？” 小楼老师呆愣一秒, 忽然涨红脸庞。 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答案彰明显著。 边溪云无比同情地望向小楼老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世界上的森林那么大，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小楼老师的双颊红得滴血。 她恨恨地咬上吸管：“不是你想的那样。” 边溪云没有追问。 她安静地喝起了汽水。 十几分钟后, 小楼老师的吸管被她咬成麻花。 她把吸管和空汽水罐头一起丢进垃圾桶中：“我和他是青梅竹马。” 边溪云眼珠转动, 望向小楼老师。 小楼老师低声说道：“本来的计划是：等他返航归来，我们就宣布订婚。” “那段时间, 远航舰队的任务都很安全，从没听说过有谁出事。” “我们以为, 我们的幸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为我们的青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边溪云安静聆听。 小楼老师吸了吸鼻子, 继续往下说道：“然后，他就失踪了。” “其实他要去的地方并不危险——早在他之前, 就已经有好几支远航舰队去过那里，并且顺利返回。” “那片区域甚至都没有''''危险星球''''的存在。” 边溪云皱眉沉思：“是污染之风吗？” 小楼老师点点头，语气哽咽：“他们正面撞上了污染之风，飞船当场失联。” 边溪云无声叹息，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楼老师抽了几张纸巾，擦去眼角的泪水：“几年之前。” “远航舰队找了一年，无功而返，遂选择放弃。” “可我不想放弃。” ……都过去好几年了，人肯定已经死了啊！ 边溪云忍住吐槽的欲望。 哪怕在一开始的时候，小楼老师的恋人尚有幸存的希望…… 但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吃什么？喝什么？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呢？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不愿相信。 边溪云拍拍小楼老师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很想劝小楼老师“要往前看”，但这种事情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起效的。 思绪百转千折。 最终，边溪云保持沉默。 她选择让时间带走一切。 半个多小时后，小楼老师从悲伤的回忆中缓过神来。 她眼含热泪：“边溪云，你人真好。” 边溪云一阵尴尬。 她搜刮记忆，努力编织正确的安慰之辞：“……碰到这种事情，谁都会感到伤心的。” “这很正常，不要介意……” 一边说着，一边走神，边溪云的思绪飘向九霄云外。 我的人生中有什么值得悼念的人吗？ 我会为谁流下眼泪？ 末世世界的熟人肯定死光了吧？ 毕竟，她已经离开了，而残留的污染物潮却愈演愈烈，声势逐渐壮大。 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局面。 她看不见幸存者们的希望。 边溪云垂下眼眸，但心中却没有多少悲痛之色。 她哀悼的是她的人生被推入滚滚长河，是她的努力惨遭清零，被迫从头来过。 至于她认识的人…… 边溪云悚然一惊。 虚影的颜色蓦地淡去，从纯黑变成灰色。 她努力回想过去，可过去悄然远逝。 不好！ 边溪云蹭地站起，心中警铃大作。 小楼老师还在擦拭眼泪，她茫然地望向边溪云：“……边溪云？你怎么了？” 边溪云深深吸气，平复心情：“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 小楼老师手指蜷起，语气局促：“是因为我说的那些事情吗？” “……它们吓到你了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边溪云摇摇头：“不，和你无关。”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必须要解决的麻烦。” 她把喝空的汽水罐丢进垃圾桶中，朝着屋外走去：“对不起，小楼老师，我还有一件急事要做！” “我先走一步，明天再来！” 边溪云朝着垃圾回收场的方向冲去。 呼呼的风声带来刺骨的寒意，将小楼老师的回应吹得支离破碎。 “我的记忆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难道是因为我太久没有战斗了吗？” “不应该啊！我当小孩子的时候，也没有机会战斗，可记忆并未消失……” 边溪云大步流星，夺命狂奔。 她用力甩动大脑：“不！不！不对！我当小孩子的时候，记忆确实消失了。” “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等到上学之后，才想起来末世世界的危机！” 太糟糕了！ 谁知道这种“反复失忆”的情况，会不会给她留下一些古怪的隐患？ 又或者是，在某一次失忆之后，来自过去的魅影彻底消散，就此无法找回？ 虽然边溪云对末世世界印象不佳，但她也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丢掉一大堆记忆，忘却自己是谁。 “我得赶在记忆彻底消失之前，为自己留下一份线索！” 边溪云如旋风般冲进卧室，从书桌下方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支水笔和一本本子。 她翻到空白页处，开始奋笔疾书。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过上天天写日记的生活了！” 一天都不能断。 谁知道断掉的那一天会忘掉一些什么？ 边溪云争分夺秒，将硕果仅存的记忆统统记录了下来。 一顿操作之后，她喘着粗气，丢掉了用光的水笔。 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正在隐隐作痛，摸上去无比滚烫。 甚至于，整个右手都因为书写速度过快，而开始不住地颤抖，几乎无法控制。 边溪云坐在书桌前，挣扎着闭上双眼。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发出疲惫的空吟。 休息了许久之后，卧室的房门被人推开。 边奶奶探进头来，小声问道：“云云，吃晚饭吗？” 边溪云努力保持语气平静：“吃的，马上就来！” 啪嗒。 卧室的门重新关上。 边溪云顿时脱力，趴倒在了书桌之上。 她大口喘气。 “回忆这些事情真的好吃力啊！” “就像是需要填满一张完全不会做的试卷。” “但是，在战斗之中，回忆这些事情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看来，强行回忆确实效率低下。” “还是得捉几只污染物来，和我打上一架。” 边溪云趴了一会儿，勉强恢复精神，随后便走到衣柜前，换掉了汗湿的衣服。 …… 寒假的时光悄然而逝。 身为机甲系的学生，边溪云不需要做具体的寒假作业，只需要“坚持锻炼，保证身体素质”即可。 她早上去垃圾回收场中帮忙，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去找小楼老师玩耍，晚上回家吃饭，半夜去中污染区狩猎，凌晨回家睡觉，过得十分充实。 在此期间，她还受到了来自任红的礼物，一个银灰色的小型医疗箱。 这只小型医疗箱里放了半打治疗针和半打抗污染注射剂，并附有一张纸条。 边溪云取出纸条：“边溪云，这是之前答应过，要送给你的东西。” “省着点用！很难搞的！” “我被家里的长辈盘问了好久呢！” 她数了数医疗箱里的药剂：“多给了那么多，还真是有心了。” “一口气弄到那么多治疗针和抗污染注射剂”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哪怕做这件事情的人是任红，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边溪云记下了这份人情。 “好好打比赛，努力争第一！” 她在卧室里转了几圈，最后把医疗箱藏到客厅的橱柜之中。 “本来就是给我们三个人准备的，就放在显眼一些的地方吧。” “再写一张纸条好了，解释一下它的来历……”唰唰唰。 边溪云简单地记录了一下治疗针和抗污染注射剂的来源，把纸条贴到医疗箱表面。 她关上橱柜门，点开了任红的账号。 【边溪云】：（附图：一个银灰色的小型医疗箱。） 【边溪云】：（附图：一个被打开的医疗箱，露出了里面的十二支药剂。） 【边溪云】：哇！任红！谢谢你的礼物，这实在是太惊喜了！ 【边溪云】：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能弄来那么多！ 【任红】：哼哼，任红出品，言出必行。 【任红】：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边溪云】：惊喜！意外！太感动了！ 【任红】：感动就好！ 【任红】：这些药剂也不全都是我准备的，还有一部分出自你自己的功劳。 【任红】：你带我完成的那几次课外实践任务……尤其是“偷飞船”的那一次，实在是太惊艳了。 【任红】：我在我家的地位嗖嗖上涨，比坐火箭还快哦！ 【边溪云】：你的家人是不是很高兴？ 【任红】：那当然了，都不能叫“高兴”了，简直是“扬眉吐气”啊！ 【任红】：边溪云，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任红】：我们再去找几个任务做做？ 边溪云翻看日历。 【边溪云】：我准备提前一周返校。 【边溪云】：如果提前太久，学校里都没有人，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任红】：好！那我也提前一周返校。 【任红】：你准备做个小任务吗？准备的话，我就去小群里吼上一声。 【边溪云】：做！ 【任红】：吼！ 这个任务是必须要做的。 因为钢管镇附近的污染物都被她清理干净了。 现在，边溪云陷入了“没污染物吃”的尴尬境地。 “要是能拥有一具独属于自己的机甲就好了。” 她躺到床上，打开了星网购物平台。 “或者至少买一辆小型飞艇，缩短路上的时间，还能多带一些物资，一口气打个两天之类的。” 边溪云跑步的速度确实很快。 但机甲跟不上她的速度。 再折腾下去，边奶奶的机甲就要惨遭磨损，变成一堆废铁了。 “机甲……” 边溪云快速浏览购物平台上的信息。 片刻之后，她发出一声哀嚎：“怎么那么贵啊？” “五十万联盟币能在南四星大学城里买一套小房子！” “却连一具机甲的手臂都买不了！” 边溪云在床上蠕动了好一阵子，艰难接受现实。 “想买一具好机甲，是不现实的事情。” “还是在做''''课外实践任务''''的时候，抢一具机甲用吧！” 雇佣兵们用的机甲不算新，但质量可靠。 到时候想办法改良一下，就可以美美使用了。 这样想着，边溪云打开日程表，填入新的计划： 【1】抢一具机甲。 【2】修改这具机甲。 她盯着计划默读数遍，翻身下床。 “爷爷！你会造机甲吗？” “快来教教我怎么造机甲！” 家有一老，如同一宝。 家有两老，如同两宝。 在边爷爷的指导之下，边溪云成功学会了“如何判断一具机甲造得好不好”。 又从边奶奶的教导中，学会了“如何与机甲维修师正确沟通，提出自己的诉求”。 边奶奶语气慈祥：“这种事情就应该丢给机甲维修师去做，你们团队里没有机甲维修师吗？” 边溪云不好意思道：“有，但我也想学学。” 边奶奶无奈叹气，眼神中满是宠溺之色：“一般来说，主修战斗的机甲师是不会去学维修的。” “不过嘛，既然是云云想学，我们自然要鼎力支持！” 她叫来边爷爷，让他总结出他维修生涯中最有用的技能，又结合了自己过去的战斗经验，写出了一份简易版的《机甲维修指南》。 边奶奶把小册子递给边溪云：“给，我删掉了没办法在战场上使用的部分。” “开始背诵吧，我和你爷爷去给你找一些零件练手，看看能不能特训成功。” 边奶奶步伐矫健，消失在房门之后。 边溪云翻开小册子：“我在末世世界里的时候，也学过简单的机甲维修。” “只可惜，末世世界的技术太过粗糙，没有星际世界的系统。” “哎，好悲惨的现实，明明大家都是同一个世界，科技水平却相差那么大，堪称天壤之别。”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之后的几天时间，边溪云不是在“背书”，就是在“练习”，忙得脚不沾地。 雪上加霜的是，无所事事的小楼老师也来横插了一脚。 她热情四溢地教授了边溪云“如何进行急救”，“如何处理污染因子”，“如何判断周围的生物群落”。 边溪云怒缝猪皮：“小楼老师，你是兽医，不是人医！” 小楼老师理不直，气也壮：“兽医怎么了？动物怎么了？” 她振振有词道：“人类不也是动物吗？” “缝猪皮和缝人皮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在紧急情况下，才会使用的技能——要求别那么高，凑合着用用得了。” 边溪云缝完手上的猪皮，又去拿下一块。 她懒得多做反驳，还是先把这些猪皮统统用完吧！ 忙碌的岁月在三重学习之下过得飞快。 等到边溪云背完小册子，通过实践测试，又学会闭眼缝猪皮之后，开学的日子“咚”得坠下，砸在她的面前。 “再过一周零两天就要开学了啊。” 边溪云难得没有努力，而是当了一天的咸鱼。 第二天，她与爷爷、奶奶和小楼老师告别，拖着行李箱，前往钢管镇外的荒地。 独自等待许久，隆隆的飞船行驶声终于从空中传来。 边溪云顶着呼啸的狂风，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回生，二回熟。 这一回，边溪云甚至给自己挑了个好座位，以免被左右两侧的乘客夹住，变成夹心饼干里的夹心。 她拿出耳塞与眼罩，犹豫一秒，又将它们放了回去。 “第一次乘坐飞船的时候，我因为云梦山庄的广告，做了一次噩梦。” “第二次乘坐飞船的时候，我一上飞船就开始睡觉，什么广告都没有看，什么梦都没有做。” “今天是第三次乘坐飞船了，我要不要看一会儿广告？” 噩梦痛苦，却能够唤醒记忆。 边溪云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抬起手臂，将身前的广告切换到“云梦山庄”处。 半年过去，云梦山庄的宣传广告已经推出了2.0版本。 边溪云调整坐姿，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这一回的广告片还夹带了一些云梦山庄附近的优美景色。 圆滚滚的无人飞行器缓缓升起，俯冲向四面八方。 在快速掠过的视野之中，边溪云目不转睛，记下周围的特征。 “环帝星小行星带上的小区都是零零散散的，像肥皂泡一样分部在大地之上。” “小区和小区之间修建有''''配备防护罩和守卫型机器人''''的高速公路，可以全程不接触荒野。” “……嘶，看上去还挺高端的。” “不过，仔细一想，末世世界的安全区好像也是这样分布的。” “一下子就没有高端的感觉了呢！” 边溪云一边吐槽，一边反复观看广告。 直到确信自己完全地记住了全程，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之后。 边溪云方才戴上耳塞和眼罩，陷入了梦乡之中。 这一回，她梦见自己站在一块高地上，鸟瞰下方的工人。 工人们拔出地里的杂草，运走碍事的碎石。 一道模糊的虚影站在她的身侧，指向下方的空地：“……” 它声音含糊，仿佛含着一口水说话，叫人听不分明。 边溪云不得不要求它再说一次。 虚影看了边溪云一眼，耐心重复话语：“我们要在这里建造一些新的宿舍。” “曙光安全区里的人太多了，总不能让他们天天席地而睡。” 来了！ 边溪云呼吸急促，心脏怦怦直跳。 听这口气……眼前的虚影，一定是曙光安全区的负责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果断开口：“我要如何拯救世界？” 正在描绘美好蓝图的虚影蓦地一愣：“什么？” 边溪云快速发问：“假如你拥有精湛的技术，大量的人口，无穷的资源，你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终结我们的末世？” “精湛的技术，大量的人口，无穷的资源？”虚影哑然失笑，“边溪云，你可真会想啊！我们这是一个也不沾啊！” 边溪云大声强调：“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很着急，请你快一点回答！” “这样啊……”虚影背着双手，遥望远方，“那我会想办法深入污染最严重的地方，找出污染的源头。” 边溪云不由一愣，下意识地重复话语：“……污染的源头？” 虚影点了点头，平静开口：“万物皆有源头，污染物自然也有源头。” “曙光安全区的科学家们做过统计，污染物不是无规律扩散的——它们拥有自己的规律！” 好！不虚此行！ 她就是想听这个！ 边溪云双眼一亮，赶紧追问：“污染物扩散的规律是什么？” 虚影微微一笑，并不打算藏私：“假如一滴墨水滴入清水之中，它会如何扩散？” 边溪云咀嚼这句话的含义：“也就是说，污染因子就是这滴墨水，而我们的世界则是承接了它的清水？”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驱散墨水，让清水恢复澄清？” 她抬起头来。 虚影已然消失。 周遭的景色亦渐渐暗去，坠入无尽的深渊。 “嗬……哈！” 边溪云于惊泊之中醒来，仓皇取下眼罩。 明亮的色彩跃入眼帘，紧接着出现的，是连绵不绝的窃窃私语声与互相交错的投影广告声。 身边的乘客因为她的动静抬眸瞥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沉浸回自己的世界之中。 一只小小的服务型机器人端着盒饭，从她的身侧走过。 滚烫的饭香唤起了她的馋虫。 边溪云放松肌肉，瘫回座位之上。 她半是喜悦，半是疲惫地想道： “我要去点一份盒饭吃。” 第55章 一年级的第二个学期一晃而过。 边溪云一行人跳过“校内选拔”, 直升“军校比拼”。 其原因十分简单。 抛开“来自系主任的许诺”，在南四星机甲学院中，也没有团队想要在“校内选拔”中,对上边溪云一行人。 尤其是边溪云。 没有任何一名机甲师想要与之对抗。 因为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 系主任大力拍打桌面,语气义愤填膺：“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边溪云坐在办公桌旁的单人沙发上, 翻阅学校官网：“他们的目的是拿到''''军校比拼''''的入场券, 又不是拿到第一……” 说着说着,她的语速渐渐变慢，随后,便一溜烟儿地坐直了身体。 “……在军校比拼的海选阶段, 每淘汰一名选手，就可以获得一万联盟币的赏金？” “只要实力够强，赏金上不封顶？” 边溪云认真研读每一个字。 “此外, 还有来自创灵生物集团的神秘奖励。” “该奖励面向全体参赛选手……只要能拿到各大赛区的团队第一, 就可以获得来自创灵生物集团的机甲定制名额？” 她大叫出声：“他们是认真的吗？真的给一具定制级别的机甲？” 系主任纠正边溪云的说法：“不是一具, 是五具。” “参加''''军校比拼''''的团队都是满额编制，不会有名额空缺。” “不过, 也不是所有获胜者都会去拿这份奖励。” 他把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通知投影给边溪云看。 边溪云读出通知：“他们的''''军校比拼''''赞助商是二号重工集团？” 系主任点了点头：“所以,如果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拿到第一，那么,创灵生物集团就不需要大出血了。” 边溪云靠回沙发上：“如果不能大出血的话，他们肯定会很伤心。” 系主任欣然开口：“也不是每家企业都有资格掏这笔钱的。” “但我不得不说, 今年的创灵生物集团格外大方,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提供''''机甲定制名额''''。” 他又把几份通知投影到边溪云的面前。 边溪云滑动通知：“以前都是借一具合适的机甲, 再给一具普通型号的机甲？” 系主任道：“是啊，机甲可是战略级别的武器。” “能送一具普通型号的机甲, 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边溪云随便挑了一个型号，去星网上搜索价格。 “一具普通型号的机甲也那么贵。” 虽然早已了解过机甲的造价，但边溪云依旧为之惊叹。 “这些零的数量真是看得我眼冒金星。” 她翻阅片刻，抬头问系主任：“我没看见''''机甲定制''''选项。” 系主任高深莫测：“这是因为，这种服务不对公众开放。” 边溪云问道：“那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 系主任端起茶杯，开始喝茶。 想了一会儿后，他迟疑回答：“至少价值一个小型资源星球。” “主要是技术罕见，有价无市，因此很难估算。” 一个小型资源星球有多贵？ 边溪云没有概念，无法将它转换为具体的联盟币。 但是她知道，想要开发一颗小型资源星球有多贵。 “至少也要上亿联盟币吧？” “抬手就是上亿，创灵生物集团怎么突然那么大方了？” “要知道，哪怕拿到了军校比拼的第一，也不一定会选择他们集团就业。” 系主任放下茶杯：“谁知道呢？有钱人都很任性，你也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再者，定制机甲售价昂贵，但二手价格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高。” 他的目光透过茶水的雾气，飘向边溪云处：“量身定制的东西就意味着卖不出好价格，因为除你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使用了。” 边溪云了然点头：“所以说，只有想要分析创灵生物集团技术的企业会派人前来收购。” “或者是拆开卖掉，假装它们只是一堆零件。” “或者是你的粉丝想要将它留作纪念……”系主任饶有兴趣地开口，“边溪云，假如你们团队拿了第一，你会想要卖掉机甲吗？” 边溪云笑了：“怎么？你也想买？” 系主任道：“假如你想卖掉它，那就优先考虑一下我们学院吧！” 边溪云哑然失笑：“放心吧，我还不至于缺钱到这种地步。” “要是真能拿到第一，我肯定会把机甲运回老家，当成自己的奖杯。” 咦？ 这样一想，难道边奶奶的机甲也是她的奖杯？ 奇怪的想法转瞬即逝。 边溪云点开边奶奶的账户，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边奶奶很快回复。 【边奶奶】：那是我的……退役纪念。 【边溪云】：它曾经陪伴我度过了很多个春秋，现在也会呆在院子里，陪我度过更多的春秋。 果然没有猜错。 边溪云关掉随身星网。 系主任还在喋喋不休：“……总之，''''军校比拼''''的海选会在暑假时开始。” “这一届的南区星系海选地点是南十六星，那是一颗''''次级安全行星''''。” “次级安全行星？”边溪云的大脑飞速旋转，“是中污染区？还是高污染区？” 系主任竖起大拇指：“在中污染区与高污染区的交界处，两边都有得分点。”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论罢了，具体的比赛规则还没有正式公布。”他打开抽屉，抽出六张表格：“边溪云，你把表格拿回去，督促他们赶紧填完。” “等到通过审核之后，赛委会就会把具体的比赛规则发送到你的账户之中。” 边溪云接过表格，大感意外：“为什么会有六个人？” 系主任道：“其实是七个人——五名参赛选手，一名团队助理，一名指导老师。” 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表格，一切不言而喻。 边溪云了然点头：“你就是我们的指导老师。” 系主任道：“这一次，我们学院总共拥有三个名额。” “一个名额归你们，另外两个名额分别归属于''''校内选拔''''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他们都不是一年级的新生，自然会由自己过去的指导老师带队。”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第一次参加，好好表现。” “有我带队，想必没有工作人员再敢欺负我们学院的人。” 看来，之前一届的学姐学长被工作人员欺负得很惨。 边溪云记下情报，转身离开了系主任的办公室。 她返回宿舍之中。 宿舍里，任红正趴在沙发上敷面膜。 边溪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任红，起来了！填表格！” 任红懒洋洋地翻身：“刚刚结束一次课外实践任务，就不能让我多躺一会儿吗？” “这次要去哪里？” 边溪云道：“南十六星。” 任红瞪大双眼：“我们学院还有那么远的任务？” 边溪云道：“是军校比拼。” 她扬了扬手中的表格，随后把表格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边溪云】@萧华章@钟明@谢成阁@大G，回来填写表格。 【萧华章】：收到，我现在在健身房，五分钟后就到！ 【钟明】：1，在实验室，马上回来。 【谢成阁】：……？ 【谢成阁】：为什么还有我？ 【边溪云】：因为你是我们的辅导员啊！ 【谢成阁】：我懂了，我是来你们的宿舍，还是怎么样？ 【边溪云】：你直接过来吧，没有人在睡觉。 【边溪云】：@大G，大G你人呢？ 一道投影从天而降，大G穿过桌面，坐到沙发之上。 熟悉的电子音平静响起：“边溪云，我在呢。” 边溪云嘴角抽搐：“你的真身呢？” 大G泰然自若：“我的真身有事在忙，无法立刻赶来；不过，我的投影会代我填写表格，完成海选报名。” 边溪云戳了一下投影：“别忘了我们还得去南十六星参加比赛。” 大G的电子音一板一眼：“放心，队长，我不会迟到的。” 伴随着TA话音落下，远处的机械臂亮起红灯，朝着边溪云处靠近。 边溪云抽出一张表格，放到一旁。 机械臂上下挥动，权当感谢，紧接着便抽出了一只手臂，横平竖直地填写了起来。 它一边写，边溪云一边看：“大G，原来你真的没有性别啊。” 大G转过头颅，看向边溪云的身影：“数据幽灵没有性别，我们会住在单独的房间之中。” 边溪云继续往下看：“你毕业于……” 机械臂停下动作，用手背看她。 边溪云催促它继续往下写：“你写啊，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就是真理学社吗？” 真理学社的成员在参加机甲比赛的时候，代表的组织永远是“真理学社”。 似乎是想起来了这条规律，机械臂不再停顿，快速写下了“真理学社”四个大字。 边溪云好笑地看向大G：“你是不是忘了这件事情，以为要填写真实的学校和专业？” 大G全身都被布料和机械包裹，看不清具体的表情。 但边溪云还是觉得TA小小的害羞了一下，显得分外可爱。 大G上下点头：“我忘了。” TA手指蜷缩，抓紧了自己的斗篷。 几分钟后，萧华章、钟明和谢成阁先后赶到，填完了自己的表格。 边溪云问谢成阁：“你有类似的经验吗？如果没有的话，也可以选择摸鱼，我们会搞定这些事情的。” 谢成阁声音和煦：“我参加过岗前培训，应该不会失误。”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想必还需要大家帮忙检查，以免出现错漏。” 边溪云点点头：“没问题，我们也是第一次参赛，到时候商量着完成好了。” 谢成阁笑眯眯道：“好的，队长，请问现在要召开团队会议吗？” 边溪云看了一眼自己的私信：“大家都有空吗？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南十六星的情况。” 众人纷纷点头，围着餐桌坐下。 谢成阁打开随身星网：“你们说吧，我会记录全程。” 身为纯粹的“后勤人员”，他颇为敬业，几乎挑不出错来。 大致聊了一下南十六星的污染物分布情况与周遭的地形地貌。 边溪云一行人拟定了初步的装备计划，并开始分配资金。 半个小时后，报名表审核通过。 边溪云把新鲜出炉的比赛规则发到小群之中。 “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新规则。” “无非是击杀污染物，击杀其他团队的成员，努力活到最后，收集线索，找出污染的源头。” 她的目光在规则之中扫来扫去：“机甲、装备和食物等物品都需要我们自行选择。” “赛委会给每一个团队提供了相同的初始积分，我们需要使用积分选购商品。” 萧华章早就点开了“机甲”列表，正在逐一阅读说明：“他们提供了很多厉害的机甲啊……” 任红凑过去看：“有多厉害？” 萧华章道：“最贵的机甲可以无痛碾压最便宜的那些。” “假如把这些机甲按照价格高低分成四档，那么每一档机甲都要比下一档机甲厉害许多。” 他皱起眉头：“但是积分不够，最贵的机甲会花掉全部积分，导致团队里的其他成员连最便宜的机甲都买不起。” 餐桌附近安静下来。 众人挥动手臂，逐一查看机甲。 边溪云看了几眼机甲，又点开了比赛规则：“除了机甲之外，我们还要购买交通工具，装备和食物。” “这次的海选持续三天，横跨了整片雨林。” 任红惊叫起来：“食物的价格也好贵！” 钟明道：“它卖消除污染的装备，或许我们可以在丛林里狩猎野兽，采集食物。” 也不是所有动物都会变成污染物的，总会有一些天选之子顺利存活。 边溪云皱起眉头：“这可是中污染区和高污染区的交界线。” “我们去了那么多趟中污染区，一共才见过多少没有变异的动物？” “不过嘛，有一些变异了的动物也可以吃，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影响。” 任红好奇凑近：“真的吗？我还没有吃过变异动物呢！” 边溪云点击一个商品，把它发给任红：“《可食用污染物图鉴》，你安装一下这个，就可以直接扫描了。” 任红点击收藏：“这个数据库好贵。” 边溪云道：“总比直接买食物便宜。” 海选中的“食物”一栏堪称天价。 假如三日份的食物全靠积分购买，那余下的积分只够购买一具第二档的机甲。 边溪云的目光在积分和菜单里扫来扫去。 她忽得合掌：“我总觉得，赛委会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购买第一档和第二档机甲。” 萧华章皱起眉头：“我也觉得，这些积分的分配太不合理了。” 边溪云看向钟明：“你觉得这些机甲的实力差距大不大？假如我们自行改造第三档或是第四档的机甲，能不能让它们产生足够强大的威力，从而越级打败第一档和第二档？” 钟明道：“如果是你……” 边溪云果断摇头：“别考虑我，考虑你自己就好。” 钟明不由地一愣。 他不好意思道：“那我需要研究一会儿。” 边溪云大手一挥：“去吧。我们先讨论别的。” “……谢成阁，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谢成阁矜持点头，指了指积分总额：“你们的积分确实不多，但是可以去抢别人的积分。” “规则里没有禁止抢劫。” 边溪云道：“一共才十个团队，雨林的直径却有1800公里。” “恐怕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一个人也碰不到。” 在海选阶段，每个团队的出发地点都是随机的。 运气好的话，刚出门就能碰到另一支团队的成员。 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连着走三天都瞧不见另一个团队的影子。 任红无奈叹气：“赛委会还是不希望我们击败其他选手。” 边溪云皱眉扫视“可购买列表”：“有一个可以实时显示其他团队成员位置的芯片。” 任红打起精神：“要买吗？” 边溪云道：“有点贵，不值这个价。” 她继续往下看。 翻完一串列表之后，边溪云打定主意，标记出了一个第二档的机甲。 她看向钟明：“你能不能把第三档或是第四档的机甲改装成类似的款式？” 钟明点开介绍：“这是……情报型机甲？” 他有些诧异：“你看中了里面的哪个功能？” 边溪云道：“''''活体扫描''''和''''环境分析''''。” “它可以建立环境地图，通过空气中元素含量的变化，找出生物的移动轨迹。” “搭配《可食用污染物图鉴》，就能直接定位出我们身边的污染物、动物和参赛选手。” 钟明仔细思考：“不是不行，但只能保留这两个功能，其他功能都得删掉，要不然CPU负担不了。” 他把一大堆参数投影到任红面前：“任红，这个级别的计算量，你能承受得了吗？” 任红犹豫片刻：“我可以喝药。” 她找到“药品”列表：“喝一瓶脑活跃药剂就行，但一天只能喝一瓶。” “搭配治疗针，我可以一天两瓶。” 萧华章疯狂举手，上蹿下跳。 边溪云看向他。 萧华章道：“喝完脑活跃药剂之后，任红就没有移动能力了。” “再者，像这样的改装也会让机甲失去防御力和战斗力。” 边溪云笑道：“你觉得太危险了？” 萧华章点点头，神容凝重：“且不说被其他团队的成员发现之后，任红连跑都跑不了。” “就说污染物吧。” “这样的机甲，连最为弱小的污染物也无法战胜。” 任红小声说道：“我可以藏起来的。” 萧华章道：“成熟的机甲师都知道，在中污染区和高污染区之中，没有绝对安全的躲藏点。” 边溪云轻咳一声：“萧华章，那由你来保护她，这总没有问题了吧？” 萧华章惊讶开口：“我来保护她？” 边溪云冷静点头：“你们全部留下，负责保护任红，伏击靠近的对手。” “至于出门狩猎——我自己一个人上。” 萧华章张大嘴巴。 他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确实，以边溪云的战斗力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个人就能解决强大的污染物，强大的对手，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任红拉了拉边溪云的袖子，略微有些担忧：“你一个人行动的话，万一出事了，我们也没办法及时赶来救你。”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军校比拼”生死无论。 尽管罕见，但也不是没有“选手死亡”的先例。 边溪云平静回答：“我们分区行动。” “每进入一个区域，我们先集体行动，寻找安全的扎营点。” “扎完营后，你们三个人留守营地，我出门狩猎积分。” “大G不在乎距离远近，TA是以''''数据幽灵''''的身份参赛的，可以同时协助我们两组成员。” “而且，大G也可以快速发现附近的机甲系统，提供一些额外的情报。” 她停顿一秒，又说：“最后一天可能会比较混乱，但用这种方法撑过第一天，肯定没什么问题。” 刚刚进入比赛场地的时候，大家都忙着侦查环境，寻找扎营地点，没空找别人的麻烦。 边溪云滑动地图，将它一分为二：“就以这条河流为界。” “一开始比赛，我们就直奔中心区域，不要在中污染区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第一天下午，我们把营地扎在靠近高污染区的位置，然后我先去高污染区中，收割第一笔积分。” “等到晚上，我再跑到其他团队的聚集地附近，收割第二笔积分。” 萧华章的脸部肌肉狠狠一抽。 边溪云瞅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萧华章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问题。” “这个计划很是离谱，但假如是你的话，确实存在实现的可能。” 离谱好啊！ 离谱才能快速解决其他团队，赢下初赛的资格。 边溪云美滋滋道：“计划就这么定了，来看看怎么花积分吧。” 任红、萧华章和钟明都不需要快速移动，因此可以舍去许多技术。 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使用第四档机甲，只需要给萧华章一人留一个第三档的机甲，以备不时之需。 而边溪云。 边溪云就更方便了。 她挑了一个足够结实耐用，又不容易冒烟的机甲，随后收藏了一个“夜视”芯片和一大堆电浆发射器。 边溪云一口气点了十个：“这玩意儿不是特别耐用，我多选一些，靠数量优势来弥补质量上的缺陷。” 一口气选完全部装备，边溪云又将目光投向交通工具。 “选什么交通工具呢？” 她逐页下翻。 第56章 团队中选择的机甲不是第三档, 就是第四档，所以还剩下很多积分可供使用。 边溪云点开“交通工具”列表，粗粗扫了一眼价格：“这些东西都花不了多少积分, 你们想选哪个？全凭爱好就行。” 钟明老实回答：“首先得选一个足够大的交通工具。” “你买了十根电浆发射器, 又买了二十块蓄能电池，光是这些, 就会占掉很大的一块空间。” 雨林中绿荫遮蔽, 树叶宽大, 极难看见太阳。 在这种地方，太阳能充电板几乎没有发挥的余地, 机甲师们必须使用蓄能电池, 来给机甲供能。 边溪云也很无奈：“没办法，电浆发射器耗能巨大，用一次就要吃掉一块电池。” “不多准备一些的话, 我心难安。” 任红举起手来：“还有我, 我也需要很多蓄能电池, 至少要准备六块。” “此外，我还需要购买一只充气泳池, 用来冷却机甲。” “钟明的盾牌确实好用,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 “我可不想点燃营地，搞出一场火灾。” 这个要求十分合理。 边溪云点点头：“你买吧, 还可以再买一个制冰机——这玩意儿的积分非常便宜，耗能也少, 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积分又少掉了一些。 萧华章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没什么要囤的东西,给我三块电池就行。” “好，三块电池。”边溪云又加了三块, “还有食物，我买了一些营养液和净水药丸，占地面积倒是很小。” 她拉出了一张长长的清单：“任红，你计算一下这些东西大概需要占据多少空间？” 任红戴上眼镜，蓝光一闪而过。 她迅速圈出几辆皮卡：“东西太多了，必须选择皮卡。” 大G微微一愣：“皮卡？” “那么明显的目标，你们就不怕被人抢劫？” 边溪云笑道：“就怕他们不来。” 迅速选完需要购买的物资，又补充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件，边溪云一行人成功用完了全部的积分，一点儿也没有剩下。 边溪云心满意足：“搞定了，一周之后出发。” 任红接上话茬：“乘我的飞船，这样就不用在狭窄的座位上挤三十多个小时了。” 大G有些吃惊，连音调都拔高了不少：“你有自己的飞船？” 任红挠挠头发，实话实说：“租的。” 哪怕是租的飞船，那也是私人飞船！ 一周之后，边溪云坐在宽大的沙发座上，露出了“乡下人进城”的表情。 “这也太爽了吧？没有烦人的广告，不用挤来挤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在空地上健身都没有问题！” 她手脚不停，摸来摸去，把沙发座附近的开关全都按了一遍，一个也没有放过。 大大小小的机械手伸伸缩缩，提供了一项又一项服务。 任红躺在对面，懒散提议：“你想喝点儿饮料吗？按茶几上的银色按钮。” 边溪云兴冲冲凑近：“这个吗？” “对，按吧。” 边溪云一指头戳了下去。 银色的按钮微微下陷，带来清脆的手感。 五花八门的饮料照片顷刻弹出，铺得到处都是。 边溪云惊叹不已：“好多选项！” 她挑了一款从没见过的饮料，又兴冲冲地跟着服务型机器人跑去吧台，看着它摇晃铜杯。 大G的投影忽然出现，靠向吧台的边缘：“第一次坐私人飞船？” 边溪云兴奋点头：“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堪比科幻小说。” 她接过机器人手中的酒杯，小口啜饮起来。 甜蜜的滋味映满口腔，带来了幸福的味道。 大G的电子音依旧平静，不过，边溪云能从中听出几分八卦的色彩。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TA问边溪云。 边溪云道：“在入学选拔的时候组了个队，之后就一直组队下去了。” 大G继续八卦：“就这么简单？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更换队友吗？” 边溪云瞅了TA一眼：“为什么要换？” 她无法理解大G的思路：“你换过很多队友吗？” 大G用手肘撑住吧台，将身体斜靠在桌面上：“算是吧。” 边溪云吸饮料：“为什么？” 大G凝视飞船顶部：“各种原因……有些是因为我，有些是因为别人，有些则单纯的是因为理想不同，于是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人生就像是一片荒野，越往前走，分岔路口越多。” “大家分着分着，就彻底走散了，再也不会相见。” 边溪云不敢苟同：“大家都有星网，随时可以联系。” “想要一起聚会，也可以使用虚拟投影。” “如果非要见面，这儿也有很多飞船——哪怕是从南区星系前往北区星系，也不会超过一周。” 大G沉默一瞬，也要了一杯饮料。 TA垂下头颅，就连平静的电子音中都带上了一丝悲伤：“你不懂，很多事情就是无能为力的。” 边溪云歪了一下脑袋，喝掉最后几口饮料。 世界安静下来。 只剩下服务型机器人“咕噜噜”转动和“哗啦啦”摇冰块的声响。 边溪云把玻璃杯推到一边，拍了拍大G的肩膀。 大G全身一僵，但没有躲开。 TA听见边溪云说：“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至少坚持到比赛完成之后，再分道扬镳吧。” “一直换队友不利于身心健康。” “真的，你要相信我，这事儿我有经验。” 大G偏头看了边溪云一眼。 边溪云没有看TA。 说完话后的边溪云已然转过身去，蹦蹦跳跳地冲向任红：“任红！我听说我们还可以在太空里洗澡，是吗？” 任红嘟哝了一声，从沙发上爬起：“是可以，你要洗吗？” 边溪云果断点头：“要！我还没有在太空里洗过澡呢，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好吧，跟我来。”任红摇摇晃晃地走向浴室，边溪云逐步跟随。 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布帘之后。 大G端起玻璃杯，将它举到眼前。 浅蓝色的液体波光粼粼，泛起迷人的涟漪。 一只手掌从天而降，落在了TA的肩上。 “系统关闭。”那人说道。 大G停止移动，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变。 纤长的手指从旁探出，将玻璃杯稳稳端起。 再放下时，玻璃杯里的液体消失殆尽。 “系统启动。” 大G恢复正常，朝着沙发走去。 …… “真是奇妙的体验。” 边溪云擦着头发走出布帘。 身后的任红兴致缺缺，但还是尽到了一名东道主的责任。 她越过沙发区域，撩起了另一片布帘：“要不要去卧室里睡上一会儿？在飞船上躺平睡觉，大概也能算是新奇？” 边溪云飞速点头：“必须的！你要一起来吗？” 她打开随身星网，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确实应该睡了。” “我们一到南十六星，就会立刻开始''''海选''''。” “现在多睡上一会儿，有助于储存体力。” “好，那就一起睡吧。”任红想了一想，多取下一条毛毯。 “正好，这艘飞船上有四间卧室……大家完全可以一起睡觉，谁也不用去睡沙发……” “对了，这里的床垫也很舒服哦？我还准备了四款不同的枕头，你想用哪款？” …… “在飞船上的几天，绝对是我睡得最舒服的几天。” 三十多个小时的旅途转瞬即逝。 边溪云踩在南十六星的土地上，一边签到，一边和任红闲聊。 “别忘了把床垫的品牌发我，我也要买几床寄回老家。” 她签完最后一笔，将水笔递给任红。 任红紧跟着签字：“好，等等就发。”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完成签到。 任红放下水笔，艰难开口：“边、边溪云，我有点紧张。” 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仰头望向四周。 在简陋的帐篷附近，到处都是身穿不同学院校服的参赛选手…… 每一名参赛选手都长着一身十分健美的肌肉线条，一看就非常能打。 过高的平均海拔几乎要将任红淹没，让她化身成为无比脆弱的儿童。 任红下意识地抓住了边溪云的衣角，恐惧地蜷起手指。 边溪云拍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抚：“大部分都是高年级的学生。” “等到几年之后，你也能长那么高的。” 任红惶恐点头。 边溪云引导她放松肌肉：“来，深呼吸——” “穿上机甲之后，谁也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我们都是一样的。” 任红深深吸气。 一分钟后，她感激点头：“好，我没事了。” “对了，萧华章他们呢？” 边溪云道：“萧华章被一名参赛选手嘲讽了两句，他们去约战小树林了。” 任红张了张嘴巴，又问：“那……钟明和大G呢？” 边溪云道：“钟明去给萧华章压阵了，大G和谢成阁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至于系主任，他正在和他的老熟人寒暄。” 她指了指远处的高台。 任红眯起眼眸：“那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老师？” 边溪云道：“对，他以前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学生。” 任红“啊”了一声，忽然有些紧张：“他不会把我们卖掉吧？” 边溪云哭笑不得：“当然不会了，你在想什么呢？”她拉着任红往小树林里钻：“走，我们去看看萧华章他们结束了没有。” “如果结束了的话，我们就要去宿舍登记入住，准备参加海选了。” 按照规定，参赛选手们将于抵达后的第二天参加海选。 这也是为了给参赛选手们留出充裕的休息时间，但总有人不想休息。 边溪云挤进人群，提高嗓门：“萧华章！你怎么还在打架？” “快别打了，我们要去登记了。” 萧华章正骑在一名参赛选手的身上挥舞重拳。 听见边溪云的喊声，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然后就被身.下之人来了一击狠的。 “哎哟！”萧华章重心不稳，眼瞅着就要被对手压到身.下。 边溪云赶紧跳进战场，一手一个分开：“别打了！” “明天就是海选，要打进场地之后再打。” 萧华章愤愤不平，擦掉嘴角处的血渍：“如果我们没有和他分在一组怎么办？” 边溪云安慰他：“没事，都是同一时间签到的，肯定能分在一起。” 她把地上的那个提溜起来，交给了身穿同款校服的选手。 那群选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后才觉得这个反应不太正确，遂又向前迈出一步，悻悻接过队友。 边溪云热情开口：“明天就是海选，别忘了去医务室里治疗。” 和萧华章打架的人脸色一白。 他的队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慢慢向后退去。 他们警惕地望向边溪云。 真是……不友好啊。 边溪云耸耸肩膀，朝着人群走去。 拥挤的人群顿时让出了一条宽大的缝隙。 边溪云带着队友们穿过缝隙。 “还是有好人的嘛！”她情不自禁地感慨道，“虽然和你打架的那个团队没什么礼貌，但其他人却很有善心，主动让开了道路。” 萧华章大笑几声。 笑容牵动伤口，他没笑几下，便龇牙咧嘴地吸气起来。 边溪云嘴角抽搐：“你呢？你也去医务室治一治吧，免得影响明天的比赛。” 萧华章“嘶嘶”吸气：“好……” 他朝着医务室走去。 钟明摸摸鼻子，望向边溪云。 边溪云正想开口，却瞧见了从远处走来的谢成阁。 她眼前一亮：“钟明，你就别跟过去了，你快和任红一起，去装备库里检查我们选购的装备和物资吧。” 钟明道：“那萧华章怎么办？让他一个人去医务室吗？” 边溪云扬起下巴：“哝，那儿有个比你更适合的人选。” “你和萧华章太熟了，根本阻止不了他。” “还是挑个陌生一些的人去盯着他，防止他惹是生非吧！” 说罢，她踮起脚尖，朝着远处挥手：“谢成阁！” 谢成阁微微一愣。 停顿一秒后，他泰然自若地接受了周围人的注视，朝着边溪云一行人走来。 “怎么了？”他问边溪云。 边溪云转了个圈，指向不远处的医务室：“谢成阁，帮个忙吧？去医务室里盯着萧华章，别让他再到处找人打架了。” 谢成阁一时失语。 片刻后，他轻声问道：“为什么是我？” 边溪云理直气壮：“因为就你有空。” “放心吧，医务室周围有警卫巡逻，要是按不住他，你就大喊''''救命''''。” 谢成阁笑容一僵：“好。” 他似乎想表示抗议，但最终还是调转了脚尖，老老实实地朝着医务室走去。 解决掉萧华章这个大麻烦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没有太多的悬念了。 边溪云美美睡了一觉，又去仓库清点了一遍物资，便等到了“海选”的开始。 …… “……怎么会是空投进去的啊？” “这也太粗暴了一点吧！” “我们应该准备几顶降落伞的——！” 高空中，任红面容扭曲，四肢乱飞，大声惨叫。 她如流星一般滑过天空，摔进茂密的树冠。 嚓！ 嚓！ 嚓！ 嚓！ 枝桠摇晃，树叶纷飞。 任红窜出树冠，一路下坠…… 然后被边溪云接住。 “你没事吧？”她放下任红。 任红惊魂未定：“谢……谢谢！” 她左右摇晃几圈，就像是喝醉了酒的酒鬼一般，一头撞在树上。 结实的机甲毫发无损，反倒是让树冠再次摇晃起来。 萧华章伸手挡了一下任红，以免她摔回地上。 “给，晕''''车''''药。”边溪云把一支口服液递给任红。 任红来不及道谢，便将其囵吞喝下，勉强恢复正常。 “咳咳。”她轻咳几声，不好意思地收起药瓶，“抱歉，这里的污染浓度太高，我有一点儿眩晕……” “无意打断你的解释。”大G的电子音于耳麦中幽幽响起，“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三点钟方向有机甲靠近。” “靠近的机甲为''''侦察者B型''''，未经明显改良，距离此地还剩下最后三百米。” 蹭！ 众人集体下蹲，把自己藏到阔叶灌木之后。 边溪云小声询问大G ：“只有一个人吗？” 大G一板一眼地答道：“只有一具机甲，她应该是她们团队的斥候。” 边溪云眼波流转：“你能黑入她的系统，找出她的移动轨迹吗？” 大G道：“或许会被发现。” 边溪云猫腰前行：“没事，黑吧。” “发现就发现，正好一网打尽。” 她挥手示意萧华章留守阵地，保护好任红、钟明以及到处散落的物资。 紧接着便爬到树上，准备伏击来者。 大G认真汇报：“二百五十米，二百米，一百五十米……” “她停下来了。” 边溪云目不转睛：“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身下的雨林空空荡荡，只有颜色各异的花草肆意生长，织成了厚厚的地毯。 边溪云调到“夜视”模式：“也没有检测到热源。” 大G语气平淡：“我不可能出错。” 边溪云眯起眼眸：“难道是我被黑了？” 她盯着地面看了片刻，忽然伸出右手，将护目镜从机甲头部拆下。 大G被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你会被污染的！” 边溪云没有出声。 她用肉眼扫视四周，随后将护目镜扣回。 呲—— 排气声迅速响起，于数秒后归于平静。 边溪云道：“这里是中污染区，对人体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只要不直接吸入污染因子，就不会被它们污染。” 大G道：“只是概率比较小而已，并不是完全安全。” 边溪云抄起匕首：“这世界上没有完全安全的事情。” 说罢，她双脚一蹬，凌空飞下，一刀刺向空气。 当！ 刀尖被硬物阻碍，用力向前推动。 银灰色的金属薄片卷曲成团，掉到蓬松的土中。 一条灰线突然浮出，开始向后撤退。 边溪云转动刀尖，紧追而去。 当！当当！ 又是三刀。 三条灰线浮出，目标再明显不过。 边溪云飞扑向前。 两颗子弹蓦地射出。 当当！ 子弹擦过机甲表面，射中了身后的树枝。 边溪云收起匕首，改为出拳。 砰！ 重物高高飞起，压垮了巨大的花瓣。 花瓣狰狞扭动，渐渐缠住灰线。 “救！救我！” 身穿“侦察者B型”的机甲师主动现身，高声呼救。 她大声喊道：“同学！救我！我主动弃权！” 边溪云迈步向前，将匕首换成长刀。 她斩断了扭动的花瓣：“弃权吧。” 只是比赛而已，没有必要拼命。 年轻的机甲师嘟哝几声，向空中射出一团烟花。 边溪云眼球转动。 机甲头盔内部的显示屏上，【剩余人数】一栏忽得一跳，从【50】变成了【49】。 这名机甲师倒真的没有骗人，而是老老实实地申请了弃权。 边溪云满意点头，露出了和蔼的微笑：“要来我们的营地做做客吗？” “独自在雨林中等待的话，说不定会碰到危险哦。” “啊？啊？！”机甲师还没有反应过来。 边溪云一把揽住她的机甲：“来吧，别害羞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她不由分说地把机甲师带回了降落地点。 正在捡物资的钟明刚一抬头，便瞧见了一具陌生的机甲，顿时呆愣当场。 他指向“侦察者B型”：“这是谁？” 边溪云笑道：“我们的战利品。” “战利品？”钟明傻眼，“你想把她当诱饵，吸引其他选手？” 边溪云正想点头，却看见手臂里的机甲师脸色一变。 她斩钉截铁道：“我宁死不屈！” 边溪云无言以对：“又没人想让你死。” 机甲师没有回话。 她平静地站在地上，宛若一尊雕像。 边溪云又说了几句。 话语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大G忍不住开口：“她关掉了她的系统。” 可恶！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会用这招！ “……”边溪云悻悻闭嘴，把机甲师平放到地上。 萧华章扛着电池，凑过来看热闹。 “真是新时代的宁死不屈啊！”他啧啧称奇，“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说明，她的团队，一定会赶来救她？”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双向的。 假如她的团队并不友善，她也就不会冒着被污染的风险，关掉自己的机甲了。 “唉，希望官方救援快一点到。” 边溪云无奈摇头。 “真是的，不就是被我们淘汰吗？总好过吸入太多的污染因子，直接变异成怪物吧？” 扛着方向盘的萧华章堂堂路过：“这就是机甲师的信仰！” 他挥舞空闲的右手，大声高呼：“优秀的机甲师宁死不屈，绝不会出卖队友！” 话音未落，大G的电子音便打断了萧华章的演讲。 TA平静开口，宛若准点报时的闹钟：“四点钟方向，距离五百米处，有三具机甲靠近。” 第57章 “是她的队友吗？” “还是其他参赛选手？” 任红攥紧手指,向后退了几步，紧贴着大树站定。 萧华章轻轻蹲下，将手中的方向盘摆到地上。 他压低声音, 从眼眸中透出一丝喜色：“管他们是谁。” “反正, 统统干掉，总不会有错。” 一把手.枪从萧华章的掌心中悄然滑出。 为了享受“暗杀”对手的快乐,他特地在这把手枪上装了一个消音器和一个远距离瞄准镜,将它改造成了一把手.枪形状的“狙击.枪”。 边溪云按住枪.管：“先别暴露你的小秘密……之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这一回的三个人看上去实力不强, 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任红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实力不强？” 边溪云努努嘴巴，手指天空。 任红茫然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大G ？” 边溪云点了点头。 既然能被大G轻松检测到, 就说明，那三名机甲师中不存在“黑客”这一职业。 而没有黑客，也无法防御黑客的团队, 实力肯定强不到哪里去。 这是机甲师们公认的定理。 见任红已然解除了心中的困惑,边溪云迅速将食指竖于唇前,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周遭安静下来。 只有大G还在兢兢业业地报数：“二百米，他们分散开来了。” “打头阵的机甲是''''重骑兵635号'''', 其左右两侧手臂均有改造痕迹, 但分辨不出具体的改造内容。” “另外两具机甲与''''重骑兵635号''''呈三角形分部，都是自己制作的机甲, 看上去并不牢靠。” TA问边溪云：“要我接管那两具自制机甲吗？” “他们的机甲造得太烂，甚至连防火墙都没有安装。” 边溪云思索片刻, 答应下来：“好, 就由你来接管那两具自制机甲。” “你准备怎么做？” 大G道：“我想试探一下他们有没有见过''''黑客''''这种职业。” “如果没有见过, 那他们就不是这位机甲师小姐的队友。” 任红紧贴大树，喃喃自语：“老天保佑, 一定要是她的队友啊！” 如果不是，那就说明机甲师的队友们仍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放出冷.枪。 边溪云安慰任红：“等到扎营的时候，扫描一下周围有多少活物，就能知道有多少选手想要偷袭我们了。” “至于现在。” “现在是我们在偷袭他们，可不是他们在偷袭我们。” 她示意大G动手。 大G的电子音安静下来。 片刻后，一声微弱的惨叫于不远处的树林中急促响起。 紧随而来的，是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几道枪声。 枪声转瞬即逝，于短短几分钟内归于平静。 大G严肃开口：“他们没见过''''黑客''''，不是机甲师的队友。” 边溪云满脸遗憾：“本来还想一网打尽的呢……果然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 “大G，你能直接解决掉他们吗？我懒得再跑出去动手了。” 大G道：“能，那我帮他们弃权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天空中便炸开了三朵烟花。 几句咒骂声从风中遥遥飘来。 任红呼出一口气：“还好你是我们的队友，不是我们的对手。” “要不然的话，说不定我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已经主动弃权，变成了被淘汰的那个人。” 大G礼貌解释：“只要使用正规厂家生产的机甲，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想要入侵企业级别的防火墙还是挺困难的，没有你想象中的简单。” 任红道：“……也不一定。” “之前，在泥潭镇上，碰到南区综合大学的高队长时，他只用了短短数秒，便接管了我们的系统。” “哦，对了……他好像也提到过''''你们的机甲没有防火墙''''之类的事情。” 她看向边溪云：“是这样的吧？我应该没有记错。” 边溪云“嗯”了一声：“后来，我去问了我们学院的老师。” “他们告诉我，这是因为：出课外实践任务用的''''学院派''''机甲都是被统一处理过的。” “我们学院和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机甲来自同一个地方，系统彼此互通，因此才会被他轻易入侵，接管整个系统。” 任红有些茫然。 边溪云进一步解释：“学院派的机甲都需要安装''''定位系统''''和''''远程关机''''的后门，以防被人盗用。” “他就是通过这两个功能入侵的系统。” “而比赛用的机甲则没有安装这两个功能——” “哪怕是求援用的''''弃权''''选项，也只是燃放烟花，而不是直接输送定位。” 任红终于听懂：“原来如此。” “可大G为什么能入侵''''重骑兵635号''''呢？它不是一具由正规厂家生产而成的机甲吗？” 大G言简意赅：“因为他们用的是同一个团队频道。” 任红脸色一白：“我们用的也是同一个团队频道！” 边溪云道：“所以，一旦有黑客入侵了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就成功入侵了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 “这就是为什么要留人保护你的原因。” “你身上的芯片太关键了，绝对不能被其他团队的成员拿到。” 任红咬紧牙关：“要是我沦陷了，我也关掉机甲。” 边溪云瞅了她一眼，无奈开口：“不必如此。” “被人入侵之后，顶多是被''''淘汰''''，又不会面临什么生命危险。” “反而是关掉机甲，还有几分被污染因子污染的可能。” “比赛而已，何必拼命？” 任红认真解释：“我们在比赛中碰到的情况，也会在未来的工作中碰到。” “要是养成了''''随时弃权''''的坏习惯，说不定会在工作的时候害死自己的队友。” 边溪云觉得她想太多了。 但有这份心总不会是一件坏事。 她摆摆手，朝着三名机甲师的方向走去：“等碰到了再说吧。” “我先去把那三具机甲拖过来，搜刮一下他们身上的物资。” 她举起匕首，朝着不远处走去。 大G的电子音平静响起：“小心一些，还有两名队友没有露面。” 边溪云眼珠一转：“任红，你计算一下他们团队还剩多少积分。” 任红答应一声，很快回答：“足够购买一具第二档的机甲，或是两具第三档的机甲。” 原来如此。 边溪云瞬间就想到了这支团队的战术。 与此同时，萧华章也想到了。 他提醒边溪云：“他们可能把全部积分都堆在了一个人身上。” 边溪云光明正大，毫无掩饰之意：“他们的机甲再好，也无法抵御我的进攻。” “何况，我特地挑了一具较为结实的机甲，就是为了充当诱饵，减轻没必要的工作量。” 她坦坦荡荡地朝着三名机甲师走去。 在大G的接管之下，那三名机甲师全都躺在地上，变成了三块靶子。 “这靶子甚至都不会移动。” 边溪云蹲在他们的身侧，举着匕首，左右比划起来。 就好像是在寻找下手的薄弱点一样。 大G准时通报：“一点钟方向有人靠近，速度很快，将于六秒后抵达。” 边溪云问TA：“是工厂货？” 大G道：“对，只能检测到有机甲靠近，但无法获取更多情报。” 边溪云站起身来：“明白。” 她忽得向旁翻滚。 一道气流吹过原先的位置，掀起了地上的枯叶。 松软的土地无声裂开，好似有一把看不见的勺子迅速刮过，挖走了一块巧克力味的冰激凌。 边溪云垂眸凝视地面。 好快的攻击！ 而且还无声无息的，极难注意到它的出现！ 她鼻翼翕动，忽得又向旁躲去！ 又是一道裂痕。 松软的泥土混合着落叶，卷成一个新球。 大G语速飞快：“三角定位法，他就在你前方五百米处的树林之中。” “具体的方向很难确定，这具机甲的移动速度至少可以达到每秒七百米……应该还能更高。” 边溪云没有回答，直接向前冲去。 看不见的空气勺子再次刮过地面，又挖出了两个全新的冰激凌球。 呼呼的风声吹过四周，连景物都变成了绿色的光带。 边溪云跃上高树，窜进树冠从中。 她没有停留，继续向前。 身后的树冠从中，一团树叶猛得炸开，散作漫天星尘。 边溪云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如果是花瓣就好了，肯定会很浪漫。” “我在电影里见过类似的场景。” 大G打断她的抒情：“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目标定位成功，最新位置详见小地图。” 边溪云转动眼珠，看见一颗蓝点正在小地图上一闪一闪，朝着七点钟方向快速移动。 “就是他吗？” 她抄起匕首，一脚瞪向树干。 粗大的树木动力摇晃，洒下无数树叶。 边溪云滑过天际，落在了目标的背上。 咚！ 两具机甲直接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边溪云从目标的身上离开，踢了踢砸出来的大坑。 “好像瘪下去了一块，你们说他还能活吗？” 任红吞咽口水：“大……大概可以，你帮他喊一下救援？” 好主意。 边溪云挑起眉毛：“检测到选手生命垂危的话，哪怕没有烟花，也会有救援队赶来。” “任红，你是不是没有好好阅读《比赛规则》呀？” 任红声音消失。 一分钟后，她讪讪笑道：“读过，忘了。” 《比赛规则》足有一本辞典那么厚。 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可能会碰到的情况，以及赛委会的应对措施。 大部分人都不会将它读完。 里面的内容太多，太全， 80%都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不如直接看赛委会官网上的简易总结，来得方便快捷。 但边溪云正是罕见的、会把它读完的选手。 她冷飕飕道：“下次记得读完。” 任红乖巧答应：“好的，下次一定。” “嗯。” 边溪云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开始搜刮“尸体”。 她扒掉了来者的武器与装备，将机甲留给他防身。 “搞定了，大G，你再检测一下，我们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机甲？” 大G道：“没了。” “好，如果检测到机甲，务必及时通知。” “其他人！把物资装上皮卡，我们要出发了！” 边溪云走回着陆点，爬到皮卡的车顶。 窄小的皮卡塞满物资，显得鼓鼓囊囊。 它慢吞吞地移动起来，朝着中污染区与高污染区的边界线驶去。 负责开车的人是钟明。 他一边开，一边询问众人：“距离目的地还有四个小时，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 边溪云想了一会儿，同意下来。 她拍拍双手：“那就轮班吧。” “钟明开车，萧华章你坐副驾。” “我和任红在一个小时之后接替你们。” 萧华章拍打胸口：“别说一个小时了，四个小时后再醒也没有问题！” “我带了一挺重.机.枪，是激光武器，射程很远，足够干掉视线范围之内的全部对手！” “再说了，大G也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对吗？” 大G一如既往地回答道：“对，我会看着你们的。” 萧华章拍拍车顶：“怎么样？偶尔也相信我们一回吧？” “万一碰到了处理不了的事情，再叫醒你们，也不算太迟。” 边溪云有些迟疑：“你确定吗？这附近至少藏着两个团队。” “一号团队的剩下四人都没有露面，二号团队也还有一个人躲在暗处。” 萧华章非常自信：“放心吧。” “至少，我有信心，我肯定可以赶在你们被人袭击之前，将你们从梦中叫醒。” 他爬上车顶，示意边溪云让出“警戒之位”。 “别翻车啊！”边溪云反复叮嘱片刻，从车顶爬进车厢。 任红警觉起身：“怎么了？” 边溪云摆摆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让他们两个警戒去吧，我们睡觉。” 任红大吃一惊：“我们睡觉？” 边溪云平静躺下：“对，我们睡觉。”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战斗力也不算太差，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要相信队友——虽然我暂时还不太相信，但我会努力的。” 她安静地闭上双眼，呼吸渐渐平稳。 任红楞在原地，纠结片刻，最终也选择躺平。 她自言自语：“边溪云都躺了，那我也躺吧。” “好……要相信队友……只要不碰到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任红的呼吸声越来越轻。 边溪云翻了个身，睁开一只眼睛。 她真的睡着了。 ……年轻真好。 大G的声音从耳麦里幽幽响起：“你怎么不睡？” 边溪云实话实说：“我不放心。” …… 闭眼躺了四个小时，边溪云无比惊奇地发现： 这一路上还真的没有出什么岔子！ 萧华章和钟明轮流开车，除了碰到了几只污染物之外，堪称一路平安。 而意外撞见的污染物也被重型激光武器打成碎片，化作了比赛里的积分。 她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陷入诡谲的沉默。 哆哆哆。 萧华章敲响车厢：“起来了！我们到了。” 边溪云条件反射般回答：“好，我去叫醒任红。” 她离开座位，走到任红的面前。 任红还在睡觉。 边溪云无情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将她从梦中唤醒。 “什么？我们这就到了吗？”任红打着哈欠，走下皮卡。 她睡意未消，就连走路的姿势都透着一股懒意。 边溪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任红警觉回头：“怎么了？” 边溪云道：“我在想，你的睡眠质量真好。” 任红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嘿嘿，主要是有你在嘛！” “一想到你就睡在旁边，我就特别安心。” 好吧，真是令人羡慕。 边溪云掏出匕首，下达全新的指令：“任红，找一下适合扎营的地点。” “钟明，准备扎营。” “萧华章。” 萧华章欢快探头：“在！” 边溪云停顿一秒，说道：“我走左边，你走右边，检查一下附近的情况。” “如果碰到污染物或是对手，不管能不能解决，都要在团队频道里喊一声。” “好叻！”萧华章兴奋举枪，“怎么样？经过这一路的休息，终于发现我的靠谱之处了？” 边溪云道：“希望你的靠谱能保持下去。” “当然没有问题。”萧华章打开保险栓，朝着右边走去。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没入了灌木丛中，彻底消失不见。 边溪云朝着左侧走去：“大G……” 大G道：“明白，我多关注一下其他两组成员。” 边溪云点了点头，遁入幽暗的树影。 好歹也是中污染区与高污染区之间的分界线，这片区域中的污染物数量肯定不会稀少。 半个小时后，团队频道里塞满了“碰到污染物”“已解决”“碰到污染物”“已解决”的循环。 偶尔还夹杂着一些诸如： “三公里够吗？” “不够，再多来一点。” “至少五公里吧？这里怎么还有一个污染物的巢穴？看我把它毁掉！” “检测到有机甲靠近。” “检测到该机甲已经离开。” ……之类的对话。 忙忙碌碌两个小时，边溪云一行人的积分变得充盈起来，而天空中的晚霞亦如约浮起，映出了粉色的光芒。 边溪云和萧华章返回营地。 萧华章一身狼狈。 他坐在石头上，抹去机甲表面的泥土：“可怕，我们真的要在这种地方扎营吗？” 边溪云翻看地图：“难不成你想在高污染区里扎营？” 萧华章脸色一黑：“不，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这里的污染物就够难对付的了，连我都能受伤！” 他愤愤挥动手臂：“要不是带了治疗针和抗污染注射剂，我就要高呼''''救命''''，等你来救了！” 边溪云瞅了他一眼，把一杯热汤推到他的面前：“好啦，我们的伤员。” “下一次，你还想单独行动吗？” “来，吃点泡面，补补身体。” 萧华章端起杯子，眉梢飞上天空：“轻伤不下火线。” “清理附近污染，吾辈义不容辞！” 他呼呼吹气，把一团面条塞进口中。 钟明拨弄火堆，小心翼翼地将几根火.腿.肠插在匕首上烘烤。 橙红色的火舌舔.舐表面，撩起黄棕色的焦痕。 任红垂涎欲滴：“没想到，我们当初能剩下那么多积分，连火.腿.肠都能买得起。” 边溪云伸手烤火：“谁让我们的机甲都比较便宜呢？” “在这种时候，能吃上一顿大餐，会非常幸福的。” 她拧开一瓶营养液，给自己倒了一半，随后将另一半递给任红。 任红一口喝掉：“这也算是又有饮料，又有荤菜，又有主食了吧？” 她端起自己的杯子，小心翼翼地盛了半杯面条，幸福吸溜起来。 吸了几口后，任红捧着杯子，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感谢污染过滤装置，让我们可以在中污染区里脱下头盔。” “是啊！只可惜不能休息太久，等到吃完饭后，还是要把头盔戴上，以备不时之需。” 钟明前倾身体，将烤好的火.腿.肠分给每一个人。 萧华章叉住火.腿.肠，将它高高举起：“看见它了吗？大G ？” “被篝火烤出来的，又香又脆的火.腿.肠？” 大G虽然困惑，但依旧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看见了。” 萧华章嘻嘻一笑，一把将它塞进口中：“哎嘿，不给你吃！” 大G：“……” 就连边溪云都能感受出大G的无语。 她别过头去，耸动了几下肩膀，以免大笑出声。 萧华章得意洋洋地吃完火.腿.肠，拧开一瓶营养液喝下。 钟明尴尬地目睹了萧华章的举动，正想缓解气氛，却看见一道投影忽然出现，落在篝火上方。 那是一份装在餐盘里的四菜一汤。 辣炒大虾，红烧狮子头，麻婆豆腐，还有一份绿油油的小青菜和一碗冒着热气的大米饭，以及一碗番茄蛋汤。 毋容置疑，这应该是大G的晚餐。 而TA把这份晚餐完完整整地投影到了篝火之上。 空气瞬间寂静。 边溪云愤怒了：“大G ！你在干什么？” 大G的电子音古井无波，一如既往地正经。 “加入你们，分享我的晚餐。”TA如是说道。 美妙的晚餐让篝火旁的众人哀嚎一片。 边溪云用力吸面，朝着空气竖起了一根向下的大拇指。 “再这样就让你和我们一起丛林冒险！” 四菜一汤光速消失。 大G见好就收。 边溪云喝掉最后两口面汤，顿觉食之无味。 她拍拍任红的肩膀，邪恶低语：“吃饱了吗？” “吃饱了就该干活了。” 第58章 傍晚时分,橙红色的余晖如雨滴般落下，淅淅沥沥地洒在地上。 晶莹剔透的蓝光斑斓闪烁，接连不断地处理着大量的信息。 任红穿着机甲,泡在水中,和波纹一起摇晃。 一个小时之后，护目镜上的蓝光消失不见。 任红站起身来, 跨出充气泳池。 边溪云把一条干毛巾递给任红：“擦一擦吧, 结果如何？” 任红接过毛巾：“十公里之内有一个满员编制的团队, 他们正聚集在一起，没有多做移动。” “沿着六点钟方向,走二十三公里,还有另一个团队。” “也是满员编制。” “这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两个团队。” 边溪云点开地图：“其他团队呢？” 任红道：“都在四十公里之外。” 她的护目镜重新开始闪烁：“我把具体的数据上传一下吧。” “要关注的信息实在太多，不适合一一列举。” 两分钟后，机甲头盔显示屏上的“地图”信息更新完毕。 一连串的光点如星尘般亮起, 汇成红蓝相间的海洋。 任红为众人做出科普：“红色的点代表''''污染物'''' ,蓝色的点代表''''机甲''''。” “我是按照污染指数的高低来区分两者的, 因此可能有些不准，但总体来说, 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边溪云滑动地图：“三十二个蓝色光点？” 排除掉己方五人和被淘汰掉的五人,还剩下八名参赛选手，没有被任红标出。 任红擦干机甲,把毛巾丢回车上：“有可能是被标成了红点，有可能是数据幽灵,也有可能是有黑客帮忙。” “总而言之, 这八名选手绝非良善之辈, 还需要多加关注才行。” 边溪云再次滑动地图：“高污染区里也有两个团队……哦！他们的光点灭了一个。” 她抬眸望向数字：“参赛选手也少了一位。” “灭灯”的原因彰明显著。 任红吞咽口水：“他是不是第一位被污染物干掉的选手？” “也不知道是哪个团队的成员。” 边溪云放大地图：“不管是哪个团队的成员，他们的实力都不会太差。” “要不然的话, 他们也不会在比赛开始的头一天，就冲进高污染区了。” 这会儿冲进高污染区的团队，都是想“提前狩猎，赚取积分，争夺前三甲”的团队。 换而言之，就是边溪云一行人的有力竞争对手。 任红干笑几声：“往好处想，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竞争对手少了一个？” 萧华章脸色凝重：“往坏处想，这说明，我们的污染物竞争对手多了一个。” “边溪云，你确定要在这种情况下，独自深入高污染区狩猎吗？” “他们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地死掉。” 边溪云凝视红点：“他们似乎是碰到了污染物潮。” 四个蓝点转来转去，想要从红点的包围圈中突围。 她打开标尺，计算距离：“一点钟方向，大约要走六十四公里。” 一条歪歪扭扭的黑线爬上地图。 它绕开了雨林中的沼泽，和不存在任何红点的区域。 边溪云读出黑线的长度：“考虑到一些必须要绕开的地方，最终的距离是七十三公里。” 萧华章警惕起来：“你想要去高污染区里救人？” 那四个蓝点折腾半天，还在原地打转。 是人都能看出“他们情况不妙”。 在这种情况下，边溪云忽然报出了具体的距离……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做此猜测。 边溪云轻快反驳：“是去''''收割积分''''，顺便''''救一救对手''''。” 她圈出四周的红点：“三十二个红点，再加上这四个蓝点，绝对可以让我们的积分向上窜出老大的一截。” 萧华章挺直腰背：“这也太危险了！”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现在甚至不是白天！” 边溪云关掉地图：“七十三公里而已，来回不过两个小时。” “虽然天快黑了，但我又不是没有赶过夜路。” 她走向皮卡。 萧华章像向日葵一样转身：“你还得算上打架的时间！” “我算了啊！我算了半个小时呢！” 边溪云走到皮卡附近，提起了两把电浆发射器，将它们捆在身后。 随后，又拎起一包电池，数了数里面的个数。 “就拿四块好了。”她把电池捆到腰间，“萧华章，你放心吧。” “''''能不能打赢''''，我确实不敢保证。” “但''''能不能跑掉''''？这就是100%的事情了。” 萧华章站起身来，眸色明灭不定：“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了吗？” “当然。” “……路上小心。” “好。” 边溪云指指任红和钟明：“你也不能闲着，记得保护好他们。” 萧华章举起激光武器，点了点头。 边溪云朝着雨林深处走去。 耳麦中，大G的声音平静响起：“我会优先关注你这一边的。” 边溪云走在湿润的泥地上，打开了机甲内置的''''夜视''''功能：“没关系，我不是第一次在夜间赶路了。” 她左右扭头，又看了一眼地图，随后朝着前方冲去。 蹬蹬蹬！ 模糊的身影于树影中一闪而过，宛若半透明的鬼魅。 边溪云不断地向前奔跑，甚至没有因路过的污染物，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时不时的，就有一些样貌古怪的污染物被她吸引，朝着她的方向冲去…… 但它们都赶不上她的脚步，只好悻悻离开。 蹬蹬蹬！ 边溪云越冲越快，近乎原地起飞。 她跳上枝杈，改为在半空中前行。 耳麦中的声音沉寂下来，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依旧连绵响起。 边溪云一路飞驰，来到四个蓝点的周围。 她蹲在树冠里，鸟瞰她的目标。 “就是那四个人吗？真是一边倒的局面。” 四个蓝点被污染物潮堵在中央，堪称无路可退。 他们背靠着背，发出崩溃的低吼。 “队长！你带着他们离开吧！我来给你们殿后！” “不行！我不能……” “闭嘴！快走！” 说话的人拔出一枚粗.大的椭圆形炮筒，将它对准自己的上空。 他握紧引线，向下拉去：“……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放烟花！” 嗖—— 白光闪过。 他用力拉下引线，却只拉下了半截。 说话者怔怔地看向引线。 身侧，嘶哑的女声尖锐响起：“别站着不动啊！” 说话者将半截引线举到眼前，喃喃低语：“……引线断了。” “……” 嘶哑的女声手臂一顿，下意识地朝着说话者处望去。 一只污染物趁机袭来。 “小心！” “啊！” 污染物于半空中断成两截，洒下一片污血。 “谁？” 嘶哑的女声恍然回神。 她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愈发警觉，甚至取出了一支针剂，插向自己的脖颈。 “呼呼！” 女声的口中喘起粗气，声音愈发低沉。 三秒之后，她的身形突然变大，以至于撑裂了机甲！ 膨胀的肌肉像海绵一样溢出。 嘶哑的女声挥动重锤，砸向身前的地面。 看不见的波纹向外扩散，发出尖锐的嘶鸣。 啪！啪！啪！啪！ 污染物爆开血肉，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霎时间，周围的树木全都挂上了乱七八糟的碎肉和内脏，涂上了暗红色的“油漆”。 边溪云蹲在树冠上，啧啧称奇：“这是什么招数？还是头一回见人使用。” “果然，敢进高污染区的团队都有两把刷子，绝对不会是什么''''需要我营救的娇花''''。” 爆肌肉的机甲师显然不是这个团队的队长。 这说明他们的底牌尚未完全打出。 边溪云将脑袋探出树冠，放大了眼前的场景：“那个圆滚滚的炮筒是什么？” 怎么看上去有点儿像是鱼雷。 大G的声音适时响起：“是''''陆地鱼雷''''。” “引爆之后，可以炸飞一整条街道，是二号重工的拿手好戏。” “原来是二号重工的人。”边溪云大为惊叹，“不会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队伍吧？” 大G有理有据地说道：“应该不是。”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选手不至于要依赖药剂，才能打赢这场战斗。” 说话间，肌肉膨胀的女机甲师已然横扫千军，将四周的污染物统统揍成了肉泥。 肉泥噼里啪啦地掉下。 女机甲师呼呼喘气。 边溪云慎重出声：“是我眼花了吗？她的机甲似乎正在冒烟。” 大G犹豫一秒，很快回答：“应该没有眼花——我也觉得她的机甲正在冒烟。” 不好！ 该不会是要爆炸了吧？ 边溪云眼皮一跳，跃向较远的大树。 嗖—— 破空声响。 一支银箭射向她的肩膀。 边溪云改变方向，落到另一棵树上。 脚尖刚刚着地，第三道声音便于下方洪亮响起。 “这位同学，你已经看了很久了。” “想偷袭还是想离开，烦请给个准话。” 说话的人正是这支小队的队长。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平平无奇的复合弓，看上去与星际世界格格不入。 边溪云回头望了一眼银色的箭矢，发现它已然不见踪影。 她回过头来，提醒空地上的团队：“如果我是你们的话，我就会立刻想办法逃跑，而不是站在这里说话。” “就在半公里外，新的污染物潮正在聚集。” “数量不算多，也就二十来只吧。” “不过，就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而言，肯定是打不赢的。” “怎么样？你们是想要逃跑，还是想要继续聊天？” 队长脸色一变，却没有出声反驳。 显然，她也发现了新污染物潮的诞生。 边溪云举起电浆发射器，走到枝桠的尽头。 她俯视众人：“又或者是，你们主动投降，换我来解决它们？” 第59章 浓密的树冠之下,队长的身姿若隐若现，拢在阴影之中。 她就像是举起火把一样，举起了手中的复合弓。 “你只有一个人,而我们却有四个人,怎么看也不该是我们投降。” “你就不怕我们和后方的污染物潮一起对付你，让你腹背受敌？” 边溪云不置可否：“既然如此, 那我就走了。” “等你们都死了再来也不迟。” 说罢, 她后退一步, 消失在树冠深处。 沙沙。 微风拂过树叶。 站在阴影里的队长放下手中的复合弓，转身望向队友。 拿着陆地鱼雷的机甲师有些手足无措：“这……我们……” 身旁的重锤女嘶哑开口：“总不能向对手投降。” 注射完那针药剂, 又经历了一番苦战, 她的嗓音更加嘶哑，几乎难辨内容。 第四名机甲师小声开口：“正祥他已经……” 重锤女挥舞重锤，愤怒低语：“他是为了我们才牺牲的！如果我们投降了,那他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第四名机甲师缩了缩脖子, 没敢出声。 拿着陆地鱼雷的机甲师看向队长。 队长烦躁叹气：“我们投票吧。” “投降还是不投降？” “我知道她还没有离开, 污染物潮也没有离开，她们都没有离开。” 重锤女上前一步：“队长！” 队长握住她的上臂, 语气稍显激动：“你用了那支药, 本来就不可能继续参赛了。” “这一回，是我托大, 错判了污染物潮的实力，后果应该由我来承担！” 重锤女很不甘心：“我们都走到这里了……” “如果能坚持下去的话, 积分肯定不低, 进前三毫无压力！” “进前三之后呢？这只是海选, 甚至都不是初赛！”队长压低声音，“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真的值得吗？” 重锤女沉默不语。 拿着陆地鱼雷的机甲师上前一步，小心开口：“副队，其实，当一名安保人员也很不错。” “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必须在24小时之内得到治疗，要不然就用不了机甲了。” 重锤女咬牙片刻，最终沉沉叹气。 她举起手来，嘶哑高喊：“同学，你还在吗？” 边溪云探出头来：“在呢？你们决定好了吗？” 重锤女不情不愿地说道：“我们投降。” “好，不错，污染物潮距离此处只剩下三分多钟了。”边溪云瞅了一眼小地图，迅速下达指令，“现在，你们立刻投放烟花，并丢下全部装备。” 重锤女声音一滞，于下一秒猛得拔高：“你要我们在这种鬼地方脱.光装备？” 边溪云道：“机甲除外。” “救你们总得有些好处，谁让你们没有立刻答应我呢？” 重锤女还想说话，但队长伸出右手，阻止了重锤女的发言。 她看了一眼树冠，弯下腰肢，把复合弓放到地上，随后点燃了烟花。 这支小队的队长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看见了队长的行动，拿着陆地鱼雷的机甲师便也跟着弯下腰来，把手中的炮筒摆在了地上。 他举起双手，结结巴巴地喊道：“小、小心，引线断了。” 边溪云扫了一眼陆地鱼雷：“知道了，下一个。” 第四名机甲师和重锤女同样放下武器，并主动后退了一步，以示友好。 边溪云满意点头：“很好，等我解决完污染物潮之后，就回来接收装备。” “在这段时间之中，就劳烦你们多留一会儿，帮我看好它们了。” 说罢，她后退一步，小腿用力，朝着前方跃去。 大G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就不怕她们违背诺言，转身就跑？” 边溪云从一棵大树跃向另一棵大树：“人与人相处，要学会互相信任。” 大G道：“万一呢？” 边溪云举起电浆发射器，对准污染物潮：“那我就教会她们这一点，让她们明白''''信任有多重要''''。” 话音落下，银白的电弧当空飞起，炸亮了黑色的天空。 蜿蜒的电龙俯冲而下，掀翻了半片雨林。 边溪云丢掉过载的电浆发射器，启动了掌中的匕首。 激光制成的匕首散发出炫目的白光。 她朝着硕果仅存的污染物潮冲去。 冲刺时，大G的电子音摇摇晃晃，几欲失联：“你的……电浆发射器……为什么……那么强？” 边溪云裂开嘴角，笑出八颗白牙：“因为我改造了它，激发了它的潜能。” 滋滋—— 焦糊味从身侧溢出。 激光匕首滑过空气，切断了怪物的喉颈。 十分钟后，边溪云站在一地的尸体当中，收起激光匕首，顺着原路返回。 一路走回来处，之前碰到的那支小队正靠在树上等她，并没有选择逃跑。 边溪云得意一笑，冲着大G低语：“看吧？要学会互相信任。” 她拾起战利品，返回高污染区外的营地。 …… 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半天，天色早已全黑。 边溪云一手夹着陆地鱼雷，一手夹着三把武器，走回篝火堆旁。 “边溪云！你回来了？” 萧华章帮忙接过武器，把它们放到架子上。 “这是……”他的目光被复合弓吸引。 边溪云道：“这是那支小队队长的武器，你认识它吗？” 萧华章张大嘴巴：“你把她们的队长干掉了？” 边溪云摆摆手：“我像这种人吗？只是达成了交易而已。” “我帮她们解决污染物潮，保住她们的小命。” “她们主动投降，并留下武器，作为我们的战利品……” “只可惜，其他装备都在逃跑的时候遗失了，要不然还能再多赚上一笔。” 萧华章的嘴巴越张越大，近乎变成“O”型。 他下意识地去看【剩余人数】：“只剩下38个人了？” 边溪云切换页面：“又弃权了两个吗？” 她打开地图，细细数了一遍蓝点：“是中污染区里的选手。” “咦？那么安全的地方也能弃权？” 她十分费解。 萧华章皱起眉头：“要不要把任红叫醒，让她重新扫描一次？” 边溪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吗？那就把她叫醒吧。” 时间不算太晚，等等还能补觉。 萧华章把任红摇醒，顺便摇醒了另一个帐篷里的钟明。 任红和钟明打着哈欠，挪出帐篷。 “找我啥事儿？”任红跑到篝火堆旁坐下，给自己倒了半杯冷水。 边溪云道：“又死了两个。” 任红瞪大双眼。 “等等再说这个。”边溪云优先看向钟明：“钟明，你认识''''陆地鱼雷''''吗？” 钟明的目光飘向架子：“见过……是这个吗？” 边溪云道：“对。它的引线被我切断了，你能不能把它修好？” 钟明走过去检查引线：“很难。主要是我们身上没有这种材质的东西。” 边溪云“嘶”了一声：“那它还能用吗？” 钟明摇了摇头：“拿在手上是行不通了，点火的人会被它炸到。” “但假如当作空投炸.弹的话，说不定可以试试。” 边溪云大手一挥，豪迈开口：“它归你了。” 钟明自然没有信以为真。 他抱起陆地鱼雷，走到一块较为平整的空地上坐下：“我试试看能不能修好它。” “至少不让它轻易炸.膛。” “天哪！这玩意儿可贵了，那把弓也是！” 自从陆地鱼雷登场，任红的眼珠子就黏在了上面，再也没有离开。 见钟明抱着鱼雷走远，她恋恋不舍地转移目标，将眼珠子黏到复合弓上。 “这把弓看上去好普通。”任红手肘撑膝，前倾身体，想要凑得更近，“我记得，介绍上说……选手们可以在弓片里放一些液体，从而射出''''奇怪的箭''''。” “这把弓的弓片里放的是什么？” 任红伸手摸向弓片。 边溪云道：“是一些银色的东西。” “银色的东西？”任红偏了一下脑袋，从前臂上探出一根探针。 探针将弓片细细密密地戳.弄一遍。 边溪云偏头等待结果。 任红十分诧异：“是水银。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药呢！” 是水银吗？ 边溪云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被箭射中。” 哪家好人会把水银灌在弓片里啊！ 她摸了一下复合弓：“你要吗？” 任红连连摆手：“算了吧，我根本不会射箭。” “给我用的话，要是没有射中污染物，反而射中了队友，那该如何是好？” “更别说，它还不是普通的箭——它是水银做的箭！” “分分钟一起凉凉啊！” 毫不意外的回答。 边溪云看向萧华章。 还未等她开口，萧华章便抢先说道：“我喜欢刀刀到肉的感觉，不喜欢暗中偷袭！” 边溪云收回目光，把复合弓放回武器架上：“我也用不上这复合弓。” “先放着好了，万一能派上用处呢？” 第四名机甲师的武器是一把长刀。 但那刀还不如萧华章的刀，遂一起搁上武器架，等待日后处理。 分完战利品，边溪云喝了一口茶水，直接插.入正题。 “任红，新消失的人距离我们很近，你们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任红茫然摇头：“没有？我扫描一下。” 她按下耳侧的开关，护目镜处再次泛出蓝光。 趁系统尚在运行，边溪云又望向萧华章：“你呢？你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吗？” 萧华章困惑摇头：“没有。” 他转而补充道：“我们坐在这里聊了那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只是单纯地因为''''有两名选手想要弃权''''？” “我的意思是，你看，天也黑了，第一天也过去了。” “对于某些人来说，''''能不能通过海选''''已成定局，便没了继续竞争的想法。” 第60章 “海选”的赛程一共只有三天。 要是第一天的收获太少,那么第二天和第三天的收获注定不会太多。 但凡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理顺这个逻辑。 可边溪云却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她指出逻辑中的漏洞：“如果要弃权的话,为什么不一起弃权呢？” “一个团队里共有五名成员, 然而他们只退出了两名。” 萧华章抓耳挠腮：“或许是有人受伤了，不得不提前退场？” “又或许是团队里起了内杠, 有人愤而离场？” “还有可能是离开的只是排头兵, 剩下的人很快就会跟上……” 他叽里咕噜地吐出一大堆可能。 边溪云听了半晌, 精准总结：“都是''''可能''''。” 萧华章耸起自己的肩膀：“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切猜测都是''''可能''''。” 他和边溪云一起望向任红。 任红的护目镜还在闪个不停。 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注视,她于百忙之中抬起手来,告知了自己的进度：“最后五分钟。” 边溪云站起身来，活动四肢：“我去皮卡里拿点营养液。” 萧华章立刻说道：“帮我也拿一支。” 最后，边溪云一共从皮卡里拿了六支营养液。 她把其中的三支分给队友,一支自己喝下,又将最后两支塞进腰包,妥善保存。 萧华章边喝边问：“这是你的宵夜和早饭？” 边溪云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那两个人失踪的地方瞧一瞧。” “要是赶不回来的话, 它们就是我的备用粮了。” 萧华章往边溪云处挪了挪：“为什么？” 边溪云凝视篝火：“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只是第六感罢了。” 萧华章沉思片刻：“你的第六感好像还挺准的。” “那就希望这一次，不要太准吧。” 边溪云喝掉营养液,把空瓶丢进垃圾袋中。 不远处，任红的护目镜终于停止闪烁。 她长吁了一口气, 匆匆摘下头套。 “搞定了, 冗余信息太多, 我的脑子都快被烫熟了。” “边溪云说的没错，确实不太正常。” 说话间, 任红大口喘气。 热气腾腾的汗水顺着髪鬓潺潺淌下，将头发拢成一缕一缕的模样。 她抬起右手，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边溪云盯着任红的嘴唇看：“你的唇色有些苍白。” 任红虚弱摆手：“没事，只是有些消耗过度罢了——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我把最新的情况发到团队频道里，你们边看边听。” “好。” 边溪云切进团队频道。 耳麦中，任红的声音平缓有力：“我们可以看见，有一条浓郁的污染因子带从高污染区中窜出。” “它们途径选手消失的地点，随后向西绕行，重返高污染区之内。” “……不太像是诡异潮，更像是一阵小型的污染之风……” 地图上，选手消失处的污染指数明显要比周围区域的污染指数高出一截。 它被任红标注成了鲜艳的红色，此时，正在向外不断扩张，飘荡着浅红色的雾气。 边溪云放大地图，观察左右：“另外三名选手呢？” 三条黑线于地图上蜿蜒爬行，最后在三十公里外缓缓停下，与另外五个蓝点汇合。 任红讲解道：“这是他们的移动轨迹。” 边溪云隔空画线：“像是在……逃跑？” 任红表示肯定：“我也这么觉得。” 边溪云关掉地图：“我去那边逛一圈好了。” “萧华章，你守好营地，不要被其他东西爆破。” 萧华章沉浸在情报之中，头也不抬，只道了一个“好”字。 但是，再往下看，他的手指却悄悄爬向枪.柄，将它牢牢握住。 边溪云收回目光，对任红说道：“你也别睡了，和我一起跑一趟吧。” “好的，我们要开车吗？先让我喝一口咖啡。” 任红努力打起精神。 边溪云果断摇头：“不用，开车太慢，我带你过去！” “你把你的屏幕脱掉一些，只保留核心功能即可。” “啊？”任红没反应过来。 边溪云耐心解释：“你的机甲太大了，不利于隐蔽行动。” “原来如此。”任红站起身来，脱掉外侧的屏幕。 想了一秒，她又将防护壳脱下，只保留了贴身的部分。 霎时间，巨大的圆球就变成了一个细长条的人型。 任红转动身体：“这样呢？” 边溪云满意点头：“可以了，我们出发吧！” 她上前一步，捞起任红，将她扛在了肩上。 任红瞪圆了双眼，抗议声如机.关.枪一般打出：“边溪云你就准备这样带我过去？” 边溪云义正言辞：“不好吗？这样最快！” 蹬蹬蹬！ 边溪云迅猛冲刺。 一连跑了十来分钟之后，目的地近在眼前。 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将任红放下，好心问道：“你还好吗？” 任红努力稳住身形，跟着边溪云一起蹲下：“没问题，我参加过''''抗眩晕''''训练的。” 那就好。 边溪云拍拍她的肩膀，指向前方：“这里就是那两名选手失踪的地方。” “你近距离检测一下附近的污染指数，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新的端倪。” “大G。”边溪云凝视草地，“这附近有没有机甲存在？” 大G的电子音平静响起：“有，前方五十米处存在微弱信号。” “不过，从该信号的发送情况来看，该机甲正处于''''无人操控''''状态——它的机甲师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任红紧接着开口：“附近的污染指数一切正常，和之前扫描到的数据完全匹配。” “看来，无论是污染物，还是污染之风，都已经从此地离开。” 边溪云猫腰靠近微弱的信号。 任红紧紧跟随，不敢掉队。 两个人顺利来到信号旁边，那是一具被砸烂的机甲。 头部破损，混合着古怪的白浆。 胸口被重物击中，沉沉下陷，足有五厘米之深。 边溪云翻动四肢。 机甲的左侧大腿掉了下来。 任红“噫”了一声，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去。 边溪云一把抓住任红：“别跑，这里不太安全。” 她翻转机甲左腿，将空洞对准自己。 淅淅沥沥的浆糊滴到草地上，散发出恶心的气味。 边溪云关掉夜视镜，打开头灯：“红色的……是血迹和肉泥。” 她把机甲左腿递给任红：“检测一下是什么部位的组织。” “这实在是太恶心了……”任红接过左腿，伸出一根探针，“他是融化在机甲里了吗？” 说到后半句话时，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很快，第二根探针也伸了出来，于空气中不断挥舞。 任红主动解释：“我检测一下空气中的元素。” 边溪云摸向机甲的右腿：“好，我看看其他肢体的情况如何。” 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粘滞感。 看来，机甲的右腿没有融化，还牢牢地连在躯干之上。 边溪云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掰断轴轮。 穿在左腿上的机甲被她一点一点剥落，新鲜的皮肤暴露出来，宛若腐烂的猪皮。 边溪云捏了捏半融化的左腿：“水噗噗的，骨头和筋还连在一起，勉强能算是固体。” 任红干呕一声：“不要描述得那么详细！” “我检测完了，这里的污染因子确实有点多，但还不至于多到会使人融化的地步。” “至于机甲右腿里的组织，那是腿部肌肉、腹部肌肉、一些骨髓和少许内脏的混合体。” “说句实话，我从没见过如此变态的尸体。” “这里的污染物似乎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存在。” 边溪云道：“数据库里也没有吗？” 任红蓝光流转：“没有。” “不过，我的数据库并不全。” “说不定，我们可以在帝星联盟的总数据库里，找到类似的信息。” 边溪云呼唤大G：“大G，你听见了吗？” 大G慎重开口：“你该不会是希望我入侵帝星联盟的总数据库吧？” “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还参加什么比赛？” 边溪云没有放弃：“拓展一下思路嘛！我们要的是结果，又不是过程。” 大G安静下来，宛若陷入沉思。 沙沙。 微风吹过草面，带来朦胧的轻响。 边溪云拍了拍任红的肩膀。 在任红颇为诧异的目光之下，她理直气壮地要求道：“如果发现异常，你就把我叫醒。” “我总觉得这里的情况有些眼熟，好像似曾相识。” 任红大吃一惊：“这玩意儿你也能眼熟？你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呀！” “好吧，包在我身上，我会叫醒你的。” ……其实她并没有很相信任红。 倒不是怀疑她会背刺自己，而是怀疑她能不能发现敌人的来袭，又能不能在敌人出手之前，将自己成功唤醒。 真的要这样做吗？ 边溪云挣扎片刻，最终选择相信。 她安慰自己：要信任队友。 她闭上双眼，沉入记忆深处。 边溪云曾见过类似的尸体…… 但不是在曙光安全区里，而是在一个更为遥远的地方…… “是在逃难的路上。” 边溪云睁开双眼，重返末世世界。 …… 昏暗的天空沉沉压下，活像是一床密不透风的棉被。 这床棉被不但挡住了高处的太阳，还挡住了众人心中的希望。 负重徒步六天六夜，绝大多数逃难者都已经掉队，只能稀稀拉拉地跟在后方，坠成了长长的尾巴。 还能紧跟卡车的逃难者数量不多，从前往后数，也不过百十来人。 边溪云一家正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边溪云一家体力贼好，能够靠双脚跟上卡车。 而是因为边溪云的父母略通医术，又会制药，属于“技术工种”。 在末世世界之中，每一个安全区都缺“技术工种”。 尤其缺少“医药”方向的技术工种。 出于这样的原因，驾驶皮卡的人给他们三人分了一个“座位”，以示讨好和尊重。 每当启程的时候，边溪云的爸爸和妈妈总是轮流抱着她，坐在一堆行李上，享受“顺风车”的优待。 边溪云眼珠颤动：“不是这里……再向前一些。” 又走了好几天。 疲惫、口渴、饥饿、恐惧一起涌上大脑，近乎截停意识。 年幼的边溪云根本不记得具体的天数，只记得一个大概的虚词。 差不多就是“大家的水快要喝完，食物也快要吃完”的时候。 绝望的呻.吟如云般飘来，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没有人痛哭流涕。 这趟逃难之旅太累太累，光是挪动步伐，便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所以，哪怕有人想哭，也早就哭不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年幼的边溪云趴在行李箱上，突然看见几名大人跳下卡车，朝着后方跑去。 她扯动妈妈的衣袖，小声问道：“妈妈，他们为什么要跳下去？” 她的妈妈举起胸口挂着的望远镜，皱眉凝视许久：“好像是……死人了？” 边溪云奶声奶气：“可是，前天、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污染物追上来呀？” 她咬着大拇指，睁大了茫然的双眼：“我看不见后面的人。” “来，望远镜给你。”边妈妈把望远镜塞到边溪云的手中，“我和你爸爸去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一个人待在卡车上，千万不要下来。” “好！”边溪云抓紧望远镜，乖巧回答。 边妈妈跳下卡车，没多久就来到了边爸爸的身边。 两个人交头接耳片刻，一起向后走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边溪云举起望远镜，耐心寻找她的爸爸妈妈。 她将此视为一场“游戏”，并大获成功。 约莫三个小时之后，边溪云的肚子饿了，她的爸爸妈妈也从人群后方返回。 边妈妈跳上马车，带来了一股腐败的气息。 边溪云皱起眉头：“妈妈，好臭！比之前的死人还臭。” 边妈妈没有说话，而是把水壶和干粮塞给边溪云。 一直等到边溪云吃了好几口之后，边妈妈才说：“后面的人被污染之风追上了。” “他们被腐蚀成了肉泥。” 边溪云继续啃咬干粮：“他们还有救吗？” 边妈妈摇了摇头。 边溪云又问：“那我们呢？我们会不会被污染之风追上？” 伴随着问题的落下，她突兀地感受到： 边妈妈抱着她的手臂蓦地用力起来，几乎要将她嵌入体内。 她挣扎着抬头：“太紧了，妈妈！” “抱歉。”边妈妈放松手臂，目光直视远方。 她语气坚定：“我们不会被污染之风追上的……我们必须得考虑停车。” 边溪云睁大双眼：“驾驶员伯伯说不能停车，要不然就会被变异潮追上。” “妈妈，是变异潮比较可怕，还是污染之风比较可怕？” 她的妈妈沉默半晌，随后说道：“差不多可怕，都没什么生还的希望。” “非要二选一的话，那还是选污染潮吧。” 边溪云又问：“驾驶员伯伯会同意停车吗？” 边妈妈低声说道：“不会，所以我们只能自己离开。” 边溪云重复最后几个字：“我们自己离开？” 边妈妈用力点头：“对，这附近有一个地下实验室，我们可以去那里躲躲。” “等到车队休息的时候，妈妈会再去说服一次驾驶员伯伯的。” “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就一起过去。”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们就自己过去。” 边溪云又问：“妈妈，那个实验室大吗？能不能塞下那么多人？” 边妈妈伸手拢住了她，低声叹气：“大，能塞下那么多人。” 话是这么说，可等到离开的时候，就只有一辆卡车愿意脱离队伍，和边溪云三人一起避难…… 边溪云还想继续回忆过去，但任红的喊声将她从梦中唤醒。 任红焦急大喊：“边溪云！快醒醒！有污染物！” 有污染物？ 边溪云甚至都没有睁开双眼， 她依从风的指示，切断了污染物的喉颈。 一直到三只污染物全部死亡，边溪云才从混沌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这一回，她的心脏跳得很慢，仿佛进入了亘古的永眠。 任红小步跑来，绕开了污染物的尸体：“边溪云，你醒了吗？” “我还以为你站着睡着了呢……吓我一跳。” 边溪云勉强睁开双眼：“差一点儿睡着。” 她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格：“任红，你有带咖啡吗？” “我可能也要来上一听。” 任红微微一愣，随后十分爽快地取出了一听咖啡：“来，给你。” “只是，这儿的污染指数有点高，最好不要……” 说着说着，她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身前，边溪云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头罩，将咖啡倒入口中。 她重新戴上头盔：“稍微好一点了。” 任红有些担忧：“边溪云？” 边溪云道：“太困了，等等会好好睡一觉的。”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融化了。” 任红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好奇问道：“为什么？” 边溪云疲惫开口：“是''''污染之风''''。” 任红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污染之风？这怎么可能呢？” “但凡是存在污染之风的星球，都应该属于''''危险星球''''才对！” “早些时候的猜测，我只是举了个例子，并不是认真的！” “任红说的没错。”大G于不知何时回归，“我入侵了赛委会的系统，找到了有关''''南十六星''''的资料。” “这是一颗历史悠久的''''次级安全行星''''，每年的污染检测结果都非常稳定。” “从理论上来说，这里不应该会出现''''污染之风''''才对。” “除非……” 边溪云接上话茬：“……除非它不再稳定了。” “它撞上了宇宙中的污染之风！” 60-70 第61章 即使星际世界已经有能力利用“污染因子”, 制造“基因改良药剂”。 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们也依旧对“污染因子的来源”一无所知。 口口相传的“真相”版本万千，但都只是缺乏证据的猜测，不足为信…… 边溪云放下机甲的右腿, 看向任红：“你应该听说过那个流传最为广泛的版本吧？” 任红想了片刻, 不确定道：“你是说……''''污染因子来自于污染之风，而污染之风其实是某种诡异的外星人, 它们想要污染世界, 成为人类的主人'''' ？” “拜托！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污染之风不是活的, 它甚至都不能算是生物！” 任红对这个版本嗤之以鼻：“科学家们早就研究过污染之风了。” “它们只是一群密集的污染因子，和飘荡在空气中的灰尘没什么两样。” 她抬起手来,搅动夜间的空气。 在头灯的照射之下, 空气中的灰尘开始往复旋转，形成了一根圆柱。 任红放下右手：“你看，你也不会把这团空气, 视为某种活物吧？” 边溪云道：“排除掉有关''''活物''''的部分, 这个猜测倒显得十分准确。” “毕竟, 污染因子确实来自于污染之风。” “想要让稳定的星球变得不再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丢到污染之风里转转。” 任红迟疑开口：“可是……天气预报上没有提到''''最近几天, 南十六星上会刮起污染之风, 大家千万小心''''。” “如果提到了的话，军校比拼的海选肯定会被推迟。” “再说了,污染之风的覆盖面积那么大，但凡擦到一点,都是一场灾难。” “……而这里的情况也不算特别灾难？” 她转动脖颈,环顾四周：“至少我们几个人还好好地活着,对吧？” 边溪云开始拆卸躯干部分的机甲：“污染之风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 “只要附近的污染因子浓度够高, 星球本身也可以唤起一场污染之风，就像是台风或龙卷风那样……” 她从机甲中抽出了一条衣袖，觉得它颇为眼熟：“任红，这是不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校服？” 任红凑了过来：“还真是。” 边溪云抬眸望她。 任红与之对视数秒，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这是不是说明，死掉的两名选手来自''''南区综合机甲学院''''？” 她后退了两步：“天哪！它可是老牌强校啊！怎么会死在这里？” 任红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惊恐。 边溪云捋掉衣服中的肉泥，将它整件提起：“看这个款式，似乎是一名男性选手。” “大G，你能搜索到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参赛选手名单吗？” 大G的电子音古井无波：“我试试。” TA安静下来。 任红咬住嘴唇，小声问道：“连他们都能栽在这里，我们要不要赶紧离开？” “自从知道了这两个倒霉蛋的身份之后，我就有一种走入龙潭虎穴的错觉！” 边溪云站起身来：“走吧。” 任红大喜：“我们要去安全的地方躲躲吗？还是直接回营地？” 边溪云瞅了她一眼，平静开口：“都不去，我们去找跑掉的三名选手。” 跑掉的三名选手还在三十公里外呆着，堪称一动不动。 边溪云扛起任红，把仍在滴血的校服塞到她的手中：“拿好了，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说罢，她微微屈膝，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射向前方。 …… “大G！你能接管他们的机甲吗？” “可以。” “替我向他们打一声招呼，就说''''我看见了融化的尸体，想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就这样？” “就这样。”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打招呼？” 大G颇为无语：“只要走过去，挥动右手，就可以搞定了。” 边溪云义正言辞：“这群人犹如惊弓之鸟，连守卫都安排了三波。” “我如果贸然靠近，肯定会吃一记冷枪。” 大G沉沉叹气：“要是黑了他们的机甲，说不定就连冷枪都没资格吃了，只能吃一记热枪。” “这群人里有两个黑客，你可要想好了啊！” 边溪云目光凝重：“别废话了，黑吧。” “他们有两支队伍——我就赌他们不会动手。” 大G的叹息声更重。 数分钟后，远处的营地忽然骚动起来。 大G为他们传话：“他们想知道我们是哪个学校的选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边溪云诚实作答：“我们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学生。” “我们从没见过融化的尸体，所以想来问问情况。” “至于为什么选你们……” “这是因为你们的营地距离那里最近，想必知道得最多。” 大G兢兢业业地当传话筒：“他们问你，你能拿什么作为交换。” 边溪云自信微笑：“来自高污染区的情报。” “什么情报？” “和你们的情报差不了多少——我们就不能面对面聊吗？要知道，夜晚的污染区可是很危险的。” 说着说着，她瞥了一眼任红。 此时的任红屏住呼吸，肌肉绷紧，恨不得直接变成一座雕像，再也不用在夜间赶路。 边溪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嘿，你还好吗？” 任红语气急促：“还好，怎么样？他们同意了吗？” 大G道：“同意了。” 边溪云双眼一亮：“这么快？” 大G轻咳一声：“感谢任红吧。” “他们是因为她才同意的。” 边溪云目光侧移，落在任红脸上。 任红脸色一白，伸手去摸头盔：“为什么这样看我？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边溪云忍俊不禁：“没事，只是在看我们的大功臣。” 任红不明所以：“为什么？我做了什么？” 大G贴心注解：“你比较人畜无害。” 任红瞪大双眼。 她的手指探向手枪……然后被边溪云一把按住。 “嘘，没事，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边溪云安慰任红，“还是说，你不想和平交流，更想武装突进？” 任红一秒变怂。 她手枪塞了回去，悻悻开口：“还是和平交流吧。” “希望我们赴的是庆功宴，而不是鸿门宴。” 爬出脏兮兮的灌木丛，又走下了一个矮坡。 边溪云和任红来到营地前方。 负责巡逻的守卫一言不发，将她们引向两名队长。 在行走的过程中，任红靠向边溪云，小声低语：“一个人也不说话……” “可能只是规矩比较严格。” 边溪云捏了捏她的手掌，以示安慰。 踏踏踏踏。 她们走进了整个营地中最大的那顶帐篷。 一男一女端坐其中，看不出任何表情——因为都被机甲挡住了。 没有人可以观察，边溪云只能观察机甲。 “总共就两具，应该都是队长。” 她掰掰手指，重复观察数次，记住了二人的特征。 坐在左侧的队长身穿一具橙色的机甲。 机甲表面光洁如初，似乎并没有经历过多少战斗。 坐在右侧的队长则穿着一具黑铁色的机甲。 机甲表面满是划痕，划痕中镶嵌着血肉。 一秒认出两者的身份。 边溪云闭紧嘴巴，等着两名队长做自我介绍。 穿着橙色机甲的机甲师率先开口：“我是南三星派克私立学院二号参赛团队的队长，你可以喊我''''程队''''。” “这位是来自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队长，你可以叫他''''梁队''''。” “事情复杂，我们长话短说。” “我和梁队都觉得这次比赛的难度太大，不像''''海选''''的风格。” 边溪云对“军校比拼”一无所知，于是侧耳聆听：“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程队苦笑一声：“这都是我第三次参加军校比拼了，当然能分得出差异。” 梁队亦随之开口：“我也参加过一次军校比拼，最后的名次是前三名。” “那一次的难度可要比这次低多了，至少我之前从未经历过减员。” 边溪云若有所思：“你们觉得两者之间的难度差距有多大？” 程队道：“以往，我们学院都是稳进决赛的。” “这一回倒好，我都怀疑我究竟能不能活着回家了。” “你也瞧见了那两具尸体，对吧？它……” 边溪云打断程队：“是一具，我们只看见了一具。” 程队一拍脑袋，望向梁队。 梁队语气阴沉：“难道是被拖走了一具吗？” 污染物一般不吃人。 因此很少会出现“尸体被拖走”的局面。 边溪云道：“你可以定位你的队友吗？” 梁队从怀里掏出两枚徽章：“哝，他们的定位器。” 边溪云接过徽章，认真检查：“为什么不帮他们叫救援队？” 梁队也苦笑了起来：“忙着逃命，没人想起这事儿。” “等到我们安全之后，又没办法再回去了，于是决定等到明天早上，再去收尸。” 边溪云回忆比赛规则：“……一旦检测到选手死亡，救援队就会在一天之内赶去收尸。” “会是救援队吗？” 梁队沉默摇头。 边溪云也推翻了自己的结论：“总不可能只救一个人。” 她看向程队和梁队：“算了，还是来说说你们的遭遇吧。” “你们碰到了什么？有看见污染物吗？” 梁队沮丧开口：“不知道，没有。” “我们本来是打算在那片区域里扎营的。” “地形合适，污染指数合适，污染物的密度也很合适。” “没想到，大家才刚刚钻进帐篷，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开始变得难受了起来！” “然后……我第一个缓过劲儿来，匆匆测量了一下空气中的污染指数。” 他双手紧握，恐惧开口：“污染计数器直接爆了。” “眨眼间，那里就比高污染区，还要高污染区了！” 第62章 虽说, 梁队一行人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穿上了自己的机甲。 但短短数分钟的暴露依旧让他们的战斗力直线下降。 “我们的头脑变迟钝了，忘了要在第一时间注射抗污染注射剂, 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 “后来, 对付污染物的时候，又发现自己肌肉酸软, 没办法使用重型武器。” 梁队摸了摸腰侧的机.枪, 脸色有些难看：“倒不是举不起来, 而是承受不了武器开火之后的反作用力。” “哪怕有机甲缓冲，巨大的冲击力也会让我们的关节脱臼……” 任红的机甲一动不动, 认真聆听。 任红本人则打开了团队频道, 偷偷摸摸地询问边溪云：“你要不要也来上一针？” “这后遗症听上去还挺可怕的。” 边溪云没有回答。 任红大胆提议：“我们可以找个借口，让你离开一会儿。” “这样就不会被他们知道了。” 说话间，坐在对面的程队忽然抬起头来,将头盔的正面对准了任红。 任红被“看”得有些心虚：“边溪云, 她是在看我吗？” “不是吧？她应该听不见我说话才对……我没有开扬声器啊？” 莫名其妙地被其他选手盯上, 目光还如此直白。 任红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归于沉寂。 她手指蜷起, 想到了最糟的情况。 她呻.吟一声：“哦不, 她是黑客。” 边溪云怜悯地望了任红一眼，主动开口说道：“在我们调查的时候, 那里的污染指数不算太高，至少还在中污染区的范畴之内。” “我想,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稀释,那里的污染因子早就扩散开来,飘向了四面八方。” 程队挪开目光，收起了明显的戒备。 滔滔不绝的梁队并没有发现这场隐晦的交锋。 他无知无觉地回应起来：“是吗？那你们的运气可真不错。” “突然增加的污染因子要比污染物更难对付。” “就拿我的队友来举例吧, 他们就是死在了污染因子的手中。” “过高的污染因子破坏了他们的细胞，像这种情况，就连治疗针也无力回天。” “或许，直接送去医院的话还能有救……”梁队的语气一顿，声音更加消沉，“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这不是你的错。”程队拍了拍梁队的肩膀，“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 梁队拱起背脊，将头埋向膝盖：“身为队长，我理应做好准备。” 他消沉片刻，方才打起精神，开始询问边溪云的经历：“你说，你获得的情报和我们非常相似。” “难道说，你在高污染区里经历了类似的事情？” 探究的目光在边溪云的身上不断扫射，梁队的手指抵住下颚：“是我的系统出故障了吗？” “你身上的污染指数非常正常，甚至比我还低。” 边溪云平静开口：“相似而已，又不是完全一致。” “高污染区里的污染指数还算正常，只是多出了一波污染物潮。” 程队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梁队认真追问细节：“大概有多少？” 边溪云道：“我撞见的是污染物潮的尾声，约莫有二十来只吧。” “再加上被另一支团队消灭的数量……” “差不多四五十只？” 梁队沉吟片刻：“这个数量不太正常。” 程队也跟着点头：“对于''''海选''''而言，它确实有一点多了。” “像这种级别的挑战，一般只会在复赛或是决赛里出现。” 边溪云说出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是赛委会想要提高难度，筛选出更强的选手？” 程队缓慢摇头：“在''''海选''''阶段设置难度毫无意义。” “更别说是''''那么危险''''的难度了。” “假如他们想要淘汰过于弱小的选手，他们大可以缩减名额，而不是直接把我们干掉。” 她忧心忡忡：“自从''''海选''''开始之后，我就一直在关注【剩余人数】的变化。” “天哪！你能想象吗？” “才刚开始几个小时就没了五个人，等到了晚上，又没了七个人。” “这选手消失的速度比我吃饭的速度还快！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死是活……” 大部分消失的选手都还活着，只是弃权了而已。 边溪云一阵心虚，赶紧岔开话题：“我们能联系赛委会，说明比赛中的异常吗？” “这儿有没有类似于''''客服''''之类的角色？” 程队和梁队纷纷摇头：“没有，哪有这种东西？” “……不过，要是有人愿意主动弃权，说不定就能找到赛委会的工作人员，说明这里的情况了。” 梁队犹豫片刻，站起身来：“我可以弃权。” 程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疯了吗？这是你毕业前的最后一次机会。” 梁队冷静回答：“我们团队只剩下三个人，本就没有多少获胜的希望。” “还不如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把这里的情况传达出去。” 程队松开手指，怏怏不乐：“随你。”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弃权的。” “没事，你好好比赛。”梁队站起身来，准备去找队友。 边溪云伸手拦下梁队：“等一下，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 “你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想要求助，都说不出合适的理由。” 梁队微微一愣，停下脚步。 边溪云拍拍石块：“先坐下吧，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我们需要你，你还不能离开。” 梁队欲言又止。 边溪云又拍了拍石块。 梁队没有动：“你要我做什么？” 边溪云毫不客气：“这儿还有那么多参赛选手，碰上怪事的肯定不止我们几个。” “既然你已经决定退赛了，不如发挥一下真正的余热，帮我们观察一下他们的情况。” 程队秒懂：“要是发现他们碰到了危险，也可以将我们的遭遇分享给他们听，好让他们及时退出。” 边溪云不置可否：“退赛总好过丢掉小命。” 梁队脸色一黑：“你想让我帮你劝退其他选手？好让你顺利入围？”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边溪云摊开双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那些本就没有入围希望的团队。” “十个团队里只能入围三个，这三个名额其实早就被预定好了，根本没什么悬念。” 梁队悻悻转身，坐了回去：“你想让我帮你通知哪几个团队？” 边溪云道：“留在中污染区里的那些。” 梁队道：“那高污染区里的哪些呢？” 边溪云道：“归我，我去劝退。” “假如南十六星真的出了问题，那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程队忍不住插话：“第一天就进高污染区的团队，肯定是冲着入围去的。” “你不可能劝退得了他们。” “再说了，现在梁队自愿退出，剩下的人根本没有竞争的必要。” “我们三个团队刚好够分。” 边溪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程队不再劝说：“行吧，反正高污染区里的积分也高，你横竖不亏。” “这都凌晨了，你们要不要就地住下，等明天再回？” “我们可以匀你们一顶帐篷。” 边溪云站起身来：“不必了，我们的队友还在营地里等我们的消息。” 程队了然起身：“你们的扎营地点距离我们不远。” 边溪云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营地：“走快一点也就十五分钟，确实不能算远。” “对了，你们明天会更换营地地址吗？” “我该去哪里找你们？” 程队委婉开口：“会，毕竟我们还想继续参赛，而这里实在是太热闹了一些。” 可以理解。 边溪云看向梁队。 梁队无奈说道：“那我们留下吧。” “你们两个团队都可以来这里找我们，我们会一直留到第二天晚上，再选择弃权。” 棒极了。 边溪云双手一拍，欢快说道：“就这么决定了。” “如果我中午没来，那就是吃晚饭的时候来。” 梁队问道：“如果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来呢？” 边溪云道：“我个人的建议是你们赶紧弃权，至于你们想不想弃权，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她耸耸肩膀，带着任红离开。 走出数百米后，边溪云扛起任红，朝着营地跑去。 任红在她的肩头上下起伏，艰难开口：“为什么，不，直接，逼她们，弃权？” 边溪云道：“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没必要那么早劝退。” “我们可以先解决高污染区里的那个，再解决中污染区里的这些。” “再者，一口气冒出来了那么多污染因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留下她们，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些额外的情报。” 任红被颠得如同一块铁锅里的肉。 她再一次开口问道：“那，大G呢？为什么，没有，看见他？” 大G的电子音平静响起：“为了不让程队发现我的存在。” 任红的声音断断续续：“可她不是，黑客吗？你都已经，发过消息了。她肯定，知道，我们，有，黑客！” “知道''''有黑客''''没用，得知道''''谁是黑客''''，才能做出合理的应对措施。”大G说出一长串解释，“为了以防万一，我就不在她的面前出现了。”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团队里有一只''''数据幽灵''''。” TA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数据幽灵''''可是稀罕货色，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我们到了。” 边溪云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她停下冲刺，把任红放回了地上。 “我只是觉得，他们都打不过你。” 任红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边溪云扶正任红，调整前进方向：“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的对手是星际联赛里的那些家伙，而不是这里的菜鸟。” “你脑补一下五个大G一起上——我们连衣角都摸不到，谈何战胜对方？” 任红打了个哆嗦：“真的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不是说，真理学社的人很少会参加星际联赛？” 大G礼貌开口：“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据我所知，在今年的军校比拼之中，确实存在这样的团队。” “但不是五只数据幽灵，而是四只数据幽灵加一名执行者。” 任红捂住脑袋：“五只和四只……这到底有什么区别？” “大G ，我知道你一打五肯定会输，那么你能一打四吗？” 大G果断摇头：“不能。你都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万一你天赋异禀呢？”任红绝望低语，“我从这一秒就开始祈祷他们早日遇到强敌，早日被人淘汰！” 大G哑口无言。 边溪云拨开灌木，把任红拉到身边：“不如祈祷一下我们不要太早碰见他们。” “萧华章，钟明，我们回来了。”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一回死的居然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人！” “……” 过于劲爆的消息使得营地沉默一瞬。 好在，第二个消息更加劲爆，反倒衬得第一个消息平平无奇了起来。 萧华章脸色难看：“你是说……南十六星上出现了污染之风？” “这怎么可能呢？” “且不提''''军校比拼''''的地点都是由赛委会精心挑选出来的，就说污染之风吧！” “你们谁见过那么短暂、那么弱小的污染之风？” 边溪云道：“我见过。” 萧华章目瞪口呆。 边溪云回忆过去，修改部分细节：“假如在一片区域内，有地方的污染因子过于浓郁，有地方的污染因子过于稀疏，就会引起宛若''''污染之风''''的情况。” “它就像是一个迷你版的''''污染之风''''。” 萧华章难以置信：“可是，这颗星球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小片''''污染因子过于浓郁''''的地方呢？” “这说不通啊！” 边溪云钻进帐篷：“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说得通的。” “让我猜的话，要是非得有一个嫌疑人，那这个嫌疑人肯定住在高污染区里。” “所以，明天一大早，我就会进高污染区看看。” 她拉起帐篷外侧的帘子：“我要睡了，假如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去问任红。” “好，好。”萧华章隔着帐篷挥手，看上去心不在焉：“晚安，祝你好梦。” 他的身影渐渐远去，不一会儿，便与橙红色的火光重叠到了一处。 淅淅索索的对话声从帐篷外传入边溪云的耳膜。 边溪云捂住双耳：“是我的错觉吗？我的听力似乎变好了。” “唔……体力也变好了。” “扛着任红跑了那么久，都没有感到疲惫……” 她拉起睡袋，罩住了自己的耳朵。 被暖洋洋的体温所笼罩，朦胧的睡意迅速来袭。 几分钟后，边溪云沉沉睡去，陷入了宁静的梦乡。 …… 第二天一早，边溪云边喝营养液，边数地图上的蓝点。 “又丢了三名选手，其中一名还是一名隐藏款，从来都没有在地图上出现过。” 边溪云关掉地图：“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说明他们也碰到了意外。” 能够躲过大G扫描的选手可不会是什么菜鸟。 他们都有两把刷子，至少也得精通“反入侵”艺术才行。 因此，在“海选”阶段，能干掉他们的一般不是人类，而是种种意外。 边溪云有些头疼：“希望没死吧。” 她穿好机甲，提起电浆发射器，前往高污染区。 “那五个蓝点还在高污染区里转悠呢！而且还越转越深了。” “瞧这直线距离，最短也得跑个四百公里以上。” 边溪云扛着一堆电池，双腿不断摆动。 “幸好我的体力变强了，要不然还真会感到疲惫。” 由于赶路而影响后续的战斗，绝非是边溪云所愿。 她更想留足充裕的体力，对抗未知的困境。 跑了一个小时之后，五个蓝点愈来愈近，几乎可以瞧见他们的衣角。 边溪云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把电池与多余的电浆发射器藏上大树。 “不能拿那么多东西，要轻装上阵。” “大G，你能检测到附近的机甲吗？” 大G的电子音模糊不清：“不能……这里……信号……屏蔽……” “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吗？只用回答''''是''''或''''否''''就行。” “是……是……是……是……”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吧。” 边溪云无奈摆手。 呕哑嘲哳的电流杂音到处都是。 它们夹杂在大G的说话声中，令人头皮发麻，难以忍受。 边溪云打开电浆发射器，将它们对准前方。 “好吧，一个人，又回到了过去的生活。” 她放轻脚步，小心前行。 “我的对手们~你们在哪里呢~？” 踏。踏。踏。踏。 一连走了许久，边溪云也没有瞧见机甲的影子。 这片雨林万籁俱寂，连鸟叫都听不见半点。 边溪云皱起眉头。 “就连旧南四星光耀公园都要比这儿热闹。” “那里好歹还有一名漂亮的镇长陪我说话，顺便添上几分活气。” 这里就不一样了。 这里死气沉沉的，连个污染物也无。 没有污染物的地方不一定安全，还有可能过分危险。 边溪云仗着自己对污染因子的抗性较高，冒险深入其中。 她的一只眼睛盯着前方的路，一只眼睛盯着地图。 地图上，五个蓝点环绕四周，将她团团包围。 但在现实之中，这儿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并无其他选手。 “真是邪门。” 边溪云又转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 “难道是系统故障了？他们已经离开，可数据却没有更新？” 踌躇之余，边溪云顺着原路返回。 她打算回到营地，让任红再做一次扫描。 咔嚓。 松脆的树枝被机甲的足部碾碎，变成一堆枯粉。 边溪云的背部寒毛竖起，忽然发出警告。 她的肌肉抢在大脑之前做出正确反应。 它们猛得锁紧，牵动骨骼，朝着右侧躲去。 呼啦—— 微风拂过地面，吹起了两片枯叶。 那两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安静地坠入泥中。 边溪云神容微妙：“有什么东西想伏击我吗？” 她切换到“夜视”模式。 “还是什么都没有……” 棘手。 看不见的敌人最为棘手。 边溪云倍感头疼。 她寻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藏身之处，猫腰钻入其中。 边溪云屏住呼吸，目光不断扫视。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它到底在哪里？ 边溪云眯起眼睛，绷紧了自己的神经。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第六感。 她的第六感曾无数次救她于水火之中，使她顺利存活。 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先别急，仔细想想有哪些可能。” 边溪云努力保持镇定。 “隐身……气体……藏在别的空间里……瞬移……” “或是对系统特攻。” 她灵光一闪，伸手摘下头盔。 暴露在高浓度的污染因子中固然可怕，但有一名看不见的敌人紧紧相随更加可怕。 边溪云屏气凝神，瞳孔缩成针尖。 还真被她猜对了！ 三具机甲于不远处的雨林中胡乱游荡，活像是三条忙于追捕猎物的水母触须。 另外两具机甲虽不见踪影，但傻瓜都知道它们一定是卡进了自己的视线死角，而非真的不在。 边溪云深深吸气，又深深呼气。 三具机甲蓦地一顿，开始向她走来。 边溪云再次屏住呼吸。 三具机甲走了一会儿，冷不丁失去目标，不得不再一次做起了无规则的布朗运动。 靠呼吸来判断我的位置？ 这算什么功能？ 正常的机甲怎么会装这种芯片？ 再说了，我也没有使用“隐身”芯片啊！ 只要用肉眼看我，就能发现我的存在。 刹那间，万千思绪滑过大脑，汇入迷茫之池。 边溪云十分费解。 她伸手打字：“大G，哪种机甲没有视力，却可以通过呼吸判断对手的位置？” “别说话，打字，我不能喘气。” 写完之后，边溪云点击“发送”。 这片区域里的信号极差。 她反复尝试数十回，总算成功了一回。 又过了好多分钟，大G的回复姗姗来迟：“哪有这种款式的机甲？''''能够用肉眼看见''''是一具机甲最为基础的功能，没有人会舍弃这项功能！” “为了回答你的问题，我特意去咨询了一下萧华章、任红和钟明。” “他们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怎么？你碰到麻烦了吗？需不需要我们来救你？” “暂时不用。”边溪云关掉对话框。 她吞咽口水。 是的，她碰到麻烦了。 假如机甲一定拥有“视力”，那么失去“视力”的存在，就只可能是驾驶机甲的人。 问题来了。 什么样子的人才会在失去视力之后不选择撤退，而选择在高污染区里胡乱游荡？ 边溪云抬眸望向【剩余人数】。 糟了，她想，赛委会的系统居然分不清“人”和“变异疯子”！ 第63章 高污染区深处。 浓密的树冠交织成网, 投下暗绿色的阴影。 三具机甲来回走动，于湿滑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浅坑。 边溪云蹲在灌木丛中, 搜寻剩余的机甲。 还有两具机甲。 她眼球微动, 不放过任何细节。 粗壮的高树，巨大的阔叶, 蜿蜒的长藤, 鲜艳的花朵…… 野芭蕉的叶片淅索颤动, 闪过一片阴影。 边溪云眯起眼眸。 第四具机甲鬼祟登场，只剩下最后一具依旧不见踪影。 再等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边溪云解锁电浆发射器的蓄能上限,将它连接到蓄能电池之上。 她转动肩颈,将发射口对准前方。 无声无息间，粗大的银弧紧贴地面，攀上了机甲的双足。 它们轻巧跳跃, 互相缠绕, 撩到了两具机甲。 第三具机甲反应迅速,将掌心处的炮口对准灌木，喷出一团火焰。 边溪云侧身翻滚, 躲入高树之后。 她按下“充能”按钮,贴着树皮转向另一个方向，将漏网之鱼击溃。 “最后两具。” 边溪云丢掉了正在冒烟的电浆发射器,从背上取下第二根。 她再一次瞄准前方。 淅淅索索！ 野芭蕉的叶片不住抖动。 藏于其后的阴影快步离开，跑向更深的区域。 边溪云跳出灌木丛……忽然偏转方向。 一道阴影当空坠下, 碾碎了成片的枯叶。 恐怖的蓝光从眼前飞速闪过, 清掉了拦路的雨林。 哗啦！ 没有高树, 没有灌木，没有泥土。 深深的沟壑切开地面, 宛若一条丑陋的疤痕。 边溪云下意识地远离沟壑，心脏砰砰直跳。 就在刚才，只差一臂的距离……她与死神擦肩而过，险些丧命蓝光！ 好久没有碰到过这种生死攸关的险境了。 边溪云呼吸急促，大脑嗡嗡作响，仿佛被蚊群笼罩。 她摇晃大脑，想要恢复清醒，但一切努力都将化为徒劳。 在不知不觉中，诡异的笑容攀上嘴角，裂开了兴奋的弧度。 浓郁的污染因子蜂拥而来，近乎编织成茧。 边溪云手指一松。 尚未使用过的电浆发射器砸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两把锋利的激光匕首。 激光匕首互相交错，留下恐怖的寂静。 咚！咚！咚！ 她的心脏用力跳动，泵出滚烫的热血。 热血点燃肌肉，汇聚成无尽的战意。 边溪云停止思考，将生命交给本能。 唰唰—— 劲风拂过空气，切断了机甲的关节。 两具机甲借由惯性向前迈步，随后轰然倒塌，碎成一地的铁块。 潺潺的鲜血流出断口，于低洼处聚成一汪小池。 边溪云头也不回，迈步走向深处。 她能听见污染因子的召唤…… 它们想要侵入她的躯壳，渴望她的到来。 而她亦是如此。 光是想到污染浓郁之地会有更多的对手可以挑战，就让潜伏在她身上的战意狂喜乱舞，恨不得就地翻滚。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边溪云于一片陌生的荒地上清醒过来。 她身影一僵，小心翼翼地望向地面。 “踩踏水塘”的动静从足下传来。 红色的液体浸湿了全部枯叶，攒起了半指多高。 哗啦。 边溪云将腿抬起，走向没有被血浸湿的高地。 她打开团队频道，信号仍未恢复，甚至连原本可以使用的“地图”功能都变成了一片莫名其妙的雪花。 “见鬼了。” 边溪云关掉系统，仰头环顾四周。 高大的树木伫立四方，但都距离她有段路程。 再往近处细看，只见断肢和断枝交错成林，倒得乱七八糟。 但凡是高过小腿的东西都被乱刀跺开，砍成了稀巴烂的模样。 要不是她还活着，还能够自如地呼吸，她都要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一回，跑进了地狱之中。 惊恐的低吟泄出嘴唇，边溪云后退一步。 可怖的景象并没有因为她的后退而消失不见。 它们反倒变得更加鲜明清晰，几乎要烙进视网膜中。 边溪云默然无语。 她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太阳穴突突发胀。 本想伸手捂住脑袋，却只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相撞声。 边溪云混沌呢喃：“机甲撞上机甲，差点忘了我还穿着机甲。” “好吧，先回去再说。” 她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跌跌撞撞地走向南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现在应该位于高污染区的深处。” “只要不断往南，就能重返中污染区。” “唔……这里的污染指数实在太强，暂时是没办法使用系统了。” 边溪云眨眨双眼，乐观迈步：“还好我还有我的眼睛。” “它们完好无损，正能派上用场。” 在经历了一些十分诡异的事情之后，边溪云身上的装备全体遗失，丢得一干二净。 不光没了电浆发射器和蓄能电池，甚至连紧急储备的营养液和治疗针都不见了踪影。 边溪云有些怀疑是自己于无意之中用完了它们。 可惜，她的肚子依旧很饿，嘴巴依旧很渴，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吃过一般。 “就连肌肉也很酸痛。”边溪云踉跄前行，“好想躺下来睡一觉啊！” 但她不能躺下。 至少不能在这种地方躺下。 一直走了数十公里，机甲里内置的系统终于恢复正常。 边溪云看着缓冲条不住旋转，几乎要流下泪来。 “总算能知道自己当前的位置了。”她放大地图，寻找熟悉的地标，“居然已经跑到了赛场的东部边缘吗？” “我怎么在一个小时之内跑了那么远？” 她的营地位于赛场中部偏东的位置。 边溪云调整方向，继续徒步行走。 “就这点距离，换做是全盛状态下的我，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跑到。” 她捂住自己的脑壳：“嘶……好困，好累，跑不动了，还是慢慢走吧。” 区区几十公里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 边溪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打开团队频道：“有人吗？救救我！我走不动了！” 团队频道无人应答。 几分钟后，萧华章简短回复：“坐标。” 边溪云动了动手指，发出自己的坐标。 她坐在石头上大口喘气。 萧华章那边的情况明显也有问题。 背景音里的枪.声和呼喊声说明他们正在与敌人交火，很可能没空前来。 但她顾不上这些了。 短暂凝起的意志开始融化，散成一地的糖水。 边溪云调整姿势，就地躺下，陷入漆黑的永眠。 第二次清醒是因为手臂上传来了奇怪的刺痛。 边溪云抬手就砍。 任红高声尖叫：“边溪云！你砍我干什么！” 激光匕首从指尖滑落。 边溪云挣扎着睁开双眼：“任、任红？” 任红没好气道：“是我，不然还能有谁？” “我们团队里就我选修了《急救入门》，不管情不情愿，都只有我这一个选项。” 她粗暴地按住边溪云的手臂，拾起地上的针筒：“还好抗污染注射剂的外壳很厚，掉在地上也可以正常使用，要不然你就要没药用了。” 她把针头对准皮肤，小心翼翼地戳了进去。 “嗯……”边溪云闷哼一声。 任红嘴角抽搐：“不是吧，这你也疼？” 蓝莹莹的液体消失在针筒之中。 数秒后，任红拔下针筒，取出一片创可贴，贴到边溪云的手臂上。 她轻拍边溪云的手臂：“好了，再来一针。” 任红掏出第二支针剂。 边溪云往后躲了躲：“这是什么？” 任红把包装递给她看：“治疗针，之前给你打的是抗污染注射剂。” “你刚刚才从高污染区里离开，这两种药剂必不可少，都得来上一发。” 看见治疗针，她的脑袋更疼了。 边溪云连忙摆手：“别了，我没有受伤。” 任红脸色狐疑：“真的吗？你的机甲都开裂了。” “我们把你运回来的时候，你还晕了过去，活像是死了一样。” 边溪云这才发现她的机甲已经被人脱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简单活动四肢：“没事，真没有受伤。” “不信你来检查。” 任红半信半疑地撩起衣角，先是用肉眼看了一遍，随后又用系统扫描了一遍。 “还真没事啊！”她啧啧称奇，“行吧，那就不给你打治疗针了。” “这支针剂你自己留着，如果不舒服的话，别忘了用它。” 任红站起身来：“你可以下床吗？” 边溪云尝试下床：“可以，没什么问题……” 她的双脚踩在地上，双眼环顾四周：“我们这是在哪儿？” 任红指指地图：“一个废弃的营地。”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劝退了建造它的选手，它又距离你发送定位的地方最近……” “所以，我们暂时接管了这个地方，将它作为新营地使用。” 她唠唠叨叨地叙述起来：“接到求救信号的时候，我们正在和另一个团队对峙。” “本来还想和平劝说的，这下就只能暴力突破了。” “好在，在我们四个人的配合之下，一切有惊无险。” “不过还是耽搁了一点儿时间……” 钟明拎着两支营养液走了进来：“听见帐篷里有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边溪云已经醒了。” “来，你们的午餐。” 他把营养液递给边溪云和任红。 边溪云一口喝干：“你们有受伤吗？” 钟明老实回答：“我和任红只受了一点小伤，总体没什么大碍。” “萧华章冲得太猛，所以不得不注射了一剂治疗针，现在正在外面巡逻。” “大G的精神消耗过度，还在休息，短时间内无法加入战斗。” 他停顿一秒，又道：“好在还是把那五个疯子成功送离了考场，倒也不算白白牺牲。” 边溪云放下空瓶：“那五个疯子？” 任红怨声载道：“一场比赛而已，竟然和我们拼命。” “要不是大G及时黑掉了他们的系统，我们就要被他们的自爆一起拖死了。” 边溪云目不转睛：“自爆？” 任红愤怒点头：“是啊！他们想要引爆机甲，和我们同归于尽！” “要我说，真是病的不清！” 边溪云抬起眉毛：“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任红道：“谁知道呢？他们偷袭我们的时候，我们正在营地里计划找你，堪称人畜无害。” 边溪云若有所思：“他们身上的污染指数如何？” 任红微微一愣：“你是怀疑……” 边溪云点了点头：“我在高污染区里的时候，也碰到了五名变异疯子。” 任红道：“就是那五个蓝点，对吧？” “不久前才刚刚消失。” “我们眼睁睁地看见你和他们缠斗了很久，却没办法进行任何支援——还好最后消失的不是你。” 边溪云表示理解：“那片区域很奇怪，会影响信号的发送。” “后来，又深入了一些之后，我的机甲系统也无法使用了，只剩下一片雪花。” 任红咬牙切齿，锤了一下床铺：“像这样的区域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比赛里的，这都能算是危险区域了。” “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一定要投诉到底，让这群人统统滚蛋！” 钟明担忧说道：“不知道之后的比赛还会不会出问题。” 任红狰狞冷笑：“再出问题就把赛委会整个换掉。” “既然让我冒生命危险，那么他们也别想好过。” 她显然气的不轻，眼中都快冒出火来。 饶是任氏集团的董事长亲自出马，想要对付这群赛委会的成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把他们集体告上联盟法庭，让过错方牢底坐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边溪云拍拍任红的肩膀：“等出去之后再说吧。” 任红抿紧嘴唇，不甘之火于眼中熊熊燃烧。 她用力戳动屏幕。 边溪云同样切换页面，抬眸望向【剩余人数】。 她瞳孔地震：“一会儿没见，怎么就只剩下十二名选手了？” 第64章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四处游荡, 他们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总计劝退十人。” “南三十二星的团队想要偷袭我们的营地，结果计划暴露, 被我们成功干掉……” 任红掰动手指, 望向边溪云。 边溪云接上话茬：“还得加上高污染区里的五个蓝点。” “止住他们的攻击之后，我帮他们喊了救援,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医疗中心里躺着了。” “加起来二十人, 还差三个。” 任红放下双手：“没有人见过他们, 或许是自行离开了。” 硕果仅存的十二名选手分别由三个团队组成：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三人，南三星派克私立学院二号参赛团队的四人, 还有边溪云团队的五人。 一个非常令人意外的结果。 昔日实力最差的南四星机甲学院, 反倒变成了“幸存人数最多”的学院。 任红的目光滴溜溜打转，在边溪云的身上扫来扫去。 “你和你爷爷奶奶真的是普通居民吗？”她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怀疑，“不是什么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隐世家族？” “你知道的, 就是电视剧里常演的那种。” 任红兴致勃勃：“什么''''前任联盟老大的私生女想要为母报仇'''' , ''''五大组织的秘密继承人被迫隐姓埋名'''' , “来自外星的超凡公主意外流落他乡”之类的身份。” 她压低声音，模仿电视剧中的台词：“只有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我们才会出现……” 边溪云哭笑不得：“想什么呢？” “前任联盟老大活得好好的, 不需要我来报仇；” “五大组织的继承人早就确定下来了,根本没什么可以争夺的余地；” “至于来自外星的超凡公主……我可是个100%的纯血人类！” 任红失望垂眸： “拜托，就不能让我幻想一下吗？” 边溪云摊开双手：“没什么可以幻想的。” “我很普通, 我的爷爷奶奶也很普通。”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很普通，要不然我也不会为了搬家而倍感头疼了。” 多么纯洁朴素的烦恼。 边溪云把任红推出帐篷：“萧华章, 钟明, 我们搞定了。”萧华章惊喜转身：“太棒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任红从边溪云的肩膀后方探出头来：“真的吗？当我们发现边溪云失联的时候，你差一点就要扛起武器, 一头扎进高污染区里了。” 萧华章义正言辞：“我不会丢下任何一名队友！” 大G的电子音平静响起：“你不去救她，她出来得更快。” “大G ，你恢复了？”萧华章的脸上先是滑过一抹喜色，随后又滑过了一抹抗议之色。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他愤愤开口。 大G幽幽反驳：“你去救她，她还得费力气救你。” “你不去救她，她就不用救你了，转身出来就行。” 萧华章气成河豚，却没有出声反驳。 他蠕动嘴唇，小声嘀咕：“我迟早会变强的。” 边溪云瞥了他一眼：“就算你变强了，我也不想给你救我的机会。” “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出点意外？” 萧华章右手握拳，击打在左手之上：“你说的对，只要足够强大，意外就不会发生。” “边溪云，高污染区里情况如何？” “你转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几乎走遍了高污染区里的每一寸土地。” 边溪云皱起眉头，努力回忆过去：“情况不妙。” “那里的污染指数很高，但我却没有碰到什么特别强大的污染物。” 萧华章心直口快：“会不会是因为你的实力太强，所以看谁都不够强大？” 边溪云沉默摇头。 萧华章用力挠头：“污染因子不会凭空出现，难道是有人在你之前进了高污染区，干掉了里面的BOSS？” 边溪云道：“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大战的痕迹。” “再者，这片雨林本来就不算是特别危险的高污染区，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为''''海选''''的比赛场地了。” 萧华章深深叹气：“我总觉得这次比赛的难度不太正常。” 边溪云把任红推到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巧了，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萧华章挑眉望向任红。 任红嘶嘶低语：“我要起诉赛委会——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萧华章难得冷静：“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再讨论这件事情吗？” 任红嘟起嘴巴：“就剩下三个团队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能进入初赛……” “边溪云，我们要不要提前离开，结束这该死的海选？” 边溪云爽快同意：“我这就去劝退剩下的七名选手，等我一个小时就行。” 萧华章有些担忧：“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吗？” “我是说，毕竟你刚刚才从高污染区里杀出一条血路……” 边溪云举起双手，拱起肱二头肌：“好得很，完全没有问题。” “再说了，事到如今，应该也没有谁打算继续了吧？” “反正入场券已经到手，何必在这里折腾？” 最关键的原因是，一名选手价值一万联盟币。 她不想放过触手可得的七万联盟币。 边溪云呼唤大G：“你能联系到另外两名队长吗？” 大G没有犹豫：“在无所谓''''会不会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这很简单。” 边溪云道：“海选都快结束了，暴露就暴露吧。” “你去告诉他们，这个场地里只剩下我们三支团队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要做的话，不如早一点离开。” 大G答应一声。 五分钟后，【剩余人数】再次跳动，从【12】变成了【9】。 “离开的团队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边溪云无比感慨，“没想到他们还是留到了最后。” 真不愧是老牌强校。 手段温和，但依旧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又过了片刻，四道身影从远处缓缓靠近。 程队脱下头盔：“边溪云，是你们的黑客吗？” 边溪云坦然承认事实：“对，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也已经走了，这儿只剩下了你和我。” 程队环顾四周：“你们倒是没有减员。” 边溪云谦虚道：“运气好罢了。” 程队轻轻摇头：“这可不是运气。” “我看见你跑进高污染区了。” “一个人进去转了一圈，又能完好无损的出来……说句实话，你真的不是什么隐世家族的秘密成员吗？” 边溪云看向任红：“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往这个角度猜？” 程队举起双手：“我的问题——比起天赋，我还是更加相信血统。” “尤其是我们的实力都来自于''''基因改良药剂''''。” “这就意味着，我们喝的基因改良药剂越好，我们的天赋均值越高。” 边溪云好奇问道：“基因改良药剂还有不同的版本？” 程队收回双手：“不算明显，但确实有些差异，至少它的版本一直在更新叠代。” “我开始相信你是一个极具天赋的普通人了。” “这很少见，不过还挺激励人的，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对象。” 她走向边溪云，于几步之外停下：“你肯定很受记者们的欢迎。” 她轻松一笑，点燃了自己的烟花：“记得低调一点，然后找机会给另外几个赛区的选手一些''''南区惊喜''''。” “我可讨厌他们了。” 边溪云提高警惕：“为什么？” 她的脑海中滑过无数可能，让她肾上腺素飙升。 程队哈哈大笑：“只是因为我们老是输掉而已。” “我一直期待能冒出一个天才横空出世，代表南区星系狠狠地揍翻他们。” “他们拿了那么久的冠军，也该轮到我们星系了。” 边溪云哑口无言。 程队单手叉腰：“不是特别喜欢南区星系，但这里毕竟是我的故乡。” “我偶尔也是会有一种星系共荣感的。” 边溪云不得不提醒她：“这只是一场''''海选''''。” 程队摊开双手，耸耸肩膀：“你又不会止步''''海选''''——我什至觉得你有希望打入星际联赛的决赛。” 第65章 【剩余人数】【5】 倒数第二支团队在救援队的指引下离开了无情的赛场。 如今, 这片泥泞的土地上只剩下了最后四名选手。 边溪云关掉界面，招呼众人：“他们都走了，我们也离开吧。” 团队与团队之间无法共享救援。 因此, 想要提前离开的话, 她还得亲自燃放烟花，召唤独属于自己的救援团队。 边溪云点击选项。 烟花呼啸升空, 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钟明抬起手臂,挡在眉前,眯眼望向天空：“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扭头看了一眼帐篷：“要不要收拾一下我们的营地……” 边溪云不想浪费精力：“这些东西不算积分，就让它们留在这儿吧。” “等到我们离开之后, 自然会有工作人员负责收拾的。” “也是。”钟明不再说话。 五分钟后, 白底红字的救援飞艇从树冠丛中落下，吹起一片枯叶。 身穿治疗型机甲的工作人员探出头来，挥手指向车门。 “上车！上车！有人受伤吗？或是无法移动？” 冰冷的护目镜转动方向,逐一扫视众人。 “就你们四个, 对吗？” 还未等边溪云回答, 另一个声音便洪亮传来：“人数没错，他们的团队里有一名''''数据幽灵'''', 所以只有四名选手实地参赛。” “让他们上来吧, 这是最后四个了！” “没想到这场海选结束得那么快。” “我们都没有做好准备，就已经全部离开了赛场。” 啧啧称奇的声音从铁皮深处隐约响起,紧随而来的，是金属仪器不断碰撞的杂音。 边溪云走上舷梯,目光警觉：“出了那么大的意外,当然会很快结束。” “意外？”工作人员前倾身体, 让整个上半身都探出了舱门。 她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困惑：“这场海选进行得特别顺利，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大家都很武德充沛, 叫我想起来了我年轻的时候。” 说话间，明亮的蓝光从工作人员的护目镜上飞速闪过。 边溪云头皮发麻，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审视意味。 她停下脚步，手指探向匕首…… 咚！ 工作人员敲了一下门框，挥手的幅度更大：“快上来啊，不要停在那里。” “只是扫描一下你的身份而已，并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我记得，你的某一名队友特别喜欢扫描其他选手。” “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你反而不习惯了呢？” 她笑着催促起来：“别磨磨蹭蹭的，我记得你的名字。” “你的积分老高了，不需要那么警惕。” 边溪云放慢脚步，靠近工作人员：“顺利……？为什么我不该警惕？” 她一鼓作气地说道：“这场海选死了那么多人，她们本不该死的。” 工作人员先是一顿，继而往后一仰。 她抚掌大笑：“''''军校比拼''''可是正规比赛，怎么会到处死人呢？” “你是想说那些被你击败的选手？” “她们都被送进了创灵生物集团的医疗舱，正在享受整个帝星联盟最为先进的治疗。” “包括被你切成碎片的倒霉蛋，她也还活着呢！” 在那种情况之下，真的有可能幸存？ 边溪云瞳孔紧缩，心中万分不信。 但回想起当时的状况…… 她确实没有确认选手的死亡。 边溪云抿紧嘴唇：“就算她们没有死，她们也遭到了非常严重的污染……” 工作人员把她带到手术椅旁，拉出一台终端：“是啊，无法反驳。” “但参加比赛，就要承担风险，并没有人强迫她们走进高污染区里冒险。” 她举起金属贴片，将它们贴到边溪云的身上。 透过工作人员的身影，边溪云可以瞧见任红、萧华章和钟明也被引到了手术椅前坐下，开始接受检查。 她活动手臂。 工作人员一把按住她的手臂：“别乱动啊，好不容易才找好的位置。” 她凑到边溪云的身前，重新调整贴片。 凉凉的金属贴片小幅度转动，让周遭的皮肤都冒出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边溪云别开脸庞：“为什么要手动检查？” 工作人员耐心解释：“救援飞艇上的空间太小，放不下那么大的仪器。” 边溪云直视身前的护目镜：“你可以用芯片扫描。” 工作人员轻笑一声：“你又不是没有用过这种芯片。” “它的精度很低，或许会错过细节。” 边溪云努力放松肌肉：“什么细节？” 工作人员调整完最后一片金属贴片，转身敲打键盘：“关于你体内污染因子的含量与分布……” “在高污染区里待了那么久，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 “然而，这些影响都是可逆的——甚至还可以转化为低剂量的''''基因改良药剂''''，让你变得更强。” 明亮的蓝光再次泛出，她开始解析边溪云的数据。 边溪云仰起脖颈，偷看终端上的字符。 工作人员并没有阻止边溪云“偷看”。 她调整了一下终端的方向，让屏幕正对边溪云的脸庞。 “你会看吗？”工作人员边解析边问。 显然不会，但总有人会的。 边溪云没有给出任何正面回答。 她偷偷启动系统，开启了记录模式。 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断弹出，晃得人头晕眼花。 边溪云忍不住心想： 工作人员的机甲肯定是特制的。 要不然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处理那么多的数据呢？ 她彻底放弃挣扎，将工作交给系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数据停止弹出。 显示屏上的字符凝固成一张表格。 工作人员关掉蓝光，脱下头盔。 她伸手掀掉边溪云身上的金属贴片：“一些特殊的好消息和一些常见的坏消息。” 边溪云无声等待。 工作人员把终端推回原位：“好消息是，你的基因特别优秀，所以对污染因子的抗性很强。” “它们会主动吸收有益的部分，增强你的体格，然后将有害的部分隔绝在外，尽可能少地被它们影响。” “简而言之，就是，你自带一支不间断注射的、副作用很小的抗污染注射剂。” “它可以让你在危险的区域里自由行走，比他人更晚崩溃。” 边溪云抓住重点：“但还是有副作用。” 工作人员打印报告：“是啊，虽然你中了基因彩票，但你依旧属于人类。” 嗡嗡。 打印机运作起来，吐出了数张报告。 工作人员取出报告，将它们装订成册。 她把触手温热的报告册递给边溪云：“我注意到你一直在看终端。” “给，这是你的体质检测报告。” 边溪云翻开报告：“它是文字版的？” “文字版的体质检测报告更好读一些，还是说，你想看那些数据？” 工作人员走向推车。 她从推车上的瓶子里挤出了一坨清洁凝胶，细细擦拭双手。 “数据版的体质检测报告是给机器读的。” 她转身看向边溪云：“假如你特别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打印一份。” 边溪云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重新走向打印机：“你们啊……就是容易疑神疑鬼。” 嗡嗡。 打印机再次运作起来。 这一回，它吐出了更多的报告单，几乎堆满了出纸槽。 工作人员一边叹气，一边装订报告。 片刻后，她把一叠厚厚的报告册递给边溪云：“给，你可以自行找人解读。” “不过，我敢保证，解读出来的结果一定一模一样，不会有任何错误。” 边溪云道：“谢谢，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要看看。”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接触污染因子会让你精神紧绷，疑神疑鬼，这都是常见现象。” 她指指最开始的报告册：“具体的症状详见七至十页。” 边溪云错愕低头，打开了最开始的报告册。 她将报告册翻到第七页：“接触污染因子或许会在精神层面上引起部分不良反应……” “包括，过度紧张，被害妄想，攻击倾向……以及幻视幻听？” 唰—— 工作人员拉开身侧的帘子，让隔壁的灯光照射进来。 “是啊。”她语气轻松，“你的反应确实有点儿大，但不用太过担心。” “只需要休息几个月，远离污染区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边溪云垂眸凝视报告。 工作人员悄悄走开。 在被拉开的帘子后方，任红探出头来，眼中眸光闪烁。 “边溪云。”她好奇问道“你的基因很优秀吗？” 边溪云翻到第二页：“从报告上来看，是的。” 非常罕见的基因。 对污染因子有着极高的适应性。 可以主动排除有害的编码序列。 几乎不存在任何排异反应。 对于需要“频繁出入中高污染区域”的机甲师而言，她的基因简直能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完美到了堪称是“量身定制”的地步。 刹那间，边溪云的耳畔处再一次回荡起了来自旧日的评价。 她呢喃低语：“我是天生的战士。” “我为了保卫人类而生。” 难以言喻的巧合。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特别适合“保卫人类”的话，这个人为什么会是她呢？ 边溪云面无表情地走下手术椅，将两份报告册一起塞进储物格中。 任红趴在扶手上小心观望：“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边溪云直视窗外的云层：“我为什么要开心？” 任红脱口而出：“因为你是天才？” 边溪云扪心自问：“这是一件好事吗？” 任红不假思索：“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了。” 她跳下手术椅，将边溪云的肩膀掰向吧台：“看见这些饮料和点心了吗？” 边溪云目光转动，轻轻点头。 “假如你不是天才，那你一辈子都不会看见这些东西。”任红的发丝拂过边溪云的脖颈，带来搔人的痒意，“假如我是天才，那我也一辈子都不会看见这些东西。” 她轻声低语：“我是被流放出来的，边溪云，任氏集团绝对不会容忍一位平庸的嫡系。” “所以，我要么离开环帝星小行星带，要么从嫡系成员的名单里消失。” “我并不讨厌南四星，可我也不希望我来南四星的原因是因为我被他们流放了。” 边溪云转过身去，直视任红的双眼。 她在任红的眼中窥见了浓浓的不甘。 两者对视数秒，任红更加用力地挺起胸膛，仰起自己的头颅。 一种名为“坚定”的东西牢牢扎根其中，蔓延出无尽的细茎。 边溪云错开目光，朝着飞艇的舱门走去。 任红急忙伸手，拦住了边溪云：“你就不打算说一些什么吗？” 边溪云停顿一秒，继续向前走去：“大本营到了，我们该下车了。” 任红匆匆跟上：“至少也该给一句评价吧？” “很正常的想法。”边溪云脚步不停，“大家都会这么想的。” 任红呼吸急促：“那你呢？” 边溪云道：“我已经当够了天才，现在只想过凡人的生活。” 任红一阵无语：“……你不觉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挑衅，特别凡尔赛吗？” 边溪云诚恳回答：“不觉得。毕竟，这是一个很难达成的目标。” 任红开玩笑道：“因为是金子总会发光？” “因为只有不缺金子的地方才不需要金子发光。” 边溪云走下舷梯，穿过跑道，来到大本营中。 鼎沸的人声轰得炸开，熙熙攘攘的选手接踵而至。 这和她想象中的情况很不一样。 边溪云站在天桥上，微微一愣。 身侧，任红趴上扶手，护目镜中蓝光一闪：“我能扫描到那些''''已经死去''''的选手……” “他们还活着，救援飞艇上的工作人员真的没有欺骗我们！” 随后赶来的萧华章和钟明亦说不出话来。 萧华章缓缓走向扶手，眼睛一眨不眨：“这怎么可能呢？我敢保证，至少……” 他止住话茬，忽然打开星网。 输入了一些关键字后，萧华章眉间紧皱，读出新闻中的报道：“……创灵生物集团正式宣布''''新型治疗方案''''研发成功，即将投入使用。” “该方案可以让重伤患者迅速康复，并祛除体内的污染因子……” 他脸色难看：“我们是被他们当成小白鼠了吗？” 任红踮起脚尖，指向一行文字：“看，三期临床实验全部通过，我们充其量算是第一批尝试新方案的患者。” 萧华章的眉毛之间甚至能夹死一只苍蝇：“好吧，我还是觉得，我们被他们当成小白鼠用了。” “不过，考虑到，远航舰队的成员也会优先使用五大组织最新研发出来的技术……” 他不情不愿地松开眉毛：“这件事情似乎又变得可以接受了。” 他望向下方：“快告诉我''''创灵生物集团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我们当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爽朗的男音从身后响起。 边溪云一行人纷纷转身，望向眼熟的面孔。 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纪万倾正站在他们的面前，摆出了招牌式的微笑。 “放心好了，三期临床实验全部通过，这项技术早已投入使用。” “你们感觉新鲜，是因为你们很少关注前沿科技，也不怎么关心偏远星球的动态。” 他微微弯腰，俏皮眨眼：“事实上，早在半年之前，我们就已经将这项技术纳入医保之中了。” “只是会用到这项技术的人，一般不会接触你们。” 萧华章大胆猜测：“比如说……远航舰队的成员，或是前哨站里的员工？” 纪万倾欣然点头：“真聪明。” “来吧，你们……四位？” 他拍了拍脑袋，看上去有些烦恼：“还有一位选手去哪儿了？” 边溪云谨慎开口：“TA是数据幽灵。” “原来是真理学社的人，那就不管TA了。” 纪万倾宽容一笑：“来吧，你们是这次的积分第一。” “虽然海选尚未结束，但我猜，也不会有团队能超过你们了。” “所以，不止是我——还有二号重工集团的负责人，我们都想和你们聊聊。” “去完医疗中心之后，记得来大会议室里找我们。” 边溪云问他：“就我们四个吗？” 纪万倾笑意更浓：“当然不止。” “别忘了喊上你们的指导老师和团队助理。” “我的秘书肯定已经通知过他们了，但再由你们亲自提醒一遍，倒也不算浪费。” 第66章 “万万没想到, 他们和我们见面，居然只是为了拍照宣传，不存在半点儿私心。” 深夜的走廊上, 萧华章低声抱怨。 “我还以为他们是发现了我们的潜能, 想要与我们好好聊聊，顺便再交个朋友呢！” 边溪云刷开大门：“我们才十五出头,有什么好聊的？” 伴随着大门的打开,昏暗的灯光渐渐亮起,宿舍里一览无余。 任红溜进门缝：“再过没几年，我们就可以毕业了。” “要是运气好的话, 至少当上一百多年的同事……” “和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以及二号重工集团的负责人当同事吗？”谢成阁笑容和煦,慢条斯理地走进宿舍，“恐怕，我们都得奋斗上好一阵子,才能实现这个目标。” 最后一位走进宿舍的人是钟明。 他转过身去, 牢牢锁上大门：“大G呢？他不来吗？” 边溪云道：“大G回自己的宿舍了。” “说真的,我从来都没有碰到过那么社恐的人！”任红脱下外套，迫不及待地开口, “老是一个人待在宿舍里, TA不会感到孤单吗？” “认识了那么久，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几乎听不见TA的声音。” “谢成阁，你和TA聊过吗？TA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正在喝水的谢成阁放下杯子：“普普通通？” 任红不信：“普普通通？可以好几天不和任何人交流的普普通通吗？” “这是真理学社标志。”谢成阁轻柔回答, “他们几乎都一言不发,或许是因为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别忘了, 真理学社的人和你们不一样，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 “也是。”任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忽然直起身体：“不行，我还是觉得非常奇怪。” “我是被污染因子污染了吗？我总觉得这次的会面没有那么简单。” “纪万倾是创灵生物的总裁，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们看，二号重工的总裁就没有出现，她只派了一个负责人代替她出席比赛。” 边溪云道：“从数据上来看，我们都很健康。” 任红烦躁抱头：“是啊，这更加让我感觉疯狂。” 边溪云又道：“但是，从感觉上来看，我也觉得自己不太健康。” 她靠在墙壁上，直视谢成阁：“谢成阁，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谢成阁笑眯眯道：“可以。” 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很快便关上了大门。 任红、萧华章和钟明纷纷看向边溪云。 边溪云寻找合适的措辞：“越靠近雨林深处，我想打架的欲望越浓。” “从根本上来说，我不是一个好战的人，但雨林深处似乎可以勾起我战斗的欲.望。” 客厅里沉默下来。 任红小心询问：“有没有可能，你就是一个好战的人呢？” 边溪云不假思索：“我爱好和平。” “我没开玩笑，那种感觉真的不一样，和我们之前出任务时的感觉都不一样。” “非要说的话，它和我在光耀泥潭深处碰见泥潭镇镇长时的感觉一样。” 任红抱紧抱枕：“可它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之处——难不成是因为它们都是''''雨林''''？” 边溪云摇了摇头，大胆发言：“我觉得它们都有一种人工制造的气质。” 她灵光一闪：“任红，我记得你分析过每一次课外实践地点的污染分布情况。” “这些记录，你还留着吗？” 任红有些茫然：“你要这个干嘛？” 萧华章一拍大腿：“''''自然形成的污染分布情况''''和''''人工形成的污染分布情况''''肯定不太一样。” “只要归类总结，就可以找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边溪云，你可真是一个天才！” 边溪云欣然接受赞美：“谢谢夸奖，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她和萧华章一起看向任红。 任红叹气起身：“好吧，我去我的芯片里找找。” “我一直懒得清理过去的记录，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因祸得福了。” 说着说着，任红一拍脑袋，忽然停下脚步。 她睁大双眼：“可是，我们没有这次比赛的污染分布情况啊！” “我们用的机甲都是赛委会提供的标准款式。” “刚一结束，就被他们收走了！” 边溪云皱起眉头：“这样吗？” 她望向窗外：“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任红打开随身星网，找到比赛通知：“明天上午九点。” “考虑到我们乘坐的飞船是私人飞船，不需要太过准时……” “最多可以延误到上午十点吧！” “不能再晚了。” “再晚的话，这里的工作人员会起疑的。” 边溪云默默点头。 任红警惕起来：“边溪云，你该不会是想去赛委会的仓库里偷芯片吧？” 边溪云板起脸来：“怎么能叫''''偷''''呢？” “用完之后，我还是会把它重新还回去的嘛……” “从赛委会的仓库里偷芯片”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她们的对手不再是技巧生疏的学生，而是“六人一班，两班一轮”的成年机甲师。 这些机甲师个个都是曾经的天之骄子，也都参加过“军校比拼”，说不定还顺利地进入了“星际联赛”之中，夺得了优秀的名次。 钟明声音紧张：“边溪云，你真的要这样做？” “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可不止是退赛那么简单，你会上联盟法庭的！” 边溪云目光幽深：“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会一辈子怀疑此事，再也得不到安宁。” 钟明吞咽口水，还想再劝，却看见边溪云举起右手，阻止了他的发言。 边溪云语气冷静：“我不会连累你们的，我一个人动手……” “你要去干什么？”谢成阁的声音迷茫传来。 他身穿一件格子整齐的睡袍，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显然已经切换到了“睡觉”模式之中。 边溪云改变口风：“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讨论''''要如何庆祝海选结束''''。” “用一次偷窃来庆祝吗？边溪云，你可要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具有个性。”谢成阁不满开口，“我都听见了，我不是聋子，这儿的隔音很差。” 任红不安地坐下，低声询问萧华章和钟明：“这儿的隔音很差？” 萧华章和钟明一起摇头：“不知道，没感觉啊。” 边溪云眼神古怪：“恕我直言，你是在偷听吗？” 谢成阁泰然自若：“你们在这儿待得时间很少，自然不会有所察觉。” “本来我也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可这一回，确实有些过分了。” 他轻咳一声：“你们比赛的时候，我也没有闲着。” “我和这里的工作人员讨论过安保问题。” 他止住话茬，眼神上飘。 边溪云道：“这么说，你也想加入我们？” 谢成阁摊开双手：“别忘了，这里的安保人员可不止赛委会安排的那些。” 边溪云平静开口：“这件事情本来与你无关，还是说，你更想举报我们？” 谢成阁赶紧摇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身为你们的团队助理和辅导员，你们一旦落网，我也得跟着凉凉。” “我的简历那么清白，可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任红拖长语调：“所以……” “……所以，只要你们不被抓住，我的简历上就不会留下污点了。”谢成阁弯起嘴角，笑得阳光灿烂。 “虽然无法说服你们停下这个愚蠢的行动，但我至少可以增加一些成功概率，减少被你们牵连的可能。” 第67章 听完谢成阁的解释, 宿舍里一片死寂。 任红和萧华章目光不善，而钟明则捂住脸庞，将头扭向一边。 谢成阁举起双手：“拜托,别这么看我,我会以为你们两个想要杀人灭口的。” 任红气愤不已：“要不是做不到，你现在早就躺在垃圾桶里了！” “什么叫''''愚蠢''''的行动？” “我们又不是你, 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宿舍里睡大觉, 一点儿也不用担心污染因子的问题！” 谢成阁无辜眨眼：“你们死了吗？” 任红不由地一愣。 谢成阁放下双手：“你们没死, 污染因子毁不掉你们的人生，但这件事情可以。” “只要被赛委会的成员抓住, 你们一定会被他们取消参赛资格, 失去继续的机会。” 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视众人：“别忘了，我看过你们每一个人的档案。” “任红, 你应该是最不想被取消参赛资格的那个。” “你想要重回环帝星小行星带, 就必须在''''星际联赛''''中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 任红垂下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 谢成阁又道：“萧华章，你已经被流放过一次了, 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萧华章不服气道：“比南四星更远的星球就只剩下次级安全行星和危险行星了, 我总不可能去那里上学。” 谢成阁道：“又或者是去普通的高中读书，老老实实地参加升学考试, 成为我的校友？” “帝星大学欢迎你，我的天才学弟。” 萧华章双手握拳, 猛得起身：“谢成阁！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你不想读机甲系,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为什么非要把我一起拖下水,向我的爸妈告状？” “……我不说，你爸妈就不知道了吗？”谢成阁轻松一笑，“那好，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会告状，甚至不会主动和你爸妈提起此事，暴露你的秘密。” “可恶。”萧华章含恨咬牙，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用力锤打沙发：“你说的对，要是东窗事发，我们都得倒霉。” 钟明默然不语。 谢成阁将他跳过，又对边溪云说道：“至于你。” “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星球0042号，去其他星球上买房。” “你很缺钱，而打比赛赚钱最快。” “只要能拿下''''星际联赛''''，你就可以享有大笔的资金，杰出的地位，令人羡慕的工作，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份怀疑，放弃触手可得的幸福？” “说实话，我不理解。” “就算这次比赛真的有问题，那又怎样呢？你再也不会返回南十六星了。” “你想劝我放弃？”边溪云双手抱胸，直视谢成阁的眼眸，“我很感谢你的敬业，但这次情况不同。” 谢成阁谆谆诱导：“因为你克制不了你的冲动？你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够了，该放假的时候就要放假，你少管我的闲事。”边溪云目光一冷，打断了谢成阁的述说，“我不会影响大家的未来，我自己一个人去。” “要是被人抓住了，你们权当不知道就行。” “反正，就武力值来看，你们也打不过我，阻止不了我的行动。” 她撸起袖子管，朝着房间走去。 谢成阁伸手拦下边溪云：“边溪云……” 边溪云平静开口：“假如你不想去医疗中心过夜，那就把手放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发疯，我有必须去做的理由。” 谢成阁悻悻收手：“我只是想说我可以帮忙。” 边溪云感到好笑：“你想怎么帮忙？恐吓所有人，然后祈祷我能看在队友情谊的份上放弃这个想法？” “自始至终，我都只打算一个人去而已。” “我不会连累他们的。” 谢成阁提高音量：“那你打算如何对比数据呢？你需要任红帮你对比。” “赛委会的人没有那么傻，他们当然会在芯片上动手脚。” 边溪云脚步一顿。 谢成阁放缓语气：“让我加入吧，我可以帮你们拿到芯片。” 边溪云转过身来：“你想要什么？” 谢成阁道：“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污染因子的变化。” “你的表现就好像是南十六星其实是你的财产，所以你才会不遗余力地去保护它的安全。” 边溪云皱眉反驳：“我才不在乎南十六星，我只是在乎污染因子而已。” “你没有参加比赛，所以不清楚比赛时的情况。” 谢成阁小心靠近：“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这似乎并不需要保密。” “你的好奇心真是多到可怕。”边溪云叹了口气，简短说道，“我那么在意污染因子的变化，只是因为这次比赛的过程中出现了一阵污染之风。” “它融化了两名选手，又让好几名选手发疯。” 谢成阁困惑说道：“这听上去挺正常的……” “我是说，参加机甲系的比赛就是这么危险，你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萧华章忽然插嘴：“以前的比赛没有那么危险。” 谢成阁望向边溪云。 边溪云点了点头：“是的，那些参加过好几次''''军校比拼''''的选手也是这么说的。” “我们之前也碰到过一次类似的情况，我怀疑是……” 谢成阁选词填空：“你怀疑是有人故意投放污染因子，迫使环境变差？” 边溪云道：“这是最好的可能。” 谢成阁“嘶”了一声：“最坏的可能是污染因子确实发生了变化，它正在入侵我们的世界。想要毁掉我们的生活？” 边溪云认真点头：“你以前也了解过这些吗？” 谢成阁苦笑扶额：“辅导员培训的时候说过这些。” “不过，这似乎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他委婉评价，“你只是一名学生，而我们有无数科学家专门研究污染因子，他们肯定比你更了解污染因子的变化。” “又来了，你就改不掉你的职业习惯，是吗？”边溪云直截了当地问道，“帮不帮？不帮忙别挡路，我的时间很紧。” 谢成阁道：“帮。” 他伸出一根小手指，举在边溪云的眼前：“如果我帮你拿到芯片的话，你别忘了你的许诺。” 边溪云了然点头：“我知道，满足你的好奇心嘛，没问题的。” 她忽略掉谢成阁的小手指，双手抱胸，靠在门板之上：“不过，既然你准备帮忙了，那么就来说说，你准备如何帮忙吧？” 谢成阁轻咳一声，收回了无人在意的小手指。 他神态自若地解开纽扣，走向自己房间：“我直接去问赛委会要就可以了。” “南十六星属于帝星财团，我关心自家财产，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68章 半个小时后,谢成阁拿着芯片，顺利归来。 任红接过芯片，坐上机甲, 开始对比数据。 “可恶的有钱人……” 她按下护目镜旁的按钮, 护目镜蓝光闪烁。 任红安静下来。 边溪云紧张地望向任红：“大概需要多久？” 任红没有回答。 她沉浸在数据的海洋之中，屏蔽了对外界的感知。 身侧, 谢成阁脱下外套, 挂上衣架, 正准备回房间重新换上睡衣。 他听见了边溪云的问题，随口答道：“那么大体量的数据,至少也要两个小时以上吧？” “不过,你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我们可以早上再还，怎么着都够用了。” 边溪云真诚道谢：“谢谢，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不可能那么快搞定这件事情。” “对了, 要我帮你重新热一下吗？我好像打断了你的睡前仪式。” 她指了指谢成阁的牛奶。 时隔半个小时, 杯中的牛奶早已冰冷，失去了“热气腾腾”的属性。 谢成阁笑容一僵：“不用了, 我自己来吧。” 他拿起杯子,将冷掉的牛奶倒进水池。 “……”好浪费一人！ 边溪云张了张嘴巴。 在发出了无声的控诉之后，她又把嘴巴重新合上, 恢复成了原本的表情。 没必要纠结这些小事，她告诫自己, 这里是星际世界, 不是末世世界。 说不定“浪费”也是星际世界的特色之一,她需要入乡随俗，至少不要指责他人的习惯。 大概是察觉到了边溪云的注视, 谢成阁洗完杯子，不忘拉开冰箱，展示自己的库存。 “你也想喝吗？”他礼貌邀请，“这里还有。” 边溪云摇了摇头：“没，我没有这个习惯。” “我只是随便看看。” 谢成阁了然点头：“想喝就拿，不必客气。” 他把杯子搁回架子上，露出了得体的微笑：“我已经解决了芯片的问题。” “现在，该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污染因子的变化？” 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明亮的蓝光。 边溪云斟酌语句：“我做了一个梦……” 谢成阁耐心聆听，鼓励她继续往下说：“然后呢？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梦？” 边溪云道：“我梦见污染物入侵了我们的世界，将这里变成了一片废墟。” “人们不再拥有幸福的生活，大家只能在绝望的末世中垂死挣扎，以此来换取短暂的生机……” 透过余光，边溪云看见沙发上的萧华章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在察觉到她的关注之后，他甚至举起了一个大拇指，冲她比了个“赞”。 显而易见的是，萧华章并不相信她所说的内容。 他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临时捏造出来的借口。 一个用来敷衍辅导员的借口。 边溪云收回目光，继续往下说道：“这场悲剧正来自于污染因子，而我想要阻止它的发生。” 谢成阁笑容依旧。 他看上去就像是他真的相信了边溪云所说的一切。 尽管它们听上去十分荒谬。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做了一个噩梦，你相信噩梦会变成现实，于是决定提前行动，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边溪云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谢成阁颇为苦恼：“这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这是它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的问题。” “你瞧，没有人会相信一名学生的警告。” “哪怕发现了真相，你也没办法将你的发现公之于众。” “除非……” 他拖长语调，等待着边溪云的追问。 边溪云直接补上了后半句话：“除非我在星际联赛里拿到一个足够优秀的名次，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谢成阁摸摸鼻子：“你倒是挺清楚我要说什么的。” 边溪云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我知道你的职责有哪些，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在有冲突的情况下，我会尽量保证我们所有人的利益，让局面变成''''双赢''''。” 她举起杯子：“干杯，为我们的未来，以及未来几年的合作。” 谢成阁笑了笑，配合边溪云的行动：“干杯，祝你成功拯救世界，变成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边溪云颔首致意，一口气喝干牛奶。 她眼前一亮：“好喝！” 谢成阁加热牛奶：“我就当你是在赞美我的品味了。”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在办公室里准备一些。” “……呃，还是算了吧——在讲正事儿的时候喝牛奶，总感觉不如茶水正经。” 边溪云瞅了一眼水池，又瞅了一眼杯子，决定减少牛奶的牺牲。 她丝滑转换话题：“对了，你不是要睡觉了吗？” “任红还要很久才能完成对比，你不需要等在这里的。” 谢成阁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他指了指热气腾腾的牛奶：“我喝完就睡。” “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搞定吧，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就行。” 谢成阁说到做到。 喝完牛奶之后，他扭头就消失在了自己的卧室之中，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边溪云走回沙发旁边。 萧华章无声鼓掌：“那是你临时编出来的故事吗？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边溪云瞥了他一眼，平静开口：“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萧华章张大嘴巴，双手僵在空中：“你真的梦见我们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废墟？” 边溪云无声点头。 萧华章双手一合，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天哪，这怎么可能呢？” “这里这么繁华，要什么样子的存在才能摧毁整个星系？” 边溪云回忆末世世界的情况：“比如……四处蔓延的污染因子？” 萧华章低声反驳：“星系的核心城区都配备了污染过滤系统，要不然我们的城市为什么会格外安全，几乎不会出现生物变异的情况？” 边溪云想起了飞船上的广告：“就像是云梦山庄一样？” 萧华章有些惊讶：“你也知道云梦山庄？” 哦，是了，这是一个需要“购买权限”的顶级豪宅。 边溪云随口回答：“它的广告到处都是，我每次坐飞船的时候，都会被它折磨一路。” “据说，只有机甲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才能拥有购房资格，这是真的吗？” 萧华章耸耸肩膀：“我不知道，我没关心过它。” 边溪云问道：“你不是帝星人吗？” 萧华章无辜挠头：“可是云梦山庄又不是帝星的房子，它属于近卫三号。” “唔……”他眼珠一转，忽然问道，“你想去那里看看吗？” “我知道''''军校比拼''''的总决赛肯定会在环帝星小行星带上进行，因为它同样也是''''星际联赛''''的海选赛。” “这样，等我们参加完''''军校比拼''''的总决赛之后，我们可以偷偷溜出去，去那里看上一眼。” “反正，我们乘坐的飞船是任红租的，随时都能改变航线。”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打我飞船的注意？是你吗？萧华章？”任红的声音阴森传来，“你为什么不回家偷一艘呢？至少你家的飞船免费，不用我支付租金。” “任红！你搞定了？”边溪云猛得转身，精神为之一振，“快说说情况如何？” 任红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布结果：“你猜对了。” “确实和其他地点的污染分布情况不同，带有少许的人工痕迹，但是……” 边溪云心脏一紧：“但是？” 任红古怪说道：“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阴谋，只是两次巧合。” 边溪云回忆过去：“第一次是因为南区综合机甲学院遗失了他们的货物。” “第二次是因为什么？” 任红无奈叹气，将一张图片投影到空气之中：“第二次似乎是因为赛委会的工作人员忘了关他们的测试用仪器。” “看，我在机甲的视觉记录中发现了这个喷嘴。” “它是用来测试''''污染物分布情况''''的仪器，将它遗失在赛场之中，简直就是一场人祸！” 投影上，小小的喷嘴被植被掩埋。 如果不是特地进行了数据对比，几乎没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任红不满说道：“等着吧，他们全都得上联盟法庭，为自己的失误买单。” 边溪云微微侧目： “会不会是故意的？” 任红思考起来：“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是反社会人格吗？” “这就是治安官们要考虑的问题了。”边溪云拷贝了一份数据，走向自己的卧室，“先睡吧，明天起床之后，我们还要乘坐飞船，去另一颗星球上参赛呢！” 第69章 军校比拼的“海选”阶段顺利落幕。 身为“单场比赛总积分排行”和“全体比赛总积分排行”的双料第一, 边溪云的团队光荣晋级，来到了“初赛”阶段。 而造成人祸的赛委会成员则被一纸传单，送去了联盟法庭。 顶替他们坐上评委席的新赛委会成员个个胆战心惊, 觉得座位发烫。 他们坐立不安地改掉了比赛的场地。 “所以,军校比拼的初赛将以''''擂台混战''''的方式进行。” “每场四支队伍，谁能站到最后, 谁就能晋级''''复赛''''。” 边溪云半躺在飞船的沙发上, 一边啃苹果, 一边读出规则。 “他们不敢把比赛的场地设置在高污染区里了。” 任红有些紧张：“我们在海选阶段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惹眼。” “他们肯定会选择集火我们，先把我们淘汰掉的！” 当一支著名的强队有利有弊。 其弊端正在于： 但凡在一场比赛中出现了两个以上的团队。 大家就会不约而同地联合起来, 共同对抗最强的那个。 咔嚓。 边溪云咬下了一块果肉。 酸甜的汁水流淌在齿缝之中, 带来无尽的享受。 她眯起眼眸，幸福说道：“那就让他们集火好了，区区十五个人, 还不是手到擒来？” 任红嘴角一抽：“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边溪云翻了个身,一只手拿着苹果,另一只手于空中比划。 “你看，我们队伍里一共有五个人, 对吧？” “钟明和你打一下配合,守住擂台一角，还是没那么困难的。” “萧华章自己就可以一打多,只要不碰到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王牌队伍，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大G不会上场, 他只需要保证我们不被黑就行。” “剩下的选手不会太多, 我能应付得了。” 任红忧心忡忡：“要是碰到了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队伍呢？” “我听说, 他们这一回，一口气派来了两个团队, 分别是上一届的冠军和亚军。” “那么豪华的阵容，就是冲着''''星际联赛''''去的。” 边溪云舔舔手指，无所谓道：“那你们就直接弃权，只留我一个人继续。” 任红傻眼：“啊？” 边溪云耐心解释：“这样一来，大G只需要关注我一个人的机甲，任务会轻松许多。” “而我，我只要不被黑，就肯定能赢。” 任红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被黑了呢？” “大G虽然很强，但也不一定能强过两名黑客一起联手。” “要知道，在最倒霉的情况之下，我们可是会面临上一届的冠军和亚军集体联手的局面！” 靠在吧台旁的大G扭过头来，直直望向任红。 任红毫不犹豫地对视回去：“你敢说，这种情况就一定不会发生吗？” “我们应当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在未来的赛程中所向披靡。” 大G上下点头：“或者，相信边溪云可以一打十五，解决全部选手。” “什么''''一打十五''''？这可是擂台赛啊！边溪云，你可不能独占全部选手，一个也不给我留！” 大G话音刚落，沙发背后的门帘便“唰”得一声拉开。 在腾腾蒸汽之中，萧华章跳了出来。 他愤怒抗议：“趁我洗澡的时候瓜分对手，你们也太阴险了吧？” “还好我洗得够快，这才没有被蒙进鼓里！” 大G平移头颅，眼眸中红光闪烁：“才洗了十分钟，你真的洗干净了吗？” 萧华章瞪大双眼：“这可是在飞船上啊！十分钟还不够吗？” 他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大摇大摆地走向卧室：“我去吹个头发，马上回来。” “既然是讨论战术，怎么可以有人不在呢？” 他拍了一下沉默的钟明：“是吧？钟明？” 钟明抬起头来：“其实……我觉得边溪云的战术非常不错。” “如果我们留在擂台之上，大G还要分神考虑我们……” 萧华章怒视钟明。 钟明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几近蚊蚋：“……我本来就是负责修机甲的，不上台也没有关系啊……” 他探头望向任红：“就好像，任红本来就是负责外交和情报的，她不上台也不算出错……” “钟！明！”萧华章一把按住钟明的肩膀，将他抵在墙上，“难得参加一次比赛，又是稳赢的局面，难道你不想试试看自己的战斗水平到底如何吗？” “东区星系有近战黑客，西区星系有近战维修师，北区星系有近战情报员。” “他们虽然是文职，但也都是队伍中的战斗主力，照样可以把其他选手揍得嗷嗷叫。” “限制你的只有你自己，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钟明贴到墙上，小心翼翼地放下焊枪，以免烫伤萧华章。 虽然，他略显尴尬地说道：“可是，那不是因为他们分别隶属于真理学社、二号重工和疾风速递吗？” “黑客、维修师和情报员分别是这三个组织的支柱职业，他们的情况和我们不同。” “我们的支柱职业明明是……医生。” “只是我们的队伍里刚好没有医生。” 边溪云隔空加入话题：“我们也不需要医生，有治疗针和抗污染注射剂就够了。” “这里的比赛时间都不算长，我们也不可能在荒郊野外动大型手术。” 她把果核丢进垃圾桶中：“连个无菌区都找不到，还不如来一针治疗针呢。” 大G赞同点头：“等到了''''非动手术不可''''的时候，你们应该主动选择弃权，去医疗中心躺着。” 萧华章后退一步：“好吧，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颓废，就连头发丝都耷拉了下来，垂头丧气地滴着水珠。 边溪云拍了拍手，吸引他的注意力：“萧华章，你要不要去找谢成阁聊聊？” “你的压力似乎很大，急需找人宣泄。” 萧华章不太情愿：“他认识我。” 边溪云道：“那不是更好？他认识你，他了解你，他知道怎么解决你的小问题。” “况且，''''聆听我们的烦恼''''正是他的职责之一。” “这波业务完全对口，你还犹豫什么呢？” “好了，这里就留给你们了，我们去睡一会儿，调整一下时差。” 她冲着萧华章眨眨眼，随后便拉上了任红和大G ，朝着卧室走去。 大G步调僵硬：“为什么要带上我？” 边溪云沉重叹息：“谁让你和他不熟呢？” “来吧，找个角落坐着，等一个小时就行。” 一个小时后，边溪云三人返回飞船中央。 萧华章和钟明果真不在。 又过了一个小时，萧华章和钟明从谢成阁的卧室里走了出来，一个气势昂扬，一个欲言又止。 边溪云热情探头：“怎么样？感觉如何？” 萧华章气势汹汹地冲向健身区域：“谢成阁建议我努力训练，不要胡思乱想，争取早日追上你的身影。” “边溪云，快！把你的训练计划分享给我！我要和你一起努力！” 边溪云手足无措：“什么训练计划？我没有这种东西！” 萧华章耐心解释：“就是你每天都在干些什么。比如，做了哪些训练，吃了哪些食材，睡了多少小时……诸如此类的情报。” 边溪云皱起眉头，看向吧台下方的垃圾桶：“呃，我不训练，刚刚吃了一个苹果，每天都要睡满八个小时？” 萧华章：“……” “说真的，你没必要学我。”边溪云瘫回沙发上，打开了投影屏幕，“每个人的节奏各不相同，你应该去找你自己的节奏，而不是模仿其他人的节奏。” 萧华章五味杂陈：“你的节奏就是看电视剧吗？” 边溪云挥手切换节目：“这叫''''劳逸结合''''。” “我''''劳''''了，所以现在该''''逸''''了；你还没有''''劳''''过，所以快点去''''劳''''吧。” …… 七天后，飞船抵达南一星。 边溪云一行人拖着行李箱，带来舰桥处汇合。 萧华章容光焕发，重新挺起胸膛：“边溪云，要不要比一比，这一回谁击败的对手更多？” 边溪云抬起眼皮：“在健身区里住了七天，你怎么还那么有精神？” 萧华章活动关节：“运动就是力量！它让我的身体焕然一新，得到了全新的突破！” 全新的突破？ 边溪云看向任红。 任红小声解释：“他打破了他自己的记录。” 原来如此。 边溪云欣然应战：“好啊，到时候，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要是连一个人头也抢不到的话，可不能偷偷哭鼻子哦？” 任红捂住脸庞：“不是吧？你们真的要比吗？” “为什么不行呢？我压边溪云多拿五分。”大G若无其事地投影出了一张纸币，夹在指缝中轻轻挥舞，“既然是比赛，那总得有些赌注才行。” 第70章 “所以, 你把你身上所有的零花钱都压出去了？” 排在长长的队伍之中，边溪云无语凝噎。 任红拉着她的衣角，脸色微红,小声恳求：“我忘了我们的初赛是在南一星上比……” “好云云, 你救救我嘛！” “等我拿回赌注之后，我翻倍请你。” “嘶……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边溪云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冲着冰激凌车里的老板竖起两根手指, “老板，两个甜筒,一个巧克力口味的,一个……” 她用眼神示意任红。 任红早有准备：“一个树莓口味的，谢谢云云。” 她像面条一样趴在边溪云的肩上：“我就知道云云最好了。” “……你再叫我一声''''云云''''，我就不救助你了。” 边溪云躲开任红的袭击, 扫了一下冰激凌车上的二维码投影。 任红喜滋滋地拉开距离, 从老板的手中接过自己的甜筒。 她心满意足地走出人群：“怎么会呢？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边溪云打开地图：“我最好的朋友是一个正常人, 不是一根软趴趴的面条。” “好了，冰激凌也吃了, 我们该去报道了。” 她看了一眼广场上的钟楼：“走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 时间正正好好。” 任红小步跟上，将甜筒捏出一个小坑：“你说,我们会被分到怎样的对手？” “不是吧？你已经问了三次了！” “我紧张嘛！” “初赛罢了，何必紧张？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被南区综合机甲学院围殴。” 边溪云一边啃食冰激凌, 一边左右探头, 张望四周。 她的目光落在数十名谈笑风生的年轻人身上。 看他们的年纪, 差不多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年纪合适，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没, 想必是这次的参赛选手。 边溪云举了举冰激凌，指向那些人：“看看别人，别人就没有你那么紧张。” 任红顺势望去，差一点把冰激凌砸在边溪云的肩上。 她一把拉住边溪云，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什么别人……那就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人！” 边溪云狐疑扭头：“他们没穿校服啊？” 任红死死地捏着甜筒，融化的冰激凌顺溜淌下，落在她的虎口之上。 她语气凝重：“冠军和亚军的照片在军校比拼的官网上挂了足足一年，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他们！” “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到底有什么可紧张的？” 边溪云叹了口气，把任红带到广场附近的洗手池旁。 任红一口吞掉余下的甜筒，拧开水龙头洗手。 她反复搓了三遍，方才冷静下来。 “边溪云……” 边溪云快步离开：“不许问第五遍！” “好……” 半路撞见去年的赢家，任红顿时没了闲逛的心情。 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 边溪云惨叫一声：“你现在用的可是我的钱！” 任红奄奄一息：“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钱了。” “……好吧，不过，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多点儿自信。”边溪云瞅了一眼任红的表情，默默坐了进去，“我们在海选的时候，也碰上过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团队，我没觉得他们有多厉害。” “真的吗？”任红绞动衣角，“可他们并不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王牌……”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坐在前排的司机转过头来，打断了她的唠叨。 “……你们也是来参加''''军校比拼''''的选手”司机好奇问道。 任红还在绞她的衣角。 边溪云只好担起大梁：“对，你是不是已经载过很多名选手了？” 司机欣然点头，眼中神采奕奕：“我的孩子今年七岁了，她也想当一名机甲师。” “在知道我载过那么多机甲师之后，她可高兴了，说未来也要变成像你们一样厉害的存在。” “我看你的同伴好像很紧张，我准备了一些薄荷糖，要不要来上一颗？” “谢谢。”边溪云接过薄荷糖，递给任红一颗。 任红勉强打起精神：“谢谢，祝她梦想成真。” “也祝你们梦想成真呀！”司机操控飞艇，掠过一栋又一栋的高楼，“那个什么叫''''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学校，也不一定特别厉害嘛！” “咱们比得是实力，不是名气，小姑娘不要紧张……” 半个小时后，边溪云和任红下了出租，朝着报道处走去。 任红拍拍胸口，勉强恢复正常：“虽然知道，那只是司机随口说出来的安慰，但我还是感觉舒服了许多，好像连压力都没有那么大了。” 她探头探脑片刻，找出了正确的路线，朝着人群拥挤处走去。 “团队分配已经出来了吗？也不知道我们的运气如何……” 边溪云被任红拉着往前挤。 一只又一只的手臂像刷子一般擦过她的肩膀，让她头皮发麻。 “这里的人好多啊，我们真的要现在去看吗？”边溪云小心翼翼地缩起肩膀，以免误伤他人。 任红不愿放弃，艰难前行：“没办法，大家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对手……”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直接发私信，非要投在公屏上面，让所有人一起来看。” 边溪云心不在焉地答道：“大概是为了方便选手观看感兴趣的团队吧？” “咦？这儿的人倒是不错，居然会主动让路。” 挤进前半段之后，周围的人群不再拥挤，甚至像潮水一般分开，方便她们去查看自己的团队分配情况。 任红扬起头颅，逐一上数。 她瞪大双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怎么真的和她们分在了一起啊！” 边溪云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嘘，冷静。” 任红呜呜数声，几乎要流下泪来：“初赛就撞上去年的冠亚军，我们是不是只有复活赛这一条路可走了？” 边溪云正想开口，却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往好处想，复活赛有三个名额，我们还有希望。”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惫，充满了绝望的风味。 已经看完了四个团队的隶属学院，边溪云了然转身：“南三星派克私立学院……” “程队，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程队疲惫摆手，“来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这里的选手实在太多，我可不想被人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观看！” 跟着程队挤出人山人海，到了相对僻静的茶水间。 边溪云拍了拍任红，让她打起一些精神，随后望向程队：“你一直在大屏幕前等我们？” 程队一口承认下来，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是，在看见了这次的团队分配情况之后，我就一直站在屏幕下面等你们几个了。” “谁让我们的对手是去年的冠军和亚军呢？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她上前一步，露出了壮士扼腕的神容：“我们必须联手，要不然毫无胜算！” 边溪云奇怪问道：“比起''''和去年的冠军亚军正面对上''''，难道不是''''争取复活赛的名额''''来的更加方便？” “你看，无论他们谁输，谁赢，都只会有一支队伍进入复活赛。” “而复活赛的名额一共有三个，足够你去争抢。” 程队被噎了一下：“难道……你打算放弃初赛，直接去争抢复活赛的名额？” “那可是要和剩下所有队伍一起争抢的！” 边溪云耸耸肩膀：“要是赢了，自然好说；要是没赢，这也是不得不做之事。” “我们和冠亚军的情况不同。” “他们出自一个学院，当然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彼此。” “而我们几乎没怎么合作过，哪怕真的联手，也不敢放下心来。” “与其时刻惦记着自己的盟友会不会突然反水，还不如各干各的，各凭本事。” “你说呢？程队？” 程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我们的对手可是去年的冠亚军！” 边溪云轻声问道：“你真的敢相信我们吗？” 程队咬牙强撑：“我……敢！” 边溪云耸耸肩膀：“你瞧你这话说的，连你自己都不信啊！” “要我说，还是别费这力气了，直接准备复活赛多好？” “到时候，大家都打过一轮，只有你们团队没有打过，难道不是一个特别突出的优势？” 程队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放弃这轮，保留自己的实力和体力？” 边溪云竖起大拇指：“不错，那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必输之战何必去打？你的目标是进入复赛，又不是战胜去年的冠军和亚军。” 程队唇瓣微张，呆立当场。 显然，边溪云的战术给了她非常强大的冲击力。 “喂，走了！你怎么也开始发呆了？” 趁着程队还没有缓过神来，边溪云一把拉住任红，将她朝茶水间外拖去。 任红踉跄几步，忽然反手，握住了边溪云的手臂。 她小声惊呼：“你就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复活赛有三个名额，我们很可能会赢！” “我们为什么要去打复活赛？”边溪云捏住任红的手腕，把它从手臂上摘下。 任红蜷起手指，茫然无措：“可是，你不是告诉她……” 边溪云轻笑一声：“是啊，这场比赛，我赢定了。” “让她早做准备，难道不是十分良心的行为吗？” 任红哑口无言。 边溪云拉着她往外走：“好了，距离初赛还有一天，我们的晚饭去哪里吃？你来推荐一家。” “我发现，你和谢成阁很像，你们推荐的店铺都特别好吃。” “哦，对了，别忘了叫上他们几个。” “萧华章和钟明去检查装备了，大G和谢成阁在整理宿舍。” “算算时间，他们的任务也快要完成了吧？正好一起吃饭……” 70-80 第71章 “欢迎来到南区星系的军校比拼初赛现场。” “我们的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观众有序入席……” 巨大的霓虹字体于LED显示屏上不断滚动，散发着悦动的光芒。 隐藏在墙壁之后的嵌入式扬声器环绕四周，发出了隆隆的震响。 在焦急的等待之下, 时间转瞬即逝, 第二天迅速到来。 军校比拼的初赛阶段正式拉开了帷幕。 宿舍之中，任红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几乎要把自己的随身星网抠出无数小洞。 她紧张地刷着选手资料：“冠军队和亚军队里都有黑客,其中一名黑客更是真理学社的明牌成员。” “大G, 你们都是真理学社的成员！” “你见过这个人吗？” 大G的电子音平静响起：“没见过。” 任红攥紧手指：“没见过吗？那你们两个谁更强一些？” 啪。 边溪云的手掌从高处落下，拍在任红的肩上。 任红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弹飞。 她抬起头来：“边溪云！” 边溪云端着一杯红茶,小口啜饮：“你要相信大G ，相信我们，也相信你自己。” “区区初赛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任红呼吸急促：“好。” 说是这样说, 但她的目光依旧在选手资料上流连忘返, 依依不舍。 边溪云弯下腰，关掉了任红的随身星网。 投影在空中的选手资料即刻消失。 边溪云指尖轻敲任红：“比赛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我们被分在下午场, 刚好可以先看一轮。” “怎么样？你要一起来看吗？” 任红胸腔起伏，恶狠狠地深呼吸了几回。 她勉强扬起微笑：“好, 我们去哪里看？” 边溪云指了指大门：“赛场啊，还能去哪儿？” “每一位参赛选手都可以无限次出入观众席。” “这还只是初赛而已,根本没多少观众会来……搞不好啊,坐在观众席上的,全都是参赛选手。” 任红的指尖陷入抱枕，将它揉成一团：“这、这样吗？” 她眼波流转, 不太情愿。 边溪云了然点头：“身为冠亚军的对手，确实会有很多人关注我们的行踪。” “这样好了，你在宿舍里看转播，我叫钟明和谢成阁陪你。” 任红咬牙拒绝：“不，我也要去现场看。” “我们比赛的时候，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 “如果现在不敢去，到时候又该如何比赛呢？” “我不紧张，我很自信，他们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反复叨念数次，又深深吸了几口空气。 任红走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外套，朝着宿舍门外走去。 “你说，她真的没问题吗？”大G的电子音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情绪。 “谁知道呢？她的问题只能由她自己来解决。”边溪云喝掉杯中的红茶，伸手取下外套，“萧华章和钟明已经在观众席上等我们了，你呢？你准备去吗？” 大G.点了点头，朝着门口走去：“我要去调试网络。” “看来，这一回得全员出动了。”边溪云调侃一声，敲响了谢成阁的房门，“谢成阁，我们都准备去看比赛了，你要一起来吗？” 谢成阁的声音响亮传来：“不了，我要留在宿舍里，为你们准备营养均衡的午餐。” 边溪云笑了：“你真的不来吗？我们可以去食堂吃的。” 谢成阁艰难拒绝：“不了……我要留在这里。” 既然他十分坚持自己的主张，边溪云便不再继续邀请。 她再次敲了敲谢成阁的房门，轻快说道：“那宿舍就交给你了？” 谢成阁答应一声，支支吾吾地又说：“我不是不愿意和你们一起观赛，只是我还有事要做。” 边溪云表示理解：“等我们比完之后，再一起去看比赛吧？”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了。” 这一回，谢成阁答应得很快，没有片刻的犹豫。 边溪云满意点头，一把揽住了大G的手臂：“来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还有十分钟不到，第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在比赛开始后走来走去，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动。” 她拖着大G朝门外走去。 “为什么要拉住我的胳膊！我自己会走！” 大G试图挣扎。 挣扎失败。 TA只好乖乖跟上，小跑前行：“至少稍微慢一点吧！我不太擅长跑步！” 一路疾走来到观众席上，边溪云一眼瞅见了萧华章的头发。 她挤过人群，和自己的队友们汇合。 身后，细细碎碎的低语声如潮水般泛起涟漪。 “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团队吗？” “看这身校服，应该没错。” “他们可真够倒霉的，刚开始初赛，就碰到了去年的冠军和亚军。这样一来，被淘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吧？” “嘘，你说话声轻一点，不要被他们听见。他们的压力已经很大了！” “好的好的，我轻一点。不过，也要感谢他们的运气。” “是啊，要不是他们一口气牵制住了两个团队，我们这些人里，至少还得有三个团队倒霉。” 被分到去年的冠军队和亚军队，基本上就已经告别晋级，只能朝着复活赛的名额加油使劲儿了。 边溪云听了片刻，扭头看向任红。 任红似乎没有听见其他人的评价，而是专心致志地滑动随身星网，查看当前选手的资料。 是戴了耳塞吗？ 边溪云暗搓搓伸出右手，撩起了任红的发丝…… “哎呀！你在干什么呢？” 任红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从边溪云的魔爪下逃离。 她不高兴地嘟起嘴巴，小声嘟哝：“我才没有那么脆弱。” 边溪云耸耸肩膀，将目光转回正前方的赛场。 广播中，悠扬的曲调突然激昂，仿佛是征战沙场的号角。 任红忽得抬头，面色凝重，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比赛开始了！ “首先进入赛场的，是来自南十二星机甲学院的五名参赛选手。” “他们在上一届''''军校比拼''''中获得了第六名的好成绩……” 五具机甲的投影于赛场上空不断旋转，三百六十度地展示着他们的装备。 任红喜出望外：“太好了，我的脸面总算是保住了！” “至少它不会在赛场的上空转来转去！” 投影的只是机甲，没人看得见机甲师的脸庞。 这对于任红而言，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边溪云提醒任红：“他们会报名字。” 任红压低声音：“报名字无所谓，联盟那么大，总会有重名的人。” “只要我的脸不会出现在赛场上空，我就觉得一切都有希望。” 大G侧过头来，望了任红一眼。 “要不要我把兜帽借你？” TA微微下拉衣领，让二人看见TA的金属内里。 任红惊讶低语：“不是吧，大G，你居然在里面穿了一套机甲？” “不过，还是不用了，我可以的。” 大G.点了点头，缩回自己的手指。 “为了安全。”TA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靠回了椅背之上。 任红还想再聊，却被边溪云阻止。 “嘘，四个团队都入场了，他们要开打了。”边溪云一手捂住一张嘴巴，阻止大G和任红的闲聊，“就连萧华章和钟明也没有你们两个能聊。 ” 大G和任红“呜呜”点头。 边溪云收回双手，目不转睛，重新望向赛场。 在一片寂静之中，四个团队奋力冲刺，没过多久，便顺利打成了一团。 子弹与火花四处飞溅，炸得防护网明灭不定。 半个小时后，胜负已分。 边溪云失望离开：“搞什么啊，就这种水平，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还不如看远征队队内PK呢！ 至少大家真的见过血，杀过敌，知道该如何配合，才不会误伤队友。 萧华章亦连连点头，深切表示赞同：“就连我都能击败他们，实在是不足为惧！” 身侧，任红沉沉叹息，伸手揽住二人。 她恶魔低语：“可是，我的队友们，你们还记得，我们的队友不是这群菜鸟，而是去年的冠亚军吗？” 不得不说，冠亚军的头衔相当好用。 就连向来自信的萧华章也忍不住收起了炫耀的羽毛，变得低调起来。 边溪云众人回到宿舍，吃完谢成阁准备的爱心午餐，再次走向赛场。 只是，这一回，他们的前进方向是候赛区，而非观众席。 “早啊，程队，你们居然来得那么早吗？” 边溪云伸手就打了个招呼。 程队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来，勉强做出回应：“早，我们没去吃饭，直接就来这里等着了。” 她的脸色颇为憔悴，似乎连说话，都会耗尽全部的体能。 这样一来，边溪云倒也不敢继续搭讪了。 她摸摸鼻子，走到了候赛区的另一个角落。 “她这是怎么了？”边溪云压低声音，询问众人。 任红皱起眉头：“不知道，但是我记得，我们昨天碰到她的时候，她还活蹦乱跳的，一点儿也没有生病的迹象。” 萧华章犹豫不决：“要不要帮她喊一下医生？我真怕她就这样倒在赛场上，闹出初赛里的第一条人命。” “还是算了。”边溪云想了片刻，否决了他的提议，“怎么说也是一名成年人了，她应当能为自己负责。”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比赛了，赶紧检查机甲，做完最后的准备。” “也是。”萧华章摸了摸鼻子，将机甲套在身上。 任红瞅了一眼附近的工作人员，又瞅了一眼程队。 她戴上护目镜，蓦地打开了“扫描”模式。 明亮的蓝光转瞬即逝。 程队疑惑望来，却只看见了埋头擦拭屏幕的任红。 她低下头去，继续用手撑膝。 任红拍了拍边溪云的手臂，声音异常紧张：“你检查完机甲了吗？要不要来试试团队频道？” 边溪云手指一顿：“马上就好。” 她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检查，打开了团队频道。 耳麦中，任红的低语声异常慌乱，显得局促不安：“边溪云，萧华章，钟明，大G，你们都进来了吗？” “大G，开防火墙！” 大G平静开口：“好了。” 任红吞咽口水，带来了不祥的预警：“我扫描了程队她们的身体情况，她们的身体情况很不对劲！” “还记得我和边溪云曾经在海选中碰到过她们吗？” “和当时相比，她们如今的精神活跃度和肾上腺素高得极不正常，活像是刚刚打完了一针兴.奋.剂一样！” 大G愣了一下：“可是……我们都有做过赛前检测。” “是啊！”任红不安说道，“总之，我的感觉很不好。” “边溪云，萧华章，你们两个和她们正面对上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行事，绝不能掉以轻心！” “她们的实力，很可能与往日不同！” 第72章 才初赛就上兴.奋.剂？ 这比赛, 又不是非赢不可！ 一时之间，边溪云的大脑停止转动，不免有些宕机。 假如任红的判断没有出错, 那程队一行人的行为属实匪夷所思…… 甚至都可以用“离谱”二字来形容了！ “哪怕输了初赛, 也还有复活赛可以打。” “复活赛总共有三个名额。” “以她们的实力来看，拿到其中的一个名额, 应当不成问题才对。” “又何苦要冒着被退学的风险违规使用药剂,强行增加实力？” 边溪云道出自己的困惑：“她们是有什么非赢不可的理由吗？” 任红迷茫摇头：“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这总不会是因为, 这场比赛是她们学生生涯中的最后一场比赛吧？” “类似于，''''不想给自己的学生生涯留下最后的遗憾''''……诸如此类的理由。” “''''违规使用药剂'''', 才是真正的遗憾吧？但凡是个正经人, 就不应该做这种事情！”萧华章有话直说，“要我说，我们应该立刻向工作人员举报她们的行为,让数据来说明一切。” “要是她们真的违规了, 那理应被取消参赛资格, 承担违规的后果。” “要是她们没有违规，那我们也应当接受事实, 挑战更强的对手！” 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朝着工作人员走去。 就在这时, 略显嘈杂的嬉闹声忽然涌入。 五六名选手有说有笑地打开大门，从入口处走来。 边溪云拉住萧华章的手臂：“等一下,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人也到了。” 萧华章不明所以：“这件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边溪云目不转睛,看着选手们穿戴机甲,互相调整参数：“假如任红能发现她们的异常，那么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人也一定能做到此事。” “现在, 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看看再说。” “好！要是他们没能发现，我们就去提醒他们一下。”萧华章收回脚步，不再前行。 十分钟之后，来自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选手亦做好了比赛前的准备。 其中，一名略显瘦小的选手突然变了脸色。 大G的声音适时传来，转播对手们的情况：“他们也发现了程队一行人的异样，正在商议对策。” 任红有些紧张：“他们会不会来问我们？我们该怎么说？” 还未等其他人回答，一名来自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选手便摘下头盔，朝着工作人员走去。 她大声喊道：“所有选手都接受过赛前检测了吗？” 工作人员连忙点头：“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检测过了。” “我们安装的是远程检测系统，因此无需近距离接触，便可以完成检测。” 那名选手又道：“你们的系统准吗？” 边溪云靠在墙上，看着程队忽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住了那名选手。 她的眼中布满血丝，几乎染成红色。 乍一眼望过去，倒是有种状若疯癫的错觉。 毫无疑问的是，程队肯定听见了那名选手的质问，也能轻易想到，对方质疑的人正是她和她的队友。 可她依旧一言不发，又把脑袋重新低了回去，似乎是正在忍耐一种过于极端的痛苦，以至于无力反驳。 工作人员也瞧见了程队的异常。 他尴尬笑道：“您是看见了那位选手的表现，所以才会这么问吧？” 质问工作人员的选手毫不客气，直白道明猜测：“是啊，那群人的精神活跃度和肾上腺素那么高，一看就有问题。” “既然你们的远程检测系统没有问题，那为什么没有检测出来？” 工作人员满脸堆笑，赶紧解释：“因为她们确实没有使用违规药剂。” “只要不使用违规药剂，她们就可以正常参赛。” “我们不能因为她们身体不适，就取消她们的参赛资格。” “没有使用违规药剂？”任红古怪重复。 边溪云一行人的团队频道一直开着，因此其他人并不能听见她们之间的对话。 边溪云皱眉问道：“除了使用违规药剂，还有哪些情况会产生类似的反应？” “有没有可能，她们使用的是不违规的药剂，只是这种药剂过于冷门，所以我们都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任红沉默摇头：“哪有这种药剂？” “但凡是能在短时间内提高精神活跃度的，就没有不违规的……” “基因改良药剂！”萧华章突然插话。 任红不由一愣：“你说什么？” 萧华章严肃开口：“不违规、但可以增强精神活跃度的药剂，那不就是''''基因改良药剂''''吗？” “这玩意儿我们都喝过，因此不算违规。” “可是……”任红艰难开口，“那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众所周知，只有婴儿才能服用''''基因改良药剂''''！” “它对年龄稍大的人完全无效！” “也不能说是完全无效……”边溪云眼珠微转，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泥潭镇的前任镇长。 抛开前任镇长的疯狂举措和反派言论，他确实也能算得上是一名“在成年之后，才接受基因改良”的人类。 尽管污染因子污染了他的心智，使他变得癫狂，却改良了他的外表，还提供了全新的能力。 划掉后遗症之后，前任镇长的变化其实与“服用过基因改良药剂”的机甲师并无不同。 他只是喝得迟了一些，变异过头了一些而已。 正想着程队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萧华章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传来。 “你说，基因改良药剂对年龄稍大的人并非完全无效？”他的心中就像是有猫在挠，非得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不可，“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它对年龄稍大的人而言，就是完全无效的。” “早在基因改良药剂刚刚研发出来的时候，五大组织的人就已经做过很多次的实验了。” “事实证明，成年人喝它，就像是喝水一样。” “除非，那不是大众服用的基因改良药剂，而是另外的版本。”边溪云打开机甲系统，认真调整参数。 “先别讨论这些了，再过五分钟，比赛就要开始。” “既然程队的团队依旧拥有参赛资格，那么，我们也只好把她们当成格外厉害的对手来看待。” 说话间，边溪云的余光扫过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选手。 他们正在愤愤不平地抱怨着一些什么。 边溪云话锋一转，轻快说道：“再者，她们也可以帮我们吸引不少火力。” “至少，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不会被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两个团队一秒集火了。” 第73章 来自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团队一般实力很差,属于标准的“送菜组合”。 若是抽中了他们，说是“值得开香槟，提前庆祝自己团队的胜利”也不为过。 只可惜, 这一回, 抽中“南四星机甲学院”的选手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 他们本就是板上钉钉的“常胜将军”，因而,倒也没觉得有多值得高兴。 再加之, 还碰上了“自己的对手疑似嗑.药”这样糟心事儿…… 两相叠加之下,一直到了“上台展示团队风采，准备进入赛场”的时刻,来自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两支队伍也都顶着一张臭脸,毫无“表示友好”的想法。 主持人见势不妙，赶紧长话短说： “看来，我们的参赛选手已经迫不及待地, 想要开始比赛了！” “也是, 去年的冠军与亚军在''''初赛''''阶段就提前交锋, 确实是一件令人意外的大事儿。” “也不知道这一回，去年的亚军能不能一雪前耻, 击败去年的冠军？” “而去年的冠军又能不能守擂成功, 保住自己的桂冠？”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观众席中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甚至还有人站起身来，当众脱.衣,然后被附近的安保人员一把拿下，直接扭送离场。 边溪云站在候赛区中,默默注视着观众们的狂热行为。 虽然早有预料, 但依旧免不了震惊。 她无不感慨地说道：“万万没想到,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一队和二队居然那么受欢迎！” “这一回的观众席都快坐满了吧？” “和上午场时的冷清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任红耸耸肩膀, 无奈开口：“谁让这两支队伍是军校比拼的重头戏呢？” “ 99.99%的观众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她无所事事地调整着参数，不满嘟哝起来：“如果有谁选择了我，作为他的对手，那我必然要给他一个炙热的拥抱，让他尝尝南四星机甲学院的热情！” 边溪云好笑开口：“那么有学院认同感？” 任红愤愤不平：“本来是没有的，但是看他们这么区别对待……于是现在有了！” “……” “下一个团队是……南四星机甲学院！” “好了，该我们上场了。”边溪云带领众人，走入赛场。 保护罩的光晕一闪而过，散发出了肥皂泡般的光芒。 伴随着她们的登场，观众席上的洪亮欢呼蓦地消失大半。 不过，在几分钟后，仍然有小猫小狗三两只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为“南四星机甲学院”加油喝彩。 大G的声音平静传来：“你们在海选中的出色表现，为你们吸引了不少粉丝。” “我看见，在''''#军校比拼''''的热搜下方，有人在期待你们成为今年的黑马，夺走最后的胜利。” “是我们。”边溪云纠正大G的说辞，“别忘了，你也是我们团队的一员。” 大G从善如流：“好的，是我们。” TA忽然严肃起来：“各位，做好准备，一旦比赛开始，对方的黑客就会立刻动手。” “我优先照顾边溪云，其次是萧华章……任红，钟明，如果情况不对，你们赶紧投降。” “好！” “没问题！” 任红和钟明的回答非常爽利。 这也是在赛前就商量好的对策之一。 “这一回的比赛场地很小，几乎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边溪云打开电浆发射器的“攻击”模式，小心翼翼地望向前方。 “还有三秒，我们直接开冲！” 话音刚落，巨大的礼炮便在赛场上空炸开了缤纷的颜色。 这是“本轮初赛正式开始”的标志。 边溪云一个健步向前冲去，抬手瞄准程队。 就如今的情况而言，她谁也不担心，只担心“程队”一人。 恰好，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两支团队也是这样想的。 刹那间，五光十色的弹道纷纷朝着程队飞去，硬是将一场混乱的比拼变成了“三对一”的局面。 狂轰乱炸之后，烟雾笼罩四周。 程队的身影瞬间消失。 一队和二队掉转炮.口，想要故技重施。 边溪云朝着程队的方向冲去：“我来吸引火力！” 紫色的电光和密集的弹道迎背飞来。 边溪云一个猫腰，从烟雾中遁走。 哒哒哒哒！ 子.弹落下，与机甲的后脚跟擦肩而过。 “看不出来，他们还有些实力。” 沸腾的热血不断翻滚，将力量泵进心脏之中。 边溪云心脏跳动，有些兴奋。 但也只是“有些”罢了。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实力不如末世世界中的污染物BOSS。 就这点水平，还无法激起她的战意。 边溪云脚步不停，反手一击。 粗大的电弧当空落下，恰好击中了一位刚刚开完炮的机甲师。 机甲师来不及躲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机甲被电弧笼罩，变成了一坨废铁。 “趁现在！” 萧华章举着一把巨大的激光电刀，朝着废铁冲去。 他快速挥刀，砍断了对方的关节。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二队，淘汰一人！”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轮比赛中的淘汰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而且，第一个惨遭减员的，居然是去年的亚军团队！ 来不及细思对手的实力，接二连三的播报声再次响起。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一队，淘汰一人！”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二队，淘汰一人！” “南四星机甲学院，淘汰一人！” 三连报！ 边溪云一边朝着赛场边缘跑去，一边呼唤队友：“是谁被淘汰了？” 大G平静开口：“任红。” “她点燃了自己，抱着对手一起出局了。” “太酷了！”萧华章的声音模糊传来，“等我快要出局的时候，我也要这样做！” 边溪云叹了口气：“别忘了通知谢成阁，让他安慰一下任红。” 大G没有半点儿犹豫，当即给出答复：“好，已经通知过了。” “那就行。”解决完队友事宜，边溪云重返赛场。 她躲开了一名来自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机甲师，朝着赛场的另一端跑去。 “大家！”边溪云高声喊道，“有人看见程队她们了吗？” 萧华章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什么橙队？蓝队？我被好几名机甲师缠着打，没空考虑颜色！” 边溪云反手一.枪，当场选择放弃：“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钟明，你呢？” 钟明的回答倒是十分正经。 “没有。”他说。 “大G！”边溪云高声喊道。 大G的声音平静传来：“没有。” 边溪云眉间紧皱：“什么叫''''没有''''？” “他们的黑客那么强吗？连你都找不出任何线索？” 说话间，一道火光冲天飞起。 赛场地震山摇片刻，缓缓恢复平静。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一队，淘汰一人！”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二队，淘汰一人！” “南四星机甲学院，淘汰一人！” 又是三连报。 边溪云眼皮一跳：“不好！” 萧华章也开始感觉不对劲了。 他从缠斗里迅速脱身，朝着边溪云跑来：“怎么程队那群人一次都没有被淘汰过？” “这明显不太正常！” 一时之间，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一队和二队也停下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伴随着战斗的终止，赛场上的烟雾缓缓散去。 五名选手面面相觑，问出了同一个问题：“还有五个人呢？她们跑到哪里去了？” 五名选手凭空蒸发！ 要知道，程队团队中的黑客并非“数据幽灵”，而是会实打实下场的！ 可如今，别说是程队本人了，就连剩下四名选手也随之消失不见，仿佛弃权一般。 只是，主持人并没有通报过她们的名字。 因此，虽然不可置信，但她们确实还停留在赛场之上，随时都有可能偷袭众人。 思索间，一名机甲师猛得举起双手，脱下了自己的头盔。 他大声喊道：“我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二队的成员！” “我提议我们暂时休战！先把第四个团队找出来再说！” “大家打得那么辛苦……总不能便宜了别人！” 第74章 “你说的倒是简单。” “我们这群人打了那么久,激光子.弹满天乱飞，也没有击中她们。” “要想把她们找出来，谈何容易？” 来自南区一队的一号选手上前一步, 点燃了肩膀上的炮筒。 霎时间,橙白相间的火光从中映出，闪烁着可怖的威胁。 饶是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滚滚热浪席卷而来,宛若进入夏天。 扛着炮筒的选手嘶嘶低语：“你们全都靠边站。” “只要把整个赛场烧上一遍, 不就能找出她们了？” 说话间，橙白相间的火光无声变蓝,渐渐有了隐去之势。 一把榴.弹.枪当即举起, 对准了那名选手。 “关掉！”南区二队的选手抬了一下枪.口，厉声威胁，“要不然就吃我一枪！” 炮筒选手抬起头颅,望向说话者：“我们可是一个学院的学生。” “大家都是同学, 你居然不相信我？” 南区二队的选手扣紧食指, 指腹紧贴扳机。 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就是因为都是同学，所以我才信不过你！” “只怕找人是假, 烧死我们才是真！” 他又抬了一下枪.口,威胁之意一目了然。 “身为一个学校的学生，你可真不友好啊！” “都已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还想着赢下这场比赛？” 炮筒选手耸耸肩膀，蓝光忽得熄灭。 他态度轻蔑地说道：“随你好了。” “既然不想用我的计划, 那你来想一个？ ” 南区二队的选手沉默下来。 就连边溪云都能瞧见, 有一片赤红的颜色从他的耳后根处悄悄攀起, 爬满了整张脸庞。 好尴尬的局面。 哪怕是旁观者，都感受到了他的尴尬。 边溪云切出小地图, 询问大G：“一直都没有收到过她们的信号吗？” “对。”大G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边溪云又道：“对比过前后环境的变化吗？” 大G停顿一秒：“我不是任红。” “如果想让我对比那么多数据的话，至少也要一个小时才行。” 一个小时。 等大G对比完数据之后，连黄花菜都要凉了。 边溪云摆摆手，放弃了这个想法：“算了，我另想办法。” 她关掉团队频道，走上前去，平静开口：“这会儿就别内杠了。” “她们的实力今日不同往昔。” “要是你们真的能单挑成功，也不至于和我们一起愣住这里，找不到可行的办法。” 炮筒选手冷哼一声：“我只是想要帮忙，可有人非要破坏，那我也没有办法。” 南区二队的选手虽孤身一人，但气势丝毫不减。 他当场驳斥对方：“她们没有见过，我还没有见过吗？” “要是等你充能完毕，这个赛场上就不会再有其他团队剩下！” 炮筒选手反唇相击：“看来，输给我们的那场比赛，确实让你印象深刻。” “以至于到了一年之后，你还对它念念不忘。” “你……” 双方选手剑拔弩张，眼瞅着就要往“谈判破裂，就地开打”的方向发展。 突然，两个硬物顶住了他们的头盔。 边溪云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吵完了没有？” “吵了那么久，也没有被她们趁乱偷袭，说明她们的战斗力根本没有显著提升，只是拥有了类似于''''隐身''''的能力。” “你们的团队里就没有什么专攻情报的角色吗？” “让他扫描一下赛场的环境，不就能知道她们的去向了？” 炮筒选手瞅了边溪云一眼，语气变得暧昧：“哦……我懂了。” “你们团队的情报员已经被我们干掉了。” “是那个会放火的小姑娘，还是那个乌龟壳？” 边溪云道：“关你屁事。” 炮筒选手躲开枪.口，略微有些得意：“怎么不关我事？” “负责扫描的人，可是我们团队的人。” “你说说，这怎么''''不关我事''''？” 边溪云瞅了一眼最后一名选手，面露古怪之色：“可是，这不就意味着，你们团队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还能继续战斗？” 她瞅了一眼萧华章。 萧华章会意点头，举起激光电刀。 他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如果你想打架的话，我非常乐意奉陪。” “说实话，之前的战斗结束得太快。” “都还没来得及过瘾，就已经把对手给淘汰了。” “我想，你大概会比那些人更耐打一些？说不定能让我爽到。” 边溪云眼皮一跳。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行为，萧华章刻意夸大了事实。 他打败其他几名选手的时候，可是历经了一番苦战，好不容易才获得胜利的。 但在他的口中，却变成了轻轻松松就能击败对方，根本不是难事。 就这段话，堪称是漏洞百出。 毕竟，他的呼吸和肌肉藏不住任何秘密。 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肌肉正在微微颤动，显然已经力竭。 边溪云转动眼珠，将目光投向对手。 反而是南区一队的两名选手，他们的状态还算良好，至少能再打一场。 就在她观察对手的时候，对手也在观察着她。 看不见的目光在边溪云和萧华章的身上来回扫视。 最终，炮筒选手后退了一步，将态度缓和下来。 他摊开双手，笑着说道：“别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 “我有说不帮吗？” 他冲着边溪云二人笑笑，命令自己的队友：“扫描一下赛场的变化。” 沉默的队友答应一声，护目镜蓝光闪烁。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气流蓦地刮过，发出金属敲击的脆响。 边溪云瞳孔一缩，抬手就是一枪。 呼啸的子.弹破空而出，冲向气流的方向。 砰！ 子.弹击中硬物，凝固在了空无一物的空中。 啪。 一秒之后，子.弹坠落，砸在了地板之上。 程队一行人终于耐不住寂寞，选择主动出击！ 边溪云收敛心神，十指飞快舞动。 她于短短一秒之内解除了电浆发射器的上限。 随后，边溪云闭上双眼，进入了凝神模式。 砰！砰！砰！ 伴随着心脏的跳动，新鲜的热血从中泵出，流向四面八方。 充盈的力量刮过全身，洗涤着每一寸肌肉。 活像是喝了一瓶冰镇薄荷凉水一般，边溪云的大脑变得无比清醒。 再睁开双眼时，她甚至可以看清从面前飘过的每一缕灰尘。 看清它的来处与去处。 末世世界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将现实笼罩其中。 拥挤的观众席随风远去，换来了耸立的高石。 周遭的参赛选手身影模糊，变成了看不清脸庞的虚影。 虚影靠近边溪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微弱的凉意浸透皮肤，牵动着边溪云的肌肉。 “在这里……” 虚影朦胧低语。 边溪云顺势转身，扣下扳机。 银白色的电弧将视网膜中的一切尽数擦去。 一击过后，虚影没有松开边溪云的手腕。 它带着边溪云缓缓转身，朝向了另一个方向。 朦胧的低语声再次响起，透出无尽的诱惑。 “还有这里……” 边溪云再一次扣下扳机。 两重电弧互相交错，射往不同的方向。 电浆发射器寿命告竭，于掌心中炸成烟花。 巨大的威力就连机甲也无法幸免。 边溪云的双手血肉模糊，带来醒神的痛意。 “啊！” 她惨叫一声，下意识地甩动双手。 自从离开了末世世界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严重的伤势了。 边溪云伸手摸向储物格。 冰冷的触感没入掌心，却没有丝毫的疼痛。 边溪云茫然低头。 她的双手毫发无损，安安静静地躺在残破的金属之间。 如果不是机甲的双手部分确实遭到了破坏，她几乎要以为： 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离奇的幻梦。 边溪云抬起头来。 场上风云骤变。 来自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三名选手正在贴墙“罚站”—— 他们瑟瑟发抖，近乎抱成了一团。 第75章 “边溪云？” “是你吗？” “你……搞定了吗？” “我可以靠近你吗？” 萧华章摆出防御姿态,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虽然没有加入到贴墙“罚站”的行列之中，却也做足了“见势不妙，当场开溜”的准备。 边溪云舒展十指, 低头望向双手：“当然可以。萧华章, 我是不是……” 话刚出口，却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太对劲。 怎么是直接对话？ 边溪云警觉拔.枪：“你为什么不用团队频道？” “因为团队频道坏了。”见边溪云重归理智, 萧华章立刻放下戒备, 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 他一弯胳膊, 勾上边溪云的肩膀。 萧华章挤眉弄眼：“刚刚那招，实在是太帅了！你都没有看见他们的表情！” “哇塞！那叫一个精彩啊——” “真不愧是我的队长！” 他兴奋地举起手掌。 边溪云敷衍抬手,潦草击掌：“所以,我们的团队频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因为……”萧华章的五官顿时跳起舞来，显然有很多话要说。 边溪云赶紧举起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前, 阻止他长篇大论。 “我们还在比赛。”她强调现状。 萧华章失望垂眸：“你把我们的团队频道炸了。” 边溪云：“……” 这可不是她料想之中的答案。 团队频道怎么会炸呢？ 她的电浆发射器再厉害, 也只能炸毁实物, 不能炸毁信号。 再说了…… 像是“信号”这种摸不着、碰不到的东西，又该如何炸毁？ 边溪云无声注视, 沉默以对。 萧华章挠挠头盔, 再一次压低声音：“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我只知道, 在你举起电浆发射器后，大G的声音就没了。” “好吧。” 边溪云大脑宕机, 但保持冷静。 她的目光飘向机甲头盔内部的显示屏。 “ ！！！” 这下可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边溪云一把抓住萧华章的手臂, 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怎么才过去了七分钟？”她勉强压低音量, “光是我和你说话的时间，就得有好几分钟了吧？” “再加上我瞄准目标的时间,怎么也得超过十分钟才对。” “难道是我们的机甲系统和团队频道一起坏了？” “萧华章，你的时间对吗？” 萧华章声音哀怨：“边溪云，队长，你别玩我啊！” “我们的系统哪有问题？” 边溪云歪了一下脑袋。 真的没有问题吗？ 两人对视片刻，萧华章忽然顿悟。 他一拍胸口，发出金属的脆响：“我懂了，你是想让我夸夸你。” “队长的速度当然举世无双，甚至连时间都追不上你的步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是在认真询问。”边溪云嘴角一抽，果断选择放弃，“算了，还不如等比赛结束之后，直接去看录播呢。” 录播非常直白。 该多久，就是多久。 边溪云暂时搁置困惑，转向主线任务。 她挥动枪.械，环顾四周：“现在，我们的赛场上还有剩下多少对手？” 萧华章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散发着喜气：“没剩多少了，就那三个。” 他遥遥指向罚站三人组。 罚站三人组抖了一下，更加紧贴墙壁。 看他们的架势，假如这面墙壁可以穿透的话，他们早就躲在墙壁之中，与钢筋水泥为伍了。 边溪云举枪前行，边走边问：“我一口气解决了五个人？” 萧华章乐颠颠地跟上：“谁说不是呢？” “我当时也惊呆了，心想怎么会有人强得那么离谱，两光杀五人。” 别说，能做出这种级别的攻击，就连她自己都倍感震惊。 边溪云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末世世界中的战斗生涯。 ……以前的她，似乎并没有那么强大。 但是，自从来了星际世界之后，她好像越来越强了，逐渐走向极端。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边溪云举起手.枪，对准最后三人：“你们自己退赛，还是我帮你们退赛？” 最后三人努力缩进墙面：“我们自己来，我们自己来！” 边溪云不满开口：“那为什么不早点退赛？” 三人当场愣住。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南区一队的炮筒男吞咽口水，艰难成为代表。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看、看傻了，忘了……” 边溪云抬了一下枪口。 炮筒男忙不溜秋地点击“退赛”：“退了，退了！” 他指挥身侧二人：“你、你们也快、快点退赛。” 二人战战兢兢，抖如鹌鹑：“在在在、在退了，在退了！” 他们点了好几次，方才点中了“退赛”按钮。 边溪云收起手.枪，很是无语：“你们的心理健康得分是几分？” 炮筒男不敢拖延，一秒回答：“95。” 另外两人赶紧跟上。 “91！” “93！” 边溪云瞅了一眼萧华章，又瞅了一眼炮筒男，心中十分费解。 大家都是95分，怎么差距如此悬殊？ 你瞧，萧华章的反应就挺正常的，远没有这群人夸张。 边溪云狐疑问道：“萧华章，你的心理健康得分涨了没有？” 萧华章茫然摇头：“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奇怪。”她指向炮筒男，“他也是95分，你也是95分，他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夸张？而你就很正常，没什么过激的表现。” 炮筒男刚想离开，却被边溪云指了一下，只好尴尬留步。 他看向萧华章。 萧华章也看向炮筒男。 两个人对视了好几分钟，萧华章也没能找出合理的缘由。 他索性将缘由抛之脑后，自信回答：“大概是因为他的心理健康得分降了吧。” 炮筒男脸色一黑：“你的心理健康得分才降了！” “我这不是头一回碰见边队吗？” “第一次在南区星系的军校比拼里碰到那么厉害的对手，我的反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倒是你，你都已经习惯了，自然不会有什么过分明显的反应。” “我要是和边队天天见面，我也不会吃惊！” 边溪云敏锐捕捉重点：“等等，所以说，你碰见过其他星系的强者？” “能不能和我们说说？” 炮筒男抬眸看了一眼时间，放缓语气：“当然可以。” “来吧，我们先去接受记者的采访，拍两张合影，随后再与你细说。” 他自来熟地搭上边溪云的肩膀。 边溪云还未来得及躲开，萧华章的手便打了上来。 他拍走炮筒男的手臂：“你等一下，你什么时候和我们的队长那么熟了？” “说话归说话，怎么还开始动手了呢？” “哈哈，就在刚才。”炮筒男大笑一声，顺势和萧华章握了握手，“学弟，你别着急。我们一出门就是记者，总不好太过生疏。” 他看向边溪云：“边队，你的意思呢？” “''''去年的冠军团队队长和今年的冠军团队队长不打不相识，顺利结为好友''''，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噱头。” “它对我们两个团队都很有利，可以帮助我们找到更好的工作。” 原来他就是队长。 边溪云挑眉问道：“你也愁工作？” 炮筒男哈哈大笑：“谁不愁工作？我的实力并不足以入选''''远航舰队''''，这不只能另想办法了吗？” “倒是你，你说不定真能成功，变成南区星系的骄傲。” 他的目光在边溪云的肩膀上流连：“怎么样？要是你介意，我也可以不搭。” “只是，这样一来，拍出来的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边溪云爽利点头：“我不介意，来吧。” “等到拍完照之后，你可得和我们好好说说星际联赛的事情。” “没问题！我们有的是时间。”炮筒男勾住边溪云的肩膀，朝着赛场之外走去。 他向边溪云和萧华章分享经验：“离开赛场之后，候赛区里会有很多记者和很多闪光灯。” “到时候你们千万不要紧张，自信微笑就行。” 炮筒男笑出八颗大白牙，做了一次示范：“夸张一点也没有问题。” “反正，你刚刚赢了比赛，有什么表情都很正常。” …… “边溪云，请问你是南四星机甲学院的二年学生吗？很多人都说南四星机甲学院是一所垃圾学院，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边溪云，你知道你的对手是去年的冠军团队和亚军团队吗？请问你对''''击败他们''''一事，有什么样子的看法？” “边溪云，我们看见的最后一幕是，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一队和二队选择投降，主动放弃了这次比赛的胜利。你觉得如果他们坚持下去的话，有没有转败为胜的可能？” “边溪云，这位是你的队友吗？你知道他曾被帝星第一军校退学一事吗？是什么让你选择了他？” “边溪云……” 顺着原路返回候赛区域，率先迎上前来的，便是一串密密麻麻的闪光灯。 边溪云目不转睛，露齿一笑。 摆拍完毕，她眼尖地瞅见系主任站在远处的桌子上，冲着她拼命比划。 他做出了“赶紧离开”的姿势。 扭头一看，身侧的炮筒男三人组也在趁机逃跑。 边溪云收回目光，心中已有定数。 她拍了一下萧华章的背部，快速蠕动嘴唇：“吸气，我带你离开！” 说罢，她手臂一揽，就把萧华章扛在了肩上。 然后一个冲刺，便飞跃了记者之海。 边溪云稳稳落地，扭头一笑，朝着宿舍区飞奔而去。 “边溪云！你的身手好厉害！是在哪里学过吗？” “边溪云，你是不是什么隐世家族的继承人，准备一雪南区前耻？” “边溪云，你为什么要扛着你的队友走？是因为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边溪云……” 身后的记者团毫不气馁，当场甩腿开追。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彻走廊。 一分钟后，边溪云连冲三楼，窜入宿舍区中。 “喂！这里是选手休息区，你们不能进来！” “还有，把无人机关掉！快关掉！这是禁止的项目！”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宿管阿姨们纷纷涌来，拦住了疯狂的记者。 边溪云不敢停留，拐向最近的转角。 她把萧华章放了下来：“好了！我们安全了！” 萧华章满脸亢奋：“真是太刺激了！这就是当黑马的待遇吗？” “可惜任红和钟明离开得太快，没能享受到这份惊喜。” 这似乎不算什么惊喜。 边溪云无力扶额：“我觉得他们不会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我扛着跑的。” 萧华章毛遂自荐：“是吗？那我也可以扛一个。” “你要扛谁？”平静的电子音从前方响起。 大G打开楼梯间，走向边溪云和萧华章。 萧华章一拍胸口：“当然是钟明，总不可能让我来扛任红。” 他高举手掌：“大G！我们赢了！” “嗯，非常不错的战果，继续加油，再接再厉。”大G敷衍击掌，走到边溪云身前停下。 TA的语气有些紧张：“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边溪云困惑摇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大G道：“因为你的精神活跃度突然飞飚，干碎了我的芯片。” TA把一枚烧焦的芯片递给边溪云看。 边溪云捏起芯片，很快便嗅到了一股温热的焦糊味。 她皱起眉头：“这就是团队频道莫名消失的原因吗？” 大G道：“不是，这是我防御失效的原因。” “在我的芯片被烧掉之后，我们的防火墙就没了，所以我们的团队频道也没了。” “真的吗？我怎么没有发现？”萧华章啧啧称奇，凑上前来，仔细打量大G ，“你该不会是在唬我吧？”大G摇了摇头：“因为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黑客就坐在我的前面。” “我给他们一人来了一拳。”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边溪云张大嘴巴：“保安没把你丢出来吗？” “丢了，不过，你们的比赛恰好结束，所以他们无力回天，救不了自己的队友。”大G观察了一下边溪云神容，转身走向宿舍。 “奇怪，看脸色，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 TA喃喃低语，“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边溪云听见了大G的呢喃。 但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遂只能假装自己并没有听见。 边溪云顾左右而言他：“任红和钟明呢？” “他们情况如何？” 大G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声调：“他们去医疗室了，两个人的伤势都不重，估计很快就能回来。” 边溪云满意点头：“不错，至少没伤太重。” 大G等待片刻，边溪云没有说话。 TA蓦地停下脚步，问边溪云：“……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事情吗？” 边溪云不解其意：“没了？我还应该再问些什么吗？” 她盯着大G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大G ，你呢？你的芯片烧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会，这是体外芯片，哪怕烧上一百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回答完边溪云的问题，大G转过身去，重新开始行走。 边溪云和萧华章也跟着一起走。 一路走到宿舍门口，边溪云拍了一下脑袋，终于想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一边开门，一边问大G ：“啊，对了，为什么没看见谢成阁？” “他不打算来欢迎我们一下吗？” 说话间，边溪云推开了宿舍的房门。 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谢成阁端着什么东西，正在朝卧室走去。 边溪云“啊”了一声：“这话问早了。” 谢成阁已经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他寻声望来，暴露出了怀里的不锈钢桶。 冰块的碰撞声清脆传来。 边溪云眼尖地瞧见这个不锈钢桶中装满了冰块，还斜插着一支酒瓶。 显然，谢成阁正在为庆祝做准备。 边溪云大为惊喜：“谢成阁？你为我们准备了礼物？” “你一开始就觉得我们会赢吗？” 赛委会的食堂并不提供这种东西。 所以，这肯定是谢成阁自己掏的腰包。 谢成阁看上去有些尴尬：“是啊，没想到被你们撞上了，这本来应该是个惊喜。” 他嘟哝着转过身去，把冰桶放到桌上。 萧华章伸手转动酒瓶：“居然还是帝星财团的特□□品。” “谢成阁，你一声不吭，结果却把准备做得那么充分？” “啧啧，闷骚，我都看不出你坚信我们能赢。” 转着转着，他手指一顿。 萧华章发出了一声惨叫：“……等等，怎么是无酒精的白葡萄汁啊！ “这个瓶子那么像香槟，我还以为你准备了一支香槟呢！” 谢成阁语气温柔，如沐春风：“我也想，但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所以就用白葡萄汁替代了。” 话音刚落，宿舍门再次打开，飘进来了一股消毒水与药物互相混杂的复合气味。 “边溪云！你们回来了！我看见我们赢了！” 任红双眼一亮，大张双臂，将边溪云抱了一个满怀。 边溪云又嗅到了一股治疗凝胶的气味：“任红，你的伤好了？” 任红得意转圈：“还没好，不过快了。” “我只是被我自己的机甲烫到了而已，抹点治疗凝胶就行。” “钟明就不一样了。”她唉声叹气，指了指身侧的钟明：“他活活挨了一针治疗针呢！” “他怎么了？”边溪云问任红。 任红指指钟明的肩膀，无奈开口：“他的手臂被人砍下来了，只好重新黏回去，让它们重新生长。” 钟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小声补充：“最近一周都不能用力，要不然可能会长歪。” 好惨一人。 边溪云拍拍萧华章的肩膀：“你的兄弟就交给你了。” 萧华章竖起大拇指：“没问题，我保证24小时跟随，绝不放他落单。” 钟明脸色微红，嗫嚅着想要拒绝。 但他阻止不了萧华章的热情，只好乖乖接受现实。 又寒暄了几句赛况，边溪云双手一拍，高举谢成阁的右手。 她提溜着谢成阁的右手挥了几下，欢快开口：“好了，让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这可是谢成阁为我们准备的礼物。” “他早就觉得我们可以胜利！” 谢成阁本想缩回右手，可边溪云的力气更大。 他小小地挣扎了几下，未能顺利挣脱，索性躺平摆烂。 谢成阁用另一只手打开抽屉，拉出一排酒杯。 他微笑说道：“恭喜各位成功通过了军校比拼的初赛，朝着自己的目标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任红眼眸闪亮：“是香槟吗？肯定是帝星财团的特供吧？” 谢成阁笑容不减：“是帝星财团的特供，但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他把玻璃瓶递给边溪云：“你是队长，你来倒吧。” “好！”边溪云接过玻璃瓶，将它平分成了六份。 她高举手中的酒杯，眼中笑意盈盈：“敬各位！” “敬胜利！” “敬未来！” “敬我们幸福的人生！” …… 俗话说的好：“酒不自醉人自醉。” 明明白葡萄汁里不含任何酒精成分，可喝完那一杯后，边溪云还是有些醉了。 她的大脑晕晕乎乎的，好似被泡进了蜜巣。 恍然间，放眼望去的，侧耳听去的，都是甜蜜的回响。 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感到幸福就要和家人们分享。 边溪云打开随身星网，将喜讯告知边爷爷、边奶奶和小楼老师。 边爷爷、边奶奶和小楼老师的庆贺随之到来，又让本就幸福的人生变得更加幸福。 “这就是生活在星际世界的快乐吗？”边溪云自言自语，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我一定要保住这份快乐，保住星际世界。” 保住星际世界，从赢下星际联赛开始！ 自打战胜了去年的冠军团队和亚军团队之后，边溪云就知道： 南区星系军校比拼的冠军奖杯近在眼前，堪称触手可及。 “赢下这场比赛”，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犹如探囊取物，根本无需费力。 真正需要操心的是“星际联赛”。 是从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一队和二队处，获得的宝贵资料。 “还好，军校比拼的前十强都能进入星际联赛。” “而他们又已经赢过一轮了，并不在意这次的输赢……” 任红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向众人分享关键情报。 边溪云咔嚓咔嚓地咬薯片：“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对手吗？” 任红一甩动长发，豪迈开口：“当然有了。” “都别玩随身星网了，快来看看这些劲敌。” 她将四个半身胸像投影到空气之中，用力拍打桌面：“东西北中，各占一员。” “两男两女，性别均衡。” “边溪云，考虑到在我们之间，只有你能和这几个人对打。” “所以，你来挑吧。” “你想先了解哪个？” 第76章 四个半身胸像浮在空中, 看不出太大的区别。 边溪云挥动手腕，让它们旋转一周，最后停留在第三位选手的身前。 任红凑近过来, 面露调侃之色：“要不要按照颜值高低排个序, 先从最帅的那位开始？” 边溪云凝视眼前的半身胸像：“你是说他吗？” 任红兴奋点头：“是啊，是不是很帅？在这四个人里, 我第一眼就瞧见了他的照片。” “上一回听见你夸别人好看, 还是在碰见前任泥潭镇镇长的时候。希望这位选手, 不要步他的后尘，也落得一个糟糕的下场。” 边溪云难忍吐槽的欲望。 没办法, 之前的经历实在是让她印象深刻, 难以忘怀。 “他可是根正苗红的集团嫡系，战力超群的机甲天才，才不是前任泥潭镇镇长这种垃圾货色！” 耳边, 任红的抗议声滔滔不绝。 边溪云放大半身胸像, 仔细观察细节 诚然, 这位选手确实长相帅气，还带有一种光明磊落的气质。 光是看着他的那张脸,就觉得他一定会是一个好人。 不过, 有前任泥潭镇镇长珠玉在前，如今的边溪云对这种“自带气质”的美男十分警觉, 甚至抱有一百二十万分的戒心。 她仔细观察片刻，心中隐有怀疑：“为什么他的长相那么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边溪云一边嘟哝,一边用目光扫过萧华章、钟明和谢成阁的脸庞。 不是这三位。 边溪云望向任红：“这是谁？我们见过吗？” 任红神秘一笑：“可以说''''见过'''', 也可以说''''没见过''''。” “当当当当！有没有感觉他们两个人长得很像？” 另一张照片飘到空中, 与第三位选手的半身胸像并列排放。 边溪云皱眉看了片刻，恍然大悟：“他是纪总的兄弟！” 萧华章险些喷水。 他咳嗽几声, 狼狈开口：“不是兄弟，是儿子。” “儿子？”边溪云瞳孔地震。 她再次望向第三位选手，语气踌躇不定：“纪万倾有那么老吗？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 想不到连儿子都能参加星际联赛了！ 难道这就是星际世界的技术力量？ 一时间，边溪云倍感恍惚：“真不愧是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对自己的颜值也那么精雕细琢。” “看这年龄差距，他每年都得做医美吧？” “真是个考究人啊。” “你想岔了。”萧华章把水杯放到一边，沉痛开口，“纪万倾确实只有三十出头，但不妨碍他有一个十六周岁的儿子。” “天才的想法总是诡谲莫测，谁知道他当初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真的只有三十出头啊？这……”边溪云的脸色瞬间精彩了起来，变得五光十色。 她张了张嘴巴，又掰了掰手指，怀疑自己的数学是不是还给了语文老师。 萧华章叹息一声，为她做出科普：“你住得相对偏远，难怪不知道这个新闻。” “当年，纪万倾突然爆出有一个儿子的时候，那可是全网轰动，每一个人都在吃瓜。” “要知道，在爆出这个儿子之前，纪万倾洁身自好，向来是''''绯闻绝缘体''''一般的存在。”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他刚一爆出绯闻，就爆出来了那么劲爆的一个绯闻。” 他打了个响指，看向任红：“任红，你还能找到那则新闻吗？” “早知道，我当年就应该把它存在随身星网里，这会儿也好直接拿出来给你瞧瞧。” 边溪云也很好奇：“任红，你能找到它吗？我也想看看这个八卦。” 任红欣然点头：“小事一桩。” “你还别说，在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前，当年的纪总可是无数电影电视剧的男主原型，只可惜……” 她快速敲打键盘，调出一则新闻：“给，这都是五年前的东西了。” 边溪云点开链接：“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纪万倾向媒体主动爆料，称自己拥有一名从未向大众透露过的年轻继承人……” “时至今日，该继承人已经年满十一周岁……据透露，他将于今年九月入读帝星第一初中……” 她刷动手指，翻向下一页：“纪万倾称，他并不想约束纪百连走自己的老路。” “他更希望纪百连可以在其他领域开辟出新的天地，实现自己的梦想。” 之后的报道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 边溪云潦草略过照片，为此做出总结：“所以说，纪万倾的儿子叫''''纪百连''''。他的梦想是''''当一名伟大的机甲师，打赢星际联赛''''？” 她皱起眉头：“还是和我们同届上场。” “我们的机甲提供者似乎也是创灵生物集团。” 她感到有些头疼：“要拿他爸的机甲去对付他吗？这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吧？” “任红，他的惯用武器是什么？” 任红将一具机甲投影到空中：“是特别改造过的''''守密人三代''''。” 边溪云大跌眼镜：“等一下，这不是真理学社的机甲吗？” 她下意识看向大G。 “守密人三代”并非无名之辈。 哪怕边溪云不是真理学社的成员，也曾听说过它的大名。 这是一具攻防兼具的近战机甲。 初代是为了物理入侵各大企业而制作的犯罪工具。 后来，在展示了自己极为优越的战斗属性之后，被真理学社出面收购，改良成了“守密人二代”和“守密人三代”。 “守密人二代”更专注于“入侵”，而“守密人三代”则更专注于“战斗”。 也就是说，纪百连一定是一名拥有战斗能力的“战斗黑客”。 这是一个非常罕见的组合。 至少，边溪云活了两辈子，也从未见过这种组合。 大概是因为她沉默的时间太长，大G的电子音主动响起，说出了纪百连的身份。 “纪百连代表真理学社参赛。”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他没有选择隐瞒身份，他是众所周知的真理学社成员。” 边溪云难以置信：“什么？他不应该代表创灵生物参赛吗？” 大G耸耸肩膀，摊开自己的双手：“谁知道呢？或许是叛逆期没过吧。” “其实，他加入真理学社的事情，也是一个头条新闻。” “大家都很震惊他的选择。” 边溪云好奇吃瓜：“包括纪万倾吗？” 任红津津乐道：“包括，纪万倾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选。当时，他的脸色可好看了，就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 “不过，纪万倾向来心态稳定。” “在震惊过后，他非但没有阻止纪百连的选择，反而向他介绍了一些真理学社的核心人物，帮助他站稳了脚跟。” “当然，纪百连也没有辜负纪万倾的努力。” “他实力很强，是这一届的热门夺冠选手。” 说着说着，任红用肩膀顶了一下边溪云。 边溪云瞥了她一眼：“顶我干嘛？” 任红措辞暧昧：“你也是热门夺冠选手。” “你在初赛时的战斗录播已经满天飞了，这才只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你觉得你能打赢他吗？” 边溪云诚实回答：“不好说。” 她转身看向大G：“你能搞定他吗？” 大G举起双手，当场投降：“绝无可能，我的真正主修专业不是''''入侵与反入侵''''。我还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再者，哪怕我的主修专业是''''入侵与反入侵''''，也不可能一挑五，一个人搞定五名黑客。” “所以，要是碰上这个团队的话，大家自求多福吧。” 萧华章嫌弃撇嘴：“不是吧？还没有试过，就说自己不行？” 大G坐姿如常，不为所动：“这叫''''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分的认知，从不过分夸大''''。” 边溪云叹息一声，趴在沙发上打滚：“看来，今天没用上的战术，要放到那场去用了。” 大G赞同点头：“不仅如此，你们还要快些投降，以免变成对方的肉鸡。” “你们看过他们团队的战斗录播吗？刚好，他们的初赛时间也是今天，现在应该已经有录播可以看了。” 这可是“战斗黑客”啊！ 冷门中的冷门。 边溪云一溜烟地爬了起来，振臂高呼：“谁有资源？” 任红十指翻飞：“我有！早就准备好了。” 她把纪百连的战斗录播投影到空气之中，又点开了另一个录播。 她问边溪云：“对了，我们的录播也出来了，等会儿你想不想回顾一下自己的靓姿？” 边溪云正有此意，自然不会拒绝。 几秒之后，第一段录播开始播放。 任红清了清嗓子，担任讲解员一职：“现在，我们看见的是纪百连团队的战斗录播。” “他们是东区星系的选手，实力很强，稳进星际联赛，是这一届的夺冠热门种子团队。” “请注意，这段战斗录播只有五分钟。” “这是因为，他们只花了五分钟，就解决了其余团队。” 明亮的赛场于空气中缓缓浮出。 边溪云目不转睛，望向机甲师们的身影。 才五分钟就解决了全部对手。 这可不是诸如“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之流的水货。 这可是真正的大佬！ 必须得好好观看录播，努力找出漏洞。 她屏住呼吸，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欢迎来到东区星系的军校比拼初赛现场……” “我们的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观众有序入席……” 伴随着主持人说话声，十三名机甲师于候赛区中各自散开，分为人数不等的四组。 其中，纪百连嘴角噙笑，独自站在一旁。 边溪云小声开口：“他单干？” 大G靠在沙发上，平静开口：“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一个很厉害的五人黑客团队吗？” 边溪云当然没有忘记：“就是他们？” 她看向纪百连的机甲，清点他的武器：“带了一把激光电枪和三个手雷。” 大G紧跟着往下说：“还有''''守密人三代''''自带的两把激光匕首。” “这具机甲的外壳涂料用的是隐形涂层，内部安装有独立的微型信号发射塔，可以在无信号区主动发送信号，篡改对手的系统。” 说话间，纪百连的身影忽然消失，化为一片虚无。 片刻之后，他的身影再次出现，朝着一处空地跑去。 萧华章一拍大腿，表现得比录播里的纪百连还要着急：“干嘛去那儿？去那儿会被群殴的！” 他恨不得冲进录播帮纪百连打架。 边溪云拍了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抚：“纪百连能赢，就说明他不会干这种蠢事。” 轰！ 话音未落，纪百连的身影便被火光覆盖，炸成了一片黑烟。 边溪云的下巴都要被惊掉了：“他怎么……” “哦！我懂了，隐形涂层叠加全息投影，这些人要完了。” 果然，没几分钟，打成一团的选手们集体凝固，被一炮炸成烟花。 纪百连的身影从旁浮现，冲着镜头扬起了一个既阳光、又灿烂的微笑。 不仅如此，他还举起右手，大摇大摆地挥舞片刻，方才朝着候赛区走去。 就好像是，正在和看录播的观众们挥手致意一般。 萧华章愤愤不平：“好一只花孔雀！” 边溪云瞅了他一眼，看破不说破。 她将话题引回正处：“他近距离入侵了选手们的机甲？将他们变成了自己的肉鸡？” 大G赞许点头：“没错。还使用了先进的反侦察技术，抹去了自己的信号和波动。” “非常厉害的微操，兼具效率与美感，是一位相当成熟的黑客。” 房间里一片寂静。 萧华章没有出声反驳。 边溪云稀奇扭头：“你怎么不说话？” 萧华章闷闷不乐：“是事实，无法反驳。” 他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天赋这东西，可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追平的。” 他抬起手臂，拍了拍边溪云的大腿：“加油，队长，用你的拳头把他揍成肉酱，教会他''''力量碾压一切！''''。” 边溪云嘴角抽搐：“你也有拳头，你怎么不自己上呢？” 萧华章惨叫捂脸：“我感觉我打不过他！我什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用的是全息投影！” “连人都找不到，这还怎么打？” “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给他弄一点反制手段？比如，我们也用全息投影？” “乱打王八拳？” “或者是……你对付程队她们的那招？” 他眼前一亮：“咦？好像还真的可以！” “程队她们不也处于''''隐身''''状态之中吗？” “既然你能找到她们，那你肯定也能找到他！” 萧华章一溜烟儿地跳了起来，精神瞬间振奋。 他问边溪云：“之前都没来得及问。” “队长，你是怎么找到程队那群人的？”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啊——完全找不出踪迹。” 第77章 “我感受到了她们。” 边溪云靠在沙发背上, 回忆比赛时的情况。 “当她们靠近我的时候，我的身前刮过了一股微弱的气流。” “再然后，我就用手枪击中了某人的盔甲, 帮助我确定了她的方位……” 至于之后的事情, 那都是虚影的功劳。 就连边溪云自己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只好把它归结为“灵感”。 边溪云坦诚相告：“我觉得她们会在那里。” “事实证明，她们确实在那里。” 萧华章“嘶”了一声：“直觉吗？你果然天赋异禀！” 边溪云并不这么认为。 沉思片刻后, 她告诉萧华章：“或许不是直觉。” “我们只是看不见她们罢了, 但仍然能通过''''数据分析''''找出她们的轨迹。” “也许, 我只是省略了''''数据分析''''的过程，直接得到了答案。” “她们会带来微风, 阻碍物体的前行, 散发出微弱的热量——这些细节都让她们在我的眼中无处遁形。” 萧华章：“……” 他努力接受现实：“好吧，这大概确实是人类可以达成的成就。” “我不能因为我做不到，就认为它不可能。” 他抬手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问：“你觉得你可以靠你的直觉,找出纪百连的位置吗？” “他似乎和程队她们的战斗策略十分相似，都是同样的套路。” 边溪云回放录播, 仔细观看：“我不知道, 这取决于他篡改周围环境的能力。” “你瞧，程队她们只会隐身,却不会消除痕迹。” “但纪百连是一名黑客——只要他足够强大，就可以从世界上消失。” 萧华章双手抱头：“他不是人吗？但凡是人, 就总会有个实体。” “哪怕他可以篡改数据, 也篡改不了自己的存在。” 边溪云耸耸肩膀, 伸手摸向萧华章的膝盖。 萧华章惊叫一声，伸手捂住膝盖：“你为什么突然摸我？” 边溪云道：“你能感受到我在摸你, 是因为你看见了我的行为，听见了我的声音，感受到了我的温度和来自于我指尖的压力。” “要是这些东西全部消失，那我就没有在摸你。” “身为一名顶尖的黑客，假如他想，他就可以让这些数据全部消失，达成真正意义上的''''隐身''''。” 大G赞同点头：“这些事情都可以分别做到，不过，还没有人能够同时篡改那么多的目标。” “要是我们可以近距离旁观他的比赛就好了。” 任红挥手右手：“我查到了他的比赛时间。” “在他比赛的时候，我们也在比赛，没可能赶过去围观。” 边溪云长叹一声：“那就没有办法了，等到进入星际联赛之后，再重新考虑此事吧。” “对了。”她随口问道，“既然提到了程队，你有在医疗中心里见到她们吗？” “没有。”任红神容微妙，“不过，我确实从几名护士的闲聊里得知了她们的近况。” “她们从一家黑药贩子的手中买了几瓶''''进阶版基因改良药剂''''。” “据说，喝下那些药剂之后，就连成年人也可以二次发育，获得更高的潜能。” “代价是，她们会受到一些小小的污染。” 她伸出食指和拇指，将它们贴得很近：“非常非常小的污染，就连远程检测系统也无法分辨出它们的存在。” 萧华章一拍大腿：“那不就是被污染了吗？” 任红道：“可我们的体内也有污染啊，我们又不是生活在完全不存在污染的地方。” “只要能把污染指数压在足够低的范围之内，那就是没有污染——至少《污染防治法》里是这么规定的。” 边溪云垂眸低语：“既然她们把污染压在了规定的范围之内，那确实不能算是违规。” “要是这种药剂没有副作用的话，其实还挺有效的。” 任红欣然点头：“是啊，谁不想二次发育呢？” 她打开随身星网，快速敲击数下：“这样好了，我想办法找找她们的情况，了解一下故事的后续。” “假如她们情况不错，或许可以把这个消息告知我的长辈，让她们寻找一下那位商人。” “是假药贩子！”萧华章大声提醒。 任红无所谓道：“要是真的没有后遗症，那他就不是假药贩子，而是纪万倾二号。” “我们很快就会迎来第六个组织，拥有第二家创灵生物集团。” 萧华章不满开口：“我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任红轻松问道：“请问萧华章同学，这样做到底有哪里不对呢？” “当年，纪万倾也是这样做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有''''基因改良药剂''''喝。” 萧华章无力反驳，只好锤了一下沙发，权当泄愤。 他扫视众人：“你们也这样认为吗？你们都看见了程队的反应，那明显不太正常。” 边溪云道：“任红的观点建立在''''完全安全''''的情况之下，要是并非''''完全安全''''，那她的假设便不会成立。” “我们可以先看看程队的后续，再决定自己的观点。”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并不看好这款药剂。” “它的副作用太大，而提升的效果却十分有限……总觉得有些鸡肋。” 萧华章好受了许多：“谢谢你为我说话。” 边溪云道：“我只是陈述了自己的观点，我并没有为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话。” 她转动空气中的投影：“无论如何，让污染指数大面积上升总不会是一件好事，哪怕它依旧安全。” 四个半身胸像缓慢转动，来到下一位选手处。 边溪云问任红：“这位的情况如何？” 任红懒洋洋地说道：“严小凤，来自西区星系，代表疾风速递参赛。” “她因''''在短时间内，对对手造成多次攻击''''而闻名。” “大概也就是一秒钟打你几百下的水平吧。” “我觉得，她的威胁并不算太大，因为只要你能够在她攻击到你之前，先攻击到她，那么她就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片，一戳就破。” 她打开另一端录播：“她们团队的比赛录播其实很长，大部分时间都在你追我跑，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因此，我只节选了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段，大概在一分钟后开始。” 视频缓缓播放。 严小凤猫腰前行，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边溪云瞥向进度条——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到精彩时分。 她耐心等待。 约莫走了一分钟之后，一具机甲出现在她的身前，也在猫腰前行。 任红紧张低喊：“开始了。” 话音落下，严小凤忽然一个冲刺，周身拉出幻影。 她嗖得来到前方，将机甲踩在了脚下。 录播结束。 萧华章嘴角抽搐：“这就没了？” “是啊，没了，我放慢三十倍，让你看得更仔细些。”任红调整视频的播放速率。 严小凤再一次猫腰前行，来到对手的身后。 她快速向前冲刺，挥出了一条半透明的细线。 细线捆住了对手的双腿，让他绊倒在地，随后又捆住了对手的双手，让他无法反击。 最后，严小凤的掌心处弹出激光匕首，插进了机甲的缝隙。 机甲光芒消散，进入关机状态。 “哇哦。”边溪云小声鼓掌，“还挺帅的。” 任红点头称是：“是啊，好在我们能找到她，也能给予反击——从这一点上来看，她要比纪百连好对付太多。” “唯一的问题是她真的很快。”边溪云闭目回忆细节，“而且她用的武器也很奇怪，那是什么线？” 任红耸耸肩膀：“不知道，她是疾风速递的人。” 很遗憾，在场各位并不认识来自疾风速递的人。 秘密无法知晓，不得不就此作罢。 边溪云转动半身胸像：“下一位呢？” “下一位来自帝星财团，自然是帝星的选手。”任红一边点开对应的录播，一边瞥向谢成阁和萧华章，“总觉得有人比我更适合讲解这位的装备。” 萧华章鼻孔喷气：“自从被踢出来之后，我的知识就没有再更新过了。” “不过，从他的装备来看，他应该可以引起微型核.爆，炸翻整个赛场。” 他接过任红的随身星网，放大了选手的照片：“看见了吗？核动力机甲，堪称无限能源。” 边溪云前倾身体：“有什么好消息吗？” 萧华章得意一笑：“帝星赛区的人不会和你死斗，他们没那么看重星际联赛。” 边溪云又问：“坏消息呢？” 萧华章摸了摸鼻子，悻悻开口：“你可能破不了他们的防御，毕竟有无限能源，可以全程开盾。” 录播中，来自帝星赛区的选手们正在疯狂对轰，轰得飞沙走石，满天灰云。 边溪云凑近细看：“确实能看见他们身上的防护罩子正在一闪一闪。” 她一拍脑袋，想起了过去的回忆：“啊！我见过这个罩子。” “这不是税收官身上的那个肥皂泡吗？” 萧华章愣了一下，很快点头：“是啊，就是一家工厂造的。” “虽然是量产货，但防御力着实不低——哪怕你用核弹对轰，也不一定能破他们的防。” “这就有些麻烦了。”边溪云歪了一下脑袋，望向谢成阁，“你呢？你有什么特殊情报可以提供？” 谢成阁微微一愣，指向自己：“我？” 边溪云理直气壮：“你也是我们团队的一员。” 谢成阁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好吧，我想想……我不太关注他们的机甲型号……” 他苦思冥想起来。 好几分钟后，谢成阁艰难开口：“他们的机甲总会有个系统吧？” “或许你可以考虑切断他们的能源供给。” 边溪云眨巴双眼，看向大G。 大G往后缩了缩：“就算可以成功，也只能争取到很短的时间。” 边溪云举手投降：“行，又是拼速度的团队。” 她再一次望向投影：“那么，最后一位选手？” 任红语气轻松：“来自北区星系的机甲指挥系参赛团队，代表二号重工出战。” “总体来说，除了配合完美之外，没有太大的优点。” 她播放第四段比赛录播。 边溪云托住自己的下巴：“看上去是最弱的那个。” “谁说不是呢？但我听说，二号重工为这次的星际联赛准备了一个秘密武器，足以击败所有选手。” 任红舔舔嘴唇，眼中闪闪发亮。 她无不遗憾地说道：“可惜，我费劲千辛万苦，也没能找到具体的情报。” “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完全无从下手。” 任红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边溪云提供思路：“他们以前的战斗风格偏向于''''疯狂的进攻''''，或许可以从这个角度来入手。” 任红抱紧抱枕，不无感慨地说道：“要是能让二号重工对上帝星财团就好了。” “一个进攻，一个防御，刚好合适。” 边溪云表示理解：“希望我们的选手来自疾风速递。” 她跃跃欲试：“我应该能比她更快！” 第78章 大致了解了一下未来的对手之后, 边溪云一行人各自返回房间，准备大睡一场。 “洗澡，睡觉, 看录播。” 边溪云第一个走进卫生间,仔细冲洗全身，然后躺上柔软的床铺,打开了随身星网。 她一边调整枕头的位置, 好让自己躺得更加舒服, 一边找到了比赛时的录播，点击“播放”按钮。 刚一打开视频, 密密麻麻的弹幕便从视网膜中飞过。 边溪云粗略扫过弹幕：“全都是没什么意义的夸赞……就没有人分析一下我们几个人之间的实力吗？” 她不死心地往后拉。 还真没有。 大概是因为隔着屏幕判断不了具体的实力,所以大家都不敢随意下场。 偶然有几个敢下场的，也只是胡言乱语了一通，讲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真是暴殄天物！”边溪云愤愤低语, “那么好的功能,居然没有人认真分析。” 她伸手拖动进度条, 拉到“击中空气”的位置。 自从“击中空气”之后，边溪云便对自己的行动失去了掌控能力。 她虽然记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却忘了当时的感受与状态,也不清楚它们到底是真是假，是幻想还是现实。 出于稳妥考虑, 边溪云不得不像其他选手那样点开自己的录播，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研究自己的所作所为。 “希望都是真的。” 她调低速率, 安静地看了起来。 此时此刻, 录播中的边溪云刚刚击中了空气, 正准备摸向肩膀。 在她的肩膀上，装有一根电浆发射器——也就是击垮程队一行人的终结武器。 边溪云前倾身体, 凑得更近。 只见，录播中的她手速飞快，以一种“几乎没办法看清”的速度扭转了自己的朝向，瞄准了空荡荡的前方。 粗大的弧光当空落下，击中了隐身的程队。 程队惨叫一声，忽得从空气中浮出。 滋啦—— 闪烁的银光笼罩周身，一下子击垮了机甲。 程队踉跄几步，单膝跪地。 她并没有放弃挣扎，她举起了自己的掌心。 边溪云点击“暂停”，放大画面：“这是什么？” “她握着什么东西？” 模糊的绿光一闪而过，边溪云只能判断出那是一个“绿色的、拇指大小的容器”。 看上去应该是玻璃做的，因为它会反射光芒，却无法倒映景象。 “可能是什么药剂或是手雷之类的东西。” 边溪云思索片刻，再次点击“播放”。 凝固的程队抬起手臂，摆出了投掷的姿势。 边溪云心脏一揪。 可是，录播中的她却无视了程队的行为，转身瞄向左侧。 又是一发“闪电”。 粗大的电弧将整个屏幕染成一片雪白。 在过分明亮的白光之中，四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边溪云的身前，发出了连绵的惨叫。 惨叫过后，其中一人的手炮不幸炸膛，让她们原地飞起，又狠狠落下。 落下的同时，另一位选手手肘撞地，扣下扳机。 一枚子弹飞出枪口，朝着程队射去，恰好击中面板。 面板向四面八方炸开，散成一片血雾。 程队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人都向后飞去。 赛场上的局势风云逆转。 转眼间，隐身的选手齐齐倒地，四仰八叉地躺成一片。 来自南区综合机甲学院的三名选手早在边溪云发出第一道“闪电”的时候，便大叫着朝赛场边缘冲去。 他们紧贴墙壁，瑟瑟发抖，几乎抱成一团。 另一边，萧华章连滚带爬，逃离了电击的范围。 当边溪云停下射击之后，他又端起武器，迈着小碎步悄悄靠近。 他没有靠得太近，而是站在距离边溪云不远不近的地方，试探着观察四周。 这些行动都是在短短数秒之内接连发生的。 一分钟后，程队五人没能起身，也没能做出任何治疗行为。 冰冷的通告残酷响起：“南三星派克私立学院二队，淘汰五人！” 话音刚落，一群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便从天而降，将她们扛了回去。 就在她们搬运“尸体”的时候，边溪云看见自己无声转动，面朝工作人员站定。 不知为何，边溪云的的后背忽然发凉，有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她无声挺直后背：“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转而放松下来：“那不是我吗？我为什么要害怕自己？” 古怪的念头转瞬即逝。 边溪云很快就放松下来，懒懒散散地靠回枕头之上。 她继续观看录播。 录播中，模糊的交流声隐约传来，似乎是工作人员们的对话。 “她是想袭击我们吗？” “你想太多了！快走，这只是你的错觉。” “走走走！不要停在这里！” 工作人员们训练有素，于眨眼间撤离赛场。 风卷残云过后，程队五人顺利淘汰，失去了晋升的资格。 边溪云耐心看完全程，关掉了这份录播。 “等到工作人员离开之后，我便醒过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我记得，我在末世世界里的时候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怎么到了星际世界之后，就变得如此诡异？” 她皱眉思考病因：“难道是穿越时空导致的''''灵魂和身体不同步''''的问题？” 沉默片刻之后，边溪云自嘲一笑：“想什么呢？这世上哪有这种奇怪的病因。” “估计还是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要是能检查一下就好了。” 学院中的检查和参赛时的体检都没能检测出问题。 这说明，边溪云的病因或许藏得更深。 一时之间，纪万倾的名字滑过边溪云的脑海。 她犹豫着打开随身星网：“身为天才生物学家，他肯定能找出我的病因……” 指尖的投影在纪万倾的名字上来回晃动。 数秒之后，边溪云猛得收回手指，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坚定地关掉名片：“不行，万一真的有问题怎么办？我还要买房呢！” “最起码，也要等到打完星际联赛之后，再提这件事情！” 只要能打赢星际联赛，自己便不再是荒星上的一名平平无奇的居民。 而是星际世界的机甲天才，值得万众瞩目。 别看“万众瞩目”只是一个虚词—— 在极端发达的星际世界当中，这种属性异常好用，能让她获得许多普通居民无法获得的优待。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更何况，没了名声，我又该如何拯救世界？如何发现这个世界的问题？” 没费多少功夫，边溪云便成功说服了自己，暂时将此事搁置。 她侧头闭上双眼，熄灭了房间中的顶灯。 繁杂的思绪让边溪云辗转反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沉静了下来，陷入凌乱的梦乡。 她梦见了末世世界中的许多片段。 有些片段中的她忙于战斗，风风火火，从一个地方奔向另一个地方。 有些片段中的她正在休息，她捧着一本书和一杯茶，坐在阳台上吹风。 有些片刻中的她被一大群虚影环绕，这些虚影渐渐长出五官，都是曾经的熟人。 战斗，休息，交谈。 这三件事情反复发生，铸就了边溪云的过去。 她的过去浸泡在铁与血之中。 哪怕脱离了战斗，也无法获得安宁。 第二天，边溪云早早醒来，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天花板。 在梦境中忙碌了一整个晚上，她非但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而且还变得更累。 甚至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渴望。 她想要前往帝星，想要走入人群拥挤之处，感受生命的力量。 她想要触碰自己看见的每一位陌生人，拥抱美好的未来。 “看来我急需休假。” 边溪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前往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后，她来到宿舍客厅，向众人宣布了自己的愿望。 边溪云沉痛开口：“打完军校比拼之后，我想休假一周。” 众人鸦雀无声。 一秒之后，欢呼声冲破云霄。 任红第一个跳到边溪云的身上，兴奋高喊。 “天哪！我们的奋斗机器人终于转性了！” “她竟然想要休假！” “哦哦哦！她终于想要休假了！” 任红如无尾猴一般四处蹦跳，又从沙发背上滚过。 边溪云不解挠头：“想休假的人是我，为什么你那么开心？” 任红喜极而泣：“因为你休假就意味着我们也能休假！” “我的肝帝人生终于告一段落，能够拥有阳光、汽水和沙滩了！” 她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挥手就投影出了满屋子的景点：“边溪云，你想去哪里玩？” 边溪云歪了一下脑袋。 任红笑道：“难得有次休假，我来承包费用。” “你说，你想去哪里？哪里我都能买单。” 真的吗？ 边溪云毫不犹豫，果断开口：“我想去云梦山庄。” 任红的笑容一秒垮掉：“不是吧？云梦山庄？那里是住宅区，不是度假区！” 她惨叫倒地：“像这种地方，我也进不去啊。你为什么想去那里？” 边溪云诚实作答：“因为我老是梦见那里，所以我想过去看看。” 任红一拍脑袋，眼珠一滚，就滚去了谢成阁的方向。 她谄媚一笑：“我们的辅导员，你能搞定这事儿吗？” 谢成阁正在喝茶。 “咳！”他匆匆放下茶杯，“为什么想去住宅区里度假？” “不过，好吧，如果你们都想去那儿的话。” 他一边叹气，一边打开随身星网，联络自己的熟人：“除了云梦山庄，你们还想去哪儿？” 说话时，谢成阁的眼睛看向边溪云，显然是在等她回答。 边溪云道：“没了，要不，你们来推荐一些？” 她对那片区域一无所知。 谢成阁了然点头，将几处景点投影在空气之中。 他丝滑提议：“要不就在近卫三号上度假吧？正好可以感受一下帝星风光。” 广义的“帝星”除了帝星之外，还包含了环帝星小行星带中的一众星球。 从“娱乐”的角度来看，环帝星小行星带上的娱乐项目甚至比帝星还多。 谁让帝星不是“景区”，而是“行政中心”呢？ “就这个吧。” 边溪云对其他地方并无所谓，她只是想借机了却一桩心事，寻找一下执念的源头。 于是，在看了几处风景之后，她随意挑选了一个，便交由其他五人决定。 任红和萧华章顿时七嘴八舌地介绍起来，一直将一周的行程撑成了两周。 边溪云无奈叹气：“那就两周。” 她打开日历，翻看星际联赛的时间：“反正时间还早，多休息一会儿，倒也不算过分。”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边溪云打开了自己的随身星网。 她点开未读私信：“……纪百连？” 正在闲聊的众人悄然熄声。 任红探头张望：“他联系你了吗？” “嗯，他给我发了一条私信。”边溪云说出私信内容，“他问我是不是代表''''创灵生物集团''''，参加星际联赛。” 第79章 纪百连是创灵生物集团的人, 却没有代表创灵生物集团参赛。 边溪云不是创灵生物集团的人，却代表了创灵生物集团参赛。 一时之间，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就变得难以回答起来。 任红忐忑不安：“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回答？” 边溪云“啪啪”打字：“实话实说——难道我还能否认不成？” 是个人都知道“南四星机甲学院的赞助商是创灵生物集团”。 像这种“搜索一下,你就知道”的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 她坦然承认事实。 【边溪云】：对。 【纪百连】：恭喜你，能代表五大组织参赛的选手,都不是无名之辈。 【纪百连】：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能够代表真理学社参赛。 【纪百连】：差点忘了, 你听说过我吗？ 当然听说过了。 她还想知道“纪百连为什么会跑去真理学社？”呢！ 边溪云犹豫一秒，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满意自己的好奇。 她直白问道。 【边溪云】：听说过,我知道你的爸爸是纪万倾……你为什么不代表创灵生物集团参赛？ 【纪百连】：这事说来也巧，因为在我爸招募我之前，我就先被真理学社的人招走了。 【纪百连】：或者, 也有可能是因为, 我爸并不希望我参加星际联赛。 大八卦。 边溪云立刻提起精神, 敲出一个问号。 【边溪云】：？ 【纪百连】：他觉得我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优秀，也缺乏一些基本的战斗素养。 边溪云无法理解。 【边溪云】：……但是你很优秀？我看过你的比赛录播, 你的对手甚至都找不到你的身影。 【纪百连】：是啊, 这招非常好用。 【纪百连】：不过，我也看了你的比赛录播。 【纪百连】：它让人印象深刻,难怪我爸会那么高兴，连着在餐桌上夸了你很久。 【边溪云】：谢谢夸奖, 这大概是因为他比较喜欢正面进攻, 虽然正面进攻在很多情况下都不占优势。 【纪百连】：哈哈, 不必谦虚，我也觉得你十分强大。 【纪百连】：至少, 换作是我的话，我根本做不到这些。 【纪百连】：唔，这么一想的话，你其实比我更适合我爸一些，他一直很希望我能在身体素质中拿个高分。 【纪百连】：对了，你想不想和我见上一面，当面聊上几句？ 【边溪云】：为什么？我们肯定会在赛场上碰面的，到时候再聊也不迟。 【纪百连】：因为我爸一直在赞美你，所以我不想再等半年。 【纪百连】：只是在公共场合里聊上几句而已，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哇哦，我嗅到了陷阱的气息。”任红伸长脖子，窥向聊天记录，“你知道吗？我刚刚才打听到，东区星系的选手都管他叫''''纪白莲''''。” “这个外号明显就有问题啊！不像是什么好人。” 萧华章亦表示赞同：“现在见面有点危险，更何况他还是一名黑客。” 大G转动头颅，望向萧华章。 萧华章高举双手：“没有歧视你们的意思，但你们确实无.孔.不.入。” “尤其是在公共场合，边溪云总不能穿上全套机甲，见面就把他打晕吧？” “没关系，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大G平静开口，“我投''''别见''''一票。” “真理学社的手段花样百出。我的实力不如纪百连，没办法提供有效的帮助。” “这样一来，万一他想对你做些什么的话，我们都没办法反抗。” “那就不见了。”边溪云也不是很想见面。 她总觉得这种行为十分怪异。 她的意思是…… 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对手私下见面呢？ 对手就是对手，不需要额外交流。 边溪云给出回应。 【边溪云】：抱歉，我不是很想这样做。 【边溪云】：你有什么必须见面的理由吗？ 【纪百连】：没有……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这份兴趣让我抓耳挠腮，不愿继续等待。 【纪百连】：不过我也能理解你的选择。 【纪百连】：等到比赛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我真的很好奇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边溪云】：为什么是我？因为我代表创灵生物集团参赛？ 【纪百连】：不，你误会了，不是因为这个。 【纪百连】：只是我爸从不夸人，但他一直在夸你。自从见完你之后，他就像是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兴奋不堪。 【纪百连】：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兴奋，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找到了生命的价值。 ……谢谢，有点毛骨悚然了。 边溪云头皮发麻。 【边溪云】：你是他的儿子，他肯定更喜欢你。 【纪百连】：这很难说，我不知道他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工作，但肯定不是更喜欢我。 【纪百连】：拜托，不要对我的身份有太大的滤镜，我爸不是一个重视家庭的人，我和你并无区别。 【边溪云】：……你太谦虚了…… 那区别还是很大的。 至少纪百连不用担心没钱。 边溪云又敷衍了几句，飞速结束对话。 她嘴角抽搐：“这个人的恋父情结也太严重了一点吧？” “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身侧，任红满脸惊吓，紧紧抱住自己：“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在这里的，我说不定会被他灭口！” 边溪云侧目而望：“会吗？” 她警惕起来。 如果会的话，那她要先下手为强！ “应该不会，至少不会对你们出手。”谢成阁的声音从远处幽幽传来，“别忘了，从''''赢下军校比拼''''开始，你们就正式踏入了名人的行列。” 他眼眸清澈，诚恳说道：“哪怕是五大组织的高层也不能知法犯法。” “我们的联盟法庭并不是好看的摆设。” “好了，现在，谁想来一点小桃酥和绿豆糕？我还带了一壶玫瑰花茶，让大家疏肝解郁。” 谢成阁举起茶壶，环视一周：“第一个举手的人可以获得一份小惊喜。” 边溪云飞速举手，萧华章略逊一筹。 而任红和钟明则原地躺平，直接放弃了“竞速”比赛。 “恭喜你，边溪云，你是第一名。”谢成阁笑眯眯地举起空杯，为边溪云倒了一杯茶水。 随后，他从盘子底下掏出了一根棒棒糖，递到边溪云的手上：“奖励你一根布丁口味的棒棒糖。” “谢谢。”边溪云接过礼物，心情愉悦。 她把棒棒糖塞进口袋里，然后捏了一块绿豆糕吃。 结束初赛之后，军校比拼的冠军奖杯几乎可以说是“写上了边溪云团队的大名”。 毕竟，唯一能够和她们竞争的去年冠亚军团队，都已经在初赛中大败而归，落入复活赛中。 最后的名次是： 冠军——南四星机甲学院一队，即边溪云的团队。 亚军——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一队。 季军— —南区综合机甲学院二队。 边溪云如愿以偿地捧回奖杯，并从学院的手中薅走了高达五十一万的羊毛。 “好大方的学校。”边溪云坐在任红租赁的飞船之中，清点自己的资产，“那么多钱，说给就给，一刻也没有犹豫。” “是啊，是啊，南四星机甲学院出了一个冠军，拿到了一大笔投资。” “他们终于能请得起从远航舰队里退役的大佬了。” 任红趴在沙发上，浏览购物平台。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边溪云，你拿到冠军之后，你的爷爷奶奶肯定很高兴吧？他们给了你什么奖励？” 边溪云道：“我把我家翻修了一下，安装了更好的信号塔，还带着他们来南四星大吃了一顿，顺便换掉了老古董机甲上的电池系统。” 任红翻了个身：“不是吧？你们还不打算搬走吗？” “你的钱够买房了吧？我是说，在大学城里买房。” 边溪云耸耸肩膀：“我的爷爷奶奶不愿意搬走，他们舍不得离开。” 任红嗖嗖下单：“也是，都住了那么多年了，肯定有很深的感情。” “如果你让我搬离我家的话，我肯定也不会愿意的。” 叮咚！ 任红支付金额。 边溪云好奇探头：“那你呢？你都拿到冠军了，想必能回去了吧？” 任红退出付款界面，物色新的猎物。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在南四星机甲学院待了那么久，我也有了很深的感情。” “虽然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我也不是那种''''刚一达到目的，就起身离开''''的人。”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还想再蹭第二个冠军？” 散发着沐浴露香气的萧华章突然从沙发背后窜出，一巴掌拍了下来。 任红尖叫一声，抬手就打：“你干什么？你不要污蔑我！” 萧华章双手叉腰，俯视任红。 任红悻悻低头：“好吧，确实也有这个原因啦，但它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她趴回沙发上：“和你们一起玩多爽？我才不想回去见那群老家伙呢！” “回家之后，肯定又是这句话不能说，那句话不能说，''''你得保住嫡系的体面，多想想别人的意思！''''。” 她阴阳怪气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趴回沙发之上。 “太累了，再让我多躺一会儿吧。” 边溪云拖长语调：“任红——？” 任红举手投降：“好啦好啦，其实是我家长辈希望我见好就收，拿着荣誉回家转系，去读普通的高中。” “我告诉他们你很厉害，说不定能拿到更高的名次，所以他们才让我留在这里，继续读书的。” 她眼神飘忽：“我也知道我的行为不太道德……但是！萧华章！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华章随手拿了个苹果，在空中抛了一下。 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帝星人谁不知道这件事情？大家都看见你回去了，也看见了你回家的待遇。” 任红唉声叹气：“掐指一算，只能再浪五年。” “然后我就要告别机甲，回去坐办公室了。” 萧华章啃了一口苹果：“你也可以选择不回家，就是没那么有钱而已。” 他压低声音：“你还记得谢成阁他表姐吗？” “她不就为爱出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浪了。” “她还是纯粹的文职呢……你一个机甲系的学生，不比她更加安全？” 任红迟疑一秒。 萧华章再接再厉：“畅想一下，你离家之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咳！萧华章，你不要教唆任红离家出走，这不是什么好事。”谢成阁声音柔和，笑容冰冷，“我表姐固然洒脱，但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自从离家出走之后，她过得非常艰难，远不如在家时的生活。” 他端着茶杯坐下，轻轻抿了一口：“这还是有我们在背后偷偷帮她的结果。” “要不然的话，她早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次级安全行星上了。” 边溪云幸福听八卦：“你的表姐现在在哪里？” 谢成阁言简意赅：“在一个很偏僻的星球上打工，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如果她不这么爱折腾的话，她现在早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和家人待在一起。” 边溪云不予置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啊，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谢成阁放下茶杯，眼中笑意不减，“但她也可以留在帝星，迅速上爬，雇人帮忙。” “这样就不必当一只无头苍蝇，满世界乱窜！” 任红颇为不服：“那是因为你过得很好，根本不懂我们的痛苦！” 谢成阁十指交叉，平静回答：“光靠自己，你能租得起飞船吗？” 任红唇瓣微张，呆愣当场。 谢成阁收回目光：“萧华章，不要去祸害别人。” “你可以做到的事情，别人不一定能够做到。” “再者，你家的情况也没有任红复杂——你爸不是还在喊你回家读书吗？” 萧华章耳根一红：“我可不会回去！” 谢成阁瞥了他一眼，低笑一声：“但你只要想回去，就能够回去，不是吗？” 他悠悠起身：“我是来提醒你们下船的。” “近卫三号已经到了。” 谢成阁朝着吧台处走去。 任红心情沮丧，一言不发。 萧华章有些尴尬。 他把手中的果核丢进垃圾桶中，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任红扯过一只抱枕，将头埋了进去。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这又不是你的错。” “谢成阁说的对，我家确实要比你家复杂，我们本身的天赋也不太一样… …” 她的声音中隐约带起哭腔。 “你、你别哭啊！”萧华章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下意识地望向边溪云，投去求援的目光。 边溪云叹了口气，坐到任红的身侧：“还有五年，一切都未成定局。” 任红委屈巴巴：“才五年，五年之后我就要回家了！” “回家不一定是坏事。”边溪云拍了拍她的背脊，又递给她一盒纸巾。 她的大脑马力全开，飞速旋转起来：“谢成阁不是说了吗？凡事都有第二种解法。” “既然你家图利，那么只要你''''不回家''''的利益高于''''回家''''，他们就会主动送你离开，并给出大把大把的资助。” 任红哽咽低语：“我没有天赋，我不是一名优秀的机甲师。” “可你的目标也不是当机甲师啊！”边溪云道，“你的目标不是当情报专家吗？” “我寻思……一名打入精英机甲师内部的情报专家，应该还有些用处？” 任红茫然抬眸。 边溪云鬼魅低语：“要是能打入远航舰队，那不就更有用了吗？” “赶紧爬起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逆天改命。” “相信你的实力，也相信幸福终将来临……” 第80章 “近卫三号是环帝星小行星带中, 距离帝星第二近的行星。” “它只比近卫二号远了0.6亿千米，几乎可以算是紧贴着帝星生活，约等于是帝星上的一员。” 边溪云随手取下摆放在太空码头咨询台附近的旅游宣传册,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明明叫''''近卫三号'''' ,为什么是''''距离帝星第二近的行星''''？” 边溪云十分费解。 “不是应该还有''''近卫一号''''和''''近卫二号''''吗？” 萧华章双手插兜，正在无所事事地遛弯。 他像卫星一样绕着边溪云转了一圈,随口解答她的疑惑。 “近卫一号已经被二号重工爆破了。”萧华章道。 “在我们出生之前,那里曾爆发过一场特别恐怖的污染之风,将它变成了一颗''''次级安全行星''''。” “后来，科学家们折腾了好几年, 也没能让它恢复原样, 就只好放弃这颗行星，让它闭目安息。” 边溪云合拢手册：“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老师们上课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提起过它。” 她打开随身星网,好看的眉毛紧紧皱起,扭作一团。 边溪云困惑低语：“就连星网上也查不到具体的内容……” “这是什么机密档案吗？” “并不能算是''''机密档案'''' ，至少, 在法律的层面上, 帝星联盟并没有禁止我们谈及此事。” 谢成阁端着六杯清茶靠近过来。 他将茶水一一分发给众人，随后将属于“任红”的那杯摆到咨询台上,腾出了自己的双手。 刺啦。 谢成阁撕开吸管的包装，将吸管插.进杯盖。 他慢吞吞地说道：“只是, 这件事情太过可怕, 很容易引起恐慌。” “所以五大组织便决定将它封存起来,以免被公众知晓。” 边溪云吸了一口茶水：“只是为了防止被不必要的人知道？” 谢成阁欣然点头：“它在帝星人或是机甲师中，并不是一个秘密。” 边溪云捧着茶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难怪我对此一无所知。” “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好比，当你知道近卫一号也能被污染之后，就会忍不住去想''''那其他星球是不是也会被污染因子污染？''''”谢成阁歪了一下脑袋，平静开口，“近卫二号也会被污染，近卫三号也会被污染，南四星也会被污染，乃至于帝星……” “传说中永远安全的帝星也会被污染因子污染。” “''''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哪个星球是彻底安全的。''''” “一旦人们有了这个意识之后，就很难继续生活下去了。” “他们会恐慌，会害怕，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实现当前的愿望，而不再考虑未来。” “混乱，是比污染更为可怕的存在——它会在我们的世界沦陷之前，先毁掉我们的生活。” 头顶处，纯白的灯光照得太空码头悦目非常。 更不用说，近卫三号太空码头的主色调是“银色”和“绿色”，这更衬得灯光明亮自然，焕发着勃勃生机。 就好像是冰冷的科技与蓬勃的自然互相交织，而人类所向披靡。 边溪云望向谢成阁的双眸。 在灯光的照射之下，那对深棕色的眸子透出隐约的绿色，削减了笑容中的亲和。 边溪云逐字说道：“你觉得''''隐瞒''''更好。” 这是一句肯定句。 谢成阁没有否认。 他的睫毛被茶水上的热气熏湿：“假如一个人承受不了得知真相的代价，那么他就不应该得知真相。” “这不是''''隐瞒''''，这是一种''''保护''''。” 他目光灼灼，上前一步，直视边溪云的双眼。 “等等，这个气氛？”正在原地遛弯的萧华章浑身一颤，寒毛竖起。 他匆忙掏出自己的双手，挡在边溪云和谢成阁之间：“拜托，就这点小事。” “你们该不会是想要吵架吧？” 边溪云慢吞吞道：“我没想吵架。” “我只是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那就好……”萧华章松了一口气，随即警惕地瞥向谢成阁。 谢成阁垂眸喝茶：“哪怕她不同意我的观点，我们也不会吵起来的。” “你放心好了。”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物理劝架了呢……” 听完两人的回答，萧华章彻底放松下来，把双手插回兜中。 他重新开始遛弯。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与太空码头中的悠扬曲调相映成趣。 谢成阁冷不丁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萧华章的人生真是该死的轻松。 “在想任红怎么还没有回来。” 边溪云叼起吸管，大吸一口。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任红的外套出现在不远处的自动扶梯上。 她正在东张西望地寻找众人。 …… “天哪，我终于把飞船还掉了。” “近卫三号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支队伍里里外外，绕着走廊盘了三圈！” “你知道吗？在南四星上，我只需要花上五分钟不到，就能还掉飞船！” 满头热气的任红扑到茶前，一口气喝完半杯。 她大声抗议：“早知道要排那么久，我就不应该让你们离开。” “咱们可是队友啊！自然要有难同当！” 边溪云噗嗤一笑：“我们人那么多，和你一块儿排的话，岂不是又多出一截？” 任红满脸哀怨：“总好过我在排队，而你们却在喝茶。” 她吸吸溜溜地解决掉手中的茶水，捧着空杯子捏来捏去。 捏了一阵之后，任红好奇开口：“你们怎么都不动呀？接我们的车什么时候才到？” 众人纷纷扭过头颅，望向谢成阁的身影。 谢成阁泰然自若：“还有半个小时吧。” 任红狐疑眯眼：“怎么还有半个小时？这不像是谢氏集团的风格。” “咳咳。”边溪云轻咳一声，指指头顶处的屏幕。 任红后退一步，抬眸望向上方：“机场高架发生特大车祸，致道路拥堵……” “啊！我们的车被堵在高架上，下不来了？” 边溪云沉痛点头：“好在谢成阁的车来得够早，所以影响不大。” “要不然的话，我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尝试打车前往了。” 云梦山庄属于“特殊居住区”，布满了层层叠叠的安保。 假如没有一辆提前报备过的车辆，那么就要在保安处花费许多口舌，完成许多安检，才能进入其中。 本来，边溪云也不能理解这种过分夸张的安保措施。 毕竟云梦山庄并非是大佬们的住处，也很少会有人寻仇。 不过，现在嘛…… 自从听说了“近卫一号”的遭遇之后，边溪云顿时就觉得“哪怕再多一些，也不算如何过分”了。 “星际世界也不安全啊！” 她似乎找到了危险的源头。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被堵在高架上的车终于姗姗来迟，朝众人敞开怀抱。 边溪云一行人坐入其中，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掠过一条又一条的高架。 道道银光闪过，只余下簌簌风声。 边溪云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如果能飞就好了，这里的风景肯定很美。” 任红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可惜，近卫三号禁止使用飞艇。” “要不然我们还真能飞上一回，鸟瞰这里的风光。” “我听说啊，自从近卫一号被炸之后，那上面的人就都搬来了近卫三号，把这里改造成了新的人间仙境。” “不但风景优美，而且污染指数极低。” “说是''''除帝星之外最为安全的行星''''也不为过。” “那近卫二号呢？”边溪云问道。 任红不假思索：“它是帝星的安全缓冲带，很少有人常住。” 一说起“不同行星之间的区别”，任红的话茬子便像是漏水一般，再也停不下来了。 她津津乐道道：“为了安全起见，帝星和近卫二号上都禁止设立大型娱乐区域，只保留了必须存在的工作区域和居住区域。”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近卫三号才是整个帝星联盟中最宜居的行星——没有之一。” “很多人都把这儿当''''疗养院''''看待，五大组织也不例外。” “因此，这儿什么地形都有……虽然说，全部都是人造的吧，但那毕竟也是''''摸得着，看得见''''的实体。” 任红一时有些上头：“等我退休之后，我也要搬来这里居住！” “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边溪云趴在玻璃窗上，探头望向下方。 深浅不一的绿色掠过眼眸，朝着身后飞去。 其中，还夹杂着许多造型古怪的建筑，如艺术品般成片散落。 边溪云指向一只圆球，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建筑？” 任红凑过来看：“这是创灵生物集团的附属医院！” “那……这个呢？”边溪云又指向一片宫殿式样的建筑群落。 任红飞速回答：“这是真理学社的机房大军。” “这个呢？” “这是二号重工的厂房。怎么样？是不是完全不像？” “确实，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超大号甜甜圈。为什么一间厂房要涂成这个样子？” “谁知道呢？大概是为了好看吧？……还有这个这个！这是疾风速递的办事处！可罕见了！” 奇奇怪怪的建筑令人目不暇接，仿佛是在欣赏一场大型装置艺术展。 更为夸张的是，这些奇奇怪怪的建筑都有其必要用途，每一个都不可或缺。 任红一连说了许久，禁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她意犹未尽地停下解说，去拿水壶喝水。 边溪云继续欣赏风景。 她喃喃低语：“这儿什么都有，活像是一个迷你的帝星联盟……” “谁说不是呢？”萧华章于游戏之中抬起头来，随声附和，“就因为这个，我爸妈也很想搬来近卫三号居住。” “他们一直念叨了好久，念叨得我耳朵都快起老茧了！” 80-90 第81章 纵横交错的高架如银龙般盘旋地表, 又如流光般窜向后方。 承载着边溪云一行人的汽车起起伏伏，游走于不同的高度之间。 车窗外。 伴随着太空码头的远去，深浅不一的绿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 再往前开，新的绿色零星出现, 间或有岩石环绕。 它们都是沙漠中的绿洲。 而云梦山庄, 正坐落于其中最大的一片绿洲之上。 身为在场六人中最为了解云梦山庄的存在, 谢成阁主动开口，担任了“导游”一职。 他流畅说道：“等到云梦山庄正式建成之后, 二号重工会把沙漠填平, 改成更受欢迎的模样。” “据说，他们准备在小区的北面堆出一片人造丘陵，再挖一些诸如湖泊、瀑布、溪流、池塘之类的水生景观。” 边溪云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她好奇问道：“沙漠不好吗？我看这儿的风景也挺好的, 颇具异域风情。” 谢成阁道：“大部分买家都不喜欢沙漠, 他们更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二号重工做过类似的调查。”任红插.入话题, “调查结果显示，''''沙漠''''会让居民们联想到''''干旱''''''''缺水''''和''''意外''''。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词,不利于抬高房价。” “我敢肯定, 云梦山庄不会缺水。”对于这件事情，边溪云还是很笃定的。 “是啊, 但大多数人不这样想。他们觉得蓄水池比自来水管更加安全，虽然蓄水池里的水同样来自于自来水管。” 任红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汽水, 用力拧开瓶盖。 她一口气喝掉半瓶：“你别说,看了那么久的沙漠,我的嘴巴也开始干了。” “不怪二号重工会下如此决定。” “确实。”边溪云表示理解。 她将身体探向前方：“谢成阁，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谢成阁又去问司机：“司机, 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司机爽快回答：“快了，再过五分钟就好。” “云梦山庄就在高架旁边——瞧，我们就在前面下弯。” 伴随着司机的说话声，汽车打了个转儿，朝着地面驶去。 不一会儿后，一片尚未建成的小区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大片大片的建筑仍是水泥般的灰色，还没有砌上墙砖。 理应清澈的人造湖泊也只是一块凹陷的荒地，甚至连防水涂层都没有上完。 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壮观规模依旧让边溪云惊叹出声。 “这都得有个一百公里远了吧？云梦山庄那么大的吗？” 从宣传广告里的规模来判断，她还以为： 云梦山庄最多只有百来万平方公里，是一座平平无奇、略显奢华的高档小区。 谁能想到——它大得都能冒充一座小型城市了！ 谢成阁倒不意外：“它本来就是以一座小型城市为标准设计而成的。” “不过，假如是指''''狭义''''上的云梦山庄，那么就只剩下这一小片区域了。”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圈起了不足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就这一小片的名字叫''''云梦山庄''''。” “其他地方都是配套商业、员工宿舍、仓库工厂之类的东西。” “虽然也能享受到优渥的安保系统，但总比不过本体来得安全。” 边溪云伸长脖子，使劲儿往外看。 谢成阁打开车门：“别看了，下车吧，我做了预约的。” 千里迢迢来参观“建筑工地”这种事情，一听就很离谱。 但既然是边溪云的“爱好”，那大家自然得去满足。 哪个天才没点儿怪癖？ 只是参观“建筑工地”罢了，简直再正常不过。 等到众人全部下车，谢成阁遣散司机，朝着工地走去。 “边溪云，萧华章，任红，钟明……还有大G。很好，都到齐了。” 他清点了一遍人数，转身走向后方。 此时的谢成阁和景区导游的区别，就只差那一面旗帜。 边溪云忍不住笑出声来：“谢成阁，我怎么没发现，你还能当一名不错的导游？” 谢成阁坦然接受夸奖：“谢谢，毕竟我看了好久的导游视频，还做了两套卷子。” “好了！大家跟上！不要乱走！” “这里的安保系统还没有部署完毕，要是走丢的话，说不定会碰到一些危险。” 仿佛是为了验证谢成阁所言不虚。 两架警戒用的无人机晃晃悠悠，从众人头顶飞过。 边溪云眯眼查看型号：“居然要比南四星中央区治安所的无人机再新上两个版本。” 萧华章也伸长脖子，望向无人机上的数字。 他啧啧称奇：“这么新的版本，也只有远航舰队的无人机能更胜一筹了吧？” “就连帝星中央区用的无人机都是这里的同款。” 谢成阁丝滑介绍：“''''云梦山庄''''的定位是''''新一代安全社区的标杆产业''''。” “一旦获得成功，二号重工就会在其他星球上原模原样地复刻小区，打造行业品牌。” “所以，身为新的标杆，云梦山庄使用的安保系统就是最好的量产型安保系统。” “——可以批量复制，且是科技前沿。” 他边走边说。 边溪云眼尖地发现：谢成阁正在把他们往一座高塔处带。 她伸手指向前方：“这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在小区里建这个？” 谢成阁对答如流：“灯塔，这是一座高高竖起的灯塔。” “它既可以为小区户主的私人飞机指引方向，又蕴含着极佳的寓意，完美阐述了小区的定位——一座引领行业潮流的灯塔。” 边溪云眯起眼眸。 这玩意儿是不是“灯塔”，边溪云不太清楚。 但这玩意儿能当“瞭望台”用，边溪云倒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她嘴角抽搐：“站在上面可以直接俯瞰整座城市，小区的设计者连''''污染物攻城''''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谢成阁温柔说道：“只有万无一失的设计，才能保证户主的安全。” 现在的他不像导游，像房产中介。 边溪云叹了口气，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爬了不知道多少层楼之后，云梦山庄的全景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边溪云粗粗扫过四周。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带来不祥的征兆。 “这不是末世世界里的安全区吗？” 边溪云瞳孔地震，不敢置信。 “原来，安全区的设计图正来自于云梦山庄！” 好消息，她再一次确定了星际世界即将走向灭亡。 坏消息，她依旧没能找出“阻止末世到来”的方法。 隐隐约约的低语声于脑海中不断回荡，她似乎能听见来自曙光安全区负责人的焦急提醒。 但“似乎”永远只是“似乎”。 在真实发生的故事里： 曙光安全区的负责人终其一生，也没能找出“阻止末世到来”的方法。 这项艰巨的任务，被他无耻地塞进了边溪云的手中。 而边溪云亦一筹莫展。 趴在栏杆上想了片刻，也没能想出太多妙计，边溪云决定顺其自然，听从内心的想法。 比如…… “赢下星际联赛”就要比“拯救世界”来得现实。 她扭头问谢成阁：“云梦山庄什么时候才能建成？” 谢成阁有问必答：“等你打完星际联赛之后，也就是明年的今天。” 这么快啊？ 边溪云不免有些失神。 身侧，谢成阁的声音懒散传来，充满了金钱的诱惑。 “你不是很想在这儿买房吗？”他的嗓音该死的甜美，“要是你能赢下星际联赛，我就说服这里的开发商送你一套。” 边溪云倒吸一口冷气，感到头晕目眩：“你认真的吗？” 谢成阁轻快点头：“那将是一个免费的头条，他们没可能拒绝。” 午后的太阳当空照下，将万物镀上金边。 谢成阁的发丝闪闪发亮，泛起耀眼的光芒。 如今的他在边溪云的眼中，不亚于是一座金子制成的雕像。 边溪云勉强保持冷静：“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谢成阁幽幽开口：“我没开玩笑。” “如果你能赢下星际联赛的奖杯，那么我的履历也会因你而闪闪发光。” “像这种双赢的事情你没有必要拒绝。” 边溪云的大脑飞速旋转，几乎发出蜂鸣。 她忽然冷静下来：“这其中也包括了……住在这里的居民想要白嫖一名优质的保镖？” 谢成阁不置可否：“既然你要住在这里，那你总不能看着这里出事。” “……”边溪云后退一步，心中警铃大作。 她难以压低自己的声调：“这里不是很安全吗？你为什么觉得这里不对？” 谢成阁耸耸肩膀，语气坦然：“这不是''''我觉得''''，这是''''你觉得''''。” “你刚才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说''''这里一定会出事''''一样。” 他歪了一下脑袋，望向边溪云的双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但多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 “我也知道你的直觉很准，说不定这里真的有问题呢？” 边溪云皱眉直视谢成阁。 谢成阁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任由边溪云的目光扫来扫去，扫走了每一处细节。 他好像没有说谎。 这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眼神。 边溪云挪开目光，不免有些挫败。 她随口变更话题：“看来你的直觉也很准，为什么不来机甲系就读？” 谢成阁理直气壮：“我要继承家业，不能四处冒险。” “……” “？” 这句话的语气过分自然，以至于萧华章都瞪大了双眼。 他忍不住嚷嚷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那么古板？” 谢成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负责而已，这和古板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为了一己私欲，便抛下一大堆人不管''''……” “……就能叫''''开放''''了？” 第82章 “你……” “算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法，这事儿我管不着。” “但我得说，迟早有一天, 你会发现你自己的私欲也很重要, 甚至要比你所谓的家业更加重要！” 萧华章满脸愤慨，迅速转身。 他面朝塔外站定,将谢成阁从视网膜中驱逐。 谢成阁轻笑一声, 没有说话。 这声轻笑满是轻蔑, 就连旁观的边溪云都能从他的语调中发现这个秘密。 任红自然也不例外。 她悄悄靠近边溪云，声音近乎为零：“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什么都不需要办！ 边溪云挑了一下眉毛,朝着萧华章处努了努自己的嘴唇。 一切竟在不言中。 短短几秒过去,萧华章便从之前的愤慨里挣脱出来。 此时的他正在兴致勃勃地俯瞰下方，惊呼于云梦山庄中的每一处细节。 任红循嘴望去，当场就被噎了一下。 “好大的心脏。” “……我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呢！” 嘟哝间,她的视线顺势转动,擦过谢成阁的身影。 谢成阁礼貌微笑。 任红迅速转身：“另一个的心脏就没有那么大了。” “我怀疑他想吃人！” “是吗？”边溪云满怀好奇,也将视线投向谢成阁处。 她失望垂眉：“这不是挺正常的吗？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好戏看呢！” 站在“灯塔”上吹了半个小时的风，边溪云一行人走下楼梯,返回地面,又朝着“边溪云故居”的方向走去。 自从意识到“云梦山庄的布局和曙光安全区一模一样！”之后，边溪云看哪儿哪儿眼熟,几乎可以闭着眼睛走路。 她丝滑地拐了个弯，踏上一条小路。 “你要去哪里？……哦看啊！他们甚至还准备了一个超大的停机坪！” “我都能想象到, 把飞船停在上面的时候会有多爽了！” 萧华章沉浸在“发现新细节”的快乐之中, 一时之间, 有些难以自拔。 边溪云略过他的惊呼，指向灌木丛后：“我想去那里看看。” 那里曾伫立着她的故居。 “那里是什么地方？”听见又有新东西可看,萧华章表现得比边溪云还要激动。 他噌得窜出队伍，冲向灌木丛后。 一分钟后，萧华章挥手高喊：“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大片空地！” 谢成阁耐心解释：“在不久后的将来，这里会成为云梦山庄的核心区域。” “二号重工的人还没有找出足够合适的设计，所以就先空在这里，等待时机成熟了。” “原来如此！”萧华章又往前走了几步。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他探头探脑，四处张望之时，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朝着萧华章扑去。 “什么东西？！”萧华章反应极快。 他膝盖一曲，就地翻滚，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随后一把举起半空的水瓶，用力砸向黑影。 砰！ 水瓶擦过黑影，砸到地上，溅起了一片沙尘。 萧华章转身就跑：“不是吧？这儿也有污染物？” 话音未落，一组无人机便散发着“嗡嗡”的噪声，从远处飞速驶来。 滋滋—— 六道激光四处扫射，将黑影切成碎片。 轻微的焦糊味混合着污染物的臭味从黑影处缓缓飘来。 任红捂住口鼻：“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 “确实很安全——立刻就解决了。” 边溪云边说边跑，冲向地上的肉块。 她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只污染计数器，当场开始检测。 还好。 污染计数器没有爆鸣，也没有亮起红点。 边溪云松了一口气：“空气中的污染指数不算高，这或许只是一桩意外……” “谁在那儿？” 她忽然拔刀，指向对面。 就在空地的另一头，低矮灌木叶片晃动，状态十分可疑。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伸手拨开灌木。 灌木丛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不甘心地望向泥土：“没有脚印。” 身后，队友们的脚步声凌乱靠近，止于边溪云的后方。 任红稍稍有些气喘：“边溪云，怎么了？” 边溪云松开手指，让灌木丛恢复原样。 她困惑摇头：“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蹲在这里，正于阴影中之中偷看着我们的行动。” 萧华章捏了一把泥土：“没有脚印。” “是啊……难道是我看错了吗？”边溪云把水果刀收回兜里，抬眸望向谢成阁，“这里有情报型机甲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谢成阁苦笑摇头：“这里只有安保队的标配。” “如果你想用的话，或许得去几十公里开外的办公楼借。” “距离我们最近的办公楼是二号重工的设计院，他们应该会有情报型的机甲。” “你要去吗？” 他望向边溪云。 边溪云踌躇片刻，最终选择放弃。 她钻出灌木丛：“一来一回起码也要一个小时，算了。” 那么长的时间，连瘸子都能顺利逃走。 正想离开这里，任红忽然说道：“等等，我的随身星网安装过简易分析芯片。” “虽然比不了正儿八经的情报型机甲，但总好过肉眼观察。” “没有用的，我已经试过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大G打断了任红的提议。 TA平静开口：“就在边溪云冲向灌木丛的时候，我用芯片扫描了灌木丛里的一切。” “没有热源，没有形状，也没有弄乱树叶。” 除非蹲在灌木丛里的东西是一只摸不着、看不见的鬼魂。 但这怎么可能呢？ 边溪云深深吸气：“也许是我看错了……” 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答案，可证据就摆在眼前。 边溪云又瞥了灌木丛几眼，转身朝着来处走去。 谢成阁安慰她道：“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二号重工，让他们增加人手的。” “或许是另一只污染物也说不定。” “是吗？”边溪云不置可否。 她真的很少看错。 也可以说，自从出生开始，她就未曾看错过任何一项细节。 “不行，我肯定不会有错！” “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边溪云越想越不爽。 她猛得刹车，重新走了回去：“我要再检查一次！” “边溪云？”谢成阁难以置信。 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认命似地嘀咕了一声。 凌乱的脚步声再次汇合，停在灌木丛的前方。 这一回，边溪云更加仔细，亲手搓过了每一寸泥土。 “如果有东西来过，那么它一定会留下线索。” “再者，就算它没有留下线索，那只污染物也该留下线索。” “综上，这里太过干净，肯定很有问题！” 她挥手招呼萧华章：“萧华章，我记得你的《荒野追踪》分数很高，你能不能和我一起找找？” “我吗？当然！”萧华章欣然同意。 “啊这……” 在谢成阁张口结舌的表情里，边溪云和萧华章各自趴到地上，展开了新一轮的地毯式搜寻。 任红低声安慰谢成阁：“这不会影响什么的，对吧？” “你不必太过在意。” “啊……是吧。”谢成阁无力扶额，走到一旁坐下。 空中的太阳渐渐西沉。 一无所获的萧华章一屁股坐在泥地上，转了转自己的脖颈。 他看向边溪云，说话声有气无力：“边溪云，你有什么发现吗？” 边溪云伸手搓过枝干：“只有一些不算线索的线索……” “什么线索？”萧华章瞬间打起精神。 边溪云手指交错，轻轻磨蹭指腹。 她如梦呓一样说道：“枝干的样子不太对，它少掉了一些树皮。” 萧华章瞪大双眼：“为什么我没有发现？我明明找遍了所有地方，甚至连地上的泥土也没有放过！” 边溪云伸手去摸泥土：“说到''''泥土''''……这里的泥土也和看上去不太一样。” 她闭上双眼：“事实上，这片区域的触感和外观都有着细微的不同。” “帮我看着点身后，我好像要找到目标了。” “呃……好！”萧华章一溜烟地爬起，但很快就露出了十分惊恐的声调。 “边溪云……你……你也不见了！” 他吞咽口水，仿佛吞下了一整个宇宙。 第83章 边溪云当然没有消失不见。 她还好端端地站在灌木丛们中, 与枝叶们挤挤挨挨。 清晰的磕碰感从大腿处传来。 边溪云放眼下望，却只能看见一片风平浪静的灌木。 她伸手拂过“灌木”，一小股空气的凉意从指缝间窜出,随即又化为了微弱的刺痛和挠痒—— 显然, 她的感官有些迟缓，总是会慢上一拍。 “奇怪。” 边溪云返回萧华章的身侧。 萧华章还在四处找她。 他茫然地转了一圈, 然后便瞧见了“于不知名处顺利回归”的边溪云。 他半是惊喜,半是困惑地问道：“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你？” 边溪云指指十米开外的灌木：“那里被人布置了一片幻象, 看上去是真理学社的手笔。” 说这话时，她的眼珠子无声转动, 望向大G。 大G拢了一下兜帽,走向那片区域：“是吗？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他步入幻象之中，从众人的眼前消失。 萧华章张大嘴巴：“还真的不见了！” 他兴冲冲地前进一步，忽而感觉不对。 萧华章压低声音：“等等……为什么这里会有幻象？这也是安保的一环？” 谢成阁微微蹙眉：“云梦山庄的安保系统中确实存在''''幻象'''', 但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们先等等, 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取出随身星网,拨通了一个号码。 窃窃低语声从谢成阁处传来。 边溪云收回目光，望向虚虚实实的大G。 TA正在幻象处不断走动, 收集散溢的信号。 “我没发现什么异常。”大G的声音有些尴尬, “我消失了吗？” 余下四人齐齐点头，露出怜悯的目光。 大G走出幻象, 轻咳一声：“好吧，不得不承认, 布置这片幻象的黑客要比我更加厉害……” “或许我们不小心撞破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最好还是快些离开, 把这里交给治安所为妙。” “大G说得没错，我们最好别在这里久留。”谢成阁打完电话,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 他把手.枪递给边溪云：“走吧，快走。安保队马上就到！” “不管它是谁布置的，这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谢成阁的语气略显焦急。 这其实非常容易理解： 谁让这片区域过于偏僻，距离主干道很远，几乎不会有人来这儿呢？ 万一出事了，那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且大家都没带机甲和武器。 边溪云接过手.枪，示意众人先走。 她将枪口对准灌木：“我来断后。” 众人没有犹豫。 踏踏踏踏的脚步声快速响起，朝着远处离开。 边溪云瞄准灌木，风平浪静。 一直等到众人的身影快要从这片区域里消失，她才匆匆转身，朝着众人离开处跑去。 “呼……这真是太离谱了！” 重新回到闹闹哄哄的工地上，任红双手撑膝，喘出几口粗气。 “到底有谁会来袭击一片工地？污染物吗？还是二号重工的对手？” 她直起身子，声音中满是困惑：“据我所知，二号重工没什么对手。” “在建筑业里，它就是头号老大，谁会想不开来得罪它呢？” 断层第一的力量，就是如此恐怖。 边溪云把手.枪还给谢成阁：“谁知道呢？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谢谢你的手.枪，怎么样？安保队的人怎么说？” 谢成阁皱眉摇头：“最新的消息是有人把一个全息投影机器落在灌木丛那边了，但就以……大G的水平来看。” “如果真是这样，TA不可能发现不了。” “是吗？”边溪云看向大G。 大G轻轻点头。 边溪云叹了口气：“唉，真是麻烦，你觉得这件事情会和我们有关吗？” 谢成阁微微摇头：“谁会来对付我们？” “再说了，真的想袭击我们的话，他早就可以动手了。” “我们等了那么久才发现它是一片幻象，时间充裕得足够被干掉好几个回合。” 话糙理不糙。 边溪云甩了甩脑袋，将此事抛向脑后。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边溪云一行人坐上摆渡小车，绕着云梦山庄转了几圈。 各处的布局尽收眼底，它无愧于“灯塔”之名。 当晚，边溪云一行人于云梦山庄外的酒店里入住。 他们霸占了顶层的总统套房，顺利住在了一起。 任红展开投影地图，手指滑来滑去。 她如吟唱般说道：“虽然今天下午的情况有些惊险，但其实还挺刺激的。” “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谢成阁斯文开口：“落日海滩。” “走高速只要三个小时，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上一周，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他语气一顿，“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落日海滩的游人很少……” “也算是一把双刃剑了。” 边溪云趴在沙发上吸果汁： “你在担心我们又会碰到意外？” 谢成阁慎重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过一个月，你们就要去环帝星小行星带参加星际联赛了，谁知道你们的对手们会做些什么？” 他打开一份新闻报道。 边溪云等人所使用的机甲大头正在网页上微笑旋转，三百六十度地呈现自己的风采。 边溪云凑近细瞧：“我应该夸他们至少还会给我们留点儿隐私吗？” 她伸手下滑：“……我收回之前的评价。” 就在“机甲大头”的下方，边溪云一行人的团队合照亦被公布其中。 “还好大家都有份，要不然就太尴尬了。”她不断下滑，对各个团队的合照评头论足，“这个团队的照片好精致啊，是故意摆的姿势吗？” 她点击链接：“果然很受欢迎。” “大家都喜欢美人。” 两年一度的星际联赛也算是星际时代的一项热议话题。 边溪云看了一会儿，甚至还能瞧见有网友详细对比过往十届的冠军团队，并因为“把他们放在一起，最后谁能获胜？”这个赛博斗蛐蛐话题而掐得风起云涌…… 一秒之内，便能涌现十个热门回复。 “就像是明星一样，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大的明星也不会有冠军团队的待遇。 更不用说是冠军团队的队长了。 边溪云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宿，终于忍不住亲自下场，和网友们展开了一场赛博斗蛐蛐的大戏。 “这真是太好玩了，我还想再来一场！” 直到睡觉时分，边溪云依旧心潮澎湃，幻想着谁胜谁负。 任红无力吐槽：“你就是机甲师，还是热门夺冠选手！” 边溪云十指纷飞：“你不懂，在星网上辩驳的快乐和实战完全不同。” “它有一种独特的魅力，简直叫人沉醉其中！” 成功在入睡前和网友们大战了三百回合，并取得了无数的胜利，边溪云心满意足。 就连深陷梦境之时，也在不停地打架。 “真是一个武德充沛的夜晚。”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起来，对着镜子刷牙。 刷着刷着，边溪云鬼使神差地点开对话框，瞅了一眼纪百连的坐标。 大脑瞬间清醒。 她迅速打字。 【边溪云】：你还在想着见面的事情吗？ 【纪百连】：真的？你愿意了？ 【纪百连】：我也知道那是一个非常冒昧的请求，但我真的很想马上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边溪云】：如果我说不愿意的话，你会放弃这个想法吗？ 【纪百连】：当然，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边溪云】：那么就不要再来跟踪我们了，这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纪百连】：……噢，这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指控。 【纪百连】：你是在哪里碰到我了吗？ 【边溪云】：猜猜看呢？ 边溪云又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关掉了随身星网。 “棒极了，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意外。” 她召集队友，将此事告知众人。 任红脸色一黑：“那我们还怎么度假？我们根本发现不……” 她比划嘴型：“……了他的监视。” “我们也不可能穿着机甲到处跑，那还不如回学院训练呢！” 萧华章烦躁挠头：“要回去吗？我们可以等到打完星际联赛之后，再重新回来度假。” “反正也就两年，很快就能过去。” 众人望向边溪云的身影。 边溪云斟酌片刻，果断摇头：“不，我们不能回去。” “南四星机甲学院不是什么保密场所，它甚至还不如近卫三号来得安全。” “我们继续去落日海滩……然后。” 她眨眨双眼。 众人了然点头。 萧华章跃跃欲试：“有些冒险，不过值得一试。” 他用肩膀顶了一下钟明：“怎么样？能行吗？” 钟明脸色微红：“如果不放智能系统，那就只能靠你们手动操作了。” “任红租赁的飞船上自带不少装备，这方面倒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任红长长叹气：“行吧，再去排一个小时长队。” “我会乘坐码头大巴过去的，这样就没办法对我下手了。” 她负气抱胸：“钟明，我们走，这一回可别想让我一个人排队。” “大G也一起去。”边溪云看向大G，“别留在我们这边。” 大G也知道自己实力不行，遂认真点头：“行。” 谢成阁左右为难：“我呢？我觉得我应该跟着任红她们走……” “但也不应该离开你们两个。” 边溪云犹豫片刻：“跟着我们的话会有些危险。” “这不是一项特别安全的团建活动。” 谢成阁耸耸肩膀，披上自己的外套：“往好处想，至少我是一名平民。” “还是一名相当有钱的平民。” “打伤谢成阁”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尽管他柔弱得只需要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戳倒。 “我愿称你为''''玻璃大炮''''。”边溪云锤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如果他敢蹭你一下，你马上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噩梦来袭''''。” 感谢任红的科普。 现在就连边溪云都知道“谢氏财团的手上拿着一小笔来自创灵生物集团的股份”。 真不愧是星际世界。 文明社会就是安全。 边溪云突发奇想：“我们能不能让你去碰瓷他，给他一个教训？” 谢成阁脸色一黑，柔和的笑容难以维持：“我恐怕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而且，我也不会赞同此事。” “……边溪云，不要让矛盾升级。” 边溪云失望叹息：“那就只能靠我们了。” 她拍拍手，从沙发上起身：“阳光，沙滩，海浪。” “以及一场痛快淋漓的复仇。” …… 失去机甲的黑客就什么也不是。 毕竟他们只能控制信号，却无法控制人体。 当边溪云用“萧华章”这个诱饵钓出一小片信号波动之后，她便赤手空拳地猫腰摸了过去，给不对劲的地方狠狠地来了一下。 没有听见惊呼，但周围的景物都在摇晃。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飞船空投武器，两人轮番围殴，最后悄然脱身。 “希望他可以明白''''赛场之外，没有规则''''这个道理。”大G看着监控录像，语气颇为怜悯，“一名黑客确实不应该和其他机甲师近身肉搏。” “''''远程作战''''才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他会不会报复我们？他肯定知道我们是谁。”钟明一边把武器装回原位，一边担心询问。 他踌躇不定：“……他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 “嗐，搞得好像是我们先动手的一样。” 任红大力拍打钟明肩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再说了，我们不也有人帮忙？” 谢成阁正在虔诚地品尝牛奶。 他感受到了任红的目光。 “我只会维护正义，并不会偏向任何一方。”谢成阁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学生之间的矛盾应该被局限在学生之间解决，至少不应该有大人插手。” 几乎约等于免死金牌。 边溪云欣喜说道：“谢成阁，我终于发现有你当辅导员的妙处了。” “我还以为你在吃点心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呢！”谢成阁喝掉牛奶，把杯子塞进机器。 他戳了一下按钮：“纪百连应该不会再来捣乱了。” “倒是你，你是怎么找出幻象的？”他好奇问道，“我问过萧华章，他说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全靠你指哪打哪。” 好问题。 边溪云没有藏私，诚实作答：“还记得我们昨天看见的幻象吗？” “或许是装备问题，那片幻象并不算特别稳定，总是会和实际变化产生零点几秒的延迟。” “我都已经知道他会在哪里出现了，那么仔细观察一会儿周围的环境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何况他也没想对我们干什么——他只是躲在草丛里偷窥而已。” 说到这里，边溪云的嘴角抽搐数下，终于没能忍住。 她情难自禁地感慨道：“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人呢？” “躲在远处，偷窥自己一行人的行动”并不会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她们是来度假的，又不是来打架的，自然不会轻易动手，给对方来上一场表演赛。 谢成阁提醒边溪云：“你们最后还是动手了。” 边溪云虚弱扶额：“穿不穿机甲差别很大。” “再说了，我们那哪儿是动手啊，我们那明明就是敲了一次闷棍。” “比赛的时候可不会有敲闷棍的机会。” “大家都知道''''看见对手就意味着即将开战''''，谁会选择''''蹲在旁边一声不吭，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啊。” “不过嘛……这次的碰面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边溪云脸色凝重，“他的技术确实难搞，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解决。” 比赛时可不会有那么多时间供她慢慢观察。 要是能在短时间内破除他的幻象就好了。 边溪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十分困难，简直难以做到。 她哀嚎一声，倒向沙发：“比赛的时候还有''''机甲系统''''这个DEBUFF在！可恶啊！怎么会有那么难缠的对手？” 越想越头疼。 “要不直接开大，击飞在场的所有人？” “不行，能源不够，而且万一没击中的话，之后就很难处理了。” 星际联赛是一个“比赛”，而非无规则的决斗。 边溪云于脑内划掉诸多方案，手指在空气中比比划划。 “在想什么？”任红好奇凑近，“你已经有三个小时没有说话了。” “给，来块曲奇吧。” 边溪云回过神来：“我在想……怎么对付纪百连。” 她挑了块巧克力味的曲奇，塞进嘴里：“我什至想一上场就脱机甲了，总觉得穿着机甲打更加碍手碍脚。” “比赛的规则是''''穿着机甲作战''''。 ”任红把手中的盘子摆到茶几上，“但是我认为，我们也不需要特别关注他的问题。” “你瞧，要是他真的那么难缠，那我们就只会在竞争冠军奖杯的时候碰到他的团队。”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也是。 自己的目标是拿到一个较好的名次，而非夺得第一。 诚然第一更佳，但没有第一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影响。 边溪云瞬间放松：“谢谢，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拿到第一。” “第一的奖金是最高的，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这一点边溪云深有体会。 星际世界太过文明，因此在“赚快钱”这件事情上，就显得没有那么容易了。 “星际联赛”可以说是她一生中最适合赚钱的一次比赛。 等到打完“星际联赛”，脱离学生身份之后，即便是加入远航舰队，也无法在短期内赚到那么多的奖金。 “没钱就什么都没有。” “这里的地位也和金钱挂钩。” 边溪云啃掉半盘曲奇，转而心花怒放：“真好吃啊，这是在哪儿买的？” “快点来个地址，我也想买上一盒。” …… 在近卫三号上的度假草草结束。 由于时间有多，边溪云和她的队友们又跑去近卫二号和帝星参观了一圈，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帝星风貌”。 高耸入云的建筑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常见。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极具艺术气息的办事处和公司大楼。 “这里的氛围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边溪云边转边说，“太严肃了，走在路上都忍不住加快脚步，就好像是我正忙着加班一样。” 班味儿太重，不适合居住。 “难怪大家都喜欢近卫三号。” 近卫三号的氛围更加舒缓，带着一股不紧不慢的生活气息。 再加上那里还有“云梦山庄”这么一个布局极其熟悉的地方，边溪云一下子对它好感大增，将它排到了“边溪云最爱星球前三甲”中。 第一名必须是荒星0042号。 它偏僻，它危险，但是它是她这辈子的老家。 边溪云自觉自己非常恋旧，尽管她并不打算在上面久居。 度假完后，紧接着就要“回家”。 帝星和环帝星小行星带附近太过安逸，边溪云几乎要忘记在星际世界中，还有“污染物”这么一个极为糟糕的存在。 这份记忆于“重返荒星0042号”时顺利复苏。 边溪云花了足足一周的时间到处剿灭污染物，让钢管镇附近的污染指数重新跌回安全线内，还掏出自己的小金库，升级了垃圾回收场附近的安保系统。 “这儿的污染指数增幅变快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边溪云一边看着她的爷爷奶奶安装安保系统，一边举着污染计数器，到处跑来跑去。 边奶奶笑呵呵道：“前几天刚刮完一阵迷你的污染之风，也算是这里的常态了。” “云云上学累不累？一回家就来帮忙干活，也不知道多休息一会儿。” 边爷爷也道：“周围的污染物就随它们去吧，我们会组织人手处理的。” “你不在这儿的时候，我们不也过得很好？” 边溪云不敢苟同：“积累多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已经觉得现在的增幅太快了，并不是特别正常。” 她转了一圈，返回垃圾回收场中。 边奶奶和边爷爷已经装完了新的安保系统，此时正在客厅里休息。 边溪云把污染计数器放回柜子里，转身倒了杯水喝。 她严肃开口：“我认真的，要是这里的污染指数继续上升，你们最好还是搬离此地，换个地方居住。” “我们打初赛的时候，也碰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污染之风。” “很难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我觉得这和大环境的变化有关。” 愈来愈危险的星际世界让她嗅到了一丝“末世世界”的气息。 灾难尚远，但它正在赶来。 第84章 最终,边爷爷和边奶奶拗不过边溪云的执着，勉强同意搬走。 但不能算是“彻底搬走”。 他们的计划是在南四星上生活，在铁皮镇上工作, 从而达到“两全其美, 同时满足双方”的效果。 对于这个结果，边溪云并不满意。 她更希望边爷爷和边奶奶能够彻底搬走, 从危险的荒星上离开。 不要再回来了。 这里真的很不安全。 他们是她仅有的家人, 而她不想再次失去家人。 各种各样的、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在边溪云的舌尖滚来滚去, 只要上下牙齿轻轻一碰，就能如炮弹般飞出。 可是, 当边溪云还想再劝之时, 两对衰老的眼眸缀满了晶莹泪水，泛起了祈求的光芒。 那道光芒是如此绝望，如此坚决, 仿佛是在固守人生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挺直了腰背, 抿紧了嘴唇…… 这种姿态让边溪云感到陌生,也让边溪云想起了在末世世界中的“背水一战”。 边爷爷和边奶奶站在简陋的客厅之中，就好像是战士站在城墙之上。 他们或许不如对手强大, 但也绝不会退让分毫。 刹那间,已经滚到舌尖的话语微微摇晃，又朝着喉间坠去。 边溪云举白旗投降：“好吧, 我可以理解你们对铁皮镇的留恋，这毕竟是你们亲手建造起来的家园。” 她站起身来：“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奶奶, 爷爷, 你们知道的, 我不愿意失去你们。” “你们是我唯二的家人。” 边溪云晃了晃脑袋，转身走向卧室。 身后, 边奶奶的声音急促传来。 “云云，等一下，你误会了。” “我们无法离开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坟墓。” “我们注定要死在这里，这是为了我们的队友。” “……你们的队友？”边溪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边奶奶语气怅然：“我和你的爷爷曾经在一艘飞船上工作。直到今天，那艘飞船都十分有名。” “既然你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机甲师，那你也应该听说过它的存在。” 哀伤的语气如同一支小调，潺潺道明一切。 边溪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出名的飞船，就连我也听说过它……” “……我只听说过一艘舰队！” 边奶奶轻轻点了一下头。 而边溪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它的名字！ 边溪云睁大双眼：“难道是''''远航舰队''''？” “是它，不过这是后来才有的名字了。”边奶奶不安地攥了一下双手。 边爷爷靠近过去，将边奶奶的双手拢进掌心。 他缓慢而坚定地握了握它们，无声地给予支持。 边奶奶重新鼓起勇气：“我们是远航舰队的第一批船员。” “我是安保部门的副队长，你爷爷是维修部门的高级工程师。” “当然，船上的船员不止我们两个……” 她的双眼有些失焦，直勾勾地望向前方。 边溪云很熟悉这种表情。 这说明那些人全都已经死了。 这不是一个美好的童话，它没有幸福的结局。 果然，几分钟后，边奶奶缓缓说道：“可惜，他们都已经死了。” 干枯的皱纹微微上扬，密密地挤到一处。 此时的边奶奶要比边溪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苍老，都要疲惫不堪。 她拍了拍边爷爷的手背：“你来说吧，我说不下去了。” 她垂下头颅，像尸体一般沉默。 边爷爷叹了口气：“就在我和你奶奶刚刚结完婚，准备度蜜月的时候，我们的飞船接到了一个新的远航任务。” “就是这个任务让他们一去不复返，消失在了星空之中。” “大家都说他们已经死了，但没有人找到他们的飞船，也没有人找到他们的尸体。” “他们就好像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一样。” “如果我们没有去度蜜月就好了，这样我们的团队就不会缺少两名成员，还是两名至关重要的成员！”边奶奶声音嘶哑，“但船长说不会有事的，这只是一项简单的任务……” 她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银丝于空气中晃动。 边爷爷将她搂入怀中，哽咽低语：“当船长接到任务的时候，我和你奶奶本来是想放弃休假，等到任务完成之后，再重新度蜜月的。” “但是我们的船长说……''''远航任务无穷无尽，可你们的蜜月却只有一次。如果这次不去，哪怕之后再重新补上，也不会是那个滋味了。''''” “她哈哈大笑，告诉我们''''人手十分充裕''''。” “''''我们已经做过无数次远航任务了，你们放心去吧。''''” “''''这条航线也不是什么陌生的面孔，我闭着眼睛都能往返十个来回！''''” “直到今天，我都还记得她说话时的声音和腔调。”边奶奶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她骗了我们，他们没有回来。” 客厅中的空气变得浓稠起来。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问道：“是碰到了污染之风吗？” 边奶奶摇了摇头：“我们那时候没有''''污染之风''''。” “他们留下的最后一条通话记录也十分正常，并没有碰到危险或是意外。” “他们告诉我们，他们已经出发了半个月了，再过一到三天，就能抵达本次任务的终点……” “这真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任务，但是……” 后面的话不用边奶奶说，边溪云也能猜到。 “他们失踪了？”她问边奶奶。 边奶奶伸手擦去眼泪：“这是他们留下的最后一条通话记录。” “第二天，我们的船长没能准时出现，帝星联盟向飞船发送信号，却也无人回应。” “我们马上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立刻返回帝星。” 她吸了吸鼻子：“我们努力过了，最后只找到了飞船行驶时，残存在星空之中的信号。” “信号显示，他们确实抵达了目的地，然后顺利返航，朝着帝星飞去。” 边奶奶抬了一下右手。 她面容痛苦，似乎是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件事情。 在唇瓣反复张合数次之后，边奶奶沙哑开口：“这件事情本不应该告诉你的，这是联盟的机密。” 她和边爷爷对视一眼，破釜沉舟道：“不过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你肯定会保密的，对吗？” 边溪云毫不犹豫地开口：“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边奶奶深呼吸了一回，给自己鼓劲。 她眼神冰冷，一改此前的脆弱：“在救援任务中，我们并没有找到飞船和尸体。” “但是，你爷爷却发现，他们的信号虽然断断续续，却可以清晰地辨明方向。” “他们朝着星球0042号来了。” “这里就是信号消失的地方！” “为了找到我们的队友，我们说服帝星联盟再次发动救援。” “帝星联盟同意了，然而，在那一次救援之中，我们依旧没能找到飞船。” “三个月后，帝星联盟宣布他们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几率，要求我们作为船长和副船长，带领下一批船员，继续执行任务。” “我们拒绝了他们。” “我们选择重返星球0042号，回归最初的团队。” “我们知道他们的飞船和尸体就在这颗星球附近，只要我们愿意等下去，就一定可以等到。” “所以，这就是你们修建铁皮镇和垃圾回收场的原因？”边溪云斟酌用词，“你们希望你们终有一天能够打捞到队友们的尸体，让他们魂归故里？” 边奶奶轻声说道：“他们是帝星联盟的英雄。” “他们有权返回家乡。” “……而不是在冰冷的星空中不断坠落。” “……” 边溪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找了把椅子坐下，伸手撑住额头。 现在，她开始感到棘手了。 他们想要留下的原因非常充分，直叫人无法反驳。 “好吧。”边溪云沉痛开口，“你们还是不要随便搬家了。” “''''在这片区域中不断往返''''，还没有''''常住这里''''来得安全。” “等到毕业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找人的。” “前提是……你们要找的人还在附近，没有飘得太远……” 这真是一个过分艰巨的任务。 不过萧华章肯定会感兴趣…… 边溪云蹙着眉头想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假如这颗星球上的污染指数开始变高，那么我希望你们可以立刻通知我，并驾驶飞船逃走。” 边奶奶爽快答应：“当然，我们还是很珍惜生命的……” 她温柔地看向边溪云：“毕竟我们有了你。” “我们已经品尝过亲人离开的痛苦了，所以不希望你也品尝到相同的滋味。” 边奶奶的目光中缝满了她的爱意。 边溪云能够感受到这份爱意，以及这份爱意所带来的温暖。 如春雨消融寒冰。 …… 为了让边爷爷和边奶奶住得更加安全。 在之后的半个月里，边溪云扫荡了钢管镇附近的所有污染物，并将整个星球全都扫描了一遍。 但凡是会动的，边奶奶打不过的，统统都被其消灭。 连绵不绝的战斗让边溪云想起来了旧日的时光。 在曙光安全区中，她正是这样生活的。 她的生活由无穷无尽的战斗组成，她注定要为了全体人类献身…… “但现在不同。” “现在的我还要为了家人而战。” “我的家人亦活在这个世间！” 明明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差距，可一切都变得大不相同。 莫名其妙的士气似火焰一般涌来。 这要比之前的杀戮多出了一丝温暖。 边溪云能感受到这份温暖。 这份温暖让她双手沉重，却也让她意志坚定。 这份温暖让她渴望着她的未来，还有未来所会经历的种种。 带着炙热的渴望，边溪云顺利完成任务。 她再次收拾行李，和自己的队友们汇合。 第85章 “边溪云,你的暑假过得怎么样？” “等到开学之后，你就是三年级的学姐了，想不想对学弟学妹们说上两句？分享一下成功的经验？” 返回南四星机甲学院后, 边溪云于第一时间被系主任叫走, 去拿“星际联赛”的通知。 刚一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她就发现： 系主任正站在军校比拼的冠军奖杯前, 笑出了满脸的褶子。 边溪云点开通知, 顺嘴回答他的问题：“分享经验？好啊, 能给钱吗？” 自从打完军校比拼之后，边溪云已然发现： 虽然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排名十分靠后, 但是在“给钱”这方面, 却是异常大方，堪称挥土如金。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真的很缺名声。 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混出头来。 “问自己的老师要钱”确实不是什么光荣的举措。 可从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上来看, 她是有资格要这笔钱的。 比起她需要南四星机甲学院, 还是南四星机甲学院更需要她。 想到这里, 边溪云坦坦荡荡地挺起胸膛，认真询问价格：“老师, 你也知道我非常缺钱。” “所以, 如果要我去给大家做演讲的话，大概能给多少呢？” 系主任惊呆了：“你都拿到冠军了, 还缺这三瓜两枣？” 边溪云语气坦然：“很缺。” “我的爷爷奶奶……” “行了行了，你不必多说, 我们都知道你家的情况。” “这笔钱自然是会给的。”系主任揉了揉太阳穴,朝着办公桌处走去。 他拉开抽屉, 找出一个印章：“这样，我给你申请一份奖学金, 作为你分享经验的补偿。” “但你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学生。” 系主任眼珠转动，望向边溪云的身影：“从官方层面上来讲，这只是一份平平无奇的奖学金。” “其目的是，为了评选出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最佳进步之星。” 边溪云乖巧点头：“好的，老师。” “嗯，这份奖金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它会直接打进你的账户，并不会太过宣扬。” 唰唰唰。 系主任快速写了一张批条，又往上盖了一个红章。 他吹了吹仍然有些湿润的印泥，随后把批条折成两折，塞进一个信封之中。 这只信封被摆上文件堆的顶端，工整平铺。 系主任收回印泥，微微叹气：“有时候，就连我都会觉得，老天爷真的很不公平。” “当它给了你极端优越的天赋之后，却又在其他地方为难你，为你设下阻挠。” “假如当初的税收官没有前往钢管镇检测污染指数，我们是不是就会失去你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好苗子了？” 边溪云想了片刻，模棱两可地答道：“或许会，或许不会。” “不过，既然我能站在这里，那就说明我们的运气都很不错。” “何必去想那些尚未发生过的事呢？” 系主任长长叹息：“你倒是想得很开。” 他指了指边溪云手中的通知：“再过一个月，就是星际联赛的决赛。” “你马上就要去帝星了，紧不紧张？” 边溪云畅快一笑：“不紧张。” 系主任挑起眉毛。 边溪云道：“因为我已经去过了。” “在放暑假之前，我们团队溜去帝星星系转了一圈，见识了好多东西。” “原来如此。”系主任放下心来，“我还想着，要不要带你们提前逛逛帝星，缓解一下抵达新环境的紧张情绪呢！” 他挥挥手，召出一个视频。 视频没入边溪云的随身星网之中。 系主任道：“这是你们这次比赛的场地航拍视频。” 边溪云点开视频：“不是在帝星比？” 视频中，荒芜的戈壁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蜡笔涂成了黄色与棕色。 罕见的绿植星星点点，散落在戈壁之中。 它们或是长着蓬松的鬓毛，或是长着锋利的尖刺，看上去就不怎么好吃。 然而…… 边溪云抖开通知，读出一行小字：“……比赛时长总计三天……各位参赛选手需要自行解决饮食问题，不得将任何食物或水带入比赛场地……” 她抬眸望向系主任：“我们要荒野求生三天？” 系主任肯定了她的说法：“差不多是这样。” 边溪云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在发生过海选时期的意外之后，赛委会们已经不会再把比赛场地设置在不可控的天然污染区内了。” 她放大地图：“80%的区域都是高污染区，只有15%的中污染区和5%的安全营地……”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系主任咳嗽一声：“之前是军校比拼，现在是星际联赛。” “你要相信星际联赛的赛委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边溪云眯眼看他：“是吗？” 系主任挺直腰背：“是啊，这一回，你们一定会碰到污染之风。这和之前的情况可是很不一样的。” 边溪云：“……” 系主任贴心放大通知，指向其中一条。 他耐心解释：“看见这句话了吗？''''参赛选手将会碰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 “而这个''''意外情况''''，正是指''''污染之风''''。 ” “这也是星际联赛的老传统了。” “你们都是来自各大星系的佼佼者，自然应该有能力在污染之风中幸存。” “不过，你放心好了，星际联赛的机甲都是好东西，提供的装备也十分高端。” “绝对不是那些残次品所能媲美的。” 系主任双手交叉，放于桌上。 他谆谆诱导：“创灵生物集团不是答应要给你们提供专业级别的私人定制机甲吗？” “这种机甲和你们此前使用的工厂货完全不同，堪称是天壤之别……” 说这话时，系主任舔了一下嘴唇。 他的目光中流淌出了一种对昔日少年时光的眷恋。 边溪云咳嗽一声。 系主任缓过神来。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发：“等你体验过那种机甲，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它们就像是从你的指尖延伸出去的另一层皮肤。” “自然而然，随心所动。” “……好啦，时间紧张，你们赶紧看完通知，然后就去中央区拿机甲吧。” “记住！” 系主任严肃起来：“一定要选一具真心喜欢的机甲。” “这一次，你们是可以把它带回家的。” “它将会陪伴你的整个人生——不要轻易做出决定，更不要为了现实而妥协。” “不要为了现实而妥协吗？”边溪云笑出声来，“这么说，哪怕我想选一具毫无战斗能力的机甲，也很合情合理咯？” 她本以为系主任会出声反驳。 却不料他真的上下点头，同意了她的说笑。 系主任十分较真：“没错，如果你真的想选一具毫无战斗能力的机甲，那你一定要选。” “因为这可能是你一生中唯一一次拥有私人定制机甲的机会。” “星际联赛强者如云。” “我不奢求你们能拿第一——反正，别说是南四星机甲学院了，就连南区星系也没有拿过第一。” “我只奢求你们能走得稍远一些，只要比你们的学姐学长走得更远，那就是你们的胜利！” “你们已经胜利了。” “所以，不要在乎这具机甲够不够实用，关键是''''你得喜欢''''。” “这可是一生一次的机会啊！千万不能妥协！” 一直到边溪云离开办公室，返回了自己的宿舍。 系主任唾沫横飞，激情四射的模样，也依旧浮在边溪云的眼前。 “至于吗？”边溪云很是费解，“私人订制机甲和工厂货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 她还没体验过“私人定制”的快乐。 在末世世界里时，大家使用的机甲都是系主任口中的“工厂货”。 批量制造，零件统一，方便维修。 哪有可能给每个人都量身定制一套机甲？ 这也太难维修了。 她将目光投向队友。 钟明两眼茫然，显然和她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大G的脸庞被笼罩在兜帽之下，看不出具体的表情。 任红有些兴奋，但也不算太多。 她分享她仅有的知识：“我听说过这种机甲。” “据说，它可以发挥出每个人的潜能，让我们的实力成倍上涨。” “……岂止！它最大的作用是让我们发现我们真正的天赋所在！”萧华章倒是异常激动，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他用力拍打桌面：“它会从基因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为我们量身定制功能！” 边溪云大脑宕机：“可是，系主任说，这是可以选的……” “它确实可以选，但也会为我们准备一套最为优渥的配置。”一说到这事儿，萧华章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他对私人定制机甲的了解，显然要比在场的众人都多。 萧华章语速飞快：“我个人还是推荐各位闭眼选择''''系统推荐配置''''，它肯定是最强的那一种，也能让我们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边溪云眉间微蹙：“系主任更推荐我们选想选的配置。”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真的能赢。”萧华章声音洪亮，对边溪云充满自信，“只要能拿到星际联赛的前三甲，就可以稳入远航舰队。” “到时候，什么''''私人定制机甲''''，还不是想有就有？” “哦，拜托，别告诉我你不想进远航舰队……难道你想去给创灵生物集团当打手吗？” 提到“远航舰队”这个特殊的名词，边溪云瞬间就回忆起了边爷爷和边奶奶的故事——或许还要再加上小楼老师的悲剧。 她下意识地问道：“我听说远航舰队的成员很容易失踪，你知道这种事情吗？” 萧华章愣了一下，清澈的目光一闪而过。 他底气不足：“有所耳闻。” 边溪云了然点头：“那么，我不想进远航舰队。” “我会选择一个我喜欢，而不是我适合的配置。” 第86章 “真的吗？可是你很强大,如果你能拥有一具同样强大的机甲，那么你将更加强大。” 萧华章坐在椅子上，面露费解之色。 怎么会有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呢？ 他不太能理解边溪云的想法, 但他努力尝试。 数秒之后, 萧华章一拍大腿，找出了一个足以自圆其说的理由。 他满脸激动：“我明白了, 你不需要机甲的辅助, 也能战胜对手。” “真正的强者无需依靠外力！” “……”众人纷纷侧目,不敢苟同。 任红敲了他一个爆栗：“又不是所有人都一味地追求力量。” “就不许边溪云有她自己的想法吗？” “是吗？我还以为所有人都想变得更强。”萧华章捂住脑袋，偷偷望向边溪云的身影。 他压低嗓门,好奇问道：“那……边溪云,你想要获得什么？” 他们从未讨论过这个话题。 边溪云也未曾暴露过自己的梦想。 除了知道“她想要搬离星球0042号，在其他星球上买房”之外，她就像是一个看得见而摸不着的谜团,悬浮在宇宙之外。 有那么一个刹那,萧华章甚至觉得： 边溪云就像是一道来自异界的投影。 她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个世界。 她随时都有可能抽身离开……返回她真正的家乡。 那个能容纳她梦想的家乡。 霎时间, 一种奇异的“丧失”感忽然从他的心头涌出。 萧华章想要立刻结束这个话题。 他不想驱散这道投影。 赶在边溪云回答之前，萧华章再次开口：“当然, 假如你不想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只是特别藏不住话，什么都想往外说……” “算了, 对不起，你就当我没问吧。” “不要在意此事。” 他匆忙而急促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紧张地直视边溪云的双眼。 边溪云察觉到了萧华章的紧张。 她并不明白这份紧张来源于何处。 边溪云困惑回答：“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你没有必要那么紧张。” “我从来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和我的家人们住在一起, 生活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当然，如果能拥有很多朋友, 甚至是一名恋人，那就更加美好了。” 她所求不多，却未能如愿。 萧华章张大嘴巴：“就这样？” 他本以为边溪云的梦想会是一些更加高大上、更加超绝非凡的东西。 至少不是一个如此平常的梦想。 它的气质和边溪云并不相配——这有点儿像是一名将军想要解甲归田。 边溪云没有错过萧华章眼中的错愕，她坦然点头：“我只想过得幸福，不必担心失去爱我的家人和朋友，不必担心变得孑然一身。”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梦想。” “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萧华章张大嘴巴，望向其余众人。 他惊愕地发现：其他人对此并不吃惊，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萧华章难掩吃惊之色：“你们都知道了吗？” 任红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但你为什么那么吃惊？”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边溪云一直想要搬走，就是为了家人的安全。” “要不然的话，光凭她的武力，她住哪里都行。” 大G的电子音幽幽响起：“确实如此，如果非要选一个人逃跑的话，污染物才是需要逃跑的那个。” “不是吧，萧华章，你和她当了那么多年的队友，却一点儿也没有发现端倪？” 萧华章艰难吸气。 他望向钟明：“你……” 钟明往后缩了缩：“我帮她做过信号增强器，大致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更何况，她看上去没那么在意自己的战斗力——因为她从来没有让我改造过她的机甲。” “……加电浆发射器的时候不算。” “这活儿她也能干。” 萧华章有些崩溃：“也就是说，我是在场众人里最不了解你的那个？” 他求助似地望向谢成阁。 谢成阁默默放下茶杯：“为什么要看我，我可是要兼职心理医生的。” 他怜悯地看向萧华章。 此时无声胜有声。 萧华章惨叫一声，瘫倒在椅背之上：“天哪，原来我是那么不称职的队友。”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补救的吗？” 众人纷纷扭头，望向边溪云。 边溪云诚挚开口：“没什么需要你做的。”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华章的眼神逐渐趋于绝望。 边溪云轻咳一声：“不如专注你的梦想，多多参加训练，早日提升战力，争取以一换一？” “好了，各位请完假了吗？”她双手一拍，进入下一个话题，“我们还有一个中央区要去呢！” “这玩意儿去得越早越好，毕竟我们需要时间，来习惯全新的机甲。” 自然是都请完假了的。 边溪云扑棱着翅膀，把大家赶回卧室，随后自己也返回卧室之中，准备更换衣物。 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边溪云干脆利落地脱下校服，换上外出时的服装：“是谁？” 谢成阁道：“是我。” 边溪云披上外套，走过去开门：“什么事？” 谢成阁压低声音：“要我帮忙盯一下他吗？” 他瞥了一眼萧华章的房门：“他看上去被今天的事情打击得不轻。” 边溪云提起挂在椅背上的挎包：“不必，我相信他能解决。” 谢成阁问：“为什么？” 边溪云道：“因为我很信任我的队友。”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报以怀疑，那我们还组什么队呢？单干岂不是更好？” 谢成阁偏了一下脸庞。 边溪云晃动的身影挡住了天花板上的光线，让一片阴影投在谢成阁的脸上。 “为什么不单干呢？”谢成阁轻声问道，“我知道这不是最佳询问时机，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你明明可以单干的，你的实力……” 他无声比划双手：“你也清楚你的实力有多强。”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你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吗？”边溪云提起背包，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谢成阁闪进门内，轻轻合拢房门。 “我想不通。”他靠在墙上，十分诚实，“我和萧华章的感受十分相似。” “虽然我们都和你有着密切的交流，可是我们都不了解真正的你。” “或许这只是你们的错觉，我就是特别简单的一个人。”边溪云反跨在椅子上，开玩笑道，“不要把我想得太过离奇，我和大部分人没什么区别。” 谢成阁道：“你在撒谎。” “我的心理学学得很好。” 边溪云翘起椅子：“那你就应该意识到，你不该继续追问下去了。” “身为一个团队里的成员，你也应该信任我才对。”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信任是互相的，保密也是互相的。” “不过，对于之前的问题，我倒是可以诚实作答——事实上我也已经回答过一次了。” “我想要交些朋友。” 谢成阁没有说话。 边溪云换了一种说法：“偶尔，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较真，只是当一名混日子的人多好？” “这样我们都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也不想变成我们的威胁吧？谢成阁，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谢成阁叹了口气，无奈开口：“我怎么可能会变成我们的威胁呢？” “我谁也打不过，不是吗？” “身为团队里最弱小的成员，我深谙闭嘴之道。” 说罢，谢成阁抬起右手，像拉拉链一下拉上了自己的嘴巴。 但他并没有彻底闭嘴。 他继续含糊不清地说道：“祝你实现你的梦想……” “以及，你知道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在。” “他们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喜欢你……你是一名非常成功的队长，没有之一。” 边溪云好笑看他：“说完了吗？” “这事儿你不说，我也知道。” 谢成阁举起双手，朝着门口走去：“说完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大家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我们能在其他地方帮忙。” “我从没觉得你们一无是处，不过这就是你想送我一套房子的原因？”边溪云了然点头，“你觉得你付出的太少，得到的太多，所以想从其他地方给予补偿？” 谢成阁对着门板说：“人人都想天上掉馅饼，但是等到馅饼真的掉下来了，却又总是怀疑人生。”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件事情，但不妨碍我们都想帮忙。” “我只是想说，我们大家的关系并不止步于一场比赛。” “我当然知道你在比赛中有多无敌，你不会需要我们的帮忙。” “但假如是在其他事情上呢？” 其他事情吗？ 边溪云没有立刻回答。 她正在苦思冥想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别人帮忙。 最终，边溪云开口问道：“你知道污染因子来源于何处吗？” “我搜了很久，也没有搜到相关的论文。”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谢成阁的意料。 他茫然地答应下来，忍不住又问：“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只要能搬去帝星，你和你的家人就不会再被污染物打扰。” “我们的防护罩非常有效，它能够隔绝99.99%的污染，几乎没可能出事。” 边溪云笑了：“这有可能是因为我想拯救世界。” “想要消灭所有污染吗？”谢成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创灵生物集团会恨死你的。”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调查一下此事。” “不过……据我所知，我们并不知道污染因子来源于何处。” “这对于所有组织来说，都是一个秘密。” 第87章 为客户检测基因, 制作私人定制机甲的实验室位于南四星中央区的西侧。 那里不算偏僻，可以通过环城高架直达。 因此，边溪云一行人只花了一天左右,完成了全部步骤。 正如之前所说, 边溪云并没有选择“战斗力最高”的方案，而是选择了一个“续航最久、最容易维护”的方案。 面对工作人员的不解, 边溪云振振有词：“我是要把这具机甲带回家用的, 肯定得优先考虑续航和维护问题。” “要不然的话, 哪怕全盛时期的战斗力再高，它只要动不动就坏, 也就没有半点儿用处了。” 她还记得使用边奶奶机甲时的不适感。 明明有着基准线以上的灵活性和战斗力,却因为电池系统故障，而无法正常使用。 要不是因为她不用辅助系统，也能行动自如。 就光靠那续不了一个小时的电池, 早就被困死在沙漠里了。 边溪云再次强调自己的需求：“要牢固, 要耐用, 要高续航，要方便维修。” 工作人员迷茫点头,将备注一一记下。 “好的, 边女士，这边请。” “只需要登记一下您的个人信息就行……我们的机甲将于三日后送达此处,供您现场验收。” “这里是您的说明书。” 触手温热的说明书厚厚一叠，堪比星华辞典。 边溪云接过说明书,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逐一看过了所有条款,方才签下大名。 三天后，边溪云一行人再次抵达实验室, 收获了自己的机甲。 又经过了一番细调，机甲终于落地，成为了她们的财产。 边溪云穿上机甲，忍不住摸了又摸。 银灰色的感光涂层像月光一般流淌，雕刻出了流线型的躯壳。 六把电浆发射器连接着机甲的生物供能系统，只要反复插.拔，就可以无限续航。 “整套机甲的配置核心就是位于胸口处的生物供能系统。” “它可以自动过滤空气中的异物，将它们转化为能源使用。” 工作人员戴着白色的手套，为边溪云讲解部件。 “这是创灵生物集团最为先进的能源续航方案。” “优点是，它能在兼容其他供能系统的情况下，持续为您充能。” “缺点是，由于供能系统的占地面积太大，因此你的机甲将无法外置更多的武器与防御系统。” “除了后背处搭建的六把高性能电浆发射器之外，就只保留了创灵生物集团最为基础的功能模块。” “包含简单的原料分析、数据扫描和应急救援组件。” “但无法对使用者进行更高级别的支援与防护……” 将整具机甲从头到尾摸了一遍之后，工作人员脱下手套，提起机甲维护箱，交到了边溪云的手中。 至此，这具机甲的所有权完全转让完毕。 “哪怕你上了创灵生物集团的黑名单，也不用担心机甲失效。” “从这一秒开始，这具机甲完全归您所有。” 工作人员边开玩笑，边带着边溪云离开。 她于一间窗明几净的纯白会客厅中，与五名队友汇合。 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亦站在其中。 他穿着一套过分得体的西装，散发着一股香水混合的气息，显然刚刚才从某场活动中脱身。 当边溪云走入房间之时，他正端着水杯喝水。 喝完水后的纪万倾目光直白，细细扫过边溪云的机甲。 他端着水杯，满意点头：“高续航，低维护成本，很适合你当前的状态。” “不过，保守有余而进取不足。” “像这样的机甲，是很难和其他高攻击性、高防御性的机甲对抗的。” 他把水杯放到一旁，微笑开口：“为什么会选这样的配置？”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边溪云道：“我的反应就是最好的防御。” “至于进攻，只要机甲损坏，那机甲师自然无法进攻。” “因此，只要我的武器足以破开对方的机甲，我就能击败对方。” 纪万倾道：“假如你的武器破不开对方的机甲呢？” “我记得，这一回，帝星财团的选手人手一套防护罩……” 他的目光落在电浆发射器上：“你的攻击不会奏效。” 边溪云坦然回应：“像那种级别的防护罩，就连核.弹也无法将其击穿。” “我用什么武器都一样，都只能等他们自己从乌龟壳里探头。” “此外，星际联赛的比赛时间都很长。” “他们不可能一直开着，总会有没电的时候。” 纪万倾不置可否。 他又看了机甲一眼：“为什么不用生.化.武.器？” 边溪云厚脸皮道：“我不喜欢生.化.武.器。” 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说不喜欢别人的武器。 确实有些难堪。 好在纪万倾脾气很好，只是轻叹一声，便略过了这段对话。 “事关你们的前途，我相信你们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等到比赛结束之后，我会坐在观众席上为你们喝彩。” “创灵生物集团永远向你们敞开大门。” 纪万倾满脸真诚地做完演讲，随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边溪云目送他离开走廊。 任红凑近过来，把下巴搁上边溪云的肩膀。 她悄悄问道：“你在看什么？” 边溪云皱起眉头：“我在想他为什么不提纪百连。” “那好歹也是他的儿子。” 真是奇怪。 自己的“下属”马上就要和自己的儿子开战了。 这纪万倾怎么一言不发，甚至连提都不提一句？ 任红小声嘀咕：“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夸你吧，显得纪百连不行，当爹的也跟着丢脸；夸纪百连吧，又有一种暗示你放水的嫌疑……不如不说。” 边溪云摇了摇头：“我还是感觉怪怪的。” “你知道吗，我开始感觉纪百连说的没错……” “他好像确实不太在意他的儿子。” “有钱人嘛，指不定有几个孩子。”任红倒是看得很开，“既然他不说，那我们就照常打呗。” “谁胜谁负，交于天定就好。” “……前提是我们能打赢初赛的话。” 初赛的对手要等到比赛正式开始前，才会由考官公布。 不过，考虑到每一轮比赛的具体地点都不太相同，参赛选手们也可以通过蛛丝马迹，各显神通，提前找到对手。 就好比…… 在一个月后的帝星。 任红于“星际联赛参赛选手指定住宿大楼”中不断游荡，终于成功说服了其中的一名清洁人员，提前拿到了对手的信息。 她半是高兴、半是忧愁地返回宿舍，报出了一个相当耳熟的名字。 “李云？来自二号重工？” “就是''''准备了一个秘密武器，足以击败所有选手''''的团队？” 边溪云下意识地打开星网，搜索对方的情报。 “初赛还没有开始，她们还没有接受过第一轮记者采访，因此甚至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准备了一具怎样的机甲。” 任红将一张模糊的照片投到空气之中。 她指向照片中的黑影：“这是我拜托大G去找的照片。” “TA黑掉了她们最近一次出行时路过的摄像头。” 五道黑影扭曲地走过路灯。 看上去就像是五个大小相同的方块。 边溪云眯起眼眸：“还能更清晰一点儿吗？” 大G平静开口：“再清晰的话，照片就会失真了。” “这是在不修改原有结构的情况下，能达成的最好效果。” 行吧。 边溪云找出纸笔，描出机甲的形状。 她偏头望向线条：“这机甲的模样也太奇怪了，为什么有棱有角的，甚至连大小都差不了太多？” “难道是什么新技术吗？” 钟明喃喃低语：“更像是批量打造的工厂货。” 形状大小完全相同，想必零件也都能互相匹配。 这是最典型的“工厂货”标志。 但是，在星际联赛中使用“工厂货”？ 除非二号重工的脑子集体进水，要不然没人会干这种蠢事。 边溪云找到上一届的参赛团队照片，将过去的机甲投影到现在的“机甲”旁边。 都不需要系统辅助分析，光凭肉眼就能看出，两组机甲的风格一个粗犷，一个规整，毫无相似之处。 “奇怪的对手。”边溪云挥手散去投影，再次点开通知。 她鼓舞士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管她们弄来了一个怎样的秘密武器，都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然后，我找到了曾经发生在这片戈壁中的一场意外……”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的安全营地八成就坐落于这片穹顶建筑之中。” “只是，它们深陷高污染区深处，必须穿过一大片造型古怪的岩壁迷宫才能顺利抵达。” 边溪云放大照片，看向众人：“能弄到更加清晰的照片吗？” 主要是看向大G。 大G主动给出照片：“前几天，我入侵了帝星联盟的资料库，找到了有关比赛场地的情报。” “我们的初赛场地坐落于一颗危险行星上，它属于非公开信息库中的一员。”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清晰的照片了。” “但只有外部区域的卫星俯拍图……我搜不到建筑内部的情况。” 一大片密集的岩石出现在众人面前。 伴随着指尖的滑动，这片区域愈放愈大，直至连地上不断滚动的风滚草都能被人瞧见。 边溪云的眼睛一眨不眨：“全都是石壁，石壁，和石壁？” “果然是岩石迷宫，假如没有机甲的话，一旦深入其中，光凭肉眼根本无法准确辨别方向。” 但这个难题在机甲的辅助下完全不是问题。 “更关键的是我们应该吃什么，喝什么。”萧华章指向照片，“总不可能去啃石头和风滚草吧？” 第88章 “其实, 风滚草真的能吃。” “而且还很好吃。” 回忆起凉拌风滚草幼苗的清脆口感，边溪云吞咽口水，恨不得马上前往戈壁, 大饱一回口福。 在乏陈可善的末世世界里, 这些口味不错、花样百出的野草也算是幸存者们苦难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边溪云没有忘记这些乐趣。 小小的快乐被味蕾调动，模糊的记忆再次鲜明起来。 虽然星际世界的美味大餐更加丰富多彩, 但末世世界的淳朴饮食也同样令人口舌生津。 或许是因为边溪云脸上的神色过于沉沦, 钟明不自然道：“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边溪云说它能吃,那它就一定能吃！”萧华章兴致高昂，“不管你们怎么看,反正我肯定要去试试。” 他倒是十分捧场。 谢成阁艰难开口：“生长在高污染区内的植物大多含有较高的污染因子浓度, 不适合人类食用。” 萧华章豁达拍胸：“不是有抗污染注射剂吗？” “多打一针，换一顿美餐，也是不亏。” 任红悚然望向萧华章：“你疯了？” 随即缓过神来：“也是啊,我们没吃没喝的,肯定得就地取材。” 左右都是含有污染因子的食物, 不如吃点好的。 她瞬间瘫回沙发上：“那就这样办吧，我也开始期待风滚草的滋味了。” 食物不足, 但抗污染注射剂管够。 这三天的伙食注定不会正常到哪儿去。 所以根本就没必要多想, 直接开动了事。 又在宿舍里躺了两天，好好休养身心, 负责接送边溪云等人前往比赛星球的飞船如约而至。 边溪云提着行李，踏入飞船之中。 “您好,亲爱的参赛选手,请安心享受飞船上的时光,您的比赛将于落地时分开始。” “如有医疗需要，我们的医务室二十四小时开放,随时为您服务。” “本次旅途的飞行时长为：三个小时，整。” “总计提供五支营养液与十瓶500ml的饮用水。” “请勿将营养液与饮用水带入赛场之中。” 伴随着悠扬的曲调，一只小型的服务用机器人转着圈儿出现，接过了她的行李。 边溪云不放心地跟上。 直到亲眼目睹机器人将她的行李放在了床铺旁边，方才转身离开。 一路走回舰桥，沿途十分冷清。 除了五具被摆放在陈列柜中的机甲之外，这艘飞船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人型生物”的存在。 边溪云忍不住问道：“这艘飞船上都没有工作人员的吗？” 任红抱起双手，来回搓动手臂。 她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安：“星际联赛的摆渡飞船上向来没有工作人员。 ” “这是为了增加参赛选手们的代入感，让我们获得更大的心理压力。” “这场比赛从我们踏上飞船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你看见舰桥上的信封了吗？” 边溪云当然看见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是这个吗？我直接拿过来了。” “对，就是这个。”任红凑近过来，“拆开看看，上面应该会写我们的比赛目标。” 萧华章、钟明和大G同样靠拢过来，五人围成一圈。 边溪云打开信封：“致，队长边溪云的团队。” “你们的任务是前往星球009号，取回遗落在一号观测站中的资料。” “该星球已经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污染之风所污染，从一颗安全行星，变成了一颗危险行星。” “为了安全考虑，请于三天之内完成任务，并使用飞船返回帝星，向我们汇报星球009号上的具体情况。” “据小道消息透露，二号重工同样聘请了一支专业的机甲师团队。” “她们的目标与你们相同。” “注意对手的动向，机甲师们。” “不要被她们夺走这份资料。” 除了简短的任务通知书之外，信封里还放有一张触手光滑的防水地图，和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边溪云把芯片插进个人终端之中。 一张全息投影地图从空气中猛得弹出，飘在众人的眼前。 “还有我们的头像和机甲哎！”任红凑近观察。 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方，五个小小的头像飘在空中，闪烁着鲜亮的绿色。 任红点击头像，切出了新的界面。 新的界面由几排数据、两条建议和两张线稿组成，其模样十分眼熟。 边溪云惊讶低呼：“这不是我们参加入学选拔时的模拟实战系统吗？” 还真是“模拟实战系统”。 和真实的“实战系统”简直一模一样。 久违的体验。 令人倍感舒适。 两张线稿一左一右，笔触清晰，蓝白分明。 左侧是人，右侧是机甲，全都是健康的绿色。 她读出一旁的批注：“绿色代表''''健康''''，黄色代表''''能源不足''''，红色代表''''损坏''''。” “……看来之前的机甲真的被我拆坏了。” 边溪云的记忆力相当不错。 自然不会忘记入学选拔时的遭遇。 她快速掠过这件不太体面的小事，看向自己的队友：“只有一个芯片，大G，你能拷贝芯片吗？” “当然可以。”大G接过芯片，走向自己的机甲，“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出头。” TA打开陈列柜，坐上舒适的机甲。 不透光的金属板迅速合拢，将大G包裹其中，变成了一个黑球。 黑球表面弹出一个进度条。 大G的电子音沉闷传来：“等进度条走完之后，你们再来找我。” “好。”边溪云走向医务室，“我先去医务室瞧瞧。”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行休息去吧。” 都已经是老熟人了，自然不需要互相谦让。 很快，众人便如鸦雀般散开。 钟明：“我去检查一下大家的机甲，看看还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 任红：“我去清点一下营养液和饮用水的数量，这艘飞船上肯定还有存货，不可能只放了这点。” 萧华章：“我去驾驶舱看看，好高级的飞船！我还没有玩过那么高级的飞船呢……” 大家各行其事，走向四面八方。 边溪云来到医务室内。 明亮的顶灯柔和响起，一只医疗机器人挥动勾爪，转过身来，温柔开口：“您好，我们的船长。”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我是这艘飞船上的医疗机器人，我可以治疗您和您队友的伤势，检查您和您队友的健康，并给予部分建议。” 这是一只智能程度极佳的医疗机器人。 它身上的八根勾爪力能扛鼎又异常灵活，足够完成一切医疗任务。 边溪云打量着医疗机器人外壳：“你的能源储备量是多少？” 医疗机器人温柔回答：“99.997%。在正常情况之下，我能够维持五天的高强度消耗。” 五天吗？ 边溪云灵光一闪：“你有备用躯壳吗？” 医疗机器人彬彬有礼道：“当然，飞船上的所有机器人都有备用躯壳。这是为了防止我们因为意外损坏，而无法给出足够的支援。” ……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操控它，和你们一起出发的原因？” 刚刚复制完芯片的大G大跌眼镜，颤颤巍巍地指向医疗机器人——的备用躯壳。 “那是一具机器人！不是一具机甲！” 边溪云泰然自若：“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使用机器人。” “要不是考虑到你一个人同时操控三具机器人实在是过于困难，我什至想让你把我们的服务用机器人一起带去地表。” “这不算违规——星际联赛只禁止我们将饮用水和营养液带入赛场，却没有禁止我们将机器人带入赛场。” “更何况，它的能源足够支撑五天！刚好是比赛的全程。” “你不觉得这个设定实在是太巧了吗？” 边溪云没有忘记，她当年上课的时候，老师曾在课堂上提过这条隐蔽且冷门的知识点： “偶尔会有缺乏人手的船长将飞船上的机器人当人使用。” 而现在，正是实践此项的机会。 边溪云大胆发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法无禁止皆可为。” 大G有些崩溃：“一般这样说的人，最后都进了监狱。” “我还以为你很冷静。” “……再说了，我们已经很强了，还要一个医疗机器人做什么？” 边溪云谆谆诱导：“你得留在飞船上，那我们就只有四个人能打。” “但二号重工，二号重工的团队可是有五个人啊！” 据小道消息透露，李云的团队中不存在“数据幽灵”这种纯职黑客。 她们的黑客是由“机甲内置的防火墙”和“学习过黑客知识的队友”一起兼任而成的。 “或者，假如你能把她们的防火墙直接黑掉的话……”边溪云斜窥大G。 大G咬牙道：“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应该可以成功。” 边溪云提醒大G：“比赛就三天，你准备花上几天？” “……”大G无可反驳。 事实胜于雄辩。 在边溪云势不可挡的教唆之下，大G放弃挣扎，将脑力一分为二。 TA控制着医疗机器人，来回走了两圈：“如果要专心破解防火墙，我就只能控制机器人做一些非常基础的操作。” “如果要控制机器人执行高精任务，我就没办法专注破解。” 医疗机器人的双眼闪闪烁烁，亮个不停。 大G补充说明：“不过，在安全情况下，我可以让医疗机器人的系统自行运作，这样就不需要我分神操控了。” TA看向边溪云：“可以吗？” 医疗机器人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会儿，分别展示了走路、蹲起、爬行、拿钥匙开门等操作。 边溪云勉强表示认可。 “就这样吧，大家检查一下芯片……喝点水，上个厕所，我们十分钟后下船。” 第89章 咔嚓。咔嚓。 滚圆坚硬的砾石于机甲足下来回摩擦, 发出独特的脆响。 这种脆响如背景音一般响个不停，沉在风声的下方。 呼呼—— 苍茫而尖锐的风声从岩石的缝隙中挤出，追上了远处的狼嚎。 萧华章东张西望：“这里是有狼群吗？我听见了狼的叫声。” 没有人理他。 任红和钟明步履蹒跚,几乎要摔倒在地。 夏日的高温和缺水的痛苦,让他们无比珍惜口中的每一滴液体，不愿将它们浪费在无聊的闲谈之上。 “好吧, 反正我们也不怕狼群, 更不怕狼群变成的污染物。” 见大家都不想聊天, 萧华章只好摸摸鼻子，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凑到边溪云的身侧。 边溪云正在滑动地图, 比对远处的景物。 从卫星上盗取的实时俯拍图，从帝星联盟资料库里找到的3D全息投影地图……还有信封里提供的任务地图。 三张地图围成一圈，几乎要将她淹没。 萧华章穿过地图。 “这附近有水源吗？”他没话找话。 “你很无聊吗？” 边溪云瞥了他一眼, 挥手驱散地图。 萧华章沉痛点头：“这儿连个会动的污染物都没有。” “任红和钟明又没有力气聊天, 我现在无聊得很。”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事情吗？我不想再傻站着了。” 还不敢乱动。 唯恐在安全的区域损失太多体力, 等到需要战斗的时候，反而没了力气。 他期盼地望向边溪云：“来点儿官方任务吧？” 边溪云无情摇头：“这样啊,可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官方任务。” “你要是特别无聊的话,不如去找大G唠嗑。” 像“地图分析”的这种事情，有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人多了反而意见混杂, 不好处理。 “……或者省点力气，说不准下一秒就有架可打。” 边溪云回过头去, 瞅了一眼趴在医疗机器人身上的任红和钟明。 他们的体质检测分没到九十。 因此, 当前这种对于边溪云和萧华章而言, 只是“有些炎热”的气温，对于他们两人而言, 却犹如被架在火堆上烘烤…… 都快要被烤出油来了。 一听到有架可打，萧华章顿时两眼发亮。 他放大视野，环视一周：“真的吗？在哪儿呢？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见？” 边溪云拍掉他举在眼前的双手，遥遥指向前方：“你不是听见狼嚎了吗？” “走到有狼群的地方，我们就有水源了。” 说罢，她投影出一根巨大的荧光色箭头，直直指向远方。 “倒计时十三公里。”边溪云说道，“再走十分钟就行。” 她放慢步速，让医疗机器人追上她的身影。 熟悉的电子音从医疗机器人的身上传出：“有事？” “给你充个电，续个航。”边溪云从机甲的手臂上拉出一根能源传输线，插.进医疗机器人的接口。 大G不自然道：“这玩意儿没电就没电了，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边溪云理直气壮：“要是它没电了，那谁来扛任红和钟明？” “难道要指望我和萧华章来扛吗？” 怪怪的，但确实有道理。 大G沉默一瞬：“……” 边溪云弹动电线：“我机甲的自动充能速度很快，到现在，它的能源还是满的。” “如果不分出去一点儿的话，之后的能源要往哪儿冲？” “倒是你，别舍不得用电了，给它加点儿马力，以免掉队。” 大G悲愤交加：“你扛着两个人也走不快啊！” “这是医疗机器人，又不是运输机器人！” 说是这样说，但他依旧加大了几丝马力。 医疗机器人的脚下顿时传来了硬物滑动的声音。 但速度并没有提升太多。 边溪云低头一看，发现医疗机器人的滚轮已经陷进了地里，只剩下半个轮子依旧暴露在外。 她伸手取下任红。 医疗机器人的行动瞬间变得丝滑起来。 大G感激回答：“谢谢，现在的速度就快多了……” 边溪云又把任红放了回去。 大G：“……” 可怜的医疗机器人一个下降，重新陷进地里。 边溪云拍拍医疗机器人，敷衍安慰：“慢慢走，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萧华章，你不是无聊吗？” “我把设计好的路线发到团队频道里了。” “你可以朝着箭头的方向先走一段，顺便清理一下路上的狼群。” 萧华章从无聊中醒来。 他扛起自己的长.枪：“是吗？我这就过去！” 知道能有架打，萧华章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年轻人的朝气。 ……有点儿“朝气”过头了。 边溪云忍不住提醒他：“这儿的狼群肯定被污染了。” “你小心行事，别阴沟里翻船。” “你放心吧，我向来谨慎。”萧华章开启“防御”模式，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他的声音便消失在了成片成片的土黄色后。 大G幽幽开口：“这儿这么危险，你就放心让他一个人离开？”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虽然他打不过我，但战斗力其实不差。”边溪云奇怪回答，“如果能在帝星赛区读书的话，肯定也能打进星际联赛。” 这才初赛而已。 根本不会有事。 边溪云调整电线，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几分钟后，医疗机器人的电量重新充满。 边溪云收回电线，顺便收到了来自萧华章的战报。 他往团队频道里发了好几张照片，甚至还凑到一具长满枯草的狼尸旁边，冲着众人比了个“ YEAH” 。 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 萧华章大获全胜。 边溪云无视他的嘚瑟，平静开口：“看见水源了吗？” 萧华章还很兴奋：“没有！” “没有你还那么兴奋。”边溪云无奈扶额，“就算我们的体质很好，但如果长时间不喝水的话，一样会受到影响。” “你站在原地，不要走动，我们马上就到。” 她拍了一下任红的肩膀：“起床了！干活了！” “给自己开个空调，然后扫描一下附近的水源。” 任红哼哼几声，扒拉出一块屏幕。 当她的分析程序快速运行起来的时候，本就烫手的机甲外表变得更加烫手，隐隐泛出红光。 边溪云嘴角抽搐：“你怕不是没有安装任何降温模块。” 任红虚弱抗议：“我装了，但是降温模块和分析模块互相冲突，没办法两全其美。” “更何况，再高级的降温模块，也扛不住五十度的高温！” “呼呼呼呼好烫好烫！” 徐徐凉风从机甲的肩膀处吹出，没过一秒，就被戈壁滩上的高温同化成了热浪。 任红十指纷飞，恨不得不碰键盘。 “好了好了。” 一会儿之后，她快速调出地图，将三根蓝色小旗杆插在上方。 任红言简意赅：“推荐第一个，往下挖的距离最短，有水的概率最大。” 边溪云转动地图。 第一根蓝色小旗杆位于四公里外，指向三点钟方向。 她将旗杆的位置共享给萧华章：“再往南走一公里。” “我们大概五分钟后到。” 萧华章道：“好。” 代表着他的蓝点也开始朝着旗杆移动。 “那么，我们也该出发了。” “钟明，下来，这段路得靠你自己走。” “前面有一片沙地，如果同时扛两个人的话，医疗机器人会直接陷进去，没办法移动的。” 边溪云调整队伍布局，朝着目的地前进。 五分钟后，她们一行人与萧华章汇合，指挥医疗机器人挖出了第一个水源。 潺潺清泉从砾石堆中冒出，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任红吞咽口水，取样检测：“污染指数70.34%，一天之内的饮用量最好别超过800ml。” 大G主动开口：“医疗机器人的身上有污染处理模块，我可以以每小时500ml的速度处理这些污水。” 边溪云立刻示意队友们取水：“处理完后的污染指数是多少？” 大G道：“3%以内，算是安全水源。” 边溪云道：“如果控制在10%以内呢？” 大G当场调整参数：“那么每小时的处理速度会上升到2000ml 。” “足够你们用了。” “很好。”边溪云双手叉腰，看着萧华章和钟明挤压水泵，从地底取水，“就10%吧，我们各自喝个水饱，存够水囊，然后就正式出发。” 插在地图上的蓝色旗杆被她无情删除。 边溪云缩小地图，将一杆绿色的旗杆插到穹顶建筑群中。 “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前往穹顶建筑群，寻找遗落的资料。”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将在明天中午抵达岩石迷宫。” 大大小小的标尺组成了一条折线。 边溪云设计完新的前进方向，只觉得自己重回末世，再一次过上了漂浮不定的远征生活。 刻在肌肉里的记忆让她无需思考，就知道如何行动。 她四处转了转，找到一片干涸的泥地，挖出了许多幼苗。 脆生生的嫩.茎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边溪云大手一挥，外包这项工作：“大G，让医疗机器人来干这活儿吧。” 挖起来真的很烦。 不如让机器人上。 低沉的嗡嗡声混杂着尖锐的咔咔声，在四周响个不停。 一个小时之后，边溪云一行人存够水源，洗净嫩.茎，又用任红的机甲烧了一锅开水，将风滚草的嫩茎略微滚了滚，制成了一锅野草汤。 任红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 她囫囵吞下嫩茎，勉为其难地说道：“还、还不错。” 吃惯了星际世界的美味佳肴，这些不加盐的野草实在是难以下咽。 任红心虚地放下勺子。 她小声问边溪云：“这些东西够我们四个人吃吗？” “……总觉得没办法吃饱。” 第90章 光靠野菜当然没办法吃饱。 这不是还有被萧华章打死的污染狼尸吗？ 边溪云指指身侧的碎肉：“污染物也可以吃。不要吃皮, 不要吃内脏，不要喝它们的血，然后多煮几遍就行。” “我已经处理好了,就等着大家喝完汤,吃完草，然后直接下锅。” 身为末世世界里的远征队成员,边溪云对食用污染物尸体有着深刻的了解。 罐头制品要比风滚草的嫩茎干净； 风滚草的嫩茎要比污染物肉干净。 因此要先喝汤吃菜, 再下锅煮肉。 ——要是能不吃这些东西, 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但倘若发生了意外…… 那自然要选择一种更加安全的方式，来填饱自己的胃囊。 吃饱肚子才能干活, 总不能躺在野外等死。 “来, 快吃吧，其实味道还挺不错的。” 见大家的脸色都很犹豫不决，边溪云取出四支抗污染注射剂,将它们分发了下去。 她重新拿起碗勺：“我算过了, 就算是一天三顿污染肉, 也可以被这支抗污染注射剂的治疗效果所抵消。” “你们不需要害怕污染，把它们当成普通的食物就好。” 星际世界的技术水平确实不错。 在末世世界里时, 可没有这种待遇。 不过…… 边溪云给自己舀了一碗野草汤, 吃了一口缠绕成团的嫩茎。 不过，哪怕没有抗污染注射剂, 她们也很少因为区区几顿污染物肉，而导致变异。 变异一般只发生在“连续几天, 大量食用污染物肉”的高风险情况之下。 “污染因子在肌肉中的含量似乎并不算高。” 任红听见了边溪云的嘀咕, 颤颤巍巍地望向狼尸：“真的吗？” “只要把污染物肉多煮上几次, 就可以被人食用了？” 她再次鼓起勇气，端起身前的野菜汤：“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尝试过这件事情？” “我也没有看见过类似的研究报道啊？” 边溪云埋头喝汤：“你们有干净的食物吃, 为什么要去冒险？ ” “这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采取的措施。” “不是不会被污染，而是被污染的概率很低——就好像是，大家在短时间内，无防护地走进低污染区，也不会立刻变异。” 她吃掉碗里的食物，满足地舔舐嘴唇：“凡事都要有一个过程。” “只可惜我们没有调料。” 清单的野菜汤让边溪云想起了过去。 只是在远征队里工作时，她们至少还有盐和味精可用。 她抬头望向队友。 任红一手端碗，一手捏住鼻子，踌躇望向野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整碗汤水全部倒入口中。 一秒之后，任红梗着脖子，用力吞咽，面露菜色。 她似乎连嚼也没嚼，就直接把野草们全都吞了下去。 边溪云转动眼珠，看向任红的右侧。 在任红的右侧，萧华章倒是吃得稀里哗啦，仿佛非常满足。 他一连吃了两碗，方才放下碗筷。 当萧华章发现边溪云正在看自己的时候，他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味道不错，我已经开始期待之后的狼肉汤了。” 任红和钟明纷纷抬头，用惊悚的眼神看他。 萧华章抹了一下嘴巴，豁达开口：“远航舰队也有不得不吃野草的时候。” “我每年都会针对''''糟糕的食物''''做一次特殊训练，以减轻未来的痛苦。” 显然他也不觉得这玩意儿有多好吃。 只是能吃而已。 边溪云再次转动眼珠，看向萧华章的右侧。 在萧华章的右侧，钟明深深吸气，把头埋进碗里。 他以一种无比沉默的姿态快速咀嚼吞咽。 一锅野草汤顷刻见底。 边溪云用水冲洗了一下碎肉，把肉丢进锅里。 任红目光期盼：“它好喝吗？至少要比野菜汤好喝吗？” 边溪云手指一顿，随后便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 “呕……我不适合在野外工作！它对我的味蕾不好！” 吃完肉汤的任红脸色惨白，疯狂用净水冲洗自己的口腔。 边溪云同情地看向她，递给她一团青草：“少喝一点吧，在这里上厕所没有那么方便。” 话是这样说，但她并没有阻止任红的浪费。 任红喝掉最后一口净水，打出一个水嗝。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把青草塞进嘴里：“这玩意儿的污染值肯定很高。” 边溪云无所谓道：“反正可以打针。” 她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后的泥土。 “大家休息好了吗？我们得继续了。” 毒辣的太阳正在向西倾斜。 她们只剩下最后四个小时可以安全赶路。 再往后的时间，要用来寻找安全的栖息地。 “除非你们想睡在机甲里，要不然的话，我们必须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扎营。” 边溪云熟门熟路：“我看见地图上有一小片区域的污染指数较低。” “我们可以在那儿睡觉。” 任红无比钦佩：“你怎么那么熟练？” “你经常做这种事情吗？” 萧华章亦惊叹点头：“我的野外生存老师应该拜你为师。” “边溪云，你天生就是一个去远航舰队的苗子！” 谢了，不去。 边溪云对远航舰队敬谢不敏。 她埋头狂走：“我更想待在城市里享受人生。” “可是你会的东西好多！你将在远航舰队中享誉盛名！”萧华章惋惜于边溪云的未来，但这份惋惜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乐滋滋地说道：“不过，既然你的理想是享受人生，那就应该去享受人生。” “等到星际联赛结束之后，你就可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你说不定会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实现梦想的人。” “借你吉言。”边溪云道，“而你，你说不定会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远赴它星的冒险家。” “我会期待你的故事的。” 萧华章浮夸低语：“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未来将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远航舰队成员。” “他的足迹将遍布宇宙各地，带来非凡的冒……嗷！你干什么？” 任红收回左手：“别吹了。” “想实现梦想？你得先赢下比赛。” “说到赢下比赛……”大G的电子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对话，“我扫描到了一个陌生的信号。” “停。”边溪云竖起手臂，示意队友们停下。 她严肃问道：“什么样子的信号？” 大G道：“一个断断续续的机甲信号，来自遥远的北方。” 边溪云反应飞快：“是李云她们的团队？” “正是如此。”大G肯定了边溪云的说法，随后困惑出声，“唯一的问题是……那里只有一个信号。”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一份诱饵……一份来自对手的诱饵。” 在行走了数个小时之后，两支团队互相靠近，终于近到足以探查彼此的行踪…… 边溪云皱起眉头：“她们发现我们了吗？” “走，我们继续走——只是走得慢些。” 她示意队友们继续前行。 停滞的队伍再次移动起来。 大G仍很困惑：“不知道。从那个信号的移动轨迹上看，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 “但你只探查到了其中的一个信号。”边溪云边走边想，“要么是其余人距离尚远，要么是你只能发现这个。” 大G为自己辩驳：“她们使用的防火墙非常基础，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嘿，我只是比高手中的高手稍逊一筹，但也还是一名高手。” 边溪云啧了一声。 她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萧华章心直口快，挥动手中的长.枪：“要想知道她们到底来了几个，只需要我们亲自走过去瞧瞧，不就可以了吗？” “就冲着我们两个团队的前进方向刚好对称，只怕任务的目的地就位于我们连线的中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迟早会撞见彼此，然后为了拿到资料而大打出手。” 他投影出一份地图，简单比划了一下距离：“现在是我们领先，但领先的距离不多。” “我们要不要加快速度，早日抵达穹顶？” 插着旗杆的位置有一片穹顶建筑群。 无需多言。 那地方肯定就是“一号观测站”了。 萧华章蠢蠢欲动：“假如我们马力全开的话，明天早上就能抵达。” “这一来，能不能比她们领先一步，提前找到资料？” “找到资料”就可以开溜了。 至于对手会不会冲过来千里追杀，那就是另外的问题。 边溪云沉吟片刻，看向任红和钟明：“你们怎么看？” 任红伸手挡住太阳：“我觉得不能冒进。” “既然二号重工敢自称她们''''使用了一个秘密武器''''，就肯定没那么简单。” “说不定真的能防御住大G的入侵。” 大G不满嘟哝。 任红直白问道：“大G，如果你的技术真的很强，那你能找出这个信号来自于哪具机甲吗？” “或者，至少也能找出它的型号，然后控制机甲内置的摄像头，拍下一张照片吧？” “这点要求不算过分，你要不要试试？” “激将法对我无效……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招数。”大G无力吐槽，“更何况，我是你们的队友，我自然会帮我们团队做事。” “我已经尝试过了。” “找不出具体的型号，只有一张来自摄像头的照片。” “发给你们了。” 边溪云点开团队频道，接收照片。 那是一张从高处鸟瞰戈壁的照片。 由于高度太高，细碎的砾石模糊不清，变成了一片黄棕相间的阴影。 “这起码得有五层楼高啊？” 萧华章把照片颠来倒去，看了半天。 他困惑挠头：“戈壁上有那么高的地方吗？她们这是爬到岩石上去了？” 90-100 第91章 照片上地面平坦, 并无岩柱的踪迹。 “除非李云一行人正站在那片区域唯一的岩柱之上，但是这可能吗？” 这不可能。 因为它不符合自然界的规律。 边溪云摇了摇头，挥手散去照片。 她对大G说道：“再拍一张。” 一分钟后, 第二张照片丝滑传来。 边溪云点开照片：“还是那么高。” 她微微蹙眉。 假如说“李云一行人能找到第一个孤立岩柱”的事儿还能用“运气”来解释的话…… 那么,当第二根“孤立岩柱”出现之时，这件事情就没办法简单略过了。 她们肯定没有站在岩柱上。 “难道是机甲吗？”边溪云自问自答, “如果是一具足足有五层楼高的机甲, 那倒是可以解释的通。” 然而被监控摄像头拍下的机甲剪影却又没有那么高。 充其量也就三米。 不能再高了。 再高的话就没办法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了。 边溪云思索片刻, 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右手握拳，敲向左手掌心：“只要把五具高达三米的机甲拼在一起, 那不就是一具五层楼高的机甲吗？” “虽然光靠一具机甲并不能达到这个高度, 但她们可是有五个人啊！” “都是一个团队里的成员，互相协作一下怎么了？这很正常！” 边溪云将自己的猜测分享给其余人听。 钟明艰难开口：“可是……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边溪云心情愉快：“或许是为了达成使用''''秘密武器''''时，所需要的条件。” “二号重工不是准备了一个秘密武器吗？” 钟明沉默下来。 他一边前行, 一边用力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似乎是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好追上边溪云的脑洞。 几分钟后，钟明慎重开口：“我没有见过类似的机甲。” “不过, 我听说过二号重工的拆迁工具都很巨大。” “她们或许是把拆迁工具当成机甲来用了。” 拆迁工具吗？ 边溪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在云梦山庄的工地上, 瞧见的''''大个子''''们”。 “单纯从高度上来判断的话，确实有几分相似。” 她不得不承认钟明的猜测很有道理。 “所以, 这是要对付一个巨大的拆迁工具咯？” “好像也没什么难度。” 至少听上去要比“核.弹”和“黑客”更好对付一些。 边溪云调整了一下自己团队的前进路线，以免发生偏移。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之中, 边溪云一行人几乎没碰上多少威胁。 偶尔有几只不长眼睛的污染物从红柳树后窜出, 也都被闲得发慌的萧华章逐一杀死, 踢出了必经之路。 伴随着夕阳的落下，圆滚滚的穹顶剪影于不远处悄然浮现,好似半颗皮蛋。 任红盯着天空中的“咸蛋”和“皮蛋”，狠狠吞咽口水。 她艰难低头，望向手中的肉汤。 “明天也喝肉汤吗？”任红悲痛闭眼。 “不喝。”边溪云拿起勺子，在肉汤里来回搅拌。 任红欣喜抬眸：“那我们吃什么？” 边溪云努努嘴巴，指向挂在篝火堆上的肉干。 随后忽略掉任红的无声哀嚎，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寡淡的肉汤几乎不存在任何鲜度。 一股来自污染因子的腐败异味于舌尖萦绕不散，浸泡着所有人的味蕾。 这一回，就连萧华章也眉头紧皱，吃得十分艰难。 他痛苦地放下空碗。 任红生无可恋地开口：“连萧华章都吃不下去了。” “喂，萧华章，你还想进远航舰队吗？” 萧华章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想！区区肉汤，怎能阻我梦想？” 说罢，他又飞快地解释道：“进了远航舰队之后，也不是每天都在荒野求生的。” “在大部分情况下，远航舰队的船员都能吃上由机器人厨师制作的美味三餐，不需要野外狩猎。” “……就算要野外狩猎，应该也有盐吃。” 萧华章为自己打气。 他的士气明显有些不足。 “还是得做好准备，不过这确实是罕见情况。” 边溪云取出抗污染注射剂，给自己扎了一针。 放下针管之后，她终究没能忍住自己的困惑，好奇询问众人：“这个肉汤……真的有那么难喝吗？” 她感觉还挺好喝的呢！ 就是淡了一些，没啥盐味，鲜还是很鲜美的。 甚至有点想再来一碗——反正都要注射抗污染注射剂的，为什么不能再来一碗呢？ 边溪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神容有些餍足。 众人恐惧后仰。 “你感觉它很好喝吗？”任红小心问道。 边溪云反问任红：“你觉得它很难喝？” 任红的神容瞬间变得踌躇不定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萧华章和钟明，仔细选择措辞：“可能是……我喝不惯？” “我感觉它臭臭的，有些腐烂的味道。” 说到这里，任红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瞥了一眼已经喝空的汤碗，举起来又舔了一口。 她迅速放下汤碗：“没错，果然有一股奇怪的异味。” “不过，我觉得我可以忍受。” “至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任红这话说得毅然决然，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场。 这让边溪云呆愣一秒，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味蕾。 “我该不会是味觉失常了吧？”边溪云有些紧张。 她唤来医疗机器人检查身体，顺便又给它冲了一点电。 十分钟后，医疗机器人吐出检测结果。 除了污染指数略高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边溪云捏着投影纸条，左看右看：“污染指数略高是因为今天吃了不少污染物肉，又喝了不干净的水。” “不过，等到一个小时之后，抗污染注射剂就会开始起效，消除体内的污染。” “这样看来，我还挺健康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吃习惯了吧。 尽管频率不高，但也不是第一次吃了。 而任红、萧华章和钟明——可能要去掉萧华章，不过绝对可以保留任红和钟明，却是第一次吃这些东西。 不习惯也很正常…… 习惯才不正常呢！ 这样想着，边溪云挥挥手，示意余下三人也去使用一下医疗机器人，以免留下隐患。 随后便从储物格里取出帐篷和睡袋，扎了个简易的营地。 边溪云停下机甲，从厚厚的壳里爬出。 “呼！”她活动双手双脚，“终于重获自由。” 身侧，刚刚做完检查的任红也从机甲里爬出。 她抬手抹去汗水，用毛巾擦拭衣物。 “实在是太热了……脱下机甲之后也很热，甚至还更热了。” 任红五指并拢，用手扇风：“这还是我第一次来那么热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欢快说道：“明天的穹顶建筑里应该会很凉快吧？” “这样一想，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余下三人全都做完检查之后，边溪云逐一扫过四张投影纸条，意外发现自己才是污染指数最低的那个。 她惊讶挑眉。 任红、萧华章和钟明更是震惊非常。 明明边溪云才是吃的最多的那个！ 为什么她反而没事？ 就连边溪云自己都觉得这不正常。 她呼唤大G：“大G……这个医疗机器人，真的没出故障吗？” 大G凉飕飕道：“或许，各位的食物确实吃的比边溪云少。” “但你们的喝水量，是不是要比边溪云更多呢？” “尤其是任红。” “据数据统计，你的饮水量是所有人中最多的那个……” “……”任红生无可恋。 边溪云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反正都敌不过抗污染注射剂的威力。” “想喝就喝了。” 任红哽咽开口：“我明天一定少喝。” 小小的闹剧一闪而过。 边溪云一行人制定完夜间的值班顺序，便朝着睡袋里钻。 为了安全起见。 上半夜由钟明、萧华章和大G值守； 下半夜由边溪云和任红值守。 边溪云和任红先睡。 听着从不知何处传来的狼嚎，睡着略微有些硌人的荒地，边溪云翻了个身，习以为常地进入梦乡。 “边溪云……边溪云？过来……” 她听见梦中有人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不认识这个人。 她决定将其忽略。 深沉的梦乡很快袭来，将她卷入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呼唤声再次传来。 “边溪云？边溪云！醒醒……该起床了！” 这一回，边溪云认出了呼唤者的身份。 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从睡袋里爬出。 她问萧华章：“刚刚是你在叫我吗？” 萧华章的模样还挺精神：“是啊！起床了，已经轮到你们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把你叫起来的。” “但一夜不睡确实影响我第二天的状态。” “你做的很好，我只是……”边溪云看了一眼时间，“你叫了多久？我感觉你叫了好久，我才成功醒来。” 萧华章打了个哈欠，朝着睡袋走去。 “是吗？我就叫了你一回。”他漫不经心地答道，“你一叫就起来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边溪云从钟明和大G处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看来确实是自己的错觉。 她摆摆手，放三人回睡袋里睡觉。 淅淅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响了一阵，很快陷入平息。 任红裹着毯子，蠕动靠近：“你听见有人在叫你？” 边溪云拨动篝火，往里添加木柴。 “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她告诉任红，“我梦见有人在叫我，而我没有理他。” 跳动的火光驱散着深夜的寒意。 边溪云又添了几根木柴，随后困乏说道：“然后，我就被萧华章叫醒了。” “他的举动刚好接上了我的梦境，导致我一时半会儿地有些恍惚……” “没能分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第92章 四个小时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穿天际，照亮了荒芜的砾石滩。 远处的狼嚎渐渐远去，和蓝黑色的天空一起归于沉寂。 边溪云一行人收起帐篷,再次朝着穹顶建筑群走去。 现在是比赛的第二天。 距离双方团队于同一目的地处相逢, 只剩下了最后的六个小时。 又或者，假如运气够好的话, 这“六个小时”也可能只要“三个小时”不到。 “李云的团队也在朝着穹顶建筑群进发。” “大G, 我需要你实时监控她们的机甲。” “她们发现你了吗？” 边溪云边走边看地图。 大G的电子音一如既往, 听不出任何倦色：“没问题，暂时还没有发现。” “我已经开始觉得, 她们团队中的兼职黑客实力不强了。” “也许只是上了几节科普课, 就被迫赶鸭子上架，充当了''''黑客''''一职。” 边溪云瞥了空气一眼：“不要掉以轻心。” 她关掉地图。 几团蓬松的风滚草呼啦啦地从身前滚过，好似追逐嬉戏的孩童。 边溪云目不转睛, 从风滚草们的身后路过。 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上, 她已经路过了不知道多少群风滚草。 这也是这片土地上最为常见的景象之一。 任红趴在医疗机器人的身上看风景：“要是我们头顶上的太阳没有那么毒辣的话,这场比赛甚至可以说是一场度假了。” “有花，有草, 有微风……还挺享受的。” 大G礼貌开口：“要不要先从我的机器人身上下来？” “我不！”任红顿时伸长手臂, 牢牢扒住了机器人的顶壳。 边溪云瞥了任红一眼：“别闹了，扫描一下附近的污染指数。” “得叻！”任红歪歪扭扭地敬了个礼, 扒拉出自己的屏幕。 她快速敲打键盘：“没了中午的太阳，我的机甲温度都能下降不少。” “边溪云,商量一下呗,下次别让我在大太阳下面分析数据了,找个阴凉的地方多好？” 她一边说，一边干活,没多久就将附近的污染分布情况制成图纸，共享到了团队频道之中。 边溪云瞥了一眼地图，回头向后望去。 在众人的身后，几颗风滚草懒懒散散地滚过地面，消失在斜坡之下。 任红好奇张望：“怎么了？” 边溪云道：“那些风滚草来自一个污染指数极高的区域。” 任红早就从数据中发现这件事情了。 她毫不意外道：“毕竟是高污染区，这很正常。” 边溪云眯眼眺望风滚草的来处：“那么高的污染指数就连我们也没办法进去。” “我有些担心穹顶建筑群里会存在相似的情况。” 穹顶建筑群之所以会废弃，就是因为遭到了污染之风的袭击。 而风滚草的来处，似乎也坐落于那阵污染之风的行进方向之上。 “一般的污染之风都是越吹越弱的。” “照这样看的话，穹顶建筑群附近的污染指数只会更高。” 边溪云停下脚步：“我记得，我们找到的三张地图都是''''地表地图''''，而一号观测站不止地表区域，还有地下区域。” 萧华章紧跟着停下：“你是说员工休息区吗？” 边溪云点了点头：“既然有地下区域，那肯定会有地下入口。” “任红，你扫描一下附近的结构，积累一下此地的数据。” 任红了然接话：“然后分析一下地下入口的可能位置——没问题。” 这一回，她的工作量巨大，无法中途休息。 于是，同样趴在医疗机器人背上的钟明，就肩负起了给任红降温的职责。 他不断地用水打湿毯子，然后将毯子盖到机甲身上。 湿漉漉的毯子迅速变干。 钟明有些心疼：“水汽进入机甲的话，说不定会影响机甲芯片的使用寿命。” 任红毫不在意：“只要能赢就行。” “赢了之后，要多少机甲，有多少机甲，用一个丢一个都行。” 钟明叹了口气，继续给毯子泡水。 边溪云和萧华章都没有插话。 他们正忙着一人一边，解决袭来的飞鸟。 嗖嗖—— 几道流光闪过，从天而降的飞鸟群落皆被诛杀，一个活口也无。 边溪云收起手.炮：“自从看见穹顶之后，我们碰到的污染物越来越具有攻击性了。” “萧华章，你保护好任红和钟明。” “其余的污染物，都由我来解决。” 说罢，她从背上那一大堆电浆发射器中取下一支，打开了“攻击”模式。 模式刚一开启，一团恶心的肉触手便从枯萎的灌木丛中蜿蜒爬出，朝着边溪云的方向靠近。 刺啦！ 肉触手被电成焦炭，虚弱地倒在地上。 边溪云向前走去。 这片区域中的枯萎灌木丛数量多到可怕。 假如每一个枯萎灌木丛下都藏着几条触手，那要花多少时间，多少弹.药，才能将它们尽数消灭？ “根据末世世界的经验，这儿都能算一个''''老巢''''了。” “既然如此，想必会有一个BOSS级别的存在，庇护着这些触手……” 她示意其余人待在原地等候，接着独自前行。 大G的声音从团队频道中困惑响起：“她怎么一个人走了？” 钟明小声开口：“在你没来的时候，她一直是这样做的。” 大G颇感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边溪云把团队频道的音量调低，以免盖住周遭的异响。 她又电焦了好几条触手。 “怎么……”边溪云皱起眉头，凝视无边无际的灌木。 她已经深入其中十分钟有余，却依旧没能找到这片区域中的BOSS。 “难道是我想错了？这儿并不能算是一个污染物的老巢？” 边溪云停下脚步，深深皱眉。 忽然，团队频道里传来一阵杂音。 这阵杂音来得快，去得也快，左右不过一秒。 世界安静下来。 边溪云暗叫不妙，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大G的声音也从耳麦中猛得炸开，显得无比焦急。 TA大声喊道：“这片区域根本就不是自然形成的污染区！是人造出来的！” “我扫描到了很多机甲的信号，它们都藏在地底！它们正在往上！” 往上？ 边溪云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地面。 由坚硬砾石铺成的“地毯”正在荒地上不断抖动，仿佛藏了一只马达。 边溪云取出一只水瓶，用力砸向地面。 她抬手就射。 银白色电光击穿水瓶，和净水一起落向地面。 潮湿的水花如玻璃般碎成一片，又将电光导向地下。 霎时间，电网炸开，拢成一片蛛网。 四周再一次安静下来。 任红的声音急促响起：“边溪云？” 她灰头土脸地爬上地面：“我们中陷阱了！我们掉进了地里！” “我已经看见了。”边溪云走过去，把任红拉出深坑。 随后又把站在下方给任红垫脚的萧华章、钟明和医疗机器人逐一拉了上来。 萧华章愤愤不平道：“什么鬼玩意儿，居然在高污染区里挖坑！” “大G，你不是说李云她们的信号距离我们还很遥远吗？” “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 “要不是我眼明手快，我们三都得被炸个正着！” 大G大声抗议：“李云她们的信号确实还很遥远，我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炸个正着？ 边溪云捕捉到“关键词”。 她简单扫视四周，看见了一片焦痕。 边溪云打断萧华章和大G的对话，走向焦痕处：“这是炸药桶和电线吗？” 大大小小的红色塑料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它们的形状不太规整，但略有弧度，疑似是从塑料桶上落下的残骸。 在残骸之中，还有几条金属细丝散落其中。 一些金属细丝被染成了蓝色和绿色。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古怪的颜色应该来自电线外的绝缘橡胶层。 边溪云看向任红。 任红不等边溪云开口，便主动“拼”好了碎片。 她语气愧疚：“大概是四个塑料桶的量，还沾着少许烟尘。” “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陷阱。” “对不起，边溪云，我没有发现异常。” “我光顾着收集数据了，并没有及时分析。” 边溪云摆手道：“没关系，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埋伏在这里。” “我还以为比赛场地里不会有外人出现的。” 惯性思维要不得。 还好这些人弱得可以，一下子就能秒杀。 边溪云走到另一个土坑旁，踢了一下一动不动的机甲。 这些被半埋在地里的机甲正是袭击边溪云一行人的歹徒。 边溪云蹲下身子，拆开了其中一人的面罩。 她诡异地沉默了一秒。 “怎么了？” 察觉到边溪云的沉默，萧华章握紧武器，小心靠近。 他将长.枪对准机甲！ 随后也呆愣了一秒。 在众人胆战心惊之前，萧华章惊叫一声，驱散了紧张的氛围。 “这还算是人吗？” 他语气恍惚。 “什么人？” 任红和钟明围拢过来，同样探头望向机甲师的脸庞。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扭曲的肉块纠结成团，组成了□□一般的疙瘩。 这些疙瘩遍布全脸，甚至挤没了眉毛、鼻子和耳朵。 它的眼睛又细又小，不足指甲盖宽，嘴巴也没了具体的形状，活像是两条肉虫。 任红嫌弃地后退一步：“这儿竟然住着好多变异人吗？” “长得那么恶心，一看就是被污染因子污染后的产物。” “还是被严重污染的产物。”萧华章用枪管拨动机甲师的脸肉。 它的脸肉拉出长长的细丝，活像是一团可以随意变形的肉馅。 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大G没有发现它们的信号”了。 因为肉馅无法启动机甲，而没有被启动的机甲自然不会发出任何信号。 唯一的问题是—— “那么地底的信号呢？它们又跑到哪里去了？” 第93章 “它们还在地底！它们在靠近你们！” 大G厉声喊道：“快离开这片区域！” “晚了。”边溪云凝视四周。 淅淅索索的土壤翻动声时有时无, 叫人辨不清方向。 略微有些拱起的土堆四处翻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来钻去，寻找着未知的宝藏。 也有可能是一条巨大的蚯蚓正在地底工作。 任红、萧华章、钟明和医疗机器人背靠着背,倒走着来到边溪云的身侧。 边溪云上前一步,脱离众人。 她解除了电浆发射器的限制，头也不回地喊道：“你们四个人保护好自己。” “我去去就来！”既然是活物, 那就能被人杀死。 管它是什么东西…… 先杀了再说！ 边溪云弯腰屈膝,朝着土堆拱起的方向跑去！ 哗啦—— 一片泥土蓦地炸开, 如喷泉般四处飞溅。 边溪云高高跳起，跃过飞溅的砾石。 她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洞。 一旦掉了下去, 就很难再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爬回地表。 四周的泥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坍塌下来,将她活埋于此。 这是哪怕用小指头去想，都能想明白的道理。 啪嗒。 边溪云平稳落地，朝地面发射电浆。 璀璨的银蛇俯冲而下,将大地拢上白光。 但不断拱起的土堆并未停止挪动。 它们窜向远处, 躲开电光, 又再次卷土重来。 “泥土是绝缘体啊！”边溪云甩了一下手中的电浆发射器，不满低语。 来星际世界那么久,她也是头一回碰到那么能躲的污染物！ 正想着,第二个地洞便于边溪云的脚下无声张开大嘴。 幽暗的阴影笼罩其中，看不清更深处的景象。 大G的声音断断续续, 间或有电流声响起。 “……边……云……小心……” 电子音口齿清晰，但抵不过信号的阻拦。 边溪云就地翻滚, 离开危险区域。 她没有停下脚步, 而是一直跳到了不远处的岩石之上, 方才转过身来，凝视地面。 拱起的土堆绕着岩石游走片刻。 边溪云脚下的岩石忽得一沉。 “想挖走岩石下的土壤吗？这活儿没那么好干。” 岩石下面没有土壤, 只有更多的岩石。 边溪云解除危险预警，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地底怪物的身上，而是望向了任红一行人的方向。 自从自己带着这条疑似蚯蚓一般的存在离开之后，任红四人就变得稍微安全了一些，至少有了充裕的时间逃跑。 此时，她们正站在一片大大小小的岩石堆上，勉强保持镇定。 “这份镇定维持不了太久的。”不知何时，这片区域里的信号重回正常，大G又能自如说话了。 TA将对面的消息告知边溪云：“我扫描了一下她们脚下的石头，这些石头很浅，很快就能被怪物挖穿。” 边溪云跺了跺自己脚下的岩石：“我这块呢？” 大G道：“这片区域的底下全是石头。” 边溪云点了点头，把电浆发射器插回背上，取出了一把匕首。 她比划了一下匕首的长度：“太短了，搞不好连土层都插不破。” 大G表示赞同：“这层泥土至少也有七十厘米厚，你需要萧华章的激光长刀。” 萧华章的激光长刀大约一米五长。 它的长度比小匕首的五倍还长。 边溪云把匕首收了回去。 她在团队频道里问萧华章：“你们过得来吗？” 萧华章语速飞快：“我可以，其他人不行。” 萧华章是那群人中的主战力。 他一走，剩下的人就没什么反抗能力了。 边溪云叹了口气：“那你在原地站好，我马上过来借刀。” 她和大G的对话也是在团队频道里进行的，因此，其余人也能听见她们的计划。 萧华章急忙回答：“好！你小心一些，这些石头不太牢固……” 话音刚落。 边溪云便从对面的岩石上跳了过来，落到了萧华章的身侧。 萧华章来不及说话，匆匆将刀柄递出。 边溪云接过长刀，反手就是一击。 拱起的土堆停滞一秒，快速向外窜去。 古怪的桎梏感从刀尖处传来，只是这种桎梏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便像春雪般尽数消散，化为一片虚无。 边溪云收回长刀：“它的体型似乎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大……” 嗖—— 地底怪物突然转身，杀了一个回马枪。 稍小的岩石被它从地下撞飞，如篮球一般砸向任红。 任红惊叫一声，匆忙向后躲去。 她试图举起盾牌，抵挡突如其来的袭击。 但边溪云的速度更快。 她一把扛起任红，跳向安全的岩石：“你在这里躲着，我先把剩下的人接走！” 此前的尝试说明一切——长达一米五的激光长刀并不能对地底怪物造成严重伤害。 她们还需要另想办法。 边溪云一边搬运队友，一边大声喊道：“还有没有更长的武器？” 众人面面相觑。 钟明举起手炮，试探开口：“手炮可以吗？” 边溪云果断摇头：“这玩意儿的动静太大，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妙。” 那么大的爆炸声一响，方圆百里的污染物都得朝这儿冲。 谁没事给自己添麻烦呀！ 边溪云把激光长刀丢回给萧华章，皱眉沉思起来。 岩石下，地底怪物正在土壤中不断游走，尝试从各个方向摇晃岩石。 它的努力尚未起效，但边溪云已经能感受到： 这块岩石的晃动正在变得剧烈。 任红也感受到了。 她扶住钟明和医疗机器人，大声喊道：“这只怪物不但能钻泥土，还能钻岩石！” “我扫描到我们身下的石头正在被人凿穿！” 真是离谱的怪物。 边溪云下意识地瞅了瞅远处的砾石滩——她似乎找到了那么多砾石的来源。 “这里的污染因子到底污染了什么东西？对付起来可真够麻烦的。” 她小声抱怨了几句，目光来回扫射。 医疗机器人舞动勾爪，将任红和钟明连在一起…… 勾爪…… 边溪云双眼一亮：“这勾爪得有个两米多长吧？大G！把电钻装上！” 大G无奈开口：“医疗机器人的速度很慢。这都已经是它的极限速度了，还是慢得可以。” 边溪云不以为然：“那就把它的勾爪拆下来，由我来用！” 医疗机器人的勾爪可以灵活转动，也可以互相锁定，变成一根“钢棍”。 再加上尖端处的电钻，那就是一根“带电钻的钢棍”。 不说好不好用吧，至少要比激光长刀的攻击范围广。 说不定能戳中地底怪物的身体。 “好吧，好吧……”大G不再反驳，他操控医疗机器人更换勾爪上的器械。 医疗机器人慢吞吞地挪动起来。 边溪云等得心急如焚：“这玩意儿怎么那么慢？” 大G也慢悠悠道：“因为它是医疗机器人，不是战斗机器人。” “我已经去掉了程序里的''''消毒''''环节，让它变快很多了。” 真是令人着急。 边溪云死死地盯着医疗机器人更换器械。 终于，在等了三分钟之后，器械更换完毕。 边溪云一把抓住勾爪，将它从医疗机器人的身上扯下。 长达两米的勾爪比边溪云高上太多。 边溪云干脆把它当成“撑杆跳”的竹竿来用。 她举起勾爪，投向拱起的土堆，随后自己也跟着跳了起来，坠向勾爪的上方。 长长的勾爪猛得下坠。 轻轻的“噗嗤”声从地底传来。 “戳中了！”众人欢庆鼓掌。 大G不得不拔高嗓门，压过众人的欢呼：“它正在往下逃！” 什么？ 边溪云抄起勾爪就往外跑。 果然，一股大力从地底涌来，几乎要抢走这根勾爪。 边溪云用力抓紧勾爪上端。 这可是她们一行人中最长的一把武器了，在参加比赛之前，她也没有想到这次的对手居然会藏在土中。 “要和污染物拔河吗？我拔不过它啊！” 就算力气再大，体型的差距也摆在那里。 边溪云勉强保持平衡。 可她知道，这种平衡并不能维持太久。 想要打破平衡的话，也许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震动…… 萧华章的喊声从耳麦中响起：“要帮忙吗？” 边溪云艰难开口：“不！” 维持平衡已经很困难了，这场拔河赛绝不能再有任何外力出现！ 此时的她已经有些力竭，全凭一口气死撑才能坚持那么久不被地底怪物拖走。 怎么办？ 要让地底怪物逃走吗？ 就冲着它的力气来看，它显然受伤不重，随时都可以回来。 而到那时，失去武器的边溪云一行人只会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又或者……直接逃吧？ 一号观测站是密闭建筑，应该能安全不少。 边溪云的心中逐渐萌生退意。 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她手指一松。 双方的角逐瞬间失衡。 大力从地底传来，边溪云一个踉跄，被拽倒在地。 “什么？” 她下意识地想要抢回平衡。 纤细的双手猛得握向勾爪，巨大的爆发力从肌肉处传来。 边溪云咬紧牙关，双目赤红。 拉着拉着，周遭的声音忽而远去。 一时之间，只有激烈的心跳声响彻云霄，几乎要撞碎耳膜。 昏黄的戈壁光影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光。 边溪云卸下重担，浑身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她别过脸去，伸手挡住阳光。 她看见了一盏巨大的无影灯。 冰冷的硬物紧贴皮肤，边溪云的左手向下一探，摸到了一张坚硬的桌面。 再往前摸，还有几根粗糙的束缚带从桌下探出，牢牢捆住了她的身体。 边溪云摸索着扯断束缚带。 “这是哪里？” 她翻身坐起，环顾四周—— 她不记得这间房间。 第94章 边溪云后退几步, 环顾四周，看清了房间的全貌。 这间房间活像是一间被弃置已久的手术室。 虽然打扫得非常干净，但还是去除不了那种“这儿并不是一个无菌区域！”的拧巴氛围。 宽大的十二人餐桌平躺在无影灯下, 代替了原本的手术台。 疑似汽车安全带的粗制尼龙带已经被边溪云暴力扯断, 直直垂于空中。 在餐桌的右侧，一辆缺了一个轮子的手推车上摆放了不少工具。 其中, 最为显眼的就是一支被人使用过的一次性注射器。 它孤零零地躺在手推车的一侧, 躺在一只干净的不锈钢餐盘上。 边溪云拾起一次性注射器, 又低头找了找，从角落处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只用空的25ml安瓿瓶。 这可是一个大家伙。 边溪云眼皮一抽, 低头看向手臂。 手臂上没有洞口, 她也没有察觉出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太对劲。 再加安瓿瓶上刻的是一行简单的缩写，而不是产品的全称。 因而，边溪云完全猜不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间手术室也不像是曙光安全区的风格……” 她小声嘀咕着往外走。 “奇怪,我来过这种地方吗？” 随手取了一把手术刀当临时武器,边溪云推开手术室的房门,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的走廊十分昏暗，涂满了古怪的血迹。 它看上去不像是一间医院,反而像是什么邪恶的案发现场。 边溪云嘴角抽搐, 更加警惕。 唯一的好消息是，走廊上的灯光并未如传统的恐怖游戏一般突兀闪烁起来。 它保持着明亮的光泽。 一道温柔的嗓音从空气中传来：“过来……我的孩子……过来……” 这道嗓音令边溪云想起来了她的母亲。 假如她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也会用这样的语气喊她。 边溪云手指紧锁，眯眼凝视四周。 土黄色的戈壁滩一闪而过。 还没等边溪云看清戈壁滩上的情况, 眼前的景象就又变成了这条沾满血污的走廊。 温柔的嗓音毫不气馁, 继续柔声喊她。 她心神摇晃, 略显挣扎。 从理性上来说，边溪云自然知道： 会在这种鬼地方温柔喊她的神秘声音,肯定不是什么好货。 但是，从感性上来说…… 她就像是泡进了温泉里一般，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浸满了幸福的滋味。 边溪云情不自禁地向前迈出一步，身体上下的全部骨头都开始酥软了起来。 走了几步之后，一张绵软的沙发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坐在沙发上的是她此生以来认识的所有亲友。 边爷爷、边奶奶、小楼老师、任红、萧华章、钟明、大G、谢成阁…… 甚至还挤上了一只长着八根机械勾爪的圆筒形医疗机器人。 一大群人手臂贴着手臂，大腿贴着大腿，如沙丁鱼罐头那样挤在沙发之上。 他们满脸喜色，高兴地冲她招手。 “这不是你想要的家吗？” 这道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边溪云自己的声音，但边溪云可以肯定，她并没有在此刻开口。 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不过听上去确实诱人。 很快，沙发周遭的走廊也开始像冰激凌一般融化，取而代之的，是边溪云在末世世界中的房屋——那套她买了，却未能如愿入住的房屋。 眼熟的房屋没能唤起边溪云心中的安全感。 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如今，边溪云的眼皮开始疯狂跳动，让她倍感不安。 或许是出于旧日的阴霾。 这套温馨的房屋只能令她想起一阵又一阵的绝望轰炸。 浓密的黑云冲上天空，和着人们的希望一起，被轰炸得粉身碎骨。 而她正于这种粉身碎骨般的绝望中，离开了她的家乡…… 难以抑制的愤怒之火忽得燃起，边溪云挥刀劈向前方。 她什么都没有劈中。 但是，在她挥刀之后，她听见有人诧异又隐晦地“咦”了一声，声音中满是困惑。 “是污染物？” 厉害的污染物往往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智慧。 边溪云警惕凝视四周。 她想要通过风声和说话声来辨别对方的位置，却总感觉对方无处不在，哪里都有。 这真是太奇怪了。 边溪云愈想愈困惑，最终决定先离开这里，再思考对策。 她屏气凝神，努力回想戈壁。 于无形之中，她似乎明白了离开这里的方法。 再睁开双眼之时，凹凸不平的洞壁出现在边溪云的眼前。 边溪云茫然挠动头盔，刚想询问大G自己跑去了哪里，却听见身后的洞穴里传出了一阵淅淅索索的碎响。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她的队友。 萧华章距离她最近。 然后是任红和钟明。 医疗机器人坠在任红和钟明的身后，充当了队伍里的“尾巴”。 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边溪云活动了一下双手，发现自己的双手充满力量——这股力量远超她平日里的水平，就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安。 “莫名其妙就升级了……” 边溪云推了一下洞壁，洞壁上出现了一个掌印。 简直能用“离谱”二字形容。 萧华章小声惊叹：“边溪云，你又变强了。” “真正的强者果然能在险境之中升级。” 边溪云低头注视双手。 她同样吃惊：“是啊，我又变强了。” 问题是她啥也没干啊！ 怎么就突然变强了呢？ 边溪云问萧华章：“刚刚发生了什么？” 萧华章吞咽口水：“刚刚，你被大蚯蚓拖进了地底。” “等我们挖出洞口，一路追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脱离了大蚯蚓的桎梏，还把它切成了碎片。” “紧接着，你又开始往这个洞里猛钻。” “我们喊不住你，只好跟着一起钻洞。” 说到这里时，萧华章停顿一秒，不好意思道：“边溪云，这儿的污染指数太高了。” “你是有什么东西要找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能不能原路返回，选一条安全一些的路走？” 三只头盔眼巴巴地望向边溪云，充满了祈求的色泽。 边溪云打开污染计数器。 污染计数器的屏幕跳动数下，陷入黑暗之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就连污染计数器都扛不住这里的污染！ 边溪云当机立断：“走，我们回头，找个距离最近的洞口出去！” 不管它通向哪里，都要好过这片地狱。 一路爬出洞穴，边溪云五人重返地表，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穹顶建筑群的附近。 圆乎乎的屋顶就像是一个半扣在地面上的大碗，将万物笼罩其中。 “哇——”任红惊艳低吟，“你带着我们抄了个近路唉！” 长达五个小时的路程就此跳过。 边溪云一行人直达了一号观测站的周围。 “也算是误打误撞？弄拙成巧？”大G若有所思，“李云团队距离尚远，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边溪云果断点头：“要，就地扎营。” “还有，别忘了给自己打一针抗污染注射剂。” 说罢，她取出了一根针剂，注射进自己的体内。 注射完毕之后，边溪云看着用空的针剂，回忆起了幻觉中的安瓿瓶。 她举起针剂，迎着阳光看了看瓶身上的刻字。 任红凑近过来：“你在看什么？” 边溪云收起针剂：“CFOGE。你知道这几个字符的含义吗？” 任红想了片刻：“没听说过，我可以帮你在数据库里检索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注射剂的缩写。”边溪云挠了挠下巴，把安瓿瓶的样子画了出来。 任红惊叹低语：“好大的安瓿瓶，这是给人用的吗？” “……” 边溪云沉默一瞬。 其实，在刚刚看见这个安瓿瓶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调侃完，任红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安瓿瓶的大小上。 她的护目镜上闪起蓝光，进入工作模式。 其余人则开始吃饭、喝水、闭目休息。 由于一号观测站附近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低污染区”。 因此，这一回，大家都没有脱下机甲，而是在机甲中迅速进食，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 边溪云一边咀嚼昨晚烤制的肉干，一边回忆幻境中的手术室。 “自从从手术室里出来之后，我的身体素质好像又增强了几分。” “这正常吗？” 她不知道这正不正常，但她知道这绝非是她的错觉。 因为，在今天之前，她还是没有能力将结实的洞壁随意按出一个手印的。 本就超常的力量再一次得到增加，边溪云朝着“怪物”的方向大步迈近。 “我该不会是被污染了吧？” “从理论上来说，人类被污染之后，身体素质就是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这一点，从那些变异疯子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边溪云越想越担心，忍不住唤来医疗机器人，让它帮忙检测。 几分钟，检测结果顺利出现。 边溪云接过投影纸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耳麦中，大G的声音幽幽响起：“你体内的污染指数很低啊？要比我想象中的更低。” 身为医疗机器人的操控者，大G同样能看见边溪云的污染检测报告。 TA啧啧称奇：“和A级以上的污染物近距离战斗了那么久，又在非常严重的高污染区里来回走动……” “我说，边溪云，你该不会是买中了基因彩票，恰好是''''污染因子的非易感人群''''吧？” 抗污染注射剂的效果不会那么快起效。 因此，当前的状况只能源自于边溪云本身。 ……难道是安瓿瓶的作用？ 边溪云摇头甩去无厘头的想法，诚实作答：“我不知道，我从没发现自己还能拥有这种天赋。” 但医疗机器人的检测数据不会有假。 边溪云思索片刻，招呼其余队友围拢过来，也做一次污染检测。 第95章 任红、萧华章和钟明的污染检测报告很快公布。 三个人体内的污染指数相差无几, 只略有起伏，几乎可以连成一条直线。 边溪云把自己的污染指数也加了上去。 于是，这条还算平稳的“直线”蓦地断崖式下跌, 形成了一个深坑。 萧华章比划了一下深坑的曲度, 惊讶开口：“边溪云，你的战斗力已经很出色了。” “没想到, 你的抗污染能力居然要比你的战斗力还要出色, 真是令人吃惊。” “或许是因为她刚刚才注射完抗污染注射剂的缘故？”任红抬眸凝视数据, “我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定个闹钟，每隔十二个小时就去注射一次？” “别注射得那么频繁,会留下后遗症的。”边溪云挥手散去投影纸条, “只要不超过安全值，你就是安全的，没必要和其他人比。” 萧华章揶揄开口：“尤其是和边溪云比。” “她简直不像凡人。” 任红唾了萧华章一口：“萧华章啊萧华章, 到底是谁喜欢和边溪云比？” 萧华章挺起胸膛,毫不在意道：“从这一秒钟开始,我就决定将边溪云摆到神坛之上，日夜祭拜,祈求她的赐福。” “能沾到一点仙气也是好的。” 任红调侃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一个有信仰的人？” 萧华章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朝着边溪云拜了一拜：“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边溪云嘴角抽搐：“就站在一号观测站的外面, 你们也有兴致胡来？” “不应该再紧张一点吗？看看钟明，他就很安静。” 钟明脸色微红：“我、我在看你们聊天。” 萧华章勾住钟明的脖颈, 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满脸喜色：“李云她们远在三十公里开外, 没可能对我们造成影响。” “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何必那么紧张？” 边溪云瞥了他一眼, 放大了穹顶建筑群的地图：“不久前才被地底怪物追得鬼哭狼嚎，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这片建筑错综复杂，说不定还有怪物埋藏其中。” 她停顿一秒，忽然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不过，我也感觉：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 “一号观测站就呆在穹顶建筑群的中央。” “大G，你先进去看看，为我们探个路吧？” “你们都那么自信，最后却是由我来探路？好，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医疗机器人摆动勾爪，朝着前方进发。 没几分钟后，它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拱形的墙壁之后。 随后，任红展开屏幕，将它们拼在一起。 大G把医疗机器人的视野共享到屏幕之上。 TA配合着大屏幕的展示，实时分享穹顶建筑群内的情况：“没有人，很干净，至少没有血迹和尸体。” “我看见这里的墙壁上有一些破洞和裂缝……要我去墙壁后面瞧瞧吗？” 边溪云下达指令：“去吧。” 医疗机器人欣然前行，绕到墙壁之后。 它用其中的一根勾爪扒拉开墙后的灌木，露出了一片较为松软的泥地。 “这里被人挖过？”萧华章兴致勃勃，“说不定会埋着一些宝贝！” “……这种地方哪可能有宝贝。”边溪云无力扶额，“有怪物倒是真的，这看上去更像是地底怪物的洞口。” 大G礼貌问道：“所以，要把它挖开瞧瞧吗？” 边溪云点了点头：“挖吧，也好看看这片区域里究竟住着怎样的怪物——我总觉得它们和我们之前碰上的怪物有几分相似之处，搞不好是个近亲。 ” 噗噗噗噗。 医疗机器人挥动勾爪，挖开松软的泥地。 一个刚好可以容纳一人进入的垂直洞口出现在了大屏幕之上。 萧华章双手握拳，惊喜说道：“还真是之前的怪物啊！”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一，他们已经接触过这种怪物了，对它有几分了解。 第二，上一条怪物已经被边溪云剁吧剁吧变成了蚯蚓段，因此完全不需要畏惧。 边溪云活动手腕，对大G说道：“如果你被怪物拖进洞里的话，我会去救你的。” 大G困惑回答：“谢谢，不过，我猜这种事情或许不会发生？” “我是说……它毕竟只是一个机器人。” “而大部分污染物都不会去主动袭击一个路过的机器人。” 边溪云微微一笑：“但是它们会去袭击一个闯进老巢的机器人。” “跳下去吧，大G，我想看看这个洞通向哪里。” 大G沉默一瞬。 任红举起手来，为TA说明情况：“据分析结果显示，这个洞的洞壁呈现出一种轻微的倾斜状态，疑似朝向中心。” “我认为，这个洞有很大的概率可以直达一号观测站的地下，这样就不用费心开门了。” 大G深深叹气：“好吧，反正不是我上。” TA操控着医疗机器人潜进洞中。 色彩斑斓的大屏幕瞬间被黑色笼罩。 又过了几分钟后，金属碰撞声从耳麦中传来。 边溪云听见大G惨叫一声，随后是一阵手忙脚乱的键盘敲击声。 短短一瞬间，大屏幕上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动。 医疗机器人似乎被怪物拽住了几根勾爪，不断地冲向下方。 边溪云四人组纷纷起立，紧张地握住了双拳。 在一系列的丁零当啷之后，大屏幕上的景物终于停止变化。 医疗机器人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垃圾房中。 边溪云的目光于雪白的墙壁上停顿片刻。 在这面墙壁上，一行天蓝色的大字闪烁着崭新的光芒： 一号观测站 垃圾回收处 任红皱起眉头：“这面墙壁和这些字体是不是太新了一点？不像是没人要的地方。” 萧华章收起笑容：“也许这里已经变成了星际难民的据点。” “我记得，我们被怪物袭击的时候，碰到了好几具机甲。” “虽然机甲里的驾驶员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但它们曾经确实是人类没错。” “既然是人类，就需要吃喝拉撒，假如还有幸存者的话，这片建筑群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他摆动手指：“相对坚固，不需要重新建造房屋……” 边溪云直视大屏幕上突然亮起的灯光，接上了萧华章的话茬：“依旧有电可用，说不定还有水喝。” 简直是天堂一般的生活。 她告知大G：“小心一些，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大G了然称是。 拖拽医疗机器人的怪物把医疗机器人往这间房间里一丢之后，便消失在了洞里。 医疗机器人重新站起身来，开始探索新的区域。 大G一边操控医疗机器人榔头砸门，一边对边溪云一行人说道：“它看上去把我们的机器人当成了储备工具。” “这间垃圾房里没多少真正意义上的垃圾，大部分还是以零件为主。” 话音刚落，大门便顺利开启。 医疗机器人挥舞着榔头和手术刀，朝着电梯走去。 它肆无忌惮地按下电梯的按钮。 大G询问众人：“那份资料在哪儿？” 边溪云道：“没说具体的位置，只知道位于一号观测站中。” “电梯里有标识吗？让我们看看有哪些楼层可去。” 大屏幕上的景象缓缓转动，最后停留在楼层指示牌上。 边溪云看向三层：“三层有个负责人办公室，先去那里看看吧。” 其他楼层都是生活区或是观测区，没啥前往的必要。 大G答应一声。 电梯缓缓上行。 任红牢牢抱紧自己，小声说道：“就这样直接上去吗？会不会碰到其他人？” 边溪云自信开口：“都沦落为难民了，肯定不会朝这种一看就很先进的机器人下手。” “有机器人，就有操控者，谁知道操控者有几个，又分别来自于哪里？” 她眨眨双眼，狡黠一笑：“只要我们不露面，医疗机器人就会很安全。” “瞧，是不是谁也没有碰到？” 一号观测站中遗留着不少人类生活的痕迹。 比如一只只剩下半杯水的马克杯，比如几本散落在各处的机甲杂志，比如一些挂在走廊里的衣服。 但这些东西的主人无人探头，就仿佛是消失了一般。 他们沉默地将探索权从手中交出，于无声处暗中窥伺。 大G的声音有些紧张。 TA强装镇定道：“我扫描到了好多热源，他们都在门后看我。” “不过，负责人的办公室就在前方，我马上就要到了。” TA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医疗机器人走到办公室门前，推开了封印着资料的大门。 TA呼出一口长气：“进来了……他们竟然真的把我放进来了！” “我还以为会打起来呢！没想到那么简单！” 大G声音雀跃。 边溪云冷静提醒：“先别兴奋，先找资料。” “对对！”大G连声应答。 医疗机器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只是简单地拉开了数个抽屉，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只被严格密封的档案袋。 医疗机器人拿起档案袋，把它“吞”进口中。 它安安静静地离开办公室，走出走廊，乘坐电梯，返回地底的垃圾房。 边溪云小声惊呼，无声鼓掌：“太顺利了——没想到那么简单！” 她指挥大G：“别原路返回了，走垃圾排放管！” “快！那只怪物好像回来了！快走！不要被它堵在垃圾房里！” 说罢，边溪云打开了电浆发射器的“攻击”模式，猫腰跑向穹顶。 她快速说道：“准备好，我马上就来接你！” “其余人，立刻朝着李云她们的方向跑，不要于此处停留！” “听见了吗？那是污染物潮的声音！” 第96章 轰轰隆隆的震动声似乎远在天际, 必须用力聆听，才能听见分毫。 光从音量上来判断的话，只怕会觉得： 它的音量和电动马达震动时的音量相差无几, 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 边溪云曾在末世世界中亲身体验过污染潮的威力。 所以，她很清楚——像这种毫无威胁可言的细微声响,将会在十分钟之后形成一片足以遮蔽天日的阴影。 等到那时, 再想逃跑的话, 就已经来不及了。 从威胁天降的那一刻起…… 没有人能在层层叠叠的污染物中逃出生天！ 这不光是基于“体力”的较量，更是基于“污染因子抗性”的较量。 边溪云快速说道：“聚集成群的污染物会将这里变成''''比高污染区还要可怕''''的污染地狱。” “就连机甲都撑不住那么高的污染指数。” “你们现在立刻朝着李云她们的方向跑……” 既然是边溪云的主意, 那就没有人敢不听从。 虽然大家的心头满是困惑, 却还是飞快地行动了起来。 萧华章一边调整武器的参数，一边问边溪云：“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给李云她们做嫁衣了？” “光靠我们三个人, 只怕是赢不了的。” 边溪云早有定夺。 她展开地图, 往李云和穹顶建筑群的连线中点处插了一根旗杆。 边溪云道：“看见这根旗杆了吗？十分钟后, 她们就会抵达那里。” 她放大地图：“在旗杆的旁边也有一片岩柱迷宫。” “你们看见李云之后，就贴着岩柱迷宫的外壁转个大圈,从这片区域回归。” “大G,给她们标注一下路线。” 大G利落回答：“好。” 一条蜿蜒的虚线出现在地图上方。 边溪云收起地图：“已经共享给你们了，快跑。” “等我拿到资料之后, 就来和你们汇合！” 萧华章坚定点头：“没问题的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他没有嬉皮笑脸,而是一脸认真地举起了一把闪烁着幽幽蓝光的粗大等离子发射器。 这把发射器是萧华章身上最大的一把武器。 它经过了很多改造, 发出的炮弹甚至可以穿透大气层, 击中航行的飞船——前提是距离足够近的话。 在边溪云的命令之下，萧华章丝毫没有犹豫, 直接亮出了底牌。 边溪云满意点头：“快去吧。” “走！”萧华章、任红和钟明排成三角队列，朝着穹顶建筑区的西侧猛冲。 边溪云看了几秒，见他们三个人没出什么岔子，方才甩开大臂，朝着医疗机器人的方向跑去。 蹭蹭蹭！ 边溪云马力全开，于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大G的声音模糊传来，几乎被风吹走。 “医疗机器人！”TA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焦急之色，“它被卡住了！” “管道里面太暗，我看不清那里的情况！” 医疗机器人的身上没有“红外视线”或是“夜视功能”之类的芯片。 因而它的视力要比边溪云团队中的任何一名人类都差。 边溪云抬高大腿，加快冲刺速度：“最后五秒！检查最新位置！” 一个红点从她的小地图界面上猛得弹出，开始不断缩放。 边溪云瞥了一眼地图，细微调整方向。 五秒之后，她冲到垃圾排放管的前方。 有三名陌生的拾荒者正端着机.枪，指着脏兮兮的洞口，小声议论着什么。 边溪云举起电浆发射器，给他们来了一下。 三名拾荒者抽搐着倒在地上，面露惊恐之色。 边溪云不满开口：“污染物潮都要来了，你们还想着拾荒？快滚！” 三个人蠕动着往外爬。 出于微弱的善意……或是主动袭击的补偿，她决定帮他们一把。 至于他们能不能接到这份礼物，那就得看他们自己了。 边溪云不再理睬拾荒者，而是收起电浆发射器，取出了激光匕首。 她开始分割管道。 垃圾排放管的直径很小，钻不进一具机甲。 自然，也钻不出一具医疗机器人。 边溪云的目标不是医疗机器人本身，而是它的勾爪。 在剖开了两块塑料皮后，一只沾满污渍的白色勾爪虚弱地躺在其中。 边溪云抽出勾爪，取下了勾爪上的资料。 她把资料塞进机甲腹部的储物格内。 “可怜的医疗机器人啊，我一定会悼念你的。” 边溪云嘀咕了一声，转身就跑。 “大G！”她喘息喊道，“他们在哪儿？” 旧的红点消失，新的红点出现。 大地的隆隆震动声愈发明显，以至于连地面都开始摇晃。 边溪云脚不沾地地跑向新的红点。 距离污染物潮的到来只剩下最后四分钟。 她能跑掉的，因为污染物潮永远学不会拐弯。 …… 徒然升高的污染系数不但会对人类造成伤害，还会变成吸引其他散落污染物的诱饵。 一路上，原本安全的道路变得危机四伏。 边溪云懒得打怪，干脆从它们的头顶处蹦走。 一连蹦跳数十下，李云团队的机甲瞬间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相当巨大的大个子。 它的脑袋和上半身漂浮在天空之中，下半身则被沙尘团团包裹，看不清具体的形状。 “……救命啊，她们在想什么？” 面对一具出现在赛场之中的中大型机甲，边溪云瞳孔地震。 大G无精打采道：“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在星球上使用中大型机甲……这玩意儿不是太空战专属吗？” TA早在萧华章三人靠近李云团队时，就已经见识过她们的机甲了。 因此，此时的大G并不为此震惊，反而有些生无可恋。 边溪云安慰自己，也安慰大G：“这具机甲的威力确实很大，但不一定能有机会发挥特长。” “毕竟，我们距离她们很近，处于她们的劣势弹程之中。” 中大型机甲的威力不在于个子的大小，而在于远超小型机甲的弹程和弹药量。 就拿这具机甲来说吧。 相较于“萧华章的等离子发射器，只有在紧贴大气层时，才能击中飞船”，“中大型机甲身上所佩戴的等离子导弹，却可以从地面打上星空，直接摧毁飞船的外壳”。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如此巨大的威力就意味着：李云团队很难对边溪云一行人全力展开攻击。 因为两个团队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无论朝谁开炮，都会同时击中双方…… “等等，她们不会是冲着我们的飞船去的吧！” 可怖的念头于边溪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紧紧抓住了这个念头：“大G！我们的飞船防御力高吗？能打赢她们吗？” 大G蓦地一愣：“什么？你的意思是……” 还未等TA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一阵突如其来的电流杂声便截断了边溪云和大G之间的通信。 边溪云眉间蹙起：“黑客？不，不像是黑客。” 她环顾四周的石柱：“更像是这片区域的天然属性。” 在穹顶建筑群的南北两侧，各有一个石柱迷宫。 赛委会对比赛双方的态度还是十分公平的——设置障碍的时候，总会一边一个，谁也别想逃脱。 只是，就连他们也没有想到，边溪云一行人竟然会选择从地下直捣黄龙…… 直接就跳过了理应属于她们的那个石柱迷宫。 “只可惜，该来的还是来了。”边溪云站在石柱迷宫的前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萧华章他们能按照计划行事，不要朝着迷宫里走。” 她没有急着出发，而是先活动了一下手脚，喝了几口净水，方才走向石柱。 贴着岩柱迷宫的外壁绕圈其实并不困难。 只要带队的人精神集中，别被附近的杂项干扰即可。 像是“萧华章、任红和钟明”这样的三人小队，最佳计划就是“一个人负责带路，两个人负责战斗”。 如果让边溪云来选择的话…… “我肯定会选萧华章带路，因为这里对电子设备很不友好。” 边溪云边走边想：“但总觉得以他们三个人的风格来看，萧华章是不会愿意乖乖带路的，他肯定会出手打架。” “出手打架”就意味着丢失最初的方向。 这儿的石柱个个面貌相似，一旦丢失了“最初的方向”，瞬间就会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希望不要出事。” 边溪云有些担忧。 好在，这份担忧于一刻钟后消散殆尽。 她顺着迷宫的外壁转了一大圈，毫不意外地瞧见了正和污染物们战作一团的萧华章三人。 三个人集体入战，自然不需要纠结“方向”问题。 边溪云嘴角抽搐，一击结束战斗。 “边溪云！”还在喘息的萧华章喜形于色。 站在他的身侧，努力“火烧污染物”的任红更是激动得快要流下泪来。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眼含热泪，嗓音颤抖：“边溪云！” 钟明也不例外。 他内敛地看了边溪云一眼，将满心欢喜藏在发亮的双眼之中。 边溪云无奈扶额：“都活着？还不错。” “有人要死了吗？” 三人纷纷摇头。 任红小声开口：“我只是被划伤了，不算严重。” “那就好。”边溪云带队跑向西侧，“快跑，你们感受到了吗？” 脚下的大地不住地颤抖，活像是站在一口颠锅之上。 浓密的污染因子凝结成雾，将天空染成灰色。 三个人机甲内置的污染计数器都开始疯狂鸣叫。 边溪云一把扯断电线，物理关闭仪器。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代表着李云团队的巨大机甲也在朝她们跑来。 任红惊惧低语：“我们距离太近了！” 在那么近的距离之下，普通黑客的技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毕竟…… “只要李云她们不瞎，就能看见我们在这儿打架！” 第97章 直面一只“比自己高出七倍”的庞然大物, 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尤其是，当它迈着沉重的步伐跨过五米高的石柱之时，就连天空都开始变黑。 巨大的阴影倾泄而下,将四人笼罩其中。 任红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一步, 牙齿咯咯作响。 她艰难吞咽口水：“边溪云，我们怎么办？” 那么大的机甲！ 难道要爬上去打？ ……倒也不是不行。 怀揣着丝丝缕缕的希望,任红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望了一眼来处。 来处的天色不如此处的暗, 却也能算得上是“黄土弥漫，飞沙走石”。 不幸的是,那片“黄土”正在朝着已方靠近。 她甚至能透过朦胧的烟尘,窥见恶意的畸肢。 “……”任红立马回头，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不，不能停在这里！”她神经紧绷, “在我们和李云她们打架的时候就会被这些东西追上！” 李云的团队是人, 不会赶尽杀绝。 但身后的烟尘不是人。 它们是真的会赶尽杀绝的。 任红的眼白处泛起层层血丝。 她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边溪云打断。 边溪云道：“萧华章，我掩护你, 你偷偷溜走, 去找李云她们的飞船。” “你放心，我过一会儿就会追上你的。” 萧华章愣了一下：“什么？” 他很快反应过来：“我懂了, 你是想要声东击西！” 边溪云匆忙解释：“我们距离她们的飞船更近，让大G帮你, 不要回头！” “好！”萧华章爽快答应。 他猫腰走向阴影,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石柱之后。 任红看了看远去的萧华章, 又看了看身侧的边溪云。 她惊疑不定道：“那我们呢？” 边溪云微微一笑：“你们？你们跟着我走。” “我自会护你们周全。” 说罢，她一把扛起任红和钟明,朝着明亮的地方跑去。 任红和钟明各自发出一声小小的低喊。 数秒之后，他们久经训练的神经终于反应了过来，不再蠕动四肢。 他们就像是两个行李一样待在边溪云的肩上。 任红勉强抬头，望向边溪云的身后。 她报出巨大机甲的动作：“它离开了迷宫，朝着我们冲过来了！” 李云一行人的机甲过分高挑，甚至比石柱迷宫里的石壁还要高出半个身子。 因此，这个迷宫对于她们而言，就像是一堆矮墙。 只要费些功夫，就可以轻易迈过。 赛委会设置的障碍可真够垃圾的，就连这种傻瓜方法都能轻易将其破解。 颇具嘲讽意义的念头一闪而过，没有影响边溪云的心智。 边溪云当机立断，箍紧了任红和钟明的腰肢。 她抬高双腿，冲向烟尘：“抓稳了，别掉队！” “屏住呼吸，我们五分钟后离开。” 任红和钟明齐齐吸气，不忘启动机甲的“备用储氧”功能。 边溪云没手去开这个功能，也懒得去用这个功能。 她简单地吸了一口气，便扎进了烟尘之中。 隆隆隆隆！ 震动声从前方与后方各自传来。 边溪云丝滑转身，冲向两者的中点。 没过多久，她便听见了枪.炮开火的声音。 巨大的震感无法忽略，边溪云一低头就能看见从大地处裂开的豁口。 “这是什么玩意儿？” “还好没往我们的身上射击。” 趁着李云一行人正与污染物们酣战不休，边溪云鬼鬼祟祟地溜出烟尘，一蹦一跳地冲向迷宫——的石柱。 她像个弹簧一样蹦上石柱，又像弹簧一样蹦上另一个石柱。 就这么跳着走过了这片迷宫。 任红也跟着边溪云一起蹦跶。 她断断续续地开口：“如果，被，她们，发现了，怎么办？” 边溪云对答如流：“她们也不会立刻往回跑啊！” “都准备击落我们的飞船了，那肯定是朝着我们的飞船处跑。” 她跳下最后一个石柱，来到了迷宫的另一头。 随后又多走了几步，确定安全之后，方才放下二人。 边溪云活动双臂，取出一瓶净水，快速喝了几口。 “再者……”她幽幽说道，“你们没发现吗？李云她们的机甲看上去很像是''''由五具机甲联合拼接而成''''的嵌合体。” “因此她们没办法分头行动，只能''''二选一''''进行。” “嵌合体的威力只有在合体时才能生效。” “一旦分开，她们的战斗力就会迅速下降，降到''''比普通的小型机甲都低''''的程度。” “这儿的机甲师人手一具高端机甲，她们一定不会干这种蠢事。” 这就是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 聪明人永远不会去选择那些过分愚蠢的方案。 边溪云简单解释完毕，再次伸出双手。 她高抬下颚，望向任红二人：“来，我们继续上路。” 任红和钟明的移动速度太慢。 如今的边溪云还未赶上早就出发的萧华章，也没有成功连上大G的信号。 所以还不能慢慢行走，得抓紧时间赶路。 三秒之后，任红和钟明重新回到了边溪云的肩上，开始向前猛冲。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大G的信号顺利出现，带来了时有时无的喊声。 “边……能接到……吗？” “……” 边溪云根本没听懂他想表达一些什么，索性将其无视。 又过了半个小时，大G的呼唤声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边溪云方才作答：“能听见，萧华章呢？” 大G松了一口气：“萧华章在距离你们四公里开外的砾石滩上休息。” “他瞧见了一大片被碾碎的机甲、肉块和粘液。” 边溪云放下任红和钟明，让他们自己行走。 她一边甩动胳膊，一边了然问道：“是我们碰到的那些怪物？” 大G道：“对。李云的团队把它们全都杀死了，萧华章说，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场屠.杀。” “你想看看他发过来的照片吗？” “不了。”边溪云果断拒绝。 她不是很喜欢看这种血腥异常的照片。 再说了，砾石滩就在前方。 她马上就能亲眼目睹污染物们的惨状。 慢慢悠悠地散步了半个小时之后，边溪云三人组成功来到砾石滩，与萧华章汇合。 萧华章正坐在一块两米多高的岩石上，赤裸着上半身，小口喝茶。 一团纱布缠绕在他的腰肢上。 边溪云跳上岩石，瞥见了两支被使用过的针管。 “你被什么东西伤到了？”她问萧华章。 萧华章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溜出迷宫的时候，被李云她们的陷阱偷袭了一下。” “没想到，她们的陷阱没能抓住污染物，反而抓住了我。” 边溪云的嘴角狠狠一抽：“是镶嵌在石壁上的激光束吗？” 她离开岩柱迷宫的时候确实看见了一堆激光发射口，还有一滩血迹。 但是她是从石柱上跳过去的，因而便无视了这个陷阱。 萧华章悲伤点头，没有说话。看来他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丢人。 边溪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萧华章的肩膀：“要我扛你走吗？” 萧华章道：“再过一个小时就能长好了。” “只要别激烈运动，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站起身来，穿回机甲，将垃圾塞回储物格中：“其实我现在就能走。” 边溪云毫不客气：“那就赶紧走吧。” “这儿还是太近，我们最好赶紧前往飞船，驾驶飞船离开。” 在没有驾驶李云她们的飞船离开之前，边溪云总觉得不太安心。 毕竟敌方火力强大，足以击垮飞船。 “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在这里再休息五分钟的。”边溪云招呼众人坐下，趁机解释想法。 她大致说完计划。 简短地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四个人重新编队，朝着李云一行人的飞船跑去。 正如边溪云四人在来时并未受到太多的阻碍一样，当她们前往李云一行人的飞船时，同样也没有遭遇太多的污染物。 为了节省时间，边溪云不再设置睡觉时间。 她轮流扛起三名队友中的一名，让她们在她的肩头短暂小歇片刻，随后接着赶路。 经过一番日夜兼程的长途跋涉之后，边溪云于第三天的上午窥见了李云的飞船。 胜利就在眼前。 边溪云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飞船：“大G！接管飞船！” 大G一边敲打键盘，一边有些纠结：“边溪云……你们走了之后，我怎么办啊？” 李云她们正在朝着边溪云一行人的飞船处赶。 从时间上来看，她们就快要抵达大G的位置了。 边溪云泰然自若：“你？你直接投降罢。” “两军交战，不斩黑客，你不会有事的。” 大G：“……” TA照例敲打键盘，但边溪云却从TA的键盘敲击声中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边溪云哈哈大笑。 她朝着李云她们的飞船处走去：“我开玩笑的，大G ，你这人怎么一点儿幽默细胞也没有啊？” “我们当然不会丢下你不管了。” “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去接你！” 大G的电子音幽幽响起：“算了，我还是投降吧。” TA的语气虽然幽怨，但还能算是清醒：“等你们驾驶飞船，跑过来接我的时候，李云她们应该也已经赶到飞船的下方，准备朝我们开炮了。” “你们赶紧离开，我们就赢定了。” “别费劲儿找我。” 话音落下，李云的飞船大门敞开，放下了一道舷梯。 大G痛心疾首：“牺牲我一个，造福全队友。” “你们走吧。” “这怎么能行？我说会来接你，那就一定会来接你。” 边溪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大G的牺牲。 她指挥众人：“萧华章和钟明，去开飞船。” “任红，你跟我来，我们来扫描一下这艘飞船上都有哪些武器。” “虽然我们没有使用武器的权限，但从理论上来说，为了保护参赛选手的安全，这艘飞船上一定会准备一些应急手段，以防碰见意外。” 第98章 “边溪云,赛委会把这些武器藏得那么深，还上了好几层密码……” “你说，要是我们真的去动了它们的话, 算不算违反规定？” 站在密闭的武器库门口, 任红满脸担忧。 她的右手抬起又放下，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她求助似地看向边溪云：“……这真的没问题吗？” 正如大G所言, 既然她们已经拿到了那份资料, 那就该赶紧离开才对。 只要能赶回出发点, 成功上交资料……无论沦陷几个队友，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胜利唾手可得, 冒险很不明智。 边溪云探出右手, 越过任红的胸口，径直握上门柄。 她平静开口：“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丢下我的队友。” “这就是我的信念。” “这一次的行动固然只是一场比赛,哪怕抛弃队友,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然而,抛弃的次数多了，大家的感情就淡了。” “迟早有一天, 我们几个人会踏出安全的赛场, 直面残酷的世界……” “等到那时，任何一次抛弃都有可能让那名被抛弃的队友命丧黄泉,失去生还的希望。” 边溪云的手指微微用力，向下拉动门柄。 她态度坚决：“我会把每一次比赛都当成是一场真实的考验。” “所以, 无论如何, 我都会去救大G。” 周遭的环境安静下来,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萦绕不散。 边溪云推开武器库的大门，朝着大G喊道：“大G,破解密码。” “哒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顺势传来。 任红脸色羞红：“边溪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抛弃队友的。” 她的眼眸中浮起了一丝愧疚：“不过，你说的对，哪怕只是一场比赛，我们也要认真对待。” “大G，我很抱歉，我确实考虑过要不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关系，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大G的声音幽幽响起，“事实上，我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TA调整了声音的波动，因此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边溪云蹙起眉头，刚想反驳，就听见大G继续往下说道：“不过，边溪云，你的情谊确实让我感动。” “你甚至让我觉得我偶尔也可以做一个愚蠢的好人。” “你有我的诺言。” “假如有一天，你们意外出事了的话，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救你们的。” 任红噗嗤一笑，愧疚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她开玩笑道：“大G，只怕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就按照边溪云的实力来看，这得发生什么样子的大事，才会需要我们去救啊！” 任红低下脑袋，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又捏了捏自己的肌肉。 她无奈开口：“再说了，要是连边溪云都沦陷了，我们哪还有可能生还？” “更别说是去救人了。” “我们还是专心干自己的活计，别给她拖后腿吧。” 大G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但没有出声反驳。 伴随着愈来愈响的“哒哒哒哒”声，厚重的大门悄然开启，露出了下一道关卡。 或许是被任红的话语激发了潜能，又或许是被边溪云的信念温暖了心灵。 这一回的大G只花了十分钟不到，便成功破解了全部关卡，打开了最深处的大门。 琳琅满目的武器箱陈列其中，塞满了四面墙壁。 其中，最为吸引人的武器，便是位于房间中央丝绒展示柜上的一只银色手提箱。 边溪云走上前去，打开手提箱，取出了里面的遥控器。 她招呼任红离开武器库：“走了……还有，你之前的担心很没有必要。” “我读过《比赛须知》，它们并不禁止我们利用飞船。” “它们只是说……不许把飞船上的东西带进赛区。” 边溪云走到走廊里，扬了扬手中的遥控器。 她正儿八经的语气里浮现出一丝狡黠：“……却没有说我们不能在飞船里使用它们。” “这样啊！”任红有些吃惊。 不过，在思考了数秒之后，她迅速反应过来，抓住了最为关键的部分。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其实我们可以直接驾驶飞船，前往穹顶建筑群拿取资料，而不必痛苦赶路？” 她一拍脑袋，露出懊恼之色：“要是能早点发现的话，我们这会儿都已经离开了！” “哪还用得着去管李云这群人啊！” 早飞早安全。 晚飞晚操心。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边溪云哑然失笑：“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我是打算认真比赛的。” 只是，李云一行人的武器实在是太过强力，逼得她不得不放弃正途，转向歪门邪道。 边溪云拿着遥控器，走回舰桥。 萧华章和钟明一个站在驾驶台前，一个蹲在驾驶台下，正在灰头土脸地操控飞船。 “等等等等一下过来！” 萧华章的余光瞥见了边溪云和任红的身影，匆忙抬手示意。 “我们还没有搞定，再给我们五分钟的时间！” 边溪云十分乖巧地退出舰桥，把空间留给二人。 她和任红一起靠到走廊的墙壁上，百无聊赖地摸鱼。 既然有空了，那深埋许久的好奇自然也开始沸腾。 任红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手提箱上，露出了求知的色泽。 她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道：“你拿的是什么武器？” 边溪云道：“歼星炮。” 任红瞳孔地震：“这艘飞船上还配备了这玩意儿？” “不是，等等，你要用歼星炮去打李云？” 这和“用大炮打蚊子”有什么区别！ 任红不敢苟同：“难道没有什么威力稍小一些的武器吗？” 边溪云哈哈大笑：“我骗你的，这只是对.空.导.弹的发射按钮而已。” “像歼星炮这样的大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走到走廊的一侧，点开了飞船的平面示意图，将对.空.导.弹的发射舱指给任红看。 “李云她们的机甲肯定很抗揍，挨一发对.空.导.弹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好歹也是产自二号重工的中大型机甲。 别说是对.空.导.弹了，要是她们的机甲足够结实的话，搞不好就连迷你一些的迁星炮都能顺利扛下。 边溪云和任红又闲聊了几句。 钟明的脑袋从舰桥门口探出。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了，你们进来吧。” 任红“咦”了一声：“怎么不是萧华章来喊我们？” 钟明稍稍侧过身体，露出身后的景象。 他紧张解释：“因为他要开船。” 真是一个非常言简意赅的回答。 萧华章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一边驾驶飞船，一边跑来唠嗑。 此时的他正一本正经地站在驾驶台前，调整着数不清的参数。 听见身后的三重脚步声，萧华章头也不回，简单说道：“这艘飞船的自动驾驶系统已经被赛委会锁定了。” “所以，要修改航线的话，必须手动驾驶才行。” “差不多一刻钟后，我们就会抵达我们飞船的上空。” “边溪云，你的计划是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先说好，我的驾驶水平有限，做不出特别高难度的操作。” 边溪云凑近看了看地图：“把飞船悬停在我们的飞船上空，你能做得到吗？” 萧华章用力点头：“当然可以，大概多高？” 边溪云比划了一下距离：“十米之内。” 萧华章输入参数：“……然后？” 边溪云道：“我跳下这艘飞船，爬进那艘飞船，去找大G。” “要是李云她们在附近的话，你开一下隐身模式，不要轻举妄动。” “等我找到大G之后，自然会把他带回这里的。” “你准备单挑李云吗？”萧华章惊奇地看了边溪云一眼。 显然，他并不觉得这是一项可以成功的计划。 “……但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 萧华章拉动拉杆，飞向目的地处。 十分钟后，边溪云一行人悬停在飞船的上空，准备营救大G。 大G语气急促：“李云她们就在十公里外。” 区区十公里的路程，不会影响她们的进攻。 TA有些迟疑：“要不还是算了？” 边溪云果断摇头：“能够炸飞飞船的武器绝对不可能连续使用。 ” “我们只要骗她们开完第一炮，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她毫不犹豫地来到飞船的底舱：“按照原计划行动。萧华章，你自己灵活应变，不要被李云她们发现。” 说罢，边溪云微微屈膝，朝着下方跃去。 砰！ 她落在自己飞船的船顶上，爬进了飞船之内。 大G已经全副武装，站在出口处等她了。 TA匆匆靠近边溪云：“李云她们发现我们了！” 说时迟，那时快，几不可闻的蚊赧声忽然炸响，几乎要搅碎空气。 边溪云捂住双耳，顺着原路返回。 “自己上来！我没手了！”她冲大G喊道。 说罢，边溪云也不管大G能不能跟上，立刻手脚并用，爬向舷梯。 沉沉的重量落在肩膀之上，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温暖的热意。 大G的体温很烫，有点像是一台运转过度的电脑。 边溪云嘴角抽搐：“你怎么那么热？” 这真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 这样想着，她反手调整了一下大G的位置，屈膝起跳，如炮弹一般射向空中的飞船。 砰！ 边溪云双手勾住把手，挂到了飞船的底部。 灼热的空气如影随形，几乎要融化机甲。 她顾不上调整自己和大G的姿势，匆忙高喊：“开！” 飞船蓦地一震，开始向空攀升。 骤然升起的气流呼啸卷过身躯，带来了冶炼金属的气味。 边溪云蜷起身躯，单手拽住大G ，把TA丢进飞船。 随后，她的手臂猛得用力，将自己也提溜了进去。 第99章 刺目的白光席卷而来。 不过须臾之际, 地面上的一切皆被尽数抹去，落了个空空荡荡的下场。 边溪云摔进飞船，又滑向一侧的墙壁, 发出了“砰”的一声。 她的膝盖、肘关节和后脑勺齐齐撞向机甲内壁, 收获了三股痛意。 这本该是一件极为不幸的惨事…… 假如她没有成功死里逃生的话。 边溪云哈哈大笑，摇晃起身。 她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 而是快速跑向舷窗, 先瞅了一眼地面的情况。 浓郁的黑烟滚滚升起,将惨烈的大地遮得时有时无。 边溪云瞅了半天，方才瞅见了她想看的东西： 一堆七零八落的银色碎片, 和一大滩黑乎乎的污渍。 还有一道足以用“宏伟”来形容的巨型峡谷。 它于爆炸声中闪亮登场。 它横跨大地, 哪怕是在万米高空之上，都可以被人轻易瞧见…… “还好没有直接击中我们。”边溪云心有余悸，“我们真的能在这种强度的袭击之下幸存吗？” 说话时,滚烫的机甲仍旧烘烤着她的皮肤。 早些时候, 爆炸的余韵太过激烈, 导致她的神经系统自动屏蔽了机甲的温度，让她专心逃跑。 如今, 她的大脑已然品尝到了安全的滋味。 边溪云的神经系统解除屏蔽, 恢复了正常的感知。 这股灼热的气息瞬间就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 边溪云脱掉机甲，将遥控器拿在手上。 她连通团队频道：“萧华章, 我们的情况如何？” 萧华章声音急促：“我们已经靠近大气层了，马上就能离开。” “对.空.导.弹的遥控器在你手上吗？” 边溪云握紧遥控器：“对。” 萧华章吞咽口水：“三秒之后,它的发射舱将对准李云一行人的位置。” “到时候别忘了按下。” 英雄所见略同。 边溪云弯起眼眸, 微笑回答：“明白。” 她打开计数器, 校准时间，读数三秒。 滴答, 滴答，滴答。 拇指用力落下。 飞船上的对.空.导.弹成功启动，飞向狼狈的地表。 一股巨大的推力紧随而来。 边溪云握住固定在飞船上的把手，将身体贴向墙面。 几分钟后，推力缓缓消失，重力恢复正常。 边溪云活动四肢，看向地上的大G。 在方才的混乱之中，大G成功表演出了一件大型太空垃圾应有的风度。 TA乒乒乓乓，到处乱撞，最后被卡在了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的中间，上下动弹不得。 边溪云拉开椅子，将TA从内救出。 大G步伐恍惚。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TA的双眼终于成功对焦，落在了边溪云的身上。 大G瞳孔紧缩：“你受伤了！” 边溪云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肘，无所谓道：“乌青而已。” 大G有些慌张：“它在流血！你应该去医务室看看！” 只是擦破了一点表皮，流的血甚至无法浸透一条毛巾。 边溪云不甚在意：“小事，你还好吗？” 大G不自然道：“我当然不会有事。” “这……这只是一个机器人。” “不要告诉别人。” TA掀开皮肤，让边溪云看了一眼内部的金属：“你不应该来救我的。” “你需要接受治疗。” 边溪云擦了一下手臂上的血迹，奇怪问道：“假如你不想被救，那你干嘛不早点说呢？” 大G无言以对。 边溪云又道：“假如你想被救，那你享受就好，毕竟你确实是我们的队友。” “至于这些伤口……在我注射治疗针之前，它们就已经开始愈合了。” “你不必为此操心。” 说罢，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走到柜子前方，取出了一瓶矿泉水。 她用矿泉水冲掉了凝固的鲜血。 位于手肘处的伤口没有继续流血，它正在结痂。 边溪云收回目光，轻松说道：“今天晚上就能恢复正常。” 大G欲言又止。 最后，在边溪云离开房间之前，TA低声说道：“对不起。” 边溪云停下脚步，开口问TA：“这件事情让你良心不安了吗？” “你因此而感到愧疚？” 大G嗫嚅着开口：“我没想到你会受伤。” 边溪云语气平静：“你不应该为我的受伤而感到愧疚，你应该为你一直没能融入这个团队而感到愧疚。” “当然，我不会强求你融入这个团队。” “这一切都随你所愿。” 大G小声开口：“谢谢你救了我。” “关于隐瞒身份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选择了救我。” “我……我会向大家坦白的。” 边溪云摆摆手，走向舰桥：“这件事随你，我只是在救我的队友而已。” “只要你还在我们的团队之中，你就是我们团队的一员。” “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让其他队友寒心。” “毕竟，如果我不去救你的话，那就意味着我也有可能不去救别人。” “大家都会忍不住去猜测，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被我抛弃的存在。” 大G沉默不语。 边溪云离开走廊，来到舰桥之中。 任红满脸兴奋地迎上前来：“边溪云！我们成功了！你……” “……你、你受伤了？” 她小声惊呼：“你为什么不去医务室？” “什么？边溪云受伤了？”萧华章扭过头来，望向边溪云的身影，“是因为之前的爆炸吗？” 说话间，一颗陨石从前方飞来，砸在飞船之上。 飞船摇晃一秒。 萧华章怒骂一声，匆匆回头，继续驾驶飞船。 飞船平稳下来。 边溪云挑眉问道：“为什么不用自动驾驶系统？” 萧华章手脚不停，死死盯向屏幕。 他满脸委屈：“爆炸的余波震散了自动驾驶系统的传感装置。” “现在，除非钟明愿意爬到飞船的外壳上手动接线，要不然的话，我们就只能凑合着乘坐由我手动驾驶的萧华章号飞船了。” “别担心，我技巧娴熟，一定能顺利归位的。”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摆出了“誓死奋战”的姿态。 任红大声吐槽：“想从这里飞回帝星的话，至少也要开六个小时的飞船。” “毕竟萧华章不如自动驾驶系统好用，他不能走那些风险太高的路段。” “嗨！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华章大声抗议，却没有正经反驳。 可见任红说的确实是实话。 边溪云望向钟明。 还未等她出声，萧华章便抢白道：“钟明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这艘破船上没有减压舱。” 钟明讪讪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没有减压舱啊……”边溪云双手抱胸，无奈垂眉。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萧华章的肩膀，语气沉重：“加油吧，只是开六个小时的飞船而已，我相信你可以的。” 在场众人里只有萧华章会开飞船。 因此，“驾驶员”这个职位，萧华章当仁不让。 他愁眉苦脸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踏踏踏。 身后，大G的脚步声凌乱响起。 他扫视了一下气氛凝重的舰桥，面露迟疑之色：“你们……怎么都是这个表情？” 任红伸手拍打船舱：“自动驾驶系统的传感装置坏了，我们需要一个人自愿牺牲去飞船外挂上三个小时。” 她不怀好意地看向大G：“大G……既然我们刚刚救了你，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做出一点牺牲？” 大G愣了一下，随后答道：“好吧，我现在就去。 ” 他转身走出舰桥。 任红张大嘴巴：“这句''''好的''''是什么意思？” 她一拍脑袋，匆忙追向大G：“等等！你不会是当真了吧？” “我开玩笑的！” “你想自杀的话早点说啊！那我们就不去救你了！……” …… “啊，所以说，你不是真人——你是一具机器人。” 好不容易把大G从走廊里追了回来，任红就直面了一场异常严重的打击。 她气得给了大G一拳：“是机器人为什么不早说？” “早知道你不是活的，我们就把你丢那里不管了！” 换一具机器人的身体不过几百万而已。 这笔账单就连任红都能支付得起。 大G悻悻低头：“我一开始没想说的。” “我想着，我们打完比赛之后，就要说再见了，没必要什么都说。” “啊！我真是服了。”任红有些抓狂。 她转身看向萧华章：“萧华章！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也知道这件事情？” 萧华章无可奈何地答道：“大姐，我要开飞船的，没空跑去揍他。” “再说了，你现在揍他，也只能揍到一具没有痛觉的机器人，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任红迟疑一秒：“也是。” “看不出来，你还挺冷静啊。” 她狰狞冷笑一声：“那就等回去再揍。” 大G缩了缩脖子，痛苦低头。 任红一把拍向他的肩膀：“别低头了，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勾勾手指。 钟明提起维修工具箱，将它递给大G 。 他小声问道：“你会用吗？” 大G.点了点头：“我会……就算不会，我也可以现学。” “……我已经在搜资料了。” 半个小时之后，临时学完的大G爬出飞船，挂到了星空之中。 一个小时之后，自动驾驶系统恢复正常，进入了“启动”模式。 萧华章从繁琐的“驾驶员”之位上解脱出来，快乐地活动四肢。 “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赢下了比赛。” 所有人都开始期待抵达帝星的那一刻。 那里不仅仅有一份胜利的果实等待着她们的摘取…… 更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之战迎接着她们的到来。 第100章 星际联赛的“初赛”阶段已经进行了两天有余。 今天是第三天。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 动作较快的参赛团队们，也该于各大危险星球处，陆续返回帝星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 返回的时间越早, 团队的实力越强。 因此，会在今天登场的团队一般都是“初赛”阶段的优胜者。 而这些“配合默契, 幸运常伴”的优胜者们, 往往也会在“复赛”与“决赛”中取得磊磊佳绩, 进而一夜飞升，成为五大组织里的新生力量。 偶有好运者, 搞不好还会被“远航舰队”相中, 升入无垠的太空…… 那么就不止是变成其他人的偶像或是目标了。 说不定还能参与到帝星联盟的大事件中，成为一代传奇。 虽然大部分人都当不上传奇。 但假如能拍到一位组织高层的早期影像，也是能卖很多钱的。 倘若中了头彩, 意外拍到了某位传奇人物的早期影像…… 那么这名记者甚至可以一夜飞升,也跟着传奇人物一起,成为记者界的“传奇”。 没有人会错过抽大奖的机会。 因此，早在上午六点,来自帝星电视台的各色记者们就蹲守在帝星太空码头的出口处,争抢着拍照的时机。 “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与连绵起伏的话筒就是对优胜者们最好的奖励。 一般来说，优胜者们也不会拒绝这次机会。 毕竟, 大家来打比赛的目的，左右不过“成名”二字。 此刻, 太空码头钟楼顶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一点。 经过七个小时的抢夺, 大部分记者团都已经拍到了令人满意的素材, 转而前往餐厅吃饭。 截止至今，已经有五个团队从危险星球处安全返回。 他们应该就是这次星际联赛的精英团队。 其中, 有一个团队损失惨重，他们失去了一名熟悉的同伴，一名优秀的机甲师—— 这场意外将成为本日的“星网头条”。 头条有了，照片也有了，还停留在太空码头出口处的记者，数量已然不多。 因而，等到边溪云一行人收拾完行李，踏下飞船，又在飞船周围转了几圈，捡到了两块属于大G的“遗骸”之后。 迎接她们的闪光灯不再璀璨明亮，反而有些稀稀拉拉。 但还是相当热情的。 毕竟有很多记者没能挤进前排，只好努力捡漏。 一名年轻的记者发丝凌乱，拼命将话筒举到边溪云的嘴边。 她兴奋开口，如连珠炮似地问个不停：“你好，请问你是边溪云团队的队长吗？你知道你们是你们这场比赛中的优胜团队吗？” “我看见你们的对手是''''二号重工''''的代表团队，但是她们要比你们早到半个小时，请问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边溪云礼貌回应。 年轻的记者招呼身后的摄影师赶紧拍照，又问了许多问题。 几秒之后，另一名记者同样挤上前来，神色激动：“我注意到你们团队的成员少了一位，请问TA出事了吗？” 边溪云笑容不减：“没有。” 连环的追问让出口处的热度不断上升。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久违的机甲系主任与谢成阁一起带着保安队赶到现场，将边溪云一行人从记者们的包围圈里“救”出。 “很热情，对不对？” 带着边溪云一行人逃回宿舍区后，系主任从冰柜里取出数瓶饮料，将它们分发下去。 他不停地深呼吸着，胸腔剧烈起伏，很难说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高兴”。 系主任双手紧握饮料。 冷凝水顺着饮料瓶壁向下滑去，滴在了他的西装裤上，留下深色的斑纹。 但系主任全然没有发觉这件事情。 他正哆嗦着打开瓶盖，将饮料喂入口中。 好半天后，他才目光复杂地抬起头来，望向了一下边溪云。 “好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了。”系主任小心翼翼地把饮料瓶放在桌上，“自从我来到南四星机甲学院之后，别说是今天的待遇了，就连帝星都没有来过几回。” “边溪云，你觉得你回答的怎么样？好不好？” 边溪云瘫在沙发上吹空调：“记者采访我，图的是我这个人，又不是我的回答。” “只要我成绩优异，怎么回答都行。” 直白也好，委婉也好，话多也好，话少也好…… 不过是参赛选手的小小个性罢了。 这事儿并不关键。 系主任愣了一下：“这可是你的……第二次正式采访啊！” “第一次其实不算，因为它并没有全网直播。” 但这并不是她的第二次正式采访。 在末世世界的时候，这种级别的采访边溪云已经经历过太多。 甚至于，更高级别的采访也很常见，并不值得她为此费神。 边溪云豁达开口：“采访不会缺的。” “也是。”系主任不由自主地镇定了下来。 他很快又想起来了另一件事情。 “这一回的比赛，是你们赢了吗？”他不确定地问道。 边溪云点了点头：“当然，资料在我们的手里。” 从“边溪云一行人携带资料，抵达帝星”的那一刻起，星际联赛的“初赛”阶段便已宣告终结。 她们并不需要真的上交资料。 这只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证明。 系主任松了口气。 边溪云反倒好奇了起来。 她记得记者有提到过“二号重工的团队要比她们先到”。 李云她们的飞船不是被自己一行人抢走了吗？ 而自己一行人原先的飞船又被李云一炮炸毁，变成了一堆焦炭…… “她们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边溪云问系主任，“她们没飞船可用了呀？” 系主任不解：“为什么会没有飞船？” “因为她们的飞船在我们手上。”边溪云将自己一行人的经历快速讲解了一遍。 系主任的嘴巴越张越大，直至难以合拢。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赛委会有准备备用飞船。”他告诉边溪云等人，“就在你们的比赛区域之外，设置着一个来自赛委会的临时工作室。” “他们会在比赛出现大型意外的时候驾驶机甲救场，提供一些诸如于''''急救''''、''''维修''''、''''逃跑''''之类的服务。” “李云她们或许是被赛委会的人接回去了。” “毕竟你们已经离开了危险星球，成为了这场比赛中的赢家。” 原来如此。 边溪云道：“所以，其实我们并不会在星际联赛中出事？” 系主任缓缓摇头：“也不能这么说。” “假如你们两个团队之间的较量还未结束的话，赛委会便不会插手此事。” “不过，既然是你们先行离开，为什么会比李云她们晚到？” “当我看见她们的身影时，我差点儿就以为你们输了。” 边溪云也很好奇：“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飞船出了一些故障，修了一个小时才修好？” 她挠了挠头发，瞅了一眼谢成阁：“不过嘛，早知道赛场附近会准备备用飞船，我们就不去修了，直接开艘新的该多好啊！” 李云她们以为自己一行人已经离开，便也已经离开了星球。 自己一行人正好可以偷偷摸摸地回去，前往临时工作室找艘好飞船开。 系主任哑然失笑。 他又傻乐了一会儿，方才说起正事：“既然你们已经赢下了初赛，那就要开始准备复赛了。” “你们这一次的运气不好，一开场就碰到了来自''''二号重工''''的种子选手……希望下一场的运气能稍微好些。” 边溪云凑近问道：“现在还剩下哪些种子选手？” 系主任无可奈何：“当然是都剩着啦！” “除了二号重工不幸碰到了你们，其他几支团队都取得了胜利，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萧华章倒是乐观：“按照概率来说，我们已经轮过一次，之后也该轮到他们几个内部对打了。” “这样一想，我们的复赛阶段似乎会很顺利，分分钟就可以获胜。” 无缘无故的乐观来得毫无道理，但确实鼓舞人心。 系主任想赞同，又不能赞同，只好把新的比赛日程发给边溪云等人。 “后天就是复赛，还是三天。” “你们有人受伤吗？记得去医务室一趟。” 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边溪云的手上。 边溪云灵活转动关节：“没洗掉罢了，我都已经好了。” 系主任松开眉头：“不要仗着自己的治愈能力强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了，你们也累了，我就不多说废话了。” “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他起身离开宿舍。 任红等了一会儿。 见系主任没有突然折返的意思，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关门。 咔哒。 宿舍大门成功上锁。 任红活动手腕，满脸狞笑：“谢成阁，你准备好接受严刑拷打了吗？” 在创灵生物集团的医学辅助之下，普通的皮外伤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完全治愈。 三个小时后，宿舍内的乱斗成功告一段落。 谢成阁衣服凌乱，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 他嘶嘶吸气。 身为文职，他很少有参加实战的机会。 更不幸的是，他的实战对手全是经验丰富的机甲师，接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 就连任红都很能打。 无论是武力差距，还是人数差距，都意味着他无法反抗，只能躺平接受一切。 任红和萧华章满意起身，望向边溪云和钟明。 萧华章凑到边溪云的身侧，好奇问道：“受伤的是你，你不打算报复回去吗？” “钟明就算了，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动手，但你完全有资格揍他几拳，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边溪云放下饮料瓶，瞥了谢成阁一眼。 她平静摇头：“后天就是复赛。” “就此收手吧，我们比赛结束再说。” 100-110 第101章 倒霉的事情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第二次。 边溪云一行人时来运转, 于第二轮比赛中，抽中了一队无名小卒。 双方的实力过于悬殊。 甚至都无需边溪云亲自出马，光是依靠萧华章、任红、钟明和重新购买了一具身体的大G便轻松赢下了比赛, 进入了半决赛中。 和边溪云等人一起进入半决赛的团队一共有四支, 分别是： 代表了“创灵生物集团”的边溪云团队； 代表了“真理学社”的纪百连团队； 代表了“帝星财团”的熊岩青团队； 以及，代表了“尤其幸运, 一路比过来, 居然没有撞上任何强敌”的某不知名团队。 其中, 代表了“疾风速递”的严小凤团队不幸于复赛之中撞上了熊岩青等人。 在他们狂轰乱炸般的核.弹攻势之下，疾风速递引以为豪的“速度”优势并未派上什么明显的用处,便已经被四处弥漫的核.打击逼出赛场,被迫前往医务室，治疗体内的辐.射。 历经艰苦的斗争，五支种子团队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三支。 这三支团队各有优势, 谁也没有在之前的比赛之中彻底使出全力。 所以, 《星际联赛三强争霸,冠亚季军究竟花落谁家？ 》已经在星网上造成了铺天盖地一般的热议浪潮。 星际世界的网民们纷纷为爱投票，为自己喜欢的团队加油鼓劲, 为自己喜欢的机甲师制作周边…… 甚至还有人不惜日夜蹲守在宿舍区外, 以期得能够远远地瞧上一眼偶像，沾染一下他们的仙气。 虽然说…… 四支团队都忙着寻找比赛线索,根本没空出门。 但即便如此，疯狂的粉丝也未曾停下自己那过于炙热的脚步。 从复赛结束, 一直到半决赛开始, 共有一个月的空档。 这是赛委会为最后四支团队留出的休息时间。 一个月后, 半决赛的名额匹配结果全网公布。 第一轮半决赛将由“新晋黑马”边溪云团队对战“老牌强神”熊岩青团队。 两支团队的实力差距并不明显，这将会是一场很有看点的比赛。 而第二轮半决赛中的纪百连团队对战某不知名团队, 则显得平平无奇，不值得关注了起来。 这就导致，每当边溪云从宿舍区外的走廊里走向食堂之时，总是会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嫉妒目光，在自己的背脊上流连忘返。 比起“轮空一轮”，纪百连更想在半决赛中迎战边溪云或是熊岩青，打出一场吸引全世界来看的双王争霸赛。 ……这种过于好战的想法实在是与“真理学社”格格不入。 某次饭后，边溪云返回宿舍，忍不住对任红吐槽：“我总觉得，真理学社会邀请这样的人加入他们，实在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你看谢成阁，他就把自己的黑客身份藏在机器人里，谁也不打算告诉。” 要不是自己在飞船上使计诈了他一下，怕是永远也等不到他“因为愧疚而主动坦白”的那天。 任红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纪百连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隐藏身份''''这件事情。” “他就不怕别人去找他寻仇吗？” 身体孱弱的黑客简直是最佳“寻仇”目标。 他们在星网之中的强大，与他们在现实世界之中的弱小，形成了鲜明对比。 君不见失去机甲的谢成阁连任红都没办法打赢？ 而任红的战斗力在专业机甲师里根本排不上号！ …… 议论之中，萧华章提溜着脱下的上衣，路过边溪云和任红。 他挺了挺颇为饱满的胸.肌，发表自己的看法：“黑客就是不爱动，喜欢坐在角落里干活。” “好在，在我们的热情鼓励之下，现在的谢成阁已经学会和我争抢健身器材，努力锻炼自我了。” 萧华章颇为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朝着卧室走去。 边溪云和任红习以为常地收回目光，继续聊天。 十分钟后，任红忽然关掉随身星网，双眼失神，落寞开口：“完蛋，我已经看习惯了。” “现在我看谁都感觉身材一般，非常正常。” 由于“喝过基因改良药剂”和“常年接受训练”的缘故，大部分机甲师的身材都很完美，堪比一尊雕塑。 但是，再完美的身材，在天天见的情况之下，都会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尤其是，有萧华章这么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待在她们的宿舍之中。 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的肌肉在房间里游来荡去。 任红惨痛捂脸：“我都快要十八岁了！我都快成年了！” “我居然对这种事情没有半点波动，我完蛋了！” 边溪云怜悯望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将一份颇为繁杂的机甲设计图发给任红：“英雄应心怀比赛，而不是拘于儿女情长。” “这里还有更加好看的东西等你来看。” 任红恹恹抬头：“什么？” 边溪云道：“熊岩青的机甲设计草图。” “我问李云买来的。” 任红瞬间来了精神。 她打开草图，边看边问：“你去问李云买的？可这不是帝星财团的机甲吗？李云哪来的草图？” 面对任红的疑问，边溪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神秘一笑，指向机甲角落。 那些似乎雕刻着一些颇为模糊的花纹。 任红放大草图，仔细观察。 小小的“二号重工”LOGO正藏在核.弹.发射器的角落之中。 有了第一个LOGO做参考，第二个LOGO很快浮出水面。 任红盯着机甲脖颈处的环形装置看了一眼，小声惊叫起来：“我想起来了！” “这是云梦山庄的护盾！” 帝星财团的机甲确实是由自家工厂打造而成的。 可是，机甲上的武器和防具却都来自于二号重工。 任红吞咽口水，戴上护目镜，开始扫描草图。 她喃喃低语：“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不信他们只用了二号重工的东西。” 果然，在仔细的盘查过后，她又找到了几处标志。 “真理学社的防火墙，疾风速递的推进加速器，创灵生物集团的急救系统……” “真不愧是帝星财团！怎么都是别人的技术！” 任红越看越兴奋，忍不住挥手握拳。 这具机甲确实高端。 然而“高端”亦有“高端”的坏处。 什么都用最好的，那就意味着什么都得用别人的。 任红凌空击拳：“那些组织肯定不会像对待自己的选手那样对待帝星财团！” “李云怎么说？有没有给出破解方案？” 边溪云欣然点头：“当然。” “自从她输给我们之后，她就一直想看我们迎战其他的老牌强校，让那些学校也败在我们的手下。” 任红了然开口：“一个人输很丢人，一群人输就没有那么丢人了。” “之前还觉得，''''想打破帝星财团的护盾技术''''将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没想到，这个难题那么快就得到了解决。” 她拿起图纸，站起身来：“我要去找钟明商量一下破解方案。” “去吧。”边溪云目送任红离开，转而看起了熊岩青团队之前的比赛录像。 短暂的休假一晃而过。 在半决赛正式开始之前，边溪云五人一起努力，终于找出了藏在“完美机甲”之中的“不完美弱点”。 由于帝星财团使用的技术分别来自于不同的组织。 而不同组织的技术与技术之间必须经过一个“转换接口”，才能自如使用。 因而，想要破坏他们的机甲，其实非常简单—— 只需要找到这个“转换接口”，并将其摧毁即可。 失去“转换接口”的机甲比废铁都不如。 边溪云轻松引爆核.弹，又拆掉他们的护盾。 半决赛虎头蛇尾，于寂静之中宣告结束。 边溪云团队再一次荣耀回归，摘下了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 她甚至得到了一次来自帝星电视台的单独采访邀约。 要知道，在昔日的星际联赛之中，这样的机会一般是留给冠军的。 也就是她战胜熊岩青的手段太过离奇，才会提前拥有这次机会，霸占了星网的头条。 采访的直播与录播将在星网新闻的首页中同步进行。 主持人神色激动，身体微微前倾。 她读出了主持稿上的问题：“请问，当您进入南四星机甲学院就读的时候，您有想过，您会站在这个舞台上，成为星际联赛冠军的有力竞争对手吗？” 边溪云礼貌一笑：“没有，因为当时的我并没有听说过星际联赛。” 主持人浮夸地“哇”了一声，身体更加向前：“那您觉得，是什么让您如此强大，所向披靡？” “以致于，能够以一名''''黑马''''的身份带领整个团队，击败老牌强校？” “您还记得您最初的目标吗？” 边溪云想了片刻，诚实作答：“我要买房。” “我听说，如果能赢下星际联赛的话，会拿到一大笔奖金，还会拿到许多原本无法拿到的购房资格。” 主持人做出吃惊的神色，脸上笑容更甚：“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现实的目标。” “我相信你会成为广大星网观众们的共同偶像。” “我是说……大家都想这么做，但很少有人成功。” 一边说着，主持人一边看向主持稿上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问题是“您觉得您能代表创灵生物集团，打败创灵生物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吗？ 这是一个非常尖锐的引战问题。 要不要问？ 主持人低头想了一秒，最终决定做个好人。 她收起主持稿，微笑开口：“我没有更多的问题了。” “感谢您的参与，祝您比赛顺利。” 第102章 冬去春来, 冰雪消融。 接受完帝星电视台的采访之后，边溪云一行人重返南四星，足足休息了三个月, 方才回归帝星, 去参加最后一场决赛。 最后一场决赛将在边溪云团队与纪百连团队之间进行。 这是一场万众瞩目的王者对决。 它的最终结果，将决定这两个团队分别能拥有何种颜色的奖牌。 赢家的奖牌是金色的。 输家的奖牌是银色的。 但其差异并不止步于此。 “如果能拿到冠军的话, 我们就可以拿到来自''''远航舰队''''的邀请函了。” 萧华章在宿舍客厅里来回踱步, 神色略显紧张。 “紧张”这种情绪很少在他的身上出现。 边溪云和任红换了个姿势,心情微妙地欣赏着萧华章的演出。 沉浸在“紧张”之中的萧华章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目光。 他又在茶几前的空地上转了几圈，嘴里喃喃自语：“如果只是拿到亚军……那他们不一定会向我伸出橄榄枝。” “或许我应该接受这个事实, 接受自己技不如人。”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朝着门外冲去。 “哇！你看一下路啊！” 提溜着奶茶回宿舍的谢成阁险些被他撞倒。 谢成阁匆匆后退一步，躲开了萧华章的袭击。 他皱着眉头走进宿舍，将奶茶分给众人：“萧华章最近很紧张吗？” “我找他聊了几次, 他都闭口不谈, 不愿敞开心扉。” 任红嘻嘻哈哈地戳开奶茶,用力吮吸一口：“你该给他留点儿隐私。” “我们的小宝宝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烦恼了。” 谢成阁轻轻摇头：“让你们的心情保持平静, 也是我的职责之一。” “尤其是总决赛快开始了。” “我们的对手是纪百连……” 他“啧”了一声,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边溪云道：“你是在害怕你会输得很惨？” 谢成阁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端着奶茶在沙发上坐下。 “我没有在害怕这个。”他的神容略显尴尬,但语气还算坦然，“在黑客方面,他的实力碾压于我,我肯定会输的。” 任红指指点点：“你倒是不觉得丢人。” “那是因为我已经想出了对策。”谢成阁挺起腰杆, 比了比手臂上的薄肌。 这份肌肉虽然不如萧华章的大，但和之前的情况相比, 也算是卓有成效了。 至少在真理学社之中，能够算得上是一位“猛男”。 任红目光流连，吹出一记口哨。 她抱着奶茶鼓掌：“不错嘛，你的健身房没有白泡，看来萧华章还是有点儿用的——就算找不到工作，也能去当一名金牌教练。” 谢成阁满意收手，神情颇为得意。 边溪云不得不提醒他：“光靠三个月的突击，你没可能打赢纪百连。” “他虽然打不过我，但战斗力其实不弱。” 谢成阁矜持点头：“我知道，所以我的对手并不是纪百连。” “还记得吗？身为''''数据幽灵''''，我们一般是不会加入战场的……” “纪百连是个例外。” 任红恍然大悟：“你想在这儿物理截断纪百连的后援！” 谢成阁微微一笑：“正有此意。” 他的笑容不太阳光。 “好！” 边溪云思索片刻，大力鼓掌。 她是真的觉得这个主意有些阴损，但确实有效。 边溪云垂眸分析：“假如没了队友的援助，那纪百连就只剩下一个人能打了。” “在这种长达数天的比赛之中，只剩下一个人孤军奋战，绝对不会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体验。” 无论是一路上层出不穷的污染物，和随时都有可能突袭的敌军…… 亦或是半夜睡觉时，四周无人守夜的孤寂与窘境…… 都是一场噩梦般的遭遇。 边溪云大力支持谢成阁的想法。 不过她仍旧有些担忧：“一打四啊，你能行吗？” 谢成阁胸有成竹：“怎么说我也是偷袭他们的那个，他们肯定想不到敌方的黑客居然会放弃本行，转职近战。” “……” ……主要是，像这种颇为丢人的操作八成也没人去干。 就连向来不拘小节的边溪云都感到心里一阵发虚。 “只要你不觉得丢人就行。”她挪开目光，盯向自己的奶茶。 糟糕的计划就此敲定下来。 假如一切顺利的话，出现在比赛场地之中的纪百连将身陷囹圄，落入无人可用的境地。 ……至少，此刻的边溪云是这样想的。 然而，一周之后，当她乘坐飞船，降落到比赛的场地之中时。 她吃惊地发现—— 她的队友们也不见了！ 空荡荡的平整荒地之上，只有自己的逃生舱孤零零地栽进土壤，呈现出了一种颇为微妙的半倾斜状态。 边溪云当场傻眼：“我的队友呢？不是应该和我一起坠落的吗？” “不对啊？我应该是有队友的吧？” 她试图回忆这场比赛里的任务要求。 星际联赛总决赛的任务简介是： “你和你的队友们一起乘坐逃生舱，迫降在了一颗廖无人烟的荒星上。” “这颗荒星位于危险行星交界线的周围，因而，或许会有大片污染存在。” “你不了解这颗星球，但你曾收到过来自星球某处的无线信号。” “这说明，这里应该有人类的存在，也拥有一定的科技水平。” “你可以向他们求援，或是将他们击败。” “但无论如何，你的目标是重返帝星，结束这场糟糕的冒险。” 边溪云回忆完总决赛的要求，恨不得以头抢地：“还真的没说''''我的队友们会和我降落在同一片区域之中''''啊！” “这是不是说明，在逃离荒星之前，我还得先把他们挨个找出，才能完成任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连声惨叫。 边溪云简单搜刮了一下逃生舱里的物资，将一台污染计数器、一台无线电接收器和一只应急急救箱塞进机甲腹部的储物格中。 “没什么好拿的了。” 边溪云撬开逃生舱，落到地面之上。 她用力踩了几下地面：“很结实，到处都长着枯草，这是一片草原。” 她眯眼环顾四周：“附近也没有什么森林、山丘、湖泊之类的地貌。” “我听见了鸟叫声，但它们距离我很远。” “……至少可以确定这里有动物吃，也有水喝。” 简单确定完自己的处境之后，边溪云行动丝滑，一边朝着无线电的信号处走去，一边召唤大G 。 断断续续的忙音从耳麦处传来。 边溪云皱起眉头，敲了耳麦几下。 断断续续的忙音变成了一阵又一阵的电流杂音。 边溪云关掉耳麦，嘟起了自己的嘴巴。 “有黑客当对手的坏处。” 从当前的情况来看，她似乎是被纪百连的信号所干扰，因而无法接入团队频道。 更糟糕的是，从理论上来说，无法接入团队频道的人肯定不止她一个。 边溪云调转脚尖，跑向附近的高树。 蹭蹭蹭。 她爬上高树，从枝杈尖端探出头来。 “我的队友们……你们都跑去哪儿了呢？” 边溪云探头探脑，改用肉眼搜寻线索。 一刻钟后，她在西南处的树丛中窥见了一缕烟雾。 “大概十二公里左右。” 没人知道那是不是她的队友，但至少说明那里有人。 边溪云爬下高树，朝着烟雾处跑去。 在远离逃生舱前，她不忘绕着周围旋转一圈，寻找其他物资。 “又被我找到了一点儿金属碎片，可惜它们没什么用处。” 边溪云丢掉碎片，大步前行。 由于此时的边溪云尚未找到任何一名队友。 所以，她没有选择压制自己的速度，而是马力全开，于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不过五分钟左右，她便来到烟雾附近，瞧见了一簇篝火。 边溪云没有冒然靠近。 她并没有忘记： 纪百连和他的四名机器人队友也会在这颗星球上出现。 还有土著或是星际难民。 既然这颗星球上有人，那就一定会有这两种人类的存在。 这样想着，边溪云猫腰隐入灌木，从枝杈后方隐秘窥伺。 首先是通过临时营地的风格，判断一下对方的科技水平。 边溪云的目光分别于篝火、帐篷和一只被拆开的逃生舱驾驶位处轻触一下。 毫无疑问，点燃篝火的人绝非是这颗星球上的土著或是难民。 更糟糕的是，他也不是自己的队友。 她转身后撤，却听见有响声从斜后方若有似无地飘过。 “！！！” 边溪云反应迅速，就地翻滚，躲过了无声的偷袭。 她反手取下电浆发射器，瞄准了身后的空地。 一具机甲缓缓浮出空气，暴露在视野之中。 纪百连声音颤抖，显然非常兴奋：“边溪云？” “我的运气可真好。” “你的队友们呢？他们也都不在吗？” 第103章 “也？” 边溪云态度暧昧,不置可否。 其实，她大致能猜到纪百连的队友们为什么会突然失联。 那八成是谢成阁干的好事。 只是…… 谢成阁的行动速度有那么快吗？ 这场比赛才刚刚宣告开始，他就已经把四名选手集体撂倒, 完成一轮偷袭了？ 这不像是他的水平。 若有若无的困惑之意于边溪云的大脑深处悄然生长, 让她犹豫不决。 纪百连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他再一次隐入空气，让声音飘向四面八方：“是啊,就好像是赛委会知道我想做什么一样。” “他们给了我一次完美的机会。” “边溪云, 举起武器, 我们决一死战！” “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才是帝星联盟的最强机甲师！” “我实至名归！” 纪百连语气狂热, 几乎要引爆山火。 边溪云皱起眉头, 同样举起武器。 她环顾四周：“你确定？” 纪百连没有说话，他用行动表明决心。 霎时间，一道蓝光穿透空气, 于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只有发丝般粗细的小孔。 这片泥地正是边溪云早些时候站立的位置。 遗憾的是,此时的边溪云已经跑到树梢上蹲着了,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她以一种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躲开了纪百连的偷袭。 纪百连一击落空，非但没有惊讶, 反而愈发冷静。 他自顾自地分析了起来：“果然很快, 是因为生物技术的原因吗？” “创灵生物集团的生物技术向来优秀，能够将任何一名选手变成超人。” “只可惜, 你一定会输的，因为你在使用机甲。” “只要你在用机甲, 你就无处遁形！” 说罢, 纪百连的声音彻底消失, 万物归于沉寂。 巴拉巴拉巴拉。 说的真好。 边溪云忍住翻白眼的欲望，蹲在树梢上, 耐心等待袭击。 然而，她在树梢上蹲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也没能蹲到下一波偷袭。 边溪云无声叹气，抬头看天。 日已西沉。 留给她们两个人的光明时间不多了——再过四个小时，这里就将陷入黑暗。 边溪云不想在树梢上过夜。 大致了解了一下纪百连的实力之后，她从树梢上跃下，直接拍屁股走人。 纪百连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击中边溪云的身影。 恐怖的激光足以洞穿一切，但倘若无法击中，那一切都将化为徒劳。 而这种“徒劳无用”的努力，一直在持续进行。 追着边溪云跑出五公里后，纪百连的心态逐渐爆炸。 最终，在又一次失败过后，他一把丢掉武器，高声喊道：“别跑了，我投降！”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创灵生物集团没有这样的技术！” “喂！别跑了！至少透露一点线索吧？” 边溪云并不打算停下，她继续西行。 纪百连只好撒腿狂奔，努力追赶。 就这么被溜了三个小时之后，他勉强追上了边溪云的衣角。 “你、你这是要去哪里？”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别……别跑了……一个情报换一个情报。” “你又不亏。” 边溪云停下脚步，倍感困惑， 她转身看向纪百连：“我又不是你的队友，你为什么要追着我跑？” 纪百连双手撑膝，大口喘气：“因、因为这里只有、只要我们两个人啊！” 边溪云环顾四周：“是啊，我知道，这事儿背景里有写。” “我这不是正走在寻找队友的路上吗？” 纪百连用力挥手。 边溪云轻抬下颚，找了块石头坐下。 休息了五分钟后，纪百连终于喘过气来。 他蹒跚走向另一块石头。 “不是，你误会了。”他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显得狼狈不堪，“我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意思是……” “我们的队友都不在这颗星球上。” “你瞧，我检测不到他们的信号，但是我能检测到你的。”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逃生舱降落在了这里。” 边溪云不由一愣：“什么？” 纪百连将他的小地图分享给边溪云看。 在这片区域之中，确实只有她和纪百连的信号存在。 倒是在距离更远一些的地方，好多信号聚集成团，正在一块相对平整的草原上走来走去，做着布朗运动。 纪百连补充说明：“这些信号和我们的信号不太一样。” “他们的机甲型号非常统一，应该隶属于同一个组织。” 光从表面上来看的话，纪百连确实没有骗人。 边溪云眯起眼眸：“我怎么知道你没在骗我？” 纪百连收起地图，语气诚恳：“你不能，我也不能。” “不过我确实没有在骗你。” 说话间，他脱掉了机甲的头盔。 正义凛然的俊美长相增加了他的说服技能，但边溪云不为所动。 她指指纪百连的脸：“我第一次出团队任务的时候，就碰见了一位长相迷人的帅哥。” “你想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他怎么样了？”纪百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边溪云道：“他的美貌来自于污染物的污染，他其实是一位异常强大的变异疯子。” “在任务的最后，他自爆了，变成了一地的血肉。” 纪百连神色一僵，将手从脸上放下。 边溪云又道：“不过，你可以放心。你长得没他好看，这说明你还是个人。” 前任泥潭镇镇长的美貌并不正常。 那不是普通人类所能拥有的东西。 纪百连嘴角抽搐，悻悻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我可以保证我的脸是纯天然的，没有经受过任何污染。” “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一起走吗？” 边溪云瞥了纪百连一眼，笃定开口：“你没电了。” 纪百连老脸一红：“其实还有，只是不能畅快使用。” 他语气扭捏：“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安全……” 是不太安全。 但还没有不安全到让她想和纪百连组队的地步。 边溪云双手一拍，直白说道：“我直接把你送去临时工作室，你意下如何？” “只要你当众投降，我们就可以结束这场比赛了。” 纪百连微微一愣。 出乎边溪云的意料，他并没有选择拒绝。 边溪云诧异挑眉：“看来你的电量是真的不太够用。” “来吧，我带你走。” 她朝着纪百连伸出右手。 纪百连茫然伸手：“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不打算扎营吗？……哦！” 他惊呼一声，脸色涨红。 说时迟，那时快，边溪云一把扛起纪百连，朝着远处跑去。 她大声回答：“不扎了，先把你送走，免得夜长梦多！” 这人前科太多，信誉着实不高。 …… 蹭蹭蹭！ 急促的脚步声于污染区内不断前行。 呼啸的夜风拂过机甲，又被机甲甩到身后。 边溪云扛着纪百连彻夜狂奔，没多久，便来到了赛委会的临时工作室旁。 托李云团队的福，她已经学会了“寻找临时工作室”的方法——只需要让纪百连点击【紧急退出】即可。 现在，目的地已到，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边溪云放下纪百连，催促他赶紧开门。 纪百连深深叹气，没有动手：“真的要开吗？我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边溪云狐疑地望了纪百连一眼，伸手推开房门。 一地暗红扑面而来。 边溪云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望向纪百连。 纪百连瞪大双眼，慌忙举起双手：“你这是什么反应？” “等等……你该不会以为这是我做的吧？” 边溪云警惕地取下电浆发射器，打开了“攻击”模式。 她指挥纪百连走进房屋：“进去，我们先进去再说。” 第104章 赛委会的临时工作室里躺满了尸体。 他们横七竖八地落在地上, 几乎叫人无从下脚。 边溪云用电浆发射器指着纪百连进了屋，方才关上房门。 噗嗤。 门前的地垫被机甲的重量压扁，挤出了一汪鲜血。 伴随着机甲的离开,地毯又将那些淡红色的鲜血重新吸了回去,恢复了鼓胀的模样。 “……” 边溪云厌恶地别开目光，走向另一扇门。 她用电浆发射器的尖.端顶开房门：“医务室。” 由蓝白双色组成的医务室散发着干净的麻药味。 两只医疗型机器人正端坐在诊疗台的后方, 十六条勾爪一动不动, 安静地垂落在地。 纪百连凑近过来, 望向机器人的脚下。 他指着地面上的特殊瓷砖，熟络开口：“无线充电技术,但这些东西都没电了。” “难怪我没能检测到它们的信号。” 边溪云靠近机器人,按下重启按钮。 机器人一动不动。 纪百连松了口气：“瞧，我没说错。” “这就是为什么，你觉得这里不太对劲？”边溪云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随口问道。 纪百连赶紧跟上：“虽然我没来过这里, 但我知道这里肯定会有大量的机甲和机器人。” “要不然的话, 他们该如何帮助遇难的参赛选手呢？”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这里的情况那么惨。” 他左顾右盼：“居然全都死了。” 说话间, 边溪云已经打开了医务室右侧的另一扇房门。 黑暗如约而至。 房间里的明亮光线只够照亮门口处的一小片区域。 更多的地方, 依旧笼罩在未知之中。 边溪云挥动电浆发射器，顺手击飞了怪物。 “这里怎么那么黑？” 她摸索着寻找电灯开关。 啪嗒啪嗒。 电灯开关就在门后的墙壁上。 边溪云来回按动数下, 电灯一动不动。 她无奈地收回右手：“灯也坏了，只能用''''夜视''''功能了。” “夜视”功能确实好用, 但颜色略显黯淡。 边溪云不太喜欢走进这种“灰色调”的世界。她调完“夜视”功能, 走进黑暗的房间。 这是一间机甲陈列室。 大大小小的机甲分列两侧, 宛若站岗的哨兵。 它们的数量不算太多，总共也只有七具。 边溪云于空缺处停顿一秒：“有人把这具机甲开走了。” 纪百连查看标签：“ KJL-9060系列,我来搜索一下它的位置。” 边溪云继续往前走：“你的能源够吗？” 纪百连诚实回答：“现在是够的，等一下就不够了。” “……”她就知道！ 边溪云扯出一根电线，无声递了出去。 纪百连接过电线：“谢谢。” 他没有去问边溪云的能源够不够用——他自然认得创灵生物集团的技术。 边溪云也没提这事儿。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再往前，就是临时工作室的太空码头了。 等到边溪云二人抵达太空码头时，这座太空码头早就被人炸了个稀巴烂，遍地都是残骸和焦尘。 边溪云停在一块大型金属垃圾的旁边，忍不住深深叹气。 这块大型金属垃圾的侧面装着一些按钮。 显然，在它还未死去之时，它曾是飞船驾驶舱的一部分。 纪百连也被眼前的恐怖局面吓了一跳。 他迅速回神：“我就说不是我做的。” “这要是被抓住的话妥妥牢底坐穿。” 边溪云沉痛点头：“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回去了。” “以往的星际联赛总决赛也那么疯狂吗？” “甚至不惜炸毁两艘颇为先进的飞船。” 纪百连哭笑不得：“这当然不是正常的比赛情况。” “依我来看，我们似乎是卷入了什么危险的大事件中……” 边溪云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兴奋。 她警惕开口：“现在可不是当英雄的时候。” 纪百连跃跃欲试：“如果能查明赛委会工作人员遇害的真相，我们两个人肯定可以声名大噪……” “搞不好比拿冠军还赚。” 边溪云无力吐槽：“你已经很出名了！” 纪百连别过脸去，满脸怨言：“出名的不是我，是纪万倾的孩子。” “无论是谁当他孩子，他都会很出名的。” 这句话倒是实话。 边溪云无从反驳。 她又绕着太空码头转了一圈，失望地发现： 这名残忍的凶手真的没有给她们留下半艘飞船。 光靠机甲，肯定是没办法飞回帝星的。 她得为自己整艘飞船。 “好吧，你想怎么调查？”边溪云问纪百连，“要不要去土著那边瞧瞧？” 假如说“哪里会有飞船”的话，那一定是人口聚集的地方。 比如说，土著们的大本营，星际难民的大本营，星际海盗的大本营，等等。 为了生存考虑，这三个地方大概率会挤到一处，至少相距不远。 所以只要找到其中的任何一方势力，就都有机会找到飞船。 纪百连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抬手扫描四周。 他跃跃欲试：“那就先去土著那边看看吧。” “他们应该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兴冲冲地往外走：“从扫描结果来看，似乎是有一名工作人员突然发疯，袭击了自己的同事。” “他在机甲陈列室中拿走了机甲，又炸毁了太空码头。” 边溪云无语扶额：“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的逻辑不太对劲？” “假如他发疯了的话，为什么要炸毁太空码头呢？” 变异疯子才不会去炸太空码头。 他们要么无差别地袭击着周围的一切活物，要么主动登上飞船，试图回家，去污染更多的人。 “可能是良心发现？”纪百连陷入沉思，“理智尚存，因而不想祸害自己的家乡。” “于是，他选择炸毁飞船，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困在这颗星球上了。” “……反正这里是危险星球嘛，也不差他一个威胁。” 边溪云缓缓摇头：“这倒是能说得通。但如果理智尚存，又为什么要袭击同事？” “再说了，能当上赛委会工作人员的机甲师一般都很稳定。” “大家是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污染，就开始原地发疯的。” “你还记得我们入学时参加的体质检测吗？” “那个检测会筛选出''''对污染抗性较足的人''''。” “再加上我们长期参加的课外实践活动和相关比赛……” “假如你的污染抗性太差，那么你早就被淘汰出去了，根本没资格参与这种工作。” 能参加这种工作的人，实力都不会太差…… 不知怎么的，边溪云就想起来了曾经在军校比拼中碰上过的“程队”。 她猛得停下脚步。 “哎哟！”纪百连被电线扯到，被迫一起停下，“怎么了？” 他警惕地拔下电线，进入了隐身模式。 边溪云摆摆手，捞起垂落的电线：“我只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先出来吧，这里没有危险。” “是吗？”纪百连浮出空气。 他探头探脑地停了片刻，方才接过电线。 就在他检索周围情况的时候，边溪云已经找到了有关“程队”的报道。 她把报道发给纪百连：“你看看这个。” “青年机甲师违规用药，身陷污染危机。” “也是实力不错的机甲师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发疯，变成变异疯子。” 纪百连一目十行：“你是在怀疑，这儿有人用了禁药？” “就是这个什么什么''''更加先进的基因改良药剂''''？” 他不屑一顾：“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创灵生物集团更加先进的生物技术公司了。” “每年都会有一大堆实验室不自量力，妄想改良我们的招牌产品。” 边溪云侧目而视。 “咳。”纪百连呛咳一下，赶紧改口，“我是说……咳，创灵生物集团的招牌产品。” 边溪云好奇问道：“你明明很喜欢创灵生物集团，为什么不选择它呢？” “你爸爸隔三差五带你上新闻，也不像是讨厌你的样子。” 纪百连声音尴尬：“你有没有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儿过界了？” 边溪云毫不犹豫：“不觉得，毕竟你是纪万倾的儿子，而我们正在讨论和创灵生物集团有关的问题。” 纪百连沉默数秒：“好吧，我只能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是特别喜欢我。” “他对我很失望，觉得我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优秀。” “他更喜欢你这样的人。” “勇敢，自信，强大——就好像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被击垮一样。” “而不是我这样的。” “这样啊……”边溪云打开地图，掩饰性地寻找路线。 虽然不太礼貌，但她意外地觉得纪万倾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换做是她，她也不太想要一个“变.态.跟.踪.狂”类型的儿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纪百连顿时有些炸毛：“你也觉得我爸没错，是不是？” “我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没什么用处。” 边溪云诚恳撒谎：“我觉得你也挺勇敢强大的，就是缺了一点儿自信。” “好啦，只要能顺利回去，多少都能混上一点儿名声。” “你和你爸血浓于水，他不会不爱你的。” 纪百连还有些狐疑。 边溪云又安慰了他几句，终于打消了他的杂虑。 “或许你说的对，我确实挺了不起的。” 恢复自信的纪百连重新开始工作。 他在小地图上点出一堆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信号。” “距离我们最近的信号聚集区在七十公里之外。”他看向边溪云。 边溪云了然勾手：“上来吧，我们去那里问问。” 区区七十公里的距离…… 那些人想必会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第105章 位于七十公里之外的信号聚集区, 隶属于一伙星际难民。 当他们得知： 边溪云二人并非是前来缉拿他们的帝星治安官时，他们喜出望外，立刻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 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倒”了个一干二净。 “或许是西北方向上的实验室成员。”其中一名星际难民语带愤恨之意, 神色十分微妙。 他半是恐惧，半是期盼地说道：“他们常常来我们这儿抓人做实验, 身上穿的机甲非常高端, 根本没办法打赢。” “不过, 假如是你们的话……” 他的目光在边溪云二人的机甲身上流连片刻。 一抹贪婪之色于他的眼眸中悄然浮出，又很快隐去。 星际难民羡慕开口：“我看你们的机甲也很不错, 甚至比他们的还好。” “你们是干什么的？海盗吗？还是赏金猎人？” 边溪云没有接茬：“他们一共有多少人？是什么组织的实验室？” 星际难民道：“大概七八个人, 可能还有更多。” “至于组织，我只知道他们在做生化实验，却不知道他们的老板是谁。” “你看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去干呢？” 也是。 边溪云看向纪百连。 纪百连小声开口：“他们那里装了一个很强的信号屏蔽器, 我得靠近一点才行。” 边溪云很是果断：“那就直接去吧。” “像这种地方，肯定会有飞船。” 她并不想要别的, 只想要借艘飞船。 只要实验室里的人足够“善良” ,哪怕他们有些违规，她也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前提是足够“善良”的话。 这样想着，边溪云问星际难民们要了一张地图,随后便扛起纪百连,直奔实验室而去。 蹬蹬蹬。 她跑得飞快,直叫寒风都无法将她追上。 纪百连趴在边溪云的肩上，被迫颠来颠去。 他断断续续地开口：“你确定他们会借吗？” “我觉得只要他们想不杀人灭口, 就已经非常善良了。” 边溪云不为所动：“如果不愿意借，那我们就只能去抢了。” 纪百连犹豫不决：“可我们明明是好人。” 边溪云瞥了他的屁股一眼，平静开口：“你可以呆在这里做个好人。” “你放心好了，等我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帮你叫援军的。” 纪百连不再吭声。 边溪云笑了：“你之前偷偷跟踪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去当个好人''''？” “现在再来当好人的话，你不觉得已经迟了吗？” 纪百连的声音几乎要被狂风吹散。 他细若蚊喃道：“可是我也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啊——我只是在偷看你们而已。” “我一直在试图做个好人。” “我爸经常说，如今，我的生活条件那么优越，我就应该去做一名英雄。” “我理应成为一名完美的领袖，这样才不会辜负他对我的期待。” 边溪云道：“那你想做什么呢？” 纪百连不好意思道：“其实我觉得，我爸说的挺对的。” 说话间，实验室的铁丝网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网膜中。 边溪云放下纪百连，探头看向前方。 几名安保成员正在铁丝网前不断游走。 他们各自端着一把十分先进的武器，还都佩戴了一只安装有护盾技术的项圈。 纪百连用气声说道：“大门口的密码很好破解。” “我可以把你一起隐身掉，这样我们两个人就可以偷偷溜进去，而不必打架了。” 边溪云瞅了纪百连一眼，没有出声拒绝。 很快，一道光晕便从脚下飞速漫起，将二人笼罩其中。 光晕闪烁片刻，一切重归平静。 边溪云好奇地伸长手臂，摸了摸前方的空气。 纪百连急忙阻止她：“这玩意儿的直径只有一米，你别乱摸啊！” 边溪云缩回右手：“我什么都没有摸到。” 这样的体验让她感到新奇。 她很少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一般来说，她会直接冲进铁丝网中，和保安们面对面交流。 纪百连鬼鬼祟祟地朝前走：“快跟上。” “这个隐身系统是隔音的，只要你别大喊，就不会被别人听见。” 边溪云小步跟上：“你用它偷窥过多少人？” 纪百连身形一僵。 边溪云用手指戳他：“说嘛，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多少受害者？” “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纪百连被问得又尴尬又恼火，只好加快了脚步。 “拜托了，别在这种时候让我分心。”他小声抱怨。 边溪云嘻嘻一笑，又问：“你偷窥过你爸吗？” 纪百连拒绝回答。 他闷头前行：“我算了一下保安们的移动轨迹。” “三秒之后，他们就会集体回头，看向铁丝网处。” “到时候，我们直接进走去就行。” “三……二……一……走！” 伴随着倒数声的落下，原本紧闭的房门真的如约打开，没有丝毫的卡顿。 纪百连一手揽过边溪云的腰，把她带进房中。 一呼一吸之间，实验室的大门重新合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纪百连松开右手，不自然道：“好了，我们是直奔负责人的办公室，还是先去找飞船？” “如果能找到飞船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把它开走——你会开飞船吗？” 边溪云道：“学过一点。” 这事儿得感谢活蹦乱跳的萧华章。 他曾教唆过团队里的所有成员集体拜他为师，一起来当一名快乐的飞船驾驶员。 纪百连松了口气：“那就好，因为我不会开。”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穿过入口处的走廊，紧接着出现在二人眼前的，便是三架闪闪发亮的电梯。 边溪云仰着脖子，盯着电梯瞧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布局有点儿眼熟？” 纪百连没有否认此事：“确实有点儿眼熟。” “不过嘛，既然创灵生物集团已经混成了行业标杆，那自然会有很多小公司想要学它。” 他不屑一顾地说道：“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像这样的公司，是学不到创灵生物集团的本质的。” 边溪云有些好奇：“你觉得创灵生物集团的本质是什么？” 纪百连自信满满：“是为了人类的明天。” “创灵生物集团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大家生活得更好。” “当然，这同样也是我的目标。” 边溪云又瞅了电梯一眼，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假如这里就是创灵生物集团的实验室呢？” “你会怎么做？”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间实验室一点儿也不像是冒牌货”。 搞不好就是正主。 耳麦中，纪百连的声音自信传来，铿锵有力：“那我就收集证据，上报总部，驱除这些败类！” 边溪云的嘴角狠狠一抽。 纪百连回头看她：“你肯定会帮我的吧？” 边溪云无语极了：“我为什么要帮你？这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纪百连认真回答：“因为这是一桩好事。” 边溪云扶额：“……你爸是怎么把你养成这样的？我觉得你已经被养歪了。” 纪百连还想开口，却被边溪云无情打断。 她绕开了三架电梯，走向了走廊的右侧。 “好了，别说废话了，希望你真的可以做到吧。” “走，我们直接去''''借''''飞船，以免节外生枝。” 根据这间实验室的风格来判断，边溪云猜： 一路顺着右侧的走廊不断往下走，肯定会走到一片建有“私人太空码头”的黑暗地下停机坪。 ——至少，位于南四星中央区的创灵生物实验室就是这样布局的。 按照常理而言，既然都有“私人太空码头”了…… “那它至少也该停有一艘飞船，才对吧？” 第106章 “果然如此。” “这里的布局和创灵生物集团的实验室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照着模子刻出来的。” “你还觉得它只是一个冒牌货吗？” 边溪云双手叉腰，站在实验室地下的停机坪前。 就在她的脚下，十二名机甲保安昏迷不醒, 齐刷刷地躺成了一排。 他们本是驻扎在停机坪里的安保人员。 现在却已经变成了入侵者的俘虏。 在边溪云神出鬼没的袭击之下, 这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凶手的模样，就已经被猛烈的敲击震晕了大脑, 变得神志不清起来。 纪百连紧跟其后, 锁死了他们的系统。 就这样, 这十二具机甲内置的自动报警系统也没了声响，安安静静地倒在了地上。 边溪云将他们拢成一堆,朝着飞船走去。 身后, 纪百连并没立刻跟上。 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地看向前方。 边溪云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现自己少了一名队友。 她颇为狐疑地回过头来, 质问纪百连：“你该不会是真的想留在这里吧？” 纪百连吞咽口水：“我……我刚刚没忍住, 扫描了一下他们的机甲。” “我觉得你应该会想看看我找到的东西。” 他将一堆文档发给边溪云。 边溪云打开第一份文档, 草草阅读一遍。 “这不就是实验室里的实验记录吗？没什么可奇怪的。” 她没发现什么异样。 不过，出于对纪百连的尊重, 边溪云没有停下动作, 她又点开了第二份文档。 “……关于污染因子的迁徙规律统计？” 她一下子就被文档概要中的描述吸引了注意。 “你们还负责研究这个？” “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项研究。” “我也没想到，他们还在研究这个。”纪百连的用词十分谨慎, “你说……我是不是不小心发现了他们的秘密研究计划？这儿真的是创灵生物集团的分部。” “早就和你说过了，这儿肯定是正版货。创灵生物集团没有你想象中的干净, 你爸也是。” 边溪云一边翻阅文档,一边朝着飞船走去。 “不过, 这份文档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先上飞船, 以免节外生枝。” 要是在上船之前，就被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发现了她们的踪迹，那可就要尴尬了。 边溪云收起文档，一路小跑，冲入黑暗之中。 停在停机坪里的飞船一共只有三艘。 抛开一艘正处于“半卸货状态”的货运飞船之外，留给她们的选择余地就只剩下了最后两艘。 可供选择的两艘差距挺大，边溪云一时半刻地，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催促纪百连：“你扫描一下这两艘飞船的系统，看看哪个更容易破解。” 纪百连不敢耽搁，赶紧开口：“选小的，大的我们开不了。” 越大的飞船，需要的人手越多。 这个道理边溪云也懂。 只是她正在担心一些别的：“这艘飞船那么小，我怕开到一半就没燃料了。” “它还剩下多少燃料？” 纪百连安静片刻：“85%左右，还得去掉20%的固定损耗，因为这是一艘豪华飞船，自带两个关不掉的安保机器人。” 边溪云估算余量：“勉强够用，估计能撑到下一个次级安全行星吧。” 只要能撑到安全行星，或是次级安全行星，就可以向帝星联盟求助了。 然而，在危险星球的附近，一般是不会出现像“安全行星”这样的奢侈品的。 因此，她们大概率是碰到一个次级安全行星，然后在上面借住几天，再乘坐公共飞船，前往安全行星求援。 纪百连倒是看得很开：“我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我一个人顶多当三四个人用，可没办法当十来个人用。” 没有几十个人还想开大型飞船？ 怕不是分分钟就惨遭沉船，变成太空垃圾。 边溪云眼明手快，爬上飞船顶部。 她撬开了安全锁，又让纪百连接管了系统，关掉了所有的广播与灯光。 飞船入口安静打开，暴露出黑暗的内里。 边溪云灵巧地跳了进去，检查了一下飞船的内部。 十分钟后，她的脑袋从黑暗的走廊里探了出来。 “纪百连，你上得来吗？”边溪云用气声问道。 纪百连脸色涨红，伸长了他的双手：“……拉我一把！” 五分钟后，边溪云探下一组绳梯，把纪百连拉了上来。 纪百连胆战心惊地望向下方：“我们就这么上来了？” “是啊，你别告诉我你还恐高。” 边溪云收起绳梯，朝着驾驶舱走去。 纪百连匆忙跟上：“当然不！这怎么可能呢？我好歹也是一名机甲师啊！” 他唠唠叨叨地说了片刻，忽得又道：“只是……你看完我发给你的那些文档了吗？” “我觉得你最好能在离开这颗星球之前，把它们看上一眼。” 边溪云流畅回答：“我翻了头两份。” “它们的页数太多，我看一周都没可能看完。” 纪百连不由地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你没有装''''数据分析''''模块。” 边溪云理直气壮：“是啊，我是战斗型机甲，怎么可能装那玩意儿？” 她走到控制台前，伸手拉下拉杆。 纪百连匆忙阻止：“你等等，我先把我的分析报告发给你看。” “这真的很重要，上面提到了一个毁灭性的灾难！” “不是我危言耸听，相信我，我不是那种……” 边溪云缩回右手：“好，那就发给我吧。” “……喜欢吹嘘世界末世的生存狂……咦，你真信了？” 纪百连瞪大双眼。 边溪云的反应太过自然，导致他一时半刻地没能反应过来。 边溪云没好气道：“难不成是在骗我？” 纪百连立刻把分析报告传给她看。 这一回，文档里的文字少了许多，只剩下最后十页。 边溪云越看越皱眉。 从分析报告上的说法来看，创灵生物集团似乎是发现了一种可能会导致“世界毁灭，污染侵袭”的征兆。 只是…… “假如他们那么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集团？” 末世世界里并没有“创灵生物集团”的存在。 甚至连“有些类似”的组织都不复存在。 它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边溪云又把报告看了一遍，久久没有说话。 纪百连等得心急如焚，又不敢胡乱催促，只好用眼神疯狂示意。 边溪云回过神来：“抱歉，我看得太久了。” 纪百连松了口气：“没事。” 边溪云又道：“要不要去报告上写着的那颗星球看一眼？” “它好像就在我们附近。” 据分析报告所言，她们所处的这间实验室，只是这项隐秘计划中的“前哨站”。 它只负责“抓捕实验品，进行初步试验”…… 而负责“分析数据，优化改良”的真正实验室另有其人。 它正坐落于五十万公里之外的人造卫星上。 纪百连喜出望外：“真的吗？你也想去？我还以为你不会干这种……没什么收益的事情。” 要不是这份报告里提到了末世的征兆，她确实不会干这种傻事。 边溪云心里吐槽，面上不显。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反正就在这附近，稍微绕个道也无妨。” “再说了，这艘飞船的燃料确实不太够用。” “如果能在那里找到更多的燃料，或是换上一艘更加合适的飞船，说不定会对我们的''''太空生存挑战''''更加有利一些。” 大家都知道，这些话只是一种托辞。 真实的目的还是想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又研究出了一些什么。 纪百连双眼发亮：“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边溪云笑容一僵，不得不严肃提醒：“请注意，我不是去当英雄的。” “哪怕他们真的在干坏事，我也只会选择报警。” “不过嘛……”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纪百连的脸，“你的身份是不是有点儿尴尬？” “他们肯定认得你，搞不好还会向你爸告状。” 第107章 “我爸一直说, 他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好人。” 纪百连答得飞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一定会支持我的。” “……真的吗？我希望你是对的，这样我们还能多一名帮手。” 边溪云一边说话,一边拉下拉杆,启动飞船。 不知出于何故，她总觉得纪百连对他爸的看法很有问题。 但这毕竟是纪百连的家事。 身为外人, 她还是不要插嘴为妙。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响动,私人飞船缓缓升起,朝着空中驶去。 两只关不掉的安保机器人亦端上了先进的武器，开始在走廊中巡逻。 边溪云调完参数,又设置好了这一趟的目的地坐标,终于腾出了双手。 她走到一旁的茶歇桌旁，打量着桌上的冰柜。 这只冰柜通体透亮，活像是一块永不融化的冰块, 一看就很高级。 边溪云拉开冰柜门, 取出一瓶饮料。 她仔细阅读饮料背后的说明书。 坐在不远处的纪百连循声望来, 发出一声轻笑：“你倒是很不客气。” 边溪云道：“客气有用吗？我们都把他们的飞船抢走了。” “看这个型号，估摸着能值一颗中等级别的资源星球吧？” “区区饮料, 不过是零头里的零头。” 说罢, 她打开瓶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还不错, 你要试试看吗？” 纪百连委婉拒绝：“这不太好吧？毕竟是别人的东西。” 边溪云喝掉一瓶，又开始物色第二个目标。 她头也不抬道：“我们要开六个小时呢,你不想喝的话也行。” 说罢, 她又找出了几瓶曾经见过的能量饮料, 把它们统统塞进储物格里。 这还没完。 边溪云又把整个驾驶舱都摸了一遍，成功提溜出了一个医疗箱。 医疗箱里放着一打抗污染注射剂和一打治疗针。 全都是高级货。 边溪云举着医疗箱问纪百连：“这个呢？” 纪百连犹豫不决：“我们应该拿上它们的, 但是……” 落地之后肯定要打架，有了它们之后，他们的生存概率会高上不少，至少不会莫名其妙地死在偏远的卫星上。 纪百连不蠢，自然能明白这个道理。 最终，他一咬牙，一闭眼，收下了半个医疗箱，又取出了一张透明小卡，放到茶几之上。 边溪云没见过小卡，忍不住凑近过来：“这是什么？” 纪百连有气无力地走向冰柜：“无记名银行卡，用来收那些来自真理学社的报酬。” “我们总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边溪云打量卡片：“你怎么那么客气？这艘飞船的主人都能买得起飞船了，肯定不差这点小钱。” 她扫描了一下卡片里的余额，默默地放下了卡片。 纪百连正在搜刮冰柜，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了边溪云的表情。 他一边把五花八门的饮料分成几堆，一边问道：“怎么了？不够吗？” 边溪云咬牙切齿：“我怕我当场反水，杀人越货。” 抢完这张卡片，她就可以原地退休了。 至于什么星际联赛不星际联赛的，哪有这张卡片值钱。 纪百连警惕地停下动作：“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边溪云心情极差：“废话，要不然我怎么会来打这个比赛？” “赚钱的方法都在刑法里写着呢！哪个不必打比赛快？” 为了尽快驱散邪念，边溪云站起身来，走回茶歇桌旁。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挪向桌面上的饮料：“为什么要把它们分成四份？” 纪百连一一指向饮料：“提神，补充营养，含酒精，没有用。” “第一种饮料不能喝太多，但是可以在战斗中使用。” “第二种饮料可以当饭吃，我算了一下，大概可以撑上三到五天。” “第三种饮料别碰，第四种饮料随意。” “我再去餐厅和厨房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真正的食物。” 他脱下机甲头盔，将汗湿的发丝撸到一侧：“还有，我们已经超过一天没有睡觉了。” “在登陆之前，我强烈建议我们应该先睡上一觉，以免发生意外。” 纪百连喋喋不休地说着，忽然发现边溪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他条件反射般地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怎么？终于发现我长得很漂亮了？” “大家都说我长得很好，很受女士们的欢迎。” 略显疲惫的嗓音让他的声音愈发好听。 边溪云诚实作答：“确实很漂亮，而且你还有当男妈妈的潜质。” “那话怎么说来着？宜家宜室。” “……我的战斗力有那么差吗？”纪百连怀疑人生。 在得到了边溪云的肯定之后——原话是“你确实打不过我啊！”他脆弱地捧住了胸口，朝着驾驶舱外走去。 不得不说，失魂落魄的纪百连要比意气风发时更加动人。 边溪云心中一痒，脱口而出：“说不定你应该放弃近战，专心辅助。” “你的辅助技术确实要比你的近战技术更强，怎么着都能排到T0的档次。” 纪百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在他的身后，一只安保机器人咕噜噜地滚了过来。 它在驾驶舱里转了一圈，又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边溪云心情大好，决定去卧室瞧瞧。 拥有“高端”定位的私人飞船自然不可能只有一间卧室。 她和纪百连一人独占一间，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等到从酣梦中清醒过来之后，飞船已然结束航行，进入了“待机”模式。 现在的它就像是一块漂浮在太空之中的小型垃圾，安静地随波逐流。 边溪云洗漱完毕，顺便把临睡前塞进洗衣机里的衣服重新取出，穿回了自己身上。 她走向驾驶舱。 纪百连不在，说不定仍未起床。 边溪云先来到控制台前，查看了一下当前的坐标，紧接着便启动了“扫描”功能，扫出了人造建筑的痕迹。 稀稀拉拉的人造建筑被系统标红，浮在了地图之上。 边溪云放大地图：“这也没多少啊？” “看上去都没怎么被开发过。” 大部分区域的人造建筑面积都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只有卫星的南侧分布着一片约莫有四分之一个城市大小的建筑群落。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她们此行的目标了。 边溪云记下建筑群落的坐标，又打印了一下地图，塞进储物格中。 干完这些事情之后，纪百连姗姗来迟。 他将一把营养液递给边溪云：“给，分你一半。” “总共就这么多，没别的吃的了。” “谢了。”边溪云取出一支营养液喝下，随后清点数量。 总共只有四支，现在喝掉一支…… 那就只剩下三支。 如果想要满战力进攻的话，顶多只能支撑两天。 边溪云把它们塞进储物格里，抓紧时间，迅速说道：“我已经调出了卫星上的地图。” “你看一下能不能接上系统，分析一下基地里的情况。” “我去收拾一下行李，穿上机甲，然后准备降落。” 纪百连点了点头。 他是穿着机甲来的，因此只要往沙发上一坐，就可以启动芯片。 纪百连启动芯片时的状态非常低调，几乎不会发出任何亮光。 他只是单纯地停止了活动，就好像是在发呆一样。 发呆数秒之后，纪百连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快要走出驾驶舱的边溪云。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敢不穿机甲就跑出来的？” 边溪云后倾身体，瞅了纪百连一眼。 她嫣然一笑，没有回答。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那当然是穿着机甲的纪百连也依旧打不过她啦！ …… 等到边溪云做好了降落的准备之后，纪百连也已经扫描完了小半个基地的系统。 他接过边溪云递来的武器：“时间有限，只能扫完这些。” “不过，我已经把大门口、防御基地、太空码头和主要实验室的位置都标注出来了，到时候现场入侵就行。” “呃……这两把武器为什么那么眼熟？” 纪百连举起武器，上下端详。 边溪云直言不讳：“就是安保机器人身上的武器，我们昨天才刚刚见过。” “它们的型号比我们的高端，那当然是先用它们的。” 她和纪百连都不是纯射.击方向的机甲师，所以身上自带的枪.械系统都不太先进，不如专业武器强力。 纪百连深深吸气：“……希望我还能有把枪还给机器人的机会。” “要是能活着回来，那肯定是有机会的。”边溪云不假思索，“要是死了的话……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向死人讨债。” “好了，我们可是要去当土.匪的，先把你的现代思维放放。” 她摸了一把手中的武器，控制飞船降落。 “顺便一提。” “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也是土.匪……” “他们必然不会像学生一样遵守游戏规则。” 第108章 艳丽的晚霞笼罩在云层之上,将无人的高楼镀上一层粉边。 边溪云爬下飞船，摸到实验基地附近的农田里，又顺着墙角溜进了一间通体雪白的半球形房屋。 “纪百连。” 她小声招呼自己的临时队友。 纪百连“嘘”了一声, 没入空气之中。 透过空气的震动和时有时无的响声, 边溪云“看见”纪百连“光明正大”地走进了中控室里，又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全都搞定了。” “这里是实验基地的自动化农场, 除了一大堆机器人之外, 就只有三名维修工程师和一名负责人会在这里出没。” “看时间,他们应该正在食堂里吃晚饭吧？暂时不会回来。” 边溪云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看墙上贴着的工作作息表,点头表示赞同。 她们至少还能在这片农场中逗留半个小时。 时间绰绰有余。 “只可惜, 这里的农田都被机器人和检测系统严密看管，没办法摸走一些食物，充当我们的夜宵。” 边溪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遗憾说道：“那片橘子林真的长得很好。” “……”纪百连停顿一秒, 若无其事地往下说, “我还从他们的系统里拷贝出了这座实验基地的全息地图。” “考虑到他们的权限很低, 我们可以直接排除那些他们能去的地方。” 他将缺了一大块全息地图分享给边溪云。 边溪云赞叹不已：“缺的地图都在中心地带，看来我们只需要去一个地方就行……” 她停下说话声, 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方才继续说道：“从这里去市中心太远了，我们开辆车吧。” “我看那辆就很不错。” 边溪云伸手指向停在不远处的货运卡车。 纪百连顺势望去,同样瞧见了印刷在卡车车牌上的特殊标志。 “这辆卡车是专门给保密区食堂供货的？” “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开进去，不会有问题吗？” 边溪云道：“能有什么问题？我们直奔食堂,从后厨进去。” “我会解决掉所有能发现我们的存在。” 纪百连犹豫不决：“不能低调一些吗？我们可以偷偷溜进去的。” 边溪云奇怪问道：“你没去过这种大型基地的内部吗？” “到处都是员工, 挤得跟个沙丁鱼罐头似的。” “就算你能''''隐身'''' ,难道你还能不碰到别人不成？” 纪百连被边溪云说服。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卡车走去。 卡车的驾驶室面积很小, 总共就只能塞下两名体积正常的人类。 因而，身穿机甲、全副武装的边溪云和纪百连是肯定坐不进去的。 边溪云跑去农场员工们的休息区里偷了一套工作服、一个蓬松的大枕头、一捆麻绳、一根拖把和一顶帽子。 她潦草地往驾驶座上绑出了一个人形。 纪百连后退几步，给出糟糕的评价：“是人都能发现这不是一个人。” 边溪云嘿嘿一笑：“安保队人均机甲，这就不是给他们看的。” “只要站在远处的人不会发现这是一辆幽灵卡车就行。” 好歹也是要从城区马路上招摇过市的，起码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比方说…… 一名刚刚下班的员工忽然发现这辆货运卡车正在无人驾驶！ “既然他们会用一辆普通的卡车做运输，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边溪云笃定开口：“像这种奇怪的事情肯定会像空气一样迅速弥漫到四面八方。” “只要进了实验基地，那我们两个被人发现就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因此能多骗一会儿，就多骗一会儿。” 边溪云还不想屠杀整个实验基地，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超级大反派。 她用力关上了货运卡车的门，跑到后车厢里坐下。 纪百连也跟着爬了进来，坐到了橘子堆上。 他捡起一个橘子，丢给边溪云：“你不是想吃吗？” 边溪云摇了摇头：“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纳米定位装置？我可不想冒险。” “……真的会有人在橘子里装这种东西吗？”纪百连表示怀疑。 不过，他依旧将手中的橘子丢回了橘子山中。 “好了，我要开车了。”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卡车开始前行。 虽然卡车的后车厢密不透风，但边溪云依旧可以通过“共享摄像头”的方式看见外界的情况。 这座实验基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街道上该有的设施样样都在，甚至连奶茶店和美甲店都开了好几家。 只是，这些店铺虽然开着，收银台后也坐着一板一眼的服务机器人，却没有任何一名过路者踏入其中。 边溪云盯着几名过路者看了片刻，又将视角切换到下一个摄像头处。 她皱起眉头：“这里的员工都那么冷漠的吗？” “几个人一起走，却连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刚才，一支由五名工作人员组成的小团队两前三后，成群结队地走过了面包店的橱窗。 橱窗里展示的蛋糕造型诱人，令边溪云垂涎欲滴…… 可走过去的那五个人…… 甚至都懒得看蛋糕一眼。 边溪云眯眼读出面包店门口的广告：“新品上架？” 纪百连道：“或许是她们不爱吃蛋糕。” 边溪云不置可否：“路过新品，怎么也该有点儿好奇，会朝着新品的方向瞄上几眼吧？” “这群人倒好，既不说话，也不好奇，比机器人还机器人！” 纪百连摸摸脑袋：“这不是很正常吗？” “大家的工作都很忙，很累，下班之后自然就不想再说话了。” “我碰到的人都这样。” 边溪云大为震惊：“你上的学校那么卷吗？” 纪百连不好意思道：“我说的是真理学社。” “我在他们的分部里实习过一段时间。” 原来真理学社也有办事处啊！ 边溪云浅浅地吃了一惊，很快恢复平常。 她兴致缺缺地开口：“真理学社的情况不一样。” “那里面的人不是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沉浸在网络空间里不可自拔。” “你说，这些人和大企业的精英白领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似乎有些道理。”纪百连想了片刻，认真提议，“我可以入侵一下他们的随身星网，看看她们都在干嘛。” “不过嘛，这事儿需要集中注意力，我不能边开车边干。” 边溪云道：“先开进去，开进去再说。” 纪百连松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 “主要是''''突然在马路中间停下来''''真的非常奇怪，一看就有问题。” 这可是保密食堂的直供货车！ 而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普通货车。 坐在车里的司机肯定不会随便停车。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任务有多重要——至少不能胡乱走神。 …… 一个小时后，承载着边溪云、纪百连和橘子的货运卡车成功抵达防御基地的外围。 十二只安保机器人和一名身穿机甲的安保人员朝着卡车处走来，将整辆卡车从车轮子到车顶，上上下下地统统检查了一遍。 边溪云坐在后车厢里，看着安保人员对着拖把和帽子自言自语，一副十分熟络的模样。 “好了，没事了，赶紧进去吧。” “现在可是吃饭时间，别让他们久等了，到时候又要给你脸色看。” “要我说，做研究人员呢，就总有一些怪癖。” “别说是你了，他们连我都躲啊……” 也不知道他都看见了一些什么。 安保人员对着空气又挥手又傻笑，招呼了好半天，方才转身离开。 纪百连呼出一口长气：“吓死我了，没想到他们两个人那么熟。” 边溪云拍拍他的肩膀，唤回纪百连的注意力：“别分神，前面的人更多。” “……” 一连闯过十来道关卡，货运卡车终于来到了实验基地的地上停车场中。 边溪云迫不及待地跳下卡车，放倒了停车场中的安保人员和激光发射口。 眨眼之间，停车场里的安保系统就被拆了个干干净净。 边溪云大摇大摆地走回卡车附近，招呼纪百连下车：“来吧，这里连激光发射口都有，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 “再往前，肯定会有一个控制终端。” “只要你能接管实验室的控制终端，我们就能立刻找到最新的研究结果，然后改道去找喂飞船的能源。” “对了，还有喂我们自己的能源。” 边溪云没忘记飞船上“食物紧缺”的问题。 她深深地望了卡车的后车厢一眼：“就比如这些橘子，看上去非常不错。” 黄澄澄、圆滚滚的，还是保密基地特供。 想必要比普通的品种更好吃一些。 第109章 破解完停车场里的控制终端之后, 通往后厨的大门顺势打开。 冰冷的空调气息扑面而来。 边溪云和纪百连穿过一片温度极低的冷冻区域，走进了一间厨房。 这间厨房极大——至少能与两个足球场媲美，且空无一人。 放眼望去,只有泛着透亮金属光泽的机器人来回走动,进行着搬运、清洗、烹饪等工作。 纪百连的声音从耳麦中紧张响起：“停车场里的控制终端权限有限，它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我们得靠自己找门。” 边溪云答应一声,朝着墙角处走去：“你自己找个地方躲好,这事儿我来解决。” 纪百连的机甲防御力太低, 不适合正面作战。 像这种容易直面危险的工作，还是交由她来处理为上。 边溪云贴着墙角走了一圈,返回纪百连处。 纪百连赶紧开口：“怎么样？你找到了吗？” 边溪云摇了摇头：“除了一些若有似无的污染之外,我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间厨房是完全封闭的，没有其他门了。” “这样啊……”纪百连语露失望之色，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他安慰边溪云：“没关系的, 我们可以返回地下停车场, 再找一条路进来。” “你倒是豁达。”边溪云摆摆手, 婉拒了纪百连的提议，“虽然没有门, 但是我们可以走窗。” “我发现了一个传菜窗, 只要脱掉机甲，我们就能进去。” “这……”纪百连犹豫不决, “如果我脱了机甲，那我就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了。” 边溪云理解点头：“所以, 这一次, 还是我去。” “你帮我看一下机甲, 等我找到进去的路之后，就回来这里找你。” 纪百连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 就连声音都开始拔高：“你一个人去？还要脱掉机甲？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里可是一个巨大的生化实验基地啊……” “鬼知道里面都藏了一些什么。” “没问题的，你放心吧。” 就在纪百连说话的时候，边溪云已经开始脱机甲了。 于是，当纪百连说完之后，她便已经从机甲里走了出来，抚平了皱起的衣角。 边溪云把机甲头盔从机甲上拔下，抱在了自己的怀中：“等我穿过传菜窗，就会用头盔与你联系。” 纪百连慌忙点头：“好。” 他把边溪云的机甲拖到身后，勉强藏起大概。 另一侧，边溪云躲开机器人的行进路线，再一次来到了传菜口前。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隔板，蜷起身子，半蹲到了传菜板的中央。 控制传菜板上下移动的按钮就在身侧不远处。 边溪云伸手按下按钮。 “咕噜咕噜”的链条传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传菜板缓缓升起，朝着另一个空间移去。 边溪云抱着头盔，屏气凝神，安静等待。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味的微酸气息从上空飘下，钻入了她的鼻中。 边溪云鼻翼翕动：“为什么闻起来怪怪的？餐厅应该是这个味儿吗？” 她不这么觉得。 餐厅里应该飘满了饭菜的香气，再不济也应该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气味。 像这种疑似实验室的味道显然不太正常。 边溪云攀着两侧的墙壁，缓缓探出头来。 一片狼藉的餐厅映入眼帘。 有那么一个刹那，她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过赛场。 而这个实验基地，正是比赛中的一环。 “真是见了鬼一样的展开。” 边溪云勉强找到了一把干净的椅子。 她跳了过去，以免自己沾到地面上的粘液。 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边溪云没有急着和纪百连联系，而是先原地转圈，把前后左右的情况都扫了一遍。 食堂的地板上铺满了乳黄色的液体，还有穿着卫衣与T恤衫的工作人员。 这些工作人员趴得到处都是，就好像是在等候吃饭的途中，忽然遭遇了意外一般，陷入了无尽的昏迷…… 或者说，是死不瞑目。 没有什么活人了，也没有活污染物的存在。 只有大一片果冻状的胶质体黏在自助餐台后方的墙壁上，变成了一张薄薄脆脆的“壁纸”。 边溪云踩着桌椅，跳到“壁纸”面前 “真惨啊……” 她细细端详“壁纸”。 显然，无论这张“壁纸”是不是这场惨案的真凶，它都已经被什么东西一刀剖开腹部，失去了移动的能力。 在最严重，也是最致命的那一道伤口附近，乳黄色的组织已然干涸，形成了一种类似半透明枯叶般的固体。 伴随着边溪云的走动，微弱的气流卷来卷去，让它们随风飘荡。 边溪云不想去碰它，便戴上了自己的头盔。 她把周遭的环境拍成视频，发给纪百连看。 纪百连险些大叫出声。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嗡嗡说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边溪云道：“被污染的、会移动的细胞培养液。”“如果碰到了就会被复制，然后这个世界上就会出现两个你了。” 她在末世世界的战役里见过这种东西。 这些会动的细胞培养液数量不多，见人也不会主动袭击，因此属于“危险，但不必特别防备”的污染物之列。 在这里见到它们实属意外之“喜”。 边溪云语气麻木：“别告诉我这玩意儿是你们集团研发出来的东西。” 要真是那样，那污染因子的源头便十分可疑了。 因为，据曙光安全区的负责人所言—— “这些细胞培养液中蕴含大量的污染因子，每一只都堪比一只微型的污染母体。” “它们在我的实验室里不间断地污染着周围的一切，直到一切能碰到的活物都归于它们所有。” 这种表现和“污染因子污染活物”时的表现大差不离。 很难不叫人产生一些微妙的联想。 边溪云目光一冷，手指微动。 纪百连高呼无辜：“怎么可能呢？我们从来不做这些过于危险的研究！” “呃……嗯……” 他也开始犹豫起来：“不过，也有可能是集团实验的产物，毕竟我们的实验和污染因子脱不了干系……” 越想越不对劲。 耳麦那头，纪百连蓦地沉默下来：“该不会就是我们搞的吧？” 他有些怀疑人生。 边溪云平静摇头：“不，应该不是。” “你们没那么厉害。” 在刚刚看见它们的时候，她也曾产生过类似的怀疑。 但是，冷静一想…… 创灵生物集团根本没有那么强大的技术。 他们只是“用工具”的人，而非“造工具”的人。 边溪云深深吸气，朝着食堂外跳去。 她通知纪百连：“做好准备，我离开食堂了……你能扫描到周围的系统吗？” 莫名其妙的袭击击垮了实验基地里的全体工作人员。 这场悲剧对于想要“违规闯入实验室”的边溪云而言，反倒是一桩喜事。 没了工作人员的阻挠，边溪云轻轻松松便找到了一扇可以在纪百连的配合之下，让人自由出入的大门。 她打开大门，等待着纪百连的到来。 半个小时之后，纪百连扛着她的机甲跑了过来。 他略微有些气喘，禁不住地环顾四周：“人都死了吗？在哪儿？” “跟我来。”边溪云穿上机甲，转身走回食堂。 她于第一具尸体前停下。 “就是这里吗？……看上去可惨啊。” 纪百连盯着尸体看了片刻，蹲下身子，掰开了尸体的眼皮。 紧接着，他又掰开了尸体的嘴巴，解开了尸体的衣服，检查了一下尸体的体表。 位于肩胛骨后的数字纹身吸引了边溪云的注意。 “等等，这是什么？”边溪云把尸体翻了回去。 纪百连道：“实验体的编号，他们不是真人，都是克隆生物。” 边溪云大感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百连老实地回答：“我是在实验基地里长大的。” “我爸懒得带我，就把我丢给了实验基地里的工作人员看管。” “他们轮流值班，但总有顾不周全的时候。” “在那时，我就会在实验基地里到处乱逛，进行小小的冒险。” 边溪云无语极了：“在实验基地里乱逛？你小时候的胆子可真大。” 纪百连深有同感：“确实太作死了，能活着全凭我命大。” “换做是现在的自己，我是绝对不会去干这种蠢事的！” 他站起身来，到处看了看门牌号，示意边溪云跟着他走。 “创灵生物集团的实验基地都很相似。” “我似乎知道最关键的那间实验室会被安置在哪里了。” “你跟我来。” 纪百连驾轻就熟地绕了个大圈，打开了一扇安全通道。 他边走边说：“地下区域的实验室最为隐蔽，一楼和二楼处的实验室最为危险，但是最关键的实验资料都会被存放在高处，进行理论研究。” 边溪云跟着纪百连一起往上走：“所以说，我们的目标是位于高处的实验室？” 纪百连道：“正是如此。” “顺便，我们还能去看看这间实验室的负责人到底跑去了哪里。” “像这种级别的安全事故，他必须要为此负责。” “要是死了，那还好说；要是还活着的话，他肯定要上联盟法庭，见一见帝星的法官。” 踏踏踏。 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着空旷的楼梯之间。 纪百连一连向上走了三层，推开了安全通道的大门。 “到了，就是这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需要的实验资料，可以直接在这层楼处获得。” 说罢，纪百连站在安全通道与内部走廊的分界线上，连上了实验室的控制终端。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边溪云……为什么你的名字会出现在资料之中？” 第110章 “什么？” 听到了这个消息, 正在走廊里往复徘徊的边溪云蓦地停下脚步。 她不由一愣，立刻折返回纪百连的身侧。 纪百连将资料发给她看：“还好，我又看了一下,发现你只是''''重点关注对象''''而已,并不是实验之后的成果。” 他开玩笑道：“我差一点儿就要以为，其实你是一名生化战士。” “而我正在同一名生化战士作战。” “……难道我变成''''重点关注对象''''就很对劲吗？他们甚至还在用我的基因做实验！” 边溪云挑起眉毛：“只可惜,具体的实验记录都被人删除了。” 她对自己的实验记录还挺感兴趣。 每个人都有求知欲, 边溪云自然也不例外。 纪百连倍感意外：“你不生气？” 边溪云关闭资料：“从他们提供私人定制机甲的那一刻起, 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研究我们的基因。” “这又不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特殊待遇——其他优胜者亦是如此。” 纪百连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身体。 他悻悻开口：“虽然知道这很正常, 但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往好处想,说不定我们的基因能为世界的进步贡献出一份力量。”边溪云拍了拍纪百连的肩膀，简单安慰了几句，“再者,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想要拿到我们的基因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无论是偷她们用过的杯具, 或是偷她们掉下来的头发，亦或是在医院治疗之中埋下陷阱, 都要比为她们量身定制一具私人机甲来得简单。 因而边溪云不太介意此事。 她介意的是另一件事情：“他们把他们的研究成果放哪儿了？” 这座实验基地里的工作人员伤亡惨重, 不像正常情况。 她催促纪百连：“你能行吗？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手动寻找, 搞不好还比直接分析更快。” 实验室总共就这么几间。 只要走进去扫上一眼，就能知道大家都在干些什么了。 纪百连加快速度：“别催, 别催, 马上就好。” “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实验室里有什么。” “万一把糟糕的东西放出来了怎么办？” 边溪云靠在墙上, 环顾四周：“这里的污染指数很低。” “看上去没什么危险。” “危险的东西不一定是污染物……好了，我搞定了。”纪百连放出一片投影, 颇有些得意道，“看，我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 “这里在研究''''污染因子的传播与扩散''''。” “包括它会对我们的基因——还有你的基因，产生怎样的影响。” 边溪云凑进投影。 那是一份由实验基地负责人所撰写的实验中期报告。 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基因非常稳定，很难被污染因子所破坏？” “这就是他们对我感到好奇的原因？” “不止如此，你的基因给了他们很多灵感，让他们制造出了更加完善的基因改良药剂……？”纪百连声音一顿。 “这真的是创灵生物搞出来的麻烦？” 他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边溪云哈哈大笑：“意识到大家真的不如你想象中的正派，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纪百连气恼回答：“这肯定只是一场意外。” 边溪云盯着他看。 纪百连别过头去：“……或是某些人的错误。” “既然我们来了这里，我们就应该纠正这个错误。” “何况他们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是在说那些“躺在食堂地板上的尸体们”。 “愿赌服输，这很正常。” 边溪云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她摆摆手，就想朝着楼梯间走去。 纪百连喊住了她：“边溪云，等一下。” 边溪云回过头来：“实验记录也找到了，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们应该回去找飞船能源了。” 纪百连匆忙开口：“这座实验基地里还有活人！” 见边溪云没有动弹，他又补充说道：“最后一位活人。” “我扫描到了他的生命体征。” “我们或许可以从他的嘴里问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免把这里的污染带去其他星球。” “好吧，有些道理。”边溪云转过身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希望我们日后不会后悔参加了这场''''持续时间正在变得越来越久''''的冒险之旅。” “最起码我们知道了真相。”纪百连不自然地走动起来。 他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我找到的生命体征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 “他看上去不太健康，好像快要死了。” “是吗？”边溪云从背后抽出一根电浆发射器，握在手中，“我也感觉有些不妙。” 伴随着她们的深入，这条走廊里的污染指数非但没有上升，反而开始下降。 一直走到“与实验基地内的最后一个生命体征”只差一门之隔时，边溪云一把拉住纪百连，低声提醒道： “这里不太对劲。” 纪百连停下开门的手，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他精神紧绷地扫视左右：“哪里不太对劲？门后吗？” 边溪云点了点头。 于冥冥之中，她仿佛感受道： 就在这扇木门之后，有什么极为可怖的存在正在等候着她们的光临。 它散发着一种贪婪的气息，堪称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们同化。 “除了特别干净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也会导致污染指数的降低。” 边溪云呢喃低语，忍不住回忆起了末世世界中的“母体”。 它被视为一切污染的源头。 却从未有人见识过它的真容。 边溪云也没有见过。 她没事不会去那种地方送死。 然而，这样一个极为可怖的存在，却忽然出现在了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之后，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提高警惕，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边溪云嗓音干涸：“他们把''''母体''''给搞出来了？” “''''母体''''是什么？”纪百连微微侧目，望向边溪云的脸庞。 她忘了星际世界里并没有“母体”的概念。 边溪云不得不向纪百连简单科普了一下“母体”：“就是生产污染因子的东西。” 纪百连若有所思：“确实有这种说法，但我以为这是无稽之谈。” “污染因子来源于污染之风，污染之风是一种自然现象，并不具备固定的实体。” 说是这样说，但当他再一次把手放到门把手上的时候，纪百连还是多出了一些犹豫。 他忍不住问边溪云：“我应该开门吗？” 边溪云懒得回答，干脆自己动手。 她一把推开房门，将枪口对准前方。 沉稳的深木色办公室中，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正对门口。 纪万倾端坐其后，将双手交叉于胸前。 他的嘴唇并没有挪动，但所有人都能听见来自他的话语。 110-120 第111章 “爸？……爸？！” 在这种地方瞧见纪万倾的震惊感不亚于恐龙复苏。 纪百连不敢置信地刷新了一下自己的视觉辅助系统,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虚弱无力地扶了一下门框，抬腿就往前走去—— 一只金属色的机甲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边溪云言简意赅：“先别轻举妄动，情况有些不对。” 坐在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确实长着一张“纪万倾”的脸。 然而, 他给她的感觉却不像是一名普通人类——至少和之前的纪万倾略微有些差别。 若有似无的污染气息从办公室中不断溢出。 就仿佛是有什么极为可怖的污染物BOSS藏身于人皮之下, 蠕动着准备伏击。 边溪云直视纪万倾的双眼——那双眼睛通体黝黑，几乎没了高光。 她低声问纪百连：“你觉得你爸现在的样子很正常吗？” 纪百连迟疑一秒：“这里的污染指数没有问题。” 镶嵌在机甲系统中的污染技术器并未发出警报。 这至少说明“这间房间里没有污染物的存在”。 这个结论与边溪云的想法相悖。 ……难道是自己过于紧张,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边溪云“咦”了一声, 缓缓放下手臂。 纪百连踌躇着望了边溪云一眼,用气声说道：“我会小心的。” 他朝着办公室里走去：“爸？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纪万倾平缓地摆动头颅，望向纪百连的方向。 起初,他的动作似乎有些吃力和僵硬,显得不那么灵活。 但在几秒之后，他的动作就变得顺滑了起来，与常人并无两样。 纪万倾那颇具吸引力的声音斯文响起：“这里是我的实验室, 我自然会出现在这里。” “事实上, 我刚刚才完成了一项非常伟大的实验。” 纪百连愣了一下：“什么实验？” 纪万倾展开双臂, 拥抱虚空：“一项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加完美的实验。” “纪百连，你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吗？” “你真让我失望……就连边溪云都察觉到了我的不同。” “……我……” 纪百连吞咽口水, 面容窘迫。 边溪云的左手悄悄地背到身后, 摸向电浆发射器的尾端。 纪万倾的视线锐利滑来，几乎凝成实质。 他笑着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样做。” “毕竟你们才是非法闯入实验室的罪犯。” 边溪云的指尖已经触碰了电浆发射器的边缘，微凉的硬.物摩擦着她的指腹,让她微微有些兴奋。 边溪云谨慎回答：“这取决于你究竟还是不是一名人类。” 纪万倾哈哈大笑：“人类？我当然是一名人类了。” “你不能因为我进化得比其他人更加优越, 就认为我不再是人。” “我只是比大家先行了一步而已。” 伴随着爽朗的说话声,纪万倾推开椅子，站起身来。 高挑的个子挡住了从身后照来的灯光, 带来势不可挡的威压。 深灰色的影子不住地拉长，一路向前延伸。 阴影当头罩下，纪百连后退一步，躲回光明之中。 他猛得拔出武器，指向前方：“你不是我爸，你到底是谁？” 在他的身后，边溪云同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遥指纪万倾的位置。 她警惕开口：“他就是你爸，只不过是被污染之后的你爸。” 早些时候察觉到的污染气息，果真不是错觉。 从不知何时开始，纪万倾就已经遭到了污染，变成了污染物中的一员。 只是，就目前的表现来看，他理智尚存，也没有狂暴的倾向…… 似乎还未变成真正的“变异疯子”。 边溪云拔高嗓门，又道：“纪百连，你爸还有救的，只要及时接受治疗就可以了！” “我知道，动手吧，我不会怪你的！”纪百连深吸一口气，朝着前方冲去，“就是我爸只是一名普通人，你记得下手轻点儿……” “啊——！” 砰。 还没来得及向前走出几步，纪百连便倒飞了回来，活像是一枚炮弹。 边溪云不得不接住纪百连，以防他砸穿身后的墙壁。 她把纪百连摆到地上，目不转睛地看向纪万倾。 “你没事吧？”她问纪百连。 纪百连嘶嘶吸气：“我没事，但……” 但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纪百连难以置信：“我居然被一名普通人打飞了！” 还是连着机甲一起打飞！ 众所周知，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纪万倾从未服用过任何一款基因改良药剂。 这是因为，当他将基因改良药剂发明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超过了能够安全服用它的年龄。 就像是世间万物的平衡法则一般： 过于聪明的人，总是会拥有一个略显脆弱的体魄。 而纪万倾的遗憾，正是失去了这个由自己亲手研发而成的“进化”机会。 这让他必须接受其他人的保护，才能深入危险区中； 而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污染物横行的恐怖地带中自由穿行。 这也就意味着： 正常状态下的纪万倾，是绝对不可能将一名服用过“基因改良药剂”的机甲师，连人带机甲一起打飞的！ 这不科学！ “你需要治疗！” 纪百连下意识地扣下扳机，再次发起进攻。 一道银白色的电光从枪.口弹射而出，跃向纪万倾的皮肤。 显然，为了不对纪万倾造成永久性的伤害，纪百连紧急修改了武器的设置，将“激光”切为“电击”。 这样的设置可以让受害者陷入休克，而非死亡，是一种温和的控制手段。 唯一的问题是…… 如此温和的控制手段可对付不了一只极为强大的污染物。 边溪云眼皮一跳，顿觉不妙。 她慌忙举起电浆发射器，朝着纪万倾补刀。 “纪百连，你疯了吗？他现在不是人！你不能这样做！” “可他是我爸！……” 纪百连还说了一些什么，但边溪云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声音淹没在恐怖的电弧之中。 粗大的银龙一下子就占满了整间房间，抹去了所有的颜色。 极端的高温灼烧着雪白的墙壁，在墙壁上留下蛛网般的焦痕。 纪百连发疯似地冲进电光，崩溃怒吼：“他没有穿机甲！” “我确实没有穿机甲，但我远比机甲更强。” “人类的潜能无穷无尽，远不是死物可以与之媲美的。” 磁性的声音沉稳响起，就像是纪万倾曾经做过的任何一次公开演讲那样动听。 他还顺手按住了冲过来的纪百连。 边溪云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看见纪百连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半分。 身为一名顶尖的机甲师，纪百连肯定不会忘记打开机甲内置的辅动系统。 而机甲内置的辅动系统至少能提供五十吨及以上的推力。 也就是说，眼前的纪万倾光凭一只手的力量，便能推动五十吨的重物。 一时半刻的，边溪云愣在原地，险些忘了行动。 她的下巴都要被纪万倾惊掉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饶是活了两世，边溪云也没有见过如此离谱的存在。 就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靠本体的力量推动五十吨的重物！ 纪万倾礼貌一笑，将喘着粗气的纪百连放到一旁。 他抚平了自己的衣褶：“正如我之前所言，我只是开发出了我的部分潜力。” “像这样的壮举，根本就不算什么，到时候，人人都可以做到。” 纪万倾重新坐回办公桌后，露出和蔼的微笑。 他高高在上地宣布道：“你们两个人非常幸运，因为我挑中了你们。” “你们将成为第二批获得新生的人类，成为我的左臂右膀。” “当然，我本以为，纪百连，你会是唯一一个站在我面前的人。” “只可惜，你还是没能打败边溪云——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基因。” 纪万倾瞥了纪百连一眼，嫌弃地别过脸去。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袋大型不可回收垃圾。 纪百连踉跄起身：“爸！” 纪万倾语气冰冷：“不要再叫我''''爸''''了。” “你已经够失败的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他扭头望向边溪云，语气恢复和蔼：“来吧，我的宝贝，我会让你站在纪百连之上，成为下一代的魁首。” “你将成为我的新继承人，带领着人类继续前行！” “……不了吧。”边溪云瞅了一眼满脸崩溃的纪百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想跑了。 她不想掺和到别人的家事当中。 “过来。”纪万倾声音低沉，“你的基因比我的更加完美，你说不定能比我走得更远。” “这不是一次恳求，这是一次命令。” “人类的进化需要你的付出，更何况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有益无害。” “你不是缺钱吗？” “喝下这支药剂，你将拥有花不完的财富。” 他从不知何处取出了一只玻璃瓶，握于掌心中把玩。 这只玻璃瓶的体积很小，只有拇指粗细，几乎一口就能将其中的内容物喝完。 纪万倾展开手指，将玻璃瓶留在桌上。 这回，边溪云终于看清了玻璃瓶里的内容物。 她吞咽口水。 小小的玻璃瓶里装着一团霓虹闪烁、色泽缤纷的闪耀液体。 很难说清它们到底是由哪些颜色所构成的。 不过，边溪云可以肯定的是： 这瓶液体确实非常美貌，非常诱人，散发着魅惑的气息。 有点儿像是前任泥潭镇镇长的气息。 边溪云目光幽暗：“这是一瓶污染因子。” 纪万倾没有否认她的说法。 他颔首道：“这是一瓶非常*特殊*的污染因子。” “它和你们常见的污染因子不同，它是由一系列精密实验提取而成的，因此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喝了它，你就能变得更强。” “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遇。” “它将会带领你走向新生。” 第112章 飘忽不定的污染气息从闪溢的光泽中腾起, 散发出诱人的韵味。 但是，当边溪云真的想要去捕捉它的行踪之时，它却又扭身躲开, 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只有丰裕的力量依旧停驻在玻璃瓶间,保持着静止的姿态。 就好像是…… 只要喝下瓶中的液体，就可以无痛变强, 成为“新人类”中的先驱。 纪万倾将双肘搁在桌上,十指交叉,没有着急催促。 他似乎很笃定： 无论是边溪云，还是纪百连, 都无法抗拒这份诱惑。 边溪云看向贴在墙壁上的纪百连。 纪百连神容痛苦, 艰难转头。 他从牙齿缝里挤出抗拒之辞：“你忘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 “''''没有人能完全掌控污染。''''” “虽然它看上去一切都好，但我们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爸，你……” “你不要再叫我''''爸''''了,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纪万倾无情地打断了纪百连的诉说。 纪百连闭上嘴巴。 纪万倾又道：“当我说''''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的时候, 说的并非是一句妄言。” “你确实不是我的儿子, 你是我克隆出来的复制品。” 纪百连蓦地瞪圆了双眼。 显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一名“克隆人”。 在这种时候, 这种地方, 听到了这种秘闻…… 边溪云光速后退，恨不能帮他们关上房门,留出一个隐秘的空间。 砰！ 就好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一般。 身后的房门忽然合拢，砸出了一股凉风。 “……” 边溪云站在门前不足十厘米处, 顿觉进退两难。 巧或不巧, 办公室的房门真的如她所愿, 顺利关上了。 但是，这扇房门同样也把她和纪百连、纪万倾关在了一起。 这就导致, 边溪云不得不直面一些她并不想知道的八卦。 边溪云悻悻开口：“我能先走一步吗？” “我不想掺和你们的家事。” 纪百连和纪万倾异口同声道：“不行！” 纪百连在团队频道里快速说道：“我打不过他，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算了，这并不是重点。 边溪云瞅了一眼纪百连，又瞅了一眼纪万倾。 纪万倾的指尖正在缓慢而无声敲动桌面。 从这个举动上来看，现在的他似乎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 边溪云压低声音，通过团队频道与纪百连对话：“如果想动手的话现在就应该动手了。” “但你确定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纪百连毫不犹豫：“想，但不能是现在。” “我动手了，你自己选吧。” 说罢，纪百连突兀地安静了下来，陷入沉默之中。 边溪云明白，“这份沉默”标志着“纪百连已经开始入侵系统”。 只是，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才会被纪万倾发现他的“入侵”。 在“快”和“慢”之间选的话，边溪云选“非常快”。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纪万倾和平常的污染物很不一样。 她觉得他极具威胁。 一股犹如“末世世界爆炸前夕”的可怖威压正从他的身上不断扩散。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股威压不太稳定，就好像是一股时有时无的电流。 边溪云抽出了第二把电浆发射器，遥指纪万倾。 扣下扳机只在一息之间。 纪万倾没有在意边溪云的威胁。 他正忙着上下打量纪百连的身影。 他语气轻慢道：“我尝试过很多次克隆，你已经是他们之中最为优秀的那个了，但还是比不过自然的演变。” “当我看见边溪云的体检报告时，我就知道，我要找的人是她。” “而你，纪百连。” “你明明享受着我的基因，我为你创造的环境，以及一切你能想象到的、最为优渥的条件。” “可你还是比不过她。” 纪万倾费解低语：“你不但比不过她，你还比不过我。” “你满是妇人之仁，根本就没有继承到我的野心。” “你到底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他挥动右手。 猛然间，纪百连惨叫一声，当场跪倒在地。 他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几乎要抓烂机甲。 边溪云不得不转移目标，先朝着纪百连射出一道电光。 银白的电光阻断电流，让机甲失去控制，进入“重启”状态。 纪百连趁机掰开胸甲，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纪万倾发出了一声轻笑：“像这种手段，就只能用来对付他了。” 他看向边溪云，又推了推桌上的瓶子：“电击对我无用。” “你应当接受你的命运……” “谁说我要用电击了？” 边溪云举起电浆发射器，用力抡向前方—— 电浆发射器的形状十分细长，且用料考究，完全就是一根加固、加粗过的金属长棍。 呼啸的劲风滑过桌面，将它一劈两半。 纪万倾不得不向后退去，躲开这次突袭。 一抹异色从他的眼眸中悄然浮出：“你居然真的动手了？！” 边溪云没有回答，而是再次突进。 第二道劲风席卷而来。 纪万倾调整姿态，硬抗一击。 足以摧毁金属办公桌的袭击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纪万倾停也不停，径直伸手，想要拽过电浆发射器，将它占为己有。 边溪云顺势贴近纪万倾，扭腰挥出右拳。 砰！ 沉重的打击声响起。 纪万倾踉跄一步，很快站稳身姿。 他低低地笑了。 晦暗的气息从眼眸中一闪而过。 “这是你逼我的！” 纪万倾一改先前的防御姿态，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砰！砰！砰！砰！ 边溪云闪过四次袭击，掩不去惊愕之色。 她诧异低语：“你学过专业的格斗技术？” 纪万倾解开袖口，又松开了衬衫上的纽扣。 他一拳挥向边溪云：“在我还没有发现我的极限之前，我尝试了一切可以尝试的东西。” “你根本不知道我做出了多少努力！” “而你们却不珍惜我的努力！”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纪万倾几乎是在咆哮。 他的怒意贯彻其中，伴随着一阵几乎无法用肉眼观测到的拳影。 如果被打到的话真的会死。 这是边溪云从无数场战斗中汲取而来的经验。 她不得不牺牲掉一只矮柜，方才成功脱身。 矮柜被拳影击碎，稀稀拉拉地掉到地上。 边溪云屏气凝神，直视纪万倾的身影。 自从回忆起自己来星际世界的目的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战斗了。 大部分对手都不如她出色，她无需担心自己的安危。 但是，从纪万倾的身上，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宛若“母体”。 哪怕是在末世世界之中，边溪云也从未击败过“母体”。 这不单单是因为“母体”藏身于污染潮的深处，更是因为“母体”本身就是一种超凡的存在。 它不但拥有急速自愈的能力，更拥有超乎人类想象的速度与力量。 这让它无论是在防御方面，还是在进攻方面，都出类拔萃，所向披靡。 假如说，这份力量出现在一名“人类”身上的话…… 边溪云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人类的躯体无法抵抗污染的侵蚀，我不信你真的像''''母体''''一样强大！” 她挥棍出击。 只要袭击的次数够多，那么缺乏战斗经验的纪万倾迟早会露出破绽。 毕竟，战斗经验并未一朝一夕可得。 而纪万倾再有权有势，也无法在星际世界之中，找到像末世世界一样的训练场地。 边溪云对自己的战斗经验有着充分的自信。 砰砰砰砰！ 两者的身影忽近忽远，在狭窄的办公室中缠斗起来。 满天纷飞的金属碎片与木头碎片如雪花般飘零，撒得到处都是。 边溪云的心脏越跳越快，血液滚烫，几乎要灼痛皮肤。 终于！ 在某一次袭击之中，纪万倾退迟了一步，被电浆发射器击中左肩。 一声响到可怕的骨头断裂声从电浆发射器的末端传来。 飞溅的鲜血直冲头顶，落在天花板上。 一条手臂无力垂下。 稀稀拉拉的肉筋连接着森白的骨茬，样貌十分可怖。 边溪云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份力量也没有那么强大。” “还是可以被我击中的。” 能击中就有希望。 最怕的就是无法击中。 她调整了一下握棍的手势，再次朝着纪万倾冲去！ 受伤如此惨重，胜负已成定局。 边溪云卷起棍花，拦腰劈向对手。 咻！ 对手消失不见。 纪万倾肆意狂笑：“只有人类才会被躯壳限制，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力量！” 咯哒咯哒。 骨节生长声从身后传来。 边溪云就地翻滚，躲开一次袭击。 她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瞥了纪万倾一眼。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纪万倾的伤势已经愈合了。 边溪云嘴角抽搐：“不是吧。” “纪百连，你爸没了。” 拥有如此强大的自愈能力，说明纪万倾已经彻底告别“人类”阵营，成为了一名“拥有理智的污染物”。 他连“变异疯子”都没资格当了。 “滋滋。” 耳麦中，纪百连的声音虚弱响起：“你打得过他吗？要不我们跑吧？” 他还没从上一轮的伤势中缓过劲来。 边溪云嗤笑一声：“跑？你想跑到哪里去？” 说话间，纪万倾已然贴脸，又冲着她挥出一条触鞭。 血肉色的长鞭劈开地板，留下虚幻的残影。 边溪云看着变异了的纪万倾，发出无声的哀嚎。 纪百连为她补上台词：“而且还变异了。” 此时的纪万倾从不知道哪里抽出了四条触鞭。 它们都是由血肉制成的，还镶嵌着锋利的骨牙。 活人大变触手怪！ 这种诡异的场面，就连见多识广的边溪云也未曾见过。 第113章 “我服了啊！” 在激烈的战斗之中, 纪万倾原地变异，长出了四根触鞭。 事已至此，他甚至连装都懒得再装上一下, 直接就暴露了自己非人的本质。 唰唰！ 触鞭抽碎墙壁, 破开了一个大洞。 纪百连抱头逃窜，沿着破洞钻入隔壁房间。 他在团队频道里大声惨叫：“他好像不打算放过我们了！” “边溪云,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在尝试让基地自爆, 但那需要时间！” 边溪云不假思索：“打吧！”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被污染之后的变异速度要比她想象中的更快。 几分钟前的纪万倾还能够顺畅交流, 几分钟后的纪万倾就已经变成一个“无脑进攻”的狂暴战士了。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边溪云跟着纪百连猫眼钻进破洞,朝着隔壁房间跑去。 当然,她的目标并不是“找个地方逃跑”，而是拿到隔壁实验室仪器中的机械中枢——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根机械中枢是用某种异常锋利的合金制作而成的。 它要比电浆发射器更加牢固, 更加适合当棍子来用。 边溪云三步并作两步, 跳到实验桌的上方。 血肉触鞭紧随而来,抽碎了实验桌的桌面。 它们紧紧咬着边溪云的后背，如蛇一般蜿蜒窜来。 纪百连高声喊道：“要帮忙吗？” 说罢,还没等边溪云回答,他便控制着四周的实验仪器，让它们聚集在了边溪云的身后。 边溪云没空道谢。 她如蜻蜓点水般跳向前方。 嗖嗖嗖！ 身后的袭击被簇拥而来的实验仪器挡住。 血肉触鞭们不得不先破开仪器的防御, 才能触碰到边溪云的机甲。 这就使得，在血肉触鞭追上她之前, 她幸运地拥有了数秒的空闲。 这份空闲足以让边溪云跑到机械中枢之前,将它从仪器里拔出。 金属碎裂声在空气中猛得炸开。 边溪云双手用力,硬生生地将它拔断。 在日光灯的照耀下，锋利而不规则的金属碎边散发着森冷的寒光。 “它不但能当棍子使, 还能当长矛用！” 来不及惊喜于自己的意外收获，镶嵌着骨刺的血肉触鞭说到就到。 边溪云反手招架数次，朝着实验室的门口跑去。 “还要多久才能爆炸？”她问纪百连。 纪百连的声音从实验室的另一侧响起：“大概一分钟！” 那么就是现在！ 他们必须要走了！ 边溪云回头望了纪百连一眼，发现他的机甲破开了一个大洞，露出暗色的内里。 假如没有记错的话…… 纪百连的内衣似乎是白色的才对。 边溪云掉转脚尖，来到纪百连的身侧。 她一把抓住纪百连的右腿，将他拖向走廊。 痛呼声从纪百连的口中隐约溢出，但他并没有挣扎——这让边溪云省下了不少力气，也让她的前进速度更快。 没多久后，她便拖着纪百连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哗啦！ 她击碎了走廊尽头的窗户，纵身跃向地面。 四根血肉触鞭也跟着一起飞跃而下。 “不是，你爸的体积有那么大吗？”边溪云稳稳着地，紧接着就往实验基地的外围处跑去。 她总觉得这四根触鞭的肉量已经超出了一名成年男子的体积。 纪百连艰难开口：“没……没有，他应该还利用了不少尸体。” “最后十秒！” “十……九……八……” 他边抽气边倒数。 身后，纪万倾也从楼上跳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紧追不舍。 不过，纪百连的倒数声更快。 在纪万倾追上边溪云二人之前，纪百连便已经数出了最后三个数字，点亮了悦目的烟花。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半球型的实验基地轰然倒塌，碎成了一片焦土。 边溪云松开握住纪百连右腿的手，把他丢回地上，呼出了一口热气。 她终于有闲心想点儿别的事情了：“万一你爸死了咋办？” “我们该怎么和其他人交代？” 不管怎么说，纪万倾都是帝星联盟五大组织之一的首领级人物。 创灵生物因纪万倾而伟大，也会因纪万倾的离开而消亡。 因为他不但是创灵生物集团的创始人和总裁，更是创灵生物集团的首席科学家。 没了纪万倾的创灵生物集团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一点，就连不怎么关心前沿科技的边溪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纪百连自然也不例外。 他咳出一口污血：“不知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 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纪百连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事实。 边溪云叹了口气，从储物格里掏出一根治疗针，丢给纪百连。 纪百连低声道谢，将治疗针插进胸口。 他把冰冷的液体推进体内。 边溪云双手抱胸，也感觉有些疲惫。 她沙哑道：“治疗针很快就会起效，我们赶紧离开……” 轰！ 莫名的异响从实验基地的废墟中冒出，打断了边溪云的话语。 边溪云和纪百连齐齐抬头，望向异响的源头。 伴随着尘埃的落定，原本笼罩在实验基地废墟上的灰雾消散大半，变成了朦朦胧胧的细纱。 在这片呛人的细纱丛中，有一道黑影缓步前行，正从远处不断走来。 边溪云的肌肉瞬间绷紧，进入了“备战”状态。 她双眼充血，死死地盯向黑影。 纪百连也不说话了。 他用手拖着身躯朝远处爬。 就以他现在的伤势而言，留在战场中央，无疑只会拖累自己的队友。 身为一名黑客，他还是跑远点比较好。 边溪云用余光瞧见了纪百连的动作。 她没有说话，而是举起了早些时候拔下的机械中枢，对准了灰雾散去的位置。 踏。踏。踏。踏。 昂贵的皮鞋踩在石板地上，不断地向她靠近。 纪万倾走出灰雾，眼中满是暴戾。 四条血肉触鞭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被他收了回去，还是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此时的纪万倾已经脱掉了他的西装外套，只剩下一件沾满灰尘的灰黑色衬衫包裹着他的躯干。 “咕咚。” 边溪云吞咽口水。 这是自从她来到星际世界之后，见过的最为完美的身材。 每一寸肌肉都长在它该长的位置之上，散发着健美的气息。 假如这些肌肉的拥有者不是她的对手，那她一定会好好欣赏这份美景，并将其珍藏脑中。 但是，这些肌肉的拥有者是她的对手。 他不但是她的对手，还是一位能够长出四条血肉触鞭的、已经被污染因子严重污染的对手…… 这件事情就变得不太美妙了。 漂亮的躯干意味着漂亮的战力。 在肌肉的完美布局之下，纪万倾的速度与力量将会得到大幅度的增长。 而这一点，边溪云已经在他的办公室中，深刻地体会到了。 不得不说，她的心里正在打鼓。 “边溪云……”纪百连的呼唤声从耳麦中响起。 边溪云“嗯”了一声。 纪百连道：“要不，你直接跑吧，不要管我。” 只要把他丢下，边溪云就有希望逃走。 他见识过边溪云的速度。 边溪云没有吭声。 纪百连还想催促，便听见纪万倾的声音忽得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痛彻心扉道：“我想要与你们分享来之不易的战果，而你们却对我兵戎相见。” “没关系，我不会责备你们的。” “粗鄙的人类自然无法理解进化的美好。” “等到你们也顺利进化之后，你们就能意识到我的一番苦心了。” 纪万倾的演讲技巧登峰造极，几乎浸入骨髓。 就连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他都没有忘记这份技巧，把台词念得抑扬顿挫，充满了怜悯与痛心。 边溪云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向他冲去。 纪百连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之间。 他唯恐自己的说话声会让边溪云分心，输掉这场性命攸关的比赛。 呼呼—— 冷冽的寒风吹过废墟，带来了硝烟与尸体的味道。 在空旷的广场上，边溪云与纪万倾再次战作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纪百连缩在广场的角落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怔怔地望向前方。 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不是他可以插手的战斗了。 更何况，纪万倾甚至都没有使用机甲，因此也就没了入侵的机会。 他想要控制四周的车辆与仪器协助边溪云的战斗。 可边溪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哪怕有了视觉辅助系统的加持，她的身影也异常模糊，似乎只是片片残影组成的余波。 而纪万倾的速度也很快。 他甚至要比边溪云还快。 纪百连瞪大双眼，看得眼睛都疼了，也无法看清战火中央的局势。 他迟缓地举起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伤口很疼，但更疼的是他的无能为力。 直到今天，他才亲眼目睹了边溪云的真正战力。 那是一种野蛮而超乎常人的惊天战力…… 更可怕的是，拥有这种战力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混乱的战斗声响连绵不绝，几乎叫人分不清具体的动静。 五分钟后，这些声音似乎变轻了一些，不再向早些时候那样激烈。 纪百连伸长脖颈，想要看清最后的结局。 …… 战场中央。 边溪云呼吸急促，双手满是鲜血。 这些鲜血有些来自于她，有些来自于纪万倾，它们统统混在了一起，叫人辨不分明。 身前，纪万倾呼吸平稳，似乎尚有余力。 而她已然有些力竭。 虽然她凭借着意志与经验机械式地举起机械中枢，挡下了又一波袭击。 但非人与人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容易跨越。 咚！咚！咚！ 在疲惫的酣战之中，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离她远去。 从不知何时起，边溪云的耳边只剩下了她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 第114章 咚！咚！咚！ 血肉触鞭光影淡去, 嘈杂的环境如隔云端。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边溪云的心脏忽得悸动起来，近乎要蹦穿胸口。 她下意识地缩回右手, 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心脏疯狂跳动, 热血涌向四肢。 这些本该唤起体.内燥意的生.理.表.征，却让边溪云的皮肤更加冰冷, 几乎要坠入零下。 边溪云僵硬地抬起头来。 这一回, 在她的视网膜中, 末世世界的旧影并未如约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充斥着泥泞和污秽的血色房间。 在灯光昏暗的房间之中, 无数肉块黏连成片, 聚成了血色的墙壁、地板与天花板。 它们不停地鼓动着，起伏着，蔓延着……宛若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心脏。 就在边溪云的心脏不断跳动之时,这些血肉心脏也在不断地跳动着。 半透明的膜衣覆盖在肌肉表面, 被拉扯扭曲出厚薄不一的纹路。 咚！咚！咚！ 边溪云手指微蜷,将心脏拢在其中。 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瞬的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心脏跳动的频率正在朝着血肉心脏的频率不断靠近。 它们不约而同地升起又落下, 在这片血色的空间里敲响同步的鼓点。 茫然之中, 还有丝丝缕缕的噪音环绕周身。 它们音量极轻，由一些高低不同的尖锐叫声组合而成, 似乎是想向她诉说一些诱人的秘密。 边溪云并不能听懂这些噪音。 她也不想听懂这些噪音。 她举起了手中的控制中枢，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便开始攻击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心脏。 柔软的血肉心脏无法抵御锋利的金属。 它们“噗”地炸开,飙出一小股血水。 高低不同的尖锐叫声有些着急。 它们叫得更响。 边溪云不为所动。 锋利的金属再次挑破血肉,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空中莫名响起。 “停下！好疼！我叫你停下！” 好稚嫩的叫声。 宛若一位手无寸铁的儿童。 边溪云蓦地一顿，停下了手中的攻势。 在她的身前, 被劈开的血肉心脏不断蠕动，拉出长长的细丝。 它们艰难地修复着被锐器划开的伤口。 就在血肉修复心脏的时候，稚嫩的声音也没有闲着。 它试探着发出了几个音节，很快便找到了一种更加合适的音调。 它的声音变得温柔、醇厚了起来，宛若一位慈悲的母亲。 它低声说道：“不要抵抗我……你难道感受不出来吗？你本就归属于我。” “你的力量，你的心智，你的躯壳，都有我的影子。” “我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你为何会拥有它们，但是我能嗅出它们的气息。” “它们来自一个更加成熟的我——我居然活了那么久吗？” 温柔而醇厚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 它再一次拔高嗓门，重复最后的话语：“我居然活了那么久？我一直活到了数百年之后？” 什么“数百年”之后？ 边溪云蹙起眉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温柔而醇厚的声音似乎可以感知到她的心声。 它再一次激动地叫喊起来：“你体内的我，它来自数百年之后！” ……这种东西居然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年龄？ 不对，应该是自己的体.内居然存在着这种恶心吧啦的东西？ 霎时间，边溪云的胃部有些痉挛。 她面容扭曲：“你说清楚，什么叫''''我体.内的你''''？” “我从来没有被污染因子污染过，我的污染抗性极佳！” 无论是在末世世界之中，还是在星际世界之中，边溪云都会定期接受污染检测，检查污染指数的波动。 因此，她绝无可能变成一只污染物的同类！ 绝无可能！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变成“变异疯子”，边溪云的大脑就开始嗡嗡作响，气得火冒三丈。 “什么玩意儿啊？还带诅咒人的！” 她不管不顾地向前挥棍…… 但动作止于空中。 一股强烈的痛苦与恐惧之意从边溪云的胸口处猛得炸开，溅得到处都是。 无声无息间，墙上的血肉心脏已经变成了她体.内柔软多汁的器官，成为了她的一份子。 她下不了手了。 想要攻击这些血肉心脏的时候，就仿佛是想要攻击她自己的某个器官一样。 令人心生寒意。 “该死。” 边溪云不甘心地摆了一下脑袋，收起了进攻的姿态。 她愤怒地瞪了血肉心脏一眼。 于是，一分钟后，边溪云就开始觉得： 这些血肉心脏长得非常可爱，活像是一堆充满生机的玛瑙。 晶莹剔透的玛瑙里流动着金灿灿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长舌尖，将它舔上一口。 舔上一口…… 边溪云努力收回自己的舌头。 她含糊不清地大喊：“这不是真的！这是敌人的幻象！” “住嘴！不许舔！” “绝了，怎么会这么离谱的污染！” 来回喊了几声之后，边溪云觉得她的理智小小地回归了一些。 她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收回了不听话的舌头。 边溪云紧贴着墙壁坐下。 跳动的心脏杵在肩头，带来像妈妈一样的温暖。 边溪云动作轻缓地蹭了几下心脏，发出囵吞的呢喃：“都死了那么久了，还那么暖和啊？” “该不会是发酵了吧？” 跳动的心脏诡异地漏掉了一拍。 不过，很快，这份遗漏便消失不见，它继续跳动起来。 边溪云斜靠在血肉墙上，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 她的半只肩膀已经陷入了墙壁之中。 “真是一场格外美好的梦境。”边溪云断断续续地说道，“谢谢你让我回归了家人的怀抱。” “不客气，继续睡吧。”温柔而醇厚的声音散发着家的气息。 它善良地安慰边溪云：“外面的世界太过寒冷，只有我的拥抱能给你带来亘古不灭的温暖。” “只可惜……我疯起来连自己都砍！” “更何况是一场幻觉？” 边溪云的双眸忽得变亮，宛若黑暗中的灯泡。 她冷不丁地举起机械中枢，朝着墙内钻去。 “呀！你在干什么？” 温柔而憨厚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 “不干什么，就是出去而已。” 边溪云死命扒拉着身侧柔软湿滑的肌肉，一个劲儿地往里钻。 她的想法非常简单： 既然这是一间没有门的房间，那么只要她能想办法破墙而出，不就可以顺利逃走了吗？ 先从这间诡异的血肉房间里出去，其他一切好说…… 只可惜，房间主人的想法和她并不相同。 它拼命地蠕动着滑溜溜的肌肉，想要把边溪云从墙里“挤”回原处。 它尖叫着抗议起来：“你这个变态！不要再往里面钻了！” 边溪云不为所动：“你放我离开不就行了？” “搞得好像是我乐意干这种事情一样！” 湿漉漉的肌肉非常难以握住，一不留神就会从她的指缝里滑走。 边溪云费了好大的力气，一直到这些肌肉都从她的五指缝里满溢了出来，方才固定住了自己的方位。 她大声宣战：“别想了，我死都不会回去的！” 这一次的机会那么好，她都无法离开。 那么等到下一回，这道声音有了防备之后，她就更加无法得手了。 想到这里，边溪云的动作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得更快。 她试图催眠自己其实是一只鼹鼠…… 温柔而憨厚的声音气得尖叫：“是我逼你吃的吗？是你吃了未来的我！” “要不然的话，你的基因里为什么会有我的片段？” “你和我才是同类，你为什么要与人类为伍？” “因为我是人类！”边溪云声嘶力竭。 伴随着她的吼声，一道耀眼的光柱冲破黑暗，洗刷了无尽的血色。 边溪云颤抖着停了下来，狼狈地摔倒在地。 坚硬的碎石撞上机甲，被碾为无形的齑粉。 血色房间消失不见，湛蓝的天空高悬头顶…… 边溪云喜极而泣：“我出来了！” 她双手撑地，趴在地上，贪婪地享受着阳光。 温暖的阳光散发着舒适的温度，烘得她浑身舒爽。 就在几分钟前，被血色房间困住之时，边溪云几乎以为她马上就要死在那里了。 没想到还能死里逃生，重回现实。 唯一的缺点是：温柔而醇厚的声音就像是一道永不消散的电波，恒定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时不时就能听见一些来自“母体”的声音，感受到一些“母体”想让她感受到的东西。 比如： 空旷的血肉房间，奇怪的低语声，黑漆漆的窗外，还有一种异常强烈的、想要杀死人类的欲.望。 “它为什么那么恨人类？” “人类也没有对它做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啊？” 边溪云用力挠头。 想不通，不想了。 打了那么久的架，现在的她浑身都疼，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边溪云翻了个身，躺到凹凸不平的地上。 晃眼的日光几乎要将她原地闪瞎。 边溪云闭上双眼，意识渐渐下沉…… “边溪云！” 然后被一道凄惨至极的喊声从梦中唤醒。 边溪云痛苦挣扎，勉强睁开双眼。 是纪百连！ 他正拿着什么东西想要扎自己！ 边溪云瞬间清醒。 她从地上跳起，躲开了纪百连的袭击。 “你要干什么！”边溪云的大脑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止住杀意。 纪百连无比委屈：“救你啊？你快死了！” 救她？ 边溪云眨眨双眼，终于成功聚焦。 她看清了纪百连手中的“凶器”——那是一根刚被打开的治疗针。 “……行吧。” 边溪云有气无力地坐了回去，脱下左臂上的机甲。 纪百连拿着治疗针，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冰冷的液体注.入边溪云的体.内。 边溪云一边看着纪百连打针，一边随口问道：“纪万倾呢？他怎么不见了？” 纪百连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是稳稳地拔下针管，随后才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指向边溪云的身后。 第115章 考虑到, 纪百连能够悠哉悠哉地跑过来给自己治疗，而不是先举起武器，进行一阵疯狂的扫射…… 边溪云觉得： 这场战斗的赢家非自己莫属。 她吃痛地捂住伤口, 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身后,一地的狼藉倒映着金色的太阳，让每一片断壁残垣都散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边溪云抬手挡住双眼,找到了一片血污。 顺着血污一路望去,纪万倾正躺在一片凹陷的土地之中。 他双目圆睁, 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儿生息。 但边溪云知道他并没有死去。 一名被污染因子感染至深的污染物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地死去。 他只是输在了自己的手中, 暂时没了行动能力而已。 边溪云右手撑地, 想要爬起。 “唔！” 撕裂一般的疼痛从她的后背处传来。 纪百连急忙扶住边溪云的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心情复杂地解释道：“你的后背被……他划开了一大道口子。” “目前伤势很重，不适合大幅度地移动。” “治疗针还要再过一会儿才会起效。” “你想去哪里？我扶你过去。” 边溪云抬起下巴,点了点纪万倾的位置。 纪百连动作一顿。 他似乎有些犹豫, 不过还是沉默寡言地把她扶了过去, 扶到了纪万倾的身侧。 边溪云艰难地坐到地上，伸手摸了摸纪万倾的脉搏。 纪万倾幽深的黑瞳直视太阳, 看也未看她一眼。 边溪云沙哑开口：“他还没死。” 紧接着,她又短促有力地命令纪百连：“水。” 纪百连把一瓶能量饮料递给她，什么都没有说。 边溪云接过饮料, 一口气喝完大半瓶，方才缓过劲儿来。 现在,她的喉咙没有那么渴了。 那种像是被砂砾摩擦一般的痛楚也不再出现。 自由说话的能力重新回归体内。 边溪云举了一下喝剩下的能量饮料, 指指纪万倾。 “喂他。”她说。 纪百连困惑不解地看向边溪云：“喂他？” 边溪云道：“他不是你爸吗？难道你不想救他？” 纪百连使劲儿眨动双眼。 他有些踌躇不定：“但是……” 他摸不透边溪云的想法, 只好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我爸已经被污染因子感染了，而且他之前还想杀了我们。” “他是想转化我们。”边溪云纠正纪百连的说法, “他也是受害者，我们能治疗他。” 经历了一场乱七八糟的大战，边溪云已然非常疲惫，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 不过，在看见纪百连的眼神之后，边溪云觉得： 这份力气，该花还是得花的。 她主动开口说道：“你爸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找到''''母体''''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此刻，他确实身受重伤，但这并非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要自卫而已。” 纪百连的双眼缓缓瞪大，漂亮的睫翼向上飞起。 边溪云咳嗽一声，疲惫说道：“难道你是那种极端派吗？” “如果是的话，我也不介意就是了。” 纪百连飞速摇头，立刻就取出了一支治疗针。 然而，过了半晌，他依旧有些迟疑，没有选择行动。 他挣扎着问道：“可是，他还是我爸吗？ ” “据我所知，一旦被污染因子污染成变异疯子之后，那个人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会变成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对此，边溪云只是翻了个白眼，狠狠地踩了纪万倾一脚。 纪万倾发出一声闷哼。 他条件反射般地看了边溪云一眼，目光略显扭曲。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还手。 而是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嘴角，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边溪云道：“''''母体''''已经离开了。” “只是污染因子的话，你爸还能扛住，暂时不会发疯。” 纪百连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边溪云已经不想继续回答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纪百连一眼，言简意赅道：“闭嘴，照做，我要睡觉！” 纪百连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把治疗针扎进纪万倾的体内。 他忙和了好一阵子： 先是把纪万倾的肠子捞回体内，又把他的手脚拼回原处，把散落的肉泥堆成一团。 最后，当纪万倾的血肉蠕动着汇聚起来的时候，纪百连坐不住了。 他摸向了自己的武器，犹豫着是否要叫醒边溪云。 好在，在他开口之前，纪万倾先动了嘴。 他疲惫又无奈地说道：“相信边溪云吧，她会解释一切。” “……” 有那么一个刹那，纪百连毛骨悚然，几乎要以为边溪云也已经被污染因子所污染。 然而他谁也打不过。 所以只能选择相信。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温暖的白天渐渐消失，寒冷的夜晚如约而至。 纪百连摸着鼻子，跑去附近找了两辆汽车，将它们开到边溪云和纪万倾的附近。 他打开了车内的空调，又打开了汽车的车门，让空调的温暖从车内散出，蔓延到废墟之上。 坐完这些之后，纪百连朝着车厢走去。 身后的动静让他一秒回头。 他惊喜极了：“边溪云！你醒了？” 他赶紧把新的饮料递给边溪云——这是一瓶号称可以同时补充维生素、电解质、纤维素和各种微量元素的代餐饮料。 它喝上去就像是一瓶打碎了的焦糖味麦片粥。 边溪云一口气喝掉饮料，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拍掉黏在身上的砂石：“我好了，你有什么想问的，趁现在赶紧问吧。” 纪百连急忙开口：“我爸的情况……” 边溪云道：“你爸之前被''''母体''''盯上，遭到了严重的污染。” “不过，自从他战败之后，''''母体''''便放过了他，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虽然他在污染之中，犯下了滔天的恶果，不过，他目前还不能死。” “他是我知道的唯一一名有能力找到''''母体''''位置的人。” 纪百连惊疑未定：“你为什么要去找''''母体''''？你想消灭''''母体''''？” 边溪云点了点头。 纪百连深吸了一口气。 显然，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 他试图劝说边溪云：“我们连污染因子都对付不了，又如何去对付''''母体''''呢？” “你会被污染的。” 这一回，边溪云没有说话。 一直躺着的纪万倾于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他代替边溪云回答道：“她必须要去。” 纪百连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的眼眸中蕴含着无垠的恐惧。 边溪云叹了口气，肯定了他的想法：“''''母体''''不止盯上了你爸，它还盯上了我。” “准确地说，你爸是自己冲过去被''''母体''''盯上的，而我，我……”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拥有了来自母体的基因。” “这让我和''''母体''''之间拥有一些微妙的联系，可以感受到它的靠近与离开。” “母体”的基因不可能被人类继承。 因此，她是一柄人造的武器。 曙光安全区的负责人说的没错，她生来就是为了战斗。 她是一柄被人生造出来的，用来对付“母体”的武器。 至于这件事情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边溪云大概也有些猜测。 当初，她和父母仓皇逃难之际，特意拐去的实验室，肯定不是师出无名。 搞不好，就是在那一天，她被她的父母亲手制成了一件用来对付“母体”的武器，一件用来结束灾难的武器。 边溪云坚定说道：“我必须要找到''''母体''''，这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很多人都想逃避，但逃避终将带来毁灭。” 纪百连吞咽口水，勉强唤回神志。 他努力跟上边溪云的节奏：“好吧，我明白了。” “可是，你要怎么去对付''''母体''''呢？” “我们只是学生，甚至还没有毕业，大人们不会相信你的。” “至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们并不会相信你……或许，我们可以从寻找证据开始？” “来不及了。”边溪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母体''''已经开始活跃，四处飘散的污染因子会比以前的任何一个时期都多。” “我们拖延的每一秒钟都会带来无法挽回的恶果。” 她平静开口：“我会去说服五大组织的人。” 纪百连口干舌燥：“假如说服不了呢？” 边溪云道：“那我将不择手段。” 有那么一个刹那，边溪云从纪百连的脸上看见了一种名为“崩溃”的神色。 好在，几秒之后，纪万倾低声说道：“创灵生物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这就足够了。” 纪百连快要哭了。 不过是来打场比赛而已，他的世界就毁灭了，崩塌了，改天换日了。 这种极限的遭遇让他大脑麻木。 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真理学社的老家伙们很少登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最强黑客。” 边溪云满意点头：“那我们就有两票了。” 只要再拉上一票，剩下两个组织便不会公开反对，还会象征性地派出队伍，以维护“五大组织”的荣光。 纪百连抹了一把脸颊：“所以，第三票怎么办？” 边溪云看向飞船的位置，理直气壮：“不知道呢，见机行事吧。” “比起这个，纪万倾，你知道哪里有燃料和食物吗？” 纪万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破洞衣服，指向废墟的另一侧。 “那里有一个防空洞。”他说，“我们应该可以在那里找到一艘飞船，足够的燃料和食物，还有一些衣服。” 他和边溪云的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了，只能算是勉强蔽体而已。 他们都需要一些更为体面的新衣服，以防在帝星着陆的时候，登上星网头条。 第116章 防空洞的位置距离实验基地很近。 因此, 边溪云三人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完成了吃饭、更衣和整修。 在第二天的清晨，她们把成框的营养液和橘子搬上飞船, 又拧动钥匙, 点燃了巨大的引擎。 安装于飞船底部的巨大引擎咆哮了起来，连带着驾驶舱附近的地板都开始微微震动。 边溪云的双手按在控制台上, 眉头渐渐蹙起。 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了她的眼前。 “这艘飞船太大了。” “光靠我们三个人, 压根儿就没办法开。” 她回头望向纪万倾：“你这儿有什么机器人助手可以用吗？” 纪万倾苦笑摇头。 行吧。 这里的机器人和活人一样, 都被污染所侵蚀，完全没办法使用了。 边溪云双手一抬,关掉了飞船的引擎。 她通知船上的两位乘客：“原地解散, 吃饭去吧。” “这艘飞船的能源也和我们之前的飞船不同，根本没办法通用。” 纪百连心脏一停：“也就是说……？” 边溪云道：“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只能等其他人来救。” 纪百连眼前一黑。 他求助似地望向纪万倾：“爸……不是, 纪总, 这里应该和外界有联系的吧？” “他们多久来送一次资源？” 纪万倾笑容和蔼, 礼貌回答：“这里的资源自给自足，不用其他人送货。” “你放心好了, 郊外的农田并未受到污染, 我们不会被饿死的。” 纪百连的脸颊瞬间垮掉。 他紧紧地闭上双眼，似乎是想将这些离谱的遭遇化为一场噩梦。 这样一来,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之时，他就会发现自己依旧位于决赛场地之中, 一切都还是原样。 边溪云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 厉声喝道：“别放弃啊, 纪百连，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的。” “好歹我们三个人都是名人,一起失踪了那么久，总会有人来找。” 纪百连艰难开口：“可是，这里已经不是决赛时的星球了。” “而那个实验室，在发现被人入侵之后，肯定会做一些处理，抹去我们的痕迹。” “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来了这里，这里是一个保密级别的星球！” 纪万倾轻轻颔首，表示赞同：“确实如此。” “这个项目的机密级别会让那间实验室就地炸毁，抹去一切痕迹。” “事实上，你们两个人能找到这里来，对于普通人而言，也是一桩非常了不起的壮举。” 来自纪万倾的赞美不再让纪百连感到自豪。 他只感受到了一阵浓浓的绝望。 他发出了一声支离破碎的呻.吟，随后双手抱头，将脑袋埋入腿间。 边溪云不忍再看，于是跑去厨房剥橘子吃。 实验基地的特供橘子非常美味，堪称“皮薄馅大”。 浓郁的汁水充盈果粒，让每一口都尽享酸甜。 边溪云一连吃了三个，方才舔着嘴唇停下。 纪万倾的脚步声从走廊里幽幽传来。 “？”边溪云挑起眉毛，无声询问来意。 纪万倾单刀直入话题：“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已经被''''母体''''污染了，我们都很清楚这无药可医。” “哪怕我现在仍然能控制自己的思维，但假以时日，我迟早会变成变异疯子中的一员。” 边溪云满不在乎道：“我只听说过有人拼命想活，却没听说过有人拼命想死……活着不好吗？何必来问这些。” 纪万倾俯下身子，直视边溪云的双眸。 他冷声说道：“我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边溪云摆了摆手，道：“既然你知道你是一颗定.时.炸.弹，那么你就不能算是一颗定.时.炸.弹。” “再说了，你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有可能帮助我的人之一。” “我为什么要把你这位盟友平白无故地杀死，然后再大费周章地去说服第二个人？” “你也看见了，现在的世界依旧安全，没人会相信我们正在走向末世。” “除了你之外，也没有人对污染因子的来源感兴趣……至少我不知道还有谁对这件事情感到好奇。” 她抬起眼眸：“承认吧，如果不是被''''母体''''影响，你根本就不会展开这项研究。” “你喝下的那瓶药剂只是让''''母体''''更加容易操控你。” “它是导火线，而非一切的源头。” 纪万倾耐心听着：“那么，你觉得，一切的源头来自于何处？” “来自于''''我发现污染因子，并决定利用污染因子''''的那一刻吗？” 边溪云垂眸沉思片刻，果断摇头。 她平静回答：“来自于''''第一支远航舰队莫名失踪''''之时。” “在他们失踪之前，我们的世界里不存在污染。” “这场灾难是由他们而起的，也该由他们而终。” 无需多加思考，纪万倾便能明白边溪云的意思。 他是个聪明人，他的反应亦十分迅速。 “在第一支远航舰队失踪之后，帝星不是没有派人去寻找过他们。” 他耐心说道。 “帝星找了足足三个月之久，却依旧无法发现他们的踪影。” “边溪云，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饶是今天的帝星，也没能力找遍星空中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可能坠毁在了某个无人的星球之上，可能碎成了无数难以发现的飞船残骸，也可能被潮汐引力所牵引，飘去了更远的地方。” “我们不可能找到他们的。” 边溪云道：“不，我们可以。” “假如他们真的死在接触污染因子的途中，那么我们就一定可以找到他们。” 纪万倾沉默下来。 边溪云又道：“只要能找到污染的源头就可以了。” 纪万倾眨眨双眼。 边溪云紧接着往下说：“身为第一个接触污染因子的人，''''母体''''是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能感受到一部分来自''''母体''''的情绪。” “它想要离开，想要掠夺，想要将更多的生物同化为它的子嗣。” “它是如此的饥饿，不可能舍得放过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 纪万倾笑了一声：“说的那么肯定，我都要怀疑你就是''''母体''''了。” 这一回，沉默的人是边溪云。 纪万倾的嘴角不自然地扯动了一下。 他的肌肉紧绷了起来，显然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好在，几分钟后，边溪云轻快开口。 她无所谓道：“我的基因里有一部分与''''母体''''同源。” “因此，假如我想，我确实可以成为它。” “但是，我的基因里也有一部分与''''人类''''同源。” “因此，假如我想，我也可以成为人类。” “这件事情的选择权在我。” “而我选择了人类。” “我觉得做人类更爽，你说呢？” 纪万倾没有立刻回答。 但是，坐在纪万倾的身前，边溪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呼吸。 当她提到自己可以成为“母体”之时，纪万倾的呼吸声稍微沉重了一些。 他对此感到兴奋。 他正在渴望着“母体”。 这很正常。 被污染因子污染的生物总是会不自觉地去追寻更多的污染因子。 而“母体”——身为污染因子的制造者，它自然也会是污染因子浓度最高的存在。 这是一种来自本能的吸引。 纪万倾可以抵抗它，却依旧能感受到它。 他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 他快速说道：“对不起，我有些难以自制。” “我要走了，我不能和你单独接触太久。”“我们改日再聊。” 说罢，纪万倾略显狼狈地站起身来，冲向门外的走廊。 边溪云看着他冲了出去，又看见纪百连满脸困惑，一步一回头地走了进来。 他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问。 “边溪云……你是和他吵起来了吗？” “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对劲。” 边溪云把一只橘子递给他：“没有，他只是有些不太舒服。” 纪百连接过橘子，半信半疑道：“这样啊……那他需要治疗针吗？我这里还有很多。” 出乎他的意料。 面对这个问题，边溪云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她认真说道：“那就给他来一针抗污染注射剂吧。” “他说不定真的需要这个。” ……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纪万倾都躲着边溪云走。 他早出晚归，于飞船的研究室中忙个不停，继续着自己的研究。 但饶是如此，他对于边溪云的“特殊态度”依旧引起了纪百连的注意。 某天傍晚，纪百连鬼鬼祟祟地敲响了边溪云的房门，语气十分严肃。 “我怀疑我爸有什么阴谋。”他低声说道，“他一直在躲着你走！” 正在打游戏的边溪云不得不抬起头来。 她倍感好笑：“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或许只是忙于研究，没空理我。” 纪百连当即摇头：“这不可能，我就是他……” “好吧。”他试图解释他的“情报来源”，“假如我和纪万倾享有同一份基因，那么我们的想法应当趋于一致。” “虽然，不同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但底色还是相同的。” “我能感受到他对你的情绪很不对劲，他在渴望着你！” 纪百连恨铁不成钢：“边溪云，你应该注意一下你自己的安全！” “虽然他打不过你，但是他十分狡猾，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把你抓走，当成实验品用了。” “你知道吗？我爸有一个超级巨大的实验室，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实验品！” “它们都被关在特别定制的仪器之中，接受着永不停歇的检查。” “我小时候就溜进去过，差点把我吓个半死。” “啊，你冷静一些，我不会有事的。”边溪云无奈极了，“你爸躲着我走，单纯是因为''''母体''''的缘故。” “是吗？”纪百连脸色一红。 他有些尴尬地绞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边溪云放下随身星网，安慰纪百连道：“是的，是的，我又不是那些弱小的实验品，没有那么容易被抓。” “如果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非要有一个人被抓的话，那也该是你爸才对……” “你们是在讨论我吗？如果你想抓我的话，我是不会还手的。” 话音未落，纪万倾的声音于门口处突兀响起。 边溪云和纪百连齐齐回头。 只见，纪万倾披着一件白大褂，手捧资料，站在房门之下。 他礼貌且温和地微笑了一下，朗声说道：“边溪云，你的朋友们来找你了。”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奇迹啊——” “来自帝星财团的冷血动物，竟然也会有感情用事的那一天。” 第117章 “来自帝星财团的冷血动物？” 边溪云好奇探头。 她不记得她和什么“来自帝星财团的冷血动物”有所交集。 她唯一认识的、来自帝星财团的人, 就是她们团队的谢成阁。 在边溪云看来： 谢成阁虽然为人谨慎，不喜交际，但其实还挺有人情味的。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暖融融的红茶香气,间或裹挟着一些奶油点心的甜味。 所以, 来者到底是谁？ 好奇的目光投向略显昏暗的门前。 在那里，一盏小小的落地灯照亮了长长的走廊。 纪万倾退开一步, 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一团人影暴露在边溪云的目光之中。 为首的人是谢成阁。 此时的谢成阁穿着一套边溪云从未见过的体面服装。 熨烫过的布料上散发着迷人的哑光色泽,顺滑垂下的每一片衣角都得到了妥当的裁剪。 不仅如此。 这套衣服的所有纽扣都是由微型等离子护盾芯片制作而成的。 这让它足以抵抗星空中的绝大多数袭击, 甚至要比一些较为脆弱的机甲更加牢固可靠。 像这样的衣服，一般是五大组织中的高层,在不得不前往次级安全行星参加典礼时的标配衣着。 没想到谢成阁居然把它穿到这里来了。 边溪云很是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谢成阁气息不稳, 但还算平静地答道：“在你们失联的第二天，赛委会便派出了许多搜救飞船，搜寻你们的踪迹。” “身为当事团队中的一员, 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停顿一秒, 又道：“于是, 我也尽了几分绵薄之力，找来了一些飞船, 进行搜救工作。” “谢成阁可讲义气了！”不等谢成阁说完, 萧华章便兴奋插嘴。 他兴致高昂地说道：“当天晚上，他便杀回了帝星财团的总部, 抢走了大部分飞船的控制权。” “要不是因为这些多出来的飞船，我们都没办法那么快地找到你们。” “那些邪恶的科学家们炸毁了所有线索, 逼得我们不得不进行地毯式搜寻……” 谢成阁警告似地瞪了萧华章一眼。 萧华章不为所动。 他窜到边溪云的身侧, 喋喋不休地说起了他们的冒险。 谢成阁耳根通红：“够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边溪云……你……” 他警惕地看向纪百连和纪万倾, 抿紧了自己的嘴唇。 边溪云能从他琥珀色的眼眸中窥出许多警醒。 她笑着指向自己：“受害者一号。” 紧接着指向纪百连和纪万倾：“受害者二号以及受害者三号。” 谢成阁似信非信：“真的？” 边溪云坦然点头。 她招呼众人进来：“别在门口站着了，这儿有床可以坐。” “一、二、三、四……还有其他人吗？” 谢成阁摇了摇头：“就我们四个。” “这样吗？”边溪云双眼一亮, 连声问道，“那你们的飞船，是不是小型飞船？” 谢成阁迟疑点头。 任红接上话茬：“虽然是小型飞船，但功能一应俱全。” “多装上五六个人，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倒是你们，你们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临时工作室里的飞船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炸毁了，一艘幸存的也无。” 边溪云瞥了一眼纪万倾，道：“我们抢了实验室的飞船。” 任红“啊”了一声：“难怪他们莫名其妙地搞自爆——原来是心虚啊。” “你知道他们在研究些什么吗？” 她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好奇。 边溪云言简意赅：“大概知道一些，这也是我马上要告诉你们的事情。” “污染的''''母体''''正在暴动，我们的世界即将陷入危机。” “假如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母体''''的话，和平的岁月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谢成阁、萧华章、任红和钟明纷纷别开目光，陷入亘古的沉默。 边溪云等了片刻，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奇怪地问道：“你们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钟明脸色一红，低头看向膝盖。 谢成阁叹了口气，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萧华章跃跃欲试，但任红按住了他。 她主动开口：“我们都知道这事儿了。” 边溪云挑起一侧眉毛。 任红紧接着往下说：“因为，就在你失踪的那个晚上，帝星上的污染因子突然开始大幅度飙升。” “无数污染物凭空出现，袭击了我们的城市。” “这也就是为什么，赛委会没有和我们一起前来的原因。” “他们被城市中的污染物绊住了手脚……” 她咬了一下嘴唇，故作轻松地说道：“于是没空来找你们了。” “那群废物。”萧华章小声咒骂了一句，随后愤愤说道，“所谓的护盾技术根本挡不住污染物的入侵，随后还是得靠人力解决。” “因此，别说是来找你们了，就连自己的小命都很难保住。” “要不是我们几个人刚到帝星，就和谢成阁达成一致，准备来星球上找你。” “只怕就连我们也会被污染物潮困死在城市之中，无法升上星空。” 密密麻麻的污染物潮如山似海，足以淹没飞船。 只要在一开始的时候，飞船没能升空，远离它们的触爪…… 那么它就再也不可能升空了。 任红喃喃低语：“好在，等我们航行了一段时间之后，谢成阁联系上了帝星财团的空间站。” “它们因为不在帝星表面，因而逃过一劫。” 边溪云若有所思，望向谢成阁。 谢成阁轻咳一声，口齿清晰道：“这场灾难非常奇怪，就好像是冲着帝星来的一样。” “其他星球的办事处和分部都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只有帝星和帝星附近的行星损失惨重，被迫躲入地下。” “不过，好在，帝星联盟曾经做过类似的预案，建造了很多避难所。” “想必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把污染物清缴干净，恢复原样了吧。” 边溪云无声摇头。 谢成阁声音一顿。 纪万倾友好插话：“回不去了，谢成阁，这场灾难绝非是最后一场灾难。” 谢成阁脸色一黑：“别叫我的名字。” 他语气不善道：“这件事情和你们创灵生物集团脱不了干系，别以为那么容易过去。” “大家都知道你们一直在进行一些非常危险的实验，但如今的状况？” “你们实在是走得太远了！” 纪万倾和和气气地笑了：“正如边溪云所言，此事与创灵生物集团无关。”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也是受害者才对。” 谢成阁语气冰冷：“帝星财团已经复原了实验室里的一切。” “或许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动手，导致你们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实力！” 纪万倾低头笑了一声，脸上毫无惧色。 他伸出自己的双手，平静地举在胸前。 谢成阁气得冒烟。 硕果仅存的理智让他狠狠回头，看向了边溪云的方向。 他略带委屈地说道：“整件事情都是纪万倾搞得鬼。” “他一直在偷偷摸摸地研究你的基因，妄图复制出一堆超人。” “还偷偷摸摸地修改了逃生舱的参数，让我们的逃生舱坠向了不同的星球！”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个疯子！你为什么还要站在他那一边？” “你说得那么直白，就不怕她已经为我所控吗？”纪万倾挑衅开口。 谢成阁直接拔枪：“那么你将魂归此处，永世不得超生！” 伴随着他的说话声，边溪云顺势看清了他手中握着的“枪”。 那是一把黑洞生成器。 一般来说，这种极度危险的武器是用来在星空中人工制造黑洞，大面积清理星球的。 扣下扳机之后，别说是在场众人了，就连这颗星球——连带着附近的一片，都得集体玩完。 ……以前怎么没发现谢成阁如此疯狂？ 居然甘愿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队友献出自己的生命，和敌方同归于尽？ 当真是恐怖如斯！ 边溪云的屁.股火烧火燎，再也坐不下去了。 她赶紧举起双手，飞速说道：“冷静，谢成阁，他在逗你玩呢！” “我没有被任何东西所控制！” 谢成阁眼中略带血丝，半信半疑地看了边溪云一眼。 “证明给我看。”他声音颤抖。 “还有你，你们两个，双手抱头，不许乱动。” “要不然我们一起去死！” 他十分戒备纪万倾的一举一动，甚至逼着他和纪百连双手抱头，原地蹲下。 纪百连和纪万倾乖乖配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边溪云听见纪百连的声音从耳麦中困惑响起：“你的队友这是怎么了？他也被污染了吗？” 边溪云嘴角一抽，望向任红。 纪百连心领神会，他把任红也接进了频道。 任红支支吾吾道：“关、关心则乱。” 连带着自己一起升天的关心这谁受得起啊。 边溪云叹了口气，忽然动手，缴获了谢成阁的武器。 她一边将这把“死神之枪”塞进储物格，一边死死地按住了谢成阁的肩膀。 边溪云一字一顿地说道：“冷静，我真的没事。” “纪万倾打不过我，纪百连也打不过我，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我。” 在她的手掌之下，谢成阁的身形猛得一顿，然后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低到无法察觉的啜泣声从他的口中溢出。 谢成阁牙关打颤：“我真害怕你就这么死了。” “……”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但边溪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潦草地拍了拍谢成阁的肩膀，权当安慰：“你的枪不错，它现在归我了。” “好了，别哭了，我们还是来聊点儿正事吧。” 第118章 在不算详尽的计划声中, 谢成阁逐渐恢复平静，开始认真思考。 笼罩在纪百连头顶上的死亡疑云终于得以消散，恢复了晴朗的天空。 他坐到床边, 悄悄翻了个白眼。 然后在团队频道里小声抱怨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大家都死光了, 你也不会死的。” “他为什么那么担心你？” “你们之间没有合作过吗？” 但凡是和边溪云合作过的人，都不会怀疑边溪云的生存能力。 她那丧心病狂的战斗力, 足以让她成为世界上的最后一名幸存者。 “嘘, 先聊正事儿。” 边溪云正忙着记录谢成阁的补充提议,没空考虑其他。 她一刻不停地写下了一大片文字，又画出了大致的星域分布地图。 在她的身侧,谢成阁将一大堆资料发给任红,而任红则眼眸闪烁，快速分析了起来。 一个小时之后，任红开口说道：“假如纪万倾的研究成果没有出错,那么,呃……边溪云,你的老家也是''''污染指数变化最快''''的区域之一。” 她的目光游离一秒，显然有些心虚。 片刻之后, 任红主动把具体的数据打包发送, 交给边溪云查看：“要不你再算一次吧？” “我怕我忙中出错，算错了某一个数据。” 身穿高级机甲的任红当然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 为求心安，边溪云在拿到了任红给出的数据之后,还是兢兢业业地重算了一遍。 自然, 她复现了任红的结论。 任红没有算错。 根据纪万倾的实验数据, 和曙光安全区负责人的理论补充，边溪云可以轻易得出： 污染指数变化最快的地方, 肯定是被“母体”盯上的重要节点之一。 而最先接触“母体”的地方，又肯定会被急需子嗣的“母体”盯上。 因此，它一定会包含在这些错落有致的“重要节点”之中。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老家居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毫无意外地，边溪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她爷爷奶奶告诉她的秘密。 她舔舔嘴唇：“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了。” 任红问道：“去哪里？你的老家吗？” 边溪云重重点头。 任红发出一声悲鸣，仰面倒在床上。 纪万倾看着边溪云和任红的表演，愈发感到费解。 他慎重其事地问道：“边溪云，你的老家是星球0042号吗？” 边溪云点了点头。 纪万倾眉间紧皱：“可是，那是一个''''次级安全行星''''。” “''''次级安全行星''''不可能是污染因子扩散的源头，我想，这个道理就不用我过多阐述了吧？” 边溪云坦然点头：“没错，任何一个被''''母体''''盯上的星球都会成为一颗''''危险行星''''。” “哪怕现在不是，它也迟早会是的。” 纪万倾又道：“星球0042号早就不是什么''''刚刚被人类发掘出来的新星''''了。” “它已经发展了太久，久到一定会变成一颗''''危险行星''''。” 它确实应该变成一颗“危险行星”了…… 只是自己一直在给它续命，才让它保住了“次级安全行星”的宝座。 对此，边溪云倍感心虚，就连语气都弱了三分。 她喃喃开口：“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消除星球上的污染。” “只要把污染物统统杀光，它的污染指数就不会上升，反而还会下降一截。” “污染物的诞生”会消耗空气中的污染指数。 这也算是变相延缓了星球沦陷的到来。 纪万倾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甚至做过许多类似的实验。 然而，从边溪云的口中亲耳听见这个离谱的理由，依旧让他的眼皮狠狠跳动了几下。 纪万倾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情绪塞回肚中。 他勉强保持平静：“既然如此，那么就过去吧。” “边溪云，对于第一个调查的地点，你有什么想法吗？” 边溪云思索片刻，在“白色沙漠”处画了一个大圈。 她言简意赅道：“这片区域的污染指数最高。” 第一个调查的地点就此框定下来。 萧华章和钟明轰轰烈烈地冲向飞船，开始保养，加油，备货。 谢成阁和纪万倾开始联系自己的“熟人”，寻求机械与人手上的帮助。 纪百连无所事事，“接管”了一大堆卫星。 他从每一颗卫星上偷取了一小条信道，让边溪云的问候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她的老家。 十分钟后，边溪云收到了来自爷爷奶奶和小楼老师的“平安信”。 她松了一口气：“星球0042号上没有出什么大事。” “虽然污染物袭击的频率变高了不少，但是，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守卫下，还是保住了''''垃圾回收场''''这个阵地。” 这主要归功于垃圾回收场中的“二手装备”实在是太多了。 多得足够让每一位钢管镇镇民都拿上一杆大.枪。 “等我忙完这些事情之后，一定要去谢谢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校长。” “如果没有她的话，哪来那么多的垃圾？” 简短的念头一闪而过。 边溪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跟着众人上了飞船。 这一回，“飞船驾驶员”一职由萧华章担任，纪万倾和钟明辅助，因此便没了边溪云发挥实力的空间。 这也让她得以缩回卧室之中，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 长达三十多个小时的飞船之旅转瞬即逝。 睡了两次之后，边溪云装备整齐，精神饱满，走下飞船。 在平整的荒地周围，没有任何一名熟人登场。 他们都被困在钢管镇中，抵御着污染的侵袭。 “任红、钟明、谢成阁，你们留守飞船。” “其余人，跟我来！” 边溪云带头冲锋。 浩浩荡荡的机甲大军踏平了荒芜的土地，推倒了染血的残垣，击垮了亵渎的敌军。 无数污染物惨遭斩.首，污秽的脓血四处飞溅，染黑了周遭的一切。 边溪云结束了钢管镇的抵抗。 她站在垃圾回收场的外侧，与站在垃圾回收场里侧，同样身穿机甲的边奶奶遥遥对望了一眼。 两个人都没有浪费时间闲聊。 一切尽在不言中。 边溪云没有停留，径直转身，带领着她的队友们，朝着白色沙漠冲去。 “去白色沙漠！” 那里才是她们跨越星空，长途奔袭的真正目标。 而钢管镇。 只不过是大战前夕的一道开胃小菜罢了。 …… 夕阳西沉。 瑰丽的天空被黑暗侵蚀，转成了压抑的黑幕。 边溪云一行人各自分散，行走在无垠的沙海之中。 接连不断的袭击让所有人都面露疲态，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终点的消耗之战。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玫瑰色的太阳彻底沉入沙下，再也看不见任何一丝余韵。 惨白如骨茬的月亮沉默升起，照亮了细密的沙丘。 边溪云甩了一下手中的污染计数器。 一片浓郁的红色如鲜血一般流淌在屏幕之上。 她喘了一口气，爬上沙丘，爬上岩壁，来到大裂谷前。 幽深的大裂谷向两侧开裂，一眼望不到尽头。 边溪云取出一根荧光棒，将它折了数折，挥手抛入谷底。 星星点点的亮意从空中坠落，一路下滑。 在它彻底消失之前，一片光亮的金属于黑暗中一闪而过，宛若是一次错觉。 边溪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耳麦，大声喊道： “我找到了！坐标232 ， 696 ， 87 ，各位来此处汇合！” 说罢，她在裂谷旁的峭壁上插下了一杆定位旗，原地坐下等候。 没过多久，呼啸的风声卷起沙粒，于耳畔处隆隆作响。 明亮的光柱从天而降，照亮了整片峡谷。 钟明操控飞船，停泊在峡谷上空。 而其余队友们亦穿着机甲和冲锋衣陆续赶到，与边溪云在定位旗处汇合。 萧华章小心翼翼地走向裂谷边缘，向下看了一眼。 几颗碎石被他踢飞，咕噜噜地向下落去。 萧华章大胆开口：“这裂谷看上去也不深，半个小时就能下去了。” 纪万倾拿着污染计数器，好心提醒：“但下方的污染指数很高，这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萧华章拍拍胸口，声音沉闷：“怕什么？我有最高级别的私人订制机甲，根本不会有事。” “这还是你家的产品呢！你怎么一点儿信心也无？” 他跃跃欲试着想往下跳。 边溪云伸手拉住了他。 她端起一根电浆发射器，低声说道：“你在这儿等着，保护定位旗不要被污染物破坏。” “我一个人下去看看。” 边溪云没有给萧华章拒绝的机会。 她伸手一指纪百连，随后便不由分说地跳了下去。 呼呼的风声从身下刮过，如水流一般托起了她的机甲。 边溪云看见： 想要行动的萧华章忽得停住了动作，又于一秒之后气得活蹦乱跳，追着纪百连来了一个爆栗。 砰！ 边溪云安然落地，来到金属巨物的前方。 这是一艘来自第一支远航舰队的超级飞船。 从头部的“远航舰队”徽记，一直到尾部的喷气式推进装置，足足覆盖了五公里的土地。 它沉默地坠毁在这片沙漠之中，经历着弥久的长眠。 边溪云拨开藤蔓，敲碎岩石，吹走沙粒。 她撬开了位于飞船顶部的舱门，从上面爬了进去。 踏。踏。 孤独的脚步声于无人的金属走廊中反复回荡。 边溪云开启“夜视”模式，探索着未知的区域。 在击杀了成群的污染物、污染物幼崽、看不出人形的变异疯子和一堆黏糊糊的卵后，她来到了飞船的驾驶舱内。 一具骷髅身披蛛网，趴在控制台上，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第119章 这具骷髅身上的制服早已随风消散,化为了丝丝缕缕的细条。 边溪云伸手拨开细条，将骷髅的脑袋摆正。 在覆盖着灰尘与蛛网的颅骨侧面，一颗子弹镶嵌其中,倒映着微黄的碎光。 边溪云抠下子弹, 左右审视四周。 她毫不费力地从控制台下方摸出了一把手.枪。 这是一把型号十分古老，只能在军.事博物馆中看见的手.枪。 边溪云打开证物袋,将手枪与子弹都塞了进去,随后朝着逃生舱的位置走去。 踏踏踏踏。 边溪云掠过无数污染物, 来到了飞船的下层。 在空荡荡的逃生舱存放点中，她打开了隐蔽的暗箱,取出了一只沉甸甸的匣子。 边溪云提起匣子, 离开飞船，返回队友们的身侧。 她招呼众人：“上船吧，我拿到黑匣子了！” 地面上的污染物实在太多, 且层出不穷。 为免受到污染物们的不懈打扰,边溪云决定将黑匣子、手.枪和子.弹带进飞船,再做研究。 顺着绳梯爬进飞船，边溪云尚未站稳脚跟,便瞧见“飞船留守三人组”朝着自己快步赶来。 谢成阁迫不及待地将一支抗污染注射剂递给边溪云,并看着她打完针剂，方才有空说话。 “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他紧张发问, “我们扫描到裂谷下方的污染指数非常之高，甚至还有很强的辐射残存,就好像是有什么核.弹在里头爆炸了一样。” “不怎么样。”边溪云道。 “一个人坐在飞船的驾驶舱里自杀了,还有一个人把自己关进了逃生舱里,变成了一具骷髅。” “他们的衣服都已经烂光了，所以看不出具体的身份……” 说话间,其余队友们也顺着绳梯返回了飞船内部。 纪百连一眼便瞧见了边溪云手上的匣子。 边溪云把匣子递给他：“这是那艘飞船的远航记录。” 纪百连了然点头：“我去检查一下他们的远航情况，看看是在哪里出的问题。” 他朝着驾驶舱走去，顺便招呼任红：“来帮忙。” 任红答应一声，一边跟着走，一边对边溪云说道：“我们的盟友马上就到。” “他们会提供一艘来自''''远航舰队''''的小型飞船，以及足够十个人用上三个月的远航物资。” 边溪云面露古怪之色：“十个人？” 任红解释道：“他们会派一名联络员过来，负责联络帝星，记录情报，还有……就是监管我们的状态，以免我们被污染了却不自知。” 说着说着，任红忽然压低声音，恶狠狠道：“要不要做了她？” “反正天高黄帝远，没人能管得着我们。” 边溪云嘴角一抽：“不就是帝星联盟派来的监工吗？不至于，不至于。” 她看向谢成阁：“你不能当监工吗？” 谢成阁委婉开口：“我是金主，不过我可以让她回去，换成我们的人。” 他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视一圈，忽然叫响了萧华章的名字。 “萧华章。”谢成阁说道，“你不是想进远航舰队吗？现在有个机会，你要不要去？” 萧华章眼眸一亮，踊跃举手：“当然，什么机会？” 谢成阁道：“你来当我们的监工，这就算是你的第一次实习任务了。” 萧华章兴奋搓手：“好说，好说，不过之前的那个怎么办？” “被我们抢了工作，她不会生气吗？” 边溪云幽幽开口：“你想来，别人又不一定想来。” “我们可是要去星系边缘的危险区里送死的，这又不是什么好活。” “也是。”萧华章想了想，顿时觉得边溪云说的十分在理。 这可是一项能够载入史册的伟大航行。 不是谁都有觉悟加入的。 他双手一拍，朝着研究室处走去。 “我要去给我的爸妈写一封信。”萧华章乐滋滋道，“谁说在外面就不可能成功了？” “我都能混进传奇故事里当主角了！” 伴随着一阵踢里踏拉的欢快步伐，萧华章的身影愈行愈远，消失在走廊之后。 谢成阁叹了一口气，满面忧愁：“他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吗？” “我们很有可能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纪万倾倒是十分欣赏萧华章的性格。 他赞许道：“只有有勇气的人，才能够创造历史。” “他倒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天赋不高。” 谢成阁瞅了纪万倾一眼。 纪万倾转过头去，看向谢成阁。 苛刻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扫视。 谢成阁感觉自己于无形之中受到了纪万倾的冒犯。 他大声提醒纪万倾：“我不想加入远航舰队，也无意做一名喊打喊杀的暴力机甲师，你不要用你们的标准来评价我！” 纪万倾轻轻一笑，别开目光。 他看向边溪云，礼貌提议：“大家都走了，要不要找个会议室商量一下之后的行程？” 边溪云点了点头：“谢成阁，你自己去找点儿事做吧，我和纪万倾有话要说。” 谢成阁瞪大双眼：“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我们是一个团队里的队友！” 他自掏腰包买下了远航舰队的飞船！ 不惜回家和长老会大吵一架！ 几乎成为了家族中的第二个耻辱！ 万般思绪在谢成阁的脑海中飞来飞去，变成了漫天的星光。 他委屈极了。 但他不说。 半晌，见边溪云仍然没有想要松口的意思，谢成阁只好委委屈屈地说了一个“好”字，朝着驾驶舱走去。 他的背影实在是太过悲伤，就连明亮的顶灯都在为其哀悼。 边溪云看不下去了。 她叫住了离开的谢成阁：“不要误会，谢成阁，我不想告诉你，那是为了你好。” 谢成阁委委屈屈地看了边溪云一眼，眸中水光闪烁。 边溪云一阵头大。 她伸手指向纪万倾：“你来解释。” 纪万倾微微一笑，礼貌开口：“我们准备去商议一下''''如何丢下你们，单独行动''''。” “你要来吗？” 谢成阁没听懂纪万倾的意思：“什么？” 纪万倾又慢吞吞地说了一遍，连一个字也没有改动。 这一回，谢成阁听懂了。 他的世界也碎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然后走到边溪云和纪万倾的身边，压低声音，愤怒问道：“你们要抛下我们跑路？” 边溪云举起双手：“情非得已，这也是无奈之举。” “谢成阁，如果你想要加入我们的话，你就得帮着我们骗其他人，你能做到吗？” 谢成阁的大脑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蚊子在飞。 他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最终说道：“好。” 知道秘辛总好过被蒙在鼓里。 他含恨走向距离最近的会议室：“边溪云，我们不能参加你们的行动，是不是因为我们太弱了？” 边溪云摇了摇头：“是因为你们没有被''''母体''''选中。” 她将自己和纪万倾的遭遇简单说了一下。 谢成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十分冷静：“也就是说……” “你们都已经变过一次污染物了，所以才能够靠近''''母体''''，而不会被它所控？” 纪万倾无声鼓掌，露出欣慰的笑容：“正是如此。” 谢成阁头脑清晰：“那么，纪万倾，你喝的那个药，还能给其他人喝吗？” 边溪云的案例肯定是无法复刻了。 谁知道她体内的基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但纪万倾。 纪万倾的案例还算科学，搞不好可以成功。 纪万倾笑眯眯道：“你也想喝？” 谢成阁咳嗽一声：“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研究进度，好做出充分的准备。” 纪万倾毫无隐瞒的意思：“我做出不止一次实验，但只有我活了下来。” “在我活下来之后，我又做了许多次实验，最终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成功。” “如果你想试试看的话，或许可以把它拿给纪百连喝。” “他的基因和我相同，是成功概率最大的那个人。” 谢成阁脸色一黑：“两个就已经够多了，你怎么还想要再搞出第三个？” “再说了，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他可是你儿子啊，你就一点儿也不心疼吗？” 纪万倾微微一笑，俯身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我的克隆人。” 他挑衅般地眨了一下左眼。 谢成阁立刻看了边溪云一眼。 见她没有注意到纪万倾的话语，方才放下心来。 他言归正传：“总之，只有你们两个人能靠近''''母体''''，拥有伤害''''母体''''的能力。” “然后，你们希望我去''''说服''''其他人，让他们不要跟上，给你们增添麻烦……” 谢成阁的笔在他手上转了一圈，“啪”得掉到桌上。 他沉痛开口：“大概需要多久？” 边溪云道：“不知道。” “可能只需要一天，也可能需要一个月，甚至一年，两年，三年……” “这取决于''''母体''''究竟藏在哪里，能不能被我们找到。” 谢成阁双手捂脸：“老天，我已经后悔了，我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我很难不阻止你们的行动。” “在没打算找我之前，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边溪云双手一摊，自暴自弃道：“我们准备在拿到坐标之后，连夜开溜。” 谢成阁道：“两个人飞那么远，这很危险。” 纪万倾笑吟吟地补充道：“我们都不能算是完全的人类，所以不会太过危险。” “''''母体''''确实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它也给我们带来了更强的精神与体魄。” “我们远超常人……” “远超常人BLABLABLA……我的耳朵都要听得起老茧了。”谢成阁打断了纪万倾的自夸，认真说道，“我觉得，你们等到靠近''''母体''''之后，再和我们分道扬镳，会更加安全一些，你们意下如何？” 边溪云道：“那你要怎么阻止他们继续跟过来？” 谢成阁道：“我们可以把他们骗进冷冻仓，睡上一觉。” “要是你们离开得太久，我就会唤醒他们，告诉他们你们跑了。” 纪万倾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眸，显然不敢苟同。 谢成阁硬着头皮道：“假如你们失败了，没能发回信号，那你们至少应该给我们一次营救你们的机会。” “我们是一个团队的队友，你还记得吗？” “是你说的，你绝不会放弃任何一名队友。而我亦是如此，我们皆是如此。” “你的人生不应该止步于今年。” “哪怕末世终将来临，我们也还有机会去挽救这一切——只要你还活着。” 透过谢成阁的神容，边溪云察觉到了一丝与她相同的坚定。 他不会放弃的。 哪怕今天拒绝了他，他依旧会偷偷跟上，暗中随行…… 直到在某一次危险中意外死去，成为一具游荡在太空之中的浮尸。 这种行事风格叫她想起来了另一名队友。 边溪云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喊道：“纪百连，你在听吗？” 没有人回答。 边溪云又道：“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就不让你参与行动了哦？” 纪百连的声音急促响起：“别，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接管了整个飞船的通讯系统，意外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边溪云伸手扶额：“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纪百连小声说道：“只要你觉得行就行，我会帮助谢成阁完成他的任务。” “当然，假如你们希望我喝下药剂的话……” 纪万倾无情开口：“没有第二瓶药剂了，纪百连，实验基地已经炸毁，而我的身上没有存货。” 纪百连没有反驳，但他显然没信。 “哎……”边溪云靠在椅背上，太阳穴突突发胀。 她觉得，这项计划毫无保密性可言。 现在，除了萧华章、任红和钟明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计划，甚至都已参与其中。 “也罢，就这样吧。” “你们别告诉萧华章、任红和钟明，我怕他们担心。” 不能再有更多的人知道细节了。 边溪云斩钉截铁地叮嘱了半天，又强调数次要义，终于结束会议。 一周之后，黑匣子里的内容顺利破解，她拿到了第一支远航舰队消失时的坐标。 与此同时，边溪云也录下了足够的全息影像，以备不时之需。 她告诉谢成阁和纪百连：“假如我死了，你们就用全息影像瞒住这件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边爷爷、边奶奶和小楼老师都不应该得知此事，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 谢成阁和纪百连齐齐点头，答应下来。 最后的担忧也宣告结束。 边溪云脚步轻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在她的身后，谢成阁与纪百连坐在会议室中，没有马上离开。 谢成阁看向纪百连，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就不担心你爸吗？” 纪百连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自从飞船启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一趟要么满盘皆赢，要么满盘皆输的远航之旅。 他孑然一身，绝无独活的可能。 第120章 幽灵一般的白色星云从飞船外置的传感器旁飞速掠过, 留下鬼魅的遗痕。 来不及侧头追赶远去的“太空幽灵”，又是一团霓虹璀璨的旋转星系从飞船前方无声飘过。 边溪云趴在模拟舷窗的大屏幕前，看得目不暇接。 这是她第一次跨越“危险星球交界线”, 深入无垠的宇宙。 这里的风景要比“安全区”里的更美, 堪称如梦似幻。 边溪云的双眼一眨不眨，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片奇观 她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难怪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想要加入''''远航舰队''''。” “也只有在加入了''''远航舰队''''之后,才有机会看见那么多的美景。” 非远航舰队成员禁止跨越危险星球交界线。 这是写在《联盟法案》中的重要规定。 就连五大组织的拥有者想要离开帝星联盟所管辖的区域时, 也必须提交详细的《申请报告》, 以获取远航舰队的支持。 “非法离境者不会得到任何救援。” 萧华章站在控制台前，吹着口哨,检查传感器上的参数。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边溪云聊天：“大部分人还是惜命的, ''''有人来救''''总好过''''没人来救''''。” “虽说远航舰队的救援成功率着实不高，但也不是完全为零。” “就连逃跑的星际难民都不会往危险星球交界线外跑。” “大家对这里的态度可见一斑。” 边溪云懒懒散散地支起身子，戏谑说道：“我们也算是和正常人背道而驰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超凡人生''''吧。” 说着说着,她再一次被大屏幕上的宇宙奇观吸引了眼球。 那是一颗如钻石一般的闪烁星球。 …… 风光绮丽的宇宙奇观接踵而至,几乎叫人张大嘴巴,忘却此行的目的。 但是，在看了足足一个月的奇观之后, 再迷人、再特殊的风景也变得乏陈可善了起来。 此时的边溪云已经懒得跑去驾驶舱看大屏幕了。 她宁可趴在被窝里打游戏, 然后啃啃炸鸡或是烧烤，吸吸冰奶茶或是冰汽水之类的东西。 就这样, 无所事事的摸鱼生活持续了整整三天。 直到第四天的凌晨，一场梦魇悄然来袭,将边溪云从中惊醒。 她蓦地睁大双眼, 望向黑暗的空气。 在梦中, 她再一次链接上了“母体”的位置，窥见了一片猩红。 边溪云安静下床, 敲响了纪万倾的房门。 没过多久，纪万倾便走过来开了门。 寂静笼罩走廊。 两人对望一眼，得到了心照不宣的答案： “母体”就在附近。 是时候出发了。在缀满倦意的无光之夜，搬运声与脚步声零散响起。 安装在飞船底层的冷冻仓逐渐被人填满，亮起了耀眼的绿光。 边溪云与纪万倾告别众人，离开了这艘飞船。 他们驾驶着一艘小型双人巡逻舰，朝着未知之处驶去。 不过，这并非是一场盲目的远航。 至少，在边溪云的眼中，来自“母体”的污染因子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粗大光带，铺满了整片星河。 而她要做的，就是从层层叠叠的污染光带中，找出最粗、最亮的那一条。 然后，再顺着它一路前行，直至污染的尽头。 这不是什么特别难做到的事情。 三天后，巡逻舰的雷达发现了一艘飞船。 那是一艘已经被人遗弃的、来自几十年之前的飞船。 边溪云登上飞船，找到了新的尸骸。 她将尸骸样本带回巡逻舰中，进行了简单的检测。 “又是一船失踪人口。”纪万倾微笑说道。 “恭喜，我们距离''''母体''''越来越近了。” 但这还不够近。 因为飞船的数量还不够多。 她们还需要找到更多、更密的飞船群。 …… 五天之后，边溪云得偿所愿，被失踪于不同时期的废弃飞船层层包围，再难前进半分。 僵持之中，她的视线越过了这些堪称是无穷无尽的、大大小小的飞船，来到了宇宙的尽头。 在那里，她望见了一堵高不见顶的金属巨墙。 这是她此生中见过的、最大的人造建筑——它甚至要比那些人造行星更大！ 来自庞然巨物的压迫感当头砸下，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边溪云不得不将巡逻舰后退少许，方才窥见全貌。 这是一艘巨大到难以形容的超级星舰。 无数繁杂瑰丽的花纹雕刻其上，诉说着先进的文明。 在今天之前，边溪云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 她本以为星际世界的文明已经足够先进，先进到了末世世界拍马都追不上的地步。 却未曾想过： 在浩瀚的宇宙之中，还有一些文明比星际世界更为先进…… 先进到了星际世界拍马都追不上的地步。 这不是星际世界有能力制造出来的东西。 边溪云下意识地望向纪万倾。 纪万倾抿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看向星舰。 他亦没有说话。 这是一种只有在极端震惊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沉默。 显然，他也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边溪云耐心等待片刻，终于等到了纪万倾的声音。 他的脸庞有着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好……好！我们进去吧，我能感觉到，''''母体''''就在这里。” 他站起身来，打开了安全装置。 边溪云觉得，纪万倾想说的肯定不止这些。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前的状况，因而选择了缄默。 边溪云主动说道：“看来，它们的科技水平要比我们的更高。” 纪万倾默默点头，下意识地绷紧了自己的肌肉。 一丝若有似无的贪婪之色从他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 边溪云了然开口：“你想从飞船上带点土特产回家。” 纪万倾身体一僵。 半晌之后，他松开肌肉，轻声说道：“不了，这太危险了。” 驾驭不住的科技不能带回老家。 他的心中理智尚存，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边溪云满意点头，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她问纪万倾：“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和我一起下去？” “事先说好……下去之后，我们是很难再回来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那艘飞船里到底有什么。” “走吧，都已经到这里了。”纪万倾卷起袖子，按下了巡逻舰上的炮.弹发射按钮。 轰！ 刺目的白光猛得亮起，硬生生地炸开了一条血路。 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如瘟疫般迅速蔓延，直至视线的尽头。 在那里，在那堵金属巨墙之上，无往不利的爆炸大败而归，没能炸毁任何一条刻纹。 纪万倾苦笑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他将巡逻舰停靠到巨墙外侧的某个凸.起之上，打开了巡逻舰的大门。 边溪云调整耳麦：“能听见吗？” 谢成阁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能听见。” “纪百连正在尝试扫描星舰内部的情况，不过你们最好不要报以希望。” “其他人还在安眠，暂时不用担心，” “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边溪云道：“找一下可能的入口，我们直接下去。” 她觉得纪百连的尝试根本不会成功。 面对这种科技水平远超常人想象的存在，还是暴力突袭更加有效一些。 管你科技水平到底多高，一拳下去统统撂倒。 至于撂不倒怎么办？ ……那就等撂不倒之后再说！ 本着这样的想法，在拿到坐标之后，边溪云直奔可能的入口，一拳砸穿了巨门。 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从里面飞了出来，飘到了太空之中。 边溪云踹开一块金属，朝着里面爬去。 她来到第二扇门前，故技重施，再次锤出了一个大洞。 边溪云爬入洞中。 耳麦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疑似受到干扰。 边溪云“喂”了几声，见对面毫无反应，只得退到外面，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随后切断了通信。 她重新爬入洞中，来到了星舰的内部。 纪万倾紧跟其后：“怎么样？我能感受到''''母体''''的位置，它没有选择移动。” “我觉得不太对劲。”边溪云扫过走廊上的陈设，微微皱起眉头。 她小声提醒了纪万倾一句，然后锤开了身侧的房门。 这理应是船员的卧室。 但船员不在其中。 边溪云毫不犹豫，锤开了第二扇房门。 又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卧室。 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全都没有人居住！ 边溪云扶着门框，背部寒毛竖起。 一股难以明喻的恐惧之情从脑中忽得炸开，散向四面八方。 纪万倾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这是一艘空船。” 没有船员，没有机器人，甚至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这就像是一艘刚刚被造出来的新船，等待着客户的验收。 边溪云不信邪：“如果是空船为什么会飞到这里？” “这附近又没有其他文明种族的存在。” “我要去这艘星舰的驾驶舱看看，找一找系统里的线索。” “实在不行就直奔''''母体''''，看看它到底想要干啥。” 说罢，她闭上双眼，感受了一下“母体”的位置。 “母体”没有移动，它依旧藏在无数堵巨墙之后。 不知出于何种缘故，自从边溪云二人踏上这艘超级星舰之后，它便失去了活力，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装死”二字。 可“母体”又有什么装死的必要？ 它的战斗力一点儿也不弱小，隔着大半个星系都能控制着纪万倾对边溪云大打出手，没道理现在不行。 越想，越觉得古怪。 边溪云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企图让它恢复正常。 紧接着，她找到了贴在星舰墙壁上的区域分布地图，来到了驾驶舱中。 121.122 第121章 驾驶舱内。 银灰色的特制座位椅背朝内,椅面朝外，绕着驾驶舱中央的控制台围成了一个大圈。 只是粗粗一数，便能数出二三十来个, 可见其数量之多。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走向特制座位。 她先是瞧了瞧座位前方的大屏幕,又扫了一眼做工精致，一看就很舒服的椅面,紧接着便走向了下一个座位。 走完一圈之后, 边溪云不得不接受现实：“这儿果然没有船员。” “屏幕都是黑的,座位也没有被调整过，还保持着出厂时的设置。”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也是,就连卧室都没有人睡,我为什么会指望驾驶舱里有人呢？” “还是看看控制台里的线索吧！” 纪万倾轻笑一声，又给当前已经很惨的情况浇了一大桶油。 “控制台是关着的。”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刚刚按了一下开关,发现它连电源都没有接上。” “这怎么可能呢？”边溪云不信邪。 她走到控制台前, 用力按了几下按钮。 控制台毫无反应, 连半点光亮也无。 “可恶，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他们弃船逃跑了吗？”边溪云又使劲儿按了几下按钮,心中一阵烦躁。 没有电, 自然就没办法打开控制台，获取里面的线索。 边溪云憋闷地锤了一下台面, 扭头望向顶灯。 “为什么灯还开着？”她难以理解，“明明控制台才是一艘飞船的核心！” 假如要以“摸黑走路”作为代价,来给控制台供电的话,那么船上的船员就应该摸黑走路,而不是选择关掉控制台，来为无人的走廊供电。 边溪云眯起眼眸, 透出暴戾的气息。 纪万倾心领神会：“你想砸开墙壁，看看电线的分布？” 边溪云点了点头：“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本以为这艘飞船归属于我们要找的''''母体''''，但就之前的情况来看，''''母体''''并没有选择驾驶飞船——它只是呆在这里而已。” “后来，我又觉得，或许是某些倒霉蛋遭遇了''''母体''''的袭击，被迫弃船逃跑。” “但是，从驾驶舱里的座位设置来看，这艘飞船似乎从未被人使用过，完全就是一艘新船。” 说话时，边溪云的眼珠仍在转来转去，不愿错过细节。 她低声说道：“假如这艘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总不可能是某个先进文明的造船厂破了个大洞，让这艘星舰像太空垃圾一样飘了过来吧？” 想想都觉得没这可能。 纪万倾伸手按上边溪云的肩膀，宽慰似地说道：“别急，总会找到原因的。” “往好处想，既然这艘星舰上没有任何船员，那么就说明我们不需要和更高级别的文明作战了！” “也是。”边溪云歪了一下脑袋，觉得纪万倾说的对，“只需要对付''''母体''''，这活儿就轻松多了。” 她朝着驾驶舱外走去：“你觉得这里的污染指数怎么样？还能不能忍受？” 超级星舰外的污染指数高到爆表，直接就报废了边溪云手中的污染计数器，让它变成了一块废铁。 因此，在星舰的内部，就只能依靠个人体感来判断污染指数的高低了。 纪万倾闭上双眼，仔细感受了一番：“我觉得很好，这里污染指数很低，甚至要比飞船里的还低。” 身为肩负着“远航”重任的飞行载具，来自“远航舰队”的飞船拥有着足以和帝星媲美的污染处理系统，以及远超帝星水平的战术机动能力。 这使得它不但能够抵抗位于宇宙之中的固定污染，还能够躲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污染之风，保护自己的安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假如不考虑“飞船航行时的意外”，以及“船员下船时的遭遇”，那么，这些来自“远航舰队”的飞船才是整个帝星星系中最为安全的地方。 因此，“和飞船里的污染指数差不多”，约等于是在说“这里没有污染”。 边溪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措辞十分谨慎：“你能感受到''''母体''''，却感受不到这里的污染？” 纪万倾浓密的睫翼轻轻扇动，肯定点头：“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再者，这一回，我也没有感受到来自''''母体''''的诱惑……” “难道是它放弃了我吗？” 说这话时，纪万倾的眼眸中不但蕴含着一丝轻松之色，更裹挟着一股气愤之情。 就好像是在说“我那么厉害，你却放弃了我，你真没眼光”似的。 边溪云忍不住多瞅了他几眼，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微妙了起来：“你很想被''''母体''''看中？” 纪万倾果断摇头：“我当然不想被它控制。” 但是，“不想被它控制”是一回事情，“不甘心被它主动放弃”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边溪云懒得去纠结纪万倾的古怪执念，摆手说道：“哪怕你很想要力量，也不应该去要''''母体''''的力量——那只会让你变成它的奴隶。” “更何况，在我看来，你的实力已经很强了，没必要过分执着于肉.体。” “……你不是制造了基因改良药剂吗？那可真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她一边说，一边向下走。 身后，纪万倾勾起嘴角，愉悦地笑了一会儿。 不过，很快，他的嘴角便又沉了下去，严肃发问：“你也觉得这里的污染指数很低？” 边溪云“嗯”了一声，主动补充细节：“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污染抗性太高的缘故呢！” “自从走进了第二道门之后，我就觉得这里的空气干净得有些可怕。” 她停下脚步：“一点儿污染因子都没有，就连依附在我们身上的污染因子，都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假如要我打个比方的话，我们就好像是走到了吸尘器的前端。” “所有污染因子都像是灰尘一样，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吸走了。” 一道灵光从边溪云的脑海中忽得闪过。 她垂眸沉思了一会儿，甚至没有听见纪万倾的说话声。 “我知道这像什么了！”她猛得开口说道，“这就像是医院里的正压走廊！” 纪万倾若有所思：“正压走廊吗？” 边溪云高兴点头：“对，我们站在正压的这一端……”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止住了说话的声音。 身侧，纪万倾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吐字清晰地补上了后半句话：“而''''母体''''，则站在负压的那一端。” 什么地方需要用到“正压”和“负压”？ 诡谲的寒意扑面而来，让两个人都失去了闲聊的欲望。 边溪云和纪万倾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匆匆来到下层。 按照感知中的判断，“母体”正位于这一层的中央，安静且无害地等待着访客们的光临。 边溪云攥紧手指，望向身前的大门。 她必须得承认：她有点不想暴力破门了。 “你会开锁吗？”边溪云心存侥幸地问道，“我觉得在这儿砸穿大门不是一个好主意。” 纪万倾声音温和：“不会。” 倒也不算奇怪。 正常人谁学“开锁”啊？ 边溪云吸了口气，走向一旁的办公室。 她思路清晰：“既然我们都不会开锁，又不能随便砸门，那就只能去办公室里找找线索了。” “我看这几间办公室门口都挂上了特殊的牌匾，想必十分重要。” 她的目光落在“安全维护中心”这六个大字上：“希望它们不是空的，至少要给我们留点儿资料。” 说罢，边溪云握住安全维护中心的大门把手，用力转了一下。 大门忽得打开。 两只脑袋探了进去，四处张望片刻： 一台通了电的控制台正坐落在安全维护中心的一角，散发着莹莹蓝光。 好消息：这里的控制台有电。 坏消息：这里的控制台有电。 还没等边溪云抬起右脚，跨入屋内，她就听见纪万倾在她的脑门上方发出了一连串的低笑。 老实说，低笑声十分悦耳，但总感觉特别不祥。 有种被别人顶着后脑勺吹了一支丧曲的感觉。 边溪云没好气地落下右脚：“有资料还不好？”“总比没资料强吧？” 纪万倾跟着她往里面走：“好，我没说不好。” “只是，拼着不要驾驶舱，都要为这里供电，可见门后关着的东西绝非善类——而且他们还很担心那东西逃跑。” 他“踏踏踏”地跟着边溪云走：“我们已经知道门后是''''母体''''了，这样说来，''''母体''''其实是这个组织的实验体吗？” “我们处理危险实验体时也经常这样做，为的就是在发生灾难之后，还有补救的可能。” 这话说的在理，然而边溪云觉得不像。 边溪云摇了摇头：“不像。” 纪万倾有些好奇：“为什么？” 这……这要怎么说呢？ 她的手中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这只是她的一种感觉。 最终，边溪云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纪万倾的问题。 她伸手指向控制台：“答案就在其中，看了不就行了？” 她凑上前去。 “……” 第二个好消息：这里的控制台里有一大堆文字。 第二个坏消息：她根本没见过这种文字。 制造星舰的文明显然和帝星联盟毫无关联。 因为控制台中写满了成片成片的鬼画符。 这些古怪的文字活像是跳舞一般，在屏幕中扭成了不同的形状，拼出了一篇长达522页的超长文献。 “有关星舰和母体的资料一定就在里面！”边溪云很不甘心。 明明自己就站在宝库的门口，却无法找到宝库的钥匙，拿不到里面的馈赠…… 这真是不爽极了！ 灼热的怒火从腹腔中喷涌而出，一路窜向脑壳。 或许是因为她真的被这场意外气得不轻，边溪云蓦地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从旁响起，吐出了诱人的台词。 “你进来呀。”它甜甜地说道，“我识字，我可以翻译给你听。” ……是谁在说话？ 边溪云猛得抬起头来，警惕环顾四周。 站在一旁的纪万倾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是资料有问题吗？” 边溪云缓缓回头：“我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她让我去找她。” 在这儿听见奇怪的声音，那肯定是“母体”的功劳。 冷静下来之后，边溪云就弄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了。 她告诉纪万倾：“''''母体''''想让我进去。” 纪万倾笑了一下，说道：“那就进去吧。” 他解开了几颗纽扣，又撸起了自己的袖子管，显然是在为战斗做准备。 修长而结实的前臂很快就出现在了边溪云的眼前。 边溪云望向手臂上凸起的青筋，费解开口：“你就那么喜欢锻炼吗？” 纪万倾愣了一下：“什么？” 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说这个呀……” 他灵活地转了转自己的前臂，又用力鼓起肌肉，让它们更加突出。 纪万倾显然对自己的肌肉十分满意。 他逐一展示了自己的全身，露出了餍足的笑容：“这是喝下那瓶药剂之后的副作用。” “虽然它让我被''''母体''''控制了一段时间，却也让我获得了一副完美的身躯。” “怎么样？看上去很不错吧？甚至要比那些喝下安全版基因改良药剂的人更好。” “人类对肌肉的渴望，亦是一种对健康与体魄的渴望。” “完美的肌肉意味着同样完美的健康与体魄，它展示了我们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 “对了，还有，健康的肌肉摸上去是富有弹性的，绝对不会有死气沉沉的感觉……” 大概是说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纪万倾开始变得喋喋不休起来。 边溪云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诉说：“这些话留到安全之后再说吧。” “到时候，我会好好欣赏你的肌肉，给足你展示的机会。” “现在，我已经从控制台下方的暗格里摸到了一把钥匙。” 她扬了扬手中的钥匙：“该干正事了。” 被打断演讲的纪万倾免不了有些失望：“当然。” 他不甘心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肌肉，然后才朝着门口走去。 …… 从暗格里取出的钥匙一共有四把，对应着通往“母体”的四扇大门。 边溪云每打开一扇大门，就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污染指数忽得拔高一截，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真是非常谨慎的防御……”当她们打开第三扇大门时，纪万倾的声音从后方幽幽响起，“我开始能够感受到来自''''母体''''的吸引了。” 边溪云赶紧停下动作，慎重地转过身来。 她仔细审视纪万倾的状态：“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 纪万倾用力喘了一口气，朝着远离边溪云的方向走去。 他闭目感受了一会儿，说道：“你往后退一点。” 边溪云依言后退。 当她退到第一扇房门处时，纪万倾猛得一颤，连额头处都暴起了一片青筋。 他艰难开口：“八十米，这是你能够和''''母体''''争抢我的极限距离。” 携带着“母体”基因的边溪云也可以视为“小型母体”来用。 她对纪万倾的吸引力虽然不如“正版母体”那么强大，却也有些不可小觑的影响。 边溪云走回第四扇门处。 纪万倾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甚至多出了几分舒适之色。 他舔舔嘴唇，眼角微红道：“一米，这是你的安全距离，再近就和''''母体''''一样了。” 边溪云狐疑望去：“是吗？当我靠近你的时候，你看上去还挺正常的，并没有被我控制的征兆。” 纪万倾含笑开口：“因为你不想控制我，你的攻击性不如''''母体''''，自然也不会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 说着说着，他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回。 “我能感受到''''母体''''有多兴奋……” “它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开门了，它满脑子都在想着''''繁衍''''，它渴望通过我们前往更远的地方，繁衍更多的子嗣！” “多么神奇的物种啊，它的大脑中不带有任何杂念，只有一种欲望。” 纪万倾舔了舔嘴唇，看上去比“母体”还要兴奋：“如果人类也只有一种欲望的话，我们将比''''母体''''更加成功。” 边溪云无奈扶额：“那还是人吗？” 纪万倾老实回答：“或许不能算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但他们一定能够做出更加伟大的壮举。” “我们的科技已经出现了难以攻克的瓶颈，很难再继续发展下去了。” 在边溪云的麻木注视之下，纪万倾用眼神使劲儿“舔”了星舰墙壁几口，方才恢复正常。 他用十分正常的语气说出了十分不正常的台词：“说不定可以利用''''母体''''来突破这些瓶颈。” “……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做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把你送上联盟法庭，审判一下你搞出来的那堆亵渎实验。 边溪云目光不善，逐渐理解了纪万倾的本质—— 不管他的颜容举止如何正常，他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科研疯子！ 不好好看着就会搞出世界末日的那种天灾级科研疯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 没点疯狂劲儿还真不能搞出那么多的成果。 边溪云目光飘忽，很快回缩。 她严肃告诫纪万倾：“我们控制不住''''母体''''的，能杀掉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要乱来！” 纪万倾无辜眨眼：“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没疯，我不会这样做的。” “我最多把控制台拖回家。” 他的眼眸波光粼粼，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总没问题吧？” “很安全的死物，可以很好地保存起来，进行安全的研究。” “没问题。只要你乖乖干活，我就帮你扛它。”边溪云警告式地瞪了纪万倾一眼。 纪万倾满不在乎地露出一个微笑：“我时常觉得你在人类社会中才是一名异类，你为什么那么害怕世界末日的到来？” 他蛊惑低语：“它对你有利无害，不是吗？” “没有危机，怎么能体现得了你的价值？” “你的力量在和平时期只能做一只吉祥物，却可以在乱世之中成为一方霸主。” “……你不想当霸主吗？不想要那些权力？不想站在世界之巅，俯瞰平庸的蝼蚁？” 边溪云目不转睛：“不想。” “我的人生目标是和我的亲朋好友一起生活在安全的世界里摸鱼，而不是到处乱窜着打来打去。” “我爱好和平。” 纪万倾失望叹息。 边溪云随即补充道：“你应该庆幸我爱好和平，要不然你的尸体早就挂到实验基地门口的旗杆上去了。” 纪万倾“啊”了一声，仿佛刚刚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他轻眨睫翼：“这么说来，我确实得好好谢谢你了。” 古怪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入边溪云的鼻腔。 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儿，但总之特别好闻。 边溪云鼻翼翕动，皱起眉头：“不是吧，你出来打架还喷香水？” 纪万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可以吗？''''母体''''又闻不到这些气味，它没有嗅觉器官。” ……也行。 精致打架。 毕竟是星际世界的土著嘛，干什么都不太奇怪。 边溪云皱了皱鼻子，打开了最后一扇大门。 轰！ 就好像是有人用装满红颜料的水气球轰炸了整个房间似的。 刹那间，入目所及之处皆为红色，腥臭得令人晃神。 就连身经百战的边溪云都忍不住晃了一下脑袋，缓解了一下眼前的冲击。 她再次定睛细瞧。 只见： 在层层叠叠的肉块中央，一只无比巨大的肉球被层层细线捆在空气之中，一鼓一鼓地，好似正在呼吸。 大约是视力太好的缘故，边溪云不但能清楚地看见那些浮在肉球表面的猩红经络，更能分辨出那些半透明的、伴随着呼吸起伏一开一合的白色粘膜。 第122章 哪怕是对于一只怪物而言, “母体”的样貌也着实算不上好看。 黏黏糊糊的血红肉块铺满了整片地板，而油光发亮的粘液则填平了深深浅浅的缝隙。 边溪云抬起右脚，踩了下去,活像是踩到了菜市场中的一块生肉。 触感柔软,质地坚韧，饶是被鞋底碾成了薄薄的一片,也依旧保持着肆意蠕动的能力。 边溪云转了转脚跟, 想要彻底碾碎肉块。 一道稚嫩的嗓音急急传来：“停下！你踩痛我了！” ……地上的肉块也是“母体”的一部分吗？ 来不及细思, 边溪云条件反射般地收回右脚，避开了这些肉块。 在短短的一秒之内, 已经被踩成一张“纸”的肉块们飞速聚合, 再次鼓鼓囊囊了起来。 房间中的血肉地板重新恢复原样。 边溪云恍然回神：“是''''母体''''的能力！” 她愤怒地大步向前，一脚跺了下去。 尖尖细细的惨叫声从“母体”处痛苦传来。 伴随着“母体”的惨叫，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愧疚之意从边溪云的心头悄然钻出,于刹那间席卷全身。 边溪云弯腰佝背, 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砰砰砰砰！ 心脏突突直跳, 眼睛又酸又胀，莫名其妙地就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种冲动, 就好像是：刚刚踩碎的肉块并非是她的敌人, 而是她的至亲。 她刚刚抬脚踩碎了她的至亲！ 这是多么可怕的行为！ 边溪云嘿嘿一笑，抬起了低垂的头颅。 她的双眼亮得惊人, 满是肃杀之意。 “至亲吗？” 边溪云如梦呓般嘀咕了一声，随即冲向“母体”。 她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迅速向下挥去。 浅蓝色的激光顺势落下, 切断了猩红的肌肉。 一开一合的白色粘膜动得更快。 它小声尖叫起来：“你不能这样做！我才是你的同类！” 伴随着它的叫声,更加浓郁的愧疚之意层层涌出，占据了每一寸肌肤。 边溪云双眼含泪,颤抖着握住长刀。 在她的身后，通过模糊的余光来判断，纪万倾已然半跪在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而她，按照“母体”的计划，她也将步其后尘。 然而，整件事情并未如“母体”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下去。 边溪云的眼泪不断落下，边溪云的长刀亦不断落下。 她边哭边打，非但没有脱力，反而愈发凶残。 就好像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至亲会落得何种下场。 她只想要挥动长刀，释放心中的野兽。 “我就说你是我的同类！”“ “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你只是想要杀戮！” “这个世界给了你也只会被你毁掉，还不如遭受我的蒙荫！” 它也开始兴奋了。 多么完美的子嗣啊…… 只要能够把她变成自己的子嗣，自己不就可以走得更远了吗？ 这样想着，“母体”不再留手，而是不停地鼓动着身躯，向外输送血液。 几根细细的肉条蓦地膨胀了起来，朝着边溪云处突袭。 唰唰！ 边溪云反手砍断肉条，但肉条层出不穷。 每当有一根肉条被她拦腰斩断，就会有十根肉条腾空而起，如箭矢般迅猛飞来。 她砍得越快，身边的肉条越多。 直至某一个瞬间，边溪云终于被肉条团团包围，裹成了新的肉球。 “就是这样，你很快就能变成我的子嗣，为我奋勇前行。” “那些不懂得时间宝贵的弱小生物则会变成永不停歇的战士，为我征战宇宙！” 悬挂在空中的“母体”用力鼓动自己，发出了喜悦的响声。 虽然，从字面意义上来说，它所发出的响声无非是一些“咕叽咕叽”的肉块摩擦声。 但是，在污染因子的侵蚀之下，边溪云和纪万倾都能“听懂”它的话语。 噗嗤噗嗤！ 新的肉球里传来了菜刀切肉的动静。 “嗯唔唔唔……” “母体”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抗议，膨胀出了更多的肉条。 它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肉球，其架势恨不得直接填满整间房间，将边溪云逃脱的概率降到最小。 终于，当新的肉球足够巨大之时，“噗嗤噗嗤”的砍肉声彻底消失，再也听不到了。 “母体”欣慰地拨开肉球，向前飘动少许。 它翻滚着望向纪万倾：“失败品……一个失败品……” “但不要紧，你可以变成它的养料，让它免受饥饿之苦。” “你知道的……新生儿总是很饿……你也曾体验过那份饥饿。” 它轻轻垂下一根肉条，耷拉在纪万倾的肩上。 纪万倾身体颤抖，抬眸望向“母体”。 在他的手中，一枚小巧的炸.弹也在颤抖，和他频率同调。 细细的肉条卷曲探出，伸向启动的炸.弹。 “母体”尖细低语：“你不会想要这么做的，你是我的孩子……” 它话锋一转：“哪怕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也不会想要伤害她的。” “你们曾是朋友，不是吗？” “哦，我还品尝到了一些更加特殊的滋味。” “母体”浮在空中，发出了咂舌的声响。 它津津有味地尝了一会儿纪万倾的情绪，愉悦地鼓动起来：“一份求而不得的爱。” “出于好奇，出于欣赏，也出于来自同类的吸引。” “是什么让你隐蔽行动？” “是因为这样做更加刺激吗？去拥有一份亵渎的、不可公开的感情？” “母体”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它的肉条已经探进纪万倾的掌中，卷住了滚来滚去的炸.弹。 这颗炸.弹还没有彻底启动。 或者说，至少，它还有一次停下来的机会。 柔软的肉条缠绕着纪万倾的手臂，“母体”诱人低语：“在你们的世界中，你永远不可能实现梦想。” “你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假如世界由我来掌控的话……”“没有人会对此提出异议。” “你们可以永生永世地呆在一起，享受着无尽的狂欢。” 纪万倾喉结滚动，眼眸微微一闪。 他的手指稍稍变松了一些。 “母体”欣慰开口：“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假如你愿意帮我繁衍子嗣的话，这件事情还能发生得更快一些。” 它伸手去掏纪万倾的炸.弹。 纪万倾手指一合，突然按下开关。 炸.弹“滴滴滴”地叫了起来。 “母体”震怒：“愚蠢的人类，你只会炸死你自己！” “我和她都是不死的，炸.弹对我们没用！” 纪万倾“哈哈”笑了几声，很快又没了声息。 他还没从污染的影响中脱出。 不过，假如只是一些轻微摆动…… 纪万倾手臂绷紧，向前一甩。 启动了的炸.弹“咕噜噜”地滚向前方。 一根肉条拦下炸.弹，将它举在空中。 愤怒的意识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你以为光靠一枚炸.弹就能杀死我？” “假如我那么容易被杀死的话……又怎么会被丢来这里呢？” “意识是不死的，而我正是意识的象征！……” 轰！ 就在它说话之时，炸.弹猛地炸开，溅出了一团烟雾。 淅淅索索的血肉从空中落下，掉到了黏糊糊的地上。 挂在空中的“肉球”失去了一小半的身体，但它确实没死，还在一鼓一鼓地呼吸。 正如“母体”所言，它是意识的象征，它不会因为□□的伤害而死去。 只是，这一回，渐渐的，“母体”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响了。 它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它死了。 它真的死了！ 浓郁到无法言说的狂喜从纪万倾的脑海里猛地浮出，再也压不下去。 一切的计划都是那么的顺利…… 除了他也快死了。 纪万倾躺在地上，眨动了一下染血的睫翼，安然闭上双眼。 在爆炸的余波之中，他的右手、右臂和两条大腿齐齐飞上天空，消失在了视网膜中。 人类的躯壳确实脆弱，脆弱到无法反抗。 好在，曾经喝下新版基因改良药剂的他也不能算是完全的人类…… 这份亵渎的污染至少让他不至于当场死亡。 纪万倾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任凭寒意驱逐着自己的意识。 如死一般寂静的黑暗缓缓降临人间。 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份印象，便是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那么容易死吗？” 边溪云抹去脸上的鲜血，弯腰看向下方。 …… 几分钟前。 当纪万倾的炸.弹于地面爆炸之时，“母体”的意识曾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让边溪云找到了机会。 正如“母体”所言，它是意识的象征。 因此，谁能夺走这份意识，谁就能变成下一个“母体”—— “母体”确实不死，但它可以换人来当。 被肉条层层包裹的边溪云觉得，比起现在的这个“肉球”，还是自己更加合适。 反正总要有人来当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她的优势得天独厚： 首先，她意志超群，不会被轻易夺舍。 其次，她躯壳够硬，能抗得住污染的侵蚀。 然后，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也不在意自己是谁。 最后……她的基因与“母体”相似，一起共享了许多片段。 这也就意味着： 边溪云不但是一件人造武器，更是一件人造容器。 又或者，她也可以这么认为： 打从一开始起，她的父母就是奔着“由她来代替''''母体''''”这个念头而来的。 想想也是，既然连科技水平更高的文明都只能驱逐“母体”，而无法将“母体”杀死。 像她们这种科技水平较低的文明又能有什么办法来对付“母体”呢？ 边溪云闭上双眼，接收着“母体”的记忆。 一波又一波的癫狂思绪冲击着她的心灵，诱惑着她的前行。 只要轻轻抬手，就可以掌控世界。 只要心念一转，就可以污染人类。 现在，全世界的污染因子都得听她指挥。 甚至，就连那些恶心吧啦的肉块们也为她所有，可以随意驱使。 自从接管了“母体”的意识之后，边溪云的整个世界都不太一样了。 假如说，之前的她还只能算是一名极为优秀的BUG级玩家，那么，现在的她便已经成为了“规则”的本身。 她可以随意搓揉这个世界，将它捏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只要不被那种特别高级的文明抓住，我能为所欲为。” 边溪云退出回忆，望向地板上的人类。 这位名叫“纪万倾”的人类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他所损失的躯干和血液实在太多，又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合理的治疗，自然没有幸存的可能。 所以，要救他吗？ 来自“母体”的记忆告诉她，他只是一个“失败品”，不值得费力挽救。 但是，来自本体的记忆却告诉她…… 他死于一次牺牲。 一次对全人类——当然也包括了她——的牺牲。 【正文完】 第123章 微腥的空气凝固在血红色的房间里, 闻起来似乎有些香甜。 “早些时候，和''''母体''''争夺控制权”的记忆依旧回荡在边溪云的大脑深处，让她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那些来自更高维度生命的斑斓意识,并没有随着“母体”的死去而沉寂下来。 它们正在边溪云的血管中奔流不息,将每一滴意识传送到每一条神经之中。 在某些时刻，边溪云甚至觉得： 死去的并非是“母体”, 而是其本身。 但又在某些时刻, 当这些来自“母体”的意识被她的意识短暂压制之时, 她又会觉得： 死去的确实是“母体”，她最终还是活下来了, 呼吸的感觉真好。 宝贵的时间, 就在两者意识互相交锋的过程中，一点一滴地消散。 边溪云努力回忆过去，回忆爷爷奶奶的小屋, 回忆初见飞船时的震惊, 回忆小楼老师的橙色冲锋衣…… 回忆着她在星际世界中认识的每一张脸庞,吃过的每一样食物，看见的每一处风景。 她通过回忆来抵御“母体”残存意识的不断冲击,保留着自己身为人类的根本——那颗跳动的心脏,那抹起伏的情绪，那些美好的欲.望。 不知不觉中, 边溪云的眼眶缀满了液体，让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再清晰。 她的泪水无声滴落在头盔内部,顺着冰凉的金属一路下滑,坠到皮肤之上。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 如果她失败了, 如果她被“母体”的意识困在此处，再也无法离开。 那么,在那个广阔无垠的星空之中，将会有人多少人为她昼夜哭泣，为她辗转反侧？ 仅是稍稍一想，便能感受到那份自心底而生的彻骨绝望。 只是，这还不够。 光靠这些负面情绪所引发的“责任感”，并不足以让边溪云坚持其身为人类的根本。 她还需要一些更加快乐的东西，一些更加正面的情绪，一些只有人类才能体验到的极致幸福。 比如……某些较为原始的生.理.冲.动。 这是调动体内激.素的不二之选。 假如有的选的话，边溪云认为： 调动这些激.素最佳方法无非是吃一顿大餐，泡一次热水澡，或是和朋友们抵.足.同.眠，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长谈。 可惜，这些行为在当前的处境之下，都是天方夜谭。 她既没有好吃的食物，也没有泡澡的热水，更没有能够聊天的朋友。 除她之外，同样身处这间房间的唯一活人堪称奄奄一息。 别说是“聊天”了，就连喘气都有些费劲，眼瞅着就要死了…… “治疗针能让人长出一条手臂吗？” “我记得好像不能。” 边溪云半蹲了下来，拨开了纪万倾的发丝。 湿漉漉的发丝触手冰凉，也不知道是沾上了粘.液，还是沾上了鲜血。 他双眼失焦，肤色苍白，反而更加衬得黑睫浓密，诱人心弦。 边溪云早就知道纪万倾长得好看，却不知道他长得那么好看。 事实上，这也是她第一次在那么近的距离上观察纪万倾的长相。 和尚且稚嫩的纪百连不同，纪万倾的骨骼早已发育成熟，透出了立体的五官。 他的五官不算粗旷，也不算阴柔，刚好是那种“夹杂着一丝脆弱的精致长相”。 在平日里说话时，纪万倾会下意识地表现出一种强装亲和的成功者姿态。 因此，他的这份“精致”就被他的气场冲淡了不少，反而显得高不可攀。 至于现在嘛…… 边溪云伸手拍了拍纪万倾的脸庞。 纪万倾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茫然地望向前方。 早些时候的爆炸不但摧毁了他的四肢，更摧毁了他的衣物。 在宛若破布条的衣服下面，是纪万倾锻炼得当的肌肉。 边溪云滑过这些凹凸不平的山峦，最终停顿在一个巨大的伤口前方。 “……算了。” “这伤得也太重了，我又不是变.态。” 边溪云起身走向房间的另一头，捞起了飞走的肢体。 她把肢体拼回纪万倾的身上，仔细缝合，又取出治疗针，给他扎了一针。 蓝莹莹的液体匀速注.入，没过多久，纪万倾的唇色便不再苍白，微微泛起血色。 浓黑的睫翼轻颤几下，很快向上挑起。 纪万倾撑着地板想坐起来。 “啊！” 无力的肌肉让他手臂一软，重新摔了回去。 边溪云蹲在一旁，无比清晰地瞧见： 一丝恼羞成怒的情绪从纪万倾的眼眸中“咻”地滑过，没几秒钟后，就换成了那副温柔得体的笑容。 “咳咳！”纪万倾咳嗽了几声，虚弱但坚定地说道：“我们成功了。” 边溪云道：“还没有。” 她低下头，让纪万倾观察自己的眼眸。 一些冰冷的东西正在其中生.根.发.芽。 纪万倾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捂着抽痛的伤口说道：“至少你过去是人，现在是人。” “我有理由相信你未来也会是人。” 边溪云道：“很快就不是了。” 她的目光在纪万倾的喉.结上流连一瞬，厚着脸皮伸出右手。 纪万倾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退势，不自然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边溪云没有停：“想要保存人类的本能，就要体验人类的快乐。” “我试过了，单纯地告诉自己''''我必须做个人''''没有太大的用处。” “我的责任心还不足以抵抗这份诱惑。” 她一路下滑，检查着每一处伤口。 “康复能力不错。” “我记得，普通人用治疗针的话，需要大半天才能修复完毕。” “而你，这才过了多久？” 纪万倾喉结滚动：“几分钟。” “嘶啊……” 他的肌肉一抽。 边溪云失望收手：“还没有愈合啊。” “我们最好再多等一会儿。” 她一屁股坐回原处，百无聊赖地观察四周。 纪万倾仰面躺在地上，斜眼瞥她：“你确定要在这里？” 边溪云无所谓地点头：“越快越好。” 纪万倾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你不在乎吗？我是说，对一个陌生人这样做。” 边溪云垂眸看他：“陌生人？” 纪万倾不自然地抿了嘴唇，低声说道：“我们确实没怎么聊过，不是吗？” “更何况你还年轻……” 边溪云挑起眉毛：“世界都要完蛋了你还在乎这些？” “放心好了，我早就成年了。” 纪万倾轻咳一声：“我知道你成年了，我是说……”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免得日后后悔。” “……你这人怎么那么啰嗦。”边溪云嘴角抽搐，“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一些什么？” “至于这些八卦——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 “这儿又没有别人。” 说话间，她又检查了一下纪万倾的伤势。 “不错，恢复得很快。” “看不出来啊，你的肌肉还挺齐全。” 边溪云按住乱动的纪万倾，小心翼翼地凑近过去。 她目光闪烁：“如果后悔的话早点开口。” “虽然这是最安全的方法，却也并非是唯一的方法……” 回应她的是一串颇为克制的低笑与一抹灼热的温度。 在边溪云“等等！你没发烧吧？怎么会那么烫？”的困惑之中，纪万倾对他新接上的手臂进行了一些康复训练。 事实证明，被“母体”和新版基因改良药剂改造过的身体果然十分结实。 而其强大的意志力与充沛的探索精神亦提供了不错的体验。 一个小时之后，边溪云开始觉得： 纪万倾早些时候的委婉拒绝只是一种“礼貌行为”。 他其实并不介意此事，相反还十分热衷。 两个小时后，边溪云已经将纪万倾的伤势抛到了九霄云外，单纯地享受了起来。 三个小时后，边溪云觉得今天的康复训练已经足够了。 她按住了蠢蠢欲动的纪万倾：“差不多了，先回飞船上再说。” 纪万倾声音低沉：“你不快乐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配合地松开了双手，拍去了布条的碎片。 在三个小时的治疗之后，他的伤口已然愈合，只剩下了一条淡粉色的嫩.肉。 这些嫩.肉将在数个小时后恢复正常，因此无需多虑。 边溪云神色警醒，小心环顾四周：“不，我只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我们最好快些离开！” 伴随着人.性的回归，她对于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哪怕是一些小小的波动，都会被她的意识捕捉。 这也就意味着，来自于“母体”的残存意识正在节节溃败，被迫退居二线。 她即将掌控所有！ “我的计划果然有用。”边溪云欣喜若狂，快步向外走去，“按照我的估算，只要再来一次，就可以彻底解决烦恼。” “是吗？”纪万倾从不知道哪里扯出了一张床单，裹住了关键位置。 边溪云兴奋点头：“不要小看我的意志力！区区''''母体''''，轻松拿下。” “好了，废话少说，赶紧离开！” “这艘星舰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些克我。” 诡异的虚弱与恐惧感从心中油然而生，让她不愿离开。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 在疑神疑鬼的前进中，边溪云似乎明白了“母体”从不离开星舰的原因—— 它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久到无法离开星舰。 身为夺舍了“母体”意识的自己，在这艘超级星舰的眼中，亦是下一个“母体”。 因此，它也在对自己释放影响，想要让自己留在其中，成为新的“囚徒”。 “我绝不可能留下！” 边溪云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朝着前方跑去。 她一路砸碎了无数墙壁与大门，似利剑般直冲地表。 终于！ 最后一面墙壁也在她的重锤之下轰然倒塌。 边溪云喘着粗气，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 在她的身后，是来自先进文明的超级星舰，若有似无地想要将她留下； 在她的身前，是缀满闪烁星尘的浩瀚宇宙，但没有任何一艘飞船经过。 不知道是处于何种缘故，原本环绕着超级星舰的密集飞船们忽然集体消失，散得一干二净。 就连她们开到此处的那艘小型双人巡逻舰，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霎时间，边溪云的脑中空白一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身后，纪万倾扶着墙壁，也探头看了一眼洞外。 他无奈叹气：“我们的船没了。” 边溪云的脸色非常难看：“信号也被屏蔽了，说明巡逻舰距离我们很远。” 由于距离太远，因此，边溪云二人和飞船的联络是依靠巡逻舰上的信号放大器来进行的。 在没了巡逻舰的情况下，想要联系远在天边的飞船，几乎是无稽之谈。 更糟糕的是，边溪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 来自超级星舰的影响正在飞速增长。 一种莫名的恐惧让她不愿离开这里，就连想想都觉得难受。 她犹豫不决地回头看了一眼船舱，低声说道：“要不，我们就留下来吧。” “这里的设施还很完备，我们可以活得很好。” 纪万倾危险地眯起双眸。 他的目光在边溪云的脖颈上转来转去，似乎是在考虑下手的位置。 半晌之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就留下来吧。” 边溪云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想要折返，却察觉到： 有一股十分强劲的斥力从背后猛得吹过。 她下意识地抓住墙壁，扭头向后望去—— 那是一艘非常眼熟的、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飞船！ “这是我们的船！” 紧接着，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手臂上传来。 边溪云吃惊地发现纪万倾举起武器，给自己来了一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决定复仇的方式，纪万倾就又十分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下了星舰。 “抓住她！” 大概是这个口型。 恍恍惚惚间，边溪云原地转了几圈，随后被飞船上的伸缩爪抓了个正着。 她渐渐恢复清醒——这是因为她距离超级星舰已经足够远了。 “糟了！纪万倾！” 边溪云用力蹬向船壁，跳进了飞船内部。 她飞快地冲进驾驶舱：“纪百连，谢成阁，你们都醒着吗？” “快点和超级星舰接舷！” “要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 普通的飞船无法抵御污染因子的侵蚀，但如今的污染因子皆归边溪云管辖。 她飞速驱散了周遭的污染因子，指挥着飞船靠近。 没过多久后，站在破洞旁边，快要飘走的纪万倾便被伸缩爪抓住，捞回了飞船之中。 全员汇合，计划完成。 本不该苏醒的萧华章从不知何处钻出，驾驶着飞船冲向远方。 几个小时后，超级星舰化身黑点，消失在了大屏幕上。 边溪云手指一松，险些瘫坐在地。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沙发前方，把自己摔在上面。 她双目无神地躺了一会儿，突然指向萧华章：“他为什么醒着？” 纪百连尴尬一笑：“大家都醒着。” 边溪云的眉毛猛得扬起，怒视着纪百连的双眼。 还未等她出声，一壶热牛奶就被谢成阁推了过来，摆到了她的面前。 谢成阁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语气微妙道：“你们失踪了大半年，这件事情瞒不下去了。” 大半年吗？ 边溪云骤然瞪大双眼，险些将牛奶喷出：“我觉得我们只经历了几天！” 她不敢置信地打开随身星网：“还真的是大半年后……” “这怎么可能呢？” 时间的长短忽然失去了它的存在价值。 边溪云可以肯定，她在超级星舰中度过的时间，绝对不可能超过“一天”！ 原因很简单： 如果有大半年之久的话，纪万倾早就被饿死了，怎么可能活蹦乱跳？ 身侧，纪万倾已经换上了正常的衣服，抿了一口热茶。 他平静点头：“我也觉得我只度过了一天。” 谢成阁瞅瞅纪万倾，又瞅瞅边溪云。 他扭头望向纪百连。 纪百连摊开双手：“也许是那个大家伙的问题……” “总之，大家都活下来了，污染指数也降回了正常的区间，这分明是一件好事！” “我看见谢成阁在他的卧室里藏了一瓶香槟，我这就去把它拿出来，好好地庆祝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卧室里有香槟？！” 在谢成阁瞪得滚圆的眼眸注视下，纪百连一溜烟儿地窜进走廊，又一溜烟儿地窜了回来。 他满脸通红，气息凌乱，将一瓶香槟塞到边溪云的手中。 “开香槟吧！” 纪百连激动说道。 “为了你们的回归！” “为了你们的回归！” 萧华章也从控制台前溜了过来，眼神不住地在边溪云身上打转。 紧接着，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从门外接连响起。 任红和钟明的脑袋冒了出来，正在左顾右盼。 等到确定来者真的是边溪云之后，任红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们怎么趁我们轮班睡觉的时候偷偷庆祝？” “太过分了！” 她绕着边溪云转了一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半年不见，你的气势更可怕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其实也没那么行…… 边溪云讪笑一声。 她的余光瞥见钟明手足无措地绞了绞衣角，小声说了一句“恭喜”。 现在，真的是“全员到齐，只差香槟”了。 在众人的期盼之下，边溪云高举香槟，用力摇晃，一把扯掉了瓶塞。 “庆祝我们的成功！” 冰冷的泡沫飞溅而出，淋向在场的众人。 热闹的欢呼与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忘却一切。 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呐喊，呼唤着美好的未来。 这不单单是边溪云一行人的胜利，更是全人类的胜利。 在无数人的接力之下，边溪云攀上高台，敲响了胜利的锣鼓。 自此，污染控制，危机终结。 那个可怖而又绝望的未来，已然被边溪云亲手碾碎，再也不见人间！ 【正文完】 【预收计划&番外安排&完结感言详见作者有话】 【未提及的部分将在番外中补充，包含“星际联赛冠军颁奖典礼”“边溪云装修房产&与家人团聚”“和同伴们的幸福日常”“关于超级星舰的未来处理情况”等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