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古养大蛇》 1 01 森林里的光线彻底暗下来,赶路的兽人们找了个苔藓铺地的大树根停下休息。 这行人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来自猛兽部落的十几个兽人勇士,他们都有高壮如铁塔的身材,长相粗糙狂野,声如闷雷,不管从视觉还是听觉来说,都十足危险。 他们的威慑力太强,队伍里的俘虏们一路上都战战兢兢,老实得不能再老实。 这上百个俘虏是北部针叶林里几个零散小部落的兽人,基本上都是雌性,原型是松鼠、狐狸、兔子、貂、獾之类。 她们身形普遍娇小,比不得那些原型为老虎狮子豹子熊的猛兽部落兽人,被从家园里带走,也不敢抵抗逃跑,毕竟这些猛兽部落兽人不是为了杀她们,而是为了扩充部落。 “走了这么久,总算是快到了,等明晚上回到部落就能松快松快!”浑身长着黑毛的兽人坐在凸起的树根上粗声粗气地说。 比他稍矮一些的大胡子兽人在处理路上猎到的猎物,割下大块血淋淋的肉扔到火堆里烘烤,咧着嘴笑: “可不是,还能带上一个雌性回去。咱们部落雌性兽人也太少了,都不够分的!” “一个怎么够,”另一个眼如铜铃的兽人不耐烦烤肉,用手直接撕扯着生肉大嚼,朝那边挤成一团的俘虏们看去,含糊地说,“看上去那么弱,不禁玩,至少要两个。” 健壮的兽人们哄笑起来,说得更加露骨。 俘虏们对他们的话没什么反应,小部落随时面临着被吞并的危机,如果能被大部落接纳,能依附其他强壮的兽人,得到充足的食物,生活可能会比在小部落更好过一些。 这几天猛兽部落的兽人每晚都会停下来休息进食,但不会把食物分给俘虏。 俘虏们只能在赶路的间隙里从路边找一些嫩芽、掉落在地的果子、小型昆虫囫囵吃了,勉强维持体力,此时一个个都精疲力尽饥肠辘辘。 许多俘虏兽人都双眼带着渴望,闻着那边的肉香不住咽口水。 宋许坐在这群饥饿的俘虏兽人中间,抱着自己瘪瘪的肚子,迷茫地望着四周。 她知道自己叫宋许,记得自己家住在西海华庭,记得自己的学校是晋市一中,还记得早上发下来的数学试卷考了108,总之她记得自己十八年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 但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她就成为了这个森林大陆上名叫“松”的松鼠兽人。 这个“松”刚刚成年,被母亲赶出来生活,四处流浪后好不容易加入了一个只有三十几人的小部落,结果被突然出现的南方猛兽部落的兽人给捉住,目前正在前往猛兽部落的路上。 “松”的记忆很简单,没有她自己的记忆那么清晰,就像是一部长长的纪录片。 宋许没有因为突然多出的一部分模糊记忆怀疑自己到底是谁,只是对这个突然的穿越感到崩溃。 她可是马上就要高考了!!! 那边吃饱喝足的猛兽兽人闲着没事,撕了块肉走到俘虏边上找乐子。 长着狮子一样鬃毛的壮硕兽人提着肉块在俘虏们头顶上晃动:“嘿!想吃吗,来抢啊!” 蹲坐着的俘虏兽人们立刻朝上方跃起,试图抢夺,还和旁边的人争斗起来,引起了一阵阵骚乱,惹得那狮子兽人哈哈大笑。 骚乱的中心距离宋许很近,她正抱肚崩溃,被抢夺食物的兽人们踩了两脚。 宋许顿时觉得兽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们吵闹,而她只觉得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痛苦地从“罐头”中挤出去,挪开位置给他们发挥。 在人人都往前挤想抢食物的情景中,有一个往后挪的就格外显眼,那狮子兽人一眼就看到了她。 宋许现在这身体原型是松鼠,变成人形也灵巧可爱,水当当的眼睛大大的。 狮子兽人的一大特点就是喜欢欣赏美色,并且能够欣赏任何类型的美色。 狮尤还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雌性兽人,性*趣大起,粗鲁地一把拂开那些还在抢夺他手中肉块的俘虏,走到宋许身旁。 被一大块肉拍了脑袋,拍了一脸血的宋许抬起头来:“……” 狮子兽人咧嘴:“快吃,吃完跟我去那边口口。” 宋许:我*你爹。 她才刚成年,没准备好这么快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先说她不是福瑞控,就这大汉发达鬃毛上随手抹上去的油和血,纠结的毛发,还有比螺蛳粉更熏人的体味,谁忍得了? 看宋许不动,狮子兽人疑惑:“你不想吃?那现在就跟我走。” 他一只污黑带血的爪子抓住了宋许的手臂要将她提起来,宋许神情一变。 远处其他的猛兽部落兽人们在看热闹,周围的俘虏兽人们则羡慕地看着那块肉吞口水。 而宋许,她突然往地上一躺,四肢抽搐,嘴里发出yue的声音,活像突发恶疾。 她上一次用上这么精湛的演技还是在十二岁,为了阻止她爸娶后妈,在地上抽搐打滚,唬的她爸以为她犯了癫痫。 虽然那一次最终没能起到什么作用,但这一次是有用的。狮子兽人大约还没遇上过会装病的,真的被她的表现唬住了,松开了她的胳膊。 “她这是犯病了?” “她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吧,我以前也见过被毒死的。” “看上去快要死了。” 围在周围的俘虏兽人们窃窃私语,谨慎地观察同伴,狮子兽人也遗憾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宋许,将那块没送出去的肉一口吃了,拍拍屁股回到那些猛兽中间,看上去没兴致再干什么了。 这边渐渐恢复安静,不再受人关注的宋许默默停下自己的表演,躺在角落里抬手擦擦自己的口水,骂骂咧咧。 妈的,这地方不能待了。 清晨,森林中才稍微有一点光线,兽人们就纷纷爬起来准备继续赶路。狮子兽人想起昨晚上那个雌性兽人,不知道她有没有死,晃到俘虏那边瞄了一眼。 这一找,他就发现了不对。那个雌性兽人,她跑了! 就像是看到压在爪子里把玩的小动物突然跑掉的恶劣大猫,狮子不满的吼叫响彻这片森林。 “跑了?”猛兽部落的兽人们惊讶,因为他们的原型压迫,那些弱小的兽人都不敢反抗,更别说逃跑。 这一路上他们在前面领路,那些俘虏兽人们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没有一个敢掉队,这个还敢跑,倒是新鲜了。 “算了吧狮尤,一个松鼠兽人而已,在这森林里会很快被猛兽杀死吃掉的。” “不行,她敢逃跑就是在挑衅我,我一定要把她抓回来。”狮尤不爽地喷出一口气。 “喂狮尤!” 同伴们眼看着狮子兽人变成原型,嗅嗅那雌性兽人留下的气味,几下追着跑远了,喊也喊不回来,纷纷挠头。 “算了,让他去追吧,都快接近部落的森林了,不会有事。” 宋许这个时候正在树上跳跃,她花了一晚上时间熟悉这个兽人的身体,学会变化成兽型,灵活地运用四肢和尾巴。 逃亡果然能激发人的潜力,只看她这个娴熟在树枝间跳跃的样子,谁能知道她不是个本地松鼠,而是半路做鼠呢。 没命地跑酷了一段时间,宋许觉得差不多脱离危险了,正要放慢脚步晾晾快要摩擦起电的爪子,忽然听到隐约的狮吼声。 那声音里饱含着兽人族才能明白的讯息,大概意思就是:“别跑!等我追上来你就死定了!” 宋许:你tm原型不是狮子吗怎么还像疯狗一样追上来咬! 为了不被追上,她也只好玩命提速,不知不觉中,钻进了一片更加茂密的森林里。 在这里,逐渐升高的太阳光线无法完全照射进来,显得阴暗幽静。 树干粗壮,几乎都是几人环抱的大树,树上乱糟糟挂满了坚韧的藤蔓,垂落到地面。 地面几乎没有灌木,只有种类繁多的苔类和地藓以及蕨类植物。 宋许分不出森林与森林的分界线,感觉不到那种微妙的地盘划分,甚至忙于逃命没注意到脚下踩过的“树藤”软滑的怪异触觉。 跟着她追到这里的狮尤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面前这片森林里有一个蛇类半兽人乌木,他成年后因为进化不完全被从猛兽部落赶走后就一直盘踞在这片森林。 哪怕狮尤是猛兽部落里有名的勇士,对上乌木也要胆怯三分,尤其是他不确定现在的乌木是不是还保留着理智。 如果已经彻底兽化,那么他真的有可能因为他的入侵地盘行为对他展开绞杀。 想着那个逃跑的雌性兽人,狮尤烦躁地甩了甩大脑袋,试探地踩上了湿软的绿色苔藓。 附近挂在树上的一根“树藤”动了动。 在那危险的“嘶嘶”声响起时,狮尤嗅到一股腥风,就在很近的地方,他猛地往后弹跳。 蛇嘶声是警告,也是攻击的信号。狮尤只犹豫了片刻,很快选择了扭头远离这片森林。 2 02 狮子具有侵略性的臭味惊动了这片地盘的主人。 不管狮子为何而来,踏入这片森林就代表着一场侵略与反击的战斗即将打响,然而一方认了怂,这场战斗便消弭无形。 盘踞在树上,被逃命的宋许误以为是根树藤的粗壮蛇尾缓缓游动起来。 宋许躲在远处一根树干后探头探脑,远远看见了狮子夹着尾巴逃跑,还看见了在大树上盘旋的半条蛇尾。 树林里晦暗的光线只能描摹出他的长尾轮廓,宋许没能看清那蛇到底长什么样,只感觉好长一条。 宋许挠着树干:蛇!野生的蛇!好大的蛇! 赶走侵入者,乌木离开了这里,准备去觅食。他很少离开自己居住的洞穴,出来基本上都是为了进食,这次也不例外。 强大的雄性兽人靠近能引起他的注意和警惕,但同样溜进了他领地的另一位“客人”,乌木并没有去驱赶。 他早已捕捉到了空气中属于雌性兽人的气味,兽型弱小的松鼠兽人对他来说无害,于是他没有在意。 快速找到了合适猎物吞吃后,乌木卷着隆起一团的尾巴回到自己的洞穴休憩。 在前两年,他还会在进食之余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自娱自乐打发时间,但是这两年,他的兽化越来越严重,已经趋近于彻底的兽,生活也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部落里的兽人。 这个世界生活着可以在人型和兽型中变化的兽人,也生活着普通的野兽。而半兽人,就是兽人中的“残疾”。 年幼的小兽人们无法控制自己的变化,经常会出现半人半兽的模样,但是随着他们长大,身体里的力量逐渐变强,他们就可以自由控制自己形态的变化。 在成年期到来,还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摆脱一部分兽态,完全变成人形的兽人,就被称作半兽人,他们会作为残次品遭到部落驱逐。 被驱逐后,离开亲人同伴的半兽人独自在森林里流浪,力量会渐渐被侵蚀消失,越来越靠近野兽,最后彻彻底底失去理性变成真正的野兽。 乌木就处于这个极度危险的时期。 无形中得到此地主人庇护的宋许暂时在这片森林里停留下来。 宋许:反正我也不知道能去哪,蛇也没来赶我。 嫩叶鲜花,蘑菇野果,宋许找到什么吃什么,总算把自己快瘪成A4纸的肚子填满,避免了被饿死的命运。 庆幸原身是个松鼠兽人,食谱很杂,几乎什么都能吃,如果她不小心成为了一个只能吃肉的猛兽,现在还要考虑怎么捕猎,那就太为难她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三学子了。 解决了生命的威胁,宋许对周围的环境感到好奇起来。这可是原始森林,她就去过公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森林。 放眼望去,只有直溜溜的一根根大树干,被绿藓覆盖,枝叶几乎都长在十几米高的地方,上方阳光都被厚厚的树冠给挡住了,哪怕是大白天也没多明亮。 更远处光线晦暗,树干都变成了灰雾中的幢幢鬼影。 周围除了她自己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是有各种各样的诡异声响,虫子和鸟类叽叽喳喳,嘀嘀咕咕,从她的头顶或者脚底,各种她看不见找不到的地方传来,深深地烘托出了这种环境的阴森。 环境可以阴凉,但是不可以阴森。她有点怂了。 宋许:“……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她的声音在树林里幽幽的,颤抖着。 宋许闭上嘴,不行,她得晒晒太阳去去寒气。 变成松鼠原型,宋许爬到高高的树冠上去晒太阳,顺便找路。 上层的树冠和树底下是两个世界,在上面阳光充足,让人耳目一新。绿色一望无际,爬到长树枝的高度后,才发现有许多树正在开花,鸟的身影也多了起来。 宋许用爪子死死抱着树干避免自己摔下去,看旁边的鸟长长尖尖的嘴吸花蜜,觉得它吃得好像很香的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味道酸酸甜甜的,还不错。 年轻人注意力转移的快,她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下面发怂,试探着在树冠上挪动。 松鼠的爪子可真好用,这身体轻轻巧巧,灵活的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不会扭到腰。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想着得找个地方休息吧,最好要晒得到太阳。 在这种密林里,能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可谓稀少,宋许寻寻觅觅,在好运气的加持下发现了一片树冠稀疏的区域。 宋许:不愧是十连能开三个金色传说的我! 她兴冲冲赶到自己选定的位置,发现那地方树冠稀疏的原因是地面有好几块凸出的巨石,导致地面上长不出大树,才在密林中留出了这么一块落网之“地”。 不错,这地方很好,如果巨石里面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更棒了。 宋许下树,准备前去选定的暂居地探索一下。她的脚步轻快,突然有种自己在玩探索生存游戏的感觉。 绕着那几块巨石走了半圈,宋许果然发现了一个洞口,是几块巨石堆叠交错留下的缝隙,呈三角形,还是个钝角三角形,最高的地方大约有两米多。 宋许站在洞口往里张望,才看了两眼她就愣住了。 距离洞口一米的地方,有一条蛇尾巴尖,阳光刚好斜斜地打在那尾巴尖上,顺着那暗红色的尾巴尖往前,可以一直看到长长长长的蛇尾延伸到洞穴深处。 原来这里是那个大蛇的屋子。果然好地方都已经被占了! 宋许站在洞口,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尾巴尖,没有动。 一般来说,看到这代表着大蛇和危险的尾巴尖,会吓得扭头逃跑,但是……宋许她是个爬宠爱好者,尤其喜欢蛇。 她依靠特殊的喜好在同龄的同学们之中脱颖而出,在前后桌拿着明星海报和小说大谈特谈的时候,她也举着各种养蛇视频试图给人安利,得到了无数尖叫和嫌弃。 她还曾经想要在家里养蛇,但遭到了她爸二婚对象钱阿姨的激烈反对,她爸更是怒气冲冲地表示不许她搞些奇怪的东西,最后不了了之。 还在上学,无法脱离家庭自主独立的学生,只能成为了一名在网络上云养蛇的云爱好者。 宋许不是第一次看到蛇,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大的蛇。 经常对着视频馋人家蛇蛇馋得口水横流的爱好者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蛇蛇尾巴尖,蠢蠢欲动。 宋许:嘶,这尾巴尖真是好漂亮啊。 这个颜色,这个光泽度,肯定手感很好吧。 她慢慢蹲下来,靠近了那截尾巴尖。蛇大约就是这种以“危险”来表现美丽的生物,越危险越美丽,越美丽就越危险。宋许心里知道危险,但还是控制不住伸出了手。 要么怎么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词汇,冒(作)险(死)简直就是年轻人的天性。 宋许的手碰到那截尾巴尖,轻轻地触摸了一下。 很奇特的手感,光滑又柔软,比丝绸更韧,比皮革更软。 蛇是变温动物,会随着环境的温度变化而变化,这一截尾巴尖晒着太阳,手感也并不冰凉。宋许这一刻能明白那些文人墨客描写美人的肌肤“冰肌玉骨”“肤如凝脂”的心情了,她现在也很想赞美这个手感。 手放在这上面简直不想拿起来。她忘我地摸了又摸,手底下的尾巴尖突然动了动。动的不多,就只是往里缩了缩而已,像是被打扰了后下意识挪开。 宋许正吸得上头,想也不想往前追了两步,继续伸手去摸,没摸两下那蛇尾巴尖又往里缩。 一直往洞穴里追了十几步,被一阵凉爽的风迎面吹拂,宋许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洞里。 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宋许觉得自己好像个趁人家睡觉偷摸人家脚,还发出啧啧赞叹的变|态。 不,爱好的事怎么能叫变|态!养猫的人捏猫蛋蛋难道也是变|态吗?这是爱啊! 洞穴里并不是特别昏暗,干燥而阴凉,洞穴是通风的,站在这能看到另一边的出口,还有些石缝透光。 整个洞穴的里面好像也是个三角形,大蛇大部分的身躯就在最昏暗的那个角落,看不清晰,就尾巴还在她脚边。 宋许做贼似得,轻轻抬起那尾巴尖,揉捏了一下。这个动作大概终于让大蛇觉得有点不耐烦了,尾巴尖从她手中滑开,一下子缩回到昏暗处。 不好,他是不是烦了要咬人了?宋许机警地收爪,捂着砰砰跳的心脏退出洞穴。 宋许扶着石壁:好刺激! 发觉有兽人进入自己的洞穴时,看不清的昏暗角落里,乌木支起上半身吐了吐蛇信,捕捉到宋许的气味信息。 这个雌性兽人的气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部落里生活的一些事。最终他还是没有动弹,又窝回了原地。 主要是对方太弱了,实在没办法让正在消化食物的蛇类半兽人警惕起来。 3 03 宋许琢磨着自己得找个地方住。原身都是住在树洞里的,她也可以维持这个习惯,先找个树洞过渡。 周围的树那么多,宋许心说找个树洞暂住轻轻松松。 她绕着巨石周围的树一一找过去,发现了一个树根底下的洞,洞口有她半个身子大小,勉强能挤进去。 将脑袋探进去,发现树洞底下还有个土洞,从洞里传来恐慌的一阵阵叽叽声,显然这树洞里已经有了住客。 她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在地上的树洞,找个高一点的会更安全,谁让她现在有爬树技能呢,住所当然要选条件好的高层。 宋许往树上找,附近的树大是大,但木材好像格外坚硬,所以连树洞也很少,还不能自己掏,不像原身从前住着的松林,那里的树干很方便掏树洞。 好不容易找到个在树干上的树洞,宋许脑袋还没探进去看,就见到里面三只眼睛大大,绒毛稀疏的大头雏鸟,惊恐地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尖叫着在树洞窝里扑腾。 “打扰了打扰了,我不是来抓小孩的,你们继续睡哈!” 尽管只是些普通小鸟,宋许也干不出抢人家小鸟窝的事,只好放弃这个风水宝地。 附近不多的树洞,有些太小不合适,合适的已经全都被占据了,宋许在人家门口观察,还招来了大鸟的警告。 这些普通的小动物比石洞里危险的大蛇还要凶,宋许忙活一圈忙到天黑,竟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空树洞,眼看光线不好了,只好折了些大叶子跑到石洞背后暂时落脚。 蹲坐在石壁边上,宋许看着森林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之前那种仿佛在玩游戏的新奇和遇到大蛇的激动渐渐冷却下来。 她刚来到这个身体里,就是待在一群俘虏兽人中间,周围上百个人挤在一起。 人多的情况下夜晚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逃命的时候,有事要做的时候也想不起来怕,但是当她无所事事独自待在这里,笼罩过来的黑夜就变得危险可怖起来。 介于一种有点饿但不是非常饿,有点累但不是非常累的情况下,此时的宋许就像是一个在游乐园玩了一天终于发现自己走丢了回不去家的小孩,整个陷入一种茫然不安的状态。 这么久了她还没有从这个世界离开,没能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黑板和教室,可能她就要一直待在这里了。 宋许突然悲从中来,在夕阳渲染出的悲伤氛围下流出几滴眼泪。 只是……想起自己糟糕的家庭关系,逐渐逼近的高考和自己的糟糕成绩,越来越繁重的学习任务……又好像不是特别悲伤。 至少她现在不用做试卷做到半夜啊。 说起试卷,玩了一天根本没学习的宋许下意识地生出一种心虚又焦虑的情绪。 “不不不,我现在不用学习了,这里连课本都没有。”宋许抱着胳膊嘀咕。 “咕咕——咕——”树林里传来像是枭鸟的叫声,宣告黑夜彻底降临。 宋许将白天摘的一些宽大叶子往自己身上堆,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往四周看。 太暗了,一点光线都没有。 宋许在原身“松”的记忆里可以看到本地兽人们都很习惯这种黑暗,除了一些昼伏夜出习性的兽人,大部分兽人一到天黑就会回到自己的窝里休息。 但是宋许不行,她现在好想要个火堆,用来取暖和壮胆。 她翻找“松”的记忆,发现火在部落里也是个稀罕东西,在“松”的小部落里,只有特殊的日子才会由族长用火石生起火堆。 其余时间,他们那个小部落都是不会生火的,族人们主要吃植物果实。火在大部落才比较常见,比如猛兽部落,他们就习惯用火烤肉。 宋许胡思乱想,靠在冷冰冰的石头上打了会儿瞌睡,忽然又给惊醒了。 晚上的森林有许多夜行动物在活动,宋许一下子感觉前面的树林里有黑影在晃动,没过多久又听到了野兽的叫声。 年轻人的胆子忽大忽小,时而变成豹子胆,时而变成老鼠胆。 宋许煎熬了一会儿,双手抱着自己收集的大树叶堆摸索地走进了白天浅浅探索过的蛇洞。 里面好歹遮风挡雨不是露天的地,住着的主人蛇蛇似乎脾气也挺好,白天被她一顿摸也没暴起骂人,所以她现在去稍微蹭一下他的地盘睡觉应该没问题吧? 他好像也是兽人,虽然还没见过他变成人形的样子,但同为兽人或许还有机会认识交流一下呢。 总之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不要一个人待在外面! 没有进到洞穴深处,宋许停在自己白天走到的位置,在角落里放下自己的“床铺”,试探着等了会儿,没等到屋主人发飙,便心安理得地变成了兽型。 一只毛发蓬松的松鼠团在树叶堆上。 她躺着摸了会儿自己身上的毛毛,又抱过自己的毛尾巴,觉得手感还挺不错,顺滑的毛发摸着,心理上有种更暖和的错觉。 屋主人并不热情好客,没有出声招待她的意思,连白天的大尾巴都收起来了,宋许使劲瞧也没能从昏暗的角落里看出什么,只好带着遗憾入眠。 高三学子生物钟让她在清晨猛然惊醒,没听到闹钟的第一反应是“不好要迟到了”,看到头顶透光的岩石,她才想起自己现在都不是人了。 怅然的情绪没能占领大脑,困倦直接让她倒下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是因为耳边响起的窸窸窣窣声。 这回她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一条正在往前蜿蜒游动的蛇尾。 路过她眼前的这截蛇尾应该是中段,目测有她从前的腰粗。蛇尾整体暗红,腹部有着对称的黑色花纹,精致漂亮。 昨天只看到个尾巴尖的宋许完全清醒过来,一个松鼠打挺坐起来,看着那条尾巴旁若无鼠地从她眼前路过。 大蛇出洞了!宋许贴着石洞的壁,目送大蛇完全离开洞口,小心跟了出去。 走出洞口,她没能在前方的森林里看到大蛇的踪影,刚有点失望,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 早上明亮又温度适宜的阳光将巨石上盘绕着的那条大蛇照得清清楚楚。 粗长美丽的蛇尾在布满青苔的青灰色巨石上耷拉着,目光沿着暗红黑纹的尾巴往上看去,宋许没能看见一颗狰狞蛇头,反而看见了一截人类的腰线。 这蛇身之上竟然是一个人类男性的身躯。 他柔韧的腰身处链接着蛇尾,倚在巨石凸起的一处,修长手臂搭在头颅下,黑色长发凌乱散在长着黑色花纹的脊背和手臂上。 紧闭双眼的年轻男性面庞在碎发下透出不见光的白,比起宋许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那些体毛大汉,面前这位半蛇男子如同他的蛇形一般危险动人,宛如洗眼药水,令人双目一新。 宋许呆愣地将那舒展身体晒太阳的大蛇看了一阵,被这种充满兽性与邪性的美感冲刷了审美观。 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脑海中冒出的本地松鼠知识库,让她明白了眼前这位是个半兽人,也就是残缺兽人。 宋许:断臂维纳斯告诉我们艺术的美就在于残缺!!! 就像在她的国度里,古代传说中蛇妖化形都是大美人,名字里带许字的可能也是天生蛇控。 宋许就这么仰头看了好半天,自己脖子都仰酸了。 她整理了一下继承自原身的兽人通用语言,对着上方的半兽人喊:“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岩石上的蛇类半兽人没反应,宋许仍然兴致勃勃站在底下说话,在她不懈地打招呼下,这位“高不可攀”的蛇类半兽人终于睁开眼睛,露出一双瞳色暗红的眼睛。 他抬起柔软的上半身,双手撑在身前,俯视下方的宋许,微微张开唇,吐出一点蛇信。 宋许:“……”啊啊啊啊呃! 宋许:“……我昨天,住在你家,你知道吧?我没地方去,我在你家住一段时间行不行?” 乌木看着她,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实际上他只是看着这个雌性兽人,听着她磕磕巴巴的兽人通用语,进行短暂地发呆。 他很久没有听过同类说话,已经快要不能理解这样的语言。 蛇类在没有感到威胁,吃饱了肚子,温度又合适的时候,通常是无害又懒散的。 乌木没去理解宋许的话,只是对着阳光舒展了一下尾巴,又重新躺了回去,并且就这这个姿势看着宋许。 宋许的胆子被太阳一晒就开始膨胀,她见乌木看着自己,抬脚就往岩石上爬。这岩石倾斜,没有适合站立的地方,宋许就趴在那和人聊天。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会说话吗,还是不能说话?我叫宋许,兽型是个松鼠。虽然蛇好像是会吃松鼠的,但咱们都是兽人应该不至于吃同类吧?” 乌木没能跟上她的语速,看着她趴在不远处拖着下巴说个不停,他捕捉到一两个熟悉的词句,张张嘴巴复述:“松鼠……吃……” 宋许:“……不,你不想吃!” 4 04 宋许觉得他一出声就呆呆的,不大聪明的样子。 可是,近距离看到他的眼睛,在光线下成缝状的竖瞳又为他平添危险的气质,突出冰冷的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松戏谑地面对他。 “我兽型很小一个,还不够给你当个小点心呢,松鼠也不好吃。”宋许小心将这个危险的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你平时应该是吃鹿和野猪那种身形比较大的动物吧?” 乌木又不出声了,只枕着自己的胳膊,在上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她,偶尔会吐出蛇信在外面探一探。 蛇吐信子一般是用来捕捉外界信息,他不说话,吐信子大概就是他的特色回应。 宋许发现了很可爱的一点,这位蛇类半兽人的上唇是M型,唇珠微微翘起,上下唇并不完全闭合,稍微露出一点缝隙,信子就从那缝隙里探出……就像是蛇型时的嘴也会有个小缝隙方便蛇信吐出来。 宋许:呜呜好可爱的小缝! 对于交流,乌木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很快就不再理会宋许,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宋许遗憾,她还没说够呢,这么大一片地方,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的对象。 可惜乌木没有再理理她的意思,宋许悄悄凑到他的尾巴边上,小心翼翼把手放上去捏了捏。 这个尾巴真的粗到离谱,又很吓人,这么弯成一堆连续的S形,她粗略目测长度起码十几米。腰部以下比较粗的蛇尾部分,手感和尾巴尖尖很不一样。 她才碰了两下,手底下的蛇尾就翻滚起来,肌肉在一层覆盖软鳞的皮下起伏,能被贴伏的掌心清晰感觉到运动的轨迹。 他长长的蛇尾就像是一大捆绳子,在石头上翻滚磨蹭。速度不算快,但他扭来扭去,几乎占据了这一大块石头。宋许没有落脚的地方,差点被他乱甩的尾巴压到,只能跳下石头给他腾出位置。 蛇类也是需要太阳的,宋许看出来他现在大概正在享受清晨的日光浴,心说跑得了大蛇跑不了洞,她现在还是先去吃早餐。 她吃的是杂七杂八的一些植物果实,一天至少要吃两顿,否则就饿得慌,比起来就很羡慕蛇。 蛇吃一顿够消化好些天,有的蛇能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吃一顿,多省事呀。 在这里找吃的又不像在她的世界里逛超市那么轻松,想找到稍微口感好一点的食物需要花费很多功夫。 “松”从前那个小部落里几十位成员,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地搜集食物,真的是一天从早到晚只为了食物而忙。 现在宋许没有饿到之前那种只要能吃什么都吃的程度,对食物也挑剔起来。 这个季节好像处于春夏之交,成熟的果实比较稀缺,她爬到树干上,能找到的都是花朵和刚鼓起的青涩果子。 这样吃一顿两顿还好,第三顿就感觉受不了了。对一个来自一个美食国度的人来说,每天吃这些简直惨绝人寰。 嫩芽咬在嘴里,有股青涩的味道,有些还带着苦味。 树冠上食物种类有限,而树底下偶尔能找到些蘑菇,它们长在湿润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树根部,颜色看上去不是很安全的样子。 即使有原身的记忆,宋许在这个原身没接触过的环境里,也只能自己摸索生存。 地上除了比较为大众所知的蘑菇,更多的是苔类。 像是捏起来手感滑滑的,一长就是一大片的这种苔,嚼起来口感有点恶心黏糊,没什么味道。 长得青翠一些,叶片小小但是每一片都很肥厚的这种苔,口感就是脆的,可惜汁液很苦,尝过后舌头还有点麻。 宋许呸呸呸吐掉嘴里的口水,怀疑它有毒。 长在树干上,形状像珊瑚枝,颜色是紫褐色的苔,吃起来有一点点辣味。宋许吃了一片,才发现这种苔底下有十几只蚂蚁在胡乱奔走,仔细一看,这苔好像是一个树干里蚁穴的大门,现在蚁穴门口失去了一片遮蔽。 宋许:“对不住,把你们大门吃了。” 除了这些苔类,更多的是藓类,它们大面积分布在任何能长的地方,脚上踩着的和地毯一样的就是。 尽管长得多,基本上不能吃,比较阴暗的森林里几乎就是苔藓的天下。 除了这两种,地面上还有蕨类,这一种对于她来说就比较友好了,因为蕨类的很多嫩茎和嫩叶她都是可以吃的! 它们的叶片通常对称生长,优雅舒展,刚发的嫩芽则卷曲起来,好吃的也就是这么一点。 宋许慢吞吞地嚼着有一点点甜味的蕨类嫩竿,在心里发出好想吃火锅的呐喊……这个时候,就连食堂的饭菜想起来都带着一层诱人的滤镜。 好不容易把早饭给吃了,宋许又决定给自己搞个树洞。 蛇洞大归大,但现在看到那位蛇类半兽人的样子了,确定他是个雄性,她也不好一直死皮赖脸分占他的屋子。 找不到现成树洞的宋许找了棵离巨石比较近的大树,准备在上面挖个树洞。她昨天试过这种树树皮比较坚韧,爪子挖不动,但人类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会使用工具。 尖锐的石头一下下敲在树干上,笃笃的声音引起了附近晒太阳的大蛇注意。 乌木看见一只挂在树干上用石头敲树皮的松鼠,毛茸茸一团,尾巴毛炸开翘起,随着动作抖动。 附近有个无害的兽人同类,乌木难免好奇,但他的好奇心不多,看了两眼,感觉今天的太阳晒够了,顺着巨石又回到了洞穴里。 宋许一开始打算挖个大大的树洞,最好一室一厅,毕竟这树也非常大,可是挖着挖着,她的要求自然降低。 累的要吐舌头的宋许心想,挖那么大做什么,一室就够了。 再然后,她看着被砸坏的几块石头,还有自己破皮的爪子,毅然决定挖个兽型能挤进去的树洞就得了。 饶是要求一再降低,她也花了好几天才挖好了这个树洞,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从石洞角落里搬到自己的新家。 她在地面上收集厚厚的苔藓放在树洞里,还铺上了树叶,天黑下来后,她躺在高高的树洞里,欣赏远处变换的彩色云朵被夜晚追逐吞噬。 树洞里的木屑散发出清新木香,没有石洞里的淡淡腥味,而且树洞空间小,她挤进去之后基本上就被填满,再用青苔树枝树叶把洞口挡一挡,就很暖和,没有石洞那么透风。 宋许在狭窄的树洞里翻来覆去,睡得四仰八叉,螺旋翻滚,不小心伸出来的爪子刨下来好些木屑。 好歹是个兽人,爪子和普通松鼠比起来更锋利,挖树洞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年轻人觉多,宋许算是睡得比较沉的类型,但睡得再沉,半夜有东西在外面笃笃笃敲门,她也会被吵醒。 迷迷糊糊探出一个松鼠头看向树洞外,宋许被洞口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吓了一跳。半夜敲树干的是一只啄木鸟……大概吧,天太黑宋许没看清楚,只看到那双眼睛了。 大晚上啄树干的鸟也被她吓了一跳,扑着翅膀快速飞走,宋许对着它的背影骂:“有没有点道德心啊,大半夜地敲门!” 树林里传来咕咕咕几声鸟叫,今晚连月亮都没有,外面树木形状诡奇,森林雾气朦胧,宋许悻悻地缩回脑袋继续睡。 除了晚上意外造访的客人,对于自己的新住房宋许还是满意的,为了让自己住得更舒适,她在现有的基础上做改良。 湿软的苔藓晒过后再垫肯定会更蓬松,再有就是做一扇门。 宋许看着粉色的朝霞,充满了建设家园的干劲! 然后半夜,瓢泼大雨从她的树洞口往里灌,在她的树洞里积了浅浅一滩水,打湿了她刚晒的苔藓床。 外面阴沉的天空上不时划过能照亮天穹的裂纹闪电,仿佛要崩裂大地的雷声让森林里的高大树木们跟着一起颤抖。 宋许在树洞里缩成一团,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从小到大,宋许很少害怕什么,但她很怕打雷。 近处响起树木断裂的声音,是树枝在暴雨和狂风的肆虐下被折断了。宋许听着外面的声音,整个松鼠像上了马达一样不停颤动。 她意识到在雷雨天,待在这样高高的树洞里并不安全,又一波雷声结束后,她抖抖索索地迎着暴雨从树洞里爬出去,逃向那座在电闪雷鸣中沉稳安定的石头山。 奔进干燥的洞穴里,宋许浑身的毛都已经变得湿漉漉。她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样子,直奔洞穴最角落,跳到那一团蛇尾中间,把自己用蛇尾巴遮起来。 她吓坏了,什么都顾不得,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 乌木被细微的动静吵醒,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扩散,能清楚看见黑暗里的一切。他看见自己的尾巴上搭着一截湿漉漉的松鼠尾巴。 长着花纹的长尾散开,露出下面捂着耳朵瑟瑟发抖的松鼠。发现遮挡物消失的松鼠头也不抬,往他没挪动的蛇尾下挪,重新把自己藏起来。 5 05 以往每一个雷雨天的夜晚,宋许都把被子枕头堆成一座山,把自己压在小山底下度过。 这一次,她依旧是把自己压在“小山”底下,只是这一次的小山并不是柔软的被子枕头,而是沉重实心的蛇尾巴。 她将乌木的尾巴拱成一团,等到雷声稍缓,她敢探头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被那大尾巴压成一块松饼。 带着湿气的松饼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从蛇尾巴底下探出大半个身体,伸手在身上揉揉,试图把瘪瘪的自己揉成充气款。 适应了一下昏暗的环境,宋许看见眼前模糊的轮廓,同时她的爪子摸索到了凉凉滑滑的头发。 这当然不是她的,是大蛇的,他的上半身弯折着趴伏在附近,按照这个姿势来看,她好像现在就在他的嘴附近。 宋许不得不感叹,蛇蛇的脾气实在太好了,刚才她被吓得神智不清,好像还胡乱扒拉他的尾巴,又拱又挪的,他就像死了一样随便她动弹。 刚赞他好脾气,乌木在黑暗中张开眼,红红的两个小灯泡在黑暗中,伴随着危险的嘶嘶声令松鼠炸毛。好在他看了她一阵,没有来一顿夜宵小点心的意思,只是游动身体,换了个姿势睡觉。 外面雷声又起,宋许顾不得松鼠天性里对蛇的畏惧,一溜烟跳进了乌木团起的长尾中。 这一次他的尾巴围成了圆圈,躲在中间感觉更有安全感了。 宋许在睡梦中感觉自己就像个球,一下子被重物压瘪,一下子被擀面杖搓揉。醒来发现自己一只脚爪和尾巴还被蛇尾压着,躺着的位置从睡前的角落变动到了石壁边上。 她昨晚可能被这位雄性蛇蛇半兽人当做硌尾巴的小石头了,随着他睡觉时的尾巴游动被滚来搓去。 外面已经太阳高升,明亮的光线从各处缝隙照进石洞里,将往日稍显昏暗的石洞照得明亮了几分。 宋许小心跳过堆叠的蛇尾,走到洞口,瞬间被太过耀眼的光线给刺了一下。除了地面上落下的几根断枝,昨夜肆虐的狂风暴雨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一夜大雨过后,森林都显得青翠几分,地面上的青苔吸饱了水,森林里的所有绿色在阳光下都通透明亮,鲜嫩欲滴。 而她……宋许看看自己身上沾满了泥巴不复柔顺的毛发,她差不多变成了一只泥巴松鼠。 无法忍受地变成兽人形态,披在身上由皮毛变成的兽皮也没有了往日的光鲜靓丽。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洗过澡,这里的兽人都并不习惯洗澡,就像家里的猫猫狗狗也不会每天都洗澡一样,他们对于保养自己的毛发有不同于人类的一套方法。 宋许苦着脸剥自己身上结的泥巴块:但是我现在不洗不行了! 她这几天喝水都在森林里一个石缝中接水,那里有细细的一道涓流,接上一会儿就能接到一捧水,但是显然这么小的水流用来洗她这么大个松鼠,很不方便,她得找个更大的水源,作为固定的洗澡地点。 在附近住了几天,宋许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这片森林,爬到高大的树木顶,去寻找可能有水源的地方。 可能是仰赖于她一贯的幸运,或是动物天生对水源有敏锐的感知,她在巨石洞穴南面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水泽。 水泽距离巨石洞穴不近,宋许找到附近,时间已经是午后。 这篇水泽看起来是森林里各种大小动物们的公共饮水地之一,在长着大片水生植物的沼岸边,有被动物践踏过的痕迹,凌乱的淤泥翻起。 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脚印水坑里,还有一群群才长出后腿的黑色蝌蚪。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变成四驱上岸,进化成吵闹的夏夜歌唱者,开始演奏咕呱之歌。 宋许找了个干净地方,捞起在水里摇晃的柔软水草,卷成一团擦拭身上的泥。湿淋淋地在地上滚了一夜,擦拭不够,得泡在水里洗。 说来奇怪,兽人形态在野外洗澡的话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可是用松鼠兽型洗澡,就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了。 她在搓洗自己的尾巴和脚丫子,飞来几只长腿水鸟在附近捉鱼吃。有全身雪白长嘴的,也有颈部白色背部黑色的,宋许伸长脖子去看它们有没有收获。 它们长长的喙在水里像一把夹子,轻轻松松就能夹起小鱼。远离岸边的水泽中心水比较深,水面上有小鱼群银色的背脊一闪而过,看得宋许好想吃烤鱼。 因为她在水草边洗脚的动静,也有好奇的小鱼游过来,躲在水草丛里,宋许蠢蠢欲动,丢开搓澡的水草,猛地扑过去追鱼。 顶着一头绿色水藻,将手掌长的一条小鱼丢到岸边,瞧着它的尾巴狂甩,宋许的兴奋慢慢冷却。啊,鱼是抓到了,但是怎么吃呢?生吃吗? 她在这片水泽混了一餐,又开发了一些新的食谱。在她的国度神话传说中,有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她现在干的事情也差不多,甚至能体会到远古先民们面对大自然曾经抒发过的感慨:吃!饿了都可以吃! 这片绿意盎然微风徐徐的水泽,比森林里要热闹许多,因为有络绎不绝的小动物们前来光顾。各种栖息在水边的鸟类,宋许认不出来,但她已经在水泽边低垂的树丛里看到了好几个大鸟窝。 宋许:想吃鸟蛋。 她还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体型比较大的动物,一只一动不动的巨蜥,目测有一米多,它大半个身体都在泥巴里,几乎和泥混成一色。 宋许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它,是有一只犀牛踱步到水泽边喝水,将它惊动,宋许才发现那里原来还躲着一只巨蜥。 她对于蜥蜴没有对蛇那么喜爱,但是相关知识也都有一定了解,只是眼前这只巨蜥,她认不出来种类。 看过巨蜥,宋许又看那只喝水的犀牛……头上有个角,应该是犀牛吧? 她对犀牛这种动物就更加不了解了,那么大的个子,身上有厚厚的皮肤褶皱,看上去就不好惹。不知道大蛇平时吃不吃犀牛。 除了犀牛,来喝水的还有长着螺旋形长角的鹿……也可能是羚或者其他,宋许依旧分不太清。 她看着人家在水边舔水,又开始琢磨,大蛇吃不吃这种动物?如果吃的话,那两个角看上去尖尖的,会不会很容易划破肚子? 在水边把身上的毛毛完全晾晒干,拍一拍让它们蓬松,宋许这才决定结束观看自然纪录片,在天黑前赶回去。 在回去的路途中,宋许被森林里一棵倒伏的枯树给吸引了。 这树干光滑溜溜,几根主干足够坚固。宋许绕着枯树走了一圈,觉得它很适合摆在大蛇的洞里给他做个玩耍的树杈子。他那洞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确实少点丰容装置来改善生活环境。 宋许吃力地把这一大根树杈子往回拖,幸好枯树倒着的地方离石洞不远,饶是如此回到石洞她也累得气喘吁吁。 怎么把树枝整个塞进洞里,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洞口不够大,树杈的尺寸超过了洞口,宋许折腾半天,这树杈直接卡在了洞口,进不去又出不来。 宋许略心虚地看了眼洞穴里,她好像把大蛇的门给堵了。 乌木一觉睡醒,也发现了堵在洞口的大树杈。宋许溜到一边,见他瞧了瞧那树杈,然后用长尾缠住往里拖拽。被卡住的树干瞬间发出咔咔的断裂声,大部分树干被他拖进了洞中。 比起宋许用了吃奶的力气,乌木简直是轻轻松松,他的力量大得可怕。 小小的困难被解决了,宋许欣慰地看着乌木用尾巴缠着树杈子,心说果然蛇蛇就是会喜欢树杈子。 至于乌木是不是真的喜欢树杈子。他的长尾缠绕树干后,微微用力,所有的树杈一齐发出断裂的声响。纠缠的蛇尾松开,那么大一根树已经变成了一截一截的树枝,有些地方还被挤得粉碎,撒了一地木屑。 宋许:嗯……现在适合当柴火,都不用劈。 将树绞碎后,乌木对它失去了兴趣,摆动蛇尾离开了石洞。 宋许见室友留下一地垃圾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得任劳任怨地收拾这满地碎渣树枝。用脚将它们踢到角落里,免得碍事。 角落有个灰扑扑的东西,宋许一开始以为是石头,不小心踢到后发现是软的,她好奇掀开看了看,猛地“啊”了声。 那竟然是一个粗糙的兽皮包,因为在那丢久了落了厚厚一层灰,才让宋许误以为是块石头。 将包拖到光亮处,宋许以翻宝箱的心情翻起了包。 包里有大石碗,有兽牙制成的刀,有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块皮革,一大块白色石头结晶,最让宋许惊喜的是还有两块黑色的火石!这是用来打火的工具! 宋许拿着两块火石狂喜乱舞:“啊啊啊我可以吃熟食了啊啊啊!!!” 她看向一边的树杈和木屑,这不是巧了吗,柴都准备好了。 6 06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宋许也尝试过生火,比如最广为人知的钻木取火,但理论和实践完全不同,她数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可能是因为森林里太湿润,她又没有足够技巧的原因。 她都快放弃了,结果惊喜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东西出现在蛇蛇的石洞里,这应该是他从前的东西,只是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闲置了,丢在一边当垃圾……他脾气好到半夜被她当棉被盖都没咬死她,捡点垃圾用用他应该也不会生气? 宋许大胆地把洞穴主人的意愿丢到一边,石洞里就是最合适生火的地方,又通风又不会半夜突然下雨把火堆打湿。 宋许兴冲冲地刮回来一点干苔,配合着碎木屑用火石生火。火石有一种刺鼻的气味,摩擦的时候会溅起火花,凑近干苔木屑,很快就将易燃的引火物点燃。 小心翼翼对待着冒烟的小火堆,宋许慢慢在上面放上细枝,等到火焰稳定下来,她才在旁边坐下。 感受着温暖久违的火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好像连外面的黑暗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夜晚已经降临,乌木回到洞穴,发现洞口跃动的火光。那些火光在他眼中逐渐成为了人群跳动的身影。 他想起来一段幼时的回忆。 幼时他生活在部族里,夜晚部族的兽人们生起篝火,庆祝狩猎到“原始兽”,每个兽人都兴奋地在火堆边跳动,长啸。 他那时还很小,尾巴并不长,有些胖胖的,笨拙地游走在强壮的成年兽人脚下。 坐在火堆边上的母亲朝他招手,他就穿过那些小山一样的兽人们来到同样强壮高大的母亲身边。母亲的手边盛放着散发香味的原始兽肉,他试图去咬,却被母亲轻轻推开。 时间一转,曾经在他眼中像小山一样的成年兽人都成为了他可以俯视的存在,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畏惧。 “黑森很久没回来,可能是回不来了。”部落里的兽人们在背后谈论他的母亲黑森,“黑森当年是在外面怀上的孩子,乌木的父亲可能是原始兽,不是兽人,所以乌木才会是一个无法完全变化形态的半兽人,又拥有这样可怕的力量。” 他的母亲在他成年之前离开了部落,说要去寻找能让他完全兽人化的东西,再也没有回来。 “乌木,成年时还不能完全兽人话就要逐出部落,这是规矩,我们也没有办法。” 族人们这么说着,于是他成年后,也离开了部族。 静谧的森林,漫长的独自生活,越来越深的兽化影响了他的一部分感知,让他变得迟钝。 火焰之中有人在唱歌,歌声并不是记忆之中兽人的雄浑豪壮,而是带着温柔甜美的调子,他从未听过,不由自主地探出信子,似乎想要捕捉空气中的声音。 是那个弱小的松鼠兽人,她坐在火堆后愉快地晃着脑袋。 宋许瞧见屋主人回来了,他昂着身体,面无表情站在石洞口望着火堆发呆。 火堆的光照在他身上,宋许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他的腹部,同样有着过渡的鳞片和黑色花纹,分布在腰间和胸前,像美观的纹身,有种邪异的美感。 宋许有点心虚,只有一点点。 她笑着朝乌木招手:“来烤火呀!别客气,来坐来坐。” 大蛇游进洞中,他绕着火堆游动一圈,尾巴将火堆以及火堆旁的宋许都盘在一个圈里,饶了三圈,最后他还可以斜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像一个懵懂纯真的少年坐在水边采撷水中花一般,倾斜上身抬手去触碰火焰。 宋许眼疾手快地把他的手拉住:“不要玩火,玩火尿床!” 乌木歪着脑袋看她,头发从肩上滑下来,差点给火焰燎了,宋许又连忙捞起他的头发往后拉。 被围在蛇尾巴堡垒里的宋许大着胆子把乌木的蛇尾当凳子坐,又给他手里塞了一根长木棍:“喏,想玩火的话用棍子玩好了。” 乌木捏着棍子,难得地主动出声,吐出一个“火”字。 听他愿意出声,宋许立刻来劲了:“对对对,就是火,是在洞里找到的火石生起的火。我在你洞里生火你不介意吧?晚上乌漆墨黑的你不觉得有个火堆更方便更舒适吗?” “火堆可以去除潮湿,可以暖和身体,还可以煮热水搞烧烤,半兽人也会吃烤肉的吧?”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火呢,但是现在看着你也没不喜欢,那你之前一个人为什么不生火?懒得生火吗?不想捡柴?” …… 乌木说一个字,宋许噼里啪啦吐出一大堆,乌木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于是他扭过头继续去看火堆。 宋许:“你为什么转头,不想聊天了吗?不要啊,你怎么这么内向,我好久没和人说话了,你再跟我聊一会儿嘛!我们来聊点简单的话题吧。” 虽然身边只有一个人,但宋许说的很热闹,乌木觉得这种热闹的感觉很熟悉,望着石洞上跳动的火光,慢吞吞说了两个字:“跳舞。” 他记忆中最热闹的时候,都有人在跳舞。 宋许一听:“跳舞?你想看跳舞啊,还是说你要跳舞?” 乌木没有其他意思,他说完就动了动身体,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角落里去。宋许看他要走,赶紧拉住他,嘴里连声说:“别走别走,不就是跳舞嘛,我跳我跳!” 宋许瞬间变成兽型松鼠。毛发带红的毛绒松鼠一手撑着腰,一手按在耳朵上,身后的蓬松尾巴扫来扫去。 她站在蛇尾舞台上扭腰,完全散发天性,越扭越来劲,故意做了个搞笑的妖娆姿势:“鼠鼠我啊,最会跳舞啦!” 说着还在蛇尾上走起了交叉步:“怎么样,是不是看得兽性大发……” 乌木果然兽性大发——蛇类对于在自己眼前不停晃动的食物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他一张嘴就把宋许给咬到了嘴里。 他的动作太快,宋许只看见他猛然张开嘴朝自己咬过来,那一张美人脸因为大张的血盆大口而变形,回过神自己已经被咬在了危险的蛇嘴里。 宋许呜呜噫噫划动四肢:“救命我再也不嘴贱了啊啊啊啊!” 乌木把人咬到嘴里就想起这是个兽人同类,不能吃,于是又张嘴把嘴里的松鼠吐出来。 宋许嗷嗷扶着腰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伤,也不痛,只是沾了一身口水。 “我身上都是你的口水……”宋许擦着毛毛上的口水,“我才不想要这种涂口水的方式。” “总之,鼠鼠我再也不要跳舞了。” 刚才一口差点把她送走的罪魁祸首这个时候突然又出声:“跳舞。” 宋许抬头正想生气,看到乌木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他笑了。 还笑得怪好看的。 因为石洞里生着火,先前挖的树洞里又还积着水,宋许没有回自己的树洞去睡,依然睡在石洞里,就躺在火堆边上。至于乌木,他仍然回到了自己的角落,悄无声息的。 今天拖回来的木材是硬木,很耐烧,宋许早上起来火堆里还有火,她将火堆掩埋保存,开始今天的工作。 年轻人的通病就是做起事来没个规划,七零八落的,今天做做这个,明天干干那个,感兴趣了要一口气做完,不感兴趣了就丢开手不想再动。宋许也免不了这坏毛病。 她把窝晾了两天,决定去看看现在窝里的水有没有干。谁知,窝里的水是干了,她的窝也被占了。 占她窝的好像是个猫头鹰,眼睛圆圆大大,头上有两个耳羽,长得怪可爱的。 宋许和它讲道理:“这是我的窝,你闻闻这里面是不是有我的味道?你占别人的窝是不道德的知道吗?” 说到这,宋许想起自己跑到大蛇石洞里光明正大睡觉生火的行径,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宋许:“……好吧,看在你长得可爱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住着吧。” 反正这个树洞没做好,她要再做一个能避雨的,下雨天不积水的树洞,这次要记得做上门,出门就锁门,免得回来一趟发现窝没了。 她都想好了,这次挖开树洞,内部往侧边向上挖,这样雨水打不进窝内部,还防风。这是个大工程,一两天做不好,她这段时间当然还是住在石洞里,石洞里晚上能生火啊。 被可爱的小动物占据巢穴,大蛇一定会像她一样大方地不介意! 除了挖树洞,宋许其余的时间都在开发食谱,寻找能吃的食物,她尝试着将各种东西放在火上烤过再吃。 长相低调的蘑菇,水泽里捉到的小鱼还有她费劲抓的某种林鼠。因为太想吃肉了,她把那只长得不太可爱的林鼠物理超度后,做了顿烧烤,虽然只有咸味,但是很久没吃过烤肉的宋许还是幸福得流下眼泪。 说到咸味,来自于同样从兽皮包里找到的大块白色结晶,她一开始以为那是石头,好奇舔了口发现有咸味,才明白那可能是“盐”一类的调味品,所以她用兽牙小刀刮下粉末调味。 在食物上跃进了一大步的宋许吃饱喝足,在夜晚的闲暇时间就试图和同居室友沟通。 可惜大蛇真的是个冷淡的美人,轻易撩不动,宋许故技重施,把他引到火堆边上,变成松鼠兽型跳来跳去。 不出意外,又被大蛇叼到了嘴里。 屡教不改的宋许在蛇嘴里嗷嗷大喊:“梅开二度!” 7 07 宋许来了这个世界十几天,几乎都住在大蛇的石洞里。大蛇除了在有太阳的时候出去晒一晒,解决个人卫生,其余时间几乎从不出洞穴,宋许都没见过他进食。 这天早上,宋许抱着自己又开始咕咕叫的肚子,深沉地叹气,认命地准备起床去为了今天的食物奔波。 往常这个时候还窝在角落里不动弹,宛如一条假蛇的乌木忽然也动了,并且先她一步离开洞穴。 宋许好奇起来,这个点,他去干嘛呢? 今天外面是个阴天,森林笼罩在一层白色的雾气里。湿润的森林在清晨和夜晚都会出现白雾,但今天的白雾尤其厚重。宋许跟在大蛇身后,想看看他要去哪里。 乌木的速度很快,他成人腰粗的蛇尾在湿润青苔上游动,甚至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宋许只是追在他身后,保持自己不被甩下就拼尽了全力。 小松鼠大怒:腿长了不起吗! 大蛇有二十多米长的“腿”,这是宋许这段时间趁着对方睡觉时一寸寸用手量出来的,最接近正确的数值,比最开始的目测准确。 她测量时,大蛇一动不动,导致宋许的胆子日渐增大,在测量之余还不忘摸摸贴贴,大蛇偶尔被她摸烦了也只是会动一动身体,换一个姿势躲开她,连昂起头颅嘶她都不会。 只有一次大概是实在烦了,爬到了石洞上方的一个小洞穴里去藏起来,宋许才第一次发现原来那还有个小小的躲避点。 大蛇肥硕的身躯把那个小洞穴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截实在挤不进去的尾巴垂在下面,像一根长长的藤蔓贴在石壁上。 分明长得那么凶,却那么可爱温顺,小松鼠空前胆大,叉着腰想:怕什么,他最多就把我叼嘴里,最后还是要吐出来的! 她不仅完成了测量工作,为了准确还量了两次。 宋许在树上狂奔追赶,顺便留下一点气味作为标识。森林这么大,很多地方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不靠留下的气味认路的话,很容易迷失在其中。 跑了许久,在大蛇的带领下来到一片陌生的水边。 这里看上去是一条河流的其中一截,比宋许上次找到的那个水泽还要大,水边都是倒伏的树木,长在水边的树根部土壤被冲刷大半,留下复杂的根系如同笼网探在水中。 水边的水鸟种类繁多,宋许在一棵树上就看到了起码上百个鸟巢,这可能是它们某个水鸟家族聚居地。 到了这里,宋许已经明白大蛇是来做什么的,他肯定是来吃自助餐。 乌木的到来没有惊动水边那些喝水的动物,他缠在树上,宋许待在不远处一棵树的树枝上,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大蛇捕食的一幕。 她这个位置看不清大蛇全部的身体,只能看见他在枝叶遮掩下的大半尾巴。 于是她转而去看水边体型比较大一点的动物,猜测大蛇今天要吃什么。 是吃在河那边啃草的鹿呢,还是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的,像是野牛一样的动物? 或者,是在河边带崽的大野猪? 宋许还没数完这片地方喝水的动物,乌木就已经开始了他的狩猎。速度这么快,他肯定没有选择恐惧症。 他选的是一头距离最近,体型最大的野牛。 那头野牛应该是族群里的大哥,它的肌肉在背部拱起,轮廓鲜明,明显比旁边的同伴更加强壮,力气应该也很大,可惜它遇上的是一只可怕的巨蛇,大野牛出色的力气在这条巨蛇面前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 它被蛇尾绞住,四蹄腾空使不上力,头上的角拼命转动也伤不到捕食者,只能被那缓慢收紧的尾巴绞得发出恐惧痛苦的叫声。 宋许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野牛两肋骨头在蛇尾巨力地压迫下断裂的声音……这当然是幻听。 但是野牛的骨头确实断了,它鼓起的身体明显被挤烂了一部分。 宋许看着那边缠住野牛的蛇尾,抱住毛尾巴,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也开始痛了。 她见识到了大蛇的力气到底有多么可怕,要知道他刚才缠住野牛的时候,看上去根本就没怎么用力。 她第一次看到大蛇捕猎,也是第一次看到大蛇变成完全的兽型。 之前可以沟通的美人脸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硕大蛇头,那种凶残猎食者的气质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尤其是当他张开蛇口,一点点把无法挣扎的野牛吞进去……如果宋许一开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条完整版大蛇,她估计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凑过去傻大胆地摸人家。 不过,他吃完之后就有点搞笑了。野牛没那么快消化,于是就在他的肚子里撑起一个凸起,只有那么一个地方鼓鼓囊囊,衬托得尾巴其他部分都细细一截。 宋许:如果这个时候变回半兽人的模样,是不是就像怀孕一样大着肚子……糟糕竟然有点心动,我不对劲! 水边其他动物已经在刚才被大蛇捕猎的动静给吓跑了,这附近变得很清静,大蛇顺势在附近休息了一会儿,将脑袋搁在附近一块岩石上。 宋许觉得他可能在睡觉,但变成兽型的大蛇不像人那样会眨眼睛,宋许盯着他的红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他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拍拍自己的脸颊,从刚才那场猎杀中醒过神来,宋许决定在附近找点吃的,恰好周围一时间连水鸟都给吓跑了,她可以去摸几个水鸟蛋回去,好久没吃蛋了好想吃。 大型野兽有大型野兽的捕猎方法,小型动物有小型动物寻找食物的技巧,宋许如今当松鼠越发熟练了,很快摸了几个水鸟蛋兜起来。 摸水鸟蛋的感觉就好像是养鸡的人捡鸡蛋一样,只要走到鸡窝里,蛋到处都是,很有收获的喜悦。 今天可以吃水煮蛋、煎蛋、蛋花汤,对了,还可以找点青菜一起做汤。 蛋容易磕破不好放,想要平安运回去这就需要用到松鼠的秘密武器——颊囊。松鼠嘴里的颊囊空间很大,像口袋一样可以存放食物,作为一个可以变化形态的松鼠兽人,她的颊囊就更大了。 将水鸟蛋洗过后放进颊囊里,宋许摸摸自己的大脸,还能蹦蹦跳跳地去继续寻找食物,比如在树底下翻找植物的种子,这也是松鼠能吃的食物。 大部分关于松鼠食物的寻找技巧,是传承自原身“松”的记忆,这些宝贵技巧避免了宋许在森林里饿肚子。 寻找食物找的太认真,宋许一回头,发现前不久还在那休息的大蛇不见了。 回到石洞后,果然大蛇又待在他的角落里躺着了,宋许瞧他一眼,把之前找到的石碗搬出来架到自己垒起来的简陋小灶上,开始生火烧水。拿出蛋分配好任务,两个做蛋汤,两个烧着吃,还有两个做水煮蛋下午吃。 她忙忙碌碌,等到石碗里的水开了,把蛋打下去搅拌。 “石碗烧水好难热啊,如果有铁锅就好了,没有铁锅陶锅也行啊。”说着,把找到的嫩芽种子花朵都往蛋汤里面放,当然也少不了咸味粉末。 搓着爪子等喝汤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能喝汤的勺子。 要做勺子也简单,取一截树枝,用兽牙刀和爪子使劲削使劲挠,总能大概做出个勺子的模样。不过最后宋许发现用兽牙刀和爪子做勺子还没有直接用牙啃来得方便。 她最近牙齿总觉得痒痒的,这会儿啃着木勺子,觉得舒服不少,就一口气嘎吱嘎吱咬了两个勺子出来,尽管不太好看,但能喝汤就是好勺子。 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宋许热泪盈眶,喃喃自语:“我不会是厨艺天才吧,怎么会这么好喝!” 现在的小孩很少会做吃的,宋许也不例外,她很少进厨房,有想吃的阿姨都会给她做好端到餐厅或者她的房间里,在这之前她都没尝试过做饭。 她喝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喝饱了,为难地看着剩下的小半锅汤,没有经验放太多水了。 或者,室友愿意分享一下她的食物?宋许端着石锅走到角落。 乌木和以往一样,脑袋枕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他已经变回了半兽人的模样,宋许遗憾地发现他的腹部只有一点点鼓起。 兽人竟然消化这么快吗? “我做了汤,超好喝的,你要不要喝啊?”才看了他捕猎的场景,宋许的态度稍微慎重了一点,对着他的后脑勺轻声问,而不是直接拽他。 乌木没反应,宋许对着他的耳朵碎碎念:“大郎,起来喝汤了,大郎,喝汤了,喝汤了大郎。” 扭头看她,乌木吐了下信子,宋许眼疾手快将石锅往他下巴上一摆,信子恰好戳进了汤里。 乌木:“……嘶。” 他张开嘴,面无表情有一点凶,好像想嘶她,宋许抬手就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塞进他嘴里。见乌木的嘴迟迟没闭上,她手动托住他的下巴合上去,还期待地问他:“怎么样,好喝吗?” 乌木又迅速地从嘴唇缝隙里吐了吐舌头,宋许觉得他的表情好像一个人吃到了不喜欢的味道下意识吐舌头。 飞快将下巴从她的手上移开,乌木挪动到了上方的小石洞里把上半身藏起来。 8 08 宋许最近几天总感觉牙齿痒痒的,非要啃点什么才舒服。原来的“松”每天都在用牙齿啃坚果,而她生活在这片森林里少有坚果类的食物,她用牙齿的次数少了很多,松鼠兽人可能是需要按时磨牙的。 试着用牙齿啃树干,发现刨起树来比其他东西都好用,而且这样牙齿就不痒了,宋许渐渐习惯用牙齿当工具啃树洞。 最开始她啃着啃着还要下意识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不太好意思,后来就觉得这木屑扑簌簌往下掉的感觉非常快乐,啃嗨了,每天啃树啃得像个电动小马达。 啃一阵树,再去寻找食物,接着去树林里玩耍或者说探索,顺便挖大块大块的青苔回去放在蛇蛇的巨石洞穴外晒干。 这些晒干的青苔有很多的用处,可以做引火物,可以用来垫窝,宋许目前在石洞里的小窝就垫了好几层晒干的青苔,中间被她睡得陷下去,瞧着就像个鸟窝。 她还晒了很多的青苔,给大蛇的角落也垫了,蛇蛇有垫材的话睡着会更舒服,干净又卫生! 而且湿青苔还能用来当厕纸,比起其他东西好用多了。 青苔这东西在森林里随处可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宋许以前还曾嫌弃过人家不能吃,现在才明白青苔的用处多多。 在探索森林的过程中,宋许看到什么有趣的、没见过的东西都要带回石洞去,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属于蛇蛇的石洞有一片角落已经被她带回去的杂物给堆满了。 好在蛇蛇是个大方的房东,也不介意她拖一些杂物回去,只有一样,每次宋许只要带着大的枯树枝干回去,他路过看到都会用尾巴缠着那些枯树,将它们绞得四分五裂。 宋许最初拖枯树回去确实是想给蛇蛇做个丰荣装置,但是后面,她就纯粹是收集柴火,蛇蛇“劈柴”,方便又快捷!再也不用担心没柴烧了! 而且她慢慢发现,缠枯树枝可能是蛇蛇的爱好。 他出去捕猎,在路上遇到了倒伏的枯树,也会稍微偏移一下路线,把枯树绞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才离开。 简直就像个被路边水坑吸引的小男孩嘛。真正每天在森林里玩水坑的宋许如是说。 宋许第二次看到大蛇出门捕猎进食,和上次不同,这次他是傍晚出的门。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宋许也正往石洞赶,半路看到他在外游荡,脚下一转就跟上了,跟了一段路发现他是要去吃饭。 看样子他的吃饭时间并不固定,也不分早午晚餐。而且距离上一次吃饭大约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宋许在大蛇的洞穴石壁里记着日子,每天睡前划一道,还补上了最开始没顾得上记的几道,现在数数都有三十三道了。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三十三天里,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的就是蛇蛇,从单方面来说,他们现在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他们会睡在一起——每次打雷下雨宋许必定飞奔到乌木的尾巴底下躺一晚上,她之所以给乌木的角落垫上青苔也有这方面考虑,实在不想每次都当个滚一身灰尘泥巴的鼠了。 他们会一起吃东西——宋许是个热爱分享的人,并不吝啬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室友尝一尝,她的热情每每让乌木无法招架,除了捕猎乌木平时反应有够迟钝的,每次出声都无法跟上她的说话速度,她的厨艺也让乌木无数次抱着自己的尾巴躲进石洞里那个狭窄的躲避处不愿见人。 他们还会一起去捕猎——宋许兴冲冲跟在大蛇后面,想观看现场版的动物世界。她对这片宽广的森林还不了解,本地蛇可以带她开阔眼界,打卡更多景点。 这一次的捕猎乌木去的不是上次那片河流,但环境相似,宋许猜可能是同一条河流的上下游。 这里也有着不少在喝水的动物,就是没有上次看到的多,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夜晚的森林着实不算安全,有很多凶残的猎食者,大家都回家了。 如果不是有大蛇在附近,宋许也不敢晚上在森林里晃。 宋许待在附近的树枝上瞅着大蛇,他这次看上了一只大野猪,是只肥肥的公猪,正在河边拱土,不知道在挖些什么,挖得泥屑翻飞。 旁观的宋许见大蛇变成兽态,张开大嘴把逐渐停止挣扎的野猪吞进去,心说:身上都是泥,不洗洗再吃吗?用尾巴卷着伸进河里涮一涮也挺方便的? 一只大猪把大蛇的脖子鼓成圆球,那个圆球慢慢往下蠕动,宋许莫名觉得搞笑又可爱,像个糖葫芦串子,又像吞了个丸子,她在树上乐得前仰后合。 突然,她发现大蛇把到嘴的肉又吐了出来。 宋许:咦?怎么又吐出来,不好吃吗? 她还在懵着,几乎是瞬间,在不远处河边的大蛇脑袋已经探到了她栖身的树枝上。 宋许瞅着眼前骤然放大的巨蛇脑袋,整个鼠都傻了。完全兽态的大蛇口中发出威吓的嘶声,带黑色花纹的暗红蛇鳞从她头顶竖起的耳朵上掠过。 宋许身后传来一声猫科动物急促的惊叫,她转头去看,见大蛇咬着一只黑豹,同时将长尾缠了上去,这整棵树顿时都被他的尾巴给堆满了。 靠在树干上看着近在咫尺地这场猎杀,宋许看到那只黑豹在几秒钟之内没了动静,发现大蛇好像是一条有剧毒的蛇。 等到大蛇把黑豹吞下肚子,宋许才意识到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才,大蛇捕食野猪的时候,就在她头顶的树枝上藏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黑豹,而她可能也是这只黑豹的捕猎对象。 后怕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宋许软绵绵地踩着树枝跑到大蛇身边,扒拉着他的尾巴嗷嗷叫。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嗷嗷啊呜呜呜怎么有豹子!” “差点就被吃了如果被吃了明天早上我就会变成一坨新鲜的肥料!” 乌木刚把黑豹吞下去,差点被她的嗷嗷叫吓得又把黑豹吐出来。 这棵树顽强地承担起了他二十多米长的身体,乌木缠在树上,蛇脑袋卡在一根树枝上,按照以往的习惯消化刚吃下的食物。 只是身旁有个人在不停嗷嗷呜呜发泄迟来的害怕,他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活蹦乱跳的,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她每天晚上都这样又叫又跳,有时候还在石洞壁上跑。 宋许在多年和老爸的斗争中习惯了哭起来干嚎不落泪,她此时靠着粗壮的蛇声干嚎了一阵,忽然摸到蛇身上的凸起,是那只黑豹已经在蛇肚子里蠕动到她手扶着的位置了。 她一秒停下哭声,稀奇地看着那一大包,小心摸了摸。 她都能感觉到这个大型食物被包裹住,在胃液里被消化的过程,因为这鼓囊囊的大包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小。兽人的消化功能真的好强。 她稀奇完想继续哭,又有点哭不出来,只好摸着自己的胸口幽幽地重复:“吓死我了。” 原身的记忆里,小型兽人没有强大的力量,独自生活容易被猛兽袭击,在她从前生活的小部落,就时常被巨鹰袭击。 但在这片森林,宋许平时活动的地点都在巨石洞穴附近,周围留有大蛇的气息,大型动物都不敢靠近,她没遇上过危险,也就逐渐放松起来。 “蛇蛇,你刚才来救我了,你真好。”宋许一下子感动地趴在蛇尾巴上,感觉自己平时真的没有白白给他打扫洞穴垫青苔还聊天跳舞分享食物,虽然他不爱说话,但是个热心肠的人儿……蛇儿。 “热心肠”的蛇蛇消化一阵,准备回去,他爬下树,发觉尾巴被拉住。松鼠死死拽着他的尾巴,看着不远处一团野猪。 “那个野猪,就不要了吗?好可惜啊。” 乌木当然没有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再重新吃下去的意思,但宋许很久没吃过猪肉,跑过去撕了一大块用叶子包了准备带回去尝尝。 她速战速决,就怕大蛇像上次那样不等她自己就回去了,可谁知道他这次竟然等在原地,宋许感动地趴在了蛇背上,想让他载自己回去。 既然大蛇今天这么好,那就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能得寸进尺的机会。 回去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宋许还是第一次在夜晚和大蛇一起在外游荡。 她独自一人时觉得夜晚的森林可怕,又怕有野兽又怕有鬼,可在大蛇背上,森林就不那么叫人害怕,宋许甚至有心思去看天上的星星。 茂密的树冠遮住天空,只有偶尔路过小片沼泽空地才能短暂地看到天空。 “星星好亮……”宋许忽然一个颠簸摔下蛇尾,而大蛇就像个粗心的家长,把车开走都没发现孩子没上车,继续往前游动。 后半截路是宋许自己跑回来的,她追在乌木身后,喘着气回到石洞门口,看到这条先一步到家的大蛇变回半兽人形态,他还有些疑惑地回头蜷了蜷自己的尾巴,好像在奇怪上面怎么没见到松鼠。 松鼠在后面追车已经快要累死了。 9 09 晚上,宋许照常烧起火堆,围炉煮热水喝。靠近的石壁都被她无聊地画满了小人后,她终于还是把目光投向角落里安静的蛇蛇。 她发出超市门口摇摇车的声音:“小帅哥,快来玩呀!” 不像往日她三下两下就能搞出动静把人吸引过来,今天她喊了好几声,还高歌一曲,都没能把人喊过来。 难道是这两天温度开始慢慢升高,他不乐意烤火了?宋许凑过去,发现大蛇完全变成了兽型,整体椭圆前端微尖的大脑袋藏在尾巴堆里,枕着她晒干堆在那的青苔垫子。 这么些天,宋许看见他基本上都吃维持着半兽人的形态,也就是半人半蛇的形态,只有捕食的短暂时间是变成完全兽型,可他现在也不是在捕猎,为什么突然变成兽型? 她翻山越岭路过他横斜的尾巴,小心挨到他的脑袋边:“你怎么啦?不想玩吗?还是不舒服啊?” 他不说话,也不嘶嘶,只有尾巴微微摆动。 宋许对着他大脑袋瞅了好一会儿,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好搞了个火把过来,这才发现异样。 大蛇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白膜,显得雾蒙蒙的,就好像清亮的玻璃变成磨砂的。 宋许瞬间反应过来:“啊,你这是不是蒙眼了,要蜕皮了是不是?” 蛇类蜕皮前会先经历一个蒙眼的过程,先蒙眼,再清眼,然后过一阵才会开始蜕皮。蒙眼就是要蜕皮前的一个信号,也是他们用来保护眼睛的“眼睑”褪换的一个过程。 在这个阶段,蛇蛇的眼睛就是会变白。 宋许一直在云养蛇,还没真正上手养过,现在搞到真的蛇了,却是个半兽人,这和她知道的普通蛇类也不太一样啊。 因此宋许有一点紧张,她将火把移开,怕刺激到这个准备蜕皮的蛇蛇,轻手轻脚地摸了摸他的蛇吻。 “乖乖,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哈。” 乌木看着她过来,和他说话,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安静,他其实有一些疑惑。 这个疑惑很早就有,从第一次看到这个雌性松鼠兽人时就有了。 哪怕是在他长大的猛兽部落,随着他长大,除了他的母亲,也很少会有兽人敢靠近他,蛇信在空气中捕捉到的信息,总是他们分泌出的恐惧气味。 但是她,这个雌性兽人分明很弱小,见到他却不害怕,她的气味总是很兴奋,一有机会就抓着他的尾巴摸个不停,哪怕被他不小心咬到嘴里了,也没什么恐惧,她似乎坚信他们是在玩耍。 在乌木为数不多还记得的认知里,会住在一起的雌性兽人和雄性兽人就是伴侣,但他并没有为她捕猎,为她筑巢,相反她一直有在这么做。 她给他收拾洞穴,清理地面,垫上青苔和木屑,还每天都试图给他分享食物,虽然他并不喜欢吃,但那确实是她自己找到的食物。 这些行为在兽人们看来,就是伴侣才会做的,也是追求对象的行为,所以她是想当他的伴侣? 乌木慢吞吞地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了这一点。 但他又有了更多不明白的事,怎么会有雌性想和一个半兽人做伴侣?半兽人是残缺的,如果不能变成完全的兽人形态,迟早会堕落成完全的、没有理智的野兽,最后甚至会被从前的部落同伴猎杀。 他已经很少思考关于别的兽人的事,难得想一想就得花费很多的时间,更多时候,他是什么都没想。 乌木不是第一次蜕皮,以往每次蜕皮,他都是独自待在这里慢慢等待着痛苦的到来。他没见过其他蛇类兽人,不知道其他的蛇类兽人蜕皮是不是也会那么痛苦,还是只有他才这样,但半兽人比起兽人要经历更多折磨再正常不过。 乌木在疑惑,在思考着,宋许则在紧张着,又期待又紧张。 第一次没经验啊,蛇蛇要是蜕皮困难怎么办?她要减少外出玩耍的时间,多待在这里看着。 从这一天起,乌木就再也没变化成半兽人形态,一直维持着兽型,宋许看着他经历了蒙眼,清眼,艳丽的蛇身上都开始泛起白色,终于要开始蜕皮了。 石洞里的粗糙的石壁上都是他蹭过的痕迹,他会利用这些石头将吻部开口的蛇蜕蹭开。宋许蹲在附近殷殷张望,攥着凸起的石头:“加油啊宝!加油!” 她揪心地看着大蛇缓慢的动作,不像她从前看过的蛇友家养的宠物蛇蜕皮那么轻松,大蛇的蜕皮很困难。 体型小,又健康的蛇蜕皮是完整的,但体型很大的蛇一般褪不出完整的皮,都是一块一块的,如果不够健康,那蜕皮又要更难受一些,没准备好,环境不合适,还会在身上留下些褪不干净的浮皮,眼前的大蛇就是这样。 宋许看着,简直就像是对象生孩子难产一样揪心,她连鲜嫩多汁甘甜的草茎都啃不下去了,就盯着大蛇不放。 他似乎很痛苦,在石洞内焦躁地游动,之前一动不动的尾巴都开始甩动。宋许一开始还想着让他自己来,但看着他像喝了雄黄酒的白娘子一样不停挣扎,很快就受不了了,决定帮忙。 哪个养蛇的看到自家小可爱蜕皮这么难受能忍住不帮忙的。蛇蛇没问题的时候就让他自己来,有困难就要帮助解决困难了。 用收集到的大果壳装来水,兑上火堆石碗上烧的热水,变成温水,再拿一把干净苔藓打湿,宋许凑近扭动的大蛇,嘴里安抚着:“别紧张,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他蜕皮困难,可能也是因为石洞里太干燥了,宋许试探着接近,用温水和湿苔藓打湿他蜕不下皮的地方。 他的身躯太粗壮,想要完全打湿宋许不得不跑上许多趟,不停地给他弄来水和湿苔藓。 “马上就好了,再努力一下。” 大蛇已经褪下眼睑鳞片,显得格外干净的大眼睛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说一般的蛇就是个半瞎子,但兽人又不一样,他能看得见。宋许靠近过来,不停给他打湿身体,乌木因为焦躁和痛苦胡乱摆动的身躯没有停下,她也不介意,一边躲一边帮他处理卡住的皮。 乌木没仔细去听她嘀嘀咕咕说什么,但语气里表达出的情绪能被清楚的接收到。这让乌木有点愣,唯一在意他的母亲都不曾给过他这么柔软的情绪。 宋许见他盯着自己瞧,还不停吐信子,问他:“你要不要喝水呀?” 她都习惯大蛇呆呆的了,说完就起身去给他弄水。 她想亲眼看大蛇喝水想看很久了!不是半兽人形态的喝水,是完全兽型的喝水,因为那实在太可爱啦!会把吻部全部浸在水里,咕嘟咕嘟埋头喝水,可爱! 宋许从前看蛇蛇喝水视频就能看一天。现在她终于看到了现场版的。 乌木喝水的时候,就听到她在旁边发出古怪的笑声。乌木喝两口抬起头看她,宋许催促:“快喝快喝,嘿嘿!” 对她的行为举动,乌木有种说不出的困惑,又不知道这困惑从何而来,捕捉那种微妙的情绪并试图理解太复杂了。 到半夜,乌木蜕皮才褪了一半,宋许平时这个点都已经睡着,但今天还待在他身旁等待着。 乌木绕着她游动,将挂在石头凸起处的皮撕扯下来,偶尔停下来歇一歇,宋许立刻就摸着他的头部和颈部加油鼓气。 “宝,你真厉害,马上就好了,瞧瞧这蜕皮之后鳞片多漂亮呀!”宋许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完全忘记了自己手底下的不是她的蛇,而是个半兽人。 乌木偶尔仔细听一听她在说什么,心里的困惑都会更深一层……她为什么要这么和他说话?他以前只听过“可怕”“丑陋”“巨大”之类的词,而她说的“乖乖”“宝贝”,是在称呼他? 因为兽人的语言很简单,宋许翻译过来的称呼,听在乌木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更加肉麻的称赞。 宋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么温柔地态度,大蛇却把自己的身躯挤在角落里,不太敢靠近她的样子。 宋许:我很可怕吗? 看看自己正常的双手双脚,娇小可爱,再变成松鼠,茸毛蓬松,不管怎么样都超级可爱,所以大蛇不是在怕她,只是在因为蜕皮难受! 凌晨,宋许终于坚持不住睡过去。日出时,乌木也结束了蜕皮。 以往的每一次,他都会在蜕皮结束后前往附近的河流里翻滚浸泡,将身上那些黏着不去的浮皮泡掉,这一次因为有宋许的帮忙,他身躯上干干净净,不需要再去河流里冲刷了。 大蛇悄无声息靠近睡着的宋许,昂起的蛇头停在她的面前。她现在是松鼠兽态,张着三瓣嘴,两腮毛茸茸的,上面几根胡须还随着她呼吸颤动。 大蛇看她一会儿,用吻部拱了拱她软乎乎的毛肚子。松鼠迷糊地揉了揉肚子,翻个身,没醒。 10 10 半梦半醒睁开一只眼,没看到在角落里蜕皮的蛇蛇,只看到了一截一截破破烂烂的蛇蜕,宋许一个激灵醒了,忙跑出去找。 洞口处垂下了一截尾巴,让她轻易找到了蛇蛇所在。他又爬上了巨石堆,那是他晒太阳的专用位置。 腿了皮的蛇蛇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一条全新出厂的蛇,身上暗红的底色和黑色花纹油润亮泽,一看就知道手感绝对细腻美好,没有丝毫瑕疵,就连半兽人形态的上半身都好像水洗过的陶瓷,头发也像做过发膜。 闪闪发亮。 蛇蛇见到她,似乎比平时亲近一些,他游动过来,上半身垂下,趴在洞口上方,口鼻藏在手臂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俯视她。 “早上好呀,晒太阳呢。”宋许打了个传统废话招呼,顺势伸了个懒腰。 乌木张张嘴,开口说:“宋……许。” 宋许曾经给他介绍过自己的名字,还介绍了很多次,堪称洗脑,因为无法准确翻译成他们这里的文字意思,她是直接用的音译,如今乌木就是模仿她的发音喊出来的名字。 骤然听见这个不爱说话的大蛇蛇叫自己名字,宋许一手捂着嘴,感动得像个听到小宝宝第一次喊妈的老母亲。 “天哪……你会喊我的名字了!” 看着她过度激动的反应,蛇蛇又把自己的脸往手臂后谨慎地埋了埋,但同时垂下来的尾巴尖还在抖动。 宋许感动够了,欣慰地瞅着他,语气甜甜蜜蜜:“宝,你叫我的名字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她的宝没有回答她,缩了回去晒太阳,宋许也不介意,快快乐乐地吃了点存粮,然后打扫洞穴。 这几天蛇蛇蜕皮,属于他的洞穴角落弄得一团糟,到处都是被打湿的碎屑青苔,如果放着不管就会滋生细菌发霉发烂,得拿出来换新的。 自觉自己是在给蛇蛇换垫材的宋许就和给宠物做窝的广大铲屎官一样,干劲十足。当然在打扫卫生之前,她首先要做的是把那些蛇蜕收拾好。 她之前在周围寻找过,没找到蛇蛇以前留下的蛇蜕,可能是被他自己清理掉了,所以现在这些新鲜的蛇蜕就是难得的纪念品。 新鲜蛇蜕手感还是柔软的,整体呈白色,又有一点淡淡的黄,半透明。 用来做衣服只能是透视装,怕是不合适,兽人有自身皮毛能当衣服,也不太需要其他衣服,但是可以用来当雨衣,避雨很合适。 宋许又拿起来一块不大不小的蛇蜕,规划一下。这一块可以用来做她新树洞的大门,可以营造玻璃窗的透明效果,光线比较好。 宋许理所当然地将这些蛇蜕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全部收起来准备在之后用上。她也考虑了三秒钟蛇蛇会不会介意,最后觉得蛇蛇不会在意自己的旧衣服。 宋许的现代人意识作为主导,辅助的原身记忆又很简单,是个见识少的“乡下松鼠”,所以她不清楚兽人身上换下的甲壳、牙齿和皮等物,是不会轻易给其他兽人的东西,属于他们的“私密物品”。 有些兽人会将换下来的一部分送给孩子或者伴侣,有的则会销毁,乌木就属于后面一种,他会处理掉自己的蛇蜕。 不过这次他没来得及处理,等到想要去处理的时候,发现都已经被宋许收拾起来了。 乌木:她很想要吗? 他看着宋许拿着自己的蛇蜕揉来揉去,慢吞吞地思考着,尾巴不自觉缓缓缠紧,就差没把自己打成一个结。 恰好第二天就是个阴雨天,外面下了雨但没打雷,宋许快乐地将自己做好的简单雨衣披在身上,准备外出试一试雨衣的效果。 而乌木就静静地看着她把自己的皮裹在身上,跑进了雨中。 宋许觉得这蛇皮雨衣出乎意料的好用,比她之前想尽办法用各种树叶做的要好用多了。 平时只要下雨她就只能待在石洞里不出去,作为一个小动物,被雨打湿的感觉太难受,现在有了雨衣就很方便,只要雨下的不是很大都可以出门。 雨是从昨晚后半夜开始下的,淅淅沥沥,此时的森林就是一个装满了水和氧的箱子,脚踩在青苔上都能拧出水,厚厚的青苔就是吸饱了水的棉被。 阴暗潮湿的树根处能寻到很多菌菇,宋许大胆地往回摘,她最近发现了一个辨别蘑菇能不能吃的新方法。 只要带回去摆在蛇蛇面前,假装要给他吃,不能吃的他就会用尾巴拍打她的腿,露出排斥的样子,而能吃但他不想吃,只会扭头躲开,但尾巴没有动静。可好玩了! 宋许不知不觉越走越远,走出了自己平时的活动范围。 她习惯的活动范围是以石洞为中心,向另一边有水泽和河流的方向扩散,但今天她走的方向是第一次被狮子追得慌不择路逃来的方向。 正打算回去,宋许看到了一个影子在远处的树林里晃动,感知到陌生的气味,那气味瞬间让她明白,那是个陌生兽人。 对兽人来说,兽人和普通动物的气味是截然不同的,任何兽人都有天生的感知。 宋许第一时间蹿上高高的树枝,暗中观察来人。 这片大蛇占据的森林里,只有普通的动物,没有其他兽人,宋许发现那人影是个兽人时,心中很是惊奇。 她并不紧张,大蛇没有过来维护自己的领地,那就说明来的是个和她差不多弱的兽人,没有太大危险。 宋许自豪地想:虽然松鼠不擅长和猛兽搏斗,但爬树逃跑都超棒的! 那个兽人接近了,宋许瞧着她脑袋上的两根长角,还有四只矫健的蹄子,分不清她是长角羊还是长角羚,原身没见过这种兽型的兽人。 长角兽人发现了树上的她,仰头看来,很快变成了兽人形态,是个有些年纪的雌性兽人,身形不算高大,略显干瘦。 两人一个树上一个树下互相观察。 “你就是狮尤说的,那个跑进了乌木的森林的那个雌性?你还活着?”长角兽人先开口问了。 宋许蹲在树上,根据她的话做阅读理解。 树下这个兽人认识那只猛兽部落的狮子兽人,所以她可能也是猛兽部落的。 第二,她说“乌木的森林”,蛇蛇不会叫乌木吧? 最后,她觉得她还活着很奇怪,可见在她心里她会被乌木杀死,既然乌木在她心里这么危险,她还敢进入这个森林,脸上也不见特别害怕,说明她不仅认识乌木,可能还和他比较熟悉。 “嗨!”宋许笑着招手,“我叫宋许,兽型是松鼠,在乌木的森林里住得还挺好的,你呢,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做什么呢?” 听到她热情的招呼,长角兽人愣了下,兽人大概都比较直接,她见宋许介绍自己,便也直接说:“我是猛兽部落的旋角,过来看看乌木有没有彻底兽化。” 她发现宋许身上披着的蛇蜕,那显然是乌木的蛇蜕,还很新鲜,充满了他的气味。她很是好奇,也很惊讶:“你是成为了乌木的雌性了,所以他才没有杀你?” “你为什么觉得乌木会杀我?”宋许没在意她的猜测,反而对后面这个问题比较在意。为什么在这个旋角的口中,蛇蛇好像是个很凶残的蛇蛇? 旋角的语气理所当然:“乌木从小就不会和部落里的人沟通,还会攻击其他兽人,现在他是快要彻底兽化的半兽人,所有靠近他的兽人都会非常危险。” 宋许:没感觉出来危险? 半兽人彻底兽化失去理智,堕落成野兽后,因为比普通野兽更有杀伤力,还会徘徊在部落周围对部落造成威胁,所以部落里的兽人会将这种完全兽化的半兽人杀死。这是所有兽人都认可的事情,他们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这片森林离猛兽部落比较近,从乌木来到这片森林,猛兽部落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过来确认乌木的情况。 旋角从前受过乌木的母亲黑森的帮助,和他们母子比较熟悉,兽型又是食草型,对乌木没有威胁,乌木不会驱赶也不会理会她,所以每次都由她来远远地看一看乌木进行确认。 宋许眼睛一转:“嗷……这样,你回去吧,乌木好着呢,离彻底兽化还远着。” 旋角不太相信,毕竟她上次来看,乌木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陌生了,快要失去理智。 “我要自己去看一看。” 见她不信,又变成兽型在树林里朝着石洞方向奔跑,宋许也抓着树藤跟上去。 来到石洞附近,旋角停下脚步,朝石洞张望。她犹豫着,仰头对宋许说:“你能让乌木出来吗?” 宋许歪着脑袋:“你确定让我叫他出来?” 旋角:“如果你能叫他出来,说明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我就相信你。” “好吧。”宋许突然毫无预兆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救命!!” 石洞里休息的蛇蛇听到熟悉的松鼠尖叫,一下子昂起脑袋。当充满攻击性的大蛇出现在视野中,并且越来越近,旋角恐惧地转身就跑。 宋许看着她跑走的背影,耸了耸肩:“是你让我叫的。” 她不喜欢猛兽部落,也不喜欢这个“监督员”。 “我们蛇蛇才不是坏蛇蛇。” 乌木看看消失在森林里的旋角,没有去追,而是疑惑地看向宋许。 宋许捧着脸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宝,你怎么真的被我叫出来啦!” 11 11 宋许推了个大石头回去,这个石头有一面往下凹陷,像个天然的水缸。她用一根硬木棍当撬棍,把大石头推到石洞边,用来储存雨水。 入夏后,时常会来一场突然的大雨,雨水丰沛,森林里到处都是小水洼,宋许最近就在找能储水的容器。 她尝试过制作石碗,但能比石头坚硬的工具不好找,凿石碗进度缓慢,因此平常用的石碗还是从乌木洞穴里找到的那一个,既用来煮汤,也用来烧水。 制作石碗没有成功的宋许,在制作木碗的道路上进度飞快,她已经刨出了木碗木盆小木桶三件套,就是难看了点,也不大圆,毛毛刺刺的。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了一些果壳,半个脑壳那么大的果壳,是她从腐烂的落叶堆里扒拉出来的,淡黄色的外壳上还有些裂纹。可惜壳薄了点不能烧,只能用来当水瓢当杯子之类。 应该是去年的果壳,宋许爬到树上去看,这棵树的树冠上挂着沉甸甸的果实,才是绿色,果子底部还有没彻底谢掉的花。 她尝了个果子,被那酸苦的涩味激得浑身毛发张开,实在下不了第二口,只得遗憾地丢掉了那倒霉青果。 在树周围做个记号,留下标识,现在不能吃,等成熟了再来试试,到时候也还能再收集一波果壳用来装东西。 从前宋许并没有收集癖,因为平时什么也不缺,但现在受松鼠兽型影响,她变得格外喜欢收集各种东西。 也是因为兽型影响,她的口味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更喜欢吃水果嫩叶和植物种子之类,对于肉类远没有从前喜欢吃……当然也是因为烹饪简单的肉实在太难吃了,比不得现代各种调味的糖醋排骨红烧肉。 在没有调料,肉只能烤和煮的情况下,大部分动物的肉都带着去不掉的腥味,有些还发苦,肉质又干又柴,也就只有鱼和蛋还比较好吃。 宋许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她喜欢把干活和玩耍放在一起:取水的时候要先玩一阵石头,然后就发现了那个像水缸的大石头。 收集树藤用来当绳子,结果把绳子放到一边,先用粗壮的树藤做了个秋千。 森林里的树藤可太多了,每一根都格外坚韧,就算用兽牙刀去割也要磨上好一会儿。大部分树藤缠绕在树身和树冠上,另外一部分垂吊在空中,像垂吊的蛛网。 她将几根树藤编在一起,底部打结,就做成了个大秋千,坐在上面晃荡,甚至能晃到树冠上去,比游乐园的过山车更刺激。 秋千晃起来,这一片都回荡着她兴奋的尖叫。 离得不远的乌木一开始会被她吓到,但很快就像是从前在石洞里习惯她的各种奇怪行为一样,他也很快习惯了她在森林里晃树藤的大叫,只有偶尔,他会去附近看一眼。 宋许的很多行为乌木都不能理解,所以尽管对方很弱,他还是会像个小动物一样,谨慎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她。 宋许寻找食物的途中,也会突然开始玩。 她喜欢去水泽边找食物,那里没有被大树完全遮蔽,阳光可以肆无忌惮洒下来。温度、光照和水充足,水泽周围的草丛几天就从腰高的小矮子变成人高的大个子。 宋许在这些野草丛里翻找草茎,手指粗的草茎剥开外面的绿叶,内里嫩白的一截是甜甜的,这个季节汁水又多,是好吃的小零食。 貌不惊人的野草丛里还长着数量繁多的野草花。金黄的野花吸引了无数蜜蜂忙碌。揪一朵野花尝一尝,味道有点像是野菊花,苦涩的,再多嚼一会儿,花蕊深处的花蜜被挤压出来,传递到舌头,又有一丝丝甜。 宋许在草丛里找吃的,顺手揪了许多的野草和野花,她在编织一顶野草花帽子,可以用来遮挡阳光。 草丛被她踩得哗哗响,野草深处响着她哼唱的歌。这里也不是只有她在唱歌,还有草丛里和附近树上的一些虫子,比起宋许的哼唱,这些虫子嘶鸣得撕心裂肺,到了嘈杂的程度。 夏虫就是最吵的。 宋许嘴里嚼着草茎,将半成品花草帽往自己头上戴,可惜没有镜子不能照着看看,拿下来继续往上编野花。 “啦啦啦……啦啦……哼哼哼……哼……” 做好了沉甸甸的草帽,宋许抓着草帽跑到一旁水泽边的树荫下。用贵妃醉酒姿态斜在水面的一棵大树上,缠着粗长的大蛇,他刚进食完不久,正用兽型休息。 宋许跑过去,靠在树干上说:“你看,花帽子!” 乌木没反应,他饭后休息的时间基本上不爱动,宋许就如同每一个没有眼力的铲屎官一样,随时随地要和自己的宝贝贴贴。她强行拉着大蛇的尾巴:“你看!你看!快看!” 大蛇原本将脑袋卡在附近的一根树杈上,被骚扰了之后顺着树干往前,几乎要游动到树梢上,离宋许远一点。 宋许可不管这些,区区一根树哪能拦得了她,松鼠可是最会爬树了! 她跳到树干上,不顾这树干差点要低垂进水里,来到大蛇的脑袋边,取下头上的花帽子戴在蛇脑袋上。 “给你戴帽子,哈哈哈哈!” 大蛇只动了动脑袋,头顶上的帽子就掉了,宋许连忙抓回来:“唉,你这样戴不了帽子,我给你做个花环。” 说着又跑了。 之前那片草丛的野花已经被她糟蹋得差不多,她走到另一片野草丛里。这边距离大蛇休憩的树比较远,因为不久前大蛇在水边捕猎而吓走的食草蹄类动物们,慢慢往回走,都在这边啃草地。 宋许和它们和谐相处,只偶尔抢走快被它们啃掉的漂亮野花。她编了个大花环,这一回用的野花颜色比她的草帽子颜色更丰富,还有淡紫色和天蓝色。 最后这个花环当然是被宋许强行卡在了大蛇的脖子上。 他是兽态的情况下花环卡着脖子,把一只看着很可怕的大蛇都变得滑稽可爱起来了。变成半兽人形态,就是个戴着花环有点傻的大美人。因为他看上去不习惯脖子上的花环,却没有取下来,而是当它不存在。 宋许早就发现,蛇蛇没有感觉到恶意和威胁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反抗的,对他做什么他都只会愣愣地盯着人看,烦了也只会躲开。 她从前看蛇友家里的蛇蛇不高兴了还会咬人,但这只蛇蛇大归大,都不会咬人的,性格可以说超好。她仗弱行凶,每次看到蛇蛇被烦到不开心地嘶嘶又没办法的样子都开心得不得了。 如今天气热起来,蛇蛇也不总是躲在石洞里,进食后他待在外面休息的时间变长,平时出去晾一晾的时间也变多。 他习惯于待在巨石附近,但宋许爱去更远的水泽,她又想蛇蛇能陪自己,就千方百计地想把他引到水泽边去睡觉。 用的方法包括但不限于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吵得他不能安生睡觉、抱着他的脑袋使劲往前拖、在远处对他喊“看这里有一大根树枝,快来玩啊!”等等。 最有用的办法,是她在去水泽的路上大喊救命,越大声越惊恐,蛇蛇来得越快。他行进的速度和他平时懒散躺着的速度是两个极端,快得让人看不清游动的轨迹。 当她用救命把蛇骗到半路,接下来就是撒泼耍赖地拖拽,最后就能把蛇骗到水边去。 这样的次数多了,大蛇也知道她在搞什么把戏。顶着上半身清冷美人模样的半兽人扭动着尾巴,面无表情,冷艳地盯着她,眼神非常有压迫感,嘴里迟缓地吐字: “你……” “……坏。” 宋许听着他卡顿的谴责,突然一个大爆笑:“对对,我坏,我好坏哦!对不起我太坏了!” 几次之后,不用她再故意喊救命把人骗出来了,她拖拽他的尾巴,说着一起去水边玩,乌木就会跟着她出去,十次里面有五六次能让她如愿。 剩下的次数,乌木实在不想出去,就躲进石洞的躲避小洞里,任宋许怎么纠缠都假装听不到。 宋许觉得,自己好像在驯养他。 “你叫什么名字呢?今天还是不肯告诉我吗?”宋许戳着蛇尾上的鳞片问。 远处的火堆火光跳跃,她依然是每晚生起火堆,但现在热了,宋许离火堆越来越远,最近两天干脆搬到了蛇蛇附近。 她晚上太早了睡不着,就开始折磨室友。 她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关于乌木的一切,他的名字,年龄,喜欢什么,从前的生活。其实名字宋许已经在之前的不速之客口中听说过了,但她就是要听到蛇蛇自己说。 乌木不爱说话,也忘记了很多话怎么说,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没有说话的对象,更没有说话的欲望。 宋许出现后,他说话的欲望偶尔会非常强烈,比如她打扰他的时候,他就非常想说点什么。 宋许被他那句憋了半天憋出来的“你坏”给笑到,也察觉到了他可能词汇量太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会儿就趴在他尾巴上主动提出:“我来教你说话吧,我们练练口语!” 一个穿越者教土著兽人语言,真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12 12 宋许不是个好老师,如果她当老师,一定会误人子弟,好在她现在只有一个学生,误也只误了这一个。 她教乌木的时候结合了继承的原身记忆,以及自己的记忆,综合两个世界的风俗习惯,一股脑全给唯一的学生灌输下去。 “和人打招呼,第一句要说‘你好,你吃了吗?’或者说‘今儿个天气真不错,你上哪去?’来,你跟我念一遍。” 乌木回忆了一下,似乎从前在部落生活的时间,没有这样的习惯和说话方式,大家都是不和他打招呼的。 他怀疑地看着宋许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为了更有老教师的架势,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拿了根烧黑的碳枝在地上画。 宋许:“怎么不念?是太长了吗,好吧,那我们从最短的开始,先说‘你好’,后面这个发音翘舌……啊!” 说到这,宋许突然想起来,乌木的舌头是像蛇信一样,长长的,前段还分叉,她恍然大悟:“你经常不说话是不是因为舌头构造不一样所以不方便?我看看!” 她把手中木棍一扔,两步上前就要查看乌木的舌头,乌木见她过来要掰自己的嘴,立刻扬起身躯挡在她面前。 好好一场教学以老鹰捉小鸡式玩闹结束,第一堂课,乌木什么也没学会,宋许脑子里出现了大大的疑惑。她一旦想到舌头这一点,就异常好奇蛇蛇能不能正常发出所有音调。 之后的教学就是见缝插针,可能出现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 “遇见陌生人了,就说‘嘿,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称呼别人一定要客气,要夸赞别人,比如说‘美女’‘帅哥’。”宋许自信教学。 乌木盯着她不吭声。他只是忘记了一些话怎么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知道夸赞别人是想和对方当伴侣的意思,不是对任何人都能说的。 学生总是不配合学习,这让不着调的老师更加怀疑他不爱说话是舌头原因。 “给我看看舌头。” 乌木紧紧闭着唇。 语言无法打动他,宋许只好趁他不注意突然冲上去,然而每每还没靠近就被粗壮蛇尾给挡住,啪叽一声撞在尾巴上。 乌木的上半身靠在岩石上巍然不动,蛇尾则从各个方向阻挡了她的靠近。 宋许累得气喘吁吁,心说只能智取了。 大蛇外出进食,将脑袋埋在水里咕嘟咕嘟喝水的时候,宋许看着大蛇鼓动的腮帮子大喜,这就是她等待许久的良机! 她变成小松鼠兽型,悄悄潜入河水里,来到大蛇脑袋下方,可以看见他吐出来的舌头。 宋许:“嘻嘻。”这下能好好看个清楚。 大蛇正大口喝水,突然感觉水里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蛇吻,张口一吸,下意识把那东西往嘴里吞。吞进去才捕捉到那气息属于谁,乌木:“……” “噗。” 湿淋淋的松鼠被吐出来,在河水里打了个滚,冒出个松鼠脑袋。她吐了口水,擦了擦耳朵,冷静地说:“失策。”靠得太近没想到直接被吸进去了。 但是蛇蛇喝水果然还是超可爱。 半夜里,是石洞中最安静的时刻,本该熟睡的毛毛松鼠爬起来,毛手毛脚地走到睡觉的大蛇身边。她困得颠三倒四,还是顽强地强打精神伸手去碰大蛇的嘴。 对着那张和人类无异的美人脸,她一下子又有点下不去手,如果是个大蛇脑袋她掰开嘴的动作可能会更顺畅。 想做的事还是让她克服了那一点障碍,宋许捏住乌木的腮帮,将手指探进去想把舌头捏出来看看,她是个讲究人,过来的时候还特地洗了手呢。 手指刚摸到个软软滑滑的东西,突然一痛。 被咬了!宋许迅速缩回手,看着手上冒出血珠的细小伤口,再看乌木猛然张开的可怕暗红色眼睛,她一个踉跄就地倒下,气若游丝:“我、我中毒了,我要死了……临死之前,让我看看你的舌头到底长什么样,这不过分吧……” 乌木:“……”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注入毒液。 唇边有一点她血液的味道,乌木下意识探了探蛇信,又在宋许盯视的目光下缩了回去。 这段时间,宋许太能折腾了,乌木时常被她左一出右一出打扰得尾巴打结,憋不住生气,方才才忍不住咬了她一下。 可是咬完了,又有一点……他迟缓犹豫地动了动尾巴,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 宋许躺在那等了会儿,没等到毒发的感觉,又坐了起来,擦了擦手上的伤口。 被咬了一下她倒是不在意,就像养猫的人经常手臂手背被猫抓得一条条痕迹,养蛇的人也偶尔会被小蛇咬一口,都是基操。 她感觉到刚才蛇蛇的生气,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大半夜突然摸过来扣人家的嘴,要看人家蛇信也实在太找死了,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大蛇太好欺负让她得意忘形。也不怪乌木都要开口说她坏。 “好嘛,不给我看就算了。”宋许垂头丧气,舔舔自己受伤的手指,在乌木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离开了石洞。 外面黑漆漆的,夜风也还有一点凉。 她没有走远,就在自己新做的树洞巢穴里。从前那个树洞被一只猫头鹰给占据了,她后面新挖的树洞宽敞又挡风,挖好后就一直在通风晾干,还塞了很多的青苔木屑草绒垫着。 偶尔中午困了她会在那个树洞小憩一会儿,晚上仍是习惯在石洞歇息。 宋许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是半夜和对象吵架,只能跑去睡客卧。她变成松鼠兽型,打开用来遮蔽洞口的蛇蜕,钻进树洞,趴在软绵绵的窝里。 没睡过几次的窝蓬松柔软,其实挺舒服的,宋许挥挥手晾晾手上的伤,很快就又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乌木却一直没能睡着。 他觉得宋许血的气息总萦绕在身边,被他不停探出的蛇信捕捉到。 和他庞大的身躯比起来,宋许只占据小小的一块地方,但她的存在感是巨大的,她不在的话,这个石洞都空旷了许多,甚至比从前她没出现时更加空旷。 夏夜草虫嘶鸣,一日日吵闹,石洞里安安静静的。 乌木将脑袋枕在厚厚的青苔上,想起这是宋许给他垫上的,又把脑袋抬起来。 他游到上方躲避的小洞里,将上半身藏起来,可蛇尾垂在下方扫来扫去,将地下扫出一片灰尘,显得烦躁又不安。 洞穴里燃烧的火堆没有加柴,一截木柴快要燃烧干净,断裂成两块,砸在灰堆里,溅起几点火星。听到轻微的噼啪声,乌木从小洞里探出来,他仍是没能睡着。 外面天黑着,侧耳细听,没有宋许遇到危险的叫声。她没遇到危险也经常那样叫,只是想喊他过去。 乌木终于还是主动游出了洞穴。 宋许一觉醒来,迷糊地看向洞口,发现外面还是一片黑,洞穴里昏暗着,还没天亮,她换了个姿势,脚爪子踩在树洞边上又睡过去。可是第二觉醒了,外面还是天黑着。 夜晚有这么漫长吗?宋许摸着自己已经饿得瘪瘪的肚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来到树洞口想往外看个清楚,走近了发现并不是外面一片昏暗,而是有什么堵住了她的洞口。 摸一摸,这堵住她家门的东西凉凉滑滑,手感很好且很熟悉,是蛇蛇的尾巴。 被她摸了两下,大蛇的尾巴动了动,往前滑开,霎时间灿烂强烈的阳光照进洞内,显然时间已经不早了。 探出脑袋往外看,宋许见蛇蛇盘在她的树上,正缓缓下树,往石洞那边去。 宋许一觉睡醒早忘记了昨晚上那点事,和往常一样对乌木说:“天气真好,我们去水泽边找吃的吧!” 乌木回头看她,宋许脚步轻快,很快追上他,嘴里说着:“走吧走吧,你也要吃东西了!” 她都发现了,这条蛇蛇不到饿得不行了也不会主动去找吃的,他原本是大半个月进食一次,自从被她强制拉到水边玩耍,进食的次数就比从前多了。 宋许强烈怀疑他之前总是睡觉还没精神不理会人就是因为饿的,看看现在吃饱了多精神,都会主动出来缠树了。 来到水边,宋许蹲下捧水洗脸,手上的伤口浸在凉凉的水里,产生了刺痛感。 “嘶!”宋许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有伤。她看着那伤,心里感叹,纪念蛇蛇第一次咬她。而且仔细看看这伤口,就是一个小洞洞,蛇蛇用什么地方咬的?哪一颗牙齿咬的? 糟糕,她现在不仅想仔细看看蛇蛇的舌头,还想看他的牙。 乌木挂在她头顶的树上,听到她发出的痛苦的嘶声,手上的伤口又有了一丝丝红色。 宋许眼前蓦然垂下一只白色的手臂,长而大,冷而白的手第一次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往上拉,宋许奇怪地往上望,乌木垂下脑袋,没什么表情地低头含着她的手指。 13 13 宋许愣在当场,她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明摆着但她从来没在意过的问题:蛇蛇是个雄性,而他们同属兽人,兽人之间不管原型是什么,只要有兽人形态,都是没有生殖隔离的。 而半兽人……原身见识太少,没有相关知识,只隐约记得曾经也有过兽人找半兽人做伴侣的传说。 宋许倒抽冷气:蛇蛇,该不会,把她当做雌性伴侣了吧?! 她之前给蛇蛇换垫材,帮他蜕皮,投喂他,和他玩耍,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过,因为那都是可以对宠物蛇蛇做的事,可现在,没有哪条宠物蛇蛇会含着人类手指吸吮伤口的。 感受到手指伤口上裹着的湿润柔软触感,她想看的蛇信现在大概就缠在她的手指上,宋许人都傻了。 乌木放开她的手指,趴在树枝上休息,长发披垂而下,面容恬静姣好,宋许第一次将目光聚焦在“美人蛇”这个称号的前两个字,而不是最后一个字上。 宋许看着自己沾着一层口水,水光泛滥的手指,回忆了一番自己曾对蛇蛇做过的好事。 但凡她把蛇蛇当成一个同类男性生物去看,也做不出半夜去偷偷扣人家嘴的事。 如果跳出蛇蛇饲养这个圈来看,她就是个纯种的流氓。 踉跄一下,宋许举着手指走到水边。走到水边看到自己扭曲的脸,连忙变成松鼠,还好还好,松鼠的脸什么表情都可爱。 “啊啊啊啊啊!” 宋许突然的尖叫将乌木惊吓了一下,他抬起脑袋,看到松鼠突然间在草丛里狂奔大叫,她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吓得草丛里的飞虫乱窜。 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危险,乌木观察了会儿宋许,依旧没能发现她今天的尖叫是什么原因,于是只好带着习以为常的疑惑将头埋回去。 宋许噗通一声,僵直倒在草丛里,肚皮起伏,直勾勾盯着蓝天。 松鼠大声尖叫跑来跑去乌木会被吓到,可她反常地安静躺着一动不动,乌木又觉得奇怪,怀疑她是不是被毒虫咬了,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晕了。 他从树荫中游下来,游进草丛中,蛇身在大片的野草丛中分开一条蜿蜒的小路。绕着仰躺不动的松鼠游动一圈,将她圈在一个圈里,乌木扒拉了她一下。 宋许虚弱地:“嘤。” 她好奇怪。 乌木将她扶起来靠坐在蛇身上,宋许又缓缓滑倒,扶也扶不起来。 乌木觉得她可能是因为受伤才这么奇怪,可她的伤口很小。乌木提起她的爪子看了看,没有流血了,可她就是躺着不动。 她之前也有过躺在地上死活不愿意起来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会滚动会伴随着嚷嚷,也不是这样的。 回忆片刻宋许之前的行为,乌木忽然间变成了兽态,一颗硕大蛇头仿佛恐吓一般杵在宋许眼前,还猛地张开一口可以吃十只松鼠的血盆大口,像是要一口吞了她。 但宋许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蛇蛇的意思,他是在满足她之前的要求,让她随意看口腔里的构造。 给她看这个她可就不困了!宋许一个打滚从草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草屑也没拍,站到那张血盆大口前,往里张望。 哇这个牙,往里勾的这个尖尖,这个信子……看着看着,整颗松鼠脑袋都钻进了蛇嘴里,只剩一条蓬松的尾巴在外摆动。 看到眼前摆动的尾巴,大蛇下意识想咬下去,又忍住了。 宋许看够了从大嘴里退出来,内心还有一点遗憾。 她其实还想看看半兽人形态下口腔构造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如今的她已经反思了自己,学会了客气和礼貌,不好再对普通室友提出这种过分要求了。 从蛇嘴里退出来的宋许礼貌地对大蛇说了谢谢。 回去的路上,宋许也没有嚷着要坐在蛇身上让他带,而是老老实实走在乌木身后。 他游过草丛,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蛇路,宋许瞧着他的尾巴尖,控制自己想要乱摸的手,闷头踩着倒伏的草叶往前。 他游过布满青苔的湿地,将青苔压出扁扁的痕迹,光滑蛇身上的一点灰土泥巴全都被青苔擦干净了,蛇尾更加光鲜亮丽,看着手感就好。但不能摸。 提醒自己保持距离,她这一整天再也没摸过他的尾巴,晚上的保留节目KTV夜谈也取消了。 一旦把蛇蛇当做一个不可亵玩的同类,而不是当成宝贝蛇蛇,以现代的道德标准和人际交往礼仪,宋许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干。 怎会如此!难道以后都不能想摸就摸了吗?由奢入俭难的宋许抑郁地狂蹬石壁。 宋许不习惯,乌木也不习惯。宋许的保持距离,在他看来,就是被他咬伤所以吓到了,不愿意再靠近。 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没有任何兽人敢一直陪伴在危险的半兽人身边。 失去理智的半兽人会杀死吃掉身边的人,所以他才会独自生活在这片寂静森林,长时间藏在石洞里。 除了进食和蜕皮,乌木不喜欢变成完全兽态,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半兽人的形态生活,这样能延缓完全兽化的时间,可现在,他发觉自己好像要蜕皮一般难受,变成兽型爬进躲避小洞里。 宋许当了一天道德人,失眠了大半夜,在天亮时宣告认输。 她来到大蛇身边,呼唤他出门散步吃早餐,但大蛇没有理她,他又藏进躲避小洞不愿出来,连垂在外面的尾巴也不甩了。 他每次躲进这个躲避小洞,必是被她烦得不行,可她昨晚那么安静都没招惹他,他躲起来干什么? 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宋许顺着尾巴往上爬,愣是挤进了那个小小的躲避洞穴里。 小小的洞穴施展不开,她在里面左冲右突,只觉得上下前后左右全都是挤成一团的蛇尾巴。乌木就这么给他闹了出来,水一样从躲避洞穴里流淌下来。 宋许把他闹下来,恢复兽人形态,理了理身上化成衣服的毛毛兽皮,端庄地坐在乌木面前,一脸严肃。 “咱们相处这么久,相信对对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乌木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剩余的蛇尾绕成八字形,听着她说话。 “就是说,你看我当你的伴侣怎么样?” 宋许理清了逻辑,对没有关系的室友动手动脚不道德不礼貌,但如果是伴侣,那动手动脚就是合法的。谁也不能阻挡她合法养蛇。 乌木:“……” 宋许:“来,跟我念‘好的’。” 乌木:“……” 宋许:“嘁,竟然骗不到你吗!” 没听到回答,宋许也不气馁,凑近一点,问起了那个老问题:“你还是不愿意说你的名字?” “乌……木。”仍旧是卡顿的声音,低低的,但他肯开口了。 宋许问了无数次总算得到答案,颇有种有志者事竟成的满足感,乘胜追击:“那我们当伴侣好不好?” 乌木迟疑,宋许看到他的尾巴摆来摆去,比他的神情不平静多了,突然心里一动,起身走到石洞门口朝他说:“只要你今天出这个石洞,就是答应了!” 乌木定定看着洞口,灿烂阳光照在那,随着时间光线拉长。 外面没动静,他游动到平时生起篝火的位置,阳光的尾巴就在他的尾巴边。正想出去,洞口露出宋许的脑袋,乌木又缩回去。 宋许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楚,发出预告:“我要喊救命喽!” 站在石洞口清清嗓子,宋许揉揉脸大叫:“啊啊啊啊啊救命呀!” 引蛇出洞。 勾虽直,但能钓。 大蛇从石洞里出来,宋许早有预料等在那:“你答应了!我合法了!” 乌木扭头回石洞,宋许连蹦带跳追上大笑:“晚了晚了,你已经答应了!” 被蛇尾不小心绊了下,宋许扑倒在乌木身上,顺势按住了他的背,说:“既然是伴侣,那我可以看你的嘴了,给我看看!” 乌木扭身,蛇尾在石洞里乱拍,拍在周围的石壁上,宋许浑不在意,反正又不会拍到她身上。 乱舞的尾巴没吓住她,乌木抬起手臂挡头挡脸,也没能起到多大作用,最后还是被摸到了腮帮子。 他看上去想吐蛇信,又怕被她逮着机会抓住,所以紧紧闭着嘴,头发凌乱的样子看着怪委屈的。 宋许乐得不行:“我就看看,绝对不伸手进去!” “你……骗我。”乌木突破新纪录,今天说了五个字。 宋许趁他开口,卡着他的嘴往里瞧,并飞快地摸了一下他人形时变小的蛇牙。 “你看,我没摸吧。”她表情乖巧无辜地逗他说话。 乌木果然上当受骗,他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反驳:“摸……!”她摸了! 宋许假装听不懂:“什么,你让我摸?那我摸了,多谢多谢。” 乌木:“嘶嘶!” 把蛇蛇气得嘶嘶叫,宋许得到了满满的快乐。 14 14 森林上空笼罩乌云,转眼变了天气,傍晚时候开始下雨,到了晚上雷声隆隆。 宋许当然是和之前一样,躲在大蛇身边,和他的尾巴挤在一起,这一次,她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理直气壮。 毕竟,从前是蹭窝,现在是自家的,免费啦! 前十几次,她有意识地只碰乌木的蛇尾,让蛇尾巴堆在身上堆出一个安全堡垒,这一次,她转念一想,既然为了合法做出了努力,那就应该有点不一样的待遇。 她盯上了躺在厚青苔上的美人蛇,从尾巴堆里钻出来,哧溜滚到了乌木怀里。 乌木上半身的皮肤也有着许多和蛇尾一样的黑色花纹,在他身上像是某种神秘的图案,简单来说,他上半身没有什么遮蔽物,宋许靠过去就直接贴上了他的腹部。 如果是人形宋许还要别扭两下,但她不是松鼠兽态吗,无所畏惧。 外面的雷声并不激烈,只敷衍一般偶尔打个闷雷,所以松鼠也没吓得那么厉害,没有雷的间隙里还能专注一会儿自己脚下踩着的蛇蛇腹肌。 那里过渡着凉凉软软的鳞片,让人想要翻开看看皮肤和鳞片到底是怎么连接到一起的。 在下一个雷响起之前,宋许的爪子又摸索到大蛇腰侧的黑色花纹。他的皮肤手感其实和蛇尾鳞片差不多,不像是正常的人类皮肤,和她的不太一样。 宋许顺手摸着,脑子里却在不同步出神。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才成年就有了对象,估计要气个半死。 她借由此短暂地想起了自己从前的世界。 她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家庭关系也不亲密,所以怀念最多的还是各种便利设施和美味食品。她好想吃水果,甜甜的各种水果,这个季节的森林好吃的水果也太稀少了。 口水,和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松鼠的尾巴总是不能安静,会随着乱飞的小心思动来动去,乌木感觉到肚子上各种毛爪子毛尾巴扫动,忍了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按住了那只动弹不停的松鼠。 宋许猝不及防被按出一声吱叫,回神后四爪乱刨,恰好这时候外面一声雷。松鼠就好像被雷声击中,立时摊平不动,乌木趁此机会将松鼠揉成一团毛绒球,用蛇尾压住,这才得到了安宁。 可惜没过多久,雷声消退,松鼠卷土重来。小小的一只又溜到了他身前,仍旧占据他的腹部位置。 乌木张口想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没能憋出什么来,宋许抬头和他对视,看到他这样子,自己都替他憋得慌。 “你是想说什么?” “不想我待在这里?蛇尾蛇腹不都是你的身体吗,我待在哪个部位又没有区别对吧?” “还是说不想我变成兽态,想要兽人形态?是的话你就说是。” 乌木:“……不……” 宋许:“竟然不是,那还有什么?身体不舒服?垫的青苔不舒服?底下有小虫子在咬你?你也不喜欢打雷?” 那些乌木需要组织很久的话语像爆豆子噼里啪啦从宋许嘴里蹦跶出来,乌木追不上这一个又一个问题,只能用动作示意:抓住了宋许乱扫的尾巴,不让那尾巴再擦过腰腹。 宋许一脸恍然大悟:“哦,你想摸我的尾巴?随便摸,我很大方的,毛毛的手感和蛇尾是不一样的好,你试试。” 看他脸上又浮现“不是这样”“我要反驳”“怎么说”的神色,宋许暗笑。 乌木:“不要……动。”当初一句“你坏”被宋许笑了一整天后,乌木每说一个字都很慎重。 宋许乖巧地抱住自己的大尾巴:“好的,我不动了。” 这是第一次他准确地描述了自己的要求,也是宋许第一次这么干脆地听从他的要求,乌木有一种诡异的欣喜,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大概就管了一会儿用。 不久前还抱着自己的尾巴说绝对管好它不会再乱动打扰他的松鼠,睡着后就控制不住身体,照着他的胸口犁动。 她在睡梦中真实还原了自己一天的活动:爬树、奔跑、挠土、啃草茎。 乌木就充当了她爬的树、奔跑地草地、被挠的土还有被啃的草茎。 她睡着还会追人,乌木压不住她,领悟了一种“惹不起躲得起”精神,游动到一边避开,但睡着的小松鼠翻滚着,没过一会儿又贴上来了。 这就是伴侣吗?尾巴尖被睡着的松鼠抱在怀里咬得嘎吱嘎吱响,有一点痛的乌木疑惑地想。 兽人的世界里,寻找伴侣是很简单的事,大多是因为生理上的冲动,有合适的很快就会凑成一对,通常并不长久,每个季度都有很多伴侣会分开换人。 就算是伴侣,往往也不会很亲密,只有在繁衍时会耳鬓厮磨,其余时间并不会厮缠在一起。 她却不是这样的。 每天都被松鼠摸摸贴贴的蛇蛇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讨厌,不讨厌寂静的黑暗森林变得吵闹。如果他真的讨厌的话,松鼠就会在他的肚子里,而不是躺在他的肚子上。 睡醒后,宋许发现自己的腮帮子好酸,简直像是咬了一晚上的树皮。 松鼠迷茫:怎么回事? 再看蛇蛇,一脸萎靡,像被糟蹋了一晚上。 外面还下着小雨,宋许不爱在这种天气出门,她懒散地吃了一些囤积的食物,就在洞口边玩耍。 一下雨,石洞里就会多出很多小虫子,这些小动物们可不管这石洞是可怕大蛇的地盘,它们找到适合躲雨的地方就会停下来,溅不到雨水的石壁上趴着许多小虫,带翅膀的,还有甲壳虫最多。 森林里各种小虫子可多了,如果害怕虫子,在这里生活不出三天就要崩溃,好在宋许不怕。她不仅不怕,还兴致勃勃在石壁上抓了几只虫子玩。 其实,许多小虫子也在松鼠的食谱里,只不过她不爱吃。 捏着抓到的小虫,宋许跪坐在乌木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你看,它会发光。” 在昏暗的角落里,那只虫子的甲壳上果然有点点的荧光。乌木不知道这种随处可见的小虫子有什么好看的,夜晚的森林里会有很多,尤其是夏日夜晚。 他没什么表示,宋许也不介意,将这只会发光的虫子按在他旁边的石壁上:“好了,你就暂时待在这给乌木发光。” 说完又跑到石壁去找其他新奇玩意,找到了再来和蛇蛇分享。 她眼中的新奇东西,在乌木看来都很寻常,但她总是兴奋又愉快,好像那些寻常东西被她一说,真的有特殊的,他没发现过的特点。 傍晚雨停了,宋许在附近的小水沟里洗石碗,看水底彩色的石头好看,又翻起了石头。 “乌木!”她抱着石碗匆匆跑回来,在洞口就大声喊他的名字,“我找到了一个好东西!” 将石碗放到一边,宋许跑到乌木身边,手动将他面向石壁的身子翻过来对着自己,让他看向自己合拢的手掌:“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她的手在水里面泡得很冷,头发湿湿的,不知是汗还是水。 宋许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嘻嘻一笑,分开手掌:“铛铛铛!你看,是一块五角星石头!” 这块光滑的黑色石头是天然形成的一个五角星形状,非常规整。 “你知道五角星吗?就是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星星就是这个形状的,所以这可能是天上的某颗星星掉下来被我捡到了。”宋许一本正经地骗蛇蛇。 兽人的部落里有关于星星太阳月亮的传说,太阳指引方向,月亮是兽人的故乡,而星星是他们离去的亲人。 “我把这颗星星送给你。”宋许拉着乌木的手,把五角星放到他手里。 送完小礼物,宋许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她也不是第一次送乌木东西,她随手送给乌木的乱七八糟小玩意儿可多了。 但是晚上,乌木主动地将她放在了身前,紧贴着胸口。 今天没打雷准备去自己窝里睡的宋许:“……” 并且,蛇蛇还主动把尾巴尖放到了她手上。宋许被这尾巴尖给吸引,今天一天乌木都把自己的尾巴尖藏在蛇身下,她没注意到,现在凑到眼前她发现这尾巴尖形状不太对,好像被咬的有点扁,上面还有牙印。 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牙齿和腮帮子会痛。 宋许不可思议:“我咬的?我都这么咬你了,你半夜竟然没有把我打醒?!” 没把她打醒,今天还要一起睡,蛇蛇果然好缠人。 打雷的晚上她一般睡得都不太好,还会做噩梦,晚上难免折腾了点,宋许略有心虚。为了避免自己晚上又啃蛇蛇尾巴,宋许变成兽人形态,脑袋顶着乌木的下巴,将他的手臂拉过来环在自己腰上。 “抱紧知道吗,这样我就不能咬你了。” 15 15 乌木不是第一次和宋许挨着睡,但是第一次用兽人形态躺一起。一个人贴在身上,严丝合缝,和一只毛绒松鼠贴在腹部的感觉截然不同,陌生、奇怪。 “好奇怪的感觉。”宋许嘀咕。 她长这么大,除了五岁之前和妈妈一起睡,再也没有和人睡一起过。 白天那会儿她大言不惭说什么伴侣对象,目的都是为了合法养蛇,现在真摆出这个架势,她才反应过来伴侣这个词有什么样的分量和代表的意义。 既然想到这里了,就不得不提起另一个问题。 成年不久的年轻人对于某些半遮半掩学得含糊的生理知识有着天然的好奇,她不自觉瞅向乌木的蛇尾。 基本上每一截都摸过,如果按照人类的构造来看,位置是…… 如果按照蛇的构造来看那就应该在更底下…… 作为云养爬宠蛇蛇爱好者,宋许看过的蛇蛇□□视频可比人类的多多了,主要是净网非常成功,人类的也没地儿看。 她当初看小宝贝蛇蛇们繁衍视频,也没想到会有可能用得上的一天。奇怪又有用的知识增加了。 宋许突然被口水呛住,咳了个半死。 乌木不清楚胸前的小松鼠在想些什么东西,只听到她咳嗽着咳嗽着,突然嘻嘻笑了声。 她在笑什么呢,是想起好吃的吗?她平时如果找到了好吃的,就会这样笑。 胸前被填得满满当当,刚刚嘻嘻笑的人转眼睡了过去,乌木没睡着。他不自觉想蜷起尾巴,刚抬起来,被熟睡的人蹬了一脚。 宋许凌晨醒来,发现乌木把睡前那个“抱紧”的要求落实得很彻底,她整个被捆成一条,乌木就差没用尾巴把她和自己缠成线团,宋许除了手指脚掌和脑袋,其余地方都动不了了。 以乌木轻松用尾巴绞死野猪的力道来说,现在捆着她的力度可以说是轻之又轻,只不过还是宋许不能承受之重,她浑似昨夜练了一晚上搏斗拳击,浑身酸痛。 扶着腰从扭成一团的蛇尾中爬出来,宋许哎哟不停:“你睡相也太不好了。” 她决定接下来不要和蛇蛇一起睡了,每天这么捆着睡哪个受得了。 然而,乌木像是从中得到了趣味,非得和她一起,为此甚至放弃了自己垫着青苔木屑的角落,追着宋许来到洞穴的另一边。 宋许躺在自己的草窝里,他就将上半身放进草窝,蛇尾随便摆在周围。 宋许不乐意变成兽人形态被他缠着,到了睡觉时间就变成松鼠,逼得乌木都开口催她:“……变。” 宋许给他逗乐了:“哈哈哈!” 哪个宠物人对着自家的宠物小宝贝没有喊过“变”!蛇蛇如今也算同道性情中人。 “诶,我就不变,我就当松鼠,诶,我就是玩儿!” 乌木叉着小松鼠的腋下,将她举起来在空中晃荡一下,松鼠两爪一摊:“你晃我也没用,嘻嘻,我就不变。” 乌木:“……”简单的兽人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偶尔会想要把伴侣抱在心口窝着,偶尔又会牙痒痒地想要把她塞进嘴里。 大雨过后的太阳格外热烈,双倍发光发热,宋许在水泽边的草地里剥了会儿草茎,感觉自己都要被晒晕了。 她晃晃悠悠地拖着一大把草来到树荫下:“我不行了,好热!” 躺在树荫下的一块石头上,脚浸泡在水里,手里慢腾腾剥着自己拔下来的草茎,对缠在树上的大蛇说:“我先吃点小零食,等太阳落山了再去找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吧。” 到傍晚,小太阳的功率被调低了,风从水面吹进草丛,一下子就凉爽起来。宋许随便找了点吃的填了肚子,就开始拔草。 她信誓旦旦:“我要编个草席垫在石洞里,这么热的天躺在草席上睡着多舒服啊。” 结合她的理论知识和原身不多的实践经验,宋许成功地……搓出了一根草绳。怎么把草绳编成草席呢? 宋许卷着一卷草绳,还没想到草席怎么编,先开发出了草绳的用法。她提着草绳直奔睡着的大蛇,摩拳擦掌:“是时候让你也感受一下被紧紧缠住的滋味了!” 乌木睡得很安宁,醒来后发觉天黑了,身体肌肉自然地舒展了一下,只听细微的断裂声,绑在他身上的草绳纷纷断裂开来。 刚才还对着自己的成果沾沾自喜的宋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捡起断裂成无数截的草绳,痛心疾首:“我一下午的成果……没了呜。” 她后来摸索着编草席的时候,也长吁短叹:“不该用草绳的,用树藤多好,树藤拽不断。” 她果然拖了根树藤回来,光明正大地对着乌木的尾巴比划,并尝试着将他的尾巴缠住。 对于她的行为,乌木定义为玩耍。搓草绳编草席也好,玩树藤也好,都是在玩耍。 虽说一般只有未成年的小兽人才喜欢玩耍,但乌木已经习惯宋许是个奇怪的兽人。 见宋许缠得差不多了,乌木很给面子地绷紧尾巴,啪地将缠在尾巴上的树藤扯成好几截。 宋许:“我认输,我不玩了。”灰溜溜地继续去玩自己的草席。 她没有继续“玩”,蛇蛇反而有些许遗憾,过了一会儿,尾巴有意无意地扫过那些断裂的树藤,可惜宋许正忙着折腾草席,没看见他的动作。 宋许研究好些天,竟真的给她琢磨出了办法,编成一块歪歪扭扭的草席,哪怕样子不够美观,成果也已经足够让她自豪骄傲。 “这个草席就给你垫着睡觉,比青苔要舒服对吧。”宋许把旧的青苔扫出去,给乌木换上了自己做的草垫子。 没想到她一直在做的东西是送给自己的,乌木缓缓摆动尾巴,顺着她的意思游到了草垫子上盘起来。 宋许一脸欣慰:“真好,你就躺在此地不要动,好好地感受草垫的舒适。” 然后她转身倒进另一边自己的草窝,舒服地叹了口气,自己一个人睡还是舒服的。 眯起眼睛,昏昏欲睡之际,感觉到脚被什么挠了一下。睁开一只眼睛去看,见一截蛇尾巴尖尖搭在自己的脚上。 再看乌木,他还卧在石洞另一边的草垫上,多亏身体长得长,盘起一截,剩下的尾巴拉长还能碰到她。 乌木看上去安安静静,伏在大石上,望着这边的眼神淡淡的,但是他的尾巴尖像一条小蛇脑袋时不时昂起,又啪地搭在宋许脚背,啪嗒啪嗒轻轻拍打一会儿,还要戳一下宋许的脚。 被小动作勾引住,宋许伏在草窝边,分开脚趾突然夹住那截圆乎乎的蛇尾。 蛇尾一下睁开钳制缩回去,片刻又游回来,继续搭在宋许的脚上。 宋许踩着尾巴尖不放,那截尾巴不退反进顺着她的脚掌往上游动,蜿蜒前进,捆住了她的脚踝,像给她戴了个脚环。 看着那捆在自己脚上的尾巴,宋许沉默片刻,大呼:“你好会啊!” 蛇蛇疑惑地望着她,尾巴和他一样疑惑地摆动:会什么呢?会捕猎吗? 看着他不像作假的疑惑神情,宋许:“你到底会不会啊?” 乌木:会什么? 宋许战术清嗓,翘起自己被捆的脚:“石洞里好热啊,我们出去散步吧。” 她只是找个理由出去走走吹吹风。白天睡太久,晚上就有点睡不着。 夜晚的森林里有小风吹着,舒适清凉。 宋许琢磨着在周围走一走,可是走进森林,乌木看她一眼,很快游到前方带路,他好像有要去的目的地,顺着一个方向前进,倒是把宋许给弄迷糊了,追上去问:“去哪啊?” 乌木张嘴欲说:“……” 宋许抢答:“去找吃的,你饿了对不对?” 乌木又张嘴:“……” 宋许又抢答:“你也觉得热,想去洗澡是不是?” 乌木的手动了动,捂住了宋许的嘴。然后艰难地阻止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发光。” 宋许:“什么发光?哦我懂了,你要去带我看星星是不是!” 乌木一手横过她的肚子,将她提起来,迅速地在树林间穿梭,速度快的像高铁,宋许就觉得两边黑乎乎的树干飞快闪过。 他们进入了森林深处,这里的地面松软,全是落叶堆积的腐殖层,垂挂的树藤更多更密,一些寄生植物长在树干和树藤上,长长气根垂挂在树藤上。 宋许好像闻到了某种兰花的香味,而在黑暗芬芳的深处,有星星点点幽蓝的光。 大蛇的到来惊动了这里栖息的生灵,宋许见到那些幽蓝色闪动着飞起来,又停在另一处树藤上,这些竟然是些翅膀发光的蝴蝶。 “发光。”来到这里的乌木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发言。 宋许被美景震惊的同时,又被蛇蛇的行为震惊:“你带我来看发光的蝴蝶,你真的好会啊。” 之前宋许捉来发光的小虫给他看,好像喜欢的样子,突然想起这里有更多发光的虫子,目的纯粹的蛇蛇只是想告诉她这件事,仍然不明白她口中自己是会什么。 会找虫子吗? 16 16 乌木等在一边,等着宋许去抓发光的虫子,但等了半天只见她远远站着,不时发出“哇”的声音。 她为什么又不抓了,之前不是抓了好几只发光的虫子放在石洞里吗? 乌木看一眼那些蹁跹飞舞的蝴蝶,再看看宋许,猜想她是不是抓不住这些会飞的虫子,于是他游到蝶群中心,伸手抓住好几只。 被抓住的蝴蝶在他指缝里挣扎,散发荧光的翅膀扑棱棱地扇动,落下的荧光粉末将他的手指都染上了点点蓝色。 被惊动的蝴蝶有的飞远落到树干,有的却追随着乌木这个闯入者,围绕在他的头发脸颊边,还有落在他的尾巴上。 当他抓着蝴蝶回头游向宋许,那场景真是梦幻的好似她小时候看的森林公主。 几只倒霉的小蝴蝶被送到宋许眼前,乌木示意她接住。 宋许本来没想破坏气氛,谁知道乌木先动手了。她捏过一只蝴蝶细看,可惜这蝴蝶到了手中,没过片刻身上的亮粉就黯淡下去,宋许遗憾地松手让它飞走了。 乌木并没有什么刻意浪漫的想法,他只是带着宋许出来玩耍,就像平时去水边玩耍一样。等宋许玩够了,他又带着她往回走。 头顶时不时传来鸟鸣,这些声音在夜晚的森林好像能传播更广,穿透性更强。 宋许刚看完蝴蝶,心情难得有一丝丝微妙,像第一次和男同学出去压马路似得,和乌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走着,但随着周围各色奇怪声音的出现,她距离乌木就越来越近,最后捞住他的手臂勒在怀里。 “那边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在动?”宋许问。 乌木:“……” “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影?”宋许又问。 乌木:“……” “这是什么在叫,好像离我们很近!”宋许警惕扭头,死死拽着乌木的胳膊,“真的,那有个影子在动,还嗯嗯地叫!” 乌木面无表情吐了吐信子,捕捉到了野猪的气息。 那是只野猪在翻土找食物,他现在不怎么饿,没想理会,但宋许快把他的手臂扭成一团,乌木只好做出回应。 他想了一阵那东西该怎么称呼:“……猪野……猪。” 宋许:“啊,是野猪啊?害!” 她的害怕一秒钟消失,勇气又加倍膨胀起来,听语气还颇有点失望。 “它好像在吃夜宵,吃什么呢,走,我们去看看!” 宋许凑了上去,夜宵才吃了两口的野猪感觉到危险地降临,扭头就吭吭唧唧地跑走了。打扰人吃饭的宋许才不管它跑走时的骂骂咧咧,蹲到被野猪牙拱开的土坑边,意外地发现了一角植物块茎。 这块根被啃了一角,被宋许连着土一起拔起来后,坑里又发现了好几个连在一起的根块。 是吃的,是她没发现的食物新种类! 宋许兴冲冲地刨土,将一个坑里大大小小的根块全部挖出来,大的有她手掌大,小的也就乒乓球大小。最初觉得这块茎像红薯,但拿在手上仔细看又不太像。 算了,反正能吃就行。没想到晚上出门散步还有意外收获,宋许快乐地抱着一堆食物回到石洞里研究怎么吃,将刚才的蝴蝶抛到脑后。 一个生吃、一个水煮、一个火烧。 宋许安排明白,开始一一尝试,并且诚邀蛇蛇一起品尝。 她大半夜生火做吃的,蛇蛇已经困了,被她强行扶着脑袋弄醒。 “好吃的,你尝尝!” 乌木被堵了一嘴食物,这软糯中带着甜味的口感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想起这种食物他在部落里曾经吃过。 他并不是只会像普通大蛇生吞猎物,从前也会和兽人一样食用煮熟的肉类和植物果实,只是在宋许出现前,他维持最简单的生存标准已经很久了。 喉咙动了动,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乌木愣愣地回想了一会儿。 宋许还扶着他的脑袋问:“怎么样,好吃吧?我刚也尝了一个,还有好几个呢,我们一人一半吧。” 乌木忽然说:“野……薯。” “野薯?”宋许重复一遍,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这种叫野薯?你以前吃过是吧!” 这还是头一次宋许从蛇蛇这里学到新知识。关于这种野薯,原身也没吃过,所以她的知识库里没有。 宋许心说既然蛇蛇知道,那说明这里肯定生长着不少这种野薯,下次仔细找找。 她平时吃的食物都不好储存,家里没什么存粮总是让人不能安心……扶着乌木脑袋的手指突然被湿滑的东西吮了一下,宋许缩了下手指。 乌木将她手上沾着的野薯渣舔掉,拉开她的手,躺了回去。 宋许:“……”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蛇蛇平静的表情。 大半夜的,宋许把自己吃撑了,睡又睡不着,捡着一根火烧过的树枝在石壁上画蛇。歪歪扭扭的尾巴,比例失调的上身,糊成一团的脸。 画完第一条的时候,宋许还扶着鼓起的肚子感慨,这就是远古先民留下的宝贵画作,淳朴粗狂又自然。 等她把一整面石壁都画满了蛇,她突然发觉这好像有点可怕,特别是她的草窝就在石壁下,一抬头看到无数扭曲的黑条条在火光下跳跃,她……她默默爬起来把自己挤进乌木的草垫子,又拉过他的蛇尾搭在肚子上。 前一天熬夜,第二天宋许起不来床,以往都是她活力四射死活拖着大蛇出门觅食玩耍,今天她死活瘫在草垫子上不肯起来,而大蛇已经起来了,他要出门。 宋许迷糊中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摇晃了一下,又摇晃一下。她迷瞪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乌木的脸在眼前放大,他张口,似乎说了两个字。 宋许敷衍:“嗯嗯、嗯。”下一秒又意识全无睡了过去。 梦里她在坐一辆颠簸的车,好不容易车停了,阳光却变得热烈,照在她的眼皮上也很刺眼,脸颊上一直有小虫子嗡嗡嗡,耳边还有青蛙咕呱咕呱个不停。 宋许挠挠脸,猛地从草丛里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从石洞转移到了一处野草地。周围没有河,但是有许多长满野草的小沟渠。 起身四顾心茫然。 这哪儿?我怎么来的?蛇蛇呢? 走出去几步,宋许踩到一条尾巴尖,这才发现蛇蛇大着肚子就躺在她不远处,只是被繁茂的野草给遮住了。 看大蛇鼓起的肚子,宋许明白过来他是刚进食完不久。真是长进了,从前他出门进食从来不叫她的,现在都知道带她一起了,连她睡着了都要一起搬运过来。 宋许伸个懒腰,环顾这个没来过的新地点,开始自己的探索。 她走到水洼边喝水,不大的水洼里有厚厚的野草,把水过滤得清澈。喝水、洗脸,熟练地揪了一把水边的锯齿叶子塞进嘴里嚼一嚼。 这种叶子水边几乎都有生长,嚼着有股淡淡的清新柠檬香,经常被她用来清洁牙齿和口腔。 水洼边的野地被大型野兽践踏过,野草倒伏进泥里,宋许从旁边路过,忽然看见被翻起的泥里有一点眼熟的根块。 仔细一看,泥地里混乱的脚印好像是野猪留下的。宋许抄起腰上的兽牙刀过去挖,片刻后,只听到她惊喜地大叫:“啊!还有!好多!” 一左一右提着两个硕大的块根,宋许跑到乌木身边,丢下块根,抬起他的蛇脑袋:“你今天突然带我来这里,是带我来挖野薯的呀?” 乌木是循着野猪的痕迹找来的,野薯是这里的野猪最爱的食物,通常跟着它们就能找到很多。 乌木张开大嘴要嘶嘶说话,激动的宋许已经在他脑袋上方重重亲了一大口,并夸奖道:“你真棒!” 在兽人的社会文化里,一切亲密行为都为了繁衍,亲吻并不算在亲密行为里,甚至他们没有亲吻这个行为的定义,兽人之间很少见亲吻。 乌木骤然被亲了一下,愣了愣,慢一拍地吐着信子,昂起脑袋看着宋许欢快地又奔向那片生长着野薯的泥地。 宋许今天大丰收,不论什么时候,采摘收获都能给人带来最简单纯粹的快乐,哪怕这一整天宋许忙忙碌碌,腰酸背痛,还出了一身汗,只要看到放在石洞里的野薯堆,她都打从心底感到高兴,不由自主地哼起歌。 临睡前,她的兴奋才稍微消退,意识到自己一身臭汗。 “我们去河里泡澡吧?” 河面大约是夜晚最明亮的地方,月亮的光都在河面上晃动。 宋许下了水,清凉的河水将她包裹,白日太阳暴晒的刺痛和汗水淋漓的燥热都被消解,令她舒适地喟叹一声。 河岸边常有各色动物来喝水,被搅弄得有些浑浊,宋许想游动到河中心去,又有些害怕夜晚的河水里有什么东西。 “乌木,下来游水啊。”她回头呼唤大蛇,却见身后的草岸边根本没有大蛇的影子。 突然哗啦水声响动,她感觉水底有什么东西捆住了她的脚踝,乌木从水中露出脑袋,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下水了。 宋许抬起脚,顺着那条蛇尾往上摸索,挂在乌木的腰背上,一手搭着他的肩:“乌木,你带我游,我想去河中心。” 湿漉漉的乌木沉进水中。 他的长尾在水中摆动的样子曼妙得如同一条美人鱼……就是尾巴长了点。流动的河水拍过身体,宋许担心自己被冲走,搂紧他的脖子,双腿绞住粗壮蛇尾。 17 17 身上皮毛化作的衣服没有覆盖双腿,宋许能清晰地感觉到双腿皮肤紧贴的蛇尾在扭动。 蛇游动时每一寸肌肉都会微微绷起,微凉柔滑的鲜明触感特殊又令人战栗。 类似金鱼藻的绿藻长满水岸边,从水中游过时,能看见水底大片绿藻的影子,还有其中穿梭的小鱼群。 河面凌凌的波光照在乌木时不时浮出水面的身躯上,暗色的蛇鳞也折射出朦胧的光芒。 宋许扶着他的肩,在水中渐渐没有那么害怕,原本紧缠着的双腿放松下来,也开始随着水流摆动。摆动时偶尔会触碰到他的蛇尾,一触即分。 对于游泳,宋许只是会但不擅长,从前游泳是在室内游泳池,清澈透亮。现在是在野河里,感觉完全不同。 离开水岸边,看不清黑暗的水底,会让人怀疑这河水底下有巨大的黑色怪物蛰伏。 河中心有长着一株大树,浅水时这里是一处小小的浮岛,水深了,浮岛被淹,就只剩下这一棵半个身子淹在水里的树。 大蛇在树旁边停下来,将蛇尾缠上树的枝杈,他的上半身趴伏在一根树枝上,长发湿淋淋地往下滴着水,细碎发丝凌乱丝线一般黏在背上。 月光穿越稀疏的树枝轻披在他身上,真是静谧美丽极了。宋许看着,忍不住抬手在他腰上摸了把。 乌木平淡地甩了甩尾巴尖,没什么反应,就听宋许又感叹地说:“宝,你好漂亮啊。” 美丽的外表和强大的能力都是兽人世界里追求伴侣的优势,只不过作为半兽人,乌木从未听到过别人这么夸赞他。 不过他的……伴侣,从刚见到他起,几乎每天都在夸赞他,在这之前,乌木都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多可以用来夸人的语句。 有时候他什么都没做,会突然被夸奖,做了再寻常不过的事,她也会激动地表达喜爱,就连说话,多说了两个字,她也会露出欣慰喜悦的神色。 她给了他无数正面的情感反馈。这样强烈的被爱着,被需要的感觉,是乌木从未体会过的,他毫无疑问地被吸引了。 他无法像宋许那样说出动听的语言,就连动作,也时常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他的脸上看不出端倪,但尾巴尖早已悄悄缠上了宋许的脚踝。 宋许发觉自己又被“绳子”系住了,抬起脚乐:“看,防溺水绳!” 河水哗啦,两岸夜莺啼鸣,又有水面清风徐徐,宋许没一会儿就困了,变成松鼠形态卡在树枝子里睡了过去。乌木没喊她,缠在树枝上也这么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两人回去,宋许揉着被树枝子卡疼的腰去收拾昨天挖回来的野薯,突然间大叫一声:“有贼!” 她的野薯数量对不上,少了几个小的,大的野薯还有两个上面被咬缺了一大块。 从野薯上留下的齿印来看,犯罪嫌疑人应该是老鼠。林间的林鼠不少,都擅长打洞,宋许遇见过不少,平时走在路上听到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大部分都是林鼠的动静。 这里唯一栖息的大蛇并不吃林鼠这种小东西,附近的林鼠没有天敌捕杀,数量多,活动频繁。宋许当初刚来吃过一次,后来也对林鼠敬而远之,不再试图吃它们。 实在是没有各色调味料,这些没经过驯化的野生动物的肉,基本上都是腥膻,有些又臊又苦,吃不下去。 之前宋许的存粮少,还是林鼠不爱的食物,倒是相安无事。但是这次林鼠也爱吃的野薯才拿回来一晚上,就被那些林鼠入洞盗窃。 “吾岂容宵小放肆!”宋许手提兽牙刀,出发前去捉拿罪犯归案。 兽人嗅觉敏锐,宋许能从野薯上留下的气息追踪林鼠,最终被她在石洞几百米外某个大树树洞里翻到个林鼠窝。 这种林鼠也习惯于在洞穴里储存食物,宋许将土洞挖开,不仅在里面找到了失窃的几块野薯,还发现了林鼠储存的粮食,看着像是去年的坚果,存货不少,可以称一声粮满仓。 “存粮?拿来吧你!”宋许晃晃手上肥硕林鼠的尾巴,“你的家产被我抄没了。” 她带着一包战利品和一只林鼠回到石洞,将那只林鼠用细细的草绳绑在一根大字型树杈上。 乌木尾巴里还圈着宋许临出门前放进来的野薯,说是预防再次被盗,这时见她将一只林鼠绑在树杈上,还以为她要烤着吃。 谁知她没生火,反而拿着根树枝坐在那林鼠面前,一脸正经对它说:“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吗?是入室盗窃,要判刑的!你这只张三鼠!” 被小树枝戳着肚子的林鼠惊慌地吱吱叫。 宋许挑挑拣拣在林鼠储存的粮食里拣出一个坚果,喀嚓咬碎了,面对面吃给它看:“看到没,你偷别人的食物,就会被偷家!” 乌木确定那只林鼠只是一只普通的林鼠,而不是兽人,为什么宋许要和它这样说话? “它……” 宋许被突然出声的蛇蛇吸引,见他有一点困惑,慢慢说:“听……不懂。” “我知道,但它听不懂又不妨碍我和它说话。”宋许心说,她这不是无聊的吗。 “好了,你出去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鼠知道吗。”被教育一通的林鼠被放开,一时有些惊吓过度,缩在地面半天不敢动,宋许用树枝戳戳它肚子,这才一溜烟跑走了。 宋许丢下小树枝,回来宣布:“我要做一个储物柜,用来存放食物,免得下次家里再失窃!” 但是在她的储物柜做出来之前,食物放在哪里是一个问题。 宋许凑近乌木,笑得格外可爱,小嗓音甜甜地:“乌木,你上面那个躲避的小洞穴不错,阴凉干燥,暂时借我放一放食物好不好呀?” 然后蛇蛇的躲避洞穴就变成了暂时的粮食存放地。 环顾一圈,他的石洞快被宋许的杂物堆满了。 树林里都是生长了很多年的大树,它们之间也有地盘之说,战场分为树根和树冠。 土里的树根拼命生长,汲取土壤中的水分和营养,顶上树冠的地盘厮杀也异常激烈,每一棵树都希望能得到更多阳光雨露,它们就像是太阳能接收器,能接收到更多阳光,才能产生更多能量。 有一些树会在争斗中失败,它们的结局只有死亡。 大树的死法多种多样,可能是被风吹倒被雷劈中、可能是被树藤缠绕寄生、被虫子啃噬被蚂蚁蛀空、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年纪大了所以老死了。 森林中一颗大树倒下去,就会在密林中空出一片。宋许喜欢这种小小的空地,这样阳光照射的空地比其他地方更有生命力,枯倒的树干底部,有无数新的小树苗开始竞争,它们有足够阳光,每天都能长高一寸。 而且枯倒的大树,就会成为她玩耍的乐园,或者干燥的柴火。 宋许到处在森林里寻找能当储物柜的东西,遇到一棵刚倒下不久,树干被蛀空的树,她吃力地将它拖回去,弄掉多余的枝杈后,只保留了底下一截。 对着自己的成果左看右看,宋许觉着这更适合当个给松鼠睡觉的地方,而不是储物柜。 当天晚上,她没有睡自己的草窝,爬进空树干里躺着,还挺新奇。恰好树干中央有个树瘤,树瘤上有个洞,她把毛尾巴塞进洞里。 乌木从外面看,就好像一截树干上长出个松鼠尾巴,这场景是有那么一点搞笑在的。 蛇蛇不清楚什么搞不搞笑,他只知道看着伴侣毛尾巴甩动,在树干里发出嘻嘻笑声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就想和她一起快乐。 不被理会时会寂寞,这种情绪也是初次体验。 他把那截树干卷起来睡,宋许早上从树干里爬出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昨晚当了一晚上松鼠夹心。 她心说:蛇蛇原来是想要一个抱枕吗? 热烈的夏天漫长,过高的温度让人无心干活,只想挂在树荫下睡觉。耳边河流的水声就和从前老师的讲课声一样催眠。 在教室里昏昏欲睡背书写试卷的时光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宋许偶尔怀念一下过去,但每每怀念不了多久。 她的同学们爱叫她怪胎,或许她真的就是个怪胎,做兽人的日子她适应得这么快。 “乌木,我又想游水了。”宋许提出要求。 体验过夜晚游河后,宋许时不时就想往水里钻。为什么要带上蛇蛇,这不是因为怕水边有鳄鱼吗。 蛇蛇是一条很容易被驯养的蛇蛇,他从树枝上落进水里,宋许快乐地抓住他的手臂,潜入水中。 白天的河里和夜晚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景。绿油油的水草和小鱼,水底砂土泥巴里的河蚌螺蛳吐出软肉,水面长成一片的水生植物根系拖在水里,一切都像是开了4K超清。 他们曾经在夜晚睡过的河中央孤树,在白天时游客众多,一群鹭鸶落满树枝等着抓鱼。 宋许半途翻身爬到大蛇背上,瞧着这群优雅渔民捕鱼的轻松模样,发出想凑热闹的羡慕声音:“我也想吃鱼。” “首先,我上岸去编个渔网,你说用草编网可行吗……” 乌木的蛇尾在水中啪地甩动了一下,一条路过的大鱼被不幸击晕,翻着白眼和肚皮被蛇尾推上水面。 按着好几斤重的大鱼,松鼠发出震惊的声音:“嘶!” 乌木:“嘶嘶。” 18 18 有一些养猫养狗的人,在某个阶段过后,会突然开始试图用猫猫狗狗的叫声和它们交流。 宋许也没有逃脱这个定律。 从抓鱼这天过后,每当听到乌木发出嘶嘶的声音,她也会跟着嘶嘶,有时候乌木没有发出声音,她靠近乌木身边,也会突然嘶嘶两声,嘶得乌木莫名其妙地看她。 蛇包括蛇类兽人,发出的嘶嘶声是空气通过口腔的震动声,基本上他们不靠这种声音来传递信息。尤其是这种嘶嘶声,可能更类似于人类日常生活中发出的无意义声音。 宋许一脸认真交流的样子嘶嘶,就很奇怪,但她也不是第一天很奇怪。 乌木休息时,宋许突然过来,严肃地对着他一阵嘶嘶嘶嘶嘶,乌木又没办法从她这声音里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只能茫然又奇怪地盯着她。 随着宋许嘶嘶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乌木也不由得被她传染。 有急事的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话呢? 难道是她不能正常说话了吗? 乌木担忧地伸手摸了宋许的喉咙,可能是担心她是不是在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又抬手去捏她的嘴,想看看她是不是被卡了。 他的手指和尾巴一样是微凉的温度,夏天摸着很舒适,脖子和脸被查看,宋许差点被他摸得破功,连忙拉下他的手,还是皱着眉毛不停嘶嘶嘶。 乌木不明白现代人类在无聊时能做出什么沙雕的事情,他当真以为宋许遇到困难了,见她就是不开口说话,被逼得主动开口询问:“什么?” “声音……怎么?” “卡……不说话?” 急的一个半哑巴蛇蛇一连说了十个字,宋许憋不住了,眉飞色舞激动说:“你一下子说了十个字,牛逼!你又有了突破性的进步!” 乌木:“……”她苦恼的表情眨眼消失不见,声音也一如既往清脆,没见有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蛇蛇终于明白自己是又被骗了。登时扭过头躺下不想再理会这讨厌的松鼠。 气得想下意识嘶嘶一声,想起刚才宋许模仿的奇怪嘶嘶声,他即将吐出的信子又收了回去。 宋许看出来蛇蛇生气了,但她从来不怕蛇蛇生气,因为他是个可爱的蛇蛇,从来不和她气很久,也不爱咬她。 而且大部分时间,不管她做什么蛇蛇都没什么反应,只有每次被气到了表情才稍微生动一点点,她就想看他有不同的反应。 宋许嬉皮笑脸地将脑袋伸到乌木面前,继续:“嘶嘶?” 乌木按住她的脸将她推开,他的手掌特别宽大,宋许被他糊一脸还挣扎着喊:“我的宝,你生气了吗?你生气了吗?” 乌木:“……生气。” 宋许嘻嘻笑:“那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可怜没见过世面的蛇蛇哪里见识过这样会花言巧语的松鼠,嘴里说着讨厌的话同时又像是在夸奖他。 兽人的喜恶都很分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生气就是生气,快乐就是快乐,可宋许总能让他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 宋许还乐呵呵地掰着他的肩膀,小小地摇晃他,靠在他背上俯身去看他的神情,嘴里说着:“我只是想和你玩耍,我睡不着,你刚才都不理我呢。” 是吗?他忽略自己的伴侣了吗?乌木看着宋许脸上可怜的神情,很快忘记了刚才的生气,怀疑是自己忽视了她导致她伤心了。 于是他坐起来,等着宋许想出什么折腾的新花样。是要去外面散步、去抓发光的小虫,还是要去游水呢?他看着宋许,等着她提出要求。 宋许果然一拍掌:“反正睡不着,我们去外面看星星吧!” 大蛇被她从阴暗的角落里拉出去看星星。密林里看星星的缝隙很少,在石洞边也只能看到那么一小片天空,要在开阔的地方才好看。宋许懒得走太远,变成松鼠模样爬到树上。 不管是蛇还是松鼠,爬树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难事,片刻后,两人就在石洞附近的大树树顶上坐下。 这一棵大树比较高,枝干也比周围的树要粗壮,两人在靠近树顶的地方落座,可以俯视茫茫林海。 今夜月光明亮,星星就显得黯淡,但宋许不介意:“星星看不清,月亮也很好,好亮啊……乌木,你看这像不像云海!” 密密的大树枝叶连着枝叶,生长到远方,油亮的绿色树叶被月光一打都变成霜色,随风摇摆的样子,还真像是翻涌的云层。 宋许坐在树枝上看着这大好月色出神,她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脸颊边突然被凉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是乌木。他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吐出信子嘶了一声。 宋许立刻笑了起来,给他回应:“嘶嘶嘶!” 她安静不了多久,开始摇晃树枝,这树顶上的树枝经不起她折腾,咔嚓一声断裂了,宋许往后一倒摔了下去。她平时爬树也有脚滑的时候,最初还被吓到,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在下落过程中抓住其他树枝和树藤。 这次没能用上她的敏捷身法,因为她刚一掉下去,就被蛇蛇的尾巴给卷了上来。 蛇尾捆在她的腰上,将她拉到乌木身旁一根树枝上,宋许扯了扯腰上捆紧的蛇尾,那尾巴慢慢松开,但也没离开,仍然搭在后腰上。 宋许一看,想到刚才的体验,突然又往后一个仰倒……被她这么一通折腾,蛇蛇怎样不好说,大树头顶的树冠都稀疏了不少。玩够了她还顺手把弄断的树枝拖回去晒一晒当柴烧。 宋许会时常跑到乌木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嘶嘶两声,如果乌木也跟着嘶一下,她就满意地跑走,如果乌木没反应,那接下来就不得安宁了,她会嘶个不停,直到乌木回应。 次数一多,乌木简直给她折腾出了条件反射,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只要看到她过来,乌木就先嘶嘶。 宋许直乐:“恭喜你,你会抢答了!” 而松鼠折腾人的地方远不止于此。 她是个很热爱分享的人,找到有趣喜欢的玩意,她会分享给蛇蛇,食物也会。不管是喜欢的食物还是讨厌的食物,她都会和蛇蛇分享。 从在泥地里挖出了好吃的野薯后,这种食物就成了她填饱肚子的主食,并且她还举一反三,时常在各种地方抠抠挖挖,希望能再挖出些好吃的。 但凡有野猪脚印的地方,就有她挖的坑。被其他动物翻过的土地,她也会感兴趣地再翻一遍,还有些她觉得叶子奇怪的植物,也会把根挖出来看看。 只要挖得够多,总能碰上那么一两个能吃的。 宋许在野草丛里挖出了像是姜的黄色茎块,避开上面被虫子咬过的痕迹,在另一边咬了一口。一尝之下,她沉默许久,突然冲向附近盘起的大蛇。 “乌木,快来尝尝,我找到个很好吃的东西!” 乌木还没回神,嘴里就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宋许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往他嘴里塞东西的姿势都变得熟练,塞进去之后,她屏息等待。 片刻,乌木突然一个翻身,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但那股味道还是无法散去。当他抬起头看过来,宋许瞬间跳起往草从里钻,还能听见她嚣张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被嘴里刺激性的气味激得彻底清醒,大蛇猛然蹿了出去,他的身形隐没在人高的草丛里。面对拿出了捕猎态度的蛇蛇,松鼠没能逃脱,一会儿就被蛇尾巴捆着拖到了树荫下。 她中途试图变成娇小的松鼠拜托蛇尾的控制,但没能成功。 脑袋和两只前肢扒拉在打卷的蛇尾上,尾巴和两条后腿自然垂下,被蛇尾牢牢卷着身体的松鼠见势不妙,对着没有表情的蛇蛇拱了拱前肢,做出祈求的可怜模样:“嗷呜,乌木,尾巴松一松,太紧了我要吐了。” 乌木顶着一张凛然不可侵犯的脸,看着好像很生气,尾巴却很诚实地松了松。只见滑溜的松鼠借此机会哧溜从蛇尾中逃脱,第二次笑着奔向野草丛。 甚至发言挑衅:“来抓我呀!” 乌木:“……” 第二次被蛇尾捆住拖回来,宋许故技重施:“太紧了太紧了,快松开嗷嗷!” 乌木没动。 见这法子没用,宋许改变策略,眼巴巴地望着他:“对不起,我下次吃到难吃的东西肯定不再故意给你吃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乌木缓慢但是斩钉截铁地说:“你……骗我!”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骗的蛇蛇终于看清了小松鼠屡教不改的本性。 宋许:“……”总感觉蛇蛇好像变聪明了,都能拆穿我的谎言了。 “好嘛,对不起,那你咬我一口消消气?”小松鼠将脑袋靠在蛇尾上,眼睛圆溜溜的,像是无辜,又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歪着头建议。 乌木卷着她靠近,神情隐隐有些纠结地思考了片刻,好像觉得她的建议还不错,用蛇尾将她送到嘴边,张口欲咬。 宋许没想到他真咬,心说最近是不是给他吃的难吃东西太多了,吱哇乱叫:“别啊,别咬脑袋咬胳膊行不行!” 乌木闭上吓人的血盆大口,嘴唇在小松鼠毛乎乎的脑袋上蹭了一下,或者说……亲了一下。 19 19 宋许蹲在那,双手扒拉着草丛,一动不动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她在观察一条蛇,不是乌木,是一条普通的野生花蛇,尖头,黑白花,大约两米长。 宋许不是第一次在这附近看到蛇,每次她都会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等到蛇被惊动游走了,她才意犹未尽地拍拍手离开。 作为一个爬宠蛇蛇爱好者,她当然觉得蛇蛇可爱,但是未驯养的野生毒蛇不比驯化过的无毒或者微毒宠物蛇,也不比有理智能沟通的蛇类兽人,一旦靠得太近被误认为有威胁,是会被攻击的。 为了保证双方的安全,保持这个距离观看对他们都好。 看完外面的蛇蛇,宋许决定回去和家里的漂亮大蛇贴贴,虽然遗憾外面的小可爱们不能上手,但家里的可以摸呀! 家里的大蛇可是第一眼就把她蛊得失去理智忘记危险鬼迷心窍直接上手的TOP级蛇蛇。虽然她当时敢一摸再摸主要是感觉到他像是个兽人,对自己没有攻击性才敢放肆。 “嘻嘻,乌木。” “嘶。” 蛇尾只要不晒太阳,在夏天也是凉凉滑滑软软的,宋许的手放上去就不想拿起来,摸着摸着整个都趴上去了……变成松鼠趴上去的,因为这样可以翻来覆去的面积就更大。 松鼠的毛毛在夏天是真的热,宋许又爱动弹,经常去外面跑一圈身上闷着都是汗。这个时候蛇尾就像是竹席一样能降温,四肢张开贴在蛇尾上,一会儿那里被她焐热了她就滚动一下换个位置睡,永远都温度舒适。 唯一不好的是蛇蛇睡着睡着会挪动,她一不小心就会从蛇尾上滚下来,经常大半夜地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又爬回“床”上。 大多数蛇蛇在低温时会进入冬眠,但它们也不喜欢太高的温度。外面温度过高后,乌木也不怎么愿意出去了,他更喜欢长久地待在石洞阴凉处,愿意出洞的时间就集中在了稍微凉爽的清晨和晚上。 晚上出门去游水、爬到树梢高处去看月亮乘凉,是宋许带给他的习惯。 天气终于稍微凉爽下来,蛇蛇的活动才恢复频繁,不过在这之前,他又褪了一次皮。 这一次蜕皮就和上一次情况不一样,上次两人才刚认识不久,宋许是试探性接触,蛇蛇还将她当个人型树杈子,现在,两人都是“伴侣”了,宋许理所当然近距离陪伴在蛇蛇身边,从一开始就把他蜕皮的流程看得仔细清楚。 想起上次蛇蛇蜕皮的艰难,宋许这次也做好了各种准备,温水湿青苔之类都备好了,她还特地滚了一块外皮粗糙的大石头回来,给蛇蛇蹭皮用。石洞里的石壁被蛇蛇蹭太多都变得光滑,不怎么好使了。 这一次蜕皮比上一次要顺利一点,时间也要更短暂,只是乌木还是显得有些痛苦暴躁,蛇尾巴不停啪啪地拍打地面,显得凶凶的。 他开始蜕皮后就不再是半兽人形态,狰狞的大蛇头昂起,蛇信颤动,不住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空气震动声。 被宋许推回来的大石头被蛇尾缓缓收紧,他力气太大,可能这石头也有点脆,直接就被他绞裂了。石头碎裂的咔咔声也让人牙酸,宋许试图把裂成两半变得碍事的石头推出石洞,被蛇尾绊住了脚。 “这石头都裂开了,没用了,还要放在石洞里吗?”宋许一只脚抬不起来,问道。 大蛇昂起头,脑袋人性化地点了点。 “好吧,你喜欢就放着。”宋许坐下,拍拍自己的大腿,“看,膝枕,快来躺!” 大蛇把脑袋搁在青苔上,尾巴在快要散开的草垫子上磨蹭,只看着她,并不过去。 宋许等一会儿,主动过去,将他的大脑袋硬按在自己腿上抚摸。 “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不要着急,这就和生孩子一样,急不来的嘛。” 蛇吻小幅度地在她膝上蹭。 “嘴痒痒吗?要开始了?”宋许问着,一手在大蛇下巴上轻挠。 乌木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虽然这个时候他其实看不太清楚,但他仍是紧盯这个模糊的人影。她很耐心地弯着腰和他说话,不像平时那样故意折腾捉弄他,不跳来跳去咋咋呼呼。 他的脑袋顺着她的手臂攀到肩膀,沉重的蛇身让宋许有点吃力,乌木缓缓绕了她一圈,从她背上绕到另一只手臂,又游下来。 被压得弯腰的宋许没忍住,感叹道:“蛇蛇,胖胖!” 新的蛇蜕从吻部裂开,但乌木没有去找一个地方挂住蛇蜕,仍是缠在宋许身上不放。宋许顶着沉重的爱看他费劲蹭,再次忍不住,伸手按住他的蛇蜕:“来,我帮你按着,你慢慢褪。” 虽说不能替蛇蛇蜕皮,但充当一个挂住蛇蜕的大石头还是可以的。 他上次蜕皮,满石洞乱爬扭动,这次全程要缠在她身上,就在她身边游动,宋许一步都没能离开。 乌木中途休息,宋许还和他开玩笑说:“我现在是你最喜欢的树杈子对不对?你就逮着我盘。” 她感觉腿都要给蛇蛇压麻了,到后面不用她再帮忙拉着蜕皮一角了,她见乌木身上还有些浮皮黏着,想去拿温水给他擦擦泡泡,刚起身就被绊倒,趴在草垫上,后腰被蛇蛇的大脑袋压住,起都起不来。 四肢徒劳划动一阵,她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熬夜陪蛇蛇蜕皮可是很累的。 醒来后发现睡前搭在背上的蛇脑袋被她压在肚子下。褪完皮的蛇蛇将脑袋藏在她身下,完全不动弹。 “好了,又是一条新蛇了。”宋许观察一番蛇蛇的身上,“还有一点点浮皮,走,咱去泡泡水。” 河流没有前段时间那么汹涌,水面平静了很多。 已经进化成浪里小白条的宋许熟门熟路搭着蛇身下水,游在大蛇身边。他在水里泡着,腮帮子微微鼓起,还在喝水。 宋许下沉,贴到他的腹部,近距离看他喝水时鼓动的腮帮子和吞咽的动作,把手贴上去感受喉部的蠕动,又摸摸蛇吻上的W形小缝隙。 乌木被她打扰得不能专心喝水,停下动作用脑袋将她顶上水面。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了不打扰你了,你喝。”宋许笑嘻嘻地抓一把柔软水草,将他身上仔细擦一遍。 旧的蛇蜕早就变干变脆了,宋许有段时间没有雨衣用,现在又有了新的雨衣。发现自己的蛇蜕和上次一样被宋许收起来并穿到身上,乌木没有从前的纠结,很平静地接受了。她想要他的蛇蜕的话,那他以后的蛇蜕就都是她的。 再一次发现蛇蛇挤到自己的草窝里睡,导致她不断扩大增加填充物的草窝濒临垮塌,宋许感叹:“你最近好缠人啊。” 前几天她突然想去自己空置的树洞里睡,蛇蛇也跟了出去,她那个树洞太小,容不下他这么大一条,他就将蛇身缠在树上,把脑袋硬挤进树洞。 尽管行动上做着缠人的事,从半兽人形态时的表情是看不出来的,他表情就是和体温一样的冷淡。 偶尔那么神情冷淡地盯着她,让人怀疑他是在发脾气想让人滚远一点……如果不是他的尾巴尖还牢牢勾着她不放的话。 随着夏季宋许做好了记号的果树陆陆续续开始有果实成熟,宋许进入了繁忙的丰收季节,也就顾不上乌木最近的缠人举动。 这个季节大概是森林里所有动物最喜欢的一个季节,食物充足,大家都不容易饿肚子,但同样的,竞争也很激烈,如果不在第一时间就将即将成熟的果实摘下,第二天还没完全成熟的果实就会被第一批鸟给啄个半空。 同一棵长着果实的树上,会同时迎来小鸟、松鼠、猴子等数批顾客光临,宛如大减价时的超市,全是拥挤抢购的人。 为了迎接这个丰收期,宋许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数个储藏柜,都是用木头做的柜子。被她短暂征用的乌木躲避洞穴已经清理干净还给他,但乌木很少再用,他现在很青睐她的豪华草窝。 一批批甜中带酸的水果放进储藏柜,可惜水果不能储藏太久,还是要早早吃掉。 枝头上的果实大批量开始成熟,能飞能爬树的诸位吃都吃不完,许多熟透了的果实就落下枝头,掉落在地面,给地面上生活的小动物们发福利。 受身体影响口味有所改变的宋许除了果肉,更喜欢果核,每天背着自己做的真蛇(蜕)皮口袋出门快快乐乐地去各种树底下捡果核。 她不再去河边晃悠,这个季节的草茎已经老了,不再好吃,还是各种果核比较香。 就在屋门口的树林里,每一天都会掉落一大片的果实,经常在石洞里都能闻见果实腐烂发酵的淡淡酸味和果味。 松鼠的储藏癖在这个季节毫无保留地展现,蛇蛇的石洞一天比一天更拥挤。 每天吃很多的宋许,兽人形态时还不怎么明显,变成松鼠就可以发现胖了一大圈,脸颊肚子鼓鼓的,身上的毛发都更浓密了。 连同居蛇蛇都好像变得更胖。 20 20 乌木被有节奏的咔咔声吵醒了,在昏暗中,他看见宋许储藏食物的柜子门大开着,一团毛乎乎几乎半个身体扎在柜子里,咔咔声就是果壳被咬开的声音。 那是宋许在吃夜宵。 她不是第一次大晚上突然醒了爬起来吃夜宵,在前几天乌木被她啃东西的声音惊醒后,宋许信誓旦旦告诉他说,她还在长身体,所以半夜饿了就是要吃东西。 其实她才刚成年不久,瘦瘦小小的,确实应该多吃点东西。 乌木又静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有醒,但是已经太晚,宋许好像发现了他醒来。 “乌木,你醒了,一起吃点夜宵吗?”可怕的声音响起。 这熟悉的声音就是这段时间乌木长胖的原因,他成年几年,基本上已经固定的体型竟然有了再一次增长。 “不贴点秋膘,怎么过冬呢,你说是不是?”宋许这段时间过得格外幸福,因为终于能每天吃得饱饱的。 先前那段时间她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挨饿的时间并不少,偶尔食物丰盛才能吃撑。平时找到的食物基本上都是嫩叶花朵草茎之类,不太能顶饿,四处找食物的过程中吃下肚子的东西消化了,很快就又会觉得饿。 找到能储存,耐放的食物之前,她每天清晨醒来因为没有现成的早餐,都要先饿一阵。尤其大晚上的,中途醒来就会饿。现在她好不容易实现食物自由,当然是加一顿夜宵! 但是食物这种东西,只有有人分享的时候吃着才更香。 乌木作为一个兽人,除了肉食也可以吃其他东西,既然这样她当然不能忽视他自己吃独食。 觉得他的牙齿和自己构造不同,不适合用来咬坚果,宋许还贴心地帮他把壳咬开了。至于过程中不小心沾到点口水,想必乌木也不在意这种小问题。 乌木在伴侣的热情推荐下会稍微尝一点点她的食物,真的只是一点点,吃一点他就会拒绝宋许的投喂,让她自己吃,但他却胖得那么明显。 宋许用手丈量他的身长,非常惊讶:“你的身长好像又长长了一米多!” “果然还是要膳食均衡,吃点水果和坚果补充营养,只吃肉不行啊。不过我们的体型相差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惆怅。 关于秋天贴秋膘的小问题暂且不说,宋许意识到乌木不对劲,是在某天摸他尾巴的时候。 这算是她的常规玩耍,撸蛇蛇嘛,就是要上手,不仅是她,乌木也早就习惯了她用青苔,用兽皮或者用手把他的尾巴刷来刷去。 最近她因为忙着收果核,好几天没上手过,这一天终于将石洞储存满了,宋许闲下来,又捡起了每日撸蛇活动。 但是这次,摸着摸着,手底下的蛇尾就开始抽动。 一抽一抽的,肌肉缩紧。宋许诧异地看乌木,见他也抬起头看着她。 在沉默中,宋许脑海中突然冒出个猜测……这个反应,不会是自然界小动物们繁衍季节会有的自然反应吧? 她试着又摸了摸蛇尾,果然见那长长的尾巴微微抽动。 宋许以前看宠物蛇发情视频就是这样,像卡顿似的。 一般情况下,蛇会在出冬眠后,也就是春季出现发情期,但也不是一定,还有部分蛇会在秋季出现这种情况,也就是夏伏过后。 宋许举着手,愣是不敢再往下摸。这会儿可不敢刺激他。 雄蛇在繁衍期一般会比较暴躁,富有攻击性,她以前关注的一位养蛇博主就经常在家里蛇蛇发情期的时候被咬。 宋许小心喊了声:“……乌木?” 乌木看上去并不暴躁,也没有攻击性,和平时一样,倚在石头边,手垂着搭在身上。如果不是尾巴尖的部位还在细细抽动,都发现不了他的异样。 宋许蹲在他身边,神情很古怪。她的心情可谓是又好奇又害怕,好奇不用解释,至于害怕这个少见的情绪,主要是因为她想起来蛇蛇的是凹槽勾状,带两朵小菊花形状的…… 看宠物蛇蛇视频还能哈哈哈说可爱小宝贝,现在作为蛇类兽人合法伴侣,可是只能微笑面对生活了。 尽管心底在大呼可怕救命,但越害怕这好奇心也越旺盛。宋许的目光不自觉飘到乌木的蛇尾上。 脑海里的知识告诉她,位置大概在泄殖腔后方,她一下子就找到地方,所以那几块鳞片真的好令人在意! 乌木不知道长相可爱的小松鼠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从成年后离开部落,每年都会有这种时期,睡过去就好。 他照常贴着自己的伴侣睡觉,宋许却时不时眼神往下跑。他的尾巴蜷起来了,位置就在她脚下。 宋许作死地伸长腿踩了一下,脚下踩着的地方扭动,宋许立刻收脚装睡,心里大呼刺激。 虽然还想在死亡边缘试探,但是隐隐感觉到一股压力,好像再多做点什么就会被锁,于是她平静了,安分了,死了一样地睡着了。 宋许这跃跃欲试的态度和临阵脱逃的方针,让乌木这段时间备受折磨。 他没能看出来松鼠的故意,不经意地触碰和探究,因为她种种小动作引起的反应都被他归结于身体原因,毕竟小松鼠只是爱玩爱闹了点,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宋许老实被缠着,感觉乌木有一点躁动,悄声说:“乌木,你是不是难受?” “嘶嘶。”乌木不乐意说话,但又感觉伴侣需要回应的时候,就会嘶嘶。 “宝贝,不是我狠心,咱这个体型差真的不行的,会死松鼠的。” 乌木正难受,没听清她说什么,疑惑地发出一声,将脑袋枕在她身前听。 宋许没敢碰他的蛇尾,见脑袋在眼前,伸手去摸他乌黑的脑袋。头发顺滑的感觉和蛇尾也相差不远,可当代餐。 察觉她在摸自己的脑袋,乌木从她身前抬头,宋许这个角度,直接被他的美丽击中,这是什么漂亮女友视角! 顿时神智不清地改口:“啊,当然,你要是坚持的话也不是不行,就是千万小心一点拜托了!” 乌木没动,安安静静把她当根树杈子缠着,绞得特别紧。 不管她这个半吊子兽人怎么说,乌木其实都不会做什么。兽人部落里兽型不同的兽人可以繁衍,是因为他们都有兽人形态。 半兽人不一样,他们一般没有伴侣,就算有伴侣,也会很容易将伴侣杀死,尤其是在被本能支配占有对方的时候很危险,他不想让宋许死。 在他完全变成野兽之前,他想让她在他的森林里快乐地活着。 宋许绕着滑滑的头发思考,乌木到底是不懂、不会、还是不行? 不过她的兴趣也就是一时,等到乌木的尾巴抽动的反应消退,石洞里的储存食物消耗,她又投入快乐的屯粮活动。 每天忙于采摘熟透的果实,捡拾落在地上的坚果,且开发出一系列新的食物吃法。 捡来剥掉外层果皮果肉的果子,可以晒干了储藏,可以埋在火堆里爆熟,可以加水煮熟,还可以用炒的。 最后这个做法动静格外大,带壳的果实在锅里受热迸开,就像发射子弹或者弹弓打石子,带着果壳的坚硬果实整个从锅里跳出来往外砸,或者从中间裂开里面的果实往外蹦。 原本站在锅边的宋许拿着自制木铲子啊啊尖叫着躲到乌木的角落里,瞧着一个个果核飞溅,砸在周围的石壁上,发出嘭嘭声响。 乌木也被那炸裂声响惊吓了一下,以为她离得近也受惊了,主动将她用蛇尾团团围起来,就像每次打雷的夜晚。 但宋许叫归叫,心里还真不怕,没过一会儿就扒着“堡垒”露出脑袋往外看,还笑出声:“笑死了,那个锅好像在吐啊哈哈哈!” 笑完她痛苦地说:“我一锅果子都被它吐完了,现在洞里到处都是,我待会儿还要捡!” 没痛苦一会儿找到了新的角度自我安慰:“但是仔细想想,很多果壳都炸裂了,省下了我自己剥的功夫,嘻嘻!” 外面果壳撞击地面石壁的声音停下,宋许越过蛇尾堆成的城墙,在石洞里到处捡散落的果实。 有不少落到了乌木的尾巴边上,他动动尾巴,起身要往外游动,宋许赶紧把他按回去,拱手求求:“先别动,等我捡完了,不然你这么扫动一下我看不到这些果实滚到哪里去了。” 乌木只好在原地等待,他的尾巴尖动了动,轻轻一推,将落在尾巴边上的果实推到宋许手边。 宋许给他一个大笑脸:“谢啦宝贝!” 这一句过后,她手边接二连三就有果实自动滚过来。宋许捡着滚到手边的果实,大赞:“你这个尾巴好灵活哦,好适合去抽陀螺……你想玩陀螺吗,我给你做个陀螺怎么样!” 21 21 森林里的树木开始逐渐改变颜色,白日宋许爬到树梢上,能看到远处金红交杂的绮丽色泽。 她正摘树上的果实,远远见到一树红,立马来了兴致,拉上乌木一起去寻找那棵远处的红叶树。找到树下才发现,原来它只是树梢红了,底下还有许多绿色叶子,还没完全染发成功。 从地上捡起一片掉落的红叶。叶子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五角枫树叶,而是椭圆形状,对称生在一条梗上。 “看,好红的叶子。” 乌木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红叶上,地面上落的都是这种红叶,他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从前,我就用它来当书签了。”宋许自言自语。 森林里漂亮的叶子格外多,尤其是秋季,只要走在森林中,经常能看到绿色黄色交杂,红色黄色交杂,或者色泽纯粹,鲜红、暗红、灿金色的落叶。形状也各不相同,正圆、椭圆、带尖角儿、三叉、手掌形状……各色各样。 宋许走着走着,经常就要停下来捡起一片树叶,对着树缝隙里落下来的秋光点评:“这片叶子染色均匀,形状很正,难怪虫子也喜欢,有好几个被虫子咬出来的洞。” “这片叶子形状不大好,但是上面虫子爬过的痕迹很抽象,艺术艺术!” “这叶子的黄色扩散效果好像水彩,漂亮。” 一半金色一半青色的叶子被她盖在脸上,深深呼吸:“这就是秋天的味道啊。” 她对森林里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都是这么感兴趣。 乌木的脸上也被盖上了一大片落叶,宋许问:“你闻,是什么味道?” 乌木盯着那片叶子,不能理解秋天的味道这种抽象气味,信子吐了吐,在宋许期待的目光中吐出两个字:“穴……兔。” 宋许:“穴兔?” 她反应了下:“啊!你是说这上面有穴兔经过留下的气味?” 再闻了闻,好像确实是这样。这代表附近肯定有一窝穴兔,宋许从文艺频道转到生活频道:“坚果囤的差不多了,不然也换换口味弄点肉吃吃吧?” 虽然不好吃,但偶尔吃一顿也还行。 她循着树叶上留下的气味,在蛇蛇的帮助下,搜寻到那一窝穴兔,全部逮了回去。 肉随便弄成烤肉干,真正让宋许花了大工夫处理的是兔皮毛。 秋天一到,冬天也不远,需要准备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抵御寒冷的各种用具。她平时身上的“衣服”是本身自带的松鼠毛毛,是不算厚的柔软毛毛,可以自如地覆盖在主要的躯干上,也可以收起部分,但不能覆盖全身。 兽人形态时,脚掌和手掌会有一层膜,用来保护行走或者攀爬树枝的时候不受伤,但上面无法覆盖皮毛,到了冬天就会冷。 宋许回想原身去年冬天在老家的森林里,经常冷得瑟瑟发抖,决心给自己做点保护手脚的手套鞋子之类,最好还能搞个大东西当毛衣,这样冬天出门就没有那么冷。 处理皮毛用的是兽人部落里常用的办法,刮脂,草木灰浸泡揉搓。用这种简单方法处理的皮毛通常用不了两年就不保暖,但在原身那个贫穷的小部落,能有一件大兽皮保暖就已经是“大户人家”了。 宋许倒是知道更好的硝皮子方法,可惜没药品用具,只能凑合。 在水边给兔毛刮脂的时候,宋许考虑起了蛇蛇的冬眠。虽说乌木是个兽人,但是蛇类兽人和普通蛇一样,应该都会有冬眠期的吧? 冬眠的蛇蛇都会找一个避风躲雨的地方睡觉,中间不吃不喝,只要没人打扰,直接就能把一整个冬天都睡过去。 如果乌木也是这样的话,宋许觉得自己做越冬准备的同时,也要尽可能给家里的蛇蛇塑造一个良好的冬眠环境,这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首先她得把处处漏风的石洞修一修,用泥把漏风的缝隙小洞糊起来。 手里弄了一半的兔皮丢水里泡着,宋许徒手在水边捏起泥巴。水边这些经常被野猪羚鹿踩踏的软泥用来糊石头缝就最合适了,细腻又柔软,粘结性也不错。 乌木拖着一个猎物,找到了在水边玩泥巴的宋许,蛇尾松开,一只被绞死的动物重重落在她眼前。 两人的食谱不一样,食物基本上不互通,只有宋许单方面会邀请乌木尝尝自己的食物,乌木从来不会让她尝尝自己的猎物……因为他每次都是整个吞。 所以突然乌木将自己抓到的猎物放到她面前,宋许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乌木见她不动,用蛇尾推了推那皮毛灰黑的猎物:“给你。” 宋许心说他是不是看到她抓兔子烤肉干,以为她想吃肉才突然给她抓了个大的?蹲下仔细端详乌木送来的礼物,宋许第一眼以为这是只狗。想想这地方怎么可能有狗,肯定是狗的兄弟大狼。 乌木:“皮毛,过冬,给你。” 宋许表情震惊:什么宝贝你竟然知道主动给我准备冬天过冬用的皮毛?!所以为什么你自己的洞穴里基本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感动地将这大概是狼,但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狼给剥了皮,剩下的肉那一股味道让她忍不住露出惆怅的表情:“这肉应该不好吃。” 野味哪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味儿。 瞟一眼蛇蛇扁平的肚子,宋许心想要不这剩下的肉让蛇蛇吃一顿吧,她还没开口,蛇蛇已经扭头游走了。他看不上这种小只的猎物,要去找个大家伙。 宋许认命地处理皮毛和肉块,没有和蛇蛇一起去看他捕猎。 他这次狩猎用了比较长的时间,不知道跑哪去了,中途宋许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他。快要天黑时,一颗狰狞大蛇脑袋终于出现在宋许的视野中,两只暗红眼睛玻璃珠似得折射着幽光。 “回来啦,走走,咱们回去。”宋许朝他招呼。 大蛇游走到她身边,身体蠕动,一团鼓起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到达喉部,最后被他吐了出来,啪嗒落在她脚边。 宋许:“???” 是一整块大大的皮毛,用树枝挑开看,发现里面的骨肉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她看过蛇生吞蛋然后把蛋壳吐出来的视频,也知道蛇的身体构造特殊,想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吐出来比较容易,但是……把猎物的骨肉吃掉光吐出皮毛这个操作,她从来没见过! 宋许:“……牛逼!”是蛇蛇全自动剥皮机! 更牛逼的是,她将那皮毛丢到水里浸泡,后来展开清洗才发现那好像是一只熊,体型超大的那种,那整张皮毛裹在身上像一床毛被子。 这天之后,乌木每次进食过后,都会把皮毛吐出来给她。 宋许每次看到都要大呼神奇,并且对于乌木这帮她准备过冬物资的行为表示感谢,但次数一多,她看着水潭里泡着还来不及处理的十几张皮毛,不得不和乌木商量:“宝,差不多了,我衣服够了,不用为了帮我准备毛大衣硬吃啊。” 他最近进食次数多了好多。 宋许有时候觉得蛇蛇是一条傻傻的蛇,有时候又发现他其实什么都懂,怀疑他平时可能在装傻。 她没有要求的情况下,蛇蛇主动为她准备皮毛,又在她没有提出的情况下,主动给她准备了冬天要使用的柴火。 在距离石洞比较远的地方,水边树木没有那么粗壮,蛇蛇用尾巴绞着树干,就能将一根树绞断拖回去,一根树就足够宋许烧上好些天。 他一气拖了几十根树回去,把他们常走动的那条路都拖出了长长的印子。 宋许满手泥巴地蹲在石洞上方补缝隙,远远见到烟尘四起,还以为大型野生动物在打架,想着要不要去看热闹,看乌木拖着树回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许花两天,用石头和泥补好了各处大大小小的缝隙,又对乌木拖回来的那些树动手,取了一些给石洞做两扇门,一前一后,冬天挡风,也免得其他动物闯进来。 这事其实早就该做,但宋许不是懒吗,每天都要找食物,还要玩耍,再做两扇门就太累了,砍树她也不擅长,于是就这么拖到秋季,刚好乌木又拖了材料回来,她再不能拖了,只得认命干活。 树林里的树木,枝叶一天比一天稀疏,宛如步入脱发期的中年男人,地面上每天都能铺上一层新落叶,踩上去能把整个脚踝遮盖。 风也一天天冷下来,夏天时因为太热而被抛弃的篝火堆重新在每个夜晚燃起。 宋许终于做好了两扇满意的门,给石洞安上。 过冬的皮毛也都处理好了,每天摊开在石洞顶部和树梢上晒,晚上再收回去放好。 乌木又拖回来很多树,将石洞围起来,宋许穿过那些乱七八糟摆放的枯树都困难,向准备柴火的蛇蛇提出异议。 “宝,你这样乱放,我都出不去了,咱不要求摆整齐,留一条路给我行不行?” 乌木没答应,他看看那些把石洞藏起来的枯树,对宋许说:“冬天,不出去。” 宋许:“我知道我知道,冬天你睡觉嘛,不出去,但我要出去啊。” 乌木:“不出去。危险。” 22 22 在宋许继承的记忆里,原身到了冬天会减少活动,躲在树洞里睡觉,没有其他季节那么活跃。但是她这个“冬眠”不像是蛇类冬眠那么纯粹,松鼠也没有蛇能熬,整个冬天松鼠会经常醒来,会进食,出洞活动。 翻翻原身往年的冬天生活,还看到她先后待过的两个小部落里,有和她不同种类的松鼠兽人甚至都不冬眠,依然能顶着厚厚皮毛活动,据说是从更远方的森林里迁徙过来的种群。 种群不同,当然也有那种找个窝子树洞钻进去,囤上一窝食物,醒了就在窝里吃吃喝喝,吃完睡觉的松鼠兽人。 但宋许不行,她是在一个地方待不住的人,隔一段时间就非得要出去放放风,整个冬天待在洞里不能出去,她还不如死了! 乌木告诫:“冬天,危险。” 宋许当然不会马上点头发誓保证绝不出门,如果她是这么听话的人,也不至于经常把她爸气得大呼孽畜。 她没有害怕,反而对乌木口中的“危险”产生了好奇,是什么能让乌木这么在意,竟然强调了两遍危险? 平时的森林里也有野兽出没,宋许在外游荡当然会遇到那些大型的野兽,可兽人感觉敏锐,她又擅长爬树,遇上对付不了的大型野兽她就爬到高高的树顶。 那些野兽哪怕有能上树的也追不上她的攀爬高度,只能扫兴离开,还要被她砸一脑袋青果实破树枝。 自从当初差点被只黑豹当食物捕猎了,宋许就格外注意,她行走森林机灵又敏捷,这么久以来还真没出过什么事。 她之前外出,乌木从没说过危险,现在说的冬天危险很可能也不是来自于那些森林里生活的普通野兽。 难道说,这地方的冬天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吗? 宋许好奇得不行,缠着乌木问:“冬天有什么危险?” 乌木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只皱着眉组织语言,宋许等着他回答,简直要被他给急死。 她开始自己猜测:“这里的冬天非常非常冷,温度很低,一出去就会被冻死?” 如果是来自大自然的危险,确实有可能,想想他都会主动给她准备皮毛,说不定就是因为他知道冬天太冷了。 “有特大暴雪,冰封世界是不是!”但是也不对,看这个环境,冬天不至于冷成那样。 宋许自己反驳完自己,脑海里想象开始放飞:“是不是冬天,雪地里会长出什么危险的植物,会吃活物的那种?冰雪食人花?” 乌木还在想怎么说,刚要开口,思绪骤然被她打乱,他认真想了想冬天是不是有这种植物,但因为他冬天基本也不会醒,不是很清楚外界的情况,不能确定,因此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更犹豫了。 宋许又有了新的猜想:“或者冬天有雪怪?哇,不会真有雪怪吧!” 乌木听到了个新词,愣愣重复:“雪怪?” 宋许糅杂了自己看过的所有传说,正色解释道:“就是出现在风雪中,身形高大,移动速度很快,会迷惑人心智的一种妖怪,人在雪中看到它就会跟着它一起离开,最后冻死在雪地里。” 乌木同样不确定有没有这种东西,他没见过。但她说得这么清楚,难道是真的有吗? 宋许还在天马行空:“难道说,一到冬天,这里就会被封锁,然后出现很多游戏玩家,把我们当怪刷吗?” 她越想越离谱,而乌木已经跟不上她的想法了,他的纠结程度从他打了两个结的尾巴上就能看出来。 宋许:“你说说,到底是有什么?” 乌木总算是开口了:“有兽人……经过。” “唉!”宋许顿时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有兽人经过,不是雪怪,没有丧尸,更没有来自异世界的游戏玩家,就这? 乌木:“猛兽部落、会来、水边。” 每个冬天乌木都睡着,那些兽人们经过这里并不会吵醒他,只有一次,情况特殊,他因为危险醒来,看到了部落兽人们的狩猎。 “他们、狩猎、经过、在这里。”乌木终于吐出那个关键词:“原始兽。” 宋许听着觉得这就像是语文试卷里会出的组词成句题,熟练地将他的词组重组了一下:“猛兽部落的兽人冬天会经过这里,在我们去过的水边狩猎原始兽?” 原始兽这个词,对宋许来说比较陌生,她脑子里没有具体的形象。 原身的记忆里有模糊的记录,好像是某种高端的猎物,稀罕到她从前的小部落没人见过,年纪最大最有见识的兽人也只知道个名字。 听到乌木提起了一个没见过的稀罕东西,宋许可就来了兴趣。乌木努力了这半天解释,结果起了反效果。 宋许兴奋地缠着他问起关于“原始兽”的事。 “原始兽长什么样子?能吃吗?好吃吗?” 据说原始兽的肉饱含能量,会让兽人变得更加强壮,每年狩猎行动结束后,也就只有最厉害的勇士们才能享用。 乌木在部落生活时,看到母亲吃过,但母亲并不允许他吃。 猛兽部落是附近最大的部族,他们拥有广阔的山林作为猎场,每一年都会有众多兽人勇士结成队伍去捕猎原始兽。原始兽每年从远方来,经过这里的短暂休息的时间,就是兽人们狩猎的机会。 这几年冬天,猛兽部落的兽人从他的领地里借道去捕猎原始兽,因为乌木在石洞中沉睡,双方也算相安无事。 “原始兽会停留在附近吗?你刚说的水边,是哪个水边?挖野薯的水边、夏天游水的水边,还是你经常捕猎的水边?” 宋许的问题多得回答不过来,乌木今天已经说了许多话,又看宋许完全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地样子,再不想说了,扭头就回到石洞将自己盘起来,躲避宋许那问不完的问题。 如果宋许能被结巴蛇蛇口中的“危险”给吓唬住,也不至于敢和一个蛇类半兽人当伴侣。她打定主意到时候肯定要去看看那传说中的“原始兽”什么样子。 不过,原始兽的造访就像冬天的雪一样还很遥远。 眼下仍是秋季,她只能兢兢业业当个囤囤鼠,将石洞布置得更加舒适。 秋光的森林,飘飞的树种,枯黄的落叶,最后几场有热度的阳光撒下来后,温度就急剧下降了。 原身从前住在针叶林里,那里比这里更冷些,因此她比蛇蛇更抗冻,才刚降温时,她还能跑出去玩耍,而蛇蛇已经再不出洞。 乌木睡觉的角落里垫了一层落叶,一层干青苔,又软又蓬松,最上方还铺着一大块熊皮,他当初那光溜溜一个寒酸地面和这不能比。 这些是宋许给他准备的,补好了各种缝隙的石洞里有储藏的坚果香味,燃烧着的篝火让洞内的温度比起外面更加舒适。 乌木往年比较早就会开始入睡,今年却晚了一些,现在还没有完全陷入沉睡。 宋许满身寒气,提着一串小鱼回来,看到乌木昂起上身看她,有些奇怪。她丢下小鱼,跪坐在自己为乌木垫的床上问他:“你怎么还没开始冬眠呢,差不多该睡了吧?” 哪怕洞穴内的篝火不熄,这个温度也该到达蛇蛇冬眠的标准了呀。 蛇尾缠住她的手腕,宋许被拉得往前栽倒,倒入皮毛垫子上后,她反应过来不妙,立马翻身要跑,脚腕又被捆住。 没有认命的松鼠变成兽型向外一个起跳,都跳到空中了还被捆住拖回去,落入蛇堆中。 夏天贴着蛇蛇睡觉确实凉丝丝又舒服,但冬天就不怎么样了,像贴着已经冷了的热水袋。但是没办法,她起不来,乌木将她缠着不放,宋许都怀疑他是不是准备就这么捆着她躺一个冬天。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春天醒来,就会发现自己的尾巴上缠着一只死掉的松鼠干。 “宝,虽然说伴侣躺一起睡觉也很正常,但是呢,太紧了,松一松?”蛇蛇不仅没松,甚至收紧。 一定是之前骗他太多次,搞出了反向的条件反射,这一波啊,就叫做自作自受。 宋许挣了几下没挣开:“咱就是说,你睡着之后一定要松开我,不然我就无了你知道吗?” 乌木没回应,宋许努力往上蹦跶,勉强挤出来两只爪子,捞起乌木垂在一边的头发就一顿风卷残云地薅,卷线团似的,但乌木只是动动脑袋,将脸埋在了凌乱的头发里,同时又把缠着的伴侣收紧了点。 他确实进入冬眠期了,宋许叽里呱啦说,传到他耳朵里和篝火发出的声音以及风声没什么区别。 而他之所以这么紧紧缠着宋许,是因为宋许之前的表现让他意识到,她没有将他的危险告诫听进去,他担心自己的伴侣在自己睡着时偷偷去危险的地方,所以只好把她绑起来。 这样他才能安心。 热闹的世界一点点离他远去,一团软软暖暖的毛绒挨在身边。 宋许安分等了会儿,等到蛇蛇睡着,一点动静都没,便开始了自我解救。她用爪子在捆住自己的蛇尾上轻轻地挠,放松蛇尾肌肉。 她挠到手酸,终于感觉到蛇尾慢慢松懈,就好像一个人睡着了握紧的拳头会慢慢松开。有了缝隙,滑溜的松鼠轻轻松松逃脱蛇尾的桎梏。 23 23 摆脱蛇尾的捆绑后,宋许第一时间去给篝火添柴。 为了给蛇蛇营造良好的冬眠环境,篝火是不能熄灭的。虽然乌木因为冬天太冷而被冻死的可能趋近于无限小,但养蛇人不能大意! 添了柴,她把自己抓来的小鱼收拾了,煮了锅鱼汤解馋,吃饱喝足,外面已经天黑。 有风从她做的木门缝隙吹进来,宋许裹着狼皮在篝火堆附近的草窝里躺着,突然就觉得太安静了,扭头去看角落里冬眠的大蛇。 平时蛇蛇也很安静,除了气急的时候能多憋出几个字,平时他都不爱吭声,爱用尾巴表达情绪。 同样是睡着觉不说话,今天的石洞就要感觉比平时安静很多。 可能是因为她心里知道,蛇蛇这一睡着就要等春天醒,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前不久才费尽力气从蛇尾逃脱的松鼠,晚上睡觉前没听到蛇蛇例行嘶嘶,有些睡不着,最后灰溜溜地披着狼皮默默回到蛇尾巴堆里,将自己和身边的蛇尾一起盖在狼皮下。 翻来覆去睡不好,嘴馋地爬起来啃坚果,咔咔咔的声音响了半天,也没有一个被吵醒的蛇蛇和她一起分享宵夜。 再次躺回去,她又睡不着地扣摸身边的鳞片,菱形的蛇鳞贴伏在身躯上,靠近腹鳞那一片被她靠着都变得有温度了。 往常蛇蛇醒着,宋许的小动作会打扰到他,他要是不高兴,蛇尾巴尖就垂到外面去拍地,发出啪啪轻响,格外不高兴时,蛇尾会整个扭动,很吓唬人。 但现在他都没反应。 既然没反应那岂不是说她可以为所欲为? 宋许嘻嘻,从狼皮毯子底下爬起来。乌木是半兽人形态躺着,宋许端过他的脑袋放在膝上,用鱼骨梳理了理他被绞成线团的头发。 这枚鱼骨梳还是上次蛇蛇给她抓的一条大鱼里拆出来的,替代了她自己做的粗苯木梳。 头发梳得顺滑,端正摆在一侧,双手安置在腹部交叠。宋许端详一下他的模样,捡了一个自己平时用来乱涂乱画的黑炭,对着乌木的眉毛就怼上去,给他花了两条大粗眉。 “哈哈哈哈哈哈!”宋许自顾自乐了一阵,跑到自己放食物的柜子里找到了一种剥皮后会溢出红汁的果实。剥了一半皮,将上面沾着的红汁小心滴在乌木嘴上,再给他染个血盆大口。 血盆大口散发出甜甜果香,宋许瞅着他,把剩下半颗果实啃了,啃出个同款大红唇。很快乌木脸颊上又多了两团大红色,眉心多了个红点。 折腾一会儿,蛇蛇都没什么反应,宋许开始觉得没意思了,这才打个哈欠消停地披上狼皮睡觉。躺在乌木胸口睡,松鼠毛绒的尾巴刚好盖在他的脖子上,时不时无意识扫过他的脸。 冬天实在枯燥,蛇蛇一直在睡觉,宋许连出去玩都觉得没意思。她以前一个人玩什么都能自娱自乐,现在少了个蛇蛇在身边,哪哪都不习惯。 初冬的森林里很安静,比起能看到各种忙碌身影的秋天,就像是放假后的教室那么冷清。她穿着用穴兔皮毛做的简易鞋子,故意去踩地上的落叶,四周只能听见她踩叶子的咔嚓咔嚓声音。 随手可以采摘的鲜嫩花朵草叶都没了,地上倒是还有秋日残留下的各种植物果实种子,这些都是冬日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们可以用来充饥的口粮。 在地上捡一枚黑灰色的果核打掉树枝上最后一片叶子,用随手折下来的小树枝抽打身旁的树干。 小小的溪流干涸了,在水中显得多姿多彩的石头没有水的浸润,变得灰扑扑一点不起眼。宋许也没了捡小石头玩的兴致。 她无聊到蹲在地上看小虫爬树叶,从一片树叶爬到另一片,终于爬到一棵树干上。宋许好像见证了一场挑战,夸赞道:“你成功了,爬了好远!” 被惊吓的小虫瞬间振翅飞走。 宋许:“……你既然会飞,你刚才爬什么?!”怕是和她一样太无聊了。 在少了许多生机的树林里找一圈,被她发现一只正在忙碌搬运种子的老鼠。它长着大大的耳朵,短短的尾巴,也可能不是老鼠。 但宋许认识的动物种类不多,所有灰黑色有尾巴会吱吱叫的她统称老鼠,就像她把长角的都叫牛、长耳朵会蹦跳的都叫兔子、身上有花纹四只蹄子的都叫鹿一样,随她高兴。 这只老鼠秋天可能偷懒了,导致别的鼠都存了粮食躲着过冬,它还在这忙忙碌碌。 宋许无聊到帮着这只不认识的小动物捡了好久的果实,小山一样全堆在它的洞口,又把好几个果实塞进它的洞里。 “送给你了,不用谢。” 她在外面走了好几个来回,连只大点的动物都没看见,更别说乌木之前说的危险。什么猛兽部落的兽人,什么原始兽,影子都没见着。 回到石洞,宋许抬起乌木的蛇尾巴,在自己身上绕了一圈,躺倒在他旁边:“我好无聊嗷!” 蛇蛇睡了几天,宋许就喊了几天无聊,最后盯上石洞外面围着晒的树,爬上爬下一点点把树枝折下来,靠着石洞摆放好,削削树干,削出一堆木屑,好歹打发几天时间。 白天理柴,晚上磨角。乌木给她的角,不知道是牛角还是什么角,有大有小,漆黑坚硬。她也没想做什么东西,就磨着玩。 无聊的日子过得慢,宋许以为已经过去很久,跑到记录时间的石壁面前一看,竟然才过去半个月。 她在蛇蛇身边躺着打滚,腿架在蛇尾上翘着。她这段时间已经试验过着了,这种小动静根本不可能弄醒蛇蛇,他现在就是个被封印的石蛇,和她的床头靠也差不了多少。 突然,在她嘀嘀咕咕了好几声无聊的时候,她的床头靠突然动了动。 宋许:“!” 一只手臂伸过来,搭在了她的身上。 宋许猛然坐起,看到蛇蛇张开的暗红双眼。他竟然醒了!蛇蛇冬眠中途一般不是不会醒的吗?还是说蛇类兽人和普通蛇不一样,中途是会醒的? 总之不论如何,肯定不是被她的小动作弄醒的。 宋许嗷一声攥住了乌木的大手,高兴地双腿狂蹬:“你醒了你醒了你醒了!” 乌木确实不是被她吵醒的,今年的冬眠环境很好,比任何一年都要好,宋许对他的照顾是他当幼崽时都没感受过的细致。 但这样舒适的环境,他却始终无法陷入深度的睡眠。 他睡着的时候,身体机能降到最低,但还能模模糊糊感知到外界。他能听到宋许弄出的各种小动静,知道她在身上爬来爬去,每当她离开石洞外出,他就有从睡眠中醒来的倾向。 可能是因为担心她遇到危险。 “宝,你睡了好久,我好想你!”宋许还在激动中,甜言蜜语脱口而出都没经过思考。 她是随口说,乌木听到她的话却又愣愣一阵,他因为刚醒有点迟钝的脑袋晃了晃。 宋许:“既然醒了就陪我玩吧!” 乌木忽然重复了她刚才说过的话:“我想你。” 宋许:“……” 乌木描述完自己的心情就算了,他还没学会用甜言蜜语来迷惑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学宋许说话也不是一次两次,因此格外直白坦荡。 宋许不经意被自己说出去的话反弹了一下,眼神有点发直:“啊,我们……我们来玩陀螺吧?” 之前,宋许特地做了个陀螺给蛇蛇当玩具,但蛇蛇不太喜欢玩具,所以还是她自己玩的比较多。 只是她在找乐子这方面的兴趣来得快去得更快,那个陀螺没玩几次很快就被她丢到了角落里,这次重新拿出来。 刚苏醒的蛇蛇还处于冬眠的困倦期,懒散地并不爱动弹,比平时更迟钝些,宋许将陀螺放到他尾巴边上,他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拍一下。蛇蛇不喜欢做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这敷衍的一下都算是格外给了宋许面子。 “好吧,你不想玩,那我玩给你看吧。” 可能是冬天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宋许这回玩陀螺玩出了点兴趣,只是多了一个观众而已,她玩起来都感觉更有劲。 不过,这蛇该冬眠的温度,乌木一直醒着也不是个事儿。他醒了一天,也不吭声也不动,就盯着她时不时吐下信子,让人担忧他会不会被冻傻了。 宋许把玩了一下午的陀螺丢开,拍拍乌木的蛇尾巴:“你还是快睡吧,看你困成这个样子。” “晚安,玛卡巴卡!” 被捂住眼睛的乌木卷着她的腿,再次入睡。等他睡着,宋许熟练地从蛇尾中脱身。 无聊低落的情绪只持续到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 随着温度降低,森林里落了雪,宋许就像是回到了快乐老家,重新变成了一只快乐松鼠,披着狼皮衣,戴着自制的手套和鞋子,扑到外面的雪世界就疯玩。 她居住了十八年的城市,气候温暖,从不下雪,这样的森林大雪简直调动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兴奋细胞,连寒冷温度对身体的影响都妨碍不了她想玩雪的决心。 本能告诉她:小松鼠,你该回去洞里休息啦。而她的内心回答:睡什么睡,接着奏乐接着玩! 先是一层细沙般的雪粒子铺满森林的空地缝隙和树顶,接着就是大片大片轻盈的雪花,不分昼夜挥洒。 南方孩子哪见过这景象,宋许大晚上撑着眼皮不睡觉,也要开着木门坐在石洞边,就着篝火堆看外面的大雪。 24 24 “是的,而为了你这样的情况的外来者,你可以在公会将金币转换成瓦利斯,当然,有限额,一金币兑换一百瓦利斯,而上限能够兑换一万瓦利斯也就是一百金币。”希尔微笑着给月解释。 看看周围的环境,秦洛有了主义。这个街区离城墙比较近。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城墙上一排十多门的大炮在没人的情况下转动起来,对准了混战的众人。 听到陈江云提出的这个价格,刘清华点了点头,这个价格倒是没有太离谱,和市场价很贴近。 头上戴了一顶夏威夷的热浪草帽,可以预见,他们是从哪里飞抵台北的。 虽然他输的倾家荡产,也有曹经理在一旁推波助澜,可陈伟强却不敢对曹经理说什么,只能将叶天列为自己最恨的人,咬牙切齿一般的丢下了一句狠话,然后就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顾北言转身,李炜这才发现他手上夹着一只烟头,顾北言把它丢尽烟灰缸里,抬起深不可测的眼眸。 “五帝钱没有示警,但是我发现,这宿舍楼有古怪,阴气很重。”在唐三的眼里,眼前这栋宿舍就好像一只张开大嘴的巨兽,尤其是404宿舍,上面的黑气凝聚不散,问题很大。 修竹侧头看一眼这个有做眩妻狂魔潜质的世子爷,怎么都想不到李妙贤一个大活人,身在自己家的府第,身旁又是丫鬟环待,能出什么差池?于是便不想跟他说完,只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 钢骨空拍着战国的肩膀,将战国带到椅子旁让战国坐下,想要舒缓战国的情绪。在钢骨空看来战国是因为之前神经绷得太紧甚至临阵突破,之后突然起来的胜利的巨大喜悦一下崩断了战国的神经。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是自己运筹帷幄步步先机,怎么到现在却闹成了这副模样? “噗!”的一声,梦泽海遭到傅暇天人器合一攻击,象征姓抵挡了两个呼吸后,整个身体爆开了,化成了一团血雾。 就拿今天这事来说,要是他们家的孩子,别说拿出办法来,能听得懂就算不错了。 他知道,他们制作火药的工艺还不够完善,有许多失败品,但这里面的坏品,似乎更多? “李局,抓捕失败!王河从公园逃离!”守在大门口的警察无奈汇报。 准备妥当之后,苏溶并未着急开始,而是先行考虑起了整个过程中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莫过于元神和神识的专注了。 “妈的,大伙一起上!”其中一个脸上一道刀疤的男子吞下口水,低吼一声。 当然,林若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抽烟,她觉得烟不是一个好东西,害人害己,可是她哪里知道,男人抽的不是烟,而是寂寞。 一众将领激动不已,就差没有把长泽当成神了,他们看长泽的眼神也变了,再不是之前看孩子似的眼神,而是疯狂的、崇拜的,佩服的……当然,还有慈爱和羡慕。 这一次,可是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关乎能否击败唐羽,这绝对不容有失。 沈馥活过一次,对于庐江郡王这一家子为什么不能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很是干脆爽朗的先给了个缓解的法子,至于想要根除,庐江郡王一时半会儿,是猜不出来的。 “相信他,他总是能够给我们惊喜的!”海东青扇动了几下翅膀说。 唐蒹葭何尝不想?只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她才会拒绝。 “拖延时间?白费力气!”奔雷王的攻击只是稍稍停顿,便将赤鬼王的残影击碎,继续向前斩去。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底牌一旦亮出,便要使尽,丝毫不要顾虑,一旦有所犹豫,就会惨遭意外。 但是,既然地脉之灵已经不在这里了,月灵儿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再继续找下去了。 不错,人家自己拿着这些东西到人家的外家里面去的话,人家不管是拿着鸡蛋还是拿着肉的话,好像跟自己都没有做太大的关系。 但是,心里那种危机感却始终萦绕不去,这让他非常的不安,他不知道这种不安来自哪里。 不过金啼江可不是什么好奇之人,再也不想与男觋多说废话:“想控制我?笑话!当日不过是让你侥幸几分,如今你的伎俩已经被我识破,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看招!”说完,他的手中金刀便向着男觋身下砍去。 而且,后半夜的时候,太极宫外便传来阵阵刀剑之声,命令太监去看,太监却也回答无事。 25 25 “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没办法可想,总是依靠着一次次侥幸心里,想着这一次平安就好!”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大家心里都这样想。拿老天没有办法,只能希望老天眷恋,别让人活不下去。 “你们都对!就我错了。”胖子气得扔了方天画戟,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这一撞的力道,不但折断了谢半鬼几根骨头,内脏也受到了重创,撞在墙上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天旋地转。 佟心蕊垂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虽然看不到她的眼底,他还是能猜到她的意思。 “都抬出来,让我看看,”陈鱼靠近其中一张平簸,伸手揭下了其中一只墨鱼干,闻闻香味,觉得不错,就点点头说:“这个不错,有木柴的清香,味道一定不错!”,更优质的用户体验。 见筱雨同意了安迪就用上魔法,将筱雨飞起了,就算她不同意还是会让她飞起來的。 现在安迪需要做的是1秒内打出两下攻击,加上喝下两瓶药,这是许非常庞大的精神力才能做到的,要是有系统辅助的话,就轻松多了。 “爹,娘,束脩可贵了,咱家还有银子吗?”陈海虽然九岁,但经历胡氏的摧残后,变的不但懂事,还早熟,所以一问,就戳中重点了。 直到鱼儿六十岁,她不知道自己去过多少国家,只觉得自己老了,再也走不了了。 俞升到铸铁处优中选优找了一块最好的铁坯然后开始了细心的烧制,这块铁从微火烧到可以打造兵器时足足用了四天。 进来之后,方洪也不说拜见的话,只是冲着朱正阳点了点头。若是一般人如此,朱正阳肯定得心中不喜,觉得来人过于狂傲。但这种行为落在了对方的身上,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就像是本该如此似得。 “林,我昨晚跟我的几个妹妹商量了,她们都支持我去中国打拳。”盛王笑道,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你的分析,你就说该怎么做好了!”苏雅莲似乎有什么急事,直接催促起来。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哪怕是有实力,也有专家帮忙掌眼的大买家,在出手时也会慎之又慎。一般的看不准的拍品,他们是不会乱叫价的。 “走,我们回去。”江彬一挥袖子,直接迈步走了回去。他的职位和爵位都是皇帝封的,哪怕那些大臣想要对付自己,在新帝未上位之前也奈他不得,最多只能想法子将他软禁在府内。 连续在几家酒馆中得到的地址完全相同,虽然感到这些人在听到自己询问的地址后都有些奇怪,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说法,有钱人愿意给你钱花,愿意拿时间陪你,那才是爱你,尤其是后者,时间对于有钱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出什么事了?”蓦地里,在赵总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这里的山并不高,只能勉强称作山,十分的清秀,但是和这里的水完全勾勒出了另一幅画,轻烟从水飘起,环绕着不算太高的山,显得十分美丽。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看了看姜琦,发自内心的感叹,中国老龄化那么严重,他们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老者没出声,紧盯着田二苗,而心里想的确实田二苗所说的那样。 谢奕不乏遗憾道,倒也坦诚不否认自己确有这个想法。什么叫他是招揽不到贤士来投?他是乐见萧元东也落一场空欢喜。 大军冬日北上,这一战本就不乏艰苦,若不能最大程度的抵消彭彪野战之能,即便是胜了,也会造成很大的损失。而如果损失太大,这会直接影响到沈哲子后续的计划。 一时之间,三人陷入了骷髅大军的围困之中,关天朗的内心依旧惦记着张伟的神火。 不过他们搜到的东西少之又少,只能大概证明,这些年爱德蒙利用国际刑警的职务之便,在国际刑警里培养了很多人。 军中一切从简,众人箕坐一团,看到帐中的沈哲子后,虽然感觉有点意外,倒也没有太大反应,只道沈充不放心儿子放在别处,随身保护。 血界掌控者身上散发出了更加强大的力量气息,可以说和萧狂现在的实力不相上下。 颜如月说话之间,就见一道身影从命运神殿内缓缓走了出来,不是杨玄又是谁? 萧狂听后,大大的出了口气,如果因为系统消失,灭世苍龙也要死的话,那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鬼龙说,难道说因为系统消失,你老子一起也跟着消失了。 八大杀手的老大气的眼珠子都瞪圆了,立即命令所有人散开,从两侧包围林飞扬。 当他再看我的时候,我发现这眼神之中多了一种敬畏。可能是之前他压根不知道我怀了鬼胎,而且还不知道我肚子里面的鬼胎的父亲不是一个普通之人。而直到他的姐姐出现,才知道了这一切。 即便明知道褚瑜不可能有什么办法治好自己的暗疾,可段期锐下意识里仍然没有拒绝,还是说出了愿意试一试的打算。 26 26 同时,也就是这一刻,就在那道灰色的光将帝雪含烟打的吐血横飞的那一刻,四周的那些仙国、红尘等纷纷悲鸣一声,继而全都是化为了血色,无尽红尘尽血染,而那些七彩的花朵也是,在一瞬间都是化为了血色的花。 夏雷将视线移到了窗户上,透过窗户,一座城市进入了他的视线。灰色的城市,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巨大的弹坑。一些还屹立着的楼宇满是被炮击和轰炸过的痕迹,要么少了一堵墙,要么支撑柱断裂,摇摇欲坠。 建筑学院,本身就是天津大学最富盛名的一座学校,其毕业生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着极强的竞争力。和一些世界名校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 两个鲜活而美丽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而外面却是一片欢呼的声音。 陈昊心中一凛,感受着指尖青火隐隐传出的滔天威能,他突然有了种不舍之意,暗暗下定决心若是无法得到那“九芯化影灯”,那他就召出业火将其强行吞噬,也好过重新交还它放在石柱之中任凭岁月的无情流逝。 “咳,说来话长,我担心我的那个岳母是他的手下。”张阳说道。 待到苍鹤溃散后,赤火统领的铠甲上密密麻麻都是刀痕,但没有任何一道刀痕能够给赤火统领带来重创,只是轻伤而已,并且,眼睛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刀痕正在慢慢的消失。 ”毕竟,这一片暗黑森林距离着我的底比斯主城,比较遥远。而且,这里也比较偏远,而铁甲战神部落方面,又是初来乍到,因此,他们追击到这里来的可能性本来就不是很大。所以,这第一种情况应该说可能性最大。 “客气了!”陈昊摇了摇头,虽然对损失那颗随时能弥补真元的晶石有些可惜,可郑寒星二人与自己乃是故‘交’,兄妹之间的情分更是令他点头赞叹,因此,一颗魂星石,换回一句真挚的感谢也已经足够。 这个时候,臭臭跑前了些,来到那些虫子跟前,然后翘起屁股,放了个长长地臭屁。 那光罩之上原本流动的无数星光,在姜云拳头的撞击之下,顿时齐齐陷入了静止。 因为,那位祖师爷并未留下任何遗言,就算当初离开时,也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然,这其中或许还有什么隐情。 所以他停了下来,位置站得很巧妙,和对方始终保持着一个相对合适的距离,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连手持阴阳仙剑的姜怒都不是陈青阳的敌手,他的实力,绝对没有表面显露出来的那般简单。 “阴毒么?”焱寂城嘴角扬起,视线的余光再次落到远处,他需要钱给桐儿最好的生活,所以即使对手是万鼎集团他也不会留情,更何况,这并非是他与唐诗雅的直接碰撞。 一道道黑色的纹路迅速爬满了他的脸和脑袋,眼中也透出了疯狂之色,身体之上更是蓦然有着强大的虚空之力散发而出。 林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幽冥圣剑已经开始绽放光芒,融入林云的仙气。 “去死吧林焱!”灵无缺爆喝一声,那魂力带着无敌的横扫姿态,冲着林焱而去。 “徒儿!!”为首的是位胡须飘飘的古稀老者,他一眼便看到地上躺着的赵俊尸体,顿时瞬间眼睛红了起来。 就算是元婴修士,若是没有替身换命的强横神通,心跳没了也是一个字,死。 “你能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你是怎么办到的,还有你是怎么能够在我的脑海中与我沟通的。”张云鹏奇怪的问道。 可谁都知道,那是因为凌寒太强了,在战力上完全碾压,你让那支颜有什么办法? 方圆里许之地,顿时劫云滚滚,罡风鼓荡。大鹏挥舞翅膀,在烟火雷电中隐现。鸮啼鬼啸,裂石穿云,似是夜叉、修罗作乱。 柳家老祖瑟瑟发颤,不行不行,得立刻向凌寒去赔礼道歉,这样的人实在可怕,要是被记恨上的话,那柳家绝对要完蛋。 前世是让人害怕地剑魔。今世虽然换了一个称呼,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似乎宋凌云命中注定无法成为人所敬仰的剑侠。 母亲的话的确没说错,每次自己回归都是2号,一般自己有事要来唐京市找药师兜商议,也都是这几天乘坐航班来唐京市,自然,自己回唐京的日子,大多都集中在月初前几天了。 不过,最让人诧异的是,东皇太一的妻子,太阴星孕育而出的羲和,竟然改嫁给了帝俊了,就连太一的十个儿子,也全部一起当了帝俊的儿子。 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人才储备标准,就是毕业后在美国的就业前景。许多学动画专业的,目标都是进入一流的美国动画公司。像迪士尼、皮克斯、梦工厂、尼卡通、卢卡斯、工业光魔一类的。 秦风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没有停留太久,他不理会贾环要求下来的意见,扛着他满大营的跑。 一晚过去,第二天早上凌寒才刚刚醒过来,便听外面传来嘈杂声。 程嘉璇见李亦杰刚冲入就立即转回,猜想他也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这才尴尬退出,否则没人能使他如此狼狈不堪。阵阵剧痛侵袭着心脏,眼前发黑,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对李亦杰的问话只当做耳旁风。 27 27 没有了前段时间的疯狂,赵牧顿时感觉生活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每天按时的自己做饭吃饭,然后就是和弟弟妹妹准备着过年的东西,这生活,简直不要太悠闲。 等大伟和马勇一伙走后,愣在大厅半天的田辉上楼找到婷婷两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清楚后,这才明白为什么马勇来砸场子的原因。 这三十余位浑身透着无比凶悍杀气的兵士,在与姬长风行完注目礼以后,便立刻挥动手中的刀枪,与泰罗营的一众兵士对视了起来。 “我勒个去!你不能酱紫!在下这咒语还没念呢!这不算,得重来!”金元宝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忙慌地挥舞起了纸刀。 黑衣人故技重施,拐了几个弯,又奔向皇帝的寝殿,可这回,李恪早有布置,翟珊已在他的逃跑路线上等候多时了,见黑衣人过来了,她冷不防从斜刺里冲出来,单手一探,抓住黑衣人的肩膀,逮了个正着。 “嗷…”幻豹听到那声巨吼,一下自己就停住了脚步,神色异常恐惧,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转身就开始往后跑。 温碧玉对他的这种怪毛病,已经彻底无语。好在这一年多,她自己也学过做简谱,按照他哼唱的曲调画出简谱后,再找辉煌二圣帮忙吧。 “这一次老子绝对不会再挨打了,只要你敢过来,老子立刻就出手攻击!”看着新上来的侯耀,崔善植在心中暗道。 林沧海在相府内呆的时间比较长,在加上他肯定是知道什么,无条件的相信,就是这个样子,依着林沧海所安排的戒子,直接睡在了林沧海隔壁的房间里面。 之所以这么说,董英是没想着把单蕴的尸体弄消失的,仅仅是找回刚才的颜面罢了。 狂狮洞的洞主郭浩天正在内殿调息,打坐,猛地天空一阵激荡,一声轰鸣之音传遍开来。 他真正担心的是如果有人现是诛天剑术呢?或者,擒龙术被人现了呢? 而且大多数的化形方法,在面对境界比自己高的强者时,将很容易被识破。 三神在鸿蒙或许很强,但放到其他源位面,算不得顶尖,更别说最高神界内。 良久张振坤说道:“陈兄说了这么多,我等也听明白了,事情如此繁琐,放到以后再说吧。。。”陈翔一听,差点闪了舌头,感情刚才自己挖了那么多陷阱居然没人掉进去。 顾长生没有惊艳众生的天资,但是却拥有着常人难以拥有的大毅力,这次是他最终能在混乱的仙界当中,名动一方的原因。 “找到控制这一切的主导者,这个二维空间,并不是真正的鬼界,只是一个残留记忆的地方,但是一旦被邪灵控制,那就能造成非常巨大的杀伤力。”武十三说道。 枪声刺耳,接连不断,四周早已是枪林弹雨,所有人神色不善,冷漠的盯着冲出的张伟,疯狂扫射。 范晓楠和楚芊芊点点头,然后就分别往前,一左一右挽着武十三的手臂,跟着武十三往前走去。 现场很静,谁都没有说话,谁也不敢保证石头一定能从里面走出来。 “是。天帝来找的我,让我与你保持好的关系 ,最好与你“夕瑶没有再说下去。 此刀法虽然威力巨大,但却简单直白,毫无刀技可言,遇到修为不如他的,自然遇到一击毙命,但如果遇到实力和他相仿,轻而易举便可躲避过去,甚至打败他,更别说那些修为高过他的。 她们之中大部分行色匆匆,毫无欣赏风景之意,难不成这是在……逃跑? “离岛是许依依的另一个名字,不过这不重要,我是来找这位季绝尘选手的。”戴华栋说道。 想来阿波罗这个时候应该会隐忍下来,对沈君如动手的概率微乎其微。 萧江沅正在为玉真公主和杨玉环烹茶,闻言抬眸望了杨玉环一眼。 北山微见此一幕,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对于别人来说,他有可能是冤大头,但他自己知道,花费七万灵晶,得到一件无价之宝,绝对是占了天大便宜。 众人都很是无语,有些人都在这里打了几十年了,但玻璃依旧没有松动的迹象。 “抱歉,我们并无恶意……你们又是何人,怎会在此?”古阳压下心中疑虑,急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害。 李猜将自己的手搭在韩易的手背上,像弹琴一样指尖轮流敲打着。 吴语蕊都想哭了,吴语欣一把抱住吴语蕊,安抚着,然后趁着吴语蕊不注意,就将那颗药给放进去,晃动了几下。 刚刚走上二楼,定明就叫住众人。“三位郎君,请往下看。”定明指着二楼的栏杆处,笑吟吟地说道。 28 28 一道纤长的身影,出现在这片空地上,正痴然望着石塔的身影,似乎陷入凝神沉思中。 “柴有田坚持刘志强被我的车撞得重伤,要求我赔偿十万八万的医药费误工费,我说不能你们说赔多少就赔多少,总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先前引以为傲的七星八星的弟子们,在这位十星成色的段冷面前,忽然都完全失去了光彩,而二百多名新弟子的光彩和风头,更是转瞬之间,被人家一名十星成色的弟子彻底盖过。 “而名剑分身,则是能够找到甚至开启名剑本身的藏宝图!”说出这番话的木琴,看着身在宝山中而不自知的李知时当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感。 武松喝了酒到了房间睡午觉,突然听得屋外李逵的呼叫声,慌忙冲了出去。 可惜三人的眼色刘伟理解错了方向,他以为三人是在让他答应下去,刚才使眼色是想告诉他这下边也是他们提前布置手。 “你早知道那老家伙是耍我的是不是?!”如今生死已经两茫茫的状态之下,张峰自然而然的与铁面撕破了脸皮,一边咬着牙捅死面前半死不活的秦兵,一边冲着不知何方的铁面大声叫喊。 一道年轻而矫健的青年身影,正坚实而有力的走在雪地中,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随便了!反正都是你们的货物,你们自己不介意,我无所谓。”贾正金耸耸肩膀。 这块匾额也是极为巧思,非半躺石椅之上才能够发现,而朱砂心中一动,这块匾额上似乎还另有玄机。 华如歌凭借着强大的心力仍旧占据主动,而黄泉大帝因为脑袋受伤,反应稍慢一些,相对被动。 纳须弥于介子,这种掌控空间改造空间的神之手段,当真是令人惊叹。 虽然在观景台上的事情,李默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但萧心毕竟不在场。 风云身为青国境内的玩家,自然同样收到了这个消息,只不过风云对于系统所说的提升十点幸运值,倒是表示十分的诧异。 来看塞里雅兰瀑布的游客很多,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要玩玩具,她平日里也受关注太多,就去添油加醋和爸爸告状了,弟弟就被爸爸骂了。 我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话,惊得徐建设瞠目结舌,他看向赵红,显然明显徐建设的态度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毕竟汉高祖也明白,在场的人之中,能够对付韩信的人,几乎没有,除了他自己这个入圣级的强者。 沈淮说完,节骨分明的手指拿起螃蟹,动作娴熟优雅的开始剥壳。 织田信长大喝一声,随即操着村正妖刀一刀就冲着武田信玄的身上杀了过去。 叶落天身旁,略显嘶哑的话语声幽幽传出,黑袍下的一双眸子紧盯着此刻缓缓出现在萧炎身旁的二人,心中不觉感到诧异。 对于城池中央所布置的传送阵,绝大部分赤炎族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在陈锋的吩咐下,一些知情的人也都在暂时保密。 四名夺体鬼头躺在地上,双目绿芒爆射,愤怒异常,对着毕真红大声质问。 而在印国大地之上,众人的神情亦是不同,或是有着震惊,有人匍匐,有人惶恐,更有人吓得黯然失色。 “林马医,我这次来,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想要给你一定的补偿,解决这件事,否则事情一直拖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包兴峰说道。 在衰竭技能的作用下,那手臂上的气势锐减,陈锋见状,直接一个闪现技能施展过去,手中海克斯科技枪刃化出一道道刀芒直斩而下。 还没有等这个唐门杀手出下一招的时候,看到寒光一闪的,他自己用来攻击叶无道的那把淬毒短匕,已经钉在了他的喉咙上面。 如果说刚才他们还抱有一丝还活着的希望,那么现在他们那仅存的一丝希望都消失了。两人一下颓然的倒在地上,感觉到心已经凉透了。 过了一会,这货还在叫,把林飞烦坏了,更重要的事,周围的顾客也频频转头,连烧烤店的老板都走了过来,请林飞安抚一下狗,怕吓到了其他的顾客。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萧炎倒不由眉头一挑,眸中掠过一丝诧异之色。 这时候东方蹑手蹑脚的从楼上下来,偷偷朝唐奇招手,指了指外面,然后率先跑了出去,无声无息的。 “是的,学者!我也是坐阿波罗号回来的,不过你和将军在贵宾舱里,没注意到我们全家。”卡拉比斯喊到。 “放心,这两种丹药虽然在七品丹药之中都不算好炼制的,但却是我炼制最多的两种丹药!”红玲解释道。 “感情的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就算自私一些也是应该的!”林天阳笑着说道。 在领取了贡献点的奖励之后,林天阳立刻回到了自己洞府之中,之前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消耗不少,炼丹比试在一个月后就要开始,他需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杨波却是沉默不语,繁杂的劳动占据了这些军户大量的时间,而低下的效率却让产出不高,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些人从沉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否则自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林天阳此时注意到,那个面具人居然走到了阴珠跟前,显然他修炼的功法明显偏向了阴属性,这还让林天阳感到有些意外。 众人纷纷起身,看到杨波的举动,想到大人设立参政部的目的,众人心里有些隐隐的期盼,今天或许真的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大曰子。 阿史那默刚刚准备组织迎敌,可是让他惊讶的是,唐军并没有追上来,而是也在后撤。缓慢的往回退。 29 29 否则每打赢一次战事,便要给他加官进爵,赏赐千金万两,良田万顷,总有一天功高盖主,威胁到他的地位。 白溯墨温柔的目光落到了她脖子处的一圈红色手指印上,忍不住蹙眉。 “砰”“砰”的两声,两道银光狠狠的撞在红色盾牌上面,丝毫伤痕也没有留下。 输卵管堵塞倒是通好了,医生说她卵巢多囊不能怀孕,动了两次手术,可到现在也没好,依旧是这样。 梦楠眯着一双眼,因为四周太黑的缘故,看不清夏希此刻的神情,她的心里有一丝慌张。 很大的行宫,这里没有之前那些地方烧毁的痕迹,只有龙凤攀附,装潢华丽耀眼,又十分的巍峨庄严,神圣不可侵。 沈劣顿住脚,半身倚在墙壁上,静静摸出一支烟,点上火吞云吐雾。 若不是没发现修道者的气息,苏迷还真怀疑,有道友或是妖邪,在此地渡劫。 双手一抬,突然变得金光四射,从手上传来了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吸引力。 王长生单手一掐诀,五只黑僵身上分别亮起青红蓝黄金五道灵光,银针纷纷被逼出黑僵的体内,身上的抓痕也消失不见了。 原来,周兴云突进攻击,眼看一剑刺在他盾牌,却忽然来个旋转身,莲花步走位,绕到他的右侧,反手一剑由下往上抽,干净利落的一剑,划过他耳后侧颈。 此时万家通明地,婕婕好去处,俦侣正欢会,情浓不霁人可知?人竟不能知。 一路上,人们纷纷将目光,好奇的投向他,不过萧羽并没有放在心里。 百日孵出,一夕作古,虽素爱佯装死去、趯趯奔赴,难消厉厉真戮辱。 顿时间,季默就看到蓝倾城的俏脸晕红,美眸之中射出两道杀气。 他的神魂一回归肉身,看到掉在地上还在溢着血的属于梦无殇的那条手臂,他思考了一下之后,便是丢入到了储物袋中。 “让我试试……”旬萱主动请缨,她或许有办法,使强攻奉御府的人消停一会。 “当然可以!”路怀中大喜,其实他提出这个要求来之后,当时就后悔了,因为江湖规矩是“法不轻传”,自己的要求太让人为难了。 呼之暝暝,热烈非常;遥之暇月,思念如海;闻之仙曲,不禁泪流。 伴随着这震慑人心的怒吼,只见十八道惊鸿突然从同一个方向破空而来,等到悬停在了斗场之上,正是十八名白色长衫并且戴着白色面罩的修者。 “好!军哥,我先审问一下这帮混蛋!”胡云海咬牙说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要在黑芒山寻找一个门派,那是非常简单的,所谓洞天福地,灵气聚集之处,便是一个宗门或者教派的山门所在。 秦牧还没有怎么样,倒是韩宥嘉当先走上前来,趾高气昂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生厌烦。 紧接着又是一阵脆响传来,只见韩林身躯随即颤抖,一道道的血柱便从他的胸口和后背直冲而出。 古浩峰急忙解释了一句,赵大欣是个急脾气他是清楚的,也知道自己说了之后她肯定会着急接下来怎么办,不紧不慢的说着好像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陌刀消失不见,而这时候,大牛还有凤戈他们已经将陈原野保护起来。 一听“有记者”三个字,肖迪当即闭上嘴巴,保持着趴在杰里米洛奇腿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北庭宇都只想让云思思在自己最大的努力下远离危险的存在。 正在这兄弟俩一个气得不行,一个悠哉玩游戏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休伯特贝阿德端着两杯水走了进来。 实际上李治是一个给低估很多的皇帝,他在位的时候,武则天根本掀不起半点的风浪。 陈述马上将我们的装备分配了一下,重量减轻了不少,大家开始向着左侧的山沟而去。 轰隆隆的恐怖轰然炸响之中,下一刻,浪头犹如张开的巨兽之口,猛的闭合,扣在大地之上,伴随着最终的巨响,整个城市都在这一刻颤抖哀鸣,地面激烈的颤抖。 无法看清楚周围的幻境,就无法找出一条正确的路,无法用神识探路也就说明要过此关只能看运气了。 随后,她又用她那神器朝着四面八个方向出一道绚烂的光柱,随之而来的是巨大轰响是空间在震荡。 一阵风吹过,拂过姜晓雪的脸,姜晓雪顿时便感觉到这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杀戮。 “可他是你的家人不是吗?真要是打起来,总是要顾忌一些的吧。”我撇了下嘴。 将爷爷交到赵苍然的手中,对他点了下头,他也回了下点头,这就算交接成功了,他们得看好爷爷,这几次事情的打击,他能扛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奚羽看了眼拿着桌上茶水饮了一口又放下的大汉,羞愧难当,想好是自己来做东的,如今却要人家请了自己,心中五味一言难尽,而那大汉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十分木讷。 因为世面上的劣质钱币太多,也有许多商人偷偷看到了商机,背地里制造私钱。 白灵美眸一转,扫了千炎绝一眼,虽然声音同样轻柔,但语气之中却显然比姚天卫这里多了一份淡漠之意。 瞧瞧陈斯年这信誓旦旦的嘴脸,只要你愿意给她生孩子,他就愿意千依百顺的依着你。 权腾参谋一言不发,好似待爆炸的熔岩火山,心中的那个决定彻底被他提上日程。 楚开疆看着屋子里面的状况,阿香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男人更是不知死活,尽管这个房间被自己的人围了起来,但是自己现在身边只有这两个绝对的高手。 刘番那里受过如此的羞辱,又要强行破阵,但还是被电蛇制的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