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攀月亮》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瘾 这还是赵星源头一遭挂自己电话,她虽心有不满,但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只当他现在火了,飘了,觉得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了,便没了从前的好脾气。 他越是无情,鹿茁反倒觉着更好一些,免得这个意外邂逅的小狗,太过于难忘。她的意志力有限,不想分给太多与工作无关的人或事上面。 晚上才结束了线上会议,听了古寨那边的汇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平稳进行着、修复着以前的错误。 洗了澡,准备躺在床上看看书,难得的空闲好时光,就接到赵袁逸导演的电话。 她心里咯噔一下,理智告诉她,不要再去管那个过客的事了。可抗拒不了身体本能,没来由的一阵担心。 “赵导,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赵袁逸“嗯”了一声,他跟她总归不是私事,也没有叙旧的爱好。 没给她拉呱,直说道:“是赵星源,但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告他的状。相反,他很好,真的很棒,尽善尽美。他非常聪明,领悟能力强,虽然没有表演功底,但听话服从管理,虚心接受我的指点,是很完美的雕塑。” 鹿茁听着他低哑沉重的语气,就知道后面会有转折,但对他的感激和彩虹屁也不能省:“是,多亏了赵导费心。可以说,没有赵导,就没有小星的今天。他多优秀都是应该的,因为只有千里马,才配得上赵导这样举世无双的伯乐。” 赵袁逸原本一肚子气,听见这种糖衣炮弹,突然释怀地笑了。想必能让鹿总委身吹捧的,也没谁了。 他也很清楚,鹿总不是为着自己的才华横溢和声震寰宇,就因为她有人质,在自己手中,才想尽办法送好处。不管是实际好处,还是情绪价值。 “你过奖了,鹿总。既然你信任我,我也跟你直说。小星这两天情绪很不对,白天拍戏的时候依旧认真,但有几分体力透支后的悬浮。的确,这样出来的效果,有一种厌世的美感,跟他那双空灵的眼睛更衬。只这不是长远之计,我担心长此以往下去,他都撑不到这部戏拍完,就会晕厥。” “我知道了赵导,感谢您在百忙之中告诉我这些,对我说这个。我近期会找他谈一谈,劝一劝他。假如他真的不求上进,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求您,拖着这个废材。因为您的时间也是时间,您的心情很重要。”鹿茁始终将姿态放的很低,不仅嘴上感激,心底也是记他这份人情的。 心下想着,不是近期,明天就找他谈谈。 虽鹿茁现在不想面对他,因爱恨交织,正在戒心瘾的时候,复吸会消耗自己更多意志力。但她仍旧不愿麻烦赵袁逸这个外人,尤其他已经冒着得罪徐毅然的风险、帮了自己很多。 “先别谢,等我说完再谢不迟。按理说,你们俩应该比我跟他更熟识,毕竟我跟他才认识没两天。你们沟通顺畅,不需要我从中传话,你就当我多此一举了。”赵袁逸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好苗子,为了自己的作品,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原本也是没那么多耐心的。 顿了一下,也没有委婉的措辞,继续说,“我还真知道他干嘛去了,不是我特别调查的,我没那么无聊,也没达济天下的胸襟。纯粹是我们剧组里,一个跟我关系比较的演员告诉我的。” 鹿茁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呼吸顿重了一刻,连心跳都慢半拍。她努力遏制住胡思乱想,可思绪还是不受控制地、飘了很远。 他是怎么了,有没有学坏。他从前生活在世外桃源般的古寨,见识少,经历浅。骤然来到繁华都市,诱惑多,会不会经不住引诱。 “他干了什么?是被娱乐圈里哪个前辈富婆包养了,做了人家的菟丝花,还是……?我之前是跟他吵了两句,让他去找富婆。不知道他是真去了,还是早有此意,这回正好顺水推舟,跑去傍富婆了。” “其实赵星源不管是被谁包养了,都不是我该过问的私事。不管新人是男是女,这种事在娱乐圈里司空见惯,尤其他有这个姿色。只是好多人不会因为这个影响工作,当然,我要说的,也不是他因为这事耽误了拍戏。”赵袁逸隔着电话线,在无人发觉的角落里,微不可查地皱了眉。 小年轻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他实在赶不上这个时髦,只觉自己老了。 “不是说他内核强大,而是他并没有被谁包养,据我所知,是这样。若他真是被谁包养了,反而是好事。那些能借力的年轻新人,都会趁着这股子东风,牟足了劲儿拼命干,怕哪天贵人新鲜感过了,走了,又宠幸别人去了。没有刚摸到避风港,就摆烂的。这种人压根也不会来闯荡名利场。” 赵袁逸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点缺德,为了作品,不顾他人死活。不过他自己都是能为艺术献身的,更别说他底下这些小卡拉米。尤其又不是他拉皮条的,他能管演员的敬业精神,又管不住人家床上那点事。 “唉。”他叹了口气,已不想说那么多了,“我给你个地址,你自己去看吧。” 赵袁逸挂了电话,除了定位,还发过来一行字:[我只是觉着,这个好苗子误入歧途,可惜了。不知道他是被谁带去这个场子的,现在发展成每晚都去。晚上这么死命折腾一趟,还有精力干什么事业了?好在他年轻,若是换成我,早犯了心脏病住院了。] [我明白的,赵导。我现在也不似年轻时那般体力好了,熬一次夜工作,好几天都缓不过来。若是为着拍戏通宵,情有可原,本来就该有敬业精神。那边拍着戏,这边纵情声色犬马,不是损人不利已吗?]鹿茁将那个定位点开,看见上面的地址,是一家类似于娱乐场所的地方,顿时觉着有几分头疼。 不知道古寨外面的县城,没有这种地方吗?好像他总是对这里情有独钟。 [若是他一直尸位素餐,也不要浪费赵导男主演的位置,迟早退位让贤。毕竟能演您的本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赵袁逸没有回复,只在心底感叹,鹿总这般好脾气,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却一点不护犊子。当初她搭着人情,强行塞人,还以为是个酒囊饭袋,也要他费心指点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无横财不富 鹿茁没耽搁,撑了伞下楼,隐身进雨幕里,驱车去了赵袁逸给的位置。 才进门,就被走廊里的烟熏的有几分想吐。她远离了徐毅然那个烟鬼之后,公司里也是禁烟区,已经很久没遭过这种罪了。 变换的彩灯,晃得她眼睛微微发涩,路过大厅时,中间有个女郎,身上薄如蝉翼的衣服,还显累赘,正在一件件褪去。 一段钢管舞进入了尾声,引得一众男人惊叫欢呼,人群里还有吹口哨的。 鹿茁不知道赵星源有没有看见,又看见了多少,是否喜欢。目前来看,大厅里那些油腻的男人里,没有他的身影。不代表他对这不感兴趣,保不齐是已经看过了,看够了,看腻了。或者是去找了更多的乐子。 鹿茁努力克制住内耗的情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猝不及防闯入她世界的小兽,竟对她影响这么深、这么多、这么重。 她努力压下许多翻涌上来的情绪,已经有服务生过来,公事公办道:“姐姐是哪房客人点的?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服务生觉着自己挺礼貌的,看着眼前这个美艳的姐姐,想必一定前途无量,还指望她将来成了大佬的金丝雀,能不忘自己今日举手之劳的帮助呢。 但没想到,对面的女人还是觉着被冒犯到了,皱了皱眉,深呼吸一口气,“你这种眼力,果然只能在这个位置。就凭你的口条,你在这个破地方也干不长。” 鹿茁不想理会他,金玉其表败絮其内,跟赵星源一模一样。 她们公司的底层,也得比别的地方的员工学历高、情商高、敬业、能吃苦耐劳。就这样的,来自己公司面试,连初审都过不了。 不过需要询问赵星源所在的包厢位置,偏偏还绕不过他们,顿时觉得窝囊极了。将这笔账,也算到了那个少年身上。 眨眼的功夫,有经理走过来,立即推开了下属,对着鹿茁一阵点头哈腰,“女士你好,咱们是几个人?您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我给您安排几个人的包厢?我们这里酒水、小食、弟弟都有,各种各样,包您满意。” 又回头呵斥那个服务生,“眼睛长在腚上了,这不是你同事,是咱们的财神爷。” 服务员哪里分的清,场子里女郎多,种类繁复,也并非各个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瘦马。学生装扮的必定不是学生,那富婆打扮的也未必是富婆,很合理啊。 尤其面前的女人,好看的具有攻击性,从打扮看不出来有钱,只是身上有藏不住的、不符合年龄的贵气。 他还当是这个新来的头牌演技高超,毕竟场子里不乏这样的女郎。这会儿被上司骂了,也不敢顶嘴,恐怕多说一句,这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姐姐如果想一个人待着,我们这里也有角落里的偏僻包厢,保证不会让人来打扰您。”经理仿佛变色龙一般,翻脸比翻书还快,对待下属和金主爸爸,完全是两幅面孔。 鹿茁没理会经理还算略通点识人断数,因为这在她眼里是基操,不需要格外赞赏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只迅速说明来意,“我是来找人的,赵星源在哪个包厢?” 其实她已经放弃询问工作人员了,他们会保护客人隐私暂且不论,而且也未必把每一个顾客都登记在册。 但她还是低估赵星源现在的名气了,他像瘟疫一般、席卷了每个有短视频的用户,几大平台app都在推他。有幕后推手推波助澜,加之天赋秉异,每天至少安排两三个热搜。 就像她这会儿在夜场,2g网冲浪,因而不知道现在的热搜,赵星源又被顶在了前面,词条是:[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配的视频是他在影视基地搭建的雪地里骑马的身影。 因而经理就立即知道了,不动声色地跟同事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未说出‘这是客人的隐私,我们没权利透漏给别人’,鹿茁就抢在前面,堵住他的嘴: “姐姐给你个空支票,随你填。我今晚一句话,顶你在这干一年。就算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一间间找过,也能找到。左右就这么大点地方,但你的天降暴富,可就没有了。” 经理心底挣扎的厉害,他深知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靠勤勤恳恳的打工,要多少年才能赚到来这消费的人的零花钱。 退一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规避了被大明星针对的风险。就算赵星源不满自己出卖他的隐私,大明星为了前程、也多半会选择息事宁人。 进一步,看着美女姐姐也不像狂热粉丝,更像那个小明星的金主。就算自己不说,她一个电话,就能找到那个少年。 很多普通人眼里高高在上的明星,只是资本眼中的戏子,干脆把心一横: “好啊,他就在往里走左手边第二个包厢。姐姐既然知道他在这,那想必没有我助攻,您一句话的事,他自己也出来了。只是您亲自过去,是抬爱他。” 经理心想自己都干这一行了,每天厚着脸皮、陪着笑,不就为了赚钱吗?有钱不挣是王八蛋,还讲究那么多干嘛。 只是在心底羡慕那个小明星的好运,若是自己也能抱到这种又白又长的大粗腿好了,直接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可惜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的脑满肠肥,女的丰腴肥硕,不管是当受还是当小白脸,都很难下得去嘴和手。 鹿茁自然履行诺言,将空支票给了他,让他随时填上数字找自己兑换和支取。 待推开包厢的门,先看见赵星源的身影,他站在点子光屏,手里拿着看起来眼熟的液体,仰头正在往下灌。 有女人浓妆艳抹,抱着话筒,正在唱老掉牙的情歌,嗓音称不上好听,甚至有几分刺耳。 沙发上稀稀拉拉围坐着几个人,都不是她眼熟的巨星大咖,首先排除他被哪个女大佬包养的可能性。估计里面不是糊咖就是十八线小演员,那就是以赵星源为主,都是陪着他过来玩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手疼不疼 鹿茁没想那么多,直接走过去,落下清脆一巴掌。 赵星源手中的小瓶子被打掉,摔在地上,破碎后,流了一地液体。 “没出息。” “你手疼不疼?”在众人面前挨了巴掌,他没有一丝被伤害自尊后的恼羞成怒,甚至像骗到糖吃的孩子一般,狡黠一笑。 才低下头,爱怜地牵起她手指,用脸颊蹭了蹭她掌心,“再打一下,刚刚没感受到。没吃饱饭吗?” 他是没出息啊,所以才离姐姐一点点远,就觉着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你要引我过来,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直说就行了,难道我会躲着故意不见你。”鹿茁没再动手,甚至在说话时,还在担心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 “姐姐估计忘了,你铁了心的不要我。我就算不怕被你责罚,在你面前可以一直厚脸皮,可也怕打扰你,你也不会再理我了。”赵星源一直竭力避免在外人面前、与她举止亲密。 不是不想,是她现在有夫之妇的身份,怕给她带去麻烦。 不然于自己而言,哪怕全世界说他挖墙脚,他一点不在乎。世俗上的公序良俗,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只有姐姐的看法,能左右他的情绪和决定。 “说什么不打扰,那我现在是在干嘛?”鹿茁不知他何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明明在娱乐圈初来乍到。 “对不起,我是废物。”赵星源表情落寞地放开了她的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谁啊?就算你是他妈,也不能家教这么严吧?现在都讲究民主平等了,还搞专政集权那一套呢?”旁边有人过来,是赵星源在海城新结交的狗肉朋友,虽身为群演,但看上去很讲义气。 甚至因为海漂久了,还有几分江湖气,盼望着做赵星源小弟,以后他能提携自己一二。 尤其赵星源看起来没什么城府,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这次投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看出来面前的女人年龄不大,而且跟赵星源长的不像。就算像,也是夫妻相那种像,而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种像。 “你是他女朋友是吧?男人在外面,有点交际应酬是应该的,你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这么不给男人面子。而且我们星源现在发展的这么好,势头正猛,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以后的日子,就等着拿麻袋装钱吧,你家男人这么努力,你如果还挑三拣四,小心连现在的好日子都没有了。” 朋友真心觉得眼前的女人不知道珍惜,看小星现在崭露头角,已经有不少女粉追随了,又受许多行业内女前辈青睐。成名成腕是早晚的事,以后面对的诱惑多,若是女朋友还不懂事,把她优化掉,是早晚的事。 “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羡慕你呢。我如果是个女的,我都想跟他。长得好,事业心强,没有恶习。就是偶尔出来跟朋友坐坐,还得看你脸色。我跟你说,男人不能管死了,被你骂得窝窝囊囊的,成不了大事。”又一朋友起身过来拉架,只做了样式,倒是不敢真拉开正在缠绵的两个人。 也许赵先生的女朋友,不在乎丈夫是否功成名就,只要永远陪着她小情小爱,给她安全感。但男人,总归得有自己的事业,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你现在不当回事,以为再找一个,肯定比他强。但这种潜力股,百年难遇。你遇见一个,就会透支掉余生的运气了,哪里容得你遇见那么多。而且很多时候,你当时以为的不错,过两年一看,不还是那个死德性吗?” 而且他真心不觉着,这个女人能找到比赵星源更好的,虽说她长的不错,看起来气质雍容华贵、也非等闲之辈。 “没什么不是我妈,她就是我妈,还是我的太上皇。打是亲、骂是爱,我老婆是喜欢我,才打我的。”赵星源已经挡在了鹿茁身前,怕真有哪个神经病不合时宜,真过来拉架,那他将永远将他踢出自己的朋友圈了。 意识到自己被姐姐关心、便有几分得意忘形,飘了说错了话,立即恨不能撤回。奈何发的不是微信消息,只得低着头,怯生生拉她袖子,压低了声音解释: “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致幻,也不致瘾,只是一些止咳水。” 鹿茁确定他没有感冒没有发烧,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状,很难不往一个歧途的方面去想。 “这东西里面含磷酸可待因、麻黄碱,长期大量服用会产生依赖,戒断的时候比戒烟都难。这东西不能自己随便乱用,要遵医嘱。你是怎么弄到的,还弄到这么多的。” 赵星源没有隐瞒她,只“嗯”了一声,“朋友多,一人买一点,就凑齐了。” 就像安眠药,自己每次买不了一大瓶,少量多次换身份证的买,就好了。 鹿茁怒火中烧,几乎连一直在意的体面,都无法继续维系了。她转身,拎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直接朝人群砸了过去。 “这东西怎么你们自己不喝,哄着赵星源喝。觉着他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是吧?” 她已经想好了,这帮狐朋狗友,但凡有一个敢还手的,都正好给她充当人肉沙包,能让她出出气。 “你是母夜叉吧,讲不讲理?那太监们还哄着皇上喝鹿血呢,太监们自己敢喝吗、能喝吗、配喝吗?还不是他自己想喝,如果他自己不愿意、不抗拒,我们谁又能撬开他的嘴、逼着他喝,硬灌下去?”差点被她砸到的朋友不干了,自己出钱、找朋友去买,自己没享受,都拿去交朋友了。没换来一句好话,没交下这个朋友,还挨了一顿骂,太不值当了。 “这东西既不违反法律,也不违反道德,只是没事儿喝着玩玩,你用着这么大惊小怪吗?别在那儿危言耸听了,那吃鱼还有被鱼刺卡住的呢,直接因噎废食吗?别是你自己享受不到,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尤其看她的样子,仿佛养了个好大儿,而且这个人有一点风吹草动、受一点点伤都不行,只能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 第一百六十章 无他,唯手熟尔 鹿茁见到什么砸什么,很快拎起茶几上一盒开心果,扔得那男人满头满脸都是。 她没想那么多,若是赵星源护着这帮朋友,替他们出头和打抱不平,想讨回自己动手后,那些酒肉朋友受的苦楚。 她是不会再管他了,而且还真想跟他切磋一下。看看是城市从小培养长大的武术和散打厉害,还是乡村家学渊源、习武的野路子更强。 但显然,赵星源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十分不顾朋友死活地丢下一句:“我姐姐骂你们,是奖励你们。” 不过并不愿意跟这帮人多说什么,便又将精力,重新放回到了亲亲老婆身上,语气里软软的,像撒娇: “姐姐,你不要骂他们好不好,我会吃醋。你只能骂我一个人。” 曾几时,他还在古寨的时候,给她发语音条,说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免得亲戚朋友习惯了他说话快而急,陡然听见他这样温柔缓慢的语气,寨子里的其他同龄少年,会笑话他。 现在跟姐姐撒娇多了,信手拈来,也不在乎跟前有没有外人。 鹿茁没被他的糖衣炮弹哄迷糊,火气未消,“赵星源,你自己就是医生,还会犯这种错误。你不能当场识别草药,还不会看配料表吗?知识都是融会贯通的,就算你之前没给族人开过这种药,也一定写过类似的药方。” “没想看,不过喝进去,根据身体的变化,也能感受得到。毕竟我幼年跟族长上山采药的时候,尝过不少药材。我的身体里,就住着一个巨大的药材库。”只是赵星源没在乎这些微妙的感觉变化,也没那么珍重自己。 “姐姐都不在乎我了,我自己也不想再珍重自己了。不过就算我开药方,也不会开这种虎狼之药。其实我不是故意喝这个东西、惹姐姐担心的,是晚上实在睡不着觉。”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了,纯粹是想找点刺激的东西,能克制住他想她、想见她、想依赖她、粘着她。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她面前发疯。 至于这东西,是饮鸩止渴他也认了。 “姐姐,我们先走吧。我怕这里人多眼杂,有人认出你,影响你的生活和工作。” “现在知道怕了?以前我跟你提那个法外狂徒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这是我拿来挡你的借口。”鹿茁提起这事就生气,还没打算彻底放过他呢。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懂医术,是神医,就能连止咳水上瘾的依赖,也能戒掉?你知不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没有。”赵星源老实巴交地承认,并没有吹嘘自己,语气里也有几分真诚,“但是姐姐能让我戒掉,因我每次眼睛里有姐姐的时候,就对其他东西,都看不上眼了。” 鹿茁终于缓和了脸色,为他的贫嘴哭笑不得。 与他一并离开包厢,鹿茁在前台留下了今晚的酒水钱,又多付了一倍的赔偿金,弥补包厢内砸坏的东西。 她出门不习惯带现金,刷了卡后,一走了之。 赵星源看着姐姐习惯性买单,还是不自觉脸颊有几分滚烫,不知是向她表决心,还是陈述事实: “姐姐,等以后我能赚到片酬就好了。以后什么好东西都我由买给姐姐,在一起就我买单。不在一起,也我付钱。” 还在心底感叹,如果现在能拿到很多片酬就好了。 鹿茁回了自己车上,还在逗他,“那我去包养别的小奶狗,也让你买单。” 这句话,给赵星源问懵了,默了默,他才说:“好,我努力赚钱,给姐姐买大房子,然后让姐姐和新欢,一起住在我买的房子里。” 好像这样他就有参与感,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她还在一样。 这回轮到鹿茁噤声了,不管他只是嘴上说说,还是真能做到,她都觉承担不起这份深情。 她从来只怕纯爱战士,而不怕海王。海王她能比他更海,一眼看穿他拙劣的小把戏,玩死他。若是纯爱战士,她不知该怎样小心珍重、仔细呵护,才对得起这份深情。 “我不如你。在我跟徐毅然的相处中,我是做不到他在外面沾花惹草,我还为他卖命,一厢情愿、无怨无悔地付出。” “姐姐,现在是我在你身边,乖,专心点,别提别人,也别想别人。”赵星源原本想给她做个检讨,为自己的不务正业。也想给她道个歉,因为惹她担心。 但听见她这么说,本能还是觉着吃醋。 “骂他也不行吗?”鹿茁承认,赵星源又戳了自己笑点。 “不要,你只能骂我,只能打我。”赵星源窝窝囊囊又霸气偏执道。 “好,我还真想跟你切磋一下。打的过,不会因此看轻你。打不过,也能从你那儿再多学点功夫。”鹿茁对知识的渴求欲,呼之欲出。 赵星源还真有几分为难,下死手、怕真伤了她。不全力以赴,又怕她说自己蔑视女性。 “我知道姐姐追求公平的较量,可男女体力悬殊,而且我从小学的功夫,不是点到为止,是部落战争开始时,能杀人的。而姐姐学的功夫,是防身的,更多具有观赏性,讲究美观大方。” 赵星源也怕自己打不过姐姐,从此她对自己祛魅,就不觉得自己特殊且神秘了。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自己否了。并非他看不起城市的培训班、兴趣班、特长班、少年宫,而是他天生便是习武奇才,骨骼清奇,还没几个能打的过自己的。 “我真的相信姐姐能打的过成年男性,甚至好几个,甚至练家子。” 鹿茁知道他的后文和潜台词,立即将他叫了暂停:“放心吧,我有医保、也有医疗保险,习武之事,本来就是愿赌服输。你可能不知道,我小小年龄,作为初学者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练抗揍。” 如果他需要,她还可以跟他签个生死合同,按上手印,她生死一概与他无关。 赵星源在乎的是这个吗?他是心疼她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直男撒娇 “姐姐,你会不会给我买一份医疗保险,然后借着这个由子,送我上路,再骗取巨额保费?”赵星源虽不怎么关注社会新闻,但有经纪人找到他,跟他谈最新剧本,是现实向题材,里面男主就是这么操作女主的。 一本正经地继续跟她玩笑,“姐姐千万不要这么做,您一直对员工耳提命面,不让他们赚快钱,带领公司进行可持续发展。对我也不要竭泽而渔,您留着我,我可以长久地给您赚钱。一顿饱和顿顿饱,姐姐还是知道的。” 其实赵星源真觉着姐姐没必要这么舍近求远,干脆将自己签下,霸王条款束缚着,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她当牛马了,顺理成章地上交他赚得每一分钱。 鹿茁知道他有意哄自己开心,没点评他的新剧本,更没劝他少看社会新闻,毕竟演员多点生活阅历是件极好的事。 她手下的传媒公司,也鼓励底下的员工,在上表演课之余,不要忘记出去走走,看看社会百态和风土人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缺一不可。 只是惊讶于他的遣词造句,飞速进步,感叹他若是没年幼失学,走求学这条路,也能闯出名堂来。但不需要为逝去的时光感到遗憾,他从小打猎、采草药,也是都市小孩闻所未闻的经历。 只可惜不能兼得,若是既能居深山学本领,又能进学堂涨知识就好了。 “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司刚将我妹妹签下来。她也是新人,资质挺平庸的,也不是学的表演系。不过长的还不错,你如果愿意带着她,可以让她攀附上你这颗大树。” 说什么签下她,无非是给她一个巢穴罢了。 但赵星源不明白,尤其他还是第一次听姐姐称呼那些私生子,不是庶子,不是直呼其名,而是用了‘妹妹’。 “那姐姐是希望我怎样关照她呢?在拍戏的过程中,和生活里,多帮助她。还是给她多设置点困难和障碍,让她尽快成长起来,早点意识到人心险恶。” 赵星源当然知道有钱人家的小孩,没有难看的。光是强强联合那强大的基因,能被豪门选中作为母亲,必得容貌倾城。生下来的孩子,好看的基因突变了,是概率很小的事。 除非白手起家的创一代,长的差强人意。但凡富二代,没几个丑的。在男财女貌,一代代基因改良中,也会无限趋近于女娲毕设。 “你现在剧本看多了,有了职业病,脑洞倒是大。好像我一声号令,你既能为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能去铤而走险、放下原则和体面。”鹿茁想到他说那骗保的事,不知自己是不是近墨者黑久了,大家对她的第一印象,总是跟徐毅然一样的法外狂徒。哪怕她一再表示,徐毅然是徐毅然,她是她。 没跟他玩青春期小情侣‘我不说,要你猜’的游戏,上司当久了,习惯性直接明了地交代工作,“你跟她正常相处就好了,能走到哪一步,都看她自己的造化,就像你一样。” 任何人如果是烂泥扶不上墙,都只能看着机遇流逝。 只是忍不住逗逗他,“我这个便宜妹妹没什么用,家产抢不过我,连她父亲的一根都比不上。而我,可是将鹿家一众人都挑于马下的,所以你若是对她有什么其他想法,不会得到什么实际益处。” 哪知这个寒门家的傻儿子不懂这些,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背对着她,气鼓鼓的站着。 “对,我有病,眼皮子浅,成不了大事。在同一个坑,跌倒两次,还不长记性。我以前对待你闺蜜,觉得给冷脸不好,现在觉着她是你妹妹,就想着多照顾一点。其实她们关我什么事呢?” 他天性自私,不爱多管闲事,除非对于古寨里的族人,是因为族长的责任感在。 现在自己好心办坏事,还惹姐姐不开心,真是一举两失。 “瞧瞧,刚刚还说怕人认出我来,不安全呢。这会儿不高兴就不管不顾了,直接跑到外面去。”鹿茁对他耐心十足,那些哄他的意愿又重新回来了。 “是啊,我现在彻底知道了,姐姐没什么世俗婚丧嫁娶的观念。即便将来跟我在一起,也不觉得我是来加入鹿家的。我只是给你做丈夫的,不是来给鹿家做女婿的。”赵星源现在彻底明白了,姐姐想要的孤岛,他只跟她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 在她主动开口时,自己不遗余力。但她没有说话的时候,他不要自作主张,容易马屁拍到马腿儿上。 “我不要上去,除非你说公主请上车。” 鹿茁强忍住没笑出声,不怕直男耍酷,就怕直男撒娇。直男一撒娇,她的腰受不了。 “好好好,少爷,请上车。” 赵星源重新上了车,委屈感还没有消散,便开始低落地跟她表忠心,“姐姐,虽然我肖想你想的厉害,但我可以跟你搞柏拉图。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能放弃。” 鹿茁心底软软的,她跟谁都拧巴着来,唯独面对他时,愿意顺着他,满足他的小欢喜。 “好。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健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 赵星源没有听,只一味耷拉着耳朵,在别的方面跟她驯服,这方面好像抵死不从,“反正姐姐不要我,我就折腾自己,折腾到你心疼为止。” 她若一直不心疼,她都不在乎了,自己还有什么珍重的必要。 太多的难捱,也比不上她冷淡的话语。 鹿茁不知该说什么,原本想敲他的头、让他清醒清醒,也改成摸了摸。 “你不能在外面过夜,乖乖回剧组去。把剧本发给我看看,我帮你把把关。” 她对他的事感兴趣,而且做传媒公司久了,也有这方面的敏锐度。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喜欢一个人,就是无尽的担心。我在目前中生代里最优秀的导演身边,姐姐还担心剧本里、有关我的角色不讨喜。”赵星源有时还真想演那种复杂多变的反派,伟光正的主角是最难演的,因不符合人性。 不过从导演到制片人,都说他这张不染尘埃的脸,往那儿一放,就知道是好人。 “姐姐,我不想跟你分开,你能不能今晚陪我去剧组睡。”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鹿茁当然没答应,不然两个人明天就会出现在头版头条。 就像今晚离开夜场,便有人在背后切切察察,议论她的身份。 鹿茁将他送回剧组,便独自回了家。不曾想,这两天的赵星源,比往日更加黏人。没有拍戏的时光,都要给她发消息。 晚间,她窝在沙发上,看他发过来的电子版剧本。很精彩的古装剧,讲述少数民族部落战争的,大男主热血冒险类型。虽然不是大ip制作,但剧里的扮相很适合他,也容易出圈。 [姐姐,你那个妹妹好菜,一天被导演骂了好几次。同样是姓鹿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姐姐是天上星,她就像地上的蝼蚁。]不过临时给她添的小角色,戏份不多,她倒是也不挑。没有带资进组的傲气,一进来就要演主角。 要知道,饶是众星捧月般的赵星源,也是从底层群演摸爬滚打起来的。 [唯一不好的是,事儿太多,缠着导演给自己加戏不成,又贿赂编剧改戏,也被拒绝了。] 赵星源本意一点也不想跟姐姐的这个亲戚、有任何瓜葛,甚至因为她也叫自己的心头好姐姐,而因为吃醋很讨厌她。 他这种龌龊的心思不敢跟她说,若这个人不是她妹妹,而是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他因为厌恶她跟姐姐的这种亲昵,可能会将人性中的恶放出来,忍不住在剧组霸凌她,当个戏霸。 他不仅不是姐姐口中的‘见一个攀附一个’,甚至对无关紧要的人,多了许多排斥和反感。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别拿我跟这个废材二世祖比较,虽然是踩一捧一的方式。]鹿茁不领情,并且准备睡了。 赵星源已经将视频发了过来,又是那副仿佛做了坏事得逞的神情,“姐姐不许挂,我想看姐姐睡觉。” 鹿茁有几分头疼,“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就会变成三岁半吗?” “还有谁是三岁半?我不管。以后只有我一个人能叫你姐姐,不许鹿恩可这么喊你,除非……”赵星源又开始跟她撒娇耍赖。 “除非什么?”鹿茁觉得自己也是疯了,陪他玩这个幼稚的把戏。 “除非让我喊你亲亲老婆。”赵星源还没听见她的回应,就先落荒而逃,连连求饶,“我错了姐姐,您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鹿茁还没开口,他一个人就脑补了整出大戏,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新培养出来的职业病。没理会他思维的天马行空,着实有几分困了。 “我先睡觉了,你也不要熬夜太晚。” 赵星源见她没有挂断视频的意思,开心的捧着手机,将它靠近胸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仿佛就将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装满胸腔。 将手机小心翼翼拿开,才发现视频里的姐姐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天花板,还有天花板上的豪华复古吊灯。 “姐姐,我看不到了,能不能麻烦您把手机挪个位置呀。谢谢你睡觉的时候,还开着一盏小夜灯,虽然不是为了我。但我能看的更清楚,我属于得利者,我还是很开心。” 不知道睡觉开灯,会不会影响姐姐的睡眠,让她明天有黑眼圈、工作时影响效率。不过她既然习惯了这样,那就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赵星源有时觉着自己很自私,明明知道这样会影响姐姐休息,还为了自己的安全感,为了满足自己,而让她有丝毫不适。 “真是娇气,我算服了你。我一向不惯着任何人,还得伺候你这个小祖宗。”鹿茁当然没那么快睡着,她虽不受失眠困扰,可也不是沾枕头就着。 挪手机只是一点点小事,就喜欢跟他夸大。 赵星源领情的,他从来不觉得姐姐为自己做什么、是理所应当的,“姐姐辛苦了,小的谨记于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以后只要姐姐一声号令,小弟愿踏平……” “停,少看男频玄幻小说。”鹿茁不想知道他想踏平凌霄宝殿,还是天上人间,只想让耳根子尽快清净下来。 “好,好。”赵星源连连应答,既然姐姐不喜欢自己的睡前故事,那他还得多练。 还是忍不住,又小小声问了句,“姐姐,你开着小夜灯睡,真的行吗?” “去拿个胶带把嘴巴黏上,不然我马上挂电话。”鹿茁不想戴耳塞。 赵星源乖乖起身,找了厚厚一卷透明胶,撕下来一块黏在嘴上。原本还想问问姐姐,她心血来潮的比武,准备什么时候进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外人面前像个闷葫芦,偏偏在她身边,总有说不完的话。但他知道不能再打扰她休息了,否则自己喋喋下去没完。可惜他这么乖的举动,姐姐早早阖上眼睛,没看到也没夸夸他。 不过他十分阿Q的想着,姐姐一定知道他很乖,最是了解他听话的。就算没有眼见为实,也是知道他用胶带黏住了。 可是他舍不得睡,仿佛闭上眼睛、陷入黑暗里,就再也看不见姐姐了。他想一直看她、一直看、一直看,永远也不跟她分开。 赵星源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鹿茁的生物钟就没有晚起这个选项,知道他担心自己开灯睡影响健康,却不知她选了光线最柔和的小夜灯,科技改变生活,对自己几乎没影响。 只是看见他用胶带粘着的唇边,因着呼出的潮湿,已微微有几分翘起和卷边,立即睁大了眼睛,“赵星源,我弄死你,一天不骗我心疼,你能死啊?” 赵星源朦胧中听见姐姐在喊自己,一时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睁开惺忪的睡眼,意识到真是姐姐在跟自己说话,顿时很高兴。 指了指自己嘴巴,示意是不是可以将胶带拿下来了。 “你真是榆木脑袋,这么顽冥不灵,赵导是怎么教会你的?看来我以后跟你玩笑也开不得,因为你会当真。”鹿茁对他又气又心疼。 赵星源拿开胶带,并未觉得有什么,“我幼年时去山上打猎,晚上回不去了,常常睡在星空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这点不算困难的小磨难算什么。” “不能因为以前吃过苦,或者能吃苦,就是不好好对待你的理由。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怎么照顾我?”鹿茁也很厌倦自己的说教。 赵星源倒是很享受,珍惜被姐姐管束的日子,只是被他洞悉了一个秘密,“姐姐,赵袁逸导演,是你介绍过来带我的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逼离婚 连颂在欧式风格的别墅庄园里,接到了鹿权章的离婚协议书,一并前来的,还有他的私人律师。 “小周,你也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现在翅膀硬了,就开始对我恩将仇报了。” 周律师听见鹿太太这么说,一时间觉着有点尴尬,不知她唱的是哪出,川剧还是越剧。 “鹿太太,若这真是一份苦苦相逼的协议,就算鹿先生执意要不留情面,我为了饭碗不敢劝他,我也不会赚这个钱。我左右不了局面,也会让别人来走这一趟,而不是直面鹿太太的绝望与难堪。”周律师摸不着头脑归摸不着头脑,还是有专业素养,被冤枉了不急,还在一本正经地耐心给她解释: “鹿先生说了,只要您签下这份协议,他净身出户。刑慕冉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人就够了。所以您的权益,是不会被撼动的。您现在居住的房子,开的车子,所有动产、不动产,都还是您的。他既不抢,也不跟您切割。” 只是周律师没那么厚脸皮地,说现在的局面、是自己劝说的结果。 “放屁!多少年了,鹿权章就没往家拿回一分钱了,现在的家业、都是我女儿赚的,和我当年嫁过来时带的嫁妆。什么他净身出户,他早多少年,就背着我偷偷转移家产了。”连颂连看都不看那协议一眼,就将那几页纸扫到了地上。 她只觉怒火中烧,这点蝇头小利算的了什么呢?甚至连她当年的嫁妆都填不平。 “说的倒是好听,图人,难道没享受到鹿家的钱吗?若是她喜欢一个寒门小子,你看她会不会这么说?你也是,帮吃人血馒头的小三站队,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周律师听着她的诅咒,也消减了从前被她提拔的情分,知遇之恩不能由着她吃一辈子。 “鹿太太,那您有什么诉求呢?这些都是能谈的。总不能,您说您也图人吧?几乎世人皆知,不仅鹿先生对您没感情,您对他,也早已厌烦至极。而且鹿小姐,她大了,您也不能再拿孩子当不离婚的借口,说什么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甚至周律师怀疑,就算现在鹿先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而鹿太太恰好能配型成功,她绝对会见死不救。就这样形同陌路、彼此怨怼的两个人,还有什么继续绑在一起的必要。 “我就图人,怎么了?”连颂冷笑一声,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还在对他好言相劝,“你何必给鹿权章那样抛夫弃子、忘恩负义的人打工?而且他现在名下都没产业了,他的经济来源,也靠给别人打工呢。你不如弃暗投明,以后跟着我女儿干。” 潜台词不言而喻,只要他能劝得鹿权章不离婚,以后女儿不会亏待他。 可周律师哪儿有这个本事,他就是一个听吆喝的排头兵,若是他办事不利,鹿先生换人来就是了。但是不离,是不可能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鹿太太,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就算想去您女儿名下工作,那里也没有我的位置了。我不差,她也有招人的眼光,但不合适。不是自己人,用不惯,我能理解。”周律师将那份离婚协议捡起来,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今天这个任务必须完成,给鹿先生站好最后一班岗,以后不管继续为他出力、还是另谋高就,有这份经历,都不用从底层爬起了。 他决不能将这个差事办砸了,免得影响未来的前途。 没纠正鹿太太话里离谱的地方,鹿先生即便不工作,也有股权分红,沦落不到她希望的打工人的地步。 打蛇打七寸,开始有针对性地劝她,“我知道连家世代贵族豪门,将体面看得比天还重。但鹿太太也要想开,鹿先生若是执意离婚,您不愿意走协商这条路,他就去法院起诉了,到时候闹得更难看。” 人尽皆知后,她被抛弃的嘲笑声只会更大,而且还影响她女儿的名下产业。 “鹿权章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这协议我签了,他就给你一百万是不是?那我给你一千万,你让他不要离婚。”连颂将那份离婚协议抢过来,几把撕碎了,扔到他脸上,冷笑道: “你不愿意为我女儿效力,我能理解。但你也用不着这么舔鹿权章这个落平阳的没牙老虎,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鹿权章人脉广,你只要抱住了他这条大粗腿,做好这个劝我签离婚协议的工作,以后他会给你介绍更好的工作。” 然后让他前程似锦,从此一路高升。 周律师还真没这么想,他只是觉着,既然离婚是注定的事,甚至早几年就该被提上日程了。那自己拿不下这个工作,换个人来,会让别人以为自己工作能力不行。 哪怕他再为自己找借口,说他不忍心对旧雇主苦苦相逼,也是站不住脚的。因为那些资本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耳根子软的少。 “鹿太太,我现在算是信了,女人只有在拧瓶盖的时候力气小。这么厚的一打纸,您说撕就撕了。若这事有回旋的余地,我当然愿意帮您达成心愿。可现在大清已经亡了,没得正妻和外室共存,哪怕您作为大婆,愿意去共存,法律也不允许共存。鹿先生,也不想为了照顾你的情绪,一直在重婚罪的边缘,铤而走险。”尤其挨了女儿一花瓶,更是不相信女儿能因为顾念亲情、而不让老爸锒铛入狱。人被逼急了,什么公司体面都不顾。 周律师知道这样跟她打太极,踢来踢去是没用的,不如顽疾用重刀,使出了杀手锏: “鹿太太,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您女儿考虑一下。你也知道现在的企业是她的了,你要是想害人,害不到别人,只能害她自己。您没给她的企业带来什么助力,总不能影响她辛苦经营的名声吧?” 连颂张了张嘴,几番欲言又止,还是为自己强行找补了一下,“我女儿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给了她生命,我做什么她都得认。何况没有我哪有她,若妈妈是个穷光蛋,她现在想要企业还没有呢。” “是啊,她爹是个穷光蛋,她现在也一无所有,所以她是不是也得感激下她爹?难怪鹿小姐对您、也恨不能避而远之,因为您都不在乎她,她凭什么在乎您。”周律师几乎没有停顿,缓了一口气,便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没有您从中作梗,其实鹿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好着呢。尤其鹿家二小姐鹿恩可,现在已经在姐姐的公司,做签约艺人了。鹿小姐怎会亏待她?给她最好的影视资源,不仅合作的是知名导演赵袁逸,而且男主还是当红新秀赵星源。” 第一百六十四章 被最爱的人捅刀子 连颂瞬间石化,她仿佛怎么也不敢相信,女儿会背叛自己。 女儿已经有好几日没回过家了,连颂还以为是自己给她的压力太大,她没法劝动父亲改变离婚的心意,又没法面对妈妈,才不愿意回家的。 原来,她早已经在内心做出了选择,跟她爸爸走了。 “说好的女儿更能共情妈妈呢?我现在连苛责她的理由都没有。如果她是因为爸爸有钱有能力有人脉有资源,因为慕强和攀富结贵,跑到她爸爸那儿去,我还能骂她白眼狼。” 可是现在……女儿对她已经问心无愧了。 虽然她对女儿也不错,但女儿很争气,回馈给她的更多。 “就算她真为了钱,跑到爸爸那里去,也是人之常情。鹿太太可以当作,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对父亲虚以委蛇,拿到好处就跑回你身边,毕竟中产有很多孩子、都是这么操作的。由妈妈扶养长大,就离开了贫穷衰老的妈妈,跑到爸爸那儿去讨好,得了爸爸的家产,就回来继续孝顺妈妈。”周律师看似在劝,实际句句在往她心口捅刀子。 连颂不用他提醒,自己就主动说出了他的潜台词,“是啊,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去她父亲那儿,就只是因为更喜欢那边,而不是利益倾斜。” 这种,往往是最可怕的。 “规则是强者制定的,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我就算不支持,也能理解。可她……可她是我一直相依为命的孩子啊,就算世人都背叛我,她也不能在我身后捅刀子。”连颂仿佛癔症般,陷入无意识的自言自语中。 “鹿太太,您想开点吧。孩子努力做端水大师,也不是背叛你吧。总不能,她一生下来,就充当你的工具。以前是努力卷自己,变得优秀,成为你炫耀的工具。现在是充当你报复鹿权章的工具,你从来没问问,她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周律师继续给她加码,知道她治疗抑郁用了好多年,丝毫不在乎她会不会旧病复发。 若是让鹿先生不用离婚,直接丧偶,反倒省去了许多麻烦。 “而且鹿太太可能不知道吧,您女儿早就有了婚外情,跟她父亲一样,所以她能共情鹿先生,也正常。那个男孩子周正大方、不谙世事,很好拿捏,就像刑慕冉一样,只要跟你女儿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图。” 连颂原本还坐在椅子上,听罢,直接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在鹿家做事多年的保姆见状,才立即过来,将她搀扶起来。 “你!你!含血喷人!”连颂指着他,手指不断哆嗦着,已经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她实在无法想象,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能做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 “我要去起诉你,告你侵犯我女儿名誉权。别以为你是律师,就了不起。我不怕你,我认识更多更厉害的律师。” “鹿太太,这事徐毅然可能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俩各玩各的。可能不知道,还沉浸在新婚燕尔的幸福里,所以对妻子诸多包容和帮助。”周律师没陷入自证,也没被她牵着鼻子走,依旧在说自己的: “但你如果真去起诉我,回头这事闹开了,徐毅然就算想藏、都藏不住了。怕人骂他头顶青青草原,必须对付那个挖墙脚的。以他的性格,你女儿他就能放过吗?” 若是他不知道此事,突然被人掀开了,美梦碎了一地,会更加癫狂。 连颂瞳孔睁大,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的确知道现在豪门有契约婚姻,和商业联姻,只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也会这样。 “律师讲究证据,你怎么敢信口雌黄、知法犯法?” 至于这事闹开了,即便是假的,对女儿和她的产业,都影响很深。 而一旦是真的……连颂不敢继续想下去,因她无法接受这是真的。 “鹿太太,您如果执意说你女儿背叛了你,那就是背叛吧。不过我倒是能理解她,因为她出轨,您先想到的不是她必定受委屈了,因没人会无缘无故背叛家庭。而是她给您丢了脸。”这回周律师不单为了刺激她,而是真替鹿小姐感觉到悲哀。 就像一直拿满分的好孩子,偶尔一次拿了及格分,父母就接受不了了。可是让父母去考,他可能整个学生时代,可没考过几次满分。 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视频录像,送到了连颂的眼前,那是鹿茁和赵星源在夜场时,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的时候。 还有一段在汽车里,即便隔着厚厚的挡风玻璃,停车场监控录制的效果也模糊,依旧能看得出来,两个人举止亲密、言笑晏晏。 “您可能会说,不管怎样都不能背叛家庭,可以离婚,但不能出轨。但我想问问,假如徐毅然像您一样,死活不离婚,就这么硬拖着,她遇见自己喜欢的人,还一直干忍着?凭什么呢?丈夫对她又不好,还不许她找个对自己疼爱的?” 连颂面如死灰,这两个视频清晰在眼前,她很清楚这不是ai生成,也不是电脑合成的,哪怕她不是专业鉴别人员。 忽地释怀的笑了,“也许吧,因为她好看、多金、能力强,有魅力,所以即便有围城束缚着,也有人喜欢。就像鹿权章也是一样。” 而她,人老珠黄,脾气差,天真,便没人喜欢。不仅不讨男人喜欢,连女儿——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开始讨厌她了。 连颂不再强求,看着地上被撕成碎片的离婚协议,朝他伸出了手,“拿来,我签。” 也许他们说的都对,她对女儿只有要求,给她的只有压力。不像父亲和后妈,能哄她开心,给她实际的好处。 那靠血缘,是没法压制住任何人的。毕竟,鹿权章跟女儿也有血缘,鹿茁到底是鹿家的种。 周律师显然是有备而来,料定她不会那么痛快的签字,保不齐对这份协议还会连扯带咬,立即又掏出来一份备份,递到她面前,等着她签字。 若是这份也被毁了,他还有好几份,管够。 他清楚这种事,再而衰,三而竭,这次鹿太太若是不答应,下次再来游说她,更难。 “我去死行吗?只要我死了,大家就都解脱了。”连颂说罢,刷刷刷几笔,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一开始她还以为,女儿签了那个狐狸精生的孩子,做她旗下的艺人,是为了替自己报仇,磋磨私生子,给自己出气。 直到明白过来,她不仅不会折磨这个私生子,还承认了这个血浓于水的妹妹,准备帮这个妹妹。便知道自己输了,一败涂地。 第一百六十五章 被他可爱到了 到了赵星源那部低成本古装剧上映,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一块看着放大几倍的投屏,关上灯,总有在电影院既视感。 赵星源喜欢开弹幕,能看见大家对自己的实时点评,方便改进。不管是否客观,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就是了。 鹿茁则相反,她喜欢沉浸式观影,不喜欢一堆像蚊子似的乱码,不断从眼前飘过。 但她没说,怕这傻孩子实诚,不仅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关掉弹幕,而且以后他单独看剧,也养成了不开弹幕的习惯。白白剥夺了他许多乐趣。 “姐姐,你觉得这部剧有意思吗?如果你不喜欢,千万不要勉强。咱们可以一起看点你喜欢的,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喜欢看。”他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发呆看天空、看云卷云舒,偏偏跟她在一起,做什么事都很开心。 “或者姐姐喜欢什么类型,告诉我,我可以去找找这种类型的影片,看看简介、制作团队、影评……什么的,筛选出来精品,我们俩一起看。” 如果姐姐不喜欢看电影,跟她一起出去打电玩、坐过山车、去密室逃脱、玩剧本杀……也是好的。 丝毫没有偶像包袱,还不懂得被围追堵截是怎样一种感受,牺牲隐私是艺人的必备功课。 “我喜欢看现实主义题材的影视作品,不喜欢言情剧,家庭伦理、社会痛点、历史权谋……倒是不错。”鹿茁看着他上蹿下跳,很想劝他安静点。 但赵星源显然是无法安静,一直跃跃欲试揽她的肩、或者牵她的手,恐她不高兴,才都收回去了。 “我没觉着不好看,而且我既然做传媒公司,肯定要多了解下市场。不然成了外行指挥内行,愈发分不清精品,只能简单粗暴地拿大ip改编,再请数据女工推出来的虚假繁荣的顶流参演,结果就是不叫好也不叫座儿,双输。” 赵星源不懂姐姐说的这些专业术语,却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姐姐你真棒,你的眼界配得上你的身价,如果你在古代,肯定也是君临天下。” 他对影视行业了解的浅薄,勉强算是刚刚入行,只知道很多土豪为了精品,盲目投资文艺片,最后拍出来一个四不像的东西,赔得倾家荡产,然后骂观众欣赏水平低。 还有的迷信顶流,启用没有演技的小鲜肉,结果发现他们的粉丝购买力一般,又拉不来路人好感。最后原著粉和顶流的对家粉丝,一起喷。 姐姐却一直这么爱学习,涉猎哪个行业,都主动去了解相关知识。 “你就跟我的腿毛似的,你少吹我两句会死啊。”鹿茁觉着正当应分的事,都值得他大吹特吹。 不过不得不说,他卷到点子上了,“我喜欢人说我是女帝,而不是说我很好嫁。” “我爱说点实话呀。而且我当然知道,贤妻良母是骂人话,也不符合姐姐的调性。”赵星源嘴忙着,手上也没闲着,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观剧小零食拿出来,一一摆在她面前。 水果是切好的,拌上酸奶。甜品和油炸食品,分别放在两侧,他特意做了功课,好像女生都喜欢咸甜永动机。 “姐姐尝尝好不好吃,我特别挑那种配料表干净的零食买的,添加剂很少,没什么科技与狠活。姐姐如果吃不惯,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学学,下次我自己亲手给你做。这样更健康干净。” 而且他没说,里面掺杂了自己的爱,大概会格外香甜吧。 但鹿茁直接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过午不食,已经保持好多年了。这样能让自己清醒,还能保持体型。” 她不想辜负他的好意,想着是不是拿一些他准备的零食、第二天当早餐。但觉着,假如在他面前都得讲人情世故,那也太累了。 她在公司恩威并施,跟合作伙伴相处时、也是不卑不亢。假如在他面前,也得全方位照顾他的情绪,她宁愿一个人待着。毕竟孤岛上,是她唯一放松的地方。 赵星源没讨到姐姐欢心,也忘了她减脂的习惯,还以为她是狂吃不胖的体质呢。 为自己的粗心,感觉到有几分抱歉。但立即敛去了失落的情绪,不想给姐姐一丝一毫的压力,假如他对她没有裨益,连情绪价值都不能提供。那就算她没有赶他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继续待在她身边。 “那我也不吃了,不然我一个人吃独食,总归不好。姐姐没有跟我一起吃,我都觉得不香了。而且我一个人吃,姐姐看着,也会很馋吧,这不是一种折磨吗。我要跟姐姐同甘共苦。” “我劝你放下投喂欲。”鹿茁原本想说,他想吃就吃,自己若是连抵御美食的定力都没有,拿什么去抵挡外面的许多诱惑。 不过还是好奇地随口问了句,“经纪人没让你进行身材管理吗?好像你也不能吃太多吧。不然正常身材,上镜后都会被拉宽。尤其大骨架,简直就是灾难了。” “好在我不是大骨架,也没怎么关注过别人进行身材管理。经纪人确实有说过,让我每天控制热量,多健身。但他不知道,习武之人都有老祖宗统一配发的仙丹。不胖又不老。”赵星源对别人的同理心,一向欠缺。 他也不想把精力,用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知道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要都留给姐姐。免得面对这个拧巴的小姑娘时,无法及时发现她情绪的波动。 “希望什么时候,摄影技术能再发展发展,不会把人拉的变形失真,还能不将人拍的那么胖。不过什么时候审美能变一变就好了,以健康为美。现在男明星各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女明星追求白幼瘦,因为你们这些资本喜欢,他们就附庸风雅。就像民国时期,掌权者喜欢琴棋书画,那些戏子原本是文盲,开始比着卷书法和国画。” 鹿茁噗嗤一笑,“看来还是我们不对了,那等我有空争夺一下审美市场,不让以前的三寸金莲卷土重来。毕竟我家小乖从事这个行业,不能让你受苦受累,又变得不健康了。” 赵星源被她这一声‘小乖’,哄的心花怒放,还想傲娇一下,“哼,我底子好,扛折腾,轻易不会变的不健康。别是姐姐又看上哪个小鲜肉过度减肥,姐姐心疼,才要争夺审美市场的话语权吧?” 鹿茁又被他可爱到了,伸出手,捏了捏他的侧脸,“刚刚是谁说要我整顿审美市场的,我要去整顿了,又说我是为了别人。” 不过他还真应该长点肉,不然过于清癯,摸着手感不好。少年感溢出来,少了可爱和天真。 赵星源偏了偏头,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含糊不清地跟她耍赖,“因为我发觉,污蔑人的感觉,是这么爽。难怪姐姐喜欢污蔑我。” 鹿茁笑了笑,没有解释,因着心思都在弹幕上,眼见最新飘过去几条: [赵袁逸导演第一次转型做网剧,还挺像模像样的,果然赵导出品、必属精品。] [赵星源为什么不营业啊,不是都说新人活人多吗?可看他几大平台的认证号,发的除了宣传就是广告,根本没有跟粉丝互动。] [有营业图就知足吧,要是遇见个没事业心的,都让你抓不住影儿。我可是听说,他有cp,在塌房前多看看,免得哪天突然就没作品了。] …… 赵星源对这些弹幕不感兴趣,只是在一个劲儿追问姐姐:“姐姐不承认私下拜托过名导,是想给我信心,让我误以为是靠自己,可以避免还不起姐姐人情,所以有负担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再逃避 鹿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想这么多了,没再隐瞒他,“小星,我们俩是一体的,我给你介绍工作,就等于我自己在搞事业一样。” 即便没有她的帮助,他不欠她人情、而有感激之情,对她也会有孤注一掷的爱慕和奔赴。 “姐姐……”他莫名一阵鼻子酸酸的。 “既然你我都是习武之人,就别弄那些矫情的事了。任何事都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你不是那块材料,我就算将十个名导找来也没用。”鹿茁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他喜欢的,有没有强迫他、又无形中给了他压力。 她知道他的志向就是待在古寨里,爱好就是做族长。到了繁华都市,没有挖掘他擅长的中医和武术,造福一方,偏去做不擅长的演戏,不知算不算入错行。 她眼里的名利场来钱快,可以富甲一方,也许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你不喜欢,一定要跟我说。你想做什么,我会尽力帮你。我现在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如执念徐毅然带来的恐惧。没什么比我的自由更重要。若是让我选,我更希望你去读书。各行各业,拼到最后都是个人德性和文化素质。” “现在在这个风月场,我觉着蛮好的,这是我离姐姐最近的一次,不管收入还是影响力,也更能帮到你。”赵星源没有宏伟的理想,只懂一个浅显的道理,那就是自己觉着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替自己负重前行。 “我不是怕吃学习这份辛苦,只是现在不是读书的最佳时机。我也想多学些东西,然后像姐姐这样博学多才,跟姐姐在文学和历史上,也能聊上一句半句。等以后一切尘埃落定,我就去乖乖念书,再也不当九漏鱼了。” 他知道姐姐一点都不喜欢‘未经知识污染过的美’,相反,她更倾向于智性恋。 鹿茁不知他口中的‘尘埃落定’,指的是什么,是她跟徐毅然离婚,还是他功成名就。 鹿茁没留他过夜,赵星源即便舍不得、还是选择乖乖听话。 赵星源才准备离开,就听楼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预感很不好,左眼皮一直不规律的跳的厉害。 这里是姐姐的私宅,在城中心,著名的富人集中营。上下楼住的不是千万级网红,就是顶流明星,再不就是企业家和富二代。从政者倒是没有,不管他是否真的清廉,都是不敢来这个地方招摇过市的。 谁能轻易进到这个小区里撒野,除非是有备而来。 赵星源没忽略自己的第六感,姐姐的安全、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哪怕姐姐会武术,在他眼里仍旧是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孩。 鹿茁同样听见了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但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很模糊、且断断续续,毕竟这个小区一向隔音很好。 还在调侃他,“你这是在山里待久了,锻炼的耳聪目明。还是不舍得离开我身边,故意拖延时间,不肯乖乖回去。” 受不住他磨,可能他再多撒撒娇,她就亲自开车送他回去,而不是让他自己开车。虽然结果可能都是一样的——那便是翌日上头条时,会全民寻找他开的车,原车主是谁。 鹿茁自然很注重自己隐私,直到知道不管怎样小心,都避免不了被人开盒的命运,便决定佛系了。只是让法律部门和营销部,时刻待命着。频繁她隐私的,必须受到法律制裁。而带舆论节奏的,也需要营销部镇压。 赵星源很想借机逗姐姐开心,难得姐姐有心思调侃自己,不想浪费她的好心情。但本能驱使着他起身,走到窗户边,暂时将姐姐撇在身后,让她的话掉在了地上。 原本禁闭的窗帘陡然被他拉开,蹲守在楼下的人,立即对着楼上一阵嘁哩喀喳,仿佛守株待兔了多时,终于等到了这条大鱼上钩,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怎么了?”鹿茁即便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凝固,跟着他走到床边。 在长枪短炮的拍摄设备对准自己的那一刻,赵星源已经身手敏捷地将她护在了身后,由着那些偷窥者、将他拍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谁派来的,只知道是冲着我来的。”赵星源不想躲,他哪个角度都是好看的,不需要像那些颜值不够的明星、只能发精修图,逼着粉丝删掉偷拍。根本不怕私下里的照片流出去。 可姐姐在身边,不想连累她受影响。 还是第一时间拿起搁置在窗台上的遥控器,按下了关闭键。就见窗帘又缓缓合上了,他依旧嫌拉上的速度慢。 “可能是狗仔为了业绩,他们也得糊口,就不顾把我架在火上烤。这个时候粉丝也不会站在我这边,她们也愿意多些关于我的新闻流出去,哪怕知道这样打扰到我。也可能……” 后面赵星源没有继续说,纯粹是不想提起那个名字,破坏气氛,影响姐姐和自己的心情。 姐姐提,他可以包容,就像接纳她的一切。自己不愿主动说起,那便是徐毅然。他找来了私家侦探,过来收集她对婚姻不忠的证据,离婚时作为呈堂证供,瓜分她更多产业。 “也可能是我的对家,或者徐毅然的对家。以为收集了我这方面的黑料,就能在衙门那儿竞标的时候,多几分胜算。”鹿茁知道小奶狗在想什么,可自己手里,还真没有徐毅然出轨的证据。 当年跟他打得火热的渠双菲,还来跟自己投诚过,可是有什么用呢?除了劝她跟徐毅然好好过日子,给他个机会,徐毅然出轨的证据,是一个都没给自己。 “应该不是徐毅然本人,他知道我住的地方,没有踩点的必要。而且这不像他的做事风格,他没这么柔和,他一出手就得见血。不过就算是他,我也不怕。当初进入围城的时候,我留了一手,跟他做了婚前财产公证,所以不管他怎么折腾,都不会动摇我的利益。” 赵星源退去了在姐姐面前的柔和,目光逐渐变得锐利。他倒是真想、跟他手下那些年薪百万的私人保镖,碰一碰。让这些花架子知道知道,科学和玄学都无法限制自己这个山里的野兽。 “我送你下去。”鹿茁原本穿着居家睡衣,已是起身去玄关处摸了件外套。 立即被赵星源制止了,“不要。姐姐不要为我冒险,你比我重要的多。我要保护你,而不是连累你。我自己可以处理,姐姐要学着放手。” 鹿茁不知道这个‘连累’从何谈起,明明是她有徐毅然这个累赘,也知道不能再拖了。尤其在这场婚姻里,已经拿到了实际好处和利益,不管是协议离婚还是诉讼离婚,都得提上日程。 “姐姐,以后有我,我可以做你的倚靠,不会成为你的负担。”赵星源原本还想,将自己在古寨收集到的——徐毅然违法乱纪的证据,跟她分享一下。 但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他想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再跟她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主浮出水面 鹿茁没有跟他推来推去,看着他出门、下了楼。 赵星源没有戴提前准备好的口罩和墨镜,就这么大咧咧走了下去。 跟他预料无异,埋伏在草丛里的几个人,登时冲了出来,朝他露出职业化又理所当然的笑。 “你们要感谢这小区绿化做得好,不然都没你们的藏身之处。我真好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你们是生不逢时啊,要是在战争年代,怎么也能得个一等功。”赵星源停下脚步,抱臂看着几个人。 没有拒不配合的意思,可也不怕这些媒体朋友们。 嘲讽终于还是从弯起的唇角,一股脑倾斜出来,“报上名来吧,你们是谁派来的,还是哪家记者。说你们不敬业吧,你们好歹到现场了,比那些躲在屏幕后、胡编乱造的小编好多了。可说你们爱岗敬业吧,你们纯粹是入错行了。” “是啊,我们应该去当战地记者,省得您为我们没去战场、而感觉到遗憾。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只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赵先生若是羡慕刀头舐血的日子,可以自行往哪种国家走。”记者自以为的幽默,在看见赵星源越发阴沉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显得语气很不好。 虽然今晚这无形的硝烟在所难免,但娱记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他不怕被打扰,还愿意配合自己呢。 “赵先生,我们是海城快讯的记者,您应该听说过,哪怕出了海城,我们的新媒体公司,在行业内也是龙头。您以后跟我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没必要把关系搞那么僵。” “怎么?看我是新人,威胁我啊?以为我是被吓大的。来采访的时候,没做过调查吗。以后别突然出现,免得我面对偷袭,习惯性防备,伤到你们谁。”赵星源的厌恶不断升腾,尤其他们口中的潜台词、让他厌烦。 “不就是想说,我如果配合点,你们就不造我的谣。我如果不跟你们搞好关系,你们就打算对我一通乱写。” “那可不是哦,赵先生,您别冤枉我们。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讲究证据。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也不想为了一点流量,把自己送进去,尤其有时候流量还不能及时表现。”记者没顺着他的意思,相反,纠正了一下: “我们不仅不会胡编乱造,相反,一定会如实报道。赵先生猜猜,为什么很多明星动不动就发律师函,却不敢真的去起诉我们呢?因为他们的手不干净,又需要给粉丝们一个交代。于是,律师函一发,以为万事大吉。粉丝可以去捂路人嘴,我们也无事发生。” 赵星源自然知道明星为什么怕他们,因为现在的娱乐圈,对明星要求高、也不高。 不高,是可以包容他们业务能力不强。哪怕长得丑,可以营销神颜。唱跳全部拉胯,数据女工可以刷个野鸡榜单第一。演技差,可以拉踩其他对家,说别人演技更差,凭啥只说自己爱豆。 高,是他们做了大多数普通人都做的事,会直接凉凉。戏里演技可以差,戏外立的人设必须伟光正。不能谈恋爱,不能说脏话,不能抽烟…… 与几十年前的娱乐圈,刚好相反。那时候偶像要倾城美貌,兼具唱跳,演技在线。至于他们的私生活,怎么样都不起决定性作用,更不会因此毁了一个人。 “我不会恋爱,不偷税漏税,不抽烟喝酒,不打架不骂人、甚至不说脏话。更没有违法乱纪,你要如实写,能写什么呢?夸我吗?那我倒是要谢谢你。” “赵先生还真自信,但自信是好事。新人里狂傲的多了,哪怕人前谦虚恭敬,背地里也是眼高于顶。可是后来怎么样呢?还不是求到我们头上,有下跪的,还有哭的,当然不是怕我们,而是怕丢了前途,不愿失去富贵的生活。”记者并非吹嘘,纯粹是在这个行业干久了,什么都能遇见。 至于偷税漏税、抽烟骂人,都是小巫见大巫。还有的酒驾伤害交警的;男明星做了男大佬的帐中臣的;女明星出去贷孕的…… “不要求赵先生每年拿钱贿赂我们,讲究人情世故,逢年过节想着送点礼品和好处,可也不必把路走绝。只要配合一下,就当交个朋友,我们能冲业绩,也能给你提供庇护。以后如果有人报道你的负面新闻,不管真的假的,我们都可以维护你。” 说澄清太大了,不站队、不帮腔,还能用春秋笔法,帮他正向引导一下舆论,还是能做到的。 “你说的我都心动了,我很少关注娱乐新闻,是不是你们帮忙说过话的明星,都给你们上过供?因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可是我不相信你们的人品,而且,如果每个码头都拜的话,我有这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多耐心。”赵星源朝几个人摆摆手,已经准备开着姐姐的车先走了,并且十分庆幸,坚持没让姐姐下来送他,不然平白无故又给她添了这么多麻烦。 才走到停车场,就见身后几个人跟了过来,好不容易蹲到他,自然不死心,“赵先生,您猜我们为何今晚能来这里,而不是去你们剧组外面,还能蹲到您。就是因为你的踪迹和线索,已经被卖了。” 赵星源不关心,拿着姐姐的车钥匙,已经钻进车里。 明明姐姐不习惯用香水,车里却仿佛仍旧有她的香气萦绕回荡。他知道这是因为太过于想念她,而产生了幻觉。 几个记者大着胆子,挡在他车前,不信他真敢开车,从自己身上倾轧过去。 “赵先生,您为什么从鹿氏集团的总裁,鹿茁的家里出来?” 赵星源身体一滞,这回没像方才一样唇枪舌战,而是缓了一下,在心底打了个腹稿,才缓缓开口:“我回自己家,怎么了?这个小区是被鹿氏集团买下来了吗?还是哪里写鹿茁的名字了?” 明明在提起姐姐名字的时候,按耐不住一阵心脏狂跳,皆被自己强忍了下来。 “可赵先生刚刚出来的地方,就是鹿小姐那栋楼啊。我们可是看得真真的,也拍的真真的。难道,鹿总的私宅,你过去像回家一样?”记者这么跟他对视,心中忐忑,不了解这个新人的脾气秉性,怕把这个老实人逼急了,变成了愣头青,直接一脚油门撞过来。 她们今晚是为了钱,但没有为钱牺牲的精神。 按耐住不安,继续问,“据我们了解,赵先生不是富二代,不可能在这里安家呢。尤其别人不知道,我们对行业内的收入,可是一清二楚。你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协调那么多关系,拿下这里的房子。” 这触及到赵星源知识盲区了,他不知道在这里买房,还需要海城户口,或者托关系。 直接睁着眼睛开始编,“我今天刚过来买房,不行吗?” 得益于一直看不同剧本的缘故,脑子里有货,反应也比以前快了很多,可以张口就来。 “跟鹿小姐买房子吗?我还不知道她那套房子出售的消息呢。也没想到,其他总裁都在囤房产,鹿总身价比他们都高,反倒要卖房,她图啥呢?”记者一顿阴阳怪气,直接戳破了他的谎言。 就算鹿总想卖房,不仅亲自卖,还在家里等着买主上门看,简直天方夜谭。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想卖,也是交给下属打理,自己暂住其他别墅。她又不是中产或者寒门。 赵星源说的站不住脚,记者又进一步追问:“听说鹿总是您背后的金主,赵先生,这是真的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母亲传来噩耗 雨季还没过完,鹿茁像往常一样去上班,还未下楼,就先接到妈妈那边管家的电话。 “小姐。”这一声称呼后,就是冗长的沉默。 她已经不想跟妈妈拧巴着来了,只是这两天心底一直惴惴不安,不知是不是家人之间有亲人感应。 “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了?是小三又去闹了,还是我爸又去逼着离婚了?算了,你等会儿吧,我现在就过去。” 鹿茁想了一下,今天有个例行早会,没什么大事,要么取消,要么让副总代替自己一下也成。 她握着手机,心乱如麻,仿佛要发生什么一般,也仿佛已经发生了。 她没法劝动妈妈同意离婚,也不能说服爸爸不离。过去之前,努力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不要逃避,这次到妈妈跟前,就陪她安静地待一会儿,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直到听见电话那端,管家颤颤巍巍的声音,“鹿小姐,鹿夫人,鹿夫人……鹿夫人她想不开,自杀了。” 鹿茁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她使劲掐着自己腰间的软肉,这点疼痛能换来片刻清醒,有条不紊地逼着自己整理思绪,进行下边的安排: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人命关天的事,你为何还这么吞吞吐吐,分不清轻重缓急吗?我妈现在在哪里?先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我马上就到。” 葛姨原本在身后拎着小姐的包,准备像往常一样递给她,虽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听见她这么说,早吓得脸色苍白。 回头就去找衣服,匆忙套在身上,便准备跟她一起出门。 “回小姐,鹿夫人现在就在海城最好的医院,正在抢救室。”管家没敢继续说,只是静静等着小姐吩咐。 鹿茁没有挂电话,失魂落魄地往楼下走,快走到小区大门口,才意识到要回去取车。 “小鹿,你冷静点,鹿太太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儿的。”葛姨到底经历过大场面,不是第一次面对鹿夫人自杀,依旧一阵阵心悸。 她在心底埋怨自己没用,明明没了年轻时的浅薄和轻浮,年龄大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准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惯了,就连一丁点挫折都经不起了。 “你小时候,鹿太太第一次知道鹿先生出轨了,闹着要跳楼,不是也劝回来了吗?鹿夫人这辈子与人为善,从来不为难底层佣人,她这样积德行善,一定会保佑她大吉大利、度过险境的。” 葛姨说到这里,又有几分懊悔,她就应该一直待在鹿夫人身边的。如果是她陪着,第一时间劝解,想必她不会走这条路。 可葛姨实在放心不下小姐,就像连颂对这个女儿、也有万千担心,两人一拍即合,葛姨才跟着小姐、到了小姐自己的别墅生活,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 原本还以为照顾鹿夫人的佣人多,谁知道他们这么没用,一万个也不顶自己这一个。 “葛姨,你来开车吧。”鹿茁从岗亭返回去,到了停车场,取了自己的车。 不由控制地愤怒混合着委屈,“为什么女人总是这么窝囊,寒门抱着孩子跳河,豪门自己自尽。以为用自己的死,能让男人清醒和懊悔不迭,其实哪儿来的追妻火葬场。你活着,人家都不搭理你。你死了,人家刚好觉得解脱,甚至还能成为他酒后、跟别人吹嘘的谈资,有一个女人,为他自杀了,他多有魅力。” 死,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男人惹她了,她去收拾男人啊。屠刀向内,不仅不是勇士,而是最窝囊。 “小姐,我也觉得死很容易,两眼一闭,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活着才是最难,因为要面对那些多闲言碎语和压力负担。可鹿太太天生就软弱,不像小姐这样坚强,您还不知道吗?这也没办法。除非她自己愿意改变,不然谁能搀扶着她一辈子呢。”葛姨当然着急也心痛,可不比鹿茁作为亲生女儿,对母亲自杀的消息惶恐入骨。 她知道女婿不可靠,若是自己倒下,更没人能支撑她了。 葛姨强迫自己镇定,开着车,还在惊讶,“小姐常开的那辆车呢?” 鹿茁没搭腔,那辆上次赵星源开走后,就再也没送回来。她干脆不要了,给他开就是了。 心中只记挂着母亲的事,“她是解脱了,我呢?可能她觉得我大了,不再需要娘亲了。可一个人就算四十岁、八十岁,有事业能赚钱,可以养活自己,甚至都有自己的孙子、孙女了,也需要母亲啊。” “我知道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管什么时候,有妈的孩子像块宝。鹿夫人是不负责任,可是她自己也没法控制。如果她能说服自己,她一定不愿意走这条路。”葛姨能理解小姐的心情,父母是隔在孩子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帘子,父母在,人生尚且漫长。父母亡,暮年叫嚣逼近。 尤其小姐的父亲有自己的家,只拿她当工具人;女婿也是个自我和利益至上的人。母亲不在了,等于家没了。 “我不忍心苛责您冷血、对您道德绑架,就像也不忍心跟您一起同仇敌忾,批判鹿夫人一样。善良的人都是内向攻击,连走绝路、都没想过去伤害别人。像是心情不好,就去报复社会,无差别攻击,或者开车冲向人群的畜牲……鹿夫人一辈子也学不来,更也不会做出这种、伤害无辜的事来。” “她们是不伤害陌生人,也不伤害仇人,只伤害最亲近的人。”鹿茁无辜,就像那些寒门抱着孩子跳河的女人一样无辜。 不过想想,也许那个走投无路的母亲,初衷一定不是害自己的孩子。只是知道男人无法倚靠,否则不会走了绝路。那么没娘的孩子,跟着这个爹,得受多少苦楚,最后才把心一横,让孩子跟自己一起解脱。 鹿茁不知道该如何批判她们无用,选男人的眼光差,自己赚钱能力也差。最后害人害己。 “葛姨,你能不能开快一点?” 哪怕明知道自己着急也是无济于事,因为没办法左右一个一心求死之人。她既没有回天的医术,将母亲从黄泉道上拉回来。也没有三寸不烂之舌,让她好好活着,并且感受到生命的可贵。 “小姐,如果能代替,我宁愿承担你此刻所有痛苦。”葛姨看了眼红灯,犹豫了一下,还是闯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