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不洗白癫公癫婆别想逃主角李卿落段容时》 第1章 假千金自焚身亡 呸什么下贱胚子?就凭你,也有资格想用棉被御寒?” 被雪照的透亮的夜,马厩旁的小破屋内,李卿落比雪还白的脸,透过宽大的缝隙露了出来。 她一张脸削尖瘦小,干瘪脱相,双目透出微弱的光亮,哀求的望着外面的奴仆,伸手想要救命。 “我冷……我真的好冷……求求你们,给我一床被子吧……只要一床被子……” 骨瘦如柴的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就像一截干枯老皮又丑陋的树枝。 老仆又是‘呸’的一声,抬脚狠狠将李卿落的手踹向一旁,痛的李卿落一声惨叫。 后面几个来看热闹的,被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 “快瞧她,便是咱们将军府真正的血脉又如何?血脉又怎能比上十六年,真正的朝夕相处,深切真情呢?” “哎,就是可惜了咱们的大姑娘……在这贱人当初回府的第一天,竟然……竟然留下一封绝情书就……就离开了人世。” “还是以自焚的方式,她得多害怕,才能做出这种伤害自己,又让咱们全府都无比揪心的狠心事来。” 提起往事,几个仆人都伤心的落泪了一场。 许是越想越气,一个老仆捡起一旁的棍子,又从缝隙里伸进小破屋里,想要再教训李卿落一场。 旁人拉住她:“她到底,如今也是将军府的二姑娘,别真的叫你弄死了。” “呵,弄死就弄死,还能咋的?难道你以为,如今夫人老爷,还有大公子都会再怜悯她吗?她早就该死了,在大姑娘死的那一日,她就该去陪葬!可怜咱们的大姑娘呀……” “是呀。自从大姑娘没了后,夫人神情恍惚,老爷也时常叹气。大公子更是变得喜怒无常……这一切,不都是这场真假千金给闹得?” “当初这贱人被寻回来,你瞧她那高兴的样儿?还没进府呢……咱们大姑娘就已经害怕的……害怕的才做出那样决绝的糊涂事来。” 可到底,那仆人的棍子也没有乱捅下去,但他们却又将臭烘烘的马粪丢了进去,胡乱砸了李卿落一身。 接着,这才众散离去,全然并未理睬李卿落费了好大的阵仗才将人唤来的初衷。 而她,原本也只是想要一场棉被,抵御这屋内的寒冷罢了…… 屋外的雪,还在悉悉簌簌的飞落。 马儿‘呼哧’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李卿落静静的躺在冰凉的木板上,只能费力的扯了一些稻草,敷衍的盖到自己身上。 可她还是很冷,太冷了。 冷的全身发抖,将草抖得落了一地。 两日前,只因为她失手不小心打碎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一个茶杯,就被自己的亲哥哥李恪川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接着,他借着要好好教她规矩,长记性的由头,便让人将她关到了这臭气熏天,马厩旁的小破屋内。 昨儿晚上,这场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悄然来临。 她冷的实在受不了,这才想要一床棉被。 可是,这些仆人也因着李卿珠的原因对她恨极,借着由头,欺辱她至此。 李卿落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哭着笑着,疯了一般,无助而又凄哀的盯着缝隙外的白色。 她是不是,出不去了?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回到李家。 可明明,她才是李家真正的血脉……明明,她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哥哥的亲妹妹啊。 但在他们的心里眼里,全然都只有李卿珠这一个女儿和妹妹。 十六年前,接生的稳婆悄然将她的孙女与自己调换了身份,然后抱着她回到了山野里,像对待猪狗一般的将她养到四五岁。 从此,李卿落为奴为仆,连饭都吃不饱,连觉都未曾睡过一个整的,日日夜夜的伺候着他们一家。 直到李家的人,突然寻了过来。 她的真实身份被揭露,她竟然是被调换了身份的千金大姑娘! 李卿落在迷茫中寻到一丝欢喜,在满心的期盼中被接回了金陵城。 就连李家并未追究稳婆一家当初的行为,也并未深想。 可是,在刚刚见到李府门口站着的爹娘,她还未真正靠近时,就听府内传来着急慌张的大喊声:“不好了!!大姑娘自焚了——大姑娘自焚了!!” 李卿珠留下一封绝笔书信,说因为身份揭晓的缘故,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自知欠了李府真正血脉太多,她本该腾开地方让一切回归原位,可又舍不得爹娘和哥哥的亲缘深情,怕他们不再爱她,所以宁愿死在这一刻…… 李卿珠自焚身亡,连带着李府十数间房屋都被烧毁。 李卿落才刚刚回来,她茫然的望着烧焦的废墟和那具尸首,还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还不等她再多的反应,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李恪川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李卿落霎时满嘴的血腥。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回来,珠儿就不会想不开,就不会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爹娘虽然将李恪川拉开,但是看向她的目光,也含着复杂和犹豫,甚至痛楚难熬。 李卿落这才明白,他们是后悔了…… 后悔将她,寻了回来吧? 从那日过后,李卿落便在为李卿珠的死而赎罪。 所有人,都将李卿珠的死,推到了她的头上。 阿娘将她安顿在一个最偏远逼仄的小屋子里,那里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府中的仆人,都给尽了她冷眼,暗地里骂她是扫把星,灾星,毒妇。 爹从不多看她一眼。 娘便是偶尔看见她,也是皱紧眉头,口中念着:“珠儿……我可怜的珠儿啊……是阿娘对不住你!阿娘想你,想的心肝都疼……” 接着,便又是一场崩溃痛哭。 李卿落竭尽所能的去讨好他们所有人。 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去给阿娘请安,亲手给阿娘做膳食,给阿娘捶腿捏肩。 可是阿娘并不想多瞧见她,只让她没事不要出现在跟前。 而她做的饭,阿娘让仆人倒去喂了狗,发现李卿落的亲近讨好后,甚至会拉下脸骂她:“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无论如何,也换不回我的珠儿了……” 阿娘日日哭,患了眼疾。 需要血亲割肉为引,以血入药,李卿落二话不说也拿起了刀子。 可是后来,她亲耳听见,李恪川说:“那些药,都倒了喂狗去!真是臭的让人作呕!” 小厮劝李恪川:“可是大公子,没有这些药,夫人的眼疾……” 第2章 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 李恪川冷笑:“就她是个蠢货!这不过是我让大夫故意哄骗她的话,她也信?什么眼疾,需要这些没用的东西!” 李卿落听见这些话,浑身冰冷发颤。 她还未离开,就被李恪川发现了踪迹。 她哭着问李恪川:“阿兄为何非要如此对我!?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李恪川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猩红着双目,似乎真恨不得能将她活活扼死在手中。 他发了疯似的吼她:“闭嘴!我不许你唤我阿兄!我的妹妹,只有一个李卿珠,无论生死,此生此世!” “而你,低贱如泥,这一生都不配!” “你以为,只有我如此作想吗?” “阿爹阿娘亦是如此。我们宁愿你从未出现过,这样珠儿就不会死了!” “为何没有将错就错?为何偏要将你寻回?” “李卿落,你生来就该是珠儿的替代品。” “珠儿她高洁如皓月,你连与她相提并论都不配!” “来人。李卿落出言无状,品行不端,将她带去祠堂罚跪,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起身,更不许她出来!” 李卿落被捂着嘴拖了下去,关在祠堂三天三夜。 她滴水未进,粒米未粘。 而她只要从蒲团上歪了身子,就有一根棍子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彻底昏厥,被抽打的都没了声响,才被扔回了自己漆黑潮湿的小屋中。 李卿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场醒来高热,却并无大夫替她看诊的日子。 却不想,庄魏来了。 忠毅侯府家的三公子,刚刚登科的探花郎。 他本是李卿落还在阿娘腹中时,便被庄家老太太亲手指下的未婚夫婿,后来自然是和李卿珠自幼一起长大。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早已彼此情根深种。 然而李卿落的归来,这桩婚事也不得不归了位…… 李卿珠又身死。 庄魏同李家人一般恨她。 却又施手救了她。 李卿落不明白他的举动,庄魏却冷冷的告诉她:“你放心罢了。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讨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随即,李卿落被庄魏随身带来名为教养嬷嬷的仆妇拖了下去,狠狠教训了一顿。 自那以后,李卿落更是少不了这嬷嬷的磋磨和皮肉之苦。 她活得犹如一具行尸走肉,甚至越来越瘦,到如今,几乎已是一副皮包骨了。 看着自己干枯的胳膊,李卿落再一次苦笑着出了声。 真是可笑荒谬阿…… 她这一生,活着,便真真是个错误。 生是为了换得李卿珠来到李家。 而死,也该换得李家所有人,心中一片安宁吧。 可她,究竟有什么错? 就因为,她渴望从未得到过的那一份亲情? 因为李卿珠的死,她也心怀了一分惭愧而竭尽所能的讨好她的血亲,想要安慰他们,便任由他们践踏侮辱吗? 可她原本才是他们的女儿,妹妹,还有未婚妻阿…… 她什么害人之事也未曾真的做过。 只因为,是他们将她寻回。 只因为李卿落自焚而死,她便是千古罪人吗? 屋外的雪,仍在‘簌簌’的落着。 李卿落听着听着,逐渐咽了气。 她看着自己被冻得发僵的尸体,意识到,她的灵魂出了窍。 她飘出了屋子,飘到后院,再来到灯火通明的前院。 不知李家发生了什么喜事,到处都是笑声,欢呼和热闹。 自李卿落回来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却看到一娇俏如花的女子,正站在人群正中,依偎在阿娘的怀中撒着娇,口口声的喊着:“阿娘,我好想你们阿!” “还有阿爹,阿兄!” “对了,妹妹呢?我还未曾见过她呢,她在何处,快让她一起来,让我与她说说这场误会吧!” 这、这是李卿珠!? 她竟然没死? 那自己遭受的这一切荒唐,又究竟算了? 李恪川一声冷笑:“误会?什么误会!?我的好妹妹,若不是允王殿下出手救了你,你这几月又在养伤,我们哪还能同你重逢?本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回来的太突然,你当初也不会……” “好了!闭嘴!” 李家的家主,威武大将军这时候终于喝止了自己的长子。 他蹙眉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珠儿回来亦是天大的好事,过去的一切,咱们都不必再提了。去。让人去将落儿寻来,说她长姐要见她。” 李家要继续认李卿珠为嫡长女。 既然她还好端端的活着,李卿落的罪孽自然少了一大截。 很快,有人回来匆匆回话:“不、不好了!她、不,是二姑娘,她……她没了。” “什么没了?”正搂着失而复得心肝的李夫人,微微蹙眉问话。 “回夫人。刚刚咱们的人去瞧,二姑娘她、她已经没、没有气儿了。” 仆妇狠狠低下了头去,心中却骂道:真是晦气!什么时候不死,偏死在这时候! 李夫人一脸恍惚怔忡,还未有更多的情绪反应,李恪川又是冷冷一笑。 “怎么,她也玩起了自杀的戏码了?别以为她能同珠儿这般,能够引起我们的主意和心疼!她还不够格!她定是听到珠儿回来了,在那里东施效颦,想引我们都过去瞧呢!” “阿爹阿娘,别管她了!” “既然要装死,来人——去,给她裹个草席,丢出去喂狗!” 其余人顿时也察觉反应过来。 李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她当真是演给我们瞧得?”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过分了!” 李夫人和将军顿时都寒着一张脸,“真是骄纵了她了,竟然做起这种把戏来!” 李卿珠还一脸惭愧,“阿爹阿娘,都是女儿没有做好这个阿姐。你们可别怪女儿了,女儿当初是真的想死的……呜呜呜……” 李卿珠一委屈,大家立即都涌了上去,安抚她。 “好珠儿,我们可不是说你。你别再如此吓唬我们便是了!” 面对李卿珠,李恪川全然换了一张脸,温润亲和得终于有了一个哥哥的样子。 就在这时,庄魏也欣喜若狂的登了门…… 整个李家都在李卿珠归来的狂喜之中,众人渐渐将李卿落彻底的抛掷脑后。 而被派去给李卿落收拾的小厮,此刻正一脸愤怒发泄似的踹着李卿落已经僵硬的尸身。 第3章 祖母是她唯一的靠山 人人都在前院沾着大姑娘回来的喜气儿,偏派我来给你收尸!真他娘的晦气!” 席子一裹,李卿落被拖进了茫茫雪地之中。 她一只手掉了出来,那手干涸如枯藤老树,就犹如她人一般,早已没有生的迹象和希望。 李卿落的魂魄望着漫天的雪,听着人间的欢声笑语,明明只是一抹幽魂,亦是笑得风啸雪鸣! 她血红的双眸瞪着那一张张脸,心中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他们欺她,辱她,轻贱她的性命,皆因她的在意期盼! 可他们,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 这一世,她原是白活了。 一切的期盼,都是一场空罢了。 她李卿珠是他们的心肝明珠,而她李卿落就是草屡,本就不配活着是吗? 哈哈哈…… 凭什么!? 就因她李卿珠的一场戏耍,自己吃尽苦头,受尽磨难。 而自己已然死了,却仍得不到他们一眼平视相待! 她恨,她恨呀。 她本该好好活着,却非要去期盼那一场场的空。 一股风雪卷来,李卿落的魂魄,随风而散。 再睁眼,她竟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醒来。 李卿落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对上两双眼睛,才猛地惊醒。 张嬷嬷和翠儿!? 李卿落再看自己身上装束,并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清晰且真实的疼痛传来,李卿落震惊的意识到,她、她莫不是,回到从前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察觉到李卿落神色间的几分异常,关心问道。 李卿落却盯着她们二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太好了,她李卿落重生了! 她回到了还未踏进李家之前的日子! 李卿珠这时还未自焚,李家人也都还未恨她恨到骨子里,她也还没有回到李家。 而她这一世,绝不会让自己再那般窝囊凄惨的死去! 至于亲情血缘什么的……这一世,都见鬼去吧! 她再也不想要这些无用飘渺虚妄的东西。 上一世,她李卿落本就不欠任何人。 是李家欠她,是李卿珠,还有李卿珠那山坳里如恶鬼豺狼的一家子欠她李卿落的!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亏欠她的人,把该还的债,都还回来! 在张嬷嬷和翠儿不解的眼神中,李卿珠渐渐收了笑,拭了泪。 她盯着二人打量,心中也同样翻涌着。 张嬷嬷是李家老夫人,也就是李卿落嫡亲祖母身边的人,翠儿则是阿娘身边的婢女。 当初,还是老夫人调查出李卿落的身世,所以派了张嬷嬷回府去告知所有人真相。 将军府自然是一片大乱。 但是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硬着头皮相信。 虽然大家都伤心不已,但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能让将军府的血脉流落在外,所以就派张嬷嬷回府来协助处理此事。 李卿落的亲娘,也就是将军夫人曲氏派了自己一个三等婢女翠儿跟张嬷嬷走一趟,李家还派了一个小管事和车夫,几个人便去了一趟山坳坳里,将李卿落给找了回来。 上一世,张嬷嬷和翠儿一路上对李卿落都很客气,也很友善。 不过回到李家后,因为李卿珠的死,所以李卿落很快就被李家所有人都给拿捏,她也就没有及时关注,这二人后续去了何处。 张嬷嬷应该是回道观去了。 李卿落也是在李家好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她的嫡亲祖母如今是在道观修养清净,一般并不轻易回府。 至于翠儿,自己后来在府中找了好几回,也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迹。 如今看到她们,李卿落心中微叹:谁能想到,她们二人竟是和李家所有相关的人之中,唯二对自己尚且和善的了。 不过她重生的,到还是时候。 只要还未进李家大门,那她就还有时间和机会部署,来应对李卿珠的自焚和假死。 “嬷嬷,不知我们行至何处了?” 李卿落掀开车帘一条缝隙,看向马车外的天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自由自在的才像个人一般活着。 上一世她活得不人不鬼的,后来的惨死,自己的软弱可欺也自是可恨。 从前的她,还真是傻透了。 期盼那些本就没有的东西……这一世,再不会了。 李卿落放下车帘,眸中流过深沉幽暗。 张嬷嬷:“咱们现在离金陵城,虽也不过只有五六十里地了。但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要想在宵禁前赶着进城怕也是不能了。” “刚刚老奴与管事的也商议了一下,咱们今晚还是先寻个客栈落脚,等姑娘你明日一早也能梳洗一下,再进城回府如何?” 李卿落抬头,对上张嬷嬷打量的目光。 她突然意识到,张嬷嬷这是在试探自己! 上一世,自己着急想要见到亲爹亲娘还有哥哥,所以回绝了嬷嬷的这个提议,并且让驾车的小厮尽快赶路能进城去。 可事实果真如张嬷嬷所说,他们没能进城。 所以,他们几个最后不得不在城门外的荒野,将就着马车里外歇了一夜。 张嬷嬷上了年纪,一路颠簸本就满身不适,后来将她送到李家,见她如此愚钝不开窍,自然是立即就拍手走人了。 现在想来……上一世的自己,真是被一叶障目,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抓住! 李卿落摇摇头,不过却并非像上一世那般否决张嬷嬷的提议,而是说道:“嬷嬷,不急。不知此地,离青松观还有多远?” 李卿落的嫡亲祖母就在青松观清养! 上一世,她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这一世,整个李家她唯一能靠住的人,怕也只有这个嫡亲的祖母了! 而且,张嬷嬷一路都在观察试探自己,怕也是得了老夫人的令,想看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品。 虽然前世的自己刚从山坳里出来,表现得很糟糕,但是身上至少也有淳朴老实的这个印象。 所以,这一世她开始,何不以这个特质先去靠近老夫人呢? 在整个李家她李卿落都孤立无援。 没有靠山,那她就拉个靠山回去!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后,李卿落脸上露出真切的样子。 “嬷嬷,我想在回家之前,先去拜见祖母,不知可否?” 第4章 姑娘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张嬷嬷脸上闪过惊讶,“姑娘……当真?可你之前,不是急着先回府去看望将军和夫人吗?现在为何却又突然不急了?” 李卿落先前对见亲生父母一事,表现的确是很急切。 态度突然转变,也确实令人生疑。 李卿落叹了口气,开口道来:“实不相瞒,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似见到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胡子老头,他先将我大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忘恩的蠢钝之辈!虽然我能得以清白身世,回到本家,但这一切的功劳,我却忘记了本源。” “我实在惶恐,刚刚醒来心中还有余悸呢……嬷嬷,怪我先前我实在糊涂,急切的只想先落定清楚自己的身世。” “可我确实应该先去探望祖母的。没有祖母,我仍不过是山坳里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只怕再过两月就要被他们随意卖给一个瘸子瞎子,了此残生!哪还能有今日?” 李卿落的话终究还是打动了张嬷嬷。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青松观离这里也不远,再行个把时辰就能到。姑娘若是想去,老奴带你去拜见又如何?不过老夫人肯不肯见你,老奴也并不能保证。” 管事的和小厮虽然有些意见,但张嬷嬷的地位显然不低,所以他们也只能听令调转马车,临时变道拐向了青松观的方向。 直到马车在青松观外停下,李卿落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座道观,心中才终于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再相同了。 不过,老夫人真的不肯见她,这是令李卿落实在没有想到的。 “姑娘,老夫人说她知道你来过,便已经是心意,让老奴将你送回李家去,陪着你认认家中人,带你在府中过一段日子,等一切顺遂了老奴再回来。” 李卿落听了这话,心中已经很是惊诧了! 上一世,张嬷嬷可没有陪她进府! 更别提在府中提点她,再过一段日子这种话了!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道观,人还没有见着,老夫人她就已经对她如此恩惠了…… 这老夫人和其余李家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同。 李卿落既然要来,又怎会轻言放弃。 她立即表明态度:“张嬷嬷,我不会回去的。我是真心来拜见祖母,若她不肯见我,那我就等到她愿意见我的那一日吧。还请张嬷嬷帮忙安排,我要在道观叨扰一段时日了。” 李卿落侧身给张嬷嬷欠了欠身,虽然做的潦草不像样,但到底有那个意思。 这让张嬷嬷很是意外。 这副倔强不肯轻言放弃,而又不拘小节的气势,倒是有些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就是不知,究竟能否坚持几日下去。 李卿落在道观住下,管事的和那小厮显然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管事的就先回金陵去了,说是去复命的,却又留了小厮在这里守着。 李卿落冷笑。 怎么,她不急着回去,李卿珠自焚的戏码,就演不下去了? 上一世,李卿珠就是在这一天留下绝笔书信然后自焚‘而亡’。 烧了李家十几间屋子,留下几个烧焦的婢女和她‘自己’的尸身…… 整个李家,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这一世,她李卿落不急着回去,就看她李卿珠还急不急着自焚了。 李卿落让翠儿帮忙留意一下城里的动静,自己安心现在道观住下。 不过连着三日,老夫人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而且,老夫人的居所在一片清净的竹林后,门口有几个老嬷子守着,李卿落并不能贸然自己闯进去。 她也没有这个莽撞的打算。 张嬷嬷倒是每日都来看她一次。 李卿落借了一些纸笔,每日都在房中,强迫自己静坐一个时辰,然后歪七扭八的练字。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难看了。 张嬷嬷偷偷藏了一张拿回去给老夫人瞧,老夫人看了后眉头紧紧皱成深沟。 “噗嗤——” 一旁的婢女莺儿都笑了。 “老夫人,姑娘这字,真像毛毛虫一样。您瞧,有大的,还有小的呢。” 老夫人气的将纸反过来重重扣在桌面上。 “不许笑!” 莺儿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出一个声。 可是背过来的这一页,竟连毛毛虫都不如了……简直是狗爬!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张嬷嬷也瞪了莺儿一眼,“下去!要你多嘴!” “老夫人,要我说,姑娘能有这份儿心,已经很好了。她自小就没有拿过笔,拿的都是烧火棍,锄头,镰刀,斧头。您没瞧她那手,比灶房里那做杂工的都还不如呢!”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 “本该是小姐命,如今却连一个字都还认不得。老奴见她就学着墙上那些道法写字,虽然写得……实在丑,但她自个儿也不觉得丢人,这不就是敢豁出去吗?” 老夫人冷冷一呵:“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敢不敢豁出去,还得再瞧瞧。” “不过,她这字实在丑得不能见人!你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幅启蒙字帖,给她送过去。别让她再糟蹋纸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是。老夫人您就是嘴硬心软,分明很疼小辈,也喜欢上进的孩子。那字帖是当年您给将军准备的吧?可惜那些年就没有用上……” 见到老夫人脸色不好,张嬷嬷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取了字帖,当即就给李卿落送了过去。 李卿落受宠若惊。 双手接过后,万般承诺,绝对小心存放珍惜。 张嬷嬷见她越来越懂事,并不急着走,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你可知……老夫人为何常年住在这青松观,却并不回将军府去?” 李卿落上一世在将军府倒是听过一些缘由,不过她知道,那些都不是事情的全貌。 所以,此刻自然是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嬷嬷许是这几日也见到了李卿落的想要见老夫人的那份儿坚持,便真心想指点一下她,也就亲口讲了讲将军府当年上一辈发生的事。 原来,老夫人本是开国将门侯府裴氏千金,自幼虽然也学文墨,但却更爱舞刀弄枪。 三十七年前,裴氏嫁到李家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子,也就是李卿落的父亲李朝靖。 可是还未等襁褓中的孩子长大,边关就传来急报,说李朝靖的父亲遭遇了敌军围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心中牵挂夫君,也为了挽救战局,裴氏不得不丢下才八个月大的孩儿,披甲挂帅领了皇命,亲自前往边关支援救夫。 李朝靖则托付给了府中的李家老太太,由夫君从前的通房,后来裴氏亲自抬上来的妾室邓氏帮着亲自照顾。 谁知这一去,就是五年才归。 第9章 祖母要下山 道士吓的胆子都险些破了,放下东西撒腿就跑。 果然,师兄诚不欺他,来此送菜有丧命之险呐! 勿听勿视勿言,才能保住项上人头! 然而,他那慌张害怕的样子,早就叫院内的人都看透了。 侍卫破风小声问院中那唯一一身白衣,而白衣上早已洒了点点血迹的男子:“王爷,可要杀了这个小道士?” 瞧见不该瞧见的,也算他今日倒霉。 白衣男子身高腿长,一头微微卷曲如瀑般的墨发全部披散着,面容本就俊美异常,眉心的一点小红痣,让其看起来就像是画卷上的神佛一般圣洁,让人不敢心生邪念。 本该拥有慈悲心肠的一副长相。 但偏偏他此刻,手持一把长剑,剑上滴着鲜血,而其浑身,更是早已染尽了尘世的罪孽。 此人正是当今大梁皇帝第五子,肃王,段容时。 虽是堂堂亲王,亦领了大理寺卿之职。 平日里便以行事作风阴狠毒辣,偏激残忍的风格,而令金陵城人人对之闻风丧胆,畏惧不已。 朝中大多官员对其,也是敬而远之。 段容时脱掉身上宽松的大氅,然后亲自擦了剑身的血迹。 将名贵的布料丢在地上后,才漫不经心道:“勿要再节外生枝。你亲去交代青阳子一声,便说今晚我们在苍松后山小院办了个案子罢了。” 破风:“是。” 院中还有个没死透的,段容时则吩咐追雨过去将那人的手脚筋皆给挑断。 然后,将之又吊挂在门外的大松树下。 “别让他死了。胆敢刺杀我,那便让他们的主子瞧瞧,这些人的下场。” 追雨:“是!” 屋外连声惨叫,屋内男人已经洗手换了干净的衣裳,并净了浑身沾惹的血气。 饭菜已经试过毒并摆上桌,段容时坐下拿起筷子,却在看到一桌子红薯菜式后紧紧皱眉。 “这青松观是要关门了?” 据他所知,那翠竹院的裴老太太,可是给这青松观拿了三十年的银子。 三十年来,这道观由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道观,如今变成金陵城外最大的一家,敢说只吃得起番薯了? 段容时本来一口也不想吃,可破风提了一句:“定是今晚的番薯做的异常美味特殊,不然那些道士也不敢如此糊弄王爷您今日的晚膳。王爷可要尝一口?” 段容时这才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 吞入腹中后,段容时难得一笑。 “这道观,是换了个厉害的厨娘了?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破风:“是!” 不多时,破风回来禀道:“王爷,今日的地瓜菜式,皆是二品骠骑大将军李朝靖之女所做。” 段容时吃的并不多。 但几乎每个盘子里都动了动。 这也很是难得了。 破风暗暗记在心中。 段容时对李家之事,并不怎么感兴趣。 只觉得今日山下吵闹至极,听闻也是此女子惹来的麻烦。 不过,他到底看在裴老夫人的面子上,所以也并未计较什么。 李卿落又等了一日,祖母仍是没有回话。 她心中虽然有些失意,但却也知道,事不勉强。 她已竭尽所能的去打动祖母了,若仍不能改变祖母的心意,也只能尊重她老人家的心意。 既然如此,她便是孤身一人回去,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又有何妨? 李卿落收拾了包裹,正准备明日就辞行下山,却突然听翠儿来报,说李家又来人了。 这一次,竟是李恪川亲自来的。 “姑娘太好了!大公子定是觉得上次的事亏欠委屈了您,所以就亲自登山来接您回家去的!” 他李恪川? 上一世他因为李卿珠恨透了自己,觉得是自己占了李卿珠的生机和李家女儿的位置。 所以,在李卿落不过失手打碎一只李卿珠曾用过的茶杯,他就将自己关到了马厩旁的破屋里。 继而,害得李卿落在大雪日被活活冻死。 这种狠心绝情的兄长,李卿落可不会觉得他会好心的亲自来接她。 所以,他的到来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卿落刚踏步走出房间,就对上李恪川阴冷的目光。 他骑着高大的白马,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亲生妹妹。 看到李卿落一身落魄穷酸,且皮肤黝黑模样算不得漂亮的样子,李恪川的眸底很明显的挂上了厌恶嫌弃,还有嘲讽之意。 “你就是那刘草儿?” 李卿落此时还未回到李家,所以李家还没有重新给她一个李姓的名字,如今她还是被拐到山坳里的刘草儿。 李卿落没说话,只是静静且同样冰冷的盯着李恪川。 李恪川对她同样打量的目光,很是不喜。 她有什么资格,敢这样平视自己!? 翠儿在身后激动的提醒李卿落:“姑娘,这便是大公子了,是姑娘您嫡亲的阿兄啊。” 她当然知道。 这是她那嫡亲血脉,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 也是她恨到骨子里的人。 面对仇人,李卿落这一世只想将他龌龊的畜生样子,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 如此,才能一日不忘上一世的耻辱和痛苦。 李卿落只敷衍的欠了欠身,装作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草儿见过阿兄。” 李恪川紧锁眉头,厌恶之色毫不掩饰:“我不是你的阿兄。我可没有你这样丑陋又粗俗的妹妹。你记住,我的妹妹,只有李卿珠!” 李卿落:“是,大公子。” 正合她意。 李恪川:“……” 她究竟是蠢钝愚笨,还是欲擒故纵的装模作样? 想以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他觉得,她尚有几分骨气吗? 如此卑劣龌龊的心思,还真是自以为是的蠢笨! 李恪川对她的厌恶之情,更是加深。 “你当真是好大的面子!家中仆人来请,不仅被你打了一顿,还被送到官府。让我在爹娘跟前,丢了好大的脸!如此,终于让我堂堂少将军亲自来此请你回家,可算是如了你的意了?” 李卿落睁着微颤的眸,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上次当真是大公子的人……?原来大公子所谓的‘请’,便是五花大绑了?” 李恪川冷笑:“不然,你以为,你配得上什么八抬软轿?” 李恪川转而又突然愤怒起来:“刘草儿,你明明早已到了金陵城外,却迟迟不肯归家,让爹娘在家中苦苦等你!珠儿也因为你的这番举动,心中苦恼愧疚,整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如此,也终于闹够了吧!” “今日,我亲自来带你这狠毒心肠的不孝之女回家,你总不能再说是什么绑匪!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第15章 假自焚,真死遁? 裴老夫人眉间一阵突突狂跳,她让张嬷嬷去将李卿落喊来。 李卿落见到张嬷嬷,不急不慌的先将自己桌面给收拾了,然后才去了裴老夫人房中。 “祖母。” 李卿落请了安,裴老夫人让她赶紧坐下。 等在一旁的邓嬷嬷这才赶紧道来:“就在将军府着火后,奴婢好巧不巧正在附近躲着,所以亲眼看到后角门,有个婢女戴着面纱又用扇子遮了脸,在几个侍卫的掩护下离开了将军府。” “奴婢心想,这么奇怪,什么婢女,竟然还有侍卫?是干什么去的?如此鬼鬼祟祟的行踪,而且府中又起了火他们去跑了,此事势必不简单!” “于是,奴婢赶紧跟了上去。老夫人猜,奴婢跟到哪里去了?” 裴老夫人没有耐心:“猜个屁,你快说!” 邓嬷嬷也不敢继续兜圈子,赶紧继续说道:“是秦淮河畔的一个宅院!” “奴婢多年未在金陵,所以不知那宅子是哪家。不过那婢女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奴婢还险些被人发现,所以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敢赶回来!” 裴老夫人挥了挥手,先让邓嬷嬷出去了。 不过敲打了她,让她此事,必不能再让第五人知晓。 屋内没了旁人,裴老夫人急切的看向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李卿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落儿?” 李卿落:“祖母,落儿也不过是猜到或许还会有什么意外之事等着落儿罢了。只是,真让落儿预料中了而已。” 裴老夫人知道,她并未说实话。 显然,她还有事瞒着自己。 裴老夫人气的咬牙:“你当真要瞒着祖母?祖母帮了你,你便是如此糊弄,报答我的?” 李卿落无法解释。 说她是重生? 因为死过一遭,所以才知道李卿珠的那些算计? 她今日走这一步,用了祖母的人,确实不仅是为了将来指证揭穿李卿珠时能有个有力的人证之外,还因为她自己实在是无人可用! 重生之事,她自然不能对世上的任何人说。 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怪力乱神。 所以,面对祖母岌岌可危的信任,李卿落转身,朝着裴老夫人缓缓跪下。 只能道:“祖母,先前咱们遭遇匪徒埋伏,落儿当时心中就起疑了。” “落儿老实与您说吧,落儿怀疑是阿兄所为。” 裴老夫人没吭气儿。 显然,她心中也是如此怀疑的! 李卿落继续往下说道:“阿兄从还未见到我时,便已因对李卿珠的先入为主而讨厌上了我。他许是觉得我形象和气质都太过不堪,实在不配做李家的女儿,他的妹妹,所以才会想要干脆先毁了我!” 裴老夫人:“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呢?” 裴老夫人虽然也不大瞧得上李恪川的气度和脾气,但他到底也是这李家唯一的嫡子,是有自己血脉的。 所以,她并不希望这亲兄妹二人,彻底反目为仇。 李卿落顺着裴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是阿,若是阿兄也是为人蛊惑呢?落儿也实在不愿将阿兄想得如此狠毒。所以,落儿才会想要有人回来先盯着将军府,想要找些蛛丝马迹。” “而且,因为匪徒并未得手,落儿才想,背后之人会不会还会有所行动?没曾想,竟会等到李卿珠的自焚……”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的话,也未必全信。 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就是自己也说不上来,难不成她还真能未卜先知了? 兴许,这一切真是巧合? 她不过心思细腻了一些,所以才会让邓嬷嬷碰巧遇到后角门之事。 裴老夫人又让李卿落说说,后角门之事,她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那婢女身份存疑,所以需要暗中调查。至于其余的,现在落儿也说不好,不敢随意乱猜。”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并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你明明从未在内宅生存过,却也不傻。这件事,我会让人继续查下去,你就先别管了。” 李卿落想操心,也没有那个人手,所以十分听话干脆的答应了。 李卿落下去后,裴老夫人又让张嬷嬷说说,她心底对此事的看法。 张嬷嬷:“老夫人,那老奴就斗胆说了阿?” 裴老夫人:“说吧,不降罪。” 张嬷嬷:“您说,那婢女,会不会是那小野种……?” 裴老夫人斜眼看向张嬷嬷,仿佛在说:你还真敢想? 张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呵呵一声:“您说好不降罪的。” 裴老夫人:“那你继续说说。” 张嬷嬷:“老奴也不过是瞎猜的。邓嬷嬷不是说了吗,她被好几个侍卫护送着,还将那脸里外都给遮了两层,如此做作又掩耳盗铃的,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比她更见不得人东西?” “再说了,老奴才不信她能做出自焚这种决绝之事呢!真想死,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烧死得多疼。” 但是,也只有烧死,烧的面目全非,才能遮掩身份。 裴老夫人:“如此,也太匪夷所思了!你说,她若是真的假死,图的究竟是什么?” 张嬷嬷:“还能是什么?让咱们嫡亲的姑娘,被全家所恨呗!您今日也瞧见了,将军,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个个儿看姑娘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姑娘给生吞了。” “显然,已经是都恨上了。” 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若是如此,这小野种的心思也太过恶毒了!” 张嬷嬷叹了口气:“可怜咱们落姑娘,遇到这等恨毒的计谋,真是泥沼中难以脱身。往后在这家中的日子……” 裴老夫人:“如何?我到底回来了,他们还能将她扒了皮不成!?” “照我说,若是有人想要他们一家血亲反目成仇,就偏要不如那奸人之意!” “落儿若是聪明,就偏要去拉拢她爹娘阿兄的心,一家子和睦相处,让那小野种知道后,悔不当初!” 张嬷嬷应和着点点头。 心里却道:老夫人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家子都是什么铁石心肠、榆木脑袋。要不然,您当初也不会被逼的灰心失意的离开,去了青松观啊! 还一走,就是三十年! 第16章 将李卿落活活掐死? 裴老夫人幽幽的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咱们主仆俩,在这里胡猜乱说的罢了,那婢女究竟是何身份,李卿珠究竟是否真的死了,也还未真的就下了定论。” 张嬷嬷:“老夫人说得对。这都是老奴自个儿胡乱猜的。这些话,老奴是一个字也不敢再乱说的,若是让将军他们听见,便是老奴怕是也要脱层皮。” 裴老夫人:“你让邓嬷嬷继续去盯着那宅子,确定一下是谁家的。还有那些侍卫的身份,他们是将军府的,还是那宅子的人。” 张嬷嬷应了下来,转身就先赶紧去办交待此事。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下喝了口水,才开始回想今日之事。 李卿珠从后角门逃走,还真是选了一个好时机。 今日祖母和她归家,整个李家几乎所有的奴仆都在前院相迎,除了极少数的在宅子里忙活。 而李卿珠计划此事,必然已经计划了许久,所以才能支开仅剩的一些视线,彻底金蝉脱壳。 替她死的,是跟着她十几年的贴身大丫鬟碧儿。 而在外接应她离开的那些侍卫,必然就是允王的人了。 这李卿珠,定是早就与允王暗中有了勾连。 至于他们是私情,还是纯粹的利益往来,还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李家,定然至少还有一人,与李卿珠是里应外合,才能办成此事的! 这人,会是谁? 不管此人是谁,也必须将他先给揪出来! 上一世,李卿落在死后,听见李卿珠亲口说,当初大火烧起来时,她就有些后悔了。 本想跑出去,却不料被厌恶呛晕倒在了围墙根下。 等她醒来,才发现整个李家都已经认定自己死了,她心中惭愧内疚,所以就钻洞出了府,本想消失在茫然的天地间,却又因身上的伤势,而恰巧被允王所救。 李卿落冷冷一笑。 这些话哄哄李家这些人就够了。 但凡长了脑子的,谁信? 如今有了祖母这个人证,以后李卿珠再想跳出来用这副说辞,就等着被打脸吧! 不过,这一世李卿落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先一步揭开李卿珠假死的真相! 天色已晚,李卿珠今日就住在了祖母的小院里。 与上一世被丢在偏僻湿冷的破屋里不同,这一世,她在回到将军府的这一夜,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也踏踏实实的盖上了柔软的被子,并舒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李卿落在吵闹中醒来。 李卿珠的死,虽然李家人悲痛欲绝不愿接受,但也不得不面对事实,并且连夜发了丧。 虽然个个都痛彻心扉,但丧事仍赶紧办了起来。 所以,今日家里已经到处都挂了白,包括所有的仆从,都换上了素服,系上了白色腰带。 李卿落也得到了一套素服。 翠儿从外面进来,一脸为难的与李卿落说:“姑娘……是,是大公子,他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让您赶紧出去呢。 李卿落:“我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我。” 翠儿去门外守着,李卿落这才起来。 她自然不会穿李家给的那套丧服。 李家给的,是一套纯白的麻衣孝服,她李卿珠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给她披麻戴孝? 上一世,她就给李卿珠守了丧。 跪在灵前,整整七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而她的亲爹亲娘不仅没有觉得此事究竟有何不对,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心疼。 如今他们一个个因为李卿珠的死,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李恪川更是大受打击,暴瘦到几乎脱相。 就算李卿珠是戏耍他们,后面突然又死而复生,他们对李卿珠也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从未有半点责怪过。 呵,李卿落这一世是不会再期盼什么了。 可想继续以磋磨她,去平衡内心对失去李卿珠的痛苦,他们休想! 别说她李卿珠本就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绝无可能! 李卿落麻利的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很质朴,衣料简单,颜色朴素,所以就算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在这丧期也是根本不会被挑出什么毛病的。 李卿落正准备出去,就听见翠儿在门外焦急地喊着:“大公子,我们姑娘还在梳洗,大公子——” “啊!” 翠儿一声惨叫,李卿落立即将门打开。 李恪川的脚正高高抬起,若不是李卿落自己开了门,想必他已经将门给踹开了。 翠儿脸色惨白的滚在地上,看到李卿落出来,眼里盛着担忧。 李卿落对她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下去吧。” 翠儿爬起来,本想去喊人,却被李恪川的人给拦住。 “你若是想让这贱婢去给祖母通风报信,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祖母今日,可不在府中!” “刘草儿,今日不会有人,再替你撑腰了!” 李恪川眸中写着阴狠,抬脚一步步的朝着李卿落房中走来。 李卿落眉间紧蹙。 难怪他敢一早就来闹事,还在这静慈堂,原来是仗着祖母不在。 李卿落说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男女间力量悬殊,李恪川又是习武之人,他一只手就能将她掐死。 而且因为自己,他在祖母跟前也吃了几次瘪了,想必他现在只怕比上一世,更加恨她! 此刻想要关门,必然是来不及了。 李卿落只能反向干脆向门外跑去。 但她才刚刚一只脚出门,就被李恪川一手死死掐住了脖子,然后用力的摔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巨响,李卿落的头重重磕在了门上,上一世那些痛苦被折磨的记忆,这一刻尽数涌回脑中。 她痛苦的皱紧了眉宇,嘴唇都在发颤,却硬是一声也未哀嚎。 李恪川低头,一边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一边眼中极尽厌恶的盯着她说道:“我让你穿的麻衣孝服,你为何不穿?” “你对珠儿,究竟有什么不满?”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如何?” “不过给她守个灵堂,跪着给她烧纸念经而已,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珠儿已经死了,你却还好好活着!你想替她在将军府享荣华富贵,康健安乐,掠夺我们对她的呵护珍惜,别做梦了!” “这一生一世,你都不配!” “你就该是刘草儿,你就不该回来!” “是你害死了她。若不是你要回来,她怎么会那么害怕失去我们?是你——” 想到妹妹的惨死,李恪川眸底的杀意涌动,就像是要吞噬黑暗的凶猛野兽,而李卿落此刻不过是他嘴边的一只猎物。 就在他恶念上头,想要干脆将李卿落活活掐死时,他的动作却突然猛地一僵。 李恪川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腰腹间,竟抵着一把剪刀。 第17章 来拿我的命 在他错愕间尤来不及反应时,那剪刀已经随着李卿落抬手的动作起落,李恪川松手后仰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也迅速抬起一挡—— 剪刀刺破李恪川的袖子,刺破了他的手臂。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白色的衣袍,淋漓洒了一地。 “你想杀了我——?” 李恪川在惊愕的盛怒中,竟然忘了动作和反应,因为他如何也没想到,李卿落这个卑贱之人,竟然还敢拿刀刺伤自己! 李卿落看着刀尖上的血迹,步步后退。 若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在穿衣服时将剪刀藏在了袖中,此刻或许又死在了他的手中! 死里逃生,李卿落忍着强烈的不适,喘着大口的呼吸。 她捂着通红的脖子,张口冷笑着反道:“怎么,只允许你想杀我,就不允许我的反击吗?” “李恪川,你既然那么舍不得李卿珠的死,为何不去殉情陪葬!?你不如也去地府找她,兴许她还在等你呢。” 李卿落死死的盯着李恪川,说出这些话。 她的眸子黑的透亮,此刻眼底的恨意,就连李恪川也无法忽略。 她恨自己? 她竟然还有脸,有资格恨他? 凭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那也要你先死——”李恪川伸出血手,想要再次抓住李卿落。 但李卿落这次有了预备,她灵巧一个弯腰,迅速的朝窗户跑去,然后麻利的翻窗跳了出去。 她自由在山野里长大,又在田地力劳作,所以反应速度和体力都不同于规格中长大的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们。 看到她的动作,李恪川还愣了一下。 随即他心底鄙夷道:果然粗鄙不堪,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与其让她活着将来给李家丢脸,真的还不如趁早让她给珠儿偿命! 李恪川心底恶狠狠的想着,浑身充满杀气的拔脚跟了出去。 听到响动,静慈堂主屋那边几个嬷嬷已经过来了。 李卿落立即向嬷嬷们跑去,看到李卿落手里拿着剪刀,剪刀上还有血迹,嬷嬷们吓了一大跳。 “天啦!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来的血?” 紧接着,李恪川就从李卿落的房间里蹿了出来。 他的手臂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嬷嬷们看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娘您——你糊涂呀!那可是李家嫡子!” 李卿落只能急着解释:“嬷嬷们,我也是为了自保。李恪川疯了,请帮我拦着他!” 果然,李恪川伸手就要来抓李卿落。 显然,他完全忽略了这些嬷嬷们。 还以为她们都不过是普通的婆子。 所以,只要自己挥手,他带来的婆子小厮们,就能应付这些嬷嬷。 而李卿落,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所以,当嬷嬷们不仅护着李卿落,还将李恪川带来的人都给打得趴下时,李恪川才彻底变了脸色。 果然是出身裴家的祖母,身旁的嬷嬷们都能有如此身手! 李恪川这才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他用力抓着自己还在渗血的胳膊,冲着李卿落没有温度的勾起唇角:“我不会与祖母的嬷嬷动手,但是你,完了。” 李卿落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本事,你来拿我的命。” 反正,她原本就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条命。 这辈子拼死,也要让他们,让他李恪川,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到肝肠寸断! 李恪川重重冷哼了一声,领着人大步离去。 李卿落已是满身大汗。 几个嬷嬷扶着她回房中坐下,“姑娘,你可有受伤?老夫人离开前交代过我们几人,要守好宅院,看着你,可我们实在没想到大公子会与你闹起来……” 她们都害怕裴老夫人回来知道了,会对她们责罚。 而且,祖母定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恪川会为了李卿珠这么疯。 李卿落知道此事与她们无关,而且最后关头,她们也确实救了她。 “不管嬷嬷们的事,我自会与祖母解释。对了,祖母去了哪里?” 嬷嬷:“老夫人接到一封书信,所以刚到卯时便出将军府去了。” 李卿落:“好,我知道了,谢谢嬷嬷们。” 她不可能一直靠祖母,所以必须要自己硬气起来,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 复仇,揭露李卿珠假死的真相,与李家彻底割席。 只是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还未等到裴老夫人回来,主院那边就先来了人。 “二姑娘,老爷和夫人请你去一趟前院。跟我们走吧——!” 管家表情麻木的伸手示意,眼底余光却是掩饰不住对她的轻视鄙夷。 李卿落早就料到了。 李恪川是李家嫡子,而自己刺伤了他,此事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也没有遮掩脖子上的伤痕。 “烦请带路。” 翠儿和嬷嬷,一个也不被允许跟着,所以李卿落是只身一人,跟着管家东弯西拐,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被带到了前院大堂。 李卿珠的棺木是停在偏厅的。 不过李卿落站在前院也能看见,到处都是白色。 白色的引魂幡,白色的帐幕,还有满地都是飘散的白色纸钱。 有无数穿着麻衣的丫鬟小厮跪在灵前,呜咽的哭着,不停的烧着纸,燃着香。 这边,李朝靖和曲氏坐在大堂里,曲氏一双眼睛已经肿成核桃,李朝靖仿佛一夜之间,也老了几岁。 李卿落被带进来,李朝靖让她跪下。 他眼中的威严震慑,不容置疑。 李卿落知道,她若不跪,李朝靖这个一家之主有的是法子让她跪。 而她没必要自讨苦吃,所以听话的一桩便跪了下去。 李朝靖本还以为她有多么桀骜不驯,没想她这一刻倒是听话了。 不过,一想到将军府今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李朝靖眸中也闪过一抹狠色。 “孽畜!你当真是没有心吗?你阿兄不过请你过来给珠儿上一炷香,你不愿便罢了,为何要将他刺伤?” 曲氏幽幽的哭道:“我不知你心底是如何想的。但珠儿她自幼长在我身边,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宝。她替你承欢膝下,替你在爹娘跟前尽孝,你、你便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替她上柱香,烧张纸的吧?” “我苦命的珠儿,娘真的恨不得,你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块呀……” “呜呜呜呜……” 第18章 伤势真假 李卿落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她本以为,自己真的早已彻底不再在意。 可是这一刻,她的心仍旧密密麻麻如针扎一般的泛疼。 就当最后一次吧…… 最后一次,她再如此窝囊。 李卿落撩开自己的辫子,抬起头来,将脖子上的清淤红肿,尽数露了出来。 “父亲,母亲。落儿并非残暴弑兄之徒,但倘若落儿不奋起抵抗,今日这将军府,怕就是要再添一副棺木了。” 她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明明没有含着半分委屈或是痴怨,可李朝靖和曲氏夫妇,仍是胸口一窒。 他们二人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川儿怎么会……会如此……” 暴戾。 曲氏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却硬是没有吐出口来。 因为李卿落脖子上的伤瞧着,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了! 五根手指印,不像是作伪画出来的。 而且清淤紫痕,几乎泛满了整个脖子! 足以想象,她当时必然是整个脖子都被人给死死扼住,若是没有反抗怕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危! 不过,曲氏并不相信李恪川会真的这么狠心做出这种事。 所以开口解释道:“你是不是误会你兄长了?他这两日伤心过度,定是只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毕竟珠儿可是因为你才会……” 后面的话曲氏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又伤心的抹起泪来。 李朝靖看了眼夫人,再看向李卿落时,眸中的狠色这才渐渐消散了一半。 他是习武之人,这伤岂能看不出真假? 只一眼,他的脸色就越发沉黑了下去。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捏紧了拳头,显然心底认为,这一切确实都是李卿落自己该受的。 李卿落心中冷笑,她也没想过要他们替她主持公道。 只是静静的陈述事实:“今日阿兄所作所为,静慈堂的几个嬷嬷,亲眼所见,女儿自不会编造什么。” “女儿也知道,因为珠儿姐姐的事,家中如今人人都伤心不已,所以阿兄与我一时言语不和,有了冲突,我也并不怪他。” “女儿自知,我同珠儿姐姐不能相比。是命运的捉弄,让她能在父亲母亲跟前承欢膝下,女儿虽羡慕不已,但也知道并非她的错。” “如今她死了,我也为此感到痛心不已,恨不得自己再替她一回!” “而且事后,我也实在后悔。若是真将阿兄再伤个好歹出来,我这条命,便是再也陪不出来的。” 说着,李卿落也低头,嘤嘤的啜泣起来,还不时的抹着眼角的泪。 所以,他李恪川最好也别因为那点小伤,就来找她麻烦! 她一个妹妹尚能如此豁达,还一副替他着想,体贴原谅的样子,难道他作为兄长还要紧扯着此事不放? 李卿落言语间的意思,李朝靖倒是明白了。 他让人去查了一下此事,回来确认,确实如李卿落所说,是李恪川率先暴怒动手,不占理。 李朝靖忍着怒气,看向下面还跪着的李卿落道:“既如此,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你可愿意?” 李卿落立即埋首,一副听话的样子:“是,女儿听父亲的。” 此事在李卿落的心中,自然没完。 只是她如今势弱,只能暂且忍下,且往后再徐徐图之。 李朝靖深吸了一口气,“这几日府中要为珠儿举丧,我们也无心为你再接风洗尘。没事,你就暂时先不要出来了!下去吧。” 李卿落低着头,迅速的就消失在了堂前。 曲氏不解的问夫君:“不是说好了,要让她去珠儿灵前跪着,送一送珠儿的吗?” “也好让珠儿瞧瞧,我们并未偏心,心底最在意的还是她啊!” 李朝靖却低声喝道:“糊涂!她脖子伤成那副样子,让来吊唁之人瞧见了,咱们家成什么了?” “这个刘……这个落儿,川儿不过下了一点狠手,她就敢持刀反击,而且她还去青松观将母亲请回家来替她撑腰,你以为,她真是个简单愚笨之人吗?” “母亲三十年未曾回过家,就连我们当年成亲,我带着你去拜见她,她也不见。可是落儿去青松观不过几日,就能轻易就将母亲哄骗下山,你当真以为,她只是个粗笨的山野丫头?” 曲氏愣住。 她未曾想那么多,还以为婆母不过是恰好想下山罢了! 难道,真是那丫头凭一己之力,就劝动了婆母? “婆母此行下山……到底是为何?” 李朝靖皱紧了眉,他现在也说不好。 曲氏犹豫踌躇着又道:“听说婆母手中的天风商行……” 李朝靖呵斥住曲氏,不许她再提。 曲氏却一脸委屈,“夫君,不是我要提,而是那天风商行,如今可是咱们整个大梁排行第三财富的商行,听说比国库还要充盈丰足!” “婆母就你这一个孩儿。难道她百年后,会不给你?” “这些年咱们几乎每年都去青松观,但婆母却从不见你我。那日川儿回来说婆母要跟着下山,原本我还不信,没曾想竟是真的。” “虽然你和婆母这些年母子关系生疏了,但倘若这些日子咱们好生伺候孝敬他,兴许她高兴之余……” 李朝靖不想再听此事,再次彻底打断曲氏。 “我说了,此事休要再提!” “我与母亲……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你以为的好事,怕是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三十年未见,记忆中的母亲,已经由那个风火的女子,变成了一个风火的老人。 李朝靖内心很是五味杂陈。 而且,他从未与母亲真正和平的相处过,如今若是让他为了钱而去母亲跟前乖顺伏低,他也很是为难。 李朝靖也没想到,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却还要想着如何去与母亲相处,真是叫他也犯了难。 为了与裴老夫人避开些矛盾,李朝靖这才将李卿落给打发了回去。 珠儿是死的惨,但将所有愤怒发泄在落儿的身上,也确实不该。 只是,眼不见心不烦,她最好是将自己藏起来,不然,若是再发生今日这般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也不会再看母亲的面子饶了她! 李卿落回到静慈堂才知,翠儿已经被李恪川的人给带走了。 第19章 做主 今日翠儿护着自己,想必在李恪川手中,她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上一世她就彻底失去了翠儿的消息,这一世,怎么着,她也要将翠儿的命给保下来! 李卿落只能焦急的先在房中等着,等到了天黑之际,她才终于等到裴老夫人回来。 裴老夫人知道今日早上李恪川来大闹了一场后,自然是勃然大怒。 “他到底是不是人!?竟然真的和自己的妹妹动手!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了那个小野种,难不成还要闹出人命?” 几个嬷嬷皆是沉默的跪在廊下。 李卿落也跪在其中,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让裴老夫人看见都一阵肉痛。 她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拿剪刀与她哥哥对峙,算是有些胆色。 “落儿,你快起来吧!此事,你确实无错。” 张嬷嬷上前去搀扶李卿落,李卿落却不肯起来。 她抬头,一脸焦急的望着裴老夫人,说出自己的恳求。 “祖母,虽然翠儿并非我的人,但她好歹也伺候照顾了我几日,今日她也是受我牵连才会被大公子迁怒。” “只是,她以前虽是母亲身边的人,可她也不过是个三等的婢女,自然不会有人在意她究竟如何。但请祖母能帮落儿,至少能将翠儿的一条命保下来!” 李卿落如此真情深切的想要保住一个婢女的心情,将张嬷嬷她们都给感动了。 这世上,还能有如此为了她们这些贱命,而肯下跪祈求的主子? 而她们主仆,也才不过相处了数日罢了。 要说多深的感情,必然也是没有的。 足见,李卿落是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 大家都红了眼眶,望着裴老夫人,等她下决策。 裴老夫人又岂是那狠心绝情的人? 她最看重的,也从来都是情义。 她让张嬷嬷将李卿落先拉起来,然后这一边让另一个嬷嬷拿着自己的令牌,必须去李恪川的院子,将翠儿给带回来。 “你放心,此事你父亲虽说要就此作罢,但祖母定会给你做主的!” 裴老夫人要给李卿落撑腰此事,除了李恪川做的实在狠毒过分之外,李恪川竟然敢跑到自己院子里来闹事,等于是彻底藐视了自己这个当祖母的,这让裴老夫人感到无比气愤! 这个家,还当真是无人将她放在眼中了! 裴老夫人放下狠话,说若是今日之事,李恪川不拿出态度来,那李卿珠的丧礼,也没必要再举行下去了。 此话一出,虽然举家上下都很气愤,可却又不得不都跟着妥协。 李卿珠是整个将军府的明珠,但在裴老夫人眼中,就是一个小野种。 而裴老夫人如今虽然才刚刚回来,三十年也未曾掌管过将军府,但显然李朝靖夫妇,也不得违逆孝纲常伦,所以只能令李恪川赶紧将人交出去。 当晚,翠儿就被送回了静慈堂。 虽然她受了一点皮肉伤,但好在还没有什么性命之危。 而且,曲氏许是为了表示一点诚意,让人把翠儿的身契也一并送到了静慈堂。 “夫人说,这两日府中乱忙,她也实在抽不出精力来安排二姑娘的事,所以还烦请老夫人看着帮忙安顿一下便可。” “这是夫人让奴婢送来的两匹布,还有一些首饰,都是早就准备要送给二姑娘的。” “其余的,要等这段时日过后,再给二姑娘仔细安排。” 曲氏的人说完就赶紧溜了,丢下两匹颜色暗沉,连裴老夫人都瞧不上的普通料子,还有一个小匣子。 裴老夫人打开小匣子,里面的首饰不过两三样,款式先不说老旧,一看就是都不值钱的东西。 裴老夫人脸色沉得都能滴出冰来。 “就算是打发叫花子,也不是如此寒碜吧!”张嬷嬷在一旁小声嘀咕。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手中拿起打量的东西丢了回去。 “真是个拎不清的蠢货!将军府就缺那点儿东西了?这还是她自己亲生的骨血!十几年来没有疼过,却只准备了这么点儿见不得人的,真是丢人!” 裴老夫人本打算让人都给丢了,却被李卿落拦了下来。 “落儿不觉得丢人,这些已经是落儿见过,最好的东西了。祖母便留给落儿吧。” 李卿落并未说假话。 她从前在刘家,穿的都是破破烂烂,几乎全身都打满了补丁的粗布麻衣。 寒冬腊月,春日酷暑,穿的都是那两身,想要一套应季或是完好的,从来都是奢求。 如今她身上这两身干净朴素的衣裳,都还是张嬷嬷当初准备了带过去给她换上的,已是李卿落穿过最好的衣裳了。 张嬷嬷原本想的是路途遥远,穿的简单些,如此也不会引人注目。 却不想一来就耽搁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给她置换一身新的。 裴老夫人瞧着,都觉得有几分心酸。 不过,她觉得也不能任由此事如此发展下去,若是让这丫头心里充满了对她爹娘的怨恨,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那爹娘……怕是如今还未从那李卿珠惨死的悲痛中醒过神来,所以……你也别怪他们。等到你娘伤心过了,总会看到你,想起你的。那时,她什么好的,还不得紧着你?她也就你这一个亲生的女儿。” 李卿落低头答是,心中却并未因此话而泛起丝毫波澜。 祖母,不会的。 便是她李卿落死了,她的亲爹亲娘和哥哥,也根本不会为她心痛,更别提多看一眼了。 如今的这些不用心,也早已是她预料甚至曾经已经经历过的。 这一世,至少还有个静慈堂让她能有个遮风挡雨,上一世的凄苦……不提也罢。 李恪川许是怕李卿珠的丧礼当真会被裴老夫人所阻,怕出什么幺蛾子让他心头的宝贝妹妹死也不安宁,所以也咬牙拿了一些东西出来,当作是给李卿落的赔礼。 他的东西,竟然都比曲氏给的要好些。 是一匣子品相并不太好的珍珠。 “这东西,便是磨了来敷面,都有些次了。” 张嬷嬷心疼的叹道,知道这一家子都是彻底敷衍此事的,看向李卿落的眼神更是心疼。 李卿落却并未计较。 上一世,她连这些都未曾得到,这一世,这已算是个不错的开端了。 而且这些东西留着,她也自有用处。 李卿落谢过裴老夫人和嬷嬷后,便拿着这些东西都回了房去。 裴老夫人见她离开,才让张嬷嬷去张罗一下买些年轻鲜艳的好布匹回来,什么头花,珠钗,都要时下金陵城小女娘们都最喜欢的。 “对了,你明日亲自去芳香斋,买几盒雪肌丸和霜肤膏回来,然后给她送去用!” 第20章 女扮男装去赚钱 ~张嬷嬷大吃了一惊。 “老夫人,这雪肌丸和霜肤膏,都是令女子皮肤白皙的圣品。据说芳香斋卖其中一样,都是至少二百两银子起步!您要给姑娘买多少?” 裴老夫人:“你见她那皮子又黑又糙的,想要养好,还不得先一样买个十盒?” 张嬷嬷狠狠咽了口口水。 老夫人手中是有钱,但她可从未如此铺张花销过。 便是她自己,也从未舍得这样用过。 看来老夫人这回,是真疼上落儿姑娘了。 姑娘以后啊,怕是还有更深的造化了! 话说,老夫人其实也有自己的库房,只不过可惜不在此处,不然也不用她们明日还去城里采买,随便拿两样给姑娘去用,也是满金陵城最名贵的。 李卿落第二日去看翠儿。 翠儿见到她来,挣扎着从榻上起来,一下跪在地上。 “姑娘,你救了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这条命,定为您赴汤蹈火!从今往后,奴婢就是您的人!” 李卿落知道她上一世可能也是被自己所连累,所以后来整个将军府都未再见过她的人。 但是要她彻底信翠儿,她仍是做不到的。 毕竟翠儿在这将军府还有娘老子,若是有任意一个亲人被拿来威胁她,就算她卖身契在自己手中,也极有可能会拿捏。 只是,自己现在到底没有别的人可用。 而翠儿,目前来说,暂时应该是可靠的。 “翠儿,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李卿落要翠儿装作她的身份,然后待在房中,反正都是养伤,只要祖母不让她去堂屋见她,是不会轻易露馅的。 至于李卿落,她打算偷摸出将军府,去金陵城里一趟。 出将军府并不难。 李卿落上一世还没死的时候就知道,东边老槐树墙根下,有一个狗洞。 上一世,她对爹娘还有李恪川彻底失望时,也想过从这里逃出去,再也不回来。 便是孑然一身,做个乞丐,也比在家中受尽心里的折磨好受。 可惜,她还没能逃出去,就被李恪川关进了马厩旁的那个小破屋里。 李卿落先避开了静慈堂所有的视线,因为有过上一世在将军府生活过的经历,所以她轻松就来到墙根下。 从狗洞钻了出去,李卿落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遮着脸迅速消失在人海里。 她将胸脯紧紧的裹了好几层,现在就是用拳头梆梆锤,也触不到什么柔软了。 头发也梳成了男子的挽髻,穿的又是青蓝色的短打,脖子上围了一圈汗巾。 如此混在人群中,本就肤色黑沉的李卿落,彻底变成了一个平凡朴素的男儿身。 她看着蓝色的天,热闹的街道,先是散漫的逛着。 直到遇见了一家当铺。 李卿落走了进去。 她从怀里摸出一颗小珍珠,问掌柜可以卖多少钱。 可惜,这成色不好的珍珠,只换了五十个铜板而已。 虽然五十个铜板,已经是李卿落两世摸过最多的钱了,但在这金陵城又能算得了什么? 李卿落用这些铜板先在路边摊子上买了一碗馄饨。 吃饱喝足后,她又买了两个包子,一边看别人杂耍热闹,一边就又将包子都给吃了个干净。 她两辈子都没如此自由过,更别提吃这些东西了。 等再遇到一家胭脂铺子,李卿落想了想,再次走了进去。 “请问,你们可要这种珍珠?” 这胭脂铺子并不大。 可是,珍珠却是要的。 李卿落也是听张嬷嬷说,李恪川给的这珍珠磨了敷面也是次品。 可张嬷嬷是在祖母身边一直伺候的,所以她见过的东西,祖母用的,定然都是最好的。 但这并不代表,全金陵城的女娘们,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敷面珍珠粉。 所以,这次品做成的珍珠粉,定然也有人买。 果然,这家胭脂铺子听说有珍珠,他们可以收购。 并且在看了李卿落带的几枚珍珠后,给的价,比当铺要合理的多。 一颗珍珠,七十文。 十颗,可以给出八百文钱。 李卿落数过,李恪川给的那一小匣子次品珍珠,大约有五十颗。 她今日拿了几颗出门,当了一颗,还剩四十九颗,可以卖三千八百三十文钱。 这胭脂铺的掌柜知道她有不算少的量,最后愿意给李卿落凑个整,给她四两银子。 四两银子,在李恪川眼中不过是打发叫花子的,可李卿落已经高兴极了! 她全身上下,至今仍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自重生以来,李卿落一直都在深思此事。 没有钱,没有权,她如何与李家复仇,与李卿珠斗? 所以,她才想要赚钱。 才会想要冒险出将军府,来寻个商机,想要找些赚钱的法子。 无论大小,哪怕先从最小的事情开始做起。 至少,能有个进项。 与胭脂铺约好了明日交货给钱,李卿落便又继续往别处逛去。 路过一家酒楼时,李卿落刚听到里面有激烈的吵闹打斗声,还未走开,就被一个从里面扑出来的身影,给狠狠连带着一起砸在了地上。 李卿落咬紧了牙:…… 果然,倒霉之人,去到何处,都有匪夷所思的倒霉之事! 她将那人费力推开,还未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那人便又跌跌撞撞爬起身,与身后又追出来的几人继续争执。 “谁说她死了?她没死!!你若再胡言乱语,我打断你的狗牙!” “我就说!别以为你是忠毅侯府的三爷,我就不敢得罪了。如今这满金陵城,谁不知道骠骑大将军府的嫡女李卿珠,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听说,她还是自焚的呐。” “你个胆小鬼,因为不敢直面未婚妻子之死,竟然连上门去吊唁都不敢。三爷,要不要我替你去瞧瞧啊?” “不过三爷,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听说李家还有一个女儿,可是那大姑娘嫡亲的双生妹妹。姐姐娶不了,反正你还可以娶妹妹嘛!” “她们既是双生,岂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三爷,你这可是享了别人都未曾享过的福气呀……” “哈哈哈……” 一阵怪笑讥讽,只可惜还未笑太久,那人就又扑上去又那几人扭打成了一团。 然而,显然忠毅侯府的三爷并未占到什么优势。 那边四五个人,而他不过只身一人,很快就又被对方踹倒在了地上。 李卿落从缝隙里瞥见了庄魏的脸。 忠毅侯府嫡三子,三个月后,即将登科探花郎。 第21章 淹死前未婚夫? 听闻自己还在曲氏腹中时,忠毅侯府的老太太因为和曲氏娘家母亲交好,又看重李家前程,所以就亲自指着曲氏的肚子,说若是这胎生下的是个女娘,便要给自己的嫡三孙指腹为婚。 这门亲事,自然是定了下来。 李卿落上一世也是在回府一个月后才知,李卿珠死了,这婚事便又落到了自己头上。 只是听闻庄魏在家里寻死觅活,无论如何也不愿娶她。 兴许他奋起在科考中杀出重围,也是为了自己能有一己之力,掌握此事。 他对李卿珠,倒是当真用情至深。 今日,还在此处耍起酒疯。 她冷漠的盯着庄魏,知道他不会被人打死。 果然,不一会儿庄家的人便寻来了。 “三爷——三爷呐,你怎还在此处?尔等狂徒,竟敢打我们侯府三爷,来人,统统把他们抓起来!” 庄魏被扶了起来,自然满身都挂了伤。 离开前,他竟然解下腰上的钱袋子,并未看李卿落一眼,却将钱袋整个都丢给了她。 周围的视线,顿时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卿落捧着钱袋:…… 还有这种好事? 那奴仆也看了李卿落一眼,但并未在意此人,只是扶着庄魏心痛的大喊:“三爷,三爷您没事吧,我的爷……” 看着庄家的人离开,李卿落也赶紧麻利且小心的避开视线并离开了此处。 李卿落绕了好几圈才又从狗洞钻回李家。 还好,天色已暗,仍旧没人注意到她。 等她回到房间,翠儿那里也没有特别之事发生。 除了张嬷嬷她们来问了两次,翠儿都是以装睡骗了过去。 李卿落松了口气,打发了翠儿,这才有空查看庄魏给的钱袋子。 忠毅侯府的三爷果然阔绰。 出门身上随便带的碎银子,都有二十多两。 李卿落心安理得收下这笔钱,并在屋中墙角撬开一块钻,将里面的土腾空一部分,然后将这个钱袋子塞了进去。 第二日,李卿落依旧从狗洞又钻了出去。 等她用珍珠换了四两银子后,问了路准备去往西市,想找一家打铁铺子。 还未走到,在路过一府宅外的院墙时,她竟又遇到了庄魏。 他仍是一副喝的酩酊大醉的样子。 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还拎着酒坛,东倒西歪的挡住了李卿落的去路。 “珠儿……珠儿你为何要丢下我一人独在这世上……” 庄魏滑着墙坐下,望着灰暗的天,又将酒坛提起往口中灌倒。 可惜,酒坛子又空了。 他愤怒的将酒坛丢开,口中大喊:“拿酒,拿酒来——” 酒坛在李卿落脚边炸开,他抬头看见了她。 “又是你!” 显然,他即便是喝的神志不清了,却连李卿落这种长得并不醒目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也还记得。 此人的记性,确实厉害的可怕。 李卿落本不打算理他,正准备绕路径直离开,却见庄魏从腰间又解下钱袋子并丢了过来。 “你,去给爷买酒过来!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谁会与钱过不去? 更何况是这天降的财神菩萨! 李卿落赶紧捡起银袋子,堆着笑道:“好嘞,爷您稍等。” 李卿落忙不迭地去买了两坛烧刀子过来。 这酒喝起来烧喉的很,而且劲大力足,绝对让能他明日头晕脑胀,起不来床。 李卿落抱着两坛酒回来,那庄魏又趴到一口水缸旁,正吐得天晕地转。 她走过去,将酒坛放在地上,正准备悄然离去,庄魏一把抓住她。 “你说——她为何如此狠心?” 庄魏抬头,神色哀怨,满目通红的望着李卿落。 李卿落心道:果然是将来的探花郎,这容色,谁见了不为之糊涂? 只是她脑海中想起上一世,庄魏虽救了她一命,却也不过是为了羞辱她一顿罢了。 “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 “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讨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李卿落低垂着眸光,看着眼前之人,并轻轻挣开自己被拽住的胳膊。 “公子所说,是何人?” 庄魏凄苦的笑着,“自是我那狠心的,未过门的娘子……她死了。他们说,是她嫡亲的妹妹,逼死了她……” 李卿落:“怎么逼死的?” 庄魏不由拔高声音:“自是因为她突然归家,让我的珠儿心中忐忑不安,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李卿落:“所以,是那妹妹的错?可她原本就是这家的人,只不过是回家罢了,究竟何错之有?” 庄魏脸上闪过错愕迷茫之色,“你说什么?” 李卿落继续说道:“这位公子,我以为,此事就是你那未过门的娘子,自己心智不坚做出来的蠢事罢了。就莫要将她的死,怪在无辜之人的身上了吧。” 庄魏终于恼怒:“大胆!你究竟在说什么!?我的珠儿,岂会是你所说的这种人!?” 他伸手就要再来抓人,可李卿落早有防备,她围着水缸拔脚一跑,轻易就转到了庄魏身后。 不过对付手一个毫无防备又无缚鸡之力的酒疯子罢了,她这个来自山里,还常常下地干活的女娘,也并非白长了一些力气! 李卿落踮脚一把摁住本就半趴着身子的庄魏的头,用力将他整个头都按进水缸里。 “咕噜——咕噜——” 她真是恨不得,真的淹死他算了,以绝后患! 可想到忠毅侯府目前还惹不起,而她也不想惹上人命官司,这才又放开了手。 庄魏呛咳得花容失色,盯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小不少,又黑又瘦的男子,目露惊骇。 喝醉的他,果然还是少了一些脑子。 李卿落不由一个冷笑,“废物。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有时间在这里喝的烂醉,不如好好去查一查你那心爱的未过门娘子,究竟做了什么勾当。” 她言尽于此,说完转身背着手就快速离开了这里。 等庄家的人再次找来时,庄魏失魂落魄的靠坐在水缸旁,犹如一条丧家之犬。 此刻他脑海里,全是那双,过于明亮的黑眸。 他竟骂他,是废物!? 庄魏此生都未曾受过,此等侮辱! 李卿落终于来到西市,转了两圈后,她才选了最小的一家打铁铺,并走了进去。 “店家,我想打样此物,不知你可否能做的出来?” 第22章 摁在灵堂前跪着烧纸 李卿落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走出来的打铁壮汉。 那汉子赤着油光黑亮的上半身,李卿落尽力让自己的视线落在那汉子的脸上,并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不让对方看出自己有一丝不自在的异样。 李卿落自己画的图,她想要一把能防身的匕首。 这匕首不能太大,能随身携带。 也不能只是匕首,她想要双头,一端是刀,一端是尖锐的铁杵。 经过上次和李恪川动手,李卿落深刻知道,只是一把剪刀,她并不能护住自己。 所以,她连夜才有了这个想法,并自己凭着脑海中的想象,画了这个东西出来。 原本她心中还没底,却不料那铁匠看到这图纸,眸光竟然亮了一下。 “此物……是小郎君何处得来的?还真是巧妙啊!” 李卿落没想到,自己不过脑海中随意想的,竟然能得人夸赞。 她并未说那是自己所画,只想知道:“能做吗?” 铁匠:“能做!这当然能做,不过要给我三日时间。” 李卿落很高兴,“好!我三日后来取便是。对了,不知要多少银钱?” 铁匠:“二两银子便可!” 李卿落松了口气,虽然并不便宜,但也比她猜想的要便宜的多。 她爽快的先付了一两,另外一两三日后交货再付。 如此说定,李卿落也不再多逗留,立即就回了李府。 三日后。 李卿落如约而至,到西市的铁匠铺取了自己定做的匕首。 这匕首做工精细,看着像把再普通不过的小刀,但刀柄这端亦能轻易推开,里面正是李卿落想要的,同样锋利到能当个武器的铁杵。 付了钱,李卿落正要离开,铁匠却突然开口说道:“这位小郎君,不知你这小刀的图纸,可否能卖给在下?” 李卿落不知,这竟然还可以卖钱? 她想要赚钱,这图纸,自然可以卖。 铁匠伸手请道:“小郎君若是愿意,咱们里面请。” 李卿落看向那黑漆漆的屋内,摇头:“罢了,就在此处说便行,我不进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不愿将人想的太坏,但这天底下也绝非那么多的好人。 铁匠也不勉强,拱手道:“我们东家瞧上了小郎君这把小刀,所以想要批量多做一些。不过东家说了,既然是小郎君拿来的,想必小郎君知道画这图纸的人是谁,便想做个生意。” 李卿落:“是我自己画的,你们可以直接与我商谈。” 铁匠看向李卿落的目光多了一分钦佩:“小郎君真是奇思妙想。这匕首,如此精巧,看着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但已算是一把暗器了。” 李卿落:“谬赞,不过是防身的玩意儿。” 铁匠:“既如此,在下也不啰嗦了。小郎君,我们东家愿意出这个数,买下小郎君的图纸,不知小郎君可否愿意?” 铁匠伸出一个巴掌,李卿落心中暗惊:五两银子?这么多? 她还未回应,对方接着又道:“若是五十两,小郎君仍不太满意的话,此事还可商议。” 多少? 五、五十两? 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当初在方家时,五两银就能够方家所有人过活一年了! 而这几日,她已前后几乎攒了快一百两! 今日出门,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了。 李卿落立即就同意了。 一手交了图纸,另一只手接过鼓囊囊的银袋子,并迅速离开了此处。 铁匠捧着图纸回到屋内,走到黑暗处,将之奉给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高瘦黑影。 “少主,那小郎君拿着钱已经离开了。” 黑影抬头,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但露出来的皮肤煞白的像死人一样,唇角更是没有半点颜色。 正值夏日,黑影却仍在烤着炉火,只是浑身仍禁不住的偶尔瑟然一下。 他接过那张画着匕首的纸张,看了一眼,便丢进了一旁的火炉里。 “少主!这……” 这可是五十两银子! 那黑影却道:“难不成,你还记不住此物是怎么造的?” 铁匠低头:“属下自然记住了。” 他只是不明白,少主为何要给那小郎君五十两银子? 便是瞒着做一千把这样的小东西,那小郎君也未必知道。 再说,天下巧合之多,那小郎君便是发觉了,也是找不到说理处的。 黑影只道:“此人贪财,却并不贪心。所以,他必然还会再来的。兴许,他还会带给我什么惊喜呢……咳,咳咳咳……” 李卿落一回到将军府,便先藏好了这五十两银子。 而此刻坐在屋里,她按着还在狂跳的胸口,脑中也确实因为此事而活络了起来。 没想到,不过一张防身武器的图纸,就能换来五十两银子! 而且,那铁匠之意,原本还有更高的价格可谈。 但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所以见好就收,拿钱走了人。 可若是……她再画出更多的图纸呢? 这些图纸,是否还能卖钱? 或许,是要让对方觉得满意又未曾见过的兵器。 李卿落想去祖母那里,借一本兵器书回来瞧瞧。 刚有这个想法,翠儿便来敲门:“姑娘,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赶紧洗了一把脸,换了衣裳出门。 “落儿见过祖母。” 李卿落拜见了裴老夫人,看到了一旁坐着的曲氏,她又喊了一声:“见过母亲。” 这还是自裴老夫人回来后,曲氏第一次来给她婆母请安。 与上一世不同,李卿珠的假尸身并未在将军府停放太久,已在昨日下葬。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的庇护下,也并未像上一世那般,日日都被李恪川摁在灵堂前跪着烧纸。 就连昨日下葬,裴老夫人也并未出面,甚至整个静慈堂都无人敢来打扰,自然李卿落也得了个清净。 不过她知道,李恪川必定不会就如此算了。 上一世,李卿落被逼在李卿珠的灵前给守灵整整七日,然而李卿珠下葬那日,李卿落被李恪川继续罚跪在已经走了棺材的灵堂前。 他要李卿落,再替李卿珠诵经七日。 “珠儿神魂难安,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李卿落,你必须为珠儿诵经超度七日!若是七日后,她仍未安息,你就再念上七七四十九日。” 第23章 那狗洞,可好钻? O李卿落在那次的痛苦难熬中,几乎去了半条命。 饶是她再如何康健,也在那次拖垮了身子。 事后,她虽然并未再念四十九日,但李恪川却冷冷盯着她说:“你的这条贱命,还真够难杀的。”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的亲哥哥,是真的想让她死。 想让她给他心目中,唯一深爱的妹妹李卿珠,陪葬。 只可惜,李卿落久久未死。 而那李卿珠,莫说神魂难安了,根本就是连魂都未丢过,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而她李卿落更是被她耍丢了一条命。 最贱的是,李家这些人,竟还甘之如饴,并不觉得李卿珠的行径有分毫之错! 真是可笑。 这一世,李卿落心中再无对李卿珠之死本就不该有的愧疚,对她的这几个血亲,更是毫无期待。 所以,曲氏此刻冷淡的态度,也并未让她觉得失落。 曲氏只看了她一眼,便撇开了头去。 “母亲,这几日儿媳忙着珠儿的丧礼,所以没来得及安顿落儿的住处,让她打搅了您的清净。” “正巧今日儿媳得了空闲,便让她搬去红枫馆吧。” 裴老夫人闻言微微蹙眉:“红枫馆?那里不是已经十几年未曾住过人了吗?” 李卿落抬头看向曲氏。 上一世,她住的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荒破小院,不过这静慈堂五分之一的大小。 这一世还能落个有名有姓的红枫馆,于李卿落来说已是意外。 虽然上一世她就知道那红枫馆不止破旧还闹鬼,但李卿落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岂会怕什么鬼? 不管曲氏心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李卿落心中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曲氏神色闪过一抹慌乱:“儿媳在落儿回来之前,已经着人修葺清扫过了。” 裴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你是她亲娘,总不会亏待了她,那便如此安排吧。” 曲氏听到裴老夫人同意,好似还松了口气。 她急忙起身,“母亲,那儿媳就先退下了。” 曲氏是来给裴老夫人请安的,走的时候,连看都未多看李卿落一眼。 李卿落却不得不半蹲下身子送走了曲氏。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还未等李卿落起身,她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手边桌上。 “落儿,你可知错!?” 李卿落心中一顿,立即转身对着裴老夫人,“祖母,不知落儿做了何事,惹了祖母生气?” 裴老夫人口中冷哼:“那狗洞,可好钻呐!?” 李卿落心下一沉,双膝跪下:“落儿知错。” 裴老夫人:认错倒是挺快! 但看她这副皮痒肉不痛的样子,裴老夫人的怒气并未消散半点。 她怒其不争的继续在桌上锤着拳头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做如此出格之事!?今日要不是张嬷嬷发觉异常,去屋内将翠儿逮了个正着,我又想到这定是你的鬼主意,我还不将她皮给剥了?” 李卿落:“祖母,此事确实与翠儿无关,是我强迫她做的。祖母若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吧。” 翠儿趴在李卿落身后的地上哭喊道:“老夫人,都是翠儿的错,请你不要怪姑娘,就罚翠儿吧!” 裴老夫人冷哼:“你们主仆二人如今倒是情深。你身边无人可用,我若罚了她,不是还真做了那恶人了?” “不过,你身边只一个翠儿,你的主意大起来,还当真是无法无天!雀儿!” 随着喊声,屋外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 婢女名叫雀儿,长得如水仙花一般青葱鲜嫩。 雀儿是还邓嬷嬷的亲孙女,裴老夫人将她直接赏给了李卿落。 “从今往后,雀儿会跟着你。你的一言一行若是不妥,她便都会告知于我,也好让你有个忌惮!” 李卿落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但也只能应道:“是,祖母。” 裴老夫人:“这下你该好好给我说说了,你费尽心思跑出将军府,到底做什么去了?” 李卿落抬头看向裴老夫人。 她思忖了一瞬,还是选择老实交代:“不瞒祖母,落儿想出门去赚些银钱。之前大公子给我的那一小匣子次品珍珠,落儿已经脱了手。” “你……!你竟是为了钱?” 裴老夫人满目不解,“你若是缺钱,你给祖母说便是了,祖母岂会不给你?此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你那母亲也是完全没有想起来。不过落儿,你到底是个女娘,如此冒险,你可知危险?” 李卿落:“祖母,落儿做了男儿身装扮,无人发现。” 李卿落没有耳洞,肤色又黑,眉毛也是纯野生的,她若是扮起男儿,确实不会有人轻易怀疑。 但裴老夫人还是气坏了:“是有人发现你的问题吗?祖母说的是,你不该如此行事!” “一旦被人发现,你的名声在整个金陵,就全毁了!” 李卿落埋首:“祖母,落儿并不在意名声。” 再说,有李恪川和庄魏二人从中作梗,她在金陵城本就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裴老夫人:“……你!难道是我太护着你了吗?竟让你说出如此不知好歹的话来!?” 李卿落默不作声,可把一旁的邓嬷嬷和张嬷嬷都给急坏了。 “姑娘啊,老夫人不过是担心你罢了。你快给老夫人认个错,她不会想要害你的。” 李卿落很听劝,也确实不想让祖母继续气恼,所以乖乖开口就道:“祖母,落儿真的知错了。” 裴老夫人气的急急喘气:“你先告诉我,这女子立于世,靠的是什么?” 李卿落诚恳答来:“在家从父,无父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落儿以为,就算是女子,更应该靠的是己身。” “这世上,父兄、夫君、孩子,皆是万般不由心,不由身,不由己。山有倒的那一日,地也有塌的那一天。唯有自己,永不会背弃自己!” 她跪的笔直,说的话,虽然轻轻柔柔,却每一个字,都是倾斜入耳,铿锵有力,直击人心。 裴老夫人看了她许久。 “落儿,我查清你的身世找到你,并允诺下山回到李家护着你,可不是让你们一家子反目成仇,亲人远离的!祖母是过来人,祖母岂能不明白,没个真心的亲人相伴的滋味?” “如今,你已经打心底认为,你靠不住你的爹娘,你的阿兄……罢了,不提他李恪川,但你爹娘与你,又有什么仇怨?” “他们不过是还未曾好好瞧过你,与你没有过接触,你就因为李卿珠之死,他们对你的一点牵涉情绪,而心生了怨怼?” “你觉着他们都靠不住了,所以你就想自己跑出去寻能赚钱的营生了?” “你也不想想,他们如今刚刚失去李卿珠,是还不能一时接受你,但你毕竟是他二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你趁此机会去宽慰他们,去表现你作为子女的孝心,难道他们还不能接纳,看见你?” 第24章 母亲犯眼疾?需以血亲之肉入药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如此护着你了!” “每月,我静慈堂可以给你一份月例,你母亲那里,我也会让她给你该有的。” “那狗洞我会命人堵上,你就别想着往外跑了!” “下去吧,明日你就搬去红枫馆。” 李卿落知道,祖母不想再听自己说话。 虽然此刻,她心中也无比失意,但她也没有狡辩一二,给裴老夫人拜了拜,便带着雀儿和翠儿退了出去。 三人一走,裴老夫人才哀声叹道:“张嬷嬷你说,她这犟脾气,究竟是不是像极了当初的我?气性这么大,吃亏受苦的可是她自己啊!” “我这么做,也是想逼她一把,便是她恨我恼我,将来她若能得了她爹娘欢心,能换一个好前程,能有靠得住的娘家,恨我又如何?” 张嬷嬷抹着眼角湿润劝道:“老夫人,您别这样。姑娘她心里定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又怎会恼你呢?” “您也都是为着她好,这全天下,可就没有旁的人再为她如此打算了。” 裴老夫人想起自己当初一片爱子苦心,最后惨遭儿子冷漠相待的痛苦。 这天下,哪有会不爱子女的父母? 只有那看不见父母爱子之心的儿女呐!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了许久。 翠儿跪在地上哭着给她请罪,“姑娘,是老夫人,不让奴婢告诉您……说不然,就对姑娘您更狠的责罚。” 李卿落知道为人翠儿老实,所以也没有怪罪。 只道:“祖母没让人将我堵在狗洞旁,已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你今日也受了惊吓,下去歇着吧。” 翠儿含着泪下去后,李卿珠才看向雀儿。 “雀儿,跟着我这个主子,让你委屈了。” 雀儿连忙摆手,跪着正式见过李卿落。 “雀儿往后,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放心,不该说的,雀儿也不会乱说的。” 雀儿此话,是在对李卿落表诚心了。 可李卿落今日已经累极,更不愿再信任何人。 打发了雀儿,李卿落胡乱擦了一把脸,便躺在了床上。 祖母今日大怒,并表明了态度,要李卿落去亲近孝敬她那对狠心无情的爹娘。 不过,她到底没有在整个将军府揭穿李卿落钻狗洞出府之事,显然还是有心想要替她遮掩的,可见祖母也并非完全狠下心来真的就不管她了。 祖母的心绝对是好的,只是她太相信自己那儿子儿媳了。 她不明白,他们的心,是绝对捂不热的。 不然上一世,她李卿落也不会得了那样一个下场。 亲生女儿又如何? 自己便是做尽了一切去讨好,她也比不上他们心中李卿珠的半个手指头。 所以,只是将李卿珠假死的真相揭露在整个李家面前,仍是不够。 她必须将李卿珠的假死,揭露在整个金陵城的人面前。 李卿珠,必须身败名裂! 目前,李卿落自知,她仍不过是任人拿捏的废物,想要出府的自由也没有,更别提旁的了。 她不能失了祖母的依仗。 所以,既然祖母要见她的孝心,那她就表演给祖母瞧瞧好了。 第二日。 李卿落一大早就搬去了红枫馆。 她也没什么东西,浑身上下就一个小包裹,还有她从藏在地下,早上起来才挖出来的那一百两银子罢了。 红枫馆,顾名思义,这院子里种了几棵红枫树。 院子里凄凉败落,门框一碰就掉,里面连蜘蛛网都未清扫。 送她们过来的邓嬷嬷见了也不由变了脸色,“这便是夫人说的,修葺打扫过了?也太糊弄人了!我要去告诉老夫人!” 李卿落拉住气愤的邓嬷嬷,“嬷嬷,不要让祖母烦心了,我见着也没什么,不如自己清扫清扫,也能入住的。” 邓嬷嬷心疼的拍拍李卿落的手:“姑娘,老夫人让你搬出来住,可也不是受这种气的!” 而且雀儿还是邓嬷嬷的亲孙女,她哪舍得让雀儿跟着受苦? 所以邓嬷嬷出门去,很快就喊来一群奴仆,几下就将院子给打扫了出来。 甚至要求他们三日内,将房屋内所有该修葺的地方都立即修葺好,不然就要告诉老夫人,让他们统统都受责罚。 这些仆人心里不服,去曲氏跟前告状,曲氏也只能揉着额间叹气:“罢了,罢了。那是讨我命的孽障,有老夫人给她撑腰,我这个当娘的还能把她如何?” “让你们去做就去做,别来跟前烦我!” 随后又捧着胸口红了眼眶,对心腹说道:“我的珠儿……她生前最是贴心的,从小到大都从未因为这些琐事来给我填过堵!” “可我的珠儿尸骨还未寒,就要我替那……那个孽障操心,我哪有那个心情?” “若不是婆母逼着我给她安顿下来,我真恨不得将她扔的远远的,眼不见心才不烦。” 曲氏正在大吐苦水时,李恪川走了进来。 “阿娘,儿子有法能收拾收拾她。不过,你可忍心?” 曲氏闻言瞬间坐了起来。 “川儿,你怎么来了?” “娘这心里确实不痛快。可你……你要做什么?莫要做过了火!” 李恪川冷笑了一声,眸中闪过狠色:“暂时不会要了她的命就是了。阿娘,珠儿的痛,不过万分之一罢了,她也该尝一尝了。” 曲氏心中有些许不安:“可她到底有你祖母护着……” 李恪川一声冷哼:“这件事,便是祖母也无可置喙。阿娘便交给我吧。” 红枫馆连日修葺,李卿落也开始去给曲氏每日请安。 有时,她还特意亲手做了食物给曲氏送去,曲氏也如她所料那般,只让她放下,就让她赶紧离开了。 不等李卿落出院子,那些食物就已倒在了廊下的馊水桶里。 雀儿气的跳脚,李卿落反倒安慰她:“没事,定是我做的不够珠儿姐姐那般合母亲的口味。” 不过这一世,曲氏竟还耐住了性子,还未对李卿落说出那句:“没事你就不要来我跟前晃悠了,我瞧着你,便想起我那苦命的珠儿,对你实在心烦!” 明明她对李卿落的厌恶反感已经遮掩不住全都挂在了脸上。 但是很快,李卿落就明白了她如此强忍的缘由。 她在曲氏的春在堂外撞见了大夫,果然,第二日就得知,曲氏因为连日伤心流泪过度,已经患了眼疾。 李卿落被叫去春在堂,还未进屋就听见人声说道:“夫人这回的眼疾,需以血亲之肉入药,血亲之血为引,此药才可见效!” 第25章 取血割肉 李卿落就站在门外,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一世,曲氏也患了眼疾。 是李卿落毫不犹豫就割肉流血,做了药。 可李恪川却将其尽数都倒去喂了狗。 她后来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李恪川为了整治她,故意设的圈套罢了。 他说那药臭的令人作呕,被她撞破,他还以言行举止不端的借口,将李卿落关在了祠堂里。 在祠堂里,更是受尽那些嬷嬷的欺辱折磨。 那一回,李卿落是真的差点就死了…… 她捏紧了拳头。 这一世,没有这么巧合,曲氏的眼疾竟还提前几个月发作了? 只怕是耐不住,已经想要给她苦头吃了吧! 所以,她才如此隐忍对她的厌恶,忍着她日日还在眼前晃悠,就是为了让李恪川设下这个毒计! 李卿落掐着手掌,克制着情绪,让自己清醒过来。 恰好屋内婢女晴依出来,见到她时脸上难得闪过一抹笑意:“是二姑娘来了!” 李卿落掀帘入室,恭恭敬敬给曲氏请安:“落儿见过母亲,大公子。” 李恪川俯瞰着她,眼眸中写满了冷漠和厌恶之色。 “刚刚江大夫的话,你在屋外可听清了?” 李卿落装傻:“未曾。因祖母教导过,偷听墙根是不上台面之事,所以知道母亲这里有大夫请脉,我便退避三舍,并未听见屋内说了什么。” “母亲的身体可还好?” 她抬头,投去关切的目光。 李恪川浑身一顿,她说那是上不了台面之事,而他偏偏却问她是否听见,是意指他上不了台面了!? 但偏偏她又将祖母的教导搬了出来,让李恪川连反驳也不能,只能咬紧了后槽牙。 还当真是小瞧她了。 自她去了青松观后,他在她手中,还真是未曾讨过好一次! 更是三番两次令祖母对他大怒甚至动手…… 现在想来,皆是因为她从中作梗的缘故! 还真是个心思险毒,令人作呕的女人! 哪像珠儿,纯洁如皓月,简单的没有一丝心机。 曲氏用帕子捂住眼睛,连声叹道:“你是盼着我好,还是我不好?你可知,就是因为你的回来,家里才发生这些桩桩件件之事?” “先是珠儿……我的珠儿,现在我也因为珠儿的离世被带走了半条命……” 曲氏似乎说不下去,李恪川才黑着脸接话道:“阿娘因为珠儿之事,伤心过度,日夜流泪,患了眼疾。你可知,这都是谁的错?” 李卿落就不接那话茬,而是惊呼出声,赶紧上前想要查看:“母亲!您如此不顾着身子,可如何是好?我自然是想要母亲您好的。母亲可知,我在屋中日夜都在诵经,一是替珠儿姐姐超度,二是想让母亲也能早些开怀。” “没想母亲竟思念珠儿姐姐至此!我真是痛心不已,若是珠儿姐姐泉下有知,也会为母亲此举伤怀的。” 李恪川闻言突然暴怒,起身一脚就向李卿落踹来。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及珠儿?” 身后的雀儿扑上前,结结实实地挡了一下。 “姑娘!” 李卿落扶住雀儿,双手死死的抓着她,直到雀儿自己摇了摇头,李卿落才缓了一口气过来。 她抬头,目光静静的盯着李恪川瞧。 明明什么也未说,但她的眼神却仿佛又说了一切。 在说他狂躁暴虐,就是个疯子,是个不配为人的畜牲。 可她却并未张口,这一切不过是李恪川自我的解读,他的内心莫名越加的暴躁起来。 连曲氏都惊坐起身,喊了一句:“川儿!” 雀儿低声道:“都道是,将军府的嫡公子,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却没想到,竟是个会对亲妹妹动手动脚的暴徒!” 李恪川被李卿落盯得浑身皆不自在,此刻又被一个婢女当着面指责,他身上的怒气未减,好似下一瞬便会彻底炸开。 “何处来的贱婢,你想被杖毙吗?” 雀儿并不怕事,而是扶着李卿落直起身子来:“大公子。奴婢是老夫人跟前的雀儿,如今是照顾二姑娘的。” “公子若对奴婢有不满,想要杖毙奴婢,可以去老夫人跟前说,老夫人自会处罚。” 李恪川气笑了:“好得很!有祖母给你撑腰,你便如此轻狂了是吧?” “李卿落,既然话已至此,我便不和你兜圈子了。母亲的眼疾,需要至亲血脉以肉为药,以血为引。” “你自出生,便从未在母亲跟前尽孝过,珠儿的死是你的过错,母亲的眼疾,自然也是因你而起!所以,拿刀来——” 仆人捧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进来。 雀儿见状,脸色大变。 李卿落却将她拉到身后,她看向曲氏,曲氏目光闪躲,竟不敢与她对接视线。 李卿落心中冷笑,脸上却怔怔流下泪来。 “母亲如此,落儿自是心痛不已。女儿自知,女儿比不上珠儿姐姐的贴心,没有自幼陪在母亲身边服侍过母亲……这都是女儿的过错。” “所以,若是女儿的血肉能帮助母亲康复,落儿自然愿意,哪怕是将落儿的命都拿去!” 说着,李卿落当真拉起衣袖来。 她瘦骨嶙峋的胳膊上,青筋满布。 曲氏听了她刚刚的话,突然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心口竟是一窒。 她……她怎么那般瘦? 她那身上,能有几两肉,几碗血? 曲氏微微蹙眉,看见李卿落拿起刀子,也只是轻轻咬住唇瓣,并无阻拦的意思。 因为曲氏也认为,自李卿落回来后便有老夫人的撑腰,所以有些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感觉,她必须得些教训了! 况且珠儿在天之灵,还未得到慰藉。 她要让珠儿知道,便是这个亲生的回来,自己最爱的依然是她。 她不会心疼…… 曲氏撇开了眼去,李卿落却恰在这时突然顿住了割手的动作。 “怎么,舍不得,不敢了?” 李恪川冷笑道:“李卿落,你当真比不上珠儿的一分一毫!当年母亲咳疾三月,是珠儿日日亲自煎药服侍母亲才得以好转,而你,不过要你一些血肉罢了,你就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