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暴力三年,离婚时他却慌了》 新欢 京市安曼酒店 剧组有应酬,阮初审完今天的片子姗姗来迟,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她的头发被打湿贴在额前,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包厢的门刚推开一道小缝,里面嘈杂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只是在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纷纷看向她,脸上挂满了大写的尴尬。 远处的主位上,沈聿淮把玩着酒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移开了目光。 他从国外出差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这个做妻子的竟然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来参加饭局,她恐怕还以为她的丈夫此刻正在大洋彼岸忙碌。 沈聿淮身边坐着个年轻女孩,看到阮初之后慌乱地低下了头。 阮初有些失神。 怪不得刚才李导给她发消息说今天饭局复杂如果累就先休息不用过来了。 她蠢到没明白李导的意思,只觉得既然饭局复杂她这个制片人就更不能不来了。 “小初,来来来,到我旁边坐,今天的片子我还得跟你讨论讨论,就擅作主张给你留了位子,你可别怪我。”李导开口打破了尴尬。 阮初笑着走过去:“您说的哪里的话,刚好有点问题要跟您说呢。” 包厢里的人各怀鬼胎,小小风波过后,依旧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阮初强迫自己闷头吃饭,却怎么也移不开停留在那对男女身上的注意力。 沈聿淮在给那个女孩夹菜,满脸温柔。他们结婚三年,他从没这样对过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酒过三巡,沈聿淮开口:“李导。” 这是阮初来后,沈聿淮说的第一句话。 李导端着酒杯起身,赔着笑脸:“沈总,这件事儿我们内部还得商量商量,毕竟拍摄已经接近尾期,如果再加一个人的戏份,所有的计划都要重新修整,我得对团队负责,您多体谅。” “哦?几分钟的镜头而已,什么时候我想做点事,还得商量了?”沈聿淮漫不经心说道。 是啊,他是沈家的二公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创办的启创投行短短几年就在国内引起不小轰动,又背靠沈家,整个京市谁敢不给他沈二公子面子呢。 李导不着痕迹地低头看了看阮初,面露难色。 沈聿淮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商,李导顶着压力跟他拉扯,不过是顾及阮初罢了。 这部《最后的花儿》是李导用心准筹备了五年多准备冲击奖项的电影,所有演员都是经过李导严格把关,没有任何一个通过不正当手段进组。 阮初到现在都还记得戏刚开拍时,李导看着片场的演员们,五十多的人硬是红了眼眶,他说:“小初,在我心里这些孩子就是戏里那些角儿。” 阮初理解他,那是他的心血,用心筹备良久,终于找到了他心中的角儿,终于有人将他的心血诠释出来。 “明天让她来试镜,一切结果参考明天的试镜。这部电影如果拿奖了,那么带来的商业价值将不可估量,如果她不合适,影响了电影的发展,也会影响到沈总的利益,沈总,您说呢?” 有了阮初的解围,李导如释重负,他站起来的这两三分钟,衬衫都被汗打湿了。 “试镜可以,但是可别委屈了我的人。”沈聿淮看着阮初,眼神里带着警告。 “我的人”,这三个字扎进阮初的心里,她只觉得胸腔一阵难受,窒息感猛然袭来。 回到家。 客厅里的灯亮着,沈聿淮回来了,这倒是很让人意外。 他靠在沙发上,一脸醉意,刚刚饭局上的女孩靠在他身边伸手帮他解领带,胸前春光乍现,蹭着他的胳膊。 沈聿淮就那样懒散地靠在那,任由女孩摆弄,嘴角轻轻勾起。 阮初脚底像灌了铅似的,站在原地死盯着他们。 如果她再晚一点回来,会看到什么场景? 这是他们婚后一起生活了三年多的家,处处充满着属于他们两人的生活气息,今天沈聿淮却把别的女人带了回来,看样子还准备...... 关门声响起,沙发上的女孩惊了一下,连忙整理好胸口的衣服。 “阮...阮初姐......你好,我是林静婉,我们刚才见过的。” 阮初没有理会她,正要换鞋却发现自己的拖鞋穿在女孩的脚上。 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换上。 “沈总喝多了难受,我看您和李导一起走了我还以为您今晚不回来了,这才过来照顾他,您...不会介意吧?”女孩低眉顺眼地解释,却话里有话。 “不介意。”阮初顿了顿,“我可没有随便去别人家里的习惯,怎么会不回家呢?倒是你啊,得珍惜羽翼,这刚准备出道就被人误会成小三的话,以后的路可是不好走。” 林静婉红了脸,阮初工作了一天,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散发光芒,反观自己,穿着小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站在阮初面前,活像只土鸡。 她有些泄气,却又有些不甘心:“阮初姐,明天的试镜您不会因为不喜欢我,就公报私仇吧?” 阮初笑了起来:“我对不认识的人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另外,你还没演过戏呢,就把自己当个角儿了?” 言下之意: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会因为你而公报私仇。 沙发上的沈聿淮听完勾了勾嘴角,阮初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说过话了,有多久?他也记不清了。只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们刚在一起时阮初的样子,像个...打了鸡血的疯兔。 那才是阮初最真实的模样,只是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 “沈总...”林静婉委屈巴巴地叫他。 思绪被打断,他缓缓睁开眼睛:“乖,先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林静婉走后,家里陷入沉静。 阮初洗漱完后沈聿淮还在沙发上坐着,他其实没喝多,只是懒得动。以前沈聿淮应酬喝多了,回到家就能看到阮初在厨房忙碌着煮醒酒汤的身影。 只是这次,阮初没理会他,径自走进了卧室。 刚准备躺下就听到沈聿淮的声音。 “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她走到他身边,他大手一摊:“我喝多了,给我脱衣服洗漱。” 原来这就是他的事,阮初不理睬,拿起他的手机准备打电话。 “做什么?” “帮你把刚才那个女孩叫回来。” 话音刚落,手机被拍掉砸在地上,沈聿淮抓住阮初的衣领鄙夷地说道:“你他妈跟我装什么清高,你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你阮初欠我沈聿淮的,懂吗?” 她怎么敢忘。 沈家欠了阮家一条命,阮初欠沈家的养育之恩。 为了还阮家的恩情,沈聿淮不情不愿地娶了她。 阮初闭上眼睛,不想回忆从前的事,那是她这辈子的伤疤。 爱与不爱 阮初一直以为,他是爱过她的,至少是喜欢过。 她初中快毕业时受了欺负,被人围堵在学校旁的小巷子里,上高二的沈聿淮拎着书包吊儿郎当地就来了,他把她搂在怀里对那几个人说:“这是我的人,以后谁敢委屈她试试。” 那时候沈聿淮就是个二世祖,练过散打还有家世加成,学校里没有不怕他的人。那些人走后,他揉着她的脑袋:“跟哥哥在一起好不好,以后哥哥来保护你。” 夏日的微风吹起少女的长发,阮初羞红了脸,不敢回答,局促地低着头捏着校服衣摆。 沈聿淮大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这么可爱,没关系你还小呢,我等你长大。” 后来在校园里,沈聿淮要么揪她的马尾辫,要么就搂着她一起走,满脸的得意劲儿。那时她刚来沈家没多久,怯生生的也不敢反抗。 再后来...他们就被叫家长了。 那是个年轻的老师,刚刚参加工作还不了解沈聿淮的沈是沈氏的那个沈,把沈聿淮妈妈叶知华女士叫来学校言辞犀利地让叶知华好好管教自己儿子早恋的事,不要对其他同学造成不好影响。 叶知华敷衍说:“他们是兄妹。”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叶知华拉着她散步,温柔地问她喜不喜欢聿淮哥哥,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地答不出,叶知华开怀大笑,说她明白了。 那一年阮初十五岁,沈聿淮十七岁。 第二天阮初醒来时,沈聿淮已经出门了。 昨晚他疯了一样地把她压在身下发泄,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也反抗不了,她弱不禁风的,哪里敌得过沈聿淮这个常年健身的成年男人。 她险些晕过去,趴在床上抽泣。他拥住她,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脖颈。 “宝宝不哭,不哭了,老公在呢。” 阮初听到这话,哭得更狠了。这样温柔的哄,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了。婚后,沈聿淮只有在喝醉了才黏着她,很多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生气,就会像这样发泄,回回把她折腾到精疲力尽哭出来,再细声哄她。 剧组里需要忙的事很多,她收拾收拾,出发去了片场。 刚进场就听到一阵争吵声,阮初闻声望去,是女一号赵以沫的休息室里传出来的。 “阮初姐,你可来了,快去看看吧。” 助理小桃哭丧着脸,见了她像奶娃娃见到亲娘一样。 林静婉为了今天的试镜早早地来了片场,她倒是不委屈自己,挑来挑去挑了个最舒服的休息室就进去了。 要命的是她不光是进去了,还在里面睡着了。更要命的是,她用的是赵以沫的休息室。 阮初刚走到休息室门外就差点被扔出来的不明物体砸到。 “啊——小初,没伤到你吧?”赵以沫一边骂林静婉,一边腾出空来给阮初道歉。 阮初摇摇头,搭眼往屋里一看,林静婉咬着嘴唇站在中间哭,娇滴滴可怜怜,是个男人看了都得动容。 “哭哭哭,你有什么可哭的,不要脸的东西靠着卖肉上位,当什么不好你当小三,把我休息室都睡脏了!”赵以沫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这会儿什么难听捡着什么骂。 “赵小姐,我劝你说话放尊重点。” 沈聿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林静婉嗖地冲出了休息室,撞开阮初扑进了来人的怀里:“聿淮哥哥,我好怕......” 男人的脸上是心疼与关心,揉着林静婉的头发细声安慰着:“别怕婉婉,我这不是来给你撑腰了。” 阮初揉着被林静婉撞得生疼的肩膀,看着眼前依偎在一起的男女,这是她的丈夫,他们相识十几年,婚姻三年,如今他却在她面前旁若无人地把别的女人护在怀里。 这场面很刺目,像是万千根针一起刺进心里。她知道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曾几何时,他也对她温柔过。只是现在,他的温柔换了人。 看到这样的场景,哪个女人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阮初说话时,嘴唇都在发颤:“以沫,今天你受委屈了,我马上让人把你休息室的东西全换掉。我们...我们进去看看。” 赵以沫看出她的情绪,也知道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此刻的狼狈,赶紧把她拉进休息室。 门一关,阮初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蹲在地上捂着嘴巴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 “就一会儿,以沫,我就哭一会儿。哭过这次,以后再也不会了。”阮初说。 门外,林静婉趴在沈聿淮怀里抽泣:“我没事的聿淮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怪阮初姐,昨晚是我冒犯到她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也正常,我没关系的...”说完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以后她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主。”沈聿淮安慰道。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阮初整理好情绪后开门出来,“她眼瞎用了别人的休息室,还成了我欺负她了?” “我不管什么原因,我只知道婉婉在你这受委屈了,就是你的不对。” 阮初抬眸,对上沈聿淮漆黑冰冷的视线,强撑着让自己稳住情绪。 “所以?” 男人微微扬着下巴,轻笑一声:“你和你的人,都给婉婉道歉。” 阮初正要说话,赵以沫冲了出来:“我呸,你让你老婆和我一起给小三道歉?她犯贱抢别人老公抢别人东西还想让我道歉?做你的梦去吧,别说骂她,就算我今天打了她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以为人人都怕你?” 沈聿淮的确拿赵以沫没办法,赵家与沈氏旗鼓相当,最重要的是,赵以沫的爷爷是赵老将军。 他也就只敢欺负阮初这个没了父亲、母亲还常年住在疗养院的弱者罢了。 风波过后,试镜开始。 林静婉演技实在是烂,甚至都不能用烂来形容。眼神空洞毫无情感,就单单那张脸也扛不住高清的镜头。 “婉婉出道需要一部好片子,这部有望拿奖,她必须演。刚入行演得不好很正常,你找人指导她。”沈聿淮命令道。 “既然是刚入行,就应该去好好打磨自己提升演技,而不是走捷径......” 沈聿淮打断了阮初:“我就是要给她捷径,凭什么不走?” 阮初一愣,她没想到沈聿淮喜欢那个林静婉到这种地步。 她记得刚刚入行时,她从最底层打杂做起,搬设备、跑腿、端茶倒水,什么累做什么。 沈聿淮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凭什么走捷径。 爱与不爱就是这么明显。 这三年里,他忽视她也好欺负她也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带着小三招摇过市,看来这次,他是认真的了。 阮初只觉得胸口很疼,疼得她喘不过气,她不知道沈聿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她了,她一直想找机会问清楚,可他却从来不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不爱,所以连沟通都显得多余。 沈聿淮,我们离婚吧 晚上回到家,阮初小心翼翼地拿出柜子里的玉牌轻轻抚摸。 这块玉牌有年头了,是她十二岁那年,爸爸妈妈上山给她求来的,但却因为五年前那件事碎了,如今只剩一半。 爸妈说,这块玉牌会保佑她平平安安、健康安乐。 那时候多好啊,她还有爸爸,妈妈也没有生病,他们的三口之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却很幸福。 后来的那场车祸,倒在血泊里的爸爸,以及沈父对她说:“别怕,以后沈伯父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 所有的一切每晚都出现在她的梦里,夜半惊醒时她常常冷得浑身发抖,可是沈聿淮要么不在,要么背对着她只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以至于到现在三年多了,他作为她的枕边人都不知道她经常做噩梦,甚至还能在她指责他夜不归宿时说出“你天天晚上睡那么香,哪里知道我们男人的辛苦”这种话。 几滴眼泪滴在玉牌上,阮初赶紧擦干净,生怕弄脏了玉牌。 沈聿淮回来时,阮初靠在单人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她那个宝贝牌子。他凑近之后,看到她脸上挂着几道泪痕。 她哭过了? 她这么狠心的女人也会哭吗? “不...不要...不要!”阮初猛然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沈聿淮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她蜷缩起来,平复着过速的心跳。其实她现在很想让沈聿淮抱抱自己,每一次噩梦惊醒时,她都渴望这个说好要一直保护她的男人能给自己一个怀抱。 而现在,想到他把林静婉拥在怀里的样子,她觉得恶心。 “做噩梦了?” “嗯。” 沈聿淮长腿一跨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根烟,他吐着烟雾轻笑一声:“像你这种没心的人,也会做噩梦?” 阮初没理会他,把玉牌重新装好放进柜子里,这样的冷嘲热讽她已经数不清听过多少遍了,每一次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戳在她的心里,次数多了倒也麻木了。 “聋了?听不见我说话?” 阮初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觉得跟我过不下去,我们可以离婚,正好我也不想跟朝三暮四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嫌恶心。” “我朝三暮四?我恶心?谁他妈能恶心得过你?无论我做什么都无动于衷,在我面前装清纯碰都不让碰一下转头就对别人投怀送抱的不是你?”沈聿淮大手捏住阮初的下巴,生生疼出眼泪来。 不提那件事还好,一提那件事,阮初就绷不住了,她呜咽起来,眼泪越流越凶,那件事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需要看心理医生才能生活,人也慢慢变得越来越封闭,他却拿出来刺激她。 “因为不给你碰,所以就连看到我被人猥亵也转身走开吗?” 那是她这辈子最无助的时候,被人强行搂在怀里揩油,慌乱间她看见了沈聿淮,她想喊他,想让他救救自己,可她还没开口,沈聿淮便冷着脸离开了。 那件事之后,她想找沈聿淮问清楚,可沈聿淮对她视而不见,看见她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她也对他失望了。 再后来,婚期到了,两个人别扭着结了婚。 沈聿淮猛地松开手,阮初跌坐在沙发上。 “猥亵?这么能编你不该做制片人,该去做编剧才是。”他的语气里满是鄙夷和嫌弃。 沈聿淮拿起车钥匙摔门就走,阮初追出去打开门撞在门框上:“沈聿淮,我们离婚吧。” 男人坐在车上,车窗降下一半,他点燃一根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轻蔑地笑起来:“你也配提离婚吗?想想你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妈。” 沈聿淮从家里出来后,去了京北一号会所。 今天方家老三方子铭回国,他们这群发小给他接风。 方子铭比几个人都小,尤其爱黏着沈聿淮,天天像个小跟班。 “二哥,听说你最近新找了个电影学院的女学生,也让我这小嫂子给弟弟介绍个水灵灵的学生呗。”方子铭一脸坏笑。 沈聿淮冷哼一声:“别乱叫,你嫂子刚跟我吵完架,这会儿正在家睡觉呢。再说你想找女学生还用得着别人帮你?” 方子铭摸不着头脑了,都知道沈聿淮是迫于家庭压力才娶了阮初,俩人没什么感情,婚姻也是名存实亡。这些年沈聿淮身边没出现过什么女人,他还以为那个女学生是个例外,以为他这个二哥终于有个放在心上的妹妹了,这会儿怎么又是这么个态度? 难道...沈聿淮还想着人在国外的那位苏家大小姐? “对了聿淮,子仪昨儿给我打电话,还跟我问你呢。”季文璟倒了一杯酒,给沈聿淮递了过来。 “苏子仪?挺久没见了。”沈聿淮细细回想这位曾经号称是京市第一名媛的苏大小姐。 按家世来说,苏子仪是比不上赵以沫的,奈何赵以沫脾气太暴躁,在京市这些豪门眼里一直被苏子仪压一头。 季文璟看沈聿淮一直拧着眉头,打了个电话招呼进来一排身材火辣的女孩。他使了个眼色,一个跟苏子仪长得三分像的小嫩模坐在了沈聿淮身边。 “沈二公子,我敬您。”小嫩模声音娇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听说您跟您太太吵架了,今晚我陪您好好玩玩,放松放松。” 砰——沈聿淮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沉着脸看着小嫩模。 小嫩模被他盯得发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歉:“二公子,是我说错话......” “滚。” 女孩们都出去后,方子铭一把搂住沈聿淮:“我说哥,你今儿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家里那位又惹你生气了吧,要我说你赶紧离婚得了。” 听到“离婚”这两个字,沈聿淮的脸冷了下来。 方子铭见状赶紧找补:“哥,嫂...嫂子那么个大美女,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先甩了她咱有面子,万一她提离婚,咱多没面子啊。” 沈聿淮脑子里蹭的蹿出阮初在他出门时满脸挂着泪跟他提离婚的样子,脸色更冷了。 方子铭慌了:“不是,哥,我我我...” “我听说你偷开你大哥那辆新车,把车给撞了?我找你哥聊聊?”沈聿淮冷着张脸似笑非笑的。 吓人,太吓人了。 方子铭欲哭无泪:“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二哥。” 沈聿淮夹着烟,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手机上,也不知道那女人睡了没有,她向来都是个爱哭的人,一哭就哭起来没完。 他记得那件事过后,他们变得像陌生人,有次阮初拉住他,他甩开手就走了。阮初就靠在墙上哭,他在二楼阳台偷偷看着她哭,他大哥沈北辰安慰了她好久,她才慢慢不哭了。 明明是她背叛他在先,她竟然还有脸哭,沈聿淮心里憋着一团火,烦躁得很。 你的老情人回来了,所以要跟我离婚? 阮初难得休息,一大早就打车去医院看望阮母。这些天剧组太忙了,她总是没空去医院,心里很不是滋味。 阮母刚刚吃过早饭,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见到许久不见的女儿还是红了眼眶:“妈妈太没用了,一直拖累你。” 阮初蹭进妈妈怀里:“妈妈,您说什么呢,不许您这么说。” 阮母擦擦眼泪,笑了起来,拉着阮初的手嘱咐她要跟沈聿淮好好过日子。 “你和聿淮好好的,赶紧生个小小初,妈妈就算是死也能放心闭上眼睛了。” 阮初低着头强忍着眼泪,生怕阮母看出什么端倪,整理好情绪,把脸贴在阮母的手上:“放心吧妈妈,他对我很好,把我照顾得很好。您现在好好养病,快一点好起来,还要你给我看孩子呢到时候。” 阮母长叹一口气:“沈家那么多保姆,哪里用得着我呀。”虽然故作失落,可阮母的表情却是憧憬的。 聊了一会儿,阮母忽的摸着阮初的头发,说:“你的性子倒是越来越娴静了,以前明明是那么活泼的......” 从病房出来时,阮初几乎是落荒而逃。 爸爸去世给妈妈带来的打击太大,要是被她知道了她现在过得不好...阮初不敢想象妈妈会难受成什么样子。 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在医院的花园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转弯时一个没注意,跟对面的人装了个满怀。 “阮初?” 她擦干眼泪,闻声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的人。 “陆祁安?!你回来了?” 面前的男人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白色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不是有强迫症的陆祁安是谁呢? 陆祁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把你帅呆了?” 阮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和陆祁安是高中同学,说起来,陆祁安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爹地,这位漂亮姐姐刚才好像在哭哎。” 小奶声响起,阮初才注意到陆祁安身边还站了个小奶团子,还是个混血小宝宝。 老朋友久别重逢,他们选了一家餐厅一起吃饭,刚刚到中午饭点,餐厅里人还不是很多。 “你真是神速啊陆祁安,儿子都这么大了。” 陆祁安一脸宠溺地看向在儿童区玩滑梯的小奶团子:“你别误会昂,当初听说你结婚了,我想我这辈子总不能就自己过吧,就把睿睿领养回来了。现在听说你婚后过得不好,可把我高兴坏了......” 陆祁安说完这话,明显看到阮初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慢慢沉了下去。 “不是不是,我不是看你热闹,只是...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了。” 阮初被他那副紧张的样子逗笑了:“你别开玩笑了,我挺好的。” 陆祁安知道阮初在伪装,他原本都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在国外遇到去出差的沈聿淮的话...... 他托朋友在国内打探一番才知道,原来这三年阮初受了那么多委屈遭了那么多白眼。 沈聿淮从来不带阮初参与聚会或者应酬,人人都以为沈二公子家里的这位太太就是个摆设,甚至很多人都没见过这位沈二太太,更别提尊重了。 于是他放弃了国外的机会,带着睿睿打了个飞的就回来了。 现在亲眼见到阮初,陆祁安只觉得她受得委屈远比他听到的多。 阮初高中时性格外放,班里人都喊她“小辣椒”,他永远忘不了她那时的样子,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昂着脑袋从他面前走过,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次见到她,陆祁安明显地感觉到她下意识地把自己关进被迫筑起的心墙里,曾经什么都要争个对错,现在却一副看破红尘淡然处之的模样。 他以为沈聿淮至少会因为阮父的死而善待阮初,却没想到他亲手救下来的女孩被沈聿淮那个王八蛋蹉跎了三年多,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饭店二楼。 方子铭回到包厢后,一直斜眼儿偷偷观察沈聿淮的表情。 “你眼睛抽筋儿了一直看我?” “不是,是...我好像看见嫂子了,她跟一男的在一块吃饭,就在楼下......”方子铭声音越来越小,他说完这话明显看到沈聿淮的脸瞬间变得比烤糊了的肉串还黑。 方子铭只觉得他这个二哥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结婚三年他就没见他对阮初好过,就没好好过一天日子,但是你说他不在意吧,这会儿的反应看起来又挺在意。 包厢里的气氛一度到了冰点,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沈聿淮往椅背上一靠:“都愣着干嘛呢,吃啊。” “我说二哥,你可别吓着我们家文珺,她现在肚子里可是揣着你干女儿呢。”高朗清把傅文珺搂在怀里打趣他。 他们夫妻俩青梅竹马,是这几个发小里感情最顺的一对了。 季文璟砸了块湿巾过来:“你俩就别刺激哥几个了成不成。” 气氛在他们的拌嘴声中慢慢缓和起来,沈聿淮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心早就飞到楼下的女人那里。 终于,两三分钟过后他坐不住了,打开包厢门去了走廊。他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楼下的阮初,以及,她对面的陆祁安。 又是他。 沈聿淮出去后,季文璟拍了方子铭脑袋一下:“你看见就看见了又没啥大事你说什么说,平白给聿淮找不痛快。” 方子铭摸不着头脑:“那我不是寻思二哥又不在乎她......” 季文璟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傻,谁跟你说不在乎的,你不知道他,之前阮初去拍戏那地方山体滑坡,聿淮推了个大项目连夜赶过去,就是不知道他脑子有什么毛病,明明担心得要死,结果到了地方也不露面,非得让我过去找阮初,他躲在旁边偷看。” 方子铭一头雾水,还有这种事?沈二对阮初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人格分裂? 季文璟看他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无奈地啃了口苹果:“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 阮初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家里没有开灯,沈聿淮今晚大概又是不回来了。 背包很沉,她摸着黑赶紧把包放下。 “跟老情人吃饭,吃到这么晚?” 正准备开灯时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吓得她尖叫一声:“你要死啊,回来为什么不开灯,吓人好玩吗?” 灯光突然大亮,阮初捂住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有病。 沈聿淮长腿一跨,走过来用力捧住阮初的脸:“你的老情人回来了,你就想跟我离婚了?跟我离了婚好去找他是吗?让我猜猜你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是咱们结婚后,还是更久之前?” “我跟他只是朋友,你以为人人都会像你那样做出那些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的事情吗?我这辈子都做不来!”阮初昂着头直面他,三年来她逆来顺受,从来不敢跟他硬钢。 沈聿淮松开手:“你还又当又立起来了?” “你说什么!”阮初不敢相信他会这样羞辱她。 沈聿淮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轻咳一声:“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如果要是让我抓到你跟那个不要脸的小白脸给我戴帽子的证据,你试试。” “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朋友,更何况他对我有恩。” “哦?有恩?”沈聿淮轻笑起来,“沈家对你倒是也有恩,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阮初站在原地,仿佛身体里的力气全都被抽干了,良久,她问他:“你沈家的恩,是我想要的吗?”她缓缓闭上眼睛,语气平静又坦然:“我不要你们沈家的恩了,你能让我爸爸死而复生吗?” 沈聿淮揉了揉眉心,不说话了。 她要跟我离婚,所以生不了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阮初揉了揉僵硬的颈椎,这部戏的拍摄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她对工作的要求向来严格,事事亲力亲为,每天都是拖着一副疲惫的身体下班回家。 沈聿淮的助理宋博等在片场门口。 “太太,今天要回老宅那边吃饭。” 她礼貌地点点头:“好,麻烦你来接我。” 宋博接过阮初的包,心里犯嘀咕,他们老板这位太太温柔漂亮还体贴,他实在搞不懂老板到底为什么放着家里这么好的太太不宠,反而搭上那么个一无是处的女学生。 刚打开车门,就听到沈聿淮嫌弃的声音:“真能磨叽。” 阮初坐得离他远远的,扭头看着车窗外,心里偷偷说:你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你当然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要不是投胎投得好,你也得做牛马。 沈聿淮抬眼看了看快贴到车门上的女人,挑眉问道:“骂我什么呢?” 阮初被他吓了一跳,“啊——我没...没骂你。” 这男人是有读心术吗? 快到老宅时,沈聿淮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甜美的女声响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沈聿淮看了阮初一眼,道:“你乖乖等我,我马上过去。” “停车。”沈聿淮说。 宋博把车停下后,他伸手打开了阮初那侧的车门:“婉婉那边有事,你自己打车回老宅吧,我晚点到。” 阮初下车后,宋博清了清嗓子:“沈总,我说句不该说的您别生气。我觉得吧...太太温柔知性,实在是个很好的人呢。” 温柔知性?沈聿淮听得想笑,不禁想起阮初高中时揪着一胖子男同学的耳朵的样子。 那男同学是她三倍重量,她竟然一点没带怕的,还把人弄哭了。 阮初刚到沈家时怯生生的,让人瞧了觉得可怜。可偏偏沈聿淮瞧得出她那可怜样儿之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后来他打开了她的心墙,她才又生动起来。 “她装的,从前她不这样。”沈聿淮说。 看来是被你给欺负成这样的。 不过宋博没敢说出来。 沈家老宅在御山庄园,坐落在半山腰上,这个时间山上根本打不到车。 阮初长叹一口气,还有三公里,看来她只能走回去了。 要么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呢,偏偏今天穿的鞋子也突然开始不合脚,三公里的路程,脚后跟磨破了。 阮初用力踢了一下,看着脚上的鞋子自言自语:“连你也欺负我。” 她一瘸一拐地回到老宅后,沈聿淮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看到她后还故作诧异问道:“呦,以前回老宅你那么积极,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阮初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懒得理他。 “小初回来了。”身着一身典雅旗袍的叶知华迎了出来,“正好妈妈这里攒了几个生僻字想跟你讨论讨论呢。” 叶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叶老爷子是京市备受尊崇的文学泰斗,培养出来的儿女们也大多从文或从政。 叶知华是叶家长女,京大中文系教授,她站在那没有一点富太太的架子,一身的书香气,是京市豪门富太中的一股清流。 阮初从小就喜欢文学、历史,与叶老师很合得来。 “对待她和那几个破字儿比对我这个亲儿子都亲。”沈聿淮悻悻道。 叶老师说:“小初这么乖我不疼她难道疼你这个整天没个正形的瘟神?” “没正形也是您叶大教授亲自生的。” 沈聿淮从小就是个伶牙俐齿的,吵架时能言善辩无理争三分,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活的也能被他说死。 叶老师没少生气,回回气着了,他又花言巧语地来哄,哄得叶老师没工夫生气。 “先生和大公子回来了。”陈妈说。 阮初转过身规规矩矩问好:“爸,大哥,你们回来了。” 沈北辰温柔地点头,问了问阮初的近况。 “这么热闹啊。”沈今悦穿着一身居家服下楼。 沈家一共三个孩子,她是最小的妹妹,也是整个沈家唯一一个不待见阮初的人。 果然,她目光掠过阮初的时候依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吃饭的时候,阮初坐在沈聿淮的身边。 沈元康招呼她:“来小初,坐到我跟你妈身边来。” 阮初听话地坐过去。 “怎么这次回来看着瘦了这么多,我听说你们现在的小姑娘动不动就要减肥,这可不行,听爸的话,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沈元康边说边用公筷给阮初夹菜。 饭桌上全是阮初爱吃的菜,自从阮父为救沈元康去世后,她来到沈家,叶老师悄悄问了在医院的阮母,又细心观察她的喜好,沈家的饭桌上再也没出现过阮初不爱吃的饭菜,阮初爱吃辣,叶老师这个从来不吃辣的人硬是逼着自己改了口味。 “是啊小初,好好注意身体,尽快生个小宝宝,让俩妈开心开心。”叶老师宠溺地看着她说。 俩妈指的是叶老师和阮母。 叶老师向来心细,照顾阮初的感受落在每一句话上,她怕“你妈妈”这个称呼会让阮初觉得自己是外人,于是从十几岁开始,她从来只说“俩妈”。 “生不了。”沈聿淮说。 叶老师瞬间瞪大双眼:“是你那方面...有问题?”说罢她拍了拍胸口,“造孽啊,早知道就不让小初嫁给你了,白白耽误了她。” 阮初低着头偷偷抿了抿嘴,心里早就乐得开花。 沈聿淮擦了擦嘴,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是她要跟我离婚,所以生不了了。” 阮初:“......” “是不是你个小兔崽子欺负小初了?”沈元康拍拍阮初的肩,“小初,他要是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爸,爸给你做主。” “你们凶二哥干嘛,离就离呗,我就觉得二哥还是跟子仪姐姐更配。”沈今悦戳着碗里的米饭小声嘀咕。 “胡闹!”叶老师呵斥她。 就连沈聿淮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瞬间就委屈了,明明是在帮他说话,居然还被他凶了。 沈今悦一开始并没有不待见阮初,她的两个哥哥一个被作为沈氏的继承人培养,另一个整天吊儿郎当,家里也没个能陪她挑裙子玩娃娃的人,刚知道家里要来一个姐姐的时候她开心极了。 阮初很漂亮,也很温柔,她那时候天天黏着阮初。 直到她听到叶老师说,要让二哥娶阮初。 在她心里苏子仪才是应该嫁给二哥的人,苏子仪托她给二哥带的东西也全都放在二哥的房间里,她猜想二哥是喜欢子仪姐姐的,却没想到因为阮初的出现,两个人要被拆散。 订婚宴那天,苏子仪趴在她怀里哭:“可能我们缘分不到吧,不怪那位阮小姐,她大概也是太喜欢聿淮了,才非要嫁给他,我不怪她。” 苏子仪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一直待她很好。于是从那之后,沈今悦把阮初当做伤害苏子仪的罪魁祸首。 为此,她还做了那件事...不过还好阮初没有真的出事。 比你配,至少她干干净净 沈聿淮被沈元康和叶老师唠叨得烦,开始转移火力。 “您二位还是先管管大哥吧,三十了还不结婚。” 沈北辰瞪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 不得不说还是沈聿淮知道怎么拿捏叶老师,短短一句话,叶老师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弟弟都结婚三年了你这个做大哥的也不着急。”叶老师顿了顿,“程家姑娘就快毕业回来了,你跟那个女明星趁早断了,别逼我亲自处理。” 气氛冷了下来。 “知道了。”沈北辰应了一声。 阮初猜想沈北辰一定在心里把沈聿淮暴揍了一顿,但面上还是装作兄友弟恭。 “来弟弟,吃菜。”沈北辰把自己啃过的鱼骨头扔进了沈聿淮的碗里,起身离开了饭桌。 沈北辰跟女明星的事,阮初有所耳闻,只是沈北辰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她这个圈内人都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女演员,只知道他们纠缠了好多年。 吃完饭后,叶老师让他们在老宅留宿。 阮初晚饭的有些撑了,一个人在后院的花园里溜达。 肌肉记忆总是比大脑更容易支配人的行为,她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沈聿淮跟她正式表白的小花房。 她喜欢各种花,叶老师就在花园里为她建了个恒温花房,一年四季都是繁花盛开。 那年沈聿淮刚刚高考完,把阮初拉到花房里告白。 沈聿淮说,他要给她买一辈子花。 他还说,要为她建一座万花庄园,等到她老得走不动了,他就推着她在花园里慢慢散步,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 那一年阮初十六岁,沈聿淮十八岁。 十八岁的沈聿淮说要跟阮初走到生命的尽头。 二十八岁的沈聿淮出轨女大学生,有了新欢。 算了。阮初数不清对自己说了多少次这个词。 就当是全了上一代的恩。 阮初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无声叹息,转身回了房间。 沈聿淮在洗澡,听到开门声后喊她给他拿浴巾。 他越是喊,阮初就越慢,慢吞吞地走到浴室门口后,被他一把拽进了浴室,险些滑倒。 “喊了你多少遍了?” 男人一丝不挂,水流从小麦色的肌肉上划过,眼睛里蒙着一团雾气。 阮初愣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别的不说,沈聿淮的长相和身材是真的没得挑,一米八八的个头,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他常年坚持锻炼,肌肉线条流畅又好看。 他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勾起嘴角把人提起来放进了浴缸里。 “今天就在这儿办了你。” 阮初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长裙被水浸湿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她在浴缸里扑腾了几下想要站起来,被沈聿淮压了回去。 “沈聿淮,你放开我!”她承认他的身体还是很诱人的,但她也清楚他有多恶心,她面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沈聿淮了。 阮初挣扎得太过激烈,呛了一口水,猛地咳嗽起来。 沈聿淮只好放开她,把她拥在怀里给她顺气。 缓过来后,阮初推开他,起身离开了浴缸。 沈聿淮拉住她的手:“不给我碰?” “对。” “为什么?” 阮初甩开他的手想说他脏,可顾念着这是在老宅,怕他闹起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这里没套,我不想怀孕。” 她的确不想给他生孩子,她可不想她的孩子生下来后要和她一起在家里守着空荡荡的房子盼着该回家的男人回家,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出轨的爸爸。 话音刚落,就听到沈聿淮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想让你怀孕,你也配给我生孩子吗?” “那谁配,林静婉吗?”嘴比脑子快,话一说出口阮初就后悔了,明明跟自己说好了不在意的。 他偏过头扫了她一眼,“比你配,至少她干干净净。” 这一刻,阮初只觉得呼吸困难,就像尖锐的锥子猛地撞进胸口,痛到不能自己。 原来还是会痛。 两人都上床后,沈聿淮的手机铃声响起,正是他口中的干净女孩林静婉打来的。 他没避开她,直接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静婉在撒娇,声音夹得细细的,沈聿淮一听到她的声音表情就缓和了,变得温柔起来。 阮初背过身去,悄悄擦掉眼泪。 她点开闺蜜陈曦的对话框,给陈曦发了条消息。 【小曦,我想离婚了。】 陈曦圈内小有名气的文艺片导演,现在人正在国外拍戏,有时差且忙。 【你认真的?!你脑子终于清醒了宝贝儿!】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阮初惊讶于陈曦回消息的速度。 大洋彼岸的陈曦一大早抱着杯冰美式给自己提神,正盯着监视器时余光瞥见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的消息。 陈曦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心想她这个恋爱脑闺蜜总算是想通了,守着那个阴晴不定的烂木头过了三年,把自己蹉跎得眼里连点光都没了。 其实阮初不是不清醒,她之前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沈聿淮一夜之间就不爱她了。 她记得很清楚,前一天沈聿淮还跟她计划着周末带她去爬山,第二天却看到她被人猥亵都视而不见。 阮初永远忘不了那个午后,那是她这辈子她最无助的时刻,沈聿淮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差点死在那天。 后来他们结婚,她虽然心里还怪他,却也总想着修复同他的感情,谁知结婚当晚,他却说:“我哪里有的选呢,阮叔叔为救我爸去世,我不得替沈家还你们家的债?” 三年来他待她冷漠,现在更是公然出轨,她对他心灰意冷,也就不再纠结他爱与不爱的问题了。 不过,阮初不否认自己还爱着他,但她不想蹉跎自己。可当她一想到那么疼爱她的沈父和叶老师,她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知道沈父和叶老师都是良善的人,可他们对她的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沈阮两家之间千丝万缕的牵扯,以及,阮父是因沈家而死。 正如沈聿淮所说,他与她的婚姻也是沈家还阮家恩情的一种方式。 于是一直以来,她备受煎熬,折磨自己。 阮初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年,无论什么事,也都该有个了结不是? 十六岁时对他心动,到现在她二十六岁,整整十年的时间,沈聿淮这个名字贯穿了她整个青春。 就像自己在心里种下的小树苗,悉心浇灌十年终于长成参天大树时,却要亲手将它连根拔起。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却是必须要做的。 “沈聿淮,我们离婚吧。”阮初的语气平静又淡然。 房间里很安静,她背对着他,所有的声响都在她背后放大,她明显地听到了男人不悦的声音。 “说说,是因为林静婉,还是为了陆祁安?” 沈聿淮扳住阮初的肩膀强迫她面对着自己,阮初脸上的泪还没来得及擦干,眼睛红了一片,连鼻尖都是红红的。 他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你那个老情人,他知道你为了他在你丈夫枕边痛哭流涕吗?” 阮初扯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沈聿淮,你能不能别再欺负我了,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们是清白的。我们离婚吧我求你了,我给你和你的女朋友腾位置,你也放过我。” 沈聿淮点了根烟走到阳台上,“求着我离婚?阮初,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是吗?没有沈家,你以为你能在圈里这么顺风顺水?如果没有我,你这么个女制片人早他妈被人吃干抹净了,知道吗?” 他转过身来透过烟雾眯着眼睛看着她,手指搭在窗沿上弹掉烟灰,“你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自讨苦吃,嗯?再一再二不再三,以后不要让我在听到离婚这两个字。” 林小姐难道连我的饭碗都要抢? 深夜,沈聿淮叼着烟下楼,刚好碰上正要出门的沈北辰。 “呦,找女明星去啊。” 沈北辰看着他这个吊儿郎当的弟弟,在心里狠狠叹气,沈元康向来严厉,叶知华又是大学教授,沈家怎么就偏偏长出沈聿淮这么个二半吊子。 他原本没打算搭理沈聿淮,走出门后想了想还是又退了回来,“你和小初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一些,我劝你一句,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珍惜眼前人才是要紧的。” 沈聿淮挑眉:“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沈北辰沉着声音:“能娶到想娶的人,这福气我当然想要。” 他很羡慕沈聿淮,羡慕他从小到大都能随心所欲。 可他却不行,他无论做什么都要时刻牢记自己是沈氏的继承人,他有时候就在想,难不成是他生下来的时候脑袋上就刻着“沈氏继承人”这几个字吗,为什么偏偏是他。 沈北辰走后,沈聿淮自言自语道:“不就是羡慕我娶到我老婆了吗,还说教起我来了。” 回到房间,阮初已经睡着了,时不时还抽泣一下。 沈聿淮关掉主灯,留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这是阮初的习惯,每晚都要留一盏灯光才敢睡觉,他记得。 他从后面轻轻地拥住阮初,捏了捏她的手腕,是瘦了不少,骨头凸在外面硌得慌,好吃好喝养着她,反倒养瘦了。 把自己过得这么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虐待她了。 阮初睡醒后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高,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起晚了。 手机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沈聿淮一个小时前发的。 “闹钟我帮你关掉了,不用谢。” 沈聿淮那个神经病居然偷偷关掉了她的闹钟,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搞这种恶作剧。 她火速洗漱完匆匆跑下楼时,那位害她睡过头的罪魁祸首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早饭。 听见她下楼梯的声音,沈聿淮抬眼:“你还知道起床?” 阮初:...... 难道不是他害她起晚的吗? 阮初跑到门口换鞋,被沈聿淮拎着衣领拽了回去。 “把早饭吃了。” 阮初气鼓鼓地瞪着他:“我要迟到了。” 沈聿淮老神在在:“吃完早饭说不定我心情好能送你,不然你就只能走下山了。” 今天的早餐很丰盛,居然还有她最爱吃的茶饼。 岳记茶饼每天早晨只开张两个小时,回回排队长龙,阮初从小到大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陈妈,你还去买了茶饼啊。” 陈妈尴尬地笑了笑:“呃,这是二...” 沈聿淮看了陈妈一眼。 “是...早晨买来的。” 为了快点吃完,阮初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松鼠,又在心里偷偷地骂沈聿淮霸权主义。 “又偷着骂我呢是吧?” 他怎么回回都能看出来? 阮初差点被噎住,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来:“谁敢骂你。” 沈聿淮咂了咂嘴:“你撅尾巴往哪飞我都知道,还装。” - 到剧组后,阮初马不停蹄地去找李导讨论电影的收尾工作。 说了半天,阮初口干舌燥的,接过小桃递过来的咖啡吨吨桶猛灌。 林静婉正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看着阮初,她搞不懂明明沈聿淮都答应她一定会把她塞进组,为什么现在又不行了。 她昨晚给沈聿淮打电话求他,他却云淡风轻地说:“我原本也只说让你进组,你现在没在组里?”语气散漫至极,好像根本不把她当回事一样。 她现在是在组里,可是只是被塞进来,美其名曰在现场好好向前辈学习。 这有什么用? 又不能让她露脸,别说演员表,就算是工作人员名单上都不会出现她的名字。 李导给阮初使了个眼色,阮初注意到了远处的林静婉,“小初,沈总一定要她进组学习,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阮初笑笑,摇了摇头。 她理解李导的难处,他沈二公子要做的事什么时候没成过呢。 况且经过昨晚,阮初不想再因为他的任何事劳心劳神,离不了婚那就当找了个合作伙伴凑合着算了,反正,她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说戏的时候,演员们围在李导和阮初身边认真听着,只有林静婉心思飘忽,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游荡打量。 散开后,阮初经过林静婉身边,林静婉低眉顺眼地跟阮初问好:“阮初姐。” 她低头抿着嘴唇,抬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阮初,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阮初会吃人。 林静婉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过阮初的名字,是圈内出了名的才女,只是没想到自己刚搭上的人是阮初的老公。 一开始她很心虚,可转念一想,这个圈子哪有什么真感情,阮初是不是干干净净还不一定呢,她一个女制片人,说她嫁给沈聿淮不是因为利益的话,谁信啊。 阮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静婉没想到阮初会是这个反应,她以为今天无论如何阮初都会给她一个下马威,就算不给她穿小鞋,也会找茬让她难受。 谁知道阮初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她不甘心。 阮初身边的人还没散去,剧组里的人都喜欢她,一有空就围在她身边聊天说笑。 林静婉凑过去:“抱歉阮初姐,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进组了,沈总他非要我来学习,昨晚我跟他说了好久都拗不过他...” 众人听到“昨晚”这两个字,纷纷同情地看向阮初,这不就差直接说她昨晚和沈聿淮睡了吗?还是在阮初这个原配面前。 这小三当的未免也太猖狂了些。 阮初笑起来:“昨晚沈家家宴,林小姐也在沈家老宅吗,我怎么没注意。” 该死的,她不知道昨晚沈聿淮和阮初在一起,而且还是在沈家。 被戳穿后林静婉脸红到脖子根,咬着嘴唇就要哭。 她一开口,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没...没有,总之还请阮初姐不要对我带有偏见,多多指教我,谢谢阮初姐。” “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会对你带有偏见呢?”阮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怒意,把话锋推了回去。 林静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为什么会对她带有偏见,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自己是小三求她这个正主对她不要公报私仇吧。 “说不上来吗?那就不要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往我身上戴帽子,林小姐既然是来学习的,把注意力放在该学的人和事情上就好了,我一个制片人能指教你什么呢,难不成你连我的饭碗都要抢啊。”阮初笑得温和,看起来就像是寻常的开玩笑,却让林静婉心虚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一个一语双关。 性格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就算装得再好,那个真实的模样也会时不时地跳出来。 别受屈,这三个字还是十几岁时沈聿淮教她的。 沈二太太这个位置阮初能坐,她也能 午后,小桃不知道从哪拿了杯奶茶美滋滋地喝:“这个奶茶真的好好喝啊阮初姐。” “平时买个十块钱的发绳你都犹犹豫豫,怎么今天喝上一百多一杯的奶茶了呀小桃子。”阮初打趣她。 “什么啊,这是你家沈总送来的。” 沈聿淮? 小桃说:“是啊,沈总亲自来探你的班啦姐姐。” 远处有几个工作人员也对阮初晃了晃手里的奶茶:“阮初姐,谢谢你家沈总的奶茶啦。” “都是沾了阮初姐光我们才喝到这么好喝的奶茶,这可是开在京北大厦里的,号称是奶茶界的爱马仕呢。” “沈总对阮初姐真好,还亲自来给我们送奶茶,好羡慕阮初姐啊,沈总又帅又多金,而且还这么支持阮初姐的工作。” 小桃戳了戳她:“阮初姐,你不过去跟沈总说说话嘛?” 阮初无动于衷。 “又不是来找我的,我过去做什么。” 沈聿淮从来没关心过她的工作,更没探过班。 她记得一年前跟组去南边的山区,连天的大雨导致山体滑坡,剧组被困在山里三天三夜,全网都在捕风捉影,那三天她守着手机不敢多看,生怕没电关机会收不到沈聿淮的消息或电话,而沈聿淮从始至终连问都没问过她一句。 山路通开后,阮初见到了出差路过留下帮助抢险的季文璟,她打不通沈聿淮的电话,只好去问季文璟。 她无非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生死关头,她的安危在她爱了十年的人的心里无足轻重。 季文璟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他尴尬地挠着头,脸都憋红了:“二哥他...他忙。” 那时候她也傻,什么都想要个答案。 现在不会了。 想都不用想,沈聿淮探的是林静婉的班,奶茶这东西,婚后他从没给她买过,他说那是小姑娘才爱喝的。 李导的助理阿奇问:“小桃,看见林静婉了吗,沈总找她。” 小桃眨巴眨巴眼,看了看手里的奶茶又看了看阮初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明白过来了,把手里的奶茶砸进垃圾桶:“呸,什么东西,真难喝。” “我手头上还有事,你帮我去找找林静婉呗。”阿奇说。 小桃哼了一声,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正在偷懒的林静婉。 “哎,说你呢,你主子找你。” 林静婉抬起头,不明所以:“什...什么?” 小桃端起双手露出八颗牙齿,一字一顿地说:“林、小、姐、沈、总、找、你。”说完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听不懂人话一样。” 林静婉大喜:“真的吗,沈总真的来找我了吗?” 她原本心情低落,听到小桃的话之后瞬间就雀跃起来。 阮初,你再能耐又怎么样,沈总不还是来给我撑腰了。 赵以沫站在不远处对沈聿淮隔空吐了口痰:“真贱。” 阮初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发呆,赵以沫喊她:“小初,你来帮我看看这两件衣服哪个更适合我呀。” 两个女人心照不宣,钻进休息室挑起衣服来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林静婉拿着一杯奶茶站在门口:“以沫姐,我给您拿奶茶来啦,这个奶茶特别好喝...咦?阮初姐,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您也在,没拿您那一份,您不会怪我吧。” 阮初:“怪,不仅怪你而且还会因为这件事对你有偏见,还会在剧组里找茬给你使绊子。” 林静婉被噎住了。 “什么破烂儿也往我这儿送吗?”赵以沫一个箭步过去用力关上门。 关门带起来的风吹乱了林静婉的刘海,她捏紧奶茶的包装袋,低声咒骂,赵以沫不就是仗着有个好家世,没有赵家她算个什么东西。 剧组的同事们清楚情况后都把奶茶搁置在一边,林静婉讨好地重新拿起奶茶来分到每个人的手里。 “谢谢,我最近在减肥,不喝奶茶。”有的人不想得罪人,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还会用客套话来敷衍一下。 有些人甚至正眼都不看她,只会对她翻白眼。 林静婉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手心。 这群人还不是为了巴结阮初这个沈太太才对自己这样的,迟早有一天她要踩在阮初的头上,让所有人都后悔今天对她的态度。 林静婉早就打听好了,沈聿淮不是沈氏的继承人,沈二太太是谁,沈家不会过多干预,更不会强迫沈聿淮联姻,不然阮初也不可能攀上他。 都是混娱乐圈的,沈二太太这个位置阮初能坐,她也能。 听说阮初没有什么强大的家庭背景,至于她为什么能被沈聿淮注意到,大概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不得不说阮初真的很漂亮,就连林静婉也觉得阮初在内地的女明星里都能排得上前排,不然她在阮初面前也不可能这么自卑。 可转念一想,那又怎么样,她比阮初年轻,这就够了,男人都喜欢年轻的身体。 搭上沈聿淮之后她还特地去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聿淮到现在都不碰她,她都快要沉不住气了。 阮初和赵以沫从休息室里出来了。 林静婉心里憋着气,站在远处阴鸷地看着阮初,她现在处境这么糟糕都是拜阮初所赐,就算她现在比不过阮初,也一定要做点什么恶心她膈应她。 一整个下午林静婉都和沈聿淮黏在一起,故意站在阮初目光所及的位置。 “聿淮哥哥,你来看我我好开心呀,你来了我的靠山就来啦。”她笑得甜美,眼神里都是爱意和崇拜,她不信会有男人不心动。 果然,沈聿淮听后把她抱进了怀里,还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她从沈聿淮的怀抱里偏过头看了眼情绪不高的阮初,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沈聿淮这样的男人什么类型的女人没见过,早就看腻了社会上那些女人,像她这样清纯的女学生才能带给他新鲜感。 况且他事业有成,这样的男人最喜欢征服感,她只需要扮好清纯,把沈聿淮当成是天去崇拜,她不信沈聿淮忍得住。 这些天,就凭沈聿淮把阮初当空气一样带着她招摇,她就知道传闻不假,阮初这个沈二太太就是个摆设。 她有信心,沈二太太的位置迟早是她的。 我跟她那几年,到底算什么 沈聿淮今晚一直喝快酒。 饭吃到后半场,他已经有些醉了。 “朗清,我是真想跟她在一块,真想好好爱她。” 沈聿淮把手搭在高朗清的肩膀上,眼眶红着,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 “可我也是真过不去那事儿,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在公共场合我抱她亲她,她害羞,说影响不好,我就不敢动了。可她呢,她转头就跟那个...程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我那时候多疼她啊她那么对我。”他喝多了,说的断断续续的。 沈聿淮很少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高朗清把他酒杯里的酒悄悄换成了水。 沈聿淮还在口齿不清地说着,突然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说:“她那块宝贝玉牌,是阮叔叔在世的时候给她求的,现在就剩下一半了。” 他稳了稳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又听到他说:“在你知道另一半在哪吗。哦对你当然不知道,原本我也不知道,不过去了国外一趟,我就知道了,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聿淮闭着眼,睫毛却不停地颤,终于,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来,落在了黑暗里。 “我跟她那几年,到底算什么。” 高朗清没搭话,他不相信阮初那样的人会做出背叛沈聿淮的事。 他记得沈聿淮高考完那年暑假作死骑着机车玩飙车,成功把自己玩出了车祸。 好在他福大命大,没有真的出事。 也是那时候,方子铭开始崇拜沈聿淮,方子铭说:“二哥你好厉害,竟然没死也没残废。” 躺在病床上的沈聿淮:“......” 最开始沈聿淮昏迷了两三天,阮初除了上厕所之外,一步也不肯离开病床,无论叶老师怎么劝,她都要守着他,那几年沈聿淮是阮初的慰藉,是身处黑暗的人好不容易看到的光亮,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他就离开了。 高朗清仔细回想,当时小姑娘哭得那叫一个可怜,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沈聿淮掉眼泪。 本来眼睛就大,哭肿之后巴掌大的小脸儿上也就剩双眼睛了。 沈聿淮昏迷着她哭,沈聿淮醒了之后,她还是哭。 被她那么一弄,沈聿淮再吃不下饭也会硬着头皮吃,看到他肯吃饭,小姑娘脸上才有了点笑容。 沈聿淮出院后,阮初逼着他拆了那辆机车。 一开始他当然是不肯,谁知道阮初拿过钥匙来上车就要启动,吓得沈聿淮一把抱住她,她趴在沈聿淮怀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几天后保姆洗衣服的时候在阮初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遗书,那是她在沈聿淮出事那天写好的。 后来傅文珺跟他说,阮初在同她讲起那件事的时候说,她后怕,她怕沈聿淮真的会死,怕轮回真的存在,怕自己赶不上他。 不过,那也都是往事了。 阮初二十二岁时险些被强奸,自那之后的一年里沈聿淮虽然没说分手但却一直对她视而不见。 二十三岁时嫁给他,到现在她二十六岁,又是三年蹉跎。 曾经的温存早已在一次次的冷言冷语针锋相对中消失殆尽。 回到家洗漱完后阮初躺在沙发上回顾过往,猛然发觉原来她已经和沈聿淮纠缠了整整十年。 时间过得那样快,快到还来不及留住些什么,十年的光阴就已经在我们不曾发觉间悄悄溜走。 高朗清和傅文珺送沈聿淮回来时,沈聿淮已经醉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靠在高朗清身上。 也是难为高朗清了,一边搀扶沈聿淮,一边还要分出神来嘱咐傅文珺小心脚下。 他原本让傅文珺在车里等他,可傅文珺坚持要跟他一起。 她想同阮初聊聊。 沈聿淮和阮初之间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彻底错过,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文珺,你怎么也过来了,仔细着你的肚子呀。”阮初扶着傅文珺坐在沙发上,拿来一条毛毯给她盖着。 虽然现在气温还高,但早晚温差大,一早一晚很容易着凉,傅文珺从小抵抗力就差,怀孕后更是万般小心,万一生病了,无论是对孕妇还是胎儿都很不好。 傅文珺刚要开口,便听到二楼主卧“砰的”一声。 “怎么了?”阮初边上楼边问。 喝醉了的沈聿淮不让别人靠近,高朗清给他递过去的蜂蜜水被他摔在了地上,整个人也斜靠在床边,就快要掉下床。 “没事,小初你别过来了,一靠近他他就不让,我刚才被他推了一把,差点摔倒。”高朗清说。 阮初摇摇头,还是走了过去。 刚走近,沈聿淮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阮初后张开手:“宝宝,我难受。” 如果不是高朗清傅文珺今天把他送回来,阮初才懒得管他,他就是在门口睡一晚她都懒得管,反正现在的气温还不至于冻死他。可傅文珺怀着孕需要好好休息,总不能让她等太久。 想到这,阮初叹了口气抱住了沈聿淮,把他弄回床中央,又喂他喝了醒酒药。 沈聿淮很不老实,一会皱着眉头乱动,一会儿就闭紧嘴巴不肯喝药,可听到阮初一哄,他便乖顺了。 高朗清在一旁看着默契的两人暗暗叹气,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小初,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住下不打扰吧?”傅文珺叠着沙发上的毛毯,“而且我都好久没跟你一块好好聊聊天了,今晚你不许赶我们走。” 阮初应下了,把他们之前住过的那间客房重新收拾了一下。 洗漱过后,高朗清识趣地留在卧室里,把时间留给两个女人。 说真的,阮初和傅文珺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见一面聊聊天了,自从她和沈聿淮的感情越来越差,她就开始有意避着沈聿淮周围的人。 因为,和他们的相处,会让她想起曾经沈聿淮带着她同他们聚在一起的画面,更何况她知道沈聿淮的朋友们看不上她,她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好在高朗清傅文珺夫妇一直同她交好。 “小初,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傅文珺憋了一个晚上,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阮初喝了口果汁,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呀。” 是我老婆做的 没聊几句,突然变天了,风很大,吹得外面的柳树在风中飘摇。 傅文珺看着阮初眉宇间淡淡的愁容,轻轻叹了口气:“小初,我能看出来你很在乎沈二,其实他也很在乎你。很多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对彼此的心意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在眼里。” 阮初说:“沈聿淮今年二十八了,我们竟然已经纠缠了十年,可到头来呢,同床异梦,他也有了新欢。” “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你们好好沟通,把误会解开,错过就太遗憾了不是吗?” “我尝试过沟通,但他不给我机会,我们早就回不去了。现如今我累很疲惫了,只想过得开心点,多赚点钱养我妈妈给我妈妈治病,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强求了。” 阮初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她和沈聿淮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段孽缘。 因为。他们的缘,是由一场意外而起。 当年阮父是京市心脑血管科的顶尖医生,沈元康患有冠心病,就诊时结识了阮父,两人很是投缘,一来二去便成为了好友。 有次沈元康心脏不舒服,司机把正在休班的阮父接到了沈家。 沈元康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那段时间集团事务繁忙太过劳累,恰好阮父休班,于是二人便约着一起去郊区的庄园钓鱼,刚好也能让沈元康从劳累中脱身出来放松一下。 那天阮父欣慰地说他正在上初中的女儿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名,沈元康开玩笑说如果年龄相当,就给他的小儿子和阮家小丫头定个婚,他们还能做亲家。 意外就是这时候来的。 一辆快要报废的面包车突然逆行冲了过来,两车相撞时,阮父扑在了沈元康身上护住了他,自己却当场丧命。 那天阮母带着阮初在距离车祸现场不远处的商场里逛街,为了奖励阮初考了第一名,在给她挑选礼物。 阮初抱着刚买的芭比娃娃,看到妈妈接了一个电话,随后便慌慌张张地拉着阮初的手跑了出去。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的场景,他们赶到时阮父还没被救护车带走,他躺在血泊里,身下是车玻璃碎渣,气息微弱地喊了声“小初”后,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从那之后,原本就身体状况不好的阮母一病不起。 阮初被接到沈家生活,阮母被送到了沈氏持股的医院里治疗。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与沈聿淮结识,他们才会有这段感情。 第二天沈聿淮醒过来时身边空无一人,阮初并不在床上。 他环顾一周,又看了看枕头,才反应过来阮初昨晚压根没回主卧睡。 之前吵得多凶阮初都没跟他分过房,现在胆儿倒是肥了,敢跟他分房睡了。 沈聿淮很气馁,昨晚白装醉了。 在铂璟府的时候他是真喝多了,不过他这人醒酒快,等到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大半。 想装醉亲近亲近阮初来着,装得过程中差点破功笑出来。 他装得那么辛苦,没想到高朗清和傅文珺居然留宿了,还拉着阮初说了那么久的话,害得他计划泡汤。 原本就烦躁,结果早上醒过来发现阮初压根没回主卧睡觉,他更烦了,胸口像聚了团气一样闷闷的。 沈聿淮揉了揉脑袋,推门出去了。 阮初昨晚就睡在主卧隔壁的客房,早起做了一桌早餐。 孕妇贪觉,傅文珺怀孕后赖床,尤其是现在月份大了,早上总要睡到快十点才起床。 高朗清倒是起得早,他当过几年兵,一直很自律,起来后围着房子跑了几圈,回来时刚好碰上下楼做饭的阮初。 “我记得你们刚结婚那会儿不是有个保姆阿姨的吗,怎么你亲自做呢?”高朗清问。 阮初系着围裙,从冰箱里拿出一打鸡蛋,说:“之前是有的,后来他说让我伺候他,就把刘妈辞了。” 高朗清一怔,沈聿淮那个样子他是知道的,想也不用想那话一定说的很难听,阮初却这么淡淡的就讲了出来,好像这事就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她只是个陈述者一般。 “其实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老二他...总之你们之间留了太多的刺了,这可不成啊小初。”高朗清顿了顿,“他那边,我去训他,这人真是,净犯病了。” 待到沈聿淮下楼时,三人已经吃上饭了。 “呦,什么好吃的不等我就吃了。” 三人齐刷刷看过来,就看到沈聿淮挑着眉,漫不经心地踩着楼梯下楼。 不过谁也没搭理他。 “多久没动锅了,沈太太?我在家不做饭,现在做了饭又不叫我,什么意思。”沈聿淮边说便捏起一片烤好的吐司叼着。 阮初倒没说什么,已经懒得搭理他这猫狗都嫌的嘴。 傅文珺放了放筷子,说道:“二公子,没听说过男人不能吃两家饭吗?吃不好容易把自己...” “哎,”高朗清打断了她,“你怀着孕呢,我替你说。”他转头看着沈聿淮,假正经地说:“吃不好容易把自己吃死。” 傅文珺和阮初对视一眼,低声笑了起来。 沈聿淮夺过高朗清手里的贝果:“吃着我的还损着我,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们两口子占了。” “我们吃的是小初做的,才不是你的。”傅文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老婆做的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啊。” 阮初的脸色沉了沉:“你能别这么幼稚吗?连孕妇都不让着?” “好好好,仨人提前吃饱喝足在这儿等着欺负我呢。” 阮初很无语,谁能欺负得了他沈二公子。 他们刚结婚那会儿家里雇着一位姓刘的保姆,做饭很合沈聿淮的胃口,可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他就非要把人辞了。 一开始阮初不理解,后来他说:“怎么,沈家拿我当筹码还债娶你,你还不能伺候伺候我了?” 阮初就不再问了。 他原本并不常回家吃饭,可就在辞掉刘妈之后,除了应酬,他几乎顿顿都要回家吃饭,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故意折腾阮初。 那时候阮初也是傻,还真就任劳任怨地伺候起他来,以为那样就能让他开心,就能慢慢修复这段感情。 后来他们总吵架,一次比一次吵得凶,他也就不常回来吃饭了,阮初也受够了他那个样子,慢慢强迫自己接受了这段感情早已消亡的事实。 搭伙过日子而已,跟谁都一样。 阮初跟陈曦聊起来时不止一次地说,到最后才会发现,都一样。 再选一次,还会嫁给他吗? 离开时,高朗清的车都开出去了,又倒了回来。 傅文珺降下车窗来嘱咐阮初:“小初,你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从前的样子了,不管感情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做回你自己。大不了离婚甩了他,我和朗清帮你收集他出轨的证据让他净身出户。” 阮初愣了愣,随后用力点了点头,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的感觉,傅文珺虽然和沈聿淮是从小的交情,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边。 他们走后,阮初回到家里。 沈聿淮头疼,回卧室补觉了。 阮初轻声上楼,推开了三楼一间储物间的门,这里封存着她和沈聿淮所有的回忆。 角落里落了灰的小布娃娃是沈聿淮送给她的。 因为目睹了阮父的死亡,她一直有心理阴影,晚上睡觉很没有安全感,睡觉时还要留一盏小夜灯。那时候他们还小,住在老宅,沈聿淮总没个正形地说要去她房间陪她睡,每回都被叶老师狠狠骂一顿。 后来她的房间里就出现了那个布娃娃,沈聿淮说,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就让小布娃娃替他陪着她。 那个布娃娃,阮初抱着睡了好几年。 房间里的东西大多都落了灰,刚开始阮初还会经常上楼来擦拭整理,后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几近冰点,阮初也不愿再看到这些回忆。 现在站在这里,心里也没有了最初的那些酸涩感,阮初松了口气。 傅文珺说的没错,不管和他的感情变得如何,她都该做她自己才对,管他是沈二公子还是沈八公子,管他是找了小三还是小四小五,她都是自己,都要为自己而活。 这几年刻意地封闭自己,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敢敞开心扉面对外人,甚至不敢面对自己。 曾经在黑暗中给了自己一束光的人,她以为那是她的救赎,却没想到那人把她推向了深渊。 她一度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很多次如果不是因为想到阮母还需要她,她恐怕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他们之间,从感情开始破裂一直到现在,沈聿淮的身边也换了人。 昨天在铂璟府遇到他带着林静婉同发小们聚会,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和沈聿淮的婚姻真的到了彻底不可能挽回的地步。 她承认,她是个清醒的恋爱脑,有时她能想通,可有时候却又在情绪反扑时在心里放不下,反反复复。 几年前大家都还年轻,方子铭还在国外留学,阮初也还在上大学。 那时候沈聿淮和发小们常常聚在京北一号会所,若是不打牌,他开车去接阮初下课,冬天带两支冰糖葫芦,夏天带一碗牛奶雪花冰,这些玩意儿他是不吃的,但小姑娘跟同龄的女同学们出去玩时总爱吃这些东西。 有时候打牌走不开,便让司机在阮初下课的时间等在校门口。 总之是每天都想尽可能地多同她待一会儿的。 京北一号会所里,男人们喝酒打牌,她和傅文珺就凑在沙发上聊穿搭聊护肤,傅文珺说她最怕疼了,以后可不要生孩子,没想到她现在是最先有孩子的人。 傅文珺不在时,她就坐在沈聿淮的身边,他让她帮他摸牌,每回阮初的手气都很好,沈聿淮说,她就是他的小福星。 有时候她困了,就靠在沈聿淮身边睡着了,醒过来时,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沈聿淮把她抱在怀里,她睁开眼睛撞上沈聿淮的眼神,便又安心地沉沉睡去。 他们十次有八次回家太晚,叶老师总要训斥沈聿淮一顿的,说他耽误阮初睡觉长身体。 沈聿淮理直气壮地说,她都成年了还长身体啊,我看是横着长吧,要是真胖了,你看她跟不跟你哭。 说完,看看怀里的阮初,自己忍不住勾起唇角。 那副贱贱的样子,一直印在阮初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 当初叶老师总想让阮初考研,她们母女二人兴趣相投,都爱文学和历史,叶老师整天计划着让阮初考研到京大,选她做导师,阮初听了她的计划后很受鼓舞,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努力学习。 也就半年的时间,这个计划就被搅黄了。 计划破坏者正是叶老师亲生的小儿子沈聿淮。 沈聿淮问:“考完硕士之后呢,考博士?” 叶老师说如果考的话当然更好。 沈聿淮:“硕士三年博士五年,你准备让你儿子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我不管,不让考。” 然后阮初还就真的没考,一毕业就嫁给了他。 曾经陈曦问她,再选一次,还会嫁给他吗。 阮初没有正面回答,心里却是有答案的。 会。 不嫁给他怎么知道嫁给他后的生活到底有多难过,不然自己要一辈子觉得遗憾了,说不定还会美化嫁给他后的生活。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非要撞了南墙才肯回头,非要把自己摔疼了让自己长记性。 现如今她实实在在地长记性了。 如果要同沈聿淮离婚,那阮母最好也不要再住在现在的医院,以她现在的财力,想要给阮母换一个她既能负担得起条件又能和现在条件相当的医院,不是个容易的事。 自从林静婉出现后,阮初就已经开始着手换医院的事,选出了几家医院,但总是差点意思,找不到真的合她心意的。 而且,如果要换医院,那她和沈聿淮的真实情况恐怕就要瞒不住了,到时要怎样和阮母交代呢,她脑袋乱乱的,这个问题得从长计议,得想出一个不会刺激到阮母的方式。 正心烦意乱时,陆祁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初,找之前的同学要了你手机号,不会唐突吧。” 阮初这才想起来,上次见到陆祁安都没来得及互留联系方式。 “不唐突,是我上次忘记留给你了。”阮初道。 陆祁安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我听说你最近在为伯母找医院,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医院?” “哪家?” “行舟医院。” 阮初一拍脑门,怎么把行舟医院给忘了,算起来行舟医院要比她目前的几个选择要好,现在又有陆祁安这个熟人在,熟人好办事嘛。 和陆祁安约了见面地点后,阮初匆匆出了门。 那就让他相信阮初出轨 行舟医院是陆祁安朋友名下的医院,陆祁安也是股东之一。 如果给阮母转去行舟医院的话,若是阮母问起,有陆祁安在就连合适的理由都有了。 就说行舟医院有自己的朋友在,可以亲自为阮母治疗,她能更放心地投入工作,阮母一定不会多想。 想到这,阮初心里很激动,这段时间的困扰终于有了解决办法,还是一个这么合宜的办法。 她真的要好好谢谢陆祁安才是。 聊过阮母以及行舟医院的具体情况之后,陆祁安带阮初去了一趟行舟,实地了解一下好让她放心。 阮初对行舟的环境和设施很满意,终于解决了一大难题,她不禁松了口气。 她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林静婉。 被沈聿淮从铂璟府赶出来后她淋了点雨有些感冒了,原本吃点药就好,但她想向沈聿淮卖卖惨,不然看沈聿淮在铂璟府时对她的态度,她真怕他再也不联系她了。 谁知道这一趟竟然收获这么大,这么巧的撞见阮初和别的男人单独走在一起,看起来聊得很开心,至少在她看来,比在沈聿淮身边时开心。 林静婉举起手机拍下了阮初和陆祁安谈笑的背影,找到沈聿淮的对话框后忐忑地给沈聿淮发了过去。 她原本有点犹豫,毕竟沈聿淮看起来并不在乎阮初,就算阮初跟别人怎么样他应该也是不会在乎的。 可转念一想,沈聿淮毕竟是男人,还是个身处高位的男人,就算不在乎阮初这个太太,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林静婉原本想拿着照片去威胁阮初,可她太想联系沈聿淮了,他看到自己老婆出轨总不能毫无所动吧,总会回复她或者问她吧。 她承认自己是有利可图,可她也的确喜欢沈聿淮,谁能拒绝得了名冠京市的沈二公子呢。 沈聿淮那样的男人,稍稍耍点花招就能把林静婉这种女学生骗得团团转,你以为你聪明,实则你才是桌上的那盘菜。 沈聿淮知道阮初早上去了三楼的储物间,趁她出门后,上楼将那些旧物擦拭了一遍。 他给阮初买过一个水晶吊坠,据说能给人带来好运。 手机屏幕亮起时,沈聿淮正在清理吊坠上的灰尘,他点开消息,一张照片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照片是一对男女的背影,那女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引得男人弯腰侧耳听着,笑得那么灿烂。 照片上的女人是阮初,旁边的那男人化成灰他都认识,是陆祁安。 沈聿淮胸腔一阵刺痛,浑身无力,手忽地松开,吊坠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就像他们的感情。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沈聿淮的回复,林静婉欣喜得解锁屏幕的手都在发抖。 【位置。】 就这两个字足以让林静婉激动起来,赶忙把位置发了过去。 【拖住他们,以后有你的好处。】 沈聿淮竟然是秒回,这还是沈聿淮第一次秒回她的消息,虽然是为了阮初。 她心底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虽然阮初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可也没法确定是出轨,如果她能让沈聿淮相信阮初和那个男人不清白,那她能够成为沈二太太的机会可就更大了。 林静婉几乎是几步冲上前去:“阮初姐。” 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阮初回过头便看到林静婉紧张兮兮地站在那,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要走。 陆祁安问:“你朋友?” 阮初笑了笑“啧,怎么说呢,是他养在外面那位,古时候该算我妹妹了。” 陆祁安看向林静婉的目光变成了审视。 “沈二公子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不知道,可能是小脑萎缩了吧。”阮初整理了一下差点滑下去的开衫。 见他们要走,林静婉一个箭步冲到他们面前:“阮初姐,这位哥哥是你朋友吗?” 阮初挑眉:“跟你有关系?” 林静婉甜甜地笑起来:“是没有关系,只是...阮初姐做这种对不起聿淮哥哥的事,恐怕不好吧。” 阮初不想跟她多做纠缠,侧身想要离开。 林静婉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挡在两人面前。 “聿淮哥哥那么好,你怎么能背叛他。我原本还把阮初姐你当做偶像,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陆祁安瞪着她:“你再说她一句试试。” 林静婉抓住陆祁安的胳膊:“这位哥哥,你们要是真的相爱,那不如就让阮初姐离婚嫁给你呢,反正我和聿淮哥哥是真爱,这样对我们两对都好,你说呢?” 听林静婉越说越离谱,阮初心里的火越来越大,可也总不能在医院这种地方大吵大闹,她好歹也算是公众人物,她可不想上热搜,万一影响了《最后的花儿》的上映,罪过可就大了。 阮初深呼吸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拍掉林静婉拉着陆祁安的那只手,拽着他就走。 陆祁安很受用,反过来握住阮初的手。 走出几步后,阮初才反应过来他们的手握在一起,连忙甩开手。 可刚刚那一幕,却被急匆匆赶来的沈聿淮尽收眼底。 “聿淮哥哥!”林静婉越过阮初和陆祁安跑了过去。 阮初抬头,刚好对上沈聿淮阴骘的目光。 “聿淮哥哥,我真的劝阮初姐不要这样做了,可她不听我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还好你来了。”说着,林静婉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沈聿淮没有理会她的话,也根本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在阮初和陆祁安身上,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过着刚刚这两人牵着手的样子。 “原来今天早晨那么急着吃早饭,就是为了赶着出来见老情人?”沈聿淮冷笑着说。 在场三人皆是一愣。 陆祁安:阮初着急吃早饭就是为了早见到我?! 林静婉:怎么都不用我挑拨,他自己就信了?! 阮初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沈聿淮上前来用力握住阮初的手腕:“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家给我一个能说服我解释。” 手腕被他握得生疼,阮初疼得想流眼泪。 陆祁安抓住沈聿淮的那只手:“松开,你弄疼她了,她现在不想跟你走。” 沈聿淮看着面前的两人,忽然就笑了:“是吗?” 出轨 无论你多么积极地暗示自己该放下这个人,被你可以埋在心底的悸动总会偶尔跳出来让你方寸大乱。 阮初心里控制不住地慌乱,下意识地担心沈聿淮误会。 她拉住沈聿淮的衣角“沈聿淮,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相信我好不好......” 沈聿淮甩开了她的手,拿出手机找到林静婉的聊天框,把那张照片打开摆在阮初面前:“原来你是会哄男人开心的,只要是你老公之外的男人,你都能哄得很开心是么?阮初,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我吗?” 问出这句话,阮初就后悔了。 这是句废话。 林静婉是他心尖儿上的人,他们是“真爱”,他当然无条件相信她。 而她只是个沈太太这个位置上的摆设,他赶过来也不过是为了男人的面子,无关她这个人的。 曾经她也是沈聿淮的真爱,他有多偏爱自己的爱人,她是知道的。 十年过去,他的真爱早就换了人。 “阮初,我是不是让你过得太舒服了,让你有闲工夫出轨?” 阮初看了眼站在沈聿淮身边的林静婉,问他:“那你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沈二公子?”陆祁安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沈聿淮弄乱的袖口,“我且告诉你,我和小初是清白的。就是因为当初太清白,才让你耽误了小初三年多。” 陆祁安顿了顿,朝林静婉扬了扬下巴:“你这位情儿刚才说的方法倒是挺好,不如你和小初离婚,这样对我们四个人都好,你说呢?” 砰——沈聿淮的拳头重重的挥在陆祁安的脸上。 “沈聿淮你做什么!”阮初挡在陆祁安身前,紧张地察看他的伤势。 阮初就那么紧张陆祁安吗?沈聿淮缩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果然是他想的那样吗? “沈聿淮,”阮初眼睛红着,看向他的目光中死水一潭,“你觉得我出轨就出轨吧,这三年多,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我的丈夫,我目前唯一的依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说的话呢?” 这话刺痛了沈聿淮,他有些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溜走,阮初好像变了,哪里变了他也说不出来,可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他好像掌握不住他们之间的局面了。 直到阮初拉着陆祁安离开了,沈聿淮还是站在原地。 林静婉挽住他的手:“聿淮哥哥,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一心一意地陪着你的。” 沈聿淮好似听不到她的声音一样,把自己的手抽了出去。 林静婉紧接着贴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前胸两片柔软似有似无地蹭着。 “聿淮哥哥,你现在需要休息,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哦。” 沈聿淮停下脚步,揉了揉林静婉的头发:“今天做得很好,哥哥会给你奖励。” 林静婉故作娇羞状低下头:“人家哪里想要什么奖励啦,只想和聿淮哥哥在一起。” 沈聿淮带林静婉去了郊区的山庄。 一路上他都心不在焉的,林静婉看在眼里。 难道传闻竟然是假的?沈聿淮对阮初是有感情的吗?她很快就在心里给了自己答案,沈聿淮是爱阮初的。 如果只是为了男人的自尊心,沈聿淮不会放阮初和陆祁安走,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烦意乱。 该死的,刚刚她都恨不得要明示了,沈聿淮就是不为所动,带她去什么山庄玩,她才不想去,她只想赶紧把他们的关系给坐实。 接触下来后,她能看得出来沈聿淮和那些乱玩的公子哥不一样,若是真的睡了,沈聿淮一定不会胡乱打发了她。 窗外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沈聿淮把车停稳后,绅士地为林静婉打开车门。 林静婉心里小鹿乱撞,娇羞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这是季家的山庄,几年前记在了季文璟名下,闲空多时他们几个发小来这钓钓鱼换换心情,沈聿淮应酬时也常选在这里。 山庄的管家老刘见到沈聿淮后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沈二公子”,老刘是季家的老人了,也算是看着他们几个人长大的。 老刘看到沈聿淮身边的林静婉时却不知道该喊什么了,老刘认得沈二太太,比眼前这位有气质,也漂亮很多。 “这是林小姐。”沈聿淮说。 老刘保持着英式的绅士微笑,问了声好:“林小姐好,您的房间在这边,请跟我来。” 沈二公子虽然这几年对家里那位太太不太上心,但这么多年身边也没出现过别的女人,突然带个女人来,老刘都有些不适应。 若是其他少爷带人来,老刘是习以为常的,就说方子铭吧,他哪次没带女人来才是不正常。 难道沈二公子这回是认真的?可也不应该啊,沈二太太他是见过的,温柔大方,单论样貌也要甩这个女孩多少条街。 总不能是沈二吃好的吃腻了吧? 眼前这个女孩年纪不大,野心却写在脸上。 他想提醒提醒沈二公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季闻璟和方子铭在湖边比赛钓鱼,一个下午跟小孩似的打打闹闹的,偏偏沈聿淮一直心不在焉的,老刘给他倒了杯他最爱的红茶,问:“二公子,不如让老刘我帮您出出主意。” 沈聿淮伸了个懒腰:“您老人家还会读心术呢?” 老刘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是的二公子,是您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我想就算是小哈见到您都能看出您有心事。” 小哈是山庄里养的狗,一只边牧。 沈聿淮笑了起来,这老刘很有意思,每次都能一本正经地把人给逗笑。 “感情的事,您老人家也有涉猎吗?” 老刘坐直了一些:“这您可就问对人了,老刘我别的不说,感情问题可是深有研究。” 沈聿淮掐灭手里的烟,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擦了擦手,忽然想到什么,他手里的动作短暂地停了停。 抽完烟擦手的习惯还是因为阮初。 当时他们刚结婚,阮初还会跟他像正常夫妻那样相处,他们之间虽然有争吵,但也有还算好的时候。 岚悦居那套别墅是完全按照阮初的喜好装修的,硬装的装修方案是阮初选的,软装是她亲自去挑的,沈聿淮每回从露台抽完烟后回屋,手上还是会有烟味,阮初就把湿巾丢给他擦手,从那之后他就形成习惯了,西装口袋里总是装着片湿巾。 想到这,他问老刘:“如果一个女人,她做了让你很不能接受的事情,但你还是想跟她亲近,可心里就是过不去那些事,该怎么办?” 他倒也没当真问,只是在心里憋着不太舒服。 老刘沉默了一会儿。 沈聿淮打趣说:“呦,您不是深有研究吗,这就给您问住了。” 老刘说:“那倒不是。”他看了眼林静婉房间的方向,“老刘我可能没法给到您一个具体方法,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去解决问题,总不能因为先前的一个问题而制造更多的问题不是?” 过夜 老刘去后厨检查晚餐的准备情况了,沈聿淮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临走前老刘深深地看了沈聿淮一眼,也不知道这小子听没听到心里去,他可是暗示得够明显得了。 再看看湖边那俩西装裤腿卷到膝盖像猴一样的两位,老刘叹了口气:唉,这些孩子,净不让人省心呐。 从后厨出来后,老刘特地去把沈聿淮的房间给换了,换到了整层楼离林静婉最远的位置。 换完后老刘心情舒畅,守护守护!坚决守护沈二岌岌可危的婚姻! 林静婉在房间里收拾了三个多小时才出门。 刚到山庄时,沈聿淮说让她好好收拾一下,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 房间里准备了一整套化妆品,还有几条露肤度很高的连衣裙。 她在全身镜前换了一套又一套,又欣赏了自己一会儿后,老刘敲响了房门。 “林小姐,二公子那边请您过去一趟,不知您是否方便?” 林静婉一听沈聿淮喊她过去,跑到镜子前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打开了房门。 门开后,一张涂得惨白的脸出现在老刘面前,橘色的眼影,夸张的修容,还有像抹了猪油一样的嘴唇。 老刘在心里扶额擦汗。 见老刘愣着看自己,林静婉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着问:“怎么啦?” 老刘回过神来:“啊没什么,只是觉得您今天的妆容很有特点,把您称得很美,您以后可以多这样打扮,相信二公子一定会很喜欢的。” 林静婉听到这话后大喜:“真的吗?” “当然,我也算看着二公子长大的,很了解他。”老刘说得很是认真。 林静婉面露讨好型笑容:“原来是这样,那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二公子的喜好,您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他开心一些呢。” 老刘说:“我们二公子最喜欢女孩子喷比较成熟魅惑一点的香水,您今天的打扮是二公子最喜欢的,知道为什么二公子不太喜欢家里那位太太吗,我想应该是因为她的风格实在不合二公子的喜好。” “那生活中的其他方面呢?”林静婉追问。 “这些可就多了,”老刘边走边说,“二公子最爱喝的茶就是绿茶,最喜欢的花是白玫瑰,对了山庄的花园里就有白玫瑰。对了对了,二公子最爱吃鱼,尤其是带刺的鱼,他说如果鱼不带刺吃起来就不像是在吃鱼了呢……” 林静婉听得认真,比上学听课都认真。 “好了林小姐,老刘我还要忙,就先跟您说这些好了。” “等您不忙了,我还能向您请教吗?” 老刘说:“当然,愿意为您解惑。” 听了老刘的话之后,林静婉特地回房间换了一种香水,这原本是准备着单独和沈聿淮在一起的时候用的。 其实沈聿淮最讨厌女人喷偏成熟的香水,他觉得俗气,也最讨厌女人浓妆艳抹。 他最爱喝的茶是红茶,最讨厌花是白玫瑰,最讨厌吃那些吃起来麻烦的东西,比如鱼。 晚上是应酬,沈聿淮要谈合作,请来了安泰的王总。 这个项目对公司来说比较重要,所以特地安排在了这里。 林静婉被安排在了沈聿淮和王总中间坐下。 晚饭开始后,沈聿淮附在林静婉耳边小声说:“我今晚胃疼,今晚多帮哥哥喝点,乖。” 林静婉当然不会拒绝。 这位王总是圈内出了名的色魔,身边前前后后换了十几个女秘书,有的是接受不了骚扰辞职,有的是被他搞大了肚子随便打发了,他最喜欢的就是林静婉这样年纪小却又想爬进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女学生,这种骗得他们团团转的感觉让他很有成就感。 林静婉一边应付着王总,一边给沈聿淮夹菜。 桌上有道鱼,林静婉特地挑了鱼刺最多的部位夹给沈聿淮:“聿淮哥哥,吃鱼哦。” 沈聿淮看着餐盘里的鱼皱了皱眉头。 他记得阮初爱吃鱼,以前感情好的那会儿,他经常陪着阮初吃鱼。 鱼刺很多,阮初就帮他把刺挑干净。 当时他还打趣阮初,说她上辈子是条小鱼。 阮初嗔怪着锤了他一拳说:“哪有自己吃自己的嘛。” 那么可爱。 可那个模样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林静婉敬酒时没少被王总揩油,她心里很不舒服,但却想讨沈聿淮开心,转念一想,既然王总都能跟沈聿淮合作,想来也是有一定的实力的,而且一看就是个色鬼,如果沈聿淮这边最后黄了,说不定这个王总是另一条路呢,总不好不给自己留退路的,而且王总这种人最好攀了,不过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 一场饭局下来,王总对林静婉的印象的确很好,是个会讨男人欢心的,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怎么样,不过他不确定这女孩是不是沈聿淮的人,他可不敢轻举妄动。 王总离开山庄时,林静婉偷偷留了他的联系方式,王总会意。 天色很晚了,林静婉猜想今晚应该会留宿,过了一会儿老刘果然告诉她今晚要住在山庄。 她用心准备的东西终于能派上用场,她不信有男人能扛得住。 可没想到她的房间竟然离沈聿淮那么远。 不管怎么样,她今晚一定要抓住机会。 婉婉想把自己交给你 陆祁安这次真的帮了阮初一个大忙,阮初请他和睿睿吃了个晚饭,分别时睿睿那个小家伙拽着阮初的衣角依依不舍的,用他那口带着洋味的蹩脚中文说:“睿睿要是有一个像漂亮姐姐这样的妈咪就好了呢。” 陆祁安抱起睿睿,装作叹息状:“可是漂亮姐姐已经结婚了哦,只能做别人的妈咪了。” 小睿睿咬着还没长齐的小乳牙:“那就把漂亮姐姐抢过来和爹地结婚,漂亮姐姐就可以做睿睿的妈咪啦。” 阮初说:“就算不是妈咪,也可以像妈咪那样疼爱睿睿呀。” 没想到小家伙听了这话努着嘴差点哭出来,她和陆祁安安抚了好一会儿又答应他周末再陪他一起吃饭,他才没哭出来。 陆祁安心道:我儿子真给力啊。 阮初走后,睿睿趴在陆祁安的肩膀上:“爹地,睿睿刚才表现得棒吗?” “真棒。”陆祁安揉了揉睿睿的小脑袋。 “太好啦,这样的话漂亮姐姐很快就可以做睿睿的妈咪了吗?” 陆祁安点点头:“是啊。” 跟陆祁安分别后,阮初去医院陪了阮母一下午,同阮母的医生沟通了一下阮母的情况。 回到岚悦居时已经很晚了,她泡完澡后给自己煮了几个小饺子。 碗里的水饺漂浮着,热气丝丝缕缕,昏黄的灯光衬得餐桌的一角格外温馨。 这一幕扫除了这一整天所有的疲惫。 吃饭时阮初喜欢看综艺或者看剧,大学时住过一年的宿舍,这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 跟她较好的室友宋薇是山城人,听说那里的大葱比人还高,宋薇却很娇小。 宿舍楼下是学校的小商业街,爱上吃垃圾食品就是从那一年开始的,也是那一年,在沈家生活了七八年的她,生活终于重新接了接地气。 下了课大家都往学校外面跑,就阮初和宋薇不一样,每节课都卡着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点外卖,快下课时就预备着往外跑,教室是多一刻都坐不下去的。 寝室在六楼,拿到外卖后他们叫苦连天地爬楼梯,那是阮初最想念寝室那张小破床的时候。 - 另一边,林静婉回到房间后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才合情合理地进到沈聿淮的房间呢。 她想到了老刘。 这位管家人很好的样子,告诉了她好多有关沈聿淮的事,而且很尊重她,不像其他人那样觉得她是小三就白眼翻天。 林静婉快速洗了个澡后,裹紧浴袍出门去找老刘。 老刘正在水吧里为大家准备热牛奶,看到林静婉的身影后,悄悄倒了杯橙汁,心道:这小妮子又要耍什么花招,看我老刘见招拆招。 “刘叔叔,您在忙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吗?” “是的林小姐,我在帮大家准备热牛奶,不过二公子比较特殊,这孩子从小最喜欢喝橙汁,一会儿要单独给他送过去呢。”老刘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静婉乖巧地笑起来说:“不如我帮您给二公子送过去吧,您太辛苦啦。” 就当做给二公子的一次考验好了,老刘这样想。 毕竟阮初那个孩子他是知道的,他们两人结婚前阮初是经常过来的,那姑娘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如果二公子这次没能把持住自己,他就第一时间告诉阮初,让她甩了烂黄瓜! 老刘心想,真是该好好给二公子上一堂男德课了。 林静婉接过老刘手里的橙汁后,心中忍不住得雀跃,脚下的步伐控制不住地加快,恨不得立马飞到沈聿淮房里。 沈聿淮看到林静婉出现在自己房门外并不惊讶。 男人刚洗完澡,发梢还在滴水,修长的身材斜靠在门上,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胸肌露出一大半。 他开门后便转身进门,这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吧? 林静婉赶紧跟了进去,端着橙汁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一会儿一定要演一演,既要让沈聿淮欢愉,又要演得生疏些让他相信自己是初次。 她之前识人不清,以为前男友是个富二代就匆匆地跟那人上了床,没想到那人的车是租的,富二代只不过是他营造出来的人设罢了。跟他分手后她又遇到过几个有钱人,可他们睡过之后就把她甩在一边当她没存在过,她什么都没捞到。 就像...一只免费的鸡。 不过谁能想到她能遇上沈聿淮这种级别的人呢,被骗了那么多次,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找我有事?” 林静婉磕磕巴巴道:“我...我只是想来给哥哥送一杯橙汁。” 沈聿淮看了看她手中的橙汁后黑着脸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喝橙汁,是那种接触到橙汁后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以前阮初经常故意骗他喝橙汁,害得他痛苦面具都出来了,闭着眼睛摇头乱躲,每每这样,阮初看着他那个样子都会笑得前仰后合。 阮初说:“那么傲娇的二~公~子~居然怕一口小小的橙汁呢。” 还刻意把二公子三个字拖长音,阴阳怪气的。 想到阮初,沈聿淮心里没得又是一阵烦躁,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跟陆祁安在一起。 掐灭手里的烟,沈聿淮才发现随身带着的湿巾用完了,正要打电话让老刘送湿巾过来,林静婉的浴袍突然滑落在地,露出一件情趣睡衣,娇羞地看着沈聿淮。 她大概觉得自己很有诱惑力吧。 沈聿淮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说实话,她那个儿童身材穿上这么一件衣服太违和,让人觉得可笑。 “你穿好衣服我再进来。”沈聿淮边走边说。 林静婉急了,跑过去从后面抱住沈聿淮:“聿淮哥哥,婉婉想把自己交给你。” 她的双手伸进沈聿淮的浴袍里,在他胸前似有似无地游走,刻意地划过凸起的敏感处。 沈聿淮大脑突然空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全身像是过电一样,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勾过他了,燥热感缓缓攀上他的心头。 “聿淮哥哥,你疼疼我,好不好。” 背后的女人娇声娇气的,沈聿淮慢慢覆上她还在拨弄的双手,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们睡了是吗 阮初吃完水饺之后,拍了张光盘的照片发给了宋薇。 【又想到了那年咱们在寝室过冬至,你说你想吃猪肉大葱水饺,但不吃葱。】 她有段时间没联系宋薇了。 大学毕业后她做了制片人,宋薇回老家考了小学老师。 “那是我们那儿父母这一辈的执念。”宋薇无奈地说。 山城人新一代的三不孝:不考公不考编不考研。 叮咚——宋薇来了回信。 她给阮初拍了张照片,那是还没批改完的作业。 【别说了,那时候自己还不是毒妇...呜呜呜好怀念不做毒妇的日子啊。】 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后,宋薇又发来了消息。 【没想到自己当了老师也还是那个死样,刷了半个小时短视频,就批了一本作业。】 阮初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心情舒畅了许多。 回完消息后,她点开朋友圈,信号很差,刷新的小圆圈转个不停。 林静婉的朋友圈弹了出来,几乎是措不及防的。 照片是白床单。 配文是,此刻的幸福。 那个房间阮初认得,那是季文璟的山庄。 砰——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了桌子上。 这样更好,这样她就不用再抱有侥幸心理和期待了,迟早都有这么一天的。 阮初这样安慰自己。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做到不被他的事影响情绪,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还是会那么疼。 阮母的病历和资料在书房,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捡起手机后她给自己心理暗示,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心神。 整理好病历后,阮初发到陆祁安的邮箱,拨通了他的电话。 “这么晚了,没打扰到你吧?” 电话那头的陆祁安似乎精神得很:“不打扰,我正...正在看你之前参与制作的电影呢。” “明天我就想给我妈办转院,你看你那边方便吗?” 陆祁安听了这话“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方便,当然方便!” 他动作太大太突然,推倒了睿睿小朋友刚刚搭好的积木。 “坏爹地,弄乱了人家的城堡。” 陆祁安笑得花枝乱颤,捧着睿睿的小脸蛋吧唧一口。 林静婉刚刚出现时,阮初还天真地幻想过,会不会沈聿淮只是逢场作戏。 她知道自己该放下的,但她不甘心。 可人最要学会的,就是甘心。 不甘心作祟,人的行为就会偏离自己的预期,就会失控,到最后方寸大乱丢失自己。 感情里最怕不甘心,不甘心的人好像总想在感情的时间线上一点一点地去寻找对方变心的那个节点,总想要一个答案,到头来才发现不甘心只是自己跟自己较劲罢了。 总要去接受他就是不爱了的事实,也许他曾经对你爱意满满,但变了就是变了,就像一阵风吹过,吹乱你的发丝,你去问风为什么要呼啸吗,风早就不见了。 人在感情里,一定要学会甘心。 林静婉发这条朋友圈无非就是给阮初看的,这算什么,小三对原配的示威吗? 夜里,阮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躺一会儿就看一眼手机,原来才过去几分钟。 夜,从来没有这样漫长。 既然睡不着,那就找点事干好了,她起床收拾打包沈聿淮的东西。 与其等哪天沈聿淮带着林静婉来把她宣示主权,倒不如她先把沈聿淮赶出去,他出轨理应净身出户,况且他钱那么多,这套房子给她也不算事,希望沈聿淮还能有这点良心。 但是良心这个东西,沈聿淮恐怕就没有过。 不过有一点沈聿淮说得很对,她在沈家这些年,过得太舒服,生活太顺风顺水,导致她忘了人间全是疾苦,天真地规划着离婚一分钱都不要他的,还以为自己很有骨气,帅得很。 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要,为什么不要,不仅要钱要财产,还得多要。 赵以沫和陈曦泼过的一盆水泼醒了她。 “不要钱?你是清高了,等那小三进门摇身一变变成富太太,拿着原本属于你的钱吃香的喝辣的你就老实了。” 其实阮初听完这话就老实了...... 沈聿淮的衣服不是很多,穿插着挂在她的衣服中间。 刚搬过来的时候沈聿淮这样放衣服她不乐意,嫌他没有条理,明明有自己的衣柜。 她越是收拾,沈聿淮就越是要乱放,非要和她的衣服放在一起,时间久了她也就懒得管他了。 沈聿淮出席不同的场合要穿不同风格的西装,阮初就帮他把每一套搭配好后拍照留存,省了不少麻烦。 收拾这些东西时,曾经的那些回忆在脑海中翻涌,情绪又在反扑。 四肢发麻的感觉猛然袭来,她感觉整个胸腔都像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喘不透气。 阮初蹲下抱住膝盖,平复了好一会儿。 她盯着不远处的手机,内心挣扎。 终于,她跑过去拿起手机,拨通了沈聿淮的电话。 拨号中的铃声响了好久,阮初恨不得数着每一秒钟。 电话通了,沈聿淮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 阮初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她问他:“睡了?” “嗯......” 沈聿淮大概是精疲力尽了,声音都变得沙哑。 颤着手挂掉电话后,阮初闭上了双眼,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月亮被乌云挡住,她关掉了房间的灯。 - 阮初挂掉电话后,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沈聿淮被闪了一下,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看了眼时间。 靠,凌晨三点半! 这通电话把沈聿淮弄精神了,他在心里低低咒骂一声,这女人又抽什么风,这个点打来电话问了声睡没睡就把电话挂了。 这不是废话,凌晨三点半谁不睡? 难道是想他了?想他但是又放不下面子,所以才打过电话来没话找话? 想到这,沈聿淮心里美滋滋的,给阮初拨了回去,阮初却关机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爽得很,躺在床上用力往旁边踹了一脚。 “啊——”身旁的人被他踹下了床,发出一声惊呼。 该死的,他忘了身边还睡着个人了,还好被踹下床的人皮糙肉厚,经得住他踹。 儿子有了,正想给儿子再找个妈 没过几天就是沈元康的生日。 往年沈元康的生日宴都不大操大办,只邀请一些亲朋好友,也算是一个能把大家聚在一起联络感情的一个契机。 今年不一样。 沈北辰的那位未婚妻,钟家姑娘回来了。 这婚约是几年前就已经定下了的,碍着钟意浓要出国念书,这才一直耽搁着没正式办订婚宴。 这次生日宴,沈家准备让钟意浓露露面,把沈钟两家的喜事提上日程。 生日宴当天,阮初穿了一件黑色的改良旗袍,头发挽起一个髻,配着一支黑色木质发簪,典雅却又不抢眼。 阮初皮肤很白,黑色的旗袍上身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感。 她是典型的东方女人长相,柳叶细眉,眼角微微上翘,温婉中带着明媚。 旗袍领口圆润饱满的珍珠恰到好处,阮初脖颈修长,这一身衬得她像黑天鹅,眉间的少许愁容稍加中和,又温婉得像秋夜的月色。 沈聿淮看到时,眼睛都直了。 不止他,就连方子铭都看呆了。 方子铭仔细回想了一下林静婉的模样,同情地看向沈聿淮,他二哥好可怜,年纪轻轻眼就瞎了。 沈聿淮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问道:“你眼睛又抽筋儿了?” “不...不是,”要是让沈聿淮知道他说他瞎,沈聿淮不得扒了他的皮,方子铭扶着自己的腰说:“是腰又疼了,那天晚上哥你真给我踹挺疼的,腰是男人多重要的东西啊,你要是给我踹坏了可怎么办。” 沈聿淮咬着根烟,语调懒散:“还有你哥呢,影响不大。而且你这个脑子对方家来说,繁育价值不高。” 方子铭:“......” 沈聿淮大步流星地走到阮初身边,缓缓贴近阮初的脸,吐出个烟圈,在阮初面前慢慢散开。 “沈太太,穿这么漂亮给谁看?” 阮初微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抬起手来挥了几下:“爱给谁看给谁看。” 沈聿淮偏头,刚好看到姗姗来迟的陆祁安。 “给他看的?” 阮初回过头,与陆祁安四目相对,陆祁安眼角含笑,冲她点了点头,她礼貌回礼。 仅仅是这么一个礼貌性的交流,就给沈聿淮看得不爽了,他扳住阮初的脑袋强迫她看着自己,咬着后槽牙说:“在你老公面前跟别的男人眉目传情?阮初你真是出息了哈。” “干嘛呢,不许欺负小初。”叶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他们身边,脸上依旧是大方得体的笑容,左手却悄悄背在身后用力拧了沈聿淮一把。 这真是亲妈啊,掐就掐吧偏偏就捏住了一点点皮,沈聿淮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感觉腿边出现了一个温热的不明物体,沈聿淮低头一看,一个大眼睛混血萌娃正抬头盯着自己。 “这位叔叔,可以给人家让一下嘛,人家想找漂亮姐姐。”小睿睿咬着字音问。 叔叔?漂亮姐姐? 拜托,他可就只比阮初大两岁,怎么在这小屁孩这儿就差了一辈? 沈聿淮:“你叫我什么?” 睿睿:“叔叔呀,是个很帅气的uncle呢。” 听到后半句沈聿淮眉目舒展,可这没用,因为沈聿淮对年龄这事儿过敏。 从前阮初动不动就笑话他岁数大,说他原本就比她大两岁,平时不在家人好友面前时动不动就拉着张脸,看起来面部肌肉都要下垂了。 沈聿淮二十二岁生日许愿时,他双手合十正要默念愿望了,结果阮初突然就打断了他,让他在愿望里加一条年轻两年。 他不解,阮初说让他好好保养,不然会早两年闻见他身上的老人味儿。 后来有次他们去爬山,爬到陡峭的位置时,一路上的工作人员都让沈聿淮看好他家小妹妹,这个小妹妹正是他那只比他小两岁的未婚妻,阮初同学。 那天也是巧,阮初穿得跟个兔子似的,兔耳朵连帽白色卫衣,要是戴着帽子,远远看过去还真像个高中生。 “你一定要穿得这么嫩吗......”这是沈聿淮最后的倔强。 阮初叉着腰:“呦,小气气大伤身啊沈大爷。” 从那之后,沈聿淮就对年龄过敏了。 他甚至尝试买了件跟阮初差不多的兔耳朵卫衣,结果穿得不伦不类的。 然后...阮初衣柜里所有的衣服全都被沈聿淮换成了温婉气质型的。 沈聿淮不给睿睿让道,居高临下地看着睿睿,小家伙很是疑惑,这位怪叔叔好奇怪。 沈聿淮说:“你叫哥哥,我就给你让道。” 睿睿觉得他是个神经病,还是不要跟神经病多纠缠的好,万一...万一自己也被传染了呢,爹地说自己的小脑袋瓜已经很不好用了。 刚好他们的位置很狭窄,睿睿想从一边的小空子里钻过去,沈聿淮一个侧身给他挡住了。 “拜托啦uncle,睿睿只是想过去一下。” “你过去干什么?” 睿睿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下:“找漂亮姐姐呀。” 沈聿淮坏笑了一声:“如果你不叫我哥哥,漂亮姐姐就不见了。” 睿睿不过三岁多的小孩子,以为阮初真的会消失,眼眶登时就红了,瘪着小嘴,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 阮初刚同叶老师说完话,转身就看到这一幕,她赶紧推开沈聿淮,把睿睿抱在怀里:“我们睿睿怎么啦,看起来要掉小金豆了哦。” 睿睿两只小短手环住阮初的脖子,小脑袋埋在阮初的颈窝抽泣几下。 有了人撑腰,胆子也变大了些,他擦了擦眼泪对沈聿淮说:“坏uncle,欺负小朋友!” 沈聿淮也被他逗笑了,这小家伙,真可爱。 他看着睿睿的小脸蛋儿出神,如果他和阮初有一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像这个小孩一样可爱,也会像这样被他欺负后扑进阮初的怀里求安慰吗? “睿睿。”陆祁安喊了一声。 睿睿依依不舍地把脑袋抬起来摇了摇小短手:“爹地,我在这。” 沈聿淮一脸黑线,这么可爱的小孩,竟然是陆祁安的儿子? “陆少爷都有儿子了?” 陆祁安:“是啊二公子,儿子有了,正想给儿子再找个妈。” 把她给我 睿睿很招人喜欢,长辈们一个接一个地抱,脚都没着过地。 小家伙不高兴,撅着个小嘴向陆祁安投过去求救的目光:爹地,不是说好带我来找漂亮姐姐的吗...... 陆祁安用眼神回答:乖睿睿,要有礼貌呢。 叶老师抱着睿睿稀罕个没完:“我说老二,你和小初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这么可爱的孙子。” 沈聿淮:“生不了这样的,你儿子不是外国人,你媳妇也不是。” 叶老师翻了个白眼:“重点是外不外国人吗?重点是孙子...算了我懒得跟你说。”她拉着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的钟意浓的手,“意浓啊,你和北辰将来可要满足伯母这个愿望哦。” 叶老师很喜欢孩子,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三十一岁,小儿子今年二十八岁,却一个孙辈都没有。 是男是女她不在乎,要是女孩她还更喜欢呢,谁知道这俩儿子的肚子什么也生不出来。 哦对,他们两个的肚子确实生不出来。 “伯母若是真喜欢睿睿,说不定以后可以做睿睿的外婆呢。” 叶老师正在那儿盘算生个小女孩五官像谁更好呢,就听到陆祁安含着笑意的声音,一时不明所以:“啊?” “是呀是呀,人家刚才听到漂亮姐姐喊妈咪呢,如果漂亮姐姐愿意做睿睿的妈咪,那您就是睿睿的外婆了呢,睿睿喜欢这个外婆!”睿睿在叶老师怀里激动得手舞足蹈。 叶老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主意:“哎,不如让睿睿认老二和小初做干爸干妈好了。”她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沈聿淮,“老二,妈想要这个孙子。” 沈聿淮说:“这恐怕不行,陆少爷只想从别人的老婆里给自己儿子找个妈,殊不知啊,别人的老婆再好也是别人的。” 陆祁安笑了笑:“二公子说的对,老婆再好,不珍惜也会变成别人的。” 宴会进行一半,阮初去露台透气。 刚打开露台的门便看到了沈北辰,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一边,他把衣袖往上卷了卷,衬衫扣子解开了两粒,右手夹着烟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看起来有些疲惫。 沈北辰有洁癖,平时穿西装时一丝不苟,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却这么反常。 阮初回头看了看小厅里的钟意浓,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上次回老宅时叶老师的那句话突然环绕在阮初耳边:“钟家姑娘就快毕业回来了,你跟那个女明星趁早断了,别逼我亲自处理。” 沈北辰心里还有那个纠缠了很多年的女明星,那是他毕生所爱,却不能成为他身边的月光。 爱而不得总是遗憾,可得到了又怎么样呢,像她和沈聿淮这样,走到相看两厌甚至有一方出轨用最恶心的方式来摧残这段感情的地步。 人们总是美化没有得到的东西。 阮初轻声退了出去,没有打扰沈北辰的片刻安宁。 刚关上露台的门,沈聿淮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这几天玩失联,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 阮初拍着胸脯:“你以为我是你吗?” “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跟她做了很久吧,三点半还在激战。”阮初道。 沈聿淮摸不着头脑:“跟谁?什么激战?” 他怀疑自己还没喝就醉了,等他回过神来时,阮初已经下楼了。 想到三点半,他猛然间想起几天前阮初那通电话。 靠,她当时问的那句睡了竟然不是字面意思吗? 沈聿淮回想起那晚的情形。 那天晚上林静婉就差把自己脱光了主动放进去了,他抓住她那双乱动的双手猛地把她甩到了一边,去了方子铭的房间。 至于林静婉是在哪个房间睡的他没管,只记得第二天她的肩膀摔青了。 阮初打来电话时他被吵醒脑子还不清醒,听到阮初问问他睡没谁,便胡乱“嗯”了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还以为她想他了,回拨回去却发现这女人关机了。 他烦得很,忘记床上还有个人,就用力往旁边踹了一脚。 然后怎么了来着? 沈聿淮瞥见上来找他抽烟的方子铭,突然想起来了。 然后被他一脚踹下床的方子铭睡眼惺忪地爬回床上钻进被窝:“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长个儿呢,我都不长了......” 所以他以为阮初只是字面意思,阮初却以为他跟别人睡了? 可她怎么就偏偏是那天,偏偏在凌晨给他打去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以前不是没有夜不归宿过。 想到这儿,沈聿淮沉着脸打开微信,点开了林静婉的朋友圈。 沈聿淮知道阮初也有她的微信。 最新的一条是她在寝室里的自拍,用着可爱的特效,并没有什么不妥。 沈聿淮收起手机,问方子铭:“阮初呢?” 方子铭感觉沈聿淮周身的气压很低,支支吾吾地说:“嫂子...嫂子跟那个陆什么说...说话呢。” 沈聿淮加快脚步,一路带着风。 “你手机给我。” 阮初看着莫名其妙的沈聿淮,问:“做什么?” 沈聿淮:“给我。” 阮初不肯给他,他一个出轨的人,凭什么反过来查她的手机。 她有时候觉得真的很不公平,沈聿淮不尊重她,到头来被人冷眼相待的也是她,现在他出轨了,却还要反过来查她的手机。 “不给。”阮初语气坚定。 沈聿淮没什么耐心了,他现在只想要知道是不是林静婉做了什么。 偏偏阮初还跟他上劲,他烦了,直接上手去抢她的手机。 阮初往旁边躲,高跟鞋不稳,她晃了一下,整个人向后栽过去。 她身后是一些甜品,陆祁安眼疾手快把她一把捞进怀里。 沈聿淮拉起阮初的手,对陆祁安说:“把她给我。” “二公子,强人所难就不好了。” 阮初借了下力从陆祁安的怀里站起来:“差点就出丑了,刚才谢谢。” 脚崴到了,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一步。 沈聿淮将阮初拦腰抱起,警告的眼神看了眼陆祁安,就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把人扛回了二楼卧室。 爸死了妈病了,赖在沈家了 今天来赴宴的除了亲朋好友和圈内比较熟络的朋友之外,还请来了一些商业伙伴。 那些人几乎没有见过沈聿淮的太太,只知道他结婚前谈了个女朋友,更多的信息也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沈二栽在那女孩手里了,宠溺得很。 有那么两三年的时间,酒会也好晚宴也罢,统统见不着他二公子的身影,问起来时,只记得沈元康欣慰地说:“那混小子谈恋爱了,忙着陪女朋友呢,终于干了件正事。” 阮初不爱参加这些活动。 那些豪门中人见了沈家多出来的姑娘,总要问东问西的,她不想在人前赔着笑脸一遍又一遍地揭开自己的伤疤。 “爸死了妈病了,赖在沈家了。” 刚来沈家时,叶老师带她参加晚宴,她听到两个女孩这样说过。 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把刀子一样重重的扎在阮初心里。 不是的,她不是想赖在沈家。 可她又不能抓住每一个这样说这样想的人,对每个人都讲一遍她的爸爸是怎么死的,妈妈是怎么病的,她又是怎么被接到沈家的。 所以她慢慢封闭自己,不想与外人交际,性子也变得寡淡。 直到十六岁那年,沈聿淮闯进她的心里,像光的使者带领着她走出心墙,他的眼睛数不清多少次地告诉她,别怕,我在。 结婚后沈聿淮从来没带她参加过这些场合,他不是不需要女伴,所以她想克服一下,尽一尽妻子的职责。 朋友问起时,调侃他:“家里老婆那么漂亮,带出来多有面子。” 阮初去接他,走到门口听见这段对话。 男人背对着她,吐出丝丝烟雾,说:“不想带她。” 以至于结婚三年,她和沈聿淮从来没有一同出席过外面场合,换句话说,结婚后阮初除了私下和朋友的社交外,甚至淡出了京市的豪门圈子。 沈聿淮扛着阮初上楼后,徒留满厅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沈二公子肩膀上扛着的女人是谁啊?难道是那位神秘的二太太?” “不可能吧,不是说二公子很讨厌家里那位太太吗,说不定那是沈三小姐沈今悦呢。” “可沈小姐在那边坐着呢——” 循着声音望去,沈今悦正跟一众小姐妹坐在一起说笑。 难道真是沈二太太? 那可就更让人好奇了,从来也没听说过沈二太太是哪家的千金,既然不是商业联姻那就是自由恋爱了,可要真是自由恋爱,二公子为什么娶个自己讨厌的。 叶老师刚同几个富太太们寒暄完,回头便看到沈聿淮扛着阮初上楼的情形,她握着酒杯的手暗暗用力,心道:这臭小子又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二公子要是真那么讨厌那位太太,恐怕迟早得离婚吧。”说这话的人是刚回京市的王家小姐王依媛。 “呦,你想什么呢。我远远地见过沈二太太一眼,那可是个大美女,你跟人家比还差着一段呢。”同伴说。 王小姐也不恼,捏着嗓子道:“哎呦,还不让人幻想一下啦,说不定沈二哪天真看上我了呢。” 他们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叶老师的耳朵里。 “让大家见笑了,我们家老二疼媳妇,连路都不想让媳妇多走,这是心疼媳妇穿高跟鞋累,抱上去换鞋去了。” 叶老师声音不小,让胡乱瞎猜的人得到了正确答案。 “你看,我就说吧,那就是沈二太太。” “天哪,总听说沈二是个难伺候的少爷脾气,没想到这么宠老婆啊。” “我看未必,前段时间还听说沈二包了个女大学生呢。”那人顿了顿,发现同伴们都用一种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自己,“你们别不信,前几天我还在季少的山庄撞见他带着那女孩了。” - 回房间后,沈聿淮把阮初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他吩咐人拿来了冰袋,把阮初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为她冰敷。 冰凉的触感贴在脚踝上,阮初“噌”的一下把腿抬了起来,好巧不巧,膝盖正好撞在沈聿淮的下巴上。 他心里正想着怎么控制好力度呢,阮初突然的动作他躲都来不及,咬伤了下嘴唇,顿时见了血肿了起来。 “恩将仇报?你个小蛇。” 阮初现在很讨厌他的触碰,双手撑着床往后坐了一下,把腿从他身上放了下去:“不是你我能崴着?” 沈聿淮勾了勾唇:“呦,最近脾气见长啊,这是看见我对别的女人好,吃醋了?” “那倒不是,不过你现在身上一股鸡味儿,挺熏人的。” 沈聿淮也不理她这句阴阳怪气,大手穿过她的膝弯把小腿抬了起来,就要给她冰敷。 阮初很抗拒,扑腾着脚推了推他:“不要,我快来例假了,会肚子疼的。” 沈聿淮把冰袋放到一边,让人拿红花油去了。 阮初的手机就搁在两人中间,沈聿淮自然地拿起来,又自然地输入密码解开锁。 果然,密码还是他生日。 “你到底要拿我手机做什么?” 阮初盯着手机屏幕,看他在微信里上下翻动,最终点开了林静婉的名片。 阮初和林静婉的聊天记录很简单,就只有刚加好友的第一天林静婉发了个备注,问了声好。 阮初没回,反正林静婉知道她,就算不知道她名字也没关系,说不定给她备注成金主他太太呢。 聊天记录没什么问题,沈聿淮点开了林静婉的朋友圈,同自己账号上看到的内容一模一样,最新的那条是那张在寝室里的自拍。 难道是他多疑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怎么,她把你拉黑了,还得用我的手机看,失恋了?” 沈聿淮把手机还给她:“我魅力这么大,爱我还来不及呢。” 楼下来了位领导,沈聿淮得下楼去应酬。 走到卧室门口,他突然折返,两只手插进口袋里,问她:“你和林静婉有没有过什么联系?” 阮初看都没看他一眼:“你放心,我既不会找她的麻烦,也不会成为你的情敌。” 沈聿淮没说什么,下楼了。 医生说过,阮母千万不能再受刺激 阮初的脚并不严重,养了两天就能正常走路了,就是走得多了会有点痛。 陆祁安那边来消息说,阮母的病情行舟那边的专家会诊了解过了,夜讨论出了治疗方案,这几天就可以着手转院了。 阮初翻了翻药箱,找出一贴膏药贴在脚踝上,又找了双比较舒适的鞋子换好后,出发去了医院。 行舟那边有陆祁安在,一切都是顺利的,可这边就不一样了。 阮初去办转院时遇到了麻烦,医生不给她办手续。 她到了医院后先过去看了看阮母,同她聊了聊近况,便去医生办公室了。 阮母的医生姓李,李医生知道她的来意后,推了推眼镜,有些为难:“沈太太,二公子之前交代过,阮夫人的事情要经过他的批准,所以您看......” 懂了,这是沈聿淮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一步。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阮初心情不佳,明明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稳妥的办法,若是办成了,至少她和沈聿淮离婚就迈出了最大的一步。 为什么沈聿淮偏偏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缓了缓心情才回病房。 阮母的病房是vip病房,在医院的三十二层。 她坐vip专属电梯下来也没多久,这会儿显示电梯停在三十二层,虽然三十二层也有不少病人,可她心里还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刚进病房就看到沈聿淮坐在床边削苹果。 不过才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就匆匆赶来了。 她的生活还有一点自由可言吗? “你怎么来了?” 沈聿淮削苹果的手一顿:“我来看看咱妈呀。” 说完,他把苹果切成小块,把叉子递给阮母。 “特意切得小了些,方便您吃。” 俨然一副好女婿形象。 如果不是这三年的冷暴力,和林静婉的存在的话,她都要信了。 阮母喜笑颜开的,吃了块苹果:“小初,那是怎么说话的。难得你们俩一起来看妈,妈高兴!” 阮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自从他们结婚后,就没一起来看过她,都是单独来。 不过沈聿淮是很孝顺的,他来看她的次数并不比阮初这个亲女儿少。 所以阮母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两个工作特殊嘛,小初有空的时候可能我出差了,我有空的时候可能小初又跟组去外地了,总是错开的,我们一定争取多一起来看您......”沈聿淮喋喋不休,甚至还跟阮母规划起了什么时候要孩子合适。 阮母被沈聿淮哄得连连点头,阮初看着阮母欣慰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她的妈妈不知道,沈聿淮所描绘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临走时,沈聿淮的胳膊肘戳了她一下,示意她挽住他的臂弯。 阮初不肯,抬头却注意到阮母正看着他们,只好挽住了他。 一想到林静婉也是这样挽着他的臂弯,阮初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紧拽着沈聿淮走:“妈妈,我们就先走了。” 没想到阮母今天心情好,力气也足,非要下床亲自送他们。 病房离电梯有一段距离,沈聿淮那个混蛋偏偏走得很慢,阮初数着步子,觉得这段走廊从来没这么长过。 “乖,妈还看着呢。” 阮初回头,发现阮母果然还在看着,只好同沈聿淮装作亲密状,脸贴在他怀里:“你何必演这一出。” 他倒是淡定,目视前方:“我刚才找李医生聊了一下,妈不能受刺激,不然可能还会出现轻生的倾向,我来帮妈缓解病情,你就那么揣测我?” 实则是他前天刚来过,今天他正找林静婉问话,中途接到医院的电话说阮初要给阮母办转院,还是转到陆祁安的医院。 他二话不说驱车就赶过来了。 “让我猜猜,你想给妈转去哪里,行舟?有你老情人的地方好办事?” 走到电梯口,电梯还有三四层才上来,他们换了个姿势,沈聿淮故意让阮初的脸冲着阮母,阮初只好笑吟吟地咬着后槽牙说:“对,要去找情人。” 沈聿淮压根没把她这句话放心上,只是说:“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边给妈用的药,国内找不出第二家医院有” 他们进电梯后,林静婉从走廊另一端的墙角走了出来。 阮初和沈聿淮两人的感情都破裂了,怎么会一起来医院,还这么亲密? 刚刚沈聿淮明明跟她在一起的,接了一通电话便急匆匆的走了,她听到什么医院、阮初,悄悄打车一路跟着他来到医院。 那天晚上在山庄,她都诱惑成那样了,沈聿淮竟然还是没有碰她,而且沈聿淮当时明明是有些动容的,他胸前的两点都已经被她拨弄得凸起了,却突然推开她夺门而出,一个晚上都没回房间。 从山庄回来后沈聿淮便不太搭理她,说自己这几天很忙,今天他突然过去找她,她还以为是沈聿淮想她了,没想到沈聿淮是过去警告她的,警告她远离阮初。 林静婉想到沈聿淮今天的表情就觉得瘆得慌,还好她早就删掉了那条朋友圈。 没能跟沈聿淮把关系坐实,那就在阮初心里坐实,于是她才又气又恨地发了那条仅阮初可见的朋友圈。 这些时日的接触,证实了她的猜想,外界传言是假的,沈聿淮的心里一直有阮初。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沈聿淮那是为阮初守身如玉呢。 可她不明白,既然还爱着,为什么会找她? 但既然他们变成现在这样,那就说明感情中一定有问题,而且一定还是不小的问题,既然有问题,那就好下手。 她是一定要绑住沈聿淮的,她可不像去伺候那些大腹便便的秃头老男人,更不想毕业之后毫无出路回到家乡那个破烂的小县城过一辈子平庸的生活。 阮母看着沈聿淮和阮初进电梯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总觉得女儿和女婿有哪里不对劲,从前他们谈恋爱时是什么状态,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长辈还不知道吗? 她安慰自己,也许是时间久了两人趋于平淡了,可她总是担心的。 “伯母您好。” 阮母刚走进病房便被叫住了,回过头,一个小姑娘笑着站在病房门口。 林静婉试探着说:“我是阮初姐的朋友。” 面前的老人比自己矮一些,满脸疑惑地打量着自己。 “你是我们小初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林静婉在心中窃喜,赌对了,这真的是阮初的妈妈。 - 从医院出来后,沈聿淮破天荒地跟阮初一起回家。 才下午三点多,不是高峰期,车子开得很平稳。 医生说过,阮母千万不能再受刺激,这句话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 阮初回头看了眼医院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要是阮制片跟沈总告状,咱们可就完了 第二天一早,阮初去了趟医院。 昨天回到家后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再回医院看看,结果沈聿淮那个混蛋早不关心她晚不关心她,偏偏在她正要折返时请来了医生给她检查脚踝。 穿过医院的花园,阮初停下脚步。 她经常陪着阮母到花园里散步,湖边有棵垂柳,阮母最喜欢坐在垂柳下的长椅上看落日,如今那棵柳树的枝叶已经泛黄。 秋天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陪着阮母在垂柳下看几年日落。 阮初裹了裹身上的披肩,一早一晚的确冷了起来。 电梯上的数字跳动,牵动着阮初的心绪。 今天过来不光是要看看阮母,还得跟阮母告个别。 新戏要开工了,拍摄初期,她得随剧组去趟拍摄地。 阮初进病房时,阮母正在吃早饭。 看到妈妈今天气色不错,阮初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陪阮母吃完早饭后,阮母突然提起阮初身边的朋友。 “小初,你身边的朋友倒是都不错的,个个都那么友善,有这么多对你好的人,妈妈也能安心养病。”阮母笑着说。 阮初听得疑惑,自从阮母住院后,跟自己身边的朋友见面次数并不多,怎么突然提起这茬。 不过做母亲的关心一下孩子的交友也实属正常,况且阮母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就怕自己哪天不在了,没人疼阮初。 阮初身边的朋友们的确都很好,她常常觉得幸运,有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管是自己辉煌还是低谷,都能陪在自己身边。 阮初点点头:“朋友们对我都很好,您就别操心啦,您现在可不能劳心劳神,安心养病才好。” 正说着话,阮初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助理小桃。 影片的预算有一部分出了点问题,她得赶回公司去处理。 阮母原本想问一嘴,什么时候交了个年纪那么小的朋友,可看阮初急匆匆的样子,终究也是没开口。 年轻人交朋友嘛,也许是她关心则乱,总想着阮初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事事都想过问才肯放心。 第二天就要出发,前期预算的板块却出了问题,阮初赶到公司后跟会计一起核算,其中有八十万怎么也对不上。 八十万对一部电影的制作来说不是什么大钱,但却可能影响某些环节的正常运作。 第二天剧组就要出发去贵省拍戏,明明前期工作都已经做好,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出了事,会计和助理急得快哭了。 阮初安慰道:“别急,实在不行这笔钱我先填上,先保证进度。” “呦,阔太太跟咱们这些普通的牛马就是不一样啊,八十万哪叫钱。” 阴阳怪气说这话的是另一位制片人段捷,快四十岁的油腻男,虽然有一定的能力,但在业界口碑不好,还潜过新人演员,经常跟阮初不对付。 阮初道:“你这么眼红,也把自己嫁进去呗。” 本来不想搭理他,但退一步乳腺结节。 “就是啊,恐怕段大制片人早就嫌弃自己多长的那根骨头多余了吧。” 小桃的嘴还是毒的,办公室里在场的人捂着嘴偷笑。 段捷下了好大的面子,推门便走了。 他是公司的老人了,自从阮初进来后便总被她压一头,现在连个助理都能骑在他头上,他怎么能不气。 助理阿城忌惮着阮初,毕竟她是沈聿淮的老婆,整个京市谁敢惹沈聿淮,到哪不得尊称一句“沈二公子”。 阿城跟着段捷,天天担惊受怕,就怕这位心里没数的哥哪天把阮初惹毛了,小声提醒道:“段哥,咱何必跟他们置气呢,要是阮制片跟沈总告状,咱们可就完了。” 哪知道段捷猖狂得没边,声音大得恨不得整个京城都听见:“就她?不过就是沈总放家里的摆设,你是见沈总什么时候替她出过头,还是见过沈总和她一起露过面,我看啊,早就离了也说不准。” “您小声些、小声些。”阿城都快慌死了,一边轻拍着段捷的肩膀,一边频频回头盯着办公室有没有人出来。 还好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阮初他们还在忙,阿城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阮初没有听到。 阮初懒得搭理他们这些闲话,她很期待这部电影,这才是重要的事。 电影名为《问山》,主要讲述了九十年代的大山女孩陈云梅克服困难毅然走出大山却又被目光短浅的亲人重新拉入泥潭的故事。 陈云梅小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了隔壁邻居大牛家突然出现的怪女人,那女人很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说着标准的普通话,她总是逃跑,被拴在羊圈里。 陈云梅的启蒙,便是因为这个怪女人,女人原是师范学院的大学生,她教给陈云梅念书认字,告诉她外面的天地有多么广阔,陈云梅向往着大山外的世界,无论如何都要走出这重重大山。 可当她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后,父母为了给哥哥娶媳妇将她骗了回去嫁给了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回去后她才知道,怪女人在她出去的第二年便被大牛打得排便失禁,不久后便上吊自杀。 影片的最后,陈云梅独自坐在山头,呆呆地望着翠绿色的重重叠嶂。 - 第二天上午,剧组落地贵省。 贵省正值雨季,刚落地便是瓢泼大雨。 刚好这两天的戏是阴雨天,省得用道具了,阮初心里想。 小桃最讨厌下雨天,噘着嘴抱怨道:“雨雨雨,讨厌死下雨天了,我还是适合在北方。” 阮初打趣道:“这么讨厌下雨,沙漠最适合你。”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小桃发着呆点头。 “那正好,公司在大西边有个分部,据说离塔克拉马干很近,把你调过去吧。” 小桃发着呆也没听清阮初说什么就胡乱答应,回过神后来双手合十:“啊——那还是算了吧阮初姐,小的还是更愿意追随您。” 看着她那狗腿子样,阮初笑得脸疼。 取景地在山里,住宿就只能选择镇上的小宾馆。 阮初和小桃提前选好了宾馆,虽然条件不太好,但好在干净。 刚到宾馆,阮初就赶紧洗了个热水澡去去身上的潮气。 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突然在雨季来到大南边,潮湿的空气太黏腻,有些难受。 不过冲个澡的功夫,桌子上那包拆开的饼干竟然就软了一些。 这饼干是女一号余诗晴给她的。 说起来她和余诗晴还是会第一次合作,但余诗晴对她好像有点特别,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特别。 圈内都说余诗晴是个待人冷淡的人,虽然敬业,但脸上总写着生人勿进。 可她怎么觉得余诗晴是个自来熟。 焦急赶来的不是沈聿淮,是沈北辰 《问山》在选择女一号时,遇到了一些麻烦。 他们选了很多天,可怎么都选不出合适的女一号。 赵以沫给她打电话,说实在选不出来,她可以先推掉手里的工作过来演。 阮初说:“不行,你看起来太贵气。” 赵以沫在电话那头怒吼:“好你个阮初,你看不起我!” 阮初订了只限量版的包包送给她赔罪,视频时她抱着那款包喜滋滋的:“这包我怎么都买不到,你从哪弄来的。” “用了用沈聿淮的名号。” 赵以沫:“能宰出轨男一笔,我更开心了。” 阮初:“没花他的钱。” 赵以沫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她:“我恨。” 没过几天,他们就收到了余诗晴投递过来的资料。 余诗晴从来没演过文艺片,一张脸精致得像工艺大师精心雕刻出来的作品,起初她还在担心余诗晴与角色出入太大。 没想到试镜那天却给了她个惊喜,她和导演对视一眼便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女主角终于定了下来。 戏开拍后,她更是忍不住感叹,女主角选得太对了。 余诗晴完全把自己和陈云梅融合在一起,这三天的时间里她不许助理干涉,把自己沉浸在“陈云梅”中。 三天后剧组一部分人返京,她和余诗晴都在其中。 离开宾馆时还好好的,走了一段路过后,却下起了暴雨。 阮初探头看向窗外,他们现在行至一个山谷,苍茫的雨幕将山谷笼罩,视线也是一片白,看不清外面的状况。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阮初觉得车身有些晃动,地面好像都在轻震。 突然,司机猛地刹车,掉头就往回开。 “远处好像山体滑坡了!” 车上的人慌乱起来,胆子小的女孩吓哭了两个,阮初尽力安抚着,自己的心也慌了起来。 往回走了没多久,路被人堵死了。 司机把车停在了相对安全的开阔处。 阮初想打电话给导演,却发现手机没了信号。 小桃人虽然小,胆子却不小,看出阮初的心慌,紧紧握住了阮初的手。 阮初强颜欢笑着:“怎么这么背,入行之后我碰上两次山体滑坡了。” 余诗晴挪过来递给她一个暖宝宝:“会没事的,一定。” 不确定其他位置是不是也有滑坡,更不确定会不会二次滑坡,他们只能在原地等着。 他们早晨一早出发,现在才十点多,离天黑还有很久,也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获救。 好在现在气温还没有很低,南方的温度比北方高。 车上有很多面包牛奶,还有矿泉水。 只要不会出现自然意外,他们就死不了。 没过多久,#贵省山体滑坡#的词条冲上了热搜。 他们跟外界失去了联络,导演联系不到他们慌了神。 男二号还在片场,他的经纪人劝导演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情况还不明了,消息如果放出去,那么多明星在车上,这事就爆了。 导演一听就火了:“他妈的车上那么多条命压在那儿,在你眼里算什么!”边发火边打电话赶紧联系了当地的救援人员。 好在滑坡的范围小,周围没有村落,暂时也没有二次滑坡,他们还算安全。 救援抢险部队在天蒙蒙黑时找到了他们。 获救后,他们先被送到了离这儿最近的村子里,暂时在村委会的大院里落脚休息。 院子里支起了灯,刚刚劫后余生,大家聚在灯下抱团取暖,原本有小矛盾的两个演员也不再别扭。 手机有信号后满屏的未接电话,阮初在院子门口给陈曦和赵以沫回完电话后,又一一回复了问候她的朋友和同事。 快十个小时了,沈聿淮连句问候都没有,就像上次一样,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阮初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还在期待些什么呢,上一次都不在乎,同样的事情,当然不会过问。 说不定他正腻在林静婉的温柔乡里,两人抱着手机期盼她死在这场意外里好给他们腾地儿呢。 街上出现一束灯光,阮初听到了车子行驶的声音,几分钟过后,一辆京牌迈巴赫拐了过来。 迈巴赫在离村委大院还有十几米的位置停稳,男人下车,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好便着急向她走过来。 男人的西装皱了,领带被扯得凌乱。 夜很黑,门口的灯光微弱,她站在灯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个身形太熟悉了。 沈聿淮?真的是他吗? 她的心被揪了起来,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男人因焦急而变得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她此刻慌乱的心跳。 在看清男人的脸后,她的心猛地跌落谷底。 来人同样姓沈,不过不是沈聿淮,是沈北辰。 早晨开完会,沈北辰回到办公室后看到了手机推送的新闻。 下属正在汇报工作,可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到下属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手机“砰”地摔在地上。 他慌乱地捡起手机,抓住下属的肩膀让人念新闻,他已经看不进去了。 稍微缓了缓,沈北辰推掉手上所有的工作往贵省赶,因为暴雨和山体滑坡,所有航班全部取消,他在高速上一路二百码车速飚了过来。 沈北辰磁性的嗓音响起:“小初,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 阮初还呆滞在原地,在心里这场短暂又紧张的乌龙中回不过神来。 她躲避着沈北辰焦急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没...没有人受伤,大哥怎么过来了?” 听到答案后的沈北辰松了口气,抬起双手用力捂住脸。 还好,还好没事。 他松开手:“我不放心,想过来看看,没人受伤就好。” 阮初看了看不远处的车,沈北辰竟然从京市一路开了过来,这才用了几个小时?这是拿命在往这赶。 她印象里的大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沉稳的,长这么大一共就见他失态过两次,一次是前段时间沈元康生日那天,钟意浓以未婚妻的身份去了沈家。 再就是现在。 山体滑坡发生在早晨上班时间后,沈北辰工作日从不休息,他应该是从公司赶过来的。 阮初犹豫着开口:“大哥你...” 沈北辰侧了侧身,整个人站进了暗处。 你装够了吗 沈北辰在市里订好了酒店,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开了一天的车,疲惫感袭满全身。 看到她没事就好,来的路上各种猜测在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像演电影似的。 他不敢想象如果她不在了,如果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 那样的生活该有多难熬。 若是陪她去死... 他倒是想陪,可沈家怎么办? 当年沈家内斗,若不是阮父救了沈元康,恐怕沈氏集团早就分崩离析了,如今沈元康身体越来越差,沈北辰几乎接手了集团的全部事务,他的肩上扛着整个沈家的安危,他不能死。 今天的事,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对他都是折磨。 她若是一直在,他还有心力去拼去搏。 若是她真的不在了,那他大概真的会认命娶了那位留洋归国的钟大小姐,浑浑噩噩了此残生。 回到酒店时已经将近零点,洗过热水澡,沈北辰一头扎进被窝沉沉睡去。 嘣——嘣—— 沈北辰被敲门声震醒。 他看了眼时间,不过才睡着了半个小时。 打开门,沈聿淮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 “我听说他们已经获救了,你见到小初了对吗,她怎么样?” 沈聿淮额前的碎发凌乱飞起,眼睛布着红血丝,双眼皮耷拉着,一张脸上爬满了疲惫。 看样子是连夜赶过来的。 沈北辰看着他那样子,懒得喷他,转身走回房内。 沈聿淮跟着进来,拽住他的胳膊:“你倒是说话啊大哥!” “你不会自己去看?”沈北辰掀了掀眼皮,冷漠地说。 圈里的传言他多少听到一些,阮初是他看着长大的,遭人白眼还不是因为沈聿淮这个混蛋。 他最清楚自己的弟弟,要说沈聿淮不在乎阮初,那都是屁话。 从小到大沈聿淮对阮初的心意他看在眼里,也看得最清楚。 就是不知道这浑小子中什么邪了,明明心里在乎得要死,还偏要装作若无其事。 他们闹分手那年,沈聿淮把阮初惹哭了,人前冷冰冰的甩手走开,人后巴巴地跑来找他去帮他安慰阮初。 真是死装。 “我不想让她看见我来了,你就跟我说她现在怎么样就行,最好是有照片给我看看。” 沈北辰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大白眼,说话的语气淡淡的:“你装够了吗?” 沈聿淮被噎了一下。 他这个大哥看起来一本正经,实则却是腹黑且闷骚,而且比他还毒舌。 他印象里的大哥,最有活力的时候大概就是谈恋爱的那几年。 后来被家里逼迫,不得不分手。 得,又变回那个假正经的古板男。 沈聿淮气愤,抓了抓本就乱成鸡窝的头发:“自己去就自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沈北辰叹了口气。 这边刚下完暴雨,这个时间让沈聿淮开车去山里未免太危险。 而且就算沈聿淮活力无极限不休息,阮初他们也要休息。 刚刚经历过生死关头,该好好休息才是。 “她没事,毫发无损。” 沈聿淮听完把七上八下的心放回去了一半。 他刚和季文璟一起弄了个新项目,在京市北边开发了个旅游度假区,今天一早他们便过去考察了。 那块地位置偏远,项目还在施工开发阶段,周围的基站也不给力,还没来得及整修,手机到那儿便没什么网络信号。 忙完回市里的路上手机有了信号,各种消息和新闻滴哩咣啷地推送了满屏。 他正要一键清除,却发现满屏的新闻全是贵省的山体滑坡。 其中一条,《问山》剧组工作人员被困灾区,下落不明。 沈聿淮当场就慌了。 他同季文璟对视一眼,季文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吧,还让我去啊,不到两年遇着两次山体滑坡就巧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要是两次都是我刚巧路过,那小初不得被雷死啊。” 沈聿淮捏了捏眉心,也是。 他打开微信,沈北辰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我去趟南边,你今晚回家陪陪爸妈,帮我随便想个理由糊弄一下。】 沈北辰的助理说,他去贵省了。 还没回到市里,沈聿淮就把季文璟仍在路边,一个人驱车往贵省赶。 季文璟:...... 沈北辰订的是套房,还有一间小卧室,沈聿淮洗完澡后回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阮初那张挂满泪痕的脸。 躺了没几分钟,沈聿淮再也躺不下去了,单手撑住床坐起来穿衣服出门。 不亲眼看见阮初是否安好他放了一半的心没法完全放回去。 “站那。” 他轻手轻脚的正要开门,沈北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这么晚了去哪?”沈北辰坐在沙发上抽烟,表情晦暗不明。 “我去看看才放心。” 沈北辰前倾身体,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老实呆着。把人伤透了你想起关心来了,早干什么去了?一边哄着小三一边关心着老婆,我竟然不知道我弟弟精力这么旺盛。” 沈聿淮抿着薄唇不说话,没顾沈北辰的阻拦拉开门便走。 出门时,听到沈北辰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冒着危险去关心妻子,不怕心尖儿上的那位女学生伤心?” 暴雨刚过,山路湿滑。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这种路况开车。 顺着地址找到那个村子后,他把车停在了村委会旁边的路上,走了过去。 有间屋子还亮着灯,阮初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站在院门口,悄悄望着她的侧颜。 低头久了肩颈像压了块大石头,阮初扬起头,捏了捏颈椎。 余光看到院门口站了个人,阮初心下一惊,这么晚悄无声息地出现,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她揉了揉过于疲惫的眼睛,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阮初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门口那人怎么越看越像沈聿淮? 可出事之后,就连陆祁安这个很久没联系的人都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沈聿淮却一句消息都没有,又怎么会在夜半出现在这里呢。 在这个暴雨过后寂静的夜里,阮初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有力而快速地跳着。 她内心争斗片刻,还是下床穿好鞋子推开了门。 我妈出事了 门外没人。 大概是今天太累了,又或是太期盼他的关心,才出现了幻觉。 阮初叹了口气,看错两次了。 沈北辰和沈聿淮三四分相似,月黑风高的她认错情有可原。 可现在竟然连幻觉都出来了。 几小时前沈北辰站在院外,不想让人察觉,站在暗处。 他看向院子里的某一处,阮初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灯下一抹倩影,用按摩梳在梳头发。 那是余诗晴。 原来她就是叶老师口中那个让沈聿淮趁早断了的女明星。 “帮大哥保密,好不。”沈北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信息量有点大,阮初还没从山体滑坡的惊吓中缓过来,刚才又那么激动,大脑还是宕机的状态,眼神呆滞地点了点头。 “大哥不过去吗?” 沈北辰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方便出现在她身边,我会...会给她带来麻烦。” 走之前他贪恋地多看了几眼,对她说:“小初,可以帮大哥多照应她一下吗?” 看到余诗晴时,沈聿淮凌厉的眼神一下就变得柔和。 那才是爱一个人的样子。 回到房间后阮初睡下,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说来也巧,山体滑坡她遇着两次了。 同样的事情经历第二遍,她真的该死心了。 对他、对这段感情都该死心了。 坚持到现在,除了不知道该怎么跟长辈们交代之外,应该就是她的执念了。 是了,她对这段感情一直有一种执念。 沈聿淮有个女发小,名叫苏子仪,她很漂亮,也很优秀,阮初同级的学生里,有不少苏子仪的小迷妹。 她和沈聿淮在一起后,小迷妹们愤愤不平整日说那些糟烂的话来脏她的耳朵。 “明明沈学长和子仪姐姐才是一对,她算个什么东西,半路转学过来,强拆了我们的cp。” “听说她是沈学长家的养女呢,赖在沈家白吃白喝,居然还勾引沈学长,真不要脸。” “信不信,用不了多久,沈学长就会甩了她。” 阮初瞪了她们一眼,她们不但没收敛,反而更加明目张胆了。 “看什么看,我们说错了吗?” “别管她,等沈学长玩腻了甩了她,有她哭的时候。” 阮初打电话把沈聿淮叫了过来。 沈聿淮的校服外套搭在左肩,整个人流里流气的。 她挽着沈聿淮的胳膊走到三个小迷妹面前:“我听说你要甩了我?” “瞎说,我舍得吗?” 阮初向其中一个小迷妹努了努嘴:“哎,就你,你刚才那话怎么说的,我不要脸勾引他,他玩腻了就甩了我?” “我说的是实......” 啪——阮初抡圆了胳膊一耳光打断了小迷妹的话。 沈聿淮沉着脸瞪了她们一眼后,低头揉着阮初的手:“宝宝,手疼不疼。” 围观群众:“......” 打那之后,阮初心里一直殴着一口气,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她一定要把这些人请来,让她们好好看着他们两人走进婚礼殿堂。 只是结婚时,糟事缠身,她也没那个幼稚的心思了。 - 回到京市当天,陈曦也刚好采风回来,阮初约上她去做了个身体护理。 赵以沫在拍一个武侠片,整天弄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 阮初给她拨了一通视频电话,想刺激刺激她。 电话接通,赵以沫光溜溜的小脑袋瓜子兀地出现在眼前,把她吓了一跳。 陈曦躺在一边见怪不怪:“她最近在做尼姑。” 尼姑? “新戏有一部分剧情是尼姑。”陈曦懒洋洋地补了一句。 “好你个阮初,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戏,伤心了!” 阮初笑道:“再给你看个更伤心的。” 镜头一转,是赵以沫最常来的会所。 “我恨你们!!!”赵以沫在电话那头狂怒。 挂掉电话后,陈曦戳了戳阮初。 “哎,说你呢。你打算怎么办,都这样了不会还舍不得离吧?” “离。”阮初说,“上次打包好了他的东西,回家一看又全都归回原位了,我懒得跟他这样拉扯,这两天我就收拾东西搬出来。” 陈曦听完一脸欣慰:“那就好,以沫不在京,我一个人也帮不了你,正好前两天陆祁安联系我来着,不如叫上他一起吧?”她试探着问道。 阮初点点头,多一个人也多一个帮手。 房间里很安静,听着陈曦均匀的呼吸声,阮初也有点犯困,打起了盹儿。 刚要睡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医院那边。 “喂——” “太太,您在京吗,老夫人情况不稳定,您快过来一趟吧!”电话那边传来医生焦急的声音。 阮初大脑“嗡”的一声。 “小曦,小曦快醒醒,我妈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 陈曦被阮初摇醒,一个激灵坐起来:“开我车,我车快。” 医院里,阮母双手被绑在床栏上,闭着眼睛哭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的小初,我的宝贝啊。” “不要带走我的小初,不要!” “没了你妈妈怎么活,小初啊。” 阮初跪在床边:“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初啊,我回来了。” 阮母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阮初的脸:“真的吗,你真的是小初吗?” 阮初用力点头。 “不,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我的小初死了...她,死了......”阮母哭出了声,眉头紧皱,胸口一起一伏地呜咽着,双手小幅度地挣扎,想要挣开束缚。 阮初心里痛得发抖,伸手去解床栏上的布条。 “太太,不能解开!老夫人刚才出现了轻生的迹象。”医生拦住了她。 医生给阮母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阮初在一旁看着瘦到脱相的阮母,咬着下唇控制着自己的哭声。 “小曦,都怪我,是我不该跟我妈说我要出差,不然她也不会担心到犯病。” 陈曦抚着她一抽一抽的后背:“你别总是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怎么能怪你呢。” 阮母平时根本接触不到外界的新闻,医护人员们知道阮母的病情是不能受刺激的,更不会没事找事把阮初差点出事的消息告诉阮母。 想到这,陈曦把阮初从肩膀上扶起来,捧着她的脸,阮初现在恨不得一只眼睛流三行泪,脑子乱得一塌糊涂。 “小初,想哭就哭一会儿,然后清醒一点好吗,我们还有正事。” 情绪平复过后,阮初问道:“李医生,我妈到底是怎么受了刺激?” 李医生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值班的护士说,您的朋友好像来过,她走后老夫人就发病了。” 朋友? 知道阮母情况的朋友只有赵以沫和陈曦,她们一个在外地拍戏,一个今天刚回京一直跟她待在一起。 她们知道阮母的病,就算有空闲时间,也绝不会专程跑来把她出事的事告诉阮母。 “精神类疾病很难治愈,其实老夫人这段时间已经恢复得比之前好多了,现在,唉......”李医生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阮初刚才哭得太狠,现在虽然不哭了,喉咙还是一抽一抽的:“我想查一下监控。” 一行人来到监控室,调出了上午的监控录像。 到底是谁 同安泰的合同只差临门一脚,沈聿淮约了安泰的王总在铂璟府吃饭。 下午,他去电影学院外接林静婉。 今天大概就能签下合同,既然是商务场合,沈聿淮在车库里选了辆迈巴赫开。 黑色迈巴赫停在学校大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纷纷侧目,打量着这款全球限量的车。 林静婉和室友在校门口分别,指了指不远处的车:“瞧,我男朋友来接我啦,先不跟你们一起喽,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一路小跑上车后,林静婉靠在沈聿淮的一侧娇嗔道:“要是聿淮哥哥能去寝室楼下接我该多好呀。” 沈聿淮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不想登报。” 林静婉撅着嘴低下头。 林静婉的室友们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哇,静婉也太好命了吧,能谈上这么有钱的男朋友.” “听她说过,她男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呢,神神秘秘的。” 两个还算单纯的小姑娘满脸艳羡。 那个本地的姑娘,名叫江伊橙,嫌弃地看了她们一眼:“瞧你们俩那样吧。”她喝了口奶茶,盯着迈巴赫离开的方向,“我看啊,她八成是做了哪个有钱男人的小三,不然她那么虚荣的人,怎么从来不把男朋友带出来呢。” 单纯的姑娘们听了这话,咬着唇若有所思。 “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室友啊,还是盼着她能过得好吧,说不定只是她男朋友没有时间,社恐也说不定呀。” 江伊橙翻了个白眼就往学校里面走:“我可不喜欢为小三祈祷。” 她生平最恨小三。 江父经营着一家公司,虽然规模不小,但在京市却算不上什么。 当年江母宁可跟娘家断绝来往也要下嫁给江父,江父也曾海誓山盟,立誓要一辈子呵护江母。 但却在江伊橙四岁那年奸情败露,领回家个一岁多的私生女。 如果不是江母下嫁,江父恐怕早就离开京市滚回老家了。 这些年江母郁郁寡欢,身体也每况愈下,身边除了江伊橙这个亲生女儿,连个心疼她的人都没有。 江伊橙走在校园里,用力踢了踢脚下的落叶。 她虽然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却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刚刚那辆迈巴赫的车牌号码她已经背了下来。 江伊橙给打开发小郑呈的聊天框,把车牌号码发了过去。 把人酸死的橙子:【帮我查查这辆车。】 郑大钱收购老郑:【等好吧您。】 退出聊天,她无目的地划着自己的微信通讯录,目光停留在一个人的名片上。 璟表哥。 这是她舅舅家的哥哥,其实她完全可以问他,但是她不敢,江母会生气。 而且江母和娘家从来不联系,她和这位表哥也不熟。 江父为了利益一直想和那边联系,有一年姥爷过生日,江父瞒着江母备了礼,偷偷让她给姥爷送过去。 可管家不让她进门,礼物很沉,她尴尬地站在那座奢华的庄园门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恰好璟表哥回家,替她解了围。 江伊橙叹了口气,面对江母她是又心疼又气恼,心疼她义无反顾奔向爱情却被辜负,气恼她逆来顺受不肯离婚,抱着根烂黄瓜当宝贝。 郑呈速度很快,她还没走到寝室楼下便收到了回复。 微信消息提示音狂响,她怀疑郑呈疯了。 【你猜那是谁的车!!!!!】 【那是沈聿淮的车!】 【话说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你不要你的小命了?】 江伊橙拨了通电话过去。 “沈家那个二公子?” “对啊!”郑呈的声音大到江伊橙把手机远离耳边才舒服一点。 林静婉傍上的金主竟然是沈二公子? 江伊橙记得沈聿淮是有家室的,当初他结婚的时候,江父为了能去参加他的婚礼挤破了脑袋托关系打点。 她跟着江父去参加婚礼,他们身份不够只能坐在最末席,她远远地看到过沈二太太,那是个顶漂亮的人。 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奇怪,家里的太太那么漂亮,居然还能看得上林静婉这种货色。 一个贪慕虚荣的装货,这是江伊橙对林静婉的概括。 - 王总早早的到了铂璟府,虽然合作需要商榷,但沈聿淮背后可是沈家,他还是要把这尊敬给做足的。 寒暄过后,沈聿淮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他起身自罚一杯,把林静婉往王总身边推了推,便匆匆离开了铂璟府。 医院里,阮初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远远看过去,身形单薄。 沈聿淮拧着眉,这段时间怎么瘦了这么多? 陈曦看到他,原本想骂他几句,可终究也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妈怎么样了?” 阮初不说话,耷拉着脑袋,头发垂在脸颊两侧,眼泪无声地落在裤子上。 沈聿淮蹲下,想覆上她后背的手顿了顿,还是停住了,他起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阮初这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可以不再依赖沈聿淮的存在,也不再渴望沈聿淮的关怀。 沈聿淮来了,她的心里毫无波澜,他起身走开,她也没有被他牵动心绪。 阮初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深吸了一口气,这婚真的可以离了。 刚才听护士说,医院电线线路老化,上午维修师傅维护线路时停过一小会儿电。 那人大概就是钻了停电的空子来的。 据上午值班的护士回忆,上午来医院见阮母的人是个女孩,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长相。 阮初绞尽脑汁,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让对方置妈妈于死地,又是什么人,丧尽天良到狠心害一个原本就病魔缠身的羸弱老人。 知道阮母病情的,只有她身边的人。 她相信自己的朋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们不会这样害她,也没理由去这样做。 现在只能祈祷阮母配合治疗,快些好起来。 沈聿淮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看着阮初。 她感受到那道目光,抬起头来,他们四目相对。 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她必须给阮母转院,这回沈聿淮没有理由再不同意了。 阮母离了他的手,她就再也没什么可顾忌的,这婚也就能顺利离了。 那你以后就别想再见到你妈 阮母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只是刚缓解的病情经此一事又被打回原形。 阮初一声不吭地走到沈聿淮身边拉起他的手。 沈聿淮心跳慢了半拍。 推开楼梯间的门,阮初靠在墙上:“我想给我妈转院,她不能再继续留在这。” “不行。”沈聿淮脱口而出。 “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了我妈,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妈被害第二次吗?”阮初尽力压低声音,胸口起起伏伏。 沈聿淮扯了扯领带,在狭小的楼梯间里踱步。 “妈现在转院不合适。”他补了一句,“这不是我说的,是医生的意思。” 阮初推门出去,快步走进了李医生的办公室。 李医生知道她着急,现在头脑也还不清醒,尽量用更通俗的语言为她解释。 “......所以,老夫人现在还是需要在熟悉的环境里疗养的,如果在病情不稳定时乍换环境,我担心老夫人会出现惊厥反应,内心也会极度恐慌。” 阮初放心不下,要回岚悦居收拾东西来医院陪床。 沈聿淮看着她瘦得二两重的骨头:“你准备把自己也折腾病吗?” 阮初靠着墙,也不看他,抬手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那是我妈,就算是我病了,我也不能不管她。” 沈聿淮叹了口气:“你老实在家待着,医院这边我会派几个人来看着。” 她不说话。 他知道她还在犟。 “你就算亲自在这儿,真要是有坏人来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保护妈?” 阮初沉默了一会儿,抽抽搭搭地呜咽起来,肩膀都在抖。 沈聿淮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以前沈聿淮不是没派过保镖在医院,但那些人五大三粗地往病房门口一站,反而让阮母觉得有压迫感。 他来看阮母时,阮母一见到他便委屈地说道:“聿淮,妈害怕。”说这话时一边小心翼翼地瞥着门口,一边压低声音,生怕声音稍微大一点儿就会引起门口几个人的注意。 沈聿淮看着阮母那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医生那边也建议他先把人撤走。 回到家后,阮初瘫在沙发上,身心俱疲。 刚才在医院里,她亲眼看着沈聿淮派来的人守在阮母病房门口后,才稍稍放心。 在医院时手机没电了,充上电开机后,满屏都是陆祁安的未接电话提示。 她正要回拨,陆祁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初,你总算接电话了,我都快吓死了!” 阮初一开口,嗓音都是沙哑的:“抱歉啊,下午手机关机了,没顾得上。” “我听说伯母出事了,就赶紧联系你问问情况,现在怎么样了?”陆祁安问道。 “稳定下来了,已经没事了。” 阮初想了想,把李医生今天说的话大体复述了一遍。 陆祁安听完后沉默了一小会儿,道:“那位医生说得对,我的意思也是先不要转院的好。” 听到陆祁安也这么说,阮初才打消了转院的念头。 阮初手机关机时,陆祁安放下手里的事,隔十分钟就打一通电话,说不定哪一次拨号就拨通了呢。 一旁的睿睿扒拉着陆祁安的手机:“爹地,说好让我和漂亮姐姐说话的!” 手机在睿睿的小手上显得过于大了点,睿睿用两只手努力捧住手机。 小朋友可爱,童言童语总能治愈人心。 电话里阮初终于笑了,陆祁安坐在一边耳朵贴在手机背面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手里摩擦着一块碎了的玉牌。 - 助理宋博来了电话,和安泰的合同已经签好,让沈聿淮安心处理家事。 沈聿淮安顿好阮母,回了趟岚悦居。 餐桌上摆着一杯牛奶,还有几片烤过的吐司。 阮初拿着花生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就吃这些?” 阮初点点头:“随便吃口。” 沈聿淮没说话,上楼回到卧室打电话叫餐。 阮初咬了一口吐司,趿着拖鞋上楼。 沈聿淮没在卧室,书房也没人。 他这会儿正在衣帽间里收拾东西。 阮初站在门口:“沈聿淮,我们能谈谈吗?” 沈聿淮叠衣服的手一顿,他能听出来,阮初此刻的声音底气很足,大概是做了很久的准备。 “谈什么,又谈离婚?” 阮初道:“也该离了。” “什么叫该离?” “感情早就破裂了,现在,你不再在乎我,我对你也没了期待,没有必要再勉强,硬凑在一起生活,折磨你也折磨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丝的情绪。 衣服落在了地上,沈聿淮伸手去捡,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在抖。 阮初这样平静地跟他谈离婚,他怕了。 “刚才给你叫了餐,一会儿把饭吃了。”沈聿淮合上行李箱,“我大概出差一周,你有事找季文璟,实在不行就找大哥。” 他权当没听到她的话。 阮初急了:“沈聿淮!” 他正提着箱子出门,回过头不耐烦道:“喊什么?非要让我说?我不同意,行了吗?” “如果我非要离呢?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打官司。” 沈聿淮冷笑了一声:“可以啊,那你以后就别想再见到你妈,你知道我能做出来。” 他走后,阮初无力地蹲在地上,没错,他做得出来。 曾经有段时间沈聿淮往医院里派过几个保镖,那段时间他们闹了矛盾,她受不了沈聿淮的羞辱,出去住了几天,去医院探望阮母时被保镖拦在了电梯口,说是沈聿淮的意思,她只好回家求沈聿淮。 他是执棋者,将她在股掌间随意摆布,气定神闲,等着她来求他。 宋博处理完安泰的合同,开车等在楼下。 登机箱递给宋博,沈聿淮吸了口烟,腾出手接电话。 电话里方子铭的声音夹杂着音乐的嘈杂声:“哥,来玩啊,酒都点好了就等你了!” 沈聿淮掐了烟:“不去,这几天有事。” “啥事啊,你又有啥事不告诉我啊。”方子铭抱怨道。 “老人受了惊吓,我去医院陪几天。” 他刚才顺拐了 第二天一早,大门被叩响。 来人姓王,是沈家请来的保姆,照顾阮初的饮食起居一日三餐。 阮初刚刚起床,洗漱完后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 王妈正在厨房收拾,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初抬眼:“是妈请你过来的?” 王妈放下手里的活儿:“呃,是...是大公子。” 大哥? 他怎么会突然想起给她请保姆。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打电话谢谢大哥才是。 阮初放下手里的史记,拨通了沈北辰的电话。 “没打扰到大哥工作吧,王妈已经过来了,谢谢大哥。” 沈北辰愣了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小事一桩,不必跟大哥客气。倒是你,上次见你就觉得你瘦了不少,正好王妈过去照顾你,给你好好补补。” 挂掉电话后,沈北辰看向办公桌上摆着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他和沈聿淮的合照。 他叹气,自己的感情还是一塌糊涂,却还得给沈二擦屁股。 今天阳光大好,街道上落叶飘零,秋日的味道正浓。 阮初简单收拾了一下,化了个淡妆,盖住眼下的乌青。 她得再回去看看阮母,总要让阮母看见自己气色很好,才能更放心地养病。 “太太这是要去哪?”王妈在厨房门口包馄饨,见她要出门便起身出来了。 阮初不以为意,在玄关处换好鞋子,理了理因为低头而乱了的头发:“去趟医院,中午你照常做饭,我回来。” 推开门,一阵冷风灌了进来,虽然有些凉,但还不至于冷。 地上许多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到医院后,阮初直奔三十二楼,刚好碰上要下楼的李医生。 “这么巧李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老夫人情况稳定,但是为了老夫人的病情着想,我建议最近几天还是不要探视为好。” 阮初抿着嘴思考片刻,只好离开。 电梯行至一楼,门缓缓打开,阮初抬眼,瞥见正在等电梯的方子铭。 方子铭右手拎着鸡汤左手夹着雪茄,穿得花里胡哨的,亮面墨镜、骚粉色西装,腰间系着白色腰带,整个儿就一非主流。 此时,同样看到阮初的方子铭神经紧绷,在心里狂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子铭?这么巧。”阮初从电梯出来,站在方子铭旁边,近距离打量他这身装扮。 方子铭像突然开机了一样,往前一探身子,摘掉墨镜:“嫂子,你你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阮初懵了一秒钟,问:“我看起来像瞎子吗?”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阮初笑道。 这身打扮往那一站,人群中最招眼的就是它,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吧。 “你这身打扮......” 阮初看着他脚上那双铆钉皮鞋陷入了沉思。 方子铭胳膊往前一伸,耸动几下肩膀,兴奋地问:“怎么样,我这样帅吧嫂子。” “好吧,挺帅的...”阮初不好意思伤他自尊,只好口是心非。 离开医院,阮初驱车前往公司,跟会计一起核对了一下《问山》的账目。 剧组从贵省回来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正在修整,毕竟刚刚经历了山体滑坡这样的生死关头。 导演不在还在贵省,嘱咐她一定要替他安抚一下那几个演员。 回家吃完午饭,阮初买了点东西,先去了小桃那儿。 她把房子租在了五环左右的位置,虽然通勤时间长,但那里的房租相对来说能便宜一些。 小桃虽然当时看起来胆子挺大,回家之后却发起高烧来了。 她刚毕业,一个人离开家北漂,发烧了也舍不得去医院,吃了两粒退烧药,抱着个热水袋缩在被窝里。 环顾一圈自己租的这个小公寓,无声叹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阮初的到来是打开小桃泪腺的最后一道开关,看到站在门口的阮初,小桃就开始哭。 “阮初姐,这么远你怎么过来了,呜呜呜......” 发烧烧得嘴唇发白,咧嘴一哭显得更虚弱了。 “不哭不哭,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零食。”她晃了晃手里那个超大的袋子。 拎久了勒得手疼,阮初赶紧进门放在了小沙发上。 她扶着小桃躺进被窝,才发现这丫头家里连点热水都没烧。 看着小沙发上给小桃带来的零食,阮初犹豫了一下,打了通电话。 “太太,有事吗?” 阮初咬着嘴唇试探着问:“宋博,你跟沈聿淮一起去出差了吗?” “没有的太太,我在公司呢。”宋博看了眼正在病房里正在喂阮母吃水果的沈聿淮。 阮初大喜:“那太好了,我能麻烦你点事儿吗?” 挂掉电话,沈聿淮刚好出来了,宋博请示他:“沈总,太太打电话来说,让我帮忙给她助理送点东西,您看......” 沈聿淮揉了揉眉心,原本他到医院来陪床就是想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他在医院里一边办公一边照顾老人,她倒好,不好好休息也就算了,还到处瞎操心。 “去办吧,尽量一次办好,让太太清心。” 两个小时后,宋博提着大包小包登门。 阮初还有事没办完只能先走,小桃打开门,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站在门口。 “您是?” 宋博腾出一只手递了张名片:“你好,我是沈总的助理,太太让我过来送东西。” 小桃一听,一边道谢一边赶紧让道。 放下东西后,宋博说:“是这样的,太太让我带您去趟医院。”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上退烧药了。” 阮初来看她,还让人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对她很好了,她可不能让阮初再破费了。 “您放心,是去沈家持股的医院,不花太太的钱。”宋博看出了小桃的顾虑。 沈家持股的?就是那个出轨的臭渣男持股的? 那倒是可以去,谁让他伤害阮初姐的,花他的钱就心安理得了。 “要不您先洗漱换衣服,咱们一会儿就出发?” 宋博说完这话,站着没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尴尬。 他和小桃对视了几秒钟突然反应过来,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我先去门外等您。” 走了两步被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小桃身上,宋博尴尬得心脏砰砰跳,话都说不利索。 看着宋博冒失的背影,小桃忍不住笑起来。 他刚才顺拐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煎熬地等了五六天,阮初终于能去医院探视。 阮母一切都好。 阮初本想问问那天究竟是谁来了医院,但又怕勾起阮母的回忆会再刺激到她,只好把刚到嘴边的问题给咽了下去。 阮母心中的疑虑也总算是打消了,上次阮初和沈聿淮一起过来,她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这次沈聿淮过来照顾了她将近一周的时间,临走时还嘱咐她千万不要告诉小初他来过,怕小初嫌他耽误工作对他发脾气。 这样看来沈聿淮还挺怕阮初的,家庭地位一目了然,阮母很是欣慰。 阮初该回贵省了,那边的戏还没拍完。 候机室里,余诗晴递给她一杯冰美式,顺势坐在她旁边的位置:“阮制片有男朋友了吗?” 阮初抬起手来晃了晃:“我都结婚了。” “天呐,你这么年轻,真看不出来。”余诗晴故作惊讶,她摸着下巴思虑片刻:“我想起来了,之前圈里传过有个进圈体验生活的阮制片,是你?” 余诗晴从来不不关心那些传言,这个圈子整日乱事纷纷,传什么的都有,之前甚至有人造谣说她是男人,要是每句传言都听一耳朵,恐怕耳朵都被茧子堵住了。 为了套阮初的话,她也真是费心了,在微博找了半天有关阮初的八卦都无果。 也是,沈聿淮不会允许舆论伤害到阮初,谁敢得罪不管在商界还是政界都处于金字塔顶端的沈家呢。 扒了半天,还是余诗晴的经纪人安舒说,之前阮初刚进圈的时候,从她公司传出来的传言,说她就是当腻了被人伺候的阔太太,进娱乐圈做制片人体验体验生活。 余诗晴对这句传言很不屑,她能看出来,阮初是个有才华的人。 还有半个小时登机,阮初嘬了口咖啡:“是我。” “结婚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婆婆啊妯娌啊之间烦心事一大堆?”余诗晴擦着墨镜,又不经意间多问了一嘴,“对了,你老公是独生子吗?” 阮初心下了然。 纵然余诗晴是影后,演技精湛,但关心则乱。 她无非是想跟她打听沈北辰的事。 上一次沈北辰出现在村委会大院门口,明明心里那么紧张却不敢上前,阮初就看出来了,这俩人现在属于狠心不联系的状态。 看那晚沈北辰的样子,应该是这位余影后提出的分开。 阮初从手机相册找出最近刚拍的全家福:“我老公上面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 余诗晴接过阮初的手机,贪恋地看着沈北辰的身影。 他们一年前曾分手,藕断丝连纠缠着,直到四个月前沈北辰的助理说漏了嘴,她才知道那个即将成为他未婚妻的钟小姐就要回来了。 算算时间,现在钟小姐已经回来了,沈钟两家应该都在筹备订婚典礼了吧。 “这个就是你老公的哥哥吗?”余诗晴指着照片上的沈北辰明知故问。 阮初点点头。 余诗晴笑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你老公的哥哥长得挺帅呀。” “是啊,不仅很帅,而且还长情。”阮初意有所指。 余诗晴应该能听懂她的意思吧? 人们都说,余影后是冰山美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这么多年她从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十八线小演员走到现在成为影后,竟然一点绯闻和黑料都没有过,一定城府颇深。 阮初看着余诗晴明亮的眼睛,此刻,她的单纯和幼稚全都写在了脸上。 很多年后,她们聊起曾经,说起这段时阮初笑她,她羞得躲进沈北辰怀里,还是像个小女孩。 落地贵省,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原本在飞机上闹腾了一路的小桃又蔫儿了。 阮初戳了戳小桃的脸:“开心点。” 人生有四大喜事,其中一条便是,他乡遇故知。 拿到行李,阮初以为自己幻听了,总感觉睿睿在喊她。 腿上忽然贴上来个小挂件,阮初低头一看,不是睿睿是谁? “漂亮姐姐,人家很想你!”小睿小朋友咧着嘴,露出那一口还没长齐的小乳牙。 阮初抱起他,同陆祁安打招呼:“这么巧。” 陆祁安接过睿睿:“你已经很重了,漂亮姐姐抱着你会累的。” 他把儿子放在地上,笑起来:“我来考察一下这边的医院,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出了京市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相遇哈。” 话还没说完,一道压低音量的小奶音从膝盖传来。 “爹地你又骗人家,不是说好来找漂亮姐姐的嘛?!” 陆祁安:“......” 好在阮初忙着取行李,并没有听到。 他给睿睿使了个眼色,睿睿秒懂。 “漂亮姐姐,森么是拍戏嘞?睿睿没有见过,可以带睿睿去看看嘛?睿睿很乖,真的不会捣乱的!”小睿秒变奶乎乎的贴身小挂件。 阮初轻轻点了一下睿睿的小鼻头:“当然可以~”她起身看着陆祁安,“只不过那边条件有点差,我怕睿睿会住不习惯......” 陆祁安心说,我倒是比较怕这小子到了陌生环境撒欢儿到我拉不住的地步。 “哇——这是哪里来的可爱混血小宝宝!”小桃钻了过来,蹲在睿睿旁边。 等等!她抬头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是吧阮初姐,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啊。” 阮初被她那样逗得大笑:“这是我朋友的儿子,喏,”她朝陆祁安扬了扬下巴,“这位,小宝宝的爹地。” 去片场的路上,阮初耐着性子给小桃解释,陆祁安来贵省考察,刚好碰上,就带小朋友满足一下好奇心。 又小声解释了陆祁安的儿子是怎么来的。 下车后,阮初先去询问了一下导演的意见,导演见着盛世集团的独子高兴还来不及,亲切地握着陆祁安的手,表示他们待多久都没有问题。 直到陆祁安抽了抽手:“张导,您手劲儿还挺大。” 张导松开手尴尬地笑了笑。 小桃一直在观察陆祁安,后知后觉。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等人都散去了,小桃神神秘秘地跟上阮初,问:“阮初姐,你什么时候和沈总离婚?” 阮初:“忙完这一阵回京着吧。” 小桃看了看远处的陆祁安,小声地说:“我喜欢这个姐夫。” 谁让他单恋十年那么辛苦呢 第二天下午,阮初和张导坐在显示器前盯戏,没坐一会儿就回房间拿了个电热宝抱着。 睿睿安安静静地坐在陆祁安腿上看着场上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拍戏,陆祁安注意到阮初的举动后,把睿睿轻轻放在地上,坐到阮初身边。 “小初,冷吗?”他问。 阮初吸了吸鼻涕:“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突然就浑身发冷,气温明明也不低。” 陆祁安观察了一下阮初的脸色,抬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 阮初往后一躲。 “别动,我就是试试你的体温。” 他的手在阮初的额间轻轻一贴便很快拿开了,让人挑不出错。 “你发烧了!” 阮初这段时间连续受到惊吓,一南一北来回跑了两趟,身体终于是没抗住。 这边偏僻,买药也不方便,好在剧组备着一些常用的药,阮初吃了两片退烧药后回房间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祁安带着睿睿搬了把椅子坐在阮初房门口。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阮初现在还没离婚,纵然他再想亲自照顾她,也要为了她的名声考虑。 陆祁安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乖,进去看看漂亮姐姐的额头还烫不烫。” 睿睿一听,爹地都不能进去,自己却可以进去看漂亮姐姐,高兴得原地转了一圈,转到门口却又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阮初的床不是很高,但对睿睿小朋友的小短腿来说,要摸到她的额头,还是需要踮踮脚的。 睿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小手贴在阮初的额头上,生怕吵醒阮初。 没过一会儿,他耷拉着小脑袋出来:“姐姐的头还是烫的,比睿睿烫很多。” 剧组里备的药都是一些应急用的药,陆祁安抿着嘴,走到一边打电话。 三个多小时后,好友应明峪开着一辆车轮裹满黄色泥巴的宾利出现在了片场。 西装革履的公子哥,下车第一脚就踩进了泥巴里,站在车身糊满泥点子的宾利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候陆祁安的家人。 “陆祁安你大爷!” “托您的福,我大爷身体健康,吃嘛嘛香。”陆祁安笑道。 “应叔叔——”见到应明峪的睿睿正要扑过去,却在看到他那一脚泥后嫌弃地停下了脚步,“呃,uncle的鞋子好像有一点遭殃惹......” 应明峪打开后备箱,抱起一个超大的纸箱,有点沉,他抬起腿借大腿的力往上顶了顶。 走到廊下,陆祁安说:“怎么,最近纵欲过度,虚了?” “你还好意思说?就为了一箱子破药,你让哥们儿大老远飞过来?” 应明峪气不打一出来,他正在跟刚勾搭上的小美女度假,陆祁安一个电话就把他催来了这么个地方。 他飞机落地后取了在这边的车,谁知道越开越偏僻,最后直接开到山村里来了,当他看到打在挡风玻璃上的泥点子时,想生吞了陆祁安的心都有了。 “应叔叔,你怎么这么好呀,这么快速地来给漂亮姐姐送药,辛苦了哦~”睿睿挂在应明峪的腿上,眨巴着大眼睛。 应明峪抱起睿睿:“还是我们睿睿说话好听,不像某人。”他白了眼陆祁安,“等等,姐姐?陆祁安,看不出来啊,二十六年的童子身,第一次就玩这么花的?” 阮初被门外的声音吵醒,披了件衣服出门。 应明峪听见动静漫不经心地往门口瞥了一眼,猛地瞪大眼睛回过头来看向陆祁安。 卧槽?!!!!! 竟然是阮初!!!!! “应明峪?”阮初揉了揉眼睛,自己发着烧,突然在这里见到高中同学,还以为是烧糊涂了。 应明峪尴尬地干笑两声:“阮阮阮初,哈哈,这么巧,你也在这儿...路过啊。” 陆祁安:...... “咦,这是?”阮初指着地上的大箱子问道。 陆祁安慢慢移动到应明峪的背后,踹了他一脚。 “啊——”应明峪踉跄了一下,“一箱药而已。” “你让他大老远送来的?”阮初问陆祁安。 还没等陆祁安开口,应明峪主动替好友打圆场:“不是不是,我正好来这边出差,顺手的事,哈哈哈......” 什么顺手的事,几小时前他还在游艇上美人在怀的! 他用眼神警告陆祁安:想好怎么报答我吧。 陆祁安笑而不语。 已经晚饭点了,应明峪大老远来了,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也不能让人家跟着剧组吃盒饭吧。 阮初提议开车出去找家相对来说像样点的餐馆吃饭。 应明峪环顾四周,连忙拒绝:“不了不了,我吃过饭来的。” 他的美人还在游艇上等着他呢。 不过肚子传来的叫声却出卖了他,在这儿吃...也不是不行,毕竟他来之前刚做完双人运动,坐了两个小时飞机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他是真饿了。 陆祁安看了眼阮初,柔声道:“你还生着病,就别出去吹风了,他回去吃就行。” 应明峪在心中狂怒,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啊喂! 算了算了,谁让他单恋十年那么辛苦呢,还是不跟他计较了。 临走前,陆祁安拿了几个面包,还有睿睿的儿童牛奶,一并塞在了应明峪手里。 睿睿满脸写着不情愿:人家的儿童牛奶都快喝光光了,爹地竟然还把它送给应叔叔...... 吃过晚饭后,睿睿跑回房间,主动把儿童牛奶拿给阮初:“漂亮姐姐需要补充营养哦~” 阮初宠溺地笑着:“谢谢宝贝,但是姐姐已经不用喝了哦,睿睿自己喝就好。” 但睿睿不肯,坚持要看着阮初把奶喝掉。 夜里,陆祁安不放心,从被窝爬起来出门。 阮初的房间里亮着灯,还没睡。 他站在门口:“小初,感觉怎么样了?” 可能是下午睡多了,这会儿虽然难受却怎么也睡不着,而且额头好像也更烫了。 刚才夹上的体温计到了时间,她取出来一看,妈呀,真比下午烧得更高了。 “我体温升高了。”阮初虚弱道。 陆祁安又问了问阮初的各项症状:“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他回到房间找出对症的药,原路返回。 被窝里暖和,出来拿药恐怕再晾着汗,陆祁安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药送进去。 “小初,你现在是...穿好衣服的吧?” 确定阮初穿戴整齐后,陆祁安推门进去,把药放在床边,又用保温杯给阮初倒好热水。 整个过程目不斜视,很有绅士风度。 阮初,你好得很 傅文珺怀孕二十八周了,高朗清很上心,每次产检都会推掉手里的工作亲自陪着。 刚巧沈聿淮要去探望阮母,便约着一起了。 从医院出来后,三人找了家西餐厅吃饭。 开车到目的地,沈聿淮站在店门口看着牌子上的“森茉”蹙眉,语气中略带嫌弃:“这是个什么地儿?” 高朗清笑着看了眼傅文珺,眼神里满是宠溺:“还不是她,最近这段时间就喜欢吃点甜品,听说这家店的松饼和芝士蛋糕做得不错,三天两头地闹着过来吃。” 傅文珺不到一米七的个头,走在高朗清的右侧被他这个一米九多满身肌肉的大个儿挡得严严实实的。 高朗清话说完后,她探出来头来补了一句:“还是你家小初推荐的呢,她大学的时候常和同学过来吃。” 沈聿淮挑眉,眼里带了点笑意。 这家店店面不大,一共两层,听阮初说二楼有扇大窗户,窗外是已经发黄的梧桐树,远远看过去,像幅画一样。 傅文珺闹着要坐二楼的位置。 上二楼的楼梯窄窄巴巴,高朗清和沈聿淮这样的个头走在上面略显局促。 傅文珺的肚子已经不小了,走起路来稍微有些笨重,她走在最前面,高朗清小心翼翼地从后面托着她。 好不容易把这小楼梯给爬完了,上楼一看,窗户那儿的两个位置居然都有人了,又只好回到一楼。 落座后,沈聿淮黑着脸:“你们女人真麻烦,吃个饭还得讲究那些没用的。” 傅文珺怼了回去:“二公子这种什么菜都能吃得下去的人当然不懂我们的讲究喽。” 沈聿淮不说话了。 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沈聿淮趴在那盘松饼上闻了闻,虽然有股香精味,但是确实挺香。 能一直记到现在,看来阮初上大学那会儿没少背着他来吃。 一顿饭沈聿淮挑挑拣拣,不是嫌弃这就是嫌弃那。 傅文珺忍无可忍:“该挑的你不挑,那么烂的货色也吃得下去,不该挑的在这瞎挑。” 沈聿淮也不恼,被楼梯那边传来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原本坐在二楼床边吃饭拍照的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下来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菜品和今天拍的照片,脸上满是欢快的笑。 她曾经来这里吃饭的时候,也会是这样的吗? 沈聿淮想起来了,以前阮初朋友圈的背景图就是在这里的拍的照片。 他打开手机相册,滑动屏幕找到了那张照片。 照片是夏天拍的,窗外蓝天白云,枝叶繁茂,阮初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甜甜地笑着。 沈聿淮也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察觉到对面两人的目光后,他抬起头,战术性咳嗽了一声。 这三年,他们的感情一度到了冰点,现在甚至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即便曾经阮初做了那样的事,可他们结婚后,他对她的报复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沈聿淮心中烦闷,始终说不清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再这样作下去,迟早变成孤家寡人一个。”高朗清打了个哈欠。 吃完饭沈聿淮闲着没事干,陪他把傅文珺送回家,此刻两人正在高朗清家的花园里坐着抽烟。 沈聿淮伸手弹了弹烟灰:“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 “不就是个坎儿吗,你想办法把它平了,再说了,你一声不吭的就开始置气,你心里那个坎儿到底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还是真的存在的,你证实过吗?” 沈聿淮不说话了,安安静静抽着烟。 的确,无论是当年的事,还是他在国外遇上陆祁安,他都没和阮初静下心来好好坐在一起聊一聊。 他相信阮初对他的心意吗? 当然相信。 只是他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遭到任何一点轻慢。 所以在事情发生后,他连问都没问,就给阮初定了罪。 曾经爱得有多深,后来恨就有多深。 从高朗清家出来,他驱车回家。 车子停进车库,沈聿淮按了一下副驾驶那边一个小按钮。 啪嗒——置物箱开了,沈聿淮从最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后,一枚平安符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阮初亲手给他绣的。 他点燃一支烟,仔细打量着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的房子。 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了。 - 在贵省的戏份很快就拍完了,剧组一齐启程回京。 这些天陆祁安带着睿睿一直住在剧组,阮初也不好意思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回程这天,阮初还有点咳嗽,递过一个保温杯,里面盛着雪梨汤。 “漂亮姐姐快喝吧,喝了就不会咳嗽了哦,这可是爹地今天早起熬的呢。” 阮初有些惊讶,连声道谢。 陆祁安微微一笑:“没什么,刚好睿睿非闹着喝。” “人家哪有那么任性!”睿睿撅着小嘴小声嘀咕。 陆祁安眼神警告:还想不想要妈咪了? 落地京市,北方的深秋寒意袭身。 沈氏集团大厦里,沈聿淮看了眼时间,阮初就快落地了。 宋博把文件送到沈聿淮的办公室,正要退出去,被沈聿淮叫住。 “哎,这么着急干嘛,帮我订束花。”沈聿淮顿了顿,起身拿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挑吧。” 去买花的路上,沈聿淮心情愉悦,也有点小紧张。 今晚,要好好哄哄她。 阮初回到岚悦居,刚打开门便看到了茶几上摆着一大束荔枝玫瑰。 这是她喜欢的。 放下手里的东西,她俯身闻了闻花香。 沈聿淮给王妈放了一天假,订好的餐摆放在餐厅,他从酒柜里挑了瓶红酒,准备去客厅给阮初一个惊喜。 刚走到餐厅门口,手机响起邮件的提示音。 他打开邮件,脸沉了下来。 如同厚重的乌云压在城市上方,他的心里骤然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 阮初抬眸,沈聿淮从餐厅走了出来。 “这花是...” 砰——沈聿淮把手机摔在茶几上,打断了阮初的话。 “阮初,你好得很。”他低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花,“这花是送给婉婉的,你不配收到我送的花。” 阮初拿起他的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后脸色大变。 离婚协议书 荔枝玫瑰的花语是,守护的爱,忠贞不二,是初恋。 曾经沈聿淮在叶老师给她置办的花房里种满了这种花,如今时过境迁,收到他这份心意的人不再是她了。 刚才回来时,阮初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束花。 荔枝玫瑰是她最爱的花,她还天真地以为那束花是送给自己的。 沈聿淮已经抱着花出门了,大概,是去哄林静婉开心了吧。 家里萦绕着饭菜的香气,阮初来到厨房。 餐桌上的饭菜来自玫公馆,打眼一瞧,全是她爱吃的菜。 那些菜还热着,想来是刚送到没多久。 桌子上摆着蜡烛,还有一瓶她爱喝的红酒和两只酒杯。 不只是玫瑰,就连她喜欢的饭菜,爱喝的红酒,他都要双手给林静婉奉上。 阮初现在脑袋乱糟糟的,被沈聿淮刚才的脾气搞得一头雾水,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刚进家门一两分钟的时间,哪里有功夫惹他不快。 难道是沈聿淮原本打算把林静婉接到家里,而她突然回来打断了他的计划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结婚证上还是她的名字,这套房子的房产证上也写着她的名字,他公然出轨把小三往家里带,哪来的脸嫌她碍事? 阮初越想越气,拎起那瓶红酒砸在了桌面的大理石板上。 酒瓶摔碎了,洒出的红酒狰狞着在大理石板上爬行,如同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就像这段感情,外表看起来光鲜,实则早已遍布狰狞的疤痕。 十年这个数字听起来吓人,其实内里早就烂透了。 阮初贴着墙壁慢慢蹲下,这样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冰箱里有王妈包好的馄饨,阮初拿出来煮了一些。 这段时间她一直有在打听做离婚官司的律师,前几天陈曦跟她通电话,帮她找到了业内一个比较权威的律师。 吃完饭后,她没再耽搁,约上陈曦驱车赶往律所。 离婚协议书很快便拟好了,阮初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只等沈聿淮签字。 从律所出来,陈曦问:“要不要感谢一下帮你找律师的人。” “不是你找的吗?” 陈曦挤了下眼睛:“我也是拜托别人的。” 看她犹豫,陈曦推着她上车:“哎呀,走啦走啦,我都跟人家说好今天请客了。” 别人帮了忙,确实该感谢一下的,只不过阮初今天头脑很乱,原本想改天,可陈曦赶鸭子上架,她只好被安排着去了餐厅。 陈曦选的餐厅是一家日料。 餐厅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阮初疑惑地看向陈曦。 陈曦冲她吐了吐舌头。 “小初。”陆祁安眉眼含笑。 阮初尴尬地笑了两声:“嗨,好久不见啊陆祁安。” 陆祁安:“是啊。”他低头笑了一声,“早上才见过。” 陈曦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推着阮初和陆祁安进门:“我都快饿死了。” 吃到一半,阮初端起酒杯敬陆祁安:“陆祁安,你回国这段时间帮了我很多,尤其是这次,谢谢!” 陆祁安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都是一家人,跟我客气什么,况且,”他顿了顿,“我也是在帮我自己。” 他喝酒时头仰得高高的,喉结上下滚动,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阮初。 陈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阮初。 靠,这么有性张力的男人,是她她就上了。 陆祁安实属仙品,一张精修般的帅脸,宽肩窄腰,虽然是个待人温和的人,但在面对别的女人时如同冰山,只有在阮初这儿才极具温柔。 而且还有个那么可爱的混血宝宝,嫁给他直接无痛当妈。 睿睿被他照顾得很好,说明他是个有责任心、体贴会疼人的。 阮初你可别谨慎过头了! 这些话陈曦不好意思当着陆祁安的面说,只能坐在一边自己在心里彩排。 吃饱喝足,三人正准备走时,林静婉挽着沈聿淮的胳膊走了进来,有说有笑的。 不过大多数都是林静婉在叽叽喳喳地说,沈聿淮只是听着,偶尔低头附和几句。 宛若热恋中的小情侣一般。 阮初循着声音望过去,与沈聿淮四目相对,男人的墨眸中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只有那么一两秒钟,就如同有人路过下意识地察看,她便淡淡的移开了眼。 可心里,还是像针扎一样刺痛了一下。 沈聿淮在他们桌前停下脚步:“沈太太好兴致,跟他吃得还开心吗?” 头顶一片阴影压过来,阮初抬起头莞尔一笑:“托您的福,还不错。” “阮初姐,你也爱吃日料吗?”林静婉语调欢快。 阮初没搭腔。 林静婉看了眼沈聿淮,下唇咬得发白:“姐姐你别误会,是我没分寸,非要缠着聿淮哥哥带我过来吃饭,对不起......” 整天就这一个表情,咬嘴唇、皱眉头、眼泪汪汪,她也做不腻。 阮初:“哦?那你多吃点?” 陈曦捧着酒杯,脸颊笑得红扑扑的:“哎,你俩是来吃饭的呀,我还以为你俩来这日式风格的地方干事的呢。” 坐着的三人都笑了,站着的两人是什么表情,他们没管。 陆祁安看了眼阮初,不自觉地笑起来,清了清嗓子。 “你呀,说话什么时候能注意点,跟赵以沫一个德行。”阮初戳了戳陈曦的脑袋。 沈聿淮和林静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他们三人简单坐了一会儿,各回各家。 今天陈曦开车带阮初过来的,结果一高兴,俩人都喝了酒,便想着打车回去。 陆祁安站在阮初身边,左手手臂搭着西装外套,右手腾出来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 “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你不是也喝酒了。”阮初说。 陆祁安摇了摇手机:“司机就在附近,马上过来接咱们。” 从餐厅一道回去,也不知道他们三人的家顺不顺路,要是不顺路的话,也没必要让陆祁安绕路送她们,打个车就是了。 奈何她是个路痴,只好打开地图查了查,竟然刚好顺路。 “那好吧,刚好咱们三个人的住址都顺路。”阮初收起手机,拢了拢外套。 陈曦眼珠子转了转:“呃,我不回家呢,我还有事我不回家,”她把阮初往陆祁安身边推了推,“陆祁安,小初自己回家我不放心,要不你帮我把她送回去吧,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话还没全说完,陈曦一溜烟跑到路边站在马路牙子上冲着这边招了招手,钻进了出租车里。 出租车扬长而去。 阮初:“......” 妈咪,抱 “那我也打个车走吧,不麻烦你了,你早回去休息。”阮初道。 她还没离婚,自知不应该单独跟陆祁安待在一起,沈聿淮做的事,她做不来。 况且陆祁安一个条件顶好的单身大龄男青年,听说单到现在都还没谈恋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高中的时候不少女生跟他表白,他统统拒绝,难不成他喜欢男的? 阮初突然想起陆祁安一个电话就不远千里赶到贵省的应明峪,高中时他们俩就是铁哥们儿,不管做什么都一起...ohno!这是这么惊天大八卦,难不成他俩是一对?! 想来想去把自己的脸想红了,她不敢再想下去。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业界都知道她有家庭,万一被狗仔拍下来,对陆祁安的影响多不好。 阮初小脸红红的,陆祁安满脸宠溺:“这怎么是麻烦,我可是答应陈曦要护送你回家的。” 见阮初又要拒绝,陆祁安赶紧补了一句:“是睿睿,他今天一直不开心,想见见你。” 想到睿睿那张可爱的小脸...阮初没再拒绝。 虽然睿睿从小被陆祁安领养回来,生活条件不知道比别人好多少倍,但是陆祁安一个大男人单独带着孩子,就算再细心也有考虑不到的地方,还是需要妈妈这个角色的。 阮初打心底里心疼睿睿。 车开了过来,睿睿吃过饭后去上了早教班,司机接到他后,他坐在后座困得不行,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陆祁安绅士地为阮初打开车门,阮初正要上车,胳膊上多了道力量。 沈聿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后。 “准备跟他去哪里私会?” 阮初回头看清男人的脸,甩开他的手:“你说话放尊重点!”她看了眼车里正在熟睡的睿睿,轻轻关上了车门。 沈聿淮轻蔑地目光落在阮初身上:“你在贵省跟他干什么了,嗯?” “你监视我?” “他半夜进你房间,你们做了什么,你说得清吗?”沈聿淮用力攥住阮初的手腕,“沈太太,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得意忘形,得寸进尺?” 阮初挣扎,越挣扎他就越用力,僵持几下,沈聿淮猛地松手,阮初跌在车门上。 陆祁安挡在沈聿淮和阮初之间:“沈先生,既然你提到贵省的事,不如同我说?” 沈聿淮:“我不跟上赶着做三的人交流,你不配。” 陆祁安看了眼站在餐厅门口正紧盯着这边的林静婉,冷笑一声:“沈先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可笑吗?口口声声说着不跟上赶着做三的人交流,却还能吃得下。” 沈聿淮眯了眯眼,沉默半晌却突然笑了起来,胸腔里传来的一震一震的声音。 “你不用为难小初,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 沈聿淮在口袋里摸索出一包烟:“哦?我倒是想听听,你能给我什么解释。” 阮初不想同他继续纠缠,可他却点燃一根烟,看样子像是真打算听陆祁安的解释。 “那晚小初高烧不退,我只是进去送了个药,就出来了,没有你想的那些龌龊的事。”陆祁安看向阮初,屏着一口气,“我的确倾慕小初,可我绝不会让她背上不光彩的骂名。” 他眼神坚定,而阮初却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 “陆祁安......” 阮初是个迟钝的人。 上学时男生对她的爱慕,她总是发觉不了的,直到人家站在她跟前告白了,她才会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平时的那些行为是因为喜欢她。 至于陆祁安,上高中时他坐在她的后位,偶尔路过她时,会帮她接杯水,或者在她桌子上随手放下一些女孩子爱吃的零食。 别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陆祁安是班长,跟每个同学都相处得很好,她并没有觉得陆祁安对她表现出过什么特别。 唯一特殊的一件事是大三暑假,她差点被京市豪门圈子里那个二世祖猥亵那天,也就是,沈聿淮见死不救那天。 她当时挣扎未果,做好了去死的心理准备。 是陆祁安救了她。 她在心里一直把陆祁安当做救命恩人的。 上学时,陆祁安在阮初心里,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虽然不太说话,平时也没什么笑容,但当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前。 这次回国后,他好像是比之前温和多了,她只当他是长大后性格变了。 难道他那次救下她,竟然也不是偶然路过吗? “听听,多感人的发言。”沈聿淮叼着烟,拍着手鼓掌,“陆少爷倾慕的人,是我沈聿淮的妻子,我的东西,就算那天我不要了踢出门去,也轮不到你。” 远处,林静婉站在餐厅门口聚精会神地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说好来陪她吃饭的,现在却为了阮初把她饿着肚子晾在一边。 明明今天还送了她一大束花。 又是阮初,又是她! 她真想不明白阮初到底有什么好,冷冰冰的像个木头,沈聿淮怎么就是放不下她。 就连盛世集团的陆少都喜欢她,她到底好在哪儿了! 自己比她年轻,还比她知趣,更比她懂得怎么讨男人欢心,可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她。 林静婉眼底一片阴鸷,手指扯着衣服,衣角都被扯得变了形。 再这样下去,沈聿淮不会又丢下她带阮初走吧? 前段时间她惹得沈聿淮好几次不高兴,今天是个缓和关系的好机会,都怪这个阮初! 林静婉正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找他,却看到沈聿淮靠近阮初拉拉扯扯的,像是要带她走的样子。 她急了,走得太快一个不留神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聿淮哥哥——” 林静婉跑了过来。 沈聿淮听到声音后一愣,阮初借机挣脱了他的束缚。 “聿淮哥哥,我好饿,刚才都差点摔倒,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林静婉摇着沈聿淮的胳膊。 谁知沈聿淮竟然甩开了她的手,一双墨眸紧紧地盯着阮初:“再问你最后一遍,跟不跟我走?” 陆祁安伸手护住阮初:“她现在不想跟你走,沈总没有眼力见?” 车门突然打开了。 睿睿睡醒了一觉,小手揉着眼睛,看到阮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车外僵持着的四个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睿睿向阮初张开双手,哑着小奶音:“妈咪,抱。” 在为他守身如玉? “好啊阮初,还没跟我离婚,就给别人的儿子当上妈了?”沈聿淮掐灭手中的烟,“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家,给我解释清楚。” 慌乱感袭上心头,阮初整个人都在发抖。 睿睿何其无辜,大人之间这些乱七八糟的纷扰,总不能让一个三岁大的孩子目睹。 “好,我跟你回去。” “小初,你...” 阮初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今天谢谢了,你先照顾好睿睿吧。” 陆祁安明白她的意思,更何况沈聿淮和阮初之间是夫妻关系,他又能以什么身份来阻拦阮初跟自己的丈夫回家呢。 趁他们还没离开,陆祁安捏捏睿睿的小脸:“怎么乱喊人呀,那是漂亮姐姐,我们睿睿睡懵了呢。” 沈聿淮抓住阮初的胳膊,把她带到车旁边,塞进副驾。 车子启动,林静婉追上来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沈聿淮面露不耐:“怎么?” 林静婉抹着眼泪:“聿淮哥哥,你又要丢下婉婉吗?” 天气冷着,哭过后的鼻尖都是红的,任谁看了都心疼。 可偏偏这人是沈聿淮。 “给你转点钱,自己打车回去。” 见沈聿淮已经不耐烦了,林静婉只好不再继续说些什么,贴心地叮嘱他开车注意安全。 副驾上的阮初闭目养神,一眼都没往这边看,林静婉拳头紧握,指甲嵌进手心里。 路上。 阮初很平静,将座椅靠背后仰,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聿淮越看越气,一个甩尾将阮初吓得睁开眼睛。 通过路口时,黄灯已经连续闪烁了两下,眼看红灯就要亮起,沈聿淮一脚油门轰了过去。 过了路口,他依旧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这里是闹市区,这个时间车水马龙,黑色迈巴赫加速在车流间穿梭。 好几次阮初都感觉要与别的车撞上,吓得她隔一小会儿就要紧张一下,她也不躺了,整个人坐直了身体,双手紧紧扒着车门。 沈聿淮倒是悠然,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到窗外去吹风。 “你疯了吗,这是闹市区,万一撞了怎么办?就算我的生死你不在乎,你也不要自己的命了吗?”看他那个样子,阮初急了。 沈聿淮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路飙回了岚悦居。 “你放开我,沈聿淮你放手!” 阮初几乎是被沈聿淮拖着进了家门。 王妈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先生,您轻点啊别摔着太太。” “没你什么事,你可以下班了。” “先生......” “出去!” 王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聿淮勒令离开岚悦居。 主人家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一个做保姆的,也没什么资格管人家的家事,只能收拾东西下班。 她来到这儿时间不长,但她能看出阮初这个太太是个温柔良善的人,先生对太太倒是有点喜怒无常,可也能看出,先生心里是很在乎太太的。 只是也不知道这小两口是怎么了,整天闹别扭。 王妈出门时,听见砰的一声。 二楼主卧的门被重重关上。 沈聿淮把阮初摔在床上,压在阮初身上扯开她的衣服。 阮初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领口比较肥大,被沈聿淮用力一扯便露出了一整个肩膀。 双手被禁锢住了,双脚胡乱踢着,想要挣脱。 “沈聿淮,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咧着嘴呜咽起来。 眼泪砸在沈聿淮手上,沈聿淮的动作明显放缓了。 “在为他守身如玉给谁看,嗯?”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没有愤怒,也没有指责。 屋里没开灯,阮初借着窗口洒进来的月色,在他的脸上竟然看到了一抹...悲凉。 阮初恍惚了一下,没有说话。 也不知又触碰到了沈聿淮的哪根神经,他面上的悲凉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阮初:“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话音刚落,一叠照片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伸手打开床头灯,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 每一张照片的主角都是她和陆祁安,是前段时间在贵省的时候。 有她趴在片场桌子上睡着了陆祁安给她盖衣服的样子,有陆祁安抱着睿睿同她说笑的样子,还有...她高烧不退的那一夜,陆祁安进她房间时的样子。 “你果然派人跟踪监视我,是吗?”阮初捏着手上的照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告诉我,那晚你们做了什么?”沈聿淮咬着后槽牙,说这话时每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 单单只听语气就知道他已经是极愤怒的状态。 阮初有些慌乱,他早就已经出轨了,而她清清白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阮初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同他解释些什么,却又下意识地心虚。 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沈聿淮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你不是想离婚吗,好,我成全你。”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车钥匙,“不过我最近忙得很,没空跟你去民政局。这套房子你住着,我不会回来了。” 就这样? 他竟然就这样答应了离婚? 沈聿淮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站在阮初面前,大手捏住她的下巴:“但是,拿到离婚证之前,如果你敢去见陆祁安,你就做好一辈子跟我绑死的准备吧。” 阮初挣开他的手:“好,我答应你。” 听到阮初的回答,他转身便走了。 “沈聿淮!”阮初起身往前追了几步,“既然答应我了,你就不会反悔了对吗,你会说话算话的对吗?” 沈聿淮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良久,阮初看到他点了点头。 门在她面前关上了。 阮初坐在床上,心里先是涌起一阵轻松,他是误会也好不误会也罢,总算是答应了离婚。 可那种轻松的感觉一闪而过,她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就像什么东西被生生挖去了一样。 阮初打电话给陈曦,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她。 陈曦听了之后在电话那头欢呼:“唔呼,恭喜你小初,终于可以摆脱这段吃人的婚姻!” “可我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你说,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吧?” 陈曦问道:“哎?沈王八答应离婚,你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跟我哈哈大笑吗,怎么会是这种状态?” 阮初摸着自己的脸颊,是啊,怎么没有在笑呢。 夜会情人 距离那晚沈聿淮答应离婚,已经过去了快一周的时间。 这几天里他的确没再回过家,也没再联系过阮初。 除了岚悦居里没带走的东西,他好像真的在淡出阮初的生活。 阮初浑浑噩噩的,每天都是剧组和家两点一线。 十年的感情在心里占据很大一块位置,终于到了要从心里剜除的一天,说不难受是假的,她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空得想扒开心脏找个什么东西填进去,补上那个窟窿。 下班回到家,餐厅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王妈请了两天假,今天终于回来了。 阮初还有些想念她做的饭菜。 说来也巧,王妈每次做的菜都是她爱吃的,甚至问都没问就知道她的忌口。 今天中午在剧组吃饭时没什么胃口,啃了几口面包就当做自己吃过饭了,现在饿得肚子直叫,被香味吸引了过去。 王妈还在厨房忙碌,桌子上摆着几道菜:肉沫茄子、酸汤肥牛、辣椒炒肉,这些几道家常菜是她最爱吃的。 中学时期最爱吃的就是阮母做的肉沫茄子,王妈做的肉沫茄子味道和阮母做的很像,每次她都能多吃半碗饭。 “王妈,您别忙了,坐下跟我一起吃吧。” 王妈摘下围裙,擦了擦手:“太太,那样不合规矩,您快好好吃吧,您瞧,这几天您都瘦了。” 阮初走过去把王妈拉到餐桌旁坐下:“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您陪我吃我心里高兴。” “哎!”王妈点头如捣蒜,眼眶都蓄上泪了。 “您做的菜我很爱吃,尤其是这道肉沫茄子,”正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跟我妈妈做的味道很像。” 王妈见她哭了,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抽了几张抽纸过来给她擦眼泪:“太太,吃饭前哭不好,我陪您好好吃饭,既然我的菜对您胃口,那您就多吃点,今天咱俩把那锅米饭全吃上它!” 阮初噗嗤一声笑了,眼睛还流着眼泪:“好!” 吃过晚饭,阮初照旧在阳台的小沙发上看书,手机铃声响起来吓了她一跳。 “喂,以沫。” “小曦——”听筒中传来赵以沫尖锐刺耳的喊叫声,“你看热搜了吗?沈聿淮那个王八现在竟然敢把出轨闹到网上去!” 这是阮初没想到的。 再怎么样,沈聿淮都会顾及沈家的脸面,就算不顾及沈家的脸面,也会迫于沈元康和叶老师的压力,不会把事情闹大。 “他答应我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阮初平静地说。 赵以沫一听就高兴了:“这好事你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不爱我了!”她顿了顿,突然抬高音量,“那也不行!要离婚了也是没离婚,你一个公众人物,他凭什么这样给你一个没脸!” 凭什么。 这三个字她不知道问了多少遍,可她永远得不到答案。 阮初点开免提,边通电话边刷微博。 #沈氏集团二公子夜会情人#赫然出现在热搜榜第一位。 沈家势大,沈聿淮年轻多金,又长了一张可以演偶像剧的脸,经常出现在热搜榜上。 吃瓜群众真是一群闲的没事干办事效率却高的人,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扒出了沈聿淮太太的身份。 竟然是那个一进圈就因为长相霸榜各大平台热搜的美女制片人阮初?! 吃瓜群众们得出一个结论:原来长得再漂亮都会被辜负。 扒出小三的信息后,又得出一个结论:对男人来说,外面的屎没吃过的都是香的。 热搜一出,阮初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就在她和赵以沫通话的几分钟里,叶老师打来六个电话。 挂掉电话后,她正想给叶老师回电话,门铃却响了。 叶老师居然杀了过来。 “那个兔崽子呢——”她风风火火地进门,“气死我了,简直是气死我了!” 阮初按着叶老师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叶老师接过水,握住阮初的手:“小初,你受委屈了,妈一定给你做主!” 叶老师看到热搜之后给沈聿淮打电话,打了两遍没打通,第三遍是一个女人接的,周围声音很嘈杂,问她找谁。 “我找沈聿淮。”叶老师说。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女人轻蔑的“啧”了一声:“他在我怀里睡着了,真没礼貌,怎么什么没礼貌的女人都敢来贴聿淮哥哥。” 不仅如此,还把电话给挂了。 阮初心想,大概是因为备注是叶老师,所以林静婉以为是她的“竞争者”之一。 真是蠢到家了。 “妈,您别动气,我也联系不到他,明天吧,我明天去找他。”阮初安慰道。 叶老师一口水喷在了茶几上:“小初你...你都难受得悲伤不显于色了?!”她把阮初搂进怀里:“妈知道我的小初很懂事,但在妈面前你不用故作轻松,也不用假装坚强。” 阮初靠在叶老师怀里,久违的温暖,鼻尖有些酸涩,她环住叶老师的腰:“我们早就已经要离婚了,妈。” “你说什么?!” “其实这三年,我们一点都不幸福。” “是他对你不好,他欺负你了?”叶老师焦急地问。 阮初用力挤出一个笑容:“都过去了。” - 从岚悦居出来回老宅的路上,叶老师思绪很乱。 有一年这两个孩子不再亲密,她想过取消他们的婚约,她怕小初过得不幸福。 把取消婚约的想法跟老二说了之后,他跪着求她把阮初嫁给他。 明明这段婚姻,是当初他跪在她面前求来的。 叶老师走后,阮初关掉手机。 尽管网络上的声音全都在维护自己,她也不想看。 她受过的伤害不是网友的几句同情就可以消失的,只会一直提醒她,她被怎样对待了。 第二天一早阮初去了趟医院,上次的事她心有余悸,怕阮母再听到什么风声发病。 比失去更可怕的是遗忘,阮父去世时她才十岁出头,为了不忘掉阮父的模样,她每天都会抱着小时候的相册反复观看。 很多年前她失去了爸爸,现在,她不能再失去妈妈了。 可阮初赶到医院的时候,阮母不见了,病房都已经空了。 被人骂了一晚上小三,可别往心里去 阮初慌乱地掏出手机给沈聿淮打电话,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沈聿淮拉黑了。 微信、手机号,所有平台全部拉黑。 他这是做什么,故伎重施逼她去求他吗? 上一次还只是不让阮初去医院探望,这次直接把阮母带走了,阮初心里说不出的愤恨,可又无法发泄。 他为什么又要耍她? 不过,经过上次阮母受刺激发病的事,阮初也没法完全确定到底是不是沈聿淮带走了阮母,毕竟上次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抓到。 现在她联系不上沈聿淮,心中又气又急,没有办法,只好赶去沈聿淮的公司。 因为那几条热搜,公司大楼下围满了狗仔和娱乐记者,阮初心里只想着要赶紧知道阮母的下落和安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下车便冲进了公司大楼。 沈聿淮公司新来的前台不认识阮初,怎么都不肯放阮初上去。 可阮初又联系不上沈聿淮,宋博也没有接她的电话,大概是沈聿淮的命令。 她急得浑身发抖四肢发麻,脑袋也蒙住了,又好似失聪了,只看到前台小姑娘嘴巴一张一合的。 狗仔和记者们认出了她,一窝蜂围了上来。 “阮制片,请问您对沈总夜会情人的传闻作何感想?” “阮制片,您与沈总结婚三年却一直没有公开,请问是什么原因?” “阮制片,沈总出轨您是否早就知道?” “阮制片......” 阮初被围在中间,一声一声“阮制片”喊得她头疼欲裂,闪光灯闪得头晕,周围全是摄像机和话筒。 几个保安出来维持秩序,场面一片混乱。 安保部门的主管认出了阮初,阮初这才得以进入公司大楼。 沈聿淮的办公室在顶层。 咣当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她一把推开,沈聿淮坐在办公桌前,闻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一点惊讶都没有,好像笃定了她会来找他。 “阮初姐,你怎么过来了?”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沙发上还坐着个林静婉。 她心急如焚,而他,却佳人在侧。 阮初没搭理她,目光紧紧盯着沈聿淮,问道:“我妈呢?” 沈聿淮靠在椅子上,懒懒地说道:“无可奉告。” 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如同看着已经戴上锁链的猎物 “是你带走的?”阮初问。 “你猜啊。”沈聿淮语调轻松,他点燃一支烟,指了指林静婉,“你先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聿淮叼着烟,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阮初知道,他是在等她开口求她,在看她的态度。 很多年以前,她曾被沈聿淮用心呵护,现在却只能算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好似笼中雀,毫无半点自由。 她用力吞咽了几下,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下去,喉咙却发紧。 “沈聿淮,我知道错了。” “阮小姐,我们都要离婚了,我说好不再打扰你,我说到做到了。怎么你倒是来打扰我了?”男人嘴角挂着轻蔑的笑,不满意她此刻的表现。 “你假意答应离婚,又带走我妈不让我见她,不就是为了逼着我来求你?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 沈聿淮起身走到阮初身边:“哦,是吗?我怎么没看出你是来求我的?” 沈聿淮弯腰贴着她的脸,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鼻头:“嗯?” 阮初咬着唇,杏眼死死地盯着他,眼泪开始不争气的往下掉。 沈聿淮深吸一口气,好似心情愉悦:“以后还敢跟我提离婚吗?” 阮初喉咙抽了两下,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知道无论怎么反抗都是无用的。 “不,不离了。”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哭腔。 “你可想好了?”男人盯着她,眸子里全是警告。 阮初看向窗外,今天的天很蓝,有几只鸟从窗前飞过,她说:“想好了。” 沈聿淮捧住她的脸,用指腹轻轻给她擦眼泪:“想好了就回家等着,下午下班之后我会带你去看妈。”他顿了顿,“小初,有个道理你得明白,女人的眼泪是越用越不值钱,下一次我可就不会再因为你的眼泪而心软了,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用眼泪打动我的机会。” 阮初整理好情绪后,从办公室里出来。 林静婉一看到她就开始道歉:“阮初姐,真是对不起,昨晚聿淮哥哥非要带我出去,都怪我没管好他。你放心,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不会再有下一次被拍到了,你别往心里去哦。” 她继续说:“昨天我心情不太好,他只顾着哄我开心了,一点都不考虑你的感受,真是个大直男,网上居然还有人说,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别往心里去。” 林静婉甜甜的笑着,就好像真的是一个单纯又天真的小白兔。 阮初冷笑了一声:“不管爱不爱,结婚证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字,我怎么会在乎别人说什么,倒是你啊,被人追着骂了一晚上的小三,可别往心里去。” 她脸色变了变:“阮初姐还真是坐怀不乱。在你的世界里呢,人人都向着你,人人都保护你,你过惯了舒坦的日子,当然对什么都是云淡风轻的。但愿,阮初姐能一直有这样的好心态。” 说完,她眼神阴鸷地笑起来。 “沈总,公司楼下全都是狗仔和记者。”阮初从办公室出来后,宋博进去同沈聿淮汇报,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刚刚太太上来的时候就被他们围堵在一楼大厅里了。” “你先带太太去地下车库,送太太回去。”沈聿淮说,“查一查今天都是哪家媒体的记者进了公司。” “是。” 他们在办公室说话的功夫,阮初已经乘电梯下楼了。 她不想跟林静婉多费口舌,也没必要。 电梯行至一楼,阮初停在了电梯口,那些记者们还围在公司的门口,可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她的车也还在公司楼前的停车场停着。 回去找沈聿淮不现实,他不会管她的。 往常京市的媒体不敢爆料有关沈家的八卦,更不会敢像现在这样把沈聿淮的公司堵得水泄不通。 这次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记者开了这个头,到沈聿淮公司楼下蹲点,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其余的记者蜂拥而至。 不管怎么样,现在舆论发酵成这样,终究是要面对的,阮初深吸一口气,往门外走去。 像个任劳任怨的幼师 小臂传来一道力量,宋博赶在她出门前拦住了她。 刚才下楼时阮初乘坐的那班电梯已经快到一楼,他紧赶慢赶生怕等他下楼阮初就已经出去了,情急之下只好拽了阮初一下。 “太太,冒犯了,您跟我来吧,我送您回去。” 从沈聿淮的公司回家,路程不过二十多分钟,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里,网络上有关沈聿淮出轨的言论和消息全都被压了个干净。 沈聿淮办公室里。 林静婉端着一杯咖啡放在沈聿淮的桌子上:“聿淮哥哥,那我们可就说好喽,这次你可不能再反悔了,不然人家会难过的。” “那些记者,是你干的?”沈聿淮冷不丁问了一句。 林静婉双手背在背后,掌心出了一阵冷汗:“什么记者,我不知道啊。” 沈聿淮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审视着她:“你最好不要跟我装傻。” “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怎么知道阮初姐今天会来呢?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话音的最后已经带了哭腔,她那模样快要哭出来了,看起来还真像无辜似的。 “明天我要出国一趟,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说到做到,你最好安分守己。”沈聿淮说。 林静婉不动声色地松开手,甜甜地笑着:“我知道啦,人家会想你的。” 下午下班后,沈聿淮驱车回了岚悦居。 听到开门的声音阮初迎了出来,一着急连鞋子都穿反了。 “你回来了!可以带我去看妈吗?” 沈聿淮松了松领带:“先吃饭,吃完饭再去。” 阮初眼底划过一丝失落,煎熬地等待了一个下午,还以为他下了班就能第一时间过去。 吃饭时沈聿淮一直靠在靠背上,目光紧紧地盯着阮初,阮初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假装埋头吃饭,吃了几口,还是没有忍住问:“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你这样看着我都吃不下去了。” “当然是在看你这次的认错到底诚不诚恳。” 阮初不说话,算了,随他看吧。 “我听说叶老师来找过你。” 阮初点点头,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角。 “网上那些新闻、消息我已经全都压下去了,家里那边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吧?” 阮初叹了口气:“我会回一趟老宅,当面跟叶老师说清楚网上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 “除了这些呢?” “我会告诉她,我们的感情很稳定,可以了吗?” 沈聿淮讥讽地笑起来:“比以前懂事多了啊,沈太太。” 阮初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今天下午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格外漫长,她过得很煎熬,可也想通了很多。 既然离不了婚,那干脆就不离。 她以前之所以会那么难受,之所以会被沈聿淮拿捏折磨,不过就是因为她爱他,他那样欺负她,也不过就是仗着她在乎他。 事已至此,沈聿淮这样对她,在她心里,他们之间恩断义绝。 阮初虽然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可也不愿任人欺凌,为了留住男人而去放低自己讨他欢心,她学不来,一辈子也学不来。 她已经想好了,以后的日子里,她只把沈聿淮当作是老板,把他们每天的生活当作是下属和老板之间的相处,全当是上班打卡了。 无非就是这个老板多少沾点神经病,难伺候点。 比起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和老板的压榨,她就只用哄好一个神经病就可以了。 虽然她不明白沈聿淮为什么坚决不离婚,但是她知道,他们不离婚,他和林静婉也不好受。 既然他让她不好受,那大家就一起不好受吧。 如今感情消耗殆尽,也没有再转圜的余地,反正现在名分是她的,钱也是她的,管他在外面有什么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他每天不回家才好,阮初也乐得清净。 吃得差不多了,沈聿淮拿起车钥匙。 “走吧,带你过去。” 阮初本来在喝水,听到这话,赶紧咽下嘴里的水,差点被呛到,小跑去玄关处换鞋。 “先生,您这是带太太去哪啊?”王妈问。 沈聿淮拧着眉:“做好你的本分,别管闲事。” 王妈垂下眼,忐忑地点了点头。 阮初今天穿了一个针织面料的修身连衣长裙,包裹出完美的曲线,沈聿淮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路过她身边时拍了一下她圆翘的臀。 “动作快一点。” 沈聿淮先一步出门,王妈凑到阮初身边:“太太,上次先生那样实在把我吓到了,心里担心您,这才多问了一嘴,先生不会不高兴了吧?” 阮初换好鞋子,拍了拍王妈的肩,安慰道:“他就是这么个脾气,您别往心里去。”心里却在说,“什么神经病。” 她以为沈聿淮只是把阮母转到了别的医院,没想到车子开了很久,最终来到了京郊的一所疗养院。 疗养院坐落在半山腰上,青山绿水的,环境和空气倒是很适合养病。 阮母刚吃完晚饭,一个小护士陪着她在花园里散步,她在这儿适应得很快,这边远离闹市区,空气清新生态也好,比起那栋高高的医院大楼,阮母倒是更喜欢这里,之前在医院里,她只觉得压抑。 疗养院虽然更舒坦,可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离女儿和女婿有一点远。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刚在心底嘀咕了女儿女婿,他们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儿了。 看到阮初和沈聿淮一起过来,阮母的情绪也高涨了许多。 “慢点跑,你慢点跑。”阮母看着向自己小跑过来的阮初,就仿佛看到了阮初的小时候,那么活泼,每回见到她都是用跑的。 阮母气色红润,阮初慌了一整天的心终于定了定。 沈聿淮公司还有事,在旁边接电话处理公务,阮母拉着阮初的手:“聿淮真是不错,上次妈犯病的时候跟他说住在医院那么高的楼里跟鸽子笼似的不舒服,过后他就选了几家疗养院让妈自己挑。” 阮初朝沈聿淮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虽然沈聿淮欺负她,但从来也没亏待过她妈,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这样想来,阮初更想得开了。 沈聿淮长得帅,带出去有面子,他有钱,物质条件优越,他虽然混账,但是对她的家人好,重要的是,他外面有人,不回家。 阮初在心里气自己之前这三年不知好歹,这种好日子,她以前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想想之前,她简直就像个任劳任怨的幼师。 没良心的 “这样看来你的确更适合做幼师。”赵以沫坐在阮初对面若有所思:“哎,对了,我正好有个朋友刚投资一家贵族幼儿园,不如我把你介绍过去做幼师,别再做制片人了,哈哈哈哈。” 阮初闻言瞥了她一眼:“不好笑!” 赵以沫这部剧刚杀青,回京约上她和陈曦一起做皮肤管理,这段时间拍戏强度大,经常连轴转不说,每天都涂着厚厚的化妆品,皮肤遭老罪了。 阮初有一段时间没见赵以沫了,赵以沫的性格风风火火,一段时间不见,还真挺想她。 刚才从疗养院回来,沈聿淮把她送到会所门口,临走时还特地嘱咐一句:“你最好别偷偷见不该见的人。” 阮初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问道:“那要不你跟我一起进去?” 反正你进去也是挨骂。 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不然要是触动了沈大爷的哪根不正常神经,还得变身幼师。 赵以沫脸上敷着面膜,说话嘴巴有些张不开:“不过你能想开就好。”她顿了顿,“话说,咱们是不是应该狠狠的宰姓沈的一笔?” 陈曦原本昏昏欲睡,听到这话来精神了,举了举自己的手:“附议!” 阮初想了想,说:“刚好我今天带的包里装着他给我的副卡,一会儿做完脸,姐就带你们去消费!” 有些事情,人们总爱较真,较真就容易走进死胡同里,不仅伤不到别人,还帮着别人折磨了自己。 也许只需要一个关口,只需要某一个点,想通了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些执念,真的不重要。 人一旦想通了,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吗? 并不。 世界都没给我什么好脸,我凭什么给这个世界好脸色。 晚上,沈聿淮坐在书房里面看文件,为明天的出差做准备,明天他要飞一趟国外。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银行的短信提示。 阮初用了他给她的副卡,看到消费金额,沈聿淮的脸黑了一黑。 这女人是疯了吗?一两个小时的功夫花了一套房子的钱。 不过看到这条短信提示后,他莫名的心情舒畅。 阮初不是一个花钱大手的人,有时候沈聿淮一掷千金,在阮初眼里称作铺张浪费。 这可是阮初第一次花他这么多钱,他居然莫名地觉得爽。 另一边,阮初和赵以沫、陈曦一起从商场出来,大包小包都快拎不过来。 赵以沫帮她选的那只包一百多万,她自己从来都没买过这么贵的包。 平时重要的场合不多,她就背着几百块的帆布包,不仅容量大,背起来还舒服,也不用担心磕磕碰碰。 说起来,衣帽间里那些贵重的衣服、包包还有首饰一直都是沈聿淮给她添置的,他让人送回家来,她就只好悉数塞进衣帽间,塞得满满当当,使用次数全都是个位数。 可那些东西再贵,她也觉得不如她几百几千块买的休闲装穿起来舒服。 她给自己买的那些衣服,沈聿淮每回看完吊牌价格之后都会嫌弃她买的衣服是破烂,说她穿着那些衣服出去,简直是在给他丢人。 投胎投得好的公子哥,不懂劳苦大众的辛苦,真是神经。 阮初和陈曦刚好顺路回家,回去的路上,陈曦哼着小调欣赏新做的美甲。 阮初冷不丁地问道:“陈小曦,你认不认罪?” 陈曦一脸蒙:“大人,我冤枉啊!” 阮初一脸“你再给我装”的表情看着她。 她立马心虚,小声问:“您说哪条?” 阮初哼了一声:“每一条!之前你是不是偷偷地跟陆祁安联系了很多次?让我来猜猜,从他回国我第一次在医院遇见他,就是你跟他透露的吧?” 陈曦戳着手指点了点头。 “我的手机号也是你给他的吧?” 陈曦戳着手指又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我去贵省拍戏的行程,是不是也是你跟他说的?” “还有这次找离婚律师?”阮初补了一句。 陈曦两只胳膊扬起来,扑到座椅上:“都是我都是我!”她一把鼻涕把泪的,“小的还不是为了您的幸福考虑,沈王八那个阎王都出轨了,我不得为你找下家呀。而且陆祁安都暗恋你十年了哎,人那么靠谱,我当然希望你能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暗恋十年?! 这是什么惊天消息! 连她这个被暗恋十年的当事人都不知道好吗?! 十年!十年啊喂! “好你个陈小曦,暗恋十年这件事,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你居然知道,而且竟然还不告诉我,生气了,你哄不好了!”阮初叉着腰,故作生气状。 陈曦谄媚的给她捶着腿捏着肩:“别介呀,我不也都是为您好吗?” 阮初拍掉她的手:“你少跟我贫,下次再敢加入敌营出卖情报,我就把你暗恋赵以沫她哥的事儿告诉她。” “不对,不是告诉她,是登报!”阮初的惩罚措施疯狂加码。 “我再也不敢了!求放过!呜呜呜......” 半小时后,岚悦居。 阮初没想到沈聿淮晚上一直在家,更没想到他会在客厅里等自己回家。 她想看看今天太阳打哪边出来的,看到窗外明月高悬才想起来已经是晚上了。 既然太阳是照常升起的,那看来就是沈聿淮脑子瓦特了。 男人摊开双手靠在沙发上,双眼微眯,嘴里叼着支烟也不抽,就让它这么燃着,烟灰积得很长一截,随时都要落下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沈聿淮睁开眼睛,把烟蒂熄灭。 “都买了什么?” 阮初说:“就买了一些衣服和包,都在这儿了,你自己检查吧,反正也是花的你的钱,随便你怎么查。” 沈聿淮又问:“只买了你自己的?” 阮初不说话,算是默认。 不然呢? 沈聿淮咂了咂嘴:“没良心,花的我的钱也不知道给我买点东西。”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不要在阳台之外的地方吸烟,这是咱们以前说好的。”阮初没有理会沈聿淮那句玩笑话。 她讨厌烟味。 “成,你说了算。” 几次三番 王妈过来接过阮初手里的购物袋:“累坏了吧太太?” 阮初温和地笑道:“也还好,毕竟购物激情已经把那点疲惫给盖过去了!” 不过,确实是有些累,毕竟今天奔波了一天,情绪起起落落的,起伏又那么大。 阮初泡了个澡,好好放松了一下。 换上家居服从浴室出来时,沈聿淮竟然还在客厅,看样子在等她。 她吹干头发后,抹着护发精油走过去,在沈聿淮对面的地毯上席地而坐:“你说吧,我们两个继续这段婚姻,你对我的要求除了不见陆祁安之外,还有什么?” “不见陆祁安,不提离婚,好好跟我过。”沈聿淮说。 “那我也有要求。” 沈聿淮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哦?你有资格提要求吗?” “我是你的妻子,又不是情妇,我当然有。”阮初把脱落的头发扔进垃圾桶:“我就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得到尊重。其实说白了,我们争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行,毕竟你也只敢把我妈藏起来,并不敢真的伤害她,我也并不是那个靠你沈聿淮才能活的林静婉。 这些道理你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我们都不愿闹得太难堪不是吗? 从前我一味地想要挽回感情,留住你的心,让自己活得没有了自我,现在我对你就只有一个要求,尊重我。” 阮初说完便要上楼回卧室,沈聿淮叫住她:“等等,我还有个要求。” “什么?” “我们要个孩子,这是必须的。” “不,我不要。” 沈聿淮沉着脸:“你想好了再说。” “不用想,就是不要,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生活在不幸福的家庭里,阮初很坚定,“而且,你不是也说过,我不配给你生孩子。” 男人起身,长腿一迈几步跨上楼梯,他停在阮初身边,一只手挑起阮初的头发把玩着。 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说道:“不配也得生。”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刚泡完澡的皮肤本就敏感,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该死的,他明知道她耳朵敏感。 还没回过神来,忽然天旋地转,她被沈聿淮扛在肩上,她今天很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被沈聿淮这样一扛,两眼直冒金星。 沈聿淮把阮初扔在床上,床很软,她在床面上弹了几下,一动不动地趴在那缓着。 他趁机压了上来:“宝宝,给我生个孩子。” 阮初用力推搡着:“放开,你跟她睡过了,我嫌你脏!” 沈聿淮翻身躺在她身边喘着粗气,大手撩拨着她的敏感地带:“没睡,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 翌日早。 “小初,你来一趟我这儿吧,我这边出事儿了。” 电话那头的陈曦在开车去片场的路上,先是生无可恋的说了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然后便越说越激动,越骂越激动,字里行间都是在骂沈聿淮。 阮初拍手叫好,骂得好,她可想不出这么多词来,还是陈曦战斗力强。 静静的等陈曦骂完,阮初问:“到底怎么回事?” 陈曦说:“具体怎么回事儿,我现在也不清楚,剧组那边给我打电话过来说沈聿淮带着人过去了,让我到现场再说。” “你先专心开车,注意安全,我跟你一起过去。” 古装剧《湘兰传》开拍,这是陈曦第一次参与电视剧的制作,她有心转战电视圈试试。 他们刚到片场边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我通过了一轮又一轮的试镜才得到了这个角色,现在临时换掉我是什么意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部代表作都没有就来跟我抢角色。哭哭哭就知道哭,两腿一张做别人小三儿换来的角色,你还有脸哭!” 是女二号许影的声音。 眼看上工时间到了,演员和各部门工作人员陆续来到片场,围观群众眼看多了起来 林静婉咬着唇环顾四周,纵然她再想往上爬,可许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是小三,她也觉得羞愧极了。 更何况在场的都是在圈里混熟了的老油条了,她一个新人连怎么应付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沈聿淮把她扔在片场就走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先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抢了别人的东西还要冠冕堂皇的说一句不是故意的,真贱!”许影半分情面都不给她留。 眼看现场越来越乱,陈曦硬着头皮上前去维持秩序。 阮初找了一个清静的角落,拨通了沈聿淮的电话,响了两声,沈聿淮接了起来,阮初问道:“是你把林静婉塞进陈曦剧组的?” 男人的声音散漫,好像是做了什么光荣的事情一样:“没错,是我。” “为什么?” “自己想想昨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这只是对你的一个小小的惩罚,你让我不痛快了,我就让你和你周围所有的人都不痛快。” 阮初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沈聿淮却抛下一句,我要登机了,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昨晚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吃了事后药? 她竟然没发现,沈聿淮什么时候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 她联系宋博,宋博说沈聿淮要三天才能回来。 三天,三天耽误的进度谁来负责? 陈曦还在安慰许影,可许影怎么能罢休? 她为了这个角色准备了那么久,推掉了那么多工作,却在戏开拍这天被换掉了。 阮初和许影曾经合作过一次,也能说上那么几句话,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她而起,到底是她的丈夫给别人带去了不愉快,而罪魁祸首现在却在飞机上,把烂摊子留给她,让她来擦屁股。 “许影姐,”阮初走到许影的身边,轻声喊她,“你放心,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她给了陈曦一个眼神,说:“戏照常开拍,还是原班人马,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 许影感激地拉着阮初的手,斜眼看着楚楚可怜的林静婉:“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我知道你也很难,不就是一个角色吗,我送给她了,反正演不好挨骂的也是她。” “这个角色本来就是你的,靠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让。”阮初推着许影往化妆间走,“好啦,听我的,快去化妆准备开拍吧。” 林静婉站在原地,被人看尽了笑话,对阮初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几次三番坏她好事,她一定要还回去。 娱乐圈是你说了算? “阮初姐,请问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你吗?”林静婉站在阮初面前,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这样自己的气势就能压人一头。 阮初闻声抬起眸子:“何出此言?” “如果我没有得罪过您,那请问您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挤兑我?” 阮初扑哧一声就笑了:“林小姐这话我倒是越来越听不懂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挤兑你了?而且你怎么得罪的我,还用我提醒你吗?” 林静婉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委屈又倔强,好像受委屈的人真的是她似的。 人竟然还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今天一天,阮初被沈聿淮和林静婉这对狗男女在不要脸这件事情上上了两课。 没错,两课。 这两人虽然都不要脸,但各有各的不要脸。 沈聿淮是为了一己私欲丝毫不顾任何人的感受,林静婉是知三当三,但却听不得骂,好像还得让别人歌颂她似的。 我知三当三,我抢别人饭碗,但你们不得对我有任何一点不敬。 真是好打一张脸! “上一次我要进《最后的花儿》,就是您从中作梗,不肯让我进组,这一次明明不是您参与制作的剧,我也特地选了一个没有您参与的剧,您却还要上赶着来挤兑我,我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个角色,您凭什么不让我演?”林静婉理直气壮,仿佛头头是道。 阮初双臂环胸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上一次是因为拍摄已经进入后期,这一次是因为你德不配位,你一部作品都没有,一点经验也没有,你配得上这部剧的女二号吗?”阮初满脸嘲讽,“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林小姐的脸皮越来越厚了,你靠着不正当手段从别人的手里抢来的东西,就把它当成是自己理所应当得到了吗?” 林静婉眼里憋着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倔强地瞪着她。 阮初则是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嘴角还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 果然,人一旦刻薄起来就舒服多了! 半晌,林静婉败下阵来,扭头便走了,马尾辫甩了一下,连背影都那么让人讨厌。 不过,她当然不是从片场离开,只是从阮初的身边走开罢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能轻易就松手。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来演这部戏,她一定要争取到一个角色,哪怕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她也要时时在陈曦面前晃荡,膈应阮初。 沈聿淮的手机关机,她想起来,他这会儿应该还在飞机上。 还有三天他才能回来,林静婉心里又气又急,可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干等着。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三天林静婉一直赖在剧组不肯离开,场务也不好意思赶她,毕竟她是沈聿淮带来的人,他们还摸不清她在沈聿淮那里的分量,所以还不好得罪。 没人愿意同林静婉说话,大家见到她都绕着道走,她一个人坐在片场的一个角落里,神思倦怠,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静默了三天的手机突然响起,沈聿淮竟然主动联系她了! “聿淮哥哥,你终于联系我了!我真的好想你!” “嗯,我刚回国,戏拍得怎么样?” 林静婉的声音堵在嗓子里,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了,被许影当众羞辱了那么久不说,这三天里连个管她的人都没有,都拿她当空气,有的人甚至对她避之不及,怎么说她也是沈聿淮送来的人,这群东西一点都不尊重她! “受委屈了?” 男人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到沈聿淮这样一问,林静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蜷缩在小椅子上,把头埋在膝盖间嚎啕大哭。 半个小时后,沈聿淮抵达片场。 林静婉一见到他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在他的怀中抽泣了起来,眼泪沾在了他的西装上。 沈聿淮有洁癖。 他推了推林静婉的头:“你先起来,先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 “聿淮哥哥,我的角色被人抢了!这三天我呆在这里,连个管我的人都没有,我真的觉得好委屈,好难过!还好你来了我的靠山就来了!” 趁他们还在你侬我侬,陈曦溜达过去,一屁股把林静婉撞到一边:“哎呦,沈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她演女二号?” “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娱乐圈都是你沈二公子说了算了?想让谁演就让谁演,想让谁上就让谁上?原定的演员辛苦准备了那么久,参加了一轮又一轮的试镜,才终于得到了这个角色,凭什么你一句话就给换掉了?你们沈家再势大,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吧?” 陈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剧组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另一位导演王导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们对沈聿淮的这个行为再不满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也就陈曦,她是阮制片的闺蜜,才敢指责几句。 见陈曦这样,众人心下了然,看来就算是有林静婉这个小三在,沈总也还是更看重阮制片这个太太一些,不然谁敢在沈聿淮面前造次。 京市的豪门圈子里都在传沈聿淮很不在乎阮初这个太太,现在看来传言终究是传言,没有什么可信度的。 这会儿沈总和陈曦单独走开了,不知道商量了什么,过了一小会儿王导也被叫了过去,原本还想跟王导一起八卦几句的吃瓜群众们也只好散开。 许影站在远处一直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说实在的,她现在很心慌,沈聿淮和阮初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也知道沈聿淮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担心沈聿淮今天是亲自来给林静婉撑腰把她换下去的。 不过,沈聿淮是沈聿淮,阮初是阮初,就算她今天真的被换掉了,也不会怪罪阮初,她知道阮初的日子也不好过。 就当是自己命不好,运气差,做了这个冤大头。 冤有头债有主,她心里那杆秤还是算得很清楚的。 可她偏不识趣 过了没多久,沈聿淮、陈曦还有王导三人一起从屋里出来了,王导脸上的凝重也终于散了去,看来是商量出来了最终的解决方案。 陈曦拍了拍手,把大家聚了过去,语调轻快:“现在呢,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剧组要加入一位新人演员,就是我们的林静婉小姐,大家可一定要多多关照她哦。”说完,陈曦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可让大家一头雾水。 陈导这是疯了吗?刚才还劈头盖脸地骂了沈总一顿,死活不让林静婉进组,怎么这会儿却同意了林静婉进组,而且,她看起来还挺高兴呢? 陈曦当然不想让林静婉进组,她看见林静婉那副做派就恶心,可她想想阮初还得在沈王八这个阎王身边生活,也就只好稍作妥协,况且林静婉要是在她手里,她有的是办法治她。 刚才和沈聿淮对峙时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在原班人马不变的基础上加一个角色,一个怀身大肚逼着原配和妾室茶的心机女,角色的人设倒是蛮贴合林静婉本人的。 她本来演技就不好,出道第一个角色就是一个这么不讨喜的角色,啧啧啧,这要是播出了不得被骂死,恐怕以后的戏路都不好走。 王导也表示没有意见,剧本的后半部分剧情原本就还在修整,加上这样的一个角色,倒是也多了一个看点,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沈聿淮公司还有事,出差这三天积攒了很多事情要处理,还要赶着回公司处理公务。 陈曦却拦住了他:“虽说事情是定了,但我们还是要走一个试镜的流程,沈总不如留下来观摩啊?也省得你那个心肝宝贝再找你告状说我欺负她。” 听起来好像是在建议,实则她挡在沈聿淮的面前,一副你今天不看就别想走的样子,沈聿淮只好留下。 陈曦得意地笑起来,她安排林静婉试镜的内容是一个费尽心机手段勾引别人老公上位的小三。 这样的事情阮初做不来,她脾气上来了顶多损人几句,但是羞辱人的事她就做不出来了。 没关系,阮初做不到的,她来做就是了,也算是给阮初出一口恶气。 也不能怪她这样做,谁让林静婉自己上赶着不要脸呢,自己都不要脸面了,别人又怎么会给她留脸。 知道试镜内容后,林静婉犹犹豫豫的,她知道陈曦就是在滥用职权故意刁难她、羞辱她,于是向沈聿淮投去求助的目光。 “让你演你就演,你看他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让他替你演吗?”陈曦转头看向沈聿淮:“沈总,我可以为你破这个例让她进组,但是不代表我会接受她任意妄为、不听指挥,如果人人都像她这样的话,那我这戏还拍不拍了?” 沈聿淮冲着林静婉扬了扬下巴:“演吧。” 本来演技差,又不情愿演,心里只想着这是陈曦在羞辱她,便更演不好了,一脸的愁苦相,生生地把一个嚣张跋扈的小三演成了受尽委屈的怨妇。 几个小演员窃窃私语的议论。 “什么时候做演员的门槛这么低了。” “就是,什么人都想来分一杯羹,恶心死了。” “那能怎么办?谁让人家脸皮比你们厚,会抱大腿呢?”说这话的是江伊橙。 是之前沈聿淮去电影学院接林静婉时,查过沈聿淮车牌的那个室友。 她的家世虽然也不差,想在娱乐圈里混几个角色还是不难的,但江伊橙不屑于求她那个出轨的爹,也从来不想走捷径。 一开始是从群众演员做起,这一次终于争取到了这部剧中一个丫鬟的角色,却没想到半路杀进来个林静婉。 在寝室里被她恶心就算了,出来拍戏也还要被她恶心。 她这次终于见到了沈聿淮的真容,以前只在表哥的朋友圈里看到过。 今日一见她真觉得惋惜,像沈聿淮这样年轻有为的总裁,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瞎了。 前几天没有江伊橙的戏份,她刚好也有事没过来,所以那天在片场发生的事情也是听别人说起的。 听说差点被林静婉抢走角色的女二号许影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了林静婉一顿,最后是沈聿淮的太太、圈里的美女制片人阮制片亲自来到片场,出面摆平了这件事。 傍上了金主又怎么样,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抢来的东西,原配不过一句话就被迫还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林静婉依旧赖在片场不走,赖了整整三天,直到今天沈聿淮回国亲自过来给她撑腰。 江伊橙见过那么多小三,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的,林静婉是第一个。 试镜结束后,大家各司其职。 咖位大的主演们有单独的休息室,因为沈聿淮的缘故林静婉也有单独的休息室。 陈曦倒是没反对,捧得越高,摔得才越惨。 其他的小演员们就只能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休息。 这部剧男女比例失衡严重,女演员众多。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娱乐圈里的人精们聚在这少不了勾心斗角,小团体很快就分了出来,可每个小团体也都不团结。 有个男配叫韩与锡,算是除了主演外为数不多的男演员里最帅气、人气也是最高的一个了。 休息时,这些女演员们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看那架势跟争宠似的,韩与锡也沉浸在其中,享受着被追捧的感觉。 江伊橙嫌他们聒噪,一个人溜达着坐在不远处的树下。 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喊她。 “橙橙——” 是林静婉。 江伊橙的烦躁就差写在脸上了,碍于礼貌,只好跟她打了个招呼,便继续闭上眼睛。 任谁看了都该识趣的不再打扰。 可林静婉偏偏就是那个不识趣的人。 “真没想到,咱们拍戏还能机缘巧合在一个组里呢。”林静婉亲昵地挽着江伊橙的胳膊。 江伊橙心道:还机缘巧合,你也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沈聿淮,你进得来吗? “不过,听说你演的是丫鬟?真没想到你这么要强的人居然也甘心演这样的角色。”林静婉勾着唇,吊着眉梢,“虽然你业务能力也不强,但你早该来找我的,让你演个戏份重一点的角色不过是我男朋友一句话的事。” 江伊橙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出来,冷冷道:“用不着。” 狗皮膏药 电影《问山》的拍摄结束,进入后期制作阶段。 这一日,阮初刚到公司,远远地便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林静婉。 “阮初姐,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阮初面无表情,随口应付了一句径直走开。 刚到办公室,小桃丧眉耷眼地迎了出来:“阮初姐,那个林静婉要签咱们公司了。” 阮初耸了耸肩:“签呗,咱们又控制不了人家的人身自由。” “我就是觉得生气,她凭什么啊,破坏了你的家庭不说,经纪公司那么多,她签哪家不好,非要签到咱们公司来在你面前晃悠!” “好啦,正义小桃同志,”阮初揽住小桃的肩,“她想破坏我的家庭,那也得有得她破坏才行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正说着话,沈聿淮上来了。 林静婉跟在她身后。 “喏——”阮初努了努嘴,“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苍蝇和有缝的蛋来了。 不过就是签个合同而已,沈聿淮都要亲自陪着林静婉来,还真是细心呵护。 小桃站在阮初的背后,冲着来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小声嘟囔着:“至于吗?好像我们公司会吃了她一样,签个合同而已,还得亲自陪同,是不是下一步她林静婉上大号,沈总都要亲自给她擦屁股啊?” 阮初趴在小桃的肩上偷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聿淮带着林静婉从她们二人的身边路过,目不斜视,把他们当空气一样。 小桃见状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阮初拽着回了办公室。 林静婉跟在沈聿淮的背后暗自窃喜,戏她成功拍上了,现在公司也签上了,而且还是签的星耀娱乐这样的大公司,这个娱乐圈终于也是给她闯进来了。 不像她那些室友,一个准备回老家了,另一个在跑龙套,就算是江伊橙这个有家世的人,还不是在剧组里演那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平时江伊橙清高得很,压根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每回她回去炫耀沈聿淮带她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时,另外两个室友都羡慕得不行,就那个讨厌的江伊橙回回都白眼翻天。 现在她终于能够压江伊橙一头! 签完合同后,沈聿淮又带她同经纪人何苗熟悉了一下,嘱咐何苗要好好照顾她。 沈聿淮这样重视她,相信以后在公司里也没有人敢不尊敬她。 整件事情里,最为难的当属乐维娱乐的总经理周文华。 之前阮初刚进公司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就是沈聿淮的太太。 还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见到了沈聿淮身边的助理宋博来公司接阮初,才知道阮初竟然就是沈家的二太太。 周文华知道后当场汗颜,这个圈子里,欺负新人、捧高采低是常有的事。 还好公司内部当时一团和气,没有人欺负过阮初,不然这要是得罪了沈家,他们可担待不起。 前有阮初,现在又塞进来个林静婉,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接下来该怎么做,周文华心里的算盘打了一遍又一遍也盘算不出来。 想想之前差点爆料沈家大公子沈北辰和余诗晴恋情的那家公司当晚倒闭,那个拍到他们一起吃饭的记者也早已查无此人。 老天爷,你究竟还把不把我当孙桢梵了!定时炸弹一塞就是俩!周文华欲哭无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沈聿淮和周文华单独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林静婉向经纪人何苗打听了阮初的办公室的位置。 阮初刚好出门,迎面撞上在她办公室门口徘徊的林静婉。 “阮初姐,以后咱们可就是同事了呢,多多关照哦。”林静婉笑甜甜地笑着,两眼弯弯。 “有我老公关照你还不够,还要让我们夫妻俩一起关照你,你年纪不大,做人还挺贪。”阮初今天要和周文华汇报电影的宣发事宜,边走边说道。 没想到林静婉却跟上来:“阮初姐说话,何必这样夹枪带棒的呢?” “不然呢,难道我还要谢谢你?”阮初加快脚步,想甩掉林静婉。 可林静婉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走哪跟到哪,甩都甩不掉。 “可我的确没做错什么呀,说到底还是阮初姐你管不好自己的老公,也没什么魅力留住自己的老公,不是吗?” 林静婉跟她说话向来都装得像朵人畜无害的白莲花一样,今天却这么针锋相对,摆明了是想激怒她。 谁知道她心里又在打什么鬼算盘,阮初懒得费心思去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了。 走到楼梯口,林静婉突然拽住阮初,夺过她手上厚重的文件夹往自己头上砸去。 林静婉用了很大的力气,文件夹的一角划破了林静婉的额头,见血了。 “聿淮哥哥...”林静婉捂着头看向阮初的背后。 沈聿淮突然出现,一把抓住阮初的手腕,问:“你干了什么?” 不等阮初说话,林静婉抢先一步开口:“聿淮哥哥,你千万不要跟姐姐生气。是我不好,因为太爱你了,就想留在你的身边,没想到惹得阮初姐这么生气,” 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我真的没关系的,如果打我可以让阮初姐消气的话,那就打吧,只要阮初姐也能消气,要我怎么样都行。” 沈聿淮指了指林静婉头上的伤口问阮初:“你打的?” 这要是搁以前,阮初一定会解释一大堆企图让他相信自己。 但这次,阮初先是笑了笑。 然后,啪——抬手扇了林静婉一耳光。 阮初一只手被沈聿淮攥着,用另一只手扇了过去:“对啊,就是我打的,如你所见,打了一下还不够,我还要再补一下。” 林静婉被阮初打得偏过头去,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哭得更伤心了:“看来就算打了我,阮初姐也还是没有消气,那...那不如我离开公司吧,只要阮初姐能消气就好。” 沈聿淮眉头紧锁:“不用离开,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阮初附和道:“对啊,你走了我打谁啊。” 沈聿淮瞪了阮初一眼。 眼见男人面露不快,小桃担心他会对阮初动手,便冲上去护在阮初前面:“沈总,阮初姐才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能只听信别的女人的一面之词?” 她来干什么 这个叫小桃的小姑娘看起来年纪挺小,却心直口快、疾恶如仇,一心只想护着对自己好的人。 看得出来,其实她也很怕他,明明眼神里的恐惧都快溢出来了,却还是勇敢地站在他面前为阮初打抱不平。 “我……” “听我的解释,他可不配。”阮初打断了原本正要说话的沈聿淮,“沈先生,刚刚我说过了,就是我打的,而且我不仅今天要打她,以后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所以啊,你与其在这儿装包青天,不如好好管教好她,以后躲着我走。” 沈聿淮一噎,他竟没注意,阮初什么时候变了? 他们结婚三年,她要么唯唯诺诺,要么云淡风轻,要么逆来顺受,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 不过,这样才更像原来的她。 阮初说完那些话就拉着小桃就走了,沈聿淮站在原地,回味着阮初刚刚的模样。 那小表情,虽然有点委屈,但却又那么倔强,他仿佛看到了高中时的她。 沈聿淮忍不住勾起嘴角。 吃瓜群众们一脸懵逼,沈总这表情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阮制片三两句话还给他骂爽了? 发现有人在看,沈聿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 吃瓜群众们立马装作很忙的样子。 离得最近的一个小姑娘聪明地跟同伴假装聊起了天。 “哎,你今天这个头发梳得挺好。” 另一个小姑娘却憨憨的,没能领会她的意思。 “是吗,今天起晚了差点迟到,我还没梳呢。” “......” 林静婉靠在沈聿淮的怀里:“聿淮哥哥,我好痛。” 沈聿淮大手摩擦着林静婉红肿的脸:“走吧,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可是……” “好了,”沈聿淮沉声道,“你招惹她做什么,以后离她远一点,我又不是一直都跟你待在一起,没法时时都护着你。”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努力讨好阮初姐的!” “嗯,你这么懂事,我才省心。” 林静婉走在沈聿淮身边,她总觉得阮初变了,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觉得阮初现在像变了个人一样。 最初她刚搭上沈聿淮的时候,找人打听了阮初和沈聿淮的种种,又亲眼见到阮初那个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还以为阮初是个好拿捏的人。 外界传言沈聿淮多不在乎阮初这个太太,最初看到沈聿淮对阮初的态度,她也信了,以为传言是真的。 现在看来是她大意了。 上一次那个老太太没出什么大事,也没让阮初难受到什么一蹶不振的地步,还害得她差点暴露,她恨得牙尖疼。 她当时下楼时刚好遇上去医院取药的江伊橙,不过当时江伊橙忙着跟护士说话,应该是没有注意到她吧? 好在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知道了那个老太太是阮初的软肋,也知道了该怎么样才能让阮初难受。 在那之后她一直没敢再去医院,最近这段时间事态终于平稳了,前两天她才敢再去医院,却发现老太太的病房空了,也不知道他们把老太太转移到哪里去了。 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有心人。 她只要在沈聿淮身边细细留意,不怕找不到线索。 更何况现在沈聿淮和阮初的生活她也是了如指掌,还怕找不出什么破绽吗。 最近她对沈聿淮的了解更深了一些,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情,但其实心底却是个柔软的人。 而且,他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他对人做出太出格的事,这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突破口。 等她让沈聿淮彻底离不开她了,等沈聿淮甩了阮初,把阮初赶出家门。 没了沈二太太这个身份,看阮初还怎么得意。 等她变成了沈二太太,她和阮初如今的处境可就两相调换了,到时候她想怎么欺负阮初就怎么欺负。 想到这些,林静婉的心里才觉得舒畅了一些。 她现在遭受到的所有的不公和困难全都是拜阮初所赐,迟早有一天她要加倍还回去! - 《湘兰传》开拍一个多月,气温骤降,陈曦天天裹着个军大衣在片场忙碌。 阮初刚好休息,便熬了一些银耳羹,约上正在休假的赵以沫一起去探班。 拎着保温桶出门时,王妈追出来问:“太太这是要带着熬了这么久的银耳羹去哪呀,是要给先生送过去吗?”她还没说什么,王妈便局促地解释道:“我好算准了时间做饭。” 她觉得有点奇怪,转念一想,王妈是个细心的人,对他们的行程多问一嘴倒是也没什么。 “我今天不回来吃了。” 王妈点头,送阮初到车库,又叮嘱她开车注意安全。 赵大小姐一到冬天就懒虫上身,连车都懒得开,家里给她配的司机她也不想用,阮初只好绕路去赵家公馆接她。 到赵家时,管家来给她开门,赵以沫这个时间还没从床上爬起来。 在客厅里等着赵以沫起床、洗漱、化妆的功夫,阮初都等困了。 在她打到第五个哈欠时,赵以沫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由于赵以沫太磨叽,他们到片场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剧组刚刚发完盒饭,陈曦素面朝天,缩在一个破不拉几的小凳子上,裹着军大衣哆哆嗦嗦地吃盒饭,那一手的猫眼美甲与她此刻的农民工气质非常割裂。 陈曦喜欢一切亮晶晶的东西。 赵以沫喊了她一声,见她回过头来,阮初摇了摇自己手里的保温桶。 “你们可算是想着来看我了,呜呜呜,等这部戏结束我一定要好好放个假!”陈曦苦着一张小脸儿,用筷子扒拉着手里的盒饭。 她不是个娇气的人,工作时从来不耍大小姐脾气,日常一应事务都和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是一样的配置。 所以,虽然陈曦还年轻,但跟她合作过的人,都格外信服她。 阮初把保温桶递给她:“喏,今天早晨特地起个大早亲手给你熬的,你喝了暖暖胃。” 陈曦眼睛都亮了。 “哎哎哎,口水要流出来了!” 赵以沫突然戳了戳阮初,给她使了个眼色,她顺着望过去,便看到林静婉笑盈盈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她来干什么?” 沈太太奇丑无比 “阮初姐,你来探班啦!”林静婉的目光转向陈曦手中的保温桶,“这是银耳羹吧,阮初姐手艺真好,这银耳羹一闻就很香。” 阮初刚想开口怼她两句,赵以沫拽了她一下,跟她聊起最近的八卦。 无视了林静婉。 手机上的新闻是当红小生刘钦文的绯闻。 “据我所知,这个刘钦文是个同,狗仔们拍了他跟同组的女演员吃饭的照片,绯闻一炒,他的那帮粉丝居然就信了,还跟女方的粉丝撕了起来,殊不知人家现在正靠在男朋友的怀里看热闹呢哈哈哈哈。”赵以沫笑道。 “我去!真的假的,我还挺吃他的颜的,他看起来也...不像吧。” 阮初戳了戳陈曦的脑袋:“怎么不像了?你看这气质,一看就是个给子。” 三个女人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把站在一边的林静婉当成空气一般。 眼看一个搭理她的人都没有,林静婉站在原地,笑容凝固在脸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余光突然瞥见从一旁路过的江伊橙。 “橙橙——”她喊了江伊橙一声,小跑着跑到她身边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听到她那句“橙橙”,江伊橙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难受,搞得好像他们很亲似的,她没有跟小三称姐妹的癖好。 “这个小姑娘倒是还不错,虽然戏份不多,但是能看出来是很认真的对待演戏这件事情,”陈曦看着松开林静婉的手自己一个人走在远处的江伊橙,“这女孩性格也好,不矫揉造作,也不曲意迎合别人,我把她联系方式推给你,你组里要是再缺人了,可以找她试试。” 阮初打趣陈曦:“可以啊陈导,慈悲为怀呀,都开始给新人制造机会了。” 陈曦掐着腰:“老娘一直很善良好不好?” “那姑娘,”赵以沫蹙着眉头,“刚才我就注意到她了,挺特立独行的,感觉她的眉眼看起来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陈曦吃了一口银耳羹,跟阮初说:“这年头什么稀奇的事儿都有,你甚至能从赵大小姐的脸上看到认真思考的表情。” 阮初噗笑了一声:“怎么啦?看着眼熟,难不成这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矮油,你们两个真讨厌!” “对了,”陈曦装作不经意间问道,“好久没见你哥了哈,什么时候回来啊?” 赵以沫的大哥赵砚安是国内有名的律师,港城那边有公务,赵砚安一年前出差去了港城。 赵以沫倒是也没多想,说:“快了,下周二爷爷生日就回来,请柬不是都发给过你们了吗?” 她只当陈曦是随口一问,后来的赵以沫,当撞见自己的亲哥哥和自己的亲闺蜜接吻时惊得下巴都掉了。 当她得知两人已经偷偷在一起两三个月时更是觉得天都塌了:我把你当闺蜜,你居然想做我大嫂?! “下周二回来?那岂不就是两天后。”陈曦嘟着嘴。 她最近抽不出时间来,原本刚收到请柬的时候还想给赵以沫打电话推辞来着,现在看来她说什么也得抽出时间。 陈曦能和赵砚安哥接触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所以一次也不想放过。 - 转眼赵老爷子生日这天就到了。 赵家公馆里。 阮初和陈曦一早便被赵以沫催了过来,跟她一起挑衣服挑首饰, 房间里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最终赵以沫选了一件温婉的礼服,她虽然是明艳那一挂的长相,但是穿上这身礼服又改了改妆面后,面容的确柔和了几分。 呃...如果她不开口说话的话。 要知道咱们赵大小姐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可是既温柔又气质的温婉女神,圈里人也只是知道她脾气火辣,却不知道赵以沫私底下就是个顶着女神脸的女屌丝。 今天会有媒体到场,于是赵以沫又得装一天的温婉女神。 阮初和陈曦就轻松多了。 宴会刚开始,赵以沫和家人一起同前来赴宴的宾客们寒暄。 陈曦坐在阮初的身边,苦苦等待机会和赵砚安说上话。 她手里捧着杯红茶,只顾着欣赏赵砚安,没注意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看着赵以沫和赵砚安那边就要忙完了,陈曦却因为喝多了水,突然尿急去了卫生间。 陈曦去卫生间后,阮初一个人单独坐在那里,今天的芝士蛋糕很好吃,赵以沫知道她爱吃芝士蛋糕,特地加了这道甜点。 她和陈曦刚落座的时候,周围就有些男性盯上了阮初,看她旁边没人了,有个脸皮厚的已经坐了过去。 “小姐,一个人吗?” 阮初瞥了他一眼:“不是。” 面前的男人梳着油亮油亮的背头,镶着一颗金门牙,笑容中流露出满满的猥琐,让人看了生理不适。 “赵家公馆占地面积很大,而且修缮得很漂亮,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这里,我常来。” 说得好像赵家是他家的后花园一样。 阮初不想跟这人继续纠缠,起身便要离开。 那人却拉住了她:“哎,别走啊。”他得得瑟瑟地晃着脑袋,“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姓孙,小姐可以打听打听,我们孙家在京市也是有话语权的。” “哦。” “哦?!”这位孙少爷显然是对阮初的反应很不满意。 玩过那么多女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这么不敬的。 身边的同伴小声同孙桢梵耳语:“这位好像是沈二公子的……” “拉倒吧,”孙桢梵打断了同伴的话,“就算是沈二的人,估计也就是个三儿,再说了,是他的又怎么样,真当老子怕他吗,今天这妞老子玩定了!” “可万一是沈二太太,招惹了咱们可就完了!” 孙桢梵笑同伴无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二太太奇丑无比,绝对不是面前这个。” 如果不是奇丑无比,沈二为什么不肯带出来见人? “美女,反正跟谁都是跟,你不如跟我。”孙桢梵打量着面前的阮初,“沈二有家室,你跟着他终究是见不得光,我就不一样了,我没有家室,你把我伺候高兴了,说不定我还能让你做我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京市的豪门圈子里的公子哥们永远都是沈聿淮站在金字塔尖,这位孙少爷虽然惧怕沈家的势力,但却心里暗不服气。 他心里虚荣心作祟,样样都比不过沈聿淮也就算了,可沈聿淮能玩到的人,他还是有这个实力尝尝滋味的! 孩子 “小初,醒醒,你做噩梦了,醒一醒宝宝,老公在呢。” 阮初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沈聿淮的脸,柔声哄着她。 屋子里充盈着昏黄的灯光,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是不是自己终于获救了? 她扑进沈聿淮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窝在他颈窝里嚎啕大哭:“你终于肯救我了,上一次你离开了,我真的好难过,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一天了。” “什么意思?宝宝,你跟老公说说好不好?” 她抬起头来看着沈聿淮的脸,手指抚在沈聿淮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提醒她,这不是梦。 他离开了。 他没有救她。 阮初吸了吸鼻涕,眼里的泪砸在睡裤上。 她重新躺进被窝里,翻了个身背对着沈聿淮,无声地哭泣。 “你刚刚说什么?差点死在那天,是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阮初抹了把脸上的泪:“没什么,就是做噩梦了而已。” “真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阮初没有再回答他的话。 入睡在今晚变成了最令人恐惧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王妈准备好了早饭。 沈聿淮轻手轻脚地起床,先下楼去吃了。 昨晚阮初一直睡得不安稳,后半夜睡着之后一直蹙着眉,想让阮初多睡一会儿,便没叫她。 他心里总觉得奇怪,阮初难道有什么事瞒着他吗? 阮初顶着两个肿得像鱼眼一般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从被窝坐起来时还是蒙着的状态。 洗漱完后,她从楼上下来,在沈聿淮的对面坐下:“昨天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你想让我怎么处理?” “那个孙桢梵不过是烂人一个,我怕做得太过,你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沈聿淮扶着额头笑了起来:“担心我?太小看你男人了。” 哪里敢小看你,欺负我的时候有多无耻我又不是没见过。 见阮初还是心神不宁的,也吃不进几口饭,沈聿淮耐着性子解释:“你放心,他之前犯过一些事儿,这回用正当手段把他送进去。” 至于进去了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那可就不管他的事了。 “那就好。” - 没过几天,傅文珺生了,是个小姑娘。 大名还没取,先取了个小名叫绵绵。 高朗清和傅文珺是他们这一圈年轻一辈里最早做父母的。 医院。 阮初和沈聿淮一进病房,就把小姑娘从他爹的手上抱了过来。 他爹原本不肯松手,却又不好拒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女儿被抱走。 小婴儿抱在怀里的感觉太奇妙了! 沈聿淮把绵绵抱在怀里,小家伙粉粉嫩嫩的,小手就那么一点点。 他不敢抱得太紧,怕一用力会勒着小绵绵,可这手上不敢用力,又怕把绵绵给摔下去。 沈聿淮抱了一会儿又一会儿还是不见还回来。 高朗清急了,三两步走到沈聿淮身边把女儿抱回自己的怀里:“想要啊?想要自己生去,一直抱着我闺女干嘛。” 沈聿淮没搭理他这句话,转头看向阮初,眉宇间尽是温柔,如果他和阮初有一个孩子的话……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沈聿淮随口提了一嘴:“咱们要个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阮初不理他,他抬高音量:“问你话呢!” “都好。”阮初敷衍了一句。 沈聿淮也知道她是在敷衍,生的时候不敷衍就是了。 “要是生个男孩,就跟高子家的小绵绵定娃娃亲,要是生个女孩,那就必须得比他家孩子好看。”他摸着自己的脸,“就我这基因,怎么着孩子都丑不了。” “你倒是挺自信。”阮初冷不丁来了一句。 沈聿淮剜了她一眼。 “自信点儿好,我的意思是,自信的人更容易满足,更容易快乐,你看就像你,多快乐。” 整天不是欺负人就是呲着个大牙傻乐! 沈聿淮显然没相信阮初这些找补的屁话:“咱俩也尽快吧,生个孩子。” 阮初挑着眉阴阳怪气道:“二公子记性这么差吗?不是你自己说的,我不配。” “我记得我还说过,不配也得生。” 阮初近来脾气见长,这小嘴也开始伶牙俐齿起来。 这倒是好事,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觉得枕边这人是他年少所爱。 他真的很想念从前的阮初。 吃过晚饭后,阮初早早的上床休息。 前几天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她一直缓不过来,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这两天才好了一些。 阮初睡意正浓,开完视频会议的沈聿淮回到房间,钻进被窝贴了上来。 大手在她的身上游离。 阮初皱着眉,把他的手拍掉,他现在太累太困,提不起兴趣去做任何事情,包括这件事。 “我真的很累很困了,今天能不能让我休息?” 她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了半张小脸,额前有几缕碎发,乌黑的长发铺在枕头上。 被窝被她睡得很暖和,小脸红扑扑的藏在被子里,沈聿淮忍不住触碰。 看她那样子,的确是困极了。 沈聿淮在阮初粉嫩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躺进被窝,留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他把阮初搂进怀里,她身上的香气总能让他觉得很安心。 也不知道如果有一个孩子的话,他们的生活会不会好起来。 前几天跟一个合作伙伴吃饭,对方娶了自己的初恋,现在有两个孩子。那人是这圈子里少有的,从不沾花拈草,家庭美满幸福。 家庭是幸福的,老婆是初恋的,两人之间是爱情的。 他和阮初之间,不就只差第一条。 只要阮初肯,他可以努力克服,不去计较那些事。 他们可以很幸福。 饭局快结束时他向合作伙伴请教:“家庭幸福,究竟怎么经营?” 合作伙伴说:“我和我老婆有段时间也总是磕磕碰碰,可生活中难免会有小摩擦。后来有了孩子,我们之间的摩擦就少了,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每当看到孩子们,我们便为自己在这快餐时代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而觉得满足。” 孩子真的那么有用吗? 如果他们也有一个孩子,他和阮初是不是也可以那么幸福。 一定可以的。 连高朗清那样的硬汉,有了女儿都变得更加柔和。 今天在医院的时候,傅文珺要看绵绵。 “太不可思议了,我居然真的生了个人出来。” 傅文珺还很虚弱,躺在床上。 高朗清弯着腰把绵绵抱在她面前给她看,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热泪盈眶。 “不对不对,你这样抱着,时间久了宝宝会不舒服的。” 高朗清柔声道:“那应该怎么抱呀。” “这样...对...再这样。” 沈聿淮看着默契的两人细声细语地交流,觉得那样才是圆满了。 从前只觉得,他们两人结婚了,直到看到这一幕,他才觉得原来这两人是真的组建了家庭,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 沈聿淮犹豫再三,慢慢松开阮初,起身下床。 他轻轻地拉开电视柜的一个抽屉。 阮初爱看书,平时看完的书来不及收拾,偶尔会放在这个抽屉。 伸手往里一摸,他拿出一个小药瓶。 那是阮初刚买的长效避孕药。 你有心吗 小年这一天,沈聿淮带阮初去了趟京郊疗养院,陪阮母吃了顿水饺。 沈聿淮到乐维娱乐楼下接阮初时,阮初手里拎着一包速冻水饺。 “小年你就只给吃速冻饺子?”沈聿淮一脸不悦。 “那怎么办,王妈放假了。”阮初拿出一包水饺指着包装盒上的品牌名,“超市里最贵的就是这个,亏不了沈总您的嘴。” 沈聿淮叼着烟,扯了扯唇。 烟刚抽几口就扔掉了,他发动车子。 到了疗养院,他下车接过阮初手里的速冻水饺,转手送给了护士站值班的两个小护士。 “今天冬至,你们辛苦了。” 阮初不明所以:“喂,送人了咱们吃什么。” 沈聿淮牵住她的手往阮母的房间走:“少不了你吃。” 两个小护士今年刚进这家疗养院,小年夜值班的工作就落在了她们的头上。 原本心里很不爽,沈聿淮这些水饺一送,瞬间开心了不少。 望着沈聿淮和阮初的背影感叹。 “唉,人家这么大个总裁都还想着给咱们送些水饺,不像咱们那个秃头主管,整天就知道耍官威欺负人!” “就是就是,真羡慕阮制片,我要是也能找个沈总这样又帅又多金,而且还体贴人的老公就好了。” 走廊很安静,即便已经走远也还是听到了两人的声音。 阮初抬眼瞅了瞅沈聿淮,这家伙听到小护士的夸赞后挑了挑眉,心情愉悦。 阮初收回目光:“我要是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我哪样?” “听到别人夸自己,脸不红心不跳的,脸皮挺厚。” 沈聿淮双手整了整衣领,假装叹气:“唉,这不是听习惯了。” 阮初:“......” 沈聿淮向疗养院借用了厨房。 “真的可以借吗?”阮初问道。 “我每年给他们投那么多钱,还不能用用厨房包回饺子了?” 他也不早说,害得她专程挤出时间来去买水饺。 包饺子的食材和工具沈聿淮一早就订好了,这会儿宋博去取。 宋博一个人在京市打拼,小年夜回不了老家,只能自己过。 沈聿淮邀请他一起过来吃。 谁知道这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差点感动哭了,一个劲的跟他道谢。 在京市这样的城市打拼不易,有时候来自旁人的一点点温暖似乎就格外令人动容。 沈聿淮细声询问阮母:“妈,我的助理一个人在京,回不了家,带他一起过来吃,您看可以吗?” 阮母道:“当然可以,妈喜欢你们这些孩子在妈身边,妈高兴!” 阮初想到小桃。 这姑娘也是自己在京,上次发高烧都舍不得去医院,也不知道今天打算怎么过。 阮初的电话打来时,小桃正在超市买水饺。 上个月存下的钱超出了自己的存钱计划,今天准备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想的总是很好,价格却让人望而却步。 所以在听到阮初说邀请她一起去过小年时,这姑娘也是激动地当场哭了出来。 “阮初姐,谢谢你想着我呜呜呜,”小桃犹豫着,“可是沈总带您去的餐厅会不会很贵啊,吃白食我不好意思,但是aa的话我又吃不起...” 阮初打断她:“不去餐厅,来我妈这儿包饺子,好不好?” “包饺子好,我喜欢包饺子,这样才有家的味道!” 刚好宋博也准备从市区过去,沈聿淮跟他通了电话,让他接上小桃一起。 宋博把车停在小桃租住的公寓楼下,远远地就看到小桃蹦蹦哒哒地跑过来。 她今天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款棉服和雪地靴,戴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 真可爱。 宋博心里想。 “阮初姐!”小桃以为阮初也在车上,拉开车门后欣喜地喊了一声。 后座空着,她往前一看。 驾驶座上坐着上次来给她送东西的顺拐男孩,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叫...宋博? “你,你好。”小桃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宋博道:“先生和太太已经过去了,派我过来接你。”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阮初姐也过来了。” 一路上,车里充满尴尬的气氛。 小桃纳闷,今天这心跳怎么这么快,砰砰的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她只好打开小游戏分散注意力,结果玩了三局输了三局。 好在路程也不算很远,宋博把车开得很平稳。 到了疗养院,宋博下车给小桃开门。 车里暖气很足,她穿得又厚,一张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哇塞,这里的环境也太好了吧,京市居然还能有这么适宜人居住的地方!” 小桃一下车就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呃不,拥抱疗养院。 攒钱的意义又增加一个,为了以后生病时也能住上这么舒服的疗养院。 “我以后也要来这里养病!!!” 宋博从后备箱取出食材工具,与小桃对视了一眼,腼腆地勾唇笑起来。 “咱们进去吧,先生和太太还在等我们。” 几个人围着阮母,在疗养院的厨房里包起水饺。 场面温馨又美好。 这么多孩子在小年夜围坐在阮母身边,她高兴得红了眼。 人的情绪高涨,身体也舒服许多,阮母今天有力气包了一整盘水饺。 小桃是个活泼的姑娘,人也有趣,给病房增添了几分生命力。 医院的病房是个冰冷的地方,此刻却无比温暖。 叮——沈聿淮的手机在这片温馨的氛围中响了起来。 他挡了一下手机屏幕,出门去接电话。 是林静婉。 即便他刻意地遮挡,阮初还是看到了。 她知道,美好的时刻总是转瞬即逝,她抓不住的,谁都抓不住。 小年夜,他陪她来看望母亲,陪母亲一起包水饺,那么体贴那么周到。 表象的背后却是人在这,心却不在。 阮初走出病房,沈聿淮正要挂电话。 她听到了他挂电话前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的话。 他说,这几天就去陪她。 温柔、宠溺。 “抱歉。”阮初说。 “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阮初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颤抖:“其实你今天完全没必要过来,去陪她就好。” 沈聿淮神情冷肃,道:“你有心吗?” 可没忘了我们家子仪吧 听到沈聿淮那句“这几天就陪你”,林静婉才安心。 沈聿淮居然单独陪阮初出去过小年夜,这哪里像契约婚姻会做的事。 最近沈聿淮几乎每晚都回家,听说他和阮初最近在备孕,就连一日三餐都格外注意,添了很多补气血的食物。 他们要是有了孩子,纽带就更深了! 这让她怎么能不着急! 不久前有个女人找上她,要帮她除掉阮初,夺过沈太太的位置。 可是这么紧要的关头,那女人竟然还不联系她帮她想办法。 半夜,想到最近沈聿淮对阮初的态度有所缓和,林静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直觉告诉她,是那个女人。 “没用的东西,教给你怎么做都做不好吗!” 电话刚接通,听筒里便传来斥责的声音。 林静婉不敢反驳,她怕这女人不再帮她。 毕竟她教给自己的那些真的很受用。 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来自哪里,但这绝对是一个极了解沈聿淮的人,甚至还对沈家了如指掌。 每次联系她,对方都会用不同的号码。 她虽然好奇对方的身份,却也不敢问。 挂掉电话,林静婉静静地躺在床上,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脸色惨白。 她瞪着天花板,怨毒地笑起来。 阮初如果真的怀孕,死在手术台上一尸两命,才是永绝后患! - 那天从疗养院回来后,阮初和沈聿淮两人又陷入了冷战状态。 前段时间沈聿淮几乎每晚都回家,阮初知道他是为了孩子。 可为什么呢? 他有了心爱的人,她的存在已经变得多余,他心爱之人只能做见不得光的小三。 如果有了孩子,那他和林静婉之间就又多了一个阻碍。 阮初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迫切地给自己制造障碍。 好在小年夜过后他已经三四天没回家了。 沈聿淮这几天,一直是流浪的状态。 一开始他去了方子铭那儿,可这小子天天拉着他出去喝酒。 方子铭最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坠入爱河了。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整个人神神叨叨的,不是拉着他喝酒就是跟他请教情感问题。 他现在还正因为感情头疼呢好吗! 于是沈聿淮卷起铺盖敲响了季文璟家的大门。 没人。 季文璟去外地出差了。 他只好再寻出路。 高朗清刚把女儿哄睡,门铃便响了。 门外天寒地冻,沈二穿了身棉睡衣,拎着一个健身包站在门口,嘴里还叼着烟。 看到高朗清诧异的眼神,他混不咎地勾唇:“收留哥们几天?” “马上过年了你搞什么飞机?” 沈聿淮斜卧在客房的床上:“没劲,不想回去,看见她难受。” 高朗清也不惯着他:“看见她难受就离,抓紧离,正好马上过年了,过年前赶紧离了过个好年。” 话音刚落,一个抱枕砸了过来。 他拎着抱枕过去猛抽沈聿淮:“既然不愿离就别作妖!” 第二天一早,傅文珺下楼吃早饭,第一眼便看见餐桌旁坐着的沈聿淮。 “沈总怎么来了。” 高朗清帮她把椅子拉开,倒了杯牛奶:“他来住两天。” “沈总不是外边还有一个吗,我们可招待不起。”傅文珺道。 沈聿淮往后一靠,得,这是哪里都容不下他了。 他叹了口气:“文珺,你有空帮我劝劝小初,让她乖乖跟我生个孩子。” 傅文珺差点一口牛奶呛死:“你说什么?”她咳嗽了几声,“不劝。” “为什么啊?” “我为什么要把小初往火坑里推。” 沈聿淮:“......” 饭后高朗清和傅文珺陪着绵绵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得沈聿淮眼睛疼。 只好收拾收拾回了岚悦居。 他刚到家没多久,宋博把提前订好的礼服送了过来。 阮初淡淡的看了一眼:“很喜欢,谢谢。” 这不是他要的反应。 他挑了好久才挑出来这件。 “这几天我在子铭和高子那儿住着,明天家里那边我跟你一起过去。” 阮初应了一声,沈家最近要有变动了。 腊月二十七,沈北辰的订婚宴。 这一天,沈聿淮破天荒的没出门,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就坐在一旁看着化妆师给她做造型。 一开始她拒绝了,今天的主角又不是她,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可沈聿淮坚决不肯,她要是不依就不回去了。 沈北辰的订婚宴,他们作为弟弟、弟妹,不回去怎么像话。 上次沈元康生日时见过未来大嫂,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这要是订婚宴就把她得罪了,将来别扭的事可就多了去了。 阮初拗不过沈聿淮,只好坐在化妆桌前任人摆布。 沈聿淮今天给她选了件香槟色抹胸礼服,泼墨长发被高绾成髻,与礼服相得益彰,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薄腰盈盈一握,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叶老师一见到她就止不住地夸。 沈聿淮把她拽进怀里:“这礼服我挑的,还是你儿子眼光好。” 叶老师嫌他贫。 这次的订婚宴安排在了季文璟的山庄,揽云山庄。 沈钟两家准备了数月有余。 现场宾客纷纷而至,人越来越多了,沈聿淮却搂着阮初不肯松手。 “你做什么,这么多人呢!”阮初眉头微蹙,小声斥责道。 由于刻意压低音量,声音又软软糯糯的,这声斥责显得像娇嗔的撒娇。 沈聿淮大声说:“躲什么躲,我搂自己老婆都不行啊!” 他这嗓子一嚎,原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人也侧目望过来。 “二公子,这位就是您太太吧。” “二公子好福气啊,难怪这些年藏着掖着,原来是因为太漂亮了!” “真是郎才女貌啊!” 沈聿淮一脸笑逐颜开:“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咦,沈二太太看起来好眼熟。”远处几个小姑娘盯着这边疑惑道。 她们经常追星,总觉得沈二太太像娱乐圈的人。 “我想起来了!”身穿紫色小礼服的小姑娘说,“她是阮制片,就是前几年网友投票出来的美女制片人!!!” 小姑娘们围了过来,争着要和阮初合影。 沈聿淮被挤到了一边。 耳边叽叽喳喳的,沈聿淮认出其中一个姑娘是方子铭的表妹。 电话拨过去,方子铭屁颠屁颠地来了。 沈聿淮黑着脸:“把你妹和她的小姐妹带走!” 方子铭只好又屁颠屁颠地把自己表妹哄到别处去玩。 人群散去,沈聿淮回到阮初身边。 “聿淮——”一个妇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这几年越发帅气了。” 沈聿淮颔首。 那妇人看了阮初一眼,对沈聿淮说:“可没忘了我们家子仪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聿淮道:“您说笑了,我记性倒还没那么差。” 面前的妇人是苏子仪的姑姑,嫁进了蒋家。 蒋夫人的目光停留在阮初身上,打量几眼:“呦,这不是阮家来的那个孩子吗,”她伸出手,“阮小姐,好久不见了。” 苏家曾经一心想让苏子仪嫁给沈聿淮,直到现在苏家人见了阮初也只是称呼一句阮小姐。 好像这样称呼她,她和沈聿淮的婚姻就不存在似的。 阮初没有回应蒋夫人的握手。 “据我所知,苏子仪已经在M国结婚了,蒋夫人这样问,难道是想帮自己的侄女在国内再嫁一回?”阮初笑容款款,眼神中却带着警告。 “你...沈家就是这样教育你尊敬长辈的吗?” “听说当年蒋夫人明知赵首长有家室却意图勾引,难道惦记有家室的男人就是苏家的家教吗?” 阮初淡定从容,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 蒋夫人的脸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当年那件事的确是她做的不光彩。 赵首长那人死心眼,心里只有赵夫人,她勾引不成,不仅没有在赵家那边讨到什么好处,反而还给自己落下了把柄。 她现在的丈夫动不动就拿这件事来打压她,他在外流连她都没底气说什么。 外人面上还敬她一句蒋夫人,阮初这丫头片子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人命换来的好运气攀上了沈家罢了。 竟敢公然提起这件事来羞辱她,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不过是仗着运气好,死了父亲才攀上沈家,有什么资格这样同我说话!” 阮初心跳一悸,穿着高跟鞋险些没站稳。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她被沈家收养,后来又嫁给沈聿淮,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就连父亲的死,都变成了给她带来好运的筹码。 “蒋夫人说话注意分寸,我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人。”沈聿淮冷沉着一张脸,眼角挂着不羁之色。 阮初不动声色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今天是沈北辰和钟意浓的订婚宴,这样的日子,她怕沈聿淮真的闹起来。 “蒋夫人,你说我运气好,”阮初指了指不远处的人工湖,“不如你跳进去淹死,看看能不能给苏子仪带来好运气嫁到沈家?” “你!” “好了!”阮初扬声打断她,“今天是大哥的订婚宴,蒋夫人是懂礼数的人,请自便吧。” 蒋夫人也知道继续拉扯下去自己也讨不到好处,气愤地离开了。 沈聿淮垂眸凝视着阮初,眼中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呦,本事见长啊,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阮初环着手臂,神色故作高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学的。” 这场订婚宴,沈家将整个揽云山庄都包了下来。 宴会的主场地还是在主楼的宴会厅里,只作订婚仪式和晚上的舞会使用。 宴会厅外,山庄里设有马场、射击场、高尔夫球场、泳池等设施。 典礼正式开始,宾客们齐聚主楼宴会厅。 沈家和钟家的长辈们坐在第一排,欣慰地望着台上的两人。 这场商业联姻给两大豪门带来的利益无可估量,人人面庞上挂着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 在他们心里,不过是两个年轻人结个婚便可以带来无穷的利益,又有谁会在乎这场棋局中的牺牲者。 台上的钟意浓娇羞地站在沈北辰身边,这个未婚夫很合她的心意。 她从小在海市的姥爷家生活的时间更多一些多,同沈北辰的接触并不多。 三年前,当她知道远在京市的父母还没经过她的同意便为她定下婚事时,果断躲去国外上学。 回来见到沈北辰后,觉得自己当时太莽撞,都没见他一面也没了解过这个人,就意气用事出走国外。 不然,他们早该结婚了。 沈北辰规规矩矩地站在台上,整个人有分寸有气度,让人挑不出什么不好,眼底却掩不住落寞。 那一丝落寞,恐怕只有阮初才能理解。 在人们的印象里,沈北辰年轻有为,做事杀伐果断,虽然常年冷着脸但却不失风度。 宴会厅里这么多人,没人知道沈北辰爱一个人时,是什么样子。 只有阮初见过,他为爱方寸大乱的模样。 一路飙车跨越上千公里,站在大院门前让自己躲进暗处只为看一眼对方是否安然无恙。 那个模样,与台上这个事事周到的沈北辰大相径庭。 陈妈从一旁走到叶老师的身边,低声道:“太太,她来了,只是没有进来。” 叶老师望着台上,长叹一口气:“姑娘是个好姑娘,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愿她能明白我的用心吧。” 揽云山庄外,一辆帕拉梅拉停在不远处的树下。 余诗晴戴着墨镜坐在驾驶座上。 她今天向剧组请了一天假,没带助理,自己一个人驱车来到这里。 主楼离大门有些距离,远远的,她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奏乐声。 仪式开始了,她爱了八年的男人,此刻过后,将再也不属于她。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八年。 可八年又如何,他和那位钟小姐,还有未来的几十年。 余诗晴看着手上的请柬,有些失神。 这是沈家特意送到她手上的,目的是什么,她还不清楚吗? 不过是想让她死心罢了。 正如沈北辰的朋友帮叶老师劝她时所说,她一个戏子,怎么妄想进沈家的门。 呵,戏子! 山庄里的音乐变换,大概是仪式结束了。 余诗晴仰头看了看天,她八年的青春,在今天彻底画上句号。 关上车窗,调整好座椅,发动车子,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山庄大门打开,沈家的保姆陈妈走了出来。 余诗晴知道这是为她来的,她重新降下车窗。 “余小姐,夫人知道您过来了,让我带几句话给您。” “您替我转告沈夫人,我有分寸,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余诗晴把请柬还给陈妈,“让沈夫人放心就是,也不用费心思让您多走这一趟。” 陈妈说:“不,您误会了。夫人的意思是,以后您在京市有任何困难她都会施以援手。” “不必了。” 夫妻之间接个吻还不行了? 订婚仪式结束,宾客们散开在山庄里玩乐,晚上还有舞会。 今天到场的人非富即贵,是圈里人脉流通互相结识的好机会,更是那些夫人太太们给自己家相看女婿儿媳的好机会。 赵以沫不知道躲到哪里去躲清静了,陈曦则是风风火火地拖着繁重的礼服守在赵砚安的身边没话找话。 阮初看着不远处陈曦那副娇羞小女人模样不由得笑起来。 一转头,便看到陆祁安带着睿睿站在甜品台旁边望着自己。 睿睿看到她回头眼睛亮了一下,想要过来找她,却被陆祁安拉住。 陆祁安对她点了点头,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在看到沈聿淮后选择走开。 陈曦同他说,沈聿淮以阮母威胁阮初放弃离婚的打算。 甚至如果阮初再见他或是跟他有什么联系,就不能去探望阮母。 为此,陆祁安在那之后再也没联系过她,也只能从陈曦口中知道她的近况。 “爹地,以后人家都不能和漂亮姐姐一起了吗?” 小朋友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理解大人之间的事情,只知道曾经像妈咪一样喜欢他的漂亮姐姐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 “漂亮姐姐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睿睿耷拉着小脑袋,失落地说:“好吧,人家会乖乖等漂亮姐姐忙完。” 阮初平时穿高跟鞋不多,只有出席一些重要或者特殊的场合才不得不穿。 今天一直穿着高跟鞋,站比坐的时候要多得多,阮初觉得掌中宝都要碎掉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也没有什么自己要做的事情了,便提起裙摆准备去主楼二楼的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陆祁安把睿睿交给了陆家的保姆照看,跟着阮初上了二楼。 沈聿淮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他放心不下她,想亲口问一问她现在是否安好。 刚走到休息室门口便被人一把拽了进去,阮初吓得猛吸了一口凉气。 一只手附上了自己的嘴巴,男人勾着薄唇:“准备上来找谁?” 阮初在看清男人的脸后推开他的手:“你无不无聊?我就是上来休息一会儿。” 休息室的门是双开门,此刻没有完全关紧,还留了一个小缝。 男人将她抵在其中一扇门上,俯身吻了下来,凉薄的唇包裹住她的唇瓣。 他大手在她胸前捏了一把,阮初一紧张,牙关轻松地被人打开。 深吻过后,两人喘着粗气靠在门上。 门缝不大不小,但若是靠近这扇门,便很容易能看到门内的这片景色。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快而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阮初紧张到屏住呼吸,一双杏眼瞪得像两颗葡萄。 身旁的男人不安分地踹了一下门板,好像生怕门外的人发现不了他们。 阮初低声呵了一句:“你做什么?!” 男人邪魅一笑,揽住她的腰枝,在侧腰处狠狠捏了一把。 她痛得险些叫出声来。 “还想要?” 阮初红着一张小脸,怒瞪着男人那张放荡不羁的脸。 男人低笑一声,双手捧住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唇瓣,突然咬了上来。 “啊——” 这次是真的痛到她控制不住声音。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面前的人听到脚步声后却越发兴奋起来。 她伸出手,想去把门关紧。 男人发现她的动作后,反而钳制住她的双手。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门口,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几下敲门声过后,她听到门外的人问:“小初是你吗?你刚刚怎么了?你还好吗?” 一连串三个问题,阮初在心里直呼救命! 她明显地感觉到了面前男人的异样。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现在这一幕,那她以后就可以离开生物圈了,而且没有归期! “我...我没事。”她的声音还带着慌乱的喘息。 但这喘息声在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格外暧昧。 “刚才不是还着急要,怎么现在走神了?” 男人的大手拍了一下她圆翘的臀。 啪的一声—— 在静得几乎听得见彼此呼吸的空气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陆祁安原本正要抬脚进去,此刻终于听懂了里面的声音究竟是在做什么。 他停顿脚步,最终还是离开了。 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越来越远,阮初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被他吻得浑浑噩噩地,现在整个人像蔫了一样靠在墙上。 “你刚才这是抽什么风?差点就被人发现了!” 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此刻正慵懒地靠在她身边,脸上挂着得逞的坏笑。 沈聿淮打开手机前置,薄唇上沾染了阮初的口红,他很满意。 “它很憋,怎么办?” 阮初白了他一眼:“自找的,憋死你才好!” 明明是一脸怒容,却因为害羞而脸红到耳垂。 这模样让人想把她揉碎。 阮初的皮肤很白,此时娇嫩欲滴的两朵耳垂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转身要走,沈聿淮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回怀里,捏了捏她的嘴唇:“口红花了,宝贝儿。” “还不是因为你?” 阮初下意识去摸手包,却发现刚才上楼的时候把手包随手放在了楼下的桌子上。 这下可好,口红花了也没法拯救一下。 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公子,您和太太在里面吗?叶老师让您二位下去一趟。” 沈聿淮说:“好,我知道了,等太太不害羞了,我们就下去。” 阮初掐了他一把,指着自己花了的嘴唇:“这怎么办?楼下那么多客人,这回出丑可出大了。” 沈聿淮牵住她的手,打开门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又不是偷情,你怕什么?” 谁说的?刚刚明明就很像偷情好吗?! 行至一楼,阮氏组捂着自己的嘴,沈聿淮笑她笨。 “掩耳盗铃。” 阮初瞪了他一眼。 “此地无银三百两。” 阮初又瞪了他一眼。 他眼底深深的笑意荡漾开来,一把扯下阮初捂嘴的手。 “夫妻之间接个吻还不行了?有什么可捂的。” 我现在就可以让给她 沈聿淮牵着阮初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昂首挺胸,像是打了胜仗或是做了什么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引得客人们纷纷侧目,看一眼阮初花掉的嘴唇,再看看沈聿淮嘴巴上挂着的几抹淡淡的红色,便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几个爱八卦的夫人们凑在一起。 “不是都说沈家的二公子很讨厌自己这个太太吗?怎么这会儿看起来蜜里调油似的?” “这订婚宴刚开始的时候,沈二公子搂着这位太太逢人就介绍,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太太似的。” “兴许传言就是别人以讹传讹的,我看着小两口感情倒是好得很。” “我刚刚也看到了,不得不说这沈二太太是真漂亮,也难怪沈二公子这么宠她。” “那可不一定,我可听说沈二包了个女大学生,去哪都带着。” 陆祁安听着这几位的议论声,心里五味杂陈。 二楼休息室里的动静,他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那是沈聿淮在向他宣誓主权。 刚刚他正要进休息室,却透过门缝看到了沈聿淮。 当然,沈聿淮也看到了他。 于是他嘴角挂着属于胜利者的笑,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挑了挑眉,吻上了阮初的唇瓣。 陆祁安被眼前的一幕刺痛,落荒而逃。 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阮初被沈聿淮威胁,强行留在身边,他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有资格做。 楼下来了位贵客,沈聿淮和阮初要过去说句话敬杯酒的。 他们过来时,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两人的唇,长辈们尴尬地面面相觑。 “这...”叶老师尴尬地笑了两嗓子。 那位贵客随即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酒杯,跟着笑起来:“年轻人感情好,理解,理解。” 觥筹交错间,叶老师回头狠狠地剜了沈聿淮一眼:“你小子最好给我老实点。” 沈聿淮不以为然:“亲自己老婆还不行了?亲了,你不愿意,这以后要是再也不亲了你就更不愿意了,真麻烦。” 叶老师气得牙尖痒痒,面上却还要维持着端庄大方的笑容,心里盘算着回家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寒暄客套过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男人了,叶老师带阮初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沈聿淮也跟了出来。 叶老师问:“不在里面跟你爸一起招待客人,你出来做什么?” “我在里面也没什么意义,这种事你还是找大哥来比较好,我要是给你得罪了人你又不高兴。” “你大哥有空来吗?!”叶老师锤了他一拳。 阮初挽着叶老师的手,一抬头便看到苏子仪那位姑姑蒋夫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叶老师,好久不见。”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蒋夫人。” 蒋夫人抖了一下肩上的披风:“叶老师现在都跟我这么生疏了。” 叶老师心想,本来也没多亲热。 她不太喜欢这位蒋夫人,当年蒋夫人做的事情,她从头到尾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赵首长有定力,说不定赵家就真被她给算计了。 苏家和沈家虽说是世交,但也只是老一辈的交情深。 苏家的两位老人是京大的老教授,温厚良善,桃李满天下。 可对自家孩子的教育却疏忽许多。 沈元康虽然和苏子仪的爸爸苏世明有发小的这层交情,但在他们家出国后的联系也并不多了。 蒋夫人热络地挽住叶老师的手,借势把阮初挤到了一边。 阮初差点摔倒,还好旁边就是走廊的墙壁,她踉跄了一下,沈聿淮从后面托住了她。 她心里明白这个蒋夫人是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前几天给我家子仪打电话,子仪在电话里还跟我讲起,说很想你呢叶老师。” 叶老师点点头:“嗯,子仪是个好孩子。” “早些年一直以为咱们两家能成一段好事呢,”蒋夫人笑着看了眼沈聿淮和阮初,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没想到...唉,子仪现在提起聿淮还害羞呢!” “好像我们家元康的确同苏总有过这么一句玩笑话,不过那都是在孩子们几岁的时候开的玩笑罢了,哪能算数,”叶老师抽出自己的手,“说起来子仪当初在国外结婚,我都没能到场,等她下次回国我一定补给她一个大大的红包。” 蒋夫人没想到叶老师会这样说,脸色变了变:“呃,要我说还是子仪和聿淮更相配一点...” “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先失陪了,过阵子咱们再聚。”叶老师打断了她的话,快步离开。 叶老师心里明镜似的,且不说阮初如何,就苏子仪那个心机深重的样子也配不上她的小儿子。 更何况,她都在国外结婚了,苏家的人居然还打她儿子的主意。 恐怕打的不是主意,是秋风吧。 - 这个蒋夫人阴魂不散的,阮初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让人浑身不舒服。 自从沈聿淮高调地向人介绍了她之后,就总有人过来找她攀谈。 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人,身边终于清净了一会儿,她笑得脸都酸了。 蒋夫人一直等在一边,终于得到机会单独和阮初说话。 “子仪和聿淮才是一对,你现在占了子仪的位置,等她回国,迟早也要还给她的!” 阮初拨动着手里的咖啡勺,轻蔑地笑了一声:“不用等她回国,我现在就可以让给她。” “哼,你少唬人了,沈家二太太的位置谁舍得放开?” 蒋夫人显然觉得阮初是在忽悠她。 能嫁到沈家,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丫头片子一张嘴也太敢胡诌了! 说的好像是他们家子仪稀罕她不要的东西一样! “谁规定人人都要稀罕这个位置了,我提了那么多次离婚沈聿淮都不肯,你们这么想要就快去让沈聿淮跟我离婚啊。” 她把杯子往蒋夫人那边一推,杯子里的咖啡撒了出来,险些洒在蒋夫人的身上。 蒋夫人往后一躲,差点倒在身后的甜品台上。 听到这边的动静,许多人望过来。 阮初款款地走到蒋夫人身边,亲切地扶着她:“蒋夫人,地滑,您走路可千万注意,万一哪次不注意摔了可就不好了。” 聿淮的的妻子只会是你 一转眼天黑了,人们回到宴会厅里,为接下来的舞会做准备。 今天的主角是沈北辰和钟意浓,舞池里,两人跳完了一整只开场舞。 沈北辰全程绅士地挽着钟意浓的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垂着眼眸,也不看她。 俊男靓女十分养眼,只是沈北辰的心,从来都不在这里。 开场舞结束,其余宾客同自己的舞伴一起进入舞池,伴歌起舞。 吃完晚饭后,阮初在休息室睡了一小会儿,舞会开始时也还没醒。 沈聿淮想让她多睡一会儿,便没叫她。 舞会开始一会儿后,阮初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迷迷糊糊听到隐约几句争吵的声音。 “您给她了送请柬,让她过来?”沈北辰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阮初微微睁开眼,看到叶老师站在窗边,背对着这边。 她穿着一身典雅的旗袍,披着孔雀蓝的披肩,雍容华贵,但此刻的背影看起来却那么单薄。 听到沈北辰的质问,叶老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北辰双手紧握,压低了音量:“我都已经答应您,跟这位钟小姐订婚了,我说过我会听您的话,您何必这样做,去撕开她的伤口呢?” 叶老师转过身,面带愠色:“我是让她彻底死心!” “这样对你们都好,若是不死心,你们还是会藕断丝连,到时候你准备让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呆在你身边?” “是第三者还是情妇?是你那位余大影后肯做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还是你舍得给她那样一个毫无尊严的身份?” “你别告诉妈,你是打算将来让人好好一姑娘给你做第三者的!” 阮初很少见到叶老师像现在这样生气。 其实这样的叶老师对她来说很陌生,在她的印象里,叶老师一直是那个善良、待人温和、张弛有度的人。 对待孩子,她心中的叶老师也一直是慈母的形象。 这也是在她的印象里,沈北辰第一次站在叶老师的面前忤逆叶老师。 叶老师那话说完后,沈北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眼眶湿润。 他极力隐忍胸腔传来的痛感:“从小到大,我始终记着自己是沈氏的继承人,我从没忤逆过您和父亲,也没求过您什么,但今天我求您,别再去伤害她。” 沈北辰捞起西装外套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您别忘了,那是您儿子的毕生所爱。”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微微地颤抖,像是秋日的落叶,被风吹落,在空中旋转几圈,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却又微不可闻。 不是声音原本真的细微到让人无法察觉,而是不敢让人察觉。 像极了他这些年的隐忍和克制。 “以后她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如果她有什么困难我会帮助她,记着你的身份是钟家的女婿,你若是继续不知分寸,哪天东窗事发,钟家不会放过她。” 沈北辰没做回应,离开了房间。 他出去后,叶老师站在窗边裹紧披风,深深地叹了口气。 “别装了,知道你醒了。” 阮初从沙发上坐起来,尴尬地挠了挠头:“哎呀,被妈发现了。” 叶老师哼了一声。 阮初说:“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我现在就下楼去跳舞,好不好?” 叶老师走到沙发旁,在她身边坐下,问道:“小初,你觉得妈过分吗?” “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您这么做有您的道理。” “好孩子,叶老师握住她的手,“其实那个女孩和你一样,都是好孩子。她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也不在乎,只是作为沈家的继承人,北辰他必须选择一个对他有助益的人。” 阮初明白叶老师的意思。 沈氏是家族企业,虽然规模庞大,但其中盘根错节。 未来的继承人若是单枪匹马恐怕会寸步难行,公司里那些老家伙们都是人精,难保沈北辰不会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其实阮初之所以这么被沈家重视,是因为阮父的死不只是救了沈元康,更是为沈氏避免了一场腥风血雨,救了沈氏。 这其中的利害她再清楚不过。 沈聿淮和她,当初真的算幸运了。 但,感情的走向和结果,谁也说不准。 她和沈聿淮当初那么相爱,不是也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叶老师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聿淮的妻子只会是你,在妈心中从来没有过第二个人选,前几天我跟他说了,若是不好好对你,我饶不了他和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明明是安慰的话,阮初听了却开心不起来。 她知道叶老师是好心,怕她心里难过,也怕她在沈聿淮这儿受委屈。 可她要的爱人不是被人鞭策才能来爱她的。 今天沈聿淮向到来的宾客一一介绍她的身份,又在宾客们面前与她高调恩爱。 原来都是因为叶老师的缘故。 是为了让他自己在家里的处境更好过,也许还有林静婉的缘故。 为了保护他如今的爱人林静婉,所以他今天才会爱护她,在京市这些豪门面前逢场作戏。 让众人知道,他有多爱她这个太太,才能给他那位地下情人更多的保护。 阮初觉得可笑,十年的感情,如今她却成为了她的爱人和第三者通往幸福的垫脚石。 可她又能选择什么,正如叶老师所说,在长辈的心里沈聿淮的妻子只能是她。 这是恩情所在,她这个被报恩的人,也无法选择。 叶老师还要下楼招待宾客,先她一步下楼了。 屋里有点闷,她打开窗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深冬寒风凛冽刺骨,她站在窗边,身体感受到的冷,哪里心里赶得上心里的冷。 既然同是局中人,沈聿淮喜欢逢场作戏,那她便陪他演下去。 反正,她也是个没有选择权的人。 阮初补了补妆下楼。 刚走进舞厅,应侍生递过来一个透明方杯:“太太,您的茶水。” 灯光缭乱,依稀辨认出是茶水。 她看应侍生面熟,是沈家带过来的,便也没有多想,将茶水接了过来。 沈二太太的杯子里是漱口水 沈聿淮的妹妹沈今悦前段时间去了港城,为了今天的订婚宴赶了回来。 她一向不喜欢阮初,今天一天都没同阮初说过一句话。 上午刚到山庄时,阮初出于二嫂这个身份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 自从她和沈聿淮订婚之后,沈今悦见到她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已她经习惯了。 反正该问候的她问候了,别人怎么做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这会儿阮初回到舞厅,沈今悦一改常态,亲切地挽住她将她带到了人群的中央。 阮初环顾四周,这里大多聚集着一些爱八卦的夫人们,还有沈今悦的小姐妹,钟意浓也在,正和朋友们说笑。 “二嫂,今天过后我就也有大嫂了,不如二嫂跟我一起敬大嫂一杯。”沈今悦抬高声音说道。 阮初微笑着点头,她和沈今悦再不对付,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她的面子。 而且,说不定沈今悦真的只是想同马上要进门的大嫂搞好关系,自己一个人又怕尴尬,所以拉上她一起呢。 “好。” 阮初陪沈今悦一起举起手中的杯子。 钟意浓大方回敬,看上去还算温和,但眉宇间尽是疏离。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天哪,沈二太太的杯子里装着的好像是漱口水!” 阮初一怔,沈家带来的人拿给她的茶水,怎么会是漱口水呢? “别瞎说,漱口水和茶水这么容易就能分清的东西,沈二太太怎么可能会搞错。” 沈今悦的小姐妹中,穿蓝色礼服的短发小姑娘拿过她的杯子,喝了一口,紧接着又吐了回去。 “竟然真的是漱口水!” 人群立刻躁动了起来。 “沈家的二太太,竟然也能犯这种错误,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 “听说她之前是沈家收养的孩子,养了这么多年,还是改不掉自己身上的穷酸气!” “连漱口水和茶水都能弄错,这也太丢脸了吧。” “听说还是个制片人呢,好歹也是公众人物,沈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怪不得沈二公子会出轨,啧啧啧...” 钟意浓的朋友下巴磕在钟意浓的肩膀上,嘴角扬起一个讨厌的弧度与她耳语:“不是吧意浓,你这还没进门呢,就被这人连带着丢脸啊,沈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阮初的目光淡淡地从钟意浓的身上扫过,她明显看出了钟意浓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宽和的微笑,但眼底却藏着无尽的厌恶。 她收回目光,打量着那杯漱口水,然后饶有兴致地偏头看着沈今悦。 沈今悦被阮初的注视吓得瞳孔放大了一下,显然是心虚了。 阮初此刻眼角翘起的弧度,这个讽刺又玩味的笑容,和她二哥太像了! 音乐声还在响着,面前的沈今悦被阮初盯得发怵。 她语气微凉,混着舞厅里悦耳的音乐:“沈今悦,沈家一家子都是机灵鬼,怎么偏偏生出你这种糊涂虫?” “二...二嫂,” 连二嫂这个称呼都喊出来了,事情是她做的无疑了。 不然,沈今悦的金口哪里舍得喊她一声二嫂。 苏子仪的姑姑蒋夫人站在人群里,她并不起眼,但阮初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以及她脸上那个得意的笑容。 阮初从蓝衣小姑娘的手中将漱口水夺了回来:“姑娘,你喝了原本为蒋夫人准备的漱口水,我还得再踩着这么高的高跟鞋去倒一杯呢” “什么……什么意思?” 沈今悦不是说这杯就是她二嫂喝的吗,用来让她二嫂丢脸的。 怎么现在变成给蒋夫人准备的了? “是这样的,各位,”阮初剥开人群走到蒋夫人的身边,把蒋夫人拽到了人群中央。 “今天是大哥的订婚宴,蒋夫人非常重视,但蒋夫人身体有隐疾,所以时时刻刻都需要一杯漱口水,苏家同我们沈家是世交,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所以蒋夫人这才拜托我帮她拿漱口水过来。” “你…你胡说什么!”蒋夫人急赤白脸的。 阮初莞尔一笑:“我帮了夫人,现在被人误解,夫人那么敦厚善良的人,恐怕也看不下去吧。 “我……”蒋夫人说不出话来,脸都憋红了。 众人心下了然,原来是蒋夫人口臭啊! 口臭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宣之于口,所以把漱口水装在茶杯里,倒是也说的通了。 大家看着蒋夫人红彤彤的脸,更加相信阮初的话。 怪不得今天一整天蒋夫人都跟着阮初,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口臭这种事情被当众披露,瞧蒋夫人尴尬的,脸都红到脖子了。 阮初大大方方地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蒋夫人的手中:“不客气。” 经过沈今悦时,阮初狠狠瞪了她一眼。 沈今悦心虚地低下头。 以前沈今悦讨厌她,也不过就是在言语上羞辱她几句,讽刺她几句,现在居然帮着外人在沈家这么重要的场合里害她丢脸。 难道沈今悦长到这二十多岁的年纪,连沈家任何一个人丢脸都会连累沈家丢脸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她刚往外走了几步,迎面撞上穿着高跟鞋跑得歪七扭八的陈曦。 “小初,你没事吧!又是沈今悦那个小蹄子欺负你了?” 该死的,她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不在阮初身边,她就又被人给欺负了。 这还怎么让她放心大胆地追求真爱。 “没事,我刚刚已经解决了,现在,难受的可不是我了。” 解...解决了? 陈曦不可置信地看着阮初。 要知道,以往阮初受了沈今悦不少欺负,从来都是忍气吞声,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这次居然赢了?? 阮初拿了一支干净的杯子,去卫生间倒了一杯漱口水。 这是她为沈今悦准备的。 沈今悦靠在吧台上,心不在焉的,担心阮初会去告状。 毕竟她爸妈最袒护阮初,要是她真的去告状,她可就完了。 思绪突然被人打断,阮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把一杯漱口水塞到了她的手里。 “你,你做什么......” “我看你这个做妹妹的似乎很喜欢给你的嫂子喝漱口水,马上你大嫂就要进门了,你不去敬她一杯,可就显得厚此薄彼了。” 阮初拽了她一把:“去啊,去端给你大嫂啊。” 爸爸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沈今悦被阮初吓到了。 阮初在她面前向来都是低眉顺眼的,从小到大,无论她说出什么过分的话,阮初顶多委屈,自己躲起来哭一场,从来没有跟她起过冲突。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阮初疾言厉色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心虚,一时愣在原地。 沈聿淮回休息室找了一圈,原本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人儿不见了踪影。 回到舞厅时,就看到站在沈今悦旁边,眉宇间夹杂着怒气的阮初。 “这是怎么了?”沈聿淮问。 “问你妹妹吧。” 阮初神情冷肃,抛下这样一句话扭头就走。 这种事情阮初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她和沈聿淮刚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当时是沈聿淮过生日派对,他的同学朋友们聚在沈家在京郊的别墅里给他庆生。 苏子仪倒了一杯漱口水给阮初,说这是沈聿淮要的柠檬水,要她送过去。 苏子仪在人前一直是一个优秀且温柔知心大姐姐的形象,她以为苏子仪是好心。 她信了,也毫无防备。 而迎接的她就是被当众嘲笑。 沈聿淮坐在派对的中央,她和她端过去的那杯漱口水被人围着无情地嘲笑,几个胆大脸皮厚的连沈聿淮也一起笑着。 “你这小女朋友怎么连漱口水和柠檬水都能搞错。” “哈哈哈看你女朋友多爱你,过生日请你喝漱口水。” “二公子,小心生日变......算啦我不说了。” 阮初惊慌失措,她手一抖,杯子从手中滑落。 沈聿淮眼疾手快,稳稳地接在手里:“不要怕,有我。” 他的胳膊勾着阮初的脖子,对大家说:“你们知道什么?这是我们家小初特地给我端的漱口水。” 大家当然不信。 他从沙发上起身,长腿一跨,拿出阮初给他做的生日蛋糕。 “这是小初亲手给我做的生日蛋糕,刚才喝了那么多酒,吃之前不漱口都对不起我们小初的用心。” 他指了指所有人:“哎,你们也是,全都去给我漱口......” 过后,沈聿淮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乖,不怕了,下次再有人这样,你就打回去,我给你兜着。” 往事如烟过。 阮初靠在湖边的秋千上,寒风袭来,她浑然不觉得冷。 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此刻,所有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人人都说,阮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替沈元康去死。 在他们眼里,她也是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通过阮父的死而攀上沈家。 偏偏沈元康和叶老师也疼爱她,不仅当亲生女儿一般养着疼着她,还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她,羡煞旁人。 人人都羡慕她,可是又有谁问过她,她到底想要什么? 这场盛大的订婚宴在一众人的疲惫之下终于结束。 宾客散尽后,沈聿淮拽着沈今悦的胳膊把人扔在沈元康和叶老师的面前。 沈元康和叶老师不明所以,满脸大写的问号。 “怎么了?”叶老师问道,“好端端的对你妹妹这么凶。” 沈聿淮沉着声说道:“是你自己交代清楚,还是我去查清楚之后让证据替你交代?” “我......”沈今悦怯生生地看了眼沈聿淮,又看看沈元康和叶老师,吸着鼻涕不敢说话。 “怎么,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现在不敢说了?”沈聿淮把沈今悦往父母推了一把。 “哎呦,你们兄妹俩快把我急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聿淮扯了扯领带,咬着后槽牙:“刚才在舞会上,小初杯子里的茶水被人换成了漱口水,被人当众耻笑。” 叶老师蹙着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聿淮不回答,只是把目光移到了沈今悦的身上。 沈今悦低着头抽泣,头发糊在脸上,她的手紧握成拳,仿佛每一次心跳都在胸腔里发出回响,就连吸鼻涕的声音都带着控制不住的轻颤。 沈元康和叶老师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你干的?”沈元康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是...是我,但是这主意是蒋,蒋夫人出的,我只是...” 啪—— “混帐!”沈元康盛怒之下一耳光扇在沈今悦的脸上。 沈今悦被打的偏过头去,被打的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火辣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上灼烧。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元康,豆大的泪珠无声地砸在地板上。 从小到大,无论她再怎么顽皮,沈元康都没有打过她。 这一次,她的爸爸居然为了阮初动手打了她,还打得这么重。 “对,我就是混帐!”她哭得说话都断断续续,满腹委屈,“我就是看不惯她,怎么样?爸爸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那就打死我吧!” “外人?到底谁才是外人?到底那位蒋夫人是外人还是你二嫂是外人?” “沈家的任何一个人在外面代表的都是沈家,你以为你欺负你二嫂让你二嫂当众丢脸,只是让她一个人难堪吗?被人耻笑的只会是整个沈家!” “我们是怎么生出你这种没脑子的东西来的!” 沈今悦呆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她以为这样做只会让阮初出丑的。 蒋夫人说了,钟意浓最爱面子,如果阮初在她的订婚宴上丢了脸,那她一定容不下阮初。 那沈家就又多了个讨厌阮初的人。 如果钟意浓也站他们这边,那二哥和子仪姐姐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没多想,真的没多想,她怎么可能想让整个沈家都丢脸呢! 刚刚燃起的气焰也一下就熄了下去:“不...不是这样的,是蒋夫人说,说子仪姐姐就要回国了,让阮初多出点错,被人讨厌,才能...才能更快地让她离开沈家,好给子仪姐姐腾位置......” “够了!”沈元康打断了她,“马上过年了,我看今年这个年,你也不用回家过了,今晚就走。” 沈今悦彻底慌了,晃着沈聿淮的胳膊像沈聿淮求助:“哥你救救我,我真的只是为了你好,只是为了你和子仪姐姐能够在一起啊......” 沈聿淮,为什么连你也欺负我 沈聿淮抽出自己的手,看都没看沈今悦一眼,嗓音冰冷:“在你想明白之前,你都不用再见我,以后你的事情也不要再找我。” 沈今悦的眼神慢慢失焦,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这一次她是真的把爸妈惹生气了,就连二哥也生了她的气不再管她。 她今天回来连家都没有回,直接来了山庄,现在所有的行李也都在山庄的房间里。 她回到房间换下,繁重的礼服,坐在床边抹眼泪。 沈元康原本只是不让她回家过年。 可刚才临回房间时,叶老师竟然让她今晚就离开京市。 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在阮初的事情面前就不再疼爱她了? 阮初配不上她二哥,害得二哥和子仪姐姐不能在一起,她帮二哥和子仪姐姐一把又有什么错? 今天晚上的事情,她承认自己做得的确欠考虑,差点害得整个沈家都被人耻笑。 可是她是真的为了二哥好啊,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理解她,全都在向着阮初。 沈今悦摔着房间里的抱枕出气,几年前她差点害得阮初被强奸,原本还心存愧疚,现在那点愧疚之心也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她,自己连家都不能回,过年还要被赶出家门。 叶老师只给她二十分钟的时间收拾行李。 收拾好东西,司机把她送到机场。 在机场值机时,苏子仪的视频通话拨了过来。 一看到苏子仪的脸,她原本收拾好的情绪就又绷不住了。 “悦悦,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苏子仪关切地问道。 “是阮初,就是因为她,我被赶出来了,爸爸连年都不让我回家过了!” “唉,我都听说了,小初可能并不是真的故意要告你的状,她可能只是胆子比较小吧。” 见沈今悦还在哭,苏子仪继续安慰道:“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儿,她的加入可能的确会分走父母的一部分宠爱,但我相信伯父伯母还是最爱你的。” “根本就不是!”听了她的话,沈今悦越哭越凶,“爸爸今天为了维护她,竟然还打了我一耳光!” “什么?!”苏子仪故作吃惊地问道,半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小初这次真的有些过分了,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告状呢。” “子仪姐姐,如果我二哥娶的是你该多好......” “是呀,那样我们两个也可以每天都呆在一起,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靠视频连线,”苏子仪叹了口气,模样善解人意,“不过没关系的,当时小初非要嫁给你哥,她的身世那么可怜,我愿意成全她...” 苏子仪双手在脸颊上抹了一把,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就算没能嫁给你哥,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 “还是你对我最好了,子仪姐姐......” - 街道上新年的气氛浓厚,阮初静静地坐在副驾上望着窗外的街景。 “有心事?” 车窗上映着男人的脸,阮初没有回头,耸了耸肩:“没事,就是过年了,有点想我爸妈。” 沈聿淮深吸了一口气:“今晚的事情,我和爸妈已经收拾过她了,过年也不让她回来,陪你过一个舒心的新年,好吗?” “不用这样的,过年还是要该团圆就团圆。” 沈今悦固然有错,只是过年把她赶出家门的确有点过了。 倒不是她圣母心,如果不是顾及着沈元康和叶老师,她真想抽沈今悦。 但是现在把沈今悦赶出家门,以她的性子只会更记恨自己。 况且由于她的事情导致一家不能团圆,她也不舒服。 “你不用过意不去,她活该,再有下次你就抽她。”沈聿淮好像有读心术似的,把阮初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阮初没搭话,就算沈聿淮把沈今悦按在她面前让她打,哪怕叶老师和沈元康也支持。 她哪能真的那么做。 沈聿淮将车缓缓地停在路边。 他下车了,阮初才叹了口气,阖上眼睛,躺在座椅上休息。 这一天她倍感疲惫,要端着笑容去应付那些从骨子里看不起自己的人。 明明知道他们心里是如何看待父亲的死,明明知道他们是怎么审判着自己,却还是要笑脸相迎。 身心俱疲。 车门再次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冰凉的触感在她的嘴唇上一碰。 阮初睁开眼睛,便看到沈聿淮举着一串冰糖葫芦。 “咬一口?”他讨好地问道。 阮初接过来啃了一口:“你以前不是说这是垃圾食品吗?” 沈聿淮启动车子,也不看她,只说了句:“你爱吃,就是好东西。” 她忽然觉得眼睛酸涩。 笼中鸟,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地煽动翅膀。 哭声憋在胸腔里,沈聿淮余光瞥见她的肩膀在抖。 他再次将车停在路边,伸手解开阮初的安全带,把她带进怀里。 阮初抓着他的衣领哽咽,整张脸憋得通红。 “想哭就哭出来,我陪着你。” 车外,天空飘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不一会儿就把前挡风玻璃盖得严严实实的。 沈聿淮抬手打开车内的灯。 昏黄的灯光下,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木质香,曾经那些回忆也徒然在脑海中汹涌。 那根一直绷着的弦突然就断了。 阮初越哭越凶,她满脸挂着泪痕,妆也哭花。 “沈聿淮,为什么连你也欺负我......” 听到这句哽咽,沈聿淮喉咙发干,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冲上头顶,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为什么,连他都欺负她... 他甚至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那些窝在他心里的疙瘩时不时地就刺痛他一下,该怎么面对这段感情、该怎么对待阮初,他已经被刺得迷失了方向。 脑海中响起高朗清说过的话,他甚至都没问过她,就在心里给她定了罪。 沈聿淮抬起手用衣袖擦掉阮初脸上的泪水,阮初问道:“你不是有洁癖吗?”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那是对外人,对你有什么洁癖。” 沈聿淮打开雨刮器,挡风玻璃上的积雪被扫落,路灯的灯光照进了车里。 来电铃声响起,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毫无防备地跌入两人的眼里。 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只够维持二十分钟的的良心 刚才的那点温存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初从沈聿淮的怀里褪了出来,抽出一张纸巾铺开,整张贴在脸上,擦掉眼泪和花掉的彩妆。 手机铃声响了几下,被沈聿淮摁掉。 刚挂断没几秒钟,电话紧接着又打了进来。 “怎么不接?” 阮初的嗓音像浸过水一般,在这个寂静的冬夜响起。 沈聿淮的心被这干净得像一汪清澈湖水的声音揪起。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林静婉”三个字,他索性直接把手机关机。 “没什么好接的,我们先回家。”他平静地说道。 却听到阮初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回家?沈聿淮,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家了。” 岚悦居不是他们的家,只是一栋房子,一个可以供人在内安置生活的房子。 曾经阮初觉得,那里就是他们的家。 刚结婚时,她对那栋只有他们两人居住的房子精心布置,细心打理。 在她心里,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 后来她知道,沈聿淮娶她是迫不得已,他对她的爱早就已经消失。 她心中的小世界崩塌,那栋房子在她的心里,也就只是一栋用砖瓦堆叠起来的冰冷的房子罢了。 回到岚悦居时,王妈正在厨房里忙碌,她马上就要下班了。 阮初随手把包放在沙发上,踱步走进厨房:“王妈,今天晚上下班之后您直接放假就好,明天后天这两天我们都不在家,您提前回去过年吧。” 她记得王妈好像是有一个女儿,目前还在上大学。 反正这两天那天家里也没人,也就没有必要让人家多来上这一天班了,不如回去好好陪女儿过个年。 王妈边洗手边问:“我没什么事的太太,您和先生是要出去度假过年吗?” “不是,”阮初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要去陪我妈吃个饭。” “原来是这样,我女儿要是像您这么孝顺,又找一个这么孝顺的老公,我就知足了!” 阮初笑了笑,从厨房退了出来。 家里无论有什么事情,王妈都会多关心、多问一句,倒是个很热心肠的人。 很多人家遇上这种爱打听、管闲事的保姆早就解雇了,阮初心肠软,觉得她做这行不容易,热心肠也不是坏事,便也没多想。 “明天要和子铭他们聚一聚,这不是要过年了。”沈聿淮冷不丁地说道。 阮初看都没看他一眼,从厨房出来后径直上楼:“那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带你一起去。”沈聿淮跟了上来,胳膊圈住她的腰。 “不用了吧,都是你的朋友,你跟他们玩好就行,没必要带上我。” 阮初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躲避着他的触碰,趿着拖鞋继续爬楼梯。 “我就偏想带呢。” 阮初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他是老板,他说了算。 “那好吧,那明天就听您差遣了,沈老板。” 她这模样有气无力的,好像下一秒整个人就要碎掉了。 沈聿淮从她身边经过,伸手刮了她鼻尖一下:“累就赶紧睡吧,今晚不折腾你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 这点良心只维持了一小会儿,连二十分钟都没有... 卸完妆后阮初放水泡澡。 都说泡澡能治愈一天的疲惫,的确如此。 当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水蒸气像毛茸茸的粉扑一般扑在脸上。 她靠在浴缸里差点睡着,忽然浴缸的水晃动起来,水声把刚迷糊上的阮初吵醒了。 “你怎么进来了!” 阮初捂着胸前的春色往后靠,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 沈聿淮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浴室,还把自己脱光泡进浴缸里,吓了她一跳。 “捂什么捂,你哪儿我没看过?”沈聿淮拽开她的手,一把把她捞进怀里。 皮肤的相互碰撞让浴室里的气氛迅速升温。 “说,你爱不爱我——嗯?” 男人的嗓音此刻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水蒸气,低沉又性感。 ...... 结束后,阮初拖着疲惫的身体一头扎到床上。 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真难为,也不知道他手底下的员工,日子有多难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钱难挣,屎难吃。 就是这么个理。 阮初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事情,但是身体的疲惫感已经不能支持她再从床上爬起来。 眼皮像是挂上了千斤重的东西一般,沉沉的,抬不起来。 明天好像还要陪沈聿淮去聚会,她闭着眼睛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 拿起手机来,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快速定了个闹钟。 今天实在太累太困,定闹钟的功夫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了脸上。 “肌无力。” 她听到沈聿淮笑话她,可也没什么力气跟他拌嘴了。 搁下手机,阮初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聿淮把她搂进怀里,大手捂着她的肚子。 他勾着嘴角,笑意藏在眼底,阮初今天忘记吃事后药了。 笨蛋。 第二天阮初睡到中午才醒,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整栋房子安静得出奇,除了窗外的风声,房子里没有一点声响。 看来沈聿淮已经出发了。 她松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太好了,又能多清净一天。 他们结婚之后,沈聿淮从来不带她参加任何聚会,她心里总是又难过又失望。 每每听到电话里,他那些发小们喊他出去聚会时,阮初都在心里期待,这一次,他会不会带上她。 就像她还在上大学时那样,就像他们曾经那样。 他在桌上打牌,她则靠在他身边吃他眼中的垃圾食品们。 每一次她心里期待的声音都没有响起,回应她的是大门被关上的响声,还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也说不清到底是从哪天开始,阮初终于不再在乎这些。 从刚得知他出轨时,在心里逼着自己放下。 到现在终于不再在乎,而是在心里逼着自己不去抗拒与他的正常相处。 她惊叹于自己的变化,同时也倍感轻松。 阮初起床拉开窗帘,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现在已经停了。 地面上的积雪厚厚一层,就连树枝上也仿佛裹上了雪白的冬衣。 窗外苍茫一片,这个时候若是坐在窗边喝上一杯热红酒,再配上雪景,岂不快哉! 她伸了个懒腰,下楼去煮热红酒。 不好的预感 阮初下楼后就径直走进了厨房,去准备煮热红酒的材料和工具。 一想到今天不怎么会见到沈聿淮,她就身心愉悦,甚至还哼起了小调调。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男人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阮初被她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手里的红酒。 回头一看,厨房门口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不是沈聿淮是谁。 他不是已经出门了吗? 她还以为家里没人的...... 阮初只觉得后背发凉,他明明在家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让她不禁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恐怖片,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沈聿淮斜靠在门框上,衬衣随便系了几个扣子,模样懒散又不羁。 烟瘾犯了,他下意识地去口袋里拿烟。 晃了晃神,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所有的烟都扔掉了。 又只好掏出几块口香糖,剥开包装纸,把口香糖丢进嘴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阮初。 “问你话呢。” 阮初回过神来:“啊?哦,我是…我是想到你今天带我去参加聚会,我,我高兴。” 管他信不信呢。 面对沈聿淮这种精神不正常,情绪也稳定,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发疯的精神病患者,阮初要处处注意、处处小心,生怕一个不合适就触碰到这位患者发疯的开关。 于是,只好随口编一个也许会让他听起来高兴的理由。 很显然,面前的男人的确是被她的话取悦到了。 “你不早说,早说我天天带你出去。” 那倒是也不必了,阮初在心里嘀咕道。 天天带她去做什么,给他机会在众人面前让她下不来台吗?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他们结婚之后,有好几次,他在外应酬或是和朋友聚会喝多了,偏闹着让阮初去接他。 阮初到了现场,却还要反过来被他羞辱一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偏要让她当众下不来台才肯罢休。 以至于后来他身边的人,连个尊重她的都没有。 沈聿淮嚼着口香糖溜达到阮初身边:“哟,这是准备煮热红酒?” 阮初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有我的一份吗?” 阮初有些不耐烦,沈聿淮现在像个絮絮叨叨的爱管闲事的村口大妈,聒噪死了。 “我又不是只煮一杯的量,你想喝自己倒就是呗。” 沈聿淮敲了她脑袋一下,不轻不重的:“刚起床就说话这么冲,做梦吃枪药了你?” 阮初冲他甜甜一笑,语调欢快地说道:“梦见你死了。” 沈聿淮不知道哪个神经又搭错了,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听到阮初这样说也没生气,反而还笑得很开心。 阮初心道,在我梦里死一回把你爽成这样? 还真是病得不轻。 已经中午了,煮完热红酒恐怕也没时间坐在窗前欣赏雪景,细细品味酒香,阮初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干脆不煮了。 她回二楼洗漱完,包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在化妆镜前化妆。 阮初是鹅蛋脸,五官很精致,一双有神的杏眸,小巧而挺翘的鼻子,嘴唇的厚度刚好相配,饱满的唇珠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她皮肤又白,这么好的底子,化妆是根本不用费功夫的,随手一化便美的不可方物。 今天是朋友们之间的私人聚会,不必穿得太正式,她从衣帽间里找出一件长及脚踝的裸色包臀长裙。 等她换好衣服,做完头发下楼时,沈聿淮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 “你,你打扮这么漂亮给谁看?今天有必要打扮这么漂亮吗?” 阮初懒得搭理他,她明明也没怎么打扮,反正无论她做什么,这人都能挑出刺挑出毛病来。 今天他们聚会的地点不在老地方京北一号会所,也没有去季文璟的山庄,反而是找了一家阮初从来没跟他去过的民宿。 车子越开越远,阮初入睡前迷迷糊糊来了句:“你不会是要把我给卖了吧。” “你?”沈聿淮噗笑了一声,“拆着卖可能值点钱。” 民宿离市区很远,阮初在车上都睡醒一觉了,才远远地看到了那栋小楼。 冬天天黑得早,现在天刚摸黑,民宿的二楼露台已经亮起了灯。 沈聿淮把车停稳后,破天荒地下车打开给她车门。 阮初呆了呆。 “怎么?” 阮初谄媚一笑:“二公子亲自给我开门,我受宠若惊。” 沈聿淮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往民宿里走。 边走阮初在心里边想,其实这样当幼师也挺好的,只需要顺着他的心意说话就可以了,这不比上班强多了。 其他人早就已经到了,绵绵还小,高朗清和傅文珺依旧缺席。 方子铭今天穿的格外骚包,好像自从阮初之前在医院见过他之后,他就在这种骚包非主流的路线上越走越远。 “二哥,嫂子!” 方子铭也不走正路,从沙发上翻过来,小跑到他们身边转了一个圈:“怎么样,弟弟今天这身帅吗?” 阮初不好意思打击他,支支吾吾的:“呃,挺帅的...挺帅的。” 方子铭一听就更精神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镜子,小心翼翼地拨弄他好不容易做好的发型。 沈聿淮手掏着兜踹了他一脚:“你嫂子怕打击你,你看不出来啊,去去去,上一边臭美去。”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哥你这是嫉妒我!” 沈聿淮笑得直不起腰来:“我嫉妒你,我脑子是有毛病吗?我嫉妒你什么,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 阮初心里想,这话说得对,你脑子的确是有毛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方子铭一屁股把沈聿淮挤开,跟个太监似的,弯着腰伸出胳膊要搀着阮初。 “嫂子,弟弟有难!” 阮初被他这样逗得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你先正常点再说。” 方子铭回头看了眼沈聿淮满是杀气的眼神:“咱们一会儿吃完饭再说吧还是...” 沈聿淮揽住她的腰,带她上楼,柔声说道:“楼下不好玩,咱们去二楼玩。” 今天他们心情都不错,但阮初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会出什么岔子打破此刻的好心情。 苏子仪 民宿的二楼有一个大露台,有乐队在小型舞台上唱歌,还有一面照片墙,挂着许多来过这里的客人的照片,像是许多个小故事组成的故事集。 他们几个人围坐在烤肉炉的旁边,炭火将阮初的脸照亮,沈聿淮在她对面,心跳漏了半拍。 烤好了一些后,他们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 季文璟接了一个视频通话,是苏子仪打来的。 方子铭还以为是季文璟有情况,爬到他身边扒着手机问:“谁呀谁呀?” 电话里的女声响起时,阮初一下就听出来是苏子仪。 她的声音,阮初再熟悉不过了。 “聿淮呢,他在吗?” 季文璟把手机递给沈聿淮:“子仪的电话。” 沈聿淮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冲着镜头点了点头:“新年快乐。” 阮初余光瞟了一眼,苏子仪在听到沈聿淮这句新年快乐后,在电话那头娇羞地笑了起来。 都多大了还装纯情小女孩呢? 手机握在手中,沈聿淮拿得很随意,镜头一歪,扫到了阮初的肩膀,露出一截长发。 一看就知道沈聿淮身边坐了个女人。 苏子仪打趣道:“聿淮,身边这是又坐着哪个妹妹呀?” 他冷不丁地移了下手机,画面一转,阮初的脸映入眼帘。 苏子仪怔了怔,怎么会是阮初? 阮初现在越来越漂亮,跟小时候刚到沈家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换了个人。 尤其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的眉宇之间总有一种淡然的神态,好像对什么事情都蛮不在乎的,更给她增添了一丝清冷的气质。 女人的嫉妒心此刻在心里发狂,表面却依旧维持着体面温和的微笑。 “对不起小初,我不知道是你,刚刚是我失言了...“苏子仪一脸真诚,“小初,看到聿淮愿意带你一起出来聚会,你们两个坐在一起,我好高兴,真的。” 阮初面无表情:“是吗?那你笑点还挺低的。” 苏子仪听了这话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对了,小初,要是聿淮哪里做得不对,你就跟我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好好管他!”苏子仪善解人意道。 “你对别人老公的占有欲还挺强。” 阮初抛下这样一句话,把沈聿淮的手打到一边,镜头晃动了一下,落在了沈聿淮的左脸上。 苏子仪一眼就看到了沈聿淮的左脸上有一枚唇印! 他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她的指甲嵌进手心里,直到发紫了,才反应过来把手缓缓松开。 这是今天出门时沈聿淮缠着阮初,非要阮初亲他一口才肯出门。 眼看都要迟到了,阮初只好踮脚亲了他一下。 民宿的氛围好,景色也好,阮初原本的好心情却被苏子仪这通电话搞得乱七八糟。 她的电话还没有挂断,现在在同季文璟说话,阮初听得厌烦,只好避开,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方子铭那家伙趁着季文璟和沈聿淮都忙着,又凑了过来。 “是这么回事,我最近看上一姑娘,是电影学院的,好像已经在拍戏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找到她,她不大搭理我,跟嫂子混一个圈的,嫂子你可得帮帮我啊!” 阮初故作惊讶道:“还有你方小少爷搞不定的姑娘呢?” “她真的很特别!”方子铭越说越激动,“那个词怎么用来着我忘了,反正我说给她投资给她砸钱,她也不要,非要去跑龙套演那小配角。” 阮初思索着点了点头,这个圈子里,刚出学校的小姑娘,有人愿意为她砸钱为她投资给她砸角色,她竟然拒绝了。 尤其是,面对方家这样的家世竟然也不动心,的确不一样。 “对了对了,她的名字也很特别,叫江伊橙。” 江伊橙?! 那不是陈曦剧组里那个演丫鬟的小姑娘吗?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嫂子,这事儿我可只跟你说了,你可别跟他们说,他们都不是好人,”说罢,方子铭指了指远处包括沈聿淮在内的几个男人,“尤其是季文璟,他知道了指定的笑话我,我就成不了了。” 方子铭比她还小三岁,天天像个小孩似的。 阮初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好,我替你保密,”她打量了一下方子铭这身穿搭,“其实我或许真的可以帮到你,但是你最好改变一下你的思路。” 也不知道方子铭听没听懂,看他那样应该是没听懂,继续在那欣赏自己的非主流造型。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要不我改个名,她叫橙子,那我叫橘子?再不行叫柚子?” 阮初:“......”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子仪的声音格外刺耳,无论她怎么转移注意力,那道声音总是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只好起身先避开这边,反正民宿那么大,哪里不能呆着。 阮初前脚刚起身离开,正在通话的手机就又回到了沈聿淮的手中。 “聿淮,”苏子仪咬着手指,欲言又止,却又犹犹豫豫地开口,“刚才我不知道是小初在你身边坐着,只是想开句玩笑的,但是看起来...小初好像生气了...” 沈聿淮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烤肉夹拨弄烤盘上的烤肉。 手机拿在左边,左脸上的唇印明显又刺眼。 他也没看手机,敷衍地应了一句:“她没那么小心眼,能听出是玩笑话。” 苏子仪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小初那么可怜,我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的,若是惹她不开心了,那我真的要愧疚死了。” 男人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手机屏幕上,一门心思地翻拌着烤盘上的肉。 “小铭,去问问有没有鱼,有的话拿来烤上。” “烤鱼多麻烦啊,还有刺,肉吃起来多爽。”方子铭正在给女神发消息。 虽然手机屏幕上一片绿,也舍不得离开对话框。 “让你拿你就拿。” “得嘞二哥!” 方子铭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屁颠屁颠地去要鱼去了。 沈聿淮放下手中的夹子,目光回到手机屏幕上。 “还有事吗?” 苏子仪担忧地看着他,为难地说道:“聿淮,小初好像有些不对劲...” 阮初,万事胜意 苏子仪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没完没了的。 沈聿淮听得逐渐没了耐心,表情阴沉着:“还有别的要说的吗,没有我挂了。” 苏子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没,没什么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趣事,同沈聿淮分享,“对了,我听说陆少回京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和小初联系,听说他们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呢...” “好了。”沈聿淮抬高音量打断她的话,“你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季文璟接过手机,问道:“谁惹你了,脸黑成这样?” 沈聿淮拧着眉让他闭嘴。 又想抽烟了,刚好季文璟递了一根过来。 “不抽。”沈聿淮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口香糖。 “我去,你丫没毛病吧。”季文璟大吃一惊,“还戒上烟了,想背着哥儿几个偷偷养生是吧?” “备孕。”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飘进手机听筒里,砸在苏子仪的心弦。 备孕? 听到别人说她还不信,可这是沈聿淮亲口所说。 苏子仪恨得穿不透气。 她才离开了多久,他们就备孕了? 不是都说沈聿淮对阮初连面上的体面都不想维持吗,现在怎么就备孕了? - 阮初漫无目的地溜达了几分钟后,来到了照片墙这里。 刚刚上楼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蛮有意思的,刚好借此机会好好逛一逛。 一张张照片上,主人公们或是笑容洋溢,或是表情搞怪,又或是真情流露的眼泪,极具生命力和感染力。 阮初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越往后走,照片贴上去的时间越早,她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张小照片上,那张照片挂得很高,相纸已经有些发黄了。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许愿的照片。 阮初从没来过这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沈聿淮,隔得很远,男人坐在烤炉旁,烟雾缭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是他什么时候挂上来的? 难道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年吗? 总归不是现在,也不可能是他们结婚后。 民宿的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穿着复古废土风的衣服,戴着夸张的大耳环。 她正陪着儿子在吧台做手工,看到阮初走进来,起身同她打招呼。 “您是沈总的太太吧?” 阮初诧异地点了点头。 老板娘笑着说:“我见过您的照片,那时候比现在青涩一些。” 阮初想到照片墙上那张十八岁的照片,那是...八年前了。 “现在老了点。” “不老不老,是更有韵味更漂亮了!”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了杯热茶,“除了露台,从那边那个门出去还有个阳台,风景也不错,还有一些留言的风铃,您如果无聊的话,也可以过去看看。” 阮初点头道了声谢,捧着手中的茶去了阳台。 阳台上原本有一片葡萄架,后来被老板娘挂满了风铃,每个风铃下面都系着一根丝带。 听老板娘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客人先开的头,在风铃下面的丝带上许愿或者留言。 后来就成了一种传统,到这儿来的客人们也都会过来留下几笔。 微风吹起,风铃随着风的方向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悦耳动听。 就好像是许愿者的一声声呢喃。 阮初没有窥探别人愿望的癖好,但其中有根丝带上的风铃很特别。 其他都是单独一个,只有那是一对风铃,而且颜色也很特别。 那对风铃阮初一看就喜欢,便走过去细细端详。 风突然大了一些,额前的碎发被吹到眼睛上,有些扎眼。 她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腾出手来把头发剥开。 再抬头时,那对风铃下面的丝带被吹得翻了过来,她看清了上面的字。 “阮初,万事胜意。” 这个字体她再熟悉不过了。 就这么一瞬间。 阮初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怔在原地,风铃的声音叮当作响,但她依旧能听得清自己的心跳声乱了节拍。 阮初慌乱地松开手,拿起茶杯回到室内。 老板娘又给她添了一杯茶:“外面很冷吧?” 阮初笑着说:“这间民宿你们做得好用心,我还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板娘回说:“我老公和季少认识,开了这家民宿之后,季少每年都带朋友过来捧场。” 原来如此。 既然是季文璟每年都带朋友过来,苏子仪还在国内的时候,恐怕也和沈聿淮一起来过吧? 老板娘的声音很好听,手上的动作没停,一边帮儿子做手工一边陪阮初聊天。 “您和沈总感情一定很好吧?” “我们...”阮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听到老板娘继续说:“方小少爷和季少往这儿领过不少女孩,次次都是不同的脸,我一个都没记住过,就沈总,从来没带女人来过,这有家室的就是不一样...” 听到人这么说,阮初也不好直接拆台,只能打马虎眼。 阮初晃着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漂浮的茶叶上,她的思绪压根没在这儿,全都一股脑地留在那张照片和风铃上的留言上了。 许是看出她有心事,老板娘放下手里就快完成的手工,摸了摸儿子的头:“剩下的自己完成,可以吗?” 小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往吧台深处走了几步,端出一壶煮好的热红酒,给阮初倒了一杯。 “介不介意帮我品尝一下刚煮的热红酒味道如何?” 阮初收回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思绪:“好巧,我很喜欢喝。” 老板娘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其实不是巧合,是你家沈总特地嘱咐我煮的。” 今天在家她没喝成的热红酒,沈聿淮居然还惦记着。 阮初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焦距,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也不知道照片和风铃是沈聿淮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十年前他们互相表明心意在一起,在一起六年后分手,分手后过了一年,他们被迫结婚。 照片和风铃挂上去的时间,怎么也得是五年前,那时候沈聿淮还爱她。 阮初晃动着手里的酒杯,问道:“你们开业几年了。” “两年。” 真爱管闲事 大年二十九这天,沈聿淮同阮初一起,去京郊的疗养院陪阮母吃饭。 每年都是如此,大年二十九陪阮母过年,大年初二再过来。 他们在疗养院里待了一天,吃过晚饭,又陪阮母下楼散了一圈步,就直接回了沈家的老宅。 从民宿回来后,阮初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昨晚她问老板娘,民宿开了多久。 老板娘说两年。 她听到老板娘的答案,便愣住了。 两年? 那也就是说,她十八岁生日时许愿的那张照片,还有那对风铃都是沈聿淮最近这两年才挂上去的? 那是不是可以说,沈聿淮对她的爱持续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更久呢? 是不是他们结婚时,沈聿淮也还是爱她的? 阮初整个人靠在车门上,脑袋贴着车窗。 马路上突然窜出了一只小狗,沈聿淮猛地踩了下刹车。 阮初的思绪胡乱飘着没有注意,脑袋往下磕了一下。 座椅和车门之间的缝隙里有一只口红,阮初伸手想要把它拿出来。 口红的位置很考究,是在缝隙里的。 费劲摸索半天,才终于把那只口红拿了出来。 缝隙很小,不像是掉进去的,倒像是有人硬塞进去的。 这不是她的口红。 究竟是谁的,她不知道,也不重要。 总归不是男人用的。 口红的主人把它硬塞在这里,目的是什么她心里清楚。 阮初缓缓闭上眼睛,就算沈聿淮对她的爱比她以为的时间要长,那又怎么样? 这只口红的出现提醒着她,无论怎样,他现在照样出轨了。 无论他是五年前不爱她了,还是两年前不爱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不爱她。 他现在有了新的爱人,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也不会再爱她。 前段时间阮初好不容易给自己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差点又被昨晚发生的事情打破。 好在,她发现了这只口红。 “哟,你变戏法呢?”沈聿淮打量着她手上的口红。 阮初把口红捧到沈聿淮的面前:“沈老板不眼熟吗?” “你们女人的口红不都长一个样。” 到了老宅,叶老师早早地等在门口。 “今年过年小悦不在,但是,你们未来大嫂要过来一起过年。” 钟意浓? 阮初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还是乖巧点头。 不过,也不奇怪吧,等新年过完,用不了多久她和沈北辰就要大婚了。 “小初回来了。” 沈北辰从沙发上起身迎了出来。 “大哥。” “最近怎么看着比以前更瘦了?”沈北辰瞪了沈聿淮一眼,“是不是你又欺负人了?” 沈聿淮摊开手,耸了耸肩:“我真是冤枉,我都这么久没回来了,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训我,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 “好啦好啦,吵什么吵,只要你一回来,这个家就不安静。”叶老师嫌弃地瞥了沈聿淮一眼。 得,合着他就不该回来呗。 沈北辰低声同阮初说:“钟小姐今年过年在咱们家过,你和她不熟,不用去迎合她,吃好喝好,让自己开心就好。” 阮初点头,笑着说:“谢谢大哥,想得总是这么周到。” 她思虑片刻,问道:“可是这样,大哥你会不会不开心?” “开不开心、愿不愿意,这些都不重要。这只是一个新年,结婚后还有那么多个新年要过,不是吗?”沈北辰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聊了几句,钟意浓从楼上下来了,慵懒地梳着那头漂亮的卷发。 “是聿淮和小初回来了?我都不知道呢,也没能一块儿过去接你们。” “大嫂。”阮初和沈聿淮一起打了声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阮初一见到这个钟意浓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直觉告诉她,他们不是一路人。 钟意浓现在看着亲切,但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一丝疏离和厌恶,阮初清楚地捕捉到了。 这个未来的大嫂,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 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能感觉到。 好累。 现在就连在老宅也不能随心,阮初只觉得身心俱疲。 晚饭很丰盛,因着她回来,叶老师让陈妈变着花样地做鱼给她吃。 落座后,沈元康问了问她的近况,又嘱咐她好好吃饭。 吃了没几口,陈妈把刚蒸好的螃蟹端了上来。 阮初的注意力全在那盆螃蟹上,她很爱吃,但是螃蟹寒凉,她会痛经的。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剥螃蟹有点太麻烦了。 小时候都是叶老师给她剥,现在她都这么大了,可不好意思再让长辈给她剥螃蟹了。 一个没注意,她不小心把鱼汤洒在衣服上。 “真笨。” 这是来自沈聿淮的吐槽。 阮初剜了他一眼。 “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快上楼去换一件吧。”叶老师说道。 钟意浓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一眼。 叶老师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埋怨,但看向阮初的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阮初点点头,小跑着上楼去换衣服。 她今天穿的裙子有点难脱,费了半天牛劲才脱下来。 换好衣服后,她一步两个台阶地跑下楼。 “慢着点,菜都在这呢又飞不了。” 叶老师一句玩笑话逗得在座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重新坐到餐椅上,她才发现面前的小瓷碗里多了一些蟹肉。 她瞥了眼沈聿淮。 那人正老神在在靠在椅背上擦手,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说:“我这种热心肠的人,顺手的点事儿。” 吃人家的总不好再说人家,阮初低头吃起来。 三两口就吃完了,她正要起身再拿一只,便听到沈北辰说:“好了,螃蟹寒凉,吃多了又该肚子疼得打滚了。” 她堪堪放下刚到手的螃蟹。 没想到沈北辰还记得呢。 以前她吃寒凉的东西总是没有节制,冬天也总要风度不要温度光着腿。 作着作着就开始痛经了,每次都痛到吃止疼药才能缓解。 有次痛经她请假回家,在家里疼晕倒了。 当时家里只有她和沈北辰还有陈妈在,把两人吓个半死,还是沈北辰背着她上的救护车。 “真爱管闲事。”沈聿淮白了沈北辰一眼。 一家人其乐融融,没人注意到钟意浓异样的表情。 对弟妹的袒护之情太过分 今天的晚饭几乎全是阮初爱吃的菜,她塞了一肚子,撑得难受。 叶老师去书房看书了,她煎熬地坐了半个小时后,独自一人起身去后花园散步。 结婚后,她和沈聿淮虽然不常回来,但是花园里叶老师为她打造的小花房一直都有佣人在打理。 花房是恒温的,隆冬时节,花房里正花开繁茂。 她走到花房门外,并没有进去,别让她此刻的坏心情破坏了这一室美好。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说这是叶老师特地为你建的花房?” 是钟意浓。 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钟意浓索性也不装了,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质问。 “没错。” 听到她的回答,钟意浓上下打量了她几下:“所以你的确是从小被沈家收养,长大又嫁给了沈聿淮?” 阮初一下子清醒过来,看来这是有心之人在这位不常在京的钟大小姐面前说了些什么。 “既然有人已经和钟小姐说了那么多,想必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多走这一趟来问我?” 钟意浓裹紧大衣,看着花房里的花:“我只是好奇,沈家怎么会放弃苏子仪这样的家世而选择你,”她顿了顿,“而且,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抢别人的爱人?” “钟小姐,”阮初的嗓音冷了几分,“你不过是和我大哥订婚了,也还没有过门,没有资格在这里质问我,但我告诉你一句,我没有跟别人抢东西。” “那为什么苏家的人那么讨厌你?” 阮初笑了一声,语气漫不经心的:“可能...是因为单纯贱吧。” 面前的姑娘看起来乖顺,没想到说话也是言辞犀利,跟沈聿淮还真是一对。 钟意浓从小到大不常在京市生活,对这里的豪门圈子里那些秘辛也好,八卦也好,都不太了解。 “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怎么站在这里说话?” 沈北辰阔步走了过来。 “小初,你先进去,妈有事找你。” 阮初走后,沈北辰柔和的神色瞬间消失:“谁给你的权利这样质问我的家人?” “你…” 面前的男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寒风中让人战栗。 沈北辰在钟意浓面前向来都是又绅士又有风度,突然这样质问,让钟意浓心里一惊。 “我没有质问她,只是想了解一下,”她定了定神,“前段时间有人找到我,跟我说了一些闲话,我也是真的想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不想只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所以才会来问她。” 沈北辰点燃一支烟,烟雾轻轻地在钟意浓面前飘过:“小初没有义务回答你什么,也并不活该接受你的恶意。” 说完这句话,他面带愠色,转头就走。 “你不觉得作为一个大哥,你对弟妹的袒护之情有点太过分了吗?” 背后传来钟意浓的质问,沈北辰停下脚步:“在我心里,小初是我的亲妹妹,当年若不是阮叔叔,我也没有今天,能站在这里听你质问。”他走到钟意浓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我的妹妹。” “可是...”钟意浓心急了,“我又没有欺负她!” 她不过是问了一句,他至于这样与她针锋相对吗? 沈北辰吐出一口烟,烟雾团在他的脸上让人捉摸不清情绪。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远处的灯光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冰冷漠然的神色。 “你今日以什么身份质问她?大嫂吗?”沈北辰说,“且不说你还没嫁进来,就算你真嫁给我了,小初被人算计的时候,你就以大嫂的身份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吗?” “你什么意思?”钟意浓有点心虚。 舞会的事情她的确做得不对,不仅没有维护一下阮初,反而还纵容身边的人对阮初出言不逊。 “那天在山庄的事情,还需要我点破吗?” 当时沈北辰就在不远处,事情从始至终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原本想上前护着阮初,没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阮初却给了那些人一个漂亮的回击。 自己懂得反击了,以后别人才不敢再欺负她。 当然他除了对阮初的成长而感到欣慰之外,钟意浓那天的表情他也清清楚楚地捕捉了个遍。 她表面上虚假的笑意,和眼底对阮初真实的厌恶,沈北辰看得一清二楚。 钟意浓无论是在海城还是京市,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高傲大小姐。 他原本也没对她抱有期望,指望她能好好对待阮初这个妹妹。 但他决不允许她纵容别人欺负阮初。 一支烟燃尽,沈北辰熄灭烟蒂,给了钟意浓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回了客厅。 他便是要让钟意浓知道,想要在沈家或是在他身边过得舒心,就要先讨好阮初。 钟意浓一个人站在原地,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她不过只是问了一句,她的未婚夫就这样对她...... 她就还没过门呢,沈北辰就敢这样给她摆脸色。 钟意浓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偏偏,偏偏她又喜欢沈北辰。 难道真的要让她去讨好阮初那个夺人所爱的心机女吗? 那个阮初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沈家的两兄弟都为她这么上心! 沈北辰刚走到客厅时,阮初从门里探出头,拦住了他。 “大哥,她没做错什么,是有人在她面前说闲话。其实,她来问我反而更说明她不是个容易听信别人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的人,你说呢大哥?” 沈北辰拍了拍她的肩:“你不用有压力,你是我妹妹,妹妹受了欺负,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我没有受欺负......”阮初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 “订婚宴那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阮初低头抿着嘴笑起来,重重地点了下头:“嗯!得到大哥的认可了!” “我们小初长大了。”沈北辰欣慰地笑着。 长大了,再也不是被人欺负还忍气吞声的阮初了。 钟意浓从他们的旁边经过,余光扫了他们一眼,头昂得高高的,周身散发着怒气。 当年的车祸 “大哥,你今晚这样,她如果跟钟家告状,会不会影响你们的联姻...”阮初担忧地问道。 如果因为她影响了两家的联姻,带来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那她会对家里愧疚死的。 外面冷,沈北辰示意她往里走:“不用担心,联姻不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不会因为她耍个小姐脾气而就此崩盘。” 阮初这才放心。 “对了,小初,你们同在一个行业,如果有机会,帮大哥多照应她一下。” 她知道沈北辰说的是谁。 他们兄妹二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我会的。” 听说那天订婚宴之后,余诗晴就向剧组请假,连经纪人都联系不上她,这不像她的风格。 阮初心里思量着,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在突然停下的沈北辰身上。 “小初,我今天本来不知道钟意浓过去找你,是聿淮告诉我的。” 沈北辰说完这话,冲她点了点头。 她明白沈北辰的意思,他无非是想让她明白,沈聿淮是护着她,在乎她的。 - 钟意浓回到室内后一刻也没停,敲响了叶老师书房的门。 “进。” 叶老师的注意力还在书本上,钟意浓轻轻关上门,安静地坐在了书房的小沙发上。 叶老师摘下眼镜,按揉了一下眼睛的穴位,又揉了揉颈椎。 钟意浓也不打扰她,就安静地在一旁等着。 叶老师大概猜到了钟意浓的来意,可能是因为阮初。 订婚宴上,钟意浓作为大嫂,却站在一旁,看着阮初被人欺负被人算计。 事后她问过底下的人,钟意浓不仅袖手旁观,而且还纵容身边的朋友出言笑话阮初。 虽然她那天被沈今悦气得头疼,但也没忘记钟意浓这一份。 叶老师沏了两杯茶,坐到钟意浓的身边:“怎么了,意浓,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不是,饭菜很合我的胃口,”她试探地问道,“只是...后院的花房可以拆掉吗?” 叶老师喝茶的动作一停:“哦?怎么突然想拆掉花房?” “我不太喜欢,想把它改成琴房练琴。” 叶老师放下茶杯,与钟意浓四目相对,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向钟意浓袭来。 “恐怕不行。”叶老师说,“就算把整个沈家拆了,也不可能拆掉花房。” 钟意浓一愣,惊叹于沈家对阮初的重视程度。 她坐直了身子,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伯母,可以打扰您一点时间吗?我想向您了解一些事情。” “什么事?” “是,是关于阮初的,”钟意浓说,“这些天我听到了许多话,但我觉得不管听谁说,都不如亲自听您说来得更真实。” 叶老师欣慰地点点头,这一点钟意浓倒是做得让她很满意,至于刚刚那些拆花房之类的话,不过是这姑娘在试探她罢了。 钟意浓看了眼叶老师的脸色,还是选择有话直说:“伯母,我说话直,希望您不要生我的气,”她手心里冒出丝丝冷汗,“阮初在整个沈家的分量就那么重吗,为什么连沈北辰也那么袒护她?” “若是聿淮和小初离婚了,那么小初也许有一天将不再是沈家的儿媳,但是,她永远都是沈家的女儿。”叶老师的语气从容淡定,却有力地砸进钟意浓的心里。 “就因为她父亲救过沈伯父?” “不,”叶老师摇了摇头,“是救了整个沈家。” “当年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沈家有人蓄意谋害你沈伯父。如果不是阮医生大义,沈家就乱套了。” 说起这些,阮母的眼眶红了。 “当时小初还那么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在血泊里咽了气。” “阮医生为沈家去世后,留下阮初这个小女儿,还有原本就身体不好经此变故后更是一病不起的妻子。” “其实阮医生完全可以避开危险,但他还是选择了救你伯父,原本幸福和美的三口之家就这么毁了!” “所以我是一定要照顾好小初,一定要好好疼爱她的。” 可就算再怎么疼爱阮初,叶老师也明白,这些都不是阮初想要的。 如果自己的爸爸可以回来,什么荣华富贵,都不重要。 这些,叶老师都明白,所以才更加心疼阮初。 钟意浓心地不坏,只是骨子里带着一种高傲,看不惯拼尽手段往他们这些门地里爬的人。 听叶老师讲完当年的事情,想到自己刚刚对阮初趾高气扬的质问,钟意浓懊恼不已。 “至于小初和聿淮的事,当年他们两个是自由恋爱,后来看着好像是分开了,”叶老师叹了口气,思绪飘向远方,“当时我以为他们之间是没有感情了,想给小初再物色人选,聿淮知道后跪在我面前,求我将小初嫁给他。” 原来沈二公子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 在沈家这一个晚上,震惊钟意浓三四次。 她从书房出来后回到房间。 刚才和沈北辰在花园里吵架吵得那么凶,她心里又气又难过。 钟意浓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是她是女生啊,沈北辰怎么可以那么凶。 伤心之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阮初那么可怜,她刚刚却出口伤人。 钟意浓回到京市后参加过几回豪门之间的聚会,每次大家谈论得最多的话题就是沈聿淮和阮初。 如今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回想起那些人谈论阮初时说过的话,更替阮初感到委屈又恶心。 钟意浓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纠结着该怎么开口道歉时,阮初敲响了她的房门。 “这是陈妈炖的燕窝,叶老师让我帮你端一碗过来。” 瓷碗放在桌子上,阮初一步也没停留,就要离开。 “你,你等等!”钟意浓攥着手,“对不起。” 一向高傲的钟小姐居然会向她道歉,阮初有些惊讶。 钟意浓咬着唇走到她面前:“今晚是我不对,听了别人的闲话就对你先入为主了,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 钟意浓说得恳切,不自在的反而是阮初了。 给我也来一粒? 阮初一向这样,若是别人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她心里的怒火恨不得把大兴安岭的雪融化。 可若是别人稍稍低头或是道歉她就心软,甚至尴尬地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没事的,我我明白你,明白。” 钟意浓脸上的凝重消散了不少,语调也变得轻松起来:“谢谢你帮我送燕窝。” “不客气。”阮初轻轻地带上门,从房间里退出来。 钟意浓刚才在叶老师的书房里坐了很久,想必是听叶老师说了什么。 叶老师了解钟意浓是什么性格,知道她拉不下脸来自己去找阮初道歉。 这才借口还在忙,让阮初给钟意浓送燕窝上去。 阮初拿着托盘下楼,叶老师正坐在餐桌旁吃燕窝。 “妈,又让您操心啦。”阮初跑过去亲了叶老师的脸颊一口。 叶老师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脸:“你们知道就好,整天操不完的心,真是累死我了。” 阮初盛了碗燕窝,自顾自地喝着。 “你有空帮妈劝劝你大哥。” 阮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她听到叶老师继续说:“两个人结了婚是要在一起生活的,帮妈劝劝他,接受现实,好好跟意浓在一起。” 阮初咽下口中的燕窝,把勺子搁在碗里:“妈,这个忙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余小姐算我半个朋友,劝她爱了八年的男人好好对另一个女人,这让我觉得我在背叛她。” “而且其实,在娱乐圈混了这些年,她依旧单纯美好,我就知道这些年大哥把她保护得很好,我做不到背叛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 想起余诗晴佯装不知道她和沈北辰的关系,为了知道沈北辰的近况小心翼翼打探的样子,阮初觉得胸口闷着一团雾。 叶老师叹了口气,眼底一片愁容:“对不起小初,妈忘了你和那位余小姐认识了,是妈欠考虑了。” 回到房间,沈聿淮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杂志,整个人躺得横七竖八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的目光移到阮初身上。 “你挺忙啊,一晚上也没什么闲工夫搭理搭理我,倒是有闲工夫给别人送燕窝。” “是妈让我送的。” 阮初关上浴室的门,准备洗澡上床睡觉。 沈聿淮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思早就飘到浴室里,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到杂志上。 他走到浴室门口,推门想要进去,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住了。 沈聿淮低头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现在居然还学会防我了。” “阮初,开门,我要洗澡。” “你刚刚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沈聿淮的语调很不正经:“洗过了就不能再洗了吗,谁规定的一晚上只能洗一次澡,哪个专家?” 里面久久没有回应,沈聿淮没有了耐心,阮初不开门,他就一直敲,敲到阮初心烦给他开门为止。 却没想到这次阮初耐力还挺强,任他怎么敲都不肯开门。 “你去客卫洗吧,我还得等一会儿才结束呢。” 她的声音像是蒙着一层温暖潮湿的水蒸气,勾得沈聿淮想立刻进去把她吃干抹净。 沈聿淮走到窗边开了点窗户,冷风吹进来,把身体里的欲火压下去一些。 阮初最近越来越搞不懂沈聿淮了。 不过她倒是挺佩服沈聿淮,这男人在外面恐怕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八爪鱼,心安理得地包养女大学生,回到家里还对她这个妻子有精力做那些事。 浴室门外终于没了动静。 阮初洗完澡后,穿好浴袍刚走出浴室,便被一股力量从旁边拽了过去,跌进沈聿淮的怀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聿淮便趴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她全身发颤,他趁机一口咬住她的耳垂。 “嘶——” 阮初痛得忍不住发出声音。 “还敢赶我去客卫,宝贝儿?” 下一秒,天旋地转的,她被沈聿淮扛到肩上。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压了过来:“履行履行夫妻义务?” “不行,”阮初别开脸,“这边没有安全套。” 沈聿淮吻着她的下巴,耳垂也被他来回蹂躏:“没关系,你今天安全期。” 她现在是安全期吗? 阮初从来不算这些日子,而且沈聿淮以前每次都戴,她也没必要算。 眼神慢慢失焦,她在心里计算安全期的日子,两处柔软被捏了一把,男人埋在她耳边,喘气声乱了节奏:“专心点!” 阮初的双手被沈聿淮用领带绑了起来,举过头顶。 接下来又是翻云覆雨的荒唐。 …… 结束后,阮初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心里偷偷骂沈聿淮浑蛋。 该死的沈聿淮,害得她又得再洗一次澡。 沈聿淮看着阮初无精打采的眼神,把她横抱起来:“我帮你去洗澡好不好?” 阮初点了点头,有人伺候为什么要拒绝。 沈聿淮把她放进浴缸里,打开花洒细心地帮她冲洗身体。 他对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冲洗完,沈聿淮先把她抱回床上,自己又进了浴室。 确定浴室的门关上后,阮初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沙发旁翻找。 还好昨天离开岚悦居时随手把避孕药装进了包里。 沈聿淮还在浴室清洗,阮初趁这个功夫赶紧拧开药瓶,把一粒小药丸吞下去。 刚吃上药,准备拧紧瓶盖放回包里时,沈聿淮从浴室出来了。 阮初原本就心虚,看到沈聿淮后手上的动作一顿。 这要是被他发现了,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这还是在老宅,若是叶老师和沈元康也知道了她在吃避孕药,难免会伤心。 沈聿淮淡淡地扫了一眼她手上的药瓶。 她慌忙解释道:“我在吃维生素,最近水果蔬菜吃得有点少...”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他没说什么,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刚洗完的头发遮住他一半的眉眼,让人读不懂眼底的情绪。 阮初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正在心里窃喜,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男人的声音却猝不及防地突然在耳边响起。 “补充维生素好啊,给我也来一粒?” 别赶我走好不好 阮初呆着眼神:“啊?” “怎么,连个维生素也舍不得给我吃吗?”沈聿淮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不是。”阮初捏紧药瓶,手指都在泛白。 沈聿淮斜靠在床上,僵持了几秒后秒变脸,刚沉下来的脸色突然转而低笑一声:“好了,逗你玩的,快进被窝睡觉吧。” 阮初收好药瓶,看了一眼发现男人确实不再打这瓶药的主意,掀开被子躺在了男人身边。 沈聿淮忽然贴上来,胳膊圈住她,大手在她胸前试探了一下:“怎么躺在床上心跳还这么快?” “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吧。” 沈聿淮没再搭她的话,屋里留了一盏小夜灯,昏暗的环境下,她总觉得沈聿淮在笑。 怪瘆人的。 大年三十这天的天气格外晴朗,一大早家里的人便都起床为晚上的年夜饭忙碌。 阮初在鞭炮声中醒来,前院已经放完了长长的一挂鞭炮。 晚上的年夜饭全家人一起准备,这是沈家的传统。 今年过年沈今悦不不在家,阮初舒服多了。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到到了傍晚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就都准备好了。 阮初在绚烂的烟花中举杯,过去这一年所有的美好与不堪,终究是过去了。 陆家离沈家很近,此刻不远处的陆家,陆祁安点燃了一箱蓝色烟花。 他一直记得,阮初喜欢蓝色烟花。 “哇,爹地,这个烟花好漂亮!”睿睿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烟花,语气中抑制不住的惊喜。 陆祁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自言自语:“她喜欢的,当然漂亮。” 睿睿躲开他的手:“人家的头发都快被爹地摸秃了。” 烟花燃尽之前,陆祁安双手合十,祈愿阮初今后的生活多喜乐,长安宁。 新年很快过完,一切又都步入正轨。 还没到开学的时间,林静婉便提前回到京市。 她等不及了,这个年她过得异常煎熬。 沈聿淮对她一天比一天冷淡,最后甚至直接不回她的消息。 她现在回来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林静婉去过一次岚悦居,都没能进去住宅区的大门,在门口被保安拦下,怎么都不让她进。 “只有这里的主人允许您才能进入。” 这里的主人,这几个字眼刺痛着林静婉的心脏。 林静婉打量着整片住宅区,欧式风格的设计,华丽又精致,总有一天她会代替阮初成为这里的主人! 沈家老宅的住址她不知道,其余的就只剩沈聿淮的公司了。 好不容易等到年假结束复工,林静婉马不停蹄地找去沈聿淮的公司。 沈家老宅里,叶老师炖了乌鸡汤让阮初回去喝。 喝完后又用保温桶装了一桶,让她送到沈聿淮的公司给他喝。 这一次前台的小姑娘远远地看到她便同她打招呼,提前帮她打开门禁。 转过弯来,她看到了电梯门前同样在等电梯的林静婉。 林静婉一见到她就笑呵呵的,装得也不嫌累。 “阮初姐,新年快乐啊。” 阮初目不斜视,把她当成空气。 谁知道下一秒林静婉却突然来抢她手中的保温桶。 出于本能,阮初下意识地攥紧保温桶的把手,声音冷冷的:“你想干吗?” “姐姐是来给聿淮哥哥送吃的吗?不如给我吧,他正让我上去找他呢。这会儿他恐怕不愿见姐姐,姐姐送上去的东西他怕是不愿吃,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阮初把保温桶往她怀里一塞:“好啊,你这么爱伺候人,那就去吧。” 然后不疾不徐地走出公司大楼。 林静婉恶狠狠地瞪了眼阮初的背影,闻了闻手中的保温桶,好像是鸡汤。 她以前来过沈聿淮的办公室,员工也都知道她是沈聿淮在外包养的女人,所以也没有人拦她,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沈聿淮的办公室。 “聿淮哥哥,这些天没见到你,我真的好想你。”她把保温桶放在沈聿淮的办公桌上,“人家今天起个大早亲手为你炖了鸡汤,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聿淮的目光在熟悉的保温桶和一脸谄媚讨好的林静婉之间流转,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从办公桌前起身大步来到窗前,楼底下已经没有什么人影。 “小东西走得够快的。”他喃喃道。 “什么?”林静婉问,“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他打开保温桶,“鸡汤的香气飘了出来。” 一闻就知道是叶老师的手艺。 他往碗里一倒,两人都傻眼了,保温桶里装着的不是鸡汤,而是一堆吃剩的鸡骨头。 沈聿淮抬眸,阴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亲手为我煲的鸡汤?” 林静婉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谁知道这里面竟然是一堆鸡骨头! 怪不得阮初那么大方地把送鸡汤的机会让给她。 该死的阮初,竟然害她在沈聿淮面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滚出去!”沈聿淮喝斥了一声。 但林静婉听完后不但没滚,反而还扑上去钻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搂住他的腰。 “聿淮哥哥,你别让我走,你别不要我,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好需要你保护我。” 这些话术都是那个神秘女人教给她的。 沈聿淮按了按眉心,把她慢慢推开:“你先回去吧,没什么事情不要往我这里跑。” 怀里的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化着淡淡的妆容,长直发披在胸前,哭得梨花带雨,泛满泪珠的杏眼楚楚可怜地盯着他。 让人情不自禁地就产生保护欲。 沈聿淮一怔。 这一点,与记忆中刚到沈家的阮初很像。 “别赶我走好不好?” “宋博,”沈聿淮拿起内部电话呼叫了一声,放下电话,“我让人送你回去。” 林静婉依依不舍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双手在他的右手一下一下地摸着:“那你多过去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 “我很忙,有时间再说。” 宋博已经等在门外,他推了推林静婉:“走吧。” 办公室里只剩沈聿淮一个人,他低头看了眼蹭在西装上的泪水,嫌弃地蹙着眉,脱下西装外套扔进垃圾桶里。 神秘女人 从沈聿淮公司出来,林静婉擦干脸上的眼泪,电话里那个神秘女人果然了解沈聿淮。 她今天一改常态,没再化那些网红妆,听那个女人的话换上了这样的装扮,连表情都学得那么像,沈聿淮果然心软了。 可她心里却越发担忧,沈聿淮和阮初之间竟然还有那样刻骨铭心的过往,他爱了阮初那么多年!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同她讲了沈聿淮和阮初的过往种种,她恐怕还真的以为阮初和她们一样,都是靠手段爬上去的。 如果真的是靠手段爬进沈家的,那兴许事情还好办些。 可是沈聿淮爱过阮初那么多年,想到这些林静婉心里像被热油烹了一般,她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好在那女人告诉她,阮初不知道做了什么让沈聿淮厌弃的事情,现在在缠着沈聿淮,想尽办法求他原谅。 林静婉面露阴鹜,瞧阮初平时那副清高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个狐媚货色,沈聿淮都厌弃她了,居然还有脸赖在沈家不走,连她那个病秧子妈也赖在沈家养着。 阮初平时不是看不起她吗,现在看来她们两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样的。 这几天刚复工,阮初应该还在公司,林静婉打车回了乐维娱乐。 办公室的门响了几声,还没等阮初做出回应,门外的人就已经推门而入。 阮初头都不抬,就知道是林静婉。 “什么事儿赶紧说,我这儿没人需要你伺候。” 林静婉悠哉悠哉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姐姐真是煞费心机,故意让我拿着一桶鸡骨头上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笑了几声,“聿淮哥哥照样不生我的气。” “哇哦,那他对你好有耐心,你们好幸福。”阮初的目光依旧在手中的文件上,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林静婉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阮初的办公桌前:“姐姐就不想知道你走后我们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吗?聿淮哥哥说,很喜欢我今天喷的香水的味道,让他一闻就有反应。” 阮初盖上笔帽,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是吗?好幸福啊,磕到了。” 林静婉哼了一声:“你费尽心机讨好的丈夫却在我怀中取乐,心里都快嫉妒死了吧?” “苍蝇爱吃屎,我有什么好嫉妒的。”阮初歪着脑袋笑起来。 林静婉自知讨不到什么好处,原本她也只是想来恶心一下阮初,报复她一下。 谁知道阮初竟然根本不上套。 林静婉不甘心似的说道:“我劝姐姐还是赶紧跟聿淮哥哥离婚吧,小心哪天被我们赶出去可就不好看了!” 阮初下午要去见一个客户,手里的文件还要拿去给周经理审批。 经过林静婉时,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 林静婉捂着脸一脸吃惊的表情看着她,阮初道:“有什么可惊的,又不是第一次打你,你最好下次在沈聿淮面前也是今天这幅嘴脸,那样我就多赏你一记耳光,反正你下贱。” 阮初侧身站在办公室门口,打开办公室的门:“赶紧从我办公室里出去,不然丢了什么东西,你就不用继续待在乐维娱乐了。” 林静婉不情不愿地离开了阮初办公室。 阮初把文件交给周经理,审批后准备出发去见那位投资商。 上班时间,阮初突然离开公司一定有事,林静婉跟了上去,说不定能发现那个病秧子老太婆的下落。 因为是公事,公司派车和司机给阮初用,刚到酒店,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阮制片,后面那辆车好像是一路跟着咱们到这儿来的,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我就看到过它一次。” 阮初狐疑得回头看了一眼:“你先去把车停好吧。” 下车后,她拨通了沈聿淮的电话。 “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沈聿淮吊儿郎当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抓紧时间把你的人给弄走,不要影响到我的工作。”阮初面无表情说道。 “什么意思,什么我的人?” 阮初此时已经很不耐烦:“林静婉,她今天缠了我一上午!” 没等沈聿淮再说什么,阮初直接挂掉电话,快步走进酒店,找到相应包厢后迅速闪了进去。 进门时她先回头看了一眼,林静婉没能来得及跟上来。 《问山》已经到了宣发阶段,马上就要上映。 他手里又来了一部新戏,今天同最大的一个投资商商谈有关电影的投资事项。 大堂里,林静婉没能跟上阮初,反而接到沈聿淮打来斥责她的电话。 “聿淮哥哥……”一开始她还以为沈聿淮主动给她打电话是想她。 “你在哪?”沈聿淮打断了她,“现在立刻马上离阮初远一点。”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质问和指责。 “我在公司啊聿淮哥哥,我没...我什么也没做,是今天上午我去给阮初姐姐送文件,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突然冲我发脾气……”林静婉捏着嗓子,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管怎么样,总之你最好不要再去打扰她。”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像个冰冷的机器。 林静婉哭着说:“是不是阮初姐姐跟你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连名分都可以不要,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够了!我还要开会,总之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沈聿淮挂掉了电话。 林静婉心里泛起一阵恨意,该死的阮初,又向沈聿淮告状! 她打开通话记录,回拨了一个电话。 “我让你留意那个死老太婆的下落,你查到了吗?”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林静婉急得语调抬高:“为什么这么没用,你天天跟他们两人待在一起,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抓紧时间给我查到那个死老太婆到底在哪,否则我就前功尽弃了!” 林静婉心急如焚,电话那头的人的办事能力让她的心定不下来,明明几乎每天都在阮初和沈聿淮的身边,却连那个病秧子老太太的下落都查不出来! 聿淮哥哥救我 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查一查比较好,毕竟避孕药也不是百分之百能够避免怀孕的。 “王妈,你先吃饭吧,我去趟医院。”阮初说。 “我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阮初摆摆手,王妈马上就该下班了,没有必要让人家加班,占用人家休息的时间。 王妈应了一声:“那您路上注意安全,我给先生打个电话,跟先生说一声。” 阮初上楼找出她一直吃的避孕药,一起带去了医院。 沈聿淮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了王妈的电话。 王妈说,阮初可能怀孕了,现在要去医院检查。 沈聿淮激动得差点把刹车踩成油门,行驶至下一个路口,他改道去医院。 如果这次阮初真的怀孕了,他们两个的生活马上就会好起来。 他会好好照顾阮初,等那个孩子出生,他也会是一个好爸爸。 离医院还有几百米的时候,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一心只在孩子的事情上,看也没看便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哭声和呼救声:“聿淮哥哥你快来救救我,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像是在酒吧里。 “你在哪儿?”沈聿淮问。 “我,我在酒吧...那天你走后,我心里很难过,每晚都出来喝酒,可是我被人盯上了,有三四个男人,他们不让我走了,我好害怕,求你了来救救我吧,就当是救条小猫小狗...啊——”林静婉极度恐慌,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 沈聿淮看着不远处医院的门诊楼,拧着眉头在心里作斗争,犹豫片刻,他调转车头:“位置给我。” 医院里,阮初做完检查静静坐在长椅上等待检查结果。 她把一直在吃的避孕药交给医生检查,医生说,那里面装着的只是普通的维生素。 沈聿淮,又一次戏弄了她。 医院的走廊冰冷,阮初此刻心如死水,她从来就没有自由过,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过什么,就连怀孕这种事,她作为妈妈都不能自已做出选择。 阮初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可这个小生命的爸爸,不爱他的妈妈,出生在一个没有爱、甚至父亲出轨的家庭里,宝宝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阮初不敢想象。 正如今天,她知道了宝宝的到来,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原本该到场的沈聿淮却迟迟还没有出现。 既然那瓶避孕药被沈聿淮换成了维生素,那么她都没有必要等检查结果。 可她就是想等一等,她等的这个结果不是她到底有没有怀孕,而是想看看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沈聿淮究竟会不会来。 过了一会儿,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和护士们恭喜她有了宝宝。 她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回应着人们的恭喜,可是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有个小护士还想跟她说些什么,被另一个护士拽着离开。 “喂,你别再说了,没看沈太太脸色那么难看。” “啊?怀孕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吗,怎么会不开心呢。” “你傻啊,没看沈总都没来,这种情况哪个女人能开心得起来。要我说,豪门也没什么好的,怀了孕丈夫都不能陪在身边...算了,走吧快走吧。” 小护士们同情地看了阮初一眼,加快脚步回到护士站。 阮初自嘲地笑了笑,你瞧,她看起来多可怜。 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比她还可怜。 没等到该来的人,却等来了原本已经下班了的王妈。 王妈行色匆匆,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见到她后,开口便问:“太太,先生果真没有来吗?” “怎么了?”阮初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眼神空洞。 “这…”王妈面露难色,沉默了半晌,突然蹲在阮初的身边哭了起来:“太太,我只是觉得小少爷好可怜,竟然还不如一个女人重要。”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没来,是跟别的女人有关?” 王妈难过地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您出门后我给先生打电话,跟他说您怀孕了,让他来医院找您,结果先生说...他说让我别管闲事,说怀孕不是什么大事,让我不要一惊一乍的打扰了他的好心情。” 看王妈吞吞吐吐的样子,阮初问道:“还有吗?” “还有,先生...先生好像在酒吧里,身边还有女人的声音!” 呵! “以后我们两个好好的,好吗?” 这是沈聿淮昨晚才对她说过的话。 还好,她早就过了那个听几句甜言蜜语就变得无脑的年纪。 事到如今,阮初心里明白,爱是最没用的东西,所以她现在已经不在乎沈聿淮究竟爱谁。 她在乎的是,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为什么要把她的避孕药换成维生素? 为什么要说那些甜言蜜语来戏弄她? 为什么要强行让她怀孕然后又这样不在乎她的孩子? 这些疑问在阮初的脑海中撞来撞去,后脑勺生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阮初乱了阵脚,无论如何,她现在只想第一时间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在哪个酒吧?”阮初脱口而出。 王妈小声说道:“好像,好像叫魅可酒吧。” 心里有了目的地,阮初捏紧手中的报告单赶去魅可酒吧。 王妈跟在她身边,小跑着给她披上外套:“太太您慢着点,您还怀着孕呢当心别摔着。” 出了医院大门,阮初在路边招手截停一辆出租车。 “您好,去魅可酒吧。” 司机师傅问道:“姑娘,魅可酒吧有两家店,您要去的是哪个?” 阮初拧着眉头,一时捋不清思绪:“两家店?” 一旁的王妈说道:“西城区那个。” 司机发动车子,加速开往魅可酒吧。 出租车在车流中穿梭,阮初的心总算跟着定了下了。 轰——阮初猛然间清醒过来,她看着身旁慈眉善目替她伤心的老妇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年纪的人对酒吧的位置怎么会这么清楚? 如果真的像王妈所说,沈聿淮埋怨她打扰了他的好心情,又怎么会跟她透露自己具体在哪家酒吧? 王妈是怎么知道的? 我真的推开她了 沈聿淮赶到酒吧时,林静婉正双手紧紧抓着衣领缩在角落的沙发上瑟瑟发抖。 看到他的身影,林静婉再也没忍住,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还好你来了聿淮哥哥,你都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林静婉松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几道抓痕,“刚才反抗得太激烈,脖子都被抓伤了。” 她从沈聿淮的怀中抬起头来往后一靠,灯光透过沈聿淮的肩头照射下来,露出她红肿的左脸,嘴角还泛着血。 林静婉声音轻颤,说话间双唇都在发抖,紧紧抓着沈聿淮的双手:“聿淮哥哥,我真的好害怕会在这里失去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你不会舍得不管婉婉的,对不对。” 在林静婉的哭诉声中,沈聿淮环顾四周,酒吧里昏暗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让他不禁想起阮初窝在程忱怀里亲热那天。 沈聿淮眼神中寒芒闪动,面色阴冷地瘫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现在恨不得回到那天捅死程忱,灯光在眼前跳动,又仿佛真的回到了那天,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把阮初抢过来,把阮初抱在自己的怀里。 林静婉胸前的布料早就被扯坏,借机蹭在沈聿淮的怀里:“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的,对吗?” 男人一杯接着一杯,林静婉的手摸着男人的脸颊:“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吗?” 她涂着阮初最爱用的护手霜,男人闻到丝丝缕缕的香气面色一怔,这是阮初手上的味道。 刹那间,阮初那张挂着泪珠的小脸浮现在眼前。 那是他跟她告白那天,他说要保护她一辈子,她趴在他怀里哭。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声吵得他耳膜发涨,耳边只有那句,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他抓住面前的手放在胸口:“我会,会保护你一辈子。” 林静婉靠在沈聿淮身侧,明显感觉到到男人的动容。 只是属于阮初的味道,他竟然就动容至此。 她之前勾引过沈聿淮那么多次,使出浑身解数他都无动于衷。 他究竟是多爱阮初? 眼看就要得逞,林静婉虽然内心狂喜,但却又不甘心。 竟然是借着阮初才能成功,迟早有一天她要在他心里彻底替代阮初!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不在家的每一天我都好难过好想你。” 身旁的女人又贴近一分,颈间飘来阵阵甜腻的香气,沈聿淮感觉像被火烧一般,胸口也热得喘不透气,他扯了把领带,随手丢在沙发上。 林静婉悄悄将领带捡起来,放进背包里。 “小初...”男人喃喃道。 林静婉抓住沈聿淮的手放在胸前:“我在。” 胸前的布料被撕得乱七八糟,隐隐约约春光乍现,紧紧贴着他。 女人的头埋在他的肩上,勾人的气息吐在他的耳边:“我好想你,聿淮。”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大手也不自觉地搂紧她的腰。 下一秒,已经情动的沈聿淮却猛地推开她,站起身来:“你不是小初!” 他转身要走,林静婉抓住他的手:“你就疼疼我吧聿淮哥哥,阮初她不爱你,她很花心的,她爱的是程忱和陆祁安,她不爱你!” 林静婉坐在沙发上,沈聿淮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再他妈敢乱说,我不介意打女人。” 阮初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尽管男人已经起身,可跌坐在沙发上衣衫不整的女人,凌乱的头发,似有似无的抓痕。 正要离开的男人也已是情动的模样,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领口的领带也早已不翼而飞。 面前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阮初忽而发觉,她的内心深处竟然还是那么在乎沈聿淮。 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依旧会心痛,而且不比从前少半分。 “你...你怎么找过来了?”沈聿淮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 手中的报告单已经被她掐出一道口子,阮初喉咙发紧,挤出一个大方的笑容:“春宵一刻值千金,是我打扰到沈二公子的千金时刻了。” 林静婉扑过来跪在阮初身边,晃着阮初的胳膊:“阮初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沈太太的位置的,我不要名分,只要陪在聿淮哥哥身边就好,而且,而且聿淮哥哥的心也还是你的!” 阮初凑到林静婉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林静婉眨眼的频率突然变快。 “林小姐,你很懂说话的艺术啊。” 王妈小心翼翼地走到阮初身边,扶着她的腰:“太太,您别动气,身体是自己的,更何况您肚子里还有小少爷。” 小少爷? 沈聿淮的酒意此刻褪下去大半,对,他差点忘了,他的宝宝为他怀了一个宝宝。 “小初,你别气着自己好不好,我推开她了,真的,我真的推开她了。”沈聿淮语无伦次,抓着阮初的手往脸上自己脸上打。 阮初平静地抽回手,把孕检报告单放在沈聿淮的手上,转身离开了。 再也没有给沈聿淮一个多余的眼神和表情。 沈聿淮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人剖开后生生挖出来。 今晚,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他之所以过来,是怕林静婉因为他来酒吧买醉,万一真的出事了,只会给他和阮初之间带来更大的麻烦,不是出于同情,也不是出于别的任何情感。 他想要修复这段感情,只有把自己制造出来的问题好好善后,才能保证不会出现更多的问题。 林静婉从地上爬起来,扶着生疼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沈聿淮身边:“聿淮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你可以打听打听会有什么后果。” “你看不到吗,阮初已经不要你了,你只有我了,只有我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林静婉抬高音量,抓着沈聿淮的衣袖。 “滚!”沈聿淮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酒吧。 林静婉瘫坐在沙发上,把沈聿淮的外套和领带装好。 电话铃声响起,听筒里传来那个神秘女人的声音。 “怎么样,成功了吗?” 林静婉道:“如你所愿。” 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耳边,那女人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小初好像不要我了 寒风刺骨,沈聿淮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手里捏着阮初的报告单,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冷。 滴滴——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在路边停下。 赵以沫摇下副驾的车窗,露出半张脸:“喂,沈王八,你想冻死啊!” 路边的男人精神恍惚地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却一点也不聚焦。 “我靠,哥,他咋了?” 赵砚安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我下车看看怎么个情况。” 他刚走近,沈聿淮便整个人趴在他的肩头痛哭。 赵以沫见状吓了一跳,但还不忘拿出手机拍下来,这么珍贵的历史性画面她当然要好好保存。 从来只有沈聿淮欺负别人的份,到底是谁把沈聿淮欺负成这样? 她戴好口罩和帽子,下车和赵砚安一起把沈聿淮塞进了后座。 “聿淮,到底出什么事了?”赵砚安担心地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沈聿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对啊,你到底咋了,赶紧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赵以沫打磨着指甲。 赵砚安搡了她一下,她冲他做了个鬼脸:“谁让他总欺负小初来着。” 听到这句话,原本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沈聿淮哭得更狠了。 “我是不是...是不是很该死。” 赵以沫用酒精棉擦了擦打磨好的指甲,歪头想了想:“嗯...确实挺该死的,不过你要是想死的话你先等一等,先跟小初把婚离了再死,”她把赵砚安的眼神当空气,“今天救你也是,怕你冻死,小初就变成寡妇了。” 赵砚安把一盒抽纸递给沈聿淮:“她说话就这样,没什么轻重,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比你们都大一些,或许可以开导开导你。” “对啊,你跟我大哥说,我大哥是律师,正好可以先帮你起草遗嘱把财产都留给小初,再帮你拿去公证,直接一条龙全给你包了。”赵以沫冲自家大哥眨眨眼,“专业对口了这不是。” “好了,”赵砚安打断赵以沫的表达欲,“再这样你就穿着你这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回家去。” 赵以沫只好闭嘴,在心里嘀嘀咕咕地继续骂沈聿淮。 “小初怀孕了。” “什么?!”刚安静两秒钟的赵以沫被沈聿淮一句话吓得跳起来,磕到了头,“我靠!那你得再等等再死,养孩子这事儿你得出钱出力。” 赵砚安发动车子:“回家说吧。” “不,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去赵家。”赵砚安道。 沈聿淮盯着手里的报告单,呆滞地点了点头。 去赵家好,去赵家不会被小初误会。 赵夫人还没睡,看到沈聿淮这副颓废的模样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赵砚安先带沈聿淮去了二楼,赵夫人目光锁在沈聿淮的背影上:“沈二这是怎么了?” 赵以沫灌了一大口水,咽了好一会儿:“您都不知道他刚才在车上哭成什么样,啧啧啧,他也有今天。” 天色已晚,赵砚安给阮初发了条消息,让她放心。 过了没一会儿,赵以沫端着一杯豆浆去了赵砚安房间,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赵砚安在门外小声嘱咐她:“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知道了知道了,”赵以沫恨不得原地起跳,“哥,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这种感觉你不会懂。” 赵砚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嘱咐也是白说。 “说吧,出什么事了。”赵以沫嘬了口豆浆。 她和赵砚安坐在一侧,沈聿淮坐在他们对面,像审犯人似的。 “小初好像不要我了...”沈聿淮双手捂住脸。 “真的啊?太好了她终于想通了!!” 沈聿淮:“......” 岚悦居。 阮初躺在床上发呆,手机来了条消息。 砚安哥:“小初,聿淮在赵家,我会看好他,你放心。” 她动作迟缓,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 窗外飘起了雪花,今年冬天好像格外漫长,阮初不喜欢冬天。 冬天仿佛一切都没了生机,让她更想逃避所有的一切。 十一点多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她起身下楼,赵以沫裹着大衣站在门口,看到她就张开双手想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又缩了回去,怕把身上的寒气过给阮初。 “这都快凌晨了,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阮初看到赵以沫的那一刻便控制不住眼泪,赶忙背对着她往家里走。 赵以沫难得温柔:“我过来陪陪你。” 阮初回身趴在赵以沫怀里抽泣起来,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掉眼泪,直到看到好友深夜出现在家门口,她的心理防线终于断了,泪水决堤。 三楼有间客房做的透明顶,天气好的时候夜里可以躺在这里看星空,可惜下雪了,把玻璃挡得严严实实的。 赵以沫简单洗漱了一下,她们两人躺在一起,夜色透过窗户打在阮初红肿的眼睛上,看得她心疼。 “你想好怎么办了吗?”赵以沫问道。 阮初看着天花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赵以沫拥住阮初,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说不定你们之间是有误会呢,两个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沟通一下。” “不了。”阮初擦掉眼角流下来的泪水,“已经过了我想沟通的时候了。” “如果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孩子我和小曦帮你养,”赵以沫说,“我就不信了,三个人还养不了一个孩子!” 赵以沫明天一早还要拍戏,阮初说:“快睡吧,我好受多了。” 冬日的夜里,外面风雪交加,好友深更半夜到访陪伴,已经让她心里温暖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赵以沫轻手轻脚地起床,阮初昨晚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这会儿不想吵醒她。 一照镜子,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赵以沫在心里狂叫,去片场的路上她顺道去买了一杯冰美式,又嘱咐助理提前准备好冰袋。 阮初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王妈给她重新做了一份早饭:“太太,吃点饭吧,您现在怀孕了,不能不吃饭。” 阮初神色寡淡,随便吃了两口,指着对面的位置:“王妈,坐。” “怎么了太太,”王妈忐忑地坐在阮初对面的位置上,“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阮初放下手中的热牛奶,定定地看着王妈。 “您怎么知道沈聿淮在西城区的魅可?” 我带你去认认门 “太太,您...” 阮初继续说道:“您这个年纪的人,怎么对京市的酒吧这么熟悉?而且,沈聿淮不会有耐心到跟您交代自己的确切位置。” 王妈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太太,您是怀疑我什么吗?” “没有啊,我没说过任何一个表示怀疑的字。” “那您是...” 阮初笑起来:“别紧张,我只是好奇。” “太太,我是真的看不下去先生那样对您,情急之下我才冲他发脾气,问了他到底在哪,”王妈焦急地解释道,“我...我也经历过丈夫的背叛,所以我昨晚给先生打电话的时候,一听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的声音,我就急了,我这反应就有点过激了。” 王妈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太太,是我没规矩对先生发脾气,是我不对,我只是把您当做我的亲女儿一样,只是心疼您...” 原来是因为有过同样的遭遇而感同身受。 阮初抽出两张抽纸递给王妈:“您别哭,我不是要怀疑您,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问一下而已,勾起您的伤心事了,抱歉。” 王妈低着头接过纸巾,边擦眼泪边摇头:“没事的太太,您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阮初凝视着眼前的老妇人,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句句都抓在她心里的痛点上。 阮初并没有完全相信王妈的话,整件事情她都觉得很蹊跷,但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简单吃了一些早饭后,阮初出发去公司上班。 心里乱糟糟的,昨晚也没休息好,一路上把车开得很慢。 办公室门口斜靠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 林静婉还真是勤快,一大早就在她办公室门口堵她。 “阮初姐,”小桃从楼梯口跳出来,“我赶过她了,可是赶不走...” “没事,”阮初给小桃一个轻松的笑容,“我来解决就好。” 事情发生了,总不能不面对,林静婉什么德行阮初早就领略过了,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逃避得了一次逃不过第二次。 阮初径直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门,林静婉跟了进来。 帆布包放在阮初的办公桌上,林静婉说:“聿淮哥哥的领带和外套落在我那儿了,今天来上班,我就顺道还给姐姐,省得再往聿淮哥哥的公司跑一趟,姐姐不会介意吧?” “拿走,不要把这脏东西放我这儿。” 林静婉双手撑在阮初的办公桌上,嘴角勾着令人讨厌的笑:“阮初姐,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怪不得聿淮哥哥不要你了,我要是他,我也不要你。” 阮初拿起桌上的帆布包,用力塞回林静婉的怀里:“我不像你,离了男人不能活,我不需要他要我。”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那你倒是跟他离婚啊。”林静婉在阮初的办公室里,摊开手原地转了一圈,一脸得意,“以后,我才是沈二太太。” 阮初拿出手机拨通了沈聿淮的电话。 “喂,你在哪?” 沈聿淮说:“在老宅跟爸妈说话。” 阮初挂掉电话,抓住林静婉的手一路拽着她下楼,把她塞进车里。 发动车子,驱车赶往老宅。 “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不是想做沈二太太吗?我带你去认认门。”阮初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乐维娱乐到沈家老宅将近半小时的路程,阮初这次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下车后她拽着林静婉的手腕,一路连拖带拽,把她往客厅里拖,这一段路林静婉绊倒几次,阮初也不停。 管家见状小跑着跟在旁边:“太太,您当心点,您还怀着孕呢,把人交给我,我帮您吧。” 阮初像是听不到声音一般,只拽着林静婉往前走。 沈聿淮正在家跟叶老师和沈元康交代阮初怀孕的事情,便看到阮初拖着林静婉进来了。 她把林静婉往客厅的中间一推,林静婉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叶老师看着地上跌坐着的女人,再看看怒气冲冲的阮初,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阮初弯腰抓住林静婉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直面叶老师和沈元康。 “你不是想做沈二太太吗?看啊,这就是沈聿淮的父母,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当着长辈的面重复一遍,你说啊!” 林静婉吓得睫毛都在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带她来做什么?”沈聿淮说。 “怎么,二公子心疼了吗?”阮初一动不动地瞪着沈聿淮,几秒钟后,转头看着叶老师,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妈,这就是沈聿淮出轨的女大学生,这才是他的爱人,上次我跟您说热搜是误会,是沈聿淮逼我那样说的。” 阮初现在刚怀孕快两个月,还不稳定,沈聿淮怕林静婉伤着阮初,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和林静婉分开:“你别胡说,什么爱人,我不爱她!” “我胡说?”阮初笑了,“那你告诉爸妈,昨晚发生了什么?” 沈聿淮正要开口,却被林静婉抢了先。 “昨晚都是我自愿的,你们不要怪聿淮哥哥,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太爱他了,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她还真是要谢谢阮初,把她带到沈家来。 若是沈家二老以为沈聿淮和她发生了关系,一定会给她一个说法的。 “闭嘴!”沈聿淮打断了林静婉。 她短短几句话,将整件事情越描越黑。 沈元康绕到沙发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根高尔夫球杆,远远地就抡圆了胳膊砸在沈聿淮的身上。 沈聿淮往前踉跄了一下,这一下打得很重,他忍不住咳嗽两声。 叶老师也上前和沈元康一起,开启男女混合双打模式。 她气得浑身打哆嗦,想到阮初刚怀孕,心疼得红了眼:“小初你先坐下,都是我们不好,没有管教好儿子,让你受委屈了!” 一顿打挨完,沈聿淮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沈元康拄着高尔夫球杆,坐在沙发上大喘气:“你平时不是最能耐吗,你平时不是最能说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混账东西,我就该打死你,不然我百年之后,闭上眼睛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阮老弟!” 沈聿淮颓败地望向阮初,她哭得连鼻尖都是红的。 “来人,”叶老师抬高音量,管家带着几个保镖进来,“先把这个女人带下去,给我看好了。” 你就只有这一种手段是吗 客厅里只剩他们四人,叶老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指着沈聿淮的脸,手指尖都在颤抖:“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你让我们怎么对得起恩人?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当初你跪在我面前,求我一定要把小初嫁给你,你说你爱他,你不想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我当初就不该对你心软,听信你这种鬼话!” “沈聿淮,”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阮初突然开口,“我以为当初我们结婚是你迫不得已才娶我,后来你也同我说过,你娶我只是因为沈家要报恩,原来,是你跪在妈面前求来的,为了把我困在身边折磨我,还难为你下跪......” “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是为了折磨你才娶你,我是真的爱你。” 阮初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爸,妈,你们为我们费了太多心神,这件事情就让我们两个人自行了断吧。” “也好,”叶老师点了点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就算你们两个分开了,做不成夫妻了,你也永远都是我叶知华的女儿,不可以不要妈妈了,好吗?” 阮初说:“好。” “你还怀着孕,先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阮初没拒绝,昨晚没有睡好,今天这样一闹,她的确很疲惫,头疼欲裂,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她现在怀着孕也不敢随便吃药,喝了一杯温水便回楼上休息了。 叶老师和沈元康让保镖把林静婉带去了后院里的茶室。 去茶室之前,叶老师问沈聿淮:“你和那个小狐狸精发展到哪一步了?” 沈聿淮说:“我真的没做,我只带她去应酬过,我对她无论是情感还是身体,都没有过任何过界。” 叶老师甩了沈聿淮一个耳光:“之前我只是觉得你和小初之间可能有点不对劲,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小初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很好,沈聿淮,你好得很!”叶老师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眼里含着泪花,“你就在这儿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茶室里。 叶老师端庄的模样一如往常,和沈元康一起坐在高处的椅子上。 保镖架着林静婉走进来,丢在茶室中央。 “不如,你先做个自我介绍?” 林静婉撑着胳膊缓缓站起来,低着头:“我,我叫林静婉...”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叶老师喝斥道。 林静婉抬起头,目光不敢同叶老师碰撞,更不敢与叶老师对视:“我叫林静婉,是电影学院大四的学生。” “大四,不过才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林小姐倒是给自己打算的长远,”叶老师轻蔑地笑了一声,“你是一天苦都不想吃,才二十出头就想嫁到我沈家来做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富太太是吗?” “不,我和聿淮哥哥是真爱,我可以不要名分。” 叶老师扫视着林静婉,压迫感忽然袭来:“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得太多了,不要试图在我的面前演,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沈元康招了招手,几个保镖过来押住林静婉。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现在是法制社会!” 沈元康问道:“医生请过来了吗?” “已经在前厅候着了,先生。”管家说。 “好,好好给我们这位林小姐检查。” “是。”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管家带着医生回到前厅。 沈聿淮还是在地上跪着,叶老师没有丝毫让他起来的意思。 医生和管家皆是一愣。 “先生,夫人,这位小姐处女膜完整,并且曾做过处女膜修复手术。”医生说。 “好,我知道了,”叶老师揉着太阳穴,“还麻烦你把检查结果给小初一份。” “好。” 医生和管家退出去后,叶老师失望地看向沈聿淮,“你说你没做,现在我相信了,至于你和小初的事情究竟是个什么结果,让小初自己定夺吧,我不想再干涉了。” 阮初睡醒一觉从楼上下来,叶老师看见她赶紧起身过去搀扶着:“睡得还好吗?” 阮初点点头。 沈聿淮往前跪了几步:“小初,医生给她检查过了,她还是处女,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医生可以给我作证。” “好了,”阮初淡淡地说,“我们回去说吧,爸和妈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回去的路上,阮初和沈聿淮一路相对无言。 岚悦居。 阮初一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 沈聿淮抓住她的手:“先不收拾好吗?我们两个先好好聊一聊。” “这几天我已经说了太多的话了,不想再说了,我很累。”阮初平静地说道。 沈聿淮问:“那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收拾东西要去哪里?” “我们离婚吧,”阮初说,“事已至此就放过彼此吧。” “我不同意,”沈聿淮抓住阮初的肩膀,“我绝不同意离婚。” “以前离婚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爸妈开口,现在爸妈也都知道你和林静婉的事情,也都支持我的选择,所以你就答应吧。” “绝不。”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会先搬出去,在我心里,你早就不是我丈夫了。” 王妈买菜刚回来,听到二楼衣帽间传来细碎争吵的声音,她把手里的东西快速放回厨房,蹑手蹑脚地寻着声音上楼。 沈聿淮哀求道:“以后我真的会好好对你和宝宝,我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 阮初无动于衷:“很多衣服都是你买的,我一次也没有穿过,就不带走了,三楼储物室的东西,我也不想要了,你是扔了还是烧了都随你,就让这一切赶紧结束吧。” “够了!”沈聿淮再也按捺不住情绪,“我不让你走,也根本不可能跟你结束,”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出了极端的话,“你如果执意要走,我就再也不让你见你妈。你如果还想见你妈,就好好待在我身边,不要再想离婚的事情。” 阮初听完这话却突然笑了起来,“沈聿淮,你就只有这一种手段是吗?我都替你腻了。” 王妈原本站在楼梯上,听到这些话后又轻手轻脚地下楼,在花园里找到处僻静的地方,拨通了一则号码。 告别的仪式感 “还记得吗?你曾经跟我说,要为我修一座万花庄园,要给我种一辈子花,等我们老了,你要推着我在万花庄园里慢慢地走,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 梳妆台上摆着一个模型,阮初随手将它拿起来,举在沈聿淮的面前。 “你瞧,这个模型就是当初你所有的设想。搬到这里来之后,我把它一直摆在这里,直到现在,我们两个人之间要结束了,它也只是一个模型。” “你别说了...”沈聿淮不敢看面前的物件,从喉咙里吐出这四个字。 阮初轻笑了一声,下一秒,她松开双手,模型从她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沈聿淮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模型摔得粉碎。 他跪在地上,用手在地上捧住那些碎片,往中间聚拢,仿佛那样就可以把模型恢复原貌。 亦如这段感情。 阮初看到他努力挽回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沈聿淮,你放我走吧,”阮初抚摸着衣柜里摆放整齐的衣服,“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曾经你对我有过的那些好,是我这辈子值得珍藏的回忆。你的不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应该也不敢轻易地想起。” 沈聿淮慢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来上前拥住阮初,脸颊紧紧的贴着她的头发:“是我不对,是我没有好好爱你,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好吗?” “你继续把我控制在身边有什么意义呢,你不能无时无刻都看着我,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伤害自己,我们还是不要闹到那么难堪的局面了,你说呢?” 阮初说这话时眼底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生活中普通而又平常的事情。 沈聿淮知道,这是彻底完了。 他艰难地说道:“好。但是你就不要搬了,我搬吧。” 阮初摇摇头:“你搬不搬我不管,但我是一定要搬的,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像这三年里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守着我们的回忆生活。” 沈聿淮垂着眼眸,睫毛轻轻颤抖。 良久,他说:“好。” 阮初继续收拾行李,毕竟生活了三年,杂七杂八的东西装了一箱又一箱也装不完。 沈聿淮买给她的首饰、包包她一件也没带走。 阮初收拾东西时不让沈聿淮插手,他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面如死灰。 他想起他们刚结婚搬到这里那天,也是在这个衣帽间里,他看着阮初收拾衣服。 那时他表面平静,甚至脸色冷冷的,可内心早就已经抑制不住的激动。 想到这辈子,他的枕边永远会是他的挚爱,他就觉得人生圆满了,酣畅淋漓。 可同样的场景,这次却是失去。 晚饭之前,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全都收拾妥当,几个大箱子整整齐齐地摆在衣帽间和卧室。 “一起去吃个晚饭吧,就当是给这段婚姻做一个结束的仪式。” “好,”阮初说,“去哪里吃?” “赵五重庆火锅怎么样?” 阮初闻言,眼底一阵酸涩,他竟然还记得。 这是沈聿淮同她表白那天,他们去吃的那家店。 那时候沈聿淮养尊处优,阮初到沈家后,沈聿淮一直不让她吃那些,说那是垃圾食品。 他跟阮初表白那天带她去吃了这家她嚷嚷了很久的重庆火锅,还陪她去吃了他最看不上的路边摊。 那天他开着一辆库里南,带她去了最繁华的夜市,吃着十几块的东西。 第二天沈少爷娇弱的肠胃就受不住了,上吐下泻。 难受的同时还不忘教育她:“看,我说是垃圾食品吧。” 思绪回笼,阮初说:“好,那就吃这家吧。” 她简单化了个妆,既然是告别,那就有点仪式感吧。 这家火锅很火爆,他们来得不巧,刚好是饭点,需要排队。 煎熬地排了四十分钟后,前面还有四桌才到他们,阮初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两声,沈聿淮牵着她的手,低头笑了起来:“这么馋?” “等了这么久都快饿死了。”阮初笑道。 这一刻,他们之间仿佛没有那些不堪,只是一对寻常夫妻,丈夫陪妻子来吃最爱的火锅,有说有笑。 火锅店在京北大厦旁的一栋单独的小平房里。 沈聿淮指了指不远处的咖啡厅:“你去买两杯喝的吧。” 好在咖啡厅不用排队,阮初快速买了两杯咖啡。 买完咖啡回来时,沈聿淮冲她招手:“排到我们了。” “这么快?!刚才不是还有四桌吗?”阮初惊讶地问道。 沈聿淮接过咖啡:“你怀孕了,就别喝咖啡了。” “那你还让我去买。” “我想喝,不行啊。” 经过门口叫号的店员时,店员一脸羡慕的表情:“美女,你老公对你真好。” 阮初被这份羡慕之情搞得一头雾水:“啊...哦,谢谢!” 进去后,她看了眼菜单,忍不住感叹:“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怎么涨价,还是这么便宜。” 沈聿淮心道,这顿饭可并不便宜,他给前面四桌订了京北大厦顶楼餐厅的位子。 花几万块吃顿市井火锅,听起来好像有点脑残,但能让她高兴,就值。 沈聿淮点完菜便把菜单还给了店员。 菜品上齐后,阮初愣住了。 面前一桌子涮菜,跟他们那年来吃的时候一模一样,沈聿淮竟然每一道都记得。 阮初夹起一片喷火牛肉涮进锅里,吃着吃着,眼泪也开始往下掉。 沈聿淮递给她纸巾,她说:“这个喷火牛肉实在太辣了,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沈聿淮心里不是滋味,没戳穿她的掩饰,许久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说我对林静婉没动过感情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信我吗?” 阮初擦了擦鼻涕,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信,又怎么样呢?我们之间走到现在,仅仅是因为一个林静婉吗?” 沈聿淮不说话了,专心帮阮初涮菜。 “我还是得说,你怀着宝宝呢,以后少吃垃圾食品。” 阮初白了他一眼:“爹味真重!”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这算是他们结婚后吃过的最平和的一顿饭。 从火锅店出来后,阮初在店门口和沈聿淮告别。 “东西找了搬家公司过去搬,我就不过去了,先去公司附近那套公寓住。” 阮初有一套小公寓,在乐维娱乐附近。 刚上班时怕中午休息不好,想在公司附近租一套小公寓用来午休,结果叶老师知道后直接给她买了一套。 “公寓那么久没住了,得收拾一下,”沈聿淮说,“今晚回去吧,我睡客卧,明天一早就派人过去给你收拾。” 阮初坚持不回去,拒绝了沈聿淮。 见阮初态度那么坚决,沈聿淮也没再强留,他们现在关系紧张,太强求了反而对他不利。 陈曦去外地拍戏了,赵以沫今天大夜戏也没空收留她。 阮初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今晚先住酒店。 沈聿淮回到岚悦居时,王妈竟然还没下班。 “已经到你下班时间了吧?”沈聿淮问道。 他不喜欢有外人在家。 王妈脱下围裙:“是,但是我看您和太太还没回来,也就没敢先走。” “行了,你回去吧。” 王妈没走,反而是问了一句:“您和太太要离婚了吗?” 沈聿淮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貌似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家的太太永远都是阮初就够了。” 王妈点点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准备下班,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是因为太太的母亲吗?” 沈聿淮没了耐心:“少打听。” 他起身去酒窖拿酒。 王妈喊住了他:“先生,您别怪我多嘴,我是替您不值。您都不知道,太太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经常会念叨一个叫陆什么的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那是谁,但是听起来像个男人!” “够了!”沈聿淮怒吼一声,“管好你的耳朵和嘴。” 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拎着几瓶酒去了三楼的储物间。 满屋都充斥着他和阮初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他坐在地板上边喝酒,嘴里边喃喃地自言自语,喝醉了走不了路,便在地板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阮初带搬家公司的人来搬东西。 东西装车后,阮初独自一人推开了三楼储物间的门。 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把她吓了一跳。 沈聿淮的怀里抱着她以前的布娃娃,身边几个酒瓶东倒西歪。 这是在这儿睡了一夜? 叮——沈聿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铃声响了一遍,阮初没管,但手机却一直持续振铃。 阮初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是宋博的来电,这样一通接着一通打过来,恐怕是有什么急事。 阮初拍了拍沈聿淮的脸,沈聿淮悠悠醒了过来。 “是宋博,宋博的电话,找你怕有急事。” 沈聿淮猛地坐起来,双手搓了搓脸,接通了电话。 “不好了沈总,海城那边的项目出事了,需要您马上过去一趟!” 这是几个月前刚谈下来的项目,对公司万分重要,事态紧急沈聿淮挂断电话起身便走。 走到门口时,还不忘记跟阮初交代:“公司有急事,我要出差一趟,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去看你。” “那我们离婚的事情……” 沈聿淮说:“你放心,等我回来就跟你去领证。” “好,我等你回来。” - 林静婉被人赶出沈家后,一直待在租住的公寓里。 一开始听说这次阮初坚决要和沈聿淮离婚,林静婉大喜,自己终于把阮初熬得坚持不下去,终于赢了她一回,也终于有机会成为沈二太太。 至少现在沈聿淮身边没有任何女人,唯一有过交集的就是她,她的胜算是最大的。 可是后来又传来消息说沈聿淮怎么都不肯离婚,甚至还搬出阮初那个病秧子妈来威胁。 林静婉心底划过一丝阴狠,那个阮初到底有什么好,能让沈聿淮这么放不下,甚至当初他找自己,都是为了气阮初! 竟然只把她当做气阮初的工具,当做谈生意应酬的陪酒女! 还说什么“这个家的太太只会是阮初”这样的话。 呵,可笑! 林静婉从手机壳里面拿出一张纸条。 阴暗的房间里,她坐在地上,看着纸条上的地址,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每一声刺耳的笑声仿佛都在享受着内心狂热又阴暗的计划。 她就知道,阮初和沈聿淮离婚的突破口在那个病了这么久还不死的死老太婆身上。 这两天林静婉几乎没怎么合眼,她用清水洗了把脸,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一片乌青,每一个细小表情都透露着内心的扭曲。 曾经她也是青春洋溢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阮初! 换好衣服下楼,林静婉招手截停一辆出租车。 报上目的地后,司机回过头打量了她一眼:“小姑娘,在这个疗养院养病的可都是有钱人,你确定没报错地址吗?” 林静婉恶狠狠瞪了回去:“让你去哪就去哪,我马上也会是有钱人!” 住着廉价的出租房,不管是穿着还是举手投足的气质也都透露着廉价,却要去一年需要花费几百万的地方,还说什么自己马上就变成有钱人? 这小姑娘怕是精神不正常了吧? 好在到了目的地之后,车费一分没少地付给他了,司机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远的路开过来,万一真是个神经病不给他车费的话,他今天一天都白干了。 司机看了眼林静婉的背影,总觉得有一股寒意,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小姑娘惨白的一张脸,眼神阴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太晦气了,司机加油门赶紧离开了疗养院。 疗养院地处郊区,背阴处还有部分积雪没化,林静婉走在僻静的路上,一遍又一遍地坚定内心的想法。 只有阮母死了,他们才能顺利离婚。 也只有阮母死了,阮初才会生不如死! 疗养院里,阮母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枝,不禁叹气,女儿和女婿一个多星期没来看她了。 她很想他们。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只有你死了,你女儿才能幸福 疗养院的每个走廊门前都有两个值班的小护士。 这会儿,阮母病房所在楼层的其中一个护士突然来例假,去卫生间了。 阮母吃药的时间也要到了,去厕所换片卫生巾也不会很久,应该没多大会儿就能回来值班,于是另外一个小护士就先拿好配好的药,给阮母送过去。 阮母正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这几天她常常这样坐在窗前发呆,想着说不定哪天就能看到女儿和女婿的身影从楼下经过,上来看她。 护士怕吓到她,轻轻地走进病房里。 “老夫人,该吃药了。” 护士轻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阮母转过身来缓缓叹了一口气:“每天都要吃这么多药,病也不见好起来。” 小护士安慰道:“就快好了,医生说只要您再坚持吃一段时间药,病就都能好起来了。” 配药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小护士把每一种药都给阮母准备好,阮母像个麻木的机器,按量服下所有的药品。 小护士看阮母兴致不高,便柔声安慰:“阮制片说,这几天忙完就过来看您呢,所以呀,您好好吃药好好配合治疗,阮制片也能放心地工作。” 听到女儿的消息,阮母的眸子亮了几分,女儿就快来看她了。 嘱咐了阮母几句后,小护士端起托盘离开病房。 刚关上病房的门转过身,便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女人。 这女人一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吓得她差点把手中的托盘摔到地上。 “请问,您找谁?” 林静婉指了指阮母的病房门:“我找这间病房里的病人。” 小护士拦在门前:“请问你有沈总的授意吗?没有经过沈总的同意,我们是不能放您进去的。” 林静婉快速想了个理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跟沈总不熟,我是...我是阮制片的朋友,是她拜托我来看望伯母的。” 阮制片是说过最近要来看老夫人,可也没说要拜托别人来照顾,而且,阮制片每次来之前都会先给这边打电话的。 小护士思量再三,还是没放林静婉进去。 “要不这样吧,您给阮制片打个电话,我确认过后才能放您进去。” “她现在在片场,很忙,你不信就问伯母,她见过我的!”林静婉阴鹜地看着小护士,指着房门上的窗户。 趁着小护士分神考虑的空子,林静婉从小护士一侧用力推开了病房的门。 她抬高音量喊道:“伯母,我来看您了!” 阮母被门口的声音吸引过来,问道:“你是?” “哎,你不能进去!”小护士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去拽林静婉的胳膊。 林静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小护士。 小护士控制不住自己,往后踉跄几步,砰地撞在走廊的对面的墙上磕到后脑勺,病房的门在她面前哐当一声被关上,随后便是反锁的声音。 忍着脑袋传来的剧痛,小护士拿出对讲机,呼叫安保。 病房里,林静婉笑得阴森,慢慢地靠近阮母。 “伯母,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女儿的朋友啊。” “你...” “上次阮初姐遇到山体滑坡,差点死在山区,还是我告诉你的,我这么好心,你都不记得我了吗?”林静婉的脸上挂着诡异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双手用力捏住阮母的肩膀。 阮母回想起当日的事情,心中强烈的恐惧感使她忍不住发抖,她的女儿差一点就要死了,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女儿了...... “不不,小初现在好好的,她没死,没有,你撒谎...” 她是没死,可是她过得一点都不好,你知道吗?” 林静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双眼紧紧地盯着阮母,整个人疯癫又猖狂。 “你那个好女婿,他早就出轨了,知道他现在爱的是谁吗?”林静婉仰着头大笑起来,“就是我呀,你的好女婿沈聿淮现在爱的人是我,而你女儿,只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是个多余的东西!” “不可能,”阮母推开林静婉,却铺了个空,“你撒谎!聿淮会陪小初来看我,他很细心很孝顺,什么都依着我,他对小初很好,对我也很好,他没有没有做对不起小初的事情,他很好,我不许你这样说!” “哈哈哈哈哈...”林静婉奸笑起来,笑声格外刺耳,就像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还真是天真,这不过是他装出来的而已。” 阮母有些站不稳,颤颤巍巍地扶着沙发扶手缓缓坐下:“装的?不可能,聿淮不可能在我面前装,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是个好孩子......” 阮母的双眼慢慢不再聚焦,只顾着自言自语。 林静婉走到阮母身边,抓住阮母的衣领,将她一把拽了起来:“知道为什么吗?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病秧子受不了刺激,他早就不爱阮初了,他们结婚这三年阮初过得一点都不幸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都离不了婚,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怎么会这样...”阮母喃喃道。 “是啊,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不能受刺激,所以他们只能扮演一对恩爱夫妻,因为你是阮初唯一的...累赘,对,就是累赘!所以沈聿淮就用你来威胁她。如果敢离婚,沈聿淮就会把你藏起来,再也不让阮初见你,所以阮初过得再委屈都不敢离婚,懂吗?!” “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了你女儿,是你害得你女儿过得不幸福!”林静婉恶狠狠地说道。 阮母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双手抓着头发捂住耳朵:“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不是我,我要我的女儿幸福,我要我的女儿幸福!” 由于常年的病痛折磨,阮母看起来比同龄的老人要憔悴许多,此刻站在林静婉面前显得格外脆弱。 林静婉双手扒住阮母的脸颊,迫使她看着自己,她瞪着双眼,额头紧紧贴着阮母的额头:“那你还活着做什么?只有你死了,你的女儿才能幸福!” 糟了,老夫人不见了 来例假的护士生理周期不规律,没想到今天会来,于是连卫生巾都没能随身带一片,只好先回办公室找同事借了一趟,才去卫生间换上。 刚从卫生间那边的走廊拐过来,便看到病房外病房外撞到头部的小护士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护士站走,边走边喊:“快给沈总打电话,快给沈总打电话,这里出事了!” 她赶忙跑过去扶住她:“小兰,怎么回事?” 她才刚离开几分钟而已! “快给沈总打电话,有个不明身份的女人进了病房,要害老夫人!” 沈聿淮现在人在飞机上,马上落地海城,电话没能打通。 好在,安保和其他医护人员出现在楼梯口。 值班的护士一直给沈聿淮打电话,一遍不接就又打一遍,直到能打通为止。 “小兰,你受伤了先去休息,”她转头对另一名护士说,“我给沈总打电话,你给阮制片打,他们可能都在忙,打不通就一直打,打到能接通为止,快!” 几分钟后,沈聿淮落地海城,电话终于打通。 宋博看着上司一脸凝重地挂断了电话,拔腿就往回走。 “沈总,启胜的张总已经在等着咱们了,您去哪儿?” “这次的行程取消,我得赶紧回京!” “可是,”宋博说,“可是这次事关重大,对方说只跟您谈。” 沈聿淮边走边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必须赶紧回去,阮初的妈妈出事了!” 宋博张了张嘴,怎么沈总前脚离开京市,人就出事了? 沈聿淮给沈北辰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先替他赶去疗养院察看。 - 今天下午赵以沫没有工作,便和阮初一起聚餐,庆祝阮初马上脱离苦海。 给在外地的陈曦打过视频电话去,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终于有一个了断了,收拾好心态,明天我得去看看我妈。”阮初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这份轻松没能维持多久,疗养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刚接起电话,便听到一阵焦急的声音:“阮制片,不好了,这边出事了,您快来一趟吧,有个女人,她...她闯进了老夫人的病房!” 阮初捏着手机,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以沫,我妈那边出事了,我得赶紧去一趟京郊的疗养院!” “我陪你一起!” 他们看了眼楼下,现在刚好是高峰期,正是堵车的时候,若是车堵在半路上,等他们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陈曦隔着屏幕察觉到了不对劲,赵以沫说得七七八八的,但她还是听出了大概的意思,赶紧挂断视频,给陆祁安打过去电话求助。 阮初和赵以沫将车从地库里开出来,马路上川流不息,地库出口的路口堵得水泄不通,车子甚至都进不去马路。 “小初——”陆祁安匆匆赶来,胳膊撑着车窗:“跟我走,去天台上等着,我调了直升机过来。” 疗养院里。 病房外,安保赶了过来,拿出病房的钥匙开门。 林静婉往外看了一眼,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加快语速对阮母说道:“你不是想让她幸福吗?只有你死了,她就再也没有累赘了,她就幸福了!” “你不死她就没法离开沈聿淮,她就每天都受到折磨,难道你真的想看着你的宝贝女儿被折磨一辈子吗?只有你死了……” “别动!”安保冲上来,抓住林静婉,林静婉把阮母往安保那边用力推了一把。 众人怕摔着阮母,几个人腾出手来稳稳地接住了她,却给了林静婉逃脱的机会。 病房门口被齐齐围住,林静婉拿出藏在口袋里的弹簧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们别过来,你们要是过来的话,我就一刀刺下去死在这里,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几个安保上前围住林静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手中那把刀上。 没人注意到,阮母一个人溜出病房。 “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跟你们好好说?”林静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其中一个安保人员在旁等候时机,上前抢夺林静婉手中的刀。 林静婉现在情绪激动,整个人近乎癫狂,力气格外大,几个人都控制不了她,她手中拿着刀在身前来回比划,划伤了一名工作人员。 她把刀举在胸前,慢慢地,慢慢地,往病房门口退去。 直升机降落在疗养院外的草坪上,阮初焦急地往病房的方向跑。 赵以沫这时候也顾不上戴口罩了,追在阮初的后面喊道:“小初,注意脚下,你还怀着孕!” 她和陆祁安一起陪着阮初上楼,等不及电梯,阮初跑到楼梯间一步几个台阶地往上爬。 好在阮母的病房就在三楼,他们到三楼时,林静婉正拿着刀和工作人员们对峙。 她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阮初,迅速拿着刀靠了过来。 陆祁安见状,挡在阮初身前。 “你做了什么?”阮初问道。 林静婉扶着腰大笑起来:“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告诉了那个死老太婆一些真相而已,”她笑得喘不过气了,“我跟她说,她就是个累赘,只有她死了你才能过得幸福,她那么疼你,你猜她会不会去死呢?” 阮初焦急地向医护人员问道:“我妈呢,我妈现在在哪?” 病房里传出一声惊呼:“糟了,老夫人不见了!” 阮初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控制不住发抖。 小腹突然发紧,她抬起一只手慢慢地扶住小腹,额头冒出层层汗珠,艰难地说道:“快去找,不要管林静婉了,快都去找我妈,会出事的!” 陆祁安扶着阮初:“你放心,我一定陪你找到伯母。” “伯母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嘴上安慰,但是赵以沫知道,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找到阮母,谁也不能确保阮母会不会寻短见。 赵以沫看着阮初单薄的身影,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尽力去找。 林静婉眼底浮起一层阴鸷之色。 如果今天真的能害死那个老太婆,再除掉阮初肚子里的孩子,那么今天的收获可就太丰盛了。 阮初的背影,可真是诱人。 呵,为什么? 所有人都慌乱地把注意力放在了失踪的阮母身上,林静婉一个箭步上前,卯足力气撞开陆祁安,撞在阮初身上。 “啊——” 尖叫声伴随着一声巨响,阮初从楼梯上跌落下去。 小腹传来剧烈的绞痛,她感觉两腿之间有一股暖流,剧烈的疼痛之下,她晕了过去。 刚刚撞过去时,林静婉手中的刀子从手中滑落,一部分安保冲过去控制住了她。 原本人们在忙着找阮母的下落,听到楼梯间的异动之后,几个医护人员连忙跑过去,架起担架,将阮初抬进手术室。 现场一片混乱。 - 沈聿淮落地京市第一时间就赶往疗养院,片刻都不敢耽误。 沈北辰刚才发电话来说,他赶过去时,在离疗养院不远的河边找到了阮母,看情形,阮母是要自尽。 黑色迈巴赫在京郊的道路上飞驰,沈聿淮坐在后座上,双手无力地垂下,胸口一阵麻木的压迫感让他喘不透气。 来的路上,他已经通过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在电话里把事情的原委了解明白。 沈聿淮现在还不知道,那通电话过后疗养院又发生了什么。 宋博开得很快,他们很快便赶到了沈北辰发来的位置。 路边的宾利打了下双闪,宋博缓缓停下车。 他看了眼车内后视镜,后座的男人闭着双眼,眉头紧缩。 “沈总,到了。” 沈聿淮缓缓睁开眼睛,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甚至不敢下车去面对阮母。 这个在大好年华失去丈夫,后又因此一病不起的善良妇人。 阮母是个温柔至极的人,见到他永远都是笑吟吟的,即便感觉到他和阮初之间出现了问题,也还是愿意给予他一份信任。 他记得,青春期时他顽劣,经常闯祸,所有长辈都说他是阎罗王,只有阮母,总是笑意柔柔,说相信他是好孩子。 阮初来到沈家后,他经常偷偷去医院陪伴阮母,那时候他鬼点子多,经常变着法地逗阮母开心。 后来他们结婚了,阮初因为工作原因经常需要出差,他的工作也忙,但也总会挤出时间去看望阮母。 所以,阮母一直以来格外信任他,依赖他。 可是现在,这个信任自己,一直把自己当做好孩子看在眼里的善良老人,却因为他被逼到自杀。 沈聿淮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车门。 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来,下车时腿发软,差点跌倒在地。 “沈总,您没事吧......”宋博担忧地看着他。 沈聿淮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咧着嘴巴:“没事,自作自受。” 他脚步虚浮,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宾利的车门随后打开,沈北辰长腿一跨下车疾步走来。 砰—— 沈聿淮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重心不稳倒在车上。 “如果不是因为法律约束,我现在真想弄死你。”沈北辰拎住沈聿淮的衣领,“给我站起来,你没脸趴着。” 沈聿淮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能不能让我先见见妈。” 沈北辰不作回答,他松了松领带,踱步到一边,点燃一支烟,缓缓吸了一口。 这是默许了。 沈聿淮鼓足勇气,拉开了车门。 阮母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但睡眠很浅,拧着眉头,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模样惊恐。 也不知道沈北辰是怎么把阮母安抚下来的。 他坐到阮母身边,把老人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动作虽然轻缓,但阮母还是醒了过来。 看到沈聿淮的那一刻,阮母就哭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聿淮,有个...有个小姑娘,她说,说你出轨了,说你对小初不好,她还说都是因为我活着所以小初才离不了婚,才会,才会那么痛苦。” 沈聿淮擦去阮母脸上的泪水,但怎么也擦不完。 面前的羸弱老人因为病痛的折磨格外憔悴,沈聿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这三年他的确对小初不好,他也的确用阮母威胁小初打消离婚的念头。 他无法辩驳。 眼泪哽在喉咙里,沈聿淮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阮初每一次被他欺负之后的神情。 明明那么生气,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有两次,他都害得她找不到妈妈。 “聿淮,”阮母喊他的名字,“你当时不是跟我说,你要好好爱小初吗?我虽然记性很差了,但是我一直记得,你说,”阮母抽泣着坐直身子,目光望向车窗外,“你说,沈叔叔不在了,以后的日子,我会替沈叔叔好好爱护小初...” 面前的老人眼含泪水,颤颤巍巍地演绎着当初的场景。 这些年阮母一直吃药,药物的副作用导致她记忆力变得很差,可她却一直记得沈聿淮在她面前郑重承诺的场景,连他说的话都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因为,这是一个母亲出于对女儿的担忧而在心中每天重复的独自演绎。 她怕自己忘了,所以每天都在心里重复那场画面。 以此来安慰自己,女儿会过得很好。 “真的是我吗,真的是我害了小初吗?” “不,”沈聿淮声音沙哑,“是我,是我不好...” 说罢,他双手捂着脸,颤抖着身体无声地哽咽。 车门被再次打开,沈北辰熄了烟,一手扶着车门:“滚下来。” 沈聿淮把外套给阮母披上,乖乖下车。 关上车门,沈北辰拎着他的衣领走远了点。 “疗养院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处理,这边的情况我也在电话里说清楚了,另外,警察过去控制了那女人,”沈北辰移开目光,“你自己心里有点数,我先带婶婶回市区...” “可是,小初只有见到妈,才能放心。”沈聿淮打断了沈北辰的话。 提到阮初,又是一拳砸下来。 沈北辰压着声音道:“婶婶现在最好不要见到小初。” “为什么?” “呵,‘为什么?’你也有脸问吗?我早就警告过你,珍惜眼前人,你就是这么珍惜的。”沈北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小初现在就在疗养院,想知道为什么就自己过去看吧。”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刚才上司在这儿处理家事,宋博自觉地回避到了一边。 这会儿,沈聿淮回到车旁,无力地抬起胳膊,对远处的宋博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宋搏迅速回了条微信消息,一路小跑过来,坐进驾驶室。 “沈总,咱们现在去哪,是要去见太太吗?” 沈聿淮面无表情地靠在后座上,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 听到宋博的声音,他疲惫地点点头:“去疗养院,她现在还在那。” 疗养院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沈聿淮的心好似被人高高揪起,窒息感袭满全身。 刚才面对阮母就已经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接下来,又该怎么去见阮初。 下车后,他缓步走进疗养院的大楼,每一步都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见到他的医护人员脸上皆是惋惜的表情,有几个医生看到他就低下了头。 他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觉得尴尬吧,您别多想,见到太太就知道了。”宋博安慰道。 院长在三楼的病房外拦住了沈聿淮:“沈总,沈太太现在不在老夫人的病房。” “那她在哪?” 院长为难地说道:“太太她...她从手术室出来后,刚醒过来,” 轰隆——沈聿淮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什么叫刚从手术室出来?” “沈总,”院长低下头,面露难色,“您得有个心理准备,沈太太被那个女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流...流产了。” 流产了? 沈聿淮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情绪抽空,耳边传来的声音也渐渐模糊。 他不敢相信院长的话。 这个孩子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甚至用不光彩的手段换掉了阮初的避孕药,强迫阮初怀上。 他以为有了孩子他们的感情就能缓和一步,哪怕只是一点点,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 可现在,他千盼万盼才盼来的孩子没了,他甚至都没好好感受一下孩子的存在。 这一切,都被他自己亲手毁了。 “她在哪?” “在四楼第一间病房。” 沈聿淮缓缓转过身,机械地走进电梯里。 宋博紧跟着进去,帮他按好电梯按键。 电梯到达四楼后,沈聿淮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打开,又合上。 “沈总,就算您开了我,我也想多说这一句。您...您实在太过分了,太太这么好的人,您怎么能这样对她,太欺负人了,”宋博低着头,不敢看沈聿淮的脸色,只管闷头说:“您现在逃避有什么用呢,您现在才最不应该逃避!” “我不是,”沈聿淮红着眼,“我不是想逃避,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心疼。” 电梯门再次打开,沈聿淮走了出去。 他看着阮初所在的病房,脚步踉跄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着,软绵绵的,仿佛没有着力点,思绪也随着脚步而飘忽不定。 良久,他推开了病房的门。 阮初躺在病床上,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着,眼神空洞又绝望。 看到他,病床上瘦弱的身体轻轻颤抖,眼眸中闪烁着泪,绝望地看了他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赵以沫起身挡在他面前:“你还来做什么,小初现在不想见你,你走吧,别给她添堵。” “让我跟她说会儿话,”沈聿淮忍着情绪,“就一会儿。” 赵以沫努着嘴,内心斗争好一会儿,侧身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小初……”沈聿淮犹豫着喊了一声,声音没有一点底气,他坐在病床旁,握起阮初苍白瘦弱的手,“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阮初用尽全部力气抽回自己的手:“你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她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等我出院,我们就去办离婚吧,不要再等了。” “可不可以不要......”沈聿淮哀求道。 阮初毫无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平静地说:“我们结婚三年,现在落得一死两伤的结果,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她声音虚浮,但却每个字都刺在沈聿淮的心里。 他低着头不作回答。 “直到现在你还不肯答应离婚吗?我们的宝宝不在了,我失去了我的孩子,还差点失去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些还不够吗,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沈聿淮的头埋在阮初的手上,肩膀起起伏伏地颤抖着。 病床上躺着的人,是他的挚爱,现在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她今日所受的伤害都是拜他所赐。 这些日子他一直抱有期望,以为他们就要好起来了。 明明马上就能好起来,就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他还有什么资格留住她。 过了许久,他控制了一下声音,说:“好...那以后我能不能偶尔去照顾你一下,毕竟你现在身体受到伤害也都是因为我。” “不必了,”阮初说,“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能好起来。” 沈聿淮的胸腔像是被重击了一下,闷得喘不透气。 是啊,他差点忘了,她原本好好一个人,是他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伤害,亲手把她摧残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阮初将手缩回被子里,缓缓闭上眼睛:“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男人一直趴在病床上,注视了她许久,细微的抽泣声环绕在她耳边,过了好一会儿,阮初才听到他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阮初醒过来后,陆祁安去给她买营养餐,回来时刚好看到沈聿淮从病房里出来。 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把手上的保温盒递给赵以沫,一拳挥在了沈聿淮的脸上。 沈聿淮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他不躲,也不还手,就任由陆祁安一拳接着一拳打。 口鼻流血,他用袖子随便擦了一把。 赵以沫过去拉开陆祁安:“好了,还有别的病人在休息。”她把保温盒还给陆祁安,“你先去拿给小初,尽量让她吃一点,我有话跟他说。” 陆祁安满身戾气,怒红着眼,死死盯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一动不动。 见状,赵以沫把保温盒强塞进他手里,失望地看了沈聿淮一眼:“你跟我过来。” 帮我查件事,越快越好 他们来到楼下,沈聿淮无力地靠在墙上,赵以沫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你终于满意了?” “说什么找个林静婉就是为了气小初,沈聿淮,你真是幼稚得可笑,你合该跟林静婉贱男贱女配一对,为什么还要纠缠小初?” “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不是你家大哥救下了伯母,小初现在恐怕也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 赵以沫语速很快,言语切切,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让沈聿淮无法反驳。 “你说你想气她,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你知不知道她也很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现在你害得她没了孩子,还差点失去了母亲,你满意了吗?” “那天你在我家跟我和我大哥说的那些话,亏我还以为你要转性了,沈聿淮,你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不,我是,”沈聿淮无声地流着泪,“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赵以沫摇摇头:“你的行动我们已经看过了,不需要你再证明什么。如果你真的心里还有她,还在乎她,就离她远一点吧。” 他真的应该离她远一点吗? 可是没有她的生活,他一分一秒也过不下去。 赵以沫已经回病房半个多小时了,沈聿淮依旧站在原地,落败地靠在墙上,寒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宋博站在不远处,不敢上前,他和阮初的接触并没有很多,但他作为一个外人,一个沈聿淮身边的人,都很心疼阮初。 虽然沈聿淮嘴上不说,而且表现出的模样似乎是厌恶阮初,但宋博还是能感觉到,沈聿淮的心里是爱阮初的。 他一个外人都尚且心疼,更何况是沈聿淮呢? 宋博作为下属,也不敢僭越,只是他觉得,沈聿淮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自作自受。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许久,沈聿淮才缓缓地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聿淮,在公司吗?我过去接你,”季文璟说,“子仪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我没空,不想去。” 电话那边的季文璟听出了沈聿淮语气中的不对劲,问道:“你那边是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过去?” 沈聿淮攥着手机摇了摇头,过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这是在打电话,季文璟听不到他摇头的声音。 “我没什么事,你们玩就行,最近这段时间不管是什么事都不用找我。” 季文璟还想再多问一句,电话却被挂断了。 “聿淮不肯来吗?”一旁的苏子仪问道,她叹了口气,“他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初一声不吭地就出国,没再为他多坚持坚持。” 季文璟放下手机,柔声安慰道:“你别多想,兴许他真的很忙,再说了,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可能早都不记得了。” 苏子仪低着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文璟,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一颗心,从小到大都装满了聿淮,如果没有他,我真是...”她说着说着便抽泣起来,“我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向前看,”季文璟说道,“而且他和小初其实挺好的,小初是个好姑娘,咱们祝福他们就好。” “是啊,”苏子仪缩在袖子里的指尖嵌入掌心,“小初真的是个好女孩,是我没用,不招她的喜欢,”她抬起头看着季文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放心,这次回来,我会努力讨好她的!” 季文璟闻言蹙了蹙眉:“你已经很好了,不用费力去讨好谁。” 苏子仪叹了口气:“但愿吧,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做得不好,被小初讨厌,下次见到她我会跟她好好沟通一下的,不然的话,真的很担心我的到来会影响大家之间的感情。” “你不必这样放低姿态,小初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还是很随和的。” 苏子仪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恨极了。 她才离开不过几年,就连季文璟也不再站在她这边。 从前季文璟可是最护着她的! 这让她怎么甘心。 看苏子仪还是神色恹恹的,季文璟说道:“好了,别多想了,有什么事你就找我。” 苏子仪这才舒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 沈聿淮挂掉电话,双手撑着墙,借力站了起来,他站在原地稳了一会儿,才缓缓迈出脚步。 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宋博赶紧上前想要扶住他,却没想到,刚走到他身边,他便跪倒在地上。 “沈总...您没事吧?” 沈聿淮的脸惨白如纸,寒风刺骨的冬日傍晚,他穿着单薄,额头却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太阳穴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发不出任何声响。 宋博扶着沈聿淮回到车里:“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去子铭那儿吧。” 车子发动,沈聿淮拨通了方子铭的电话:“帮我查件事,越快越好。” 一个小时之后,方子铭家。 “哥,你这是怎么了?” 方子铭看着门口的男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沈聿淮靠在门框上,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满脸疲惫,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嘴唇甚至都没了血色。 在他印象里,沈二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颓废的时候? 吓得方子铭赶紧让沈聿淮进屋,生怕面前的人多吹一秒冷风整个人就当场碎掉。 “你交代我的事儿,我查清楚了,那个保姆确实是个普通人,但又不是个普通人。” “少跟我卖关子,说人话。” “她是,”方子铭犹豫着说,“她是林静婉的妈,而且她的过往履历都是有人帮她做了假的,应该是顶了别人的位置,才顺利进了岚悦居。” 沈聿淮双目紧闭,大手捏着眉心,都是他的错,是他当初没在细细调查就用了王妈。 怪不得阮初去医院检查那晚林静婉的电话来得那么巧。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好久不见啊,王妈 沈聿淮看着一脸关切的方子铭,再也崩不住情绪。 “你嫂子怀孕了。” “怀孕是好事儿啊,我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能做叔叔了?” “孩子没了,”沈聿淮失声痛哭,“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是我把小初害成了现在的模样。” 沈聿淮这一哭,吓得方子铭不知所措。 印象里的沈二总是意气风发,风姿绰越,从小到大都是他心里的偶像。 他从没见过沈聿淮如此软弱的时刻。 “哥,你别哭啊,我我我也不会安慰人,”方子铭胡乱塞了几张纸巾在沈聿淮手里,“你们都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不会了,”沈聿淮哭着说,“你嫂子不要我了,等她出院,我们就要去办离婚手续了。” 方子铭张了张嘴巴,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思索了许久,他鼓足勇气。 “其实吧,方子铭低着头,“做弟弟的多说一嘴,离了挺好的,你有时候确实有点过分了,就算不爱她,也不至于那么对她吧,嫂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你俩,你俩不合适...” 这话一说,沈聿淮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你瞎说,你知道什么,我们两个最合适了。” 方子铭小声嘀咕道:“那还被你过成这样。” “你再说一遍?” “本来就是啊,”方子铭终于硬气了一回,昂首挺胸地反驳,“嫂子那么好的一个人,你放着好的不要,非得跟那个女学生掺和在一块,我就没看着她哪儿能比得上嫂子,我要是你,我才不干这种蠢事!” 沈聿淮没再反驳,方子铭说得对。 是他蠢,蠢极了。 沈聿淮哭了一会儿,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有件事,你得帮我去做一下。” 听他说完,方子铭一脸兴奋:“演戏我擅长啊!” 林静婉被警察控制住之前,沈北辰派去的人把她所有的随身物品收了起来。 拿到林静婉的手机之后,沈聿淮以林静婉的口吻给王妈发了条消息,约她今晚十点在林静婉的出租屋见面。 收到消息的王妈终于安下心来,她今天一直忐忑着,生怕事情出点什么岔子,现在好了,看来是成了。 岚悦居的大门突然打开,方子铭破门而入,王妈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地把手机往怀中一藏。 “您,您是?” 方子铭悠悠地说道:“我是你们沈总的朋友,回来帮他取证件办离婚。另外检查一下之前那位女主人的东西有没有收拾干净,”他冲王妈挑了下眉,“打起精神来好好收拾收拾吧,阿姨,马上就会有新的女主人住进来了。” 王妈故作惋惜:“哎,其实之前的夫人挺好的,但是主人家的事情,我一个做保姆的也不好说什么。我现在就开始扫除。” “不忙,”方子铭说,“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做不过来,你们沈总专门找了人来清理。成功离婚脱离苦海了,他这两天高兴。后天吧,后天要和马上要娶进来的这位去一趟国外度假,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先放假了。” 说完,方子铭去书房假装找了找证件便离开了。 送走方子铭之后,王妈欣喜的环顾这整个家的样貌,大摇大摆的往沙发上一躺,以后她和她的女儿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女儿说得对,这招虽然险,但是胜算却大,回报也高。 最要感谢的还是那位贵人,一直帮助他们,还帮她安排进岚悦居,每时每刻观察着阮初和沈聿淮的动向。 晚上十点,王妈准时出现在林静婉的出租屋。 马上就能和女儿共享这份喜悦了,他开门的手都在发抖 出租屋是个一居室,打开门后,客厅里空无一人,整个房子里惊得出奇。 王妈试探着喊了声林静婉的小名,没有人回应。 她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站在门口望过去,里面还是没人。 奇了怪了,明明说好十点见面的,她怕林静婉回不来,还特地晚上来几分钟。 难道是沈总黏着她不让她回来? 刚才沈总的朋友倒是说,后天要带林静婉出国去旅游。 刚甩了前妻就迫不及待地带她女儿去国外旅行,这得是多么宠爱。 她这辈子还没出过国呢! 这个女儿也算有点用处的,不枉她供她读电影学院。 上这个学校,就是为了让她嫁个有钱人,不然她岂不是白养了这个女儿! 王妈等不及了,又给林静婉发了条消息。 整套房子都很安静,消息的提示音突兀地在卧室里响起。 王妈屏住呼吸,忐忑地走进卧室,林静婉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枕头上。 心头袭上一阵不好的预感,王妈刚想退回去,下一秒却愣在原地。 男人微笑着拉开窗帘,缓缓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王妈。”沈聿淮扬着声音道。 方子铭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们不是今天早晨刚见了吗?” “闭嘴。” 王妈大惊失色,转身想跑,一回头便看到几个彪形大汉堵在房门口。 几分钟后,沈聿淮安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对面,王妈被保镖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王妈很忙啊,在岚悦居忙完,还要来这里忙。”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妈紧张到嘴唇都在发抖。 沈聿淮气定神闲:“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话,要不我听你狡辩狡辩?” 王妈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太深。 沈聿淮笑起来:“知道你的好女儿现在怎样了吗?” 王妈眼神闪躲,睫毛疯狂颤抖:“什么女儿,我的女儿在读书,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林静婉,认识吧?”沈聿淮问道,“我马上就要娶她了。” “真的吗?”王妈的眼睛控制不住得亮起来。 沈聿淮噗笑了一声:“跟你开个玩笑。” 他走到王妈身边,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王妈张着嘴巴,脸憋得通红,沈聿淮突然松开手,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说吧,是谁把你安排进了岚悦居。” 王妈这辈子第一次出小县城,脑子里整天只想着让女儿攀上个有钱人,哪怕是做情妇做小三,没什么见识,这会儿早就吓破了胆。 “真的不知道...”王妈急哭了。 “还是不说是吗?”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妈哭诉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她每次都用不同的号码,还让我们清空通话记录...” 陆祁安,谢谢你 漆黑的夜幕笼罩在城市上空,医院的窗户上倒映着阮初瘦弱而苍白的脸。 刚得知自己怀孕时,她的确又气又恨,气沈聿淮又一次诓骗自己,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恨他连自由和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曾给她。 可冲动的情绪过后,她开始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 尤其是当沈聿淮答应了离婚后,去父留子,她以后可以自己抚养这个孩子,以她现在的经济条件,完全可以给这个孩子一个富足的生活。 做完检查回家的那晚,她一夜无眠,脑子里乱糟糟的,装了很多事情。 但是唯有一点,她很庆幸自己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就算离开沈聿淮,也可以让自己和宝宝一起过得很好。 庆幸之余,她忍不住落下泪来,有了这个孩子,她在世界上终于又有了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 宝宝在她的身体里将近两个月,这短暂的陪伴过后,在今天化成了一滩血水,永远的离开了她。 “小初,你吃点东西吧,你心里再气,也得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好起来了,你才有力气去恨他。”赵以沫握着阮初的手,轻声说道。 想到宝宝的离去,阮初的眼里泛满了泪花,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有点没胃口,吃不下。” 赵以沫纠结地问道:“真的想好要跟沈聿淮离婚了吗?” 阮初垂着眉眼:“想好了,出院就离。” “其实吧,”赵以沫说,“其实不离也行,你俩签好协议,让他把所有的钱都上交给你,你就还是做你名义上的沈二太太,别对他付出什么就是了,我就是觉得吧,就这么离了,太便宜他了。” 阮初叹了口气,回握住赵以沫的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经过这么一遭之后,我想通了,不想较真了,也不想非要去争个公平,便宜他就便宜他吧,离开了他,我也会过得更好,不是吗?这样看来还是我赚了。” 她以前就是太爱较真,总是想要挣个公平,总是觉得不甘心,才给了沈聿淮一次又一次拿捏她的机会。 现在,她终于想通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沈聿淮也没理由继续困着她。 她终于,可以做一回自己。 有自由、有尊严,不再受人控制,也不会再有人欺辱她。 虽然代价很大,但未来还有很远,总会好起来的。 阮初在心里告诉自己。 听到恋爱脑这么多年的阮初嘴里说出这样一番话,赵以沫终于欣慰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我支持你,我们都支持!” 阮初终于不再恋爱脑,她甚至都想拉上陈曦一起去庙里好好上炷香。 “对了,陆祁安呢?这次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好好谢谢他的。”阮初问道。 赵以沫看了眼病房的门:“估计在外面吧,我跟陆家这个接触不多,但是这次的事,他看起来还真挺靠谱的。而且,知道你难过,也不进来打扰,就在外面守着,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我,陪你聊天说话。” 阮初说:“他一直是个很体贴的人,”她顿了顿,“那就等出院吧,办完离婚,了结那些事,脑子清明了再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感谢他。” 赵以沫俏皮地眨眨眼:“我看啊,他在你这儿,想要的恐怕不只是感谢吧。” 阮初瞪了赵以沫一眼。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行了吧。”赵以沫笑道。 这次的事情多亏了沈北辰带人及时赶到,救下妈妈,不然她真的想象不到如果现在面对的是一具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冰冷尸体,会怎么样。 她只怕会发疯,会随阮母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从醒过来阮初就没碰过手机,这会儿她到处摸索,准备给沈北辰打个电话。 “大哥,”阮初声音沙哑着,“我妈怎么样了?” “醒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整理文件的声音,“你放心好了,婶婶一切都好,就是有点担心你,想看看你。” 阮初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有大哥照顾,我很放心,谢谢大哥。”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这样,大哥心里可就该难受了。”沈北辰思量片刻,“这样吧,咱们视频通话,让婶婶看看你,好让她放心。” “好,”阮初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用赵以沫的口红淡淡地在双唇扑了一层,显得不那么憔悴。 视频通话接通后,阮母憔悴的面庞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阮初喉咙一紧,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看向别处,稳了稳情绪:“妈,我刚才睡了一觉,现在刚醒,感觉还有点没完全睡醒呢,您吃饭了吗?” 看到她,阮母的神情才放松了一些。 阮母擦了擦眼泪,说道:“吃了,是北辰陪我吃的,刚才还陪我下楼去散了会儿步,你放心吧小初。” 怕阮母再看出什么破绽,阮初找借口赶紧挂断了电话。 咚咚—— 短暂的敲门声过后,陆祁安打开病房的门,只开了一条缝,问道:“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赵以沫连忙起身去开门:“方便,进来就好,不用一直在外面等着。” 陆祁安礼貌颔首。 “小初,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也不疼了。”阮初答道。 赵以沫拿起包:“呃——那什么,我刚才打电话回家让保姆给你炖了汤,算着时间应该是炖好了,我回去给你拿。” 说完,她火速闪人。 病房里只剩阮初和陆祁安两人,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睿睿呢,怎么不见他。” 陆祁安怕阮初看见小孩子会难过,无论睿睿怎么闹着要过来见她,他都没同意。 “他太闹了,我怕吵着你。”陆祁安说。 阮初抬眸对上陆祁安的视线:“陆祁安,谢谢你。” 她明白陆祁安的意思,他一向考虑周到,大概是想到她刚失去孩子,所以才没让睿睿过来。 削好苹果皮,陆祁安把果肉切成小块,吃起来更方便。 “小初,你真的不必跟我这么生分。”陆祁安把果盘递给阮初,“我记得,你一直不爱吃果皮。” 带上江伊橙是对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阮初的眼神中划过一抹惊喜的神色。 “好歹我也在你后面坐了三年,这点事儿还观察不到嘛?”陆祁安笑起来,脸上挂着一个酒窝。 高中时期,他们两个坐前后桌。 那时候阮初雷打不动的,每天吃一个苹果。 每到大课间,陆祁安便看到前面的阮初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苹果和一把削皮刀。 慢条斯理地削完皮之后,就已经快要上课了,又只好迅速把苹果塞进肚子里。 像个小仓鼠一样,可爱极了。 那时候他每天在学校除了学习,注意力全都在阮初身上。 阮初同样回想到了学生时代,不由得轻轻抿嘴,笑意从眼底绽开。 陆祁安做好心理建设,试探着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阮初将口中的苹果咽下去,擦了擦嘴:“等我出院,就去办离婚。” 闻言,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陆祁安抬眸看过去,还好阮初在看别处,没有发现他此刻的窘态。 “真,真的吗?”陆祁安的语气里抑制不住激动,“只是...这次沈聿淮不会又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阮初无奈地摇了摇头:“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不可收场的地步,他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你放心,”陆祁安认真地说道,“这次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阮初不知道怎么回答,慌乱地低下头。 陆祁安拿起水杯去帮阮初接水时,才发现自己紧张得手都在发抖。 砰砰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回荡,喜悦难以言表,统统洋溢在面庞上。 阮初就要离婚了,这是不是说明,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去争取站在她的身边了? 高中时,阮初和沈聿淮刚好热恋,那时候阮初满眼都是沈聿淮,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默默等在背后的他。 十年过去了,陆祁安整整等了十年之久,还好,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了。 这十年等得值,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再等多久都值。 陆祁安思绪乱飘,嘴角异常难压,一个没注意,水杯里的热水就溢了出来。 嘶——还挺烫。 - 处理完王妈的事,沈元康打电话来“请”沈聿淮回沈家老宅一趟。 “哥,我陪你去吧。”方子铭说道,“你自己去的话,我怕你有去无回啊。” 沈聿淮斜了他一眼。 “不是,你看我要是跟着你去,说不定还能救你一下,不至于让你竖着回去横着出来。” 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后,方子铭是真担心沈聿淮这趟回家究竟能不能完整地出来。 沈聿淮没反驳他,他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回老宅的路上,方子铭坐在一旁回消息,跟自己的女神炫耀,自己又做成一件大事 橙子:【方少爷的生活里恐怕全是大事儿吧。】 橙子的柚子:【我这会儿可真是伸张正义,真是件大事儿。】 橙子:【那可真是太难得了。】 橙子的柚子:【帮我二哥抓住了他家的卧底保姆,算不算大事?】 橙子:【你们豪门就是戏剧,话说你到底排老几啊,怎么又冒出个二哥?】 橙子的柚子:【沈家知道吧,沈家的二公子沈聿淮。】 江伊橙看着手机屏幕脑袋嗡嗡的一声,沈聿淮,不就是阮制片的丈夫,林静婉的金主?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询问。 橙子:【他怎么了?】 橙子的柚子:【二哥的私事我也不好跟你说,反正很复杂就对了,但是你放心,我一点都不复杂。】 橙子:【你复不复杂,关我屁事。】 方子铭后面又发过来一长串消息,不过全都跟这件事无关,江伊橙也没什么心思再看了。 索性把手机扔在一旁,在脑海中迅速整理刚刚的消息,干了件大事儿?抓出了卧底保姆?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沈家有坏人,那阮制片岂不是有危险? 阮初在江伊橙的心里,那是偶像级的存在,顶着一张顶美的脸,坚持只用才华吃饭。 她抓起手机,从椅子上弹射起步,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小橙,这是着急去哪啊?”同事问道。 “我有事!”江伊橙胡乱回了一句,冲进了陈曦的办公室。 江伊橙这个人疾恶如仇,为人正直没有什么坏心眼,陈曦很看好她,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起来。 “陈导,阮制片好像有危险?” 陈曦正在办公室收拾东西交代工作,准备赶回京市。 不回去亲眼看看,她放心不下。 听到江伊橙这话,陈曦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不是吧,还是真让她猜中了?! 陈曦把手中那厚厚的一沓剧本往桌上一摔:“都是那个该死的小蹄子。” “林静婉?”江伊橙从口中蹦出这个名字。 “你怎么又知道?” “她是我大学室友,”江伊橙说,“我查过去学校接她的车,所以...” 由于江伊橙实在不想跟这种女人有任何过多的牵扯,所以在剧组里,她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起过她和林静婉是室友,外人只知道林静婉和她认识,更熟一些。 “我得抓紧时间赶回京市一趟,你们好好工作,等我回来。” “阮制片到底怎么了?”江伊橙急切地问道。 陈曦鼻头一酸,眼神有些呆滞:“多的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她现在在医院,我得过去陪她。” 医院?还和林静婉有关? 江伊橙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帧画面。 江母常年都要吃治疗抑郁症的药物,之前她去医院给江母抓药时,好像看到过林静婉。 那天林静婉急匆匆的。 虽然她戴着口罩帽子,但江伊橙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不想跟林静婉有过多接触,也不关心她这种人去医院到底是做什么,便只好装作没看见她。 难道林静婉出现在医院里并不是偶然和巧合吗? “我跟你一起去吧,陈导,或许我这里知道一些能帮上阮制片的信息。” 陈曦听到这话整个人一怔,江伊橙和阮初没有任何交集,就算林静婉和她是室友,看她对林静婉的态度就知道,她们并不熟,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但直觉告诉她,带上江伊橙是对的。 认识,但不熟 夜里,灯火通明的沈家刚刚经历完一场暴风雨。 沈元康气得差点犯心脏病,收拾完沈聿淮之后,叶老师搀着他上楼去休息。 临上楼之前,他给沈聿淮下了军令状:“出了这个家门,如果解决不好那个女人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沈北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吸着烟,从开始到结束,他像个看客,一言不发。 “大哥,”沈聿淮喊了一声,“妈,现在怎么样了?” 沈北辰隔着烟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不需要知道,过不了几天,你也该改口了,该叫婶婶,以后别乱了规矩。” 沈聿淮颓败地跪在地上,模样依旧矜贵,但却带着无尽的落寞。 “可不可以再帮我一次?” 沈北辰递了个眼色,方子铭赶忙将烟灰缸移到他面前。 他熄灭烟蒂,道:“不帮。” 不是帮不了,而是不帮。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了,就要承担其后果。” 沈聿淮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安静地听着沈北辰微凉的声音。 “生在我们这种家庭里的孩子,没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沈家的孩子幸运,只牺牲一个去换取利益,其余的孩子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我把这个幸福的权利让给了你,没想到,你不配幸福。” 沈聿淮胸口抽动,眼泪砸在地板上,无声的,即刻消失。 “能不能让我再跟妈见一面?” “不能。” 沈北辰长腿一迈,拿起车钥匙就要走人,他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几步:“我以小初哥哥的身份警告你,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 沈聿淮缓缓闭上眼睛,如今这样的局面,他自己知道,不可能再有扭转的可能了。 沈北辰走远后,方子铭过去将沈聿淮扶起来:“哥,你别想太多了,以后就让嫂子好好生活吧,你也好好的,就别去打扰她了。” “好了,别说了。” 方子明识趣闭嘴,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那个女学生怎么处理?” “她在里面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太严重的处理,把她保出来吧,咱们来处理。” …… 几天后,阮初出院。 陆祁安和沈聿淮同时出现在医院,两厢对峙,谁也不肯让谁。 沈聿淮坚持要接阮初走,态度强势,堵在病房门口:“陆少爷,我是不是得提醒你一句,我和小初还没离婚,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把我老婆接走?” “从法律层面来讲,你现在的确比我有资格,”陆祁安也不肯退让,“但你现在到底有没有资格,自己心里清楚。” “陆祁安,”阮初拿好东西走到病房门口,“你先回去吧,我和他之间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放心吧。” 她给了陆祁安一个坚定眼神。 陆祁安见状,也只好离开。 临走时,阮初又补了一句:“这次的事情真的谢谢你了,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再好好感谢你,好吗?” 刚刚陆祁安脸上的冰冷在听到阮初这样一句软糯的话语后,瞬间化开。 他一步三回头:“好,那你忙完了联系我。” 陆祁安走后,沈聿淮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小初,我不是想再逼你什么,这次我既然已经答应你离婚,就不会再反悔,我只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处理一个人,等着一切都处理完了,我就跟你去民政局,好不好?” 阮初神情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麻烦你了。” 沈聿淮闻言,心悸了一下。 阮初一个人走在前面,沈聿淮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不敢跟她走在一起。 走到车旁边时,阮初径直走向后排。 沈聿淮小跑上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副驾吧,座椅我调整好了,你可以躺着休息一会儿。” 马上要离婚了,也就没有必要再争辩什么,阮初点点头,坐进了副驾。 看着阮初如今淡然的模样,沈聿淮心里很不是滋味。 直到此刻,他在阮初的眼里再也找不到他的存在,再也找不到属于他的位置,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在他的心底里,从来没有觉得阮初不爱他。 即便是发生了之前那样的事情。 即便他亲眼看到阮初和程忱抱在一起。 又或是后来在国外发现阮初的宝贝玉牌的另一半在陆祁安那里 他的内心深处竟都从来没有否定过阮初爱他的这个事实。 他一直说,阮初背叛了他。 他一直认为,那些事情是他心里拔不掉的刺。 可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这几年他不过是仗着阮初爱他,便有恃无恐地欺负她。 那些所谓的刺,也不过是因为他接受不了他那强大的自尊心受挫。 因为他不甘心,向来都是别人为他付出,他就付出这么一次,别人却没有将他的付出视若珍宝。 现在想来,他真是可笑,别人凭什么将他视若珍宝? 黑色迈巴赫最终停在了一个废弃工厂的门前。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聿淮帮阮初解开安全带,又贴心地为她打开车门:“林静婉在里面,还有之前那次,妈受刺激的事情,我们今天一起清算。” 阮初没再说什么,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工厂里,陈曦和江伊橙早早地便到了。 这几天陈曦一直陪着阮初,今天她没去医院,而是去江家把江伊橙接了过来。 没过一会儿,一辆库里南稳稳地停在了工厂门前,方子铭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把林静婉揪了出来,一路拖拽到工厂里丢在了地上。 此时的方子铭沉浸在自己这一顿帅气的操作之下,还没注意到陈曦身边的江伊橙。 他自认帅气地甩了两下刘海,终于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江伊橙。 “橙子,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认识?”陈曦问道。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走到哪都能遇上熟人。 江伊橙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认识,但不熟。” 方子铭一听这话就站不住了,握住江伊橙的手:“怎么会是不熟呢?明明已经很熟了好不好?” 江伊橙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民政局 沈聿淮不耐烦地丢了个抹布过来,砸在方子铭的脖子里,差点砸到脸。 方子铭掏出一个小镜子,照了几下确认自己的脸没事,小声说道:“差点砸坏我这张俊脸,还好,还是那么的帅气。” 江伊橙:“……” 林静婉趴在地上呜咽着,方子铭过去撕开她嘴上的胶布。 她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恶狠狠地盯着阮初,破口大骂:“阮初,你个贱人,贱人……” 陈曦一个箭步上前,左右开弓两个大耳刮子扇在林静婉的脸上:“你这种东西,让小初打你我都怕脏了她的手!”她看了眼方子铭,“她这张烂嘴还是贴上的好。” 方子铭也没再给林静婉贴上,上前将她的头按在地上。 江伊橙郑重其事地说道:“沈总,阮制片,我回去查了我妈的开药记录,就是您说的那天,也是那个时间段,我在医院里遇到了她。” “江伊橙,你也是个贱人!你这个该死的贱人,竟然敢害我!” 阮初冷冷地看向沈聿淮:“那一次,王妈还没进岚悦居,她怎么会知道我妈在医院,又怎么会精确地找到了哪个病房?” 沈聿淮不慌:“我没有跟她提起过这件事情,这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没有。” “哈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工厂上空,“你们这群贱人、蠢猪,就是我,两次都是我,我就是要害死那个死老太婆,我就是要让阮初生不如死!” 是以至此,林静婉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看着沈聿淮:“我不过是留心观察跟踪了你一趟,就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我还要感谢你和那个死老太婆,如果不是你们,阮初也不会难受成现在的模样!” “阮制片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江伊橙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狠毒的人,她以为林静婉只是不要脸,却没想到,她如此狠毒。 “凭什么?就凭她同样出身不高却过得比我好!只要有她在,我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走到哪里都被人骂一句小三,都是她害的!” 江伊橙冷冷道:“你那是咎由自取。” 阮初攥紧衣袖,对沈聿淮说:“我累了,你自行处理吧。” “好,我一定妥善处理,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好。” 陈曦和江伊橙先把阮初送回公寓休息。 至于林静婉,沈聿淮把她送进了整个京市最乱的酒吧,TG酒吧。 沈聿淮嘱咐酒吧的孙经理:“人呢,就送你们了。她那方面很擅长,可千万别埋没了这个人才,尤其是那些有特殊要求的,送她过去就行。” 他踱步到林静婉面前,嘴角勾起邪魅的笑:“祝你工作顺利,林小姐。” 孙经理点头哈腰地送走了沈聿淮,他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如果没有沈总的同意,那这姑娘恐怕这辈子都出不了这儿。 沈总刚才说,这女人送给他们了? 还是个免费的赚钱工具! 孙经理吩咐手底下人:“今晚就给她收拾好了送进包厢里,要是不听话,那就用药!” “孙经理,您看是往哪边送,今晚那位也要过来。” “这样的话,”孙经理转了转眼珠子,“正好那位喜欢嫩的,那就送到那位的包厢里。” “可是那位之前还玩死过一个,这可是沈总亲自送来的人,万一出点什么事...”手下担忧地说道。 孙经理一挥手:“就是个婊子而已,沈总说送给咱们,那就是由咱们支配!” 林静婉蜷缩在角落里,一脸惊恐,嘴巴被胶布封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几个彪形大汉将她送进了顶楼的一个包厢。 过了一会儿,孙经理忙完楼下的事情,来到包厢门外。 这女人第一次伺候人,恐怕不从,他得上来看看需不需要用药,免得得罪了大人物。 每间包厢的隔音效果都很好,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 孙经理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惨叫声瞬间传了出来。 看来是已经霸王硬上弓了,他奸笑了一声,悄悄关好门。 当晚,林静婉是被几个人抬出来的。 遍体鳞伤,脸颊被扇得发紫,腿都合不拢了。 “行了,帮她上点药,养好了继续接客。”孙经理吩咐道。 他惋惜地看了林静婉一眼。 来到这儿的人,哪个不是他先尝了再送去上班,这个倒是可惜了。 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 阮初出院后就直接搬到了之前叶老师买给她的公寓,离乐维娱乐不远的星河湾。 原本想自己买一套,但考虑到这里地理位置合适,周边设施也比较完善,再加上她现在还需要修养身体,也没什么心力再去找房子,就先住了进来。 第二天一早,沈聿淮准时出现在公寓楼下,接她去民政局。 同样的两个红本本,只是这次交到他们手里的,换了个字。 阮初平静地接过离婚证,多看了几眼。 这一次,她终于自由了。 倒是沈聿淮,盯着她的侧颜看了许久,烦躁着把离婚证随手丢进包里。 从民政局出来后,沈聿淮走在她身边,他轻咳一声:“回星河湾吗?我送你。” “顺路。”他补了一句。 阮初抬眸,他今天貌似状态不好,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皮耷拉着,看着挺没精神气。 很巧的是,无论他是去公司还是回岚悦居,或是沈家老宅以及他平时常去的娱乐会所,都同星河湾不顺路。 就像他们以后各自的路,无论往哪走,都不再顺路。 “沈聿淮,”阮初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我们不顺路了。” 说完,她打开手机叫车。 订单信息刚发送,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阮初狐疑地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好一会儿。 接听后,听筒里响起苏子仪温柔的声音:“小初,我是子仪姐姐,找文璟要了你的电话,没打扰到你吧?” 阮初的脸色沉了下来:“有事吗?” “我回国了,一起吃个饭好吗?”苏子仪稍作停顿,“你能来的话,我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