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捡到封神演义,但黑神话》 第1章 捡到一本《封神演义》 纣王七年,春二月,忽报到朝歌袁福通等北海七十二路诸侯造反。 太师闻仲奉敕征北,纣王殷受亲送太师出征。 出朝歌前,老太师忽心中一动,掐指来算,片刻后才向纣王说道“北海事大,老臣此去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数年,陛下登基之后,励精图治,朝政平和,万民乐业...出征之日,本不该说此等言语,但此言只讲与陛下听,但有风云,可以此令传讯老臣。” 老太师将一块儿令符交到了纣王的手中。 老太师乃是三朝老臣,更是先王托孤重臣,纣王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此去北海,竟觉心神不宁,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免不了要叮嘱一番。 纣王对于老太师也十分恭敬,老太师的教诲他当然不敢怠慢,只是他也不会妄自菲薄,“太师,孤是您亲自教导,朝中文臣如雨,猛将如云...如今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反了区区北海袁福通,能成什么气候?若非太师不允,孤都想要御驾亲征此獠... “来人呐!”纣王扬声。 便有内侍端着托盘上前。 纣王取酒敬闻太师,“太师兵锋所至,宵小授首,凯旋!” “凯旋!凯旋!凯旋!” 一时间响鼓擂动,军威震天,此乃人王气象。 送了太师出征,纣王率领文武返回宫中,稍作训示,便散了朝。 朝中文武对于闻太师出征,皆不认为会出现什么意外,一些个反贼而已,太师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今天下太平,陛下贤明,后宫德淑,臣子忠贞,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百姓安居,万民乐业...当然是盛世之相。 且说纣王回到寝宫,与中宫元配王后姜氏少饮几杯之后,便相拥就寝。 翌日。 纣王醒来,娘娘已经不在床榻之上,已然是先起了。 姜王后乃是东伯侯之女,乃名门之后,且执掌后宫中的三宫六院...纣王的前朝今日虽然休沐,但这后宫诸事,娘娘可不敢怠慢。 姜王后为人贤良,深受臣民爱戴,再加上同纣王之间感情深厚,还生有殷郊殷洪二子,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也无可撼动。 娘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纣王也不多过问,洗漱穿戴整齐之后,便着人唤黄飞虎演武场候命...君臣二人在活动了一番筋骨之后,依然不觉着过瘾,便干脆纵马出了朝歌城,直奔郊外密林狩猎。 闻太师不在,谁能管得了他们两个? “大王,若是让太师知道,他前一天出征,您后一天就唤臣来打猎,恐怕...” 咻——! 黄飞虎见纣王被自己言语吸引,又恰巧眼角余光瞥见一只花鹿,竟是直接弯弓搭箭,弓弦震动间,那花鹿的脖颈便被射穿,他口中不免炫耀“看来是臣先开了张。” “好你个黄飞虎,看似方正浓眉,实则全是心眼,看孤的!” 纣王也不生气,反而是起了较量心思,一样挽弓,却是同时搭上了三支箭,三箭齐发,分别中了一只狡兔,一只锦鸡与一只野狐狸。 那兔子与锦鸡当场就死了,唯独那狐狸...明明被射穿了胸膛,但却在原地打了个滚,却留下一只断尾,逃之夭夭。 竟还是一只妖狐。 “好箭法。”黄飞虎一旁捧场,催动胯下宝马将猎物取来,挂在一侧,“可惜今日未曾骑臣那牛儿出来,不然定能拿住那妖狐...却不知是何处的狐妖,竟然敢到朝歌城外放肆。” “许是个乡野小妖,但凡有点见识,恐也早早逃了去,岂敢在暗中窥视?”纣王笑道“只是打些鸡兔未免太不爽利,许久未到此地,想必这林中的虎熊也恢复了些元气...不如你我二人比试一番,看谁猎得的猎物大,如何?” “敢不从命!” 黄飞虎自幼与纣王一同长大,皆是授了闻太师教导,类似的比试不知凡几...二人也不下什么赌注,就是一句口头上的意气,此刻也是摩拳擦掌。 这一处林郊,本就是朝歌围的猎场,飞禽走兽是应有尽有,其中不乏凶猛之物...可今日遇上了这两位君臣,那可真是惊做鸟兽散。 且说纣王摸入一山洞,赤手空拳将一只巨熊打断了气,正扛着猎物往回走的时候,却忽觉脚下一顿,似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视线落在脚边,却发现一件不同寻常之物。 浅蓝色的表面上,隐隐有四个鎏金大字,只是洞中灯光昏暗,纣王看的并不真切。 脚下一挑,伸手一探,便将此物操在了手中...而在入手的一瞬间,纣王仿佛福至心灵一般,竟莫名得知了此物唤作“书”。 “书?” 纣王快步走出了山洞,借光再看...书封上的四个大字,并非商朝文字,但映入纣王双目中时,他却自然而然的通晓其意——封神演义。 而在“封神演义”下面,还有几个小字,曰明·许仲琳著。 “许仲琳?这是何方神圣?”纣王心中思索,“莫非是个炼气士,这是他的法器?” 也是见猎心喜,纣王翻开第一页,又是一些自己不认识,但目光所至,便能通宵其意的文字。 “目录。” “第一回,纣王女娲宫进香...这是在写孤?” 纣王姓子,名受,继位之后名传天下,百姓都称呼他为“纣”,传到他的耳中时,他也认同这个称呼...只是现在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看到了下一条—— 第二回,冀州侯苏护反商?” 纣王的语气忍不住上扬,同时眉头紧锁...他快速浏览了一下首页目录所载,除了“纣王”与“苏护”之外,还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存在。 如“费仲计废姜皇后”,“方弼方相反朝歌”,“商容九间殿死节”,“羑里城囚西伯侯”,“妲己设计害比干”,“周纪激反武成王”,“张桂芳奉诏西征”,“闻太师兵伐西岐”,“绝龙岭闻仲归天”... 尤其是看到“绝龙岭闻仲归天”这几个大字的时候,纣王忽睁圆了双目。 最后一路扫视到了“摘星楼纣王自焚”,“武王封列国诸侯”,更是下意识就要将此“书”撕碎。 呼—— 片刻之后,纣王长舒一口气,算是勉强平复了胸中之气,心中冷哼“孤倒要看看,究竟什么妖魔在装神弄鬼。” 纣王暂且将熊放下,坐在熊背之上,翻开了《封神演义》第一回。 开篇就是古风一首——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 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 燧人取火免鲜食,伏羲画卦阴阳前。 神农治世尝百草,轩辕礼乐婚姻联。 少昊五帝民物阜,禹王治水洪波蠲。 承平享国至四百,桀王无道乾坤颠。 日纵妹喜荒酒色,成汤造亳洗腥膻。 放桀南巢拯暴虐,云霓如愿后苏全。 三十一世传殷纣,商家脉络如断弦...” 这谒语到此,纣王都能看明白,说的是盘古开天,混沌两分,太极两仪四象因此而定,而后又言天地人三才格位,人族诸位先贤,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轩辕氏以及少昊等五帝治世,大禹治水后立夏朝四百年,夏桀无道,被自己的先祖成汤推翻,建立了大商,一直传到自己这里...准确的说是十七世三十一代君王。 其中开国君主成汤的嫡长子太丁,因先成汤而亡,故而虽是太子,但并没有继位,但其依然被作为一代君王受到殷人周祭。 一句“商家脉络如断弦...”,似乎揭示了商王朝的结局,纣王快速将此谒语看完...面色一片阴沉,久久不能言语。 虽然此书全文他还没有来得及看,但从后半部分的谒语中,也能预见到一些内容。 “紊乱朝纲绝伦纪,杀妻诛子信谗言”等言,不正是在说自己荒淫无道,暴虐无常? 后又说“牧马华山示偃武,开我周家八百年”,恐怕是说这大商朝,最终要落入周家之手...而谒语之中有几个关键词,正在纣王心中若隐若现“西伯”“子牙”“武王”... 谒语毕竟短小,纣王虽然看在了眼中,但还不足以让人信服。 谒语之后,乃曰成汤 成汤乃黄帝之后也,姓子氏。初,帝喾次妃简狄祈于高禖,有玄鸟之祥,遂生契。契事唐虞为司徒,教民有功,封于商。传十三世生太乙,是为成汤。 又说成汤如何推翻夏桀,建立大商。其后列了帝王世系,一直到了自己这里—— “纣王乃帝乙之三子也。帝乙生三子,长曰微子启,次曰微子衍,三曰寿王...因帝乙游于御园,领众文武玩赏牡丹,因飞云阁塌了一梁,寿王托梁换柱,力大无比,因首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赵启等上本立东宫,乃立季子寿王为太子。” 纣王看过之后,暗暗点头,这些记录倒还算真切,同朝廷记载一般无二...不过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在民间也流传甚广。 只是自己之所以被立为太子,并不是因为自己天生神力,能够托梁换柱...而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哥哥都不是嫡出,只是当年太子之位空悬已久,正遇上了这样一个时机,然后群臣进谏,先王便当场敲定了此事。 以上都没什么问题,但后一句——“后帝乙在位三十年而崩,托孤与太师闻仲,随立寿王为天子,名曰纣王,都朝歌”,就又让纣王面色阴沉...然后他目光前移,在前文之中又发现了一句“伊尹乃相汤伐桀,放桀于南巢。诸侯大会,汤退而就诸侯之位,诸侯皆推汤为天子,于是汤始即位,都于亳...” 天子? 孤乃人王也! 第2章 难道真是天亡大商? 看到这里,纣王对此《封神演义》愈发狐疑...这许仲琳恐也不是什么正经炼气士,否则岂敢将人王言之为天子? 可就在此时,纣王的目光骤然一凝—— “纣王七年,春二月,忽报到朝歌:反了北海七十二路诸侯袁福通等,太师闻仲奉敕征北不题。” 这岂非正是昨日之事? 嘶—— 纣王正觉莫名心悸,忽听远处传来黄飞虎高声:“大王,可叫臣好寻,怎停坐于此地?” 见是黄飞虎跨步而来,纣王下意识将手中“书”收入怀中,然后一脚将巨熊挑起来,往肩膀上一扛,就往黄飞虎那边儿去,同时扬声回应,“此熊凶狠,孤颇费了些拳脚才将其降服...不知武成王可有收获?” “这林中百兽,似成了精一般,端是狡猾,臣只猎了一只野猪...远比不得大王之威。” “哈哈哈——”纣王放声而笑,“此前听黄妃提起,言说弟妹有孕待产...此熊,还有孤今日的猎物,你都带回去,给她好好补补身子。” 说着就把巨熊丢给了黄飞虎,黄飞虎伸手一抄,便将巨熊扛在肩上,也不跟纣王客气,笑道:“臣替内子谢过大王。” 虽然从“目录”上看到了黄飞虎反商的字眼,但还不至于让纣王就此失态...若论朝中心腹,武成王黄飞虎还要排在闻太师之上,且不说黄家七代忠良,只凭黄飞虎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为大商立下大小战功三十余起...纣王还真想不出他为什么要造反。 这其中必有缘由。 况且这《封神演义》是否可信,还有待商榷...否则怎偏偏让自己遇见? 纣王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谨慎,莫非中了阴谋算计。 君臣二人返回朝歌城,各自归家。 不说黄飞虎回家之后,将猎物分赐众家将,只说纣王回到宫中,竟连中宫姜王后与西宫、馨庆宫两位娘娘都不见,独自去了偏殿,屏退了左右,还吩咐没他准允谁也不许搅扰... 确认四下清净之后,纣王将《封神演义》掏出,开始细细观瞧。 先是有宰相商容言曰三月十五乃女娲娘娘诞辰,要请自己驾临女娲宫降香...却不料自己入了殿中,见到女娲娘娘圣象神魂飘荡,陡起淫心...还在行宫粉壁之上作诗一首: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正是因为这一首“淫诗”,触怒了女娲娘娘,要来朝歌给自己一个报应...但因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殷郊殷洪前来拜见自己,被他二人顶上的红光挡住云路,这才望见大商还有二十八年的气运,只好暂且作罢。 而后女娲娘娘返回行宫,以招妖旛唤来天下群妖听用,最后只留下了轩辕坟三妖,让她们隐其妖形,伺机托身宫院,惑乱自己的心智,来助武王伐纣。 “可笑!” 纣王愤然将书掷于一旁,心说:“孤万乘之尊,坐拥天下,且不说后宫三位娘娘皆是人间绝色,且德性贤淑...孤当真会见女娲娘娘的塑像而迷魂失智?” 纣王也不是没见过宫殿之中供奉的泥塑...这些泥塑做妖魔之相或许惟妙惟肖,可若说见其相貌,就能让他神魂颠倒,从此朝暮思想,寒暑尽忘,寝食俱废... 孤还真想去女娲宫一探究竟了。 看完第一回,纣王只当此书记载全是那妖人许仲琳胡编乱造。 本想要此妖书焚之,但又忍不住想要看看后续内容,便神情略带嫌弃抽回来,翻开了第二回。 此书中文字颇多。 纣王花费了一夜,也不过才堪堪将第三十回周纪激反武成王看完。 嘭! 本就一片狼藉的偏殿,又添上了一张被掀翻了桌子。 纣王现在火气很大。 从第四回,看到苏护的女儿妲己,被那九尾妖狐俯身来到朝歌之后,纣王的心绪就始终未曾平静下来。 摔凳子,踢桌子,把烛台,香炉砸破了门窗...惊得在偏殿外伺候的内侍上下不安。 杜元铣、梅伯、商容、比干等重臣皆惨死,姜王后也遭毒计陷害气绝身亡,还逼反了两个儿子...每当看到此等桥段的时候,纣王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如今又瞧见黄飞虎的夫人贾氏与西宫黄妃,因“自己”荒唐先后坠亡...纣王恨不得自己往脸上揍上两拳。 黄飞虎能忍到现在才反,已经足够忠心了。 这都干的什么混账事儿? 但看过之后冷静下来,纣王心中又是好一阵的后怕...因为他怕自己日后当真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知不觉间...纣王竟把自己带入了进去。 九尾妖狐! 纣王暗自思忖,一来是此妖在宫中兴风作浪,二来是书中纣王鬼迷心窍...难道真是天亡我大商? 自孤继位之后,也是励精图治,改革弊政...大商之兴旺,天下有目共睹。 难道冥冥之中,当真会有定数? 纣王虽是人王,但毕竟只是凡人,于此仙神之道并无涉猎。 正此时,他耳边响起老太师出征时所言——“但有风云,可以此令传讯老臣”。 纣王摸出老太师送与自己的灵符,想要将老太师召回...但转念一想,此书来历不明,其中所言真假尚未可知,若因此大动干戈... 思索之间,已然是天光放亮。 这一夜,他这偏殿内的动静可不算小,说是不让人打扰,但还是惊动了三位娘娘...虽然纣王下令让她们三个各回宫殿休息,但她们怎么可能放心得下,便也都在隔壁偏殿等候,纣王在偏殿之中灯火通宵,三位娘娘自然也是一夜未眠。 此刻听到偏殿开门的声音,三位娘娘也急忙出门,正中央的姜王后迎着纣王就上去关切,“大王,您这是...” 她话还未说完,便在对视之间发觉大王看向自己的神情有些异样,只是大王调整极快,不等自己反应,便听大王说道:“被许些小事所扰,心中有些困惑而已...放心,孤已无碍。” 毕竟是多年夫妻,姜王后知道大王心中怕是藏了些事情,眼下偏殿外人多耳杂,即便都是宫中老人...姜王后也没有再多问。 她走到纣王身侧,轻声道:“大王一夜未眠,臣妾已经吩咐膳房准备了些汤茶点心,大王洗漱过后,不妨用些。” “娘娘贴心。” 纣王按住姜王后的手,心中颇暖。 纣王也只是看似轻松,其实他心中一直紧绷着...此文中多次提到成汤数尽,周室将兴,且还有昆仑山玉虚宫派遣门人下界,一是要度杀劫,二是辅佐西岐成事。 飞熊姜子牙,似乎正是其中关键人物。 此书还未曾看完,许多关窍纣王一时还不能了然于胸...不过纣王还是没忍住先翻到了“摘星楼纣王自焚”,想要看看此书中自己的结局。 当他看到自己众叛亲离,以至于在摘星楼自焚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个唤作朱升的封宫官,愿意为自己殉葬...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只是这朱升...他竟有些对不上人,此前竟从没有在意过他。 又因为看到“摘星楼塌倒,如天崩地裂之状,将纣王埋在火中,一霎时化为灰烬,一灵已入封神台去了”,纣王又翻到“第九十九回,姜子牙归国封神”,想要看看自己死后被封了个什么神。 然后,他在就一个一个的翻找,终于在斗部群星之中,发现了自己的名号——天喜星:纣王天子。 简直可笑至极,纵然自己当真荒淫无度,丢了祖宗江山,但也不该受此屈辱。 孤乃人王,纵不比上古三皇五帝之威德,又岂能受天庭玉皇之驱策? 尤其是纣王之后“天子”二字,更是好似一把尖刀插在他的心上...天子天子,岂非成了上天之子,平白矮了一辈。 “封神榜”,虽然还没有看完全书,但纣王心中已有脉络,武王伐纣恐怕只是一个幌子,填补这封神榜上的神位,才是这一场所谓的“一千五百年杀劫”之缘由。 此一节,在“第十五回,昆仑山子牙下山”开篇中有所提及。 言说:因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称臣,故此三教并谈,乃阐教、截教、人道三等,共编成三百六十五位成神。 兹事体大,且此中记载真假难明,纣王对仙神之道又只是一知半解... “此事恐怕仅凭孤一人之力,难以探查清楚。” 阐、截、人三教之说,纣王略知一二,毕竟截教的许多门人弟子就在大商入朝为官,闻太师正是截教嫡传...纣王虽然没有正式拜在闻太师门下,但他毕竟是闻太师手把手教出来的,这样说来...也算是半个截教弟子。 从这《封神演义》的章回目录上看,截教因为站在大商的这一边儿,最终也是惨败收场...或许,此事能与闻太师商议,也只能与闻太师商议。 “传令,就说朕身体不适,这些时日的朝会就先歇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此书看完,再做打算。 第3章 老夫才出朝歌几日,你就同黄飞虎去耍乐? 花费了两天的时间,纣王终于将这一本《封神演义》通篇读完,不得不说...此书给他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 验证此书真假的方式也很简单,那就是等到三月十五去向女娲娘娘上香时,一切就足以明了。 或者...也不必等到三月十五,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也不能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去验证,此事...还是需要闻太师相助,如果这本《封神演义》保真,那么大商与截教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且闻太师生有神目,或可辨别此书真假。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但有难事,只要想到还有闻太师在,那一切似乎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当他看到闻太师命丧绝龙岭的章回时,恨不得即刻发兵,平了西岐,再上终南山擒了云中子,让他感受一下什么是炮烙之刑。 而且纣王心中还有一个猜想,为什么自己登基七年都没有提过三月十五给女娲娘娘上香的事儿,偏偏闻太师才出征走了,商容老丞相就谏言让自己去女娲宫进香? 就算题诗是自己的本意,可如果当时闻太师也在,书中的“纣王”会在墙壁上提那一首淫诗么? 在看到书中屡屡提到的“成汤气数已尽”之类的话语,纣王非常怀疑...这一切的种种更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否则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所谓天数,或许只是结局已定的假托之言。 区区一个袁福通,即便纠集了七十二路诸侯,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乌合之众...竟然能够拖住闻太师十数年之久,很难说这其中没有阴谋。 毕竟有闻太师在的朝堂,与没闻太师的朝堂,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闻太师征伐北海归来,发现朝堂混乱,政令不明,还提出了改良国政的十策,但还未竟全功,东海又发生叛乱...以至于“拆鹿台,废妲己,斩费仲尤浑”此三项搁置。 等闻太师征伐东海回来之后,又是反了武成王...紧接着便去征伐西岐,直至命丧绝龙岭。 可以说自纣王七年之后,闻太师就没怎么在朝堂之中久留过,否则书中大商之气象,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纣王心中还有疑虑,即便是闻太师不在朝歌,自己也算是闻太师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当真就能做出这么多的荒唐事来么? 心乱如杂。 念及此处,纣王星夜纵马出了朝歌,大军行进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只是走了两三天,完全能追的上,况且纣王的马也并非凡品,与武成王黄飞虎的五色神牛一样,都是闻太师送的成人礼。 因为纣王称病,朝中文武几乎竟无人察觉...但瞒得过外庭,可瞒不住后宫,几位娘娘现在齐聚一堂,正在商议对策。 “早就看大王这些时日不太对劲,这可如何是好?怕是得先瞒着大臣们...否则要出大乱子。”杨妃面色略带焦急,她出身杨氏,还有个族兄杨任在朝中任上大夫。因是书香门第,杨妃的性情就要偏软一些。 黄娘娘是黄飞虎的妹妹,这可是将门虎女,这会儿就直接向姜王后请命,“姐姐,就让小妹去寻大王吧,快马加鞭,三日之内定把大王寻回。” “不可,眼下后宫决不能乱,咱们要先稳住...一切如常就是。”姜王后乃是东伯侯姜桓楚的嫡女,正宫娘娘的气度在这一刻于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心中如何暂且不说,表面上的这一份冷静,还是要强出黄妃与杨妃许多。 其实也是纣王离开后宫的时候,专门向姜王后嘱咐过,他有要事要寻闻太师,他不在宫中的这些时日,希望姜王后可以稳住大局。 如果出现什么变故,文可问皇叔比干,武则寻武成王黄飞虎。 有此二人在,朝歌就乱不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是纣王自己出现什么意外,他们两个也足够扶植新君登基。 ...... 果不其然,纣王没用多久就追上了闻太师。 军帐之中闻太师正在打坐养神,耳边忽然就传来纣王坐骑的嘶鸣之声,他眉头一皱,张开神目就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见军营不远处的一处半山腰上,纣王正牵着他的坐骑,向营帐方向远望。 大王怎么来了? 闻太师不敢大意,唤来弟子余庆与吉立,认真嘱咐了一番,然后掐了一个土遁法诀出了军营。 老太师神情不怒自威,其身形甚至比纣王还要魁梧一些,身穿红袍,顶生三目,黄脸长髯...此时在纣王身前显形也不言语,却把个纣王看得心中发麻。 “老师...”纣王这会儿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学生,也不把自己当君王了,神情稍显局促,自他登基之后...便再未曾唤过闻太师老师了。 闻太师见纣王神情异常,心中也觉怪异,便直言问道:“大王不在朝歌,怎私自出了宫。” “老...”纣王还想要以学生自称,却见闻太师双目一凝,只好改口,“老太师有所不知,朕前些时日出城同武成王在城郊狩猎,遇见了一桩怪事。” 闻太师下意识就想要去摸打王鞭...老夫才出朝歌几日,你就同黄飞虎去耍乐? “若非情急,孤绝不敢星夜来寻太师...”说着,纣王便将当日得到《封神演义》的情形向闻太师讲述了一遍。 封神演义? 闻太师心中一惊,他是截教嫡传,当然知道“封神”一事...只是此事多在三教弟子内部流传,怎会成书出现在京郊,还被大王所得? “孤翻看其中内容,发现其中描述竟全是未来之事...其时之初始,正是太师出征讨伐袁福通之日...孤用两日三夜看完此本,其中内容可谓骇人听闻,便星夜纵马飞驰来寻太师。” 纣王没敢向闻太师提及其中内容,刚才闻太师没动打王鞭,是他没带着...但没带着不代表召唤不来。 “书在何处?” “在此。”纣王摸了摸自己的胸怀,兹事体大,此书他贴身存放。 闻太师直接掐了法诀,一道阵法霎时便成,将二人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探查...截教以阵法闻名,闻太师作为截教嫡传,虽然没有专修此道,但耳濡目染之下,在阵法上的造诣也相当深厚。 闻太师在看到此书中文字的时候,与纣王有着同样的疑惑,这并非是大商的文字,也绝非是仙文神字...但若是仔细辨认,却能看出其形状与大商的文字有几分相似。 第4章 谁敢把娘娘的幔帐掀起来? “大王能看懂这些文字?”闻太师颇有些好奇。 “若单说这些文字,其实孤也只能勉强看懂其中一些,可一旦将心神投入其中,这些文字的意思便仿佛自动出现在脑海之中...书中描绘的内容,似乎都有一幅幅画面在眼前浮现。” “嗯。”闻太师稍稍点头,同时说道:“此物乃是一件灵宝。” 闻太师观看此书时,与纣王的感受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为了以防此书中设有幻术,是以眉心第三目观之,故而这些文字并直接进入他的脑海中,他的眼前也没有浮现出什么画面,而是书中的这些文字本身开始变化扭曲,成为了大商的文字。 有些生僻字,甚至还在一侧出现了注解。 这也是为什么说闻太师说此书是一件灵宝的缘故,寻常物件儿可没有这样的功能。 “许仲琳。” 闻太师开始掐算此人的来历,起初闻太师只是单手掐算,可随后竟然双手同时施法,最后眉心三目更是绽放光华—— 嘭! 闻太师身形一震,整个人的身躯猛然晃动。 纣王连忙上前搀扶,“太师...” “无妨。”闻太师稍微平复了心绪,沉声道:“天机混乱,老臣竟算不得此人来历...似乎此人根本不存在于世上。” 他受到反噬其实并非是因为掐算“许仲琳”的来历,而是因为算“许仲琳”不得,转而去算这一本“封神演义”,结果被混乱的天机反震了心神。 “难道这个名字是假的?”纣王提出了一个猜想。 “不好说,但老臣适才见不能掐算出这许仲琳是何许人物,便转而去探此书之来历...却依旧一无所获,此物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怕是老臣小瞧此物,此物恐绝非寻常的法宝。” “太师...不如先看看其中的内容。”纣王说这话的时候,似有些心虚。 闻太师看在眼中,却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将书翻开,道一声:“善。” 然后...打王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召唤到了手中。 “混账!” 老太师一生刚正不阿,若非知道眼前之纣王尚不是书中之纣王,这打王鞭落在何处,那可就真说不清楚了。 闻太师看书的速度,就不是纣王可比了,再加上他眉心三目的加持,很快就将全书看完。 此刻的闻太师三目圆睁,须发皆乱,气冲云霄,显然是乱了道心。 纣王已经悄悄离开闻太师身侧,已经看过全文他,其实也能猜到此书会对闻太师造成多大的冲击...可这件事压在他的心上,还能向谁说呢? 闻太师在他心中,就像是一颗巨木,托孤重臣的分量,绝非寻常臣子能比,何况闻太师还是他的老师...学生有了疑惑,也正该向老师寻求解惑。 闻太师本人对此也十分认同,一本书看完,周边儿的阵法禁制不知道被闻太师加厚了多少层,已经稍有平复的闻太师,此刻正在心中整理脉络,如果这书中所言具实...那对于大商与截教,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虽然闻太师非常希望这书中所云是假,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当他看到自己命丧绝龙岭的时候,除了有些无力之外,竟还有些释然。 但很快,闻太师便重振旗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物都有一线生机...吾辈修行,岂非正是要与天争命?” “大王,切莫妄自菲薄。”闻太师将书还给了纣王,“此书之真假,尚未可知,即便是真的,然你我君臣此刻已然知晓未来变化,难道还不能做出应对?” “此物...乃先机也!” 至于能否逃出命数...闻太师以为事在人为,而眼下之重,一在袁福通,二便是三月十五女娲宫进香,他正在思索破局之法。 如何破局? 有些事情就算是知道了,想要做出应对,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否则纣王也不会星夜快马追来。 在闻太师思索之际,纣王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疑惑,就比如:此次平定北海,是否正是调虎离山之计谋。 已经看过了封神榜全文的闻太师,也深以为然,但眼下已经有了防备,闻太师心中也有了一些计较,“征讨北海的大军,不必急行,只需缓缓推进...既然女娲宫进香是一切的开端,那么老臣便同大王先去一趟女娲宫,一探究竟。” 至于北海袁福通,闻太师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速战速决,绝不能被拖在北海十数年之久,否则朝堂生乱,一切悔之晚矣。 “太师可要将此书中内容,告知师门。”纣王向闻太师低声询问了一句。 闻太师沉吟许久,心中经过了几番思量之后,终于开口道:“眼下最好不要将此书中内容泄露出去...否则三界大乱。” 截教的同门都是什么性子,闻太师最清楚不过了,此书虽然站在阐教一方行文,但不得不说...这“许仲琳”对于截教一些弟子的评述,并非都是无端污蔑。 闻太师也亲手处理过几个截教败类,但...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时候他也是有心无力。 毕竟他的脾性,在截教也不是秘密,心中没底的截教门徒,一般都绕着闻太师走...就比如书中所言的骷髅山马元,此獠若是在他征西的时候来助战,倒也不用麻烦阐教的人动手,闻太师第一个就先将他收拾了,这叫清理门户。 不过截教弟子也不全是此等货色,只能说有教无类之下,难免鱼龙混杂...但总体来说,截教还是以义气为先,如果现就将书中内容泄露于同门道友知晓,还不知道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此事干系不小,闻太师也不敢大意...他的想法跟纣王一样,先确定此书真假,再图后续。 ...... 闻太师将行军事宜安排妥当,便与纣王暗中回返,他们君臣二人也不回朝歌,而是径直去了女娲宫。 这是闻太师的主意,为了以防万一,闻太师想要看看纣王见到女娲娘娘的神像时,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并以此来做出应对。 二人乔装打扮入了女娲宫,纣王做富家翁,闻太师扮成老管家,上得大殿,香焚炉中。 大商不祭神灵,若非女娲娘娘非同一般,恐怕都留不下她的行宫神殿。 纣王与闻太师也都是第一次来女娲宫,再加上看过书中描写,君臣二人难免多看几眼,此宫殿宇齐整,楼阁丰隆,殿前华丽,五彩金妆...正如书中所写,可谓是玉钩斜挂,宝帐婆娑;金炉瑞霭,银烛辉煌。 不愧是上古正神,人族圣母之行宫景象。 纣王也是胆大,他上了香之后,竟还把视线往女娲娘娘的圣象处挪移,书中说他正是一见圣象而神魂飘荡,陡起淫心...此刻正是验证之时。 如果当真是自己起了淫心,那往后一切,全是自招。 反之...这《封神演义》之真假,就有待商榷了。 只是纣王看过去才发现,女娲娘娘的圣像却在幔帐之中,身影朦胧,并不能看得真切。 纣王下意识看向了闻太师...想要印证真假,需要看娘娘圣象,但娘娘圣象隐在幔帐之中...想要看到娘娘的圣象,就需要将幔帐掀起来。 可谁敢?! 第5章 纣王也害怕真是他干了 纣王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闻太师也同样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封神演义》之中有言,说是忽一阵狂风卷起幔帐,现出女娲圣像...但在这娘娘的行宫大殿之中,哪里来的狂风呢? “老太师。”纣王贴近了闻太师,小声说了一句,“不如劳烦您施...” 闻太师当即面色一变,一手扯住了纣王的衣袖,连拖带拽的将他拉出了大殿,同时沉声道:“行宫之中,不可妄言!” 纣王一张嘴,闻太师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让自己施展个法术,将幔帐吹起来...可这不是自己能不能吹起来的事儿,而是自己吹起来之后,还能不能囫囵起开女娲宫的问题了。 若是别的神灵,倒还不至于让闻太师如此忌惮,以纣王人王的格位,再加上他截教嫡传闻仲在此,别说是掀开幔帐,就是打碎神像,拆了行宫,又能如何? 可这是女娲娘娘,捏土造人的人族圣母,他们两个在这里还真不能造次。 如此说来,书中那风八成也是趁着女娲娘娘不在行宫中的时候,才敢将幔帐吹开...只是吹风者何人? 为何要以此惑乱纣王心神呢? 之前在看书的时候,闻太师心中便有所怀疑,这会儿亲自到了女娲娘娘行宫,倒也有了一些猜测,只是想要进一步弄清楚其中的隐秘,怕还是要等到三月十五再来一趟了。 且说他们君臣二人先探过了女娲宫,所得并不算多,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可以确定,即便当真是纣王自己心志不坚定,可女娲娘娘的圣象,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得见的。 此来其实更多也是为了投石问路,至于会不会担心打草惊蛇,据闻太师分析...此事之中即便有阴谋,女娲娘娘也是被算计与利用的一方。 否则也不会他们两个进入大殿之中许久,女娲娘娘还无动于衷。 况且以女娲娘娘的格位,没道理以这般自损面皮的方式来入局封神之事。 如果这件事情背后还有高人出手,那么单凭他们两个人,恐怕也难保万全...若是能够让女娲娘娘有所防备,甚至拉入己方阵营之中,或许这件事情另有转机。 且封神一事,同女娲娘娘本身也并没有什么牵连,就书中所言...女娲娘娘也只是派了灵珠子下界,转世成为哪吒,助武王伐纣。 再有出手,便是借了山河社稷图协助杨戬降服了袁洪。 纣王与闻仲甚至商议过,是不是可以将《封神演义》也让女娲娘娘看看...但闻太师说,“似娘娘这样的圣人存在,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面皮,万一这书中所写全是真的呢?老臣算不出真假,可不代表娘娘算不出来...万一大王你并非是鬼迷心窍,其后也无人算计呢?” 不是不能让女娲娘娘知晓,而是闻太师不敢保证,这书中的内容被娘娘看到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当时纣王听闻太师说完之后,也险些打起了退堂鼓...纣王也害怕真是他干了。 “如果是真的,那孤此来女娲宫,岂非是自投罗网?” 闻太师三目齐齐盯着纣王,“看来大王内心之中亦不坚定...那就更需要先来这一趟验证一二了。” 事情还没有发生,那就还有变数...可若是看过了《封神演义》中的行文,便又是另外一番因果...不论此书真假,若非必要,闻太师并不希望第三个人知晓这一本《封神演义》的存在。 不仅仅是女娲娘娘,连他的师门也是如此。 当今的人王上殿,再加上一个截教嫡传,女娲娘娘怎能没有感应? 只不过女娲娘娘并没有直接显圣,自三皇五帝治世,开创人族盛世之后,女娲娘娘便没有再过多理会过人族事务。 而在此之前,因为老子立下人教,司人族之教化,也将她在人族之中的权柄渐渐架空,只剩下了一个人族圣母的名号,能够分享人族气运。 也正是因为人族圣母的缘故,即便是她从此对人族不闻不问,也少不了她的这一份人族气运...再加上她也无心操理人族俗务,干脆也不跟人教去争了。 同时作为妖族的娲皇,女娲娘娘在妖族没落之后,还要暂代妖教教主之位,统领三界群妖...只是,女娲娘娘同样不怎么管事。 因为但凡有点天资的妖族都基本投在了截教门下,剩下的那三瓜俩枣,女娲娘娘也是真懒得管。 寻常时候,女娲娘娘都是三十三重天外的娲皇宫,在人间的行宫之中,也都只是留下一缕神念在此,偶尔为来上香祈愿之人,做一些感应。 今日纣王与闻仲上殿祈福,当然会惊动了她...奇怪的是,他们两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虽然是上了香,但却没有留下愿。 自禹立夏传至商,人王便很少女娲宫进香了,她这里的香火多是百姓供奉,一般都是来求姻缘,亦或是求子。 如今他们两个乔装打扮不请自来,且在大殿之上的祟祟模样,确实也让女娲娘娘感到许些好奇。 只是等她想要现身的时候,纣王与闻仲已经离开了女娲宫...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些“三月十五再来”的一些言语。 三月十五? 这不是吾之诞辰么。 女娲娘娘心中稍有所感,掐指去算,却见天机早一片混沌,晦暗不明。 ...... “如何?” 出了女娲宫十多里之后,君臣二人才停下脚步,纣王向闻太师询问道:“太师可看出了什么异常。” “那幔帐遮蔽娘娘圣象,绝非俗物,老臣以眉心三目观之,尚且不能看透...”闻太师来女娲宫当然不是走马观花,若只是跟着纣王逛上这么一圈儿,那倒也不必浪费这一番功夫,不如三月十五之日再来。 既然来了,那就要看一些事情,再埋下一些种子。 比如女娲娘娘最后听到的那一句“三月十五再来”,便是闻太师在出女娲宫时,向纣王所言。 “一直忘了请教太师,为何娘娘要在三月十五自己圣诞之晨时,去火云洞朝贺伏羲、炎帝、轩辕三圣呢?” 闻太师又把三目盯着纣王发憷,片刻之后沉声道:“你难道不知伏羲圣皇与女娲娘娘乃是兄妹,一日化形而出?” “这...”纣王顿时心虚。 “三月十五是女娲娘娘的诞辰,当然也是伏羲圣皇的诞辰,只是三圣于火云洞中镇压人族气运,无故不得外出,故而在三月十五这一天,女娲娘娘都是去火云洞与伏羲圣皇一同庆生的。” 至于为什么那书中所言乃是朝贺三圣皇,闻太师稍稍摇头,他也想不通透。 还有文中一直称呼纣王以及前代人王都为天子,此等疏漏,正是闻太师对此书始终不敢轻信原因之一。 第6章 杨任的儿时本家好友 世人皆知纣王勇武,乃是因为他天生神力的缘故,在武道之上可谓天赋非凡。单论武艺,整个大商之中,恐怕也只有同样被闻太师调教出来的镇国武成王黄飞虎,能够与纣王斗上一斗。 也正是因此,大家就很少会注意到纣王的文采也十分出众。 但将纣王从小带大的闻太师显然不在此列,否则当闻太师在看到那一首“淫诗”的时候,便会直接对这《封神演义》嗤之以鼻。 很明显,闻太师认为以纣王的水准,做出这样一首诗来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纣王绝非是个完美的君王,相反他身上的毛病很多。年幼的时候闻太师还能耐心调教,如今纣王都已经继位,他即便是当朝太师,手握打王鞭的托孤重臣,在对纣王的态度上,还是有所收敛的。 眼下纣王的还算是神武,有些英明之君的气象,可若是如同《封神演义》中所言,宠信那妲己三妖,难免要荒废了自身天赋。 对于上古的一些事情,纣王不太清楚,其实也是闻太师以往并没有专门教导过这方面的知识,尤其是自颛顼帝绝地天通之后,历代人王便逐渐断绝了与神灵之间的联系...寻常时候,神灵与人间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牵连。 可如今看过《封神演义》之后,闻太师认为有些之前没有讲的事情,也是时候让纣王知道了。 防患于未然,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事到临头,全无方寸。 在回朝歌的路上,闻太师先是简单向纣王讲述了一下三皇五帝之前,人族与神灵之间的关系—— “那个时期的十分混乱,除却一些先天神灵之外,还有各处的妖神,巫神纵横于三界。人族多依托在这些神灵之下生存,形成了各大部落,因为每个部落的信仰不同,故而还形成了各自的图腾...又因为各部落之间的信仰不同,亦或是这些神灵之间的矛盾,人族各部之间也是相互征伐不断...” “直到先天神灵伏羲转世为人族,定了八卦,一统人族,这才有了人族兴旺之起始,而伏羲圣皇也因此证道三皇之一的天皇,飞升火云洞。” “不过三皇五帝之后,人族成为了人间之主,那些原本是庇护人类的‘神灵’,有很多就成为了人族的附属...当然,也有一些凶残的妖神与巫神,被人族驱逐。” “似大商的图腾玄鸟,便是与人为善神鸟,或许当年它还当不得神灵...可现在受了大商气运供奉,恐怕早已蜕变。”说到这里闻太师稍顿了顿,“你是大商之主,这些应该比老臣更清楚。” “是是是,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纣王口中连连答应,只是眼神似乎有些躲闪。 见纣王这般模样,闻太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只是暗暗做出了个决定,“北海之战,一定要速战速决,决不能拖延。” 大王...怕是还得从头教。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正巧殷郊与殷洪也长大了...一起教也就是了。 不只是殷郊与殷洪,闻太师已经在琢磨将那些在《封神演义》中大放异彩的小娃娃们提前收揽起来,好好教导一番...先打上大商的烙印了。 只是这件事情,闻太师更希望纣王自己来做。 毕竟三月十五日女娲宫上香之日,若有意外,那也是他这个当太师顶上去,纣王作为当世人王,其身负气运之力,或许会被算计,但性命应当无忧。 这一点上,闻太师对《封神演义》中的描述,还是比较认可的...否则那些大神通者,直接来把纣王杀死,岂不是更快? 在这一点上,纣王也向闻太师询问过,要知道那些修行者法力高强,神通广大,真要对他行凶,他一个凡人如何能抵挡得住? “气运。”通过闻太师的解惑,纣王此刻心中才有了底气,“如此说来,孤在面对三界的修行者,以及那些妖魔之辈的依仗,就是这气运之力了。” “不错。”闻太师对纣王能够非常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还是相当欣慰的,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大王身负天下气运,就是女娲娘娘想要对你降下报应,也不好直接出手。” “所以,娘娘选了轩辕坟三妖,专门来坏我的气运?”纣王立马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以这样说。”闻太师暗暗点头。 “难道娘娘就不怕气运反噬?” 闻太师轻叹一声,“或许也怕,但比之别的大神通者,所要付出的代价几乎微不足道...而且坏成汤气运的是轩辕坟三妖,她们虽然是听从了娘娘指派,但亲自动手的毕竟也不是娘娘。” “嘶——”纣王沉吟片刻,又道:“轩辕坟三妖怎不怕?” “怕?”闻太师冷笑一声,“可只不过是三只山野孽畜而已,能有什么见识?况且即便知道,上有女娲娘娘之令,她们岂敢不从?” “太师...这轩辕坟,是留着还是...?” “灭之可除后患,留下也并非没有用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是留是灭,还要看三月十五进香之后。”闻太师并不希望纣王事事都来请教自己,他更希望纣王能够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合格君王,甚至远超前代,重现上古人王之威。 “善。” ...... 一路到了朝歌城下,闻太师并没有露面,而是借土遁返回了军营之中,继续向北海行进。 “大王!” 见大王回宫,三位娘娘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将纣王迎入殿中,屏退了左右之后,姜王后才在一旁关切道:“大王,事情可是已经办妥了?” “还算顺利。”纣王并没有向她们三个多透露什么,反而是向她们询问,“孤出宫之后,可有生出什么乱子?” “一切如常。”姜王后说了这一句之后,却是看了一眼杨妃。 杨妃得了眼色,连忙开口说道,“族兄杨任今晨前来告假,说他听闻在老家的儿时本家好友,竟于几年前偷偷大婚,未曾告知与他,如今听老家来人提起才知道,他那好友竟然已生二子一女,他说要回去好好理论一番...但此事十分荒唐,臣妾便私自做主不允,回绝了族兄。” 杨任。 纣王脑中立马就浮现出了此人在《封神演义》之中的表现,当他得知“自己”修建鹿台的时候,力陈三害,不可谓不刚正...此刻听他竟然因此事而失态,心说:倒也真是个性情中人。 沉吟片刻,笑道:“让他回去一趟倒也无妨,此事孤准了...另外告诉杨大夫,如果他的这个好友有贤才,一定要不吝向朝廷举荐。” “多谢大王。”杨妃赶紧拜谢。 “我记得你们杨氏老家,可是在灌州?” “正是。”杨妃连连点头,“只是我们这一支早就在朝歌定居,灌州老家...也只是祭祖的时候才回去。族兄因为父母早亡,故而是在老家灌州长大...成年后才回到朝歌。” “可知他那好友姓甚名谁?”纣王心血来潮问了一句。 “臣妾倒也未曾询问,只是隐约听族兄提起‘天佑’二字,想来那位本家好友,就是杨天佑了。” 第7章 皇叔比干是保守派 杨天佑? 纣王心中稍作思索,这个名字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应当没有在《封神演义》之中出现过。 不过这《封神演义》所写,也算不上详尽,甚至可以说有不少的错漏...就比如,杨妃与杨任之间的同族关系,书中并没有提及。 就算是杨妃已入后宫,杨任也投了西岐...但杨任与黄天化那可都是同在清虚道德真君门下修行,但这师兄弟二人,在书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流。 虽然“温故而知新”这句话还没出世,但这个道理是始终存在的,纣王还是会将《封神演义》拿出来重新翻阅,基本都会有一些全新的感悟,也会注意到一些自己此前所忽略掉的情节内容。 也是因为杨妃提起了杨任,因此这一次他翻阅《封神演义》的时候,就专门寻了寻关于杨任的情节,因而才想到杨任与黄天化其实同出一门。 然后依稀想起书中曾经言,黄天化在三岁的时候被清虚道德真君带走,与黄飞虎父子别离十三年才相见...纣王又寻到黄飞虎反商过五关时与黄天化相逢的章回,确定了时间是“纣王二十一年”...往前推算,这黄天化怕是明年就要被清虚道德真君带走了。 虽然还有一年的时间,但还是要给黄飞虎提个醒。 这几日里,纣王十分安分,并没有再做什么大的动作,宫内令人将他砸坏了的偏殿,改建成为“御书房”,朝中则是恢复了每日的朝会,并且在日常问政的时候,都会着重闻讯《封神演义》中,提及的那些臣子。其中有比干、梅伯这样的忠重之臣,也有费仲、尤浑此类“奸佞”之辈。 纣王观其言行,然后在心中给出评价。 “大王。”皇叔比干拱手谏言,“如今四海升平,国富民强...老臣以为当轻徭薄赋,鼓励农牧,同时也不能忽视冶炼铸造...兵虽凶器,但做护国安民之用,必不可少。” 皇叔比干乃是亚相,主管祭祀,一向不主张征伐...但他主张是富国强兵。 以往时候,纣王会认为皇叔比较保守一些,但是现在...纣王似乎听出了许些言外之意。 散朝之后,纣王独留下了皇叔比干,“皇叔,何为富国强兵?”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纣王算是问到了比干的心坎上,在这方面他有大量的心得,“民富则国富,而国富乃强兵之本...同样,强兵乃富国之基。” “民生若不足,则不足以支撑兵甲之重;反之,若兵甲不盛,则一旦有变,则民生农牧则没有保障。两者相辅相成...”比干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臣以为,应当以农为基,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 说罢,比干又一拱手,然后抬眼去看纣王神情。 大商一朝,历代君王都是勇武过人,好武更多于文治,帝辛则更胜历代先王...比干作为与闻太师同样作为托孤之臣,他的作用便是在文治上,要维护大商的政治与经济的稳定。 在这一点上,比干并没有什么压力,但是他认为只是维持现状还不够...别看现在大商煌煌盛世,东西南北四大伯侯,领八百镇小诸侯尽皆臣服,但比干一直有所堤防,因为四大伯侯都不是等闲之辈,一旦大商势衰,难免他们不会起异心。 所以,如何保持大商对天下诸侯的压制力,令宵小不敢妄动,这是比干认为当下的重中之重。 “大王,臣以为北海袁福通胆敢造反,便是警钟...这无疑是对大商的挑衅。”比干沉声道,“这一战,关乎天下诸侯对朝廷的态度,如果能以雷霆之势,将之平定剿灭,天下诸侯自然不敢异动...可一旦战局陷入焦灼状态,那...事态恐怕就是另外一个方向了。” “不错。”纣王深以为然,“如果连一个小小的袁福通都不能平定,大商之威严,恐怕就不复存在。” 比干话锋一转,笑道:“然此番太师出马,定然手到擒来,定可震慑天下诸侯。” “为太师贺!” 纣王口中虽如此,但心中并不平静,甚至不太乐观...毕竟《封神演义》中言说太师这一征就是十数年之久。 “在农牧方面,皇叔是行家。”纣王起身向着比干说道,“就多劳烦皇叔费心了。” 比干闻言眼前一亮,以往自己提这方面的建议的时候,大王虽然口头上答应,但总归没有落在实处,没想到今日却有收获,当下便躬身二拜,“臣之本责,定当用心。” “还有一事。”纣王抬抬手,示意比干起身,“皇叔还是我族大祭司,不知对上古之事,了解可深?” 这就更让比干感到意外了,大商人王是不祭祀“神灵”的,且一向对这些“神鬼”之事不感兴趣,但不代表大商就跟“神灵”彻底断绝了联系,双方还是会有一个沟通的平台与渠道,那就是大商的大祭司。 而大祭司之位,一向都是大商皇族来担任,本代大祭司就是比干。 只是没想到大王忽然提到了此事,且不论缘由,大王既然问了,比干就连忙回应,“略知些皮毛,不知道大王想要知道哪方面的事情?” “就讲讲玄鸟如何?” 比干:... 一番讲述之后,比干也没想到,大王对这些事情当真是一窍不通,且“鬼神”之事繁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讲完的,在对纣王稍微讲述了一下三界起源之后,便说道:“大王想要知其详尽,不如一观《山海经》。” “大善!” 纣王眉目放亮,心说:趁老太师没回来,孤先偷习几日! 《山海经》乃是五帝舜时,协助大禹平定水患的伯益所著,成汤灭夏之后,这《山海经》便为商所得,只是除了成汤之外,也就只有历代的大祭司会翻阅其中内容。 之所以后代君王翻阅甚少,乃是因为成汤依照《山海经》中的描述,寻找过其所描述的各处山川,灵兽以及妖凶,但发觉此时之地理,与当年早已不同,并不能一换一对照,故而此书就此闲置。 但其中对“上古神灵”的描述,正是纣王此刻所需。 ...... 闻太师大军行了半月有余,已然是到了北海。 大军摆开,闻太师跨墨麒麟而出,怒声道:“反贼袁福通何在?” 第8章 商王无道,宠信奸佞要残害我等忠良! 当袁福通听闻是闻太师起兵来讨伐自己时候,便开始坚壁清野,踞城而守。 闻太师是什么人物,袁福通心中还是有数的,就以他身上的这几两肉,恐怕还不够闻太师几鞭子敲,只有占依据城池这样的有利地势,才敢跟闻太师放对。 眼下见闻太师兵临城下,且出营叫阵,袁福通心中还是有些慌张的。 但他此刻不能不应,否则军心与民心都将会受到影响...况且这是他举起反旗之后与朝廷的第一战,若不能搞出一些动静来,己方的威势也会受到削弱。 袁福通在一众叛将的拱卫之下,登上城墙,看似居高临下,俯视殷商大军。 只见闻太师头戴金霞九云冠,身穿鹤舞绛绢衣,腰间一条阴阳绦,足蹬应朝玄机履,坐下麒麟如墨,手中金鞭夺辉,其面沉沉,目放雷光,见那袁福通在城墙之上张望,霎然张开了额上三目,一道神光直逼袁福通。 “哎呀!” 袁福通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去挡,生怕这神光之中另有玄机。 “哈哈哈哈——!” 见其如此狼狈,在闻太师的示意下,身后的将士齐声嘲笑。 “袁福通,谅你有什么本领,竟敢掀兵造反...如今王师已至,还不乖乖束手就擒,老夫可留你一条全尸,也饶你城中军民之罪。” “老太师!”城上袁福通强自镇定,开嗓回应,“老太师啊,朝廷受了奸人的蒙蔽啊!还请老太师明察,还我等清白!” 闻太师可没想到袁福通开口竟然是喊冤诉苦。 就是趁闻太师这一愣神,袁福通便接着说道:“老太师,您是三朝元老,更是先帝托孤重臣...您来了,我等才能得见青天呐!” “您有所不知...自大王继位之后,四大伯侯权柄愈重,北伯侯崇侯虎尤受纣王宠信,北地已然成了他之一言堂,北镇二百小诸侯,谁还听商廷号令,民众更是只识北伯而不知商王...” “我等七十二路诸侯,一向忠君,不愿听北伯之令,忤逆朝廷...然北伯残暴,动辄兴兵征讨,我等无奈,只好聚众自保...本一心向商廷,如今却被污蔑成了反贼...还请太师明察!” 哼! 北伯侯崇侯虎? 说他残暴,闻太师信的,可说他在北镇一手遮天,忤逆朝廷...还骗不过闻太师。 即便是崇侯虎有僭越之举,但也绝对到不了袁福通所言的那种地步,甚至可以说...四大伯侯之中,闻太师最不担心就是崇侯虎。 此人也是历经三朝,深受历代商君信任...而四大伯侯之中,也就属北伯侯麾下军队威势最盛。一来是北镇民风彪悍,一向多动乱;二来是北镇毗邻北洲,北洲多妖邪,需要强军镇压。 就凭刚才袁福通这句话,闻太师有些知道为什么《封神演义》中,说他在北海征伐了十年,才将动乱平定。 而且书中只说是平定了北海,都没说是将袁福通擒获还是斩首...不排除对方逃脱的可能性。 闻太师与袁福通此前没有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可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般心思,还能寻到这样一个堂而皇之造反的理由。 袁福通造反是谁送来的急报? 当然是崇侯虎。 而崇侯虎作为北伯侯本身就有平叛的职责,之所以报给朝廷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他没打过,这才请了朝廷发兵。 联想到《封神演义》中记录的种种,很难不让闻太师认为袁福通造反之事,另有阴谋。 最起码刚才的话术,就不是袁福通这个粗鄙的武夫能够想出来的,怕是还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休逞口舌。”闻太师拍了拍墨麒麟的头颅,墨麒麟往前蹬了几步,“你若当真冤枉,可敢跟老夫回朝歌,面见君上,当庭对峙?” 袁福通当然不敢! “老太师你也不要诓我...天下谁不知道崇侯虎是纣王亲信,去了朝歌我岂会有活路?” “有老夫在,自保你性命无忧。” “老太师,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纣王登基亲政,你的话纣王他可不一定听...我不是信不过老太师你,我是信不过纣王!” “聒噪!”闻太师面色陡沉,手中金鞭一指,道一声:“冥顽不灵,你聚众谋反已是事实,还敢巧言令色,妖言惑众,企图为自己脱罪,且等老夫拿你去朝歌问罪!” “商王无道,宠信奸佞要残害我等忠良!”袁福通也高声大呵,“儿郎们,随我守城拒敌!” “杀!” 闻太师挥鞭一指,他要试试袁福通的成色,同样也是要告知“背后”之人,自己已经到了北海。 闻太师害怕自己不露面,在女娲宫算计纣王的幕后黑手,不肯放心出手。 ...... 朝歌。 一晃又是半月多。 三月十四这一日,纣王早朝登殿,设聚文武。 但见这九间殿上瑞霭纷纭,祥光缭绕,纣王坐王驾前,百官列白玉阶下,在场诸位千岁、大夫,皆是大商之肱骨...其中有先帝留下的老臣,也有自己登基之后提拔起来的后起,皆为人中龙凤。 见此情景,纣王心中难免感叹,有这般文臣武将辅佐,那书中“纣王”竟当真能把大商的江山断送得干干净净,也当真是不容易。 而在这样的场面之中,费仲、尤浑这两位奸佞,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其实不用看《封神演义》,纣王也知道这两个不是什么忠贞之臣,将他们留在身边,也只是因为他们说话好听。 他是大商的君王,倘若每日里都是面对那些刚正孤直之臣,也会觉着身心疲累。 偶尔有这样的宠臣来阿谀奉承一下,也能改善一下心情...要知道朝中的重要事务,这两个人可是从来没能沾过手的。 眼见的大戏就要拉开帷幕,纣王也收拾了一下心情,问当驾官:“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 问完之后,纣王就把目光在躺下扫视,看看是否如同《封神演义》中所写一样—— 果不其然! 这边话音才刚落下,就见见右班中一人,早就准备好一样,出班俯伏金阶,高擎牙笏:山呼称臣:“臣商容待罪宰相,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乃三月十五日,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 嘶—— 经纣王多次翻阅《封神演义》,此一句话他已然背了下来,烂熟于心。 此刻听商容口中之言,竟与书中所写分毫不差! 纣王不动声色,开口问道:“女娲娘娘有何功德,孤轻万乘而往降香?” 此一句,却是让皇叔比干稍侧目,心说...那这些时日里,那《山海经》您都快盘出浆了,问我《山海经》中为什么没有关于女娲娘娘的记载,还让我给您介绍有关女娲娘娘的事情,现在您问女娲娘娘有何功德? 只是比干并没有多言,陛下此举,应当自有用意。 商容就没想那么多,连忙回话:“女娲娘娘乃上古神女,生有圣德。那时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女娲乃采五色石,炼之以补青天,故有功于百姓,黎庶立禋祀以报之。今朝歌祀此福神,则四时康泰,国祚绵长,风调雨顺,灾害潜消。此福国庇民之正神,陛下当往行香。” 纣王心中愈发惊疑,但口中还是答应下来:“准卿奏章。” 按书中所写,现在就该退朝,然后传旨各处,准备降香的相关事宜了,但纣王却好奇向商容询问了一句,“爱卿,怎往年不见你提起此事?” 第9章 商容:昨夜忽有神人入梦 女娲娘娘既然是这样的福神,怎早不说,晚不言,偏偏明日就三月十五了,今日急匆匆的在大殿之上提起? 若非适才宰相商容提起,就是朝中的许多大臣,都没意识到明日就是女娲娘娘圣诞之辰。 眼下又听陛下这样疑问,他们也觉着奇怪,毕竟大商君主不去祭祀神灵也不是一天一天了,怎么忽然今日想起去祭祀女娲娘娘了? 当然,如果是去祭祀女娲娘娘的话,他们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商容听陛下这一问,再加上朝中同僚的好奇目光,也就实话实说,“不敢欺瞒陛下,实在是老臣往年也没想起三月十五还是女娲娘娘圣诞之辰,但昨夜忽有神人入梦,言说女娲娘娘圣诞之辰将至,此上古神女,生有圣德,祭祀福神,可四时康泰,国祚绵长,风调雨顺,灾害潜消...” 说完之后,商容又补了一句,“陛下明鉴,如果是别的野神妖灵,老臣也就不提了,可女娲娘娘毕竟不同...既有神人入梦,想必是有感应...故今日上朝,才有此谏。” “神人入梦。” 商容之言,纣王基本没听,唯有这一个“神人入梦”这四个字,映入了他的耳中。 果然,他与闻太师之前的猜想是有道理的,商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去女娲宫降香这件事。 “爱卿可知道这位神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显然,纣王对这个所谓的“神人”来了兴趣,如果所料不差,这“神人”恐怕也是阴谋算计中的一环。 这一句可把商容问住了,虽然他在努力回想那“神人”的装扮相貌,可越是回忆,那神人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就越发模糊。 越往深了想,商容便越是眉头深锁,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纣王见商容神情状态有异,连忙摆手,“无妨,既是神人,想必有此忌讳。” 但纣王心中却暗道:此藏头露尾之辈,竟还怕人见其真容,此去女娲宫,恐有不善。 纣王与商容之间的对话,听在群臣耳中,在场众人都是人杰,即便是费仲、尤浑二人,也有可取之处,并非一无是处。 故而他们从纣王与商容的对话之中,也听出了一些异常,只是眼下气氛如此,并没有人多言。 而在纣王宣布让商容全权筹备明日女娲宫进香事宜,且就此散朝之后,便有亚相比干、武成王黄飞虎、司天监太师杜元铣、上大夫梅伯等人一同请见纣王。 费仲与尤浑也想同去,但被黄飞虎一眼瞪走...旁人或许会忌惮他们受到纣王的宠信而对他们敬而远之,但黄飞虎是真敢揍。 见众爱卿请见,纣王心中也是欢喜,将他们请入了书房之中...所谓小事上大朝,大事开小会,眼前这些重臣,基本就是大商朝廷的决策组了,一应政策几乎全是出自他们之手。 只是少了去征北海的闻太师,以及筹备明日女娲宫进香的商容。 “众爱卿为何齐聚?” “陛下。”司天监太师杜元铣先一步出列,道一声陛下之后,开口说道:“臣等是为明日进香一事而来。” “哦?杜太师以为不妥?” 杜元铣连忙说道,“娘娘乃上古正神,又是人族圣母,进香祭祀其实是我人族本分,即便是三皇五帝之后,我人族一向只祭祀宗祖,其实也避不开娘娘。” 这事儿纣王是知道的,比干已经都跟他讲过了,以往三月十五的时候,朝廷都会派人去女娲宫进香,有些大年份乃是比干亲自去的。 “臣要说的是...因三月十五日这一天,娘娘通常是要起驾前往火云洞的...陛下人王至尊,却是在娘娘不在宫中时去进香,老臣以为有些不大妥当。” 这话也只能私下说说,放不到朝堂上。 “唔...”纣王点头笑道:“孤知娘娘与伏羲圣皇乃兄妹,一天圣诞...因此正要寻诸位爱卿言说此事,不想你们就都来了,可见我等君臣同心呐!” 众人听了纣王之言,连连拱手。 但心中还是兴奋的,身为臣子,能得君上如此认可,也不枉此生了。 “皇叔。” “臣在。” “既然娘娘与伏羲圣皇是一天圣诞,岂能只祭娘娘,而不祀圣皇...”纣王向着比干下令,“三皇又同在一庙中,不妨明日也一同降香,这一样来即便是娘娘不在家,去了火云洞在祭祀三圣皇时,想必娘娘也会有感应。” “此事就由皇叔来操办。” 比干思索片刻,并没有上前领旨,而是问了一句:“陛下,一日祭祀两庙,孰前孰后,又以孰为主祭呢?” “先去女娲宫,但主祭三皇庙。”纣王做出了决定。 “遵旨。” 比干认为陛下的决定没有问题,对于现在的人族来说,因为女娲娘娘主动退隐的缘故,三皇的地位是要比女娲娘娘更重一些的,况且女娲娘娘明日还在火云洞。 而且就从路程上来说,也是先到娘娘庙。 三皇五帝,在人族之中香火几乎不断,大商开国之君成汤,其先祖乃契,乃五帝之一帝喾之子,乃轩辕黄帝之后...纣王去祭祀三皇庙,除却是为伏羲圣皇降香,同时也是去祭先祖轩辕。 此行,本就是闻太师与纣王商议之策...一旦女娲宫之行出现意外,对于纣王来说,能够求助的便只有人族先祖三皇五帝了。 当商容得知了还要祭祀三皇庙这件事,并不觉着意外...因为他出宫之后不久也想到了此节,正想要返回宫中的时候,旨意便已经到了。 商容难免叹息,心说自己年事已高,竟出现了如此疏漏,实是尸位素餐...再看如今的朝廷人才济济,陛下也是英明神武,自己也该告老还乡,回家享清福了。 大商真是越来越好了。 次日纣王随带两班文武以及两位王子,往女娲宫与三皇庙进香,以祈祷大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那《封神演义》中写道,此一回纣王不来还好,只因进香惹得四海荒荒,生民失业...还说他是“漫江撒下钩和线,从此钓出是非来”—— 纣王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气。 朝歌百姓知道纣王前去女娲宫与三皇庙进香,许多家中富足的,也带了家小,加入了队列之中...那看似在北海与袁福通大战的闻太师,却不知什么时候借土遁回到了朝歌,此刻正是施展了变化之法,混在了人群之中。 第10章 三月十五,晴空万里,无风 三月十五,晴空万里,无风。 纣王驾出朝歌南门,家家焚香设火,户户结彩铺毡。 三千铁骑,八百御林,武成王黄飞虎保驾,满朝文武随行。 人王出行,自有依仗,只是纣王受不得约束,故未乘辇驾,乃是骑马而行。 一路上见着纣王的百姓们,纷纷行礼拜见,口中祝词不断,纣王一边儿让百姓们平身,一边儿对一侧同行的黄飞虎笑道,“武成王观我大商气象如何?” “陛下圣德明君,百官皆忠仁之臣,万民享太平盛世,至于大商之气象...岂非正在眼前之景象?”黄飞虎坐在五色神牛上,向着纣王笑道,“此番进香祭祀女娲娘娘与三圣皇...也叫圣母与三位圣皇知晓我辈之功。” 说着,黄飞虎又小声向陛下说道:“陛下,您说臣如果在上香时向三圣皇祈愿,求三圣皇保佑我大商一统三界,三圣皇是否会有感应?” 黄飞虎乃是马上将军,与纣王自幼在闻太师门下学艺,但有战事闻太师必然带着他们两个出征,在闻太师这里,纣王可没有任何王子的优待,哪怕他是先帝嫡子...脏活儿,苦活儿,累活儿基本都逃不掉。 但在战场上,黄飞虎与纣王也一向都是身先士卒,在军中的声望极高。 只是在纣王被立为太子之后,虽然还能带兵打仗,但冲锋陷阵的活儿就轮不上他了...等他继位之后,朝廷中的大小战事,更是没他什么事儿,基本都是黄飞虎出马。 黄飞虎的镇国武成王,那是硬生生打出来的...天下无人不服,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内,黄飞虎在军中的声望才超过了纣王,仅在闻太师之下。 如果是旁人,早对黄飞虎心生忌惮。 但纣王把黄飞虎当生死兄弟,如果连黄飞虎都信不过,这大商的军权,还能交给谁呢? 此刻听黄飞虎之言,纣王心中也是暗暗发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如今四海升平,除了那袁福通不识时务,国内早无战事,武成王多年未曾披甲上阵,可是寂寞难耐了?竟敢妄言一统三界!” “陛下是知道臣的,臣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可惜此次袁福通造反,老太师要亲自出马,不然...嘿!”黄飞虎话没说完,最后只是重叹了一声,似是在可惜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 整个商廷之中,也就只有闻太师的“军功”,黄飞虎不敢“抢”了。 其实看完《封神演义》之后,纣王也考虑过先用黄飞虎调回闻太师,而后在见到闻太师后,纣王也提过这个建议,但闻太师认为这一样来会打草惊蛇,惊动了幕后之人...在三月十五日进香之前,还是要按兵不动,谨慎行事。 纣王采纳了闻太师之策。 “放心。”纣王拍了拍黄飞虎的肩膀,“能不能统一三界孤不知道,但肯定有你闲不下来的时候。” 黄飞虎当时就有些意外。 纣王却不多说,只是笑而不语。 统一三界这样的事情,纣王目前是没有这个想法的,毕竟就算是人间四洲,大商也只不过占据了一洲之地,甚至这一洲都没占完。 而且看过了《山海经》的纣王,对那些明明有记载,却在三界已经无处可寻之地,也十分感兴趣。且听皇叔比干提起过,大禹之后夏启继位,还按着《山海经》上的记载去寻那些神灵与妖凶,一一上门拜访。 只可惜,先祖成汤得到《山海经》的时候,那些地理已然发生变化,但纣王认为那些山川不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只是他现在无暇分心这方面的事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黄飞虎肯定没有几天清闲日子过了。 一路到了女娲宫外,纣王下马,率领群臣及百姓入宫,宫中主殿是供奉着女娲娘娘,偏殿之中亦有一些“神灵”配祀香火。 在纣王前往主殿的时候,这些偏殿便已经被百姓们“占领”了,说实话...他们也不认识这些“神灵”都是什么来头,可来都来了,他们带的贡品也不少,便顺便也给这些配神们上一柱香。 如果灵验,那来还愿的时候多带点祭品,反之...就没有下次了。 其实不只是纣王,在场的诸多大臣,也都是第一次来女娲宫...寻常时候,他们就是祭祀供奉自家的宗祠,求祖宗的在天之灵保佑,似此等神仙庙门,很少会踏足其中。 难得来一趟,众人也观瞧殿中景致,娘娘圣象被幔帐遮蔽,但殿前有金童对对执旛幢,玉女双双捧如意,玉钩如半轮新月悬空,宝帐绣万对彩鸾朝斗;舞鹤翔鸾的碧落床,走龙飞凤的沉香座...不愧是人族圣母之主殿。 宰相商容上前,依照流程,主持祭祀。 纣王于殿上静静等候,只待幕后之人出手。 闻太师以上清仙法隐去了自己的气息,且悄然张开神目,仔细搜寻大殿上下,生怕有错漏。 闻太师其实并不希望今日平安度过,因为这样一来,那幕后黑手便又隐匿于暗处...闻太师更希望弄清楚那阵吹坏了大商气运的恶风,究竟是从哪边儿刮来的。 呼—— 风来了! 殿外的闻太师,与殿内的纣王,霎时间精神紧绷。 那风果真早有预谋,殿内的香火全然无恙,偏偏只是将遮蔽娘娘圣像的幔帐吹起。 眼看着幔帐就要被吹起,纣王则顺势转身,招呼群臣与百姓,道一声:“此恶风甚急,当心吹乱了烛火,引了火疾。” 正是这一转身,让纣王堪堪避开了女娲娘娘露出的圣像。 此风一来,纣王对《封神演义》中的内容,便信了七分...不敢轻易去赌自己见到女娲娘娘圣像之后的反应,且此刻已知有阴人在暗处算计,纣王当然要有所防备。 可那幕后黑手已然出招,己方藏在暗处做黄雀的闻太师却迟迟没有动静...这让纣王提着的心,很难放下。 纣王毕竟是人王,心中焦急,但面色丝毫不乱...他还抽空观瞧了一下群臣的神情,自己看不到女娲娘娘的圣像,可群臣都看到了啊。 只是群臣见到女娲娘娘圣像之后,并没有什么失态的表现,反而是更加的虔诚与恭敬。 纣王在殿中为引,闻太师的神目在那恶风起时,更是绽放神光——风是从殿外吹来的,刮的是东风。 第11章 欺人太甚! 即便是放眼三界,闻太师的修为也算是高深了。 可这一股恶风当着闻太师的面刮入了女娲娘娘的大殿,闻太师竟迟迟未能寻到其源头。 “不妙!” 但这一点也在闻太师的预料之中,若这风的来历连自己都能轻易探出,那么怎么可能瞒得过女娲娘娘? 而在确定了是有人背后暗算纣王,闻太师大概也能锁定几位人选。毕竟三界之中,敢在女娲宫行此等事,还能瞒得过女娲娘娘,也就那么寥寥数位。 盘算一下,无非就是道家三清与西方教的两位教主。 但...堂堂圣人之尊,当真会如此行事么? 闻太师不愿意相信此事背后,竟会是圣人亲自出手,可事到临头,他也不能不信。 坐以待毙,当然不是闻太师的风格,对方现在既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对付纣王,那就是在忌惮人王气运,也正如他此前所言,“人王气运”是纣王唯一的底气,守住“气运”不失,才能算是勉强在这棋局之中,拥有一丝立锥之地。 殿中的风并没有因为纣王没去看女娲娘娘的圣像便就此停歇。 而纣王始终把持心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纣王并没有打算留在大殿之中,眼下躲过这一劫,已经是有心算无心,再往后对方有什么手段,纣王可就不清楚了。 早在闻太师与纣王定计的时候,便设想过今日之状况,闻太师曾做出假设:“如果老臣没有在第一时间抓住对方的马脚,那就说明对方的道行与法力定在老臣之上...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大王千万不要在大殿之中久留,以防对方还有别的手段暗算。” 此刻纣王也是依计而行,一边儿往外走,还一边儿说道:“来人呐,去看看偏殿是否受了此风之害!” 只是他刚要出门的时候,便迎面吹来一道清风,随后便觉双目朦胧,眼前昏昏沉沉,心神似乎都被蒙蔽。 纣王心中猛的一颤——坏了! 还是中招了! 这个念头才刚起来,纣王便觉头脑发懵,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太受控制。 “呔!” 只是纣王还来不及惊骇,便听耳边传来一声震响,宛若雷霆霹雳,炸散了还未曾将他心智包裹住的迷雾。 是闻太师! 纣王趁着这一瞬间的清明,牙齿上下一合,咬破了舌尖,痛感直冲天灵。 正此时,那殿上的女娲圣像,也忽闪红光,霎时将那恶风镇压。 而这一瞬间,纣王身上的人王气运,也一同爆发出来。 轰! 一道白光冲霄而起,周身伴随金戈争鸣之音。 纣王冲出了大殿,见闻太师已经显现出了身形,身在高空之中,须发飘扬,手握上清雷法,尽显当世大修风采。 “何方宵小,胆敢在女娲宫中,娘娘殿前,暗算人王!” 闻太师这一声大呵,便是给此事定下基调,他不知道女娲娘娘此刻是否能有感应,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只是并无回应。 ...... 火云洞。 正在与三位圣皇一同庆生的女娲娘娘,忽面色一沉。 上首伏羲见状,开口询问了一句,“可是出了什么事?” “今日纣王去吾人间行宫降香,以贺吾之圣诞...却有人想要在我之宫中暗算人王。”女娲娘娘原本愤愤不平,可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却见上首的三位人族圣皇并不言语,且神情颇异,便向伏羲问道:“兄长可是知道些什么?” 伏羲面色沉重,他向女娲娘娘解释道:“前日人教玄都奉师命来我处,言说大商气运将尽,将会有新朝治世...然吾推演八卦,见大商气运虽有波谲,但毕竟凝而不散...并不像亡国之兆。” “而后我三人联手感应天机...已是天机混沌,大商连带人王之气运,也跌入一片混沌之中。”伏羲圣皇长叹一声,“想来是正遇杀劫,赶上了封神之难。” “虽有劫难降临,可竟然胆敢在吾之宫中对人王下手,即便是有天数,难免也太过分了些。”女娲娘娘冷哼一声,“吾虽不理人间事,但也知那纣王是个有为君王,自他继位之后,大商蒸蒸日上,颇有盛世之相...如今却说气运将尽?” “怕不是有人恶意要坏成汤气运吧?” “哼,这分明是有人背后算计。”女娲娘娘向伏羲一拱手,道:“若非吾来时在宫中留下一道神念,恐还不知人王被欺...且待吾前去一观,倒要看看究竟何人敢在吾行宫中撒野!” 女娲娘娘留在行宫中的毕竟只是一道神念,虽有感应,但并不能窥见全貌...且事发突然,那神念也只是将恶风镇压,便也失去了威能。 同时女娲娘娘也在心中警醒,若非一个月前纣王与闻太师已经先去了一趟女娲宫,让她稍有留意...今日之事,还不知道要造成怎样的后果。 若是人王当真在她的行宫之中出了意外,那也一定会影响到自身与人族的因果气运。 娘娘此番连坐骑都不要了,直接化一道虹光出了火云洞...通过镇压那恶风,女娲娘娘也察觉出对方的神通道行,不是闻仲能够轻易抗衡的...也多亏是在她的行宫之中,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否则闻仲要吃个大亏。 女娲娘娘离开了火云洞,三位圣皇的面色也是愈发阴沉。 “嘭!” 脾气最是火爆的轩辕,一把就将面前的石案掀翻,而后伸手招来了轩辕剑,怒声道:“欺人太甚!” 铿锵——! 圣剑出鞘,似要杀出火云洞。 但人还没出洞口,就见金芒闪耀,一股加持了天道之力的神光,将轩辕黄帝反震回来。 “呼哧——,呼哧——!” 神农炎帝上前将黄帝扶起,无奈苦笑,“就似吾等现在这幅模样,便是发作,又能如何呢?” 看似飞升火云洞,成为人族三圣皇,实则是一处囚笼,将他们禁锢于此,一步也踏不出去。 “也在预料之中,却没想到来的这般快。”伏羲眉间深锁,“三界神灵,恐容不下人王了。” “如果那纣王昏庸无道,吾也认了,那是他活该守不住祖宗的江山,丢了人王之位,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轩辕黄帝心有不甘,“可他不是!多少年了,我人族终于又出现一位有为的人王,难道吾等就只能枯坐于此,无动于衷?” 第12章 后辈殷受,上告圣皇 三圣皇出不了火云洞,但不代表他们对人间之事不关注。 当年三皇五帝缔造了人族之盛世,又有大禹建立夏朝,万族臣服...不服的大禹会亲自上门将他们降服。 大禹之后,夏启虽然不足以开疆扩土,但他守成绰绰有余,也没有堕了人王之威,可自夏启之后,太康失国,期间甚至有人间四十年无人王之事,即便后续有少康中兴...但人王气运,已经开始流失。 此后,人王便逐渐失去了统治人间各族的权柄,就连人族各部落,也经常会对人王之位生出觊觎之心。 人族有了内忧,自然便无力扩张,大禹时那些被收服的三界各族,便陆续脱离了人王统治。 而成汤立商,其实也并不安稳太平,他登基之初,便有七年的大旱...都说是因为夏桀无道,而天降灾厄,可彼时早就亡夏建商,无非是要将此罪过强压于人王之名,以此来消磨人王气运。 只是这件事情,三皇也没立场站出来说话,毕竟当年的夏桀,是当真残暴...也正如轩辕黄帝所言,他活该丢了江山。 但纣王不同,若以纣王无道的理由去讨伐他,天下人不会信服,也没有人敢呼应。 他们最开始的时候还奇怪,为什么人教会在这个节点选择改朝换代...难道只是为了让封神直接顺利度过? 如今一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否则也不必冒此风险,在女娲宫中暗算人王。 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轩辕黄帝现在已经认定是了人教要改朝换代,故而才对横在他们前面的纣王下手。 眼见后辈子孙遭此算计,轩辕黄帝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可他现在被困火云洞,一点忙也帮不上,这一腔怒火当真是无处发泄。 “嘭!” 正在神农炎帝想要对轩辕皇帝劝解一二的时候,却见伏羲圣皇竟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无耻之尤!” 这一下,让刚才十分暴躁的轩辕黄帝都暂时安静了下来,要知道他们三个人中,就属伏羲圣皇涵养最深,一向是岳峙渊渟...很少能够见到他如此失态的时候。 “适才未曾多想。”伏羲圣皇见轩辕皇帝冷静了下来,这才接着说道,“在女娲宫恐怕不是要直接对商王动手...而是要借女娲之手,消磨他身上的人王气运,以坏大商基业。” “人王气运非同小可,否则他们用来对付吾等的办法,也不是将我等哄入这火云洞中来镇压人族气运。”伏羲沉声道:“即便是现在的人王名不副实,但气运所在...他们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否则这人王之位,当年在夏桀的手中就保不住了。” “皇兄的意思是...” “能夺人王的气运的只有人王,这是三界不成文的规矩。”伏羲冷声道,“故而当年商灭夏,成汤继位...如今殷受英主之资已显,他们便坐不住了...因为当世之中,就算是那些有人王之资的,恐怕也不是纣王的对手...所以他们将主意打在了女娲的身上。” “嘶——”神农炎帝猛然抬头,“娘娘乃人族圣母,如果引得她出手来坏人王气运...” 轩辕黄帝听闻此言,也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怒声道:“好歹毒的算计!” “可怎么就敢保证娘娘会对纣王出手呢?”神农炎帝提出了疑问。 “以那些人物的手段,一旦确立了此计,想要引女娲出手,又会是什么难事?”伏羲此刻面带担忧,他不知道现在女娲宫究竟是什么态势,只希望女娲不要中了那些人的算计。 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伏羲心中便已经罗列出了十数条能够以纣王之名,激怒女娲的诡计...对于自己这个妹妹,伏羲心中也很清楚对方的脾气,一气血上头,做出什么事儿来都不奇怪。 伏羲手上也没闲着,八卦虚像已然是在他面前浮现,字符跳动,万象轮转,他显然是在强行推演此中因果! 正此时...三位圣皇也忽有了感应,他们感应到有人通过三皇庙在祭拜他们,而进香者不是旁人,正是纣王! “三皇在上,不肖后辈殷受拜首...因今三月十五,乃伏羲圣皇与女娲娘娘圣诞之辰,受率朝中文武与朝歌百姓前往女娲宫与三皇庙降香祈福,祭拜圣母与先圣...岂料在娘娘殿内,圣像殿前,受人暗算...先有恶风吹散了娘娘遮蔽圣像的幔帐,后有迷雾要蒙吾心智,乱吾之心神,做出亵渎忤逆娘娘之举...殷受不才,也知娘娘捏土造人,乃人族圣母,其受此大逆不道之辱?” “幸有娘娘留下神念镇压恶风,又有太师闻仲及时护驾,受才得以激发人王气运护身,堪堪脱险...否则不仅受之性命难保,我人族基业亦将动荡堪忧。” “适才娘娘真身已然驾临,显圣女娲宫,正与那幕后黑手纠缠,受快马行至三皇庙,上告三位圣皇,人间暂安。” “幸好!”听了纣王告状之言,伏羲面色终于一松,又道一声:“甚好!” 另外两个老家伙这会儿也同样放松了下来,轩辕黄帝面上的笑意更是掩盖不住,他甚至借着香火愿力回应了纣王一句,“此事吾已知晓,汝当勉力,继往开来,方不负人王之命。” 这一句话说的风轻云淡,似乎刚才快要破防的根本不是他。 ..... 且说女娲娘娘离了火云洞,化一道红芒直接在女娲宫上显圣,正见闻太师手握金鞭,以神目搜寻那阴人...纣王也带着一身冲霄而起的人王气运闯出殿来。 女娲娘娘见状暗暗点头,心说:“有此等人王,乃是人族之幸,岂能被宵小所害?” “何方妖孽,敢在女娲宫暗算人王!” 女娲娘娘说话的同时,一双明眸已经是盯住了虚空一处,话音还未落下,便见一颗红绣球从娘娘的袖口中飞出,咻——嘭! 一声闷响,就见一个青衣人自虚空之中被砸了出来。 闻太师与纣王定睛观瞧,见此人兜帽宽大,遮住了颜面,果然不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找死!” 女娲娘娘现在火气很大,毕竟是被贼人摸入了家中,还险些暗算了来给她降香庆生的人族后辈...在场还有诸多大商君臣百姓,若不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报应,如何得见灵感? 那人见势不妙就要逃,可面皮已经受损,此番要争回一口气的女娲娘娘,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而就在二人缠斗一处的时候,纣王高呵一声,“娘娘,吾乃商君殷受,这就前往三皇庙,将此间遭遇上告三位圣皇!” 说罢,纣王便纵马而去,黄飞虎见状也驱驰五色神牛,护驾同行。 闻太师也没闲着,他激发了手中令符,向自己的师尊金灵圣母传讯。 第13章 通天教主:吾观二兄,不在家中 自闻仲出岛辅佐商廷以来,他其实并没有太依靠过师门的力量。 且掌教老爷通天教主亲口下的法旨,让截教弟子在杀劫来临之际,谨守洞府,不得轻易外出沾染因果。有道是: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身投西土,封神台上有名人。 正是通天教主对门下弟子的训示。 闻仲乃是截教三代嫡传,师从金灵圣母,在金鳌岛学艺五十年,而后奉了师命下山辅佐大商人王文丁,文丁乃是纣王的祖父。 封神一事,才起风波时,金灵圣母就传讯闻仲,叫弃官不做,返回金鳌岛修行。 只是彼时闻仲已然成为了托孤重臣,如何弃大商而不顾? 便继续留在朝廷,原本他是想要等着纣王成长起来之后,便辞官退隐的...毕竟纣王英明,朝中文臣武将,才俊不绝,他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此前之所以要带兵去平北海袁福通之乱,就是想要为大商做最后一件事情...可没想到纣王带着一本《封神演义》星夜来追,看过其中内容之后,他还如何放心离去? 即便真如书中所言,大商气运将尽,合该周室夺取天下,那大商与纣王也不该以这样屈辱的方式退场...想要谋夺这大商的天下,那就堂堂正正的击败他们,用这样阴谋算计,即便成功了又有什么资格坐上这一尊人王之位? 也正是想到了此处,闻太师猛然惊醒,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书中为什么通篇不见人王,全用了“天子”取代。 对于那些“仙神”之辈来说,需要并非是一个人统领人间的人王,而是一个听从他们摆布的“天子”。 至于现在人王也好,天子也罢...都不如那青袍人的身份来得重要。 闻仲深知自己的斤两,女娲娘娘的红绣球,威力无穷...若是自己,挨上一下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具全尸,而这青衣人被猛然击中,竟也只是稍有个趔趄...闻仲便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能参与进去的了。 闻仲当机立断,传讯给了师尊金灵圣母。 金鳌岛。 正在为几位嫡传弟子讲道的通天教主,见金灵圣母神情有异样,便稍停了停,“金灵。” “弟子在。” 金灵圣母连忙起身。 “何事分心?” “适才门下弟子闻仲传讯,言说今日乃女娲娘娘圣诞之辰,大商人王率朝中文武与朝歌百姓前往女娲宫降香...可人王却在女娲宫遭了暗算,幸好女娲娘娘有所感应,及时返回女娲宫,正在跟那人缠斗。” 通天教主稍沉默了片刻,显然此事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封神之劫将至,哪位道友竟敢节外生枝?” “闻仲怎么还在商廷?”通天教主转而问了金灵圣母一句。 “他说既受皇恩,又是托孤重臣,当有始有终,不肯轻离。”金灵圣母沉声道,“师尊,此事非同寻常,何人敢在女娲宫向人王动手?” 通天教主并没有言语,只是下意识看向了昆仑山方向,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之后,众弟子就看到师尊的面色沉了下来。 几位亲传弟子也跟着往昆仑山的方向看,心说:师尊的意思是元始师伯? “师尊?”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见师尊面色不善,连忙询问:“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呵呵呵呵。”通天教主低声沉笑,“吾观二兄,不在家中。” 嘶—— 随后,通天教主又将目光投向了女娲宫方向,见那青衣人虽然在女娲娘娘手中节节后退,但并没有败相。且对方的招法神通及其寻常,并不能以此看出对方的跟脚。 通天教主用心掐算,但天机混沌不明,并无所得...算不出此人是谁,也算不到二兄元始天尊的行踪。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整个三界之中,能有这样本领的,也就这有数的几个人了,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封神之劫,主要还是应在阐截两教的头上...很难不让通天教主怀疑啊。 眼见得女娲娘娘短时间不能将对方拿下,而对方一直在寻找机会抽身而走...通天教主伸手一招,唤出诛仙剑。 “去——” 遥遥一指,剑光穿梭十万里。 对方既然用这般阴狠手段,暗算人王,通天教主当然要给出回应,只是相对于那些藏头露尾之辈,通天教主这一剑,可谓杀气凌然。 ...... 同一时间,亲自跑到了八景宫,同太清圣人老子商议封神事宜的元始天尊,顿觉一股大因果落在自己身上,正在惊骇之时,就感应到了通天教主那独一无二的剑意。 “发生了何事?”元始天尊心中难免有些惊骇,“竟让通天动用了诛仙剑?” 老子也在疑惑之中,此刻二人连忙自八景宫往下界张望,想要看看这档口究竟是谁敢去拨撩通天教主。 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下去...元始天尊当即就坐不住了,怒道一声:“是谁胆敢暗算人王!” 相对于元始天尊的震怒,老子的神情似乎就要平淡许多,眼前之事虽然出乎他的预料,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很快就盘算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无量道尊。”老子念一声道号,“本以为封神之劫,乃是我东方之难,想不到还有道友耐不住寂寞,想要浑水摸鱼。” “西方二圣?!”元始天尊就直接叫破了对方的身份,“他们怎敢?” “无非是在为西方大兴做谋划...只是这封神之局,进来容易,想要出去...”老子原本眯着的双眸,骤然放亮,“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兄,可要出手拿下此贼?” “吾以为,不如作壁上观,顺其自然。” 元始天尊陷入了沉思,他在思索利弊。 正当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那诛仙剑已然是从金鳌岛飞射到了女娲宫...此剑如此声势,且通天教主毫无隐藏之意,那青衣人也算是有所防备。 青衣人有防备,女娲娘娘当然也有感应...她当即就祭出了缚妖索,哪怕不能直接将其束缚,但只要能够将对方的身形控制片刻,便能够助通天教主这一剑得手。 效果十分显著。 这一剑虽然没能中其要害,但也是贯穿了对方的肩头,剑光落下,通天教主之雷音也随之而至,“鼠辈,可敢露出真面目!” “诛仙剑!” 那青衣人终于色变,其音难掩惊骇。 第14章 元始天尊:玉虚宫甚危矣 露面是不可能露面的,只要自己的身份不暴露,那很多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若当真露出真面目来,将一切摆在明面上,即便是以他的面皮,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他是来浑水摸鱼,扰乱局势的,可不是来吸引火力的。 可现在,他的右臂被通天教主一剑贯穿,伤口处已然出现灰败的迹象,即便是他已经在调动法力压制,依旧难以完全祛除。 见青衣人被通天教主遥遥一剑便伤了一臂,女娲娘娘更是抓住机会,祭出一口鼎来,向那青衣人就罩了过去。 却见那青衣人不仅不躲,反而迎着那鼎就撞了上去。 女娲娘娘见他行迹可疑,但祭出去的鼎,已然是来不及收回,眼睁睁看青衣人撞入鼎中,然后一道青焰燃起,青衣人当即就化为了灰烬,似是尸骨无存。 “可恶!” 有通天教主这一剑,原本拿住此獠应当是手拿把掐之事,可却眼睁睁让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女娲娘娘怎么不气? 正当闻仲以为此事就要不了了之的时候,却见女娲娘娘怒哼了一声,指尖打出了几道法诀,红芒附着在那口巨鼎之上,巨鼎登时青光莹烁。 “造化之力!”闻太师毕竟截教嫡传,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女娲娘娘的造化之道,乃是三界第一,此刻她便以大神通将那些青焰下的灰烬凝聚一处,然后投入到了这巨鼎之中,“凝!” 又是一声法令出口,巨鼎在半空悬浮,道道神光四溢。 这鼎也不是凡品,闻太师也认识,乃是“乾坤鼎”,当年共工撞断了不周山,女娲娘娘便是以此鼎炼出了五彩神石来补天。 此鼎之中所蕴含的“造化之力”,更是非同小可,有反后天为先天之功效。 如今女娲娘娘出手,正是要炼出这一团灰烬的本源。 而当神光消散,女娲娘娘召回乾坤鼎,从鼎中取出了一根枯枝,“呵!” 女娲娘娘的目光随之就投向了西方。 “果然如此。” 远在金鳌岛的通天教主,也收回了目光,其实当这一剑穿透这青衣人臂膀的时候,通天教主便知道此人绝非是自己的二兄元始。 他们兄弟之间可谓是知根知底,自己那一剑虽然厉害,可以二兄元始天尊的道行,即便是躲不过去,也不会就这样简单受伤。 哪怕是为了隐藏身份,不能施展全力。 而这个时候,已经平息了心绪的通天教主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当真是二兄出手,恐怕还不屑于施展这样上不得台面的阴诡手段。 如今看到这一根枯枝,所有的一切就都豁然开朗,青衣人的身份,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跳梁小丑。” 通天教主并不将对方放在心上,但此人无耻至极,经常做出以大欺小之事,通天教主思虑之后,神念一动,那诛仙剑便留在漂在了闻仲的面前,同时下了法旨:“汝持诛仙剑,保大商社稷,斩三界妖邪。” 通天教主将诛仙剑留给了闻仲,也并没有提让他返回金鳌岛之事。 八景宫中。 “此番风波暂定,汝观之如何?”老子看向了一旁面色肃穆的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只一柄诛仙剑,便有如此威势,若是摆下诛仙剑阵...大兄,当初老师赐下诛仙剑阵时便说过,诛仙剑阵非四圣齐聚不能破,而封神之劫,又应在阐、截二教与整个人道之上...如今截教与商廷宛若一体,先占了人王大义,又有这诛仙剑阵立于不败,吾...玉虚宫甚危矣。” “还请大兄教我。” 老子也并不过多言语,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西方,口中却说:“二弟,汝以为只凭准提,可能扰乱天机,在女娲宫行乱?” “不能。”元始天尊当即否定,“三界谁人不知,准提与接引不分彼此,此番定然是准提在外行事,接引在内遮蔽天机,否则女娲师妹怎会感应不到有人在算计她。” “西方两位教主,既然不甘寂寞,又何在暗中出手,不妨直接邀请他们入局呢?”老子轻按了一下拂尘,“只是入局之后,如何落子,谁胜谁负,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 青衣人并非是旁人,正是西方两位教主之一的准提道人,一个一生致力于振兴西方的行动派。适才强行施展了李代桃僵与金蝉脱壳之神通,才堪堪逃出生天,避免了被女娲娘娘“生擒”的战绩。 准提圣人一路逃至西方极乐之乡,落下神光,跌在了师兄接引圣人面前。 接引圣人早将坐下莲台让出来,搀扶准提圣人盘坐上去,见他左臂空空,左肩处还有诛仙剑气肆虐,又点出一颗舍利子,道一声:“静心疗伤!” 金莲化生,托于断臂之处,舍利子神光将诛仙剑气完全消磨之后,金莲绽放而后凋落,却是生出了一只完好的臂膀。 “此前未曾见识过诛仙剑的厉害,一时不查,竟中了招。”准提圣人面带愧疚,“女娲又祭出乾坤鼎,吾便只好断臂求生,这才借遁法而走。” “师兄,东方诸圣怕是已然有了防备,否则吾何至于铩羽而归。” 这句话一说完,本就一脸苦相的师兄弟二人,这面色就更添了几分悲意。 此番潜入南洲,本意就是想要插手封神之劫,挑拨阐截二教的进一步争斗,最好是能够挑出双方的真火,如此西方教才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为下一个量劫,西方大兴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算盘打的是震天响。 但他们的前期准备工作也都没有问题,可偏偏在今日最重要的一环上,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 稍微恢复了一下的准提圣人,也是丁点停不下来,已然开始复算自己为何失利,想要看看究竟是何处出现了纰漏。 “吾先于北海挑拨了袁福通与崇侯虎之间的矛盾,然后又引北海巨妖相助袁福通,让崇侯虎向朝廷求助,引走闻仲...如果来救援的是黄飞虎也没关系,击败了黄飞虎,下一个领兵平叛的,当然就是闻仲...” 这一环节,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是闻太师直接领兵出征。 此一计,乃一石二鸟之计,一来是引开闻仲,保证女娲宫上香时不出意外,二来一旦闻仲在北海的战势陷入焦灼之中,后续不用他们西方教出手,阐教也不会放过这个消磨大商实力的机会,自然会用一些手段,将闻仲拖延在北海。 “北海的事情,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真正的关键所在,还是在女娲宫,但...”功败垂成的准提道人当然不会甘心,他向接引道人提议道:“还请师兄助我,联手推演天机。” 第15章 准提道人:下次,定然不会再失手了 今日纣王前往女娲宫降香,可以说是准提道人一手操办。 提前一个月多月就将闻太师调离朝歌,然后在女娲娘娘诞辰前两日,以“神人入梦”之法,引得商容在朝会时上奏。 等到三月十五这一天,纣王也按照准提道人的算计,顺利到达了女娲宫,并且站到了女娲娘娘的圣像前。 至此,准提道人准备的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只要自己吹一阵风,扬起女娲的幔帐,再施法迷了纣王的心窍,于娘娘殿前写下一首亵渎女娲的“淫诗”,不愁女娲不对纣王动手。 这样一来,借女娲娘娘之手坏大商的气运,很有可能对人王气运也造成影响。 但只要自己给出这个引子,那么就有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人王的存在,对于大教在人族传道,以及天庭在人间权柄的扩张,都是极大的阻碍。 更重要的一点,对于他们西方教来说,想要真正实现大兴,还是要将道统传入人族...人王就是拦在西方教面前的一堵高墙,必须要拆掉。 彼时墙倒众人推,人人出一把力,不愁扳不倒一个只剩下名分的人王。 而到了这个时候,一旦大家默认出手,那自然就没有再来追究他们两个在女娲宫的行为...就算是女娲娘娘心中有气,也敌不过他们师兄弟二人联手。 可惜现实并没有按照西方二圣的设想发展。 第一股风虽然吹开了女娲圣像的幔帐,但当时在殿中的纣王,却并没有去观瞧女娲娘娘的圣颜,而是担心这风会不会吹倒了烛台,引起火灾...非但如此,这纣王竟还准备出大殿,去偏殿巡查。 准提道人只好仓促施法,来控制纣王的心神...而正是在他动手的这一瞬间,女娲娘娘留在殿内的那一缕神念忽然出手,镇压了风势...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是女娲留下的一道神念而已,只要能够将纣王控制,写下淫诗就算成功...可专注于女娲殿中,心神基本都放在纣王与女娲圣像上的准提道人,竟忽视了潜藏而来的闻仲! 按说以他的道行,即便是闻仲隐匿了行踪,他也不应该发现不了...可他偏偏就是没有注意到。 直到闻仲以上清仙法之雷音,破开施加在纣王身上的迷魂之法,进而让纣王激发出了人王气运护体,让准提道人功亏一篑。 其实到这里,准提道人直接溜之大吉,才是上佳之选。 但一来是因为闻仲出现,乱了他的心神;二来是女娲娘娘回来的太快,就像是早有防备一般...仿佛这女娲宫不是他用来算计纣王的,而是给他设下的陷阱。 最后还挨了通天教主一剑,断臂化身,才得以逃遁。 以往只是听闻诛仙四剑之威,如今亲自感受一番,才知当年道祖鸿钧为什么说诛仙剑阵,非四圣齐聚不可破了。 可不论是女娲还是通天,都不是他此次失败的根本原因,此事之关键所在,还是在闻仲的身上。 闻仲为什么会在女娲宫! 接引道人一直在关注女娲宫,且本就负责遮掩天机之事,当然知道师弟准提心中的想法...同时他也想要知道,那闻仲究竟是怎样瞒天过海的。 此刻师兄弟二人联手推演...即便是以自身道行,以及诸多灵宝的加持,却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尤其是对于明明闻仲就在眼前,准提道人却并没有丝毫感应之事,更是毫无头绪。 难道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人在暗中出手,为闻仲遮掩天机? 至于在北海与袁福通大战的那个“闻仲”,倒是有了结果...乃是一个在梅山修炼成精的通臂白猿,通晓变化之法,接受了闻仲的招揽,暂时投效在他的帐下。 可闻仲为什么会如此行事?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准提与接引师兄弟两个互相看着对方同样有些茫然的神情,齐齐陷入了沉默之中...天机一片混沌,他们越是往深处推演,便越是沉陷其中,看不清楚真相。 “师弟。”接引道人忽沉声道,“或许封神之劫,吾西方不应...” “师兄!”准提道人见师兄似有退缩之意,当即震声道:“封神之劫,乃吾西方崛起之良机,师兄此前不是也观那东方之地,有三千红尘气与我西方有缘?” “现在却看不真切了。”比之激进的准提道人,接引还是要更加谨慎一些。 “那是因为大劫将至,天道遮蔽了天机!如果师兄不作为,那三千红尘当然就要与西方教失之交臂,但师兄...如果不能将他们渡入西方,那西方大兴之日,又在何时?” “师兄只管坐镇极乐,此事还由吾出手便是。”准提道人信誓旦旦,“下次,定然不会再失手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 三皇庙。 闻太师率领文武百官以及朝歌百姓们,前来与纣王汇合。 双方会面之后,见对方平安无事,皆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然后群臣与百姓就要拜见纣王,纣王大手一挥,道一声免礼,就先请了闻仲入庙中。只是纣王的目光,始终被闻太师手中的仙剑吸引。 “太师,这是...” 纣王可不记得闻太师还有这样一柄仙剑。 “诛仙剑。”闻太师小声说了一句,“乃教主赐下,由老臣执掌,以保大商江山。” 纣王听闻此言,当即握拳狠狠一挥。 看过《封神演义》的纣王,当然知道诛仙剑,虽然诛仙阵最后被四圣联手破去,但这并不影响此剑阵在纣王心中的威名。 别的不说,就说执掌诛仙剑的闻太师,应该不会被困死于绝龙岭了吧? “恭喜太师得此神兵!” “其实老臣并不能发挥此剑之真威。”闻太师摇摇头,“但用来震慑宵小,已是足够了。” 而后闻太师又将纣王离开女娲宫之后,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听得纣王也是气血上扬,恨不能亲自斩那青衣人两刀。 “那枯枝乃是七宝妙树的断枝,以此推断...在女娲宫暗算陛下的应当就是西方教的二教主,准提道人了。” “竟然是他!”纣王还是稍有些意外的,原本他跟闻太师在心中默认的是阐教教主,玉清元始天尊,“娘娘对此事态度如何?” “当然是盛怒,娘娘已经提着枯枝往西方去了,似要给西方降个报应,以显灵感。”闻仲稍顿了下,“娘娘离开之下,还降下了一场造化,为在场的文武百官以及百姓们祛病消灾...就连老臣的这一身道行,也上涨了许多,足以抵得上百年苦修。” 迎着纣王期待的目光,闻太师又说了一句,“娘娘说陛下的机缘在三皇庙,便赐了两粒金丹于两位王子...” 第16章 从今日开始,未来便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 眼见纣王似有些失望,闻太师便在纣王耳边轻声言语,“娘娘言说,让座下护法童子灵珠子转世下界,以保大商江山。” “灵珠子?” 纣王登时有些错愕。 哪吒? 《封神演义》中可是说的清楚,这灵珠子转世下界为哪吒之后,拜师太乙真人...乃是助武王伐纣的先行官,如今娘娘一句话,就要来保大商了? 这是好事呀! 但转眼纣王就有点担心,向一旁闻太师使眼色,意思是说:“如果哪吒以这样的身份下界,还能拜在太乙真人门下么,那乾坤圈、混天绫...还有乾元山金光洞的那些宝贝不就可惜了么?” 虽然是在三皇庙中,有三位圣皇庇护,但纣王还是留了个心眼,并不敢多言,生怕在三圣皇面前说错话,以防节外生枝。 闻太师则示意纣王稍安勿躁,此事女娲娘娘自然会有计较,也不用他们太过操心...退一万步说,难道只有他金光洞有法宝? 如果说纣王还有些懵懂,但闻太师非常清楚,如果《封神演义》上所记载的事情,都是真的话,那么从今日开始...未来便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 最起码只要殷商大义不失,那么即便是西岐的姬昌与姬发再贤能,他们也不敢竖反旗。换而言之,即便是他们心有反意,那么在此大势之下,也得扮演好一个忠贤臣子的形象。 如此一来,这封神之劫的走向究竟如何...闻太师也很难把持其中脉络。 “灵珠子的事情暂且不提。”现在距离灵珠子下界还有一些时日,至少也要等到女娲娘娘从西方教回来,“既然太师已经到了三皇庙,不如就一同祭拜三位圣皇,如何?” “吾虽生三目,亦是人族,于三圣皇殿前,自当祭拜。” 今日之事,风波不小。 宰相商容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原本今日群臣以他为首,可闻太师既然到了,他就非常自觉的往后靠了...闻太师乃是名副其实的朝中第一人,此刻有闻太师在,商容只会感到肩上卸下一个担子,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最重要的是,今日上香是自己上奏,如今陛下却险些在女娲宫受到暗算...陛下即便是不问罪于自己,商容也准备自己上一封请罪疏了,也趁这个机会请辞回乡去吧。 只是以这样方式退场,商容也是心有不甘。 纣王与闻太师在三皇庙中议事,群臣虽然没跟进去,但他们也没闲着,在皇叔比干的主持之下,也纷纷准备祭祀事宜。 这是皇叔比干的专业领域,一切都安排的非常妥当,此次祭祀三皇庙,便没有再出现似女娲宫时的风波。 群臣感到庆幸,但跟过来的百姓...似乎还有些不尽兴? 三圣皇其实很难给到人族一些实质性的保佑,毕竟他们坐困火云洞,神力也很难降下人间,能够通过香火气运,与主持祭祀之人沟通,已经是很不容的事情了。 似此前直接与纣王沟通其实是特例,一来是纣王身上的人王气运正处在一个被激发的状态,与三位圣皇身上的人王气运自然相吸,二来也是轩辕皇帝消耗了自身不少神力,才与纣王有了几句简单沟通,这还是得益于他们血脉相连的关系。 就在他们双方沟通的这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里,对轩辕黄帝也是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这就导致比干在以自己人族大祭司的身份,向三圣皇上祈福祝词的时候,总是觉着轩辕黄帝的气息忽隐忽现,伏羲圣皇与神农炎帝这两位圣皇的气息凝实。 一度让比干认为是不是火云洞中也出现了什么意外。 但想到陛下先来一步,或许此事与陛下有关,便暂时不露声色,准备祭祀完成之后,再向陛下探寻。 三皇庙祭祀完成之后,纣王便率领文武群臣,以及随行的百姓返回朝歌。 回到朝歌之后,百姓们就先散了,他们也不回家,而是走街串巷,向那些今日没有出城,跟着一同去祭祀的百姓讲述今日见闻。 如此谈资若不能在人前显摆,那这一趟岂不是白去了? 至于群臣,纣王只是留了以闻太师为首的朝中重臣与几位上大夫,其余臣子包括费仲尤浑在内的“宠臣”,都让他们各自散了。 闻太师并没有着急离开朝歌,前往北海平叛...闻太师认为,就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北海是否需要快速平定,还有待商榷。 这次的朝廷“小会”,也非常重要,在一定程度上,是要决定大商今后的施政方向的...闻太师当然不会缺席。 “赐座!” 众人入了大殿,纣王就吩咐赐座。 等众人落座之后,纣王才向闻太师询问道:“太师,却不知您是如何瞒天过海,离了北海,去到了女娲宫的呢?” 这件事情是要给一个解释的,毕竟闻太师是领兵在外,此“擅离职守”之举,总归要有个说法。 也就是闻太师了,若是别的将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几次了。 “不瞒陛下,老臣到了北海之后,忽感心神不宁...掐指一算,却竟发觉殷商帝气有缺,殷商帝气,系于陛下之身...老臣不敢怠慢,又怕打草惊蛇,故而私潜于朝歌百姓之中,暗中护驾...岂料当真有人敢在女娲宫暗算陛下,只可惜老臣道行浅薄,若非女娲娘娘及时返回,与本教教主以诛仙剑遥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如何瞒天过海...”闻太师向纣王说道,“实则是老臣招揽到了一员大将,身负八九玄功,精通变化之道...此番正是他在北海变作老臣的模样,老臣才能从容回到朝歌。” “不知此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纣王显然是在明知故问。 “此人姓袁名洪,梅山人士!”闻太师也十分配合。 “好壮士,此番且为他立上一功,等平定北海之后,一同赏赐。” 君臣二人唱了个双簧,至于旁人信不信,那就是旁人的事儿了。只是纣王也没想到,一向刚正的闻太师,竟然也有这般“狡猾”的一面。 如果之前的闻太师,让纣王又敬又怕,那么如今的闻太师,却让纣王感到以往未曾有过的亲近感。 闻太师的事情说完,商容便赶忙上前,作势就要往下拜,纣王连忙起身,一把将他扶住,“爱卿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臣...臣...” 纣王不扶还好,这一扶,却让商容顿时心绪激动,泪腺奔涌,此刻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老泪纵横。 群臣见此状,也是生出感慨,陛下除却英明神武,更是一位仁厚之君呐! 第17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纣王不仅勇武过人,他的心性,在历代商君之中,都能排在前列。 何况还有闻仲的教导,以及《封神演义》的错误示范在眼前,应该如何做...纣王心里门清。 大商想要安定,想要兴旺,离不开这些忠贞臣子们的效命,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又曰“国士遇我,国士报之”,纣王当然不会吝啬自己对臣子们的恩荣。 大商不仅不能亡于自己之手,而且他还要重铸大商之荣光,让人族真正矗立在三界之巅。 相比于别的臣子,皇叔比干认为自己知道的事情稍多一些,毕竟在去女娲宫上香之前,他就经常被召入宫中,向陛下讲述上古神灵以及妖鬼之事,因为那《山海经》上对女娲娘娘的描述甚少,陛下还专门向自己请教女娲娘娘的事迹,之后...便有了女娲宫风波。 如果说陛下事先不知,比干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今日在女娲宫的种种,就表明陛下早有了防备。 陛下与闻太师的双簧唱的也很好,但还瞒不过比干。 “今日之事,诸位也都看在眼中。”闻太师向群臣说道:“老夫也不瞒诸位,在女娲宫中暗算陛下的,乃是西方教的两位教主之一准提道人,他的道行修为远在老夫之上,乃当世圣人之一,与吾教主境界相当。” “此番他虽然被女娲娘娘与吾教主之诛仙剑逼退,但他既然已经开始对我大商出手...”闻太师沉声道,“那我等日后就要更加谨慎,切不可中他的算计。” 准提道人的风评,或许在场的群臣不太知晓,但在修行界中,那是出了名的不要面皮。 一句“与西方有缘”,不知道拐走了多少东方修士。 那些东方修士能如何? 堂堂圣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要收自己为徒,代价只是加入西方教,为西方大兴出一把力气...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都说西方贫瘠,但他们这些散修即便是在东方,又能争夺到什么修行上的资源呢? 洞天福地,天材地宝...那都是早早被大教弟子标记了的。 在东方同样还有一句修行界的名言,便是“宝物有德者居之”,至于谁是有“德”者,那当然是谁的道行高,谁就是有“德”者了。 且说那准提道人圣人之尊,在修行界中即便是名声不好,但其赫赫威势,也不容忽视...但此刻在纣王寝宫之中的这些文武群臣,一个个那可是头铁的很。 西方教主又如何? 天道圣人又怎么样? 敢来他们就敢往上莽,不过一身剐而已,咬也要咬下他一口肉来,让他知道人族没有那么好欺辱。 见群臣情绪被调动了起来,纣王也开口说道:“大商气运在此,即便是天道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之所以暗算孤,就是想要迷惑控制孤的心神,让孤变成一个无道昏君,如此一来,便不用他们费心,孤自己就会败坏了大商气运,到时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孤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可恶!” 殿下的梅伯最是脾气暴躁,听闻此言之后,火爆脾气当即就按奈不住,于纣王寝宫之中开始口吐芬芳。 梅伯在朝中最是敢言,当年先帝在的时候,梅伯就时常刚而犯上,犯言直谏那都是常有的事儿...纣王不止一次见先帝被这梅伯气的怒火攻心,三番两次想要将他斩首,以图心中一快...但最后都忍住了,因为梅伯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全都言之有物,先帝采纳其建议之后,往往都有非常不错的成效。 这样的臣子,当先帝又爱又恨。 只是...纣王见梅伯此刻模样,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了《封神演义》中,梅伯劝谏自己,自己却听信妲己之言,最以炮烙刑之,最终不仅气绝于九间殿,还烙得化为灰烬...一时感慨万千。 所谓忠言逆耳,纣王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了梅伯的另外一个用法...其实梅伯不必拘泥于只盯着自己,完全可以将目光放长远一些,天下诸侯,三界神灵,其实都需要这样一个人物来约束他们。 当然,纣王也愿意以此为表率,首先接受梅伯的监督与检验。 眼下这只是一个设想,还需经过认真研讨之后,才能提上日程。 等梅伯终于口干舌燥之时,纣王让侍从上茶,给梅伯润润嗓子。梅伯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在谢过陛下之后,便退与群臣之后,心说,痛快! 毕竟自陛下登基之后,梅伯就很少施展自己的“才华”了,这虽然是好事...但梅伯自己憋不住呀,今日总算是一吐为快。 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了准提道人,招致报应,梅伯说你最好现在就来,将老夫弄死...以老夫一人之性命,教天下看清楚堂堂天道圣人是如何行事。 群臣士气可嘉,纣王与闻太师观之,心中底气也愈足,毕竟想要对抗天道圣人,以人力无异于螳臂当车。大商之底牌,唯有“气运”二字。 不过闻太师以为自家教主与女娲娘娘已经有了防备,如果准提道人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暗算人王...那么这两位天道圣人,也不会作壁上观才对。 唯一让闻太师有些没想到的是,天道对于三圣皇的限制竟如此之大,并不能给予大商亦或是纣王更多实质性的帮助。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纣王自轩辕黄帝处,得到了上古人王打熬自身气血的法门,并《黄帝内经·总纲》一篇。 黄帝内经在人间是有传本,但并不齐全,多有残缺...尤其《总纲》内容,几乎无处可循。 而原版的《总纲》与如今纣王得到的这一片也绝不相同,如今这一篇《总纲》,乃至经过火云洞的三皇五帝,一同推演出的“内外兼修”之法,尤其契合人王修行。 原本他们以为此法要失传,没想到殷受横空出世,可见人族气运之绵长。嗯,这难道不也是他们枯坐火云洞,镇压人族气运之初衷么? 打铁还需自身硬。 当年他们三皇五帝能够纵横三界,凭借的并非只是人王气运,二人一身的通天修为,如果只是一个名号,就能够统领人间,后世的人王们也不会只是守着人族的一亩三分地,都还经常镇压不住。 除了《黄帝内经·总纲》之外,轩辕黄帝还将当年他封印兵主蚩尤的战刀之地告知给了纣王,此刀虽是魔兵,但亦是人族至宝,如果能够将之降服...也是一大助臂。 君臣一众在寝宫之中,为大商之未来谋划至天亮,简单洗漱且用过了早膳之后,便直接上朝,开始颁布新的政令。 原本处于松弛状态下的大商,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紧促起来,而闻太师在散朝之后,便直接施展土遁去往了北海。 第18章 以后千万不要招惹女娲娘娘! 对于北海之事,闻太师的想法是,可以先维持现状。 双方有一个对峙的事态,对于大商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与其平定了北海,倒不如将此地当做一个棋盘,好让各方落子。 其实也是准提道人为了拖住闻太师,已经在北海下了不少的力气,他可是从北海诱骗来了不少大妖来帮助袁福通,而他给出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可以将他们渡入西方教,从此摆脱妖魔的身份。 对于妖魔之辈来说,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机缘了。 就连袁洪都不能免俗,他之所以答应闻太师的招揽,一来是闻太师答应将他引入金鳌岛;二来也是给出了袁洪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那就是准允他借助大商国运,来涤净自身之妖气,成就先天道体。 封神之劫必不可免,虽然是神仙之劫,但人道亦被卷席其中,那“封神榜”上有名人,可不单单是阐截两教的修士,还有不少都是殷商文臣武将。 可见这天地杀劫波及范围之广。 朝歌城中,君臣百姓上下一心,想要做成一些事情,还是非常容易的。 商容最终还是告老还乡了,他毕竟年事已高,虽然不想错过大商之腾飞,但精力也确实是跟不上了,他这个皓首老儿留在朝中,只会成为朝廷新政的阻碍,怕是也起不到什么积极的作用。 唯一让商容感到欣慰的,大王并没有怪罪他的过错,还宽慰他说,女娲宫之事,并非他之罪过,至于你神人入梦之事,还让他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商容离开朝歌这一日,纣王也是亲自来送,“还请老相国保重身体,您虽不在朝中,但孤也希望您能亲眼见证我大商之盛...还有,那请罪疏您也莫要再写,写了孤也不看,只会拿去当柴烧。” “陛下圣德,老臣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商容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纯白胡须在风中飘荡,“也多亏了当日在女娲宫,娘娘降下圣光,老臣这一把身子骨,又恢复了几分硬朗...如今离了庙堂,要回归江湖,却不能就此不为陛下分忧...” “老臣回乡之后,会开设学堂,广传学问,日后但凡有一二成才,能够报效君上,为国尽忠,老臣不枉陛下之厚爱。” 为大商操劳了一辈子的商容,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放下自己身上的担子,此番回乡也是现成的清福不享受,非要自己再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为大商燃烧自己最后的余烬。 对此纣王也不好拒绝,只说:“老相国心系国家,孤...嗯...但就办学一事,若有需求,尽管向朝廷开口。” “老臣叩谢陛下。”商容向纣王拜了最后一拜,然后乘车出了朝歌。 ...... 西方极乐世界。 女娲娘娘上门来堵。 “准提,与吾滚出来!”女娲娘娘虽然有人族圣母的名号,但她的脾性绝算不上好,若非如此...准提道人也不会把主意打在女娲娘娘的头上。 惹怒了女娲娘娘的效果很明显,只不过女娲娘娘是冲他们师兄弟两个来的,显然是遭受到了因果反噬。 “无量道尊。” 准提道人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女娲娘娘的面前,且面带笑意,只是口中疑惑:“娘娘今日怎有空,到吾西方来了?” “呵呵呵呵呵。” 女娲娘娘好一阵冷笑,虽然来之前已经猜到对方会是这样一副模样,但此刻真正见到了,还是气得火上心头。 咻——啪! 女娲娘娘手中的枯枝斜插在了准提道人的面前,怒声道:“准提,你可识得此物!” “咦?”准提道人满脸惊讶,“这不是七宝妙树的一截枯枝么,娘娘何处寻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儿,当年贫道行走三界传道的时候,还是散落了不少的...娘娘可是对此物有兴趣?老道手中虽然不多了,但还是能凑出一些来。” “无耻老贼!”女娲娘娘怒斥一声,“吾不与尔争论口舌,是非曲直自在心中,且与吾做过一场,再说分晓。” 这会儿可就不是在女娲宫了,在西方极乐世界,女娲娘娘动起来就没有什么多的顾忌,也不用担心殃及百姓,各种灵宝轮番施展。 “欺人太甚!”准提道人他这会儿还委屈上了,口中连连叫屈,“娘娘不由分说就打上门来,难道是欺我西方贫瘠,教中无人么?” 只是他口中虽然示弱,但手中的动作也不慢,之前在女娲宫不敢放开了动手,是怕自己的真身暴露于人前,眼下在自己的道场,当然就没有这个顾忌,反正当时没有抓住自己的现行,现在只要自己嘴上不承认,只说女娲宫之事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也就是了。 在这方面,准提道人的面皮功夫是三界魁首,无人能及。 正如准提道人知晓娘娘的心性,反之娘娘也知道跟此獠打口水仗根本没用,不如直接动手。 毕竟是两个天道圣人斗法,本就贫瘠的西方教,又遭受了一轮摧残...女娲娘娘也是不报隔夜仇的主,知道拿准提道人没有什么办法,其实是把目光对准了西方那些还以遗留下来的,勉强可以称之为仙山灵地的山川之所在。 这一招,可谓是正中西方二圣痛处,一刀刺入要害。让本就贫瘠的西方,一时雪上加霜。 本来不打算动手的接引道人,这下也坐不住了,连忙出手制止女娲娘娘的暴力行径...但他还有一些分寸,没有直接对女娲娘娘出手,只是以功德金莲与青莲宝色旗,去拦截女娲娘娘砸向西方各处的灵宝。 三界大能都在关注女娲娘娘对西方教的报复行动,在见到这一幕之后,他们心中纷纷生出了一个想法,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去招惹女娲娘娘的好,如此具有针对性的报复打击,任谁也吃不消啊。 ...... 八景宫。 “准提此举,算是自讨苦吃...还将原本不过问人间之事的女娲娘娘,推向了大商一方。”元始天尊的神情也不算好,尤其是对这两位日后的潜在盟友的能力,并不是太过放心。 至于现在女娲娘娘向西方教出手报复的行为,元始天尊还是乐得成见的...哪怕是日后当真结盟,一同对付截教,可如果有机会的话,元始天尊也不希望西方二圣能够轻松获利。 由女娲娘娘同他们纠缠,也算是一个牵制,以防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毕竟封神之劫的主战场,还是在南洲人族,应在阐截二教之上。 一旦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翻脸,恐怕真没有什么余力去防备西方二圣了。 “大兄。”元始天尊看向了老子,“您掌人道,如今纣王声势更胜从前,却要如何才能扶持西岐,以周代商呢?” 第19章 太清圣人,你们越界了! 以周代商。 这是元始天尊与老子最开始设想的“封神之劫”的舞台,但因为准提道人擅自出手,惊了女娲娘娘与通天教主,很多事情就没那么容易去做了。 毕竟以臣伐君,若没有一个正当的,足够让天下人都信服的理由,从一开始就不会得人心。 而大义名分,正是元始天尊所在意的。 他们是要顺应天命,改朝换代,可不是要当反贼。 听元始天尊之言,老子沉吟片刻之后,缓缓开口,“以当下之局势来看,一动不如一静,多做多错...既然准提愿意当这个先锋官,你又何必着急呢?” 元始天尊面上不说,但心中难免腹诽,“你是不急,整个八景宫就玄都一个弟子...说是掌人道,可人族的死活与你也没什么关系...可吾怎能不急?” 难道把阐教弟子都填上了那封神榜再急么? 顺应自然? 那是你的道啊,不是吾的。 对于自己这个大兄,有些时候元始天尊也感到十分头疼,虽然现在因为截教势大,想要完成封神之劫,填满封神榜,是需要他们两个暂时联手的...可当真一旦事情出现了什么变化,大兄他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连元始天尊也无法预料。 所谓太上忘情,又作为最贴合天道的天道圣人,他做出的几乎都是对天道最有利的选择。 元始天尊见在八景宫也得不到什么收获,便就此告辞了...与其在这里消磨耐心,不如回玉虚宫去好好筹谋一二。 其实元始天尊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准提道人的行动,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以元始天尊所见,准提道人的切入点不可谓不精妙,让女娲娘娘对纣王出手,可谓是精准把握住了事情的要害,正中其中之关键。 一旦功成,则数方受益。 这样大的事情,以他们兄弟两个人的性格,不可能不谨慎...准提道人在前往动手,接引道人在西方极乐世界为他遮掩天机...按说应该能够瞒天过海。 否则自己与大兄,也不会在通天祭出诛仙剑之后,才察觉到此事。 可事情偏偏就是出现了纰漏,如果只是让女娲娘娘有所感应,元始天尊还能够理解...毕竟是在女娲宫中出手,且女娲娘娘的道行境界,也不在西方二圣之下。 只是闻仲...他又是如何提前预知的呢? 难道真如闻仲所言,远在北海军营是他心有所感,算出了大商气运有缺,才潜回了朝歌么? 元始天尊暗中推演,但天机早已经探不清因果,这让元始天尊的神情更加肃然...他们这些天道圣人在对天道的感应之上,是远超三界那些别的大能的,可现在就连他也难以窥见天机,就证明此番大劫,绝非那么轻易能够度过。 此前因果不可见,元始天尊就要掐算闻仲之未来,可一旦往深处去探,总是能够探查到一柄明晃晃的诛仙剑身上...原来通天教主赐下诛仙剑,并非只是让闻仲斩妖除魔,保大商之江山,更是用来保护闻仲。 有此剑随身,连元始天尊都探查不得,何况那些阴损害人的邪法? 而在元始天尊掐算闻仲的时候,八景宫的老子也在推演纣王... 其实此番元始天尊来八景宫寻他商议“封神之劫”的诸多事宜,就是想要在“纣王”身上做文章,只有让“纣王失德”,且以此为基准,才能顺利展开后续。 但是现在,这条路似乎有些走不通了。 如果准提道人在女娲宫的谋划能够成功,那么老子与元始天尊当然会乐得成见,甚至会顺水推舟,促成此事...最不济,也要帮西方二圣遮掩天机,以此来蒙蔽女娲娘娘,让女娲娘娘精准定位到纣王,对纣王出手。 这样一来,他们既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沾染破坏人王气运的因果,也能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只是现在...纣王经女娲宫一事,激发了自身的人王气运,诸邪辟易,万法不侵...推演身因果,仿佛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老子感悟天道最深,此刻他又借天道之力,再去深探...却发现迷雾之中还有一方八卦虚影笼罩,那八卦虚影似乎是感应到了来自太清圣人的力量,立马就给出了回应,“太清圣人,你们越界了!” “伏羲。” 老子当即收了法门,口中缓缓道出两个字。 原来是火云洞三圣皇出手了,那此事...倒也就说得通了。 因为火云洞三圣皇坐困火云洞,虽同有圣名,但其实三界大能往往都会将他们忽略...想来此番在背后庇护纣王与大商的,就是火云洞的三圣皇了。 老子对他们出手之事,不置可否。 毕竟是人族的三圣皇,即便是他们现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但见人族有难,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应当,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老子收了神通,目光望向了玉虚宫。 如今三圣皇站在大商的背后,元始...你又当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 女娲娘娘终究是一人之力,虽然在西方发泄了一通,可还是奈何不得西方二圣。 最后以乾坤鼎怒砸西方极乐世界,将其山门毁去一半儿,而后女娲娘娘撂下几句狠话,便返回了女娲宫。 只是回宫的女娲娘娘,气性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平息下去,她心中思索片刻,忽冷笑一声,“你们不是要大兴西方么,吾便给你送上一份大礼,且看尔等能否吃得下!” “彩云童儿。” “娘娘。”彩云听到娘娘呼唤,连忙上前听用。 “去将吾那金葫芦取来。” 彩云依令而去,不一刻便抱着一只金葫芦来到娘娘面前,女娲娘娘接过金葫芦,放在丹墀之下,揭去芦盖,用手一指...便见葫芦中有一道白光闪出,其大如线,高三四丈有余,又见白光之上悬出一首旛来,光分五彩,瑞映千条—— 此旛有个名号,唤作“招妖旛”。 乃是妖教镇教之宝,统领天下群妖,莫敢不从。 此旛迎风而展,不一时,就见女娲宫上空悲风飒飒,惨雾迷漫,阴云四合。风过数阵,天下群妖俱到行宫,听候法旨。 娘娘自得此宝,以往还未曾用过,一来是她一向不理妖教诸事,妖教本身也名存实亡;二来,此旛说是能招来天下群妖,但实则水分很大,许多大妖并不会响应这招妖旛的召唤。 群妖向娘娘参谒,拜曰:“娘娘圣寿无疆。” 女娲娘娘在上首观瞧群妖成色,心说:虽不堪大用,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娘娘随手点了数十凶残妖魔,又点了几个狡猾之辈,便让别的妖魔先散了去,等群妖散了,娘娘才开口说道,“今有一桩造化与尔等...” 第20章 妖窟空空如也,似是走光了 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女娲娘娘的报复,那是从早到晚。 接引与准提两个看着一片狼藉的西方极乐世界,也是头疼不已...虽然他们嘴上没有承认,但事情毕竟是他们两个做下的,这就是因果报应,只不过来的太快了些。 “她气量未免也太小了些。”准提道人挥动七宝妙树,正在清理山门的碎石,“况且也未曾...” “慎言。”一旁的接引道人拦了一下他,又见准提道人神情颇忿,接引道人更是无奈道,“否则你以为女娲娘娘会如此轻易退走么?” 就庆幸你在女娲宫,并没有对女娲娘娘的清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吧。 接引道人适才稍思量了一下,也多亏纣王没有被自己师弟控制了心神,在大殿的墙壁上留下“淫诗”...否则被女娲娘娘当场抓获,恐怕此事难以善了。 也绝不是让女娲娘娘在他们的山门大闹一番,就能打发走的。 他们两个不仅要收拾山门,西方那些被女娲娘娘砸坏的山川,也得是他们来修复,否则时间一长...失了风水,这些本就灵气稀薄的地界,怕是还要变成凶山恶水。 到时候妖魔汇聚,麻烦的还是他们。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群受了女娲娘娘敕令的妖魔,来到了西方落脚。 有些占山为王,有些落水成妖,还有些干脆就以求仙访道的名义,要往西天极乐拜师修行...按照准提道人的想法,当然是把这些妖魔杀之了事,但接引道人有不同的意见,“这些不过是女娲娘娘随手招来的马前卒,你杀多少,她便能倍之再送来...到时候你又当如何?” “来多少吾便杀多少。”准提道人语气不善。 “那好,此番就正中女娲下怀。”接引道人抛出了另外一道难题,“她会以此在三界宣扬,说吾西方教没有容人之量,不远万里前去西方教的修士,全都被你我二人残害。” “若是如此,师弟当如何应对?” “吾杀的都是妖邪!”准提道人提声强调。 “但三界众生,不会相信。”接引道人又说道,“又或者说...你认为三界众生是信你,还是信女娲娘娘?” “这...”准提道人一时语顿。 女娲娘娘虽然脾性也算不上好,但就凭当年她的补天功德,便足以取信于三界众生...何况是跟他准提道人相比? “那也不能眼看着女娲往咱们西方掺沙子吧?”准提道人眉头紧锁,开始思索破局之法。 “师弟,你着相了。”接引道人并没有准提道人那样乐观,他反而认为这是个机会,“我西方正愁无生灵落脚,倒不如将计就计。” 准提道人顿时眼前一亮,“妙哉,不过一些妖魔之辈,即便是奉了女娲之敕令,难道在西方还能逃出吾之掌心?师兄放心...吾已有算计,就笑纳女娲娘娘特意送来的这一份大礼了。” 准提道人虽然是个“阴谋家”,但他无疑也是个“实干派”,心中有了算计,当即就要实施。 ...... 轩辕坟外。 纣王与黄飞虎领了禁军,将此处妖窟团团围住。 既然没有在女娲娘娘的殿上提“淫诗”,那么女娲娘娘自然也就不会派轩辕坟三妖入宫,来祸乱后宫了。但大商都城之外,怎能容这般多的妖邪酣睡,何况还是在轩辕坟。 “禀报陛下。”有殿前将军方弼,方相前来禀报,“妖窟空空如也,似是走光了。” “竟有此事?”纣王翻身下马,道一声:“孤亲自去看看。” 黄飞虎也下牛陪同,一起进入到了妖窟之中。 入洞一看,果见空空如也,但也能看得出此处有妖魔活动的痕迹,黄飞虎一旁说道,“陛下,臣观此洞颇为整洁,并非像是匆忙逃遁...想来不是走漏了风声,惊跑了这一洞妖魔...而是她们自己搬走了。” “嗯。”纣王认为黄飞虎说的有理,“当日女娲宫之事,风波不小...想必是这伙儿妖邪心生胆怯,不敢在帝都外久留。” “以往未曾发现他们,恐也是轩辕坟遮掩了他们的妖气。”黄飞虎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陛下可还记得上月在京郊狩猎时,射中的那只狐妖?” “当然记得。”纣王点点头,“当时孤一箭就射穿了它的胸膛,却不料它只是抖落了一条尾巴,便逃之夭夭...如今想来,恐怕就是出自此洞了。” 黄飞虎向纣王谏言,“陛下,为了以防另有妖魔搅扰,不如平了这妖窟,在此地立庙,设庙祝镇守轩辕坟。” “善。”纣王认为黄飞虎言之有理,“人选就由你来定。” “喏。” 纣王此来,原本是想要消除轩辕坟三妖这个隐患,却不料事情已是悄然出现了变化...只是不知道此三妖究竟去了何处。 三妖能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奉了女娲娘娘的敕令,要他们去西方给西方教添麻烦。 三妖当然不敢忤逆女娲娘娘的敕令,可她们也担忧自己离开之后,这一洞的狐子狐孙无人照看...便带着它们举族搬迁。 好在狐妖一族在三界分布甚广,便是往西方去,也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三妖带着众狐妖暂时投奔万窟山千狐洞,此地也就是在南洲与西洲的边界处,可谓是进退有度...一旦在西方待不下去了,还能及时退回去。 ...... 而此刻,闻太师也已经到了北海。 “太师!” 见闻太师归来,袁洪也直接收了变化,向闻太师见礼之后,便汇报近些时日的战果。一切都如同他离开之前的布置一样,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闻太师知道袁洪虽然神通广大,但并不通晓兵法,交给他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按照他此前的调度,每日出阵骂上袁福通一阵,然后佯装攻城,收兵之后也不可大意,要做出布置,以防袁福通袭营。 听了袁洪汇报,闻太师十分满意,道一声:“甚好!此番老夫能顺利返回朝歌保驾,全赖将军之功...老夫已经上报与陛下,陛下言说请将军尽管放手施展本领,等胜还朝之后,自有恩赐重赏。” 其实寻常的奖赏袁洪也用不到,他所在意的,就是能够借助大商气运来涤清自身的妖气...如今听闻太师之言,终于是放下心来。 “太师,不知吾那几个结义兄弟...” 闻太师忽想到了《封神演义》之中阐教与西岐曾用过的计策,便对袁洪笑道,“将军且附耳——” 第21章 何事如此慌张!(加更,求追读~) “妙计!” 袁洪听了闻太师之言,心中忍不住赞叹,“不愧是闻太师,果然胸中蕴藏千般韬略。” 适才闻太师在袁洪耳边轻言,“既然袁福通帐下多妖魔效命,不如就让将军的几位兄弟,扮作北洲妖魔...然后假意投效袁福通,如此里应外合,也好建功呐。” 袁洪深以为然。 自己的六个兄弟虽然颇有道行,但还入不得闻太师之目,即便是袁洪自己也很清楚,若非自己这一身的“八九玄功”玄妙,以闻太师的身份,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自己。 也正是如此,当闻太师亲自来梅山招揽袁洪的时候,袁洪非常识时务,当即就决定投效。 至于借助大商气运涤清妖气,修成个先天道体之事,反而是闻太师为其所言。此番闻太师归来,又闻得陛下已然同意此事,怎能不让袁洪诚心拜服于这一对君臣帐下。 以及适才闻太师定计,给他几个兄弟立功的机会... “袁洪恨不能早逢太师,以至在人间飘零。”袁洪向闻太师郑重而拜,“今后袁洪,跟定太师,愿追随太师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报效太师知遇之恩。” 看过《封神演义》的闻太师,知晓袁洪此言不假,书中所写,袁洪投效大商的时候,已是大商没落之时,天下几乎丢了个七七八八。 袁洪在这个时候揭榜效命,最终与六个兄弟战死沙场...闻太师看过之后,还是相当动容的。 当然,闻太师也不是说那些最终投了西岐的将军,就全然没有可取之处...只是站在殷商太师的角度上,他当然还是希望多出一些能够尽忠报国的臣子。 但话又说回来,那些惨死在“纣王”手中的朝臣,也当真是冤枉。 不过现在,闻太师相信只要陛下能够与臣下同心同德,《封神演义》中那些“冤错惨案”,定然不会发生。 如今陛下在朝中稳定朝局,闻太师在外当然也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否则《封神演义》不就白看了么? 君臣二人一内一外,可谓是愈发默契。 ...... 且说女娲宫进香之后,本就不肯怠政的纣王,如今是更加勤勉。 又因为得了轩辕黄帝传授的修行之法,这就让纣王一时冷落了后宫的几位娘娘。 要说几位娘娘的容貌,那也绝对算的上是国色天香,且各有各的风范,如今却不见陛下往她们的寝宫里去...若说这心中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此等事,要她们如何开口去询问? 即便是一向风风火火的黄妃,此刻也只能是在姜王后面前诉苦,“姐姐啊...你说陛下是不是嫌我性子莽撞,故而不喜臣妾?” “怎么会。”姜王后笑笑,开口宽慰道,“陛下对你之宠爱,你自己难道不知晓么?古往今来,哪位君王会让自己的嫔妃,在寝宫之中陈列兵刃呢?” 一旁的杨妃也说道,“姐姐说得是,以往陛下出城狩猎的时候,可都还特意带着黄妹妹同去...反观小妹身子一向柔弱,怕是更遭陛下嫌弃。” 一旁的姜王后还没哄好黄妃,这边儿就赶紧来安抚杨妃,“妹妹此言差矣,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道忘记陛下常在你宫中与你吟诗作画么?” “对对对。”黄妃连连点点头,“每次出去踏青,陛下都贴在杨姐姐身边儿,看杨姐姐作画...有时兴致来了,还要姐姐将陛下也画入画中。” “是么?”杨妃看着柔柔弱弱,但这会儿觉着自己是被污蔑了,就要张口反驳,“可我却记得大王每次连驾辇都不乘,都是同妹妹纵马飞驰而去...” 适才还姐妹情深的二人,转眼就开启了口舌之争。 姜王后越听越不对劲儿,就说怎么感觉大王陪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原来都去了你们两个那里,就是四人一同出行,也很少有与本宫单独相处之时...原来是你陪一个,我陪一个。 话是这样说,但姜王后的正宫气度丝毫不弱,两位妹妹在她面前争吵,她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嫉妒之意,毕竟这两位妹妹秉性纯良,她们在后宫之中,相处还是相当融洽的。 只是嫁入宫门的女子,看似高贵在上,但又何尝不是进入了一座“囚笼”之中,也就是陛下对她们恩宠有加,从未曾有过什么限制,才能让杨妃与黄妃依旧未曾丢了本心,时常还能看到她们宛如少女烂漫的天真一面。 姜王后的年纪,多少就要长她们一些,毕竟她已经是两个儿子的母亲了,长子殷郊,今年一十三岁,已经被立为了太子;次子殷洪,十一岁。 姜王后已经过了争宠的年纪,她是要母仪天下的大商王后。 正此时,有殷洪匆匆而来,神情颇有些慌张,人还未到,口中就先呼喊:“母后...母后...” 进门之后见西宫与馨庆宫的两位娘娘也在,也是赶忙见礼,“见过两位姨娘。” “何事如此慌张。” “大哥吃了女娲娘娘赐下的金丹,忽感浑身发胀,头疼欲裂...” 姜王后当即起身,急声道,“快,去东宫。” 金丹是女娲娘娘赐下的,只是他们兄弟两个一直留着谁也没吃,本是打算进献给父王与母后,一人一粒。这毕竟是女娲娘娘赠于两个孩子的机缘,故而不论是纣王还是姜王后,谁也没有接受,让他们自行服用。 按说金丹是没什么问题的,闻太师也看过这两粒金丹,言说世人皆知太清圣人乃三界丹道魁首,却不知女娲娘娘之造化神通,亦三界无双。 此金丹,乃是女娲娘娘以乾坤鼎凝结而成,人族服之可激发自身血脉神通,可放心服用。 人族当然也有神通,上古人族之血脉强横,绝非如今人族之羸弱身躯可比,尤其是女娲娘娘以息壤捏出来的第一批人族,手撕虎豹根本不在话下,不然如何能够在三界之中生存,且繁衍壮大? 兄弟两个得此金丹,父王与母后又拒之不受,他们两个当然是将之视若珍宝...此番更是将金丹供奉起来,还要沐浴焚香七日,把各项仪式纷纷安排上之后,这才要用丹。 只是没想到殷郊这一口下去,竟是出现了这样的岔子! 第22章 纣王看过更差的结果 三位娘娘一听是太子殷郊出了事儿,也顾不得埋怨纣王近些时日失了宠幸,在姜王后的带领下,就往东宫急奔而去。 “可告知了你父王?” 路上姜王后向殷洪询问,“未曾敢。” “还不快去!” 姜王后瞪了殷洪一眼。 “啊...儿臣这就去。”说实话殷洪对父王是有些发憷的,从小就跟父王不太亲近,故而大哥出了事儿,殷洪的第一反应就是来寻母后...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这个时间点,父王正在九间殿上朝,殷洪也不敢去打扰。 他现在年纪还小,并没有上朝的资格,兄长殷郊作为太子,倒是经常能够上朝,但也只是观政,并没有议政之权。 但现在母后发话,殷洪不敢不从,忙向九间殿去。 只是他还没去到九间殿,便见父王带领群臣已经往东宫来了,殷洪连忙拜见,但心中还是有些发虚的。 还不等殷洪开口,纣王已经先说话了,“孤已知晓,先去东宫。” 太子乃国本。 太子殿下在东宫服用金丹出了意外,当然会有太子内侍第一时间通禀纣王,纣王才听此消息的时候,也心中惊骇...心说难道是害孤不成,却来暗算太子,掉换了金丹? 纣王当然不会认为是金丹出了问题,毕竟那金丹是女娲娘娘赐下,还有闻太师鉴别...可现在还没有见到殷郊,并不知道究竟是何处出现了问题,心中虽然担忧,但纣王的神情依旧镇定,最起码从表面上看不出慌乱之色。 这消息纣王也没有向群臣瞒着,毕竟事关太子,朝臣也需要知道真实情况,以防他们私下里胡思乱想。 站在纣王的角度,其实唤来群臣,还有另外一重用意。 如果太子殷郊,当真是在皇宫之中受人暗算,那么也会给朝臣一个警醒,让他们知道如今的大商,绝非看上去那般歌舞升平,内里早已暗流涌动,以此来激发朝臣们的紧迫感。 纣王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又有谁知道,他已经看过更差了的呢? 闻太师知道,还一起看过了。 纣王已经给自己心里做好了心理建设,哪怕是当真出现什么意外,也不至于让他触不及防...当然,也不排除有意外之喜,最起码他心中是这样的期盼的。 纣王与群臣还未曾到东门,便遥遥听到了殷郊痛苦的呻吟之声,原本步伐还算稳健的纣王,一听见这声音,下意识就加快了步伐,紧接着就小跑起来,最后几个大跃步,跨入了东宫之中。 群臣也急忙跟上,对于纣王的变化,他们看在眼中,但并不觉着意外。 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出了意外,他们也不会认为会比纣王更加的冷静,同时...他们也顾不得这些,因为群臣也同样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 毕竟殷郊这个太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颇有乃父之风...将来定然也是一位英主明君。 大商有雄才大略的君主,更有一位文武双全的储君,这样大商的臣子们,才更有奔头呐! 纣王进入东宫的时候,三位娘娘早就到了,这会儿黄娘娘正在同殷郊角力,姜王后与杨妃只是在一旁焦急,并帮不上什么忙。 眼看黄妃气弱,就要压制不住殷郊,纣王大呵一声:“缓缓卸力,孤来了!” 呼—— 等纣王从黄妃手中接过殷郊,黄妃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是出身将门,也打熬了一些气力,但毕竟是个女子,武艺也多以灵巧为主。 适才她们匆匆赶来,只是眼看着殷郊在宫中发狂,整个人红彤彤一片,大汗淋漓,似有使不完的牛劲儿,又打又砸,连上前阻拦的侍从都被他伤了几个。 好在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没有性命之忧,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拦不住发狂了的太子殿下...幸亏黄娘娘来的及时,算是限制住了太子殿下。 以往黄妃也教导过殷郊与殷洪武艺,对于他们兄弟两个的力气,还是略知一二的...可现在,殷郊这一身的巨力,虽比不上他父王的天生神力,但也远非黄妃能够抗衡,勉强支撑到现在,她也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了。 多亏陛下来的及时! 黄娘娘见陛下接手,她便伺机抽身而退。 嘭! 父子二人的一次对撞,就发出了一声震天巨响。 咔嚓! 众人闻声去看,却见父子二人脚下的青石板骤然龟裂,陛下与太子二人双手相抵,竟然是谁也未曾后退一步。 嘶—— 黄妃倒吸一口凉气,惊呼一声:“他适才竟然未曾使用全力!” 纣王是出了名的天生神力,那托梁换柱的神威,到现在还让朝野臣民们津津乐道。 轰轰轰! 太子殷郊气血鼓涨,连他的衣衫都爆碎四散,显然见是父王到了,终于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力量。 “好!” 纣王见状不惊反喜,能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够维持神智不乱,知道克制自己的力量...就足够证明殷郊的心性如何。 群臣当然也看得明白,这会儿基本上已经放心了不少...看样子是女娲娘娘赐下的金丹,激发了太子的血脉之力,只是骤然获得如此力量,太子殿下一时难以掌控。 只等太子殿下发泄出来,应当就无大碍。 “好小子。”纣王感受到了殷郊身上的力量还在上涨,似乎远没有达到他的极限,便对他说道:“全力出手就是,孤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领。” “儿臣...得罪了。” 有了父王的准允,殷郊彻底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任凭内体的那股热浪肆虐,以此带动自己的身体发力。拳势狂暴,就连黄飞虎见了都暗暗心惊。 啪! 殷郊的拳头被纣王稳稳接住。 “起!” 殷郊来不及再发力,就忽感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竟然不知何时父王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腰间,单手把自己举了起来。 “只是一身蛮力而已,记住,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若自己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量,而是交于本能,无异于一只发狂的野兽。” 纣王将殷郊投掷了出去——嘭! 殷郊被砸在了地上,但身体毫发无伤,地面却被砸出了一个深坑来。 纣王居高临下,俯视殷郊,“你要用心去控制你此刻身体中的力量,而不是让力量支配了你...何况你的力量,还不如孤。” 父王的话,深深刻在殷郊的心中,他就这样躺在那坑洞之中也不起身,反而是闭上了双目,认真体悟那一股在自己体内肆虐的力量。 “想想你之前在面对东宫侍从以及你黄姨娘的时候,是怎么做的。”父王的话还在他的耳中,而在这一刻,殷郊原本狂躁的心,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但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却如军鼓一般,在众人耳边震响。 第23章 这是要毁了殷商的根基! 砰砰! 砰砰!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似乎都在将殷郊体内的气血之力,向他的全身扩散。 大商的将军们,或许对于道法并不是太过精通,可在对自身气血的打熬上,那可全都是行家里手。 “好磅礴的血脉之力。”黄飞虎见殷郊的状况终于稳健下来,也是忍不住说道:“就这一粒金丹的效果,堪比我二十年苦修之功。” 黄飞虎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原本平躺着的殷郊,一个打挺翻身而起,浑身上下发出止不住的脆响。 “哎呀!” 却听杨妃一声惊呼。 竟是殷郊正对着她的左肩上,忽然长出了一条手臂来,将杨妃唬了一跳。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殷郊的血脉之力彻底喷薄而出,原来那左肩上的臂膀竟然只是开始,霎时间他的身上就又长出三只手臂来。 算上他原本的两只手臂,已经是有六臂了。 而等他的血脉之力终于平息之后,竟然还另外生出了两只头颅,至此...在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三头六臂的太子殷郊。 对于殷郊身上的异象,纣王并不感到意外,甚至可以说已经有所预料...此刻看着眼前三头六臂的殷郊,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殷郊感受到了父王的目光,三只手臂抬起,各自去摸相对应的脑袋的眉心处...只觉着有些发痒,但很快这一股骚动便消散一空。 此刻就殷郊的这幅模样,在场的众人可谓是神情各异。 如姜王后有些无措,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会不会对以后的日常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心中难免担忧; 文臣们则是暗中嘀咕,也不知道这三头六臂能不能收回去,否则将来登基之后,若是这样的形象,怕是不太妥当; 武将们则是双目放光,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摸两把,三头六臂此等神通,若是在沙场之上,那简直是无往而不利啊,太子殿下有战神之资! 殷洪也同样如此,他已经开始在遐想自己吃了金丹之后,会生出怎样的血脉神通了。 纣王见殷郊只是生出了三头六臂,并没有如同《封神演义》中所言,还生出三目,且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几乎失去了人形的那般形象,还是稍缓了一口气的。 《封神演义》中言说,殷郊与殷洪兄弟两个将要被斩首的时候,被路过朝歌的广成子与赤精子分别救走,而后在殷洪下山丢了性命之后,殷郊也奉命下山,要去辅佐姜子牙东进五关,一则可以见他家之故土,二来可以捉妲己报杀母之深仇。 说实话,纣王在看到此节的时候,也认为此事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当真是殷郊杀入朝歌,手刃妲己,或许结局又有所不同。 但后续经过闻太师的分析,纣王才知道此事之中,恐怕还另有算计。 就好似广成子让殷郊下山之前,却是让他自己去桃源洞外狮子崖寻找兵刃,还是要他寻来了兵器,再传他些道术,才好下山...似是这殷郊上山许多年,也没学到什么真本领。 广成子有没有传授殷郊高深道法暂且不提,就说殷郊在自己去狮子崖找兵器的路上,却在行至白石桥时,在其南畔发现有一洞府,说此洞府兽环朱户,俨若王公第宅。 书中说殷郊从未来过此地,便过桥一探究竟,他洞府的门虽也有两扇,但殷郊到时,不推自开,仿佛就等着他上门一样。 又说洞府之中有一石几,几上有热气腾腾六七枚豆儿...殷郊竟毫无防备的就取来一个入口,因觉着甘甜香美,非同凡品,便将这豆子一股脑全下了肚。 吃完之后才想起,他是来寻兵器的,急忙出了洞府,却等他过了石桥之后,再回头探看的时,那洞府早就消失不见了。 再之后,殷郊便长成了一个三头六臂,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多生一目的妖异之人。而广成子见了却说这是“仁君有德,天下异人”。 如果只是单纯的来看书中情节,或许会认为这是殷郊的机缘造化。 但闻太师看过之后却点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陛下莫要被表象蒙蔽,老臣以为...那七粒豆子,恐怕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等太子食用...此异象看似不凡,实则已经是坏了他身上的帝气。” 不怪闻太师怀疑,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那豆子都是热气腾腾的豆子,何况还是在广成子的道场之中...甚至闻太师怀疑,此事就是广成子所为。 “为人王者,生有异象,并非奇事。”闻太师向纣王说道,“好似上古伏羲圣皇与神农炎帝,此二帝主便皆有异形...可终归还是人君帝王之像。” “可殷郊这七粒仙豆一下肚,却是将他的一身帝气化为了杀伐之气。”闻太师冷声道,“陛下以为这是为何?” “这是要毁了殷商的根基。”纣王并非愚笨之辈,“也是防备殷郊,因为即便是孤身陨亡命,那么最有资格继承人王之位,也不是他西岐,而是殷商太子殷郊!” “更何况昏庸无道的是孤,谗害忠良的也是孤,滥杀无辜的还是孤...同太子殷郊无关,甚至殷郊自己都险些被孤斩了!” “如果西岐一方要秉持他们的大义名分,即便是最终讨伐成功,只要有殷郊在,他们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纣王沉声道,“但也正是名声所累,他们不可能直接对殷郊下手...所以才用了这样算计?” “可若是如此...”纣王盘算到此处,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不坐视孤杀了殷郊与殷洪,这样一来,岂非少了很多麻烦?” “陛下或许忘记了一点。”闻太师提醒了纣王一句,“如果连殷郊这样的殷商太子,都要讨伐自己的父亲,那么是否更加能够证明‘纣王’的昏庸无道,西岐一方才是天命所归呢?” “而即便是殷郊身上的帝气被转化成了杀伐之气,但他身上作为太子的殷商气运依旧不容小觑...殷郊伐商,或许才是破掉殷商气运的关键一击。” “而且殷郊在西岐,陛下以为那些被派去征伐西岐,又同情殷郊的老臣,是否会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举动呢?” “一旦殷郊最终杀入朝歌,苏妲己死在他的手里,以书中之‘纣王’行事,难免就要发展成父子相残之局,最终不论谁胜谁负,输家其实都已然注定了。” 纣王听了闻太师之言,心中亦是惊骇,谁能想到只是殷郊入口的几粒金豆背后,竟还有此等骇人算计。 “如此说来,倒要多谢那申公豹了。”纣王当时还感叹自嘲了一句。 第24章 其姿英勃,正是风华少年郎 如今的殷郊,与《封神演义》中的描写毕竟不同。 虽然生出了三头六臂,但这是被女娲娘娘赐下的金丹,而激发出的血脉神通,并非是身体上的异变。 所以当姜王后上前询问殷郊能否将这三头六臂收起来的时候,殷郊只是心念一动,这三头六臂随心消散,比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见到殷郊可以将这些枝枝叉叉收放自如,姜王后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安安稳稳的落在了肚子里。 文臣们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的形象还在,那日后登基就没问题了。 武将们反而是暗道了一声可惜,心说,如果殷郊不是太子的话,那绝对能够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不一定能够成为统领三军的大帅,但一定是个可以冲锋陷阵,勇冠三军的猛将。 只是太子的身份,多多少少还是要限制到殷郊的。 武将们转而就把目光看向了殷洪,心说太子殿下如此,那二王子殿下...是不是也能够期待一下呢? “不错。” 纣王也拍了拍殷郊的肩膀,对于殷郊的表现十分满意,同时他也向群臣说道:“此番看来是吾等大惊小怪了,殷郊服用女娲娘娘赐下的金丹,激发出他体内的血脉之力,进而觉醒我人族之血脉神通...可见我大商武运昌隆,后继有人。” “臣等恭贺大王,恭贺太子殿下!”群臣闻言,齐声恭贺。 此番,算是继女娲宫降香之后,给大商群臣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且不论那些神灵仙圣之辈,为何要在女娲宫算计大商人王,只说女娲娘娘与上古三圣皇都站在大商这一方,他们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这才是真正的祖宗保佑,这对于人族来说,将是无可估量的加持。而且换句话说,能够获得祖宗的保佑,那就证明他们做的没错,可以加大力度,再接再厉。 反之,那就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武成王。”等群臣贺毕,纣王点出了黄飞虎,“闻太师已至北海,传军报而来,言说那袁福通得北洲群妖相助,一时难以攻克,你且率领本部三千精锐,驰援北海...” 说到此处,纣王稍停顿了片刻,望向脸上稚气未脱的殷郊,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带上殷郊同去。” “陛下!” 此言一出,群臣齐惊。 姜王后才平复了没多久的神情,陡然又起担忧,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殷郊已经单膝跪在陛下身前,震声道:“谢父王!” 其声朗朗,不见丝毫怯懦;其姿英勃,正是风华少年郎。 “儿臣听闻父王与武成王,幼年时便跟随闻太师左右南征北战,大小战役无不身先士卒,乃我大商表率。”殷郊将右臂贴放胸前,“儿臣既为殷商太子,如今随军出征,必不辱没大商荣威。” “好!” 纣王闻言大悦,“武成王,殷郊就交给你了。” 黄飞虎见他们父子两个心意相通,此刻也是在驾前表态,“臣定护住太子殿下周全。” 其实黄飞虎认为,早些让殷郊上阵见识一下战场厮杀,并非是什么坏事...作为一朝君主,可以不打仗,但绝对不能不会打仗...最起码要对行军打仗有一个最基本的认知。 否则一旦战事来临,当如何处置? 至于说战场之上刀剑不长眼...那要他黄飞虎是干什么吃的? 正如当年闻太师护着他与陛下一样,如今也该他来教导殷郊了,这就是人族的传承。 只是年轻的时候,武成王与纣王两个人打的太狠了,导致现在各路诸侯都十分的老实,以至于国内基本没有什么战事,如今北海起了大战...倒也是个练兵的好机会。 否则等老兵还乡,新兵入营却得不到锻炼,难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状况。而对于练兵诸事,现在总管朝廷政事的亚相比干,那是大力支持。 比干虽然是保守派,但他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我虽然不打仗,但你若要跟我打,我必须要拥有能够一口吃掉你的绝对力量。 尤其是在比干给纣王上表陈列了自己的施政方针之后,更是让纣王大开眼界。 好一个保守派,他在军事储备上的政策方针,竟然是针对整个八百阵诸侯一同造反来来做的!虽然《封神演义》之中,对于比干在政务上的着墨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但对于比干的能力,纣王还是十分信任的。 即便是《封神演义》之中,比干有私放西伯侯姬昌的行为,这也不妨碍纣王现在对他的重用。 《封神演义》中的“纣王”是个什么货色? 岂能与孤相较? 孤要让天下英豪,尽入吾彀中! 大军出征不是儿戏,粮草物资等一应军备都要准备妥当了,才能开拔。也是黄飞虎为了培养殷郊统兵之能,这些事情都是亲自带着殷郊一步一步去做,诚可谓是言传身教。 武成王名震天下,他的能力自然不必多说,毕竟封号之前还有“镇国”二字,这可都是武成王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功绩;再加上殷郊也深知武成王与父王之间的关系,即便是自己身为殷商太子,也从不敢将黄飞虎视若臣子。 何况西宫黄姨娘还是武成王的亲妹妹,私下里见了,殷郊与殷洪都是称呼武成王为舅父的...这些时日,殷郊已经不在东宫起居了,算是提前适应军旅生涯。 或许是吃了金丹激发了血脉之力的缘故,殷郊在军营之中如鱼得水,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是武成王帐下的一员亲兵,除了黄飞虎的几个兄弟以及黄府一些家将,本就见过殷郊之外,营中的士卒并不知道殷郊的真实身份。 故而与闻太师出征之时不同,这一次黄飞虎带本部精兵驰援北海,纣王并没有亲自出城来送...大军清晨拔营,全是骑兵,纵马而去。 朝歌王宫之中,纣王此刻立于宫墙之上,遥望北方。 一旁还有姜王后,双手紧握,眼中全是担忧,只是口中对纣王难免埋怨,“大王当真狠心,连臣妾去送一遭都不许。”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 哪怕纣王让殷郊上战场有一万个理由,但是在姜王后这里...终究是舍不得的。 但舍不得又能如何呢? 生在帝王之家,就不仅仅是享受荣华富贵,他的责任,也是与生俱来的,何况还是殷商太子。 故而姜王后虽然心中不舍,但口中从未劝纣王收回成命。 第25章 即刻禀报大王,杨任有要事上奏! 姜王后无愧贤后之名,后宫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从没有给纣王找过什么麻烦,可以让纣王把心思全用在朝堂国家之上,这便是姜王后最大的功劳。 不仅后宫平和,两位王子在姜王后的教导下,不论是心性还是品性,也俱是上佳。天下人提起姜王后,都是诚心信服的。 “王后。”纣王轻揽着姜王后的肩膀,稍叹了一声,“如今之大商,看似安定,但你有所不知,一场即将席卷三界的杀劫将至...大商亦会被裹挟其中,殷商王族更是首当其冲。” “殷郊作为大商的太子,如何能躲得过去?” 纣王心说,何止是殷郊,就连孤都不知前路究竟如何,只能是提着这一口气,拼着身家性命,往前摸索。 有些时候纣王真觉着自己还不如“无知”一些,最起码《封神演义》中的“纣王”,在整日里被轩辕坟三妖迷魅的醉生梦死之下,也省的知晓了自己将要面对的都是怎样的一群对手,而提心吊胆。 姜王后毕竟是东伯侯之女,许些见识还是有的,可此刻听闻纣王之言,心中却生出一股莫名的惊骇之意,“竟如此严重?” “恐怕情况只会比孤说得更加严重。”纣王神情严肃,“所以孤才觉着趁着现在大劫还没有完全爆发之时,将殷郊送到闻太师的身边儿,一来可以跟在闻太师身边学习本领,二来...一旦有变,闻太师也能护着殷郊前往师门金鳌岛求救避难。” 其实还有一点纣王没说,有殷郊在外面,便是那些神圣撕破面皮,不再顾忌人王气运,直接对他出手...闻太师也能扶植殷郊再立殷商。 但以姜王后的聪慧,即便是现在没意识到,想到这一点也只是时间问题。 孤虽然只是一个凡人,但身为人王...也绝非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纣王当然不认为自己是一颗棋子,他甚至偶尔还要在三界这座大棋盘上落下一二妙手。 而在此之前,纣王以为决不能让那些自以为执掌棋局的执棋手,发觉自己竟然也在偷偷搅动棋局。否则好不容易从《封神演义》之中,获取到的一些优势,就会荡然无存...其实就现在来说,纣王已经很难从《封神演义》上,获知更多未来之事了。 对于纣王的想法,闻仲其实也颇为认同,尤其是眼下局势还算可控,再加上因为纣王顺利度过了女娲宫降香之劫,因果早已悄然生变...这一本《封神演义》之中的内容,究竟还会发生多少,也就成了未知之数。 倒不如将其视为一卷记录了三界修士之法宝与神通,以及其弱点的书录来使用,这样才能发挥《封神演义》目前来说最大的价值。 闻太师曾经说过,此本《封神演义》其实是一件法宝,除了其上本身记录之文字,或许还另有妙用...这些时日,纣王除了在修炼《黄帝内经·总纲》之外,也在尝试着炼化这一本《封神演义》,只可惜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纣王也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 告假回老家灌州的杨任,终于是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朝歌城。 他在路上就听说了“女娲宫”之事,在心里大呼后悔,竟然错过了这般机缘! 他倒不是可惜没能亲眼见到女娲娘娘圣颜,也不是在意没能得到女娲娘娘降下的“圣光”洗礼,而是这般“热闹”的场面,却不能亲眼得见,当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好在! 他此番往灌州跑这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 “快!” 杨任一入朝歌城,连家都不回,直接就往王宫方向急奔而去,到了宫门外,他顺手拦住一个侍卫,掏出自己的腰牌,就开始吩咐:“即刻禀报大王,就说杨任有要事上奏!” 上大夫杨任。 守卫宫禁侍卫当然是认识的,这位也是少有几个,可不需大王传令,可直接以腰牌直面大王的几位重臣之一,别说是杨任现在先让他进去通报一声,就是直接往里走,若无大王提前下令,他也不敢阻拦。 当然了,这些重臣们也相当懂规矩,重礼数。 有要事来面见大王的时候,总也是让他们先通禀一声,直面大王的这个权利虽然有,但轻易不会动用。 侍卫这会儿当然不敢怠慢,连声道:“还请上大夫稍候,末将这就去通禀。” 这还是个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直入中宫,在书房见到了纣王,下拜禀报:“启禀大王,有上大夫杨任,在宫外候旨,请见陛下。” “宣。” 不一刻,杨任就到了书房中,见陛下书桌上放着许多竹简,便当即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多看,“臣杨任,拜见陛下。” “爱卿免礼。” 纣王见杨任如此仪表,便笑道:“爱卿何事如此匆忙,竟来不及回府洗漱一番,便匆匆前来见驾?” 杨任则煞有其事的一拜,郑重开口:“陛下,臣有大喜,恭贺陛下!” “哦?”纣王听得此言,也来了兴趣,“孤何喜之有啊?” 杨任刚要开口,却听纣王又吩咐了一句:“赐座,看茶...看爱卿如此模样,此从灌州一路而来,想必路途艰难,便有喜事,也坐下歇息了,喝了茶水,润了嗓子,再言不迟。” “谢陛下。” 杨任闻言心中一暖,他是快马而来,一路不停。若是大王不说,杨任还真没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然疲累...这会儿听了大王关切之言,才脚步虚浮,嗓子沙哑。 饮茶稍歇之后,杨任才向纣王禀报道:“陛下,臣此去灌州,为陛下寻得一位贤才!” 杨任见纣王神情并无所动,也不心慌,便又道了一句,“还有一位将才。” 纣王看向杨任的目光依旧不变,似乎在说:如果只是这些的话,还算不上什么惊喜,也不值得你一个堂堂上大夫,这般急切。 毕竟如今朝廷的贤才与将才,着实不少。更重要的是,纣王得到了《封神演义》,这里面记录的各种人物、仙神乃至妖魔,那可当真是太多了。 杨任见这般都不能引动大王心神,便准备将自己此行真正发现的大事,告知大王。 第26章 杨任:次子杨戬年才三岁,并无特别之处 纣王目视杨任,心说:孤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个什么玄虚来。 杨任的脾性纣王还是非常清楚的,若非真发现了什么大事,他可不敢在自己的面前弄这一套...只是眼下看他还有心思卖关子,纣王便知道此事应当不是什么坏事,便也就配合他一下。 杨任也有分寸,知道凡事不可能太过火,有再一再二,不能用再三再四...开玩笑也得适可而止,何况是在陛下驾前,“陛下有所不知,此番臣回灌州,当真是见到一桩奇事。” “臣那儿时发小,原也是个怀才之人,亦报效家国之志向,其实在陛下刚登基时,他就要来朝歌,只是在路上偶然救下了一位女子...二人一见钟情,又私定终身,随即便返回了灌州老家成亲。” “臣此前言说之贤才,便是臣的这位本家好友,他唤作杨天佑;说的那将才也不是旁人,正是他家中长子,唤作杨蛟...虽然不及陛下天生神力,但一身的巨力也是令臣惊叹,年方五岁便能举起百斤之重...臣以为如果让他拜在一位名将门下,日后定是国之柱石。” “五岁便有百斤之力?”纣王一听这话,当即就笑道:“看来我大商,日后又多一员虎将呐!” 纣王口中如此说,但心中却在想...看来这《封神演义》之中,记录亦不齐全,否则他怎么对杨天佑父子的名字,丝毫没有印象? “陛下也知道,臣这一双眼睛多少有些奇异...能看到一些常人所不能见之事物。”杨任指了指自己的双目,接着又说道,“这杨蛟身上的巨力,却并非来自我人族血脉。” “嗯?”纣王当即就坐正了身姿,神情严肃,“那女子莫非是妖?” “恰恰相反。”杨任的面色亦凝重起来,“臣观吾那弟妹,一身的神光夺目,其色斑斓...绝非是妖邪之辈。臣虽未曾开口询问,但...” 杨任指了指天上,道一声:“以臣所见,恐是天上神女...他家长子身上的神异之处,应当是来自其母,并非其父。” “此言当真?!”纣王这下也有些稳不住了。 杨任这会儿却不敢打包票,“陛下,臣之前也没见过天上的神女究竟是何等模样...但却见过截教的仙子仙姑拜访闻太师...双方气质并不相同。吾那弟妹身上的神光,颇具威严...不似仙人逍遥之气。故而臣才斗胆猜测,恐是天庭神女,而她在天庭的地位...恐怕也不低。” “臣怕打草惊蛇,也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风波,在他府上的时候,便没有点破。”杨任看向纣王,“故快马还朝,报知陛下,请陛下决断。” “神女下界,私配凡人。”纣王口中默念两句,又向杨任说道,“这岂非是犯天条之事?” 杨任也在一旁点头,“臣也听闻过有此说法。” “万一此女当真是天庭神女下界,那若是天庭追究起来...”纣王话说一半,又看向了杨任。 “嘶...”杨任也是眉头一皱,他这会儿在椅子上也坐不住了,起身左右踱步,“杨家恐有祸事。” 之前他没有往这个方向想,现在才发觉自己的疏忽。 “哼。”纣王却冷哼了一声,“他之天条,只管他天上的神仙就是,如何管的了我大商臣民...那女子是神女又如何,既然嫁入了殷商,便是受殷商庇护,至于杨家...天庭不来则已,若来时,孤倒要看看,能有什么祸事!” 自颛顼帝绝地天通之后,天上天下、神与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但其实天庭与人间,还是有一些来往的,毕竟天庭玉帝自认大天尊,总领三界,如何能见人王统治人间,而不服天庭管辖? 纣王自闻太师与比干处得知,自玉帝登基以来,已经先后收服了四海龙族,以及阴曹地府,如今三界之中,除了那北洲乃毒障之地天庭不感兴趣之外,便还有阐教、截教与人道依旧不遵天庭号令,大天尊心心念念想要将此三道收服于天庭。 如今降下封神之劫,便是有此缘故。否则那上榜之人,怎么几乎都在此三者之中? 至于西方这个方外之地,大天尊一时鞭长莫及...但以闻太师看来,封神大劫之后,一旦三道归天,此后怕是西方教也不能幸免。 而殷商所代表的便是人道,只是人王的权柄,并不仅限于人道...人间的妖邪之辈,在人王面前,也往往低首臣服。 陛下之言杨任也深以为然,心中也更是感激陛下对子民的爱护之心,只是此刻杨天佑不在,他便代替杨天佑向陛下道谢。 纣王受了他这一礼,而后又好奇询问:“他家长子有勇力,却不知爱卿观他另外一对子女如何?” 杨任目有神异,怎能忍得住? 他当然是看过的。 “次子杨戬年才三岁,并无特别之处,不过其生性活泼...”说这话的时候,杨任还不忘观瞧纣王神情,见大王神情有异,连忙解释:“或是年纪尚幼,纵有神异还未曾展现出来...” 杨任哪里知道纣王此刻心中的想法? 他的双目虽然神奇,但也看不透人心所想呐! 杨戬,杨戬,杨戬! 原来是你啊! 纣王心中欢喜,但此刻他并不能表现的太过激动,便故作平常,“嗯,孤知晓了...如果孤宣杨天佑入朝为官,让其携家小来朝歌,爱卿以为如何?” “恐要缓上些时日,他家幼女今年年初降生,恐经不得长途跋涉。” “好。”纣王点头应下,“孤的诏书先下了,就准他来年入朝...旨意,就劳烦爱卿来拟,官下大夫,有功再行做擢升。” “喏。” 杨任退出书房,直接就去了文书房拟旨,他是殷商上大夫,本职工作是在文书房批阅各地送上来的本章,简单的事务,他自己就处理了,一些关系到朝政的大事,才会送到陛下的面前。 纣王与臣子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不错,纣王对他们这些有能力的臣子,也是愈发重信。 其实那些个敢于直言上谏的大臣,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纣王惯出来的。毕竟臣子不论是臣子直言上谏,还是君王虚心纳谏,这传出去都是一段佳话。 当然,纣王也并非完人,就好比他虚心纳谏的同时,还养着的费仲尤浑...朝中许多大臣没少因此而上奏,杨任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大家也没有做得太过火,因为费仲尤浑虽是陛下的宠臣,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他二人没有实权,除了能说些妙语逗陛下一笑之外,似乎也还没有什么恶行。 此二人也非常有眼色,基本上也不跟朝中的重臣们打照面,即便是上朝的时候,也尽量往班次后排站,生怕惹怒了哪位大人,挨上三拳两脚。 第27章 让天下各地进献女子入宫 也不怪费仲尤浑此二人小心谨慎,实在是本朝风气武德充沛,不论文臣武将,其实皆是文武双全之辈。 如今的大商朝,文臣与武将之间的区别,其实就只是官职职务上的不同...就好比闻太师,他虽是文臣之首,但武将之中,还真没人是他的对手。 再说武成王黄飞虎,看似是武将魁首,但他的文才,也不下于亚相比干。 朝中的大臣,尤其是那些被纣王看中的朝廷重臣,都是上马可冲阵杀敌,下马能理政治国的文武全才。就算是费仲尤浑二人,若是放在一些小的诸侯国之中,他们的武艺也足够担任一营统帅了。 但是在朝歌城中他们还真就排不上号,甚至是朝廷重臣眼中的跳梁小丑。 原本在杨任来之前,费仲与尤浑他们两个正在纣王的书房之中...而听了那侍卫统领说杨任要来,他们便主动向纣王请辞,不打算在此地碍眼,纣王当然是应允了。 他们两个离开的时候,还撞见了身形颇为狼狈的杨任,说实话...他们一开始对于杨任的来意,并不感兴趣,可看到杨任竟然这幅模样就来见驾的时候,心中还是生出了许些好奇。 可惜人已经离开了书房,总不能再折返回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之色,如果可以的话,又有谁愿意当个宠臣呢?谁不愿意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呢? 只是在朝歌城中,他们的能力实在是有限。 “老兄。”费仲拍了拍尤浑的肩膀,“如今是风雨欲来啊,你我若是再这般浑浑噩噩,恐怕真就要被朝中诸臣远远甩在身后了。” 尤浑嗤笑了一声,煞有其事的点了点费仲的胸膛,“怎么,你费老哥,难还也想要爬在闻太师,武成王他们的头上?” “唉——”费仲一把就将尤浑的嘴堵上,“慎言,慎言!” 此刻他们二人才出王宫,就在宫门之外,万一这话传入闻太师与武成王他们二人的耳中,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尤浑倒不似费仲这般胆怯,他笑道:“你我二人就不在他们的眼角之内,如果他们听话就受不了...你我难道还能站在朝堂之上?且放宽心,似咱们这等人物,只管讨好君王,把大王哄开心了,比什么都强。” 说着,尤浑也忍不住长叹一声,“怕就怕如果有一天,大王都用不着咱们两个,那才是真的惨喽。” 这一句话之后,二人就纷纷陷入沉默之中,显然各有心事,直到在岔路口分别,各自归家。 尤浑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如今大商在纣王的调度下,正在全力运转,各部门各司其职,正在全力积蓄国力,其紧迫程度就连民间的百姓都能察觉到。 纣王白日理政,夜间修行,连三位娘娘的寝宫都很少驾临,更别说召见他们两个了。今日他们两个入宫,就是想要在纣王面前露露脸,以防纣王把他们两个忘记了。 当时他们向纣王谏言,“陛下万乘之尊,坐拥天下,德配尧舜...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乐业,臣等亦听闻民间女子皆仰慕陛下圣德,恨不能入宫侍奉陛下。” “你二人以为如何?”纣王神情平淡,对此事似乎并不上心。 他二人又谏言道:“臣等以为,可将那些钦慕陛下的女子征召入宫,以充王庭,彰显陛下圣德。” 当时正见陛下似有心动,但还不等纣王决出决定,就有侍卫统领来报,言说杨任求见...此事便只好先不了了之。 ...... 次日上朝,聚两班文武朝贺毕。 纣王环视大殿,却见上大夫梅伯身形不太稳健,细看时,见他神情迷离,似有些精力不济,想来这些时日为国操劳疲累所至。 果真是忠贞为国的老臣呐! 他心中正感慨时,忽心中一动,开口道:“昨日费仲尤浑言说大商各地女子,对孤倾情仰慕,所以他们谏言,让天下各地进献女子入宫,以克后宫役使...” “陛下不可!” 纣王的话还未曾说完,便瞧见一臣身穿大红袍,跃班出奏,俯身上谏:“臣梅伯有奏!” 此时再看梅伯,哪里还有适才的恍惚,整个人精神抖擞,好似一只下山猛虎...清醒过来的梅伯,一下就进入了战斗状态,“陛下圣德,天下皆知,臣民爱慕之心,何止女子...若以此为由,便要天下各地进献美女入宫,岂非反伤了陛下圣德之名?” “所谓君有道,则万民乐业,不令而从。”梅伯接着说道,“臣虽外臣,但也知晓后宫役使,并未缺失,一来是姜王后住持后宫有道,二来正是有民间百姓自发入宫...宫女始终充盈。” 说道这里,梅伯忽然语气一顿,沉声道:“除非陛下此举,并非是为了后宫役使,乃是为自己美色之私。” 纣王听梅伯之言,也不恼怒...反而笑道:“朕为美色?爱卿为国之上大夫,当知孤之后宫美女不啻千人,嫔御而上又有妃后...况且孤与王后情深,还有西宫与馨庆宫二妃德性贞静,柔和贤淑,具是倾国之色...美色于孤何加焉?” “孤知‘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纣王看向梅伯,“孤意与百姓共享无穷之福也。况且孤本就无意让天下各地进献女子...只是话还未曾说完,就被爱卿堵了回去。” 纣王这一席话,确叫梅伯面色微微涨红,这时候梅伯也才反应过来,陛下适才说的是,是费仲尤浑谏言,让天下各地进献女子入宫,陛下也没说同意啊! 是陛下话还没说完,自己适才又有些精神恍惚,只听到了几个关键词,这才急不可耐的冲了出来...竟然闹了这般大个乌龙。 不过梅伯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自己丢了个脸,有什么大不了的?陛下还是圣德之君,这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也怪自己鬼迷心窍,竟然怀疑陛下的品行。 “是臣鲁莽,还请陛下治罪。”梅伯虽然性急如果,但他一向敢作敢当,这会儿也是干脆利索的请罪认罚。 “既如此。”纣王装作严肃的样子,沉声开口,“朕就罚你禁足一日,以你卧房为牢,床榻为枷,被盖为锁...孤会下旨让尊夫人监刑,除却三餐与内急,不可妄动。” 梅伯闻言,浑身一震,一时间心绪上涌,险些于朝堂之上,老泪纵横。 “臣...领旨谢恩。”梅伯叩首诚服,连准备谏言“请斩费仲尤浑”的话,都一时抛在脑后。 第28章 费仲尤浑也不想失宠啊! 梅伯也是三朝老臣,只是在朝中的地位,比之闻太师与商容还是要差上一些的...但是他性情之刚烈,有些时候就连闻太师都十分佩服。 在直言犯上这一块儿,梅伯称第一,朝中就没几个不服的。 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朝中确实也还真有几个愣头青,他们之头铁不在梅伯之下,似赵启与胶鬲这两位都是上大夫,故而纣王对他们还算是熟悉;此外还有一位,是纣王看过《封神演义》之后,才将他的名字记在了心里的,正是朝中的一位“下大夫”,唤作夏招。 上几个最多也就是直言上谏,说的话难听了一些,这夏招才是真的猛士,竟然敢在鹿台之上刺杀“纣王”,实在是“胆大妄为”,难免让纣王另眼相待。 适才纣王在大殿之上看的清楚,当他说完要天下进献女子入宫的时候,这几位其实都想要出班劝谏,但还是慢了梅伯一步。 不过现在他们觉着,有些时候慢一些,也并非是什么坏事。如果刚才上来谏言的是他们,恐怕就没有梅伯这个待遇了。 此刻群臣也在心中暗暗感叹,大王当真是一位仁厚圣德之君。 知道如果让梅伯直接回家休息,这个倔强的老头一定不从,反而还会有一堆大道理,如今这个法子...当真是恰到好处。 群臣很清楚,梅伯这些时日几乎快把政事殿当成了家。 自商容告老还乡之后,首相之权便被纣王分散到了亚相比干与几位上大夫的手中...除此之外,纣王自己也承担了不少的相关工作。 不仅仅是梅伯一个人,大家都是紧着一口气,谁也不肯懈怠。 梅伯的年纪虽然不如商容,但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这么多天的高强度工作,确实也有些吃不消,如今正好杨任还朝,便让这些个青壮先加加担子,梅伯也能稍微歇歇。 其实在朝中的青壮派们看来,似梅伯他们这些三朝老臣,也该服老了。 否则他们怎么出头? 不过他们也不担心自己的才干,在陛下这里遭受到了埋没,殷商之大,总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况且陛下能够修行仁义,通达道德,使和气贯于天下,如今政令通顺,朝野齐心,自然民富财丰,天下太平,四海雍熙。 陛下说:愿与百姓共享无穷之福。 这在群臣看来,并非不能实现之事...而他们也当为实现这个目标,而为之奋斗。 就在群臣赞叹陛下圣德的时候,角落中有两位朝臣,却忍不住对视一处,齐齐苦笑...此二人正是费仲尤浑,他们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把这事儿拿出来放在朝堂上讲,而通过这件事情...他们也终于明白了,经过女娲宫降香风波之后,陛下当真发生了改变。 倒也不至于让他们觉着陌生,而是觉着陛下仿佛厚重了许多,似乎真正将大商的江山,背负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以前的话,陛下还是有一些耍乐心思的。可如今...如果他们俩还想要立足于朝堂之上,那还真就要改变思路,转换策略了。 宠臣之所以能够存在,就是他们善于揣摸陛下的心思,费仲尤浑正是此道高手。但这些时日,他们两个还是有些迟钝了,以至于错失良机..现在陛下又在朝堂上弄了这样一出,恐怕正是告诫天下臣民,他之心意究竟在何处。 费仲尤浑心下里思索,转眼之间便腹稿。 他们可不想失宠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群臣各自散去,纣王下了朝便也直入后宫,只是他没有往中宫姜王后那里去,而是去了西宫黄妃处。 当然,这会儿三位娘娘都在西宫,乃是因为黄飞虎的妻子贾氏临盆在即,黄妃请示过了姜王后,又得到了纣王的准允,就将自家嫂子接到了西宫待产。 原本纣王是打算让黄飞虎等到儿子出生,再去出征的...但黄飞虎怕等儿子生出来,闻太师都班师还朝了,急不可耐的率兵而去。 纣王:... 毕竟黄飞虎也是为国效力,纣王能怎么说? 虽然看过《封神演义》的纣王,知道黄飞虎一共有四个儿子,此第二胎应当是母子平安,但还是不敢怠慢,安排了好的医师与稳婆,为黄夫人接生。 而今,纣王才跨入西宫,还不等说话,就听一声响亮的啼哭...而后便有稳婆报喜,“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哈哈哈——赏!” 众人哈哈大笑的同时,也没忘了赐赏。 几位娘娘进入房中观瞧,纣王当然进不去,顺手抱起来在地上耍闹的黄天化,便出了西宫。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即便是在王宫之中,被纣王抱在怀中,也不露怯。 也就是他年纪尚幼,但凡他再大个三四岁,黄飞虎此番驰援北海,也得把他带上。 要说这黄家的血脉也是当真不凡,黄飞虎自己不必多说,他的四个儿子,也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小儿子黄天祥,《封神演义》中有言,说他八岁上阵,就完成了枪挑风林的惊人战绩,并且能够与张桂芳大战三十回合不落下风。 要知道张桂芳也是殷商名将,他能成为镇守青龙关的总兵大将,绝非是因为他那一手“呼名落马术”,其本身的武艺在整个大商也是能排在前列的,正如《封神演义》中所言,他能够在西岐十八员战将围攻之下,全无惧怯,甚至不落下风,一直从清晨杀到午牌时分,见不能突围,大势已去,这才自尽身亡。 而年仅八岁的黄天祥竟然能同巅峰时期的张桂芳平分秋色,可见这小子是天生的人族战神...可惜英年早逝,中了丘引的摄魂珠被擒,惨死于青龙关。 宫中有宫中的事,宫外当然也不会闲着。 朝廷重臣手头上都有各自的要紧事,费仲尤浑他们两个即便是心中不甘人后,却也不敢去同那些重臣手中抢活...一来是抢不过,二来也是怕万一真抢过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另辟蹊径,终究都是聪明人,只要将心思放在正道上,也不见得就做不成事。 就好比费仲,今日同尤浑分别回府之后,当即就招来了一应家仆,将一套话述认真传授给了他们,并且确认他们全都记下没有错漏,这才放他们乔装出府,让他们在朝歌城中散布消息。 看着家仆出府,费仲心说:尤老兄,对不住了,小弟此番要先拔头筹了。 尤浑也没闲着,回家之后就开始撰写奏章,挑灯夜战,连续改版多次,终于在天光放亮之前,露出一丝微笑。此奏成品他以丝绢所记,藏在袖口之内,同时内心也暗叹,“费老哥,别怪兄弟不讲道义,实在是此事事关殷商国运,除大王之外,万不敢传入六耳之中。” 第29章 誓言不可乱发呀! 费仲尤浑在朝中群臣看来,他们就是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 而他们两个经常形影不离,其实也是如果他们两个之间都不能报团取暖的话,那在朝中就当真是孤立无援了。但反过来说,如果他们两个胆敢在朝中结交友人,拉帮结派...那才是自绝于陛下。 因此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在朝中的定位,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朝廷风向正处在关键变化期的档口,如果不能及时抓住这一次机会,那么即便是想要给陛下当一个宠臣,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自女娲宫降香之后,早朝就成了常设。 有些公务繁忙的大臣们,下职之后也不回家,就干脆住在公廨之中...纣王还特意在宫中腾出一座偏殿来,让这些老大人在宫中歇息。 并嘱咐膳房,还要给这些朝中大臣备齐吃食,切不可有丝毫怠慢。 原本如此君臣齐心建设大商的事情,在民间其实也只是流传着只言片语,百姓们知道朝廷忽然就忙碌了起来,但却并不知道朝廷究竟在忙什么,也不知道朝廷究竟为什么而忙。 今日早朝,群臣还如同往常一样,天才放亮便出门往王宫去...其实私下里已经有一些臣子在抱怨了,天天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 不是所有人当官都是为了建设殷商的,他们或许是为了光宗耀祖,或许是为了出人头地,或许是为了荣华富贵...但现在在纣王的调度之下,也不得不力往一处使。 就连费仲尤浑都开始务实了,何况是别的臣子? 毕竟在国家富强的同时,他们的人生目标,也更加容易实现不是? 空画饼,这不是纣王的风格。 朝臣们得到的实惠还是很多的,单说这一个月以来,纣王便已经提拔了数人,皆是立下功劳的臣子,赏赐下的财帛更是不计其数。 君王慷慨,臣子当然也会更加用心的效命。 九间殿之上,费仲与尤浑二人各怀心事,今日双方见面之后,甚至都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 纣王依旧在大殿之上观瞧下方臣子神情,许多臣子认为他们往后藏一藏,就会躲过纣王的视线,但其实只是纣王不愿意点他们的名字,他坐在王位之上,下方景致是一览无余。 群臣都在干什么,他看的是清清楚楚...甚至能够看到他们的表情。似那些与自己一对视,就赶忙移开视线的,基本都是心里没什么底气的。 以往费仲尤浑都是躲在角落里,尽量“蜷缩”起自己身形,尽量显得不那么引人瞩目...但是今日,他们即便是在后排,但身板却前所未有的挺直,似乎并不畏惧在人前显眼了。 他们两个似乎忘记了朝堂之上的小小风波,正是他们两个私下里的谏言所致。昨日没有人找他们的麻烦,还不偷着乐,现在又准备了什么幺蛾子? 对于此二人,纣王暂时还没有什么要处置的打算...是忠是佞,其实完全看君王如何使用,即便是奸猾之辈,若是放在合适的岗位上,将会创造出数倍甚至是十数倍的价值。 反之,便是忠贞之臣,如果用错了地方,那也一定是朝廷的损失,弊大于利。 用人之道,存乎一心,当不拘于形。 虽然二人愈发显眼,但纣王也并没有将他们二人点出来,只等在朝会上,当着群臣宣布了一下他们在“书房”之中定下的决意之后,便开始安排各部的日常工作。 随后,便散了朝。 这一次,纣王并没有唤那些重臣随驾,而是留下了费仲尤浑。 群臣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因为他们见到陛下神情严肃,费仲尤浑在陛下的目光之下唯唯诺诺,想来是为昨日“进献宫女”之事,要训诫二人。 一路入了书房。 费仲尤浑可没有那些老臣与重臣的待遇,只能是在房里站着,等纣王落座之后,他们几乎同一时间行动,一个叩首告罪;一个从袖中掏出奏章,双手高举过头,俯身上递—— “臣有罪。”/“臣有奏。” 然后场面气氛顿时凝结,纣王坐在上首,静静观二人神态。 他二人也下意识对视一处,心中同时暗骂——好你个费仲/尤浑,竟然还背着吾搞小动作! 但他们也只是对视一眼,便知双方这一次用力的方向并不相同,既然道不同,那自然就不会相互妨碍,这点子默契他们还是有的。 尤浑上前一步,将奏章平铺在了纣王的桌案上,拱手后侧,停在了费仲身后。 而费仲在尤浑停下脚步之后,便又是一叩首,口称:“陛下,臣未经请命,便私自用人,将昨日朝中之事,散于朝歌城中...还请陛下治臣之罪。” 纣王听了费仲之言,并没有说什么,也不让起身,就只是让他跪着。 反而是拿起了尤浑所上的奏章看了起来,只是他越看越心惊,虽然表面上神情不变,但依然是起身去摸火折子了。 费仲不知道尤浑究竟上了什么事,但他自己知道的所作所为,虽然犯了一些忌讳,但本意是要传送陛下之圣德...即便是罚,也是当下的事儿,等此事日后发酵起来,陛下也一定不会忘记了自己的功劳。 可现在尤浑的一道奏章,却让书房中的气息如此沉寂...一直跪在地上的费仲,心中也难免有些慌乱。 老兄,你究竟上了一道什么奏章? 洶—— 那丝绢被纣王当场点燃,烟呛入鼻...等手中的丝绢被烧干净之后,纣王才对尤浑说道:“孤不希望此事,还有第三个人知晓。” 尤浑当即下拜,道一声:“臣若泄露半个字出去,便使臣被野犬分食而死。” 他当即就发下毒誓。 纣王一听这话,心中反而是有些担忧,也不怪纣王敏感,主要是《封神演义》中,先发誓,然后又违背誓言,结果遭了报应,誓言应验之事,实在是太多了。 最典型的便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殷郊,一个殷洪。 按说他们两个发的誓,已经算是稀奇古怪了,可结果呢? 殷郊发誓说“如改前言,当受犁锄之厄!”,结果当真被夹在两山之间,被武吉以犁锄犁死;殷洪也发过誓言,说“弟子若有他意,四肢俱成飞灰!”,结果别说是四肢了,连人带马被收入了太极图中,全都化作了飞灰,就此一命呜呼。 如今纣王听尤浑发誓,心中便当先留了意。 他不是怀疑尤浑的忠心,而是怀疑那些“神仙”的手段,在尤浑不经意间,就把消息套了去。 尤浑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就他上奏之事,别说纣王眼下并未决心启用,即便是当真施行起来,也未见得就要让尤浑来主管。 兹事体大,若无名分,纣王也不敢轻易做这个决定。 反而是费仲所为,让纣王发现了一条以往未曾注意到的道路。 正巧此时,宫外有侍卫来报,说朝歌城中民情高涨,百姓自发前来王城之外,叩谢圣恩... 第30章 衮衮诸公难道就不要民心了么?! 费仲虽在地上跪着,但听了侍卫之言,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自己的布置既然已经有了回响,那么此事就已经成了一大半,就看陛下会不会将此事还交给自己来操办了。 其实费仲此番的作为,也给纣王提了个醒。再结合《封神演义》之中,自己与西岐两方在民间的名声对比,这让纣王意识到,这一场战争的胜负,并非只是在兵戈之间。 “口舌之争”,也不可忽视。 况且就现在来说,民间早就传有西伯侯的仁义之名了,就连朝中大臣提起西伯侯,也多为“仁德四布,信义素著”之类的评价,可见西伯侯之声望。 纣王此前也见过西伯侯几面,他也真心觉着此人不错,最起码作为一方伯侯来说,他的能力完全没有问题。 能使麾下二百镇诸侯心悦诚服,多年西境不生战乱,百姓安定,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传闻西岐城内,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不怪他的名声能传遍天下。 纣王与闻太师其实在看过《封神演义》之后,便已经确定了一点,如果当真是要“以周代商”,那么西岐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来起兵讨伐自己,否则西岐就是谋反的叛逆。因此,讨伐“无道昏君”这个名义,非常重要,这样他们才能够顺应民心,最后顺理成章的承接殷商的天下。 可若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自己的圣德之名还要在西伯侯姬昌之上呢? 这样一来,西岐还有什么理由起兵呢?即便是他们背后有阐教支持,难道当真还有法子让“臣子谋逆”变得“师出有名”? 至于说趁现在直接宰了西伯侯一家,以绝后患...纣王反而认为是不可取之事,这样一来恐怕才是正中“阐教”下怀,残害贤侯,岂非暴虐之举? 没了西伯侯,还有东伯侯,南伯侯,北伯侯,若是四大伯侯全都被自己杀死,那自己的昏庸无道算是坐实了,他们恐怕能鼓动起天下诸侯一同造反伐纣...授人以柄的事情,纣王不会做。 至于有没有领头人这件事,在纣王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 八百诸侯分食殷商,最后再决出一个赢家...如此一来,这一场大劫之中的死伤,可单比殷商与西岐两家斗法要多得多。 那封神榜,恐怕都不用截教摆出万仙阵,单是人间的文臣武将,各路诸侯就填满了。 这也是纣王与闻仲,不敢轻易将《封神演义》交给通天教主的原因之一,毕竟阐教修士就那么多,就是全上了封神榜,恐怕都填不了十之一二。 若是通天教主,不想让自己门下的弟子上榜,那么他会将目光放向何处呢? 纣王不敢打这个赌,而闻太师处在双方之间,也会心有纠结。 其实对于现在的纣王来说,“封神榜”始终是悬在他,甚至是人族头顶上的一柄利剑,仙人犯杀劫,最终却要应在人间。 之所以暂时养着北海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当然也是将他们预设成为了封神榜的“七十二位”有缘人。毕竟正好对应了“地煞七十二”之数,如若他们当真冥顽不灵,那么也就别怪纣王心狠手辣,送他们这些逆臣上榜了。况且还有北洲妖邪,它们也都是上榜的潜力股。 不过就眼下来说,不论是四大伯侯,还是其余的七百多镇诸侯,都是殷商的臣子,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紧紧地团结在身边,而不是“仙人”还未来就自乱阵脚。 “先起来。”纣王起身来到费仲身边,“既然是你闹出来的风波,不陪着孤去看看么?” 费仲连忙起身,与尤浑一同跟在纣王身后,二人分列左右,好似君王肱骨。 君臣三人才刚上了王宫外墙,便有眼力好的百姓瞧见了,直接大呼一声:“大王来了!草民拜见大王!拜谢大王圣恩,大王万寿无疆!” 此人不光是眼力好,嗓门也大。这一嗓子下去,周遭的百姓们也都看到了大王,当然纷纷下拜,口称:“拜谢大王圣恩,大王万寿无疆。” 民心可用啊。 纣王见此状,也是心潮澎湃。同时心中也十分感叹,我殷商百姓质朴啊! 费仲昨日让家仆传的话非常简单,无非就是费仲尤浑上奏陛下,让天下各地进献美女入宫,然陛下未曾应允,又说了梅伯误会了君王,直言劝谏陛下,陛下不但不怪罪,反而是体恤老臣身体,以惩戒的名义,强行给梅大夫放了一天的假,让他在家中休养... 而以上这些并非是关键,只要故事脉络正确,能够彰显陛下之仁义圣德即可。 后面的两句话,才是费仲真正目的所在,一句是“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另外一句则是“孤意与百姓共享无穷之福也”。 这话并不难理解,尤其是结合以上的故事,再加上纣王在朝歌的名声一向不错...便直接引爆了民心。 这样心系百姓的君王,怎能不让百姓们真心拥护呢? 也正是因此,纣王才会感叹,想要使百姓满足,也未免太容易了些。 ..... 次日,朝廷之中传出了诏令,新设一部为“文宣司”,主管卿士为费仲。 对此,朝臣们还是颇有议论的,尤其是当他们知晓昨日百姓于王宫外自发朝拜陛下,乃是费仲手笔之后,便觉他是幸进小臣。 而费仲面对群臣刁难,他在朝堂只是简单说道:“某所言难道不是事实?” “陛下难道不是圣德之君?” “陛下既有仁德之举,难道吾等身为人臣,不应传颂与天下,叫天下百姓知晓陛下的仁心圣德?” “陛下要乐民之乐,民当然也该知道陛下之乐,而陛下之乐正是得见百姓之乐。”费仲痛心疾首:“衮衮诸公之心,在于政事...难道就不要民心了么?” “百姓应当知道陛下心中之愿,如此百姓亦能忧陛下之心也!” “尔等莫非是想要隔绝陛下与百姓耳目耶?!” 在扣帽子这方面,费仲向来有一手,以往只是底气不足,不太敢同群臣在朝堂之上争论得太过火,可如今自己新官上任,若不能让陛下看到自己的能力,如何将“文宣司”的担子挑起来? 他费仲不仅要做宠臣、幸臣,如今也要做个为殷商事业添砖加瓦的能臣、功臣! 至于百官的质疑,时间会证明一切。 而此刻还在班列的之后尤浑,看着终于能在百官面前硬气起来的费仲,也在暗暗咬牙,心说:“且先让你跑两步,尤某随后便赶上来!” 第31章 御史大夫,非卿不能为之 不得不说,费仲之言并非没有道理,甚至还说到了许多大臣的心坎里。但这话从费仲嘴里说出来,就总觉着不是太能够入耳。 但不论如何,此獠总算没有辜负大王的厚爱,也算是为大王做了一些实事。 朝中群臣或许性格不同,但他们的聪明才智也是货真价实的,或许之前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文宣司”存在的意义,可现在陛下已经将“文宣司”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还特意选用了费仲为总管卿士,他们不可能预见不到“文宣司”的重要性。 唯一的担忧就是...将“文宣司”全都交给费仲,他们是当真不太放心。 生怕此獠为了讨君上欢心,利用“文宣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好事变坏事,损伤的岂非还是陛下的英明与大商的国运? 正当群臣为此担忧之际,纣王又颁布了一项政令,“梅卿。” “臣在。” “孤欲设御史台,上监朝中王公百官,下查地方总兵诸侯。”纣王看着梅伯,“然监察之权事关重大,孤以为这总管御史台之御史大夫,非卿不能为之。” 陛下此言,让朝中百官也是一惊...即便是那些经常被陛下招去书房开小朝会的重臣,也是心中微颤。 监察百官,陛下心中有此想法他们是知道,此前针对此事,群臣在陛下面前也是商讨过的...却没想到陛下在这个时候,直接宣布了此事。 还点了梅伯为帅。 不过群臣也认为,这御史大夫之位,梅伯是当仁不让...他眼里是容不下一根钉子,连陛下犯错他都敢直言相谏,若是臣子违法落在梅伯的手中...群臣下意识就去看费仲,心说这下不怕他乱来了。 梅伯本想推辞,但纣王不等梅伯说话,便接着说道:“论资历,爱卿乃三朝老臣,乃先帝托孤之老臣;论能力,爱卿政绩彪炳,孤倚为肱骨;论品行,爱卿持正不阿,孤引以为正...今我大商正用人之际,老司徒莫非想要急流勇退?” 梅伯现在的官职是朝中司徒,在商容告老之后,还能够行使一部分的相权,目前总管教化、籍田、山林田泽以及农耕诸事。 现在让梅伯来总管御史台,以前司徒的担子,就能稍微卸下一些了。 梅伯的年纪毕竟不小了管着一大摊子事儿,效率也难免受到影响,不如将其从中解放出来,专精御史台。原本司徒府的事情,便依旧还分配给他手下的那些大夫就是。 纣王并非是夺了梅伯的司徒之权,此新朝新政,众臣也看的出来,陛下这是信任梅伯,才将御史台交给他来总管。而且日后史书上也难免会记下一笔,言曰御史大夫,乃始于殷商梅伯也。 这叫简在帝心! 纣王的一番话,也是鼓动起了梅伯心中的激情,一时热血上头,便觉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还健硕的很,至少还能为殷商发光发热二十年。 御史大夫,舍吾其谁?! 梅伯当即下拜,朗声曰:“老臣叩谢陛下圣恩,即便微薄余力,也定为陛下建成御史台!” 他这样说也没错,御史台现在连个衙门也没有,更别说是相关配套了。 “夏招。” “臣在。”刚入朝堂不久,还是一位下大夫的夏招,正在心中为老司徒庆贺的时候,忽听陛下唤名,赶紧出班拜见。 “御史台新设,梅相毕竟年高,你暂代台内主簿,总合台务,辅佐梅相。” “臣领命。”夏招当即领命。 而群臣也发现,陛下今日数次转换对梅伯的称呼,从梅卿到爱卿,从爱卿到老司徒,以及现在落在“梅相”之上...这是陛下与群臣面前,定下了梅伯在朝中的地位,御史大夫也是一尊相位了。 ...... 朝廷立下御史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殷商各地,只是各路总兵与各镇诸侯,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并不是特别的开心。 毕竟他们土皇帝当的好好的,忽然脑袋上多出个御史台来,总感觉十分膈应。 当然,也并非所有地方臣子都持反对态度,如镇守界牌关老元帅黄滚,以及青龙关的总兵张桂芳等忠贞之臣,就对朝廷这个政策十分支持。 四大伯侯之中,西伯侯,东伯侯也明确表示支持朝廷的,尤其是西伯侯姬昌,甚至上表朝廷,言说请朝廷派遣“巡查御史”常驻西岐。 南伯侯鄂崇禹似乎还在观望,并没有直接表态。 反而是一向对纣王最忠心北伯侯崇侯虎,在听闻此事之后,便出了相当抵触的姿态,当然...他也没有敢直接明言反对。 北地民风一向剽悍,崇侯虎又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惯了,当然不希望头上平白无故多出一把枷锁。 各地的风言风语,也很快就传入了朝歌城中,梅伯知道想要将监察制度推向开来,必将是一场中央与地方之间,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当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并不觉着意外。 甚至还会感叹,若非陛下圣德,威服天下,恐怕局势会更加艰难。 同时,梅伯寻到了费仲,要借助他的“文宣司”,向外传递一些消息。 费仲也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寻自己合作的竟然是御史大夫梅伯,费仲当然不敢怠慢,对于老大人的合理需求纷纷应下,即便是有些过分的需求,他也不敢擅自回绝,只是带回梅伯说道:“下官都记下了,等报过陛下之后知晓,便可着手推动,还请老大人稍安。” 梅伯知道此事急不得,他虽然脾性火爆,但在此等朝廷政务之上,也知道万不可急功近利。 故而也没有催促费仲的意思,同时...他也是存了考校费仲的打算,看看他的能力,究竟能不能办好这“文宣司”。 同一时刻,廷尉为了整理以及处理各地的冤假错案,新立检校司,尤浑调任司正。只是相对于梅伯的御史台,以及费仲的文宣司,尤浑这个检校司...当真是没有掀起多少水花来。 若非费仲的文宣司在大肆宣扬“御史台”的时候,顺带提了一笔检校司,恐怕民间都不知道朝廷新立了一个这样的机构。 但也正是如此,让纣王对文宣司的职能更加重视,而且纣王总认为文宣司还有潜力可挖掘,至于能到什么地步,就要看费仲的能力了。 北海。 闻太师也接到了朝廷的传报,闻太师见而笑曰:“没想到如今连费仲尤浑都有了用武之地,吾大商何愁不兴?区区袁福通,螳臂当车,若非朝廷欲借他练兵,老夫顷刻便能将之平定。梅伯总领御史台,正是他大展拳脚之地...武成王以为如何?” 第32章 总不能说女娲娘娘给的金丹是假的吧?! 一旁的黄飞虎听闻太师考校,当即回应道:“梅伯虽然脾性暴躁,但在此事的处理上,末将以为恰到好处...文宣司公布了御史台最新颁布的政令,一是修建府衙;二是招贤纳士;三是公布了现阶段的监察方向,乃是针对内服吏治...” “这就是向地方表示,眼下的御史台新建,缺少人手,现在连朝廷上的那些百官都盯不过来,对地方更是无暇顾及。” “何况...”黄飞虎沉声道:“百官在朝歌,那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是御史台有些事情做的过了火,也在可控范围之内...可一旦派出巡查御史进入地方,各路总兵与诸侯的手段,恐怕还真不是他们能招架得住的。万一双方发生了冲突,引发朝廷与地方上的矛盾,其罪之大...恐怕陛下都不好压制。” “依末将之见,梅伯短时间之内,应当不会让御史台的权利涉及地方。” 黄飞虎说完之后,闻太师抚须而笑;一旁的太子殷郊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索黄飞虎所言朝廷与地方上的关系;而袁洪则是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听不太懂里面的弯弯绕。 但他也没有过于纠结,这些事儿跟他也没什么关系,眼下就只管在闻太师帐下建功立业,将来涤清妖气,得个正果。 地方上的权力过大,就会导致朝廷的威信受损。 商朝初立时,共有三千诸侯,而今只剩下了八百...除了各诸侯之间相互征伐之外,大商当然也会经常讨伐不臣。否则纣王与武成王的威名是如何来的? 当然是踩着诸侯们的尸体立下的! 而如今北海袁福通造反,一来是受了“准提圣人”的蛊惑;二来也是七八年过去,已经开始有人忘记大商兵戈之利了。 袁洪的几位兄弟也陆续赶来,只是他们并没有直接去相助袁福通,而是先去了北洲,占据了一山,在群妖环伺之下,硬生生打出了自己的名声,号称是象山六圣。 至于什么投北海,闻太师还没有给出消息,只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在他们本身就是妖族出身,虽然跟着大哥袁洪在梅山修行,但这一身妖气,却不比北洲的妖邪差,如今已经是在北洲站稳了脚跟,更是招揽了一批小妖在麾下,或许比不上那些修行了数万年的大妖王,但也是一方势力了。 随着北洲与北海之间的联系愈发增多,象山六圣的名号,也就渐渐传入了袁福通的耳中...近些时日因为黄飞虎的到来,商营攻城的势头更加紧迫,再加上黄飞虎带来的三千骑兵,更是切断了北海城与外界的联系,让他们很难向外求得大批量援军。 而最开始从北洲赶来相助他的那些妖邪之辈,也接二连三的殒命...这些妖邪看起来厉害,但也就只能对付一下崇侯虎这样的武夫,碰上闻太师便毫无作为...甚至很多时候,闻太师只是一发掌心雷,就吓得许多妖邪心惊胆颤,落荒而逃。 除了闻太师之外,商营之中还有一员猛将,唤作袁洪,更是勇猛无匹。 袁福通想要通过斗将来提升一下城中将士的士气,但很少能有人能够在对方的手下撑过二十回合...这还是闻太师特意嘱咐过的,说要给北海城中一些希望,让袁洪收一收力气,如果来一个他一棒子就敲死一个...恐怕北海的军心就彻底稳不住了。 最开始袁福通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看着手下的大将,甚至跟着自己一起造反的诸侯,都在斗将之中陆陆续续的阵亡,这才让袁福通猛然惊醒。 其实在这个时候,袁福通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若非“神秘人”的许诺,以及北洲不断有妖族作为援兵,投入北海战场之中,袁福通恐怕早就投降了。 只是现在,是战是降,似乎已经由不得他了。 ...... 纣王放下北海的战报,战事都在闻太师的掌控之中,殷郊在战场之上的表现也值得称道,从最开始只能跟在黄飞虎身边,到现在已经可以独自带领一队斥候进行巡查了。 肉眼可观的进步,这让纣王十分欣慰。 同时...纣王也为自己有些萎靡不振的二儿子殷洪,感到许些头疼。 他们兄弟两个原本是要一起吃金丹的,但殷郊吃过金丹之后的异样,让殷洪稍慢了一步,没有第一时间吞入腹中...这一慢,就错过了服用金丹的最佳时辰。 故而殷洪再一次沐浴焚香,一直等到了下一个黄道吉日,这才吞食金丹。 因为上次殷郊吞食金丹出了意外,这一次别说是三位娘娘,就连纣王也亲自看着殷洪服用及金丹,以防再出什么波折。 只是...没有意外,反而成了最大的意外。 殷洪吃下金丹,并没有丝毫不适,但也没有任何变化...别说是殷郊同款的三头六臂了,就是连力气都没涨一点...以至于让殷洪当场破防,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 要不然是怎么回事呢? 总不能说女娲娘娘给的金丹是假的吧?! 殷洪从满怀期待,到现在意志消沉,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得出了自己不是父王的亲生骨肉的结论。 对此,一向稳重的姜王后,也险些一巴掌扇过去。还是纣王拦了拦,姜王后这才作罢。 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纣王当然很清楚,只是为什么殷洪服下金丹之后,却没有出现什么变化,更没有激发血脉神通...这还是让纣王颇为在意的。 难道是殷洪的血脉天赋太差,难以激发? 然后纣王就请来了亚相比干,也是殷商的大祭司,在这方面...或许他会有些见地。 亚相比干匆匆而来,在听完了前因后果,便走到了殷洪的身边,只见他好一阵摸索揉捏之后,才将殷洪放开,他笑道:“殿下不必心急,金丹入腹而异象未显,乃是殿下年纪尚幼,金丹之力藏于殿下周身百脉之中隐而不发...殿下越是心急,这血脉之力,恐怕越是难以激发。” 还是比干有办法,治国他是行家里手,哄小孩儿也有一套。 三言两句下去,原本已经丧失了心气的殷洪,眼睛顿时恢复了光亮,“王叔祖,当真是这样么?” “当然。”比干笑道,“前提是殿下要平稳心虚,不可心浮气躁,这样才有助于金丹之力在你体内蕴养...当然,日常的修炼也必不可少,毕竟体魄越是强健,在血脉神通被激发的时候,才能获得更大的力量。” 殷洪双手握拳,用力点头! 呼——! 纣王与姜王后见殷洪终于被哄好了,也是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纣王与比干对视一眼,二人便去到了一旁,纣王看向了比干,小声说道:“皇叔,您给孤交个底。” 比干:? 第33章 这往后的西岐,究竟是谁家的西岐? 比干先是疑惑,然后十分肯定的说道:“陛下,二殿下...是您的亲生骨肉!” 纣王面色一沉,谁问你这个了? “孤是问他的血脉天赋。” 听纣王这样一说,比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殿下的根骨上佳,血脉存正...至于他究竟能够激发出怎样的天赋神通,老臣也有些摸不太准。” 比干也是实话实说,“但老臣的话,也绝非是在哄骗二殿下...二殿下与大殿下不同,他生性喜文,不似太子殿下文武双全,故而这身子骨便要薄弱一些。金丹入腹不似太子殿下一般,直接被激发出来,正是因为他体魄不足的缘故。” “原来如此。” 比干毕竟是大祭司,见多识广,不仅凡间诸事,便是“神仙手段”他也略知一二。 此刻听了比干之言,纣王也才真正放下心来,否则就算是当下哄骗过去,日后殷洪也免不了再为此事闹腾,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 大商之新政,不断推行。 单说内服百官,已经算是焕然一新,一部分是换了新人,另一部分是换了观念。尤其是新成立的文宣司与御史台,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更是大放异彩。 只是御史台的巡查御史,还没有派遣入地方,文宣司已经是在各地开设分司衙门了。 毕竟想要做好宣传工作,并不能只是将目光放在朝歌一城之中,而要在殷商各镇各关城之内,都设下他们的阵地。 在向百姓传达朝廷政令以及弘扬陛下圣德之际,也能够为陛下打探到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奇闻异事...帮助陛下更清晰的了解自己的子民。 期间文宣司与御史台的一些合作,也加深了两个部门之间的联系,每当御史台办下一些大案子时,文宣司便会整理出相应的文案,将之传遍天下。 代表着纣王意志的御史台,其威势愈盛。 但在梅伯的掌控之下,御史台办下的案子,几乎没有错漏,为朝廷挖出了不少蛀虫...是真正意义上做到了震慑百官。 当纣王在看到梅伯递交上来的那些名单,以及御史台收集的证据之后,他的心中其实并没有愤怒,反而是有些悲哀。 御史台其实查的并不算深,但已经算得上是触目惊心了。甚至于很多时候,纣王都不敢让梅伯往下查...但梅伯硬生生的顶住了压力,将三位总管一部的上大夫,直接办入了大牢之内,彻底立下了御史台的威势。 这同时也反应了陛下整顿吏治的决心。 表面上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们,私下里竟然还有这般多的蝇营狗苟,若无御史台,自己岂非一直要被他们蒙在鼓里? 好在朝中还是忠贞之辈更多,这让纣王感到一丝欣慰。 百姓喜欢英明神武的君王,君王喜欢忠贞能干的臣子,但是臣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君王,那可就没有什么定数了。 西岐。 西伯侯坐在主位上,面色有些愁苦。 下方坐着的都是他的属官,神情也不算好,因为他们不知道西伯侯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或者说,西伯侯心里想的,跟他们这些人心里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散宜生乃是西岐大夫,更是西伯侯之心腹。而散宜氏也是名门望族,早在唐尧时期便已是显贵,尧的正妻正是散宜氏。 而到如今,散宜氏依旧不可小觑,尤其是在西岐城内。 可以说西伯侯能够掌控西岐,稳定西境,也少不了散宜氏的支持。 却见散宜生起身出班,向西伯侯道:“伯侯莫非还在为朝廷驳回了您的请命而担忧?” 自朝廷颁布了新政,西伯侯始终积极响应,已经是第三次上表,希望朝廷可以派遣御史坐镇西岐,但朝廷每次都是驳回,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是啊。”西伯侯此刻坐于上首:“前些时候得文宣司之报,得知青龙关,佳梦关,界碑关以及陈塘关四关已经迎到了御史...” “青龙关总兵张桂芳是陛下心腹爱将,佳梦关魔家兄弟出自闻太师帐下,界碑关黄老元帅以及陈塘关李靖,更是世代忠良...”西伯侯细数此四关总兵守将,然后看着散宜生说道:“难道是吾不忠乎?” “伯侯,许是御史台,现在还没有打算向各路诸侯派遣御史。”散宜生笑道:“毕竟关隘有数,也就一城之地...但各路诸侯便有八百之数,便是除却那已经反了的北海七十二路...剩下的也还有七百多家,朝廷哪儿有那么多的御史派遣?” “况且御史看似尊荣,实际上并非是什么好差事。”散宜生毕竟聪慧,他向西伯侯说道:“我看朝廷对于御史之职权,还在摸索之中...故而才先放入四关之中历练。若来西岐,还要渡黄河,过五关,可谓是山高路远...” 还有一句话散宜生没说,但大家也心知肚明,甚至包括朝廷也很清楚。 那就是西岐宛若铁桶一块儿,百姓只知西伯而不知纣王,就这样的情况...让御史来了该怎么办? 上报说西伯侯图谋不轨么? 但西伯侯乃是天下有名的大贤,说他图谋不轨,天下诸侯岂非都是叛逆之辈? 对西岐实情状视而不见? 那御史还来干什么? 这还都是好的,怕就怕御史到了西岐,被西伯侯折服,到时候一股脑的向着西伯侯说好话。 到时候让朝廷怎么办? 西岐自己又该如何做? 到了西岐现在这个地步,即便是西伯侯对朝廷忠心,也难免下面的属臣,有了别的心思。 看着散宜生与堂下诸臣,西伯侯陷入沉默之中,片刻之后他挥挥手,道一声:“吾乏了,且先散了...伯邑考留一下。” 一众文武散去之后,伯邑考便快步走到父亲身边,关切道:“父亲,可是还有什么心事?” “他们似乎并不希望朝廷御史进入西岐,你怎么看?” 伯邑考当即默声不言。 “说说你的想法吧。”西伯侯面露出些笑意,“如今此地只有你我父子二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呢?只当是父子二人谈心。” “他们当然不希望御史进入西岐,不然这往后的西岐,究竟是谁家的西岐?”一向如翩翩公子的伯邑考,此刻神情却并不温润,“即便是父亲,对西岐之掌控,又有多少呢?” “父亲是君子,是天下有名的大贤,但...陛下不是!”伯邑考一拳紧握,“若当真派遣一员得力御史...” “慎言吧!” 明明是西伯侯让伯邑考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但伯邑考还没说两句,便不让他开口了。但西伯侯心里门清,姬家后继有人。 第34章 苏护:我也有神人入梦了! 西伯侯虽是凡人,但他却精通推演之法,能掐会算,乃当世公认的大贤。尤其是在西岐一地,他的声望可谓是如日中天。 但作为西伯侯本人来说,他并没有想要,甚至并不希望自己的名声传扬出去。 但他麾下属臣,尤其是以散宜生为首的西岐大族,却希望西伯侯贤能之名,能够传遍整个殷商。而此事,一向是散宜生来负责,并且效果显著。 而正是从那个时候,西伯侯发现自己虽然是西岐之主,但对于西岐的掌控,绝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尤其是自己的贤能之名愈盛的时候,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就会无形的陷入到一些约束之中,当然西伯侯自己并不反感有这些限制的存在,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也都在框架之内,从不会有越界之举。 可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觉着不自在。 此君子可欺以其方也。 当西伯侯意识到西岐大族在西岐的影响之后,便在思索一些破局之法...故而西伯侯就让自己更加“贤能”,甚至只是贤能,西伯侯都认为不太行,得是“圣贤”...才能做到无懈可击。 事实上也是如此,西伯侯仅凭一人之力,以其“圣贤”之名,压服了整个西岐城中的世家大族,让他也不得不拜服在西伯侯的贤名之下。 而当年他们“施加”给西伯侯的枷锁,现在全都禁锢在了他们自己上。 在如此“圣贤”如西伯侯的麾下为臣,如何能做出不贤之事呢? 只是西岐能出几个“圣贤”呢? 姬昌难免会担忧自己百年之后,西岐未来的归宿,尤其是他的大儿子伯邑考,心性纯良,乃真君子...他继承了自己的爵位之后,又当如何与那些人物周旋呢?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担心的太早了,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慧。 ...... 冀州。 冀州侯苏护近日神情恍惚,经常看着自己的儿女苏妲己愣神,这就引起了儿子苏全忠的注意。 “父亲。” 苏全忠在书房之中拦住了苏护,好奇问道,“父亲近些时日是怎么了?为何总是看着妲己魂不守舍?” 苏护本不欲说,但向自己询问的是自家儿子,苏护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前些时日有神人入梦,言曰妲己有帝后之相...故而心神震荡,难以平复。” 苏全忠一听这话,就更好奇了,“却不知是哪里的神人?” 苏护无奈摇头,“不知呀,为父看向他时,只觉浑身绽放金光,目不能视,最后只看到了他乘撵车离去的背影,依稀见到了他的车架乃是九条五爪金龙拉动...” 苏全忠在心里思索半晌,也并无所得,但他却开口劝父亲,“父亲可还记得商容之故事?” “当然记得!” 这才过去多久? 女娲庙降香的前因后果,已经在大商各地都有传言了,虽然大王没有怪罪商容,但当日朝堂上,大王向商容询问为何以往未曾前去降香,偏今晨要去时,商容的回答便是有神人入梦提醒,否则他也记不起来。 商容因“神人入梦”,引了陛下去女娲宫降香,而大王险些在女娲宫遭受暗算,幸亏闻太师暗中护驾,女娲娘娘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又有“神人入梦”,言说自家女儿有帝后之相...这就难免让苏护怀疑这神人的成分。 也不怪苏护多疑,实在是女娲宫降香的风波还没有过去,现在又弄了这样一出...当真是让他举棋不定。 若是信了这神人之言,万一又是一桩阴谋呢? 别到时候女儿帝后没当上,反而丢了性命,祸及全家。 实在是纠结的很。 毕竟自己梦见的神人与商容不同,商容那个神人一看就不正经,藏头露尾...而自己这个神人就不同了,自己看不见不是因为对方藏起来了,对方神光太盛,让自己难以直视...这是自己的问题。 何况自己还看到了他的“九龙撵”...这应该就是对方的身份标识了,只是自己见识短浅,并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苏护手下是有一员大将的,曾经拜在西昆仑散人度厄真人门下学艺,同陈塘关总兵李靖乃是同门,学成秘术之后下山,拜在冀州侯苏护的麾下为将,现在是冀州督粮官。 只是现在郑伦外出公干不在城中,苏护只等他回来,再向郑伦打探这位神人的身份。 苏全忠同苏护所想稍有些不同,他听了父亲之言,则是劝父亲将此事完完本本的上奏给陛下...这样一来,不论那“神人入梦”究竟是什么意图,都不用他们苏家再操心了。 苏护认为苏全忠言之有理,若是自己将此事报之大王,即便是大王要召妲己入宫,日后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也怪罪不到他们苏家的头上。 反之,如果妲己当真成了王后,那他们苏家就要如同东伯侯姜桓楚一般,成为皇亲国戚了。 其实理智告诉苏护,这事儿基本没什么可能,因为他想不到有姜王后在的情况下,即便是妲己入了宫,又能有什么作为。 除非... 苏护的理智还在,他赶紧打住心里这个莫名生出的疯狂想法。 对姜王后出手,别说大王那一关过不去,东伯侯之怒就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况且冀州还属于北伯侯所辖,到时候再引来崇侯虎,甚至是在北海征剿袁福通的闻太师...这冀州恐怕就要改姓了。 ...... 不久之后。 纣王便接到了苏护的上表,将“神人入梦”之事,完完全全的讲了一遍。 嘭! 纣王险些一拳把面前的案几捶烂,泥人也有三分火,何况是他这个人王呢? 三番两次以这样的手段来暗算自己,也很让纣王怀疑这些个“教主”的水准。 至于苏护表中所言“九龙拉车”之场景,纣王也是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玉虚宫的那位玉清圣人——元始天尊。毕竟九龙沉香辇这个标志,或许苏护不太清楚,但看过《封神演义》的纣王,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纣王总觉着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在西方教主已经用过这一招,且还失败了的前提下,以元始天尊的脾性,当真会以同样的手段,再来一次么? 第35章 “神人”亡大商之心不死 就纣王看过《封神演义》之后的感受,他认为这些教主圣人们,看似高高在上,但实际上也多有似人间凡人一般的争强斗胜之举。 当然这都是“许仲琳”一家之言,毕竟人是人,书是书,书毕竟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那些以文字记录在书册之上的言语,已是定数...而人之能动,才有无限变数。 就好似自己,偶然得到了这一本《封神演义》,便忽然于书中有了如此翻天覆地之变化...那些教主圣人们,难道会对自己身上的变化无动于衷,不做出相应的应对之举么? 最明显的就是女娲娘娘,书中所写女娲宫降香之后,女娲娘娘是召来了轩辕坟三妖,来要祸乱后宫,坏成汤气运...而如今,轩辕坟三妖已经不知所踪,连轩辕坟老家都搬空了,算是举族搬迁。 不过对此纣王也有所猜测,轩辕坟三妖没来报复自己...那大概率是被女娲娘娘派去西方了。 就连原本是姜子牙帐下的先行官哪吒,如今不也被女娲娘娘钦点为了保商大将? 且不论入梦苏护的“神人”究竟是不是元始天尊,如今纣王非常确定的一件事就是,“神人”亡大商之心不死。 “不论尔等有什么手段,孤接着就是。” 纣王放下苏护的奏章,心中思索片刻,便往姜王后处去...该来的迟早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纣王很清楚,当自己成为他们的目标之后,自己的后宫便绝对不会安宁,紧接着便是朝堂,然后波及到地方诸侯,最后席卷整个天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在女娲宫激发的人王之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摄魂之术”迷惑心智,只要自己能够保持神智上的清明,便是坚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但自己身边之人,又当如何防备这些“神仙”手段呢? 纣王甚至不敢往细处想,万一那些人物,当真要对姜王后、黄妃、杨妃,乃至自己的两个儿子与朝中大臣们出手,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纣王下意识就看向了北海方向,心说:幸好大商还有闻太师。 中宫姜王后处。 纣王白日勤于国事,夜里潜心修炼,已经很少会往后宫中来了,基本上就是在九间殿与他的书房之间两点一线的往返。 起初的时候,几位娘娘还有些在意,但如今时间一长,也算是习惯了。 今日姜王后正在同黄妃学习武艺,却不料陛下忽然到访,还是有些意外与惊喜的。一旁的黄妃与杨妃也连忙拜见纣王,口称:“臣妾拜见陛下。” 既然黄娘娘在中宫,当然不会放杨娘娘一个人在馨庆宫...三个人少了谁都不合适,所以她们三人但凡有什么事情,一向都是一起活动。 “陛下怎么今日到臣妾这里了?”姜王后毕竟是纣王的发妻,在纣王登基之前,便嫁给了纣王为太子妃,两人之间感情甚笃,其实很多时候在私下里,相处十分的随意,并没有似在人前明面上的诸多礼数。 姜王后见纣王虽然面上看起来轻松,但眼中的疲惫之意,却难以掩盖,便上前关切道:“可是朝廷诸事繁多,来臣妾这里散散心?” “正巧两位妹妹也在,不如今日就先放下那些政务,好好放松一下。” 其实一个健康运转的朝廷,并不需要君王事必躬亲,作为君王只要知人善任,把控好大方向,剩下的一切,自然会有朝廷中的官员们来实施。 就好似前一段时间,纣王名义上告病,其实在昼夜不停的通读《封神演义》,还偷跑出了朝歌去寻了一趟闻太师,朝政大事也一直运转如常,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即便如此,纣王也不敢将权力放出去,甚至他还会逐渐的从臣子的手中,回收权力。 也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就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如果当臣子们发现“君王”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非是“必要存在”的时候,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而且此类事件,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不论是在夏朝,还是商朝,都经历过此类的动荡,夏朝更是四十年无君主;他们大商同样是在成汤驾崩之后,大权落于伊尹之手,以臣子之名,摄政当国,行废立之事,之后更有九世之乱,让大商逐渐丧失了对各诸侯国的掌控。 直到盘庚迁殷之后,大商才算是中兴。即便如此,一直到纣王这一代,中间也是起伏不断。好在纣王英明神武,继位之后群臣效命,诸侯臣服,国力蒸蒸日上。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光鲜,内中之暗潮涌动,并不是所有人能都感受得到的。 姜王后素有贤名,再加上当日殷郊乔装打扮,随武成王黄飞虎出征北海,姜王后心中便有所预料...虽然她并没有因此而向纣王详细询问,但从纣王平日里的一些言语之中,也能察觉到风雨欲来之势。 只是...面对那样的对手,姜王后能做的事情,也并不多。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帮助纣王稳固后宫,以免后顾之忧。 姜王后的心意,纣王当然能够感受得到,娶得贤后如此,乃是自己的福分,夫复何求? 姜王后贤淑,西宫与馨庆宫的两位娘娘也同样聪慧,虽然姜王后口中说让她们一同留在中宫,陪大王解闷放松...但这会儿还是自觉起身,向陛下与王后娘娘请辞。 陛下许久不来后宫,如今专程来中宫,应当是有事寻王后娘娘,或许陛下并不反对她们留在这里,但这不妨碍她们自己的分寸。 果然,西宫与馨庆宫的两位娘娘请辞的时候,陛下并没有挽留,而是点头让她们自行离去。 这下子连姜王后的神情也不得不凝重了起来,究竟有什么话,连她们两个也不便知晓? “梓童还是自己看看吧。” 纣王从自己的袖筒之中,取出了苏护上奏用的竹简,送到了姜王后面前。 姜王后见状还是稍愣了片刻,下意识就想要拒绝,这毕竟是外服诸侯所上之奏表,自己如何能看得? 但又想这是陛下特意取来,恐怕其中之言,与自己有所关联,她便向纣王郑重一礼,道一声:“臣妾斗胆一观,还望陛下恕罪。” 而后,她将竹简平铺,展于面前—— 第36章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呐!(三更求追读呀~) “好啊,好一个神人入梦。” 即便是以姜王后的脾性,在看完苏护的奏章之后,也是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险些不能维持自身之端庄。 “呼——” 平复许久之后,姜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她看着纣王说道:“以臣妾所见,那‘神人’或许对我大商虎视眈眈,可苏护本身...其心恐怕也并不安分。” 否则这一份奏章,怎么会出现在大王的面前。 其心可诛。 姜王后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也随后陷入了沉思之中,此事容不得大意,她身为王后,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当然要更加慎重。 纣王见姜王后没有轻易表态,便也不出言打扰她思索,而是自己在心中暗暗盘算此事的因果。 苏护是不是个安分的,纣王其实并不会太过在意,毕竟只是区区一镇诸侯而已,即便是冀州兵强马壮,纣王想要收拾他也是轻而易举。 只是看过《封神演义》纣王,却认为书中苏护在每一次面临人生重大选择的时候,就处处透漏着不和谐。 尤其是从“苏护反商”开始,每一步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纣王”从一个英明君王,逐渐沦落成为了一个无道昏君。 《封神演义》之中,“纣王”因为在女娲宫被迷惑了心智,一心想要遴选美人入宫侍奉,虽然前番被商容谏止...但在四大诸侯,率领八百镇小诸侯入京朝觐时,“纣王”还是动了“选美”的心思。 偏偏这个时候闻太师征伐北海,不在朝中...故而这大权,就落在费仲尤浑二人之手。 纣王也不知道书中的朝中重臣在这个时候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就眼睁睁坐视费仲尤浑二人做大...正这般想着,纣王忽然就想到了文宣司与检校司,心说此二人并非无能之辈,能力还是有的,再加上“自己”的宠信,能够趁着闻太师不在朝堂,迅速崛起,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如同现在,此二人虽然没有同书中那般把持朝政,擅权作威,但在朝中也算是一方人物了,说话多少有些分量,群臣也不敢等闲视之。 而在书中,则有“未去朝天子,先来谒相公”的谒语,来映衬此二人的威势。 那《封神演义》中言说,各诸侯都知道此二人把持朝政,故而少不得先以礼贿送,以结其心...又说苏护生得性如烈火,刚方正直,平昔见稍有不公不法之事,便执法处分,故此与二人俱未曾送有礼物...最后又写,费仲尤浑二人查天下诸侯俱送有礼物,发现只有苏护没有送上礼单,故而心中大怒,怀恨于心。 天下诸侯之中,性如烈火,刚方正直的,可不止是他苏护一人...况且还有“圣贤”之名的西伯侯,当朝国丈东伯侯,纣王之心腹死忠北伯侯...可就连他们都向费仲尤浑送上了礼品,苏护他竟然没有送礼? 当然,对于苏护不送礼的行为,纣王还是颇为认可的。 再之后,便是“纣王”宣了费仲、尤浑二人,他向此二人直言曰:“因为前番欲令四镇大诸侯进美女,但是被被商容谏止...而如今四大伯侯都在,可召之入宫,当面颁行,遣四人回国,以便拣选进献...” 按说费仲尤浑作为“纣王”的宠臣,当然是同意“纣王”的想法,然后帮助“纣王”促成此事...可他们二人为了报复苏护,竟然还出言劝谏“纣王”,言说什么首相谏止,陛下容纳,乃是美德,又因此事臣下共知,众庶共知,故而天下景仰。 如果复行此事,坏的是陛下的威信。 且不论此二人目的如何,就说这谏言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只是随后就露出爪牙,说他们访得冀州侯苏护有一女,艳色天姿,幽闲淑性...若是选她一人入宫,还是臣下之女,也不惊扰天下百姓。 “纣王”深以为然,随即招了苏护入宫,言说要纳其女入宫,同时也表示,苏护从此为国戚,食其天禄,受其显位,永镇冀州,坐享安康,名扬四海。 但苏护不从,言语推脱,先说陛下后宫充盈,又说陛下听了谗言,再说他女儿蒲柳陋质,素不谙礼度,德色俱无足取...还要让纣王斩了进献谗言的佞臣... 即便是如此,“纣王”依旧没有生气,还在劝苏护好好想想自家女儿成为帝妃之后的个中利害。 但苏护当面直斥“纣王”,将“纣王”直接比做了夏桀,又说什么人君爱色,必颠覆社稷...还说什么君为臣之标率,君不向道,臣不将化之...最后还“危言耸听”说商家六百年基业,要在“纣王”手中紊乱... 直接把个纣王引得怒火中烧,要把苏护送法司勘问正法。而这个时候,还是费仲与尤浑及时出面,只是让纣王感到意外的是,他们两个竟然不是来落井下石的,而是帮苏护求情的。 还是那一套大道理,说什么苏护忤旨,本该勘问,但是他的罪过是因为陛下要选侍其女,苏护不从而致,如果这样的事情传遍了天下,天下人都会说陛下轻贤重色,阻塞言路...如果能够赦免他的罪行,放他归国,让他感念陛下的不杀之恩,自然就会把女儿进献入宫闱来侍奉陛下。 如此一来,陛下抱得美人归,天下庶民得知,也会得知陛下的宽仁大度,纳谏容流。 抛开费仲尤浑的真实动机不谈,此言别说是书中的“纣王”,就是现在神志清明的纣王,听来也很有道理。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既然已经赦免了苏护,只要是他快马回国,此事之风波,便还能掩藏一二...可最终的结果是,苏护在众家将的劝谏之下,直接反了。 还取来文房四宝,在午门上提下了反诗,言曰: “君坏臣纲,有败五常。 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此诗一出,纣王“昏庸无道”之名,才算是真正开始向天下各地扩散了出去,并且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逐渐深入人心。 纣王前几次在《封神演义》中看到此节的时候,还没怎么多想...可此番看过了苏护“神人入梦”的奏章,再联想到此诗的时候,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女娲宫中的淫诗。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呐! 只是眼下如“书中”不同,纣王并没有迷失了心智,更没有沉迷于美色,而想要动乱殷商之根基,最好入手的地方,还是后宫。 被“神人”选中的,依旧是苏妲己。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苏妲己,是她自己,还是那九尾妖狐了。 第37章 天命帝后,得之可得天下 苏妲己,还真是个麻烦人物。 但在《封神演义》之中,惑乱后宫,引诱得纣王败坏朝纲的,也并非是苏妲己本人,而是害了妲己性命,占据了妲己身躯的九尾妖狐。 可最后的结局中,不论是苏妲己,还是九尾妖狐,都是一死了之,谁也没上了封神榜。 其实在在看完《封神演义》之后,纣王对于“封神榜”还有了一些新的想法,那些修行有道的仙人们,或许不愿意上榜,去受天庭的约束。 可若是人间的凡人呢? 死后封神,或许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纣王心中甚至还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如果最后这封神榜上的人物,都是他大商的贤臣良将...那到时候这天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天帝?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纣王的心中一晃而过,因为他现在并不知晓封神榜的上榜要求,更不该在这上面随意出手,即便是有所动作,最起码要等到姜子牙带着封神榜下山之后。 目光虽然是应该放得长远一些,但着重于眼前的规划也同样重要。 九尾妖狐诚然可恨,可苏妲己本身不免无辜,纣王见姜王后思量许久,心中依旧没有拿定主意,便开口说道:“孤的意思是,就不用让苏护进献女儿入宫了。” 如果是以往,姜王后对大王这话还是会存疑的,毕竟大王对于美色始终没有什么抵抗力,别看后宫之中现在只有一后两妃,但宫中的一些相貌出众的宫女,也不免会被大王宠幸,只是并没有给她们太高的位份。 也是她们无福,若是能怀有身孕,或许就有机会独掌一宫了。 似西宫的黄妃与馨庆宫的杨妃,她们就有所不同,一来是她们本身身份就十分的显赫,分别来自黄家与杨家,前者乃是武勋世家,七世忠良,后者书香门第,朝中砥柱...纣王都是以正礼迎纳二妃入宫的。 虽然现在九尾妖狐已经不在轩辕坟,但如果将这苏妲己纳入宫中的话,难免不会再生出什么别的波折,别再害了她的性命。 只是姜王后听了陛下之言,依旧没有表态,而是给出了自己的疑惑:“那‘神人’一心要害大王,先前是入梦商容,如今又入梦苏护...用一个拖字诀,虽然能够暂缓一二,但终究不能治本。” “臣妾以为...不如放这苏妲己入宫,由臣妾亲自看着,谅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纣王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姜王后,心说:你是不知道,你被“苏妲己”害成了什么模样,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般信心,能够拿捏了她。 其实姜王后的能力是相当强的,但耐不住《封神演义》中的苏妲己是个妖邪,再加上被迷惑了心智的纣王,一直在拉偏架...在条件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姜王后其实也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姜王后说完这一句后,去看纣王脸色,见他似乎是真没有想要纳苏妲己入宫的想法,便问道:“陛下心中可是已经有了定计?” “倒也不算是什么定计。”纣王摇摇头,而后才讲出了自己心中所想,“那苏护不是说,神人言曰苏妲己有帝后之相么,孤若是不让她进宫的话...梓童认为,这帝后的缘分,会在何处应验呢?” “这...”姜王后还真没有想到此节,一时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如果陛下不纳...难道是殷郊?” 姜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如今陛下的帝后是自己,那神人想要成全苏妲己的“帝后缘分”,还能有什么路数?无非就是除了自己,从陛下这里上位...另外一个,当然是从储君那边儿使劲儿。 一旦苏妲己成了太子妃,日后若等陛下与自己百年之后,那苏妲己再有“神人”相助,殷郊他...此事断不可能! 姜王后沉声道:“我不同意。” “殷郊也只是一个可能而已。”纣王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假设,“如果这个人不在宫中,而是在外服之中呢?天下八百镇诸侯,各个都兵强马壮,更有四大伯侯,其力量几乎能够与朝廷分庭抗礼...如果苏妲己的帝后之命,是应在他们之中,娘娘以为孤当如何?” “天下归属,岂能因一女子而定?”姜王后沉声道,“如今看来,那‘神人’出此计,想来并非是想要推动那苏妲己入宫了。如果能用一女子,就能挑起陛下与天下诸侯之间猜忌,那这笔买卖可太划算了些。” 姜王后越想越不对劲儿,“若是如此,就更应该把此女接入宫中了。” 稳定,姜王后知道陛下是想要借此女为机,将计就计来钓出那些心怀不臣之心的诸侯,只是战争所伤,始终是大商的臣民百姓,这叫她于心何忍? 此事当慎重。 “梓童心怀天下,孤所不及也。” 正如姜王后所想,纣王确实想要以“苏妲己”为饵,看看究竟有没有人会上钩。 ...... 而就在苏护的奏章进入王宫的那一夜,四大伯侯,以及实力排在前列的各镇诸侯,也都同时有“神人入梦”,梦中的言语也很简单,就是告知他们冀州侯苏护之女,乃天命帝后,得之可得天下。 四大伯侯连夜写了奏章,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朝歌,急呈于陛下案前。至于别的诸侯,有些送了信,而有些就装作不知道,还有一些是真不知道。 “呵。” 四大伯侯的奏章是如出一辙,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神人”的形象各异。 西伯侯的入梦神人乃是一骑牛老者,东伯侯的入梦神人乃是持剑青年,北伯侯的入梦神人则是一坐着金莲,南伯侯的入梦神人背靠神树。 除此之外,其实还另有相似之处,便是四大伯侯言说他们皆不能看清这些神人的真面目,只能看到这许些的特征。 虽然看不清,但这些特征摆在纣王面前,纣王又如何不识? 这几人的形象,无非就是太清圣人老子,上清圣人通天教主,以及西方二圣。 但...纣王可不相信,区区一个“苏妲己”能让四圣联手降下感应,何况通天教主前不久才于女娲宫前,以诛仙剑斩了准提圣人一臂。 第38章 不肖后辈殷受,又来向三位圣皇告状了 虽然准提道人并没有承认那日在女娲宫暗算人王的是他,但几位圣人对此事那是心知肚明的。 纣王也不相信,通天教主愿意在此事上配合准提道人。至于太清圣人老子与玉清圣人元始天尊,纣王可就真不敢打包票了。 就以截教之势大,再加上封神榜的压力就在眼前,他们两个难保不会做出勾结西方教之事,而且在《封神演义》中也有东方二圣请来西方二圣,共破万仙阵与诛仙阵之事。 故而纣王对此二位圣人,始终怀有警惕之心。 至于为什么入梦四大伯侯的神人是这四位圣人的形象,而没有女娲娘娘与元始天尊...纣王认为,或许是“元始天尊”已经在苏护的梦中出现过,此番就不便再入梦四大伯侯。 而女娲娘娘“睚眦必报”,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准提圣人”,恐怕也不敢轻易再将女娲娘娘波及进来,不然当真让女娲娘娘发了飙,这一次恐怕就不只是打坏他半个山门,亦或是砸了西方境内蕴藏灵脉之地就能了结的了。 以女娲娘娘的脾性,恐怕一声令下,带着三界群妖离开北洲,直接去西方安家落户,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恐怕除了女娲娘娘,别的几位圣人,还真就是见不得大商好。至于通天教主,纣王知道的越多,反而愈发不知道这位圣人的立场究竟如何了。 ...... 三皇庙。 不肖后辈殷受,又来向三位圣皇告状了,谁说三皇庙只有祭祀的时候才能来? 这一次来的时候,纣王带上了皇叔比干,以防自己不能联系三位圣皇的时候,还有让皇叔比干施展大祭司的手段。或许是纣王的人王之力上一次得到了激发,来到三皇庙之后,才刚把香点上,三位圣皇便已然有了感应。 好不容易才养足了精神的轩辕黄帝,便主动以自身气运神力,圣临到了三皇庙的自身神像金身之上,对于这个后辈,轩辕黄帝还是颇为看中的。 “受上告轩辕圣皇,前有神人入梦,引吾入女娲宫,暗下毒手,幸得三皇庇佑,娘娘圣福,才未曾叫‘神人’得逞;而今又有‘神人入梦’之事频发,连带四大伯侯在内的诸多诸侯,皆受其侵扰,不胜其烦...故而上书于朝廷,言表:又神人入梦曰,冀州侯苏护之女,乃天命帝后,得之可得天下。” 向祖宗告状这样的事情,有过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何况纣王都是已经尝到了甜头的。 而且当日那“神人”露面,纣王在快马赶往三皇庙的路上,始终心惊胆颤,直到进入三皇庙之中后,才终于是平复下来。 只是如今没有再去女娲宫,而是直接来了三皇庙。 一旁的比干见状也是相当的惊骇,他只是奉命同陛下一起来三皇庙,可始终不知道陛下来三皇庙究竟要做什么,路上他也不敢多问,只想着到了地点,需要自己与三位圣皇沟通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陛下他竟然不用任何“祭司”手段,只是简单上了几炷香,轩辕黄帝便已经降下灵验,有所回应。 “又是神人入梦,简直可笑至极!” 轩辕黄帝也是个暴脾气,他才刚听完纣王的话,便想要提着轩辕剑去西方寻那准提道人好好理论一番,难道当真认为他们人族三圣皇,坐困火云洞,就能如此欺辱人族后辈了么? 但...当然轩辕黄帝再一次被火云洞外的封禁阻拦,他也很快就意识到了现实现状,他们似乎并不能给人族后辈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轩辕黄帝向两位皇兄转述了纣王之言,便见伏羲圣皇当即就开始推演八卦,天机虽然已经渐渐混沌不明,但对于他们这些“推演大能”来说,还是能够从中窥见到一二事物,至于这些窥见之物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那就说不好了。 就好比现在,伏羲推演到一半便很难再进行下去...因为除了天机本身之混沌之外,还有圣人在背后主动遮掩...伏羲只凭一己之力,似乎很难推演出什么关键有效的信息。而神农与轩辕,在推演一道上也很难帮到伏羲。 “呼——” 片刻之后,伏羲长舒一口气,向着轩辕黄帝的方向轻轻一点头,轩辕黄帝便转而向纣王说道:“汝且放心,此事吾等已然知晓,定不叫那‘神人’如此猖獗。” 然后,便切断了与纣王之间的联系...离开得多少是有些匆忙了。 故而此刻轩辕黄帝再看向伏羲圣皇的神情时,面上就出现了许些苦涩之意,他小心问道:“皇兄当真有办法么?” 很显然,轩辕黄帝自己,并没有多少信心。 “此事不难,他西方想要大兴,迟早要求到我人族的头上...否则他西方拿什么去大兴?”伏羲沉声道:“准提三番两次出手暗算人王,吾若不给他个回应,当真显得人族就该任由他们摆布了。” 见伏羲圣皇如此言语,轩辕黄帝的底气,也终于恢复了不少。他们三人之间,若论修为深厚,还得是天皇伏羲陛下,他与炎帝神农氏,多少是要差一些的。 ...... 三皇庙。 见得到了轩辕黄帝肯定的答复,还是稳固了纣王与比干此行之信心的。 苏妲己之事,如今在民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就在各诸侯纷纷上书朝廷的同时,苏妲己“天命帝后”的名声,已经在大商各地传扬开了。 这事儿传出来之后,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人非常的愤怒。 而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无疑就是冀州侯苏护,在如此民情之下,似乎也不用他做什么选择了,此事既然已经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放在苏护面前也就只有一条路可选,他已经在挑选黄道吉日,准备将妲己送往朝歌去了。 其实他也只能将妲己送往朝歌,否则还能送到什么地方去呢?就现在这个情况,恐怕就算是北海袁福通,也不敢接手苏妲己这个烫手山芋。 为此苏护还非常庆幸,自己幸亏是听了儿子的劝,及时将“神人入梦”一事上奏朝廷,若是再迟缓上几日,等四大伯侯先上了书,那自己可就说不清楚了。 而苏妲己本身的意愿,似乎并没有人在意过,即便是他的父亲苏护与哥哥苏全忠,也从未询过问苏妲己自己的诉求。 第39章 她生来娇柔,恐不谙侍君之礼 冀州。 即便苏护乃是冀州侯,这些时日他的门庭外,也少不了百姓前来围观。 说来这事儿也怪,苏护明明只把这件事情告知了儿子苏全忠,还让苏全忠在朝廷下了决议之前,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 但不知为何,偏偏冀州城的百姓们,似一夜之间就知道了此事...总不能是别的诸侯,来他冀州散布消息的吧? 而当苏护派下人去探的时候,却得知这流言的源头,乃是一个游方的道人,在城中茶楼卖弄本领时所言。 且说当时那道人,正在茶楼之中歇脚饮茶,从窗外望出,看向一地时忽神情大变,险些将茶盘直接掀翻,当时茶楼之中的人可不少,此道人这般行径,难免要引起众人关注。 这道人也不等众人开口,反而是他开口询问,指着窗外的方向,问道:“那里是谁家的高门?” 此道人一看就是外来的,众人见他不认得,也不见怪,便笑道:“那是冀州侯府所在,你这道人怎如此大小小怪?” “原来是苏侯之府。”那道人指尖掐算,手中拂尘弹抖,竟还有些高深莫测之相,但很快便双目睁圆,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大事一般,口中轻呼一声:“果然了不得,了不得呀!” “如何了不得?”百姓们纷纷好奇。 “吾观苏侯之府,红运冲天而起,又有鸾星相照...却不知苏侯府中,可有一位千金未曾婚嫁?” “然也,然也。”一百姓笑道,“不过你能知道此事,也算不得什么本领,毕竟我们妲己姑娘,在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冀州百姓谁不知道妲己姑娘人美心善,你这道人别是入城听了几句言语,却来这里卖弄。” “呵呵呵呵——”这道人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开口说道:“原来她叫妲己,好名字...可你们也不想想,若只是苏侯之女,贫道又何必如此色变?如今既然你们质疑贫道的本领,若不显露一二,反丢了贫道的名声...你们且听好了,这苏妲己身负天命,有帝后之气运,尔冀州城,将有大造化了。” 说完之后,这道人也不久留,而是站在窗边,化一道清风而走。 此神仙手段一出,茶楼中的百姓,对此道人所言便深信不疑,然后大家对视一眼,也根本不愿意在茶楼之中久留,而是轰然一散,向城中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这个时候就要比拼脚力了,不然好位置都被人抢完了,这可是第一手消息,能让他们在人前装个痛快,最起码也能混一顿好酒。 这道人的事情传到的苏护的耳中之后,就不免怀疑这是有人在别有用心了,随后又有各地诸侯来信,言说“此事”,就更让苏护心中难安。 很明显,妲己此番是被人盯上了的...虽然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文章,但就以当下的诸事来看,似乎就是要逼着他苏护,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去。 天命帝后? 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别说是宫闱之中,就算是寻常的高门大户之中,后院纷争也不是那么轻松。 他苏护也是一镇诸侯,当然不会只有一位夫人,即便是再不上心,多多少少也知其中艰难。 按照苏护原本的想法,妲己最好的归宿,就是在各镇诸侯之中,寻一良善公子结亲,如此门当户对,还有冀州娘家在,也不会叫人欺辱了。 可若是纳入王宫之中,区区一座冀州城,又能算得上什么助臂呢? 怕是今后苏家,还要仰仗妲己。 苏家与黄、杨二家终究不同,外服诸侯,终究外臣。即便是黄、杨二妃,在宫中地位,也是隐隐要分出个高下的,黄妃是西宫娘娘。 “王宫之中,深似大海。”苏护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还在宽慰她:“你莫要把那些什么‘天命帝后’的传言放在心上,此去朝歌...便尽心服侍大王,即便是受了大王的宠爱,对于宫中的三位娘娘,也多敬着些...王宫不比家中,你孤身而去,万事便只能靠自己...为父也很难能帮得上忙。” “话说如此,可你也不必底伏做小,若是受了委屈,也不要憋着...大王乃英明君主,你去申辩,大王不会坐视不理...如若不然,便来信告知为父,为父便是远在朝外,也要亲入朝歌,为你讨回公道。” 苏护这边儿说着,一旁的苏夫人杨氏已经泪如雨下,“你话说的轻巧,如今女儿远去朝歌,况她生来娇柔,恐不谙侍君之礼,反又惹事,如之奈何?” 见父母二人情有所急,一旁的妲己虽不忍与父母离别之痛,但这会儿她却也只好故作坚强,笑道:“父亲,母亲...大王乃天下明君,孩儿听闻天下女子无不仰慕陛下,即便冀州城内,也有许多女子欲往朝歌王宫之中,即便不能为陛下所纳,仅为一宫女也甘心。” “况且孩儿此去朝歌,又非受罪,实乃冀州与苏门之幸事。”妲己见自己之言,似是劝到了父母,便接着说道:“父亲,母亲请听孩儿一言,如今谣言漫天,‘天命帝后’之言与孩儿,并非福分,如果当真就躲在就躲在家中,恐怕反而为冀州惹来祸事,若是有人以此大做文章,恐有兵戈之祸。” “孩儿如今坦然前往朝歌,才显父亲与冀州之诚。若孩儿侥幸受宫闱之宠,则父享椒房之贵,官居国戚,食禄千钟...” 说到此处,妲己心中也难免生出许些伤感,她定了定心神,接着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孩儿总有离家之时...” 此言一出,苏夫人才止住的泪,当即又不能忍。 苏夫人泪崩之时,妲己也心中一绞,霎时泪如雨下,母女二人相拥一处。苏护见状,无奈长叹一声,掩门而走,留她们母女二人在内相互倾诉离别之苦。 朝歌已经应了苏护所请,故而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朝歌献女。 次日,苏护点三千人马、五百家将,整备毡车,只等妲己梳妆起程。妲己在府中拜别母亲、长兄,婉转悲啼,百千娇媚,真如笼烟芍药,带雨梨花。 便是昨夜母女同榻而眠,子母怎生割舍?左右侍儿苦劝,夫人方哭进府中,妲己也含泪上车,长兄苏全忠送至五里而回,冀州需要有人镇守。 第40章 请娘娘出山 苏妲己之事,整个大商境内,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朝歌城中的百姓,自然也都听到了风声。旁的不说,就说“天命帝后”这四个字,就足够引起一众百姓臣民的遐想了。 百姓风动,纣王的面色可就不太好了。 朝歌王宫之中。 费仲跪在纣王的面前,冷汗直流。 “起来。”纣王沉声道:“孤只是想要问问你,文宣司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能为,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将这样一道消息传遍整个大商疆域。” 费仲心里犯嘀咕,但他也并没有直接起身,只是抬起头来,小声回应,“陛下...若只是在朝歌城内,甚至是京畿附近,臣也有些把握...可再往外,那就得看马儿的脚力如何了。” “而且那些偏远诸侯所在之处,尚且还没有文宣司的驻地...单凭现在文宣司的力量,就算是全力运作,想要达成此般效果,臣保守估计也要三月有余。至于什么时候也能够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臣...臣...” 费仲一咬牙,还是没敢夸下海口,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这会儿实话实说,“陛下,此等神仙手段,单凭凡人之力,恐不能及。” 费仲之言,纣王心中也清楚,因此...他已经在想办法招揽修行者入朝为官了。 其实效忠于大商的能人异士还是不少的,只是正经在朝中不多,他们多是镇守一关的总兵大将,如张桂芳、李靖以及魔家兄弟等人。 但他们这些人,武力有余,政务不足,调入朝中,反而是限制了他们的能力,不如就让他们镇守关隘,操练兵马。 而且纣王已经在暗中盘算着掉换防区了,《封神演义》之中,只是提到了大商的十关一县的二十四员总兵大将,但实际上大商疆域辽阔,治下的关隘与县城,绝非书中出现的这些。 除却朝歌周围的关隘之外,另外在边疆各处,也有关城镇守,这些关城防的便是不是人了,而是妖蛮。只是书中并未提及,但纣王却并不能忽视,故而朝中不少的大将,都是在边关镇守。 因此境内的一些关隘总兵,能力就要差上一些。 最明显的就是黄飞虎反商时,连过五关...也就只有潼关总兵陈桐算是拦住了黄飞虎,若非黄天化下山救父,黄飞虎就已经死在陈桐的火龙镖下了。 再之后便是汜水关之中,那也是副将余华厉害,总兵韩荣虽然武艺不错,但也只是在凡人之中,若是遇上厉害的修行者,也很难有什么作为,反而是他的两个儿子,拜在了截教外门大修法戒的门下,并且得到了法戒传授秘宝“万刃车”,曾经大败西岐军队。 纣王私下里盘算过,那些已经投效大商的修行者,并不适宜进入朝堂,领兵在外才能发挥他们作用。但朝中也不能没有能人,故而纣王对此事也颇为发愁,毕竟闻太师的那些道友,在处理凡俗朝政这方面,也并不太擅长。 其实闻太师并不方便直接从截教为大商招揽人手,毕竟正值大劫,还有教主的法旨在。 只是许多截教同门并没有将教主让他们“紧闭洞门,静诵黄庭”的法旨放在心上...尤其是作为三界第一大教,还是与天争一线之机的截教,许多门人甚至认为,如果在大劫来临的时候,当缩头乌龟,会遭到同道耻笑。 如今在大商为将的,便有不少是主动下山应劫的。 闻太师其实也认为一味的躲避劫难并不可取,很多时候明明自己在洞府之中安心修行,可偏偏就有煞星自己找上门来。 如此一来,反而不如似那些阐教弟子一样,主动下山应劫...毕竟封神榜上的数量有限,多送上去一个,自己也就少一分上榜的风险。 尤其是那些在《封神演义》之中上了“封神榜”的道友,闻仲以为或许可以重点关注他们一下。 因此,在苏妲己的消息传到了北海之后,闻太师便让袁洪手持自己的令符,离开了北海,一路来到了骷髅山。 “殷商闻太师帐下先锋官袁洪,请见石矶娘娘。” 袁洪站在山外说罢之后,就开始观瞧山中景象,且说此山取名为骷髅山,原是山势形似一人首骷髅,这山中并不似其名字阴森可怖,反而郁郁葱葱,别样一番风致。 虽然算不上什么仙家福地,但其风水也颇有独到之处,只是袁洪神通非凡,道行却不够深厚,故而也看不出其中真意。 石矶娘娘在洞中闻得是闻太师遣人到访,自是不能怠慢,唤了碧云童子将袁洪请入了洞中。 “贫道听得闻太师出征北海,怎派你到了吾之洞府...莫非是战事遇挫?”石矶娘娘以为闻仲是来求援的。 “区区北海小患,如何是太师对手?”袁洪笑道:“之所以久攻不下,乃是太师欲借北海练兵...如今遣末将前来,是为了请娘娘出山,暗中护一女子周全。” “哦?”石矶娘娘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好奇,“不知是谁家的女子,竟让闻太师如此上心,还要请贫道出手护持?” “乃是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因有神人入梦各地诸侯,言说此女乃天命帝后,故而苏护向朝廷请命,要将妲己送入王宫,献于陛下。”袁洪见娘娘眉头稍皱,不敢停顿,一口气接着往下说,“此前还有一事。同样是先有神人入梦殷商首相商容,上谏陛下女娲宫进香,以至陛下险些在女娲宫遭受暗算...若非女娲娘娘及时赶回,拦住了歹人,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又是‘神人入梦’,闻太师怀疑是贼人故技重施...只是上次那贼人吃了亏,陛下又在深宫之中,所能动者,怕就是这位‘天命帝后’了。” 袁洪说完之后,又递上了一道玉符,道一声:“此玉符乃是太师让末将转交与娘娘,言说娘娘看过之后,便明白了。” 石矶娘娘收下玉符,看过之后神情愈发严肃,道一声,“既然是太师所请,又涉及成汤气运,贫道便走一趟冀州。” 见请动了石矶娘娘,袁洪便急奔三仙岛而去,这一次除了要请石矶娘娘之外,还有三仙岛的三霄娘娘,以及金鳌岛上的金灵圣母与无当圣母。 第41章 殷商气运破败,就在眼前 之所以要走这么多家,还请得都是女仙,一来是闻太师担心此番来暗算妲己的还是那九尾妖狐...若请来男仙,到时候反而被那九尾妖狐迷惑了心智,下不去手; 二来也是防止若只是请来一位娘娘,那“神人”不要面皮的痛下杀手,多来几位,如果能请到师尊与无当师叔,那就最好不过了...也怕有些娘娘,只是凭自己的名头,不见得就能请出了山; 至于为什么不请龟灵师叔,其实也是闻仲看过了《封神演义》之后,下意识认为龟灵师叔与西方犯冲,能躲还是尽量躲着些。 最后,也是给袁洪一个造化,毕竟是奉了闻太师的命去金鳌岛,岂有不去拜见教主之理? 也正如闻太师所料,此番袁洪三仙岛虽然见到了三位娘娘,但却无功而走,虽然碧霄仙子愤愤不平,要出手相助,但被云霄娘娘一言否决。 此位娘娘气势非常,袁洪在她面前时,都不敢高声言语。 最后一站乃是金鳌岛,袁洪才在岛上落下,就被一众热情的“道友”团团围住—— 阐教常说截教“鱼龙混杂”不是没有道理的,袁洪就只是一扫眼的功夫,就看到许多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份的妖类修士,有生牛角的,有长獠牙的,有甩着尾巴的,还有满身毛发带花纹的。 这些道友基本都是男修,似女修们就不同了,千娇百媚,婀娜多姿,具是完全的人形。 袁洪此来有正事,当然不敢跟金鳌岛的道友们多纠缠,就连忙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奉了闻太师之命,金鳌岛拜见教主还有两位圣母娘娘。 一众截教修士这才散开。 截教有四大亲传弟子,虽然多宝道人是大师兄,但总管金鳌岛一应事务的,其实是大师姐金灵圣母。闻仲作为金灵圣母的嫡传弟子,在截教内的身份地位,当然也非同一般。 即便是诸多二代的外门弟子,见了闻太师也不敢拿大,一向以道友相称。 此番奉命而来的袁洪,当然也能沾一沾闻太师的光,一路顺畅的到了碧游宫外。 其实外界皆知,上金鳌岛容易,入碧游宫难,即便是这些能在金鳌岛上修行的修士,等闲也进不得碧游宫,便是通天教主讲道时,能够进入碧游宫的也是有数的,更多的截教门人还是在宫外聆听圣音。 这碧游宫不愧是截教道场之所在,袁洪还未曾入内,便已是谨小慎微,收敛本性,生怕冲撞了圣人。 “殷商太师闻仲麾下先行袁洪奉令前来,教主圣安。” “来。” 碧游宫内传来一字,乃是通天教主开口唤了袁洪入内。 “吾道闻仲为何要汝前来...原是一只灵猴。”上首通天教主一身青衣,面容刚毅,一身的凌厉之气毫不遮掩,“袁洪。” 袁洪闻言,连忙上前见礼。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通天教主便直接说道:“正巧吾教中缺一护法,你可愿意拜入截教门下,此后专修神通,做吾截教护法?” 果然是天大的造化! 袁洪当即跪地,向着通天教主重重一拜,“弟子袁洪,拜见教主!” 袁洪虽然是妖类,但他生来伶俐,这会儿当然也能听出通天教主的言外之意,虽收自己入截教门墙,但并没有要亲自收自己为徒。 故而现在拜见时,虽然口称弟子,但却不敢称呼通天教主为师尊。 袁洪这边儿才拜了,通天教主又是一指,一道青光遁入袁洪眉心之中,“汝那八九玄功虽然不算残篇,但也并不齐全,以至你肉身虽强,但元神终究有缺。此乃吾截教之八九,汝当用心修行,补全缺漏。如今就先在闻仲麾下保商建功,日后功成圆满,再回金鳌岛修行。” 通天教主也不问袁洪的“八九玄功”是学自何处,如今学了“截教”的八九玄功,当然就是截教的护法战神。 八九玄功对肉身要求天赋极高,便是截教之中能修成此法的,也寥寥无几...他坐下的那奎牛到是有些天分,只是当年昆仑山时,经常与大兄的青牛厮混一处,养成了疲懒的性子。 “弟子叩谢教主!” 一转眼就从一个梅山散修,成了截教护法,袁洪心中当然是喜不胜收,同时对闻太师之恩遇更是崇敬。 随后袁洪拜见了金灵圣母与无当圣母,向两位圣母娘娘说了闻仲所请,金灵圣母要总管教务,不便离岛,便请无当圣母走一趟,无当圣母离岛的时候,还专门去请了青萍剑。 也是为了防备“神人”暗中出手时,师尊通天教主能有所感应。 除此之外,金灵圣母传令门下弟子余元下山前往朝歌,坐镇王城震慑妖邪。 袁洪此行可谓是收获满满,他先一步以神通而走,去北海向闻太师报喜。 ...... 万窟山千狐洞。 准提圣人终究还是寻到了九尾妖狐的头上。只是此番来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他门下弟子药师道人。 此前在女娲宫已经出过手了,甚至险些被抓了显形,虽然事后他嘴硬不认账,但这事儿对于圣人们来说,也不需要真有什么证据。 若是他此番还要亲自出手暗算苏妲己,要不知道惹出怎样的风波来。 反之,如果自己让自己门下的弟子出手,东方诸圣也不好亲自下场,这样就能将局面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同时也能限制住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门下毕竟没有什么得力弟子,座下金凤银凰也不过是随侍的仙童仙女...如果女娲娘娘对药师出手,那么准提圣人就理由出面拦住女娲娘娘。 甚至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都不用药师道人出手,九尾妖狐自己就能完成任务。 此番是他与师兄二人一同遮掩天机,为九尾妖狐创造天时地利,一旦功成...殷商气运破败,就在眼前。 为此,他不惜以身做饵,以“神人入梦”之法故技重施,甚至大张旗鼓的幻化成了另外几位圣人的“形象”,就是为了将水搅浑,他才好鱼目混珠。 准提圣人自以为得计,谁能想到他在大商闹出这般风雨,其实全都是在为九尾妖狐打掩护呢? 而且这九尾妖狐,还是女娲娘娘亲自派到西方的钉子。 第42章 九尾妖狐:此行恐凶多吉少 身为棋子,就要有一个棋子的觉悟。 九尾妖狐奉了女娲娘娘圣令,迁居西方见机行事,只是落脚都没几日,便为西方教的大修找上了门。 来人是西方二圣门下的药师道人,言说有一个大造化给她,问她愿不愿意把握住。她只是一只小小的狐妖而已,面对如此“机缘”,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呢? 而且这药师道人也古怪的紧,按说以她的天赋神通,异性见之莫不神魂颠倒...可这药师道人,竟似乎不受自己的魅惑。 对此,九尾妖狐也感到十分的诧异,心说:不愧是圣人门下。 同时,九尾妖狐也怀疑,是否是自己的神通出了问题...毕竟就在不久之前的朝歌城外,那纣王还不由分说的射了自己一箭,利箭穿胸而过,若非自己修成九尾,一尾一命,当即就一命呜呼了。 但很快,九尾妖狐就发现了许些不同,这药师道人并非不是受自己的魅惑,而是他口中默念咒言,以法咒强行抵御。 至于纣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九尾妖狐认为对方很可能就只是单纯的把自己当成了猎物,毕竟他的视线都还没看过来,那箭矢已经到了,势大力沉。 再则,自己当时毫无防备,且是狐身,也没有对纣王施展魅惑之法。 也是当日鬼迷心窍,她久居轩辕坟外,以往还经常去朝歌耍乐,但自闻太师入朝之后...哪里还有妖邪胆敢擅入王城。 正听闻得闻太师出征北海,她就想要趁此良机,往朝歌城中吃顿好的...不料想路过京郊的时候,正遇见了黄飞虎与纣王狩猎至此。 此二人之勇武,几乎冠绝天下,一身的血脉之力,即便是她这等修行了千年的妖物,也不敢轻易招惹。 但难得能够见到人王,便想着偷瞧上一眼,不料就是这一念之差,便险些丢了性命。 当日女娲娘娘让她们离开轩辕坟,往西方来...九尾妖狐决定举族搬迁,未尝不是担忧这位当代人王的厉害。连自己都受不住他一箭,自己的那些狐子狐孙就更别说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已经是奉女娲娘娘之命,来到了西方...现在又要受西方二圣的法旨,返回大商去。 “吾知汝有神通。”药师道人向九尾妖狐说道:“但此等微末道行,还动摇不了吾之心志...” 别的不说,就西方二圣亲自调教出来的几位嫡传弟子,在心志这方面,堪称种性强韧...世俗之诱惑,几乎可以视之如无物,便是九尾妖狐艳绝三界,此刻在药师道人眼中,也不过粉红骷髅。 当然,药师道人也承认,他尚且需要以法咒加持,才能抵抗九尾妖狐之魅惑,这是他修行不够。 九尾妖狐嘱咐自己的两位妹妹,让她们暂且在西方照看着,等她在朝歌站稳了脚跟,便请她们回去。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九尾妖狐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那等凶人,自己躲还来不及,此番却要自己贴上去...此行恐凶多吉少。 希望这位药师道长法力高深,能够让自己混入朝歌吧,毕竟自己这一身的妖气...即便是能够瞒得住纣王,可若是闻太师还朝,自己该怎么办呢? 药师道人只是让九尾狐妖跟自己回去,并没有向她透露其中真正的算计。 主要是药师道人自己也不太清楚,师尊只是说,时机一到,他们自然就会明悟该如何出手。 这话药师道人如何向九尾妖狐说?只能是故作高深,先唬着这九尾妖狐了。 其实药师道人心中也没底,当日女娲娘娘找上门,怒砸西方教半个山门之事,还历历在目。若那红绣球砸在自己身上,怕是人间要多一条亡魂出来。 若是别的大教弟子,或许还有些个护身法宝,能够勉强抵御一二,撑得师长出手救援...但他们西方教是出了名的贫瘠,他们的护身几乎不靠法宝,而是两位圣人所创的金身神通,号称“金刚不坏”。 西方教。 “九尾妖狐。” 接引道人对准提道人选中的这个“妖选”还是有些存疑的,“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女娲娘娘派来西方的?还选中她,让她去夺舍苏妲己?” “吾当然知道。”准提道人笑道:“师兄,正是因为这九尾妖狐是奉了女娲娘娘之命潜藏到了西方,吾才要用她行此计。” “其一,这九尾妖狐既然是女娲娘娘所派,那么在女娲娘娘眼中她就是自己人,此番是吾派她回去...诸多事宜,都会有所便利;” “其二,九尾妖狐与纣王结有仇怨,纣王伤其一命,九尾妖狐入纣王后宫,即便不敢直接暗害纣王,也会从别处报复;” “其三,便是她之神通非常,又善夺舍之法,由她出手夺舍苏妲己,并非仅仅只是换了一副皮囊,更能够吞噬苏妲己本身之命格...苏妲己有帝后之气运,本就是货真价实,又并非是吾信口胡言?” “这样一来,既能够坏了苏妲己本身的气运,又能借助苏妲己的气运,来遮掩九尾妖狐的妖气。” 接引道人忽提出了一个疑问,“如果女娲娘娘并没有将九尾妖狐当自己人,而是将她看做叛徒呢?” 准提道人闻言面色陡然一沉,低声说道:“谋事在人,即便吾等天道圣人,在大劫来临之际,亦不能面面俱到。何况吾不亲自出手,女娲想来也不会亲自下场。” 也不怪接引道人怀疑,就以接引道人对女娲娘娘的了解,她很大可能性不会把这事儿往深了想,只会见到表面上呈现出来的结果——九尾妖狐已经背叛了自己,归顺了西方教。 否则,当日他们也不会定下“女娲宫进香”之计了。 轰!轰!轰! 山门之外,又是接连传来几声爆响。 惊得两位教主连忙出去查探,却见才刚刚修建起来的山门,现在已经是被彻底砸了个粉碎,上空还漂浮着三样宝物。 一宝树,一金色莲台,还有一方青色的旗子。 只是此等表象,如何瞒得过两位圣人之目,这三样宝物分别是扁担、玉如意,还有一柄剑! 而后三样宝物分别化流光而走。 第43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 三宝。 当然是三清给出的回应。 没道理准提道人往他们身上“泼脏水”,他们三个还视若无睹。即便是心里还盘算着与西方二圣合作的元始天尊,这时候也决不能当没看,必须给个报应。 毕竟准提道人面皮过于深厚,如果第一次放任他,那么往后他就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仗着圣人之尊,总是要做下一些令人不耻之事。 当然,直接去质问准提道人,以对方的面皮,一定是不肯承认的。 因此在面对准提道人的时候,即便是三清也经常会有力使不出,此番砸了西方教的山门也是给他一个警告。上次是欺女娲娘娘,这次又招惹三清,当真以为圣人无怒火么? 准提圣人看到破损的山门,也是直接怒于形色,“欺人太甚,三清欺人太甚了!竟无端打碎吾之山门,端得不要圣人面皮!” 接引道人一旁道:“你如何知道是三清?” “那三宝分明是三清的法宝。”准提圣人扬声道:“难道变化了,吾就不识么?此举不过是自欺欺人!” 接引道人嘴角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准提道人在山门外控诉一阵,便与接引道人以法力重新将山门恢复原样,随后二圣就返回道场之中。 回到道场之中的准提道人,面上哪里还有适才之外山门处时的丝毫愤怒?反而是一阵轻松,他向接引道人笑道:“既然他们幻化了法宝,砸了吾之山门,那此前吾幻化他们形象施展入梦神通之事,便一笔勾销了。” 准提道人话说的轻松,但接引道人面色却愈发凝重,“先恶了女娲娘娘,此番又得罪了三清...六位圣人,已然开罪了其余四位...师弟,莫要忘记了西方大兴呐!” “师兄,时不我待!”准提道人一片拳拳之心,最见不得自家师兄消沉,“若不趁此良机谋划,等阐截两教平稳度过大劫,那可就真没有我西方大兴的机会了!” “三清现在越是同仇敌忾,等日后他们厮杀起来,吾等看着才愈是畅快!”准提道人的眼光还是非常毒辣的,“以元始天尊的脾性,绝不会让他门下的十二金仙上榜,若是当年十二金仙应了天庭的招揽,或许此番大劫,便不是‘封神’这个名目。” 神仙杀劫一千五百年一回,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 封神大劫的缘由,或许三界生灵并不知晓其由来,但身为圣人的准提道人与接引道人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身为大天尊的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称臣,故此三教并谈,乃阐教、截教、人道三等,共编成三百六十五位成神。 这仙首十二,也并非仅仅只是元始天尊门下的十二金仙,昊天欲真正意义上的统领三界,是要让三界万仙臣服,截教的那些大仙,自然也在其中。 据听闻,是昊天先寻了十二金仙,让他们在天庭司职,结果十二金仙全都拒绝了招揽,不愿在天庭为官...一向“低调”的阐教都拒绝了天庭的招揽,号称三界第一教的截教,就更不用说了。 ...... 且说石矶娘娘先到了冀州,一来是她比无当圣母先出发,二来是无当圣母去请青萍剑的时候,稍微耽搁了时辰,便稍慢了一步。 正瞧着苏妲己当真是好红颜,且气运环身,果真有些“帝后气相”,只是这气运散而不宁,并不稳便。许是如今王宫之中,还有一位正牌中宫娘娘在,也容不得她气运凝结。 就好比殷郊与殷洪,他二人是纣王的儿子,生就怀有人王气运...但拥有了人王气运,也不过只是拥有了继位人王的资格,至于最终能不能成功登基,那还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苏妲己,当然也是一样。能不能凭借自身的气运,成为后宫之主,还要看她自身的能耐。 “好标致的美人儿。”石矶娘娘门下的碧云童子远远看了苏妲己,便向石矶娘娘说道:“只是这般远远瞧上一眼,便叫弟子不愿挪开眼睛。怪不得闻太师要请师尊来专程护她...” “自古红颜多薄命。”石矶娘娘却道:“你只瞧见她的生得好颜色,却如何见她命火已然弱了三分,剩下的七成也不过风中摇曳,此番一出冀州,更是失了根基...虽有帝后气运,但隐晦不明,全无护身之效...你瞧——” 石矶娘娘在碧云童子的双目一摸,碧云童子当即一声惊呼,“哎呀,好大一团黑气!” “煞气临身。”石矶娘娘神情严肃,“此行没那么简单。” 大军行进,寻常匪盗当然避之不及,且前面打两杆贵人旗旛,也就是表明了这是要去朝歌送贵人的队伍,何人敢来招惹? 接连行了几日,石矶娘娘只是在暗中保护,并未现身。不过路上也让碧云童子处理了几个被苏妲己引诱而来的妖邪,算是一场历练。 一路上饥飧渴饮,朝登紫陌,暮践红尘。过了些绿杨古道,红杏园林...逢州过县,涉水登山。却是在一日将暮时,到了恩州。 有恩州驿驿丞接见。 苏护叫驿丞收拾收拾厅堂,安置贵人,但驿丞却说三年前,此地便有了一个妖精作祟,故而往后一应的过往老爷,俱不在驿馆里面安歇。 驿丞见苏护带着大军前来,便道:“可请贵人权在行营安歇,庶保无虞,以避妖祟。” 驿丞这话并非作假,此地在三年前确实出了一个妖精,专在此吓人...不过虽有妖祟出没,但此妖并不食人。 若来时,送些美食于它,它饱餐之后,便自会退去。虽不食人,但如今有贵人至此,被冲撞了终究不好。 苏护闻言,深以为然,便要安排行营。 却不料忽有邪风一道,正吹得苏护面门,便见他霎然变了脸色,“贵人在此,岂惧甚么邪魅?况有馆驿,安得暂居行营之礼!快去打扫驿中厅堂住室,毋得迟误取罪。” 也是石矶娘娘恰巧不在,她此刻正领着碧云童子,去捉这在恩州驿生乱的小妖。 “此不是妖。” 石矶娘娘手上捉着一只形似老鼠,却有着紫色羽毛翅膀的...这小兽如今正以翅膀掩住面部,似乎这样石矶娘娘就看不到它一样。 “此乃上古异兽,唤作鸵鼠...生性贪食,想来是这恩州驿中有厨善庖,才将此兽招来。”石矶娘娘顺手将小老丢给碧云童子,笑道:“也算是难得的异种,便与你养着。” 这边石矶娘娘捉住了异兽,另一侧的药师道人,见引出了石矶娘娘,也终于发现了师尊口中言说的时机,果断出手,以师尊所传秘术,迷乱苏护心智,将苏妲己调出行营,住进馆驿之中。 只是...石矶娘娘敢放心离开去捉妖,当然是因为师姐无当圣母已经到了。 第44章 药师道人:事情至此一切顺利! 单论修为,石矶娘娘在三界已是不弱。 而无当圣母作为截教通天教主的四大亲传之一,其道行更是还在石矶娘娘之上。 当石矶娘娘见到无当圣母也被闻太师请来的时候,起初也是颇为惊讶,但想到第一“神人入梦”的幕后黑手“疑似”西方教主之一的准提道人的时候,石矶娘娘本来有些提着的心,终于是放缓了些。 万一此番依旧是准提道人亲自到场,单凭自己一人,别说能不能护得住苏妲己了,恐怕自己都不好脱身...万一一句“吾观汝与西方有缘”,把自己强行渡去西方教,自己去哪儿说理去? 当年西方二圣在三界行走的时候,可没少用这样的借口,将三界的修士诓骗去西方。 原本石矶娘娘暗中隐匿了身形,护在苏妲己身侧,才出冀州不久,便觉察到了又有两道气息远远的吊在身后,为了以防打草惊蛇,石矶娘娘便装作不知。 寻常遇见了一些来寻衅的妖祟,也是打发了碧云童子去收拾。 而后无当圣母来了,石矶娘娘才略微放出自己的气息,最起码要让后面跟着的那两位不速之客,察觉到自己才行。 这是计中计。 这一路上的诸多妖邪,其实本就是药师道人寻来的,为的就是投石问路,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毕竟前番师尊就是以“神人入梦”之法,赚了纣王前往女娲宫进香,可惜功败垂成...此番故技重施,又闹出了这般大的声势,殷商一方没道理不会没有防备。 果不其然。 闻太师当真是请来了截教的修士,暗中护送苏妲己。 石矶娘娘虽是截教外门弟子,但她道行深厚,在三界也颇有名声,在前一次药师道人抓来一只万年大妖,欲要偷袭车架之时,石矶娘娘“不得已”亲自出手,终于是完全暴露在药师道人的视线之内。 自然也就被药师道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如今才到恩州驿,见石矶娘娘被此地一精怪引走,药师道人当即就抓住一闪而逝的机会,以摄魂之法乱了苏护的心智,将苏妲己调出行营,安排入了驿馆之内。 左右自己也没搞什么大动作,况且现在石矶也不在当面,等她捉妖回来...人都已经住进驿馆之中了,难不成还能把人再迁出来? 事情也正如药师道人所想一般,石矶娘娘回来之后,见苏妲己离开了行营,住进了驿馆之中,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而是隐在了驿馆房顶之上。 石矶娘娘自“露了行藏”之后,便没有再刻意藏匿身形,当然了...似苏护以及他带领着的这些凡人兵将,依旧是瞧不见的。 只是摆在了药师道人的眼前。 事情至此一切顺利。 “等一二更时,众人皆入睡,贫道为你引开石矶娘娘...往后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药师道人对一旁的九尾妖狐说道,“吾知你夺舍神通之精妙,往后穿了苏妲己的皮囊,以她气运护身,等闲人物也看不出你的跟脚。从此你便隐于王宫之中,待时而动。” 果真如师尊说道,在合适的地方,遇见恰当的时机,无需多言,他便知道该如何行事。其实这也是药师道人自身聪慧,换一些愚笨的过来,恐怕不知道要丢失多少良机。 换句话说,若非是信任药师道人的智计,准提道人也不会将他派出来。 无当圣母已经等着有些不耐烦了,此类乡野修士,偷施暗算也这般小气,太不爽利...有好几次,她都已经发现了药师道人的破绽,甚至有把握一剑将其制服...奈何师尊嘱咐了,此番要让自己抓住对方的现行,再出手。 倒也不是通天教主怕事,主要是怕那个准提道人不要圣人的面皮,以此为借口对自己的爱徒下手。 此前他与两位兄长一同轰击西方教山门,除了是对准提道人幻化他们三清的形象施展入梦神通之外,其实也是想要确认准提圣人在不在家。 在面对一向不择手段的准提圣人时,不得不更谨慎一些。 适才药师道人以迷魂之法乱苏护心智的时候,无当圣母的手已经按在青萍剑上了,但对方却虎头蛇尾...只是让苏护把苏妲己安排到了驿馆之内,然后便没有了动作。 无当圣母也只好继续等着,同时也积攒一些怒气,只等药师道人动手的时候,一遭斩出。 苏妲己房间之中,那碧云童子却不知何时,借木遁之法潜入到了苏妲己的房间之中,见苏妲己睡得香甜,便将手中一帕子,盖在了苏妲己的身上,然后悄然而走。 这期间,那药师道人一心全在石矶娘娘身上,竟没察觉这童子暗中行事。 那苏护虽然被药师道人迷了魂,但因石矶娘娘归来,药师道人怕石矶娘娘瞧出端倪,便收了法术...此刻他心中固然有所疑惑,但料想有自己以及一众兵甲护着,什么妖精敢来生事? 何况那驿丞说了,妖精三年前就来了,只是在此地唬人,未听说有食人之事,恐是个山间精灵,并非是什么凶恶妖祟。 况且此处乃皇华驻节之所,人烟凑集之处,若是凶恶妖怪在此作乱,早就报知朝廷,岂会等三年之久? 苏护将妲己安置在后面内堂里,有五十名侍儿在左右奉侍,将三千人马俱在驿外边围绕,五百家将在馆驿门首屯扎,与那行营也不差几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不计划睡了,亲自坐镇大堂,将一根豹尾鞭就放在手边儿,随时取用。 嘭! 戍鼓初敲,已是一更时分。 唬—— 呼听驿馆外,竟传来一声兽吼,苏护取鞭在手,出门并不离院。 妖风呼啸而来,有斥候急报苏护,“侯爷,外有妖魔冲击行营。” “可见是何等妖魔?” “夜间看不真切,似一虎一蛟,端的凶恶...兄弟们有些扛不住了。”苏护闻言,对一众侍卫说道:“尔等看护好小姐,待吾降妖!” 说罢之后,持鞭而走。 往外走时,正遇见那驿丞,苏护急怒曰:“你可知此二妖来历?!” “不知啊!”驿丞哆哆嗦嗦,“正要来向老爷告罪,此二妖不知从何处来,绝非本地之妖。” “童儿,且助苏侯降妖!” 此刻,原本一直隐藏身形的石矶,终于也是在人前真正露面,他向苏护说道:“吾乃截教石矶,应闻太师所请暗中保护令千金...” 说罢之后,她又向四周扫视,“不知何方道友招来妖邪,不妨现身一见!” 第45章 桀桀桀桀——! 药师道人当然不会轻易露面。 而这恶虎与妖蛟,自然也是他从西方带来的,同九尾妖狐的跟脚一样,都是奉命了女娲娘娘之命来到西方的,双方所不同的是,九尾妖狐只是低调的潜藏在万窟山,而此二妖,则是在西方大肆作乱,被药师道人降服。 一直隐藏到现在才出手,正是要他们关键时候建功。 所谓云从龙,风从虎,二妖一现身,便乌云遮月,黑风呼啸,寻常的兵士如何是此等妖邪的对手? 即便是结成了军阵,也实在是难以抵抗,幸好苏护与碧云童子来的快,一人一个才堪堪敌住了二妖...只是苏护毕竟是个凡人,在面对这般妖邪的时候,虽然不露怯意,但终究还是被对方压制,始终落在下风。 若非碧云童子道法精妙,时时之缘,苏护早就落败下来。 “可恨我麾下大将郑伦不在身边,不然擒拿妖邪,如同探囊取物!” 不提苏护与碧云童子联手降妖,且说石矶娘娘手中太阿剑已然出鞘,寒光熠熠,遥指药师道人,“藏头露尾之辈,当敢在殷商境内兴风作浪,还不显形!” 石矶娘娘又是一声大呵,内蕴上清雷法,宛若神霄霹雳...药师道人或许不受影响,但一旁的九尾妖狐,被震的神魂颠倒,那恶虎与妖蛟,也乱了身法。 药师道人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再藏下去,只怕九尾妖狐经不住石矶娘娘的真言威慑。 那恶虎与妖蛟,也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只是他却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最起码从表面上,不能让人看出他是西方教的弟子。 呼—— 且说道魔一念间,药师道人运转师尊传授之秘法,一身西方道法,竟霎然逆转,整个人笼罩在团团黑雾之中,邪气凌然。 “桀桀桀桀——!” 药师道人发出尖锐且猖狂的笑声,摄人心魄,不必露面,只闻其音,便知是个经年魔头。 “好魔头!” 石矶娘娘惊呵了一声,她也是得道数千年的真修,虽然未成正果,但年岁却不小,她本体是一顽石,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化形之后拜入通天教主门下。 虽如今魔道不显,但石矶娘娘也听闻过魔祖凶威,却不料如今在恩州驿让自己遇见了魔孽。 唰—— 药师道人化魔相之后,便直接扑向了石矶娘娘,同时还传音九尾妖狐:“吾引开石矶,你相机行事!” 好大的邪性! 能让住在骷髅山白骨洞的石矶娘娘称邪,也可见药师道人此刻的状态,确实非同小可。即便知道无当师姐就在暗处护持,石矶娘娘也不敢大意,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好好跟对方做上一场,须知如今三界之内,想要一个货真价实的“魔头”那可太不容易了。 黑雾之中,隐显身形。 石矶娘娘目显神通,见那“魔头”手中竟然持着一根降魔杵! 心下稍有错愕,但也当真是开了眼。 这跟猪妖成精之后,以杀猪刀做兵器有什么两样? 剑杵相交,此地已经不是凡人能久留之处,驿馆之房屋阁楼,也被双方兵刃法器撞击时四散而出的余波,震塌了几座。 不过石矶娘娘身在苏妲己的房屋之上,以自身法力护着,倒是没有受到波及。 药师道人口中说是引走石矶娘娘,但他毕竟是圣人亲传,如今只是遇上了一个截教外门,心中难免是要轻视对方几分了,本想着以化魔之术,速战速决,击败石矶娘娘,灭一灭截教的威风... 可初次交锋之后,药师道人才觉棘手,这石矶娘娘道行深厚,法力精纯,一身的修为相当扎实,且她顽石成精,体魄非常...硬碰硬的交手,他一时还真拿石矶娘娘没办法。 这就是西方教之短处了,因为过于贫瘠,没有厉害的法宝,故而就在神通之上下功夫。 而药师道人的神通,显然无法对石矶娘娘造成有效克制,局面一时僵持。毕竟是在殷商的地盘上惹事,药师道人也不敢与石矶娘娘纠缠,况且此番之真正目的,也并非是对付石矶娘娘—— 药师道人单手结印于胸前,心说:果然入魔之后难以控制心性,险些误了大事! 幸好久攻不下,让药师道人恢复了些心智,此刻他便舍弃石矶娘娘于不顾,直扑石矶娘娘之必救。 那降魔杵向着碧云童子的颅顶,兜头就砸了上去。 吓! 碧云童子专心对付妖蛟,如何来得及防范药师道人偷袭? “无耻!” 刷! 石矶娘娘心下一惊,口中怒骂的同时,也把太阿剑祭起,但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无当圣母出手比石矶娘娘出手更快,一道剑光宛若银月,有青芒在“魔头”右臂处划过,却见那持着降魔杵的右臂,便无端滑落。 紧接着便是一通呻吟。 随后药师道人片刻不留,连他的右臂与降魔杵也不要了,卷起一道血光,向西而逃。 他根本来不及思索究竟是何人躲在暗处偷袭自己,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还能不能逃出生天,留下这一条小命。 “哼!” 一剑之后,无当圣母现身,往九尾妖狐的方向盯了一眼,然后对石矶娘娘说道:“吾去追。” 说罢之后,化剑光而去,明明是后发,却先至...药师道人竭力逃遁,却似乎并不能摆脱无当圣母的追杀。 见无当圣母去追人,石矶娘娘便随手抛出了八卦云光帕,上面有坎、离、震、兑之宝,包罗万象之珍——,只听石矶娘娘呵一声,“黄金力士,拿下二妖。” 黄金力士凭空将二妖拿下,望地上一摔,摔得二妖七荤八素,当即就动弹不得。 呼—— 见拿住了二妖,苏护这才大松了一口气,碧云童子也只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口中大呼得救...刚才那“魔头”突施杀手,确实让他心有余悸。 看着逃遁而去的药师道人,九尾妖狐心中已然破口大骂—— 不过此刻她是十分老实的现身相见,且显出了真身,匐于石矶娘娘身前,道一声:“小妖拜见娘娘。” 第46章 很好,问出了关键 事前牛皮吹得是震天响,祸到临头比老鼠跑得还快。 九尾妖狐万万没想到,堂堂西方大修,此刻竟鼠窜而走,这般狼狈...这叫她如何相机行事? 还说什么把石矶娘娘引开,让自己以神通秘法去夺了那苏妲己...现在可好,石矶娘娘没引开,却引出了个更厉害的剑仙,能不能保住小命都得另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九尾妖狐又如何敢再去夺舍苏妲己呢? 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或许才是生路。 至于她“九条尾巴九条命”的神通,在这等大修面前,恐怕就是再多九条命也不太够用;至于天生魅惑异性的神通,在石矶娘娘面前更是无需卖弄。 苏护当下也向着石矶娘娘躬身一礼,“苏护多谢娘娘救命之恩,若无娘娘,此番麾下将士,不知要被这妖邪害了多少。” “贫道乃应闻太师之邀,专程前来。”石矶娘娘示意苏护不必多礼,然后接着说道:“何况除魔卫道,君侯不必言谢。” 石矶娘娘的道场虽然在骷髅山白骨洞,听起来阴森可怖,但其实是个正经修士,拜在截教通天教主门下,所修也是玄门正道。 “自青丘一脉隐世不出,还言三界之中再无九尾。”石矶娘娘看着九尾妖狐好奇说道:“想不到在人间还有遗脉残留。” “不敢欺瞒娘娘,小妖正是出身青丘。”九尾妖狐连忙说道:“幼时离家,而后不见归路,从此便在人间苟存...娘娘若知青丘归途,还请娘娘指点迷津,小妖回到青丘之后,再不踏足人间。” “贫道也不知青丘去向。”石矶娘娘摇摇头,而后向九尾妖狐问话,“吾且问你,你为何会在此处,有何企图?” “咦?”正说着石矶娘娘目光一凝,好奇问道:“怎只有八尾?” “禀娘娘知晓,小妖自离青丘之后,于人间飘零,而后寄居轩辕坟旁,以人皇残留气运修行千年,终修成九尾...然前番得知闻太师出征离了朝歌,便斗胆前往朝歌耍乐,不期在京郊偶遇商王,许是妖气冲撞了人王,挨了一箭,故而伤了一尾。”九尾妖狐连连挥动爪子,“不过百年道行,并不打紧,小妖万不敢因此记恨。” 九尾妖狐赶紧表明立场,向石矶娘娘与苏护说道,“小妖原本是奉了女娲娘娘之命,前往西方落脚修行的,只是才过不久,便被适才那道人找上门来,言说有一方大造化要赐予小妖,小妖不敢不从,便在他胁迫之下,一路来到此地...” “他是要小妖害了苏姑娘的。”九尾妖狐这会儿是有什么说什么,一定不敢隐瞒,“说等一更时分,就会设法引开娘娘你,然后让小妖以夺舍之法,占据苏姑娘身躯,而后以苏姑娘之名,进入王宫,暗害商王。” “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九尾妖狐讪讪俯身,不敢擅动。 “你可知那道人身份?” “小妖是不认识他的,但他来寻小妖时候曾经说过他是西方二圣门下的药师道人,奉了两位教主的法旨而来。” 很好,问出了关键。 石矶娘娘对九尾妖狐说道:“尔既然是奉了女娲娘娘之命前往西方,且此番又是受了胁迫行事...也幸得妲己未曾遇险,故而便饶你一条性命,暂时将尔收押,以观后效。” “多谢娘娘开恩!” 九尾妖狐长舒一口气,药师道人的命不知道能不能逃得了,她的八条小命算是先保住了。 “娘娘,此二妖如何处置?”苏护见降服了九尾妖狐,连忙指着被黄巾力士拿住的二妖,向石矶娘娘请教。 石矶娘娘看看这两只凶妖颇为不凡,便道:“一并带去朝歌,听商王发落。” “此二妖凶恶,只凭我等...”苏护见石矶娘娘这般言说,心中当然没底。 “无妨,贫道也同去朝歌,二妖不敢放肆。” 三妖被关押在一起,只是因为九尾妖狐认罪态度良好,故而她并没有被上枷锁,恶虎与妖蛟则是被石矶娘娘禁锢了法力,绑了个十全。 苏护已经开始命人就近伐木,来制造囚车了。 内堂之中,也是苏妲己被石矶娘娘看护得周全,外面这般大的动静,竟也没惊扰了她的清梦,此刻还睡得香甜,并不知外面已然起了这般大的风波。 石矶娘娘将药师道人的断臂与降魔杵收起来,作为西方教谋害“帝后”的证据,只等无当师姐归来之后,交付于她,然后送到碧游宫,请教主裁决。 ...... 另一边儿。 断了一臂的药师道人,原本还能向着西方逃命,但是在无当圣母的逼迫与追击之下,已然是慌不择路,期望能够将无当圣母甩开。 只是他身上已经沾染了青萍剑气,短时间内几乎难以拔除,始终被无当圣母死死锁定,无所遁形。 嘭——! 没头乱窜的药师道人,终于是没能逃出无当圣母的追杀,当他一头撞断了一座山峰之时,无当圣母的剑光再一次斩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他有所防备,早早就运转了护体神通。 叮当! 药师道人的金身之上,多出了一道白痕。 “道友何——” 药师道人本想要以言语再拖延几句,却不料无当圣母根本不为所动,都不听他口中言语讲完,第二剑便已经到了。 嗤——! 只是这一次,药师道人的金身并没能奏效,青萍剑刺入药师道人胸膛,直接穿胸而过。 而后青萍剑上剑芒闪耀,便见药师道人那护体金身之上,竟出现道道龟裂,随后剑光从他的身体内部,透体而出... 而此刻,药师道人对上了无当圣母那一双清冷到了极致的双眸,他口齿微张,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无当圣母却听也不听,已然将青萍剑拔出。 噗噗噗—— 血光四溅,药师道人的金身轰然倒下。 其魂离体而出,不知所踪。 无当圣母见状,便也只是将药师道人的尸身收揽了,就返回了恩州驿。 ...... 西方极乐世界。 准提道人与接引道人,在药师道人身死他乡之时,也心有所感。 准提道人更是愤而起身,怒不可遏:“是谁!” 第47章 凡间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 看着怒火中烧的准提道人,一旁的接引道人则是沉默不语,甚至已经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准提道人能不知道是谁杀了药师道人么? 无当圣母。 通天教主门下四大亲传之一,得通天教主之剑道真传,其于剑道之上的修为,就连三界的一些老牌大能也望而生畏。 何况如今手持青萍剑此等圣人法器,药师道人折在她的手中,也并不算意外之事。 接引道人也很清楚,自家师弟现在愤怒的并非是药师死于无当之手,而是药师的魂魄,竟然没有回到西方,就此于三界之中无了声息。 另外还有一点,一向惯于算计旁人的师弟,此番又在殷商折戟... 接引道人正在思量之际,却见适才还一腔怒火的师弟,此刻已经平复了下来,他略一皱眉,便知道师弟是愈挫愈勇,心中又升起什么计较了。 “药师虽亡,但九尾尚存。”准提道人沉声道:“何况吾之本意就是要送九尾入王城,此计尚且不算失败。” 看着如此不服输,且不肯认输的师弟,接引道人却是开口说道:“此番你我二人一共出手遮掩天机,却还失了先机...石矶与无当先后出手,恐是早有防备。” “便是九尾尚存,却没有机会夺舍苏妲己,入了王宫,又有何用?” 反而是西方教,恐怕要越卷越深了。 但也正如准提道人之前所言,若不能把握住“封神大劫”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他们西方教只能于此贫瘠之地蹉跎,何谈大兴? 凡间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用到他们身上,似乎也颇为应景。 可代价呢? 既然是要弄险,当然会有代价,成功了固然欣喜,若是失败了,这代价是否又是他们西方所能够承受的呢? 接引道人看不清楚,故而不敢妄动;准提圣人也看不清楚,但他认为如果自己不主动,西方也不会凭空兴旺。 ...... 无当圣母回到了恩州驿,取了药师道人的断臂与降魔杵,同时也从石矶娘娘口中得知了药师道人的身份,便没有在此地久留,而是直接返回碧游宫。 虽然恩州驿与朝歌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但无当圣母毕竟是亲自斩杀了药师道人,万一引得准提道人出手报复,还是在碧游宫师尊座下,更安全一些。 无当圣母是修剑道,但她又不愚笨,深知过刚易则的道理。 至于当场斩杀药师道人,倒也不是她故意为截教招惹大敌,而是西方教三番两次来殷商,行此阴谋暗算诡诈之事...若不给对方一个报应,还叫三界同道轻视了截教。 尤其药师道人遮遮掩掩,以“魔修”现身的时候,在无当圣母这里便已是取死之道。魔道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若是亮明身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药师道人毕竟死在她手,准提道人或许不敢明面报复,但其暗处的手段,不可不防。 送走了无当圣母,第二日大军便继续向朝歌行进,虽然还押送着三只妖邪,但有石矶娘娘在,它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马车之中,苏妲己已经从随行的侍女口中得知了昨夜之事,此刻正向石矶娘娘拜谢。 言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跟在娘娘身边,侍奉左右。 “你打的好主意。”石矶娘娘却笑道:“只是贫道与你有缘无分,收不得你做徒弟...也莫要想着拜入吾之门下,就有脱离宫门之机...此番贫道受了闻太师之请,除了是要护送你到朝歌之外,也是接受了商王的招揽,留在朝歌做个国朝术士。” “不过你天赋非凡,虽过了年岁,但也还不算晚...贫道可引你入门,至于往后如何,便瞧你自身机缘了。” 苏妲己闻言,眼中虽有些失落,但还是连忙向石矶娘娘躬身拜谢。 这边儿大军缓慢前行,而石矶娘娘麾下的碧云童子,已经于昨夜,先一步借土遁往朝歌报信儿去了。 石矶娘娘离开骷髅山白骨洞的时,是带着碧云童子在身边的,另一位彩云童儿,则是带着石矶娘娘的坐骑青鸾,先一步来到了朝歌,为娘娘布置落脚的府邸。 石矶娘娘门下的这两个徒儿,其实就是在骷髅山中点化的两个草木精怪,天赋有限,但胜在贴心,使唤起来也颇为得力。 ...... 朝歌,王宫。 纣王令侍从带碧云童子下去歇息,幸亏闻太师请了石矶娘娘与无当圣母出手,否则仅凭他自身,想要帮苏妲己度过此厄,还真没有那么有容易。 只是纣王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苏妲己没有被九尾妖狐夺舍,当然是好事。但九尾妖狐也要被一同送到来朝歌,还是让纣王颇感棘手的。 更有一点...纣王自己也不知道,当日在京郊之外,自己一箭射中的竟然正是那九尾妖狐。 加之对方也如自己猜测一般,乃是奉女娲娘娘之命,离了轩辕坟,去了西方...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大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纣王之前看过的《山海经》之中的内容,在他的脑海之中一一浮现。 如:《山海经·海外东经》,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一曰在朝阳北;又如:《山海经·大荒东经》,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 而最让纣王印象深刻的则是——《山海经·南山经》,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这是《山海经》中对于九尾狐最详细的描述。 纣王初看《山海经》时,其实是想要寻到书中所记录的地方以及那些奇花异果的,但后来对照殷商的舆图,便发觉山海经中所记录的世界,与如今之三界人间四洲,相差甚远。 而从适才来报信的碧云童子口中得知,这九尾狐正是“青丘族人”,只是自出了青丘之后,便找不到了回家的路,故而才滞留在三界,隐藏于轩辕坟中借助人皇之气修行。 既然九尾狐来自“青丘”,那么自己是否能够通过九尾狐寻到青丘,从而寻到《山海经》中那些遗失之地呢? 第48章 师兄怎么把那降魔杵丢了? 苏妲己入朝歌之前,先有一位蓬莱岛的一气仙到了朝歌,此人生得面如蓝靛,赤发獠牙,身高一丈七八,凛凛威风...言说是截教金灵圣母门下,殷商闻太师的同门师兄余元。 纣王当然是好生款待,没有丝毫怠慢。 余元以往久居蓬莱,很少与俗世行走,如今见的纣王身为人王却并无桀骄之气,见自己此等方外之士,亦能礼贤下士,心中满是受用。 他虽然是截教嫡传三代,但入门及早,更是见识过人族三皇五帝之威...当年这些人王行走人间的时候,即便是他们这些大教修士,也要退避三舍。 甚至许多修士,都还受到人王们的招揽,在其麾下听用,尤其是截教外门与西昆仑散修居多。以至于到现在,还经常会有截教门徒投效人间王朝。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截教门徒,宁愿在人间王朝拜将,也不愿受天庭的招揽敕封...这难免会让天庭的那位大天尊感到不适。 但余元此番来到了朝歌,还是有了切实的感悟...一个是上天给大天尊做小,任其呼来喝去,还要忍受天条之约束;一个是在人间受尽尊荣,还能享受王朝气运...该怎么选,似乎已是不言而喻。 况且,在人间为官,想走时挂印而去,在天庭...哪里还有这般自由? 余元此番奉了师命,来保殷商气运,其实也颇合他心意。也是他自己本就出自红尘...久在他蓬莱仙岛之中,反而觉着一身本领都要荒废,毫无用武之地。 又听闻西方教屡屡进犯,正要试试他的金刚之躯,与西方教修士的金身神通,究竟谁更硬一些。 眼下封神之劫初显,三界修士都以为将来争锋,应当是在阐截二教之上,却不想西方教竟愿为先锋,在阐教还全无动作之时,两番出手。 虽然前后两次,西方教都不肯承认是他们在出手...但这些表面言语,又如何瞒得过三界的有识真修? 原本纣王想要拜余元为当朝国师,但余元出言推辞,“贫道初到朝歌,寸功未立,才能不显,若骤然身居高位,朝中百官,天下百姓,如何能够信服?” “若开此风,一坏大王英明,二坏太师忠廉,三坏贫道拳拳之心。”余元笑道,“况且贫道微末道行,也当不得国师之尊位。” 见余元言辞恳切,纣王也并没有勉强,虽然余元言辞谦虚,但在纣王看来,这反而是强者的自信。 国师之位辞而不就,但王庭供奉这个闲散之职,余元欣然接受。 最让纣王感到意外的是,余元听闻太子殷郊如今正在北海闻太师帐下听用,便专门去寻了殷洪,上下观瞧一阵,道一声:“二殿下天赋不凡,可惜未遇名师。” 这话几乎就是明示了,殷洪也是个聪慧的,听了此言当即就躬身下拜,“殷洪愿拜老师门下。” “哈哈哈哈——” 余元闻言先笑了,“二殿下都不知贫道是何人,便敢擅自拜师?况且陛下在此,若无陛下首肯,贫道怎能强收门徒?” “此位乃是截教金灵圣母门下真修,蓬莱岛一气仙余元余真人。”纣王先是道明了余元的身份,然后才向余元说道:“此子能拜在真人门下,乃是他的福气,如若真人见他可堪教导...” “贫道正有此意。”余元是个痛快人,此刻在场三方皆是一心,事情操办起来当然就容易很多。 “弟子殷洪,拜见师尊!” 殷商二殿下殷洪,正式拜在了余元门下,只等带回金鳌岛,见过了教主通天教主,正式列入截教门墙之内,便是截教第四代嫡传。 其实收下殷洪,也并非是余元临时起意。 他来时便知道纣王生有二子,虽然年纪尚小,但俱是人中龙凤,加之还吞服过女娲娘娘赐下的金丹...很难不让人生出收徒之心。 得知殷郊跟着闻太师,余元便顺势收下了殷洪,日后殷郊登基,殷洪辅佐,兄弟齐上阵,殷商气运只会愈发鼎盛。 ...... 苏护献女一事,终究还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当日无当圣母回到了碧游宫,将药师道人与他的断臂,以及降魔杵,摆在师尊以及诸位同门面前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的西方。 药师道人虽然低调,在三界之中并没有太大的名头,可他毕竟是西方二圣的亲传...在场的众弟子之中,还是有人认识的。 比如大师兄多宝道人与小师弟长耳定光仙。 其实不认识药师道人也没关系,从对方这一身“清贫”的扮相上,大家也能猜出他来自何方。还有那木制的降魔杵...这也是西方教惯用的法器。 虽然常见,但并不寻常,这降魔杵乃是七宝妙树的分枝炼就,颇具神威。 无当圣母向通天教主讲述恩州驿,以及自己如何杀死药师道人之事后,通天教主便唤来了多宝道人,“毕竟是圣人门下,虽死于无当之手...还是将尸身送还吧。” “你以往与西方颇有些来往,便去走这一趟。” 多宝道人上前领命。 去不多久,多宝道人就已经回来了,只是他回来的时候,还扛着药师道人的尸身...神情颇有些尴尬。 众人瞧着怪异,就询问道:“大师兄,怎又把它扛回来了?” 多宝道人一摊手,药师道人的尸身也就顺势滑落在地上,“西方准提道人言说这不是他们西方教的弟子,让吾休要栽赃陷害...坏他们西方教的名声。” 众人好一阵默然...但一想,这确实是准提道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便也觉着理所应当,并不奇怪。 龟灵圣母忽然好奇问道:“大师兄,我怎么觉着少了点什么东西?” 众同门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金箍仙马遂忽然笑道:“师兄怎么把那降魔杵丢了?” “明知故问!”多宝道人轻哼一声,然后指着药师道人的尸身说道,“那降魔杵被准提圣人收走了,说是被此魔道余孽盗走,还感谢贫道将宝物送还。” 哈哈哈哈哈—— 这下众人是真没忍住。 准提道人甚至还向三界发了一道声明,言说西方似有魔道复苏之迹象,已经有多位西方修士被害,甚至还有魔头假扮西方修士,在三界作乱。 同时,为了维护西方安定,准提道人又向三界修士发出邀请,邀请三界真修前往西方除魔卫道。 这话三清只当是听了个笑话,谁都没往心里去,唯有女娲娘娘再次号召了一批大妖,以“妖教”支援西方教“除魔卫道”的名义,将它们送入了西方。 而对于女娲娘娘这样的行为,西方二圣是又爱又恨。 第49章 想摸就来摸摸,这小狐儿也乖巧 “竟如此凉薄。” 当通天教主得知准提道人之言后,心中颇为不耻...甚至生出了许些羞与此獠同为圣人之尊的念头。 就以往来说,准提道人在三界行事虽然也无甚圣人面皮,可如今自家亲传已然惨死,他竟能做出不认对方身份的举动...推己及人,这就很难得到通天教主的认可。 如果是自己门下弟子擅自入劫,因本领不济身死道消,那自然是他的缘法...可药师道人分明就是奉了准提道人的法旨,前往殷商地界行暗算之事,事发之后准提道人不认他也就罢了,竟还给他扣上一个“魔道余孽”的帽子,将事情全都推在药师道人的身上。 想来那化道入魔之法,岂是药师道人轻易能够参悟? 多也是准提道人亲自传授,早就为出现此等状况打算,也当真是应了那一句“圣人无情”。 可圣人当真无情么? 通天教主并不以为然,圣人圣人,终究也带了个人字,或许七情六欲比之凡人确实寡淡,可若是真正磨灭殆尽...似乎也就从此没了本我,彻底化入天道之中了。 否则为什么就连大兄,都迟迟不肯踏出那一步? 通天教主望向了天道深处,周身剑意凛然,四散煌煌之威。 ...... 《封神演义》言曰: 恩州驿内怪风惊,苏护提鞭扑灭灯。 二八娇容今已丧,错看妖魅当亲生。 说的是九尾妖狐于恩州驿暗害苏妲己,从而借体成形,瞒天过海,从此进入王宫,迷魅纣王,祸患朝纲。 而如今九尾妖狐好似一只乖巧小兽,跟在石矶娘娘卧在石矶娘娘怀中,满目讨好。似那两只大妖,一路上也已经被调教了个十足,如今已是出了囚车,甘为大军的开路先锋...希望见了商王陛下,能够从轻发落。 马车之中,苏妲己时不时就往九尾妖狐身上瞥去几眼,眼似有意动,许是想要撸上两把,但忌于对方千年狐妖的凶戾,并不敢轻易招惹。 “啪!” 九尾妖狐直接脑瓜子一响,抬头看时,才见是石矶娘娘收了手,随后便听石矶娘娘说道:“想摸就来摸摸,这小狐儿也乖巧。” 九尾妖狐立马眯起双目将自己小脑袋往苏妲己的方向探了探,示意苏妲己千万不要跟自己客气,随便撸。苏妲己毕竟少女心性,见此毛茸茸之物本就难以抗拒,又见石矶娘娘在侧,便小心翼翼的探出了手,在九尾妖狐脖间轻轻一顺—— 虽是触之即走,但面露笑意,已是极大的满足。 说来也怪,此前被石矶娘娘抱在怀中,九尾妖狐看似顺从,但内里十分僵硬,生怕惹得石矶娘娘不快...可适才被这位苏姑娘轻顺了一把脖间,它便好似浑身一震,霎然酥软了下来。 咦? 石矶娘娘见状也心生好奇,干脆将九尾妖狐倒入苏妲己怀中...却见这妖狐顿时就摊懒在苏妲己的身上,双目紧眯,狐嘴微张...双方气息在这一刻,竟隐隐有些相融。 有趣。 想不到一人一狐,竟还有这般缘法,怪不得准提圣人选中了它来夺舍苏妲己,果真并非无的放矢。 一行人晓行夜住,饥食渴饮。在路行程,非止一日,渡了黄河,来至朝歌,安下营寨。 虽然前番已经有石矶娘娘门下弟子去往朝歌报信,但苏护在将至王城之前,还是派了快马入城,先行禀报。王城守将得了报,一面差人迎接苏护,安排他麾下兵马在城外驻扎,同时亲自入宫通禀大王。 纣王得了信,便唤来了皇叔比干与文宣司大夫费仲,出城相迎。 虽是两人同去,但司职并不相同,皇叔比干迎的是石矶娘娘,费仲才是去迎苏护父女。 与《封神演义》之中不同,如今费仲虽然执掌文宣司,但权势也算不上大,只能说在这王城之中,勉强算成了一座小山头,毕竟文宣司不涉及朝廷正政,多为陛下喉舌。 此番又是在进京献女的苏护面前,当然不敢随意摆谱拿大...万一,只说万一这位苏姑娘,当真如同传言一般,乃“天命帝后”,日后得了陛下宠爱,随便在陛下身边儿吹两句枕头风,也不是他这样的朝臣能受得住的。 再加上费仲虽有宠臣之名,但如今也把文宣司搞得有声有色,也算是证明了自己的才干,并没有辜负陛下的宠信。 这样一来,就导致原本在《封神演义》之中,互相看不顺眼的双方,于此刻会面之际,倒还有几分融洽。 “先前虽有快马相报,但如今费大夫当面,老夫还有一言请大夫转告陛下。”苏护向费仲说道:“当日恩州驿,小女受歹人暗算,幸得祖宗庇佑,太师请来截教石矶娘娘与无当圣母两位大仙相护,不然伤了贵人,岂非欺君大罪?” “唉——”费仲一旁连连摆手,“苏姑娘虽将为贵人,但难道就不是令爱千金?若因此伤了,最心痛者难道不是君侯自家?” “陛下仁厚,天下皆知。”费仲小声说道:“此等言语,万可不再言,否则陷陛下于不义。” 苏护其实也心知肚明,原本神人入梦,他是当真以为妲己身怀天命,但恩州驿引出圣人弟子之后,他这才明白是西方教的圣人欲借自家姑娘,要暗算大王。 幸亏有石矶娘娘与无当圣母在,否则妲己若当真被九尾妖狐夺舍,让此妖狐借妲己形体入了后宫,还不知道要引出何等祸乱之事。 这边儿费仲引着苏护父女入宫,那边儿比干也在与石矶娘娘作陪,也是提前询问了石矶娘娘,知她不愿上朝,便由皇叔比干带她去了一气仙余元的府邸。 二人乃是截教同门,不过石矶娘娘是外门,余元乃是三代嫡传,况且二人的道场也都不在金鳌岛,故而等闲也很少相见。 截教号称万仙来朝,甚至很多时候同门弟子见面,都叫不上名号来。 这也就导致许多妖邪在外行事的时候,经常假冒截教名号...这也是截教在三界的名声每况愈下的原因之一。 龙德殿。 有随侍官启驾:“文宣司大夫费仲、冀州侯苏护父女殿外候旨。” 纣王曰:“宣!” 第50章 当真是绝色 苏护父女上殿。 “臣苏护拜见陛下。” “臣女苏妲己,拜见陛下。” 父女二人上殿之后,便向纣王行礼,此刻在龙德殿上的朝中重臣,也几乎都将目光转向此父女二人。 “免礼平身。”纣王伸手虚扶,父女二人便顺势起身。 恩州驿之事,在场的重臣是都已经知晓了其中始末的,其中就包括幕后黑手依旧是那西方教的教主之一,准提道人。 此道三番两次出手暗算人王,已然惹得群臣震怒,但西方路远,西方教又有两位圣人之尊坐镇,群臣当下也没有什么反制手段,只能是在口中怒斥对方无耻行径。 反而是陛下,并没有他们想想中的失态,当时纣王将这个消息告知群臣,等群臣气性消磨之后,还说了一句话:“气过了?气过了就好,如今平静下来,不妨想想我堂堂大商,何时竟成了旁人眼中砧板上的鱼肉...” “在场的都是朝中重臣,有些是孤的兄弟,有些是孤的皇叔,还有一些是先帝托孤之臣...当然,也不乏孤亲手提拔起来的臣子...尔等俱是当世之人杰,可有谁能为孤解惑么?” 群臣缄默。 纣王也没有逼迫他们,毕竟仙凡有别,若非一千五百年之神仙杀劫,他们双方的轨迹并不应该相交。 但如今,大劫已至,殷商势必被卷入其中,纣王身为大商之主,如何肯引颈就戮?可单凭他一人之肉体凡胎,即便有人王气运护体,又当如何次次规避“圣人”算计? 好在殷商一朝,总有截教相助,如今有得女娲娘娘与三圣皇庇护,这才让纣王稍有些了底气。 但想要真正让大商鼎立于三界,靠旁人的庇佑,终究是下乘...故而,纣王更希望朝臣能够察觉到大劫的紧迫性,从而激发他们的潜力,群臣同心,一同带领大商矗立于三界之巅。 其实都不用纣王说,准提圣人两次出手,已经让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只是究竟应该如何做...他们一时也没有什么对策,毕竟对方是圣人,他们只是一些凡人,即便是在大商为官,身负国运之力...可眼下并不知如何激发,也多是一筹莫展。 发愁归发愁,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富国强兵,增强国运,正是现下要紧之事。 因为从对方的两次出手,都是针对殷商气运,且都遮遮掩掩不敢承认来看,群臣认为,便是圣人在面对一国气运的时候,也并不是全无忌惮。 以现在大商本身现有的力量,想要反制西方教,显然是不太可能...但西方教想要冲垮大商,也没那么容易。 趁着双方之间的争斗没有彻底爆发,便正是大商积蓄力量的时机。 故而纳苏妲己这一位“天命帝后”入宫之事,朝中的几位重臣,也都表示支持。 主要也是苏妲己自身的气运并非是假的,纳其入后宫,即便是不给对方“帝后”的位份,也会增强殷商的气运。 况且,苏妲己只是有“帝后气运”,姜王后乃是货真价实的帝后,只要她们二人在后宫之中,能够和睦相处不起争端,那对于殷商气运将是非常大的加持。 朝中的重臣在看苏妲己,纣王的目光同样也被对方吸引,正如《封神演义》之中所写一般,此女当真生得花容月貌,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也不怪《封神演义》中的“纣王”一见此倾国倾城之容颜,便丢了三魂七魄,一颗心儿全都拴在了这苏妲己的心上。 但如今的纣王心思不在女色之上,便是这苏妲己似九天仙子下凡,在他心里也激不起太大的波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此等绝色,便是这样静静观瞧,也是赏心悦目。 纣王与朝臣们的目光,其实并没有在苏妲己身上停留太久,毕竟是在大殿之上,此等失礼且失仪之举,并非君子所为。 而群臣之中,则有一位老臣,从始至终都没看过苏妲己一眼,他的目光几乎都落在纣王的身上,且用余光将群臣的神态,也都一一看在心中。 此老臣不是别个,正是如今执掌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梅伯。 以往他只管盯着陛下劝谏,现在陛下还给了他监察百官之权,梅伯感激效命之际,当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朝廷风气,确实愈发清明。 “小女苏妲己,久养于内宅之中,不识世故,疏于人情...今受此风波,虽有波折,但赖陛下洪福,幸达朝歌。”苏护言语之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舍,“今献于陛下,若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陛下开恩。” “卿不必担忧。”纣王笑道,“此前王后专门向孤讨了妲己,要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学成之后,也好帮着王后协理后宫。王后虽未见过妲己,但已是心有器重。” “卿不在朝歌,或许不知道,这后宫诸事,一向都是王后打理,孤等闲不会过问。” 群臣闻言也是连连点头,姜王后乃是当世贤后,深得百姓与朝臣的敬仰与爱戴,陛下将后宫全权交给王后,乃是正道。 此明君贤后,更乃天下表率。 话虽如此,但苏护听了反而更加忧心,毕竟自家女儿这“天命帝后”的名声,都传得人尽皆知,如今却要跟在姜王后身边... “臣女多谢陛下,多谢娘娘。”苏护心中还在计较,苏妲己已经跪下谢恩了,“能得王后娘娘亲自教导,乃是臣女之福。” 且不论王后娘娘心中作何打算,自己孤身入深宫,能得个安稳便已是极好的了。这会儿不赶紧谢恩,还在犹豫...那才是罪过。 苏护见状,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姑娘其实是个主意正的,只是以往自己并未曾注意过...可如今将要入宫,还说这些有何用? 父女二人谢恩之后,便出了大殿。 不一刻便有后宫女官来领苏妲己,父女一阵道别之后,苏护便目送妲己入了后宫,随后便有内侍前来,说陛下在显庆殿设宴,请他入席。 苏护不敢怠慢,忙随内侍往显庆殿去,只是路上才琢磨起一件事情来...怎就这般草率将妲己引入宫中? 竟连个名分都未曾赐下,难道... 第51章 太师,不若先下手为强... 苏护越想越不对,可现在还问谁去? 人是他自己送来的,且已经入了后宫,王后娘娘都说了要亲自教导,难道自己还能再要出来不成? 这才是欺君大罪。 或许...是自己想差了也说不定,毕竟她只是在来的路上便闹出了这般大的风波,此番低调入宫,也并非是坏事。 显庆殿。 纣王亲自设宴,一旁作陪的也都是朝中重臣,比适才在龙德殿中还要少些,可见是俱是心腹肱骨。 “苏侯。” 殿中群臣与苏护见礼,苏护也赶忙一一回礼。 眼下陛下还未到,他们之间自然就没有那么拘谨,况且其中也有一些苏护的老熟人,此番相见也是难得,便也趁这个机会叙叙旧。 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纣王这才进入殿中,传令左右上膳食酒肉。 “诸卿。”纣王举杯,笑道,“殷商能今日之气象,全赖诸卿殚精竭虑,为国效命,孤敬诸卿。” 饮罢,纣王坐在王位之上,下观诸臣,这才开口说道:“孤知苏卿献女,属无奈之举,若非那‘神人’以‘天命帝后’之言扰乱民心,令爱千金今还在膝下尽孝,何至于深入王宫,骨肉分离?” “啪!” 苏护一听这话,赶紧从席间出列,跪在纣王面前,“陛下,臣送小女入宫,当真是因为小女钦慕陛下,实属心甘情愿...” “且住。”纣王出声打断苏护之言,“苏卿莫要胡思乱想。” 苏护当即就不敢多言,所谓伴君如伴虎,他是外服诸侯,等闲不入朝中,故而对于这位陛下并不是太了解,只知民间风评甚好,被百姓传送为千年一遇的仁德圣君。 但传言毕竟是传言,况且其中还有文宣司在推波助澜,似苏护这等诸侯究竟信了几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苏卿,经过恩州驿一事,卿也应当知道,妲己气运不凡,险被歹人看所趁,欲借她身,坏殷商气运。”纣王向苏护说道,“若是她还留在冀州,安危难测...现下在王后身边,暂为宫中女官,方可稍避祸患。” 果然如此。 苏护听闻此言,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一方面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卷入后宫纷争之中,另一方面他也心存一些侥幸,期望妲己能够真正母仪天下... 可眼下看陛下的意思,后宫之中当属姜王后为主,动摇不得分毫...群臣似乎也都是站在姜王后这边儿的。 苏护原本还有些不安分的心,如今终于是稍稍平复了些,妲己入宫之后面对的难题都不是能不能得到陛下的宠幸了,而是能否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站稳脚跟。 但转念一想,如若妲己在宫中安分守己,只要做好一个后宫女官的本分,似乎也就不必为她的安危太过担忧。 以往苏护对自己这个女儿知之甚少,但此番出行,才让苏护真正意识到,自家姑娘并非只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实则是秀外慧中,机敏过人。 不提苏护回席之后,心事重重,却不得不与群臣应酬,且说纣王又少饮几杯之后,便离开了大殿。 今日除了要见苏护父女之外,那受了闻太师所请,一路暗中保护苏妲己的石矶娘娘,当然也怠慢不得。 早在石矶娘娘去冀州的时候,便先打发了门下彩云童儿提前来朝歌寻个落脚之处,纣王得知此信之后,还特意请了彩云童子,准备在宫中备下殿堂,就请石矶娘娘坐镇后宫,震慑宵小。 只是彩云童儿说石矶娘娘受不得宫中纷扰,特意嘱咐自己先来朝歌,就是要寻一僻静所在...又说以娘娘的修为,只要在朝歌城中,不论在不在王宫之中,效果都是一样的。 况且王宫之中,有人王气运与殷商国运加持,等闲不会受到妖邪侵乱。 纣王心说,那《封神演义》之中的王宫,几乎都要漏成筛子了...简直是群魔乱舞之地。针对这一点,闻太师也给出过解释,那是因为君王乱了德行,再加上圣人出手,才招致妖邪生乱。 况且殷商国运,也并非没有发挥过作用,那“云中子进剑除妖”,正是体现...如若千年妖狐被云中子的木剑镇杀,也能斩断妖邪,永绝祸根。 可惜君王失德,早迷了心智,纵九龙之力不能拉其回头。 纣王当时听了闻太师,面色一片羞红,太师明明是在骂那《封神演义》中的“纣王”,可字字句句却都似往他心窝子里戳一样。 堂堂一国之君,在太师面前,宛若三岁小儿,竟都不敢出言辩驳。 此亦可见闻太师在纣王心中,究竟分量如何。 当时纣王还说了一句,“太师,不若孤先下手为强,也把那云中子赚入朝歌,杀之永绝后患,以防绝龙岭之灾厄。” “糊涂!”闻太师又是一声厉呵,“云中子乃当世大德真修,福德之仙...《封神演义》之中,纵吾死于他之手,也并非个人之恩怨,岂能为此下作之事?” 闻太师一生刚正,此等宵小作为,他还不屑为之,哪怕是再死于云中子之手,也不能因此乱他的道心。 但随后纣王又说了一句话,“太师,要不然孤派人把绝龙岭推平了?” 说话的时候,纣王还做出了一个推倒的动作...而闻太师则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 彩云童儿在王宫之外,寻了一无主的僻静宅院,作为石矶娘娘在朝歌的落脚之地。后来的余元听闻此节之后,也拒绝了纣王赠于的王宫大殿,专门在石矶娘娘之宅院左近寻得一处房产,双方当起了邻居。 眼下石矶娘娘正抱着九尾狐,在余元家中做客。 余元在九尾狐身上略微打量了的两眼,便收回了目光,似乎对其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而后向石矶娘娘道一句,“不意道友也下山了。” 石矶娘娘也颇有些无奈,“教主言说,让吾等紧闭洞门,静诵黄庭...并非贫道不从法旨,实在是久在洞府之中,其实也难以入定修行,始终心乱如麻...前番得见袁洪奉了闻太师之令,请吾出山...顿觉灵台清明,心胸舒畅,如此...倒不如顺心而为,下山应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