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美通房御夫有术,矜冷世子破防了》 第一章 诱宠 娇美通房御夫有术,矜冷世子破防了 月欢 本书由落尘文学(得间)授权掌阅科技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 · 侵权必究 “砰!” “滚出去!” 瓷器碎裂,男子的沉沉喝声宛如惊雷。 桃夭蓦地睁眼,扫了眼前。 周围亭台楼阁,雕龙刻凤,一位红了眼的清秀丫鬟正从前头的屋子出来。 桃夭登时愕然地瞪大眼睛。 这里是她伺候了十数年的雍王府! 可是,分明她已经死了。 被世子妃一根白绸生生勒死。 她蜷了蜷手指,颤着摸上脖颈。 天鹅般的颈项细腻如玉,不疼不痒,光洁得像是缎子,并没有任何被迫害的痕迹。 桃夭忆起方才从书房里出来的丫鬟。 那丫鬟唤作青竹,是世子的后母妃安插的眼线,想要让青竹成为世子的房中人。 世子孤傲,从未假以辞色,方才青竹被赶出来的那一幕……从前她也亲眼见过! 桃夭嘴唇颤抖,心中波澜滚滚,一个可能无限升腾。 难道,她重生了? 桃夭垂眸望着地砖的缝隙,她是雍王府世子的书房丫鬟,前世一直本分做事,从未持靓生娇或是妄图攀龙附凤。 后来,那位尊贵的世子妃入府,却只因她的绝色就百般挑刺、虐待,先是拿钗子划烂了她的脸,又将她活活勒死。 一股劲草似的恨意翻涌。 “人命不该如草芥,谁也不比谁轻贱。老天既给我一次重来之机,我为何不能博得一个全新天地?” 她膝下隐隐生疼。 桃夭撑着砖徐徐起身,抬眼望向书房那扇厚重的檀木门。 前世,青竹爬床失败,世子爷愠怒砸了盏子,她和此刻一样跪在外头,一直等着主子消气。 只是如今,她仿佛发现了另一条路可以走。 桃夭微微咬唇,既作决定,便信步向前,素手推开了那扇大门。 “吱呀——” 木门轻响。 书房,小巧的金兽香炉里燃着沉香,幽然弥散。 才踏入半步,桃夭便感觉到了骤降的冷气,一缕威压萦绕不散。 她垂头行了个全福礼,便改跪为蹲,目不斜视地收拾起满地的碎瓷片。 一双冷肃如刀的视线钉在她的脊背上,好似要穿透她心似的。 桃夭故意手一颤,一块锋利的瓷片顿时割破指尖,鲜血滑落。 屋内极安静,唯有血液“滴答”的轻响。 桃夭红唇轻启,颤声道“奴婢笨手笨脚,弄脏了书房的地,世子恕罪!” 她的眼角余光瞧见那张圈椅里坐着道墨袍身影。 他即使不曾站起,也足见身段颀长。 一只笔直修长的大手把着支狼毫笔,转弄间信马由缰,矜贵潇洒。 再往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孔一半隐在黯淡光线里,另一半含着戾气,长眉入鬓间,清俊极了。 “不会做事,便滚出去。”世子声音淡漠响起。 他等了片刻,不见下面那丫鬟动静,闲而转眼一瞥,一双凤眸微微凝住。 那丫鬟跪在地上,侧脸犹如美玉,莹润娇俏,天光昏昏也暗不得她半点容色。 世子段时凌记得这丫鬟,她在自己身边伺候许久了,是有副好容颜,只平时总喜欢低着头,闷着声,不吭不响的,和个木头人雕出来的假人似的,总无动静。 此时她一双明眸红红,泪水珍珠一样噙着,欲挂不落,贝齿咬了红唇,更添两分欲说还休的委屈模样。 她这副样子,他倒是头一回见。 段时凌起身,拔步向前,懒懒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颔。 她的脸颊肌肤极细,色泽如牛乳,触手如温玉。 段时凌一愣,喉头微滚。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那只燃着香的金兽炉,眼角猩红杀机一闪而逝。 桃夭被迫看向他,对上了那双目光。 幽暗,黑沉,气势惊人。 她没有闪躲,直接与他对视,二人视线交汇的地方,竟好似有火花迸射。 段时凌撤了手,背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她。 这丫鬟今日胆子大得不一样,好似换了个人似的,比平常那木头哑巴的模样有趣了些。 “你叫桃夭。”他冷声。 桃夭细细地应了声“是,奴婢桃夭。” 段时凌的声音轻描淡写。 “你既进书房收拾,便是听见了方才的动静。青竹一心要伺候本世子,爬上高处,她与你同为书房伺候的奴婢,你怎么看此事?” 他瞧见她的手指捏了捏,纤长的指头上挂了血珠,骨节因用力而泛白,莹着润色。 桃夭大脑飞速转动,伸手拂上段时凌的金靴,拿帕子细细地擦着湿了茶水的一角,声音犹如银铃动人“世子爷,奴婢以为,您确是需要一位通房丫鬟伺候,只那人未必是青竹。” 隔着靴子亦能感觉到少女弱柳扶风的幅度,指腹温柔。 他本该一脚将这送上门的东西踹开,却不知为何一动没动,放任她假道伐虢,顺着金靴往上擦拭。 段时凌挑起眉头,那双凤眸噙着滔天的繁复,还未开口,又听见桃夭细声细语道“世子爷,府中已有意让您与太傅嫡女议亲。您若是没有一位贴心的房中人锻炼修习……那事,大婚后或许会有尴尬之处,故而,奴婢斗胆,觉着您放一位通房在身边亦无不可。” 桃夭两世为人,却一直从未和男子亲近过,这话说完,自己脸颊就烧得通红。 修习那事?尴尬之处? 尽是虎狼之词! 下一瞬,她只觉得气压一下子冷得骇人,一股大力将她拨开。 段时凌拂袖,漠然地凝着她,像是在看个不值当的小玩意儿,转身道“滚出去。” 她的话已经十分明显,毛遂自荐得清清楚楚。 原来,与那青竹是一丘之貉,一路货色。 无趣,当真无趣。 桃夭心里一坠,自是明白他的嫌恶和唾弃。 眼前仿佛就是深渊,却强撑着最后一口心气不肯露了惨白气色。 她起身行礼,睫毛轻垂,低声道“回世子爷的话,奴婢与青竹不一样,青竹是王妃娘娘的体己人,而奴婢心里只有一位主子,奴婢只忠着您。” 段时凌背对着她,她看不清神色。 只知道他迟迟没有开口作留,心下究竟颓败了一刹,不得不硬着头皮行礼道“奴婢告退。” 第二章 不如投怀送抱 “站住。”段时凌的声音幽冷。 桃夭脚步一顿,乖巧顺从地站住。 心底大松一口气。 要是世子不叫住她,她还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收场呢,所幸她赌对了! 不等她思索,她的腰间已然环上一只大手。 隔着薄薄的衣料,那只大手上温热的温度与薄茧的粗粝像是火舌,直射人心。 段时凌的吐息就在她脖颈后,幽深绵远。 “你说你忠于本世子,如何证明?” 桃夭蓦地转过身来。 一张绝艳的小脸此时泛着羞红,眼底一派坚决,波光粼粼的目色葡萄似的惑人。 “刺啦——” 她抬手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身前大片起伏的风光。 段时凌的眸光骤然暗了下来,视线不自觉地被她攫夺,那片肌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雪白如霜,让人想要探寻更深处的滋味。 “奴婢自能证明。”桃夭咬着嘴唇,瓮声瓮气,伸出手去握住了段时凌的手,壮着胆子把他的手往身上放。 段时凌呼吸重了重,嘴角的弧度微微一压,声音却依旧是冰冷的,沉道“不过投怀送抱,你以为便能取得本世子的信任?” 桃夭心一沉,记忆回到前世,世子结束了这段韬光养晦以后,雷霆手段层出不穷,在朝中,在后宅俱是让人闻风丧胆。 果然,世子并不好忽悠。 要是有的选,她只想跑得远远的,不招惹这位杀神,但是她的身契在世子府,她要改命,没有退路了。 她小声道“奴婢虽然身份卑微,但是却知道‘寄言痴小人家女,勿将此身轻许人’,奴婢想把一个女子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世子……” 她的睫毛纤长浓密,犹如蝴蝶轻舞。 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在那双薄唇上印刻了一个吻。 角落的香炉香薰袅袅,段时凌呼吸粗重起来,一双凤眸染了猩红,他掐住桃夭的腰,把人按在榻上,扬手拽下帷幔的抽绳。 帷幔飞舞,盖住旖旎和晃动。 风停云收时,段时凌支起胳膊,望着榻上一动不动的人儿,她脸上染着初经云雨的绯红,一双眸子转也不转的。 “呆了?在想什么?”他嗤笑一声。 桃夭愣愣地道“奴婢在想……这事情……时辰上原来是这样短吗?” 段时凌的脸骤然黑了。 她没反应过来,继续呆呆地道“而且,奴婢听那些嫁了人的姐姐们讲,女子初次总是疼痛,可是奴婢不疼呀……” 屋内的空气越来越寒冷,冻得桃夭打了个哆嗦,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抬起头,直对上一张阴冷至极的脸庞。 段时凌捏着拳头,骨节嘎吱作响。 这丫头,好得很! 他是初次与女子经历这事,被她嘲弄时间短,不疼不痒没感觉! “好冷笑两声,眼底的恶劣翻涌,在桃夭的惊呼声中,一把将桃夭按在身下。 半个时辰后,桃夭欲哭无泪地抬眼看天,浑身都快散架了。 “时辰短?没感觉?”段时凌慢条斯理地穿着衣衫,声音促狭。 和桃夭的疲惫不同,他一脸餍足。 天可怜见,桃夭没有这个意思啊! 她方才明明说的是没有疼痛难忍的感觉。 世子爷也太记仇,太会报仇了吧。 “奴婢冤枉……”桃夭哭丧着一张小脸,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段时凌看着她,莫名心情大好。 “你于此休整吧,走前,记得把香炉给倒了。”他隐晦地瞥了一眼香炉。 那里面的香被竹青动过手脚,换成了暖房香,否则方才他也不会把持不住,动了桃夭。 只现在看来,不是坏事。 这丫鬟的滋味并不差。 桃夭撑着酸疼万分的身子下了榻,施礼道“世子疼爱,奴婢却不敢青天白日在您的书房内打盹,奴婢这便收拾离开。” 段时凌凤眸斜睨,目中一抹意外一闪而过。 她得了垂幸,并不恃宠而骄,可见是个心里有数、不轻浮的。 段时凌淡淡地道“你倒是懂事。本世子要去一趟沐云楼,你便回房中好睡吧。” 沐云楼? 桃夭蓦然瞪大眼睛,记忆复苏。 前世,世子在沐云楼遭人暗害,用了涂抹了春毒的酒盏,吃了好大的闷亏! 他背负了未大婚便流连风月地喝花酒的名声,被史官连参了数日,声名狼藉。 若是今生她能帮他避开喝花酒的狎妓危机,是否也能为保全自己多一道筹码? 桃夭打定主意,状若不经意地道“世子走好,只外面的酒盏等物到底不如府中干净,世子用的时候多加注意,免得污了万金之躯!” 这话说得没什么头尾,段时凌品鉴两番,蹙了蹙眉头,拔步而去。 桃夭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她恭送了他出门,又将书房清扫了,抱着香炉去倒掉的时候,瞧见一抹青色衣角鬼鬼祟祟地飘过,她心里警铃大作。 是青竹。 青竹受王妃指使爬床,此番没能成事,反被她给截了胡,青竹是一定会将此事报给正院的。 王妃知道了,会把她如何? 桃夭垂下眼睑,伸手按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小尾指,深深呼吸。 前路危机重重,但是还有什么是比被凌虐致死更可怕的? 桃夭死过一次了,她无惧向前。 当晚,段时凌并未回院,桃夭睡了个安稳觉,天一亮便被人叫醒。 “桃夭,王妃娘娘传你去觐见!”青竹一脸趾高气昂,眸光里恶意闪动。 她想从桃夭脸上看出惶恐害怕,让她失望的是,桃夭平静极了。 “知道了。” 桃夭飞快地洗漱穿衣,往前院走去,青竹看着她的背影,咬紧牙关,恶狠狠地诅咒道“你就装无事人吧,你敢擅自爬上世子的床,你就等着王妃娘娘发卖了你吧!” 正院。 桃夭一进院子,便被两个嬷嬷拦住,带去了围房。 “姑娘,别动。” 她的裙裤被褪下,嬷嬷拿了细杵检查片刻,互相对视一眼,将她带进了正院。 其中一个嬷嬷走上前去,对上首处耳语几句。 “娘娘,这丫头的确已经不是……” 桃夭只作不觉,按规矩跪地磕头。 “奴婢桃夭,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半晌,都未能听见上首处的声音。 殿中鸦雀无声,威仪的冷气弥漫,压力滔天。 桃夭的掌心慢慢渗出薄汗。 第三章 容不得你 王妃不发话,桃夭只得一直跪着。 直到她膝盖酸麻疼痛,终于听见一道慵懒淡漠的女声“起来,到本王妃跟前,给本王妃好好瞧瞧。” “是,奴婢遵命。” 桃夭不敢大意,低着头走过去,又在那张红木圈花的椅子前头跪下。 一只素白如玉的手伸过来,捏住她下颔,迫使她抬起头。 王妃的脸映入眸中。 桃夭前世身份低微,又死得太快,没有面见王妃的资格,她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王妃。 她暗暗吃惊,算起来,王妃如今已经是三十许人,可瞧着竟和十七八的姑娘没分别,眼角一丝细纹都没有。 桃夭不敢大意,并未错过王妃视线里阴冷、杀意、迟疑来回交错。 王妃像是审视一只宠物似的看着她,视线于她面孔上转了又转,最终定格成温柔的笑意。 “世子过了年便十八了,房里一直没个伺候的,那怎么行?青竹不中用,你倒是做得很好。”王妃松开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宽厚道,“起来吧。” “奴婢不敢当娘娘的夸赞。”桃夭起了身,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果不其然瞧见王妃的脸色更松缓了些。 王妃转了转腕上的翠玉镯,褪下,不由分说地套进桃夭的腕子,和声细语道“本王妃瞧你面相是有福气的,这镯子赏你,你要好生侍奉世子,早日生下一子半女,为王府开枝散叶。” 那镯子触手温润,成色极佳,价值怕有千金。 可桃夭戴着,只觉得烫手。 她心底一片雪寒,脸上不显露出来,只小心翼翼地道“王妃娘娘……可是,世子妃还未过门呢……” 世家大族有规矩,正妻没进门前,别说有庶子女出生了,就连妾室都不该有一个。 王妃挑了眉头,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可语气却带了些冷意。 “你是个贱籍的奴婢,空负美貌,没有倚仗,等世子妃进府定容不得你。你那时候若没有个孩子傍身,便是死路一条。” 桃夭低下头,故意做出被吓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她拼命摇头,求道“王妃娘娘,奴婢不想死……” 王妃心里噙了不屑,这丫鬟的容貌令她心惊,不想是个软弱的,吓上一吓便六神无主了,这样的女子最易掌控。 她抬手,柔声道“好了,本王妃素日吃斋念佛,最见不得杀生之事,你与本王妃有缘,本王妃自要保你,只是,你的肚子要争气,明白吗?” “奴婢……明白。”桃夭轻声道。 王妃嘴角轻挑,淡淡地道“等你生下孩子,本王妃会抬你做世子的姨娘,许你一世荣华。只不过,若等到世子大婚,你还未有身孕,你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桃夭咬紧牙关,低声道“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世子。” “是个听话的,”王妃微微颔首,目光清冽,“你懂事,本王妃不会薄待你。李嬷嬷,挑些好的衣衫首饰赏她。” 王妃身旁的嬷嬷福身应下,桃夭自是又一番千恩万谢。 一刻钟后,青竹看着从殿中走出的身影,眼睛都瞪直了。 桃夭小贱人! 她捧着许多赏赐。 王妃非但没有发卖了她,还对她青眼有加? 凭什么? 青竹的怨愤几乎凝成实质,桃夭感觉到了,却懒得理睬。 她满心都想着方才王妃的恩威并重。 以她现在的身份,生了孩子也没资格带在身边养育,到时候能抚养王府的庶长子女的人选,最大可能便是王妃。 王妃想让她诞下一个孩子,是想要把王府的庶长子女捏在手里! 至于她这枚棋子,生了孩子就没用了,什么抬作姨娘,什么荣华富贵,都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罢了。 她只要敢生下王府的第一子,就等于是彻底成了世子妃的生平大敌,她或许死得比上辈子还要快呢…… 桃夭心里冷得很,脚步越发加快。 她不想死,她想活。 这些把人命当草芥的,把活人肆意践踏的,才该死! 倏地,桃夭只觉得一道视线袭来。 她驻足,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世子院的地界,而段时凌立在门边,正冷冷地看着她。 那张脸美如潘安,眼神却森冷极了。 桃夭唬了一跳,忙屈膝行礼,道“见过世子爷。” 段时凌凤眸轻转,在她手里捧着的赏赐上逗留一刻。 再看她的时候,眼神和刀锋似的,锐利危险。 他绯色的薄唇轻启“你讨得母妃欢心,是个有孝心的,本世子提拔你当院里的大丫鬟。” 周围伺候的下人们一愣,眼神纷纷剧变,有的羡慕,有的嫉妒,不一而足。 尤其是青竹,牙齿都快咬碎了。 “还有,青竹伺候不力,以后不许进屋半步。”段时凌慢条斯理地道。 青竹噗通一声跪下了,哭丧着一张脸,更是狠狠地剜了桃夭一眼。 桃夭心里叹息,段时凌这是疑心她和王妃私相授受了。 这道命令,不仅让她一下子拔高成了下人堆里的众矢之的。 更把王妃的人给边缘放逐了。 世子爷,真是个狠茬子。 “奴婢,谢恩。”她闭了闭眸,道。 桃夭进屋放好赏赐,走到书房前头叩了叩门,轻声道“奴婢求见世子。” “进来。” 她走进屋中,晌午的光刚好落在段时凌的脸上,衬得他不怒自威,贵气凛然。 桃夭不敢多看,忙收了眼神屈膝跪下,徐徐道“世子,辰时不到王妃便派人带了奴婢进正院,威胁奴婢,让奴婢务必在太子妃进门前生下您的第一个孩子。” 段时凌仿佛嗤笑了一声,声音犹如清风过境,只掀起一袭冷气。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奴婢斗胆,求世子爷赐药。” 段时凌这才被勾起了两分兴趣,他侧眸望向她,那张俏脸镇定自若,泰然处之,没有半分惧怕的模样,像是一朵开在沼泽之中的盛世芍药。 “哦?”他缓缓前倾身子,“你要向本世子求什么药?” 第四章 求一味红花 桃夭垂着眸,平静道“奴婢想求一味红花。” 眼前人微微一怔。 “奴婢宁肯一生无嗣,也绝不让王妃算盘得意,戕害了世子名声。”桃夭的声音宛如涓涓细流,却独有铿锵。 段时凌默然,一双危险审视的视线定格在她纤弱的身上,好似头一回认真打量起这小丫鬟似的。 “你和盘托出,做足姿态,是要从本世子身上图什么?”他淡淡问道。 桃夭顿一顿,便轻声道“奴婢贱命一条,只在风雨飘摇,想求世子日后庇佑一二。” “你倒是实诚。”段时凌嗤笑一声,冷笑之意犹如清风白云,“过来。” 桃夭起身,衣衫鬓影间,段时凌只瞧得见她那段雪白的颈项,柔弱天鹅似的,衬得一张侧脸更加清纯动人。 他的呼吸微沉,抬手将人拽进怀里。 “世子爷……”桃夭惊呼一声。 不对,世子怎的这样猴急,青天白日就要和她亲密? 段时凌启唇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桃夭闷哼一声,一双明眸却骤然暗了暗。 世子的脸孔犹如火烧似的,他在外头还是中招了! 只是,这一次外面依旧是风平浪静的,他没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发觉。 只一味忍着,扛到了现在。 桃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 她爬上世子的床榻,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现在,又算是改变了世子的命运。 虽然这命运改动得只是一条小小支流,和正经的大方向没有妨碍,但是她心里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兴奋。 “在本世子怀里,还敢走神?”一道危险的吐息喷吐在她耳后。 桃夭打了个哆嗦,身上已有大手游离,在四处煽风点火。 他们只有过一次,但是段时凌已经很熟悉这具娇躯,每每揉捏,都能听到她动人的娇吟。 桃夭定了定神,喘着轻气道“世子爷,您身上烫得骇人,用不用奴婢去外头取些药物来?啊……” 段时凌压根由不得她说完,只一阵天旋地转,便将她压在了榻上,布帛撕裂声和床榻熹微的晃动声交响不断。 “唔……” 这一次他格外疯狂。 桃夭勉强清醒的时候,只觉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一只修长的大手递来一只瓷碗。 桃夭侧眸,药汁黑沉沉的,散发着苦味。 她心里门儿清,这便是防止女人有孕的药物。 桃夭没有犹豫,起身行了叩拜大礼,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多谢世子爷赐药。”她擦了擦唇边的药渍。 段时凌漠然地看着她,一双凤眸冷沉清薄,只在她毫无犹疑饮下药物的时候有了一寸松动。 “以后你不必住在下人房里,就在本世子的偏房里住下吧。”末了,他补道,“偏房近,伺候本世子方便。” 伺候,是怎么个伺候法? “是……” 桃夭的脸红了起来,她咬着下唇,模样可爱又可怜。 段时凌唇角微勾,抬手道“去收拾自己的行囊吧。” “是,奴婢告退。” 桃夭侧身出门,在自己的脸上揉了一把,心里暗暗沮丧自己不争气。 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居然还会为了世子爷一两句调侃的话红了脸。 还真是脸皮薄! 这可要不得,她得改,得镇定。 她慢慢走到下人房,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间,眉峰便轻轻皱了起来。 桃夭记着,自己去正院前将门好好地关上了,可如今,房门是大开着的,里面有一股止都止不住的血腥气味! 她皱眉扫视四周,一眼便瞧见了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偷窥的人。 青竹! 青竹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把头扭开去,装作在认真洒扫周围的模样。 装什么呢? 桃夭冷笑一声,只作不知她有问题,拔步走进了屋子。 一进屋,她便险些被浓烈的血腥味呛了个趔趄,定下心来打眼一瞧,只见这屋子里面呜呜糟糟,被子上、衣衫上尽是大团大团的血渍! 桃夭唇瓣微抿,心里冷意纵横。 是黑狗血。 血已经凝固干涸了,洗都洗不净。 她轻笑起来,伸手把袖管撸到手肘处,把布被整个提溜在手上,昂首阔步地出了屋子,信步走向青竹。 前世自己走错了路,这一世是要自我拯救的,岂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坑了? 青竹看到她过来,脸上迅速地闪过心虚,嘴却依旧硬着。 “你……你要做什么?” “我的被子和衣衫,是你拿黑狗血浸了的,是吗?”桃夭淡声问。 她身姿纤纤,俏脸倾城,分明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此时却自有一副威仪四方的气质。 青竹看着,不由得生出一些退意来。 “我警告你……啊!” 她话未说完,眼前一黑,一股腥臭的血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桃夭利落地把被子盖在她的头上,揪着被子的两端,在她的脖子上打了个结,又飞起一脚,踹在她的腰间。 “啊!” 青竹摇摇晃晃,惨叫着一头栽倒在地。 她想要爬起来站稳,却因为眼前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一下子撞在了旁边的树干上,黑狗血的味道、目不能见的畏惧、被子里面逐渐稀薄的空气,让她又疼又怕。 青竹嚎啕大哭起来,在地上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滚。 “放开我,放开我!你别打我了!” 老天爷! 天可怜见! 桃夭一向是个好脾气的,说难听一点,就是包子性格,青竹曾经和几个要好的丫鬟在背后讨论过桃夭,说桃夭就算是被人欺负了,也一定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人儿。 谁能想到,如今桃夭的性格说变就变,一下子变得和活阎王似的! 桃夭不仅不怕黑狗血,还能让她吃个大亏! 到了后面,青竹的哭骂已经彻底沦为了求饶。 “我错了,桃夭姐姐,你别吓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给你使绊子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桃夭冷笑一声,慢慢地将衣袖放下来,环视了一周,其他几个丫鬟都躲在门外,支支吾吾的不敢接近。 她的声音清冷“我从前不惹事,并不代表我怕事,你们以后老实一点,否则下场只会比青竹还要狼狈。” 第五章 来点新鲜的 “是,桃夭姐姐,我们不敢的……”几个丫鬟期期艾艾地应了。 桃夭颔首,施施然往外走去。 左右自己的行囊是没什么好收拾的了,不如回书房去伺候笔墨。 一进书房,她便瞧见段时凌正在书法,一支狼毫笔于他的掌心,挥墨而就,笔走游龙。 听到动静,段时凌微微抬首,见是她,复又低下头,淡声道“这么快便收拾完了?” “回世子爷的话……”桃夭行了礼,有些窘迫地道,“奴婢没有被子和衣衫了,没什么好收拾的。” “哦?没有被子?”段时凌目色微闪,一张俊朗无双的脸庞上翻涌一刹促狭。 他搁置下毛笔,走到桌前,打量着桃夭巴掌大的小脸,“没有被子,与本世子大被同眠便是,也好叫母妃放心,知晓你是在认真为她办事,想着早早生下个孩儿的。” 说着,他掐住桃夭的细腰,把她翻转了按在桌案上。 桃夭睁大眼睛,好似想到了什么。 “世子爷,请等一等……奴婢还未沐浴,恐不敬世子,奴婢想先去围房沐浴,只是……” “嗯?”段时凌暗沉着眼尾。 桃夭轻咬着下唇,睫毛纤长宛如蝶翼。 “只是奴婢没有亵衣,奴婢出浴后……可以穿世子爷的里衣吗?” 眼前的男人呼吸陡然沉重了起来。 他握着她的腰,只觉得腰肢盈盈一握,不堪一掌。 常年习武的人指腹有着薄茧,桃夭觉察那温热的手划过肌肤,忍不住一阵战栗,唇齿间亦是逸出些娇哼。 “你除了诱宠,便没有旁的本事?”段时凌声音冷沉。 桃夭颇有些意乱,只嗫嚅道“今日,今日是奴婢的生辰,奴婢不敢要旁的赏赐,只想要世子爷的宠爱……” 她一张小脸俏红,格外诱人,像是树梢熟透了的红苹果。 不是不羞的,只是,这羞与生涩,都不能和生死大事相提并论。 桃夭伸手勾住他的腰带,媚眼如丝。 不曾想,眼前的男人却沉了脸,语气莫明“桃夭,你多大了?” 多大了? 桃夭是先帝登基前两年出生的,现在是正元十四年春月三日。 她乖乖地答道“奴婢十六了。” “十六,寻常也是该及笄的年岁了,你不向本世子讨要些生辰礼?”段时凌侧眸,瞧着她像是只扬着尾巴的雪白狸奴,心头陡然掠过些软意。 “奴婢能伺候在世子爷身边已经是万幸,怎么敢以自己的生辰要世子爷的礼?” 桃夭心脏砰砰地跳,眸光闪闪。 她一时间拿不准这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温柔的时候犹如清风拂面,让人忍不住地向要放松警惕,可是,这不是真正的世子爷,她不敢掉以轻心。 倏地,心头掠过一道闪电。 前世,她记得世子于书房遭遇过一次刺杀,虽说世子无性命之忧,却也被伤得一个月没出过院门。 后来经过大清洗,查出那刺客是世子身边的人。 最后世子如何处理的,她前世作为一个粗使丫鬟,没有权限知晓。 但是她却知道,刺客动手的时候正是她的十六岁生辰,正元十四年春月三日! 就是……今日! 桃夭几乎倒吸一口冷气,刺杀一事很危险,不过更是一把双刃剑,这对她来讲,却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她脑中急转,脸色却岿然不动,娇娇地捏着他的腰带,把他带向屏风后头,挨在他的耳畔吐气如兰。 “世子爷,奴婢是个低俗的人,确是只知道诱宠……不若,世子爷教奴婢些新鲜的?” 段时凌微微蹙眉,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情欲。 二人刚刚移步到了屏风后面,一股凌厉的破风声骤然传来! “笃——” 一枝冷箭穿透糊窗的明纸,撕裂空气,直直地钉在了地上。 桃夭瑟缩了一下,定睛一瞧,那箭矢射的正是段时凌方才驻足的地方。 若是他不曾挪动,现在被射穿的就不是地砖,而是他的腿了。 身边的空气骤然森冷起来。 段时凌沉眉,冷冷地注视着那支箭,眼角余光落在身边娇小的身影上,头一次带了些杀机。 电光火石之间,桃夭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的举动太过于凑巧,帮段时凌躲过了一次刺杀,同时……也引起了段时凌的怀疑! 桃夭蜷着手指,一张小脸紧紧皱着,紧张兮兮地道“世子爷,这,这是什么情况?咱们要不要叫侍卫?” “你怕?”段时凌寒声道。 “这箭……那般尖锐,就连砖瓦都能穿透,奴婢当然是怕的……”桃夭抬起眼睑,战战兢兢地看了段时凌一眼,又飞快地道,“不过,若是世子爷不怕,那奴婢也不怕,奴婢不能给世子爷丢人。” “嗤……”段时凌冷笑一声。 还说不能给世子爷丢人呢,最后她说得都快语不成句了,就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兽,可怜得很。 “不必叫侍卫,本世子知晓会有刺杀。”他懒洋洋地道。 他的双眸翻涌起衡量。 这看着傻白甜一样的通房丫鬟,究竟是不是他大计里头的变数? 亦或者……是他多想了? “啊?”桃夭傻眼了。 这下倒不是装傻充愣的,而是她的确没想到这一层。 倘若段时凌知晓会有刺杀,那也就是说,前世这个时候他便掌控了身边探子的消息,前世的受伤只是他布下的局! 这人比她想象得还要深不可测。 桃夭的脊背泛起层层冷汗,小脸有些苍白。 她有些拿不准自己送上他的床榻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段时凌心思深如凶海,她当真能在他的身边立足吗? 要是有朝一日,他不愿意当她的庇护伞了,她可如何是好? 桃夭百感交集,一心想着先将眼下的难关应付过去。 “奴婢是个笨的,”她语气甜甜腻腻,犹如春日的樱桃,一双红唇轻启间,色泽饱满丰盈,直叫人想咬上一口,“既然世子爷不需要奴婢叫侍卫,那奴婢便想着……与世子继续做了旁的事情。” 说着,她伸手。 “咔吧”一声,彻底解开了他的腰带。(6) 第六章 父子一脉 彼时,桃夭微微垂眸,光线打在她红润的脸颊上,更为诱人了几分。 段时凌的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看着桃夭那快速颤抖的睫毛,薄唇抿紧,喉咙轻轻滑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动作。 不置可否,行动上面也是一样。 桃夭红唇轻启,倾身将印有黑色龙爪的腰带自那结实的腰身上卸下,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随着她的动作,两人的距离拉近,淡淡的果香味萦绕在鼻息间,段时凌抑制不住的抬起手,嵌住了桃夭那小巧的下巴。 “以色侍人,你觉得本世子能够新鲜多久?” 段时凌的话是这么说,可此时他的声音暗哑无比,黝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掠夺的神情。 桃夭的红唇颤动了几下,参着水光的眼睛眨了眨,说不上是勾引还是无辜。 “奴婢始终牢记自己的身份卑微,如此能伺候世子一次,便得幸一次,哪里敢奢求下一次……” 知道段时凌是在试探自己心意,桃夭的回应根本找不出任何的差池。 只见她就着这个姿势,纤细的手腕慢慢打开段时凌的外衫,原本粉红的脸颊,这会已经红的犹如滴血一般。 “但世子倘若觉得奴婢能让您欢愉一分,那便恳求您多护着奴婢一日。” 将桃夭的神情尽数看在眼中,段时凌的一只手掌抵住桌案,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如若不是上一次床榻上的红色印记过于明显,他都在怀疑眼前这丫头是否真是初次经人事。 大手直接扣住了桃夭的后颈,段时凌低下头,在那小巧的耳垂上面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同时听见一声轻喘,让他满意的勾起嘴角。 薄唇稍稍挪动,直至到了那水润的嘴角,刚想要吻上去,肩膀便没有预兆的被推开了。 情动之下被突然打断,段时凌眉头轻佻,带着几分不悦。 “还请世子饶恕……” 桃夭赶忙开口,手掌捂住小腹,刚刚还通红的脸蛋这会儿逐渐变得惨白。 “奴婢,奴婢肚子疼。” 看出桃夭不是在骗自己,段时凌的神情瞬间凌厉了起来,残余的几分情欲消散的无影无踪。 “你今日可用过什么吃食?谁给过你什么么?” 突然冰冷的声音让桃夭反应过来,知道段时凌是疑心病犯了,以为自己被下毒,忍不住的轻笑一声,同时跪下身子,掩住自己的表情。 “世子不必担忧,奴婢只是来了葵水,奴婢有罪,打断了您的兴致……”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拽了起来。 身子瞬间失去平衡,桃夭撞在了段时凌的怀中,心跳不觉加速。 难不成,世子爷竟然疯狂到如此程度,今日还打算要了她? “的确有罪。” 将桃夭禁锢在怀中,段时凌此时清醒的很,大手探入到她的领口内,眸子里却闪烁着危险。 而这般碰触让桃夭轻喘出声,小腹一紧,刚想要再度求饶的时候,身后的温度骤然消失。 “你这身子骨倒是极为体贴。” 只见段时凌坐在了书案后面,神情晦暗不明。 “回去偏房休息,这两日老实一些。” 方才的靠近,段时凌的确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儿,心中的疑虑减退,准备着人去安排今日刺杀的后续。 可看着桃夭慢慢的站直身子,紧了紧衣襟却不打算离开的样子,神情中闪过几分困惑。 “世子爷,奴婢只是稍有不适,不打紧的,您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奴婢留下给您研墨吧。” 硬着头皮,桃夭凑到了书案前,拿起桌上一方墨。 她如今虽然已经跟段时凌发生了床笫之事,可就如这人刚刚所言,以色侍人不是长久的。 她必须要跟段时凌产生旁的关联,占据好自己的位置。 段时凌实在是没想到,桃夭竟然跟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不知道是愠怒还是无力,他将刚刚拿起来的毛笔重新放下,大力扣住了桃夭的手臂。 “本想着怜惜你,可如今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手臂的疼痛让桃夭惊呼出声,对上了段时凌的眸子,也知道自己在作死的边缘,赶忙抽出手臂悻悻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奴婢告退了。” 桃夭欠身施礼,转身朝着院内走去,结果刚刚跨出门槛儿,就见雍王走了过来。 “见过王爷。” 没成想雍王今日竟然在府中,桃夭垂下眸子,肩膀轻颤。 雍王身为当朝皇子,根本不会把桃夭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侍女看在眼里。 可看着她的长发有些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雍王蹙紧眉头。 “当真是下贱的东西!” 意料之中的呵斥,让桃夭抓紧衣领,慢慢的站起身却不敢离开。 而雍王则是迈步进门,抬起手指着段时凌,声音更为暴怒。 “堂堂世子!终日不学无术,只知道跟一些阿猫阿狗的搅合在一起,当真是丢你爹我的脸!” 雍王如此呵斥段时凌,让桃夭的心跳更为加速。 上一世,她便知道这父子俩人的关系是剑拔弩张,毫无温情可言。 而如今这责骂是因为她,她只担心段时凌会将这怒气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余光朝着段时凌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见这人慢慢站起身,眉宇间带着慵懒,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神态。 “父子本是一脉,当年父王不也是如此?如今为何儿子这般,您便看不顺眼了?” 段时凌这话四两拨千斤,雍王的脸色瞬间暗沉,却没办法反驳。 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侍从,后者会意将怀中的十几个画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段时凌的书案上。 “这些都是京中官宦家的女子,你务必在三日内择出来一个去提亲!这事儿没得商量!” 看着有零星的画轴掉了下来,桃夭有眼力的过去捡起。 而段时凌此时的眼中充斥着轻浮,随意的拿起一个画轴打开了来。 等桃夭在看到画轴上的画像之后,双手抵在桌案上,牙齿咬紧红唇,舌尖有点点血腥味儿。 宋甘棠…… 上一世,正是这个人成为了雍王府的世子妃,也成为了她的噩梦。 第七章 奴婢有法子 幻感的疼痛让桃夭想到了上一世身体所遭受到的虐待,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脖颈,目光却死死的盯着段时凌。 如今的她没有能力去干预王府选妃,只盼着段时凌能够瞧不上画像上的宋甘棠。 毕竟结合上一世的种种,她很确定段时凌跟宋甘棠只是貌合神离的一对儿…… 看着段时凌展开画轴,桃夭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可未曾想下一秒钟,就见段时凌顺手将画轴扔在了地上,连眼皮都没抬起一下。 “官宦女子又如何?即便画师再怎么精心雕饰,也不过是只知道涂脂抹粉的俗物罢了。” 没想到段时凌对宋甘棠的评价是如此,桃夭眼角微红,惨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 可很显然,她满意,雍王却不会满意…… 感觉到雍王的气焰越发腾升,桃夭侧过头偷瞄了一眼,结果就见这人的目光竟然落在自己的身上。 难不成,这人被自己儿子给气到了,反驳无果,所以要拿她这个小侍女开刀么? 虽然是猜测,可即便有丁点儿的可能性,她也不能冒这个险。 双手抓紧裙摆,顾不得小腹的疼痛,桃夭走到雍王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开口。 “王爷,给世子选妃一事,奴婢有一法子!” 全然没有预料到的话,让雍王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可察觉到了段时凌瞬间暗沉下来的脸色,只觉得有趣。 “哦?既然如此,倘若你这丫头说出来个门道,那本王势必会赏赐你珠宝银钱,但你接下来的话要是错了一个字,你觉得自己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呢?。” 雍王此时双手背在腰后,话是对着桃夭说的,可目光却始终盯着段时凌。 “世子的身边,无需有不知分寸的东西傍身。” 雍王这话语中的嘲讽和威胁,让桃夭倒吸了一口冷气,眉眼中闪过几分凌厉。 她知晓自己身份低微,上一世本本分分,可落得怎么样的下场? 难不成,就因为出身的原因,她的性命便可以随意践踏么? 尽可能压下心中的愠怒,桃夭再次开口,声音里面没有半点温度。 “王爷给世子挑选的小姐们必然是极好的,个个出挑,可纵使是宫中的画师,想必也画不出女子们的一颦一笑。” 话音落下,看着雍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桃夭甚至不敢去看段时凌,继续规矩的开口。 “如今已开春,府中的花卉开的繁盛,王爷大可以邀请京中官宦家的小姐们前来欣赏,眼见为实,岂不是更好么。” 聪明如雍王,当然听得出来桃夭这话里面的意思。 只见他原本蹙紧的眉头平缓开来,示意桃夭平身之后,伸手点了点段时凌。 “不错,看来世子寻了个忠心耿耿的侍女,为父的很是满意。” 刻意将忠心二字咬的死死的,雍王笑着转身离开。 “奴婢恭送王爷……” 桃夭见状再度欠身施礼,攥紧的拳头稍稍松开,掌心一片湿润。 无论怎样,这一遭下来,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擦了擦掌心的汗珠,桃夭再次转身,准备寻个借口跟段时凌问安离开。 结果她这嘴巴一动,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整个人就被段时凌大力的拽到了怀中。 “世子……” 段时凌结实的胸膛让桃夭吃痛,忍不住的惊呼一声,刚想要开口,结果这人粗粝的指腹便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逐渐加重。 “唔……”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桃夭来不及伪装表情,明眸瞪大,嘴巴一动不敢动。 “当真是巧舌利嘴,本世子从前竟然没有发觉,你这丫头这么会说话。” 盯着桃夭的目光,段时凌的手指未曾停下,擦过略微湿润的嘴角,声音变得越发暗哑。 “只可惜,说出来的话一点儿都不动听,日后大可不必再说了,如何?” 段时凌这话说的十分温柔,却让桃夭的双手抵住身后的书案,呼吸急促。 世子这样愤怒,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把她划定成了自己的人。 如此明牌似的遭遇背叛,让这人一时间接受不了。 “唔……” 心底的恐惧大大的减退,桃夭眨了眨眼睛。 脑子里已经有了周全的答案,她只需要暂且稳住这个人便是了。 只是,下颚上的手指像是触碰的愉悦,让她脚下发软,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双手背后抵住书案,生怕自己滑落下去。 段时凌的目光像是生出来了触感一般,让她全身都开始发热泛红。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让桃夭越发无力,眼睛里面盛满了水光,看上去愈发可怜。 而她这短时间内的变化,尽数被段时凌看在眼中。 原本的愤怒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给取代,手指像是贪恋一般的触碰到光洁的皮肤,良久才终于舍得松开力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桃夭赶忙用手背掩住嘴角轻咳了几声,压下心中的慌乱。 可下一秒钟,却见段时凌嫌恶的抓住她的裙摆,将刚刚碰触她的手指用力的擦拭一番。 也顾不上段时凌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是羞辱亦或者是纯粹的清理,桃夭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垂下头,忐忑情绪消散,眼中只剩下薄凉。 “世子息怒,奴婢知道您不想要顺了王爷的心意,可方才奴婢所言只是权宜之计,并非是跟您过不去。” 此时的段时凌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转身坐在了书案后面,挥动手臂将桌上的画轴尽数扫在地上。 伴随着惯性力度,有几个画轴打在手臂上,桃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毕竟与前世的遭遇相比,她根本感觉不到皮上的小小摩擦。 “奴婢恳请世子想一想,倘若您当真因为娶妻之事,与王爷闹得彼此都下不来台面,那最终便是王妃从中收获渔翁之利,世子您聪明睿智,断然不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不是么?” 听到这番话,看着桃夭的手臂因被画轴划过而留下的红痕,段时凌吐了一口气,原本握紧的拳头逐渐放开。 他可以断定,桃夭没有胆量当着自己的面就耍心眼。 可刚刚,听着这丫头提出选妃的建议,他的确冒出来了一股火儿。 第八章 生辰的赏赐 伸手揉捏了一下脖颈,段时凌闷哼了一声,俊朗的面容逐渐隐藏在了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本世子今日权当是信了你的这番话,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句,我的身边从来不需要自作聪明的人。” 见桃夭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段时凌黝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声音再次低了几分。 “这么聪明的脑子别浪费了,接下来就好好想想法子,要如何将功赎罪吧。” 明白这件事情就此翻篇,桃夭松了一口气,本想着悄然退下,结果往后迈了半步就被画轴轻轻绊了一下。 赶忙稳住了身子的平衡,见段时凌没有看向自己,桃夭眨了眨眼睛,蹲下身将零散的画轴给逐一收起。 “奴婢收拾完就走……” 没有得到段时凌的回应,桃夭也不需要。 她只需要展露出自己乖顺卑微的样子就足够了。 但更重要的一方面,她收拾这些画轴是避免让段时凌再次看见宋甘棠的画像。 虽然刚刚段时凌当着雍王的面展露出了对宋甘棠的厌烦,可谁知道这人心中还会窜出来什么密谋。 手指逐一拂过宋甘棠以及其他女子们的画轴,其不同的触感让桃夭神情微闪,心中轻笑了一声。 雍王当真是属意宋甘棠,这人画像的纸张和笔触都比其余女子精致了许多。 且刚刚侍从将画轴放在书案上的时候,宋甘棠的画像也是在最上方。 将画轴尽数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对上画纸上宋甘棠的眉眼,想到上一世自己的脸被毁的样子,桃夭稍稍的扬起下巴,带着骨子里的傲然。 这一世,她断然不会再给这毒蝎之人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 “奴婢这边收拾好了,就不打扰世子爷,先行退下了……” 桃夭并未走到段时凌的面前开口,而是直接站在门槛儿处,就怕这男人再心绪不定,她今日实在是折腾不起了。 段时凌仍旧一沉默应对,桃夭便转身快步朝着偏房走去。 将房门轻轻掩上,又换上了一身衣衫,正准备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 结果下一秒钟,就见青竹闯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怀中的衣衫。 “桃姐姐,您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让妹妹来吧……” 青竹这番示好让桃夭皱紧眉头,脸上写满了警惕。 她不敢确定青竹会不会继续戕害自己,但很确定这人不会与自己化敌为友的。 “你我二人都是世子爷的奴婢,不分贵贱,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说,以免被人听了去大做文章。” 桃夭轻声开口,听不出喜怒,可刚要离开,去路就被青竹给堵住了。 “桃姐姐,妹妹过来就是想要给您传个话,王妃让您过去一趟呢。” 知道青竹没有本事说这样的谎话,桃夭暗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出房间,将衣衫扔在了木桶之后,这才赶往主院。 结果到了门前,未曾看到王妃的影子,只有侍女和嬷嬷在侧,桌上还摆着一个红木的盒子。 “还请嬷嬷告知,王妃叫奴婢前来是所为何事。” 桃夭的礼数挑不出一丝问题,就算是嬷嬷想要刁难却也无从下手。 将桌上的红木盒子交到了桃夭的手中,开口的语气极为轻蔑。 “王妃得知桃姑娘今日生辰,便从库中寻了这些个宝贝赏赐于姑娘。” 感觉这木箱沉甸甸的,桃夭是欲哭无泪。 不必多问,王妃必然是问管家要了府中侍从的记档,才得知她的生辰。 雍王府中并没有侍女生辰,主家要进行赏赐的规矩,而王妃这样大费周章的,说是对她关照有加,可实则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更要命的是,倘若段时凌知道了这件事情,又会怎么想? 她前脚才把那个活阎王给安抚好…… 叩谢一番后,桃夭从主院离开,等穿过门廊之后脚步加快,直接赶往到段时凌的门前候着。 “桃姑娘,主子出去办事儿,并未在府中。” 见是段时凌的近身护卫凌云,桃夭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不打紧,我等着世子回来便是。” 桃夭的这番举动就是在表露忠诚,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段时凌出门这一趟就将近三个时辰。 此时的天色已然暗沉下来,段时凌走进院子,看着桃夭抵靠在门边昏昏欲睡的样子,凌厉的眸子温和了些许。 目光扫过那红木的巷子,嘴角溢出几分冷笑。 “她在这儿等多久了。” 段时凌看向凌云,后者赶忙走到近前。 “回主子的话,您前脚离开,这姑娘后脚便在这了……” 想到桃夭身体的情况,段时凌背在身后的拳头逐渐松开,大步向前将那瘦弱的身子给抱在怀中。 “在外面候着。” “是,主子。” 凌云跟另外一个近侍凌风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守在院外。 而此时的屋内,感觉自己的身子被轻轻放下,桃夭茫然的睁开眼睛,结果就对上了段时凌那犹如死水一般暗黑的目光。 “世子爷……” 桃夭心中一惊,条件反射的要逃下床榻,结果腰身就被段时凌给揽住了。 “想去哪儿?在门口等了那么久,不是要等本世子回来?” 将怀中的小女子重新按在床榻之上,段时凌的外敞早已经褪下,皮肤隔着单薄的布料传来阵阵炙热。 桃夭见状不觉吞咽了一下口水,视线飘忽。 “世子爷,奴婢,奴婢今日不能伺候您,奴婢身子……” “本世子可未曾说今日要把你怎么着。” 打断了桃夭的话,段时凌半躺在床榻上,轻叹一声,带着几分疲乏的样子。 只见他将内衬的腰带解开,将毛毯扯过盖住身子,顺势将桃夭给扣在怀中。 “别乱动,随本世子休息片刻。” 原本绷紧的神经就此放缓,桃夭稍稍抬起头,看着段时凌那刚毅的下颚,缓缓的松口气。 “王妃赏了你什么东西?” 低哑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显然,桃夭没有适应话题的突然调转,有些愣神。 “什么,什么东西……” 第九章 侧妃规制之礼 还是头一次瞧见桃夭这个反应,段时凌眼中闪过了几分错愕,喉咙滑动轻笑了一声,只觉得新鲜。 “怎么?是当下躺着过于舒坦,一时间还没抽离出来,这脑子不灵光了?” 明白段时凌这话指的是什么,也反应过来了他所提及的话语所暗含的意思,桃夭好险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王妃的赏赐,奴婢还没来得及看,只想着给主子您先瞧一瞧,如若不合适的话,那奴婢一件都不会收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段时凌佯装着满意的点点头,稍稍让开了身子,手指指向了门外。 “去拿来,让本世子瞧一瞧。” 要换做是平时的话,桃夭只觉得这命令是理所应当,可是此时…… 毯子之下,她的衣领被扯开,外衫已经滑落到地上。 而那个红木箱子,如若没记错的话,是留在了门外的…… “主子。” 只见桃夭稍稍欠身上前,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段时凌的手臂,声音夹杂了几分委屈似的。 “奴婢身着衣衫不合体,倘若就这么出去拿东西,怕是……” “怎么?不听话?” 被桃夭这一举动闹的,段时凌的呼吸骤然加深,下意识的驳回,又钳住了那瘦弱的肩膀,将人拽下了床榻。 看起来,这件事情是没得商量,桃夭心中多了几分恼怒。 所以,这人是想要刻意羞辱自己么? 忍着小腹的不适,桃夭侧过身子,眼底闪过几分精光。 将地上的衣衫捡起,尽可能的盖住皮肤,赤着脚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可等绕过外间的时候,忽而瞧见了那红木箱子就安放在桌子上,桃夭的脚步猛然停下。 走到桌前,确认那箱子是王妃的赏赐,便转过头看向内室的床榻上。 见段时凌仍旧保持着半卧的姿势盯着自己,桃夭红唇抿紧,一时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没成想,手腕狠辣的世子爷,竟然也会弄出这种孩童般的恶作剧。 只是此时的桃夭并不知,刚刚她朝着外间走去的时候,段时凌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随着她走路的姿势,身下的玲珑曲线若隐若现,让段时凌舍不得移开视线。 等桃夭将盒子拿进内室后,将其打开,看到里面的步摇珠宝以及那镶嵌的样式,心中一惊。 这些东西她识得,这是侧妃才应该得到的珠宝规制。 段时凌此时也下了床榻,拿起箱子里面的一个簪子把玩着,烛光映衬着他的半张脸,晦暗不明,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没想到,王妃在明面上拉拢自己不算,暗地里竟然还有这种谋算。 桃夭只觉得脊背发凉,想也不想的就夺过了段时凌手中的簪子,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看着那珠花掉落,段时凌眉头轻挑,声音仍旧平静到诡异。 “毁了多可惜,这簪子倒是与你十分适配。” 听到这话,桃夭抬起头对上了段时凌的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王妃赏赐的东西再好,奴婢也断然不会要,奴婢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桃夭这看上去像是下意识的反应,让段时凌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润了润干涩的嘴角。 他乐得看见桃夭这般忠诚于自己,可他刚刚所言也不假,那珠花与这小丫头的容貌气质当真是极其相配,可惜了…… “王妃的赏赐被你毁了,那本世子便补一份恩赏给你,如何?” 以为这关过去了的桃夭刚准备松一口气,可段时凌的话又让她的警惕性拉满,指尖一抖,划过掌心。 “主子您说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 快速稳住心神,桃夭慢慢走到了段时凌的近前,半蹲着,手臂环住那结实的腰身。 “相比于珠宝银钱的,奴婢更希望能被主子一直宠爱庇护……” 兜兜转转,又绕回到了这里。 段时凌垂眸看着桃夭那犹如狐狸一般的魅惑眉眼,突然多了几分烦闷。 身为府中的侍女,求得自己庇护也是情理之中。 可总觉得,这个小女子是在跟自己演戏,好似她那绝美的小脸儿上,始终附着一层面具,却让他无从将其撕扯下来。 “我乏了,你退下吧。” 话音落下,段时凌直接站起身,没有再多看桃夭一眼,朝着屏风后面的浴桶走去。 明显感觉到段时凌的情绪变化,桃夭双手抵住了椅子,心间闪过几分不安。 这人恼怒是源于什么…… “那奴婢就不打扰主子您休息了,只是衣衫……” 不敢再多做出什么举动,桃夭紧了紧身上的布料,试探性的开口。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听着轻轻的水声,桃夭的贝齿咬了咬红唇,拿下屏风上所悬挂的一件外氅。 “奴婢斗胆穿世子您的衣裳回去了,明日会将其洗干净再送回来。” 回应的仍旧是水声,让桃夭松了一口气,赶忙将那宽大的外氅穿上后,快步回去了自己的偏院。 等进入到房间,看着床上摆放着新的衣裳连带着鞋子,桃夭的睫毛轻轻颤动,没有任何喜悦而言。 她当然知道这些是段时凌有意准备的,可是方才这人瞬间冷漠下来的态度,也让她颇为不解。 她前世便知段时凌的性子,阴霾不定,喜怒无常,而她仍旧是府中最低下的侍女,哪里敢掉以轻心…… 打了一盆热水将身上给擦拭了一番,等躺在床上,桃夭目光看向窗外的月光,却毫无睡意。 段时凌让她想想要如何弥补自己所提出来的赏花方案,而她自己也要认真考量一番,如何让宋甘棠无缘成为这雍王府的世子妃。 突然间听见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桃夭眉头轻蹙,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了门口,将门稍稍打开,就见青竹正在一花盆前摆弄着什么。 果然,本性难改,仍旧是不安分…… 桃夭眯起眼睛,尽可能的屏住呼吸。 直至片刻后,瞧见青竹回到房间,将油灯熄灭了之后,她才赶忙走了出去。 只见花盆的泥土之上,有些许多的蜱虫在蠕动着。 第十章 心性善良 无论这人想要做什么,其必然是针对于自己的。 桃夭不气反笑,她倒是要谢谢青竹弄的这一出,给她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 几日之后,桃夭起了个大早,简单的用过一些清粥后,将碗筷送到了小厨房。 “桃姐姐早。” 厨房内一侍女名为秋水,这会儿笑眯眯的开口。 桃夭记得这个丫头,上一世被虐待的时候,她还偷偷送过吃食给自己。 “秋水,我记得今日茶点是要做桂花糖糕?” 桃夭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炉灶旁的备台走去,果然就见一些桂花粉和糖浆放置在一旁。 “是呢,这几日天热,今日王爷又邀请了各家小姐们赏花,嬷嬷特令今日多放一些糖浆……” 看着秋水擦拭着餐盘,并没有看向自己,桃夭赶忙将糖浆盛出来一些倒入自己带来的小盒子里…… “想来,今日府中是颇为热闹了。” 桃夭含笑开口,捏了捏秋水的脸颊后,便朝着前院走去。 只是经过门廊处,她还是不禁看了一眼主院的方向。。 这几日,她都未曾与段时凌碰过面,听府中的侍从谈及,这人好似天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今日迫于场面上要过的去,想必段时凌必定会出席这场赏花宴请的…… 等走到了前院,桃夭跟着一众侍从在门口排开迎接,看着外面的轿辇逐一停下,官宦家女子们就着侍女的搀扶款款而入。 一个个倒是美貌动人,步步生香。 只是,随着这些人逐一入场,桃夭脸上的笑意越发消散,目光逐渐冰冷。 毕竟重生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要见到自己的仇人了…… “丞相之女,宋家宋甘棠小姐到!” 突然间,门口的侍从喊话,让桃夭细眉紧蹙,长袖之下的手掌瞬间握紧成拳头。 目光盯着大门,只见宋甘棠身形款款的走进府门。 今日的她身穿淡粉色薄纱,发上镶嵌珠光,可谓是艳压群芳。 “听说宋小姐身穿的这身衣裳,可是江南进贡的布料,极其难得。” “看起来,宋小姐是很看重今日赏花的宴请啊。” “哪里是看中赏花呀,还不是看中了我们世子爷……” 听见几个侍女在一旁交头接耳,桃夭的身子轻轻颤抖,前世的种种苦痛与屈辱此时尽数涌现在眼前。 即便做好了准备,可她仍旧没有办法十分平静的去接受这一切。 片刻后,宴请之人尽数到齐,桃夭随着其余的侍从进入内堂伺候。 雍王妃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同在座的众人打招呼。 “世子这几日有一些要事缠身,因而这个时辰还没有到前院与诸位见过面,身为母亲,我替他给在座的姑娘们赔个不是。” 看着雍王妃对着众人垂头笑着开口,当真是浅鞠一躬,桃夭目光看向了别处,眼中溢出了几分嘲讽。 不得不说,王妃在众人的面前,始终是那个端方淑惠的样子。 可是京中的权贵官宦谁人不知,雍王妃与段时凌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母慈子孝罢了…… 堂内,女子们的座位是依照着家族父兄的官位进行排序的,而身为丞相之女的宋甘棠自然是列坐在前方。 此时,听着雍王妃的话语,她赶忙的接上了话。 “王妃这番举动,倒是折煞了我们,世子如今年岁已长,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自然是有太多要事要傍于他身,还望世子与王妃您都能身体康泰,平衡好休息和劳务。” 宋甘棠这话说的周全,让雍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座的众人也随声附和,逐一饮茶吃着点心。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雍王妃起身走出堂内,再次笑着开口。 “好了好了,今日邀请诸位姑娘过来府邸是赏花的,始终在堂内坐着聊天算是怎么回事儿?” 知道王妃是在打哈哈,这些官宦女子们也逐一应承着,没有将气氛冷掉。 等王妃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转身离开,几乎是同一时间,桃夭看向了宋甘棠,果然就见她脸上堆满的笑意,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一幕落在桃夭的眼中,让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只觉得越发的滑稽。 上一世,她作为奴婢侍女,从来未曾观察过这些官家小姐们的姿态话语。 如今看起来,什么身份尊卑,不过都是套了一个皮囊,内里尽数是丑恶不堪。 唇角溢出几分轻笑,桃夭是时候将目光看向了门廊之处,果然就见一后院的侍女抱着栽种的花土,十分吃力的样子。 心下一动,桃夭快步跑了过去,帮着这侍女将花土挪到了前院几个石桌旁。 “怎得要搬花到这边?” 桃夭试探性的开口,侍女则是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十分感激的样子。 “是青竹姐姐说的,说是这几盘花开的好,让小姐们多多观赏,不能失了体面。” 果然如此。 不过想想,青竹必然是特意跟王妃提及了这件事情,否则她断然不会有这个胆子敢假传命令。 目送这侍女离开了之后,桃夭看向了段时凌的院子,瞧见院内有人影闪过,赶忙跑了过去。 结果刚刚到了院门,就见段时凌坐在石椅上面喝着茶,十分惬意的样子。 “你这丫头当真是喜欢助人为乐,心性颇善呢。” “奴婢是为了给王府保全面子……” 没想到自己有意设计的一幕被段时凌看了去,桃夭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难不成,这人是看穿了什么…… “是啊,本世子知晓你一向懂规矩,言听计从。” 听着段时凌懒懒的开口,神情淡漠,桃夭松了一口气,心中苦笑了一声。 应当是没被察觉。 不过,这人好似越发能应对自己这种周全体面的废话了。 “伺候更衣。” 思绪打断,桃夭抬起头,见段时凌转身朝着内室走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跟上。 内室里,屏退了屋内的侍从们,桃夭跟着段时凌走到屏风后面,看着这人将长衫褪下,赶忙拿过一旁的靴子跪下身。 “今日府中宴请,须一身体面的衣裳。” 第十一章 熟悉的面容 段时凌垂眸,看着桃夭跪下身给自己脱靴,不禁扬起下巴,分明的喉结滑动了几下。 “奴婢知道,只是奴婢觉得既是在府中宴请,倘若世子爷您穿的过于华贵,怕是人多口杂的,对您的名声不好。” 桃夭一边给段时凌更换靴子,一边小声的开口。 段时凌在京城坊间的名声一直不好,这于自己而言也是无益处的。 可她这规劝的话还没有说完,下巴被鞋尖轻轻挑起,不轻不重的力度,让桃夭被迫抬起头,眼睛眨了眨。 桃夭不知,她这表情落在段时凌的眼中可谓是清纯又无辜。 “世子爷……” 看着段时凌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桃夭双手抵在膝盖上,喃喃的开口。 这一瞬间的茫然并非是假装,毕竟她如今还没有摸清楚段时凌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搞不懂这人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紧跟着下一秒钟,手臂就被大力的扣住,桃夭惊呼了一声,还没有站稳身子,整个人就抵在了墙壁上面。 墙壁冰冷与段时凌炙热的胸膛,这前后的落差温度让桃夭闷哼出声。 还没来得及开口,炙热且爆裂的亲吻便落在了嘴角。 下巴被紧紧压住,被迫张开唇齿,桃夭仰起头承接着这急促的吻。 感觉到段时凌身子的起伏以及鼻息间的粗喘,不觉细眉紧蹙,有些反应不过来。 毕竟先前的亲密接触,总是她有意的勾引拉扯,而这一次,明明自己什么都未做,这人为何如此激动…… 片刻后,直至感觉到段时凌的手掌探入到自己的衣衫内,桃夭才瞬间清醒,用尽了力气推开那健硕的肩膀。 “世子爷,您,晚些时候奴婢再伺候您吧,一会儿您还要出去迎客见人呢。” 桃夭暗哑的开口,眼角带着些许的红润。 她还等着今日的闹剧呢,岂能因为这种事情从而被耽搁了。 而显然,眼前的男人仍旧没有索取足够,薄唇仍旧含住她的嘴角,声音含糊。 “你今日用的香粉好似不太一样……” “不是什么香粉,最近蚊虫多得很,便买了一些薄荷叶罢了……” 往后退了半步,桃夭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湿润,刚想要再次开口,男人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妃一直期盼着我沉迷于美色,你作为我的通房丫头,这会儿倒不想要配合一下了?” 紧张的情绪随着这一句话尽数消解,桃夭稍稍抬起头,就见段时凌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不过,刚刚这一下也够了。” 有些红肿的嘴唇被粗粝的指尖点了点,看着段时凌贪足的轻笑了一声,顺手摘下屏风上的长衫利落的穿上,迈步走出了内室,桃夭抿紧红唇,将袖口内的薄荷叶香囊挂在了腰间,立刻跟了上去。 只是在经过铜镜之时,瞧了一眼自己脸颊粉嫩,红唇被蹂躏过的样子,多了几分懊恼。 而随着段时凌走到了前院,官宦女子们也逐一寻了过来。 宋甘棠今日过来雍王府,本就是十分盼着与段时凌能建立一个关系,这会儿自然而然的走上前。 “臣女宋甘棠见过世子……” 看着宋甘棠最快来到了段时凌的面前,含笑施礼的模样,桃夭袖口内的掌心握紧成拳头。 不想因自己的情绪而扰乱计划,桃夭尽可能稳住心神,可不成想宋甘棠抬头,两人的视线碰撞的一瞬,这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大小姐……” 见丞相府的嬷嬷小声提醒了一句,宋甘棠才回过神来,桃夭心中的愠怒被困惑才取代。 她已经预料到了会跟宋甘棠碰面,但让她困惑的是,这人为何初次到府,便对她的存在有些意外? 两人曾经从未有过接触,这身份也是八竿子够不着的…… 难不成,这人是属意于段时凌,所以容不得他身边有任何的女子在近前? “如今府中花开正是繁盛,宋小姐随意便是。” 段时凌不是没有注意到宋甘棠的目光,但也未曾多想,客套的开口,嘴角带着几分笑,只是这笑容没有达到眼底。 “多谢世子。” 宋甘棠此时的笑容有几分僵硬,直至瞧见段时凌带着桃夭经过自己的身边,脸上佯装出的笑容才尽数消退。 “这个丫头……” “回宋小姐的话,方才那姑娘名为桃夭,是世子爷的近身侍女。” 话茬被接了过去,宋甘棠侧过头,就见一侍女端着茶盏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身为丞相嫡女,宋甘棠太熟悉这样的表情,不过一瞬,傲然的笑意再度扬起。 而青竹像是察觉到了这种信号,立刻给宋甘棠倒了一杯茶,报出了自己的名姓。 “方才桃姐姐可是惹得宋小姐您不高兴了?她平日里便因能伺候世子爷,就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要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小姐别往心里去。” 青竹这番话说的妥帖,显然宋甘棠十分满意。 至于所谓伺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不明白…… “果然,她那张小脸儿没有白长,跟性子倒是陪衬呢。” 宋甘棠慢慢的坐在石椅上面,长袖内的手掌逐渐握紧成拳头。 多年前,她尚且年幼之时,曾在父亲的书房内看到过一张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美艳惊为天人,让她看了一眼便可过目不忘。 而桃夭那张小脸儿同画像上的女子极为相像,即便不是母女也必然带有血缘关系。 如若她的身份当真特殊,如今又能爬山了世子爷的床榻,那于自己而言,就是个十足十的威胁。 只是…… 怪事儿了,这样的身世来历,为何会成为雍王府的一个卑贱的侍女……” 想到这里,宋甘棠抬头看向桃夭的背影,怨毒的情绪越发浓烈。 大抵是这视线过于炙热,让青竹原本试探的情绪逐渐转为笃定。 只见她深鞠一躬,声音里多出来了几分哽咽。 “奴婢斗胆,恳请宋小姐您的庇护……” “这话从何说起?” 宋甘棠轻声开口,余光扫了一眼嬷嬷,后者会意将青竹搀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