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78被换亲,高冷知青日日拉窗帘》 第1章 重生相亲 我和杜梅相好了。” 刺耳的声音打破沉静。 陆野才回过神来,就看见继弟陆天赐牵着杜梅的手,满脸得意的看着他。 杜梅一脸的娇羞,好似懵懂的少女,任由陆天赐攥着她的手。 旁边还立着一位冷艳的女子,黛眉微蹙,也在望着他。 直到这时,陆野才确定自己竟然重生了! 回到了1978年的这个春天。 上一世的今天,他没得选。 只能跟大队书记的女儿杜梅相亲,成了一名上门女婿。 结婚之后陆野才发现,原来杜梅并非冰清玉洁,而是早就与人私通,甚至肚子里还揣了孩子,这才忙着找个上门女婿来当怨种。 可即便这样,婚后杜梅仍是不老实,暗地里还与那人纠缠不断。 陆野提出离婚,杜家人怕丢了脸面,硬塞给陆野50块钱算是封口费,不让他把离婚和杜梅私通的事说出去。 陆野也懒得跟别人嚼舌头,直接跑去了县城,一心拼搏事业,终于闯下了偌大的家业,成了远近闻名的首富。 别人都以为他的成功,是杜家给帮的忙,殊不知,杜家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人,土改之后更是成了有名的村霸。 要不是他逃的早,一辈子都是被杜家人当牲口使唤的命。 继弟陆天赐贪图女知青苏梦瑶美貌,抢着选择了知青苏梦瑶。 原以为是抢到了好姻缘,哪知道苏梦瑶性子冷漠孤傲,相亲结婚也只是为了找一个挡箭牌,虽然进了陆家的门,但却从来不在一个屋里睡觉。 守着天仙不让碰,陆天赐便想要硬来。 结果被苏梦瑶一刀扎在腿上,差点把那二两肉给切了,成了村里的笑柄。 苏父平反后,苏梦瑶也考上了大学,逼着陆天赐离婚,陆天赐死活不肯,闹得不可开交。 苏梦瑶毅然跑去省城,进了大学读书。 陆天赐在他母亲的怂恿下,追去省城,找到了苏家,以女婿的身份赖在人家里不走。 可能是苏家觉得有愧陆天赐,又或是其它什么原因。 重掌权柄的苏父,给陆天赐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工作。 只是没过几年,苏父忽然被查出了经济问题,不光落马,人也被关进了进去。 陆天赐也被查出在工作期间收贿,被判了7年刑。 出来以后,陆天赐无处可去只得回到村里,整日吃喝嫖赌抽,活了一个五毒俱全,以至于到后来人厌狗烦,过的很不如意。 继母见陆野依仗杜家一飞冲天,只恨当年没给亲儿子选对亲,整日里不是骂他畜生,就是咒他早点死,结果他没怎么样,继母却是先把她自己给气死了。 继弟陆天赐也恨他,逢人便说,是他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 直至那天,陆野回村祭拜自己的母亲,陆天赐抱着煤气罐冲进他的车里,将自己和他一起给炸死了。 再一睁开眼睛,他便重生回到这里。 只是,陆天赐此刻为什么抢先选了杜梅? 难道他也重生了? “怎么样,你看我够意思吧。我自己去当上门女婿,把貌美如花的苏知青留给你,以后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啊。” 陆天赐看着陆野,得意之色难以抑制,嗤笑一声,心中暗忖: “苏梦瑶这个臭婊子天生的性冷淡,冷傲得没边了,摸不给摸碰不给碰,我可是受够了,现在就留给你吧,窝囊废配凤凰女,绝了!” 在他看来,陆野就是因为有杜家的帮忙,才让他在改革初期,就拥有了别人所没有的本钱,背靠杜家领先一步做生意,这才赚到了大钱。 运气好站到了风口上,成为了那只被吹上天的猪。 若是没有杜家,他陆野连小学都没念完,撑死了也就是一个泥腿子庄稼汉,哪里会成为什么首富。 如今重生,陆天赐果断地要抢走杜梅,先一步入赘杜家。 到时候凭借杜家的帮助和他的能力,陆天赐相信自己未来的成就,一定会远高于陆野那个窝囊废。 不过。 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陆天赐也不介意多踩呼陆野几脚,以泄他上一世的恨。 “谢?” “我还真该谢谢你!”陆野不禁的一笑。 上门女婿、绿帽奴、喜当爹、虎狼舅哥、超雄老丈人。 这么多BUFF,陆天赐竟然上赶着替自己扛下。 还真是自己的好弟弟啊。 陆天赐此刻还全然不知,自己选择的竟然是一个更大的火坑。 正美滋滋地拉起杜梅的手,满眼的温柔:“梅梅,叔叔在外面肯定等急了,咱们出去跟他们说一声,尽快把日子给定下来。” “嗯。” 杜梅娇嗔的应了一声,眉宇之间透着一丝精明,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成功地诱拐走了一只小绵羊。 屋内只剩陆野和苏梦瑶。 苏梦瑶体态清瘦,穿着一身略显褪色的女款军装,脚上一双黑面布鞋。 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一双明亮的眼眸透着丝丝的寒意,美艳中透着清冷。 如果说杜梅是村花的话,那么苏梦瑶绝对是市花,甚至是省花一级的美人。 到他们青山乡来插队,也是因为其父苏万林被批所致。 苏梦瑶一来大青山,方圆十里的汉子们都坐不住了,抓心挠肝地想要一亲芳泽。 虽然苏梦瑶的成分不好,但是她漂亮啊! 每天都有来自各村的汉子,往苏梦瑶所在知青点跑。 吓得苏梦瑶不论干什么都不敢一个人。 可是长久之下,知青点的那些女知青们可就不愿意了,有些无赖汉子趴窗户,甚至还趴厕所,对她们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无奈之下,苏梦瑶这才想出了一个相亲假结婚的办法,以躲避那些赖汉子们的纠缠。 “我不要彩礼,也不要你家置办任何东西,酒席也不用办,我只有两点要求,你要是答应,我就同意跟你结婚。” 声音从苏梦瑶的嘴中吹出,如三月的春风,让陆野感觉到一阵的清凉。 “你说说看。” “第一,结婚之后,我不愿意你就不能碰我。” “第二,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我要离婚,你必须同意,” 陆野听完这两个条件,想也没想便道:“我答应。” 对于别人来说,也许这两个条件无法接受。 可对于陆野来说,却是毫无影响。 毕竟他对苏梦瑶没有非分之想,苏梦瑶拿他当挡箭牌,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结了婚,他便可以单立户,从此摆脱这个破烂的家! 比起他上一世的开局,可是强太多了。 “你真同意?” 苏梦瑶盯着陆野的眼睛,似是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这是否是真心话。 “那咱们就立个字据吧。” 说着,苏梦瑶还真的掏出了一张纸,展开后递给了陆野。 陆野接过笔,悬在纸上。 “我也有一个要求!” 苏梦瑶闻言黛眉又是一皱,好似早有预料似的:“过分的要求,你就不用说了。” 陆野不理,自顾自道:“结婚之后,你得把家务都担起来,就算是假结婚,也得过得像那么回事,要不然,我还不如不娶。” 就这? 苏梦瑶还以为陆野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却是这个。 “好,我也同意。” 见苏梦瑶点头答应,陆野这才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连笔一起,还给了苏梦瑶。 四目相对,苏梦瑶看得清楚,陆野的眼神中竟然毫无波动,就好似他在看一根木头、一只碗,全无半点淫邪。 竟和她所见过的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是这个家伙有问题,还是自己的魅力不够? “还有事?” 陆野的声音打断了苏梦瑶。 “明天上午9点,我在大队部等你一起开介绍信。”撂下一句,苏梦瑶恢复清冷,转身就走。 第2章 窝囊父亲 苏梦瑶一走,屋内就只剩下陆野一人。 还不待他重温这间旧房的记忆,帘子掀开,一个老汉提着烟袋锅子走了进来。 “没相上?” “啥也不是!” 老汉看了陆野一眼,抽着烟从陆野身边走过,失望之色不加掩饰。 陆野静静地望着这道熟悉的身影。 心中五味杂陈。 在陆野的记忆里,他没有任何关于父亲陆振东好的记忆。 他母亲活着的时候,既要操持家里,还要下地务农,把自己累得跟牲口似的,而他父亲只在家里喝酒、抽烟,活得像个老爷。 不仅什么都不干,还经常对母亲拳脚相加。 后来母亲积劳成疾,早早地就撒手人寰,去世还不到一年,陆振东便领着那对母子进了家门。 陆野也对自己的这个父亲,更加的失望。 从那以后,这个家就彻底变了。 老爷一样的父亲,被继母训成了听话的奴才,让刷碗不敢喂鸡,让锄草不敢松地,温顺得如同绵羊。 继母当家,嫌弃学费贵不给交,逼着自己辍学。 让自己跟大人一样下地挣工分,那一年他才11岁。 而他的父亲,甚至连一个字都没帮他说过。 班级前三名的自己辍学,可是学习倒数的陆天赐,却能一直念到初中毕业,因为什么都没考上,这才无奈罢休。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是可着陆天赐吃,自己连看一眼都要被骂。 别人家都是弟弟捡哥哥的衣服穿,在他们家,却是哥哥捡弟弟的衣服穿。 这一切,他这个当爹的看在眼里,却是从未管过。 有时候陆野真的想问,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可每次看见父亲在继母面前,被训得连头都不敢抬,陆野还是把这个问题给咽了回去。 上一世, 自己走后,陆振东给这对母子当牛做马,再加之烟不离手,没过几年也把自己给抽死了。 陆野回来吊唁,继母连家门都没让他进,还是在同村发小的帮助下,才找到陆振东的坟墓。 一个半米高的小土丘,连块墓碑都没有。 这一世再见到父亲陆振东,陆野是既恨他对自己无情,又有些可怜他。 院子外,嬉笑的声音不断。 “那就这么定了。” “5天以后,就办事......” “孩子们情投意合,早办早好......” “亲家慢走啊。” ...... 声音断断续续。 继母和陆天赐,掀开门帘走进了堂屋,母子俩就跟捡了钱似的,笑的格外爽朗。 只是见到陆野,侯晓芸的脸子顿时又拉得老长。 侯晓芸,整个大队里有名的刁妇,在陆家当后妈,苛待陆野的事,全村都皆知。 多少人戳她脊梁骨,她也浑不在意。 “刚才苏知青闷头就走了,也没说上句话,你知不知道,我们把她拉来家里相亲有多不容易?你怎么就那么不知道珍惜呢!” “真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养你都浪费粮食!没用的玩意!” 侯晓芸上来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陆振东只坐在马扎上,默默地抽烟,一声不吭,早就习以为常。 陆天赐满脸得意,见陆野立在那里跟个受气包子似的,他的心情就格外的舒畅。 “妈,你也太高看他了,苏梦瑶可是有名的大美女,又是城里人,心气高得很,他就一个乡下土渣子,苏梦瑶能瞧上他那才怪了。 改明个你去问问老赵家,他家二闺女不是也要开亲了么,你再给陆野问问,赵二姑娘腿脚不好,应该能成。” 刚才苏梦瑶出门就走了,没跟院子里的任何人说话。 所有人都以为苏梦瑶没相上陆野。 陆天赐也觉得是苏梦瑶没瞧上穷酸的陆野,心里还多了那么一丝得意,上一世自己好坏不说,还和苏梦瑶相上了,没想到轮到陆野这连相都没相上。 还真是,没了老杜家的帮忙,他陆野啥也不是。 陆天赐想要进一步奚落陆野,这才想起了同村里,又丑又瘸的赵二姑娘,憋着坏地提起。 经儿子这么一说,侯晓芸也想起了同村赵家的二姑娘。 自顾自地说道:“那姑娘小儿麻痹是个瘸腿,赵老蔫说过不要彩礼,谁要肯娶,他还给陪送200块钱,配你倒是正合适。” “妈,明天一早你就去说。”陆天赐急忙怂恿着,恨不得让侯晓芸马上就把这事给定了。 “不用了。” 陆野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说啥?” 侯晓芸一怔,刚才她正琢磨着,要如何说动赵老蔫,让他多加一些陪嫁钱,陆野冷不丁的一说话,她倒是没听清楚。 “我说不用了,我和苏知青已经相上了,明天就去公社扯证。” “你相上了?” 陆天赐也是一怔,随后马上明白了,肯定是陆野也答应苏梦瑶的条件。 心中暗道:“老苏家一家势利眼,瞧不起农村人,等你娶了苏梦瑶,便宜沾不到,白眼少不了,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念及于此,陆天赐笑得更加阴险。 阴阳怪气的:“呀,那可得恭喜你了,苏梦瑶可是个大美人,你娶了她,以后你可有福享喽。” 陆野心中也在冷笑,谁有‘福’可享,那还真不好说呢。 “弟,你也别灰心,上门女婿虽然磕碜,遭人闲话,但是杜梅她爸是大队书记,家里不愁吃穿,你‘嫁’过去,准保也是享福的命。” 陆野咬着字,那个‘嫁’说得格外刺耳。 以前他在这个家里,无依无靠。 为了吃口饭,不论是侯晓芸还是陆天赐,他都是逆来顺受,如此才让这对母女更加肆无忌惮。 如今重生,陆野可不会再忍气吞声,当场讥讽回去。 “小畜生,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当哑巴!” 侯晓芸护犊子心切,见亲儿子被陆野嘲讽,劈头盖脸地又骂了过来。 “我告诉你,你就算是相上了,家里也没钱让你给彩礼,东西也没钱给你置办,你要是有能耐,是偷是抢你自己去弄,我们可供不了你。” 一直坐在马扎凳上抽烟的陆振东,半抬起了头,瞅了一眼陆野,又瞅了瞅侯晓芸。 “孩子成亲,咋也不能太...” “让你说话了吗!” 陆振东的话还没说全,就被侯晓芸刀子似的眼睛给瞪了回去。 “明天你们爷俩把偏房给收拾一下,别说我这个当后妈的啥都不管,我再给你们一床被子,以后你们就在那屋住,吃喝你们自己解决!家里可没余粮给你养媳妇。” “天赐,跟妈进屋,五天后你和瑶瑶结婚,咱们得抓紧准备了。” 陆天赐得意地瞥了陆野一眼,跟着侯晓芸进了东屋。 堂屋里。 陆野失望地看了一眼陆振东:“想多活两年,你就少抽点烟吧。” 陆振东嘴巴开合,吐出了一口青烟。 “等晚上我再跟她说说。” “呵~!以前我妈在的时候,你可不这样。” “你也不用同她说什么,等我扯了证,咱们就分家!”陆野哼了一声,扭头退出堂屋。 分家两个字犹如两道重锤,砸在陆振东的心上。 习惯性地将烟嘴喂在嘴里,下一口烟却是怎么都吸不上来。 第3章 难当的挡箭牌 翌日清晨。 天刚放光,村里的雄鸡报晓。 陆野睡在偏房里彻夜难眠,听见鸡叫便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乡下人大都起得早,不少人家都已经冒起了炊烟。 陆野望着远处被薄雾笼罩的大青山,一轮旭日虽隐在山后,却绽放出万道霞光,美得像一幅画。 陆野取下挂在墙上的镰刀出了门。 穿过记忆中走过无数次的田间小径,陆野攀上了青山。 一路向上,陆野来到了母亲的坟前。 将周围的荒草割下铺在一侧,陆野顺势坐到了地上。 “妈,我来看你了......” 重生回来,陆野最想念的还是母亲,哪怕是天人永隔,陆野也总要在母亲的坟前坐一坐,将自己的心事说给母亲听。 祭奠完母亲,陆野如约来到了大队部。 离着老远,他就看到了一个绿色的身影,矗立在队部门外。 身边还有几个人,堵在大队部门前,像是在争论着什么。 刚刚走近一些,远处的那伙人便发现了他,一个个都跟斗鸡似的,顿时冲过来将他给围在中间。 “你还真敢来!” 说话之人陆野也认识,正是知青点的刘卫国,据说是从北平来的,因为任性,才故意跑到他们这远地方来插队。 刘卫国疯狂追求苏梦瑶,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他带人堵在这里,必然是因为苏梦瑶。 果然,挡箭牌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为没什么不敢来?” 苏梦瑶立在大队部门前,看着陆野被刘卫国等人围着,并没有半点上前的意思。 她想看看,陆野这块挡箭牌,是否真的能够帮她挡贱! 刘卫国红着眼,指着陆野威胁道:“别说我没警告你!苏梦瑶是我的,你要是敢跟她开介绍信,我今天就废了你!” 陆野伸手拨开刘卫国的手指,问道:“你和她扯证了?” “没有。” “苏梦瑶答应要嫁给你了?”陆野又问。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她只是现在还没答应而已,早晚会是我的人,我刘卫国今天把话放在这,谁要是敢娶苏梦瑶,我就弄死谁!苏梦瑶只能是我的!” “像你这种土狗,你也配娶苏梦瑶?” 刘卫国那模样,像是吃定了陆野一样,眼神中满是狂傲与不屑。 陆野轻哼一声:“说得好听,她现在要是敢跟你扯证,你敢娶她吗?” 刘卫国挤着眉,以为陆野是在嘲讽他:“你什么意思?我有什么不敢的?” “知青在乡下结婚就不能返城,我听杜主任说,你为了这个返城名额跟他争取了很久,他已经把你的名字上报到了公社,估计一周之内你就能接到返城通知。” “你要是真能为了苏梦瑶放弃回城,那咱们现在就进去找杜主任。” “你告诉杜主任你放弃返城名额,我就不跟苏梦瑶开介绍信。” “咋样?你敢嘛?” 陆野此言一出,四周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刘卫国一脸的愕然,他不明白杜主任怎么会把这种事说出去。 那几个男知青也是惊愕万分。 不少人看刘卫国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怨毒! “刘卫国,你不是说你不想回城,不会跟我们争名额吗?” “刘哥,你不是说只要我把钱借给你,你就帮我争取名额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陆野看向那人:“你也太实在了,他那是拿你的钱,办他自己的事呢。” 前世陆野刚入赘杜家,杜大伟就曾亲口说过刘卫东会做人,把回城的名额给了他,也就差不多三五天的时间,刘卫国果然接到了回城的通知,连夜开了介绍信,逃离了青山乡。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人反过劲来,当场便质问起了刘卫国。 被同伴质问,刘卫国一僵,眼神也有些飘忽。 只有在乡下吃过苦的人,才知道回城有多么的难得! 为了一个名额,所有人都是明争暗斗。 刘卫国耍了一些手段,表面上跟这些兄弟说他不想回城,暗地里却一直在给杜主任送礼。 原本他打算悄悄地拿了名额,然后悄悄地走。 却不成想,此刻竟被陆野给当众说了出来。 “假的!你们别听他瞎说,他这是故意挑拨。”刘卫国当即矢口否认着。 “是真是假,咱们进去找杜书记当面说,只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放弃返城名额,那就是我诬赖你,你敢说嘛?” “走!咱们一起进大队部!” 陆野说完,一点思考的余地都不给刘卫国留,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大队部的院子里拖。 可刘卫国的双腿就跟生了根似的,一动不肯动,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走啊,怎么不敢了?” 刘卫国使劲挣脱开陆野的手。 “我现在跟你说的是苏梦瑶的事,你少给我瞎扯别的。” 陆野呵呵地笑了起来,反指向刘卫国,笑骂道:“你说你这个人多不要脸,又要骗兄弟们的回城名额,又要霸占苏知青不让她嫁人,一张嘴两边吃,我都替你臊挺慌。” 刘卫国早就已经恼羞成怒,恨不得把陆野的嘴巴给缝上。 当即喊道:“哥几个给我干他!” “我特么先干你!真他妈拿我们当傻子耍了?” 随着一声吼,围着陆野的一名男知青顿时跳了起来,四十三号的胶鞋越过陆野,直接踹在了刘卫国的肚子上。 刘卫国不敢进大队部,已经向现场所有的知青们,证明了谁在说谎。 大家同是一个点的知青,这刘卫国却跟他们阳一套阴一套,把他们当傻子耍,这让这群血气方刚的知青们如何能忍。 一个人动手,其他几名知青也纷纷加入,刘卫国瞬间淹没在人潮中。 “别!你们听我说···” 陆野赶忙让开位置给那伙知青,好让他们有施展的空间。 随后悠闲地走到了苏梦瑶跟前。 “你是想再看会戏,还是跟我进去开介绍信?” 苏梦瑶明亮的眼眸落在陆野身上,刚刚陆野仅凭几句话,不仅轻松摆脱了刘卫国那个难缠鬼,甚至还挑拨的那一伙男知青内讧。 这让她对陆野产生了些许的好奇,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我也不知道刘卫国为什么会来,这事和我没关系。”面对陆野的目光,苏梦瑶竟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 可是说完这句话,苏梦瑶就有些后悔了。 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大队部里,陆天赐和杜梅并肩从里面走了出来,陆天赐脸上那得意的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停下过。 看见陆天赐,陆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多半又是他这个继弟在使坏。 果然,当陆天赐见到陆野完好无损地,和苏梦瑶一起走进队部大院里,原本的笑容顷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你没事?” 第4章 扯证 刘卫国身上不知挨了多少脚,脸上挨了多少拳。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猪头的模样。 此刻的刘卫国恨极了陆野,那些男知青走后,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揍陆野这个王八蛋一顿,给自己报仇! 身后的打斗声消失,陆野回头瞄了一眼,正瞧见刘卫国冲着自己这边过来。 陆野眼珠子一转,当即高声喊道:“老弟,谢谢你帮我,这下他以后再也不敢惦记你嫂子了,还是你的计策厉害!” 陆野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陆天赐有些懵。 “你说什么呢?” 陆野上前一步,一把将陆天赐搂在怀里:“做兄弟在心中,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和你嫂子先进去开介绍信,晚上回家再说。” 松开陆天赐,陆野也不顾苏梦瑶反应,直接拉起她的手,就快步进了大队部里。 “这家伙有病吧?” 陆天赐嫌弃似的弹了衣服,正要和杜梅走出大院,迎面就瞧见猪头似的刘卫国,正一脸凶悍的在盯着自己。 “刘哥,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啊这是?” 刚刚陆野的话,刘卫国在大院外听的是一清二楚。 昨天夜里,陆天赐冒黑去了知青点,特意将陆野和苏梦瑶要扯证的事告诉了他。 他这才赶早带人过来堵着。 没想到,一时大意,他竟着了这对兄弟的道! 瞧见陆天赐身边的杜梅,刘卫国心中最后的疑虑也都消失了。 名额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杜梅肯定知道。 明白了!刘卫国全都明白了,陆野娶苏梦瑶,以后就是这陆天赐的嫂子了,他们哥俩这是联手祸害他呢! “陆天赐,你他妈的敢设计我!” 回城名额的事败露,自己又挨了一顿打,刘卫国将所有的憋屈,全都发泄了出来。 冲着毫无防备的陆天赐,就是一闷拳。 打在了陆天赐的嘴角上。 陆天赐倒在地上,捂着嘴角,略带惊恐地看着刘卫国:“我好心提醒你,你打我干嘛?” “我去你妈的好心!”刘卫国怒极,对着陆天赐又是一脚。 杜梅见陆天赐被打,忙喊叫了起来:“快来人啊!打人了!” 杜梅这一喊,刘卫国也不敢再动手。 “你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刘卫国扭头就往外跑,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陆野拉着苏梦瑶躲在大队部屋门里。 将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苏梦瑶全程看着陆野操作,直到此刻才算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你弟弟吗?” “继的。” 陆野只用了两个字,便道明了一切。 开完了介绍信。 陆野和苏梦瑶又一起去了公社,在公社的民政局领取到了属于他们的结婚证。 红底烫金的结婚证,像是一张奖状,十分的喜庆。 有了它,陆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分家。 再也不用再和那对恶心的母子,一个锅里搅马勺了。 “你东西多不多?我陪你去知青点取一趟?” 苏梦瑶略微沉吟后道:“也行,两个人的话,搬一趟就够了。” 二人回到女知青点。 陆野在门外等着。 苏梦瑶方一进屋,便被几个女知青给拉到了床边。 “梦瑶,你真的就这么结婚了?” “是啊梦瑶,你也太想不开了,咱们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你这一结婚以后可就回不了城了,你这不是犯傻吗!” “就算你要嫁人,那也要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啊,外面那个人我认识,村里老陆家的,家里有个继母和继弟,就是个受气包子,你嫁给他,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呢吗。” ······ 几个女知青叽叽喳喳地说着。 苏梦瑶微微摇头,她本就是假结婚,只是不能和大家说而已。 “我们两个已经扯完证了,现在这样就挺好,我搬走以后,那些人估计也就不会再来了,你们也能安生不少。” 几个小姐妹面面相觑,此刻都有些不忍心了。 苏梦瑶动手将自己的铺盖卷成一卷,用一根草绳捆了起来。 一个搪瓷洗脸盆里装着毛巾牙刷,几件薄厚不一的衣服裹在一个被单子里,外加十几本书,这便是苏梦瑶全部的东西。 “我来帮你吧。” “不用,我走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 陆野扛着苏梦瑶铺盖,拎着包袱,苏梦瑶则是端着搪瓷盆,就这么一步步的走了。 一个女知青喃喃道:“她就这么走了,我怎么有种负罪的感觉呢。” 别人家娶妻,就算是再穷,也终归是要热闹一下。 穿红带花,走一走流程,敬拜一下天地。 可是陆野和苏梦瑶结婚,却是啥都没有。 陆野扛着苏梦瑶的铺盖在前面走,苏梦瑶抱着脸盆跟在后面两步远的地方。 二人方一进村,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一些好事的人,更是跟在他们二人后面,指指点点的,活拿他们两个当成了笑料。 也不知道是那个大人教的舌,四五个小孩围着陆野他们跑,嘴里还不停地欢声唱着:“娶媳妇,没新装,讨个老婆,没喜糖,呕呕···” 青山乡最美的苏知青,竟然就这么嫁给了陆家的大小子,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生产队。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跟随的队伍。 最后更是堵在了老杜家院门外,趁着脖子看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陆野神色泰然。 领着苏梦瑶走进了自家大门。 外人看见苏梦瑶竟真就这么走进去了。 纷纷议论起来: “嘿!还真没见过,谁家头婚这么娶媳妇的,这不是白捡的嘛。” “苏知青糊涂啊,老陆那个继妇尖酸刻薄的很,她这是往火坑里跳呢。” “陆野这个穷小子有啥能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 院子里,陆振东正在浆洗着衣服,满满的一大盆,都是那对母子的。 见到陆野扛着铺盖,领着苏梦瑶进门,陆振东忙甩了甩手。 “叔。”苏梦瑶唤了一声。 “你们这是?” “从今天起,她就是我媳妇了。” 听见这话,陆振东先是一喜。 可是笑容没坚持几秒,却又变得紧蹙起来。 双手无力地在衣服口袋摸了摸,却是什么也没掏出来。 “姑娘,那个...我......” 拿不出见面礼的陆振东显得有些羞愧。 “先进去吧。”陆野叫了苏梦瑶一声。 苏梦瑶冲着陆振东点了下头,端着搪瓷盆跟在陆野后边。 或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侯晓芸如同夜叉一般从房内杀了出来: “小畜生!你给我站住!” “我问你,天赐为什么会挨打!” 第6章 泡醋的芝麻 陆野很快就数清了手里的钱和票据。 钱加起来一共是五块二毛六分钱,粮票一共是十五市斤,出奇的是竟然还有一张一市斤的糖票。 这可是好东西。 陆野将钱和几张票分开放好。 闷头走了半个小时,他才来到了位于青山乡的供销社。 没有进门,陆野就听见供销社里面吵吵闹闹的。 “你不能走,今天你必须把这些芝麻都买了,否则就算撵到你们生产队去,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凭什么不让我走!明明是她自己撞倒的醋坛子泡湿了芝麻,关我什么事,你们别想讹我!” 陆野走进供销社,只见一个汉子,穿着带破洞的军绿色外套,被两名售货员堵在柜台前面。 嘴里还不停地嚷着,想要摆脱那两人的拉扯。 “你别想走!我现在叫联防队的过来!”那年长一点的售货员也是气呼呼的,双手叉着腰。 “你叫?我还想叫呢!” 那汉子手里提着一个小面兜。 见陆野进门,忙对他喊道: “大兄弟你给我评评理!我就过来买点小米,她就非说我打翻了醋坛子,把这一袋子芝麻给泡了,叫我赔钱,这不是坑人吗!” “你们供销社还讲不讲道理了!” 陆野向柜台上望了望,只见那柜台上确实有一个粮布袋,上面黑的白的一大片,还在往下滴答着醋汁。 柜台上面有个挺高的木盒子,上面摆了一排西瓜那么大坛子,最边上的一个已经打翻在了柜台上。 弄得满屋子的醋味。 布袋子不小,里面的芝麻目测得有20多斤。 这一斤的芝麻就4毛钱,还要外加一张一市斤的粮票,如今全被这陈醋泡了,损失自然不小。 也难怪那俩售货员,死活不肯放这汉子走。 “是谁不讲道理,明明是你打翻的醋坛子,我都没让你赔醋钱,今天你要是不把这些芝麻都买走,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娟子你逮住他,别让他跑了,我这就去喊联防队去!”那年长的售货员忙道。 “叫,你快点叫!”汉子扯嗓子喊了一句。 陆野伸手在那布袋中抓了一把,芝麻泡了醋湿乎乎的。 只不一会的功夫,两名联防队员便进了供销社的大门。 那汉子也不见慌乱,站在原地。 一人胳膊上带着袖标,正是一名联防队长。 一进门便问:“怎么回事?” “同志,他打翻了我们的醋坛子,把一袋子芝麻都给泡了,不赔钱还想跑!”叫娟子的那名售货员指着那汉子,忙对那问话的联防队长道。 “她诬赖人,刚才明明是她自己起身时不小心撞到柜台,把那醋坛子震倒摔在了芝麻上,她看芝麻坏了怕赔钱,就想赖在我身上让我赔。” 那汉子也是急忙给自己开脱。 “谁诬赖你了,分明是你刚才拿粮的时候碰倒的,你别想耍赖!”那叫娟子的售货员也是一点不让,当即喊道。 两边各执一词,联防队的人一时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的话。 那联防队长看向陆野:“你刚才看到经过没有?” 陆野摇头:“我刚来,没看到。” 那联防队长又看向叫他来的那名售货员:“你呢?” “我刚才在后面点货,我也没看到。” 没有人证,这就难办了。 陆野站在一旁,看着那联防队长直挠头。 想了想,便轻声说了一句:“一个说是拿粮撞倒的,一个说是人撞柜台上给震倒的。看一下柜台底有没有移动的痕迹,再看看柜台上面其他的坛子歪没歪,不就知道这柜台是不是被撞过了,谁撒谎到时候一目了然。” 那联防队长嘴角微笑,心中暗道这个办法好。 “你俩让开。” 那联防队长拨开前面的汉子和那叫娟子的女售货员,当即蹲在柜台前,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起来。 柜台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有一道明显的缝隙,新痕和旧灰泾渭分明,有明显的移动痕迹。 起身再查柜台上的几个坛子,一个个也都是歪歪斜斜,明显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谁在撒谎,果然是一目了然。 那队长目光冰冷,直直地看向那女售货员。 “柜台和这些坛子都有被撞后的痕迹,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 面对铁证,这叫娟子的售货员急得的跳脚。 随后竟然双手把脸一捂,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呜呜呜......” “你还有脸哭,刚才诬赖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那汉子显然仍在生气。 “人家也不想啊,那是今天新到的25斤芝麻,得卖10块钱呢,我们信用社有规定,售货员损坏的货也得照价赔钱,我干一个月才28块钱,我哪能赔得起啊...” “你赔不起,我就能赔得起?你这娘们的心肠咋那么歹毒呢!要不是这位兄弟聪明,今天我都得被你冤枉死!” “同志,事情现在查清楚了,你们看怎么办吧?” 那联防队长看了看那汉子,又看了看蹲在地上哭哭唧唧的售货员。 “我看这样吧,让她先给你道个歉,之后我们再把这个情况上报给她们领导,怎么处分让供销社的领导做主。”那队长略微思索后道。 “别!千万别告诉我们领导,我好不容易才有的工作,要是让领导知道了,肯定会开除我的。” 蹲在地上哭的娟子蹭得站了起来,双手抓着那汉子手臂,双眼泪汪汪的。 “大哥,我给你道歉,要不你打我两巴掌也行,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就算了吧,要是告到我们领导那里,我就真的完了。” 刚刚那汉子还是气呼呼的,可是被娟子抓着手臂,梨花带泪的那么一哭,整个人又软了下来。 陆野站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那...那就算了吧。”那汉子红了连脸,轻声道。 “你想好了,你要是不追究了,那我们可就不管了。”联防队长特意问了一句。 “嗯,算了吧,都不容易。”那汉子道。 “谢谢你啊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见这汉子真的不追究,这娟子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可这些芝麻怎么办啊?”那年长的售货员收起粮袋,惋惜道。 陆野突的开口:“要不,5块钱10斤粮票,你们把这些芝麻都卖给我吧。” “真的?你真的要买?”娟子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 离开供销社时,陆野的手里多了两个袋子。 除了先前的那袋泡了醋的芝麻,陆野又买了两斤白面和一包小苏打。 回到家时, 苏梦瑶已经打扫完了,正坐在炕上抱着一本书看着。 干净整洁的空屋子,草编的炕席也被擦得得焕然一新,厨房里的大铁锅,也被刷得光亮。 “这都是你弄的?” 苏梦瑶抬头瞥了陆野一眼:“你爹刚才送了几个土豆过来,偷偷摸摸的,生怕被那屋的人看见,我说不要,他放下东西就走了。” 陆野进屋,这才看到摆在角落里的四个土豆子。 苏梦瑶这时也看到了陆野手中的袋子,黛眉再次紧蹙起来,刺鼻的酸味飘散在屋内。 “你这是买的什么?” “这是二十五斤芝麻,还有一些面粉。” 苏梦瑶放下手中书本。 本就清冷的脸上顿时更加几分寒气,有些不可置信道:“我给你钱让你买粮,你却买这么多芝麻?你是咋想的?” 看着陆野手中那小小的粮袋,苏梦瑶很生气。 苏梦瑶冷若冰霜的质问,让陆野也有些不悦。 “你放心,我在干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你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要是后悔了,我随时可以跟你去办离婚。” 第7章 不养闲人 好希望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苏梦瑶声音清冷,将放下的书重新拾起,不再理会陆野。 陆野将袋子放下。 “用下你洗脸盆。” 陆野不等苏梦瑶答应与否,直接拿了便用。 苏梦瑶余气还没消,不想跟陆野说话。 陆野将自己便宜买来的芝麻,倒了一小半在盆里,加水清洗。 将芝麻中大部分的醋冲走以后,陆野打开了那包小苏打,倒在芝麻上开始搅拌。 苏梦瑶时不时地看上一眼,见到陆野用小苏打清洗芝麻,心中暗忖:“还知道酸碱中和?不对,他一个小学都没念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应该是谁告诉他的土办法才对。” 陆野用小苏打漂洗了两遍,随后又冲洗了两遍。 原本被醋泡了的芝麻,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 陆野加入清水将芝麻泡上。 随后出了屋子,将放在墙根下的石磨给刷了个干净,搬进了屋子。 苏梦瑶坐在炕上,秀目转动,看见陆野费力地搬弄脸盆那么大的石磨,既不想帮也不想问,就那么由着陆野折腾。 陆野燃起灶坑。 将泡好的芝麻细细地翻炒着,慢慢将里面的水汽炒掉。 苏梦瑶坐在屋内。 一股芝麻香味飘入她鼻中。 起初她还能不在意,可是随着那香味越来越大,她的舌头不争气地率先有了反应。 咕咚... 苏梦瑶吞了一口津液。 手里的书再也看不进去半个字。 陆野一边不断翻炒着锅中的芝麻,一边控制着灶炉里的火候,小心翼翼地防止炒糊。 “你在炒芝麻,是要做芝麻饼吗?” 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苏梦瑶挡不住香味,从屋里走了出来。 “想吃就过来帮忙。” “你在上面翻炒,我在下面控制火。” 陆野将手中的锅铲递给了苏梦瑶。 见苏孟瑶没动,陆野又道了一声:“你吃不吃?” 看着陆野那张无所谓的脸,苏梦瑶心底就有一股莫名的火气。 “明明是我给你的钱。” “你出钱,我跑腿。一起做,一起吃,公平。” 陆野手中的锅铲,再次往前递了一下。 苏梦瑶接过锅铲,真想一锅铲抡在陆野的头上。 可是那股子香味直往鼻腔里钻。 她已经太久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 “炒就炒...”苏梦瑶蹲在一旁,不断地搅动着锅中的芝麻。 陆野看着火候。 一时间,两人的配合竟然无比的默契。 等到锅中芝麻彻底炒熟发黄时,陆野急忙撤火,将芝麻全部倒进回了盆中。 “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 “用这个,把芝麻都磨成粉,越细越好。” 陆野将自己洗刷干净的摆好,看向苏梦瑶。 苏梦瑶一脸的愕然:“你让我用这个把它磨成分?” “对,想吃芝麻饼,你就抓紧弄,我有事还要出去一趟。”陆野将石磨的手柄塞进苏梦瑶手中。 不等她反对,闪身就出了门。 “这个家伙!” 苏梦瑶想要把手中的手柄丢出去,可是看看那金黄芝麻,还是没扔。 将炒好的芝麻倒进石磨一些,苏梦瑶握着手柄,一圈又一圈地研磨着。 只十多圈下来,她便感觉到自己双手开始发酸。 再看石槽中的芝麻粉,少之又少,要将盆中的芝麻全部研磨成粉,还不定要多少圈呢。 “我怎么这么傻,干嘛听他的啊!” 苏梦瑶看向放在炕尾的面袋子, 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 陆野出门后,直奔卫生所而去。 东升村的运气好,因为地处于山根、黄泥坝两个行政村之间,乡里就把仅有一个卫生所安置在了东升村。 可把另外两个村羡慕得不得了。 卫生所里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医生,名叫张宏伟,十几年前响应号召,自学了一些医疗卫生常识和简单疾病诊疗知识,不到二十岁就成了一名赤脚医生,游走在各乡给人瞧病。 后来被公社的推荐,在县医院学习了两个月。 之后就成了一名光荣的,驻村卫生所医生。 白灰刷的房子,房檐上还挂着一个刷着红色十字架的白漆木板。 陆野推门走了进去。 “张叔。” “是你啊,你小子好福气呦,竟然一分钱没花就把苏知青给娶了。” “今天来我这里的病人都比平常多了不少,我一看,都是犯了红眼病的,呵呵......” 张宏伟这人性格开朗,总喜欢说说笑笑的,在村里的人缘极好。 “刚结婚,你不在家守着漂亮媳妇,你到我这里来干嘛?” “张叔,我是想跟你要几个点滴瓶子。” “行,我给你拿去。” 张宏武很是痛快,起身就去了后地药房,取了几个空的点滴瓶子出来。 “就剩这几个了,你要就都给你吧。” 两个大的、三个小的,总共有5个空点滴瓶,上面都还带着胶皮盖。 农村穷,物资匮乏。 像是这种点滴,在农村里好多人家都用它装油,配上胶皮盖特别好用。 来这里索要点滴瓶的人也非常多。 后来还有人收这东西,能卖钱,许多卫生所和小诊所就不愿意再给人了。 陆野将那三个小的分别揣进几个口袋,余下两个大瓶正好一手一个。 “谢谢张叔。” 拿了瓶子,陆野笑呵呵地谢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张宏伟笑着喊了一句:“多注意卫生,晚上好好洗洗再睡...” 陆野:-_-!!! 回到家,苏梦瑶并没有在那里磨芝麻。 而是和了两碗面正在醒着。 “那个东西太沉,我弄不动。”见陆野回来,苏梦瑶轻描淡写地说道。 陆野看看那脸盆一样大的石磨,让瘦胳膊细腿的苏梦瑶磨芝麻,倒是真有点为难她了。 “我来弄,你去把这几个瓶子洗干净。” 陆野将点滴瓶子掏了出来。 “你干嘛那么喜欢指使人,为什么不自己洗。”苏梦瑶秀目微皱眉,她很不喜欢陆野这样,总是让她干这个做那个。 “我这屋里不养闲人。” 陆野坐在石磨前,一圈圈地开始磨芝麻。 苏梦瑶被陆野一句话噎得无话可说,拿起那几个瓶子去厨房清洗起来。 第8章 爆发 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炒好的芝麻都被陆野磨成了粉。 陆野又烧了一锅水。 见陆野要把刚烧好的热水倒进芝麻里,苏梦瑶忙喊了一句:“你在干什么?好不容易炒干的,你怎么还往里加水?” “榨香油。” 陆野将热水倒进芝麻里,将芝麻粉全部泡在了水中搅拌开。 “榨油不应该是用工具压榨的吗?”苏梦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榨油方法,总觉得陆野这是在瞎弄。 在陆野不断的搅动之下,芝麻粉和水彻底的混合在一起。 变成了芝麻酱。 陆野拿着手勺,在芝麻酱中间一下又一下地掂着。 掂的芝麻酱都在跟着小幅度的晃动。 “你说的那个是压榨法,我现在用的这个叫做水带法,原理虽然不同,但是都能榨油。”陆野给苏梦瑶解释了一下。 苏梦瑶的秀目盯着盆里的芝麻酱。 随着陆野手中勺子一下下地掂,最上面渐渐浮现出一层橙黄色香油。 陆野盛出油,将其灌进瓶子里。 过程虽然缓慢,但是出油量却是一点都不少。 足足灌满了一个500ml的大瓶子,以及三个100ml的小瓶子。 陆野盘算了一下。 不到五斤多的芝麻,榨出大约一斤半的香油,纯手工做成这样也还算可以了。 全程看着这一幕发生的苏梦瑶,只感觉这一切都太神奇了,陆野并没有使用什么复杂的工具,就成功地榨出了这么多香油。 “一会用芝麻酱,烙几张麻酱饼,可惜了没有糖。” “那你快烙啊。” 看着那金黄的芝麻酱,苏梦瑶早就已经等不及了,若不是陆野在,她定要先吃一勺芝麻酱解解馋。 陆野看向苏梦瑶,很是认真:“你来烙。” 这一次,苏梦瑶没有再争辩,也忘记了清冷。 为了能够吃顿香喷喷的芝麻酱饼,她已经顾不得是不是被使唤了,点头应道:“我去拿面。” 面皮里面裹上芝麻酱,擀成饼。 再抹上少许香油,放进锅里那么一烙。 那味道,勾得苏梦瑶肚子里的馋虫都快钻出来了。 “好香!” 在外面和杜梅耍够了的陆天赐,春风得意地走了回来。 下午他和杜梅领完证后,就在公社里转了转,吃了麻花,还买了不少东西。 看着杜梅大把地花钱,陆天赐也更加坚定老杜家有钱的想法。 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迎娶白富美,出任CEO,登上财富杂志,走上人生巅峰,陆天赐心中就忍不住的激动。 一进院子。 一股浓厚的香味,飘进了陆天赐的鼻中。 “好大的香味。” 顺着香味,陆天赐来到偏房门窗户前,趴在上面使劲地向里面看了看。 “有人!” 看到窗户上的黑影,苏梦瑶惊呼一声。 陆野看了一眼,忽然抬高了声音:“那有什么人,分明是一只野狗,快用开水泼它,下次它就不敢趴窗户了。” 被骂野狗,陆天赐造了个脸黑。 拉开房门,径自走了进来。 见到陆野和苏梦瑶竟然在吃麻酱饼,惊呼道:“好啊!难怪离着老远就闻到了香味,你们竟然在偷吃!” 再看炕上那一大盆的芝麻酱。 陆天赐更加意外。 芝麻酱这种东西,在乡下一年到头也难见一罐,稀罕得很。 可是现在陆野这里竟然有一盆! “你们在哪偷的芝麻酱?还是你们偷我妈钱了?” 陆天赐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高声喊了一句:“对,肯定是你那个老爹!” 随后掉头就往外跑。 苏梦瑶嘴里含着饼,黛眉微皱。 “吃。” 陆野继续咀嚼着手中的麻酱饼,等待着那对母子的到来。 苏梦瑶看了看陆野,继续埋头吃饼。 正房内,陆天赐焦急地跑到母亲跟前:“妈!你快看看,你的钱还在不在!” “钱咋了?” 侯晓芸本还想数落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跟媳妇在外面跑一天,到现在才回来。 连她被那个小畜生打,都没个帮手。 可是现在明显钱更重要。 急忙翻身上炕,从柜子里翻出她藏钱的盒子,细细地数了两遍。 钱没少。 “你这孩子,大呼小叫地吓我一跳,还以为钱丢了呢。” 陆天赐见钱没少,也有些纳闷:“没偷钱,那么多芝麻酱他是咋来的呢?难道是他从外面偷的?” 陆振东坐在马扎凳子上,看着这对母子。 “谁偷东西了?” “爸,是陆野,他不知道从哪偷来的芝麻酱,满满的一大盆,幸好是被我发现了,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准得抓他去坐牢!” 陆振东听见这话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偏房走。 侯晓芸忙重新放好钱匣子。 陆振东走后,陆天赐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还以为是老头子偷了你的钱,给他儿子了,才着急让你看的。” “他敢!我攒的这些钱都是给你用的,他要是敢动半毛钱,你看我不把这家都给他拆了!” “走,过去看看,那个小畜生今天还打了我一巴掌,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呢!” 侯晓芸下炕。 想起那一巴掌,她就恨得牙痒痒。 “啥?他还敢打你?我弄不死他我!” 听见侯晓芸说被陆野打了,陆天赐顿时炸了锅。 陆振东跑去偏房,一进门,果然就看到了陆天赐所说的那盆芝麻酱。 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炕上。 没办法,屋子里啥家具都没有,光秃秃的,陆野就算是想藏都没地方藏。 “你这个混账玩意,真去偷东西了?” 陆振东手提纯铜的烟枪,作势就要去打陆野。 却是被陆野闪身给躲了过去。 “谁说我偷东西了?这是我买芝麻自己做的!”陆野厉声吼着。 陆振东听了那娘俩的话,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他。 前世是这样,自己重生回来,他还是这样。 这让陆野更加的寒心。 “你还敢顶嘴!你哪来的钱买这么芝麻,还不是偷的?” 陆振东的态度,让陆野字再也绷不住了。 积攒了两世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 “陆振东,我问你,我是不是你亲生的?”陆野的声音里,带着低沉的嘶吼。 “你说什么?” 陆振东愣住了。 陆野先是打了继母侯晓芸,现在还直呼他的名字质问他,这种事以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 他有些不明白这两天陆野到底是怎么了。 “我要不是你亲生的,我给你跪地磕头,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不叫我冻死饿死!” “我要是你亲生的,那我就要问问你,你那心眼子是咋长的?为什么总往那边偏?他们说什么你都信!冤枉我!打我!吃剩饭!住破房!几次寒冬我都差点冻死在这里,你问过吗?” “不让我上学,小学我都没念完。陆天赐就可以一直念完初中毕业。到底他是你亲儿子,还是我是你亲儿子?” “你对我为什么就能这么狠心?” 第9章 分家 陆振东从没想过,陆野心中的怨念竟然这么深。 嘴唇蠕动吐不出半个字。 “呦,你这是在这指桑骂槐,说我这个后妈刻薄呢呗?” 刺耳的声音响起,侯晓芸带着陆天赐走了进来。 “陆振东!你看见了嘛,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在这个家里老妈子似的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穿,到头来就落得这么名声。” 陆野实在是再也听不进去半句这样的话了。 当即吼道:“你快把你那肛闭上吧!自打你来就跟个老佛爷似的,你伺候谁了?你们娘俩穿好的吃好的,我们爷俩活得跟个牲口似的,全村人谁不知道?” 陆天赐面色狰狞。 前面引刘卫国收拾陆野不成,自己还反挨了顿打。 自己的母亲竟然又给陆野这个小畜生给打了。 新仇加旧恨,陆天赐此刻势必要跟陆野好好算一算。 当即便冲着陆野打了过去。 “你竟然敢打我妈,我特么弄死你个逼养的!” 上一世,陆野没有防备,就被陆天赐给炸死了。 对于这小子的阴狠程度,也算是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所以重生后,每次见到陆天赐,他都很是小心。 陆天赐这一动,陆野也快速地做出了反应,当即和陆天赐扭打在了一起。 你给我一脚,我还你一拳。 只不过,陆野的拳头只朝着陆天赐的脸上打。 没两下陆天赐的鼻子就见红了。 苏梦瑶嘴上叼着麻酱饼,端起那盆芝麻酱,躲到了炕里。 侯晓芸见自己儿子吃了亏,当即也扑了上去,修长的指甲就要挠向陆野。 陆野抓着陆天赐的脖领子,硬挨了陆天赐一拳,随后一脚踹在了侯晓芸的肚子上。 侯晓芸像是个滚的葫芦似的。 整个屋子里乱成一团。 “够了!都给我住手!别打了!” 陆振东喊了一嗓子,可不光侯晓芸不听他的,就连陆天赐和陆野也不听他的,仍是斗成一团。 陆振东见自己喊话没用,丢下烟枪,伸手去拉架。 扯开侯晓芸,分开陆天赐和陆野。 “都住手...别打了...” 侯晓芸被陆振东拉开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披头散发地嚎啕大哭:“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杂种,我跟你没完!”被拉开的陆天赐,指着陆野叫骂着。 “这个家姓陆,要说杂种,你们娘俩才是!”陆野丝毫不让,冷声骂了回去。 “陆振东你聋了,你听不到他在骂我们吗?”侯晓芸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陆振东嘶吼着。 “你今天太不像话了!”陆振东瞪着陆野。 呵呵··· 陆野悲极反笑。 “我不像话?对,还是我不好。” “我是亲生的你就可以只教训不养,他是过继的,你就只养不教训,你可真是一个好‘继父’!”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现在咱们就分家,我最后只问你一句,你是跟他们过,还是跟我过?” 陆振东对他的态度,已经让陆野彻底寒了心。 此刻闹到这个份上,分家是陆野唯一的选择。 “小畜生,你有什么资格说分家,你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家里的哪一样东西是你挣来的?你要分家,我分给你个屁!” 侯晓芸一听陆野要分家,当即又跳了出来。 “你要是有能耐就自己滚出去,这个家是爸的,又不是你的,爸都没说要分家,你有什么资格说分家。”陆天赐也在旁边煽风点火。 陆振东看着陆野。 这已经是陆野第二次说要分家了。 “你真要分家。” “对,我跟他们母子俩,绝不在同一个屋檐下。” 陆野说的斩钉截铁:“你要是跟我过,就让他们母子俩走,我给你养老送终。你要是舍不得他们,那咱们就院内隔墙,从此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你选吧!” 陆振东心底也是怒火中烧,他没想到,陆野的嘴里竟然会说出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话。 “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你要分,那就分吧。” 陆振东摇头叹气,落寞地走出了偏房。 侯晓芸不干,当即喊到:“不能分!这个家里我说了说,你想分家,先把我们这些年养你的钱,吐出来再说!” 陆野现在是一个壮劳力,又娶了苏梦瑶,这就是两份劳动力。 侯晓芸可舍不得那些工分钱。 陆天赐扶着侯晓芸,两人凶狠的目光一直瞪在陆野身上。 临走之前,陆天赐看了一眼坐在炕里的苏梦瑶。 随即冲着陆野冷笑一声:“别以为你娶了个漂亮媳妇就怎么样了,早晚有你哭的时候!呸!狗男女。” “你是不是有病,我又没招惹你,你骂我干什么。”苏梦瑶坐在炕里,听见陆天赐骂自己,马上也怼了回去。 “你招惹我的地方多了,早晚叫你们好看。” 想起前世那天夜里的一幕,陆天赐就感觉自己的两腿之间一阵发凉,那一刀带给他的影响至今还在。 “小畜生......气死我了......”侯晓芸在陆天赐的搀扶下,退出了偏房。 临走,还重重地踹了一脚屋门,发出哐当一声。 陆野立在原地,心绪翻涌。 陆振东刚刚没选,实际上却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亲生的,竟然比不过过继的。”陆野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自己太过看重自己,还是在父亲陆振东的眼里,他真的那么不值钱。 “听说过你家矛盾不小,没想到情况竟然这么复杂。” 苏梦瑶从炕上下来,手里还有半张没吃完的麻酱饼,递向陆野。 他们这段婚姻是假的,陆野自然也就无需向苏梦瑶解释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后悔了,我随时可以跟你离婚。” 又是这句话。 苏梦瑶皱眉,清冷的眼眸一翻:“好心当作驴肝肺,不给你吃了。” 第10章 换香油 箼夜已深。 苏梦瑶坐在炕上一角,手里仍拿着那本书,始终不肯躺下睡觉。 秀目时不时地瞄上几眼陆野。 陆野将芝麻酱用锅盖扣好,香油放好,免得被老鼠祸害。 “晚上你睡炕头,我睡炕尾。” 说罢,陆野便将自己的铺盖打开,铺在了炕尾。 苏梦瑶看着毫无遮挡的窗户,沉吟道:“你能不能用什么东西,把窗户给挡上,这样一点隐私都没有。” 陆野看看那窗户,自己一个人睡倒是没啥啊,可苏梦瑶毕竟是女生,晚上睡觉没个遮挡地,也的确是不妥。 想起白天搬东西时,苏孟瑶兜衣服用的那个床单,拿它充当窗帘倒正合适。 “用你的那个床单挡吧,我这就一床铺盖,没东西能挡的。” 苏梦瑶抿嘴,将已经叠好的床单丢了过去。 陆野将床单挂在窗户上,正好能挡严实。 随后便自顾自地脱下衣服,钻进了被窝,全然没有多余的举动。 过了许久, 苏梦瑶直到听见陆野低沉的鼾声,这才放下手中的那本书。 轻解衣裳将外套脱下,悄声地钻进自己的被窝中。 伸手摸了摸枕头下面的物件,安心地睡下。 一夜无话。 翌日雄鸡报晓,再次将陆野从沉睡中唤醒。 苏梦瑶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炕头上读书,被褥也早已叠好。 见陆野醒了,苏梦瑶只瞥了一眼,并未说话。 “去做饭,吃完了,我还要去县里。” 陆野爬出被窝,吩咐着苏梦瑶。 又是这样。 苏梦瑶贝齿轻咬薄唇,脸上泛起娇怒。 陆野见苏梦瑶没动,随即又补了一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作为交换,苏梦瑶要承担起这个家的家务。 “家里没菜,只能做旮沓汤。” “能吃就行。”陆野也不挑食。 苏梦瑶放下书,起身拿起面兜去了厨房。 陆野则是洗了把脸,查看起自己昨天灌好的那五瓶香油来。 经过一夜的沉淀,香油中的芝麻酱渣子已经沉底,上面的香油清澈透亮,陆野小心地将瓶中的精纯香油倒进另一个空瓶子中。 随后依次炮制,将三个小瓶子里的香油也倒了一遍。 得到了四瓶精纯的香油。 弄完这些,苏梦瑶的旮沓汤也做好了。 陆野拌了一勺芝麻酱,吃的那叫一个香。 苏梦瑶也学着陆野的方法,给自己加了一勺芝麻酱,原本寡淡的旮沓汤,顿时多出了许多滋味。 “一会我去县里,用这几瓶香油看看能不能换点东西,中午不回来,你自己随意,要是出门的话记得锁好门,省着那娘俩过来使坏。” “嗯。”苏梦瑶应了一声。 桦县是一个大县,全县占地面积3000平方公里,人口35万。 第一产业发达,有着多家重工企业。 相比于农村,县里工人家庭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好。 普通工人,第一年学徒期间的工资每月就有17块8毛4分。 第二年每月再加两块,可以达到19块8毛4分。 第三年再加两块。 直到第四年出师,每月可以拿到‘万岁’的36元。 若是一个家庭里有两个工人,那就更不得了,生活条件绝对能遥遥领先别个家庭。 而此时的农村,满工10个分工,也才能赚到3毛到5毛钱左右,一个月的收入也才10到15块钱左右。 陆野刚下地干活那会,因为年纪小给定了5分工,也就是同样干一天的活,他只能赚到5个工分,两天才能赚到3毛钱。 差距之大,由此可见。 也正因如此,无数的农村姑娘都想嫁到城里,脱农转工,从此过上好日子。 县城距离他们东升村不近,足有25华里。 陆野背着布袋子,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县城。 比起农村的死气沉沉,县城里的人明显要享福许多,不少人走路时的都是欢声笑语的。 陆野穿过大街,背着袋子一路来到了第三机床厂的家属区。 上一世,他离开家来到桦县,也是在这里讨生活。 对于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三机床厂的职工,家家都有铁饭碗,条件都不错。 陆野走进大院,看到一些衣着不错的人,就会小声地吆喝两句:“换香油嘞,换香油.....” 这个年代没有化肥,黄豆的产量有限。 豆油的价格也一直不便宜,常年高居在8毛钱左右。 香油的价格就更高了,供销社里每斤香油的售价高达1.5元外加5斤的粮票。 如此昂贵的售价,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就算是狠心买点香油,平日也都是不舍得吃。 煮点面条也只是滴上那么几滴,就香得不行。 陆野走走停停,一连问了十几个人,才有一名男子停下脚步。 问了一句:“香油咋换?” “小瓶的二两,两毛钱外加一斤粮票,或者二斤大米加一斤粮票。大瓶的一斤,翻五倍。” 这个价格是陆野精心算计好的,比供销社卖的便宜了不少,自己这里也有许多赚头。 听见这个换法,那人明显心中一阵意动。 “你的香油香不香?” “您就放一百个心,咱的香油是纯芝麻做的,保证不添一点假,你先尝尝,要不是不香,你可以不换。” 陆野说着,便从袋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当着这人的面直接拔下了上面胶皮盖。 然后把盖子递到那人面前,在其手指上滴了几滴。 “你尝尝。” 那人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一股浓厚的香味在舌尖上逸散开。 “还真挺香,我换个小瓶的。” 那人掏出钱,数了两毛钱和一张一斤粮票递给了陆野。 “大哥,我这个瓶子不能给你,我就这么几个,你回家把油倒出来,再把瓶子给我。”陆野接过钱和粮票,对其说道。 “你这也太麻烦了,我多给你2分钱,这瓶子我要了。” 那人又抽出一张2分的,塞进了陆野手中,也不管陆野同意不同意,随后拿了那瓶香油便走。 陆野踹好钱,不禁感叹一句:“第三机床厂的人,果然还是那么豪气。” 继续溜达,没用太长时间,剩下的香油很快就也都换了出去。 没有人用粮食跟他换,全都给的钱加粮票。 如此也可以看得出来,三机床厂家属区这边的消费力,确实不错。 陆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一算,这一趟他总共收入了1块6毛钱2分钱,外加8斤粮票。 5斤芝麻的成本是2块钱5斤粮票。 如此一算,光是榨出来的这些香油,就快收回成本了,再将剩下的芝麻酱卖掉,这笔生意还是不错的。 陆野也不是没有其他赚钱的路子,只是现在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毕竟, 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那些人,可都不是摆设。 真要是撞到他们那里去了,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第11章 别叫人看不起 x离开三机床厂家属区,陆野背着布袋子,来到了供销社。 花了1块2毛5分钱,和那张一斤的糖票,买了半斤的大白兔奶糖。 在这个年代,水果糖1分钱一块,什锦糖是稀罕物1块2毛钱一斤。 而大白兔就是糖中的奢侈品,2块5毛钱每斤的售价,就算是一些条件好的家庭,也承受不起。 陆野买这些糖,全是因为一会他要去见的那个人。 县医院一楼有个注射室。 每天在此地看病打针的人,少则几十,多则上百。 点滴瓶作为药品的承载物品,也是这里最多的废品之一。 用过的空瓶子,平时都会堆放在一间杂物室里,然后等到了晚上,会进行统一回收处理。 看守这间杂物室的人是注射室的一名护士。 年岁不大,平时总是扎着两个麻花辫,有点婴儿肥,特别喜欢吃糖。 上一世,陆野在桦县打拼时,为了弄这些空瓶子,没少费心思,最后才摸清楚这护士的脉。 以糖开路。 从这里弄走了不少空瓶子。 重开一次,陆野倒是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陆野在注射室等了没几分钟,就见记忆中的王敏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点滴瓶,给屋内的一个患者换了药。 嘴里时不时的动几下,显然又是在吃糖。 换完药,王敏将一些空瓶子收起,转身朝外走去。 陆野急忙跟了上去。 “等一下。”来到走廊里,陆野喊住了对方。 王敏停下,看向陆野,嘴里跟连珠炮似的: “厕所左边走到头,打针到护士台叫护士,缴费去外面大厅,人多的地方就是,看病得去外面挂号......” 陆野掏出一把大白兔,能有个十多颗的样子,迅速地塞进了王敏的手中。 “你干什么啊。” 王敏起初有点抵触,当低头看清手里的东西时,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容。 大白兔可不常见,她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 太贵。 “你这是干啥啊?” 陆野笑笑:“我看你喜欢吃糖,正好我这里有一些大白兔,我又不喜欢吃,就都送给你吧。” “我这里还有。”说着,陆野又开始往外掏。 半斤大白兔足有70颗,王敏的手都托不下,陆野就直接往她的白大褂口袋里装。 看见这么多的大白兔,王敏眼睛里都泛起了小星星,她是真喜欢。 再看陆野那年轻俊俏的脸庞,王敏脸上竟泛起了一抹红晕。 “你到底要干啥啊?” “你不会是想要跟我处对象吧?那可不行,我连你叫啥都不知道,不能答应你。” 王敏的一句话,把陆野给造的一愣。 难道是自己这么直挺挺的方式,让对方误会了? “我就是想跟你要点空的点滴瓶子。”陆野解释说道。 “嗨...”王敏爽朗地笑了起来,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误会而有半点的做作。 “我当是什么事呢,你想要多少?我去给你拿去。” “你这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你看,我带着袋子来的。”陆野忙道。 “你要那么多空瓶子有啥用,跟我来吧。” 王敏嘴上这么说,却也没有深问,而是领着陆野就来到了杂物间。 里面一排一米多高的废物桶,其中有一个里面装了满满一桶的空瓶子。 “能拿多少,你自己拿吧。” 王敏将嘴里的水果糖吐进垃圾桶,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一块大白兔,放进了嘴里。 陆野也不客气,撑开布袋子,就开始往里面装瓶子。 少拿大瓶,多拿小瓶,不一会的功夫,陆野就装了满满的一袋子,足有一百二十多个。 “谢谢你啊。” “没事,下次你还要瓶子,再来找我,我叫王敏,你叫啥?”王敏笑呵呵的,很是大胆。 “我叫陆野。” “对了,我拿这么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这东西平时没人查,多了少了也没人在意,你别一次搬空了就行。” “那就好,下次来,我还给你带大白兔。”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王敏嘴里含着大白兔,眼睛笑弯成了一道月牙。 陆野扎紧袋口,将袋子扛在肩膀上,就这么明晃晃地走出了医院,全程都没人多看他一眼。 回家的途中,陆野路过一家供销社,进去花了两毛钱买了一个漏斗,身上的钱,又快要见底了。 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苏梦瑶正拿炕当书桌,趴在上面学着习。 陆野见状,不由得暗忖:“难怪能够从百万考生中杀出重围,确实是够努力的。” 见陆野回来。 苏梦瑶仍是只看了一眼,便又低头继续学习。 没有打断苏梦瑶学习,陆野用自己的那个破洗脸盆打好水,开始清洗这些玻璃瓶。 蹭掉上面的药品标签,将瓶子内外刷个干净,最后放到窗台上晾干。 “你又从哪弄了这么多瓶子?”见到如此多的点滴瓶,苏梦瑶有些惊讶。 “从县里。” “你学吧,这些我来弄。 ······ 院子外面,陆天赐和侯晓芸拎着大包小裹的,也回到了家中。 将买回来的物件一一摆开,母子俩欢喜得不行。 “看看还缺啥不。” 炕上, 一对印着红喜字的暖瓶,一对印着鸳鸯的肥皂盒,一对大红色的毛巾、牙刷、牙膏...一卷红纸、花生、瓜子、水果一包水果糖...... 一身崭新的藏蓝色中山装,甚至还有一双油亮的牛皮鞋。 “应该是不差啥了,杜叔说该置备的他们家都置备齐了,咱们就等着结婚那天他们过来接就行了。” 陆天赐是上门女婿,说白了就是女娶男,整个婚礼的次序全都是倒过来的。 到时候老杜家过来迎亲,把陆天赐接过去,以后生的娃也得姓杜。 虽说,自己儿子是去了一个好人家,可是一想起上门女婿,侯晓芸也是有些难受。 “杜书记家是大门大户,咱们也不能让人家瞧不起,妈这里攒了300块钱,都给你拿上,免得以后人家挑你理。” 杜梅翻出自己的钱盒子,从里面取出手绢包着的钞票,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陆天赐。 “谢谢妈。” “妈你放心,等我到了老杜家,到时候借着他们家的力,我一定能够闯出一片名堂,等我当了首富,到时候我好好的孝敬你。” 陆天赐攥着钱,有些兴奋的说着。 “行,妈等你以后发大财了,孝敬我。”侯晓芸溺爱地看着陆天赐。 陆振东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铺满炕的东西,还有陆天赐手攥着的那厚厚的一沓钱。 陆天赐见陆振东进屋,急忙将钱收进口袋里,生怕被他看到似的。 “你这老东西,进屋也没个动静!”侯晓芸不悦的呲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