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社樱》 第283章 启程出发百花坡 金玲敏听了这话，也一脸好奇地盯着乔小平。 乔小平摊了摊手，“我不知道啊，吕帅能给我写什么啊？不是恶心人就是道歉呗！” “道歉？道什么歉？”李秉丹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乔小平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手指的事，她听钟师兄说，科举对身体残缺的人有偏见，就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和他表弟是隔壁村子的，他表弟打过我，他可能是替他表弟道歉吧！” 乔小平还是不想和吕帅牵扯太多，“不过倒也没必要道歉，我们也讹了他们一笔钱，算是两清了。” “......” 刘雨薇李秉丹和金玲敏三人顿时一头黑线...... 妹妹，你还真是实在啊！ “原来是这样，”刘雨薇心里好受多了，连带着看乔小平都顺眼不少。 乔小平眼睛一眯，道，“话说回来，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刘雨薇面色一滞，不待李秉丹找借口，金玲敏就拽了拽乔小平的胳膊，“快走吧，再晚没饭了。” “噢噢，好。” 出了教室，金玲敏看了看周围没人，才压着声音在乔小平耳边低语道，“小平，你没看出来啊，刘雨薇喜欢吕帅。” 不开窍的人，你告诉她，她也理解不了。 乔小平就是这种没开窍的人，她一点也没有金玲敏预想中的惊讶的样子，十分平淡道，“噢噢，一会去饭堂多拿个馒头，万一路上饿了呢！” 金玲敏有些意外她的反应。 吃过饭，回到讲堂，恰好看到对面徐步走来的马夫子，乔小平和金玲敏赶紧进屋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等人齐后，马夫子叮嘱了几句安全和纪律问题，就让大家列队出发了。 每个人都很开心，兴致昂扬。 乔小平也很好奇，她从参加过这种活动，好奇地问道，“小敏，你踏过青吗？” “嗯嗯，随爹爹娘亲去过一两次。” “好玩吗？” “超级好玩！！”金玲敏手舞足蹈道。 和启慧堂一起去的，是修竹堂，折桂堂，学林堂，也就是准备秋闱的秀才班，他们此番去是比试切磋，顺便考前放松一下。 所以，马夫子千叮咛万嘱咐班上的小豆丁们，要趁这机会向师兄们多多学习。 但师兄们腿长脚快，他们跟不上，刚启程就被甩在了后面，马夫子索性放任自流，因着启慧堂的学生们年纪最小，书院特地另外安排了两名夫子一起，一个是柳竹音，一个是鲁冲。 马夫子在前面带路，鲁冲在最后面断后，柳竹音原本是在队伍中间的，由于体力不支，很快便挂在了队伍后头。 鲁冲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小徒弟，平常早上都是只有乔小平自己，所以鲁冲也不觉得怎么样，如今和其他同龄的小孩们放到一起，他怎么看怎么感觉小平身量娇小，弱不禁风。 这可不行呀，练武嘛，自然是越高越壮实越好。 鲁冲双手抱臂，用胳膊轻轻撞了下旁边的柳竹音，柳竹音一时不察，差点被撞翻在地，稳住身形后，她愤怒地盯着旁边的大块头，柳叶眉此时像两把尖刀，直直地戳在眉心处，“鲁！夫！子！不知有何贵干？”柳竹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竹音啊，不是我说，你这也太弱了。”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柳竹音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哪有琴师一身腱子肉的？ “你那园子是不是有小厨房？”鲁冲直接问道。 柳竹音顿时警铃大作，他该不会想来蹭饭吧！！ 柳竹音谨慎道，“是，不过没怎么用过。” 鲁冲听了，立刻劝道，“竹音啊，你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既然有，就得用起来呀，不能浪费了山长的一片苦心。还有，你也别总熬些淡出鸟的粥，吃着有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多搞点肉吃，你这身子也能健壮些不是？” 鲁冲说完，才想起自己最开始要说的话，“对了，炖肉的时候，喊上小平，她在你院里住着，瘦的跟个干柴棒似的，拜托你多照拂些。若是没钱买，我的月钱你尽管支，给我留两坛喝酒的钱就行。” 话至此处，柳竹音才明白他的用意，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一时羞愧，故而软了态度，“小平是个好孩子，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她的。” “那就谢了，回头我送你坛上好的桃花酿。” “心意我领了，酒就不必了。” “不喝酒吗？那你活着有啥意思啊？” “......” 话不投机半句多，柳竹音卯着劲快走了几步，到队伍中间去假装照看学生，远离了鲁冲。 今日出行，大家都穿的爽利，只有刘雨薇和张芝，仍旧穿着襦裙。 女孩子们在队伍前面，好不容易大家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商量着到百花坡后玩些什么。 乔小平没参加过，想到叶子煜之前胡诌的赚钱计划，提议道，“作诗？” 王山青也没参加过，附和道，“好呀！” “那都是师兄们玩的，咱们才认几个字呀，能作出什么诗来？”张芝否定道。 张芝性子直，说话嗓门也大，她平常说话，在别人眼里就是大声吵吵了。 所以，大家以为乔小平被骂了，刘雨薇跟着道，“就是，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她是看王山青不顺眼，之前是因为她的来历，后来是因为她坐在吕帅后面，现在是因为习惯了讨厌她。 乔小平真诚好奇道，“雨薇，你为什么总是说话像别人欠了你一百两银子似的？” “你！”刘雨薇看着乔小平一脸认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封姝见状，连忙开口解围道，“蹴鞠吧，雨薇，你觉得怎么样？” 刘雨薇的蹴鞠玩的不错。 “我觉得挺好的。” 金玲敏出声道，“你们有人带蹴鞠吗？” 众人沉默。 乔小平举起手道，“我会做蹴鞠，用柳条就能做，百花坡有柳树吗？” 众人点头，七嘴八舌道，“有的有的，百花坡的河边上有许多柳树呢！” 金玲敏高兴地拍着手，夸奖自己的好朋友，“我家小平真是心灵手巧。” 张芝也大嗓门道，“是呀，是呀，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乔小平有点莫名其妙，做蹴鞠算个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很简单的，我到时候做一个，你们一看就会了。” 刘雨薇嗤之以鼻道，“我的手是用来写字绣花的，不是用来做这些粗鄙玩意儿的。” “那一会你别玩，”乔小平直接道。 “不玩就不玩，谁稀罕，”刘雨薇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了。 她不想玩，李秉丹想玩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于是道，“小平，你怎么这样说话？快给雨薇道个歉吧，她不是那起子心胸狭隘的。” 第284章 牵钩之戏 刘雨薇生气归生气，但之所以没闹开，也是因为她有点不舍得这个难得的玩耍的机会，本想自己生生闷气算了，现在被李秉丹架了起来，也不好回头。 金玲敏开口道，“你自己都说了，雨薇不是心胸狭隘的人，怎么会介意小平的玩笑话呢？是吧？雨薇。” 刘雨薇没有回头，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金玲敏的话。 张芝粗枝大叶，没察觉到暗流涌动，继续聊道，“穿着裙子好不方便。我娘非让我穿裙子，拗不过她，唉。” 封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大周朝，女子及笄是十五岁，只要不是有孝期或其他特殊情况，一般及笄就要嫁人了。 封姝和张芝再有几年就及笄了，这婚事自然要寻觅着，张母知道女儿的脾性，怕她玩的太跳脱，在才子俊秀面前失了体面，日后谈婚论嫁，更是棘手。封姝和舅舅家表兄已有婚约，顶多再念两年书，她就要回家绣嫁妆了。 张知永是张芝的胞弟，不似张芝的粗犷豪迈，张知永虽是男子，却性似女子，偏好胭脂水粉、钗环裙饰，在家中父母的强压下，并不曾在人前显露，只是说话常常捏着嗓子，轻声细语，惹得刘于铭几人好一番嘲笑。 张芝很是护短，最讨厌别人说她弟弟像个娘们，是以和刘于铭几人吵过好多次。 但刘雨薇没嘲笑过，张芝并不迁怒于她，“雨薇，你怎么也穿了裙子来？” 刘雨薇回头时，偷偷瞥了一眼吕帅，掩饰道，“来的时候着急，忘记换了。” “没事，我一会用腰带把裙子捆在腰上，”张芝看了看自己的束腰，比划了起来。 封姝连忙扯住她，“芝芝，到那再说吧，或许夫子有别的好玩的安排呢！” 乔小平兴致勃勃地问道，“都有什么好玩的呀？” 班上的女孩子们都是头一年来书院念书，往年即便踏青也是随家人一起，对于团体踏青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前面的马夫子回过头，拍了拍身上背着的竹筐，道，“放心吧，闲不着你们。” 一向严厉的夫子竟然同她们说这些话，一帮小家伙们又欣喜又不敢贸然搭话，互相推搡着不敢言语。 巳时二刻，启慧堂才姗姗到了百花坡。 河旁的位置被三个秀才班的人占了，当然，就算不占，马夫子也不会让自己的学生们过去的。 百花坡不愧叫百花坡，山坡上开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嫩草青青，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一派生机，让人的心胸一下开阔了起来，什么嫡庶家境，什么才情样貌，通通被抛到了脑后，满心满眼都是娇嫩的花朵，温暖的阳光，泛着黄的嫩绿树叶...... 维持了一路的队形瞬间散开，众人不由自主地跑下官道，奔向自然。 马夫子瞧着尽情奔跑快乐呼喊的孩子们，老神在在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鲁夫子上前一步，站在他旁边，拧着眉毛，问道，“啥？彬子，你刚说啥？” 马夫子耐心道，“感慨自己老咯！” 柳竹音看着眼前的景色，前两天的阴郁一扫而空，抬脚往草坡上走去。 乔小平虽然也很开心，毕竟在书院念了这么久，很少有机会可以出来玩，但她发现，周围人格外兴奋。 马夫子走了过来，指挥孩子们集合，然后从背筐里拿出一根绳子。 牵钩之戏，也就是拔河。 五人一队，分为四组，大家自愿结队。 这种玩的事情，刘于铭三人自然是要争个名次的，所以早早就把金广鹄拉了过去，又挑了半天，陈士胜道，“吕帅吧，长得高些，又是村里出来的，力气肯定大。” 陈士充看了一眼刘于铭，“铭哥，吕帅怎么样？” 金广鹄出声道，“他一般都是和他表弟一起，要不我退出，你们三个和他们两个组？” 刘于铭直接道，“不用，走吧，去跟夫子说。” 那边夫子拿出一个小锣，“咚”敲了一声，“第一队，刘于铭，陈士充，陈士胜，金广鹄，吕帅。” 旁边正和刘俊才一起张望的吕帅：“？” 啥？他咋就组队成功了？ 刘俊才也一脸懵，“可能是夫子分的，你快过去吧！” “噢噢。” 陈士充忍不住笑出声，竖起了大拇指，“铭哥，你这先斩后奏厉害呀！” 刘雨薇本想拉着李秉丹和李秉超，找吕帅表兄弟二人组队，没想到自己哥哥倒把人抢走了。 没了刘雨薇和李秉丹，其余五个女孩抱作一团。 “第二队，张芝，封姝，王山青，乔小平，金玲敏。” “第三队，刘于斐，韩义轩，张知永，耿社元，冯少鸿。” “第四队，刘雨薇，李秉丹，刘俊才，李秉超，杨东杰。” “好，既然是比试，那就要定个彩头，这彩头嘛，就是......” 马夫子正想着，陈士胜冒头喊道，“免课业。” 众人哄堂大笑，以为陈士胜要挨罚了，没想到马夫子竟点点头，道，“好，就依你的，第一名免两次课业，第二名免一次。” “哇！” 学生们发出阵阵惊呼声，马夫子留的课业十分繁重，查的又严，像金广鹄和乔小平这种已经熟练写字的倒还好，对于其他人就真是灾难了。 就连金玲敏也忍不住道，“咱们争不了状元，也得当个榜眼。” “对对，”张芝也精神抖擞。 她不擅长念书，也不喜欢念书，每日的课业想想就头疼，偏爹娘要把她送来，说是照顾弟弟，其实是想让她认几个字，日后谈婚事时，也好多个筹码。 “公平起见，来，抓阄吧，”马夫子拿着四根树枝，握住底部，道，“两长两短。” 最后的结果是，一队和三队，二队和四队。 “来吧，准备好了吗？”马夫子贴心地叮嘱大家注意安全。 金玲敏拉着乔小平站在三队那边，“就不给我哥哥他们加油打气，希望他输掉，让他陷害咱俩抄书。” “小姑奶奶，你还记得这事呢！” “你别搞这死出，我可都是为你报仇，快过来。” “行吧！” 张芝拉着封姝给她弟弟加油，所以两边队伍的粉丝数大差不差。 马夫子一声令下，乔小平嘴里的“刘于斐”才喊了第二遍，比赛结束的锣声就敲响了。 “一队胜。” 毫无悬念。 紧接着是二队和四队，乔小平在最前面，后面的张芝还是把裙子撩起来了，扎着马步双手紧握绳子。 马夫子：“准备好了吗？” “等等等等，”乔小平叫停道，“用袖子垫在手下面吧，要不硌手。” 第285章 巧胜 她刚刚看到，刘于斐的手都浸血了。 其余几个女孩连忙照做，马夫子也表示理解，毕竟手是女孩的第二张脸嘛！ “现在好了吗？” 众人齐声，“好了。” “开始！” 绳子缓慢地往女孩们这边挪，不一会的功夫，锣声就响了。 “二队胜。” “噢~~”五个女孩们围到一起蹦蹦跳跳地欢呼，张芝开心地喊道，“太好了，至少能免一次课业了，哈哈哈哈。” 紧接着，便是和一队的比拼，乔小平把她们四个喊到一处，低声道，“对面的比咱们厉害，一会我喊‘拉’的时候，大家就一起用力，喊‘松’的时候，可以稍稍缓缓。” 对面的陈士充看她们煞有其事的密谋，忍不住笑出声，“瞧她们那副样子，跟真的似的。” 陈士胜也嘲讽道，“一会还用我上吗？我在旁边躺着等你们吧！” 刘于铭笑着推他，“就你小子会说。” 金广鹄叮嘱道，“一会拉的时候慢些，都是姑娘家，别伤到她们了。” 吕帅身在曹营心在汉，打定主意，一会他就假装用力。 虽然除了乔小平，没人觉得她们会赢，但大家谁也没扫她的兴，纷纷点头，听她的指挥。 马夫子一声令下，“准备~开始！” “拉！松！拉！松！......” 刘于铭他们太过轻敌，开始便被女孩们拉了过去，几个女孩一看能拉动，越拉越来劲。 谁不想赢呢？ 谁愿意做娇柔的菟丝花？ 男孩们纷纷收拾心情，拼命攥住绳子，此时也不顾得免不免课业了，要是输了，以后在班里还怎么抬起头来？ 刘雨薇和李秉丹一见女孩们有希望赢，哪还顾得什么哥哥意中人，纷纷跳着脚为她们加油打气。 “乔小平，拉啊！“ “王山青，用力啊，你没吃饭啊！！” “张芝，裙子不能白撩啊！” “......” 她们俩在下面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上去和她们一起拽。 乔小平喊的节奏已经带了起来，她也不喊了，省省力气用在拉绳子上，双方僵持不下，象征胜利的吊坠就悬在分界线一尺旁，男孩这边脚都把草皮蹬起来了。 树荫下的鲁夫子起身过来凑热闹，乔小平一见师父来了，立刻来了劲，可不能丢师父的人呀！ 大家都仰着脸拉，后面的人是看不见那个吊坠的，乔小平高声喊道，“就差巴掌远了，使劲啊！” 巴掌远？ 男孩们顿时有些泄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比赛比的就是个心气嘛！ 女孩这边士气愈发高涨。 金玲敏一想到，她能赢哥哥一次，而且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肾上腺素飙升，别说手磨破了，就是手断了也得赢。 其他女孩们也一样，她们从出生就是低男孩一等的，所以大家格外珍惜这种公平博弈的机会。 “咚！” “二队胜！”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刘于铭这边五人阴沉着脸色，面色尴尬，这结果出乎马夫子的意料，他捋着胡须道，“巾帼不让须眉呀！” 鲁冲得意地转身回树下了。 哼，不愧是他徒弟。 除了牵钩之戏，还有投壶，蹴鞠，捶丸。 马夫子带着大家挨个玩了一遍，基本上每个队都有输有赢。 眼瞅着快到午正时分了，众人的肚子纷纷叫了起来，像是在抗议一上午的激烈运动。 “夫子，咱们吃什么呀？” 马夫子神秘莫测道，“别担心，去找另外三个班一起吃。” 乔小平跟着众人往河边去，只见河岸边的空地上支起了三口大锅，正有厨子翻炒着馒头丁，混着刚采的蔬菜，香气弥漫。 “女孩们，跟柳夫子去修竹堂那边，男孩们分两队，分别跟着我和鲁夫子。” 乔小平上前一步，道，“柳夫子，您刚刚去哪了？我们在那玩的时候，我还想叫您呢，看了一圈没找到您。” 柳竹音柔声道，“我去山坡那边走了走。” 柳竹音长相温婉，性子却冷清，学生们虽然喜欢她，却都不敢靠近，此时有乔小平带头，大家纷纷将柳竹音围了起来。 “柳夫子，您家是哪的呀？”张芝好奇道。 柳竹音今天心情很好，话也多了些，“同安府呀，不过一直在顺德州学琴，没怎么回去过。” “柳夫子，您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乔小平站在外面，朝柳夫子耸了耸肩，仿佛在说，“瞧，我就说你很受欢迎的吧！” 柳竹音在这边和女孩们说话，乔小平往修竹堂那边去，“我去给大家拿饭来。” 金玲敏挤出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 金玲敏长舒一口气，道，“哎呀，我回去定要攒钱找个说书先生，将我今日与哥哥大战三百回合并打败他的事情，在我爹爹娘亲跟前，说上十天十夜。” 乔小平道，“那得花多少钱呀？” “钱不重要，”金玲敏凑到她肩膀上，抱怨道，“你是不知道，自打我出生起，就笼罩在我哥哥的阴影下，走路没他早，吃饭没他多，长得没他高，认字没他快，哎哟，我真是事事都被压一头，今天总算是叫我出了回恶气。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还是在牵钩上赢的。若是在蹴鞠或者投壶上，他们定要拿我个子小身子灵活的事情作筏，哈哈，想想就解气。” 乔小平看着她眉飞色舞的神情，情绪也不由自主地被感染，“是呀，咱们个顶个的壮实。” 金玲敏捏了捏她的小胳膊，感慨道，“其实我知道，主要是你力气大，我见过你拍碎砖头。” “我自己一个人也不行呀，你们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着虽轻，却至关重要。” 金玲敏揉了揉乔小平的脸，白白软软的，手感很好，“小嘴夸人的时候跟吃了糖似的，骂人的时候跟吃了砒霜似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一直嘴甜着呢！” “哦？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人说雨薇整天找别人要债......” “打住打住，人家还不计前嫌给咱们打气来着，唉，我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看她。” 第286章 玩水 吃过饭，下午自由活动，但不能跑的太远，待申时一齐整顿回书院。 三个秀才班的学子们仍旧围在一起谈经论道，启慧堂的孩子们则如打开笼门的小鸟，四散而去，一大半都围在了小河边。 男孩们挽着裤腿跳到了河里，开始抓鱼，女孩们站在岸边，十分眼馋，不过谁也不敢无所顾忌地跳下去。 乔小平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鼻尖尽是花草的香气，暖呼呼的阳光晒在身上，温暖却不灼热，时而有微风拂面，好似回到了左家庄的斜坡上，安然在不远处吃草，月芽小米在河边戏水抓鱼。 “唉，真羡慕男子，想淌水就淌水，想抓鱼就抓鱼，”金玲敏一脸羡慕道。 乔小平睁开眼睛，起身看了看热闹的河边，道，“你想吃烤鱼吗？” “我哥哥没下水，我吃不着。” “咱们自己去钓呗！”乔小平翻身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染的草尖土壤，“走。” 金玲敏双眼一亮，顿时跟上，“怎么钓鱼呀？咱们什么都没带哎！” 乔小平从柳树上挑选一根合适的柳条，掰下来，将叶子都去掉，又偷偷从木镯子里取了一根针出来，掰弯，穿上从土里刚挖出来的新鲜小蚯蚓，递给金玲敏，道，“去河边钓吧！” “啊啊啊，小平，你也太厉害了吧！” 金玲敏接过鱼竿，小心翼翼地拿着往河边去了。 乔小平继续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忽然感觉落在脸上的阳光没了，她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齐齐整整伸着五个脑袋，“嚯...” 吓她一跳。 “你...你们......” 张芝开口道，“小敏说她的鱼竿是你做的。” “是，”乔小平不明所以。 “可以给我们也做一个吗？”张芝继续道。 封姝紧跟其后，“还有我，我也要一个。” 李秉丹和刘雨薇站在旁边一时有些拉不下脸面，乔小平直接大手一挥，“包在我身上，我给你们每人做一个。” 她三两下爬到树上去，拽了七八根柳条下来，背着众人偷偷打开木镯子，里面只能放十根针，又取了五根出来，最麻烦的要数抓蚯蚓了，她在草地上左刨右刨，很快翻到一堆小蚯蚓，拿布兜着给她们，“把蚯蚓穿在鱼钩上就行。” 王山青捻起一条蚯蚓穿在自己的鱼钩上就往河边去了，其余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下手。 乔小平见状，伸手道，“把鱼竿给我，我帮你们穿。” “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钓出来鱼的话，分我一口肉吃就行。” 远处忽然传来雀跃的欢呼声，是金玲敏。 “啊啊啊啊，我钓到鱼了，啊啊，怎么办？小平，小平，快来帮忙，哥，快来。” 金广鹄立刻过去，帮她拿着鱼竿，只是那鱼扑腾的厉害，他手忙脚乱不知从哪下手。 乔小平将手里的布兜往地上一扔，飞快地跑过去，扯住柳条，双手紧紧抓住鱼身，随后捏住它的嘴，把鱼钩取出来，然后在河岸边刨了个浅坑，把鱼扔进去，“往坑里捧点水，免得鱼旱死。” 金玲敏连忙挽起袖子，双手往河里探去，却一不小心栽了进去，旁边的王山青拉扯不及，也跟着掉了进去。 所幸大家都穿着爽利宽松的衣服，又都是没发育的小屁孩，落水了也顶多是有些狼狈。 乔小平蹬掉鞋子，挽起裤腿，站在河边，伸出胳膊，“我拉你们上来。” 金广鹄也立刻上前。 水花四溅后，金玲敏看着湿掉的自己，干脆破罐破摔，水袖起落，阵阵水珠四处抛洒。 “啊！”乔小平看着自己濡湿的袖子，震惊道，“你！你们俩快上来啊！” “小平，你也下来玩吧，这水好好玩，”金玲敏捧了一捧水，洒向哥哥，银铃般的笑声随即摇曳在空中，随风飘远。 金广鹄劝说道，“小敏，快上来，这么多人，成何体统。” 乔小平也跟着道，“水凉，快上来吧，再玩明日要得风寒了。” 王山青本就被人指责，所以她格外谨言慎行，缓缓过去拉乔小平的手，却被金玲敏一把拽了下去，“山青，湿都湿了，玩个痛快吧！” 她好像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快活，牵钩赢了哥哥不说，还可以玩水。 爹娘都说戏水顽劣不堪，真是骗人，明明这么好玩。 岸上其余几个女孩，拿着鱼竿站在原地，眸中满是渴望与向往。 乔小平被水洒了好几下，身上湿了大半，干脆跳了下去，和她们互相洒水，王山青也自暴自弃，加入了混战。 金广鹄见状，抬头看了看周围，这是河水转弯的拐角处，树木丛生，杂草丰茂，和外头倒隔绝开几分，不走过来，是瞧不见河中几人的。 他叹口气，认命地往外走，“赶紧上来，我在外头给你们守着。” 金广鹄一走，岸上四个女孩彼此相望，默契一笑，扔下手里的鱼竿，纷纷跳到了河里，除了刘雨薇，她穿的丝质长裙，遇水透明，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好可惜啊，早知道真不应该穿这个破裙子，给吕帅留好印象，什么时候不能留啊？干嘛非要挑踏青这一天，她脑子真是被驴踢了。 刘雨薇负气似的甩了甩袖子，走到草丛外面，没好气道，“你走吧，我在这替她们守着。” 金广鹄眼含质疑，忍不住打量她。 “我在哪钓鱼不是钓？快走吧！”刘雨薇说着，拿起刚刚扔在地上的鱼竿，一屁股坐到草地上，丝毫不顾会不会弄脏她的丝质纱裙。 金广鹄停顿片刻，转身离去了，他毕竟是男子，里头也不是只小敏一人，虽然年岁小，到底男女有别，还是远远看着为好。 河水不深，只到小平膝盖上面，几人好一番洒水嬉闹，听的不远处的刘雨薇心痒痒。 约莫半个时辰，声音渐弱，众人力乏，纷纷爬上了岸，或躺或坐。 刘雨薇忍不住讥诮道，“舍得上来了？” “雨薇，真可惜，你穿了裙子，真是太好玩了，”李秉丹开心道。 乔小平拧着衣服上的水，道，“先把衣服拧干，再在日头下晾晒，最好站起来走走，别躺着，不然风一吹，容易着凉。” “别忙活了，刚刚玩那么久，你不累啊？快过来歇歇，”众人催促道。 翌日。 七个女孩，缺了五个，全是风寒病假。 男孩们也病倒了五个，还有几个虽来了，声音也是恹恹的。 休息时，乔小平喊道，“喂，金广鹄。” 他淡淡抬头，眉眼间冷漠又温润，“何事？” “小敏如何了？病的严重吗？” “还行，只是闹着不肯吃药。” 第287章 马夫子消失 “倒挺像她能做出来的事，”乔小平笑着说。 过了一会儿，上课的钟声响起，夫子却迟迟不见踪影，众人窃窃私语。 金玲敏不在，乔小平没了可以讨论的人，低下头安静看书。 众人从一开始的小声议论，慢慢变成了大声叫喊，最后大家想着推举一个人出来，去找夫子，推辞一番，最后还是在桌子上趴着的金广鹄被推了出来。 金广鹄不太乐意去，但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像他不去夫子就一命呜呼了似的。 金广鹄不情愿地站起来，被刘于铭一把扯住袖子，“不去，谁想夫子了自己找去，凭什么让广鹄去？” 陈士胜附和道，“就是，干嘛总为难广鹄？” 今天班上有一半的人请了病假，他们几个原本就怨声载道，后悔不迭，现在夫子好不容易迟到一会儿，三人乐的不行，自然不允许有人破坏。 金广鹄见他们僵持不下，索性不再纠结，道，“往常这时候夫子也是安排咱们练字念书的，夫子既然没来，咱们学自己的就是了。” 其余人没了声音。 吕帅“噌”地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吧！” 刘雨薇见状，也跟着起身，“我去看柳夫子在不在，马夫子若是不在，就让她先过来。” 刘于铭本想教训吕帅一番，碍于自己的妹妹，也不好开口，免得把妹妹一同骂进去了，只不满道，“你知道柳夫子住在哪吗？” 刘雨薇一时语塞，她连饭堂都不怎么去，更别说碧竹园了。 陈士胜指着乔小平道，“乔小平，你不是和柳夫子住在一间园子吗？你去呗！” 乔小平头也不抬道，“今日柳夫子上午有课，不在碧竹园。” 刘雨薇僵在原地，脸涨地通红，乔小平继续道，“马夫子说不定在哪，多个人找总是快的。” 刘雨薇暗暗想，就冲乔小平这句话，以后再也不为难她了。 刘于铭生气又无可奈何。 他们俩出去没一会儿，马夫子就急慌慌地进来了，看了看班上仅剩的七八个人里，只有四个人穿着青衿，分别是乔小平，刘于斐，金广鹄，冯少鸿。 “现在我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人出来，其余人在屋里把刚刚讲过的内容抄写二十遍并背会，今天学生少，别想浑水摸鱼，我一会回来挨个提问检查。” 众人齐声道，“是。” “冯少鸿，刘于斐，乔小平，金广鹄，你们四个出来。” 陈士胜脑袋灵光，转的快，立刻便发现这四人都穿着青衿，“夫子，找穿青衿的学生做什么呀？” “不该你管的事情少问，一会我第一个检查你，完不成不许走。” “我......”陈士胜鼓着腮，又气又不敢发，只好到自己嘴上打了一下泄气，“我多这个嘴干嘛呀？” 乔小平忽然被点名，懵懂地起身往外走，在陈士胜的提醒下，她也有些疑惑。 找穿青衿的学生，无非是为了整齐端庄。 只有每月初一的祭孔盛典时，才会要求学生们都穿青衿。若是类似的盛典，按说应该提前通知才是，今日贸贸然将他们叫出去，许是有什么突发的重要场合。 乔小平的疑惑很快被解开，马夫子带着他们四个往书院门口走去，一脸郑重道，“一会儿有京城的大官来咱们书院，你们四个跟着我站在最末尾，考校学问的事情有师兄们顶着，轮不到你们。万一问到了，也不必害怕，会就答，不会就说一句‘学生才疏学浅’就行了，你们年纪小，大家不会苛责的，放宽心就是。” 原来是迎接仪式，四个小孩顿时松了一口气，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四人不仅不害怕，反倒有些跃跃欲试。 乔小平满眼期待。 京城来的大官哎！ 若不是在书院，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吧！ 马夫子带着他们到的时候，书院门口两侧已然站了整整齐齐的学生，队伍从书院外面延伸到大石头那。 朱大儒的到来若是偶像见面会的话，这次的大官更像是阅兵仪式。 每个班的夫子站在自己的学生前面，其余夫子和山长直学一起站在外头，还有几个穿官服的，应该是知县、县丞县尉等人，旁边还有不少官差列队，声势浩大。 乔小平眯着眼去瞧，山长后面似乎站着两个学生，分别是马晓磊和......叶子煜。 对了，叶子煜本就是京城来的，没准这大官是他的七堂舅八表叔呢！ 乔小平跟着马夫子站在西侧队伍最末尾，冯少鸿年纪最小，长得最矮，夫子让他紧挨着自己，其次是乔小平，刘于斐，金广鹄。 乔小平偷偷戳了戳旁边的刘于斐，小声道，“你知道来的是谁吗？” 刘于斐摇头，乔小平看向金广鹄，小敏爹爹不是教谕嘛，来书院参观的官，定然也和科考脱不了干系。 金广鹄也不知，早上出门时，爹爹一切如常，并未特地嘱咐什么。 他踮起脚往外瞧，人影掩叠，没看到爹爹的身影。 乔小平对京城唯一的印象和联系，就是多多，不知她在那怎么样了。 马夫子再次嘱咐道，“站好站直，一会跟着我做就行，你们几个历来安分守己，这我是放心的，只怕被问到了，切记，模糊不清的，一律说不知即可。” “是，”四人齐声道。 乔小平瞧着马夫子额上的密汗，觉得他比她还要紧张。 站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冯少鸿和刘于斐都站不住，早早坐下了。马夫子看着中间直直站着的乔小平，道，“小平，广鹄，你们俩也坐下歇歇吧，不知还要多久呢！” 乔小平看了看，师兄们和夫子们都还站着，“没事，夫子，我不累。” 师父平常让她扎马步，都要扎许久呢，现在不过是站半个时辰。 金广鹄微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他站到现在也有些双腿打颤，便应夫子所言，撩开衣服坐下了。 直到日上三竿，那大官总算是来了。 只听外面传来车马的声音，马夫子忙道，“快起来，站好，别说话了啊！” 其他夫子们也纷纷提醒自己的学生，众学子们均打起精神，腰背挺直，一时倒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朝气。 门外的景象，乔小平看不着了，也不敢抬头去望，约莫着是山长和知县大人正在同那大官寒暄。 第288章 娄骋的砚台 一炷香的时间，院门那出现几道身影，紧接着便是城墙般的侍卫。 那大官身形瘦削，官袍穿在他身上，颇有几分铮铮鹤骨的感觉。 线香灰落，路途有终，脚步声和交谈声缓缓靠近，乔小平垂头望着自己脚尖，手心里全是汗，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鞋子，清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是女学生吗？” 乔小平猛地抬头，眼前人面若冠玉，唇红齿白，倒有几分女相，气质清朗。 马夫子见乔小平被吓到了，一言不发，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大人，小平确是女子。” “不愧是静思书院，果然海纳百川呀！” “惭愧惭愧，怜悯赤子一片求学之心罢了。” 大官转过身来，看着乔小平，柔声道，“都念过什么书？” 乔小平咽了咽口水，恭敬行了个礼，道，“回大人，刚学完三字经。” “噢，是吗？背一段来听听。” 一时之间，众人缄默，乔小平甚至能听到汗水落到地上的声音，她缓缓开口道，“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披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娓娓道来，不怯不骄，小小年纪，不卑不亢。 娄骋见她衣衫平整，不似旁边几个皱皱巴巴，身上不见半点珠翠，手上套着个粗笨的木镯子，头发扎成两个辫子晃荡在胸前，眼神发亮，像泥潭里绽放出的一朵白莲。 静思书院是官学，便是富家子弟，也是排着队进，她穷苦出身却能进来，定然不凡。 “好，好，”娄骋连声道了几个好，“怎么不从头背？” 乔小平垂首道，“学生最喜欢这一段。” 娄骋点点头，挥了挥手，随从很快递过来一方砚台，道，“女子立世，本就不易，本官感念自身，将公主殿下赐的这方砚台赠于你，日后若是求学路上有什么困难，大可以拿着砚台来找，本官和公主都不吝援手。” 能去到京城找到她们，怎么也是中了秀才考举人的时候了。 众人吃惊不已，目光在娄大人和乔小平之间徘徊。 乔小平愣住，求助似的看向马夫子和山长，犹疑不定。 背段三字经就能得到娄大人的砚台？ 最后还是叶子煜上前一步，接过那砚台塞到乔小平手里，道，“娄大人给你你就拿着，发什么呆？” “哈哈，叶小将军果然真性情呀！” “小将军就不必了，我可是来考科举的。” 娄骋拱手行礼道，“那在下就祝叶公子仕途坦荡了。” “借你吉言。” 冰凉的砚台握在手里，乔小平堪堪回过神来，道，“谢大人厚爱。” 随后，一行人便往书院里面去了。 待他们离开后，直学便安排大家散了，各自回班。 马夫子带着四人回启慧堂，一路上，乔小平紧紧握着手中的砚台，直觉告诉她，当着众人的面收到这方砚台不是什么好事，但被惊喜砸中的不可思议仍环绕着她。 金广鹄小声道，“可以给我看看吗？我还没见过绿色的砚台呢！” “好。” 乔小平小心张开手，砚台上被汗水浸湿的痕迹十分明显，她尴尬地笑了笑，用衣襟擦了擦才递过去。 金广鹄一把握住，丝毫不介意，刘于斐和冯少鸿叶凑过去细细观赏，砚台石质碧绿，纹理如丝，质地细腻，底部水波荡漾，荷叶荷花交相辉映，雕工精湛，栩栩如生，仿佛能感受到湖面上的阵阵微风。 刘于斐担心开口道，“那大人不是说这是公主赏的吗？怎么没有公主的印鉴什么的？万一有人冒充怎么办？” 因着刘于铭的作威作福，刘于斐在班上很少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乔小平难得见他开口，接话道，“会不会需要火烧才能现形？” 爹爹的故事里常常有这样的桥段。 “也许吧！” 马夫子忙回头提醒道，“这可是公主赐的东西，千万别烧，好好保管。” 真担心她被人忽悠着烧了，若是印鉴显形了还好说，若是烧坏了，难免要落个藐视皇家的罪名。 “记住了，夫子。” 金广鹄也赶紧还给她，叮嘱道，“好好放起来，我细细看看，回去了说给小敏听，让她也高兴高兴，没准她提着精神过来看这砚台，吃药就不那么费劲了。” “那这砚台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直到傍晚，那大官才走，据说，她下午面见了其他的女学生，又挑出两个学识丰厚的，赐了公主赏的笔墨。 乔小平听后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别单她一个就行，不然也太招摇了，枪打出头鸟，可不是好事。 晚饭时，乔小平回到碧竹园，叶子煜和钟诩文也在，菜已经洗好了。 “乔大厨，等你许久了，快来吧！”叶子煜玩笑道。 乔小平摘下书袋，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只烤鸭，香气不停地往她五脏六腑钻，“这......” 钟诩文道，“庆祝你得了赏赐，我特地去买的。” 他在碧竹园白吃了好几顿，今日小平得了赏赐，这是他应该的。 乔小平喜笑颜开，谄媚道，“谢谢你，钟师兄，你真是大好人。” 叶子煜掏出折扇扑腾了两下，不满道，“我白日还帮你接下那砚台了呢，你怎么不谢我？” 乔小平扶额，白日里刚觉得这人挺靠谱的，现在又变回老样子了，“也谢谢你，你也是大好人。” 说罢，她麻溜地掏出火折子蹲到灶台前生火去了。 气得叶子煜冲着钟诩文埋怨道，“你瞧你瞧，她那个敷衍的样子，我之前还把那么宝贝手札给她看来着，她怎么不谢我？” 钟诩文：“......” 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也许是因为......”钟诩文一头黑线，道，“那不是你的手札吧......” “有什么区别？她受益是实实在在的嘛...” “......” 没一会儿，柳夫子也回来了，“嚯，这么热闹，你们俩把我的园子当饭馆了？” “不敢不敢，这不是小平今日得了赏嘛，她家人又不在，我们就想着买点吃的给她庆祝一下，”叶子煜起身道。 “一会吃完饭你们俩洗碗，”柳竹音原也不是真的怪罪，她现在越来越喜欢热闹的氛围了，真是奇怪。 钟诩文大包大揽道，“包在我身上。” 菜也是他洗的，要不是叶子煜说他炒菜不好吃，小平回来看到的就是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第289章 识货的人 四人围坐在桌前，刚准备开动，外头传来几声洪亮的声音，“小平，小平。” 乔小平眼睛一亮，惊喜道，“是师父，他肯定也是听说了我得赏的事情。” 柳竹音不情愿地抿了抿嘴，“去请他进来一起吃吧！” 乔小平知道柳夫子不太喜欢师父，今日应该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故而行了个礼，开心道，“谢柳夫子。” 乔小平欢快地跑过去，到了门口，乔小平看到师父正在小桥上跨栏呢！ 额...... 碧竹园门口是有一湾小小的池塘，上面架着一座七拐八绕的石头桥，鲁冲懒得绕，索性踩在栏杆上，想着直接跳过去。 “师父小心......” 鲁冲纵身一跃，稳稳落地，拍了拍手，“区区栏杆。” “师父，”乔小平乖巧地抬头。 鲁冲道，“听说你得了京城官员的赏赐？” “是，一方砚台。” “哎哟，我的个亲娘哟，”鲁冲担心道，“这可咋办啊？他们心思都九转十八弯的，我可听说了，今日得赏赐的都是女学生，他们究竟想干啥呢？” 鲁冲紧张地来回踱步，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乔小平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师父，你吃过饭了吗？要不去里面吃点吧！” “行，正好我给你带了半只烧鸡，”鲁冲从腰间把那纸包解下来，递过去，“多吃点，瞧你瘦的。” 见鲁冲过来，叶子煜先钟诩文一步，给他拿板凳。 “谢过叶少爷了，”鲁冲道。 叶子煜横他一眼，“真想谢我就收我为徒呀！” 鲁冲：“那不谢了。” “......” 乔小平拿起筷子，兴奋道，“人齐了，开动吧！” 柳竹音先扭下一个鸭腿，放到小平碗里，“小平今日得了赏赐，这是给你的，谁也别抢。” “对了，你得的赏赐是什么？”钟诩文问道。 乔小平探着身子拿起一旁的书袋，从里面拿出砚台，“喏，就是这个绿家伙。” “嚯，”叶子煜惊呼道，“这娄骋下血本了呀！” “怎么了？”乔小平不解道，“莫非这砚台是极品绿宝石？或者里面是金子？” “庸俗，”叶子煜敲了她脑袋一下，解释道，“坚似青铜润如玉，这是雍州洮砚，与端砚、澄泥砚、歙砚并称四大名砚，只是这端砚产自南粤，供南粤皇室享用......” 乔小平急不可耐地催促道，“那洮砚呢？” “洮砚，石色碧绿，雅丽珍奇，质坚而细，晶莹如玉，扣之无声，呵之可出水珠，发墨快而不损毫，储墨久而不干涸......” 乔小平：“说重点。” “很值钱，”叶子煜总结道。 “有多值钱？” “这制砚的石头在大河深水之底，非人力所致，一般都是供皇家用的。” “啊？”乔小平随即想到，“对，那大人确实说了，这是公主赐给她的。” 鲁冲皱着眉，努力去想里面的不对劲，只是脑子一片混沌，“哎哟，我现在看京城来的人都跟那黑莲藕似的，满身心眼子。” 钟诩文微微蹙眉，道，“公主赐给她的，为何轻易转赠给小平？”说完，他感觉有点冒犯，忙找补道，“小平，我不是说你不好啊！” “没事没事，”乔小平啃了一口鸭腿，真香啊，“钟师兄，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干嘛？难道就因为我背了几句诗？” 叶子煜夹了口菜，边嚼边道，“管他呢，她给你你就拿着呗！” 钟诩文却道，“这方砚台是公主赐的，那另外的笔墨呢？娄骋为什么敢把公主赐的东西转赠，不怕公主怪罪吗？娄大人女子之身，步步为营，按说不该是这么疏漏的人呀！” “哎呀，快吃饭吧，别想了。这砚台虽说是洮砚，却不是个中珍品，真正好的鸭头绿在圣上案头摆着呢！碧绿如蓝，摸着跟......”叶子煜左右瞧了瞧，道，“跟小平的脸似的。” 众人哄笑。 乔小平撇撇嘴，“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 叶子煜瞧了一眼她的脸蛋，白皙透亮，在夕阳余晖下，更显滑润，心道，他说的是真的。 “虽不是极品，却也是有市无价的好宝贝。这绿玩意儿主要是身份的象征，你能拿出这个来，懂行的就知道你上头有人了。” 乔小平探出身子凑近，瞪大眼睛，双眼发亮，惊喜道，“还有这用处呢？” 叶子煜敲了敲她脑门，“别想着耀武扬威，你以为谁都跟我似的见多识广啊？认识这玩意儿的人可不多。” 柳竹音点点头，附和道，“这话说的不错，我只听过四大名砚的名号，不曾得见，今日多亏了小平，我才能跟着长长见识。” “嘿嘿！” “嘿什么嘿，吃你的饭吧！”叶子煜拿起桌上另外一个鸭腿，塞进她嘴里。 “哼！” 这几人说话的功夫，鲁冲已经吃饱了，他来之前就吃过了，另外半只鸡就是他晚饭时吃掉的，原本这半只留着当宵夜的。 “我吃饱了，小平，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小心京城来的人，身上长着百八十个心眼子呢！”鲁冲一推碗，起身拿袖子擦了擦嘴，“我走了，你们吃吧！” 乔小平忙起身，道，“师父走好。” 叶子煜将她扯下来，“快吃快吃，你不说他也能走好。” 乔小平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啰嗦？ 鲁冲离开后，柳竹音放下碗筷，道，“你们什么时候往省城去？” 钟诩文道，“等官府的过路文书下来就出发。” 秋闱是八月，坐马车的话，需要五六天左右，步行的话就得十天半个月了。去省城可不似来县城，一路上各种稽查盘问，文书证明都得办齐全了才行。 叶子煜漫不经心道，“去那么早做什么？依我看，七月中旬过去就行了。” “此言差矣，提前出发，万一路上遇见什么事，也不用慌。更何况，到了省城也要有个适应的时间，免得水土不服，耽误考试。” “夫子说得对。” 叶子煜撇撇嘴，不予理会，他才不想去呢！ 他这回初下考场，若是成绩不好，那他在朋友跟前还有面子吗？ 乔小平眨着眼睛，道，“哎，叶师兄，你家不就是城里的吗？” “我家是京城不是省城！”叶子煜愤愤道。。 “那京城风光如何？” 叶子煜转身，本想讥讽几句，见她双眼亮晶晶，止住话头，转而道，“你见了就知道了，要不跟着小爷我去京城逛逛？” “我还要念书呢！”乔小平提醒道。 第290章 解救刘于斐 “切，”叶子煜哼出一声冷气，不屑道，“到了京城，还用担心没夫子教你吗？” “行了，你别逗我了，”乔小平道。 吃完饭，钟诩文熟练地收拾碗筷，往水缸处去。 这次之后，钟诩文和叶子煜常常过来蹭饭，因着他们秋闱在即，乔小平包揽了所有活计，催着他们吃快些好回去温习。 只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她这个启慧堂的小厨子整日紧张的不行，他们俩倒是平平淡淡，吃完饭甚至还帮忙刷了碗筷才迈着四方步离开。 “柳夫子，你说他们俩能考上吗？” 一次饭后，待他们俩离开，乔小平背地里议论道。 柳竹音摇摇头，“肯定考不上呀，二人虽聪慧，但年纪浅，仍需历练，今年不过是下场试试水罢了。” “我说他们俩怎么这么悠闲呢！”乔小平松了口气，转眼想到了别的，“不过他们俩也该努努劲，万一考上了呢？” “哈哈，不大可能，乡试，凡是秀才，哪个不来考？一次就中举的本就是凤毛麟角，便是考到七老八十也不稀罕。” “啊？”乔小平惊讶道，随即想到童夫子就是一把年纪了，连秀才都没考上，“哎！” 不知道她会如何？ 前路漫漫，深不可测。 启慧堂请病假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回来上课了，金玲敏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扒着乔小平，要看她的砚台。 张芝和封姝也凑了过来，“是呀，小平，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吧！” 乔小平两手一摊，无奈道，“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会随身带着呀？我放到舍屋了。” “那一会放学带我过去看看吧，”金玲敏晃着她的胳膊祈求道。 乔小平整个人左摇右晃的，连连告饶，“行行行，天上的星星也答应你。” 张芝笑着调侃道，“我们不想，我想要天上的星星。” “行行行，就是看砚台也答应你。” 封姝笑的花枝乱颤，“你这小嘴，话就没掉地上过。” 正说着话，刘于铭带着陈世充兄弟俩走了过来。 张芝怒了努嘴，道，“又来了，还以为他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呢！” 刘于铭最近玩起了蹴鞠，一下课就跑出去，好长时间没欺负过刘于斐了，今日不知怎么了，又往这边过来。 刘于斐仍静静地坐着，乔小平发现，他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即便被刘于铭按在地上扭打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除了夫子提问，她几乎没见过他在班上讲话。 刘于铭不负众望，一过来就把刘于斐扯起来，呲着牙，笑得很天真。 乔小平看见他笑浑身不舒服，拎起水袋喝了许多一通水，起身道，“呀，我去趟茅房，你们去吗？” “我们俩刚刚去过了，你去吧！”张芝回道。 金玲敏疑惑出声，“你不是去过了吗？” “这不是快上课了吗？我刚刚喝了不少水，想着再去一趟。” “那你快点，别迟到了。” “嗯嗯，”乔小平说完就往前走，站在刘于铭跟前，“借过一下，我想去趟茅房。” 刘于铭刚酝酿好的情绪被骤然打断，不满地皱了皱眉。 没了兴致，他松开刘于斐回自己座位了。 乔小平悄悄松了口气，这刘于铭就这点好处，只要在开始施暴前打断，他就懒得继续了。 她顺手扶正刘于斐的桌子，往外走了。 书院为女孩们特地修了一个新茅房，比较偏远，乔小平本想跑到一半就回去的，但是她看到了刚从茅房出来的刘雨薇和李秉丹。 乔小平咬咬牙，这兄妹三人真是要折腾死她呀！ 罢了，做戏就做全套吧，免得惹到刘于铭那个霸王鸡，帮人不成自己再遭了殃。 擦肩而过时，李秉丹忽然开口道，“小平，听说你得了赏赐，是什么呀？” 乔小平和她们俩关系一般，还没到路上见面会打招呼的程度，但人家主动开口了，她也不会落对方面子，“是一方砚台。” “可以给我看看吗？”李秉丹眨着大眼睛，一脸真诚道。 “我没带在身上，”乔小平说着就往茅房里面走。 李秉丹见她离开，暗戳戳道，“雨薇，你当时不是也在吗？怎得这赏赐让她得了呢？” 茅房门口压根没往里走的乔小平：“......” 刘雨薇想到那天自己的小心思，又气又羞，“哼，若不是我找夫子去了，哪轮得着她？” 一想起这事，刘雨薇就生气，那天她跟着吕帅出了门，吕帅直接就跟她分道扬镳了，话也没说上一句，大官的赏赐也被乔小平抢了。 李秉丹说的没错，她若是在场，怎么会轮到乔小平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那砚台你见过吗？”李秉丹继续问道。 刘雨薇摇摇头，她才不稀罕摇尾乞怜求着乔小平给自己看一眼，不过一方砚台，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乔小平捏着自己的小鼻子，无语望天，这俩人就不能边走边聊吗？ 许是感应到她的心声，二人甩着手往教室走去。 乔小平松了口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飞奔回去，到底还是迟到了，立在门口拘束地站着。 马夫子瞪她一眼，“这么久了还没改掉这个老毛病？” 乔小平知道夫子是说她第一次来班上迟到的事情，低着头小声道，“夫子我错了。” 马夫子没有理会，反而道，“去外面站着。” 刘于斐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无动于衷。 乔小平老实地往外走。 真是倒霉，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代价吧！ 乔小平呀乔小平，之前不是都下定决心不帮忙了吗？怎么又管不住自己？ 后悔地拍了自己两下，她走到窗台边，透过开着的窗户往里瞧，坐在窗户旁边的正好是陈世充。 乔小平刚趴到那，陈世充扭过头来，冲她勾了勾唇，乔小平有些错愕，她印象里，陈世充兄弟俩和刘于铭都不是什么好人，怎么会这么友善地冲她笑？ 紧接着，陈世充就抬起胳膊，把窗户关上了。 关上了...上了...了... 片刻怔愣后，乔小平气愤地跺了跺脚，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听也听不清，看也看不见，乔小平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休息时喝的那些水开始作用，这次她是真的想上茅房...... 第291章 茅房冒险记 现下她是直接去？还是跟夫子说一声？ 啊啊啊，真是纠结，乔小平懊恼地拽着自己的两根麻花辫走来走去，算了算了，不去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了，鼓起勇气往门口去，夫子正在屋子里来回穿梭，查看大家写的字。 小声敲了敲门，马夫子抬头看向门口，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个人呢！ “以后可长记性，这次就饶了你，进来吧！” “啊？” 乔小平愣住，这...... “夫子，我...我想去茅房......” 陈世充带头笑了起来，其他人低声发笑，马夫子一张脸涨的通红，“去吧！” 乔小平心下一喜，拔腿就跑，耳边传来夫子的第二句话。 “不用回来了。” 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乔小平稳住身形，欲哭无泪，那也得先去茅房呀！ 一进茅房，她就赶紧推开最近的那个茅坑的隔门进去释放自我。 完事后，正缓着神，又有人进来了。 “这姓周的真烦，夫子布置的课业，书上明明有，非要抄我的，”话虽是嫌弃，可语气却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另外一名女子淡淡道，“你别让他抄不就行了。” 二人很快往里走了。 乔小平默默起身提裤子，抬头透过缝隙看到是王山青的两个姐姐，王山黄和王山绿。 王家属于暴发户，对女儿最大的期许就是能嫁个好人家，婚后对王家有所裨益。王山青的大姐二姐，一个嫁给了县尉的五叔做填房，一个嫁给户房胥吏的侄子做小妾，据说那男人有十八房小妾。 所以，王山黄和王山绿来书院念书，就是为了找一个好夫婿。 周世杰是司丞周佛海家的少爷，他爹管着县里的商税、酒税，对王家的酒楼生意很有助益。而且，周世杰长相不错，穿衣打扮也十分贵气，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俊俏模样。 最重要的是，他爹很疼爱他娘，家教如此，想必周世杰也是个专情温柔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王山黄和王山绿都很中意他。 王山绿性格跳脱些，和他坐的近，说话互动也多些，王山黄在远处只能干着急。 王山绿常常拿这种话刺她，王山黄明知她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发脾气回敬。 王山绿看了看四周，现在是上课时间，茅房定然没人，她也懒得装了，直接道，“行了，三姐，这里也没人，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周世杰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大周朝虽然开放，但女子大声嚷嚷着男人这种事，还是很少见且尴尬的。 正准备推门出去的乔小平忽然顿住。 情敌见面，不应该在池塘边吗？万一一言不合，想发泄可以把对方推下去，想污蔑可以把自己推下去，多好啊！ 怎么在茅房说这种事啊？ 她还是先别出去了，她们不尴尬，她尴尬。 乔小平叹口气，捏着鼻子蹲到门口。现在天气炎热，茅房里的味道一言难尽，还时不时有苍蝇飞舞，真是要了她的小命。 “呵，你的？”王山黄纤细有力的声音传来，“你不过是和他坐的近些，他就是你的了？妹妹，可别自作多情，惹了笑话才是。” “近水楼台先得月，谁是笑话还不一定呢！”王山绿冷笑一声，道，“三姐，你可别忘了，后年你就及笄了，最晚明年，爹爹就开始为你物色人选下定了。让我想想，没准你和二姐还能继续做姐妹呢，毕竟她男人可是又纳妾了。” “你！”王山黄气的发抖。 二姐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她亲眼见过姐姐的惨状，小小的一间院子便是姐姐的余生，她绝不能活成那样。 王山黄心底一阵恐惧袭来，她惊慌地伸出胳膊想要扶住脑袋，没想到，正好打到突然靠近的王山绿脸上。 乔小平听外面没声音，探出个脑袋想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王！山！黄！”王山绿歇斯底里地喊道。 把乔小平吓了一跳，连忙把脑袋收回来，继续龟缩着。 王山黄也没想到，有些呆愣，“我不是故意的。” “这里只有咱们俩，你装什么无辜啊？”王山绿捋起袖子，直接上前甩了王山黄一巴掌，二人立刻扭打在了一起。 乔小平透过缝隙只能看到她们隐隐绰绰的身影，目瞪口呆。 她该咋办？ 出去劝架？不行不行，这不就坐实她偷听了吗？ 算了算了，坐实就坐实吧！ 乔小平推门出去，只见二人已经扭打着进了其中一个茅坑，她小跑过去，刚好看到二人掉进茅坑的详细过程，里面的苍蝇一哄而起，四散逃开。 “啊！” “啊！！！” 天气热，乔小平穿的是利索的中袖上衣和七分裤子，有女子们多穿的是丝纱的长裙，袖子也是飘飘然的水袖，袖口像个喇叭花，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煞是好看。 但现在，这个水袖...... 乔小平感觉自己再也不能直视这种裙子了。 茅坑不深，只到她膝盖处，更别说比她高的王山黄姐妹俩了，性命之忧肯定是没有的。 这么一遭，想必她们俩也能冷静下来，不会再打了。 趁她们二人在恶心呕吐，没发现自己，乔小平蹑手蹑脚地往外跑。 爹爹的故事里说了，碰到别人的丑事，很容易被灭口，她还是假装不知道为好。 再次回到讲堂外面，马夫子应该是真的生气了，一眼也没看她。 唉，今天这都是什么事啊？ 乔小平懊恼地垂着脑袋站在外面，窗户忽然打开，露出杨东杰善意的笑容，他递出纸笔来。 乔小平看了看他后面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陈世充，微微后退半步，防备谨慎。 杨东杰看了看夫子正背对着他们，扭头低声道，“王山青让我给你的。” 乔小平探了探身子，看到了杨东杰前面的青青姐正扭着头冲她比划，她伸手接过了纸笔。 杨东杰把自己的砚台往后推了推，“可以蘸我的墨。” “好，谢谢你。” 陈世充正对着窗户，杨东杰只半个身子对着窗户，桌子更是靠前，纵然他已经把砚台往后挪了，乔小平还是够不着。 她和杨东杰不太熟，不想麻烦人家，没墨就没墨吧，权当练字了。 第292章 陈士充变脸怪 陈世充忽然仰起头来，瞥了一眼乔小平面前的纸。 乔小平立刻站直身子把纸笔拿在手里，以防这人又突然关窗户，夹到她的手。 陈世充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恶劣地笑了笑，道，“跑什么？我又不吃人，”随即把自己的砚台往窗边推了推，“用我的吧，反正迟早要扔。” 一般大家都想在上课时多写些，课下就能少写点。 但陈世充向来是能拖到二刻，绝不在一刻写。 乔小平一脸狐疑，看看他，再看看他砚台里的墨，小心翼翼地上前，伸出毛笔飞快地蘸了蘸，速度太快，墨汁不小心甩在了陈世充面前的纸上。 “我好不容易写好的，你赔我一张，”陈世充立刻道。 “？”乔小平没想到自己同一个坑栽两次，“你你，你那纸上只写了两个字，啊不，只有一个半字。” “那我不管，反正你得赔我一张，”陈世充继续耍无赖道，“还得是写满字的。” 说着，他拿出一张空白纸递给乔小平，“写吧！” 乔小平倒是无所谓，不过一张字而已，平常她没事了也会练字，如今有现成的机会，她二话不说就开写。 马夫子一回头，见到乔小平在窗台上静静写字，肚子里积攒的郁气消散了不少，随即提醒自己，都是小孩子，谁还能不犯个错呀？不能因为自己对孩子期望太高，对她犯的错就难以容忍了。 乔小平刚刚写完一张，就听到马夫子说，“乔小平，知错了吗？” 她知道，这是夫子给她台阶下呢！ “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进来吧！” 陈世充拿过乔小平写满字的那张纸，叫嚣道，“夫子，她犯错了怎么不罚她抄书？” 乔小平简直难以置信，一个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刘于铭和陈世胜不知道原因，但也跟着起哄，让夫子罚她抄书。 马夫子不是个会被舆论裹挟的人，他冷冷道，“用你们教我怎么管学生吗？要不这夫子给你们仨来当？” 三人被打压下去，乔小平低着头默默回到座位。 到了下午，礼数课，顾名思义，教学生们各种礼数。 比如饭怎么吃，话怎么说，坐怎么坐等等，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东西。 夫子在前面演示讲解，乔小平听的很认真，时不时在手札上写写记记。 到了自由练习的时候，学生们放松下来，彼此说说笑笑任夫子也不计较，踱着步子在屋里穿梭巡视，时不时纠正一下学生的小错误。 忽然，监院宋直奉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把任夫子叫出去窃窃私语了一阵。 “怎么了呀？”金玲敏好奇道。 “不知道，许是找夫子有事吧！” 乔小平这打听不出来，金玲敏又转头问自家兄长，“哥，那是谁啊？” “宋监院。” “监院？监院找咱们夫子干啥？”金玲敏愈发好奇了，“还带着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 “也许是来抓偷偷往书院里带鸡腿的人，”金广鹄道。 金玲敏今天中午给小平带了个鸡腿。 “哼，”金玲敏狠狠地斜他一眼，不再理会。 没一会儿，任夫子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高声道，“肃静，坐好。” 众人立刻端端正正地坐下。 “有人丢了贵重物品，监院带人过来检查，大家把书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桌上。” 学生们老实照做。 乔小平有些疑惑，她若是小偷，怎么会把偷来的贵重物品摆出来？ 宋监院带着人进来，并不细看众人桌上摆的东西，倒是会弯下身子检查抽屉和桌角，并时不时的吸鼻子用力嗅。 乔小平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上午王山黄姐妹二人离开时闹出了什么动静？ 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下课后，几个女孩结伴往茅房去，几个婆子用面巾捂着口鼻，正拎着水桶往地上泼水，拿大扫帚一遍遍的清扫。 味道很冲，乔小平远远便闻到了，微微皱着眉头，其余几个女孩已经忍不住开始干呕了。 “什么情况？”张芝直接道。 封姝看了看，猜测道，“瞧着像是那些腌臜东西弄到外头了。” 金玲敏奇怪道，“不是一个月掏一次吗？” 王山青眨着眼睛道，“莫非是有黑心肝的故意弄到外面......” 乔小平看了王山青一眼，心道，“就是你两位姐姐呀！” “啊？那也太恶心了吧，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也许就是单纯的使坏。” “不行，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味，我还是憋着吧！”封姝用手帕捂着鼻子往回走。 乔小平提议道，“要不去碧竹园吧！” “对哎，差点忘了，”张芝拍着手，“碧竹园离得远吗？我们别迟到了。” “没事，走快点，来得及，”乔小平说着就带大家往碧竹园走。 一路上有不少水迹和没清理干净的痕迹，断断续续地延伸到教室后面的小花园里去了，几人捏着鼻子抱怨。 “这是什么情况啊？书院进傻子了不成？玩什么不好非要玩屎？”张芝气愤地破口大骂。 封姝连忙扯她袖子，提醒道，“任夫子刚刚才说了 路上，她偷看王山青的神色，“对了，青青姐，上午谢谢你的纸笔。” 王山青一愣，随即道，“没事没事。” “你中午回家都是和你姐姐一辆马车吗？”乔小平状似无意地问道。 “是的，”王山青点点头，随即道，“不过今日她们俩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就提前回去换衣服了。” 乔小平已经大致猜出了全过程，应该是二人从茅房爬出来后，来小花园的池塘里简单洗了洗，然后从竹林那绕过去，提前坐马车回了家。 乔小平没想到的是，她们二人掉进茅坑后，干脆破罐破摔以排泄物为炮弹，激情对打了几个回合才消停下来。 否则也不至于茅房门口一片惨状。 “小平，小平，等等我们。”李秉丹和刘雨薇小跑着追过来，“那边的茅房上不了，你们是要去小平的住处吗？” 封姝点点头，“是，一起吗？” “嗯，距离放学还有一个时辰呢！” 翌日。 金玲敏一进讲堂，发现乔小平还没来，在座位上急的团团转，时不时往外张望。 金广鹄瞪她一眼，道，“安分些，瞧你那个激动劲，至于吗？” “你别管，”金玲敏冷哼一声，继续焦急地等待着。 第293章 分享八卦 今日师父教的拳法难，她多学了一会，是以来教室晚了。 幸运的是，马夫子今日没来。早课就是学生朗读背诵，温故复习的，夫子只偶尔来查，并不每天过来。 她一进门，就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盯着她，浑身不舒服，往角落走的时候，忽然看到旁边小敏热烈期待的眼神。 感觉像是要活吃了她。 乔小平还没走到跟前，金玲敏就兴奋地招手道，“快，快，快过来，我有事要告诉你。”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乔小平立刻上前，书袋都来不及放，蹲到她跟前，“怎么了？” 金玲敏憋了一夜，此刻终于能一吐为快，“昨日监院不是过来搜查吗？” “对，不是说有人丢了贵重物品嘛？” “嗐，才不是呢，其实是有人去女茅房捣乱，把那些腌臜东西弄出来，扔的哪都是。” 金玲敏说完便等着看乔小平的震惊神色，结果出乎意料，她眨巴着眼睛，白皙的小脸神色如常。 “你不惊讶啊？”金玲敏道。 乔小平这才想到，自己应该震惊来着，刚刚打拳太累，忘了...... “你是说，有人去茅房偷......”乔小平连忙装作才反应过来的样子，瞠目结舌道，“真的假的？” 金玲敏总算是满意了，肯定道，“当然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乔小平好奇地打听消息的来源。 “哎呀，我爹不是教谕嘛，这种事情书院肯定要报给他的嘛！” 教谕就是教育局局长。 乔小平不太懂这些官职，只知道小敏爹爹是管书院的，“那你爹爹最后怎么说？” “他说，这件事不是小事，若是男子茅厕也就罢了，偏偏是女子茅厕，这歹人又藏的深，一时半会抓不到，若他再犯事，岂不是要毁了女学生们的清誉？原本打算先暂时遣散女学生的，待日后再重新修建一所女子书院......” “啊，这么严重啊？那怎么办”乔小平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只单纯的觉得书院抓不到人就算了。 “是呀，但是前一段时间书院不是来了个大官吗？就是送你砚台的那个...” “是，我记得。” “她是个女官，就是咱们大周朝第一个女官，她来书院时独独赏了女学生，说明是认可且支持女子入学的。所以我爹想着，不能贸贸然遣散女学生，只能想办法。对了，我们都只白天在书院，夜里就回去了，独你在书院住，千万要小心哦！” “好，我知道了，”乔小平知道事情的原委，并不是很担心，“所以最后打算怎么办呀？” “听说是想找几个人在书院里轮流监护。” 乔小平想了想，问道，“若是官差过来，岂不是弄的大家忧心忡忡？” “是呀，而且秋闱在即，耽误大家学习就因小失大了，我爹爹也正愁着呢！” “你爹爹面面俱到，真是个好官。” “嘻嘻，我也觉得，”金玲敏开心道，“不过我也帮不了他什么忙。” 过了几天，书院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时不时在书院中穿梭，大多数时候都在……上茅厕……… 乔小平心想，这应该就是小敏爹爹安排的护院吧！ 县里的文书很快下来，秀才们陆陆续续动身出发。 又是下午没课的空闲时候，乔小平美美睡了个午觉，收拾书袋往抄书馆去，路过柳夫子的竹屋，听到钟师兄在说话。 “夫子，此番往省城去，会路过顺安州，可有什么需要捎的东西？” “日后都没有了，”柳夫子淡淡道。 钟诩文没有多问，点头称是。 乔小平打招呼道，“钟师兄，你们要去省城了吗？” “是的”，钟诩文温声道，“有什么想要的小玩意儿吗？回来的时候给你买。” 柳竹音看着钟诩文温和的侧脸，感慨道，短短半年，他变化很大，不似之前那般孤傲不群，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不用不用，”乔小平拱手，笑嘻嘻道，“祝钟师兄金榜题名，一举夺魁。” “借你吉言了，”钟诩文道。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此番只是下场试试，十有八九是不成的。 “对了，师兄，舟车劳顿，我还给你做了个棉垫，你路上的时候坐着能舒服些，”乔小平说着就提腿掉头，“稍等，我这就去拿。” 钟诩文笑着转头，忽然看到柳竹音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夫子，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柳竹音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道，“你以前可不会问别人有没有想要的小玩意儿。” “我……”钟诩文面色一滞。 “这样很好，岱呈，”柳竹音欣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不能总是孤身一人，你能试着敞开心扉是很好的。” 钟诩文垂眸。 他无父无母，流落街头，受人欺凌，若不是柳夫子怜悯，假装不知他偷师，还资助他去考了童生，他也不会考进静思书院，如今又成了秀才。 机会来之不易，钟诩文一直很努力，虽小有天赋，但每一步他都走的小心翼翼，结结实实。 交朋友，听着就是很奢侈的事情。 他没想过，也没空想。 乔小平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拎着个方方正正的厚棉垫，约莫有一尺半宽，“给，师兄，路上坐着舒服些。” 钟诩文接过去抱在怀里，确实软和厚实。 “啊！”乔小平刚说完，脑袋上被重重敲了个暴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身后人没来得及撤回的手，弯腰用力一拽。 叶子煜双脚蹬地，左手按住她的后背，冷哼道，“才学多久，就想摔我？” 乔小平松开手，转身愤愤道，“你干嘛打我？” “怎么不给我做棉垫？我还给你看手札了呢！” 钟诩文：“......” 乔小平把钟诩文手里的棉垫扯出来，“怎么没有你的？瞧，这不是两个吗？原本就打算让钟师兄捎给你的。” 冤枉了她，叶子煜一点也不心虚，理直气壮道，“算你有心，不枉我苦心栽培啊！” 乔小平气得牙痒痒，但想到他就要上考场了，不欲与他顶嘴，“也祝你金榜题名，一举夺魁。” “这魁首只有一个，你祝两个人，不太好吧？”叶子煜很喜欢逗她玩，“选一个吧！” 乔小平斩钉截铁道，“选你。” 叶子煜意外地挑了挑眉，“哦？为什么？” “因为你事多。” 钟诩文和柳竹音扑哧一笑。 第294章 书院突然休沐 乡试赶考，由学生们自行前往省府进行考试，县里会发放一定的赶考补贴，但不多，主要还是考生自己承担。 幸而，大部分考生都是多次不中的秀才，秀才免税不说，还可以在书院抄书赚银子，所以大家并不愁赶考的路费。 像钟诩文这样今年刚考上秀才的，一般会想着沉淀几年，不会贸然报名秋闱。其实若不是叶子煜非要拉着他一起，钟诩文原本也是没打算今年参加乡试的。 他们走后没多久，天气炎热，大暑三伏天，夫子讲完一堂课，后背濡湿，学生们人手一个小扇子，像蜜蜂的翅膀，扑扇个不停，写个字，手上的汗水滴滴答答落在纸上，晕染了一团团墨色。 “休沐半月吧！” 上午放学的时候，马夫子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刘于铭三人更是激动地直接站在凳子上欢呼，被夫子笑着喝止。 “中午放学后就可以回家了，回去后别光顾着玩，记得温习功课，中元节后来书院要小考......” 夫子的提醒湮没在众人兴奋的讨论声中，他也不恼，喊了几声“肃静”，待屋里安静下来后，看着乔小平和吕帅、刘俊才三人道，“家不在县城的，回去路上小心些。这次休沐的突然，可能来不及通知家人来接，最好结伴回去。” “好。” 吕帅趁机回头看了眼乔小平，温声道，“乔小平，我们俩在桐花院门口等你吧？” 乔小平想到之前遇到王三几个胆大包天的匪人，没多想便点头同意了，“好，我收拾东西可能有点慢，你们别着急。” 吕帅喜出望外，“没事，左右我们也无事，等你一个时辰也无妨。” “倒用不了那么久......” 夫子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后，就放学了。 张芝立刻蹬开凳子站了起来，“太好了，总算是不用来了，这劳什子课上的我头疼。” 封姝轻轻扯她，“芝芝，小声些，夫子还没走远呢！” 张芝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七个女孩里，只有乔小平的家没在县城，休沐时就见不到了。 金玲敏不舍地拽着她的胳膊，“小平啊，我的小平啊，你走了我可咋办啊？” 金广鹄在旁边玩笑道，“这话说的，跟家里多苛待你似的。” “没错，你就苛待我，瞧，我说句话你都要顶我，小平就不顶我。” 金广鹄懒得同她口舌之争，收拾完东西往外走。 “很快就见面啦，放心吧！”乔小平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张芝走过来，道，“我可先说好啊，开学回来没多久就是我的生辰，你们可得提前给我备好礼物。” 身后的封姝：“......” 她就收拾书本的功夫...“芝芝，瞧你说的，小敏和小平都不知道说啥了。” 乔小平缓过神，拍拍胸口道，“放心吧，我会给你准备的。” 金广鹄在窗外高声喊道，“小敏，快走啦，回家吃饭。” “知道了。” 金玲敏不情愿的起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 乔小平见吕帅和刘俊才出去，想着自己要收拾的行李本就多，碧竹园又要多走一段路，连忙加快手下的动作。 王山青见小平周围没人了，这才起身朝这边走来，她紧紧抓着书袋的肩带，紧抿双唇，停在小平桌子前。 “青青姐，”乔小平用纸吸干笔头上的墨汁，微微抬头，目光疑惑。 王山青努力咽了下口水，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缓缓道，“小平，能不能托你给阳阳哥哥带点东西啊？” 乔小平不假思索道，“可以呀！” “就是...休沐的突然......”王山青有些难为情，道，“我没带在身上，你能不能跟我回家去取......” “唔，不好意思啊青青姐，这回爹娘不来接我，我得和吕帅刘俊才一块到城门外搭车回去，晚了那些牛车就走了。” “没事没事，”王山青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她纠结再三，掀开自己的袖衫，从手腕上褪下个镯子，道，“那就把这个镯子带给他吧！换些银子也是好的。” 乔小平一眼便认出这镯子来，是首饰店里被周大人预定走的那只镯子。 怎么会在青青姐手上？ 看到乔小平的疑惑，王山青解释道，“我娘说，这是点翠的镯子，比金银还要值钱呢！我身上的簪子耳环是家里的，都记录在册，不便给出去，易出事端。” “那这镯子......” “这镯子是我娘结交的好友送她的，无妨。” 乔小平点点头，想来应该是小草婶婶和周家夫人交好，这才被赠手镯吧！ 她接过来手镯，用手帕仔细包好，小心放在书袋的内兜里，“你放心，我一定交到乔阳哥哥手里，不叫旁人知道。” “小平，我...我真不知怎么谢你......”王山青说着，泪眼婆娑。 她感激乔阳曾经的相护，亲见他丧母的痛却无能为力，总想着报答一番。 “你...你莫哭，我来不及安慰你，我得赶紧回舍屋收拾东西了！” 王山青擦了擦眼角的泪，“你快去吧，下次见。” “嗯嗯。” 碧竹园。 天气炎热，柳竹音已经许久没有坐在院里的亭子下抚琴了，即将小别，她本想着在外头等小平过来，同她说几句话道别，奈何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她只好回到屋里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撑在桌上，漫不经心地品着茶，时不时地看一眼外面。 乔小平懒得绕路，直接抄小路到碧竹园墙外，然后翻墙过去就是自己住的屋子，嘿嘿，机智如她。 一通收拾下来，乔小平背着个同她差不多高的行李，仔细锁好门窗，这才来到柳夫子的竹屋。 “柳夫子，书院休沐，我这便要回家去了。” 柳竹音放下茶杯，缓缓起身，瞧着她身后的行李，微微蹙眉，“这么多行李吗？” “是，被褥我也带回去重新拆洗一遍。” “我也没旁的要交代的，路上小心就是了。” “夫子，您不回家吗？”乔小平问道。 “我？”柳竹音怔愣片刻，随即眼神迷茫地看向远方，淡淡道，“太远了，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