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女后,每天都在暗杀主角团》 第545章 她要这九州,所有的灵兽 “你说得对!” 既然这世道不给她活路,那她就杀出一条路来! 原本还丧丧的路小堇,立马又精神焕发,挺胸抬头。 丧,只是她的保护色。 狂,才是她的底色! 畏缩个屁! 天选驭兽师,就该她狂的! 扶桑看着一脸热血的路小堇,突然感觉很燃。 她凑了过去:“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她要一起燃! “还没想好,等我好好谋划一番。” 扶桑:“……” 燃,但不知道在燃什么。 她抬手又扒拉了一下路小堇的脸: “这真不是人皮?” “不是,我一直都长这样。”路小堇嘴角勾起邪魅的笑,自以为超有魅力,“之前只是我低调罢了。” 扶桑信了。 “对了扶桑,你能不能为我画张像?” 扶桑一手丹青贼妙。 路小堇想知道自己现在长啥样。 扶桑立马应了下来:“好呀!” 不仅应了下来,还抬手就开始掏储物袋,准备现场给路小堇来个素描,却不想,笔墨纸砚还没拿出来,旁边的岁锦就突然吐血,倒了下去。 “岁锦!” 路小堇和扶桑本来还在想着画像的事儿,脑子都没反应过来,但手都极快地扶住了岁锦。 “岁锦,你怎么了?” 岁锦没反应,已经昏死了过去。 路小堇立马把人背起就往城主府跑。 “师兄,她怎么了?” “经脉具断,看这伤势,应该不是一次被伤成这样的,而是多次被重创,她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岁锦碰到过三次鬼婴。 想从鬼婴手中逃脱,并非易事,毕竟,鬼婴都是被神迹操控的影子,影子强弱不一,没有人能知道,今夜出来杀人的,究竟是谁的影子。 能不能逃走,全凭运气。 岁锦运气不算好,碰上的都不是很弱的影子,即使她知道每个宗门的驻扎点,逃得飞快,也还是遭到了三次重击。 她原本是会死的,只是她反应很快,想办法避开了要害,所以死亡才能变成重创。 “啊?她被人重伤,还伤了三次?”扶桑人都傻了,“她,她也没跟我说过啊……” 为了尽快找到路小堇,她和岁锦一直都是分头行事。 她根本不知道岁锦遇到了三次鬼婴。 更何况,岁锦每次跟她碰头,看上去都很寻常且冷静,便是昼夜不停歇地跟她一起找路小堇,也从未表现出过半点异样,所以她根本没察觉到不对。 “师兄,那她现在……” 夙夜用灵力护住岁锦心脉:“放心,她先前服过药,也一直有用灵气护着心脉,我已经帮她接好经脉,再养些时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路小堇坐在床边,握着岁锦的手,垂下眼眸,许久才抬头看向手足无措,满脸愧疚的扶桑。 扶桑本以为路小堇会指责她,却不想,路小堇开口却是一句: “这些天,你也很累吧。” 扶桑顿了一下,鼻子一酸: “没,我,我还好。” 其实,很累。 要不是因为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瞬就看到路小堇的尸体,她和岁锦也不至于那么拼命地找人。 想来,若非找到了路小堇,岁锦到现在应该都还不敢晕过去吧。 路小堇揉了揉她的脑袋:“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成。” 扶桑不愿意,非要跟路小堇一起燃。 谁劝都没用! 路小堇也没打算劝,她只是反手洒了一手迷香,迷晕了扶桑,脱掉她的鞋子,将她也抱上了床。 “想到法子了?”夙夜抿了一口茶,看向路小堇,“准备怎么做?” “驭兽。” “什么?” 路小堇凑到夙夜跟前,嘿嘿一笑:“师兄,我记得你的契约兽,是一头三品玄鸟对吧?” 夙夜斜了她一眼:“嗯?” “把它借我用一下呗。” 夙夜犹豫了一下,委婉表示,他的契约兽,不太好驯服,路小堇可能借不去。 委婉:不太好驯服。 不委婉:狂妄嗜血。 这不,那三品玄鸟一出来,就仰着个脑袋,眼高于顶: “主人,唤我出来做什么?” 一听是路小堇这个废物想驱使它,它瞬间就怒了,作势就要吃掉路小堇: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我替你做事?” 好凶恶! 那路小堇是个多怂的人啊,面对如此凶恶的鸟,她当然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于是,她快速割开手掌,带着血,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啊啊啊——!” “痛死我了!” 玄鸟痛得扑腾扑腾,大怒。 “你手上拿着什么?竟敢偷袭我,我要杀了你!” 路小堇反手又是一巴掌: “我,纯净之体,再跟我凶,弄死你!” 玄鸟是凶恶的。 但眼下,路小堇比更凶恶。 “纯净之体?” 玄鸟眼神大变,从凶恶到憋屈顺从,也就用了一秒钟的时间。 “姐,您刚才说,要我做啥来着?” 很识时务。 路小堇把比自己还高大的玄鸟拽到自己跟前,余光看了一眼它脖子上吊着的人头,而后一把薅住它的脑袋,凑到它耳边,开始蛐蛐: “你能找到这附近所有的高阶灵兽吗?我找它们有点事儿。” 所谓附近,就是这九州之内。 路小堇要将九州所有的高阶灵兽,全都聚集到曲江来,为她所用。 越多越好。 玄鸟一听,眼咕噜一转。 这是好事儿啊! 那总不能它一个人被纯净之体使唤吧? 要使唤,就大家一起被使唤。 所以本来还不情不愿的它,瞬间笑了,笑得满脸邪恶: “能找到一些,但有些灵兽藏得太深,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灵兽是能通过灵气找到对方的,但有些结界太玄妙,灵兽藏得太深,它未必能找到。 路小堇也满脸邪恶:“没关系,你找不到,总有灵兽能找到。” 挖出一个,就能带出一窝,她就不信挖不完。 看着眼前这邪恶的一人一鸟,夙夜扶额。 这俩货瞧着才像是契约的。 邪恶人鸟组确认过方针后,立马便准备启程,路小堇转头跟夙夜嘱咐了一些事情后,意气风发: “师兄,等我回来。” “嗯。” 路小堇昂首挺胸,骑上玄鸟的背,风光潇洒乘鸟而去。 第546章 是最强御兽师,我们有救啦! 风光潇洒,是路小堇的谎言。 玄鸟飞得贼高贼快。 高空中,飞得越快,风越大。 而这,是一个冬天。 一个寒冷的冬天。 在寒风交加中,路小堇从一开始的傲然站立,到猥琐趴在鸟背上,死死扒拉着玄鸟脖子挡风,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她嘴唇抖啊抖: “冷冷冷冷冷——” 玄鸟显然是记仇的,见路小堇废物如斯,于是哼哧哼哧飞得更快了。 风更大。 路小堇更冷了。 等到了曲江境外的一片树林,玄鸟落下时,路小堇已经被冻得无法感知到手的存在了。 “这里是七品灵威虎的住处。”玄鸟冷笑,“你,废物。” 路小堇反手就是一巴掌。 手,虽冻,但在。 巴掌该给还是得给。 “啊——!” “痛痛痛痛痛——” 路小堇邪恶一笑,恶魔低语: “你,也废物。” 玄鸟怒。 一怒之下,谄媚一笑: “我刚才是说我自己废物呢,姐,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呢?你刚才打我,手疼不疼?” 玄鸟超识时务的! 路小堇很满意,立马也心疼它,这俩货你搂我我搂你,好一派人鸟情深。 正在二人互诉衷肠,假情假意之时,林子里传来一声虎啸。 “嗷——” “什么人,胆敢擅闯本大爷的地盘?” 一头高约四丈的威猛大虎,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 七品灵威虎。 它每走一步,地面就颤一下,威压四散,林子里的低阶灵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灵威虎高高在上,不屑地睥睨着和路小堇搂在一起的玄鸟: “哪儿来的臭鸟,胆敢擅闯本大爷的地盘,想死吗?” 一边说,一边吼了一声。 玄鸟被灵威虎的七品威压,压得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至于路小堇。 哦,灵威虎压根没看见她。 ——没有灵气的废物,不配被看见。 谁知那废物竟跳上了玄鸟的背,反手就给了灵威虎一巴掌。 没扇到脸,但扇到了大腿根。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灵威虎,突然哆嗦一下跳了起来。 “啊啊啊!” “该死的人类,你手上拿着什么,痛死我了!” 本来就愤怒的灵威虎,此刻更怒了,龇着个大牙就要吃了玄鸟和路小堇。 那玄鸟多精啊,一边躲闪一边飞了起来,愣是将路小堇送到虎子大嘴边。 路小堇反手又是一巴掌。 “啊啊啊!” “疼疼疼——” 灵威虎痛得大叫,而后发现,路小堇这一巴掌,竟扇散了他周身大半的灵气,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后退几步,防备地看着路小堇。 “你究竟是什么人!” “纯净之体。” 灵威虎震惊,灵威虎微怂。 “原来是您啊。”灵威虎脸上勉强扯出笑,眼珠子却在四处乱转,想逃,“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就不送您了哈……” 灵威虎夹着尾巴就要逃。 可路小堇眼疾手快,抓住了它的尾巴。 “先别走,我就是来找你的,你最近应该还挺闲的吧?帮我个忙呗?” 不闲,没空,不帮! 但一回头,对上路小堇的邪恶笑容,灵威虎腔都不敢开。 天杀的邪恶小小人! “闲的闲的,姐,啥事儿,您说就是。” 路小堇:“去曲江,找曲江城主,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好嘞姐!” 面上喜笑颜开,背地骂骂咧咧。 去曲江? 去个屁! 等路小堇一走,它立马就逃。 它,堂堂七品灵兽,还能被这丫牵着走? 呵! 正在它准备阳奉阴违跑路时,路小堇邪恶地搓了搓它的尾巴: “小老虎,你应该不会阳奉阴违,转头就逃吧?” 灵威虎一僵:“那怎么可能呢?” “哎,其实你要真的阳奉阴违,我又能怎么办呢?” 灵威虎心中暗笑。 那可不是! “我区区一个人类,最多也就只是四处找你,然后剥掉你的皮,做件虎皮衣裳罢了,你知道的,最近天是真的冷啊。” 灵威虎,虎躯一震。 路小堇又搓了搓它的尾巴:“你这毛,摸着毛茸茸的,我是真喜欢啊,你说,你这毛,摸着怎么能这样舒服呢?” 灵威虎,虎躯两震。 “小老虎啊,你说,如果你逃了,我还能抓到你吗?” 灵威虎,虎躯三震。 这姐可是纯净之体啊! 那可太能了! 灵威虎老实了:“姐,不论你想让我干什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我也得去啊!找曲江城主是吧,我立马就去!姐,你只管放心就是!” 一边说,一边哆哆嗦嗦抽回自己的尾巴。 “对你,我当然是放心的。” 灵威虎也狗腿子地笑笑。 “哦,对了,记得把你这山里的灵兽全带上。” 路小堇又问了灵威虎所知道的其他灵兽位置,灵威虎立马邪恶,通通告诉。 自己的被抓固然可怕,但旁人的侥幸逃脱更让人痛苦。 路小堇满意地离开了。 灵威虎则带着一众小弟,前往曲江。 那灵兽跑得多快啊。 不到半日,天还没黑,它们就到了曲江。 彼时,夙夜就在城墙上等着他们。 “不好,是灵兽潮!” “七品灵威虎,完了,我们都死定了!” … 百姓们瑟瑟发抖。 更让他们恐惧震惊的是,夙夜竟直接大开城门,让灵兽们进来了。 “啊!灵兽进来了!” 百姓四处乱窜。 谁知那些灵兽虽然强大,但在城主跟前,一个个都可乖了。 ——不乖不行啊,那路小堇有巴掌她是真扇啊。 “城主,你准备让我们干啥?” 夙夜:“巡城。” 晚上有鬼婴出没,修士们人少,落单容易被杀,不方便巡城,所以路小堇走之前就跟他说了,灵兽一来,就先让它们巡城。 灵威虎不想巡城,它想睡觉,但眼睛还没眯呢,就见夙夜拿出了一袋血包。 那气息,是路小堇的血! 灵威虎瞬间支棱了起来:“不就是巡城嘛,小事!” 当晚,依旧有鬼婴出没。 “呜呜呜——” 小儿夜啼声。 灵威虎很烦,听到哭声就找源头,结果发现是影子后,反手就是一虎爪: “烦死了,哭哭哭,福气都给你哭没了!” 七品灵兽那一爪子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晚,所有出没的鬼婴,都被灵威虎拍了个粉碎。 * 之后十天,陆陆续续有灵兽在涌进曲江。 七品,甚至八品灵兽都有。 强大恐怖如斯,但异常乖巧。 正是因为它们的到来,曲江再没有了鬼婴杀人。 ——影子一出来就被灵兽拍散,根本杀不了人。 “听人说,这群灵兽,都是听从一高阶驭兽师的指挥。” 曲江人人都很激动感激:“这驭兽师是来救咱们的啊,咱曲江有救了!” 百姓们期盼着,期盼着。 到第十一天,这位驭兽师终于出现了。 她立于七色玄鸟之上,手脚各盘着一条小蛇,在一众灵兽的簇拥下,进了曲江城。 高空仙雾袅绕,那抹白色身影,衣袂飘飘,如真似幻。 第547章 在发飙和发疯之间,选择了发誓 衣袂飘飘,在旁人看来,那是仙风道骨。 在路小堇看来,那是顶级噩梦。 天杀的,这狐裘大氅它居然漏风! 路小堇被冻得人都麻了。 她死死揪着大氅,却还是抵不住它漏风,最后干脆任由其飘啊飘。 随着一起飘的,还有她的鼻涕眼泪。 “我说,姐,你要实在是冷,就趴下来吧。”玄鸟好心提醒。 好吧,不是好心。 主要是路小堇站它背上后,一直在抖啊抖的,烦死了! 不能站别站! 跟个棒槌似的! “不,我不冷。”路小堇哆哆嗦嗦说道。 这逼,她今儿一定要装! 谁来问,她都是不冷! 玄鸟:“……姐,擦擦眼泪鼻涕吧。” 大爷的,都飘它羽毛上了! 它要杀了路小堇! 骂骂咧咧,咧咧骂骂。 最后在发飙与发疯之间,选择了发誓。 ——发誓回去了要洗十次澡! 而路小堇手上的蛇,是大蛇的小崽子。 不只有蛇,她的狐裘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崽子。 挟小崽子以令高阶灵兽。 不然那群高阶灵兽搁她面前阳奉阴违,可不好管。 驭兽,她超懂的! “啾啾啾——” “嗷嗷嗷——” 小崽子显然对路小堇意见很大,都挣扎着要回自家父母身边,于是一路都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吵得路小堇头都大了。 本来就冷! 她一抹鼻涕,满脸凶狠: “都闭嘴!不然把你们的皮通通剥了,烤来吃!” 小崽子们震惊,小崽子们惊恐,小崽子们闭嘴。 路小堇满意了,继续凹造型,装大逼。 因着城主是夙夜,所以从十一天之前,他就安排好了一切,确保灵兽能和百姓们和平共处。 虽然期间闹了不少小矛盾,鸡飞狗跳的,但总的来说,没有大乱子。 彼时,百姓和灵兽,都在夹道欢迎。 而夹在他们中间的,是修士。 ——确保百姓和灵兽不会接触并且打起来的修士。 “是驭兽师!是驭兽师!” “我的天,这群灵兽真的全听从她的指挥,她好厉害!” 百姓们激动不已。 比之前看到天云宗等修士还要激动。 没办法,自从灵兽出现,曲江可再没有死过人,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心软的神啊! 他们都恨不得跳起来看路小堇究竟长啥样。 不只是百姓,修士们也满眼仰慕: “这位前辈好强,我竟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灵力波动。” 二长老也感受不到。 感觉不到,那就代表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她莫不是合体期?” 修士们更崇敬了,纷纷想要上前拜会,却都被夙夜阻止了。 “她不喜欢被叨扰。” 修士们只得作罢,远远瞧着。 * 这边,夙夜赶到时,路小堇正一边抹眼泪鼻涕,一边从玄鸟背上爬下来,冷得一抽一抽的。 “怎么冻成了这样?” 夙夜握住了路小堇的手,顺着她的手腕,送了些许灵力给她,暖了暖她的身体。 路小堇想勾唇霸道一笑,继续凹点强者姿态,奈何脸被冻僵了,勾不起唇,只能干巴巴地说: “不,我不冷。” 夙夜哭笑不得。 路小堇搓着手哈着气,等稍稍缓过来后,才看向夙夜: “岁锦怎么样了?” “已经大好了。”不远处,岁锦走了过来,顺手抹掉了路小堇脸上的水珠,“这一路,可顺利?” 她没问累不累,苦不苦,因为她知道又累又苦。 能顺利回来,其他的,就都好。 “嗯,顺利。” 话音刚落,扶桑就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一把扑进了路小堇的怀里: “说好一起去的,咋把我落下了?” 她不高兴了。 哄不好的那种。 路小堇顺手环住她,拍了拍她的背脊: “以后不会了。” 哄好了。 扶桑她超好哄的。 路小堇并没有立即去镇妖塔,塔里有司空公麟,她必须得做点其他的准备,否则去了还是得死。 所以她跟夙夜商量了一下后,便又偷摸进了之前的茅房结界里,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画符。 一张弑神符很快画了出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 没有雷劫。 所以,这结界,果然是连天道都能隔绝。 路小堇开始疯狂画符。 符箓那是能画多少就画多少。 直到画到手酸了,画不动了,没朱砂虫卵了才停下来。 她将符箓全塞进储物袋里,胡乱掏出两床被子,沉沉地睡了一觉后,起身走出了结界。 “轰隆隆——” 在路小堇踏出结界的那一刻,无数天雷聚集。 一道,两道…… 无穷无尽的天雷,将天空都压得黑沉沉的。 “降临。” “诛杀。” “轰隆隆——” 百姓一脸懵逼:“咋回事,是哪位仙师在历劫吗?” 修士也一脸懵逼。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天雷?这要是劈下来,整个曲江城都会被夷为平地吧?” “符劫,好像都是符劫。” “是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了这么多高阶符箓吗?怎么可能?” … 有没有可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雷是真的。 结界外,夙夜正带着灵兽在等着。 在路小堇出来的那一刻,所有灵兽身上挂着的脑袋,就都直勾勾地盯着她。 天阶符箓,路小堇是不可能画得出来的。 除非,她看得见! 不仅是灵兽们,就连夙夜眼底,都闪过无尽的诡异。 “你……” “轰隆隆——” 路小堇避开雷劫,快速爬上玄鸟的背:“师兄,带路,快走!” 夙夜是钥匙,他知道镇妖塔在哪儿,由他带路,灵兽们才不会因为她看得见而发狂。 夙夜没有立即走,而是看向她的储物袋: “你兜里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路小堇指了指茅房里:“里面有个奇怪的女修,她送我的。” 此话一出,所有灵兽脖子上的人头都恢复了正常。 它们不知道路小堇有没有撒谎,但总归那结界它们进不去,既然路小堇没表现出来她看得见,那她就是看不见。 夙夜眼底的诡异也顷刻间消失,领着路小堇和一众灵兽朝着镇妖塔去了。 灵兽们四处张望;“啥镇妖塔,我咋看不见?” “我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夙夜飘到半空,打了个响指。 “啪嗒。” 只一瞬间,他身后,便出现了一座镇妖塔。 高大的,邪气的,镇妖塔。 第548章 魔尊那残破灵魂的执念,是路小堇 镇妖塔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是镇妖塔!原来镇妖塔从来就没有消失,它一直在那儿。” 只是没人看得见,也没人能触碰到。 镇妖塔一出现,修士们也顾不得为什么夙夜能让镇妖塔现行,都急着进去一探究竟,却不想,刚上前,就被高阶灵兽阻止了: “镇妖塔,任何修士都不能进。” “为啥?”问的是灵兽,其实众人看向的是二长老。 毕竟,夙夜是城主,这一切都是他吩咐的,而夙夜是天云宗弟子,总不至于连二长老也不知道为什么吧? 然,二长老还真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与灵兽和谐共处,都没去镇妖塔。 ——没办法,那灵兽,是真的很通拳脚。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路小堇领着一众灵兽,在噼里啪啦的天雷下,一路火光带闪电地进了镇妖塔。 “等一下,那些符箓,竟是驭兽师画出来的?” 最强驭兽师,又是天品符箓师,一时间,所有人眼底都是震撼。 什么是天才? 这就是天才! 岁锦和扶桑也被拦住了。 扶桑不满了:“我也要去!” 明明说好让她在城主府等路小堇出来,结果等着等着,她又被落下了。 路小堇那个骗子! 岁锦看了一眼挡着的灵兽,只沉默了一下,便转身回屋: “等着吧,她会回来的。” 应该,会吧。 * 这边,路小堇被天雷劈着,风风火火进了镇妖塔。 于是,天雷从一开始地劈她,变成了劈镇妖塔。 别说,这塔还挺抗劈。 镇妖塔共十八层,神迹应该就在第十八层,路小堇想直接上十八层,却被告知有禁制,灵兽都飞上不去,而路小堇又不会飞,只能作罢。 第一层,影子超多。 一进去,就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影子,立体的影子,排排站着。 “呜呜呜——” 他们的嘴里,都发出了婴孩儿的叫声。 大多都是在哭。 这些没有身体的影子,都是在人死后,被强行剥离出来的。 他们之前是影子,没当过人,被剥离出来后,就相当于初次当人的婴孩儿。 所以他们会哭得像婴孩。 但,也只是像罢了。 毕竟,他们的实力可都不弱。 “动手!” 路小堇一声令下,灵兽群便与影子群缠斗在了一起。 “剩下的,跟我走。” 路小堇带着灵兽,哼哧哼哧往上爬。 第二层,依旧是影子。 但这里的影子,比起第一层的影子,明显要强大得多。 “动手!” 路小堇身后的灵兽超多。 便是一批一批的损耗,依旧有无数的灵兽,在镇妖塔外还没进来。 到第九层时,影子开始有身体了。 很弱的身体。 而越往上,影子身体就越强。 到第十五层时,路小堇面对的,已经是夙夜那种程度的影子了。 “动手。” 彼时,剩下的灵兽已经不多了。 除了她中途换下的八品灵虎,其余的灵兽,几乎都留在了第十五层。 没办法,第十五层的影子,实在是太强太多了。 八品灵虎显然也不想往上走了,但架不住路小堇怀里抱着它的崽,所以只能驮着路小堇继续往上走。 刚到第十六层,一股强大的灵力就迎面袭来。 “吼——!” 灵虎快速避开,路小堇却因为没抓稳,从灵虎背上掉了下来。 在灵虎被一众影子缠住时,一个极快的身影朝路小堇扑了过来。 “爆破符,去!” 路小堇甩出符箓,滚滚天雷,终于是劈了进来,那扑过来的影子,立马被逼退了好几步。 路小堇将小老虎系在怀里,一边甩符箓,一边拼命地朝第十七层跑。 她之前就发现,镇妖塔里,每一层的影子分布都很严格,底层的影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往上层跑的。 只要上了楼梯,下一层的影子就不敢往上追。 “轰隆隆——” “砰——!” 因为她甩的符箓太多,一时间,整个十六层,爆破声,天雷声,就没断过。 眼见她即将跑上楼梯,突然有人闪现到她跟前,一脚将她踹飞了出去。 “啊——!” “噗——” 一脚,直接给路小堇踹吐血了。 她疼得眼前一黑,却强撑着爬起来,半跪在地上,呈防御姿势,摸出匕首,将匕首上都沾满血。 “原来你就是纯净之体啊。” 路小堇抬头,入目,是魔尊。 魔尊也被困在这里了? 该死,局势不妙。 “定身符,去!” 路小堇抬手疯狂丢定身符和爆破符,而后举起刀,想要趁机挖出魔尊的丹田。 但不行。 魔尊不傻,早就发现她身上符箓很多,所以那些符箓,全被他用其他影子给挡住了。 “你身上符箓倒是很多,但,总会有用完的时候。”魔尊笑得阴恻恻的,“届时,就是你的死期。” 魔尊本来就是个坏种,而他的影子,更是坏种中的坏种。 他很快察觉到,路小堇虽然对灵力有天然的抵抗能力,却无法抵抗实际的存在,所以他一边用其他影子挡走符箓,一边逮到机会就狂踹路小堇。 “砰——!” “噗——” 路小堇撞到墙上,吐出大口血。 她不知道被踹了多少次。 太疼了! 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踹移位了。 她痛不欲生,可魔尊却毫发无伤。 路小堇艰难地爬起来。 “说说看,还剩多少符箓?能撑到你活下去吗?”魔尊看了一眼塔外,不屑一笑,“天雷似乎剩得并不多了。” 在天雷消失的那一刻,就是路小堇的死期。 路小堇吐出大口血,抬头看了一眼十六层的影子。 符箓是不多了,但这一层的影子,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路小堇给了灵虎一个眼神:“拦住那个影子!” 而后快速掏出了弑神符。 “弑神符,去。” 可灵虎没能拦住最后一个影子,依旧被魔尊抓去挡了弑神符。 影子顷刻间消散,魔尊却依旧毫发无损。 “啧,是弑神符,但可惜,浪费了。” 殊不知,就在同一时间,路小堇快速将怀里的小老虎丢到了下一层楼梯上: “快走!” 是的,她给灵虎的那个眼神,不是让它拦住最后一个影子,而是让它趁机尽快离开十六层,不要成为魔尊最后的阻挡物。 因为,她手里不止一张弑神符。 她有两张。 “弑神符,去!” “啊——!怎么会还有一张?”魔尊的身体在炸开,在消亡,他痛不欲生,他死死盯着路小堇,“我死,你也得死!” “纯净之体,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就在他即将扭断路小堇脖子的那一刻,魔尊的眼底,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切,那是大荒秘境里,魔尊傀儡的一抹残破的灵魂的意识。 那一抹灵魂,残破,却因有执念而强大。 坏种会被放大千万倍,执念也会。 那执念,是对路小堇的,而现在,路小堇快死了,所以他出现了,强大的执念,竟真压制住了魔尊的其他神志,将路小堇推向了楼梯。 他身体在燃烧,在死亡,可他却在笑。 “路小堇。”他轻声唤道。 幸好,她没有手软。 幸好,死前,还能再见她一面。 第549章 孑孤,我特么也会痛啊! 路小堇被掐住脖子的那一刻,她不屑一笑。 呵。 区区掐脖杀。 那路小堇死亡经验多充足啊,死里逃生的本事还能差得了? 于是,她上蹿下跳,拼命想将脖子从魔尊手里蹦跶出来,然,不行。 她脖子白了,脸红了,人窒息了。 她不蹦跶了。 白眼一翻就打算重开。 谁知就在她即将见到太奶时,脖子上的力骤然松开。 “呼——” 路小堇如搁浅的鱼,大口喘着气。 因为窒息得太久,脑子宕机了,不等她缓过来,肩膀上就突然出现一股力,将她外一推,刚好推到通往十七层的楼梯上。 直接一个稳稳当当坐下。 “路小堇。” 那声音,是魔尊。 但,又不像是魔尊。 毕竟,这语调,复杂又微妙,似乎有万千情愫无法言说,而魔尊却是个一天到晚只会桀桀桀的狂徒。 可抬头一看,还真是魔尊。 奇怪的是,这一刻的魔尊,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 虽然脸依旧是魔尊的脸,身后的怪物也依旧是蠕动且恶心的千足虫,但眼神不一样了。 那眼神很复杂。 路小堇甚至能从中看出温柔和珍重的意味。 这这这。 魔尊该不会是…… 路小堇十分委婉地开口: “魔尊,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哦,可能,也没那么委婉。 路小堇知道,影子会继承原主的感情,然后成千上万倍放大。 爱意也是。 魔尊在消失,声音很轻,也像是在消失一般: “嗯,喜欢。” 他那过分短暂的一生,最喜欢的,就是路小堇了。 路小堇了然于心,摸了摸自己的脸巴子。 她现在顶着的,果然是一张绝美的脸。 我勒个超绝一见钟情啊。 没想到最后被这张脸给救了。 美滋滋啊美滋滋。 殊不知,魔尊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这张脸。 他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毕竟,他的莲子心,是给了她。 而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心脏。 魔尊彻底消失。 “啊——” 路小堇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痛不止。 她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 恍惚间,似乎有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如一阵风拂过那般轻柔。 一如,当初魔尊傀儡死在她手里时,她也感觉到的那只手。 那时,他似乎在她身上,留下了一样东西。 魔尊消失。 莲子心也在消失。 “啊——!” 路小堇的心,像是被人强行挖走了一部分一样,痛得她浑身都在战栗,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许久,她才缓过来。 衣裳几乎被汗给浸透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摸了摸心口。 嗯,不痛了。 “吼——” 下一层的楼梯口,灵虎并没有离开,而是叼着嘴里的小虎崽冲路小堇吼了一声,眼中似有感激,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它不敢再往上走了,它得带着崽子离开了。 路小堇冲它招了招手:“再见。” “吼——” 再见。 路小堇抬头,看了一眼通往第十七层的楼梯。 不用想都知道,第十七层是谁。 ——司空老登。 老登不愧是老登,修炼了神之莲,压轴出场了属于是。 路小堇揉了揉心口,并没立马往上走。 倒不是不想立马去吞噬神迹。 而是一身清贫的她,如何去面对满身杀意的老登? 是的,现如今,她身上是一张符箓都掏不出来了。 话说就算能掏出来也没用。 魔尊尚且能在中弑神符后杀了她,老登就更能了。 路小堇叹了口气,拿出玉簪,划破了掌心。 一只身着红袍的大癞蛤蟆,缓缓走了出来: “小新娘,因何事召唤吾?” “这里是第十六层,神迹在第十八层。”路小堇开门见山,“守在第十七层的是司空公麟,我杀不了他,也去不了第十八层。” 她抬眸,看向孑孤:“我需要你,带我去第十八层。” 她没问孑孤能不能带她去第十八层。 因为她知道,孑孤可以。 “小新娘,吾帮不了你。”孑孤却还是一脸可惜的,说出那些废物之言,“你知道的,神灵在人间,会受到诸多束缚。” 祂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路小堇。 他之前以为路小堇很迷恋他,但现在的路小堇,却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恶心色气地黏上来,而像是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模样。 是不痴迷他了吗? 还是说,之前的痴迷,都是装出来的? 孑孤皱了皱眉,不等他往下想,就听路小堇继续说道: “若司空公麟想杀我,你能救下我吗?” 他能。 “吾不能。” 路小堇闭了闭眼。 所以,从始至终,孑孤就想过要帮她。 就算只剩下最后一步路了,祂也不会帮,祂的倾力相助,永远只停留在嘴上。 “小新娘,吾相信,你可以找到办法的。” “怎么找到法子?”路小堇爬起来,一步步走向孑孤,“是用我一遍又一遍的死,去铺一条血路出来吗?” 孑孤眼睛微眯。 不等他开口,路小堇就拔出带血的长剑,一剑刺穿了孑孤的心口。 孑孤即将死去。 “轰隆隆——” 天罚降临。 孑孤不解:“为什么?” “你明明可以带我上第十八层的。”天罚雷声中,路小堇又捅了一刀,“孑孤,你为什么非要一次次地把我逼进死路?” 她所有的痛苦,几乎都是孑孤带给她的。 “神迹直接给我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历经这么多痛苦?是因为这样更方便你夺舍,还是,看我像蝼蚁一样,一遍遍死去,再一遍遍爬起来,你觉得很有意思?” 孑孤眼底透出几分杀意。 “孑孤,你死的时候,会感觉痛吗?” 孑孤痛。 “我也痛!”路小堇咬牙切齿,“我特么也会痛啊!” “轰隆隆——” “弑神。” “诛杀。” 嘎。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坐在通往十七层的楼梯口。 痛—— 路小堇蜷缩成一团,许久才缓过来。 她就那样坐着,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透过木窗,落在了她身上。 那阳光,该死的温暖。 路小堇终于还是站了起来,走向了第十七层,刚到第十七层,她就立马扑了进去: “师尊,徒儿终于找到你了——” 正等着瞬杀路小堇的司空公麟:“?” 啊? 咱俩是一伙儿的吗,你上来就抱? 第550章 第十八层,轮回镜,被封存的记忆,和真正的天命 镇妖塔里的影子,本身就是神迹的一部分,神迹想活,不想被吞噬,所以所有影子对路小堇,都带着杀意。 ——‘我想活,所以你必须死’的杀意。 司空公麟并没有完全被吞噬。 但,就算是原本的司空公麟,为了不让邪神降临,对路小堇也是心存杀念的。 不论他之前再怎么心软,在杀意被扩大千万倍,以及在神迹的杀意诱导下,他还是想杀了路小堇。 他本以为,是用不着他动手的。 毕竟,整整十六层,全是影子。 没想到,路小堇还是走到了第十七层。 “一群废物!” 他不是针对谁,而是指十七层以下,全是废物! 连个无法修炼的纯净之体都杀不了,要他们有何用? 好在,第十七层有他。 路小堇是他养大的,要杀个路小堇,简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手上的刀,已经蠢蠢欲动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路小堇。 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亮得如天上月牙一般的路小堇。 她欢喜地朝他扑了过来: “师尊,徒儿终于找到你了——” 司空公麟和路小堇不是一伙儿的。 这一点,他很坚定。 但对上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路小堇,他的心,多少还是软了些许。 心软,也会被放大成千上万倍。 可他不是傻子。 路小堇能走到第十七层,显然不是他眼中的废物弟子,更何况,她的脸,变得异常漂亮,这一点,让他有了陌生感。 所以那一丝心软,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满怀恶意地想,路小堇之所以会扑上来抱住他,应该是想趁着他心软,放松的间隙,偷偷杀了他。 但没有。 路小堇欢欢喜喜地吸溜了一下鼻子后,拉着他的手就要离开: “师尊,这镇妖塔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司空公麟迟疑了。 只要再往上一层,就能吞噬神迹,路小堇为什么不去,而是想跟他一起离开? 她不是为了神迹而来的吗? 还是说,她在谋划些什么? “小堇。”司空公麟收了力,将路小堇拉回了自己身边,“你知道第十八层里,有什么吗?” 本以为路小堇会装作不知道。 但凡她说不知道,司空公麟就会立马杀了她。 可不是。 路小堇回答得十分直白:“知道,是神迹。” 司空公麟皱眉:“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继续往上走?” “徒儿为什么要往上走?” “你不是为它而来的吗?” “不是呀。”路小堇抬眸,真诚地看向他,笑了,“徒儿是为师尊而来的。” “为了,为师?” 司空公麟顿了顿,不论路小堇为什么要这样说,不可否认的是,他在听到这话的那一刻,心还是颤了一下。 “嗯,为了师尊。”路小堇死死抓着司空公麟的手,“在得知师尊被困镇妖塔后,徒儿就很害怕,怕师尊出事,怕师尊会离开徒儿……” 她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吸溜了一下鼻子,才继续说道: “好在,师尊没事,徒儿就知道,师尊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路小堇暗暗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近来她这装模作样的本事,真是愈发高超了。 司空公麟抿唇,却还是心存疑虑: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路小堇随口胡诌:“不死一族,徒儿遇到了不死一族。” 她不知道啥是不死一族,但无所谓,章叔看着很强,不论什么,往他身上推就是了。 “他告诉我,我的血能驭兽,为了救师尊,我找遍了九州所有灵兽,才能一步步走到这里,找到师尊。” 至于路小堇的脸,至于易容石,在她口中,也都成了不死一族的锅。 司空公麟信了大半:“你可知,他们为何要帮你?” 不死一族一直守护着纯净之体。 但,守护,是有意图的。 “不知道。”路小堇摇了摇头,“但无论他们想要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救师尊,徒儿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司空公麟灵气化作利刃,架在了路小堇的脖子上: “便是想要你的命,那也可以吗?” 路小堇往前走一步,脖子擦过剑刃,眼神愈发坚定: “可以。” 她真的,满心满眼都是他。 见路小堇顺势就要抹掉自己的脖子时,司空公麟终于还是信了。 利刃顷刻间消失。 他伸手,抹掉了路小堇脖子上的伤: “为师信你。” 他早该知道的,这世间,便是任何人都不可信,路小堇也是可信的。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是情愿为他去死的。 大约现在所有人都以为,路小堇进镇妖塔,是为了神迹。 可只有他知道,她是为了他。 她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他。 他抹掉路小堇脸上的泪水,认真地问道: “小堇,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让为师失望的,对吧?” “嗯!” “那就替为师,吞噬掉最后一个神迹吧。” 路小堇眸光一闪。 赌对了! 她知道神迹想杀了她,也知道司空公麟不想让邪神降临,所以也想杀了她。 可是啊,就算神迹不被吞噬,现在被神迹困住的司空公麟,也会死在神迹手里啊。 那司空公麟能甘心吗? 是,他是不想让天下遭难。 但他更不想让自己遭难。 所以,只要路小堇还可控,那他一定会让她吞噬掉最后一个神迹,换自己自由。 这同时也让路小堇肯定了一个事实。 ——就算是吞噬掉所有神迹,邪神也未必会降临,邪神究竟能不能降临,全看路小堇的选择。 不过,究竟是什么选择,路小堇现在还尚未可知。 “吞噬神迹?” “嗯,只有吞噬了神迹,为师才能离开这里。” 路小堇眼底立马闪过对未知恐惧,她似乎很害怕,很无助,她死死抓住司空公麟的袖子,怎么都不想往上走,可最后,她还是颤抖着点了点头: “只要师尊能好好的,徒儿愿意去!” 司空公麟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要怕,没事的,为师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在他的鼓舞下,路小堇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第十八层。 “师尊,你一定要等徒儿回来。” 老登,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嘎你! “嗯。” 神迹在第十八层。 路小堇走进第十八层的瞬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神迹,而是一面镜子。 轮回镜。 在镜子里,路小堇看到了她所有被压制的记忆。 以及,被封印在她体内的,真正的天命。 第551章 天道的自救,真正的天命 路小堇走上了第十八层。 气势汹汹,意气风发。 自信得很。 没办法,第十八层里只有神迹了,那还不是任她吞噬啊? 从现在开始,这镇妖塔,就是她的主场! 谁曾想,刚第十八层,路小堇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神迹,而是一面镜子。 一面超大的镜子。 在看到镜子的第一眼,路小堇的脑海里,就涌出了无数记忆。 那些痛苦的,挣扎的,无法承受的记忆。 她几乎是瞬间就闭上了眼。 这玩意儿,不能看! 她估摸着,这应该是神迹的最后筹码。 ——镜子杀人。 这能难倒她? 呵。 她直接不看! 她伸出手,摸索着准备避开那面镜子。 “那是轮回镜,它不会伤害你,只会让你看到,那些封印在你体内东西。”神迹语气透着笑,“比如,天命。” 这一次的神迹,与以往的神迹不同。 以往的神迹,多多少少带着些许魔性,能引出人心底的恐惧、杀意或者贪念等等。 可这个神迹不是,听祂的声音,很像人。 淡然的,镇定的,情绪稳定的人。 路小堇依旧紧闭双眼。 她不信神迹。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难道就不想知道,天道究竟想要你做什么吗?”神迹的语气懒洋洋的,“或许,当你知道一切了,就不想再继续往下走了呢?” “路小堇,这或许会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能为自己做主的机会。” 不是为天道,不是为过往的自己。 而是为她的现在,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做主的机会。 路小堇手微微收紧。 无论是谁,对未知,都是会有好奇心的。 她也有。 但她不会背弃自己,不论是过往的自己,还是未来的自己,都不会。 所以她依旧紧闭双眼 “睁开眼吧。”神迹循循善诱,“你若实在害怕吾动手脚,可以先自杀,毕竟,来着未来的你,拥有死亡回溯的能力,不是吗?” 神迹这样一说,还真怪让人心动的。 所以…… 她更不信了。 谁知就在她摸索着继续往前走,脑海里突然传来了原主的声音。 “睁眼吧。” “已经,是时候了。” 路小堇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神迹制造出来的幻听。 但不是。 那就是她自己。 路小堇停下脚步,收回手,沉默半晌后,掏出匕首,在抹掉脖子的瞬间,睁开了眼。 在对上镜子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切。 所有的记忆。 以及,真正的天命。 * 上古时期,天地相接,神界和凡间可以互相往来,为了争夺权力,神界发动了无数次战争,造成人间生灵涂炭。 传闻,天帝颛顼,自此绝地天通,彻底斩断了神界和人间的联系。 但天帝颛顼无所谓仁慈,也没有去管过人间苦难。 越低微的神,就越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而便是再低微的神,一旦来到人间,便能称帝。 于是,祂们盯上了人间。 比如,孑孤。 比如,生贪。 正巧,天破开了一个小口子,名叫天渊,神可以通过天渊,来到人间。 天渊,就在木槿国境内。 可神的力量,对人间来说是毁灭性的,所以天道决不允许神来到人间。 生贪,是第一个成功侵入人间的神。 祂一开始尝试了无数次,都被天道赶回来了。 “降生。” “诛杀!” 最后祂发现,只要祂将身体分成无数小块,以虫卵的形式,一点一点运送到人间,并将其寄生在人的体内,就不会被天道察觉。 祂成功了。 于是,修仙界,出现了。 可这样做是有缺陷的,因为等祂身体的所有部分都来到人间后,祂才发现,祂无法召回自己的其他身体了。 祂真的被分成了无数小块。 祂只能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身体吞噬回来。 可天道,再次出现了。 “降生。” “诛杀!” 只要祂吞噬回来的部分,稍稍强大一点点,就会引来天道,没办法,祂只能暂时将自己封印在无心崖底。 而后分出一部分本体,注入殷千君的体内。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吾在人间的分身。” 殷千君,是最接近生贪的存在,也是唯一一个,能与生贪正面抗衡的人。 可殷千君不可控,他太自我了。 生贪很愤怒,祂想再要一具人类的身体了,可找不到,殷千君也不给祂找。 毕竟,生贪越强,殷千君就会越弱,他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该死的人类!” 孑孤看到了生贪的下场。 于是,祂另辟蹊径,决定先为自己寻找一具身体,再降临人间。 可能承受住神身体的人,几乎不存在。 祂找啊找,找啊找,最后找到了一颗生出了灵智的五色石。 五色石,有强大的承载力量。 这是最好的,承载神夺舍的身体。 孑孤并没有立即让五色石转世,而是先用无数开了神智的石头投胎到人间。 祂必须得确认,万无一失。 这一等,就是上千年。 于是,不死一族,在木槿国降生了。 石头投胎,成功了。 孑孤这才让五色石去到人间。 “你记住,是吾让你降生的。” “你将在人间降生,然后以吾的新娘的方式,重新献祭给吾。” “你将会是吾在人间,最完美的身体。” 路小堇,出生了。 与她一同出生的,是天命之女。 并蒂双生。 是的,天道察觉到了孑孤的手段,并顺水推舟,让天命之女伴随一起降生,然后在路小堇失控时,杀了她。 孑孤想通过路小堇降临人间。 ——他将身体,分割成五块,分布在九州各处,吸收天地精华,以神迹的模样,显现于世间。 ——祂想让路小堇历经磨难,吞噬神迹,强大自身,更方便祂的夺舍。 天道则是想让路小堇被成功夺舍,在得到邪神的力量后,献祭自己,补足天上的缝隙,彻底阻断神通往人界的道路。 一如,当年女娲补天。 所以江意浓会告诉路小堇: “天道在自救,而你,是天道自救最关键的一环。” 这才是,真正的天命。 一条,让路小堇通往死路的天命。 第552章 过往,被封存的记忆 不死一族,以石姓自居。 路堇,出生在石家。 作为五色石,路堇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可不死一族与她不同,他们有欲望。 为了权力,他们成为护国一族。 被孑孤送去投胎的灵石,都与路小堇极为相似,被称为混沌之体,石家每隔百年,都会出现一个混沌之体,混沌之体能净化魔气,是修士最觊觎的存在。 石家为巩固地位,笼络各大修士,便将这混沌之体献祭出来,成为木槿国修士关在塔里养着的共有物。 每隔百年,并蒂双生,其中便有一个,是混沌之体。 而这一个百年,诞生的是路堇。 “怀瑾握瑜。” 路堇,原本叫石瑾。 而江意浓,原本叫石瑜。 其实也没有人在乎,路堇究竟叫什么。 总归,她从小就被娇养在别院里,被人尊称一声瑾小姐。 等她长大了,就会代替上一任的混沌之体,进入珍宝塔,成为整个木槿国修士的共有品。 对这些,路堇不知道。 也不在乎。 她只是每天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天空。 她的生命,似乎是静止的。 如高山,如大树。 但,静止中,有个特殊的存在,石瑜。 石瑜总会欢欢喜喜地靠近她,会笑着唤她: “阿瑾!” 她会戳戳她的脸:“阿瑾,我是你阿姐呀,你怎么总是傻傻的。” “快看,阿姐给你带什么来了。” 石瑜与路堇是双生子,生活却是完全不同的,路堇是被圈养的,石瑜却是石家的普通小姐,能够正常长大。 照理说,石瑜是不能接近路堇的。 但石瑜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在得知路堇存在后,便总会钻狗洞来找路堇。 “阿瑾,阿姐来看你了,你快来帮帮阿姐。” 路堇坐在秋千上,静静看着她,没有反应。 石瑜知道路堇是个小傻子,也没准备真让她帮忙,在一阵蹦哒后,她吧唧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痛痛痛——” 石瑜揉着屁股爬起来,凑到路堇跟前,将一个油纸包塞进路堇怀里: “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路堇打开。 是几块桂花糕。 “嘿嘿嘿,是桂花糕,新来的厨娘做的,可好吃了!我都没怎么舍得吃呢!” 因着母亲早亡,石瑜的日子其实并不怎么好过,她对自己抠抠搜搜的,但对路堇却总是很大方。 “快尝尝。” 路堇看着石瑜。 石瑜在笑,眼睛亮晶晶的,路堇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也不知道怎么笑,她只是觉得,石瑜笑起来真好看。 她喜欢看她笑。 路堇尝了一口。 “好吃吗?” 路堇没说话。 石瑜依旧很高兴:“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你等着,等过两日桃子熟了,我偷偷摘几个桃子给你吃,阿瑾,阿瑾,你说桃子为啥那样甜呢?” “阿瑾,嬷嬷给我做了个帽子,我求她做了两个,这样冷的天,你也要戴一个,戴着可暖和了!” 石瑜钻到秋千里,抱着她,开始扯东扯西。 一有人来,她就偷偷摸摸躲到角落里,瞅准时机就逃走。 石瑜来得多了,因着也没碍着旁人什么事儿,丫鬟小厮们也就全当没看见。 就这样,一直到了路堇六岁。 六岁那年,天道找到了她,赐予了她天命。 “你是为救这苍生而生的。”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让路堇去死。 会有人,即使知道是前面死路,也要继续往前走的吗? 有。 路堇。 路堇就是一张白纸。 谁往纸上写什么,她就会成为什么。 而天道,最先找到她。 “好。” 她接受了天命。 可天界的缝隙越来越大,在路堇补天之前,得先献祭其他灵石。 于是,石家圣女,被献祭了。 那是个五岁小姑娘,是章叔的女儿。 章叔求到路堇跟前,哭得老泪纵横: “瑾小姐,求你,救救她,她还那样小……” 章叔不愿献祭圣女。 他说,她还那样小,不该死。 路堇不知道哭代表什么,也不会感觉到难过,她只是问道: “那谁该死?” 谁都不该死。 章叔的法子是,送路堇离开,让她到深渊生活,那样,天命无法控制她,圣女也就不用死了。 至于天界缝隙变大后,大难来临,其他人是死是活,与他有何干系? 他只要他女儿活下去。 路堇答应了。 天道说过,要她救苍生。 圣女,是苍生之一。 她没觉得,其他苍生,会比圣女重要多少。 章叔安排了一条逃出石家的路,并及时给她丢了纸条,让她快逃。 可路上,路堇遇到了江有汜。 一个即将被打死的孩子。 她救了江有汜,没及时逃走,所以最后圣女还是被献祭了。 路堇对此无动于衷,她一开始没觉得其他人的命,比圣女重要多少,现在自然也不会觉得,圣女的命,比江有汜的重要多少。 她觉得,都没什么差别。 章叔气得发疯,怒极反笑:“瑾小姐,我一定会送你顺利献祭的!” 哦。 路堇是混沌之体,会被送进珍宝楼一事,不少修士都知道。 她长得极其漂亮,所以总会有修士,偷偷摸摸进入别院,摸她的脸蛋,笑得极其垂涎: “瑾小姐,你可要快些长大哦。” 上一任的混沌之体,已经快死了,那样干瘪的身体,他们早就不喜欢了。 路堇好。 她漂亮,年轻,干净。 他们喜欢。 路堇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明白。 直到她七岁那年,石瑜走到她面前,第一次对她露出了满脸厌恶: “阿瑾,凭什么你能当瑾小姐,我却不能?” “凭什么你生来就能享受荣华富贵,我却没有?” “我难不成就活该活得这样卑微吗?” “我不服!” “阿瑾,把你的人生给我,好吗?” 路堇点头:“好。” 只要她要,只要她有。 可阿姐,你为什么在哭? 你为什么,看上去那样难过? 第一次,路堇有了人的感情,她也有些难过。 她蹲下身,轻轻抓住了石瑜的裙摆: “阿姐,有血。” 为什么会有血? 石瑜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强迫她之后一段时间戴上面纱生活,然后,石瑜长出了和她一样的脸,代替她成为了瑾小姐。 也是很多年后,路堇才明白,原来七岁那年,石瑜贪玩时,不小心闯进了珍宝楼,看到了上一任混沌之体。 血腥的,麻木的,绝望的,混沌之体。 可其他人都在笑。 他们笑得跟恶鬼一样。 那时石瑜才明白,被奉为宝物的混沌之体,究竟代表了什么。 而那,即将是阿瑾的下场。 她不要! 她那妹妹,傻乎乎的,连笑都不会,怎么能烂在这座塔里? 她要救她,她要带她走! “混沌之体,百年一现,无数人都盯着,你带不走她的,但你与她是双生子,你能救她。” “比如,代替她,成为混沌之体。” 然后,她,烂在珍宝塔里。 第553章 你,愿意替我去死吗? 无法逃走,只能,代替吗? 可,石瑜也害怕啊。 “我可以交换你们的命格。”章叔似笑非笑,“但,你真的愿意吗?” 石瑜将自己关在门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才去见路堇。 她真的好害怕,她不敢做决定,最后,她这样问了路堇: “阿瑾,如果现在我要死了,你,会愿意替我去死吗?” 路堇:“会。” 没有犹豫。 因为她根本不在乎死亡。 石瑜不知道这些,石瑜只知道,她那小傻子妹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那么,她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于是,石瑜答应了交换命格。 “真的交换,不会后悔吗?” “不会!” 章叔很满意石瑜的决定,他就是要这对双生子都痛苦! 交换命格是逆天而行,寻常人是活不下来的。 章叔还在其中动了手脚,石瑜本该死在换命仪式中的,可她是天命之女,她竟活了下来,成了混沌之体。 同时,阴差阳错之下,她换给了路堇感情。 那些本不该属于路堇的,完全不利于献祭的,感情。 慢慢的,路堇开始会高兴,会生气,会害怕,会难过…… 石瑜对她越来越凶。 “阿瑾,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讨厌你,凭什么你能成为瑾小姐,我却只能是石家的普通小姐?” “你以为我给你东西,是因为喜欢你吗?不是!是因为我想讨好你!” “而现在,我即将成为瑾小姐,你得讨好我了!” … 石瑜在极力说着那些恶心人的话。 她想让阿瑾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坏最坏的人。 阿瑾得恨她。 这样,以后便是知道了一切,也不会难过。 可路堇却不恨她。 她不知道石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知道,石瑜看上去很痛苦。 所以每次石瑜骂她时,她脑子里都只在想一件事情。 ——要怎么做,才能让阿姐高兴一些。 路堇以前没有七情六欲,她没有去爱过人,但她被石瑜爱过,所以她好像,天生就会爱石瑜。 她去买最好看的衣裳,最好吃的食物,去为石瑜求平安符…… 一切能为石瑜做的,她都在学着去做。 “阿瑾,你是不是听不懂话!”石瑜丢掉了路堇送的所有东西,怒骂出声,“我很讨厌你!只有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才能开心,懂不懂!” 石瑜将路堇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离得远一点吧,再远一点。 这样,才能永远看不见那些腌臜。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石瑜成为瑾小姐的第三个月,魔族听闻了混沌之体的存在,攻打了木槿国,杀死了无数石家人,掳走了石瑜。 “阿姐!” “不要!” 路堇想从魔修手里救下石瑜,可她太弱了,还没靠近石瑜,就被乱棍打晕在了死人堆里。 她能看见怪物。 从小就能看见。 但她那时没有七情六欲,她不知道恐惧,也不知道厌恶,看见了,也只会当作没看见。 而现在,她有了感情。 她看到了魔修身后,那些怪物强大的杀伤力,也因为怪物对石瑜动手,而对怪物产生了深深的恨意。 她要杀了怪物! 所有! 等她醒来时,石家已经是一片狼藉,族长带着剩下的石家人避祸去了,只剩下路堇,站在尸体堆里。 “小丫头,你的血好香。” 路小堇是五色石,便是失去了命格,失去了净化之力,她也是纯净之体,她的血,能压制所有怪物。 于是,她引来了无数修士的觊觎。 就在修士们聚在一起,商议她的去留时,司空公麟恰好因为查看天渊的动荡路过这里,看到了路小堇。 他本没想把人带走的,但他听到了这样的话: “这丫头应该是石家人,但被石家舍弃了,说起来,石家既然会引来魔族,肯定是因为他们暗地里与魔族做了什么交易,这是大罪!” “将这丫头带去修仙界,让她的血为我们所用,也算是为她爹娘赎罪!” 修士们将自己说服了。 总之,路堇是有罪的,那她成为他们的共有血库,也是应该的。 路堇的下场,一如,当初司空公麟全族被灭时的下场。 大约是同病相怜,大约是因为怜悯,所以,司空公麟带走了路堇,并将其收为了亲传弟子。 只有收为亲传弟子,那群伪君子,才能收起獠牙,不敢打她的主意。 但他没想到,他会因此看到神灵的赐福。 所谓神灵,便是邪神。 他知道了路堇是邪神选中的容器。 “献祭,新娘?” 献祭,就意味着,作为容器的新娘,一定会获得不同寻常的力量,否则,她将无法承受神灵的夺舍。 于是,神迹出现了。 神迹是强大的,可司空公麟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触碰到神迹,除非献祭路堇,让她吞噬神迹,他才能通过路堇的血,从而得到那些力量。 司空公麟生了贪念。 不只是他,魔尊也生了贪念。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邪神想做什么了,那只要在路堇吞噬了两个神迹后,通过她得到神迹的力量,再杀死路堇,不就成了? 总归,路堇很弱,很好杀。 魔尊:“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献祭纯净之体成为邪神的新娘!” 路堇来自木槿国,最靠近天渊的地方,司空公麟担心她会记得神灵赐福一事,从而不愿吞噬神迹,于是洗掉了她的记忆。 然后,他们就都成了,让路堇献祭路上最大的推力。 谁都没有想过,他们究竟为什么会看到神灵赐福。 邪神,又为什么从不阻止他们。 * “路堇,你叫路堇。” 路边捡来的,所以姓路。 路堇失去了记忆,她看得见怪物,而师尊是怪物,对此,她是恐惧的。 但莫名的,她明白不能看见,也知道怎么装作看不见,才不会让人发现。 她试过逃跑,可逃不掉。 她只能在无心峰装疯卖傻,这样才能活下去。 直到她十八岁那年,司空公麟得到了一颗安魂珠。 在看到安魂珠的那一刻,她想起了一切。 第554章 这一次,请一定要,救下她 吞噬神迹的这条路,并不好走。 虽然所有人都希望路堇能吞噬神迹,好让他们分一杯羹,但除了孑孤,没有人希望她吞噬掉所有的神迹。 越吞噬到最后,想杀她的人就越多。 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死亡。 第一次死亡,是在大荒秘境中。 然后,她回到了十八岁这年。 “五色石是强大的,你的灵魂,可以承受多次重生回溯。” 天道的意思是,她可以几乎无限重生。 但不论她什么时候死,死在什么地方,都只能重生回十八岁这年。 然后,她又死了。 一次。 两次。 三次。 … 路堇不记得自己死过多少次。 她只知道,自己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之前走过的路。 每一件事情都必须复刻之前我,都不能有错。 错了,就可能会被发现。 被发现,就可能会死。 而每一次重生,她的灵魂在被削弱,那会带来极致的痛苦。 不只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 “啊——” 压抑,挣扎,痛苦…… 无法避免,无法解脱,不得不继续然谨慎地,提心吊胆地往下走。 到最后,路堇几乎是绝望到麻木了。 “如果,能死掉,就好了。” 她快疯了! 不。 她已经疯了。 很多时候,她根本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她也想过逃走,但逃不掉。 天命就印在她的灵魂里,逃走,就会被抹杀。 路堇还活着吗? 她不知道,她像是溺在了一片大海里,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更看不见自己。 海水茫茫,又咸又苦,而她,在下坠,在窒息。 在极致的痛苦和癫狂中,有人,在唤醒她。 “阿瑾!” 是石瑜。 她现在叫,江意浓。 在恢复记忆后不久,在路堇想逃出天云宗,去魔族救石瑜时,石瑜竟来到了天云宗,成为了她的小师妹。 “天命之女。” 石瑜,是天命之女,是来杀她的。 因为在吞噬神迹这条路上,路堇会变得越来越强,一旦她最后选择了孑孤,而不是天道,那天道就得抹杀她。 而这世上,只有天命之女,能杀死吞噬完所有神迹的路堇。 得知此事后,路堇开始警惕石瑜。 “大师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石瑜会陷害她,捉弄她,会让师尊和师兄弟,甚至所有人都厌恶她。 也不是所有人。 她似乎只是希望,所有男子,都厌恶她。 ——如果她知道,石瑜经历过什么,她大约也就能明白,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她那时并不明白。 虽不明白,却也能感觉到,石瑜并不厌恶她。 因为石瑜嘴里全是厌恶她的话,做的,却全是救她的事。 然后,石瑜,一次又一次地,死在了她面前。 “阿瑾,快逃!” “往前走,再往前走一些……” “总能,总能活下去的……” 石瑜大约也不知道生路在哪儿。 她只是想着,让她的阿瑾,多活些时日。 活下去,或许就能找到生路。 “可阿姐,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又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为她而死? “为什么要杀你,你做错了什么?” 她们,不过都是想活下去罢了。 路堇或许早就疯了,是石瑜,一次又一次,用她的死,将路堇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然后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便是这世间,所有人都将她当工具,她也会把她当人。 当成她最珍惜的人。 便是她碎了一地,石瑜也会将她一片一片捡起来,粘合好,然后告诉她,她爱她。 石瑜成了路堇的精神支柱,支撑着她继续往下走。 然后,路堇发现,石瑜想代替她祭天,她出奇的愤怒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会死的!” 石瑜知道,但像她这样,从肮脏里爬出来的人,本就不配活着。 那,她就该去死啊。 这样,她的阿瑾,才能好好活着。 石瑜之前交换过路堇的命格,只要再换上她的血,她就可以代替路堇祭天。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她瞒过了天道,瞒过了邪神,甚至,真的能修补天渊。 却不想,没瞒过能一遍又一遍重生的路堇。 路堇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最痛苦的。 却原来,石瑜比她要痛苦千万倍。 她所有的安稳日子,都是石瑜用命换来的。 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阿姐,不是这样的!” “阿姐,你听我说,你不脏,脏的是那些人。” 贞洁,从来不该定义在女性的胯下。 “他们太脏了,所以,他们都该死。” 阿姐嫌他们脏,那他们就都该死! “可唯独,你不该死。” 她的阿姐,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她配得到这世上最好的。 而不是被拖着,坠入肮脏的地狱中。 如果说,路堇这痛苦麻木,天天都希冀着能死去的一生里,有什么愿望的话。 那她希望,她的阿姐,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为了救石瑜,路堇重生了无数次。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眼睁睁看着石瑜死在她眼前。 “阿姐!” 最后一次,是最接近火光神迹的一次。 一切本就要结束了。 可石瑜,还是为她而死了。 就死在她眼前。 就死在她怀里。 重生…… 得重生啊…… 得救回阿姐啊。 她无数次想要去死,但第一次,在真正面对最后的死亡时,她却希望,她还能活下去。 可她的灵魂,已经在无数次的重生中,被削得不剩下什么了。 再继续重生,她的灵智,将会被彻底湮灭。 她,救不了石瑜。 也救不了任何人。 “神迹就在眼前,吞噬掉,你就能走完最后一步。” “往前走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死一个石瑜,换苍生,很值得。” 值得,吗? 路堇抱着石瑜,坐在血泊里,看着不远处的火光神迹,眼神空洞而麻木。 她知道她得往前走。 但她走不动了。 她宛若树根一样,盘踞在这里,动一寸,就会死。 因为她的阿姐,在这里,死掉了。 “我想,救她。” 她想要石瑜活下去。 她只要石瑜活下去! 可她无法重生了。 她支撑不住回溯之力了。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啊……” 等一下! 未来! 只要她将她最后的魂力,送去轮回,再将未来的灵魂,抽离到这里,就能拥有时间回溯的能力。 届时,她会消失,然后迎来一个新的灵魂。 那个灵魂,将不会如她一样麻木。 她会干净,会纯粹,会无论怎样痛苦,都有继续往下走的勇气。 那样的一个灵魂,应该,能救下石瑜吧。 能吧? 路堇抽出刀,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她倒在血泊中,眼角滑落一滴泪,隔空,对未来的自己,道出了最后的请求: “这一次,请一定要,救下她。” 第555章 不赌一把吗,万一,真能成为神灵呢? 路堇留下的,不只是这句话。 还有封印与提醒。 封印的是天命,与一遍遍死亡的麻木和绝望的记忆。 ——拥有那些记忆的人,连自己都活不下去,更遑论去救别人。 而她的提醒,则会以极不起眼的形式,向未来的自己,给出委婉的提示,让她大致知道这是个什么样世界,又大致知道该怎么往下走。 所以,路小堇会看到po文。 那其实不是po文。 那是石瑜的泣血。 是路堇眼中,最痛苦,最不甘的悲泣。 “这一次,请一定要,救下她。” 其实从一开始,路堇就告诉了路小堇,她要救的人是谁。 因为那篇po文里,男主可以是任何人,但女主,从来都只有一个。 ——江意浓。 她要救的人,是主角。 唯一的主角。 只是路小堇看了太多的救赎文,都是去救赎男主男配,虽然他们地位高,又强大,甚至残忍嗜血,但只有他们,才会被救赎。 所以路小堇理所当然地觉得,她要救的人,会是男主之一。 从一开始,就都错了。 *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躺在通往第十八层的楼梯上。 她体内的所有封印,在这一刻,悉数消散。 她蜷缩成一圈,口吐鲜血,泣不成声。 “原来,是这样啊。” 原主那些痛苦的,麻木的,绝望的所有记忆,涌入路小堇的脑海里,一点一点,融入她的灵魂中。 “啊——!” 路小堇太痛苦了。 但很快,她就连痛苦都感知不到了。 只有绝望的麻木。 眼睛是空洞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的灵魂,像是被注入了无数的黑色污染,那些污染,如同淤泥一样,一点一点淹没她的灵魂,灵魂化成黑水,在坍塌,在涌出,在膨胀…… 沉重得,让这具身体无法支撑,更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路小堇就那样躺在楼梯上,木然地看着木窗透进来的阳光。 她无法感知到温暖。 甚至无法感知到光。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而后,她的耳边,若有若无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阿瑾!” 是阿姐的声音。 路小堇涣散的眼神,渐渐重新聚焦。 她得继续往前走。 她的阿姐,还在等她。 路小堇挣扎着爬了起来,拖着沉重麻木的身体,一步步走到了第十八层。 “路小堇,吾等你很久了。” 门口,是轮回镜。 这一次,路小堇没有闭眼。 第十八层里,除了轮回镜,就只有一团光束,那光束里,是一团火苗, 火苗在燃烧,在跳动。 火光里,闪烁着一张人脸,但看不太清楚。 “看来,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火光神迹声音很和气,“那现在你应该也明白,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你是无法成为神灵的。” “你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一颗邪神与天道博弈的棋子。” “路小堇,你甘心,生来就为他们而死吗?” 神迹生来就是为了邪神而死的,祂们没有神智还好,但祂们有,所以祂们不甘心。 既然祂们会不甘心,那同理可得,路小堇也不可能会甘心。 谁会心甘情愿,为旁人去死? 这天下的存亡,与他们又有什么干系? “所以,这一次,你要怎么选?” 火光神迹很确信,路小堇的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把血给祂,让祂自由,打乱邪神的所有计划。 要么,直接离开,逃离成为棋子的命运,而祂,也不会再召唤她,只会慢慢献祭人类得到自由,他们之间,互不干扰。 不论怎么选,对他们俩而言,都百利而无一害。 显然,火光神迹比之前的所有神迹都强大。 祂甚至可以摆脱孑孤的监视,所以只有祂,能跟路小堇谈条件。 祂很自信。 谁知下一瞬,路小堇就伸出手,穿过光束,死死抓住了神迹。 火光神迹大惊失色:“路小堇,你想干什么!” 路小堇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将火光神迹抓了出来,塞进了嘴里。 “啊——!” “不要——!” “路小堇,你是疯了吗!你真要继续往下走?” “这对你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 她只是,想要她阿姐活下去。 火光神迹见无法说动路小堇,便拼了命地想要勾起她的七情六欲,乱她心神,但不行。 现在的路小堇,灵魂就跟一摊烂泥一样,什么都勾不起来。 “吾不想死!” “吾不想死啊!” 火光神迹被路小堇吞噬殆尽。 痛楚从五脏六腑里传来,可她木着脸,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能感觉到的,自己体内有无数力量涌出。 那些强大到,可以灭世的力量。 这时,孑孤从白光里走了出来,祂的蛤蟆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 “小新娘,恭喜你,你成功了,来,召唤吾,吾现在就让你成为神灵。” 孑孤不清楚,路小堇对自己身为一颗棋子的命运,究竟知道多少。 但每个人都有欲望。 路小堇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怎么着,都得赌一把吧? 万一,真能成为神灵呢? 孑孤要的,就是路小堇博这一把。 没有人不会赌。 可路小堇没赌。 她看都没看孑孤一眼,便径直朝楼下走去。 “小新娘,你在犹豫什么?” 路小堇头都没回。 孑孤意识到大事不妙,想要强迫路小堇召唤他,可现在,他的力量大半都在路小堇身上,加上有契约在,他根本无法控制她。 更何况,上头还有天道在盯着。 “小新娘!不论你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言论,你都不要相信,你是吾的小新娘,你能信的只有吾!” 路小堇没回头,一步一步,走到了第十七层。 “小堇!” 司空公麟恢复了正常。 在神迹被吞噬的那一刻,影子全部消散,所有尚且还活着的人,都恢复了正常。 他走向路小堇,满脸慈爱,照旧抬手想摸一摸路小堇的脑袋: “一切都结束了,走吧,跟为师回天云宗。” 至于什么神迹,什么邪神,以后,都与他们无关了。 都结束了。 却不想,他才刚伸出手,就被路小堇抹了脖子。 血溅当场。 第556章 师尊,现在轮到你,陷入死亡循环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完全出乎了司空公麟的意料,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瞳孔骤缩: “小堇,你为什么……” 那可是路小堇! 是把他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路小堇啊! 她是绝不可能这样对他的。 “你不是路小堇!” “路小堇呢?她在哪儿?” 司空公麟想反杀,但他拼尽全力,便是召唤出神之莲,也无法伤到路小堇半分。 半神,无人能伤。 最后他倒在地上,带血的手,死死抓住路小堇的裙角: “她,她还活着吗?” “死了。”路小堇声音没有起伏,“被你杀死了,无数次。” 司空公麟猛地瞪大了眼。 一些他不断杀死路小堇,不断时间回溯的记忆,疯狂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这,这不可能!”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路小堇空洞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该逃的人,轮到你了。” * 司空公麟睁开眼。 彼时,路小堇才刚从第十八层走下来。 “怎么回事?刚刚那是一场梦吗?” 他就知道,那只能是一场梦! 什么他杀了路小堇,路小堇杀了他,都绝不可能! 然后,路小堇就抬手,再次抹掉了他的脖子。 不是梦! 是真的! 就如同路小堇被控制在循环里,一遍一遍死亡一样,现在司空公麟,也被困在了死亡循环里。 他一次又一次地,拼尽全力地想要逃出去,最后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绝望地死去。 “啊——!” 痛苦的,无法逃脱的,死亡循环。 * 路小堇往下走。 每走到下一层,那一层的灵兽和修士,都会痛苦倒地。 “啊——!” “好痛——!” “啊——!” “不要——!” “我不要死啊!” 他们身上的灵力,全被吸收进了路小堇的体内。 人头在消失。 怪物也在消失。 最后,它们全成了正常人与兽。 “嗷呜——” 大约是生物的求生本能,虽然没有了人类的意识,它们还是不敢靠近路小堇,只是匍匐在地上,远远地看着路小堇离开。 路小堇走出了镇妖塔。 正等在塔外的人们,见第一个出来的人是她,都愣住了: “咦?路小堇?” “不对,是鬼婴!” 易容石是五色石的一部分,现在神迹被吞噬,易容石彻底融入路小堇的体内,那张障眼法似的脸,消失了。 眼前的,只是路小堇。 “出来的为什么会是她?驭兽师呢?” “不对,她穿的,好像就是驭兽师进去时的衣裳!” 很快,就有人发现,所有灵兽,在看到路小堇时,都会自然臣服。 “难不成,路小堇就是那高阶驭兽师?” “可她不是鬼婴吗?” “她之前那张漂亮的脸,难道是戴的人皮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不需要明白。 因为很快,所有灵兽和修士,便都倒在地上哀嚎。 “啊——!” 灵力都汇集到路小堇身上,所有人都变成正常人。 “我的修为消失了!” “啊!路小堇是魔物!是魔物!” “杀了她!杀了她!” 但,只是喊口号很大声,真要动手就没人敢上前了。 没办法,路小堇太强了,靠近,即死。 路小堇指尖透出血气,她顺着血气,朝着客栈走去。 她要去见石瑜。 然后,阻止石瑜。 “路小堇!” 路小堇抬眸。 是岁锦。 所有人都避路小堇极远,只有岁锦,以极快的速度,毫不犹豫地朝她而来。 岁锦的灵力也全被吸走,但她不是金丹期,也没有孵化出怪物,加上她一直在体修,所以就算灵力被吸走,对她的伤害也并不是很大。 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路小堇: “路小堇,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岁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眼前的路小堇,状态很不好。 虽然身体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变化,但她的灵魂,像是腐烂成了一摊巨大的烂泥,在涌出,在蔓延。 路小堇看上去是很强大,但她却像下一瞬就会轰然坍塌,化成一地腐烂的黑水。 岁锦心下一沉。 “路小堇,你还好吧?” 岁锦握住了她的手。 路小堇空洞的眼神,终于稍稍有些聚焦。 她不太好。 她几乎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 往前走,找石瑜,依靠的全是本能。 其他的,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直到岁锦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路小堇。” 她终于有了些许意识,能感觉到了手的存在,然后十分艰难地,回握了握岁锦的手。 那回握的力很浅,但岁锦还是感觉到了,只那一瞬,她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那些人力无法触碰,靠近即死的力量。 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颤了颤,不敢继续往下想。 “你,”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镇定语气问道,“你现在想去哪儿?” “客栈。” 话音刚落,岁锦就弯腰背起她,朝客栈跑去。 岁锦没了灵力,跑得不算很快,可在路小堇眼里,却很快很快。 快到眼前的一切,都在渐渐变得模糊,她的眼里,只看得见岁锦了。 恍惚间,能听到她在说: “路小堇,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我们都在,都在……” 到了客栈,路小堇推开了石瑜的门。 彼时,石瑜已经吸收了她的血,溶血改命是逆天而行,即使她是天命之女,此刻也是十分虚弱地倒在床上。 见门被推开,石瑜先是一惊,在看到来人是路小堇后,她眸光微颤,却很快冷下眼,准备说些狠话。 “阿姐……” 石瑜猛地睁大眼,可还不等她反应,路小堇就打晕了她。 她握住石瑜的手,贴了贴她的脸,如同年幼时那样。 阿姐,你还活着。 真好。 许久,她才起身,给了岁锦一罐子迷魂丹: “帮我喂给她,一天之内,不要让她醒来。”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岁锦大约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要去哪儿?” 话一出,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她大致猜到了。 不要去! 不能去! 路小堇有些艰难地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 “我得回家。” 她从木槿国来,也将回木槿国去,在天渊之下,召唤孑孤。 这样,她阿姐才能活。 这样,岁锦他们,才都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