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不洗白癫公癫婆别想逃李卿落段容时免费阅读完整版大结局》 第1章 假千金自焚身亡 呸什么下贱胚子?就凭你,也有资格想用棉被御寒?” 被雪照的透亮的夜,马厩旁的小破屋内,李卿落比雪还白的脸,透过宽大的缝隙露了出来。 她一张脸削尖瘦小,干瘪脱相,双目透出微弱的光亮,哀求的望着外面的奴仆,伸手想要救命。 “我冷……我真的好冷……求求你们,给我一床被子吧……只要一床被子……” 骨瘦如柴的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就像一截干枯老皮又丑陋的树枝。 老仆又是‘呸’的一声,抬脚狠狠将李卿落的手踹向一旁,痛的李卿落一声惨叫。 后面几个来看热闹的,被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 “快瞧她,便是咱们将军府真正的血脉又如何?血脉又怎能比上十六年,真正的朝夕相处,深切真情呢?” “哎,就是可惜了咱们的大姑娘……在这贱人当初回府的第一天,竟然……竟然留下一封绝情书就……就离开了人世。” “还是以自焚的方式,她得多害怕,才能做出这种伤害自己,又让咱们全府都无比揪心的狠心事来。” 提起往事,几个仆人都伤心的落泪了一场。 许是越想越气,一个老仆捡起一旁的棍子,又从缝隙里伸进小破屋里,想要再教训李卿落一场。 旁人拉住她:“她到底,如今也是将军府的二姑娘,别真的叫你弄死了。” “呵,弄死就弄死,还能咋的?难道你以为,如今夫人老爷,还有大公子都会再怜悯她吗?她早就该死了,在大姑娘死的那一日,她就该去陪葬!可怜咱们的大姑娘呀……” “是呀。自从大姑娘没了后,夫人神情恍惚,老爷也时常叹气。大公子更是变得喜怒无常……这一切,不都是这场真假千金给闹得?” “当初这贱人被寻回来,你瞧她那高兴的样儿?还没进府呢……咱们大姑娘就已经害怕的……害怕的才做出那样决绝的糊涂事来。” 可到底,那仆人的棍子也没有乱捅下去,但他们却又将臭烘烘的马粪丢了进去,胡乱砸了李卿落一身。 接着,这才众散离去,全然并未理睬李卿落费了好大的阵仗才将人唤来的初衷。 而她,原本也只是想要一场棉被,抵御这屋内的寒冷罢了…… 屋外的雪,还在悉悉簌簌的飞落。 马儿‘呼哧’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李卿落静静的躺在冰凉的木板上,只能费力的扯了一些稻草,敷衍的盖到自己身上。 可她还是很冷,太冷了。 冷的全身发抖,将草抖得落了一地。 两日前,只因为她失手不小心打碎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一个茶杯,就被自己的亲哥哥李恪川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接着,他借着要好好教她规矩,长记性的由头,便让人将她关到了这臭气熏天,马厩旁的小破屋内。 昨儿晚上,这场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悄然来临。 她冷的实在受不了,这才想要一床棉被。 可是,这些仆人也因着李卿珠的原因对她恨极,借着由头,欺辱她至此。 李卿落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哭着笑着,疯了一般,无助而又凄哀的盯着缝隙外的白色。 她是不是,出不去了?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回到李家。 可明明,她才是李家真正的血脉……明明,她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哥哥的亲妹妹啊。 但在他们的心里眼里,全然都只有李卿珠这一个女儿和妹妹。 十六年前,接生的稳婆悄然将她的孙女与自己调换了身份,然后抱着她回到了山野里,像对待猪狗一般的将她养到四五岁。 从此,李卿落为奴为仆,连饭都吃不饱,连觉都未曾睡过一个整的,日日夜夜的伺候着他们一家。 直到李家的人,突然寻了过来。 她的真实身份被揭露,她竟然是被调换了身份的千金大姑娘! 李卿落在迷茫中寻到一丝欢喜,在满心的期盼中被接回了金陵城。 就连李家并未追究稳婆一家当初的行为,也并未深想。 可是,在刚刚见到李府门口站着的爹娘,她还未真正靠近时,就听府内传来着急慌张的大喊声:“不好了!!大姑娘自焚了——大姑娘自焚了!!” 李卿珠留下一封绝笔书信,说因为身份揭晓的缘故,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自知欠了李府真正血脉太多,她本该腾开地方让一切回归原位,可又舍不得爹娘和哥哥的亲缘深情,怕他们不再爱她,所以宁愿死在这一刻…… 李卿珠自焚身亡,连带着李府十数间房屋都被烧毁。 李卿落才刚刚回来,她茫然的望着烧焦的废墟和那具尸首,还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还不等她再多的反应,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李恪川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李卿落霎时满嘴的血腥。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回来,珠儿就不会想不开,就不会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爹娘虽然将李恪川拉开,但是看向她的目光,也含着复杂和犹豫,甚至痛楚难熬。 李卿落这才明白,他们是后悔了…… 后悔将她,寻了回来吧? 从那日过后,李卿落便在为李卿珠的死而赎罪。 所有人,都将李卿珠的死,推到了她的头上。 阿娘将她安顿在一个最偏远逼仄的小屋子里,那里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府中的仆人,都给尽了她冷眼,暗地里骂她是扫把星,灾星,毒妇。 爹从不多看她一眼。 娘便是偶尔看见她,也是皱紧眉头,口中念着:“珠儿……我可怜的珠儿啊……是阿娘对不住你!阿娘想你,想的心肝都疼……” 接着,便又是一场崩溃痛哭。 李卿落竭尽所能的去讨好他们所有人。 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去给阿娘请安,亲手给阿娘做膳食,给阿娘捶腿捏肩。 可是阿娘并不想多瞧见她,只让她没事不要出现在跟前。 而她做的饭,阿娘让仆人倒去喂了狗,发现李卿落的亲近讨好后,甚至会拉下脸骂她:“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无论如何,也换不回我的珠儿了……” 阿娘日日哭,患了眼疾。 需要血亲割肉为引,以血入药,李卿落二话不说也拿起了刀子。 可是后来,她亲耳听见,李恪川说:“那些药,都倒了喂狗去!真是臭的让人作呕!” 小厮劝李恪川:“可是大公子,没有这些药,夫人的眼疾……” 第2章 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 李恪川冷笑:“就她是个蠢货!这不过是我让大夫故意哄骗她的话,她也信?什么眼疾,需要这些没用的东西!” 李卿落听见这些话,浑身冰冷发颤。 她还未离开,就被李恪川发现了踪迹。 她哭着问李恪川:“阿兄为何非要如此对我!?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李恪川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猩红着双目,似乎真恨不得能将她活活扼死在手中。 他发了疯似的吼她:“闭嘴!我不许你唤我阿兄!我的妹妹,只有一个李卿珠,无论生死,此生此世!” “而你,低贱如泥,这一生都不配!” “你以为,只有我如此作想吗?” “阿爹阿娘亦是如此。我们宁愿你从未出现过,这样珠儿就不会死了!” “为何没有将错就错?为何偏要将你寻回?” “李卿落,你生来就该是珠儿的替代品。” “珠儿她高洁如皓月,你连与她相提并论都不配!” “来人。李卿落出言无状,品行不端,将她带去祠堂罚跪,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起身,更不许她出来!” 李卿落被捂着嘴拖了下去,关在祠堂三天三夜。 她滴水未进,粒米未粘。 而她只要从蒲团上歪了身子,就有一根棍子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彻底昏厥,被抽打的都没了声响,才被扔回了自己漆黑潮湿的小屋中。 李卿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场醒来高热,却并无大夫替她看诊的日子。 却不想,庄魏来了。 忠毅侯府家的三公子,刚刚登科的探花郎。 他本是李卿落还在阿娘腹中时,便被庄家老太太亲手指下的未婚夫婿,后来自然是和李卿珠自幼一起长大。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早已彼此情根深种。 然而李卿落的归来,这桩婚事也不得不归了位…… 李卿珠又身死。 庄魏同李家人一般恨她。 却又施手救了她。 李卿落不明白他的举动,庄魏却冷冷的告诉她:“你放心罢了。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讨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随即,李卿落被庄魏随身带来名为教养嬷嬷的仆妇拖了下去,狠狠教训了一顿。 自那以后,李卿落更是少不了这嬷嬷的磋磨和皮肉之苦。 她活得犹如一具行尸走肉,甚至越来越瘦,到如今,几乎已是一副皮包骨了。 看着自己干枯的胳膊,李卿落再一次苦笑着出了声。 真是可笑荒谬阿…… 她这一生,活着,便真真是个错误。 生是为了换得李卿珠来到李家。 而死,也该换得李家所有人,心中一片安宁吧。 可她,究竟有什么错? 就因为,她渴望从未得到过的那一份亲情? 因为李卿珠的死,她也心怀了一分惭愧而竭尽所能的讨好她的血亲,想要安慰他们,便任由他们践踏侮辱吗? 可她原本才是他们的女儿,妹妹,还有未婚妻阿…… 她什么害人之事也未曾真的做过。 只因为,是他们将她寻回。 只因为李卿落自焚而死,她便是千古罪人吗? 屋外的雪,仍在‘簌簌’的落着。 李卿落听着听着,逐渐咽了气。 她看着自己被冻得发僵的尸体,意识到,她的灵魂出了窍。 她飘出了屋子,飘到后院,再来到灯火通明的前院。 不知李家发生了什么喜事,到处都是笑声,欢呼和热闹。 自李卿落回来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却看到一娇俏如花的女子,正站在人群正中,依偎在阿娘的怀中撒着娇,口口声的喊着:“阿娘,我好想你们阿!” “还有阿爹,阿兄!” “对了,妹妹呢?我还未曾见过她呢,她在何处,快让她一起来,让我与她说说这场误会吧!” 这、这是李卿珠!? 她竟然没死? 那自己遭受的这一切荒唐,又究竟算了? 李恪川一声冷笑:“误会?什么误会!?我的好妹妹,若不是允王殿下出手救了你,你这几月又在养伤,我们哪还能同你重逢?本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回来的太突然,你当初也不会……” “好了!闭嘴!” 李家的家主,威武大将军这时候终于喝止了自己的长子。 他蹙眉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珠儿回来亦是天大的好事,过去的一切,咱们都不必再提了。去。让人去将落儿寻来,说她长姐要见她。” 李家要继续认李卿珠为嫡长女。 既然她还好端端的活着,李卿落的罪孽自然少了一大截。 很快,有人回来匆匆回话:“不、不好了!她、不,是二姑娘,她……她没了。” “什么没了?”正搂着失而复得心肝的李夫人,微微蹙眉问话。 “回夫人。刚刚咱们的人去瞧,二姑娘她、她已经没、没有气儿了。” 仆妇狠狠低下了头去,心中却骂道:真是晦气!什么时候不死,偏死在这时候! 李夫人一脸恍惚怔忡,还未有更多的情绪反应,李恪川又是冷冷一笑。 “怎么,她也玩起了自杀的戏码了?别以为她能同珠儿这般,能够引起我们的主意和心疼!她还不够格!她定是听到珠儿回来了,在那里东施效颦,想引我们都过去瞧呢!” “阿爹阿娘,别管她了!” “既然要装死,来人——去,给她裹个草席,丢出去喂狗!” 其余人顿时也察觉反应过来。 李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她当真是演给我们瞧得?”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过分了!” 李夫人和将军顿时都寒着一张脸,“真是骄纵了她了,竟然做起这种把戏来!” 李卿珠还一脸惭愧,“阿爹阿娘,都是女儿没有做好这个阿姐。你们可别怪女儿了,女儿当初是真的想死的……呜呜呜……” 李卿珠一委屈,大家立即都涌了上去,安抚她。 “好珠儿,我们可不是说你。你别再如此吓唬我们便是了!” 面对李卿珠,李恪川全然换了一张脸,温润亲和得终于有了一个哥哥的样子。 就在这时,庄魏也欣喜若狂的登了门…… 整个李家都在李卿珠归来的狂喜之中,众人渐渐将李卿落彻底的抛掷脑后。 而被派去给李卿落收拾的小厮,此刻正一脸愤怒发泄似的踹着李卿落已经僵硬的尸身。 第3章 祖母是她唯一的靠山 人人都在前院沾着大姑娘回来的喜气儿,偏派我来给你收尸!真他娘的晦气!” 席子一裹,李卿落被拖进了茫茫雪地之中。 她一只手掉了出来,那手干涸如枯藤老树,就犹如她人一般,早已没有生的迹象和希望。 李卿落的魂魄望着漫天的雪,听着人间的欢声笑语,明明只是一抹幽魂,亦是笑得风啸雪鸣! 她血红的双眸瞪着那一张张脸,心中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他们欺她,辱她,轻贱她的性命,皆因她的在意期盼! 可他们,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 这一世,她原是白活了。 一切的期盼,都是一场空罢了。 她李卿珠是他们的心肝明珠,而她李卿落就是草屡,本就不配活着是吗? 哈哈哈…… 凭什么!? 就因她李卿珠的一场戏耍,自己吃尽苦头,受尽磨难。 而自己已然死了,却仍得不到他们一眼平视相待! 她恨,她恨呀。 她本该好好活着,却非要去期盼那一场场的空。 一股风雪卷来,李卿落的魂魄,随风而散。 再睁眼,她竟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醒来。 李卿落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对上两双眼睛,才猛地惊醒。 张嬷嬷和翠儿!? 李卿落再看自己身上装束,并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清晰且真实的疼痛传来,李卿落震惊的意识到,她、她莫不是,回到从前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察觉到李卿落神色间的几分异常,关心问道。 李卿落却盯着她们二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太好了,她李卿落重生了! 她回到了还未踏进李家之前的日子! 李卿珠这时还未自焚,李家人也都还未恨她恨到骨子里,她也还没有回到李家。 而她这一世,绝不会让自己再那般窝囊凄惨的死去! 至于亲情血缘什么的……这一世,都见鬼去吧! 她再也不想要这些无用飘渺虚妄的东西。 上一世,她李卿落本就不欠任何人。 是李家欠她,是李卿珠,还有李卿珠那山坳里如恶鬼豺狼的一家子欠她李卿落的!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亏欠她的人,把该还的债,都还回来! 在张嬷嬷和翠儿不解的眼神中,李卿珠渐渐收了笑,拭了泪。 她盯着二人打量,心中也同样翻涌着。 张嬷嬷是李家老夫人,也就是李卿落嫡亲祖母身边的人,翠儿则是阿娘身边的婢女。 当初,还是老夫人调查出李卿落的身世,所以派了张嬷嬷回府去告知所有人真相。 将军府自然是一片大乱。 但是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硬着头皮相信。 虽然大家都伤心不已,但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能让将军府的血脉流落在外,所以就派张嬷嬷回府来协助处理此事。 李卿落的亲娘,也就是将军夫人曲氏派了自己一个三等婢女翠儿跟张嬷嬷走一趟,李家还派了一个小管事和车夫,几个人便去了一趟山坳坳里,将李卿落给找了回来。 上一世,张嬷嬷和翠儿一路上对李卿落都很客气,也很友善。 不过回到李家后,因为李卿珠的死,所以李卿落很快就被李家所有人都给拿捏,她也就没有及时关注,这二人后续去了何处。 张嬷嬷应该是回道观去了。 李卿落也是在李家好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她的嫡亲祖母如今是在道观修养清净,一般并不轻易回府。 至于翠儿,自己后来在府中找了好几回,也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迹。 如今看到她们,李卿落心中微叹:谁能想到,她们二人竟是和李家所有相关的人之中,唯二对自己尚且和善的了。 不过她重生的,到还是时候。 只要还未进李家大门,那她就还有时间和机会部署,来应对李卿珠的自焚和假死。 “嬷嬷,不知我们行至何处了?” 李卿落掀开车帘一条缝隙,看向马车外的天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自由自在的才像个人一般活着。 上一世她活得不人不鬼的,后来的惨死,自己的软弱可欺也自是可恨。 从前的她,还真是傻透了。 期盼那些本就没有的东西……这一世,再不会了。 李卿落放下车帘,眸中流过深沉幽暗。 张嬷嬷:“咱们现在离金陵城,虽也不过只有五六十里地了。但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要想在宵禁前赶着进城怕也是不能了。” “刚刚老奴与管事的也商议了一下,咱们今晚还是先寻个客栈落脚,等姑娘你明日一早也能梳洗一下,再进城回府如何?” 李卿落抬头,对上张嬷嬷打量的目光。 她突然意识到,张嬷嬷这是在试探自己! 上一世,自己着急想要见到亲爹亲娘还有哥哥,所以回绝了嬷嬷的这个提议,并且让驾车的小厮尽快赶路能进城去。 可事实果真如张嬷嬷所说,他们没能进城。 所以,他们几个最后不得不在城门外的荒野,将就着马车里外歇了一夜。 张嬷嬷上了年纪,一路颠簸本就满身不适,后来将她送到李家,见她如此愚钝不开窍,自然是立即就拍手走人了。 现在想来……上一世的自己,真是被一叶障目,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抓住! 李卿落摇摇头,不过却并非像上一世那般否决张嬷嬷的提议,而是说道:“嬷嬷,不急。不知此地,离青松观还有多远?” 李卿落的嫡亲祖母就在青松观清养! 上一世,她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这一世,整个李家她唯一能靠住的人,怕也只有这个嫡亲的祖母了! 而且,张嬷嬷一路都在观察试探自己,怕也是得了老夫人的令,想看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品。 虽然前世的自己刚从山坳里出来,表现得很糟糕,但是身上至少也有淳朴老实的这个印象。 所以,这一世她开始,何不以这个特质先去靠近老夫人呢? 在整个李家她李卿落都孤立无援。 没有靠山,那她就拉个靠山回去!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后,李卿落脸上露出真切的样子。 “嬷嬷,我想在回家之前,先去拜见祖母,不知可否?” 第4章 姑娘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张嬷嬷脸上闪过惊讶,“姑娘……当真?可你之前,不是急着先回府去看望将军和夫人吗?现在为何却又突然不急了?” 李卿落先前对见亲生父母一事,表现的确是很急切。 态度突然转变,也确实令人生疑。 李卿落叹了口气,开口道来:“实不相瞒,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似见到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胡子老头,他先将我大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忘恩的蠢钝之辈!虽然我能得以清白身世,回到本家,但这一切的功劳,我却忘记了本源。” “我实在惶恐,刚刚醒来心中还有余悸呢……嬷嬷,怪我先前我实在糊涂,急切的只想先落定清楚自己的身世。” “可我确实应该先去探望祖母的。没有祖母,我仍不过是山坳里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只怕再过两月就要被他们随意卖给一个瘸子瞎子,了此残生!哪还能有今日?” 李卿落的话终究还是打动了张嬷嬷。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青松观离这里也不远,再行个把时辰就能到。姑娘若是想去,老奴带你去拜见又如何?不过老夫人肯不肯见你,老奴也并不能保证。” 管事的和小厮虽然有些意见,但张嬷嬷的地位显然不低,所以他们也只能听令调转马车,临时变道拐向了青松观的方向。 直到马车在青松观外停下,李卿落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座道观,心中才终于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再相同了。 不过,老夫人真的不肯见她,这是令李卿落实在没有想到的。 “姑娘,老夫人说她知道你来过,便已经是心意,让老奴将你送回李家去,陪着你认认家中人,带你在府中过一段日子,等一切顺遂了老奴再回来。” 李卿落听了这话,心中已经很是惊诧了! 上一世,张嬷嬷可没有陪她进府! 更别提在府中提点她,再过一段日子这种话了!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道观,人还没有见着,老夫人她就已经对她如此恩惠了…… 这老夫人和其余李家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同。 李卿落既然要来,又怎会轻言放弃。 她立即表明态度:“张嬷嬷,我不会回去的。我是真心来拜见祖母,若她不肯见我,那我就等到她愿意见我的那一日吧。还请张嬷嬷帮忙安排,我要在道观叨扰一段时日了。” 李卿落侧身给张嬷嬷欠了欠身,虽然做的潦草不像样,但到底有那个意思。 这让张嬷嬷很是意外。 这副倔强不肯轻言放弃,而又不拘小节的气势,倒是有些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就是不知,究竟能否坚持几日下去。 李卿落在道观住下,管事的和那小厮显然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管事的就先回金陵去了,说是去复命的,却又留了小厮在这里守着。 李卿落冷笑。 怎么,她不急着回去,李卿珠自焚的戏码,就演不下去了? 上一世,李卿珠就是在这一天留下绝笔书信然后自焚‘而亡’。 烧了李家十几间屋子,留下几个烧焦的婢女和她‘自己’的尸身…… 整个李家,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这一世,她李卿落不急着回去,就看她李卿珠还急不急着自焚了。 李卿落让翠儿帮忙留意一下城里的动静,自己安心现在道观住下。 不过连着三日,老夫人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而且,老夫人的居所在一片清净的竹林后,门口有几个老嬷子守着,李卿落并不能贸然自己闯进去。 她也没有这个莽撞的打算。 张嬷嬷倒是每日都来看她一次。 李卿落借了一些纸笔,每日都在房中,强迫自己静坐一个时辰,然后歪七扭八的练字。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难看了。 张嬷嬷偷偷藏了一张拿回去给老夫人瞧,老夫人看了后眉头紧紧皱成深沟。 “噗嗤——” 一旁的婢女莺儿都笑了。 “老夫人,姑娘这字,真像毛毛虫一样。您瞧,有大的,还有小的呢。” 老夫人气的将纸反过来重重扣在桌面上。 “不许笑!” 莺儿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出一个声。 可是背过来的这一页,竟连毛毛虫都不如了……简直是狗爬!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张嬷嬷也瞪了莺儿一眼,“下去!要你多嘴!” “老夫人,要我说,姑娘能有这份儿心,已经很好了。她自小就没有拿过笔,拿的都是烧火棍,锄头,镰刀,斧头。您没瞧她那手,比灶房里那做杂工的都还不如呢!”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 “本该是小姐命,如今却连一个字都还认不得。老奴见她就学着墙上那些道法写字,虽然写得……实在丑,但她自个儿也不觉得丢人,这不就是敢豁出去吗?” 老夫人冷冷一呵:“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敢不敢豁出去,还得再瞧瞧。” “不过,她这字实在丑得不能见人!你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幅启蒙字帖,给她送过去。别让她再糟蹋纸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是。老夫人您就是嘴硬心软,分明很疼小辈,也喜欢上进的孩子。那字帖是当年您给将军准备的吧?可惜那些年就没有用上……” 见到老夫人脸色不好,张嬷嬷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取了字帖,当即就给李卿落送了过去。 李卿落受宠若惊。 双手接过后,万般承诺,绝对小心存放珍惜。 张嬷嬷见她越来越懂事,并不急着走,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你可知……老夫人为何常年住在这青松观,却并不回将军府去?” 李卿落上一世在将军府倒是听过一些缘由,不过她知道,那些都不是事情的全貌。 所以,此刻自然是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嬷嬷许是这几日也见到了李卿落的想要见老夫人的那份儿坚持,便真心想指点一下她,也就亲口讲了讲将军府当年上一辈发生的事。 原来,老夫人本是开国将门侯府裴氏千金,自幼虽然也学文墨,但却更爱舞刀弄枪。 三十七年前,裴氏嫁到李家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子,也就是李卿落的父亲李朝靖。 可是还未等襁褓中的孩子长大,边关就传来急报,说李朝靖的父亲遭遇了敌军围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心中牵挂夫君,也为了挽救战局,裴氏不得不丢下才八个月大的孩儿,披甲挂帅领了皇命,亲自前往边关支援救夫。 李朝靖则托付给了府中的李家老太太,由夫君从前的通房,后来裴氏亲自抬上来的妾室邓氏帮着亲自照顾。 谁知这一去,就是五年才归。 第5章 惩治刁奴 等再回来时,李朝靖已不认裴氏这个亲娘了,只要那邓氏,与邓氏彻底巴了心。 虽然裴氏的地位无人能够动摇,但到底唯一的嫡子与自己离心,让裴氏心中不是滋味。 她用尽了心血办法,也没有换回儿子的真心。 自己生病,李朝靖虽然会来请安问候,但若是那邓氏生病,李朝靖会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亲自服侍,一天跑八百遍的探望,还会在佛堂跪着求神拜佛。 诸如此类之事,让裴氏自然愤怒。 她认为,是邓氏从中作梗,才会让李朝靖不认她这个亲娘,才会将她一个姨娘,看的比亲娘还重! 裴氏本打算亲自打发了邓氏,让她去佛堂青灯古佛一生也好,将她发卖了也罢。 但李朝靖竟以死作为抵抗。 口中甚至喊道:“你若敢将我与邓阿娘活生生分开,我就恨你一生一世!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给你上一炷香!” 裴氏大受打击,狠狠打了李朝靖一巴掌。 那可是李家的嫡长子。 就是老将军回来,都迁怒了裴氏一场。 “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迁怒于他?这些年,邓姨娘对他确实用尽了心血照应,靖儿还小,将她当作了亲娘也无可厚非。” 裴氏满脸惊愕的望着夫君,彷佛被迫吞了一口苍蝇般,即恶心又伤心。 两年前,她在战场上为了救他性命,所以腹部受了伤,如今便是再想要一个贴心的孩儿,也是再不能了。 所以,李家注定只有这一个嫡子! 但她的儿子与她不亲,夫君也嫌弃了她身上的那些疤痕,裴氏心灰意冷,再懒得看内宅的那些恶心,便干脆搬到了这青松观来清净修养了。 这一来,便是三十年。 李卿落听完张嬷嬷所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嬷嬷让她有话不妨说,李卿落低头绞着手指叹道:“虽然我还未曾见过爹爹,但……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这是李家,对不住祖母的……” 张嬷嬷眸光微亮,“哦?姑娘怎么说?” 李卿落红着耳朵,仿佛在挣脱一件多么大不敬的枷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继续小声说下去。 “虽我不曾见过世面,但,我曾在乡下时也偶尔听人说起过,大户人家的一些规矩。” “听来,这是李家当初放任邓姨娘与爹爹过于亲近,不分主仆关系,所以阿爹自幼才不知谁亲谁远。邓姨娘照顾他是有功,但却不能抹灭祖母作为亲娘最伟大的功劳。” “而且祖母当初丢下阿爹也是为了李家,为了祖父,可以说没有祖母,就没有李家后来的一切。” “所以,李家对祖母是不仁不义。而爹爹对祖母,则是不忠不孝……” 说完李卿落又一副害怕模样的捂着耳朵。 “这话便是落到了爹爹他们耳中,便是我被天打雷劈了,也是我说的,没有作假。” 张嬷嬷被她这副憨厚老实又胆小怕事的样子给彻底逗笑了。 “哈哈哈哈!好姑娘,好姑娘呀!你别怕,天上打雷,老奴我护着您!” 说完,张嬷嬷便笑眯眯的走了。 李卿落看着她走远,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来。 她心中冷冷呵道:原来,这李家从根儿上对至亲血缘的态度,就是歪的。 此刻,她对老夫人竟然有一种同病相连的感觉。 对拉拢老夫人的心,自然也就更加势在必得了。 张嬷嬷回到翠竹院后,跪着将刚刚自己与李卿落讲的前因后果,还有后来李卿落说的那些话,都又给裴老夫人讲了一遍。 裴老夫人虽然气恼她把自己的往事讲给了小辈听,但却更吃惊李卿落说的那些话。 “她当真的……如此说的?说李家对我不仁不义,说她爹对我不忠不孝?” 张嬷嬷忙不迭的点头:“是的老夫人,姑娘她说完把自个儿都险些给吓死了,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裴老夫人脸上快速浮现一丝薄薄的怒意:“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忤逆之话,也敢随意出口!” 张嬷嬷惶恐的低下头去:“老夫人您别气,我瞧姑娘她就是心思太过单纯,又未经过礼教正经教养,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裴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我气什么?她说的话,都是为着我。” “我是气她,这些话但凡一个字传回将军府,她岂能还有活路?” 裴老夫人目光落在赵嬷嬷身上,眼神中含着敲打警告之意,让张嬷嬷浑身都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替姑娘考虑的长远,不像自己,只是趁一时之快,套了这些话来。 “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保证,今儿个这些话,老奴都会烂到肚子里,绝不外传半个字!” 裴老夫人这才点点头,不再与张嬷嬷这个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近身人计较。 “没想到,她自幼流落在外,竟然还是李家,唯一一个没有被养歪了心的。” 张嬷嬷问:“老夫人可愿见姑娘一面了?” 裴老夫人却仍是摇头。 “别急,再瞧瞧吧。我要再看看,她到底是真的憨厚老实,还是与我不过装装样子罢了。” 李卿落是真的不急。 她每日除了练字,还去道观上的菜圃里,帮助道士一起锄地种菜。 她锄地种菜都是有模有样的,还能与道士一起商讨,蔬菜生了虫子或是收成不好,是哪里的问题。 她的一些见解,甚至还真帮助道士们解决了一些困惑。 得了道士信任后,李卿落还亲自去后厨做了几回菜。 她自幼就在灶头转,所以很有两把刷子。 做的好了,还亲自送到翠竹院外面,让张嬷嬷端去给裴老夫人尝一尝。 裴老夫人开始还不愿意吃,就赏给了张嬷嬷和莺儿她们。 后来听到张嬷嬷他们夸什么美味,便忍不住也吃几口后,结果也跟着亮了眸子。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等手艺。” 不过随即又想到,这是她自幼吃苦才练出来的,心中也不由有了几分心疼。 “听说她每日,在这道观里过得甚是悠然自在,乐在其中了?” 裴氏考虑着,是否明日就要招来李卿落让她拜见自己一面时,却听下人急匆匆来报:“老夫人不好了!将军府来了一行人,说要强行带姑娘下山进城去!” “姑娘她誓死反抗,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第6章 后山,住着贵人? 李卿落住的是普通厢房。 虽然也不会有外人随便闯入,但若是闹起什么动静来,她只要大喊几声,很快那些道士们就都能听见。 不一会儿,这厢房里里外外就都围满了小道士。 将军府的下人们见到这阵仗,刚刚还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这会儿也都噤若寒蝉般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没了动静。 “各位善人,来我青松观大动干戈的绑人,这是将吾等道士和青松观,都视作无物了吗?” 一个年龄稍长,留着长长胡须的道士穿过人群,来到前方。 他是这群小道士的师叔凌风子,也是李卿落近来锄地种菜的道友。 看到被绑着的结结实实,还被封了嘴的李卿落,凌风子微微皱眉。 实在太过分了! 这哪里是请人? 分明是绑架! 凌风子眼中瞬间充满凌厉,他看向这群凶悍的下人,一个婆子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这、这位道长,我、我等奉了家主之令,是来带迟迟未归的二姑娘回家去的。若是打搅了,还、还请见谅。我、我们这就走,马上还各位道长一个清净!” 婆子挥手就要带人离开,可人还没架起来,一旁的翠儿却扑向了李卿落,然后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没有!她说谎!各位道长,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吧。他们上来就绑人,根本就不是请人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拿出将军府的腰牌,姑娘若是就这么被带走,定是凶多吉少呀!” 李卿落意外的看向翠儿。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丫鬟竟然跑会出来护着自己。 她是曲氏身边的人,所以即便是重生了,自己开始就没想过要将她拉拢什么的。 而且,上青松观的这些日子,自己虽然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充实着生活,也没有怎么管翠儿,可到底心底也是防着她一线。 却没想,此时此刻,她竟然会护着自己这半个主子。 不过,即便翠儿不跳出来,李卿落也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这些人带走。 她这几日除了和这些道士做道友之外,相信祖母也在暗中观察自己。 以祖母的脾性,还给了自己字帖的行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此事。 所以祖母那边应该也快来了。 果不然,凌风子不肯让开,李卿落又被翠儿死死抱住,局面一时僵住。 然而就在此时,张嬷嬷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干什么!?大胆,竟敢如此对待将军府的嫡女!找打!来人,把他们几个以下犯上的东西,都给我绑起来!” “各位道友,烦请帮个忙!” 张嬷嬷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粗使婆子立即都拿着棍子上前来,道士们也得了张嬷嬷的‘邀请’,这还哪里客气? 全部涌了上去,几下就把将军府的下人都给死死按在了地上,包括之前给李卿落赶车的那个小厮,都被捆了个严实。 李卿落也被迅速松了绑,张嬷嬷关切的将她看了一遍,“姑娘,你没事吧?” 李卿落:“谢谢张嬷嬷,幸亏大家来得及时,我没事。” 李卿落虽然有些狼狈,神情隐隐有些被惊吓得样子,但也还算镇定。 她对张嬷嬷和一众道士欠了欠身,真切的说了声:“谢谢各位嬷嬷还有道长们的相助了。” “他们说是将军府来的,可我还未见过祖母,也不敢贸然相信他们,所以才发生了这场混乱。还请嬷嬷帮我主持公道。” 一旁将军府的嬷嬷却不服的叫嚷了起来。 “我们是将军府的人,是奉了家主的命令前来行事的,你们最好是赶紧将我们放开!不然等我们回禀了主子,必然拿你们几个还有这青松观问事!” 张嬷嬷给一旁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婆子立即上前就给了那嬷嬷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蠢货玩意儿,你行事,行的什么事!?” “翠儿说了,可没有瞧见你们拿出什么腰牌,你们上来也没有请人,更没有去向老夫人请安,还把姑娘五花大绑的!不是狂徒绑匪是什么?” 凌风子也紧跟着过去冷笑着操手道:“哟,好大的官威呀。将军府的几个奴才而已,就要拿我青松观问事?呵呵,我青松观这些年是被裴老夫人养着的,可不关你们将军府半个铜钱的干系,你们想拿我们问事,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今日便是李大将军亲自来了,也没得这个理!” 李卿落心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这凌风子还有青松观,倒是很有觉悟阿。 把祖母捧得高高的,难怪这些年可以和平相处,祖母愿意在这里呆着,确实轻松自在。 张嬷嬷也气着了。 直接让人先将这些刁奴都给各打十个大板子。 将军府此行来了八个家丁和婆子,本以为就带一个女娘走,能有多费劲?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万年坐视不理不管事的老夫人这次不仅出面了,这些道士还敢横插一脚。 不一会儿,几个奴才就被打得哎哟连天的各种痛呼求饶了。 道士们皆以退了下去,四下没有旁人,张嬷嬷问李卿落:“姑娘,老夫人让老奴问您,既然此事事关于您,那您想如何处理此事?” 李卿落:“嬷嬷,我想报官。” 张嬷嬷以为她不明白大宅人家的弯弯绕绕,低声提醒:“报官?姑娘可要想好。我瞧他们虽然行事狂莽,但应当真是将军府的人。你若是报了官,往后回到家中……” 李卿落蹙着眉:“若他们真是将军府的人,阿爹阿娘真会如此待我?上来也不问我意愿,直接绑人。我究竟是逃奴,还是李家的女儿?若真是这般,那个家我便是回了,又岂能真有好日子过?便是不回也罢了!” 她的干脆和洒脱,让张嬷嬷实属意外。 这个姑娘,仿若变了一个人般。 刚去那山里见到她时,许是因为常年劳作和被折磨的缘故,她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木讷。 如今,这样子瞧着像是越来越灵光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让老奴先拷打拷打这些刁奴!” 第7章 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张嬷嬷又亲自回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这些挨了板子又继续被上刑的人也松了口了。 原来,他们确实接了将军府家主的口令,让他们来青松观,将迟迟未归的二姑娘给请回去先与家人团聚。 只不过,他们又得了大公子的亲口吩咐,说这二姑娘让一家子人都等她属实太不像话,所以要给她一些颜色瞧瞧,也不必和颜悦色的请了,直接绑了回去就是。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行事。 李卿落委屈且茫然的听完这些话,当即落了泪。 “真是我亲生的哥哥,说的这种话?” 她做出一副委屈茫然,且又难以接受的样子来。 张嬷嬷瞧了,都为她感到心疼。 心里也气的要命:这大公子也太不像话了!真是失了体统,这天下岂有这样对待亲妹妹的哥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别的响动。 张嬷嬷叫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下人很快过来回话:“嬷嬷,是苍松后山那边的贵人过来说,说咱们这边吵着他了。让咱们快些将此事处置,不然他可不会给好果子吃……” 下人脸上都带着惊慌之色,一旁的李卿落心中疑惑:苍松后山,住着贵人? 会是谁? 让祖母的人都如此忌惮! 李卿落来青松观也有好几日了,不过她很听话,没有到处乱逛乱闯过。 但她现在很想打听一下,苍松后山那边的情况。 张嬷嬷一拍腿:“哎哟,这位祖宗可惹不得。你快去回话,说咱们这儿立即便会处理好,绝不会再打搅了贵人的清净和修养。” 等人急匆匆去回话,张嬷嬷扭头压低了声音,气哼哼的冲着将军府的下人开口又怒道:“我瞧你们就是满口喷粪,污人清白!大公子岂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既然你们今日拿不出腰牌来,绑了人,那就是匪徒!” “来人,把这些混账都扭去官府,也别等了,现在即刻就送去!” “是!” 几个仆人上前来,抓起地上那些喊着求饶的,堵了口,立即就走。 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清净。 李卿落还一副天真样子的问张嬷嬷:“嬷嬷,他们……或许真是假冒将军府的人,也不定吧?” 张嬷嬷怜惜的拍拍李卿落的肩:“姑娘,你心里明白……若他们是呢?大公子得罪了你,你今儿选择报官,也算是得罪了他了,你怕不怕?” 得罪他李恪川? 李卿落心中只有冷笑。 上一世自己可没有得罪过他,他还不是厌恶自己至极,想着法儿的折磨她这个亲生的妹妹? 表面上,李卿落只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我本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张嬷嬷笑了:“谁说姑娘是孑然一身了?走吧,老夫人要见你。” 李卿落抬头,满脸惊喜。 “祖母,真的肯见我了?” 张嬷嬷微笑着点了点:“难不成,老奴还能骗你?姑娘请跟我来。” 李卿落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的衣服布料并不算好,不过是干干净净。 头上也没有任何的珠钗首饰,只一根麻花辫,发质瞧着也算不得多好。 皮肤麦色,还有些粗糙。 常年的风吹日晒和辛苦劳作,让她虽然有一身的力气,但却称不上什么漂亮的女娘,只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有神。 说她是将军府最粗鄙的女奴尚且都不会有人相信。 将军府真正的嫡女千金? 裴老夫人盯着眼前跪着的女娘,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张嬷嬷见状,立即挥手带着莺儿她们都退了下去。 堂中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吧,你究竟为何非要见我?” 李卿落望着裴老夫人,她也在心中惊叹。 没想到,祖母这么年轻? 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 祖母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她脸上的皱纹实在是屈指可数,头发也没有几根白色的,而且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不难瞧出,她曾经定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英雄! 容颜依旧英气不减,气质不凡! 祖母竟是这样的。 这让李卿落对祖母,竟有一丝不同的孺慕之情。 她曾经,也是大梁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吧? 真可惜,嫁到了李家。 “你盯着我作甚?” 裴老夫人没有等到李卿落的回话,见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恶意,但仍让裴老夫人不甚自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测自己是否实在是太老了? 却听李卿落说:“祖母气质非凡,孙女实在仰慕,所以一时看失了神,还请祖母勿要见罪。” 裴老夫人听了一愣,半响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仰慕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笑着笑着,一阵心酸。 她与儿子的冤孽,孙辈又有何辜? 所以,在李恪川和李卿珠幼时被李朝靖夫妇带上山来,说是拜见祖母时,裴老夫人虽然未见儿子媳妇,但却见了李恪川兄妹。 李恪川还算端正有礼,但那李卿珠却让裴老夫人很是不喜。 她小小年纪,一进堂屋,一双眼睛就东转西转的到处打量,见长辈也不老实站着,浑身扭捏。 眼里写满了算计,身上刻着做作。 当着自己的面,还在李恪川跟前装的像个柔弱的小白兔的,但是下人回来却说,她转头就将廊下自己养的猫给踹了几脚。 呵,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阿。 和那邓氏的做派倒是挺像。 而李家男人,都吃这一套。 所以,裴老夫人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李卿珠。 自己不见李卿珠,李恪川便也渐渐不想来了。 他对自己,也只有应付和不耐烦,甚至还因为自己这个祖母不见他妹妹,好似还心生了不满。 这等勉强的行为,裴氏又怎能瞧不出来? 不想来,那以后就都别来了! 真当她裴金枝稀罕? 都滚吧! 果不然,那小白花就不是李家的种。 难怪自己当初瞧她第一眼就不顺。 反倒是这丫头,虽然被恶人折磨成这副样子,但骨子里倒还有几分不同的样子。 能坚持这么几日,非要见到自己这副诚心; 面对将军府的刁奴也能临危不乱,还敢选择报官,似乎鱼死网破的想要与她阿兄抗争…… 呵,不管她是蠢,还是心有算计,都让裴老夫人有些意思。 李卿落哪知裴老夫人怎么想? 她此刻只觉得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所有的心思,已经无所遁形。 所以,裴老夫人再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时,她张口就老实说:“孙女想请祖母,同孙女一同下山,进金陵,回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