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我始乱终弃的恩客是太子》 第172章 这家迟早得完 现在最慌的莫过于乔若安和沈贵妃等人。 三皇子如乔若安所料,很快来到侯府。 这次他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见沈知州或者乔若安,而是唤来两位要反了天的表妹。 沈鸢和沈幼芙站在面色阴沉的谢怀璟面前,面面相觑几下后,都垂下头不敢开口说话。 明明外面阳光明媚,硬生生被表哥的臭脸给熏暗了几分。院子里的虫鸣鸟叫都被他吓停了。 谢怀璟意识到自己吓着她们了,整理一番表情后,露出一抹冷笑:“你们都认识那位周公子啊。别怕,说说看,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说罢,他还是觉得自己心情实在太差,声音冷冰冰。不由得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两位表妹确实都知道,可这跟表哥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科举舞弊的事跟表哥有关,二人内心一阵好奇加疑惑。 “表哥,我那晚去书斋找玉佩,发现周公子走了。书斋还出了盗贼。”沈幼芙表情很单纯。 “表哥,我知道他是江州老乡。看他落榜了,就让他帮我打理书斋。他怎么了?”沈鸢神色很无辜。 谢怀璟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扫过二人。没道理这两人吃里扒外啊。 虽然心梗,还是厉声提醒:“以后你们行事都要以沈家为重,多为沈家利益着想,少管闲事。” 二人乖乖点头,心中更加疑惑。却又不敢多问。 沈鸢准备待会儿去书房偷听。沈幼芙心想一定要去问问娘。 沈鸢再次来到书房看蚂蚁搬家时,听到的内容令她心惊胆战。 上次冯太守的事她听得断断续续云里雾里,可这次她听得明明白白。 沈知州知道三皇子临时借故调动刑部人手,大晚上到处搜人。 “孟惊鸿的事,是不是与你们有关。”沈知州问得咬牙切齿,眉间和胸口都在压抑着怒气。 三皇子眸光闪了闪,声音故作平静:“孟惊鸿是乔姨娘的大侄儿,他的事当然和咱们有关。亲事成不了就算了,你别再继续找乔家麻烦。” “殿下,你知道臣不是这个意思。”沈知州目光如锋,语气咄咄逼人。 顾恒今私下在为沈贵妃做事,他对此心里有数。 三皇子别开目光,没有开口。 他此刻在心中腹诽。在他看来,这乱七八糟的祸事,都是由于舅舅沈知州不能和乔姨娘相亲相爱导致的。 若是一家子和和美美,乔姨娘哪会如此心有不甘,阴差阳错挑起一堆麻烦。沈知州也不会因为夏千雪的事怀恨在心,早就心甘情愿帮他和贵妃做事。 想到此,他对沈鸢都生出几分怨。这表妹若是没回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他暗暗深呼吸,压抑心中的烦闷。最后长呼出一口气:“舅舅,这件事情,必须就此打住。若是牵连沈家和我,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沈知州脑子里冒出三个字:又来了! 他紧紧闭了闭眼,手握成拳,指节用力紧绷。 再放开后,声音有股慑人的坚决:“殿下,臣能容忍一次,不代表能次次容忍。科举舞弊这种大事若真是你们做下的,臣今后绝不再管贵妃娘娘的任何事。” “舅舅,我们是一家人。哪能说不管就不管。”谢怀璟厉声道。 沈知州气得想掀桌子:“再这样下去,这家迟早得完。” 他心里还想说,就你们这样的若是大权在握,这天下也得完。可惜不能说出口。 谢怀璟再次觉得这舅舅迂腐。此刻只能安慰道:“舅舅,你别着急。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干这种事。只是现在受牵连的毕竟都是咱们的人。” 沈知州微眯着眸子,对此话深表怀疑。 两人又说了几句,依旧话不投机半句多,谈话俨然进行不下去。 谢怀璟离开前,沈知州特意厉声嘱咐:“阿鸢的婚事我会作主,你们都别掺和。” 谢怀璟蹙眉抿了抿唇,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离开时见到沈鸢在院子里绣香囊,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他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沈鸢察觉到三皇子的目光,那种明明没有锋芒毕露,可却仿佛淬了毒一般的蛇蝎感,让她很不舒服。 而且刚才偷听到的话也令她很不安,突然好想见到砚之。 她不禁怀疑砚之以后真的会放过自己吗。 沈家若真做了那些事,他会不会把自己赚的银子全没收了啊。这真是太可怕了。 一向随遇而安,不理侯府大事的沈鸢开始犯愁,咱们这一家子还有救吗? 她胡思乱想一番后,得出一个终极结论:还是得哄好砚之啊。他若赢了,一定要让他放过自己和爹。 沈知州看到女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针都快扎到手了。 急忙走过去唤道:“阿鸢,三殿下同你说了什么都别理,以后能避开他就避开吧。” 沈知州说得很忧心,在她身旁坐下,叹了口气,眉宇间有股化不开的愁。 沈鸢现在比以前懂得多,有点了解爹在愁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绣帕,抓住老爹的手臂,冷不丁地问道:“爹,除了表哥,咱们家就不能有别的选择吗?” 沈知州神色一顿,惊诧地看向她。 沈鸢当即觉得自己一时冲动,问得不妥。 她垂下头,感觉这事好难。她对表哥没多少好感,她看得出幼芙妹妹也和她一样。 事实上,此刻沈幼芙也在跟尹惜柔说起此事。 尹惜柔虽然是个透明人,可对诸多事情看得很清楚。她没有多说,微敛着眸子,神色凝重,似是在细细思索斟酌。 最后只劝诫女儿:“你千万别多事,咱们谁都惹不起。注意提防乔姨娘和贵妃姑母。以后你的婚事多半会被她们拿捏,不过娘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而沈知州这会儿听沈鸢这么一说,还真想了想。确实没啥好选择,天然上了一条贼船。 但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认为阿鸢的婚事得提上日程。以后哪怕沈家出事,也别让她受牵连。 于是沈知州笑着提到:“阿鸢,你别担心这些。你去书院上学后,可以瞧瞧有没有心仪的公子。” 沈鸢一听这话,又想起砚之。 她灵机一动,抱着沈知州手臂撒娇:“爹,上次太子殿下的人救了我,我们是不是该去东宫道谢啊。我还没去过东宫呢,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第173章 女为悦己者容 沈知州看她满是兴奋期待的模样,无奈笑道:“东宫可不是你想逛就能逛的。你爹我去过东宫那么多趟,也就上次太子一时兴起领着我逛了一小处庭院。不过太子殿下对你有恩,是该去道谢。” 说罢他忧心地叹了口气,这次的事也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孟惊鸿前几天还顶着探花郎的头衔,厚颜无耻想娶阿鸢。如今却成了罪该万死的刀下亡魂,还是死在自己亲爹手里。 只感慨自作孽不可活。大厦将倾之时,正如这般摧枯拉朽,他没那个能耐力挽狂澜。 沈鸢没在意这些,能去就行,一溜烟地奔回院子:“那爹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裳。” 沈知州忙抬手唤道:“你难道现在就去,太子不是你说见就立刻能见的。唉,你别跑啊……” 人已经拐过墙角,不见踪影。 沈知州等了半晌后,女儿重新出现在自己跟前。他看着眼前娇艳明媚的美女眼皮直跳。 沈鸢不仅换了一身明艳的青绿色绣荷花长裙,头戴太子上次送她的玉簪,还略施粉黛。 本就生得肤如凝脂,柳眉弯弯如远山含黛,小小的嘴唇点染得娇艳红润,脸颊透出淡淡粉色,衬得清澈的眸子潋滟勾人。 浅浅一笑,媚而不俗。 沈知州眨了眨眼睛,这是去东宫,不是去选秀,你干啥呢! “爹,好看不。”还妖娆地转了个圈,裙角飞舞,宛若一个荷花仙子。 沈知州扶额:“好看……走吧走吧。” 边走边嘱咐:“阿鸢啊,虽说去东宫是该注意礼仪,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咱们没提前打过招呼,太子现在不一定有空。就算有空,也没心思搭理咱们。唉,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 先给她点心理准备,省得待会儿惊觉这辈子也别指望参观东宫。 然而沈侯爷很快就发现自己肤浅了。 东宫的侍卫还没等他开口就恭恭敬敬过来主动招呼:“沈侯爷,沈大小姐,快里面请。” 将他们带到客厅,不仅上了热茶,丫鬟还给沈鸢端来几碟点心,正巧都是她爱吃的。 “沈侯爷,沈大小姐请慢用,殿下很快就到。” 沈鸢一点不客气,像在自己家里一般,开心地吃起来。 沈知州看了眼周围,角落里居然还放了香炉。 青烟袅袅,给以往清冷的客厅平添几分雅致。 以前没见太子有这习惯啊。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递过帖子。或者最近发生过什么事,太子有求于他? 他开玩笑地问了一句:“点心都有了,能再加点美酒吗?” 丫鬟恭敬回道:“侯爷稍等,奴婢这就去取。” 说罢便转身,仿佛他在侯府吩咐下人。 沈知州赶紧摆摆手:“不用了……” “咦,这里竟然有话本。还有《博物志》。哇!还有《灵枢》和《素问》两本医书。” 沈鸢不知何时走到窗前的桌案,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 话本还是最近新出的流行故事。 于是她嘴上叼着点心,津津有味接着翻。 “阿鸢,你别乱动东西,这里是东宫。”沈知州皱眉,沉声喝止她。 沈鸢不以为意,砚之才不会这么小气。而且这些说不定就是给我准备的。 “爹,你的书房都没有这两本医书呢。” 沈鸢抱着书爱不释手,心里寻思怎么哄哄砚之,把书拿走。 “这两本奇书是孤偶然得来,沈大小姐若是喜欢可以借去看看。” 熟悉的低磁声音传来,不用看都能听出他在笑。 果然一转眼,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仿佛映着万千星辰,嘴角洋溢着温柔的浅笑。 身姿修长挺拔,墨发如瀑,身上坠感十足的锦衣衬得他矜贵俊美。站在门口背对着阳光,看起来气质显得格外温和沉静。 沈鸢愣了愣,他今天怎么更好看了。 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一样啊。 谢怀琛此刻心情很好。一路从书房走到这里,感觉路上的微风都特别温柔,轻轻拂过,像在说悄悄话。 这是阿鸢第一次主动来寻他,还打扮得这么美。其实那些书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她若是哪次来了自己正巧不在,可以看着解闷。 “阿鸢,快谢恩。”沈知州看女儿呆呆的,低声催促。怎么每次见了太子不是犯怯就是犯傻。 沈鸢回过神,抱着书乖乖行礼:“多谢殿下。” 姿势还没做好,谢怀琛摆摆手往桌边走去:“不必多礼。” 沈鸢干脆不行礼了,跟着走过去坐下。看得沈知州眼皮又开始跳。 看太子依旧态度温和,有种见鬼的感觉。 “殿下,臣这次带阿鸢来,是特地感谢殿下上次救了她......” 谢礼早就抬进来了。沈知州觉得道几句谢,日理万机的太子应该就要打发他们走。毕竟人家忙着整顿科举舞弊。 然而沈侯爷正自顾自地垂眉拱手行礼说话,后面的沈鸢一个劲儿地给谢怀琛使眼色。撅了撅嘴,斜眼往外头一瞄,示意太子她想去参观。 谢怀琛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别急。眨了眨眼示意她待会儿还有她喜欢的。 俩人暗中眉来眼去一番后,只见沈知州说完话,抬眸恭敬问道:“殿下意下如何?” 谢怀琛和沈鸢:“......”刚才最后两句咱们正好没听。 太子殿下轻咳两声,一本正经回道:“侯爷不必多礼。既然来了,不如大家一道去中庭逛逛,边走边说。” 沈知州嘴角一喜,连连点头。 这次不像上次只逛了一小块地方,太子仿佛很有兴致,同沈侯爷一起沿着回廊欣赏一旁的奇花异草; 接着走到假山和人工湖附近站了会儿,绕过几处亭台后,最后停在一处种植着好几种可以入药的花草附近。 这里设有汉白玉雕琢的石桌石凳。太子殿下总算在这里坐下了。 实则是谢怀琛见沈鸢开始研究一旁的草药,总算消停了。 刚才一直是沈鸢在眉来眼去摇头摆手的指挥要往哪儿走。 “阿鸢,不许乱动。”沈知州厉声提醒。这女儿怎么来了东宫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第175章 不得安宁 谢怀琛知道他有多年的心结未解。现在要单独见顾恒今,定然与此有关。 顾瑾修的确有话要问顾恒今。他曾经问过数次,却始终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走进大牢的时候,仔细张望了一番四周的环境,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其中一间牢房对身后的狱卒悠然笑道: “这间不错。视野好,茅草多,干燥暖和。下次我进来的时候,就给我安排这间吧。” 狱卒面色一僵,目光打量他这一身贵气,尴尬恭维:“顾公子你可别说笑。你哪是待这种地方的人啊。” 顾瑾修继续朝前走,笑得不以为然,声音戏谑:“呵,我爹现在不就待在这里嘛。” 狱卒:“……”你说什么都对! 顾瑾修大概是第一次见顾恒今如此狼狈。 身上穿着白色囚服,浑身上下遍布血迹。头发散乱,面色暗沉。 靠在墙角看似无精打采,可见到顾瑾修后,一双眸子望过来,目光炯炯,锋芒不减。 他甚至嘴角勾了勾,仿佛知道顾瑾修的来意。 狱卒已经按照吩咐退下,此刻这里只剩父子两人。说什么也没人知道。 “你是想害死整个顾家么?”顾恒今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听起来沧桑有力。 顾瑾修坐在铁栏杆外,视线与之平视,歪了歪嘴角:“害人的不是我,是你。” 顾恒今嘲讽一笑,摇了摇头:“那你走吧。” 顾瑾修没有理会他这番态度,微眯着眸子,神色透着一股疯狂的执着: “我只有一个问题,我娘当年是不是徐姨娘毒杀的。亦或者,是你和徐姨娘一起做的?” 顾恒今神色惘然,仿佛陷在久远的回忆中。他长叹一口气,知道小儿子始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他的回答一如从前:“不是早就查清楚,是那个怨恨你娘的丫鬟做的。” 顾瑾修眉心抽了抽,眼中恨意闪现,整个人处在一种很压抑的状态。 当年这名丫鬟招认后便撞柱自尽。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是徐姨娘下的毒,甚至他们母子也吃完点心后中毒。 可顾瑾修执着地认为就是徐氏干的。他自幼敏锐,早就察觉到徐氏的敌意和杀意。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这般坚信。 每次面对谢昭月的时候,他都想审问她当天到底是如何将那盒点心送到自己母亲手上。想问她能不能回忆起任何可疑之处。 但碍于皇帝的旨意,他从未曾提起。 “分明就是你和徐姨娘下的毒手!”顾瑾修眼底燃着一团怒火。紧握双拳,咬牙切齿。 顾恒今嘴角轻勾,神色透着几分看戏的意味,挑眉一问:“证据呢?瑾修啊,你因为此事一直对我们怀恨在心。可你始终没有证据,岂能胡搅蛮缠。况且,她早就不是姨娘,是爹的正妻。” “你们当年骗了我娘!”顾瑾修激动道。 顾恒今叹了口气:“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我当初以为他们母子已死……” “够了!我不信你那套说辞。不管死没死,你都会骗婚。” “你无凭无据岂能胡说?” “无凭无据”四个字,顾瑾修从小听他们说到大。 如今他听到依旧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微敛的眸子凝着一层霜。说回先前的话题: “徐姨娘曾多次想害我娘,而娘早就对她有所防范。若非点心是七公主亲手递过来,她根本不会吃。” “那并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准这毒就是七公主带来的呢?”顾恒今往前微微倾身,声音问得铿锵有力,目光如电。面色一点不露怯。 顾瑾修当即厉声反驳:“怎么可能是七公主所为?徐氏在此之前就曾试图害我娘。你对此置若罔闻,你也是帮凶。” “或许公主在宫里拿到这盒点心的时候,就已经被下毒。瑾修,还是那句话,你没有证据。这次科举舞弊的事,你也认为是我所为。可你同样没有证据。爹劝你收手吧,别害了顾家,害了你自己。” 顾恒今说得仿佛句句发自肺腑。 可顾瑾修越听越想发狂,他嘴角勾出瘆人的笑,目光偏执:“爹。有时候没有直接的证据又如何,间接的证据就足够了。” 顾恒今眉角一压,眉心抽了抽,狐疑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当年在你书房里不小心看到过什么吗?” 顾瑾修声音幽幽,勾起顾大学士长久积压于心的隐忧。他倏然抬眸,目露惊异。 “爹,你就是怀疑我记住了那篇文章,所以才想要溺死我吧?”顾瑾修依旧在笑,仿佛在说一件平常小事。 可顾恒今的说辞同当初如出一辙:“瑾修,你被人推下水的事,同样没有证据。你不能因为心有偏见就全都推到我们身上。” 顾瑾修忍不住嗤笑出声:“证据证据……说得好像你很冤?我偏要看看,这次同样没有直接证据,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说罢他便站起身,一副主意已决的姿态,不愿再多废话。 顾恒今眼底骤然闪过一丝慌乱,趴在地上往前艰难地挪了挪,着急唤道:“瑾修,你不能胡来。不能害了整个顾家,害了你自己啊。” 听到这话,顾瑾修停住脚步,没有转过头,只冷冷甩下一句:“放心,最多也就害了你和徐姨娘母子。我无所谓。” 顾瑾修多年的郁结,就是这个“没有证据”。他为此束手束脚,可心里的恨却一分不减,不得安宁。 他认为只有死到临头的时候,他们才会说出真相。 他大概是真无所谓。毕竟一出监牢,转身就去逛花楼。 这次顾瑾修特别高调,点了一群姑娘来伺候,桌上放满美酒佳肴。醉生梦死。 还跟另一位纨绔公子竞价赢得当晚的花魁,硬是让美貌的花魁陪了他一整晚。 一整晚聊天。 最后,向来一掷千金从不欠账的他,这次居然没有付钱便要走。 还醉醺醺地同花楼的人大打出手。 惊动衙门。 顾瑾修一副醉得胡言乱语的模样大喊道:“我家后院树下埋了好多金银财宝,我怎么可能没钱!” 第176章 我要掌家权 正卷入科举舞弊案的顾大学士家里埋了很多金银财宝?那不得去搜搜。 一搜一个准。真的有。 其中有的首饰珍宝竟然出自乔将军府和临安侯府。顾恒今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些。 而且衙门的人还从顾瑾修身上搜出一篇文章。 顾瑾修说他当年在顾恒今的书房看到过一篇科举考卷的原稿,对其印象深刻所以默记下来。 如今父亲卷入这样的案子,他对这篇文章颇有疑虑,才带在身上去花楼借酒消愁。 经查证,这篇文章竟然是十年前一份科举考试的答卷,而当年原稿已经因为走水失火而毁掉。怎么会在顾大学士书房被顾瑾修看到。 事情很快闹大。 顾瑾修和顾家其他人被押入大牢审问。狱卒还真按吩咐给他安排了那间牢房。 他交代自己偶然间发现家中这处财宝,并且怀疑父亲真有参与科举舞弊。 但事关重大,一怕冤枉亲爹,二因子告父倒反天罡不合礼法。他因此纠结不已,去花楼买醉解忧。 顾恒今没想到顾瑾修真会这么做。 家中后院的财宝被挖出,而这份答卷是他当年负责审阅的。 他曾一度有干完缺德事后留下一项物品做纪念的诡异嗜好。自从被过目不忘的顾瑾修不小心看到后,他才强行忍住这个毛病。 没想到多年以后,这个隐患还是爆发了。 如今小儿子一口咬定在他书房中看到原卷,他只能辩解是当年顾瑾修年纪还小记错了,那不是原稿而是抄录的。 但即便如此,也难以解释家中私藏的财物是何来路。 顾恒今现在还未招认,但皇帝几乎已经认定他参与舞弊案。 而同样的犟骨头孟云谦,仍旧一口咬定一切皆是孟惊鸿所为,他并不知情,乔家其他人更不知情。 现在临安侯府很慌。顾家挖出的财宝怎么会有侯府的东西。 接连发生大事,沈老夫人已经带着孙子赶回来。 现在侯府一家子又相聚一堂,气氛凝重,跟要办丧事似的。 怕宝贝孙子受欺负,老夫人特地让他待在院子里没过来。 舞弊的事情沈老夫人事先并不清楚,如今急得手里不停拨弄佛珠,担忧地看向沈知州和乔若安。 沈知州现在极度怀疑这事就是沈贵妃主导。不过现在急需搞清楚侯府的财物如何出现在顾家。 他冷锐的目光落到乔若安身上,等她一个解释。 “若安,怎么回事啊?”沈老夫人先着急开口问。 乔若安面色阴沉,一双眸子下面尽是乌青,看起来像三天没睡觉。 还没等她回答,沈鸢先不慌不慢地插话:“爹,祖母。我查看侯府生意的账本时,发现乔姨娘曾经挪用过大笔银钱。” 说罢便起身将几本账册给沈老夫人送过来。 沈老夫人惊讶地瞧了乔若安一眼,赶紧翻开查看,沈鸢已经将可疑的地方标注过。 没等沈老夫人发作,乔若安不咸不淡地瞟了一眼沈鸢这边,冷声对沈知州交代:“这些都是经过老夫人准许的,我这里有记录。” “什么?我不记得啊。”沈老夫人狐疑。 乔若安早有准备,同样将老夫人亲自过目并准许的单子递上。 这些被乔若安特意做过手脚,混在一些乱七八糟的开销里头。沈老夫人早就当甩手掌柜,自然没有注意。 如今一看,气得赶紧捂住胸口,额头上纹路更深,目光满是责问,声音苍老凌厉:“若安,你这……这就过分了。” 说罢把单子往桌上一拍。 她曾经也是掌家人,自然知道这些。 乔若安并无悔过之色,低眉垂眸,声音淡淡的:“我是挪用了一些给娘家。惊鸿应该正好用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要贴补娘家,该用你自己的嫁妆。若实在有困难,也该先明确知会我们一声。”沈老夫人比沈鸢还急。 乔若安噗嗤一笑,颇为嘲讽:“总之就是这样。侯爷拿着这些单子,就能同皇上解释清楚。” 这下头等大事已经解决。 不过沈知州并没有特别关注银子的事,而是微敛眸子冷声问:“乔家与顾大学士有交情吗?” 乔若安身形似乎突然晃了晃,波澜不惊的鬼面神色总算显出几分哀痛,声音变得激动:“侯爷,惊鸿死了,乔家遭遇如此祸事,你就这副态度吗?” 沈知州神色不悦:“那是他罪有应得。他妄图毁阿鸢名节以逼婚,此等行径就是个卑鄙小人。更何况科举舞弊本就是死罪。” 乔若安无话可说。但她原本算盘打得好好的,如今却事事不如意。沈知州这般态度令她怨愤丛生。 不过还没等她发作,沈鸢趁此机会欲说要事。 她先礼貌地问候一句:“乔姨娘节哀!” 听得乔若安脸色更差,看样子想送她下去跟孟惊鸿结冥婚。 沈鸢毫不在意,继续气势凛然地说自己的大事:“祖母,爹。乔姨娘打理侯府出了这么大疏漏,没道理再让她拿着掌家权。从今以后,还是我来掌家吧。” “不行!你哪里管得过来。” 一直在一旁按耐住性子没敢插嘴的沈念初实在不能忍。 沈鸢没有同她说话。只轻轻掀了掀眼皮,漠然地扫视她一眼,高傲的姿态尽显大小姐的威严,全然没有乡下土丫头的那股生怯感。 随后对着祖母,嘴角微微上扬,语调不高,并非刻意强调,却让人无法质疑反驳:“况且,让姨娘掌家,成何体统。” 乔若安脸色由青变黑,声调忍不住拔高:“这不行!”可又一时气急说不出哪里不对。疲惫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想办法。 沈老夫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眼睛眨了眨,细细打量沈鸢。 她老人家自打沈鸢回府,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个孙女。如今见这气势,好像变了个人。 眼前的沈鸢神气傲然却不傲慢,自信却不自负。身上有股淡淡的威仪,让人不能轻易忽略和拒绝她的要求。 第177章 你咋就不满意呢 她继续说道:“我把自己的嫁妆打理得井井有条,并无大的疏漏。我有这个本事掌家。” 沈鸢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不显,实则心里贼虚。打理嫁妆就够麻烦了。要不是砚之帮她,铁定得搞得一地鸡毛。 但是这会儿机会难得,先把掌家权拿到再说。不会的就继续找砚之帮忙…… 沈鸢忽然有点头疼一个问题:要是没了砚之,这日子可怎么过! 沈念初急得抓住乔若安手臂直摇头。 乔若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慌。 她此刻内心也很乱。她其实已经故意给沈鸢制造过不少麻烦。 可这个明明书都没念过的野丫头居然真有几下子。不仅没捅出大篓子,现在还趁着乔家出事的关头狮子大开口。 乔若安阴冷得仿佛淬毒的目光扫向沈鸢。只一眼,便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其中的厌恶和敌意。 她随即看向沈老夫人,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胜券在握:“阿鸢很多东西还不熟悉,顾不好府中的大小事务。尤其寒川院子里每月的开支,怕出岔子。” 这话让沈老夫人心头一紧。 “而且念初和幼芙的嫁妆总不好给她。何况,阿鸢已经到嫁人的年纪,迟早是别人家的媳妇儿。现在接手掌家权不合适。” 乔若安眼神示意沈老夫人配合她。 沈老夫人果然开始犹豫。 沈知州在一旁揉了揉眉心,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沈老夫人都要闹。 他还在思量该怎么开口,沈鸢自力更生:“祖母别担心,这些都不是问题。有不熟悉的地方,二夫人和幼芙可以帮我一起打理。咱们都是沈家的女儿,怎么都比乔姨娘吃里扒外的强。” “你胡说什么?”乔若安厉声呵斥。 沈鸢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得理不饶人,气势一定要足。 她冷冷扫了乔若安一眼,讥笑一声。姿态仿佛居高临下,声音隐隐含着一丝威严,带着质问的语气: “难道不是吗?侯府的银子,哪怕给沈家庶出的旁支,也不该拿去给你的侄儿用吧。更何况,乔家这次牵扯到科举舞弊。要是继续让乔姨娘掌家,指不定给侯府招来大祸。” 这话仿佛一棒槌敲醒沈老夫人,她猛地坐直身子,心有余悸地提醒乔若安: “对对,若安,你现在别跟将军府私下往来了。你看你偷偷摸摸周济娘家,差点把侯府拖下水。” “老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乔家出了事,我哪能不理……” 越这么说沈老夫人越不放心,摆摆手,苦口婆心:“这种事,你管不了啊。” 她还想说让乔若安将私挪的银子补上,可乔家出了这种事,这会儿开口太不近人情。 乔若安有苦难言,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得疏解,指甲掐进掌心,人仿佛要炸开。 当初是她坚持要让孟惊鸿高中进士。贵妃当时就说这样做太冒险。如今一个不小心,出这么多岔子。 现在还不能随便说出来。若是把侯府拖下水,大家一起完蛋,情况只会更糟。 “所以还是把掌家权交给我吧。二夫人和幼芙可以帮我一起管理。” 沈鸢适时给出结论。担心沈老夫人再出幺蛾子,同样没有在私挪银子这事上刻意为难乔姨娘。只顺带冲尹惜柔和沈幼芙笑了笑。 尹惜柔母女都恭恭敬敬表示会遵从大家的决议。 沈老夫人在大是大非面前竟然十分清醒,担心乔姨娘只顾着娘家,于是同意了。 还颇有耐心头头是道地安慰乔若安:“阿鸢说的有理。你嫁进侯府,就该一切为侯府着想。以后阿鸢出嫁,寒川独当一面后,你也就好了。” 语气特意强调最后一句,让乔若安别动气。侯府以后不还是寒川的。 乔若安知道是这个理,只要有寒川在,一切都会是她的。所谓媳妇熬成婆。 但越想越憋屈。 她神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出嫁多年受夫君冷落,小姑子图的是她娘家势力,婆婆只心疼孙子。 谁曾想过她心里的苦?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眉眼含恨,丝丝哽咽的声音满是哀怒:“我是嫁进侯府,可侯府是怎么待我的?我为侯府操劳多年,如今乔家出事,你们竟这般对我?” 沈念初在一旁直哭着点头。 沈老夫人听了,有那么点心虚。 可沈鸢首当其冲对此不服:“乔姨娘,你们这些年在侯府锦衣玉食,比我和我娘过得好多了,有什么可抱怨的?况且,我拿了掌家权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开销。” 沈鸢觉得自己说的是大实话啊。 这乔姨娘天天怨天尤人,明明日子过得好好的,可总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自己在侯府过得可开心了。多么美滋滋的日子,你咋就不满意呢? 是饭不够香吗,还是衣裳不够漂亮。 你若实在过得不好,早些离开便是。相信爹不会拦着你。你娘家是将军府,又不是离了侯府没靠山。 这世上有的人就是这样想不开。总觉得这不好那不好,全天下都欠了她。 乔若安想反驳沈鸢,还不是因为你回来了才闹出这么多事。要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你,老娘早把你杀了。 可这话又不能当着沈知州说。 总之不管乔姨娘有多怨,沈知州也觉得是这个理,侯府这些年从未亏待过她啊。甚至让她以妾的身份行主母之权多年。 这次沈老夫人没有闹腾,沈侯爷觉得心情甚好:“就这样吧,让阿鸢来掌家。开销用度照以前的惯例来,不会刻意亏待谁。” 于是沈鸢更开心,乔姨娘更怨。 恶性循环。 办好这事的沈鸢心情愉悦地带着书和玉佩往东宫去,心里纳闷砚之为啥这几天都没主动找她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砚之认定侯府和舞弊案有关,对她有意见。 她突然心里开始紧张。 等到了东宫后,不用去前厅,丫鬟径直将她领到书房附近便退下了。 沈鸢停在离书房十数丈远处,犹豫着没有进。 第178章 不该有误会 她明白书房不是自己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尤其这里还是东宫。 在侯府里,爹给她随时可以找他的特权。即便如此,她每次去书房附近时都得小心翼翼。 一旦撞见有人和爹密谈,虽然爹不说什么,但对方会对她十分警惕。 如今眼前就是东宫书房,里面必然有重要机密。 砚之真的同意让她直接进这里吗? 聪明绝顶的沈鸢已经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她脑中突然想到会不会有东宫丫鬟故意算计她。 原本该在前厅或者庭院某处等着太子,而今冒然闯入书房禁地,说不定会被问罪。 或者砚之在故意考验她?毕竟顾家后院挖出侯府的东西,怀疑侯府同科举舞弊有关。 她警惕地观察周围,居然看起来一个人也没有。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偶然一声鸟鸣响起,莫名催生出一种紧张感。 沈鸢眯了眯眸子,煞有介事地思考着。觉得为了稳妥,不能冒然进去。 哪怕砚之真的允许她进,自己也不能这般不懂事。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被诬陷怀疑盗取机密呢。 于是她又静静地脚步轻轻地原路返回,边走边四处张望,像只警惕的兔子,来到庭院中的一处亭子里坐下。 卫离已经人傻了:这什么情况啊? 沈鸢觉得现在虽然看似四周无人,但绿树掩映处,红砖青瓦后,应该一直有人看着她。 正准备出声唤人,卫离主动现身,疑惑问道:“姑娘,为何不去见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鸢捋着胸前的一缕发丝,颇为端庄大方地笑道:“我可以在这里见砚之吗?” 卫离表情有点僵硬:“额……我这就去禀报殿下。” 结果谢怀琛很快就过来了。 沈鸢远远瞧见他,看得出这男人似乎心情不好,应该就是和舞弊案有关。 谢怀琛不仅看起来神色有些清冷,眉宇间还显出几分疲惫。只是见到她后,脸上瞬间绽放一抹浅笑,幽深的眸子顿显温柔之色。 声音也很柔和:“阿鸢,你喜欢这处亭子吗?” 沈鸢站起身,乖巧地点点头。 谢怀琛随即吩咐人上些茶水点心。 沈鸢很自觉地走过去挽起他的手臂,盈盈一笑,眸光潋滟,声音比平常多几分娇媚: “砚之,你快坐下,我看你脸色不佳,定是累着了,我给你推拿一番吧。” 谢怀琛突然心里一个咯噔。 多么熟悉的笑容,多么熟悉的声音。她曾经在翠云阁就是这般同自己谈情说爱。 怎么回事,这姑娘又在忽悠他。 他心里默默叹气,没有拆穿,且看看她想干什么。 顺着她的意坐下后,沈鸢绕到他身后,用心伺候起来。 谢怀琛不由得闭上眼睛。别的不说,舒服是真舒服。她手指所到之处仿佛带着一股真气,让人经脉通畅。 然后便听见沈鸢柔声细语道:“砚之,你是不是累着了,你可得好好休息呀。” 这娇滴滴的声音原该让人心尖发软,可偏偏激得谢怀琛一个激灵。 我是因为顾瑾修的事犯愁,可你到底是啥情况啊! “嗯……我还好。你陪我一起休息会儿吧。”他随口回道,坐等她接着忽悠。 沈鸢手上动作骤然停下。 她原本还在想怎么开口同砚之解释。可这男人竟然想要了。 她寻思这样也好,等他快活完,应该就不会那般计较。 朝四周望了望,脸顿时红了。从来没试过在外面白日宣淫呢。 可这里既然是他的地方,他如此要求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谢怀琛只见沈鸢突然在他身侧坐下,主动靠在他怀里,双手抱住他。抬眸娇媚一笑,脸颊已然泛着绯红。 他突然有种预感…… “砚之,你怎么突然想玩点新鲜的了。” 只见沈鸢轻咬红唇,目光往旁边的汉白玉石桌看去。蹙了蹙眉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怀琛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说话。 只听那娇滴滴的声音含笑:“试一试也不错啦......”脑袋还在他怀里蹭了蹭。 急得谢怀琛一把推开她,扶了扶额,大喘一口气缓缓。 这反应让沈鸢措手不及。怎么回事,这招从来没有失效过的。 她脑中突然闪过许多杂乱的念头。其中一个便是,万一哪天这男人不想睡自己了,厌弃她了可咋办。 这念头哪怕想想都令她窒息。 谢怀琛暗自深呼吸几下后,抬眸一看,沈鸢眼角染上薄红,澄澈的眸中透出几分怯意,神色无辜,娇软的声音有些紧张:“砚之,怎么了?” 谢怀琛无奈地又将她揽入怀中,微微叹气:“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鸢仰起头看向他,表情还是一脸无辜,目光含着委屈。 “你是需要我给你再安排点人手,还是想留着那几本医书,或者想多带几盆草药回去,还是想让我给你泄露书院的考题?” 谢怀琛一口气吐出一串,心想还有啥来着。 沈鸢第一反应就是眼睛一亮,他居然有考题? 不过立刻回过神来,自己是要给他解释大事呢。 看他似乎并没有任何责问自己的意思,沈鸢定了定心神,摇头摆手:“都不是。” “那究竟怎么了?不管有任何要求或者难处,你都说出来。” 谢怀琛神色很认真,语气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沈鸢只觉得他洞察力极强的目光仿佛看穿一切,直觉自己好像犯傻了。 可刚好赶上科举舞弊这种大事,谁能不着急啊。 她赶紧解释道:“砚之,我看你今天似乎心情不好。听说顾家后院挖出侯府的东西,我担心你为此生气。我爹已经审问过乔姨娘,是她私自挪用府中财务给娘家人。” 饶是谢怀琛也聪明绝顶,还是想了想才明白她什么意思。 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奈感。这姑娘虽已同自己两情相悦,可内心深处始终揣着不安。 他长叹一口气,神色重新变得愈加温柔,握住沈鸢双肩,郑重同她承诺:“阿鸢,不管我和你的家人之间有什么争斗,我都不会有意伤害你。你不用如此担惊受怕。” 第179章 心生愧疚 这话让沈鸢瞬间安心许多。 可如果沈家没了,自己真的能独善其身么。 她不禁紧张地抓住谢怀琛的衣袖,忧心蹙眉问:“砚之,那我爹呢?” 谢怀琛微微敛眸。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没有那么简单。沈知州能站在自己的这边再好不过,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他这副凝神思考的样子令沈鸢心里发慌。 “砚之,爹是反对科举舞弊的,他还说孟惊鸿自作孽不可活呢。” 沈鸢还想说沈知州为此同三皇子发生过争执。但她不清楚这事会不会真的同表哥和贵妃姑母有关,不敢乱说话。 谢怀琛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这些事他会筹谋好,沈知州定然也会尽力为沈家谋一条出路。所以现在他不希望沈鸢过分忧虑。 他挑起沈鸢下颚,眉间的凝重舒展开,转而神色从容,打趣般笑道:“既然你爹和我立场相同,你有机会就帮我劝劝你爹咯?” 沈鸢只觉得他说这话的嗓音低沉温和,眉眼间那股子温柔像是暖阳下的湖水,能把自己给溺毙。 溺水的脑子忍不住想要信任他,按照他说的去做。 其实在沈鸢看来,完全信任他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谁能轻易放过自己的死对头呢。 可每次和砚之待在一起的时候,这男人总让她感到很安心。 人有时候做事需要从心。沈鸢觉得多劝劝爹没啥坏处。爹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他还不一定就会听自己的呢。 于是沈鸢机灵地笑道:“我会的。我已经劝过他了。” 谢怀琛微微颔首,他只是随口说说,这姑娘心里能向着自己就好。 他继续嘱咐道:“你以后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心事直接同我讲便是。以后我们可能会面临更复杂的情况,不该因为互相猜忌生了误会。” 沈鸢连连点头,这样再好不过。 可为了稳妥,她还是趁机靠在他怀里娇声提议:“砚之,以后我来东宫见你,咱们就待在庭院或者后院的房间好不好。” 沈鸢说着便如从前一般戳弄起谢怀琛胸前的衣衫,目光随意乱瞟,心里盘算着以后若去后院,正好瞧瞧他有没有藏着什么小妾之类的。 谢怀琛觉得待哪里都无所谓,她喜欢就好。 可垂眸一看,这姑娘目光正巧落在那张汉白玉石桌上。所以她觉得这里和后院的环境做那事儿更好? 已经解开误会的太子殿下开始有点想入非非。环视一眼四周,觉得这静谧舒适的氛围好像是不错啊。 他按住那只在胸前作乱的手,声音变得有些许暗哑:“都随你。阿鸢,你在想什么?” 带着一丝喘息的尾音暗示意味十足,目光也添了几分炙热。 可沈鸢突然从他怀里坐直身,脸上的绯红早已消失不见,原本羞怯的目光变成关切: “砚之,我看你确实没有休息好,刚来见我的时候,心情似乎也有些低落。你怎么了?” 谢怀琛瞬间兴致全无,心里疑惑这姑娘到底什么情况下会想歪。咋就这么不稳定呢。 不过沈鸢问的是当前的正事。 他蹙眉叹气,眼底划过一抹忧色:“我是在担心顾瑾修。” 沈鸢这才意识到,相比于侯府需要洗清嫌疑,顾大学士一家子已经全在狱中。 她先前丝毫没有关心过顾瑾修的处境,因为在她的意识里,砚之和顾瑾修都太强了。 舞弊的事情还是砚之在查,顾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可如今一向无所不能的砚之竟然会为此事发愁,她不禁担忧问道:“所以真的是顾大学士做的吗,顾公子也不能免罪?” 谢怀琛眼中的忧色愈加深重,脸上笑意全无,整个人的气质都弥漫出几分忧郁和疲惫。 只见他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看沈鸢一副疑惑的表情,他蹙起眉心,无奈感慨道:“是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沈鸢此刻除了疑惑,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愧疚。 他上一次见砚之这般失落模样,还是在来京的路上她闹着要好聚好散那会儿。 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想到哄着砚之千万别猜忌自己和爹,全然忽视了他也会有难处。 沈鸢此刻有点自责,还有点心疼。明明早就看出他心情不好,居然没有关心他。 她此刻不禁握住谢怀琛的手,目光中尽是关切,娇软的声音透出抚慰人心的温柔:“砚之,能给我讲讲吗?我担心你们。” 这话宛若此时正轻轻拂面而过的微风,将谢怀琛心上的忧思拂去,平添几分愉悦。 他反握住她的手,嘴角轻勾:“原本顾恒今嫌疑虽大,但证据不足,他怎么受刑也不肯招认。父皇就算问罪于他,也不至于把顾家怎样。可顾瑾修故意搞了这么一出。” 沈鸢表情懵懂,没听懂,呆呆地等着他继续讲。 谢怀琛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哼笑一声:“你真以为顾恒今会把财宝埋在后院,还恰好被一身反骨的小儿子发现啊。出自侯府的首饰宝物,应该是他以前从孟惊鸿那里打赌赢的。” 这话惊呆沈鸢,瞪大双眼,舌头打结:“那他......他他自己要害死全家啊。” 谢怀琛除了叹气还是叹气:“这是他的心结。没有实质的证据,他也想给他爹和姨娘定罪。” 沈鸢咬了咬舌头,目光怯怯地看着谢怀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说!”谢怀琛眉梢微挑。 沈鸢深吸一口气,目光闪烁,略显艰难地问道:“砚之......我只是随便问问。有没有可能,他娘真不是姨娘下毒杀的啊,或者顾大学士真的没有参与舞弊。” 沈鸢觉得想报仇没什么问题,可毕竟玩得这么大,难道心里一点不虚么。 谢怀琛抿了抿唇,眉宇间透出一抹哀色:“有极小的可能。但或许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他只想让仇人被定罪,最后让他们坦白真相。” “那现在如果顾大学士一直不招认,皇上还是不会放过顾家吗?他会不会有事?”沈鸢追问道。 第180章 我会不会做错了 谢怀琛神色愈加凝重,声音仿佛也多了几分沉重感:“顾恒今定然不会招,这是满门抄斩和诛三族九族的区别。但父皇现在已经认定他有罪。” 他其实怀疑顾恒今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很可能就是沈贵妃。但他定然也不敢招出来。 谢怀琛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突然牵着沈鸢的手站起身,脸上的忧色一扫而空,笑容温和:“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尽力保他。现在你跟我出去走走吧。” 沈鸢其实还想再问问,可看出他不愿多说,而且他心情似乎变好了。她相信他有这个本事保下顾瑾修。 这会儿跟他手牵手往外走,沈鸢突然停下脚步抽回手,绞着手指,面露羞怯:“砚之,我们一起出现在外面,会不会不太好啊?” 谢怀琛也是无奈了,两人的关系哪能一直这般偷偷摸摸。现在是时候制造些动静,为以后随时可能娶她做准备。 不过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谢怀琛嗤笑一声,语气戏谑:“哦......可母后让我同穆姑娘一起出去呢,比如去赏花游湖,听戏品茶,饮酒作诗,下棋抚琴......” “不行!”方才还有些忧怯的小狐狸立刻炸毛,厉声喝止。仰起下巴仿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眉眼间透着冷意,目光隐隐散发威仪。 谢怀琛剑眉轻挑,嘴角噙着笑,目光悠悠落在她身上。正准备开口说以后只想和她一起去做这些事,让她别担心会被人看见。 只见沈鸢高冷的模样突然萎了,低眉垂眸,神色委屈,声音也从凌厉转为软软糯糯:“你别去呀。” 谢怀琛:“......”你倒是再多凶一会儿呀。 沈鸢再抬眸时,幽怨的眼睛都变得有些莹润,急得谢怀琛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我当然不会跟她去,你别着急。” 殊不知怀里的人已经嘴角偷偷勾出一抹笑,心道还是这招最管用呀,就知道砚之会心疼我。 谢怀琛继续同她解释:“若是有人问你为何会同我在一起,你就说因为我救了你,你对我心生感激便可。” 沈鸢虽然不明所以,不过乖巧点头。 然后又听他补充一句:“说的时候就做出你在翠云阁说我救了你那般模样,眼中要带着些爱慕之情。” 沈鸢觉得这话莫名其妙。啥叫“做出那般模样”?难道我做做样子,砚之能看出来。 不妙啊! 谢怀琛说是出去走走,结果真的只是走走。 两人顺路逛了两条街,然后便到了五福堂。 沈鸢这才知道谢怀琛是来找柳寻芳的。 谢怀琛这是第一次来五福堂,跟着沈柳二人进到后院。 院子不大,角落的水缸旁边种着几坛子精心打理的花草,有的开得正艳。 一只体型微胖的橘猫正在摧残其中的一盆花,柳寻芳赶紧上前两步将它抱开:“小黄,不许闹。” 旁边的一根树枝上还挂着一串香囊。 一切显得温馨又平静,看来她在这里过得还算安稳。 谢怀琛不禁想到以前的阿鸢是不是也像这般同娘亲生活在一起。 柳寻芳见太子亲自前来找她,还神色颇为郑重。三人进到房间后,赶紧主动行礼:“民女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谢怀琛见她一副但凡有吩咐,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也毫不犹豫的模样,心中很感慨,她对顾瑾修也是只当恩人对待吗。 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沈鸢主动去扶起柳寻芳:“砚之,你突然来找柳姐姐有什么事啊?” “我是想来看看你的医馆。顺道帮人传个话。” 柳寻芳一下就听懂了。 “他想见你。” 太子殿下都亲自来传话了,柳寻芳不见也得见。 于是难得的,她踏进熟悉的地牢中。 顾瑾修正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间茅草较多的牢房,头发有些乱,发丝中间还混着两根草。 听到动静后,目光悠然地朝柳寻芳看过来,没有一丝讶异,仿佛知道是她来了。 柳寻芳一见他那模样就心中感慨,人家上头有人的住牢房待遇就是不一样。 想当初她多狼狈啊。现在瞧瞧顾瑾修,连囚服都没穿,一身锦衣干干净净,除了衣裳有些褶皱,身上没有一点血迹。 神态慵懒恣意,看起来仿佛刚逛完花楼。 柳寻芳走过去坐在铁栏外,叹了口气,浅笑道:“恭喜你,终于报仇了。” 听到这句话,顾瑾修身上的气质瞬间换了调调,神色变得有些忧郁,破碎的目光仿佛透过牢笼看向久远之处,幽幽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 “柳姑娘,其实我娘真不一定是被我爹和姨娘毒杀的,但她的死怎么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这次科举舞弊也一样,应该就是我爹做的。我现在把整个顾府的人都拖下水,你说我会不会做错了?” 柳寻芳垂眸抿了抿唇,心中默默叹气。心道就知道你是找我来做心理辅导的。 顾瑾修同她谈起过很多次报仇的事,她大概了解顾家的情况。 其实在她看来,你想报仇就报了,哪那么多顾虑。 她若是顾瑾修,只会把真相告诉七公主,逼着她仔细回忆可能是谁下的毒。至于公主会不会崩溃,她才顾不得那么多。 如今她撇了撇嘴角,声音云淡风轻,可听起来总觉得有几分霸气:“你做都做了,就别想那么多。分不清对错的事情就各凭本事。” 顾瑾修一听就笑了,她活得真够洒脱。 “柳姑娘,谢谢你。我还有一个问题。” 柳寻芳只见他原本破碎的眸光突然有情丝缠绕,应付男人经验丰富的她几乎立刻知道对方要问什么。 果然,顾瑾修神色失落,声音含着几分委屈:“为什么你会看不上我呢?” 柳寻芳莫名有点想笑。 既然人家都这么认真问了,她明确地笑着回答清楚: “顾公子,你是我的恩人,我哪会看不上你。只是你值得更好的女子来配。而我早已没了谈情说爱的心,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 你或许自以为对女人很了解,殊不知我对男人的经验丰富多了。你每次眉毛一扬,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做什么。唉,没劲。” 说到最后,柳寻芳表情显得百无聊赖。 第181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顾瑾修忍不住嗤笑出声:“柳姑娘啊,我都这么惨了,说不定过几天就要死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我一番么。” 柳寻芳一个不屑的眼神甩过去:“太子殿下连我都能保下,更何况你。” “那可不一定。”他收敛笑意,眉峰一蹙,严肃道。 柳寻芳听得神色惊疑,正想问他真能严重到这种地步吗,顾瑾修却接着说: “我哪怕活着也必是戴罪之身,成为一个阶下囚,这样你觉得咱俩配吗?” 柳寻芳见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紧盯自己,知道对方问得很认真,至少此刻是很认真的。 于是她回答得那叫一个实诚,实诚得有点像个尴尬的玩笑:“唉,你看我以前都那么惨了。我就算找人搭伙混日子也想找个好点的啊。阶下囚还是算了吧。” 顾瑾修:“……”所以我怎么都不配? “而且你就算成为阶下囚,依旧是人中龙凤。顾公子,我可不信你就这么完了。” 柳寻芳觉得你是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太子呢。 顾瑾修无奈叹气,将头上那根稻草抽下来含在唇边,懒洋洋地冲她扬了扬眉。 语气很平,却若有似无地带着点不痛快:“你既然说起找人搭伙过日子,那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啊?” 见他竟然会执着于这个问题,柳寻芳觉得男人得不到的时候大多会这样。 她沉思片刻,神色三分认真七分负责的意味,声音甚至有劝慰后辈般的语重心长: “顾公子,你还是先想办法把自己从牢里捞出来吧。等你以后过尽千帆,再来与我同饮一杯如何?” 顾瑾修别开脸翻了个白眼,旋即又斜眼看向她,欠欠的语气含着一丝执着:“那你以后如果想嫁人了,想嫁个啥样的?” 柳寻芳垂眸深吸一口气。不愧是文人墨客,一个问题能翻来覆去问还不带重样的。 顾瑾修那眼神怀着好奇和期待。真的欠揍。 她破罐子破摔,望着牢房顶,学着那些才子的语气,文绉绉回道:“起码得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有钱有权听我话……” 顾瑾修看得出人家丝毫不走心,不禁嘴角扯了扯:“行了行了。柳姑娘,这次请你来,是想问问你能否帮我一个忙,陪我演出戏。”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拿在手里晃了晃,那姿态仿佛来青楼点姑娘。 柳寻芳当即应下:“能!” 啥都还没说的顾瑾修嘴角一抽,这难道是看在银票的份上? 其实哪怕不给钱,人家也会一口应下。恩人的请求必然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等顾瑾修说完要求,柳寻芳觉得这钱不要太好赚,可以去找街头的木匠给小黄定制点玩具了。 “放心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好。” 谈完事情收好银票。走人。 顾瑾修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直哀叹爱情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科举舞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若为此取消本次科举成绩,或者重新拟订三甲名单再次昭告天下,不仅对其他考生极不公平,影响也极其恶劣。 皇帝命礼部重新拟订本届科举进士名单,将周清时加了进去。他可以入朝为官,待遇等同本届一甲前三,相当于实质上还了他探花郎的地位。 现在该如何处置顾家和乔家成了摆在皇帝面前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热闹。太子,乔将军,三皇子,乃至七公主等人,都各有各的理由请求皇帝从轻发落。 皇帝这两天坐在御书房,面前就没消停过。 孟云谦是乔将军收养的烈士遗孤,其实不算乔家人,且刚一出事就自请被逐出乔家。其至今也一口咬定一切皆因孟惊鸿一时糊涂,他事先并不知情。 但即便如此,乔将军依旧来御前负荆请罪。他可不认为皇帝会轻易放过乔家和孟云谦。说不定皇帝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他了。 乔将军已经一把年纪双鬓斑白,儿女的事情还让他操碎心。他先前并不清楚孟惊鸿竟然科举舞弊。 孟云谦是当年同他出生入死的已故孟副将的遗孤。他将这孩子一手养大,视他如同亲生儿子,现在岂能不管他的死活。 如今乔将军跪在地上,言辞哀切: “皇上,孟惊鸿虽不是臣的亲孙子,可他和孟云谦都是臣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惊鸿因一时贪念犯下如此大错,臣教子无方难辞其咎。 今日臣愿意交出兵权卸甲归田。孟副将当年全家战死沙场,只留下云谦这一个遗孤。求皇上看在其身为忠烈之后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仔细思量了一番。 孟云谦毕竟只认了孟惊鸿的罪,还主动手刃亲子。看在他是忠烈之后的份上,加之乔将军愿意主动请辞,省了他不少麻烦。确实可以从轻发落。 于是皇帝最后的处置便是乔将军交出兵权,乔家元气大伤。孟云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判抄家流放,且孟家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 这直接斩了沈贵妃一条胳膊。 而顾家就更麻烦了。 顾恒今直喊冤枉,奈何小儿子顾瑾修一口咬定他爹就在后院藏了东西,还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在皇帝看来,这事儿肯定跟顾恒今脱不开干系。 他家有没有藏东西不重要,借此机会降罪即可。 身为大学士和本次科举的主审官员,做出主导舞弊的事。若不严惩,实在难以安天下寒门子弟的心。 皇帝认为顾家被判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区别只在乎要杀多少人。 为了让顾家少死点人,太子和三皇子难得立场一致来向皇帝求情。 三皇子认为顾大学士毕竟曾教授过皇子们,而且定罪的证据属实有些蹊跷,恳求皇帝饶过顾家旁支。 谢怀琛则是求皇帝放过顾瑾修。他在察觉这次科举舞弊事件后,主动带周清时来讨个公道,后来也主动举报顾家。求皇帝将功抵过饶他一命。 就连周清时也主动向皇帝请求恕顾瑾修死罪。说若非他相助,自己恐怕难有出头之日。 再三权衡后,皇帝只下令将顾府一家抄家斩首,没有殃及三族,但顾氏子弟这一代终身不得再以科举入仕。 念在顾瑾修揭露舞弊之事有功,同样将他流放。 第182章 爱情这件小事 谢怀琛对这个结果已经满意了。 只要人活着就有一切翻盘的机会。 顾瑾修在狱中得知此消息时也没多大反应,甚至还嘴里叼着茅草,有点不以为意地笑道: “砚之,给我选个好地方流放吧。说不定我在边关看着,有机会立个战功啥的,又风风光光回来呢。” 别说,谢怀琛还真这么想的。 不能科举入仕,还能走武将这条路。以后再找机会将他调回京城。 但是谢昭月不这么想。 她在御书房外候了很久才见到皇帝。 皇帝其实不想见她,知道她必然要为顾瑾修求情。 果然,谢昭月跪下就开哭。那双澄澈明亮的杏眼像极了已故的郦妃。皇帝每次见她哭都不忍心。 可这次别开眼狠心道:“顾家犯的可是重罪,他能活着已是朕从轻发落的结果。” 谢昭月抬头望着皇帝,一张白皙的小脸满是泪痕,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泪光楚楚,我见犹怜:“父皇,儿臣心悦顾瑾修,求父皇为儿臣赐婚,免去他的流放之刑吧。” 皇帝瞬间后悔让太子先行告退,心中直呼赶紧回来劝劝你妹妹啊。 “昭月,你在胡说什么,不许胡闹。”皇帝沉下脸色,深邃的眼中透着一股担忧,厉声道。 谢昭月急得声调拔高几分:“父皇,儿臣从小就心悦他,你是知道的。他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若是被流放千里之外,今生不能参加科举,一辈子不就废了嘛。儿臣求父皇赐婚!” 说罢还一个劲儿的磕头。 皇帝恨不得拿起手边的砚台扔过去砸醒她。手指捏了捏忍住了。 深吸一口气后,皇帝紧蹙着眉头摆摆手:“你先起来。” “父皇若不答应,儿臣便长跪不起。” 额头已经磕出淤青。 皇帝气得拍了拍桌案,指着谢昭月道:“你……”那双泪眼看得人没脾气。 他思索一番后,敛眸沉声道:“昭月,你就算求朕赐婚,也该问问顾瑾修是否同意。若他亲口答应做你的驸马,朕可以给你赐婚,并免了他的流放之刑。” 谢昭月面色一喜。 “你别高兴得太早,先去问问他吧。”语气意味深长。 谢昭月离了御书房,立刻往地牢去。 还带上一盒御膳房的点心。 顾瑾修丝毫不意外谢昭月会来,见到她时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只是看到她笑着将一盒点心递到跟前时,表情实在绷不住。 “顾瑾修,你是不是在地牢里都吃不到好吃的,你快尝尝。” 她顺道开心地告诉顾瑾修父皇说的话。 顾瑾修盯着眼前的点心,愈听面色愈加阴沉,紧抿薄唇,袖中拳头紧握。 他再一次忍不住想问她当年的事,可问了皇帝铁定要自己的命。还是等去送顾恒今上路的时候问问他吧。 没等谢昭月叨叨完,他猛然抬眸,目光锐利如锋,眉眼间仿佛笼着一层阴云,声音平静又艰涩:“七公主,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配不上你。” 谢昭月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眼看着又要流泪,哽咽的声音有些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这副垂泪的模样楚楚可怜,但顾瑾修眼睛都不眨,拒绝得平静又干脆:“我们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母妃以前就和你娘说过我们以后会成亲。” 谢昭月神色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她哭着质问:“是不是因为那位柳姑娘,你喜欢她吗?” 顾瑾修眼眸微垂,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我哪点比不上她,你宁愿被流放也不肯要我。你离开京城后,她难道还能跟你一起走吗?” “那是我的事。公主殿下,请回吧。你以后定能遇到比我更好的如意郎君。” 顾瑾修说罢便转过身面对墙角,一副要睡觉的样子表示送客。 谢昭月不服,可是没辙。 她又来到五福堂。 沈鸢和谢怀琛还有周清时也在这里。现在谢怀琛已经开始在外面正大光明地见沈鸢,甚至没有刻意瞒着沈知州。 周清时在医馆感谢阿叙和柳寻芳的救命之恩。而二人此刻正在后院里逗猫。 街头的木匠心灵手巧,给小黄做了一个猫爬架和一只专门逗猫的木棒。 木棒上吊着一条小木鱼,沈鸢举着木棒在小黄面前晃来晃去,玩得不亦乐乎。 “阿鸢,你以前也养猫吗?” 谢怀琛在一旁看着她,笑容宠溺。 “养呀。我和娘养了一只狸花猫和两只温顺的狗。那只狸花猫捉耗子可厉害了,邻里家的耗子都被它屠戮殆尽。那只狗……” 沈鸢说得正开心,突然想起来京路上见过的狼犬,打了个寒颤。 “狗怎么了?”谢怀琛笑问。他很想听听沈鸢以前的生活。 “狗不好!”声音气冲冲。 “……那以后咱们在宫里养只猫吧。” “就养小黄的孩子吧,我让柳姐姐给它找个伴儿。” 谢怀琛正欲说它自己会找,只见阿叙急匆匆跑进来,一脸兴奋:“来了来了,七公主来了,我花生都摆好了。” 沈鸢一听,把逗猫棒往谢怀琛怀里一扔,一溜烟地跟着阿叙跑了:“快快快。” 太子殿下面对朝他怀里一跃而起的小黄,风中凌乱。 这回没有顾瑾修在,柳寻芳被迫直面谢昭月。 想起到手的银票,她打起精神应付。 谢昭月眼睛红红的,俏丽的眉眼间布满委屈和不甘,仿佛受了欺负一般,声音很难过:“他为了你不肯娶我。宁愿被流放也不肯娶我。” 柳寻芳:“……”低下头,仿佛默认了一般。 沈鸢和阿叙看得目瞪口呆,周清时一头雾水。但都不妨碍三人的花生嗑得咔咔响。 “他就要被流放到千里之外,你难道会对他不离不弃,跟着他一起走么。他娶了我就不用被流放。他明明有大好前途,你会害了他啊。” 谢昭月说得很激动。 第183章 没那个交情 柳寻芳整理一番表情后抬起头,神色平静:“七公主,他活该。” “你说什么?”谢昭月真心为顾瑾修不值得。 柳寻芳心里在骂街,真的一个两个都需要心理辅导。 “七公主,你身份尊贵,人美心善。这天下好男人多的是,顾瑾修实在不值得你为他这般费心。光论才华,他还不及周公子呢。” 说罢她指了指一旁的周清时,吓得周清时直往沈鸢身后躲。 “论长相,他还不如你太子哥哥。”谢怀琛正要踏入前厅的脚步一顿。 “论身手,呵呵,他还不如小黄。”柳寻芳扬起下巴,得意地笑了。 众人:“……” 谢昭月见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悲愤交加。 柳寻芳接着劝:“你看就这么几个活的,就能找出比他好的。你多出去走走看看嘛,何苦就认准他呢?” 谢昭月急得要哭:“他对你一片痴心,你竟然这般说他。” 其实顾瑾修给了银票让柳寻芳假装他们两情相悦,好让谢昭月死心。 可柳寻芳看着这位公主,恨铁不成钢啊。不就那么点情情爱爱的事,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你看我都这般嫌弃他了,他还一片痴心。你没机会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公主殿下还是去看看别的男人吧。” “你……”谢昭月指了指柳寻芳,人家话说得难听可是在理。 她气得真往旁边瞟了瞟,吓得周清时躲得更远。 沈鸢纳闷你躲啥呢,考虑一下公主不行么? 谢怀琛看不下去了,主动走出来:“昭月,别无理取闹了。快回宫去吧。” 谢昭月一看哥哥在,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下来。 于是太子殿下的约会就这么结束。他先带谢昭月回宫,临走前同沈鸢说:“我很快再来见你,给你讲讲书院的考试。” 二人一走,剩下三人眼巴巴望着柳寻芳:“快说快说,啥情况啊?” 柳寻芳嘴角一撇,神神秘秘地从腰间口袋里摸出一张银票晃了晃,随即又往柜台上一拍,长叹一声:“唉,人家让我假装同他两情相悦让七公主死心。可我恨不得把公主骂醒啊。” “哦……这样啊。”阿叙顿时没了兴致,闹来闹去还是公主单相思那点事。 周清时尬笑道:“柳姑娘你也别拿我逗趣啊。” 柳寻芳秀眉一挑,笑容玩味,打趣说:“我就随口一说,你看不上公主,那看上哪家姑娘了呀?” 周清时立刻成为焦点,几双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他紧张得脸红:“这……你们别乱扯呀。我啥也没说啥也没做。” 柳寻芳“呵呵”一声,没再为难他,但那眼神儿透着股看透一切的意味。 谁都知道她刚才只是随口举个例子,可偏偏周清时自个儿要主动澄清,说明他心里有鬼嘛。定然有中意的姑娘了,而且不是公主。 沈鸢没想到那么多,脑子又转回公主的事。 她觉得皇帝出于一番好心想保护小公主,可她从小到大被这般蒙在鼓里也怪可怜的。 她走到柳寻芳身边小声问:“能不能同公主提提真相啊。不然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啥顾瑾修不接受她。” 然后凑近来,继续压低声音:“好好问问公主,说不定能得到更多下毒的线索。” 柳寻芳无奈道:“我也想告诉她呀。可你看公主这脾气能兜住事儿么。万一皇上知道了,我小命不保唉。我可不想为了他俩的爱恨情仇把命搭进去。要不你去试试?” 沈鸢摸着良心想了想,摇摇头:“那算了。我跟张三没那个交情。” 这事儿一早没说,越往后愈加开不了口。 两人正说着,难得一位稀客来了。 “大姐姐,周大哥果然在这儿啊。”沈幼芙一脸兴奋闯进来。 自打那晚周清时留下一张字条走了,她就没再见到过人。大姐姐对这事比她知道得多,这些天又老来医馆,她想来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撞见人。 “三小姐!”周清时见到沈幼芙,把手上花生一放,站姿变得端正挺拔。 脸上笑容绽放,只是脸好像更红了些。 仿佛看透一切的柳寻芳走到阿叙身边抓起一把花生。 “幼芙,你怎么来了?”沈鸢诧异。 沈幼芙眸光闪了闪:“我好奇大姐姐的医馆,过来看看。顺道问问书斋以后怎么办啊?” 目光瞧了瞧周清时:“周大哥还有东西落在书斋呢。” 周清时一脸抱歉地解释:“沈大小姐,我正准备回去继续替你经营书斋。不过我很快会有一官半职,为官后恐怕就不行了。” 沈鸢点点头:“嗯,那你回去吧。能不能替我招人啊。” “这个没问题。”他认识不少读书人。 于是沈幼芙还没来得及参观下医馆,就同周清时一起回书斋了。 正巧阿叙正在给病人看诊。沈柳二人又说回顾瑾修的事儿。 柳寻芳同沈鸢小声嘀咕:“其实我也好奇顾瑾修他娘那毒到底怎么回事。你下回同太子打听打听呗。” “那必须的!”着实好奇啊。 赶紧约太子殿下出来八卦。 谢怀琛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次要约沈鸢去游湖,连画舫都准备好了。 沈鸢这次没有和沈幼芙一起来,只有丫鬟跟着。独自走在湖边白堤上,湖畔翠柳扶风,湖水清澈见底。 放眼望去,湖面在阳光下绿如翡翠。远处的山峦绿树和近处的亭台花草倒映其中,清风拂过,五彩斑驳,摇曳多姿。 可沈鸢毫无心情欣赏,警惕地往四周张望,就怕见着客人。这可是八字不合的太合湖。 等施施然上了画舫,帘子撩开走进去,见到端坐在蒲团上的谢怀琛,心才定下来。 然后跟做贼似的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还往帘子的缝隙里仔细瞧了瞧。一点不习惯和太子光明正大在一起,偷偷摸摸更舒服是咋回事。 谢怀琛见她那做贼的模样,心中无奈又好笑,忍不住想逗逗她。 “青荷姑娘!” 沈鸢打了个激灵,赶紧转过头,双肩缩了缩。 看他那欠揍的笑,心里来了点脾气。 嘴角轻勾,眼波流转。眼神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调戏,娇声娇气:“公子,你这次带银票了吗?” 谢怀琛:“……” 真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