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人他只想要个孩子》 1、配药 孟夏时分,春寒早过朝堂上却犹如凛冬。 京城外三十里处的八里坡出现山贼,天子脚下出现这样的事,魏王魏宿不参京兆府反而参了一本御史大夫花念监察不力之罪。 朝堂上人人噤声,这样的事隔三岔五就发生,他们见怪不怪却也人人自危。 这两位哪回互呛出事的可都是别人啊。 上次是安勇侯被查造反,上上次是饷司贪污军饷,上上上次是科举舞弊,每一次都是杀头的大事,没法不怕。 花念懒洋洋抬起眼皮,微笑着辩驳却被魏宿蛮不讲理说了一番。 他看着魏宿,心里只觉得对方有病,也懒得和对方费口舌。 他朝着圣上进言:“陛下,臣自知不如魏王骁勇,此事臣请求交给魏王去办。” 皇帝看着两人,这不过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和花念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再看魏宿,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他先是将有关官员罚了一通,望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摆手道:“此事如何解决魏王和花爱卿自行讨论。” 他给旁边太监一个眼色。 太监收到后立刻走出来:“退朝。” 皇帝起身,所有人都开始行礼。 皇帝一走,朝堂上只剩下安静,各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忙赔笑撤退,谁也不敢去触这两位的霉头。 魏王和圣上是一母同胞,又战功赫赫,花大人是圣上一手提拔的朝臣,任御史大夫,手里的权力通天,深得皇上信任。 两位神仙打架,他们还是不要插一脚的好,容易被殃及。 花念转身也走了。 魏宿看着那边要走的人,他出言叫住:“花大人留步,圣上要你我自行讨论。” 花念停下脚步,转头温和地说:“魏王说笑了,我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此事就拜托魏王,不过是一些山贼流寇,以魏王的能耐相信不日就能平了。” 魏宿带着凉薄的笑意:“手无缚鸡之力说别人本王或许还能信上三分,说花大人......” 魏宿脸上的笑意下去:“当年那一箭本王可是记着的。” 花念手指蜷缩,脸色不变:“魏王好记性。” 魏宿从花念身边走过:“花念,别让本王找到你的错处。” 花念没说话,他看着魏宿的背影,试图透过对方宽大的朝服看到肩胛上的箭伤。 等魏宿走远,奉先侯走过来:“花大人别生气,魏王他就那脾气。” 花念敛眸:“嗯,我知道。” 奉先侯人已经年老,如今朝上武将尽听魏宿的,要不是花念崛起,文臣必会被轻视,他们这些年老的文臣都很欣赏花念。 “花大人,听闻你要去柳城查事,不知何时启程?” 花念温和笑着:“明日就走。” 奉先侯不解为何走这么着急,不过他也不多问,笑道:“那就预祝花大人此行一帆风顺。” 花念轻笑:“多谢侯爷。” 出了宫门,花念远远看着魏宿上了马,记忆里一些鲜亮片段涌了上来,他笑了笑,转身上了轿子。 回到家中,一个小厮立即小跑过来:“大人,老夫人来了。” 花念一顿:“知道了。” 他朝着花厅过去,透过门窗能看见他娘正在花厅坐着。 花念走过去:“娘。” 柳茹英看见花念先是一笑,伸手轻抚着花念的脸庞:“我儿。” 花念看着柳茹英眼角的细纹,他伸手抚平。 柳茹英心绪复杂:“念儿,你可想过成亲?” 花念扶他娘坐着,他坐在一旁闻言心里了然:“族中又催了是吗。” 柳茹英叹气:“你终究姓花,躲不掉的。” 花念是花氏长公子,弱冠后一直未曾娶亲,他父亲现在要以此为由迎外室过门,想扶正外室的孩子,这是柳茹英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花念安抚问道:“父亲在族中如何说。” 柳茹英更加难受:“他给族老说你不能人道,他这一脉必须有子嗣传承。” 花念二十有六,身旁一个女子都没有,柳茹英问过伺候花念起居的下人,连男子最常见的冲动都未曾见花念有过,时间久了柳茹英心里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事情,不行于事本就羞耻,若她身为花念母亲还为此事伤了花念的尊严便不配为人母。 但是这即便是事实,这话也不能从花念他爹嘴里说出来,还是为了迎个外室入门,花念是他儿子啊,这事比外室的事还让柳茹英心寒。 花念看懂了柳茹英的想法,他揉着眉心:“娘,我身体没有问题,这么多年没成亲只是我喜欢男子。” 柳茹英知道自己的情绪过于表面伤到花念面子了,她道:“好好好,你喜欢男子,娘知道,你只是不想耽搁女子一辈子在这内院里。” 花念一看便知柳茹英没信,这种事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说得再多都是为了保住自尊。 他放弃了解释这个问题,问:“我爹这件事娘打算如何做?” 柳茹英有过很多想法,她想过让那对母子以尸体进门,她是柳氏的面子,让一个外室入门这叫旁人怎么看她,她孩子在朝为官,若外室以这样的名义进门又叫官场上的人如何看待花念。 柳茹英压下心里的想法,族内她会处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儿子的名声:“当务之急,你需要一个孩子。” 女人都无法洗清这个传言,孩子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花念:“孩子不是儿戏,儿子不想耽误人家。” 他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人道的名声。 花厅里只有两人,柳茹英有些着急道:“我给你找你一个,她只是做戏的,到了时间抱一个来养着就好。” 这样不仅能洗清这个名声,最主要的是花念也算有了后。 花念沉默了半晌。 柳茹英出言:“念儿,你必须有个孩子。” 无论是自证自身或是将来有个养老的后人。 花念:“我知道了,娘不用费心,我来。” 柳茹英看着花念,她自己的孩子她知道,君子作为,这种事她不觉得花念会做,甚至觉得这是花念缓兵之计。 花念耐心安抚:“真的,孩子的事我有办法,娘不必着急,父亲那边我来想办法。” 柳茹英:“不骗我?” 花念失笑:“娘,儿子何时骗过您。” 柳茹英放心了:“你父亲那边你不要插手,内宅的事不值得你插手,娘有分寸,念儿,今年我希望看见孙儿。” 花念想起了什么年少之事,虚虚笑了笑:“好。” 柳茹英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花念看着柳茹英的背影,吩咐身边的常玉:“去叫神医来。” 常玉:“是。” 神医柳闻很快就来了。 “怎么了花大人?” 花念让周围人下去,他看柳闻:“神医,我想要个孩子。” 柳闻了然:“刚刚你娘来了。” 花念一字一句说:“我要自己生。” 柳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花念体质不同于常人的人,身体如正常男子无二,却能有女子才有的伟大能力,很特殊。 他盯着花念看了片刻,他知道,这个孩子只要做了决定就不会改了,他也不再劝,细细给花念把脉,他一边把脉一边说:“我给你配药调理,别担心,我有把握。” 他游历那些年也接诊过两起男人生子的案例,如今敢说有九成的把握,只要花念想要,定能保花念平安要个孩子。 花念有些疲惫:“有劳神医。” 今日的早朝并没有那么累,只是想起魏宿...... 柳闻望着花念这张神似他外祖母的脸:“放心。” * 翌日,花念带着人出发去柳城,途经京都郊外。 常玉:“主子,前面是八里坡,我们是否要绕路。” 八里坡,山贼流寇出现之地。 花念问:“魏王出发了?” 常玉:“是,魏王昨日下了朝就带人走了,今早还未回来。” 花念笑了笑:“我们去看看魏王的功绩。” 常玉:“是。” 他摸了摸鼻子,吩咐接着走。 花念另一个侍卫非瀛过来问常玉:“不绕路?” 常玉:“主子想去看看魏王的功绩。” 非瀛不太明白,主子和魏王不是不和吗? 此时的八里坡上,魏宿的暗卫正着急寻找魏宿。 花念带着人到了地点,此处安静得诡异,地上还能见打斗的痕迹,他看着四周的林子吩咐:“非瀛,你带几个人上去看看,常玉,让他们原地等着。” 两人同时道:“是。” 花念泡了壶茶,慢慢看着柳城的卷宗,柳城是柳氏的地盘,他外祖家的地界,这件事可大可小,他亲自去只是为了避开魏宿一段时间。 一壶茶喝完,花念的卷宗看了大半,非瀛还没回来,他看着外面的天色。 “常玉,让人去寻寻非瀛。” 常玉:“是。” 花念等了一个时辰,非瀛一个人抱着个盒子回来。 “主子。” 花念看着非瀛身上的血:“怎么了。” 非瀛将盒子递过去打开。 花念看着里面的玉佩,眼神一冷。 “常玉,你带着人接着往前走,在前面驿站等我们。” 他下了马车上了马:“非瀛带路。” 非瀛:“遵命。” 花念随着非瀛一路到了一处山洞,洞口处正守着他的人,洞外是几个流寇尸身。 非瀛招手,让自己寻路的鼠子回到自己身上。 “主子,人就在里面。” 花念下了马,朝着洞内走去。 山洞深处,一个穿着紫色武服的男子躺在草堆上,额角带血,昏迷不醒。 花念伸手探到了鼻息,他稍稍闭了闭眼。 非瀛:“主人,要不要杀了。” 花念抬头。 非瀛和花念对视,他恍然大悟道:“主子放心,这一路的痕迹我都遮掩了,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杀了就地掩埋,此事与我们绝不会有任何干系。” 花念面无表情:“闭嘴,将人带走。” 非瀛:“啊?” 他不解但照做:“是。” 花念回头:“既然功夫这么好,带人回去的痕迹也处理干净。” 非瀛低头:“哦。” 花念带着人暗中去到驿站,第一时间找了神医。 花念:“神医,帮我看个人。” 柳闻跟着花念去了,看着床上人的面貌,柳闻只当自己瞎了,他检查完道:“没什么大伤,只是他以前应该患有眼疾,眼疾发作估计有一段时间会看不见,额上的伤只是破了个口子,应该是看不见自己撞的,不过他中了药,武功短暂失去过几息。” 花念皱眉,若有杀手藏于其中,几息时间够人死个来回了,他拱手:“请神医配药。” 柳闻微微皱眉:“他这个眼疾光是配药没用,还需要搭配施针,需要些时日,一两日治不好。” 而且这个眼疾他敢说这天下除了他,没人能治。 花念笑着说:“针要施,药不仅是给他配,也要给我配。” 柳闻诧异。 花念接着道:“再请神医配些让人情动的药。” 柳闻看着床上的人瞬间接受了,面貌极好,身量高大,血统纯正,如果不是这次眼疾意外发作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当孩子另一个父亲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闻:“给我一夜。” 他说完给床上人扎了一针:“他会昏睡到明日。” 花念:“多谢。” 他看着魏宿的脸,出去吩咐事情,然后写了封信。 明日,常玉会带着队伍出发去柳城,一路上会有人代替他,到了柳城,他的这封信常玉会带去给他外祖父,到时“花念”会在柳城露面。 8、力气 花念坐在书案前,脑子里是魏宿通红的耳尖,他提着笔走了会儿神,一滴墨落下,污了他正在看的册子。 他放下笔,捏着鼻梁,重新打开了一本册子。 他外祖父快马加鞭来了消息,安王不日将前往柳城。 安王,比魏宿大了两岁,最擅吃喝玩乐,当年皇城变故安王并不在皇城,去寻道了。 这个人去柳城做什么。 花念想了片刻给外祖父回信。 “迎生。” 门外的迎生进来:“怎么了主子?” 花念:“通知下去,明天午时启程。” 迎生喜笑颜开:“好嘞。” 花念将书信折好,让侍卫长速速去递信。 回来时看见柳闻找他。 花念:“神医何事?” 柳闻拿着医书,眼里闪着光:“关于那人的眼疾,有个更有效的办法。” 还没试过,这是他今日得到的灵感。 花念:“进来说。” 另一边的魏宿正坐在窗前,口中吹着短促的哨声,没一会儿就飞来了三四只黄雀。 魏宿摸着黄雀的羽毛,黄雀越来越多了,他的人最迟明早该找到他了吧。 魏宿抬手闻着指尖的粉末,心里等着明天。 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何模样,他心里有股预感,这个人这些年从未离他远过。 夜幕在睡梦中过得很快,第二日下人送来粥和药,魏宿没有任何犹豫将粥和药都喝了。 没一会他又闻到了墨香,知道那人来了。 魏宿拿起杯子,杯里浮着一些粉末,他给自己倒了水喝下。 魏宿放下杯子,听着下人进进出出,他回到榻上,身上的力气逐渐被药带走,过了会儿坐不住只能躺着,熟悉的热感开始蔓延。 房间内很快泛起了热气,浴桶里盛满了热水。 花念让人下去,自己将调理的药喝了。 轻车熟路去脱魏宿的衣衫,给魏宿擦拭。 魏宿一声不吭。 都被用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天了,更何况他才得知这人喜欢他。 花念看着魏宿这副仿佛自己是樽石像的样子,他写字。 【明日就放你走】 魏宿诧异:“你有孩子了?” 花念被问住了,哪怕是神医也不能短短几日诊断出这种事,而且他和魏宿说过的,七日,最多七日。 当朝魏王失踪七日,若不是这段时间圣上顾不上,他万万藏不了这么久,不过现在要提前了。 【与你无关】 魏宿眉心一跳。 “本王的孩子与本王无关?你觉得可能吗。” 花念低头看着魏宿,懒得争辩,专心做自己的事。 魏宿没听见对方的回答反而听见了不同于寻常的喘息。 他脸色慢慢泛起一层红晕。 他所看过的春宫里没有哪一本写过两人合欢需要如此,他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也判断不出对方在做什么。 只知道这一声声混在细微水声里的呼吸,他听得格外不自在,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自在。 魏宿从脸红到脖颈,耳尖透着血色。 花念慢吞吞坐下去时看见了这一幕,有些失神。 魏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本王会娶你。” 花念撑在魏宿身上缓了很久,娶他? 他半阖着眼慢慢动起来,嘴角的笑意下不去,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觉得有趣。 花念平静看着魏宿。 【为何娶我】 魏宿嘴唇动了片刻,最终说:“我只是负责,当年之事是我的责任。” 当年之事?花念回想了一下,当年他从邀月楼回去从父亲叫来一帮族中人堵在门外,被那些堂叔那样看待,比扒衣服还让他羞愤,克己复礼十九年,一朝都被打没了。 以前老师总说他过于美好不适合朝堂,他从前不信,现在也不信,他现在不就很合适吗。 【晚了】 魏宿皱眉,什么叫晚了? 他察觉到身上人动得越发厉害,呼吸越来越急促,房内交.合处的水声和相撞声不停。 这人从未这么剧烈过。 魏宿被带着呼吸快了许多,气血上涌,他模糊看见一个轮廓,看不真,眼睛开始疼了,他死死盯着,却怎么也看不清。 一刻钟后这人倒在他身上,一缕发丝落到他脸上。 房内安静了半晌,花念缓缓闭上眼,慢慢平息着喘息,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开始写字。 【快些】 魏宿没答应。 “你既心悦我,我便不会辜负你。” 花念不可置信看着魏宿。 他爬起来。 【什么】 魏宿歪开头,通红的耳尖暴露在花念眼前。 “本王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本王不追究,你若想,本王只会有你一位王妃。” 花念静静盯着魏宿,瞬息笑了。 无声笑了好一会儿。 【不想】 【心悦之事更是无稽之谈】 【我在拿你取乐呢】 魏宿并不信。 取乐?杀了他不是更能取乐吗。 花念接着写。 【只是恰好那天捡到了昏迷的你,恰好你长得好,皇氏血脉可比普通人尊贵】 魏宿脸色慢慢黑下去,耳尖的红意消失殆尽。 花念神色淡漠。 【不是你今日绑在这里的也会是别人,你比较倒霉,我的孩子父亲是谁并不重要】 花念刚写完字,被人一把按住了头,毫无防备之下他被按倒在魏宿颈侧。 他眼睛一下睁大,魏宿不是中了药吗? 魏宿的力气并没有恢复多少,这位大夫医术精湛,哪怕他服下了黄雀带来的药粉也只是比寻常恢复得快些。 魏宿死死按着这人的头,这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另一只手连抬都抬不起来,他咬牙问:“邀月楼一事是真的吗?” “说话!” 花念不可能说话。 他盯着魏宿脖子上的青筋,明白没有恢复,而且魏宿按着他的力气正在减弱。 花念松了口气,摸到床边的药瓶,倒了一颗塞进魏宿嘴里。 魏宿紧咬牙关,却被花念用手指撬开了唇舌。 他眼里全是火气。 花念抬过桌边的水,喝了一口渡过去。 魏宿一怔,怒火被打断。 唇上的触感不是手指,这人的气息刚刚那一瞬好近。 花念见状低头又亲一口。 魏宿瞬间将药咽下去。 咽下去他才反应过来,这人亲他的目的就是喂药。 【不是,那日不是我】 这几个字很简单,魏宿却判断了好一会儿,当他意识到写的是什么的时候,怒意猛地被点燃,胸腔不断起伏。 不是这个人? 那对方怎么知道这么清楚,除非当初邀月楼那人在此人手里。 这个判断让魏宿气得头昏脑胀,只觉得眼睛越来越疼。 “滚,滚下去。” “给本王滚下去。” 花念没动。 【骗你的,是我,不过当时我们什么都没做】 魏宿再次愣住,随即就是控制不住的怒火。 “你拿本王当猴耍吗。” 他只觉得眼睛像是要爆了一般,疼得受不住。 哪怕这样他下面依旧挺着,依旧在这个人体内。 魏宿紧紧抓着被褥,没察觉自己力气又恢复了些许。 【是】 花念趁着魏宿疼痛将魏宿两只手都捆在床边,收紧了绳子。 魏宿只觉得自己要炸了,下意识抬手才发现两只手都被捆住了,以及他力气回来了许多。 只是依旧疼,全身都疼,眼睛最疼,疼到他无暇顾及别的。 【快些】 这两字魏宿这几日天天都收到,想起这人说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一股郁气堵在心口,烦躁之下他想将人踹下去,屈起腿的瞬间又放下了,这人本就体弱...... 【又阳痿了,早知你如此不行,我就该换个人】 魏宿差点气到吐血。 疼痛之下他心里那口郁气仿佛找到了出口,手不能动腰还不能动吗。 花念看着魏宿痛得有些扭曲的脸,这样都是好看的。 他垂眼打算接着写。 希望刺激魏宿快些,他要留点力气赶路。 指尖刚接触到对方胸膛,他差点被颠下去。 花念急忙撑着两侧,魏宿甚至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他弓着腰额头抵在魏宿胸膛上,一只手抓着被褥一只手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 “唔......” 眼里瞬间被雾气笼罩,眼尾挂着水珠,将那抹红意放大。 没一会儿晶莹的丝线顺着被咬住的手指滴落。 他连写字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眼睛逐渐失神,神思涣散。 烫...... 受不住。 ...... 魏宿发泄完怒火,头疼欲裂,他一只手强行拉断了绳子,手腕瞬间沁血,红了一片,手指曲起掐上这人脖子,摸到了湿漉漉的手。 这人拿手护住了脖子。 魏宿脑子嗡嗡一片,天旋地转一般让他失力,他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 “你最好别被我找到。” 敢这么耍他还活着的人,除了花念都死了,这人是第二个。 花念压根没听清魏宿说什么,他口中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他将自己手指咬破了才忍住没漏出一点声音。 手上一片污秽,早被津液打湿。 看着魏宿慢慢滑落下去的手,魏宿晕了,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花念直直倒在魏宿身上,满身是汗。 他眸子清亮,静静看着透着一丝光亮的窗户。 他出力他累,现在他不力却比出力还累。 躺了会儿,有人敲门,敲了三声就停了。 他慢慢爬起来,已经快要午时了啊。 双腿落到地上,腿上蜿蜒着水痕。 他费了些功夫将自己洗干净穿戴整齐,望着狼藉一片的床上,用尽全力拧干帕子慢慢给人擦拭。还好魏宿因为疼痛没法顾及他,不然魏宿就会闻到屋内不属于自己的石楠花气味。 这几日第一次被弄到这个地步。 他歪开目光给魏宿穿好衣服,让人进来收拾。 如果可以,他现在连手指都不想动。 9、柳城 “王爷。” “大夫呢?大夫还没到吗?” 魏宿被李泉有些尖锐的声音吵醒,睁开眼揉着还在跳动的脑门问:“吵什么?” “王爷醒了!”李泉差点哭出来了,谢天谢地,总算醒了,这要是还不醒他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啊。 魏宿:“嘶。” 他坐起来,手腕疼痛最明显,着眼看去,手腕被纱布包着。 他能视物了。 魏宿猛地去看四周,这是一间破败的芳草房,像是山间猎户搭建休息的地方。 他皱眉:“人呢?” 李泉不明所以问:“什么人?” 魏宿从床上下来,大步走出茅屋,茅屋背靠山壁,眼前是望不尽的密林。 “呵。” 好样的。 别让他找到他! 李泉小心翼翼望着魏宿:“王爷。” 魏宿重新进到屋内,屋子简陋,除了一张铺着茅草的石床再无其他,他环视了一周,发现茅草下有半截纸张。 掀开茅草,里面是一张药方和一瓶药。 魏宿将床上的茅草全掀开了。 李泉在旁边瑟瑟发抖,王爷这是怎么了。 魏宿掀完茅草床又去看其他地方,从墙面到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搜了一遍。 整个房子里真的只有这瓶药和这张药方,除此之外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李泉望着魏宿,王爷是要找什么吗? 这个屋子没别的东西了。 魏宿面无表情打开药方,又笑了一声。 “李泉,你觉得这个字迹是谁写的。” 李泉小步凑近仔细看了一遍,他小声说:“王爷,这个字迹谁都可以写。” 一笔一画,板板正正,没有任何笔锋也没任何错处。 魏宿:“这张纸呢。” 李泉小心后退一步,低头:“随处可买。” 魏宿将药方塞进袖子里又去看药瓶,真是难为那人还能找到这么常见的药瓶。 普普通通的瓷窑烧制出的普普通通瓷瓶,连窑印都没有。 他低头,他的衣服也被换成了他失踪那天穿的那身,除了手上这一圈包扎的纱布再无任何痕迹。 好手段。 别让他找到人。 “主子,属下来领罪。” 门外,负责此次行动的逢春正跪在外面,是他的大意和疏忽才导致主子暗疾发作时被行刺,让主子滚落到林子深处。 魏宿掀开门口那块拿来当作门的破布。 “逢春,几日了?” 逢春头低下去:“七日。” 魏宿:“这个效率本王都能重新做几次人了。” 逢春闭眼:“请主子降罪。” 李泉见状扑通一声跪下。 “王爷息怒,还请王爷给逢春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魏宿抬手,在自己食指上发现一个牙印,很明显是现咬的。把皮都咬破了,他摸着这个牙印,气笑了。 他都没咬那人,那人居然还敢咬他。 “那是一座阁楼,外面有条溪水,将这个地方找到,找不到就提头来见我” 逢春:“是。” 逢春走了,魏宿理智稍微回来了些许。 逢春的能力他知道,能让逢春找这么久绝对是被什么绊住了。 “李泉,说吧。” 李泉松了一口,开始汇报。 魏宿出事那一刻逢春就开始寻人了,但是国公徐垣带人至八里坡,为了掩盖此事,逢春不得不让人撤退,改为暗中搜查。 哪知耽搁了一步,等他们寻到山洞时魏宿已经被带走了。 “带走您的人隐匿踪迹的手段十分了得,逢春已经尽力快了却还是慢了一步,是我们无能。” 魏宿想起带走自己的人,脸色更沉了。 “接着说。” 李泉:“三日前我们摸到了这里,放出的黄雀寻到了您,但是圣上在此祈福,重兵之下我们无法靠近。” 魏宿闻言往外走出了一段距离,抬头,山壁之上一座巍峨的寺院耸立在云间,正是祥云寺,皇家寺院。 他皇兄有个习惯,每年二月初都会来祈福,届时祥云寺四周无人可踏入。 魏宿闭上眼睛,摸着手指的牙印。 笑意越来越大。 李泉瑟缩了一下。 “王爷,您别气坏了身子。” 魏宿看着李泉,气不打一处来,李泉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的,这么多年胆量一点没长,他还会杀了他不成。 笑意瞬间收敛,魏宿大步流星往外走。 “让影一去查八里坡,那日从那里过的所有东西,哪怕是条狗都要给我查清楚。” 李泉快步跟上:“是。” ...... 另一边伪装成商队的马车上,迎生小心给花念喂药。 “都说不能开窗了,您不仅开窗还洗冷水,您看您都烫成什么样了。” 花念咳了几声,靠着马车强撑着精神。 “神医都说了没什么事,吃几日药就好了。” 迎生生气看着花念。 花念笑着拿起一卷书递过去:“不是要学书吗,我教你。” 迎生接过书卷原封不动放回去。 “您现在最重要的是睡一觉。” 花念头发松散,他撑着头:“现在睡了夜里就睡不着了。” 迎生气鼓鼓看着花念,最后还是将书卷抽了出来。 花念摊开书卷,慢悠悠教迎生学策论。 柳闻骑马听着马车内的声音。 小迎生又不科考,整天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如跟他学医,不过这话他只能心里想,谁让小迎生喜欢的不是医,他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居然找不到一个传承衣钵的人,听起来也是可怜。 “哎。” 花念听着柳闻的叹息,轻笑教着迎生念书。 这本策论一天翻去几页,马车也一路朝着柳城走。 走了几日花念总算不再发热,就是见不得风,一见风总要咳几声,吃了一路的药,到了柳城才好了大半。 夜里,马车悄悄从后门进了柳家。 柳家家主,花念的外祖父柳茂已经等了半日了。 听见下人说花念来了赶紧出门去迎。 他的乖孙啊。 花念从车上下来。 “祖父。” 柳茂过来一把抱着花念。 “哎哟,总算到了。” 花念眼里多了几分真心,他笑着推开柳茂:“祖父可别抱我,小心过了病气。” 柳茂闻言吹着胡子去点花念的头。 “我身子好得很,我乐意抱,我孙子我还不能抱了。” 花念笑了笑没说话。 柳茂拉着花念进去:“用膳了没,我让人备了你爱吃的菜,你可要多吃点,一年多没见又瘦了。” 花念问:“柳翊呢?” 柳茂重重哼了声。 “那小子和安王叙旧去了,今晚不回来。” 晚上就他一个人吃饭,没味。 花念轻声道:“安王......总不是来赏花的吧。” 柳茂拍着花念的肩膀:“管他呢,来了柳城,他也只能赏花,吃饭吃饭,我晚膳用得不多,这会儿看见你就饿了。” 花念阖眼应声:“好。” 他相信外祖父的手段,说了只能看花安王便只能看花。 此刻另一边的酒楼里,安王魏秀正和柳翊喝酒。 他看着正襟危坐,半眼不瞧那边歌舞的柳翊感叹:“不解风情啊。” 柳翊神色淡漠:“学长来做什么?” 魏秀桃花眼闪了闪:“我说我来寻你,你愿意明日陪我游湖赏花吗?你们柳城可是远近闻名的花城,不游玩一番岂非白来。” 柳翊言简意赅:“没空。” 魏秀就知道,他趴在桌上,伸手去捞柳翊垂下来的长发。 “那我去你家做客如何?” 柳翊将自己的头发从魏秀手里抽出去:“兄长病了,需要静养。” 魏秀手指动了动,半撑着头:“原来花大人病了啊。” “恰好我结识了个神医,明日便去拜访一下花大人。” 柳翊瞧着听不懂人话的魏秀。 “别打扰我兄长养病。” 魏秀笑吟吟看着柳翊:“那你明日陪我游湖。” 柳翊算着时间,花念应该才到家里,他希望兄长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行。” 魏秀笑容越来越大,他招手:“你们这最漂亮的姑娘呢,叫来陪柳公子喝酒。” 柳翊:“不用。” 魏秀接过旁边姑娘喂的酒。 “要的,别那么死板嘛,现在又不是在书院,放松些,说起来花大人和我们似乎都是同一个书院出来的,花大人也和你一样死板吗?” 柳翊面无表情轻轻推开了旁边姑娘递来的酒,对于魏秀的问题一言未发。 魏秀眨着眼看着柳翊,好吧,无趣得很。 从在书院就是那么无趣。 “无趣。” 魏宿看着皇兄给他的画像,没有耐心一张一张看完,笼统过了眼就让人拿走了。 魏珏看着那堆画像:“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祥云寺的住持给你算过了,你缘分已到,该成婚了。” 魏宿和魏珏对视,他发现他皇兄是认真的。 魏宿问:“什么时候和尚都算起姻缘来了,他们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居然还能给别人算。” 魏珏:“......” 魏珏面不改色:“朕算的,朕觉得你该成亲了。” 别整日和花念在朝上因为一些小事相互牵扯了,有这时间不如去认识些适龄女子。 魏宿怕他皇兄乱点鸳鸯谱,及时说:“皇兄,臣弟没还没有成亲的念头,这些画像不用给臣弟看了。” 魏珏盯着魏宿问:“你都二十八了,就没有一个稍微中意的人?” 与魏宿年纪相仿的人孩子都要上学堂了,魏宿身边却连个通房都没有,魏珏仔细想了想,让书房内所有人下去。 魏珏:“咳,你实话给朕说,你......是否患有隐疾。” 魏宿闻言脸都黑了,怎么一个个都怀疑他阳痿。 “没有。”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给魏珏说。 魏珏:“那为什么不成亲?” 他转念一想,魏宿在军营待久了或许不喜欢女人。 “这么多年都没有心悦的女子,那就是喜欢男子了,心悦谁?朕给你赐婚。” 10、线索 喜欢男子? 魏宿脸更黑了。 “皇兄若无事就去批奏折。” 魏珏打开了一本奏折看了两眼,又抬头问:“真没心悦的人?看着顺眼的也行,成亲后总会处出感情的。” 魏宿望着今日赐婚兴致极好的人,笑了声道:“臣弟觉得花大人就很顺眼。” 魏珏安静批奏折了。 看花念顺眼?是杀起来顺眼吗,赐婚了他怕花念第二日没命。 魏宿见状到一旁翻出了兵书,自己在旁边看。 魏珏悄悄看了眼魏宿。 都说长兄如父,果然家家都有个逆子。 魏宿抬眼:“皇兄,这本奏折您已经看了一刻钟了。” 魏珏笑起来:“有吗?你看你的书,难不成还想偷窥奏折啊。” 魏宿静静看着魏珏。 魏珏叹气,开始批奏折。 若不是当年不争就要没命,这个皇帝他是真不想当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李泉说你的眼疾治好了?” 魏宿放下兵书,点头:“嗯。” 魏珏:“那就好,不知道是哪个神医治的,朕要重赏。” 魏宿为了帮他争这个位置,把命都丢了一半,还落下眼疾,发作时头疼欲裂,目不能视,他和魏宿的母后去世得早,魏宿五岁起便是他一手照看长大的,在当时宫内那个吃人的环境里,两人可谓是相依为命长大,魏宿因为他落了一身病已然成了他的心病。 他答应母后要好好保护弟弟,最后却是魏宿保护他。 魏宿一顿,重新看起了兵书。 “臣弟不知。” 魏珏:“?” ...... “你们王爷呢?” “回大将军,王爷在后院练武。” “行,我去找他。” 谢昔来到后院,自顾自坐到一旁凳子上给自己倒水。 “查到了。” 魏宿动作一顿,将手里的枪放好。 谢昔喝了一杯水,揶揄看着魏宿:“我还以为你是块木头呢,没想到还会让我给你查邀月楼。” 魏宿没搭理谢昔的调侃,他问:“什么情况?” 谢昔笑起来一股子读书人的儒雅味。 “这事不好查,邀月楼在五年前就被花大人封了,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查到一点线索的。” 又是花念,提起这个名字魏宿就不耐。 “我这有一坛上好的绿颐酒,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谢昔笑容更加灿烂。 “哪敢麻烦你的人啊,我自己去取就好。” 念着绿颐酒,谢昔话都说快了不少。 “当年在邀月楼三楼的名单在这,不过这些人都可查出去向,大部分都在那场变动里死了,不过有一件事很有趣。” 谢昔将名单递给魏宿。 魏宿接过来立刻翻开,里面的名字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女子只有这些?” 谢昔点头。 “这些女子大多傲气,宁可一死也不会受这种折辱,”他说完话音一转,“怎么不问问我说的趣事是什么?” 魏宿看着名单上的人,上面所有人的去向都写得清清楚楚,不是那人。 他有些失望:“什么趣事。” 谢昔低声:“花大人,那天居然也去了邀月楼。”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花大人那样明月清风的人居然也会去这种地方,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他心里眼里都只有公务呢。” 魏宿抬眼:“你很欣赏他啊。” 谢昔立刻坐正:“哪有的事,你和他的恩怨是恩怨,我只是出于他的做事效率来说。” 去年军饷的事他挺感谢花念的,短短几日便肃清了贪污军饷之人,抵抗着世家给了他手下的兵一个活路,他当时为表感谢想请花念喝酒,结果一直没请到人,花念就差宿在御史台了。 “估计是被别人拉去的。”魏宿随意答了一句,花念去不去邀月楼与他何干,时间这么远了,他现在也不能去参花念一本。 “当时的人都在这里了?” 谢昔保证:“都在这了。” “你这么怎么肯定花大人是被拉去的,我说魏王爷,你对花大人的品格有极高的赞赏啊。” 魏宿讥讽一笑:“花念那个样子,能不能行事都是一回事,他去邀月楼能做什么,坐着看歌舞吗。” 满肚子只有算计和权力,面相一看就阳痿。 他望着册子,都在这里了吗。 “二楼的呢?” 或者人不一定是三楼的,有可能那天是误入,毕竟那日那么混乱。 谢昔再次拿出一个册子:“那天邀月楼所有在的人和明面上去玩的客人都在这了,暗地里的可查不到了,要不你去问花大人,邀月楼是他查封的,他手里或许有些消息。” 魏宿摊开册子,不耐烦道:“你少提一句他不会变成哑巴。” 谢昔含笑:“好吧。” “对了,听李泉说你的眼疾好了,是哪个神医治的?” 圣上这些年暗里寻了不知道多少医者,却没一人彻底医好魏宿,这个大夫能治好魏宿当得一句神医了。 魏宿手上动作慢了下来。 “不知道。” 谢昔:“?” 魏宿:“你说一位医术如此了得的神医,这天下有这样一号人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吗?” 谢昔闻言思索了片刻:“除非是当年药王的弟子没死。” “我去查查。” 四十年前,药王被太祖皇召入宫求长生,药王直言世上无长生术,先皇暴怒一剑砍了药王的脑袋,后宣药王弟子觐见,药王弟子称有办法求长生,年仅四十身强体壮的太祖皇服用了一年药王弟子所做仙丹驾崩,恰巧当时太上皇发动了宫变,那名弟子不知所踪。 不过他不认为药王弟子能活下来,更大的可能性是被太上皇秘密处理了。 魏宿让谢昔赶紧去。 册子他看完了,将上面他觉得有可能的人全都圈了起来,看见花念的名字,他想也没想就跳过了。 那日那人在三楼与他肯定是做了什么,逢春查过邀月楼惯用的春药,不可能只是他泡冷水能泡好的。 魏宿:“骗子。” 嘴里没一句真话,真真假假掺着骗他,回来细细回想,那人写的字一半都不能信。 魏宿:“李泉。” 李泉从外面跑进来,拿着影一呈上来的册子:“王爷,这是那日八里坡经过的所有人和狗。” 魏宿:“......” 他将东西拿过来,将刚刚勾的名单递过去:“现在给你新的任务,这份册子上的人都给我查。” 李泉拿过名单,上面都是人名,没有狗,他狠狠松了一口气:“是。” 李泉走了,魏宿打开册子,第一页写着的名字除了郇国公徐恒,第一个就是花念的名字。 魏宿:“啧。” 阴魂不散。 “他真是阴魂不散啊。” 迎生看着外面那个安王,回去给花念说。 “他还没走。” 花念清咳了两声:“他在他的,让下人仔细伺候着,安王殿下想住在柳府都可以。” 迎生皱眉:“怎么又咳了,今日的药您是不是又偷偷倒了。” 花念执棋的手滞了会儿:“没有。” 柳茂从外面进来:“念儿,你是不是将药倒进了鱼池。” 怎么今日的鱼没有往日活泼。 花念慢悠悠收回手,棋也不下来了,起身道:“我去见见安王。” 柳茂看着花念的身影,怎么他刚来就要走? 小迎生怎么也气鼓鼓的。 花厅内,魏秀正在逗弄着屋内养的鱼,他看向那边正襟危坐看书的柳翊,凑过去问:“看什么呢?” 一见是策论瞬间扭头:“这玩意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吗?” 柳翊推开魏秀:“让开些,挡着光亮了。” 魏秀唉声叹气,他坐在柳翊旁边:“还在生气呢。” 柳翊没说话。 魏秀:“我并非存心不告诉你我今日来柳府,我只是太想见花大人呢,再说这不是没见到吗。” 柳翊皱眉,什么叫太想见到他兄长了。 他知道这人一直轻浮,现在居然也没有半分遮拦。 “安王殿下。” 花念的声音出现,柳翊立刻放下书本迎过去:“兄长。” 花念对柳翊笑了笑,过去行礼:“见过安王殿下,在下一直病着,倒是让殿下挂心了。” 魏秀看着笑起来的柳翊,这时候知道笑了?和他游玩了几天也不见笑过。 “无妨,本王来找花大人是有一事。” 花念让人上茶。 “哦,殿下请说,不过我最近病着,有些事或许有心无力。” 魏秀笑盈盈给花念道:“这件事花大人一定能做到。” “本王想给花大人算一卦。” 柳翊直直看过去,这就是魏秀说的正事? 花念轻笑,他问:“如何算?” 魏秀:“看手相就行。 ” 花念伸出自己的手。 11、把脉 看手相? 柳翊在一旁盯着魏秀直皱眉,魏秀什么时候会看手相了,魏秀学道不过是个名头,这人做什么都是半吊子。 花念温和问:“殿下可看出什么?” 魏秀放下花念的手,从腰间摸出扇子。 “花大人这是富贵长命之相,大吉。” 花念闻言收回手,淡声道:“谢殿下吉言。” 柳翊面无表情:“安王就看出了这个?” 魏秀唰一下打开扇子扇了两下:“自然不止。” “本王还看出花大人近日有一劫。” 柳翊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胡说八道,春寒里还摇个扇子,是想让他兄长风寒复发吗。 魏秀暗暗啧了一声,柳翊怎么对他没有这个态度,学兄不是兄吗。 花念倒是笑了起来,他问:“殿下既能算出来,想必也能解开我这一劫吧。” 魏秀思绪回来,盯着花念摇着折扇有模有样掐指一算,念念有词,最后道:“花大人乃国之栋梁,本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花大人遭此劫难。”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 “花大人,这是本王在柳城西边念安寺求的平安符,住持建议要将此符放在佛祖面前供上三个月开光,如今距离三月之期还有五日,不过本王看花大人手相,这样好的命格拿什么符都会得到佛祖的庇佑,便将此符赠予花大人,可保花大人平安。” 柳翊脸都黑了,这个平安符的样式完全就是街上随意便能买的,三文钱一个。 魏秀是耍他兄长吗?专门上府里就为了看个手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给个廉价平安符。 花念神情未变,淡笑着接过平安符,道:“多谢殿下相赠。” “只是在下到喝药时间了,若殿下无其他事,在下便退下了。” 魏秀又摇了两下扇子。 “无事,花大人身体要紧,耽搁了花大人吃药倒是本王的不是了,花大人不用顾虑本王,有柳翊陪着呢。” 花念起身告退。 柳翊见花念走了,啪一下放下书。 “安王若无事便请回吧。” 魏秀:“......” “我不走,听说你们柳府有个鱼池,花费千金打造,我还没见过呢,你带我去看,”见柳翊自顾自收书不搭理他,他收起扇子,过去拽着柳翊,“走,陪我去看看,别一天看书了,都快将你看木了。” 那边花念走出花厅,常玉在一旁皱眉问:“安王这是什么意思?” 来柳府堵了这么多天,就为了给主子一个平安符? 花念修长细白的手指摩挲着平安符面上粗制的花纹,指尖泛着浅淡的粉色。 “念安寺在哪?” 常玉抬眼:“在城东。” 念安寺并不在城西,安王也太敷衍了,这平安符还不知是在哪个摊贩上买的。 花念垂眼,肩上随意挽着的发丝被风吹起,他轻咳了两声,将平安符递给常玉:“你让非瀛带人去城东查,注意隐匿痕迹,你带上两个人去念安寺求平安符,记住了是求平安。” 常玉顿时明了,看来这个安王也没那么简单。 “是。” 吩咐完事情,花念前去寻柳茂,这次他来柳城的由头是柳氏柳昀杀了冯家出五服的小辈冯六郎。 两人是在赌场起的矛盾,争执之下冯六郎被误杀,事情起因是冯六郎赌场出千被当场抓获,恼羞翻脸先打了人,柳昀反抗之下将冯六郎推撞到头,当场死亡。 柳家自然不肯交人,先不说柳昀并非先动手那个,就说柳昀姓柳,柳茂就不可能将人交出去。 但冯家不一样。 从前世家极盛,冯徐两家便是其中皎皎者,若不是新帝雷霆手段,如今朝中不会如此安稳,哪怕这样,冯徐两家依旧鼎立,若不能一击将两家根基拔了,圣上不会再对两家动手。 而花家和柳家以前也是鼎盛世家,不过花家在四十年前站错了队,七年前再次站错,当今圣上登基花家人全族告官,全都灰溜溜滚回老家养老,如今花家朝中只有花念一人。 至于柳家,实属族中无人,柳家全族加起来算上花念也不过五人,小一辈只有花念,柳翊还有不成器的柳昀,大他们一辈的只剩花念的母亲,祖父辈的只有柳茂一人,其余人或是因为叛乱,或是疾病,或是天灾都去了。 人丁兴旺才是家族兴盛的根本,柳家如今也只能偏居在柳城,延续香火。 这样的柳家自然不被冯氏看在眼里,因为一个出五服的冯六郎便为难起了柳茂。 这种事柳茂能解决,花念过来一是想躲魏宿几天,二是要给冯家一个态度,柳家在朝中不是无人。 不过现在将这一系列事情串起来想,花念揉着头,敲响了柳茂的书房。 柳茂:“进来。” 花念打开门:“祖父。” 柳茂见到花念立刻道:“快去将念儿的药拿来,我刚刚可是听小迎生说了,你的风寒根本就没好全,这药还得吃。” 提起花念的身子,柳茂神色都忧心了几分,他记得花念幼时念书之余便带着柳翊骑马打猎春游,好动得很,几年都不会病上一次,如今三天两头就得吃药。 花念笑着岔开话题:“祖父,柳城需要动手清理一番了。” 柳茂闻言示意花念坐下来说。 柳城是该清了,这些年他不动手不过是因为花念还未完全在朝中站稳脚跟,如今是时候了。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等花念要走了柳茂看着旁边冷了的药才想起来,念儿又没喝药! 明明都二十几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似的怕苦。 花念回去,差点撞上柳昀。 柳昀被打的脸都还未好,听柳茂说这些天萎靡了好久,毕竟失手杀了人。 柳昀看见花念立刻将手里的骰子收起来。 “表哥。” 花念温和地说:“我给你请了师父,你明日卯时去书房听学,今日哪里也不许去,回去提前温书。” 柳昀立刻蔫了。 “表哥,我不是读书那块料。” 花念:“那是什么料?赌的料?” 柳昀立刻不高兴了。 “表哥,我这不是赌,我这是去调查,我想经商,各行各业都要了解一番。” 花念轻笑:“那好,明日我请柳城最有名的那几位东家来给你讲课。” 柳昀顿住,他没想到花念会这样给他说,他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柳家只剩他们几个人了,他可以去经商吗。 花念轻轻笑起来。 “让你读书你也读不进去,不如去做你喜欢的,你好好去和祖父谈谈,给祖父证明你不是孩子,你有想走的路,祖父会支持你的。” 柳昀听见要去和柳茂说,立刻低着垂头,丧气道:“我不敢。” 柳茂是柳家族长,也是柳昀父亲的大伯,柳昀很怕他。 花念也不催,只是道:“连这都不敢,当初居然敢逃学,既然不敢明日就卯时起来读书。” 说完花念就走了。 柳昀:“哎,表哥......” 花念没理他,他追了两步停了下来,表哥是对的,不敢去说他也做不成别的,难不成要一辈子让柳家养着吗。 柳昀深吸气,悄悄往柳茂的书房去,他躲在假山后面看了眼书房门,大祖父在里面办公,门没关。 他想起花念说的不敢明日就起来读书,咬牙从假山后出来。 “大祖父。” 柳茂:“是昀儿啊,进来。” 柳昀一路打鼓走进去。 柳茂:“找我有事情吗?” 没事柳昀是不会主动找他的。 柳昀说不出口,心跳好快,他对上柳茂的眼睛,心一慌脱口而出:“表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刚刚差点撞到他,见他下意识护着肚子,会不会是胃疼。” 柳茂皱眉,花念才从他这里出去,不像胃疼的样子,这孩子虽然不喜欢喝药却从不会瞒病。 柳昀低头:“好吧,其实是我有事想和您说,您别骂我。” 柳茂:“我骂你做什么,坐吧,慢慢说。” 另一边花念回到了院子,下人来说:“大公子,柳神医回来了。” 花念:“好。” 柳闻一到柳城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花念这段时日不敢喝柳府大夫配的药,大夫不知道他的情况,他怕有影响,而在路上柳闻日日给他诊脉都没诊出结果,一是时间太短,二是他是男子之身,柳闻说过段时间再看。 如今已有一个月了。 花念去找柳闻。 柳闻:“坐。” 他给花念搭脉,眉头逐渐皱起,最后看向花念的眼神有些愧疚。 花念顷刻间明白了,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稳住心情问:“没怀上是吗。” 柳闻沉默点头,他怕花念受不住,给的药是轻了一些,想到这里他愧疚低头,让花念那段时日白忙活了。 花念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茶杯没拿稳水洒了自己一身,那他那几日吃的苦算什么,他下意识去揉自己膝盖和腰,咬牙道:“魏宿是不是不行。” 这么几日连个孩子都不能让他怀上。 柳闻偏开头,装作没听见这个名字。 那人行不行,花念应该最清楚,他给的药是催.情又不是治阳痿的,可不是民间那些劣质春药,那些都是加了大量违禁药材强行让人可行,若不出精就解不了药效,会被活活憋死。 那种药来的快,迷乱人神智,还很伤身,在他这里和毒药无区别。 他是不做那种劣质春药的。 12、回京 “阿嚏......” 魏宿走在路上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李泉跟在身后:“王爷,您是不是着凉了。” 魏宿:“不是。” 估计是某人正在骂他呢。 穿过林子,魏宿看见了那栋阁楼,逢春费了点时间才找到这里,这里的地形太好了,隐秘性极佳,哪怕是非常熟悉这片山头的猎户都没能找到这。 “呵。” 他笑了声推开阁楼的门。 上到二楼,找到了他当初所住的那间屋子,他闭上眼摸索。 李泉跟在后面,想伸手扶又怕打扰到王爷的兴致,只能出声喊:“王爷小心。” 魏宿摸到窗边就睁开了眼睛,这里的所有布置都不曾有过改变,和那几日一模一样。 李泉打量着四周。 “这栋阁楼布局很是雅致。”那边的床木并不便宜,真的是拿来关人的地方吗? “不过太简陋了。”李泉四处看了,过于空荡,看格局这墙上应该挂着一幅画,那边角落该有花瓶,最好插上一束春花。 魏宿闻言笑起来:“骗子心慌,能拿走的肯定都拿走了,能不简陋吗。” 李泉不知道魏宿说的骗子是谁,他听着这话察觉王爷似乎并不是那么气愤。 李泉:“王爷,看样子这座阁楼建了有数年之久。” 魏宿看出来了,他撑着窗沿,对方说遇见他是巧合应该是真的。 这栋楼看得出花费不少,且主人很爱惜,应该年年都有来小住,如果是提前有预谋不必牺牲掉这栋小楼,圣上祈福给了那人极多的选择地,好几处地方都能将他的人拦在外面。 想到这里,魏宿用力砸了一下窗户。 李泉抖了一下:“王爷怎么了?” 魏宿咬牙:“好样的。” 他想起对方说的,是谁都可以,只是恰好碰见了昏迷的他,这句话是真的。 “让人将这栋楼重新布置,派人守着,有人来就给我扣下。” 李泉立刻去吩咐:“是。” 魏宿又去了另外几个房间,干净得仿佛没人住过一样,越看越气。 此刻柳城柳府内,花念看着非瀛和常玉查到的东西。 常玉伪装去求平安符,话说得模棱两可了些就让住持说漏了嘴,太容易了。 看来,有人想借他这把刀杀人。 花念静默了片刻道:“常玉让人去收拾行囊,我们即刻启程回京。” 常玉:“是。” 花念又看着非瀛:“非瀛带着人先出发,随后绕路回来,躲在暗处将他们交易的东西扣下来,原地审问,审完立即处理干净,把现场做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非瀛:“好。” 花念再次看着得到的消息。 今夜子时,城东郊外是有一批生铁在哪进行交易,盐铁向来管控严格,私下售卖盐铁,无论是哪一样都够死百次的了。 柳城是几条运河相汇之处,这批铁极大可能是要从柳城送出去。 这次冯六郎的死是有人有意安排还是巧合。 安王又为何将这个消息给他。 花念将纸条烧了,去给柳茂告别。 “花大人要走了?” 魏秀正和柳翊在外游船,闻言又问了一遍:“真的?” 柳翊闷闷不乐:“嗯。” 爷爷还不让他回去,他甚至不能去送一送兄长。 魏秀安静了片刻。 随后笑起来:“怕不是你爷爷骗你的,最近朝中无事,花大人着急回去做什么。” 柳翊无精打采地说:“花家人闹到兄长那里了,兄长必须回去处理。” 听姑母说居然是因为外室,兄长那么好,花家人都是瞎的吗。 魏秀差点笑出声来。 “就因为这个?” 花念现在身居高位,一个早已败落的家族拿捏起来不跟拿捏蚂蚁一样简单。 柳翊抬眼,不满看着魏秀。 “我兄长最是复礼克己,君子之风,花家是他本家自然要去处理。” 魏秀叹气:“好好好,是我说错了。” 他给柳翊倒酒:“我给你赔礼道歉。” 柳翊接过酒一口喝了。 魏秀坐回去,盯着水面眼眸越来越黑,如同桃花一般的眼睛都沉寂了片刻。 他端起酒杯一口喝完了里面酒,又笑起来,给柳翊倒酒后道:“来,杯酒解千愁,我陪你喝。” 柳翊不能去送花念,烦躁之下将酒喝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没一会儿就去了一坛酒。 花念此刻已经启程出了柳城。 马车上,花念收到了来自皇城的消息,魏宿参了他一本,参他爹作风问题。 他将消息扔进火炉,这人有病。 魏珏也觉得魏宿有病。 花念他爹都告老几年了,而且是花念他爹作风问题又不是花念作风有问题,这个折子还是被魏宿递了上来。 甚至在朝上骂了一遍人家爹为老不尊。 不痛不痒,犹如稚童玩过家家。 魏珏复杂看着魏宿,这么多年还没见魏宿对谁这么上心过,追出去查都要查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参花念一本。 魏宿只当自己没察觉魏珏的眼神。 “皇兄,这种事不扣花念一年半载的俸禄说不过去吧。” 他查邀月楼的人查到了花家,当年花念果然是被拉去邀月楼的,花念他爹那人怂,他爹的那些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查花家这些人比查花念简单得多了,查到的东西若不是年代久远缺少证据,他非得送那些人去见阎王。 花念怎么不学学他爹,蠢一点呢,啧,不过蠢一点的话当初也不能射他一箭并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了。 魏珏颇为无语,用什么由头扣? 看着魏宿不依不饶的样子,他答应道:“扣扣扣。” 扣完了他找个由头赏回去就是了,他看着魏宿询问:“你最近在查什么?快将这京都翻过来了。” 魏宿顿了会儿:“臣弟再查花大人的过往呢。” 魏珏好奇了,他知道魏宿不喜精于算计的人,不过朝中哪有不算计的人,魏宿为何偏偏争对花念。 “你和他能有什么仇怨?” 魏宿当年中箭的时候只有他看见了花念,这事他没说出来过,当年没说这会儿自然不会说。 “看不惯他,长得像只狐狸似的。” 魏珏不信:“仅此而已?” 魏宿抬头:“皇兄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一路可是踩着我的人上来的。” 这话也就魏宿敢说,明明白白告诉皇帝,自己在朝中有党派。 魏珏丝毫不在意魏宿有没有党派,他点出:“你的那些人确实也被他拿到了错处,当时你风头那么盛,也就他敢查你。” 是敢查,甚至查出许多他都不曾发现的龌龊事,局势平和武将太盛不是好事,花念的做法也没错,但是那一箭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魏宿:“......臣弟想起府中还有事,先告退了。” 魏珏好笑:“去吧。” 魏宿回去问逢春:“如何了?” 逢春:“这栋楼时间久远,看年份是先帝时期建的,难查。” 魏宿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对那栋楼本来就不抱有期望,那人没有一把火将楼烧了就证明不怕他查。 “还有别的发现吗?” 逢春:“嗯,是关于花大人的。” 魏宿转了过去:“花念?” 逢春点头:“花大人是先帝在时最后一位状元。” 魏宿皱眉:“我怎么没有印象?” 随即他想起来了,那一年死了太多人,文臣衰弱也是那一年开始的,因为死完了,那一年之前,参加科考的人如过江之鲫,多得数不清,大家都抱着一颗救国的心来到皇城,能在这样的局势里脱颖而出,花念也算是厉害了。 可惜放榜没有多久御史台便相继出事,随后就是国子监,太常寺,鸿胪寺等......花念哪怕是状元没给敕谕也不过是白身,更何况花念姓花,更不会得到冯徐两家的援手,而当时花家已经势弱,花念估计是最尴尬的状元了。 那会儿他在兵营,又没在皇城,这种消息传不出皇城他自然不会知晓。 魏宿:“还有呢?” 逢春:“据花大人父亲的好友说,庆熙二十三年冬月初九,花大人被其父带到邀月楼,下了药,第二日才回府,浑身狼狈。” 魏宿诧异:“这种事都能查到?” 花念他爹和花念是仇人吗?给自己儿子下药? 逢春:“花家和花大人的关系并不好,” 魏宿笑了:“全族都不好?” 花念手段这么多,居然都没将自己本家收服吗。 逢春:“嗯,花大人堂弟说花大人不配为花家人,从不帮衬族里,当年还出过丑事......”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花大人堂兄欺凌良家女子,被花大人下令斩了,花大人的族叔是当地县令,因草菅人命被花大人亲手拿下大狱,三年前就斩了,花大人......” 事情太多,逢春总结:“花大人对花家铁面无私,所以花家全族和花大人关系都不好,花大人的母亲也常年住在皇城内的柳宅。” 逢春小声道:“这些事情并不难查,易城......尽人皆知。” 易城就是花家的祖宅所在之地,在易城花家对外提起花念皆是往花念身上堆罪名,不孝,残害同族,顶撞长辈,忤逆族老,甚至现在满城都在传花念不能人道。 魏宿将逢春手里的情报册子拿过来大致扫了一眼,笑意淡了。 “找个由头,将这些人收拾了。” 他虽然厌恶花念,可是花家这样的做法更让人恶心。 逢春:“是,不过花大人的母亲已经动手了。” 花念父亲那对未过门的外室和儿子自缢在花府大门前,传出这些流言的人莫名失踪,花念父亲的好友因为纵欲死在了青楼,花大人的母亲正在和花大人的父亲闹和离。 魏宿闻言让逢春去查别的,既然有人收拾,他也不是那么爱多管闲事。 等等,哪天? 魏宿重新翻开册子。 上面写着庆熙二十三年冬月初九。 跟他在邀月楼中药是同一天。 啧,冤家路窄。 难怪花念得权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邀月楼封了,给他现在找人添了不少阻碍。 13、宴会 花念回到皇城那日,恰好在八里坡遇见了魏宿。 花念坐在车内,喝了两口茶,魏宿还不放弃吗?他掀开车帘:“不知魏王在寻什么?” 魏宿本来懒得搭理花念,见状骑着马到了花念面前。 “本王在找贼,花大人这是从哪儿游玩回来啊。” 花念轻声道:“托王爷的福,在下从柳城回来。” 魏宿闻着花念车内随风而出的清香,笑了笑:“花大人好兴致。” 花念笑起来:“魏王若是找贼,在下或许可以提供些线索。” 魏宿挑眉:“哦?” 花念指着城西:“魏王不妨去三里外的庄子看看。” 魏宿眼神下扫,瞧见了花念的手,白皙细嫩,指腹因常年握笔有明显的茧,他收回目光去看花念的脸。 花念对魏宿笑了笑:“可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 魏宿移开目光:“有啊,本王看见了只狐狸。” 花念微笑。 魏宿吩咐:“李泉,去三里外的庄子。” 李泉:“是。” 魏宿看着花念:“希望花大人说的贼是本王认为的贼。” 花念轻轻摸着指腹,道:“如王爷所愿。” 魏宿带着人走了。 刚刚魔怔了一瞬间,看见花念的手让他想起来那个人,果然是花念过于羸弱。 花念见魏宿走了,他给常玉说:“让非瀛回来,注意避开魏王,我要进宫面圣。” 常玉:“是。” 马车驶进皇城。 花念盯着自己的手看,当日咬破的手指已经好了,有柳闻在,连个印子都没留下,魏宿手上的牙印应该也好了吧。 当时失了心态,趁着人昏迷抓着人咬了一口,用尽力气才咬破了皮。 他放下手,眼里的情绪慢慢沉下去。 还得找个机会算计魏宿一次,流言不足为意,他身上的流言也不差不能人道这一个,他更不在乎花家放出去的那些言语,他与本家隔阂越深,皇帝用起来才越放心。 或许是私心,或许是他娘的话,花念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魏宿有了第一次,想要再算计一次就难了。 思索间马车停了,花念在车内换了官服,递上碟子进宫。 冯氏旁支走私生铁,有物证没人证,当时交易的两拨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负责中间经手,不知自己要交易的货物是什么,这件事在柳城发生,花念需要将柳城撇干净。 希望魏宿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城郊庄子,魏宿看着眼前几箱黄金,再看边上从容淡定的管事,这院内今日正在进行竞价拍卖,拍卖的东西居然是几朵花,一朵花一箱黄金。 花念这是给他找了个难啃的骨头啊。 不过再难啃,也没有花念难啃。 管事:“魏王殿下,不知可查清了。” 魏宿:“这个庄子是冯九的?” 管事点头:“是我家主子的,闲来无事,便请了些友人前来赏花。” 冯九,户部侍郎,比他有钱。 魏宿:“赏花?” 管事得体笑了笑:“这些不过是些乐趣罢了,好花千金难求。” 魏宿:“冯九呢?赏花主人却不在,说不过去吧。” 管事:“主子因为族内有事被临时召回,命我等招待好贵客。” 魏宿抬眼看那边所谓的贵客,低眉垂眼,偶尔一个对上他的目光瑟缩了一下,浑身上下就差写着不是我了。 “搜。” 不可能是这些人。 管事阻拦:“魏王殿下,可有搜查令。” 魏宿抬眼笑了笑,一股气匪气:“你见过阎王需要搜查令吗?” 管事还想说话,被逢春一刀劈晕了。 那边花念在御书房和魏珏谈了两个时辰才从皇宫出来。 还没上马车就见魏宿御马到了宫门外。 花念行礼:“魏王殿下。” 魏宿从马上下来,淡声道:“人跑了,庄子下面有密道。” 花念也不意外,那些人敢做走私的生意自然个个都是人精,从跨进那个庄子开始就有半只脚准备好跑了。 “辛苦魏王了。” 魏宿凑过去,闻到了花念身上的清香,应该是香囊的味道,和刚刚对方在马车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辛苦,几箱黄金呢,就是明日冯九若在朝上参本王,花大人可要帮本王说句话。” 参魏宿?这种事情冯九只能吃哑巴亏,魏宿在庄子里铁定还找到了什么,哪怕没找到,庄子里的人审一审,没有也有了,冯九活腻了才敢参魏宿一本。 花念:“在下人微言轻,哪能说得上话。” 魏宿笑了声:“花大人自谦了,听闻冯家初十有个赏花宴,花大人要去吗?” 花念:“在下没收到帖子。” 不去,懒得掺和应付。 魏宿从怀里拿出请帖递过去:“现在有了。” 花念微微抬眼。 “这是殿下的请帖,在下可不敢用。” 魏宿拉开距离:“还有你不敢的?” 他瞧着花念那张脸,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衣袍宽大,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花大人脸皮厚,想必拿着本王的请帖也能自如。” 花念知道魏宿是一定要他去了,他今天给魏宿找了事,魏宿看不得他清闲,这次不去,下次还不知道在哪等着他。 他拂袖:“我拿了这帖子,殿下用什么,总不会要用脸进去吧,多厚的脸都经不起这般用。” 这是骂他呢,魏宿将帖子丢进花念怀里,带着人往前走。 “花大人猜对了,本王脸皮更厚,用得起。” “初十本王去接花大人,花大人可别忘了。”这桩事花念别想置身事外,哪怕没用也要跟他忙起来。 魏宿进了皇宫,常玉过来道:“主子,风大,上车吧。” 花念将请帖拿出来看。 冯家这次赏花宴没给他帖子,是对他的不满,告诉冯氏门生冯家的态度,冯家知道柳城的事与他有关,只是他走得太快,想给他泼脏水都没机会,正不满呢。 他们也知道他这里没有证据。 花念轻笑。 世家多傲慢,哪怕如今这个世家势弱也不曾收敛些许。 他上了马车:“走吧。” 花念府里。 柳茹英正气愤坐在主位。 花念刚进门就得到了消息,他快步来到正厅看见柳茹英的样子轻叹:“娘。” 柳茹英立即笑了起来:“回来了,迎生说你一回来就进宫去了,吃饭了没有。” 花念走到柳茹英面前,他伸手拂过柳茹英的鬓发,短短一月,都有些许白发了。 柳茹英看着花念:“我儿,是娘对不起你。” 若是当初她心狠些,直接废了花念他爹,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一个无能的男人,当年柳茂看中花念他爹就是因为花家势弱,她嫁过去不会吃苦,花念他爹年轻时只觉得才能平庸,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能够平平稳稳度日,没想到成婚才几年便暴露本性,平庸不是罪,平庸却要装作有才能就真是罪了。 念儿从就被她送去了外家念书,和花家人不亲厚,没能沾上花家的习性,随着念儿长大,念儿的才能显现,曾经他爹拜不上的名师争先要收念儿为学生,身为人父居然忮忌自己的孩子。 无能,平庸,软弱到只能在自己孩子身上寻找权力。 花念笑起来:“娘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娘,别回去了,就在皇城住吧,若不顺心就去柳城,柳昀要经商,他在这方面比娘差远了。” 柳茹英和离书已经拿到手,这么多年对方早就不满她了,只不过她强势,柳家再怎么败落也比花家强,不敢罢了,上次打了花念也是因为她不在家,她以前总是担心,她若是和离会不会对花念有影响,朝中流言怕毁了花念仕途。 这次回去发现她不和离花家的做法也是朝着毁了花念去的。 柳茹英将花念抱在怀里:“我儿,娘有你就行了。” 花念抱着柳茹英:“娘不必为我操心,花家我留着还有用,您每日数着账开开心心度日就好,娘,我有一事要给您说,您山中那座阁楼小院被我用了。” 柳茹英放开花念,有些疑惑:“什么叫用了?” 那栋楼年份久远,是她爹给她的,她几年前来皇城才翻新过一次,花念冬日怕冷,夏日怕热,酷暑时分去住上一段时间刚好。 花念无辜看着柳茹英:“拿来做了些事,如今被魏王扣押了,也可以说被儿子败了。” 柳茹英哭笑不得,她踮脚摸着花念的头。 “败就败了,这样的小楼娘多的是。” 她有些欣喜,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花念,那会儿和柳翊出去因为救一个奴隶砸了人家酒楼,回来乖乖看着她,请她去赔钱的时候就是这般。 花念:“儿子还有一事,还请娘帮我再建一个院子,最好无人察觉。” 这还是花念第一次给她要东西,柳茹英一下觉得她这么多年的经商还是很有意义的,可以给儿子兜底。 “包在娘身上。” 花念拉着笑起来的柳茹英去用膳。 柳茹英随口问了句:“你要什么样子的院子。” 花念低声:“昏暗一些,最好看不清室内,站在里面都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离皇城远些。” 柳茹英:“?” 这是要个囚室关押犯人? 那确实要无人察觉,周围最好孤僻些,难找些,死个人在里面都不会有人发现。 转了个念头柳茹英就想到了好几个地方。 毕竟皇城外的庄子有一半是她家建的,柳茂以前在朝中是工部尚书。 她给花念保证:“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娘给你打造一处牢狱。” 花念一顿,牢狱? 也可以吧。 “娘,要干净的。” 柳茹英:“娘懂。” 14、撞头 初十。 花念府前停了辆马车。 守门小厮跑进去上报。 “大人,魏王殿下的车马已在府前等您。” 柳茹英正和和花念用早饭,闻言诧异问了一句:“谁?” 小厮小声:“魏王殿下。” 柳茹英去看花念,虽然她不懂朝事,但是在皇城做生意多少都知道些朝中局势,念儿和魏王不是合不来吗。 花念喝完最后一口粥,连茶都没喝,漱口后给柳茹英道:“娘,您慢慢吃,儿子要和魏王去赴赏花宴。” 柳茹英愣了会儿,随即回神,念儿在朝中和魏王打交道的事肯定不少,论是否合得来太孩子气了,魏王来接,念儿自是要维持和睦的。 “哦,好,常玉,给你家主子带上披风。” 常玉:“夫人放心,带着的,迎生收拾好了。” 柳茹英这才安心。 花念披上披风出门,今日休沐,魏宿不多睡会儿吗,这会儿还没到赴宴时间吧。 他笼着披风行礼:“殿下。” 魏宿掀开车帘:“上来吧。” 花念轻叹,上了车。 他在车内环顾一圈,在侧边坐下。 魏宿的车外面看着华丽,里面连毯子都没铺,简陋到了极点,只有个坐的地方,显得格外宽大。 花念顿觉他娘让他拿披风是明智之举。 魏宿目光从手里的书抬眼,这都完全入春了,郊外河水早就化了,花念还穿狐裘。 他放下书问:“花大人很冷?” 花念拢了拢披风:“在下不比殿下身强体壮,自是要穿得多一些。” 车内无风,却也没有火炉,穿着不觉得热,脱了倒要觉得冷了。 魏宿盯着花念这一身,像是过冬似的。 体弱。 他收回目光。 花念掀开车帘看着道路,问:“殿下,此刻宴席并未开始,不知我们是要去哪里?” 魏宿翻开下一本书:“去那天查的庄子。” 花念没有一点意外。 他瞧着一无所有的马车,敲了敲车壁。 常玉骑马在外面,听见声响靠过来:“主子。” 花念:“我要杯茶。” 常玉:“啊?” 魏王殿下车内没有茶吗? 他透过车窗瞧见里面,顿时道:“是。” 魏宿听见了,示意花念往左看:“花大人,本王还能少你一口水吗。” 花念瞧着那边的水囊,微笑道:“在下不入夏不喝凉的。” 魏宿:“......” 啧,娇气。 常玉动作很快,马车走出了一条街,他拦住马车将火炉茶叶茶具马车上用的茶桌都搬了上去。 马车内不透风,火炉烧了会儿车内开始热了,花念将披风脱下来,烧水煮茶。 魏宿看着这些东西,再看花念。 事多。 喝口水都这么穷讲究。 花念煮了茶,递过去一杯:“殿下要吗?” 魏宿:“不喝。” 花念闻言拿回去吹了吹,自己喝了一口。 车子慢慢走出了长街,从城门出去。 车内火炉旺盛,时间久了魏宿觉得热得慌。 他不耐道:“熄了。” 花念慢悠悠弄着炉子:“在下冷。” 魏宿:“啧。” 花念看魏宿,魏宿不过几件单衣,这都能觉得热吗,这离入夏还有一个月呢。 魏宿察觉了花念的目光,他讥讽笑了声:“你以为本王是你。” 花念好脾气再递过去一杯茶:“殿下请。” 魏宿:“......”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都发不出。 魏宿接过茶杯,一口全喝了,将杯子精准仍在花念面前放好。 花念轻声:“牛嚼牡丹。” 魏宿抬眼,不爽看着花念:“大声点说。” 花念叹气,道了句不敢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魏宿伸手将花念手里的茶拿了过来。 花念茶被抢,有些错愕望着魏宿。 魏宿将茶放在鼻尖闻了片刻,将这杯茶喝了,云顶银针,味清气淡,花香凛冽,千金一两。 他看着花念:“花大人这是从哪个茶摊子收的茶,难喝。” 花念看着自己的茶杯被魏宿捏在手里,沉默了会儿说:“难喝魏王还是喝水吧。” 魏宿笑了:“花大人这么小气,一杯茶而已。” 花念将自己的杯子拿回来。 “殿下还是适合喝水。” 魏宿手上一空,注意到自己拿的杯子是花念的,他准备说的话一下卡在喉中。 花念重新煮茶,将两个杯子都洗了。 等待水煮沸的时候他听见魏宿问。 “不知道花大人的茶在哪里买的,本王觉得这种茶很适合送给李泉他们。” 花念抬眼:“倒是让魏王失望了,这茶不太好,没卖了。” 魏宿闻言,没卖了,倒也是。 他不怎么喝茶,当初也就没想过从茶上去找人,这种茶极难得,皇宫有,如今第一皇商的幕后人是柳茹英,花念的娘,花念有也不足为奇。 每年制得的茶量除去进贡的份剩下的量不会多。 这可比大海捞针一般找人简单。 墨,茶,两厢结合魏宿瞬间就能锁定一批人。 他心情不错,从花念那里接过茶具煮茶。 煮好了给花念倒了杯:“花大人请。” 花念瞧着茶色,笑了笑。 “殿下好手艺。” 魏宿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慢慢品了两口。 车子慢慢驶向地方,花念熄了炉火再次将披风披上。 魏宿出了马车觉得周身都凉快了不少,四肢都轻快了些,在车上差点给他热出汗。 花念瞧着眼前的宅子。 “殿下可有地契?” 魏宿奇怪看着花念:“又不是我的宅子,我哪有地契。” 花念后退一步:“殿下先请。” 这到底是私宅,他们二人一无搜查令,二不是里面主人,三没拿到证据,就这么闯进去明天应该要受到几份弹劾。 魏宿冷笑:“怂。” 他让人直接撞开了门。 花念跟在后面,宅子里立刻有人出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谁的庄子吗!”一个类似管事的人站在里面厉声喝斥他们。 花念温声:“在下乃魏王门生。” 魏宿歪头似笑非笑看着花念。 花念对魏宿笑,站在身后毕恭毕敬道:“殿下,请。” 魏宿看着那边逢春。 逢春:“是。” 没一会人宅子里还能说话的只剩下他们了,里面的下人被魏宿的人打晕拉到大堂里绑了起来。 魏宿带着花念前往后院,这么多天这里肯定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过地道无法隐藏,时间太短,且最近他的人盯着,冯九没机会堵。 几人来到地道,在后院的假山后面。 魏宿将地道门打开,拿着火走进去,边走边笑:“花大人原来是本王的门生,本王以前还误会了,差点将花大人当成那等小人。” 花念跟着魏宿,地道内黑暗,阶梯并不平整,他得特别小心脚下,若是被什么绊住摔下去,这么长的阶梯命都不一定会给他留下。 这里面比外面阴冷,他拢着衣袍小心注意着脚下,听见魏宿的话他回:“殿下如今知情了便不会那样认为了。” 魏宿停下。 花念光顾着脚下,一头撞在了魏宿身上,弹回去差点被后面的阶梯绊住。 常玉急忙去扶人:“主子,小心。” 花念捂着额头,鼻头发酸,他抬眼去看魏宿,这人什么毛病,突然停下来做什么,下阶梯呢,有什么事情下去再说不行? 魏宿转过来,火光照耀下,他瞧见了花念泛着泪光的眼睛,鼻尖也红了,捂着额头有一丝可怜,他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转,咽了下去。好一会儿他转过身,冷声道:“看好路。” 花念眨着眼,等那股酸劲过去,快步跟上魏宿。 这个地道挖得深,到了下面更冷了。 “有风。” 花念察觉到了风,很弱。 魏宿转头:“你能感受到风?” 花念:“那边有些冷。” 很弱很弱,就是冷。 魏宿去看逢春。 逢春低头:“是属下能力不够。” 花念:“这是?” 魏宿:“那天我们就下来,因为岔路多一时判断不出尽头便没有追下去。” 追下去也没用,等他们找到出口,人早就没了踪影,相较之下回去审人比较稳妥。 魏宿看着花念:“感受一下,走哪边,省去了人力探路。” 花念指着第三个岔路口。 逢春立刻走在前面。 魏宿跟上,余光看着裹在披风里人,轻啧了一声:“真是弱不禁风。” 深春了,披风上还有一圈狐毛。 花念面无表情:“是不如殿下强健。” 魏宿拿火把照过去:“骂我呢?” 花念脸色在火把照过来那一瞬间就变了,如同平常一般,温和到挑不出错。 魏宿看见了。 这人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花念带着笑意:“在下哪敢。” 魏宿:“你敢的事情多了。” 不敢当初能射他一箭。 那一箭真是奇耻大辱,他打过的仗杀过的人自己都数不清,没想到那天和花念对射居然输了。 虽然他已经有些脱力,但是这个病秧子也没好到哪儿去,这样还输了。 他当年就将对方那张脸牢牢记死了。 没想到后来这人一直在他视线里出现,却一次次踩着他往上爬,一路爬到御史台,天天在朝上都能见着。 花念看着魏宿的肩膀,慢慢垂下头。 思绪回到了那年,那年花家从朝堂退出,他爹同时将他带走了,参加了科考,中了却走了,这样的人谁都得骂一声傲,藐视朝廷的罪名让他仕途无望,他想重回朝堂,必须剑走偏锋。 思绪跑了,花念没察觉魏宿停了,他又一次撞上了魏宿。 魏宿回头,看着捂着额头的花念,好笑道:“花大人,凭你的头是撞不死本王的。” 15、宴会 花念摸着额头,魏宿的背也太硬了。 “魏王误会了。” “在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花念放下手,退开一步和魏宿拉开距离。 魏宿好笑,就这么撞了一下,看花念的样子像是多严重似的,眼尾又红了,花念是他见过最娇气的人了。 魏宿:“现在往哪里走?” 花念看着四周,他们再次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里是两条岔路。 他摇头:“似乎两边都是通的。” 逢春看着四周,判断着方向:“主子,左边的岔路延伸方向像是城内。” 魏宿闻言:“这座院子距离城门有六七里的路,冯九胆子有这么大吗。” 敢在天子脚下挖一条出城的地道。 “分开走,逢春你带一半人走那边,花大人,委屈你跟本王走了。” 花念微笑。 分了两路,花念跟着魏宿一路往前。 他估着时间,两人走了快有一个时辰了,地道并非直直一条,一路上弯弯绕绕好不费时。 他身上的玉佩相,发出清脆的响声。 花念突然被魏宿拉住,对方的手拽在他的胳膊上,力道不算轻。 魏宿停下来,示意花念别动。 花念垂眼,地道现在已经很窄,窄到只能一个人行走,因此他们这会儿靠得很近,近到花念能察觉魏宿屏住了呼吸,像是在听什么。 他跟着侧耳听去,隐隐约约有些水声,听得并不真切。 魏宿笑出声,声音有些冷冽。 “冯家人胆子够大啊。” 花念睁眼看去,心里有了个猜测, “我们到护城河了?” 这条地道真的通向了皇城。 魏宿的神情几乎是默认,天子脚下,冯家在找死。 不过花念看着魏宿耳朵,这人听力太好了,他下来都能察觉到风,魏宿会听不见吗? 他轻笑:“王爷,走吧。” 魏宿看了花念一眼,带着人接着往前走。 地道越来越窄,就在花念以为会窄到过不去一个成年男性时,他们到了。 地方一下宽敞了起来,能够站下三四个人。 花念抬头,这里像井底。 魏宿的人爬了上去,从上面放下了绳子。 魏宿:“花大人,请吧。” 花念将绳子绑住自己,上面人拉着他从井口爬出去,四周似乎是个不用的院子,杂草丛生,不远处的厢房柱子已经掉了漆,砖瓦落了一地。 魏宿从井口跳出来,望着四周丝毫不意外。 “花大人猜猜这是哪里。” 花念轻叹:“总不能是冯家赏花宴吧。” 魏宿看着花念那张脸,果然是狐狸。 “去看看就知道了。” 花念低头看着自己衣服,披风沾了些泥土,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整洁,靴子上也是泥,这样去人家赏花宴太失礼了。 魏宿走出去一段距离回头见花念还在原地。 他倚靠着墙问:“花大人是有什么顾虑吗?” 花念抬头,一字一句道:“在下想洗一洗。” 魏宿:“?” 他视线下移,扫到了花念披风下端的泥水,以及花念靴子上泥点。 麻烦。 魏宿抬手,让人去打水。 水来了,花念脱了披风,从袖中掏出帕子将靴子擦干净,至于披风上的泥水,显然是擦不干净的。 他将披风递给魏宿的人,让那人拿着,因为常玉被魏宿的人带着走了另外一条路。 魏宿:“不穿?” 花念淡声:“脏。” 魏宿:“......” 冷不死你。 他站直:“跟上。” 花念慢悠悠跟上。 魏宿余光看着花念绕开了地上那些泥水,这副死都要干净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个人,那人也是,都没力气了还想着擦干净。 啧。 两人从这处废院出去。 撞上了几个下人。 “啊!” “你们是谁?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这是内院,谁准你们进内院的。” 花念上前安抚:“姑娘们别慌,这位是魏王,我们一时走错了道,还请姑娘指条出去的路。” 魏宿似笑非笑:“花大人,你怎么只字不提自己啊。” “魏王?” “花大人?花御史?” “啊?” 几个侍女相互看看,急忙跪下来。 “见过魏王殿下。” 不管是真是假,她们都得罪不起。 花念温和给魏宿说:“因为在下要脸。” 魏宿:“你这话说得像是本王不要脸一样。” 花念:“在下不敢。” 确实也没要。 魏宿移开目光,问:“怎么出去。” 几个侍女指了个方向。 魏宿:“走吧,花大人。” 花念默默跟上。 两人从内院出去,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是赏花宴开始了。 这次赏花宴是冯家为了自家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小公子冯贺冯十七办的,说白了就是冯十七和各家女子相看的宴会。 魏宿和花念从内院出去,冯家内院自是有护卫看着,看着两人就拦了下来。 “站住,你们是谁。” 花念自觉走出两步:“大胆,魏王殿下也敢拦。” 魏宿觉得他的名声能在这一天内被花念败完。 护卫愣住了,魏王。 好像真的是魏王。 魏王他们确实不敢拦,但是魏王怎么会从内院出来。 花念:“放肆,还不让开。” 护卫让开了一条路。 花念伸手:“殿下,请。” 魏宿笑出声:“花大人请。” 花念收回手,在两边护卫疑惑的目光里慢慢走出去。 两人从后院来到前面就座,花念直接坐在了魏宿的位置上。 魏宿看着花念,花念将请帖拿出来:“殿下,这个位置是我的。” 魏宿勾唇,在花念旁边坐下:“那还请花大人分本王点地方。” 花念朝旁边让了点:“好说。” 众人惊疑不定,这两人是从哪出现的,就这么直接落座,视若无人。 他们去看主家。 冯家人捏着手,下面的小厮上来说了句话,最后面的男子悄然离席。 花念坐好,看着四周目瞪口呆的人,开始打招呼。 大家纷纷打着哈哈,一边应付一边偷偷去看主位上的人,今日来这里的宾客,大半是冯氏的门生,剩下小半中有一半也和冯氏交情不错。 冯老夫人看着魏宿和花念,额头一突一突的,这两人从哪里来的。 帖子是送给了魏王,魏王谁家敢不下帖,但是魏宿真来了到让冯老夫人措手不及,魏王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这次怎么就来了。 冯家是主家,花念没有打招呼,魏宿也没有。 两人挤在一张食案后,有些滑稽,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笑。 冯老夫人起身。 “老身见过魏王。” 魏宿给自己倒了杯酒,道:“老夫人请起。” 他余光看着花念,这人又在煮茶。 本朝崇尚饮茶,称煮茶之事为风雅,所以大部分宴会食案上都会准备一套煮茶的器具, 冯老夫人看着花念。 “花大人。” 花念从茶水中抬头:“老夫人叫我?” 魏宿将自己的酒喝了。 看着花念装。 冯老夫人笑着:“花大人,请坐这边。” 花念看着下人立刻收拾出来的位置,诧异道:“老夫人真是心善。” 魏宿咳了一声,掩住笑意。 全场寂静,谁都知道这次宴会并没有请花念。 冯老夫人顿了会儿,到底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若无其事笑着再请了一遍。 花念:“殿下,麻烦你去那边。” 魏宿挑眉。 花念将请帖拿出去:“这是我的位置。” 下面有个人问:“花大人好像没有请帖吧,这是给魏王的请帖?” 再次寂静。 花念没请帖自来那是花念不识趣,但是人到了宴会这句话被当众说出来无疑是说冯家瞧不上花念,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冯老夫人看过去,那人是珣国公徐恒,徐家人。 徐家和冯家在新帝登基后开始联姻。 以前世家之间绝不联姻,因为新帝的手段过于狠辣,两家为了保住世家的位置也开始了联姻,不过内里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花念喝了口刚刚煮好的热茶。 顿时觉得周身都暖了些。 魏宿伸手:“花大人,给本王一杯。” 花念一顿,给魏宿斟了一杯。 魏宿喝了口,状似无意开口问:“怎么不是云顶银针啊。” 冯家人被问得一顿。 一个年轻人在席间开口:“魏王要求甚高,云顶银针千金一两,却有价无市,冯家比不上魏王,自然没有云顶银针。” 冯老夫人立刻呵斥:“放肆,冯固,谁让你这么给魏王说话。” 花念主动给魏宿再斟了一杯茶,眼神扫过魏宿。 看见没,人家其实也没拿你当盘菜。 魏宿将茶喝了,对花念一笑。 彼此彼此。 “殿下,花大人,舍兄话语过激,我替他给二位赔礼。” 堂下走进来一位身着青绿衣衫的公子,他斟了酒对着魏宿和花念道:“舍兄多有得罪,还请殿下恕罪。” 会说话的来了。 魏宿看着冯贺,举起了酒杯。 冯固站出来:“冯贺你...唔...” 两个小厮上前将冯固拉了下去。 冯贺给主位上的冯老夫人行礼。 “祖母,园子里的花开得正艳,今日来是赏花,都聚在这里反倒耽搁了春光。” 冯老夫人立即笑起来:“瞧我这脑子,大家赏花吧,老身这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好......” 冯老夫人说着场面话,花念没怎么听,他戏谑看着魏宿。 魏宿低声:“今日让花大人跟本王来倒还委屈花大人了。” 花念:“殿下明日不叫在下跟着便是补偿了。” 魏宿一口回绝:“那不行。” 花念心平气和喝茶。 大家都识趣,一个个都去赏花了。 冯贺过来道:“殿下,这云顶银针今年还未开始采摘,去年收成不好,云顶银针只够进贡,想买也没货,是冯家招待不周,还望殿下海涵。” 花念拿着茶的手一顿。 魏宿抬眼“没货?” 冯贺叹气:“不止去年,连着几年都没货,以前这茶还没有这么贵,因为稀少逐渐成了千金一两。” 那这就好玩了。 连着几年市面上都没货,冯家都找不到的茶,其余家族能买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此一来这茶明面上只有两个地方有,皇宫还有花念手里。 魏宿歪头,神色认真起来。 16、发丝 花念不慌不忙,这点确实是他疏漏,不过那又如何,他能察觉到魏宿在他身上的目光没一会儿就散了。 魏宿看着冯贺:“那真是遗憾啊。” 云顶银针就是柳城的茶,这些东西想查起来还要看花念配不配合。 冯贺笑了笑,伸手道:“殿下,花大人,祖母的花房里培育了几株极好的牡丹,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请殿下和花大人一赏。” 花念见魏宿的样子,明白魏宿还有别的安排,无论是地道还是茶,魏宿都懂,非要让他来无非是见不得他闲着。 花念起身,望着魏宿:“殿下请。” 魏宿看着花念,慢悠悠起身,给冯贺道:“冯公子,给花大人个手炉,他要冷死了。” 花念保持微笑:“殿下此话从何说起。” 魏宿哼笑了一声走在前面,有本事别要。 花念温和对冯贺说:“麻烦了。” 冯贺笑着回:“是冯家招待不周,这就让人给花大人拿手炉。” 花念得了手炉,身上的寒意仿佛驱散了不少。 冯贺没让人跟着,他走在魏宿和花念身前引路。 “殿下和花大人从何处来?” 魏宿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牡丹,莫名其妙从这朵花上看见了花念的影子,他将花扔进花念的怀里,拿出帕子擦手。 花念垂眼,看着落在自己怀里的牡丹,魏宿是有病吗。 魏宿瞧着花念的样子,移开目光又摘了一朵牡丹,这次摘的花颜色淡些的。 他问冯贺:“冯公子何必多此来问一句,难不成冯家的下人顷刻之间死了吗。” 他和花念从内院出来那一刻除了在外面住持宴会的老太太和几个冯家人,其余人应该都知道了,他和花念坐了这么久冯贺才姗姗来迟,问这句话装傻装得太过了。 花念抱着火炉,站在后面看着,魏宿这张嘴,只要不说他,出口的话语还有点悦耳。 冯贺笑了笑:“殿下和花大人为何会从我家内院出来。” 魏宿抬眼:“你不知道?” 冯贺:“在下愚钝。” 魏宿点头:“确实愚钝。” 装得没有花念好。 他看着旁边悠闲的花念问:“花大人知道我们为何从冯家内院出来吗?” 花念懒洋洋看过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天休沐。” 魏宿责怪看着花念:“花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休沐日哪有公务重要。” 花念将怀里的花放进了袖中,对于魏宿的话只当没听见。 “冯公子去问问你九叔,问了就知道我们为何从内院出来了。” 冯贺一脸惋惜:“我十九叔昨夜突发风疾,现在已然不会说话,问不出了。” 魏宿微微凝神。 花念轻笑:“听闻殿下认识一个神医,不知殿下是否可请神医为冯侍郎整治。” 冯贺带着希冀望着魏宿:“殿下真的认识神医?” 魏宿玩味看着花念,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认识。” 冯贺立刻行礼:“请殿下介绍神医,冯贺感激不尽。” 魏宿转头轻笑:“行啊。” ...... 从冯家出来。 魏宿的马车上,花念再次煮茶。 魏宿出声:“够热了,你都抱着一个火炉子了。” 这人哪里是煮茶,分明是想点燃炉子暖身。 花念依旧拨弄着炭火:“在□□弱,还请魏王体谅。” 魏宿热得掀开车帘吹风,花念坐在侧边,吹不到对方。 他问花念:“本王什么时候认识神医了,花大人明日去哪给本王找一个神医。” 花念:“无须找。” 魏宿转头。 花念脸色被火烤得红润了些,魏宿听见对方说:“殿下猜到了不是吗,冯侍郎已是弃子。” 这狐狸果然狡猾。 花念轻轻夹起茶叶,这条密道被找到,加上魏宿在庄子里查到的东西,冯九轻则罢官,重则处斩,若冯九在被魏宿抓之前如同死人,将一切罪责揽下,那冯家便还可以将自己摘出去,这也是冯家给朝廷的答案,推出一个冯九想要这件事翻篇。 魏宿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什么都不和冯家谈,仿佛只是走错了路去赴宴,露了面让冯家知道他是从哪里来就带他走了。 没有一击制胜的把握,冯家很难连根拔起。 盘根错节,百年来的累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花念放了茶,搅动着勺子:“殿下明日随意找个神医应付应付便好了。” 想要移走一棵活了百年的参天大树,光是恶劣的环境可不够,还得将那些茂密的枝叶砍了,地下的土挖干净,只剩树干才好移走。 花念想起自己的披风,早就不知道被魏宿的人拿到哪里去了。 魏宿突然问:“你说冯贺在想什么?” 花念:“殿下的人不是监视着他吗,看了就知道了。” 地道越走越窄是因为有人试图从冯家填堵,为何没堵就得问冯家人了,这也间接将他的披风弄脏了。 花念说完将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杯茶他其实也只喝了最开始那口,剩下的凉了便倒了。 吹着茶,魏宿突然靠了过来。 “花大人,你这云顶银针可卖过别人。” 花念轻轻勾起嘴角。 “不曾卖过,不过赠出过一些。” 魏宿:“都有谁?” 花念看着魏宿:“殿下,这不过是些个人私交,并未触犯国法吧。” 魏宿明白了,花念不想说。 啧,要是别人他就动刑了,偏偏是花念。 他坐回去。 刚刚那丝怀疑还在,花念提了神医 虽然只是随口一说,可联系他身上的事,处处透露着古怪。 花念淡定烤着炉火,任由魏宿打量。 马车渐渐出了城,花念也不问去哪里了。 折腾了大半日,他连午膳都还未用。 “殿下,给您办事连口饭都吃不上吗?” 魏宿挑眉,埋汰谁呢。 “停车。” 车停了。 花念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四周是树林,他放下帘子,老神坐着。 魏宿下了车喊:“下来。” 花念叹气,没有挪动丝毫:“殿下,冷。” 魏宿无语,花念穿的是他一倍多。 “生火。” 下面人速度极快升了火。 魏宿坐在火边:“花大人可以下来了吧。” 花念将炉子盖上,慢慢从车上下来。 魏宿递过去一只穿在树枝上的鸡,花念没接。 魏宿:“不吃?” 花念看着魏宿,有些许无辜。 “殿下,在下不会烤鸡。” 魏宿笑了。 他看花念比那闺阁里的小姐还要娇气,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衣裳沾了泥就不穿了,怕冷又体弱,嫌弃他的马车硬。 他将鸡拿回来放到火堆上烤。 “花大人,你小时候是被当成姑娘养的吗?” 花念笑着说:“殿下这是哪里话。” 魏宿烤着鸡,往上洒了盐。 花念:“盐少点,在下不吃这么多盐,烤得嫩一些,在下牙口不好。” 魏宿:“呵。” 花念轻笑:“殿下好手艺。” 两人枯坐了会儿,花念将一旁的饼拿出来烤热。 等鸡烤好,花念递过去一个饼。 “殿下辛苦了。” 魏宿将鸡分了一半给花念,拿过饼吃了一口。 花念看着这半只鸡,撕下一块吃了。 火候很好。 他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魏宿看过去。 花念:“太腻。” 魏宿用刀片了一片鸡肉送入口中,盯着花念。 “花大人是真不怕跟着本王出来,命丧这荒郊野外啊。” 花念小口咬着饼:“殿下是好人,在下自然不怕。” 魏宿将手里的刀扔出来,擦着花念的头发过去,一缕短发落到了花念的袖子上。 魏宿笑着看着花念:“上次就说了,花大人别落到我手里。” 花念看着这缕头发,刀过得太快,他没反应过来。 他放下饼将这缕头发收入袖中。 “在□□弱,殿下莫要吓我。” 魏宿:“我可不是吓你。” 花念脸上带着清浅的笑,眼里深处却是一片漠然,他半阖眼,袖中的手握紧了那缕头发。 “殿下,我不经吓的。” 魏宿无趣地收回目光。 这张脸仿佛假的,何时何地只要他看过去永远都已是一成不变的笑意。 17、被抓 吃完了东西,魏宿看着花念剩下没吃的鸡。 真就吃了两口。 这人能活这么大也是一种本事。 两人再次回到车内。 花念打开炉火的盖子。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魏宿斜靠在角落里,闻言道:“花大人猜猜,花大人不是一向很能猜吗。” 花念半阖眼:“在下猜不出。” 魏宿:“猜不出那就没办法了。” 花念靠着车壁,双手在炉火上烘烤了会儿,渐渐闭上了眼睛。 有些累。 马车瞬间安静了。 魏宿目光渐渐从手里的卷宗上移出,他看着花念的脸。 这张脸仿佛在哪里见过,对方不该是现在这副假模假样的笑,要更懵懂一些,纯真一些,慌乱之下睁大了眼睛,就像个姑娘。 他想到这里面无表情低头接着看卷宗。 他脑子是最近找人找出问题了吧,看花念都像个姑娘了。 虽然花念确实长得很好,静静看着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春水,润物无声。 魏宿重重翻开了下一页,外表最是骗人。 花念轻轻睁开眼。 魏宿:“本王吵到你了?” 比他还警觉。 花念:“抱歉,在下睡着了。” 魏宿低头拿起书,淡声道:“在我面前就别装温润无害的模样了。” 花念定定地看着魏宿,突然勾唇:“殿下教训得是。” 魏宿余光扫着又在拨弄炭火的花念。 看着有了些生机。 夜幕逐渐落下,马车总算停了。 魏宿:“下车,下面的路马车走不了。” 花念:“好。” 看着又是消耗体力的路,魏宿今日是想累死他吗。 花念跟着进了林子。 山间小路夜里最是难走,林间湿气重,花念慢慢抱紧了手。 走了一个多时辰,花念听见了水声,且水声逐渐变大。 像是瀑布。 魏宿:“到了。” 花念看着四周,这是一处寒潭,上方的流水落下冲击在寒潭里,哗哗哗的声音让人烦躁,寒潭边上有洞穴,两个。 魏宿递给花念一盏灯。 “花大人,兵分两路,你进左边,我进右边。” 花念轻叹:“我进去能活着出来吗?” 魏宿笑起来:“花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明日你还要上朝呢。” 花念提着灯,直接走进了左边的洞穴。 魏宿让一半人跟着花念,自己带着剩下的人进了右边。 洞内湿滑,旁边就是寒潭水,花念贴着墙慢慢进去,一路弯弯绕绕,花念的衣服被蹭脏了。 再往前走,石壁上出现了火把。 花念:“熄火。” 后面的人全都熄了火,花念将手里的灯灭了。 这是哪? 魏宿肯定不会随便找了个地方让他来。 花念让后面两人去探路。 路上遇见了几次巡查。 花念被侍卫拉到一旁躲着。 花念看着那些巡查的人,会武,脚步有力,习惯了洞穴的路,却懒散得很,巡查得也不仔细,不像特意训练过的人。 眼前有多条岔路,花念选了巡查那几个人来的那条路走,这里岔路极多,若是不熟悉的人很难走进去。 这样的洞穴一半是天造一半是人造。 路上又遇见了几次巡查侍卫。 路越来越难走,阴冷袭着全身,光亮也越暗。 “大人,前面没路了。” 走在前面探路的侍卫回来禀告。 花念思索了会儿:“找找有没有机关。” 大家散开寻找机关。 这地方到底是哪,魏宿有什么目的,刚刚那些巡查的人看起来更像是山贼。 他伸手敲着墙壁,突然背后一凉,没等他转头脖子上就多了把刀。 洞穴黑暗,周边侍卫看不清他的处境。 没直接杀了他,那他就还有用。 花念被暗处的人挟持着跟着后退,他伸手解开自己腰间的玉佩,玉佩落地,清脆一声。 暗处的人按下了机关,掐着花念的脖子拖着入了机关内。 今日出门就该看看黄历。 花念忍着脖子上的疼痛,他出声:“你是谁?” 暗处的人没说话,一掌敲在了花念的后颈。 花念意识猛然跌入黑暗。 “好黑。” 这是哪? 花念睁开眼望着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明明是白的却感觉很黑,他撑着手坐起来,摸到了身后的树,一支箭从远处插入了他头顶,他呆愣看着左边缓缓又坐了回去。 “抱歉,我没看到这里有人,没伤到你吧。”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 花念迟钝了会儿道:“没有。” 十四五岁的嗓音稚嫩,或许是着了凉,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边穿着红蓝劲装拿着弓的人慢慢从迷雾里走出来。 “啊,原来是个姑娘啊,”这句话说完那人立刻转了过去,“你,我,那个,是我唐突了,抱歉。” 花念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他慢慢低头,哦,他的两只鞋袜都脱了,脚上还流着血,旁边的鞋子上沾满了泥泞,一低头一缕发丝落到了水里,他前面就是条小溪。 “我不是姑娘......” 他话音还没落又是一支破空而来,射中了一只大雁,大雁恰好落在他面前。 “魏宿,我中了!哈哈哈哈。”远处一道声音响起。 身旁背过去的人开口:“不准过来,就站在那儿。” “为什么?” 魏宿:“滚远点。” “大雁,我射的。” 魏宿:“行了,我给你拿过去。” 魏宿低声:“姑娘,你穿好了吗?” 花念抬眼,想说这人是不是瞎了,他哪里是姑娘了,结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这人闭着眼过来摸到了大雁,又将树上的箭拔了,将那只雁放在了树下。 “抱歉,这只雁送你。” 说完对方就跑了。 远处还有那两人的交谈声。 “你的雁呢?” “没打中。” “哈哈哈,魏宿你也有空箭的一天啊。” “将我的马迁过来,还有我的披风。” “你要干吗?” “...我不要了,都扔这了。” “你中邪了?...” “闭嘴。” 花念转头看着这只雁,雁突然跳了起来,往他后脑狠狠来了一下。 “嘶。” 花念睁眼,摸着后颈慢慢坐起来。 他还在洞穴内,不过被关押了,周围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张床。 又梦到了,当年邀月楼一事后他天天都会梦到这个梦。 魏宿早年眼瞎,两次将他认成姑娘,这是第一次。 那年他十五还不到,在书院考了第一高高兴兴回去,他爹说身子不舒服,药方里的一味药城中缺货,让他去山林里寻药,给他的人在来到途中走散,他因为采药摔散了发冠,脚也磕到了,他对着溪水将发冠拆了,正在洗脚上的血污一支箭射了过来。 花念想起那时的自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样的深山,他一个人犟着去将药采了,他不是不知道父亲是故意的,他只是抱着一丝可笑的念头,觉得自己采了,父亲会知道自己的孝心,他虽然不在花府长大,但父亲永远是他父亲。 他慢慢抱着自己坐着,冷死了。 从怀里拿出一支哨子,用力吹了几次。 这哨子的声音只经过特殊训练过的人能听见,同时将身上的香囊打开,香味立刻散出去。 他摸着腰间的玉佩,刚刚故意解掉了一个,现在身上还有一个,他将这个玉佩也解下来藏在身下的稻草里。 若他没猜错,很快就会有人来带他走。 这些山贼和八里坡那些估计是同伙。 18、饵料 果然如花念想的一样,很快就有人来将他带走。 是几个全身穿着黑衣的蒙着面人,他们给他蒙上眼睛,捆上了手,压着他往里面走。 走了许久,这一路并不平,弯弯绕绕,且他们一直在向上走,花念身上的香囊时不时洒出一些,这些人步履很稳,能察觉出训练有素。 越往里走路越来越宽,这里似乎是个平台,滴水声入了耳。 花念的眼罩被摘了。 面前是个水牢,两次的牢里关着的人有些眼熟。 是逢春和常玉。 花念眉心皱起,逢春似乎还有些意识,常玉却是昏迷在牢里。 正中央有个大水潭,寒气一股一股顺着花念的袖口往花念身上钻。 水牢寂静无声。 花念忍着寒意等了会儿,有人来了。 来者穿了一身黑衣,脸上一道横贯的刀疤,望着他的眼神犹如狼看见了肉。 这人是安勇侯! 他和魏宿两年前第一次在朝上联手就说为了查安勇侯,这人不是死了吗。 安勇侯沈义看着花念,忍不住笑出声。 他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花念:“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哈哈哈哈哈。” 笑了许久,沈义不笑了,他看着花念的眼神带着一丝怀念:“花念,我们许久未见了。” 花念懒得说话。 沈义突然暴怒。 “你哑巴了吗,你曾经不是很能说吗,今日落到我手里怎么就哑巴了,啊!” 花念不仅没说话,连个眼神都没给沈义。 他不知道沈义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在乎沈义现在的样子。 沈义往前冲,借助轻功就要飞上花念站的台子。 压着花念的人往后退了。 花念心下一动。 眼看沈义就要借力爬上来,远处一把刀将沈义打了下去。 沈义转头:“谁?” 花念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来的人藏在了斗篷里。 “沈义,不是让你离开这里吗。” 沈义指着花念:“走?他在这,老子不走。” 斗篷里的人觉得奇怪,花念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亲自带人前来查探。 “沈义,走。” 沈义恨恨看着花念,要不是这个人给他设圈套,他怎么会输,怎么会输!明明前一日他约对方出来喝酒还答应了,后一日就带着人查他。 这张脸,这张极致漂亮的脸,他死都不会忘记,抓他的时候无情极了。 走?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抓到花念,他走什么,他死都要拉着这个人死。 “老子要玩死他。” 说着沈义重新爬上去。 花念总算有了点表情。 “绣花针就该有绣花的自觉。” 暗地里装晕准备动手的逢春怔了一下。 其他人也愣了,都下意识去看沈义。 沈义听见这话也滞了下,他刚刚的怒气一扫而空,笑着爬上去掐住花念的脖子。 “花大人,你说话还是如从前那般刻薄。” 这张脸早在这两年里让他魂牵梦萦,如今再看果然和梦里一样,一丝一毫都不曾改变。 压着花念的人带着花念又退了一步。 沈义笑意被戾气取代。 “怎么,你家主子连老子都要管了。” 花念轻笑。 笑声很低,但是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这丝笑,他将匕首拍在花念脸上。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花念:“凶起来更好看。” 沈义:“哦?” 花念迅速后退,手上的绳子早就解了,他撑着墙翻到一旁的石台上,一脚将诧异的沈义踹下了寒潭。 傻叉。 周围人一惊,花大人会武? 花念拿起旁边的弓箭,一箭将沈义的手臂射穿,射完他将弓箭扔了,朝着甬道跑了。 斗篷里的人看着这个变故,刚刚担忧的心反而放了下来,若是局,花念不至于暴露自己,他不紧不慢道:“追,抓活的。” 沈义从寒潭里爬出来,拔了手上的箭。 “我去抓他。” 斗篷人呵斥:“沈义,不想活就去死。” 要不是主子非要留着这个人,他真想杀了这种不听话的狗。 沈义撕下衣布随意绑着手。 “老子死也要带着花念死,黄泉下也要有他做伴。” 看着沈义走远的身影,斗篷人面色难看。 花念在甬道内乱走。 路过岔路时被一只手捂住嘴往后拉。 花念没好气一脚踹过去。 魏宿受了这一脚:“嘶,花大人,气性这么大啊。” 花念冷声:“魏王殿下拿我作饵,我不该气吗。” 魏宿盯着花念那张脸,这人冷着脸的时候比假笑更让人顺眼,他欣赏道:“真聪明。” 花念闭眼。 从沈义出来那一刻他就全明白了。 沈义和徐家走得近,沈义没死肯定是徐家的手笔,上次魏宿剿匪眼疾发作,如果没有眼疾魏宿去剿的是匪还是别的就得另说。 那次因为眼疾没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魏宿另外布了局,他是这个局内的饵料。 就连他被抓都是魏宿的人做的,他的后颈到现在还疼。 他忍着火气问:“你这么确定沈义会因为我出来。” 魏宿闻言轻皱眉。 “不是沈义。” “花大人,别跑啊。” 远处沈义的声音在甬道里响起。 花念回头。 魏宿听见了声音,拉着花念走。 他要钓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徐家人,是那个斗篷男,他怀疑徐恒在山内练兵,用山贼做了遮掩。 可惜上次突发意外,逢春费了大力才找到这。 练兵需要的东西可不少,对方能将人移走,有些死物是移不走的,这里还有一些山贼守着就证明了他的猜想。 柳城是水路中心枢纽,徐恒不可能放弃花念这个香饽饽。 沈义不过是意外之喜。 他也没想到这人还活着,当初因为这人死了,很多线索都断了。 花念闻言转了个念头就猜到了。 是徐恒,八里坡魏宿出事后徐恒的举动有些大,那个斗篷男是徐恒的人。 花念跟着魏宿跑了一段。 魏宿听着旁边人沉重的呼吸声,这人体质太弱了,他现在还不能露面。 花念迅速分析着情势,立刻做出决定,他低声:“躲起来,我来应付。” 魏宿今早特意绕路去接他出城,是想让徐恒起疑,花念在朝中和魏宿势不两立是世家、朝臣都想看到的结果,今日他和魏宿一起去了冯家赴宴,徐恒想要破坏只能入计,魏宿想当幕后下棋的人,他不介意当枚棋子。 魏宿看了花念一眼,最后还是拐进了旁边的暗道。 花念撑着墙壁喘着气,刚刚跑了一段让他有些热了。 冷热交替,风寒是跑不了的。 沈义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脚步声在花念后面响起。 沈义兴奋道:“花大人,找到你了。” 19、完事 花念面无表情看着沈义。 沈义反而笑出声。 “你真让我惊喜啊。” 挠人很疼。 花念依旧没有表情。 沈义慢慢接近花念,脸上的刀疤更加可怖。 花念已经记不清了。 他和沈义第一次见面是他用了计,算了一个作威作福的官员,那人是魏宿的人。 当时那种情况,朝上能叫得出名字的武将都自称是魏宿的人,拥兵自重,哪怕魏宿没这个想法拥护魏宿的人也会有。 所以这是他的机会,朝上需要能制衡这些武将的人。 沈义便是那时候和他合作的。 沈义靠近了花念,也不急着捆人,也不在乎场地,他靠在墙上盯着花念:“后悔当初拒绝我吗?” 花念冷声:“滚。” 他和沈义当初勉强算得上盟友,打破这个关系的人是沈义。 从那时起他就没有这个盟友了。 沈义笑出声:“还和当初一样。” 他凑近,眸子里全是兴奋。 “你好香啊。” 花念摸到了自己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给了沈义一刀。 这人是他见过最有病的人,是和魏宿不一样的有病。 沈义这次有了防备,他握住花念的手腕,笑得开怀。 “你没有力气了,花大人。” 花念抬脚踹过去。 沈义被踹了,脸上的笑容不减。 魏宿在暗处看见了,他半阖着眼盯着花念,随即将目光放在后面,他悄声绕过去。 花念问:“徐恒救你做什么。” 沈义笑着说:“谁知道啊。” 花念:“因为你知道一条生铁的路子对吧。” 沈义眼神闪烁,他看着花念更加兴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 花念忍着恶心接着套话。 “在苍梧山?” 沈义逼近:“猜错了哦。” 花念:“那就是凉山。” 这几个地方都有铁矿,凉山比起苍梧山更加偏僻,沈义以前在苍梧山和凉山两片区域都做个官,而沈家是在苍梧山发迹的。 新皇登基,对盐铁管控更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凉山,不过总归知道了。 沈义看着花念像是欣赏又像是迷恋。 “你还和以前一样,聪明,有手段,查我了吧。” 沈义说着亲上去。 既然知道了想要知道的,花念握着匕首的手松开,右手接住匕首。 随后朝着沈义脖子去。 沈义清醒,将花念匕首打掉,他脖子上青筋暴起。 “想杀我,你做梦吧。” 沈义拎起花念的衣领,对上这张脸诡异地笑起来。 “老子今日不艹死你。” 花念突然笑起来。 因为这几年体质弱,因为他常年生病,因为他这张脸,哪怕是魏宿都喜欢将他和女子挂钩,沈义更是,以前共事没少对着他的脸扮深情。 就算是女子,就能是任人欺负羞辱的吗。 “啊。” 沈义捂着眼睛,暴怒看着花念。 花念挣脱开,又是一拳。 “想要艹我,也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花念反手抓住了匕首,刺下去时被沈义一脚踹开,匕首从沈义脸上划过,多了一道血痕。 花念重重摔在墙上,很快又爬了起来。 他抹着嘴角,咽下口中的鲜血,若是换成以前,沈义也不是杀不了。 沈义捂着脸,前面装了一路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两道伤疤,花念两次伤了他的脸。 “啊啊啊啊。” 沈义满脸鲜血,仿佛恶煞。 “艹你娘的。” 花念毫不犹豫往前跑。 沈义毫不费力追上去,抓着花念的头撞上墙壁。 花念拿手垫在自己头下,手立刻撞出了淤青。 他笑得更加灿烂:“沈义,你现在无比恶心,丑陋,污秽。” 沈义脑内的弦立刻断了。 花念继续说:“你现在比臭水沟里的老鼠还有不如,见不得光。” 越说笑得越张扬。 沈义曾经是先帝在世时期的探花,最在意的便是容貌和身世。 当年世家横行,他这个探花算是世家相斗之下捡了空子,虽不像花念那般没有官职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来和花念相识,他知道花念是世家子弟,可是花念是世家又怎么样,一个落寞的世家比他还不如,但是这个人一步一步爬了上来,最初是欣赏还是逗弄他早就忘了。 但是现在,他盯着花念张张合合的嘴,为什么,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这个人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害怕。 没有,从来没有,这个人的脸上从来没有过慌乱,他一次都没见过。 沈义太想看见花念不一样的表情了。 对方一直那么高高在上,看得他心痒,下面也痒,一想到花念会因为他有不一样的神情他全身都在战栗。 “你成功激怒我了。” 沈义抹了把脸,将脸上的血污抹到花念的脸上。 “希望你一会儿还能这么笑着。” 花念面色不变,笑容依旧。 沈义将人压在甬道里,伸手去撕对方的衣裳。 花念躺下时再次摸到了匕首。 找准了时机刺进去。 沈义惊异,他慢慢低头,再慢慢去看花念,对方还是笑着的,似乎他的一切在对方眼里都是玩笑。 他脸色骤变,拉着花念头,用尽力气撞到旁边的墙上,却又在最后一刻鬼使神差伸手去挡。 花念并不惧,抗这么一下死不了,换沈义一命有点亏,但是他换了。 他手中的匕首使劲转动,最后闭着眼等着。 结果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撞到了一人手上 花念睁开眼,魏宿将他拉到了身后。 “花大人,以后没力气了最好选择砍脖子,就像这样。” 魏宿一把拔起沈义胸前的匕首,直接刺进了沈义的脖子。 沈义惊惧看着魏宿,随后慢慢转头去看花念。 “你......” 魏宿又踹了一脚,精准踹到对方下三路。 “以后踹人记得踹这里。” 死了也要这人感受一下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 沈义死不瞑目,魏宿又踹了一脚。 花念那样的人,也是这样一个贼子能惦记的。 花念盯着魏宿的手,对方手破皮了,撞出了血。 刚刚那只手是魏宿。 魏宿拔下花念的匕首,带着人走。 刚刚去解决后面跟来的那几个喽啰了,都死了也就没人知道他。 花念头发散了,魏宿看着对方散落的发丝,转了过去。 花念跟着走了两步,直直往地上倒。 魏宿立刻接住人,手不小心碰到了花念的脸。 “你怎么这么烫。” 花念刚刚是强撑,他手抓着魏宿勉强让自己再次站起来。 “风寒罢了。” 魏宿算是对这个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一般文人都不会弱成花念这样吧。 他看着前面,没时间了。 魏宿将花念甩到背上。 “你自己注意别碰头。” 花念:“...好。” 花念被背着走了一段路,头更加昏了,睁开眼,眼前的东西天旋地转,让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今日跟你出来,没看黄历。” 花念声音小,不过魏宿耳力好,听见了。 “是啊,花大人下来记得看黄历。” 背上的人没说话了,魏宿跑起来,在岔路口遇见了逢春。 逢春:“主子,都解决了。” 魏宿:“人嗯?” 逢春:“已经带出去了。” 魏宿:“走。” 这里不能要了,炸了最安全,还能当一次诱饵。 逢春让人跟着。 魏宿背着花念一路朝着洞穴口去,花念模模糊糊看见了魏宿前面带路的几个人,一袭黑衣蒙面,训练有素。 他微微勾唇,狗魏宿。 魏宿背着人,路上他看着花念手背上的淤青,现在是又红又肿,恰好是右手,估计几天不能握笔,对方手背这一块和白皙的手指有着鲜明的对比,花念也和一般文人一样,食指指腹上布满了细细的茧。 这只手好熟悉,他似乎见过,但他敢肯定自己没见过,没在和花念相处之外见过。 又走了一段路,魏宿发现这人好烫。 身上的香味因为体温高慢慢散出来,不闷人,很醒神,是淡香,就连对方垂落在他颈侧的发丝都是香的。 花念是他见过最爱香的人了。 走出寒潭,岸边常玉和非瀛瞧见了,立刻跑过去。 “主子。” 非瀛让人将马车带过来,常玉从魏宿背上接过花念:“魏王,放手。” 很不客气的说法,常玉也确实客气不起来,他今日完全是被魏宿的人算计了,当了一次诱饵找出了这个洞穴。 差点丢了命就算了,还连累了主子。 非瀛话不多,蒙着脸伸手将花念抱了过去,他收到信号第一时间就带人进去,找到了昏迷的常玉,鼠子顺着香味去找花念,被魏宿的人拦了,对方玩明的,直接出了魏王的令牌,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加上他们对洞穴不熟,魏宿的人一再阻拦,毫无办法。 魏宿没有计较,看着花念被抱上了那边的马车。 这边有条路刚好可以让马车经过,只是这条道太显眼一开始就被他弃用了。 魏宿盯着马车看了好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拿着两块玉佩过来:“主子。” 魏宿低头,两块玉佩都是上乘,只是其中一块碎了。 他摸着玉,将完好的那块放到了怀里,明日朝上还给花念,碎的那块他尽量让人修补。 “走。” 逢春之前在里面找到的兵器需要找个途径运回去,这些兵器就是徐家一直让人守着这里的原因,别的好运,兵器可不好运走。 马车上花念昏昏沉沉,任由常玉处理他手上的伤。 他躺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给我递上告假的折子,让非瀛将这里的痕迹做得明显些,做成是我做的痕迹。” 既然当了饵,就不能只是这件小事的饵。 常玉:“是。” 非瀛闻言立刻带了几人去处理。 花念:“告假的折子写得严重些。” 常玉:“明白。” 花念吩咐完就睡沉了。 现在城门已经落锁,常玉花了些时间让人开门,动作做得很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花念今日出城此刻才回来。 花念的府邸一晚上灯火通明。 柳闻忙了一晚上,就差骂人了。 花念上次风寒就没好透,这次又着了风寒,还有手上那伤,不养个十天半个月根本无法握笔。 花念渐渐有了些意识。 笑着安慰柳茹英,同时让人给魏宿送去了一份礼物。 20、真相 第二日朝上,魏宿上朝并没有看见花念,他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病得这么严重吗?那昨晚还有心情给他送了一个香囊。 说起香囊,魏宿叫住了奉先侯。 奉先侯赔笑着:“王爷何事。” 魏宿问:“听闻侯爷用的墨里常加香料,不知道是什么香,可否给本王一些。” 奉先侯惊了会儿。 “王爷若是需要,回去我就差人给您送去。” 魏宿点头:“要啊,很需要,花大人一身都是香的。” 奉先侯不明白这和花念有什么关系,他笑了笑没说话。 魏宿又问:“侯爷家可有未出阁的女眷?” 奉先侯大惊,左右看看连忙道:“王爷,我就,就一个孙女,她,她才八岁,还请王爷放过她。” 魏宿:“......” “本王没那心思。” 奉先侯松了很大一口气。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魏宿笑了:“侯爷莫紧张,我们来聊聊花大人吧。” 奉先侯一身冷汗。 “王爷想聊什么。” 就他最小那个儿子任职一事,魏王曾在朝上参了花大人,他顿时不知道魏宿这般是要害他还是要害花大人。 魏宿:“花大人很喜欢香?” 奉先侯点头:“嗯。” 魏宿拿出一包香料递给奉先侯:“这种香花大人那里多吗?这是他送给本王的。” 奉先侯嗅了一下,顿了会儿道:“王爷,这香料很昂贵,花大人那里应该也不多。” 魏宿笑出声:“是吗。” 奉先侯点头。 魏宿拍了拍奉先侯的肩膀,随后走了。 他虽然不懂香,不过他手里拿到香可不是花念送他的,是逢春拿来做追踪香的一味原料,二两银子就可买,只要是个香行都能买。 昂贵? 这人跟着花念久了,一把年纪都开始说胡话了,嘴里没一个字可信。 看来在奉先侯身上是不可能套出有用的东西了。 他将香放入袖中。 同时在袖中暗袋里摸到了玉佩,本来想今日还给花念的,看样子这玉佩还得在他这里放几天。 今日朝上热闹非凡。 昨夜花大人极大动静进城,后半夜还差人去请御医,这事今日便传遍了。 花念为何出城,出城做什么,又如何病重,且今日冯家发丧,冯侍郎突发恶疾去世,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大家不敢说话,却又不得不去猜测。 谁都怕下一个回到自己。 魏宿冷冷站在朝上看着所有大臣的面色,没了花念,还真不适应。 花念此刻才醒。 烧退了,但是一见风就咳。 柳闻抬着药进来。 “醒了。” 花念虚弱靠着靠枕:“神医。” 柳闻:“你可别叫我神医,我要真是神医肯定一剂汤药就让你生龙活虎,哪会给你养了这么多年,还越养越坏。” 花念咳了一声:“不叫神医,那叫你二祖父。” 柳闻:“还是神医吧。” 花念笑着将药喝了。 柳闻叹气。 花念的身子当年没到最坏的地步,花念年轻,将养得好一两年便能恢复,不过花念这些年不仅没有好好养身体还一再劳损,硬生生将这副身躯拖成了如今模样。 这样不分日夜的操劳,别说神医了,神仙来了都治不好。 他叹着气去准备药材,让人给花念熬成药膳。 柳闻走了,花念问常玉:“魏宿收到香囊有说什么吗?” 常玉迟疑了会儿:“魏王问这香贵不贵。” 花念抬眼:“哦?” 常玉也不明白,一个王爷收到东西第一反应居然是问东西贵不贵。 花念轻笑。 笑完道:“给母亲说,如果魏宿的人来打听云顶银针,告诉他这茶普天之下除了皇宫,只有我有。” 常玉不解:“主子,这不是很容易查到吗?” 花念望着自己手背:“要的就是他查到。” 他还怕魏宿查不到呢。 拿他当饵料,魏宿也需要付出点东西吧。 魏宿下朝回到王府。 逢春上来了。 “王爷,已经查到了。” 魏宿看着结果:“不是宫里人?” 逢春点头,李泉一言难尽。 魏宿:“怎么会不是宫里人。” 不是宫里的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 花念。 “呵。” 魏宿神色变了几变,将昨夜花念让人送来的香囊拿起来。 他嗅了嗅,里面的香味很熟悉,不是昨日花念身上的味道,也不是那人磨进墨里的味道,他再次嗅了嗅:“打水来。” 李泉立刻去打了一盆水,魏宿将香囊浸在水中。 他问:“茶的事查得如何了。” 影一从暗处出来。 “王爷,查清楚了,这茶宫外只有花大人有,与花大人交好的人也查了,据珍宝楼的掌柜说,这茶因为是花大人所爱,每年进贡之余的量全被花大人的母亲留给了花大人,而与花大人相熟几人府内并没有此茶。” 所以花念并未将茶蹭与别人过,宫内的茶也查过了,全都和数。 所以是花念找人搞他。 那人与他说的过往是真的,花念那日也在邀月楼,两人说不定认识。 香囊泡了水,香气渐渐淡了很多,加上水的左右,开始散发出一种清香,魏宿将自己发丝浸进去。 浸了一刻钟左右才拿出来,等头发干了以后他闻了闻 魏宿眼眸暗了,这就是那人那日倒在他身上睡着时,对方发丝上的香气。 魏宿想到这里立刻出门。 李泉:“王爷你去哪?” 魏宿没搭理李泉,出门上马,纵马越过长街。 李泉急忙招呼人跟上。 他来到花念府邸。 下马,直接进去。 守门的两人跟上:“魏王殿下,我家大人病重,不宜相见。” 魏宿没理。 “殿下,殿下。” 一人跪在魏宿脚边:“殿下这是作何,我家大人还在病重,不宜见人。” 魏宿头都没低:“滚开,再拦着本王要你的命。” 他看着府邸布置,挑了条路进去。 魏宿闯到花念卧房时花念正在喝粥。 他手上的粥一下被人从窗户边抢走了,花念抬眼,对上了魏宿那张脸。 来得真快,还以为这人要先去查后宫呢。 也不知道是查过了还是先找了他。 魏宿面无表情:“花大人,我们聊聊。” 花念笑着招手:“殿下请进。” 魏宿抬着粥从门绕进去。 花念:“你们下去吧。” 常玉闻言警惕看着魏宿,慢慢退下。 花念问:“王爷要聊什么?” 魏宿瞧着花念的样子,脸色苍白无什么血色,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用簪子挽着,唇色倒是红润,或许是他手里的粥太烫了的缘故。 魏宿:“花大人,本王在一个月前遭遇了绑架,不知道花大人是否有耳闻。” 花念咳了一声:“倒是听一个朋友说过。” 魏宿黑脸:“朋友?” 花念轻笑:“朋友。” 魏宿万分确定了,他语气有些急,却又冷。 “她在哪!” 花念问:“殿下找谁?” 魏宿将那碗粥扔在了桌上,粥水四溢,他看着花念那双像狐狸一样的眼睛。 “本王再问最后一次,她在哪?别装傻。” 花念收回放在粥上的目光,可惜了,他才吃了两口。 “殿下找谁?男人女人。” 魏宿冷气迸发,男人女人? “女人。” 那人既想要他的孩子,应该是女子。 花念轻声:“哦,我杀了。” 话音刚落,花念屋内的桌子立刻碎了。 这可是七百两银子。 他抬眼去看魏宿。 魏宿仿佛要杀了他。 花念叹气:“没杀。” 魏宿走近,手在花念脖子上掐着。 “奉劝花大人好好说话。” 花念虽然被掐着,却也自如,他提醒:“魏王殿下还是不要的好,你杀了我,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人了,她也活不了。” 魏宿半阖眼死死盯着花念:“威胁我。” 花念笑起来:“是啊,威胁。” 魏宿咬牙,若是眼神能杀人,花念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房内静了两刻,一人抬着药进来。 “干什么。” 好熟悉的声音,魏宿转头,看见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 迎生抬着药,看见这一幕急忙跑过来:“放手。” “哥。” 她将药放在桌上,发现没桌子。 左右看看周围都是木屑还有粥,花念的粥洒了一地。 她着急下将药递给花念拿着,抬手推魏宿。 “放手,你做什么。” 魏宿渐渐放开手。 这人是花念的妹妹?那几日在小楼,这人嘴里一口一个主子,原来是花念的人啊。 花念顿时咳了好几声。 “迎生。” 迎生瞪着魏宿,挡着花念面前:“你谁啊。” 魏宿:“你不认识我?” 迎生:“你是钱吗我要认识你。” 魏宿皱眉,随即又放开,装,花念身边的人也都装。 迎生背过身去给花念拍背,轻轻松了口气,花念脖子上并没有任何痕迹,对方没用力。 随后她又一紧,那日魏宿来接花念去参加宴会她看见了,这人怎么会是魏王,那她刚刚推了人,她不会给花念惹事了吧。 花念一口气将药喝了,把碗递给迎生:“给厨房说,重新做碗粥。” 迎生接过碗,立刻跑了。 跑之前还回头看一眼魏宿有没有继续动手。 魏宿冷静了下来。 “什么条件。” 花念:“嗯?” 魏宿:“别装傻,什么条件才肯将那人信息给我。” 花念靠着窗栏:“魏王殿下,人家说了不想被你找到。” 魏宿冷笑:“她是说了,你呢?” 花念要是想不被他找到,又为何给他送香囊,若是真想瞒,他的人根本查不出茶的源头。 这人利用这一点,有所图。 花念轻笑:“下个月初七,你自己去城郊林山,记住是一个人,你的人一个别带。” 魏宿看了花念好一会儿道:“行。” 花念挑眉:“真答应啊殿下。” 魏宿转身出去:“别薄待她。” 只要他在,那人对花念就有价值,花念不会对那人不利。 花念:“殿下请放心,在下不缺钱。” 他很厚待自己。 21、杀人 花念这场病生了许久。 连续半个月都未曾上朝,朝中的议论声逐渐变大,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花大人病得很重,性命垂危。 那日花念从冯府出去就和魏王去了郊外,随后魏王一人回来,花大人在郊外不知查到了什么遭遇了刺杀。 大家心里纷纷有了猜测,不是冯家就是徐家,如果是魏王,那魏王嫌疑也太大了一些,于是这两日朝臣格外小心。 魏宿看着小心翼翼的朝臣,下了朝径直去了花府。 门童挡着:“殿下,我家大人这几日不见客。” 魏宿:“让开。” 门童相互看了一眼,想起常玉的叮嘱,让开了。 魏宿进去,花念这会儿正在用膳。 魏宿挑了个位置坐着。 “花大人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吗,怎么外界传言你要死了。” 花念粥都没放下,道:“托殿下的福,在下死不了。” 魏宿看着桌上的东西,每一道菜都堪比宫里御厨做的,花念在钱财方面格外舍得也丝毫不避讳。 花念:“想必殿下刚下早朝还没用膳,来人,给魏王添筷。” 下人很快拿了碗筷过来。 魏宿接着,毫不犹豫吃了起来。 那日他走了,花念隔日差人送去了单子,一张桌子一千两,一碗粥三百两,房内被粥弄脏的地毯七百两。 挺会挑时间,刚好挑了魏珏微服来看他的时辰。 两千两银子,魏宿吃得心安理得。 这粥,银丝熬的,这菜,哪一样都是大补的食材。 魏宿吃完放下碗:“花大人真是奢侈。” 花念轻笑:“在下不爱色,便只能爱点财了。” 魏宿闻言眉毛挑了起来。 一个无欲无求的官和一个有弱点有所求的官皇帝更爱用谁,两人都明白。 魏宿上下打量着花念:“不爱色?” “花大人想爱也有心无力吧,身子骨在床上行得起来吗,别一热一冷又得了风寒。” 花念讲粥吃完,放下碗。 “殿下说话还是这般毒舌。” 魏宿漱了口擦干净手:“走吧花大人。” 花念抬眼:“殿下,我还病着。” 魏宿没人情味地说:“活着就行。” 花念轻叹,魏宿这半个月给他找了不少鸡毛蒜皮的小事,不重要却麻烦。 “殿下先说去哪儿,我身子不好,再来这么一遭估计要去见阎王了。” 魏宿不耐嗯了一声。 “这次本王不让你动。” 这话说得魏宿本人都静了会儿。 花念悠悠起身:“殿下说话不仅毒舌,还下流。” 魏宿:“......” 啧。 花念让人给他送了披风,近半个月天气变化很大,这几日都很暖和,深春了,再过一段时日入了夏就更热了。 魏宿看着披风,想起花念还有一件披风在他那里,那日弄脏了丢给了他的侍卫便没再管过。 看着磨磨唧唧的人,他道:“不带你去郊外,不用披风。” 花念将披风拿着:“还是带上吧。” 魏宿不耐:“随你,快些。” 没一会儿两人出了门。 花念门口打探消息的人不少,装成摊贩的,路过的,各色各样的人都有,看见花念出门各怀心思。 花念都当没看见,他毕竟不能一直病下去,有些事需要出面,半个月足够幕后之人慌了。 看着同样的马车,花念有些头疼。 魏宿:“上来。” 花念慢慢上去,掀开车帘,果然马车内和上次一样简陋,什么都没有。 堂堂一个亲王,马车却是金玉其外。 马车启程。 花念问:“我们去哪?” 魏宿:“青楼。” 花念缓缓抬眼,看着魏宿好一会儿笑了声:“还以为魏王是什么深情种呢。”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魏宿瞧着花念,这人好像很希望他深情如一。 也是,这样花念手上的人才更有用处。 想到这里魏宿没什么好脸色给花念。 “本王带你去开荤,想来花大人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花念笑起来:“殿下这话倒是说错了。” 女子的手他还是摸过的,幼时教迎生写字也是一笔一画握着对方手写的。 “殿下会如此猜想,是否是殿下没摸过。” 魏宿抬眼:“是啊。” 是没摸过,那段时日那人都是给他下药,清醒时避他如蛇蝎。 魏宿大马金刀坐着:“花大人不是说本王是情种吗,你还真说对了。” 花念移开目光看向车外,好一会儿才叹气:“真是好不要脸。” 都不认识人就敢说自己是情种了。 魏宿呛声:“比不得花大人,莺歌燕舞围绕,身子骨弱成这样也要逞强,别哪日死在别人床上。” 花念:“这话说得真恶毒。” 魏宿撑着头:“难道本王像个好人?花大人,忠言逆耳。” 花念:“不敢受用。” 魏宿嗤笑了一声。 若不是花念得皇兄重用,他早将这人扔去喂狼了。 两人很快到了青楼。 魏宿先下车:“跟上。” 花念慢吞吞下车。 两人到了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 花念整理着袖子:“殿下真乃情种,连这种地方白日不开门都不知道。” 魏宿盯着这道门,这是个什么破地方,白日居然不做生意。 跟着的李泉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 他也不知道青楼白日不开门啊,他又没去过。 魏宿转头走:“花大人,去酒楼坐坐吧。” 花念微笑:“殿下估摸着是年纪上来了,忘了我们才用完膳。” 李泉惊恐看着花念,这人胆子忒大了,居然敢这么和殿下说话。 魏宿扭头:“本王没吃饱不行吗。” 花念挑眉:“行,殿下身体强壮,吃得自然比我多,请。” 魏宿大步向前,找了个酒楼进去。 花念慢慢跟在后面。 李泉小碎步跑到魏宿面前。 “王爷别气,这花念也太不懂礼数了。” 魏宿:“气?本王不气。” 跟花念生气,能给他气死几个来回。 李泉点头:“是是是,王爷大度,” 两人进门恰好和一个搂着一个女孩的醉酒男人撞上。 男人醉醺醺看着门口:“滚开,好狗不挡道。” 那个女孩瑟缩了一下,满脸泪痕。 男人低头去亲女孩:“哈哈哈哈,跟了爷,保证不愁你的吃穿。” 女孩子尽可能躲,实在躲不过生无可恋木着脸任由男人亲。 魏宿笑了。 正要抬脚踹人那边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 “求你了,大人,求你放过我孙女吧。”后面转角处爬出去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人,老人脸被血污了,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女孩。 女孩子立刻挣脱徐言朝老人跑去:“爷爷。” 花念远远看见了这一幕,抬头望着酒楼。 飞雪楼,徐家产业。 这个喝醉的男子是徐家徐言,徐恒的侄子。 徐言因为女孩挣脱没站稳撞在了门上,顿时将旁边的花瓶砸了。 “贱人,敢推我,给我打,往死里打。” 后面的下人抄起旁边的凳子。 花念出声:“殿下下不去手?” 魏宿看了眼远处的花念,这人眼睛倒是尖,他抬脚将徐言踹到了里面的桌上,桌子都给砸烂了。 那边要动手的下手一惊,立刻放下东西去扶人。 “公子,公子。” 酒楼内瞬间喧哗了起来。 徐言吐出了两口血,背脊疼得他不敢动,他大口喘着气,额角冒出大滴大滴的汗,酒意因为疼痛消失殆尽。 他被人扶着,指着魏宿:“你...你,来人,给我杀了他。” 李泉立刻想要上前。 魏宿抬手拦着李泉,他向后看:“花大人,你可听清楚了。” 花念轻笑:“本官听得很清楚,徐公子要杀殿下。” 下人愣住,花大人?朝中当官姓花的只有一个人。 魏宿:“听清楚就好。” 他上前一把抓住徐言的头,下人想要帮忙。 李泉尖锐的嗓音出现:“放肆,见到魏王还不行礼。” 下人彻底怔住。 “魏,魏王!”几人慌了,立刻去看徐言。 魏宿可不会给这些人时间,他抓着徐言的头朝着墙上狠狠来了两下。 徐言立刻进的气还没出得多。 魏宿像扔破布一样将徐言扔了。 “当街强抢民女,带着下人打死百姓,其罪当诛。” 魏宿说完看着花念:“是不是啊花大人。” 花念知道,今天魏宿带他来青楼除了有事就是给冯徐两家看,他花念只会是皇上的人。 现在他若给魏宿做证,就是彻底和魏宿在一条线上。 花念看着酒楼里没有一间将门关得严丝合缝的雅间,他慢慢出声:“是,本官明日会弹劾郇国公治家不力之罪。” 魏宿接过李泉递来的帕子:“上楼吧,本王还没吃饱呢。” 花念低头看着角落里的爷孙,他将自己的披风递给女孩。 “常玉,带这个女孩去安顿,将老爷子安葬了吧。” 暗处一直跟着的常玉走出来:“是。” 女孩哭了出来。 “我...唔...” 她爷爷还没死,可以救。 花念手搭在唇上:“嘘。” 他低声:“你爷爷只有死了才能活。” 女孩呆滞,眼泪落到了花念手上。 花念放开手:“去吧,记住我说的。” 女孩傻傻点头,跟着常玉扶着人走了。 花念这才上楼。 魏宿倚在二楼楼梯口。 “花大人的披风不是金贵得很吗。” 花念轻笑:“那也没有人命贵。” 魏宿盯着花念那只手,他抬手:“李泉。” 李泉愣愣看着魏宿:“王爷。” 魏宿转头:“啧,帕子!” 李泉什么时候这么呆了。 李泉:“啊?哦。” 李泉从袖中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魏宿。 魏宿将帕子丢给花念。 “不用谢花大人。” 说完转身走了。 李泉莫名其妙看着花念手里的帕子,又去看自家王爷的身影。 啊? 王爷不是讨厌花大人吗? 他看不懂,这是讨厌吗? 魏宿:“李泉。” 李泉一激灵,急忙跟上去:“王爷。” 魏宿看着李泉:“你今天差事办的是一个比一个好啊。” 李泉顿时抖了抖,立刻跑上去找店小二给魏宿开雅间。 花念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手指上沾到的眼泪。 魏宿这是抽哪门子疯。 24、青楼 花念陪着魏宿在酒楼坐到了青楼开门。 吃了好几块又甜又腻的糕点。 腻到晚膳没有任何胃口。 魏宿看着花念吃了两口菜就不吃了,这人要修仙吗?学着画本里那些人物玩辟谷啊。 花念喝着茶,看着魏宿。 魏宿放下筷子:“李泉。” 李泉从外面进来:“哎,王爷。” 魏宿:“去把王府的厨子找来,捞条雪鱼过来。” 李泉:“啊?” 魏宿:“快去。” 李泉:“哦,哦。” 花念看着桌山的菜,魏宿吃了不少,这人看起来不像挑食的啊。 “殿下,来不及了。” 等厨子过来做鱼要等许久。 魏宿:“本王乐意,青楼什么时候进去都一样,冯固进去了难不成还能做条鱼的时间就出来啊。” 没那么虚吧。 花念发现这人最近总喜欢说些下流话。 他没再说话,魏宿说得确实有理,人进去了无论如何都是要过一夜的。 他透过窗户看,远处那家最大的青楼门前逐渐人多了起来。 没过多久,李泉带着人回来了。 厨子在后厨忙活了两刻钟,一条热乎乎的雪鱼抬上了桌。 魏宿已经吃饱了,他擦干净手对花念道:“吃吧,要是饿死了本王洗不清嫌疑。” 花念一怔。 李泉错愕看着花念,王爷特意让回去捞鱼是给花大人捞的啊。 魏宿:“愣什么,娇气死了。” 不就逼着吃了两块冷糕点吗,一副吃了毒药的样子。 花念拿起筷子,这鱼做得很好,闻着很有胃口。 他夹了块鱼肉,很嫩却又入了味。 鲜美没有任何腥味。 李泉在后面咬帕子。 这可是雪鱼啊。 极寒地方活下来的鱼,今年进贡的也只有十几条,皇上不爱吃就全赐给王爷了,王爷平日都是养来观赏的,天气热了,每年光是养鱼的冰就是流水的银子。 王爷自己吃就也罢了,怎么是给花大人的啊。 花念慢慢挑着吃了大半条鱼。 他知道雪鱼,这种最难的地方就是运输,当地打了几个月弄到几百条,运到皇城活下来的只有几十条,几十条还是多的。 魏宿又在想什么,不应该讨厌他吗,厌恶他却又关心他? 他抬眼去看魏宿。 魏宿立刻发现了。 “看本王作甚,看本王能吃饱?” 花念低头又吃了两口。 “吃饱了。” 魏宿愕然。 雪鱼不大,花念连一条都吃不了吗? 花念已经放下筷子漱了口。 用行动告诉魏宿他是真的吃饱了。 魏宿服了。 这人能活到现在也是一种奇迹。 既然饭吃完了,魏宿起身:“走吧,去青楼。” 花念叹气:“王爷,这种话不必说得这么大声的。” 魏宿嗤笑:“都敢做还怕说啊。” 花念微笑,也是。 两人出了酒楼直往那边的青楼。 刚跨进门就被老鸨拉住了。 “呀,王爷!稀客啊。” 这个老鸨认识魏宿,那想来也认识他。 果然老鸨很快就看见他了。 “花,花大人。” 这个语气就局促多了。 老鸨小心翼翼问:“我们楼里没出过人命啊,花大人是来查什么的?” 魏宿笑起来:“他今天什么都不查,本王拉他来长长见识。” 花念笑着应和:“是。” 老鸨顿时放心了,立刻笑了起来。 “殿下,花大人这边请,不知道二位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魏宿:“干净的。” 一句话让老鸨和花念都沉默了。 老鸨干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经验的。 “殿下,我这里有两个新来的姑娘,这初夜还没拍过......” 魏宿打断老鸨的话:“就她们了。” 老鸨话一卡:“...好,好的。” 魏宿:“再来一壶上好的茶,” 老鸨:“啊?” 确定是茶不是酒? 魏宿皱眉:“怎么?没有?” 老鸨挤出笑容:“有,有的。” 魏宿接着吩咐:“还有绿炉居的糕点,要香软的,甜而不腻的。” 老鸨:“...行。” 魏宿摆手:“就这些了,别的不要了。” 老鸨努力笑着:“殿下这边请。” 花念跟在魏宿后面,进了雅间后他问魏宿:“你把这里当酒楼啊?” 魏宿:“?” 花念笑着挑了位置坐下。 魏宿轻哼。 他是王爷,他想把这里当成什么就是什么,有意见憋着。 两人坐下没一会儿,姑娘就进来了。 两人分别坐在魏宿和花念身边。 魏宿:“离我远一点。” 那个姑娘有些委屈,不过这是她们第一次接客,老老实实坐在了旁边。 魏宿喝了口茶,这茶一般吧。 他去看花念,花念身旁的姑娘正给花念倒茶,花念停怡然自得的。 啧。 “你,去弹琴。” 那个姑娘睁大眼,委委屈屈去看花念。 花念温声:“姑娘会弹梅花曲吗?” 那个姑娘立刻红了脸:“会。” 花念:“姑娘请。” 魏宿一口气将手里的茶喝了,他余光看着花念,从兜里拿出油纸,里面包了两块桂花糕,他不爽将东西扔过去:“吃了。” 本来是怕花念跟他去邀月楼查事会饿,结果这人哪里会饿啊,都要成仙了。 花念打开油纸,看着腻死人的桂花糕,看着魏宿的眼神就像重病之人。 魏宿:“看什么,吃。” 花念捻起一块送入口中,咬了一口就扔了。 “犯恶心。” 魏宿:“就你事多。” 花念瞧着魏宿的样子:“殿下吃火药了?” 魏宿:“是啊。” 花念闻言去捡起那块他扔了的桂花糕,糕点还没入口就被魏宿打掉了。 花念冷脸。 欠的吧。 恰好老鸨进门,魏宿将老鸨手里的糕点拿了过来:“吃这个。” 花念服了。 随意拿起一块吃了。 甜而不腻,很清的味道,入口软糯。 这是哪家的?他在皇城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这家的糕点。 老鸨笑看着二人:“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魏宿:“听闻你们这儿的花魁牡丹是吧,把人给本王叫来。” 老鸨犹豫:“这,殿下,牡丹今日有约了。” 魏宿冷了脸:“叫来。” 老鸨不敢得罪魏宿,但是那边那人她也得罪不起。 “殿下,包了牡丹的人是冯氏大公子,这,他不放人我们也没办法。” 魏宿不耐烦:“去把人叫来,就说本王叫的。” 老鸨擦着汗:“是。” 花念吃着糕点。 “横刀夺爱?” 魏宿问:“腻吗?” 花念没反应过来,呆愣回答:“不腻。” 魏宿:“那就多吃点。” 花念放下糕点:“殿下似乎对在下的食量很在意。” 魏宿:“是啊,怕你跟我出来饿死了,本王有嘴都说不清。” 花念:“......” 魏宿回去坐着,看着这边的茶觉得没意思,他问一旁守着的小厮:“有酒吗?” 小厮立刻道:“有,有。” 花念事先说:“我不喝。” 魏宿:“知道了。” 跟着花念喝了一天茶了,淡死了,不如喝水。 酒很快来了。 魏宿慢慢喝着酒,他一壶酒喝完了老鸨还没回来。 魏宿起身:“冯固在哪个雅间?” 小厮不敢说话。 魏宿将最后一口酒喝了,冷声:“在哪?” 小厮瑟瑟发抖,指着走廊:“在最左边。” 魏宿直接去了。 花念没动,依旧在原地喝茶,屋内焚了香,他喜香,这屋子里的香他却闻不出来,只觉得让人有些头晕。 那边弹琴的姑娘慢慢放下琴走过来坐在花念旁边:“公子...” 原本伺候魏宿的姑娘也过来了。 “公子。” 花念笑着问:“冯公子是牡丹姑娘的常客吗?” 其中一人回答:“是啊,牡丹姑娘自从接客起就被冯公子包了。” 花念:“这样啊。” 他从袖子里将银票递给两个姑娘:“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看看魏王。” 两个姑娘拿着银票,互看了一眼,不太甘心。 花念和魏宿和她们平时见过的人不一样,这样的人如果能攀附,定能给她们赎身,她们在这楼里长大,见过了太多年纪大了姐姐的下场,她们不想要那样的下场。 花念起身被人抓住了袖子。 他低头,姑娘楚楚可怜看着他:“公子,您走了我们就惨了。” 花念轻笑:“不会的,两位姑娘就在房内,有人叫你们便说是我不让你们走的。” 他扯出自己的袖子,出门。 那边正热闹呢,看戏的人围了一圈。 花念思索了会儿,绕了路,他这样过去,估计会让魏宿前功尽弃。 他在原地听着那边的吵闹声,魏宿和冯固起了挣扎。 魏宿:“你以为你是冯贺吗?” 冯固喝多了酒,脑子不太清醒,魏宿一句话就让他破防,破口大骂。 花念盯着人群,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女子。 他悄悄跟上去。 一直跟着人来到后院。 上了楼。 这女子很警惕,哪怕是在楼里都绕了四五次路,在门口被熟人叫住交谈。 花念趁机进了房里,这里的床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想藏都没地方藏,眼看人在外面说话要进来了,有人从窗户进来。 花念下意识抽中袖中匕首,被人反手放了回去,他睁大眼:“魏宿。” 魏宿:“嘘。” 他拉着花念躲进了床底。 花念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在了床底。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 跟着魏宿,床后躲过了,现在床底也躲了。 女人进来,不一会儿屋内燃起了熏香,一个男的翻窗进来了。 花念认真听,结果什么都没有听见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动静很大。 花念深吸气,他一天听了两出活春宫。 他转头去拉魏宿,示意他们出去透透气,床底有些闷,这香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头晕得很。 魏宿盯着花念的脸,脸颊很红,刚刚喝的酒后劲好像有些大,耳边的喘息声让他烦躁无比,看着花念一张一合的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花念做着口型:魏宿,出去 魏宿眨眼,耳边一阵空洞,他慢慢凑过去,他怎么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啊。 花念眉头紧皱,魏宿是怎么了。 他伸手去拉魏宿的衣服反被对方拉住了手腕。 对方的嘴唇贴了上来。 花念一下睁大了眼睛。 23、吃了 两人在这片地方找了会儿,终于找到了冯贺。 人真的在这里。 魏宿从墙上跳下来。 “进去看看。” 花念坐在墙上看着魏宿。 魏宿走了两步察觉不对,回头见花念还坐在墙上。 “啧。” 他又回去,将人从墙上带下来。 墙爬不上去就算了,他帮着扶上去了居然还下不来。 花念面无表情。 狗魏宿,也不知道挑个矮一点的墙。 魏宿不知为何看着花念这个样子有些想笑。 他心情很好带着花念进去。 门内没什么声音,倒是隔间有声音。 魏宿和花念透过窗户看去。 冯贺正和一男子说什么,将手里的包裹递给了男子。 花念瞧着四周,若是密谋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他还没想完就见人过来了。 魏宿拉着花念躲到床后站着。 这床后层层叠叠的帷幔,还有一些箱子,有几个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让魏宿开了眼。 一箱子有玉有木头,形状和男人那处很像,那边还有铃铛,几个绳套,上面串着珠子。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他去看花念,这人似乎没注意到,正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魏宿轻轻拉了一层纱过来将这些箱子遮住。 然后若无其事转回来。 冯贺能有什么交易需要在这种地方完成? 花念微微蹙眉。 两人等了会儿,门被推开了,来的人是冯贺。 床上吱呀一声,刚刚那个人已经躺上去了。 “小贺。” 冯贺不耐烦:“他从不叫我小贺。” 床上人噤声了。 花念总觉得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不等他想出来,身边的人撞了他一下。 花念看过去。 魏宿摸着鼻子。 顿时床上的声音传来。 “轻,轻点。” “叔父......” 花念一怔,叔父? 他愕然转头看着床,冯贺的叔父,他脑子一闪,总算明白刚刚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了,那个和冯贺说话的男人身形极像冯九。 他曾经因为查一件事和冯九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这人的声音也像冯九。 听着耳边不断起伏的声音,花念只觉得好笑。 冯贺,冯家最年轻有为的小辈。 那日冯贺轻飘飘对他们说冯九中风是以什么心态说的。 魏宿不自在后退,又碰到了花念。 花念扭头,立刻明白了,堂堂魏王自然不会有听墙角的习惯。 他安抚拍了拍魏宿的手,再等等。 魏宿只觉得花念摸过的地方有些烫,他深吸气,他这是怎么了。 要想也该是想那个人。 想起那个人,他心里立刻平静了不少。 花念拉了下魏宿,悄声问:“你能听清冯贺说了什么吗?” 这会儿两人动静都不小,冯贺的声音又接近呢喃,花念听不清。 魏宿无语看着花念,最后还是沉下心去听冯贺的声音。 “为什么...叔父...” “...娶亲...” “不准...冯家...地道...” “...死了也好,死了就永远是我的了。” 最后这句声音大了些,魏宿听清了。 他皱眉,另外一个男喘息声太大了,都要盖过冯贺的声音了。 啧,一个男的喘成这样虚不虚啊。 两人站在床后,花念腿都站酸了那边才慢慢平息。 他稍微弯了弯腿。 床上两人下床了,花念轻轻扒开帷幔看了眼,顿时只觉得自己眼睛受了害。 没等他退回来就被一人蒙住了眼睛。 魏宿低头,外面没穿衣裳呢就看,都是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花念沉默了会儿,将魏宿手拉下来。 那男的身上半披半穿的衣服他认识,是冯九的,现在应该说是冯九的遗物,他见过冯九穿着办公过。 冯九已经死了,在他病着那几天就下了葬。 花念有些恶心。 冯贺穿好了衣服看着这男的还是半披着衣服。 他冷冷地盯着人:“他不会像你这样,他永远是得体的。” 男人低低笑了两声:“床上也是得体的吗?” “他在你床上会不会叫,会不会求你快点,会不会让你轻点。” 冯贺更冷了。 男人并不怕,他是唯一像那个人的,冯贺不会伤他。 果然冯贺只是看了他两眼转身就要走。 男人过去抱着人:“好了,不生气。” 花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的。 这男人这个语气这个声音有一刻让他以为这人是冯九。 男人见冯贺果然软了下来。 他放开手:“我给你做了衣裳。” 冯贺:“我不穿。” 声音虽然平淡却没有之前生硬。 “我的衣服全都有记档,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出口,冯贺猛然一惊。 花念在后面听见男人肆无忌惮的笑容和冯贺摔门而去。 男人慢慢穿好衣服出门。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魏宿给花念说他刚刚听到的。 花念:“我有个猜测,地道之所以没堵或许是冯贺授意的。” 魏宿不解:“他不这样做冯九还能救,做了冯九只能死。” 花念:“他要的就是冯九死。” 冯九虽然是冯贺的长辈,可也就比冯贺大十岁,他也听过冯九要成亲的事,对象是徐家旁支小女儿。 魏宿低头:“冯九也姓冯。” 世家最看重利益,冯九在朝上的位置太好了,户部尚书是个中立的,冯九在户部可以说户部是冯家的,这样的人冯家损失了就犹如断了一臂。 花念心绪复杂,如果他猜得没有错。 “冯贺可能是冯家的异类。” 冯家这次这么利落舍了冯九,冯贺在其中绝对功不可没。 魏宿皱眉:“先出去吧。” 这房里的味道难闻。 花念跟着魏宿出门。 魏宿看着墙面,伸手:“花大人,请。” 花念思绪被打断,看着这面墙。 他伸手,被魏宿拉上去,然后又被魏宿从那边接下去。 这地方保密性做得很好,两个院子之间除了大门无法来往,高墙防窥伺。大门口都有人守着。 花念和魏宿翻墙回到自己院子,被捆着的人还没醒。 眼睛开始转动,应该是要醒了。 花念骂人:“你有病啊你打晕他们,爷买你也就是为了玩,如今我玩腻了。” 魏宿:“?” 花念踹了魏宿一脚:“还看,你把他们绑了谁来伺候我?” 魏宿无缘无故被踹了一脚,力道不轻,他怀疑花念公报私仇,他憋屈道:“我,我伺候你。” 花念挑眉,上道啊。 花念:“滚,给我把他们解开。” 魏宿:“不可能。” 说着将花念拽了出去。 两人吵架的声音传到门外,外面守着的小厮过来:“贵客怎么了。” 花念整理着衣服,瞪了魏宿一眼。 然后给小厮道:“你给里面的人解绑。” 随后甩着袖子怒气冲冲走了。 魏宿戴着面具,轻轻松松跟上去。 路上花念使劲揉了自己嘴唇。 魏宿盯着花念的唇瓣,本来偏苍白的唇色被揉得艳红,还有些肿,他偏过头问:“你做什么?” 花念帷帽在翻墙的时候弄坏了,这会儿懒懒抬眼:“一会儿你别说话。” 魏宿:“?” 花念走出去,刚刚那个老鸨围了上来。 “贵客,贵客我这儿的男人不错吧。” 没了帷帽遮挡,花念眼尾含着一丝水光瞪了魏宿一眼:“不知道。” 魏宿一怔,低头。 老鸨:“啊?怎么会不知道?” 她看对面面容明显是很满意啊。 乖乖勒,这个小少爷帷帽下居然长这样,这样还出来找男人啊,长得这样要什么男人没有。 花念冷脸:“他把人打晕了,钱不用退,那点钱就当给他们三个找大夫了。” 老鸨目光移向这个高大戴着面具的男的,身上的味道绝对是办过事的。 她看着花念:“贵客过来,我给你说两句话。” 花念准备过去被魏宿拉住了。 魏宿冷冷看着老鸨,老鸨顿觉周身一冷,她想起这小少爷说的这人以前是高官武将,只是出了事被小少爷买了。 她立刻笑起来,从袖中将东西递给花念:“这男人啊,不乖就得训,你要觉得好用,再来找我,这瓶就当我送你的。” 花念拿着东西:“对他有用?” 老鸨躲着魏宿的目光:“有,来我这儿的也有不少难驯的,现在都乖乖出来接客了,我保准这药用了,他只听你的。” 花念摸着药瓶问:“那别人呢?” 老鸨拿着丝巾遮面:“贵客这什么意思。” 花念:“我看中了一个穷书生,有骨气得很,在床上我喜欢主动点的,绑了他也不如意。” 老鸨听见穷书生三个字,这样的人哪里会是这些权贵的下饭菜,死都不可能查到她这里,她立刻给花念保证:“放心用,绝对让你满意。” 魏宿适时出声:“别找他,我可以。” 花念立刻没了交谈的兴致:“走了,好用我会再来。” 老鸨笑眯眯招手:“好嘞,贵客慢走。” 花念朝外走,魏宿伸手去拉人又被踹了一脚。 他回头见老鸨笑眯眯盯着他们看,他一阵恶寒。 走出了这片地方。 魏宿拉住花念:“花大人,我腿被你踹断了。” 花念:“殿下别开玩笑了。” 魏宿抬眼,这人又恢复之前那副样子。 啧。 魏宿站直:“连着踹了我两脚,花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花念微笑:“殿下,在下身子弱,弱柳扶风之姿,哪有什么力气踹人,在下知道殿下不痛。” 魏宿:“......” 真记仇啊。 魏宿看着四周,往外走了一圈,这里是和平巷,住的全是百姓,房屋密集。 在这样一个地方确实很安全,没什么人会特意来这里查。 魏宿抬眼:“走吧。” 花念看着魏宿:“我没有帷帽。” 这样出去魏宿做的障眼法不就没用了吗。 魏宿:“等着。” 他出去给花念买一个。 花念看着魏宿的身影,这人腿上的衣袍还有鞋印。 等魏宿将帷帽买来,花念戴着帽子出去。 “查一查冯固。” 魏宿:“哦?” 花念:“别装傻。” 冯家这一辈最出色的是冯贺没错,可冯固才是嫡长子,从冯贺这里查不出的东西借助冯固或许会有别的结果。 魏宿笑起来:“再查了。” 花念闻言没别的要说了,这件事他只是个饵料,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两人回到酒楼。 花念将身上的披风解开,帷帽摘下,然后看着暗处的人将这些穿上出了门。 花念问魏宿:“查也查了,殿下,在下可以回去了吗?” 魏宿:“急什么,青楼还没开门呢。” 花念歪头看着远处的巷子:“殿下真要进去?” 魏宿点头:“花大人不是让我查冯固。” 花念叹气。 “在下身子不适,殿下自己......” 魏宿打断花念的话,让人进来。 花念转眼,哦,是太医院的太医。 魏宿笑着问:“哪不适,让太医给你看看。” 花念慢悠悠喝了口茶。 “谢殿下关心,我好了。” 魏宿:“好了就好,本王很是忧心花大人身体。” 花念撑着头,有些无语,他将那瓶药递给魏宿:“殿下既然带了太医,就让太医看看这瓶药吧。” 魏宿望着药瓶,想起了花念揣他的那两脚,难怪当初能一箭射向他,吃得不多力气不小。 他将药递过去:“江太医看看吧。” 江太医将药接过去仔细研究了一番,立刻跪在地上。 “殿下,这是禁药,用了会让人离不开这药,没有便会发狂,心痒难耐,长久用下去会将人的身子掏空。” 花念问:“若用了那人是不是会听别人的话。” 江太医:“是,用了会神志不清,犹如在云端,举止...不雅。” 花念明白了。 他又问:“这禁药是什么时候禁的。” 魏宿:“圣上登基时禁的,因为先皇就是用这个死的。” 江太医不敢说话,先皇就是魏王的父皇。 先皇驾崩后圣上登基那段时日花念被带回了花家,无暇顾及外界。 已成禁药,花念如今自然也接触不到。 魏宿将药瓶放在花念面前:“花大人,上好的把柄,那地方可以被抄了。” 花念眼皮都不抬:“忙,殿下让自己人去抄吧。” 魏宿:“花大人不就是自己人。” 花念敷衍笑了一声。 “殿下是忘了和我的约定了吗?” 魏宿看着花念,猛然想起来了。 还有半月就到初七。 他看花念的神情立刻变了。 他是怎么回事,面对花念总爱忘记这人威胁他的事。 还有半个月,花念能做什么。 他不信花念会杀他,杀了他花念自己也是死,花念这个狐狸可不会蠢到和敌人同归于尽。 那花念能做什么? 从权,钱出发都想不通。 魏宿有些烦躁看着花念。 “本王杀了你就好了。” 就不会这么烦躁了。 花念闻言伸出脖子:“殿下,请。” 魏宿更烦了。 花念:“如果殿下觉得在下烦,那在下先走了。” 说完花念起身。 魏宿一把抓住花念的胳膊,将人扯回去坐好。 “休想。” 花念猝不及防被拉回去,手肘磕到了桌角,他望着魏宿:“轻点。” 一身牛劲。 魏宿像是被什么烫到了,瞬间放手。 花念揉着磕着的地方,又去揉刚刚魏宿拽他的地方,不用看都知道磕到的地方青了,被魏宿用力抓的手臂肯定起了红痕。 魏宿阴沉着脸。 花念好笑,这人气什么? 痛的是他,他还没气呢。 魏宿:“坐着,本王不许你走。” 花念这么烦人,还威胁他,怎么能轻易放人,他今天查到多晚花念就得陪到多晚。 花念无语:“...是。” 魏宿将那盘冷了的桂花糕推过去:“吃。” 不喜欢是吧,嫌腻是吧,他非要他吃。 花念:“......” 他拿了一块咬了口,冷了以后更腻了。 狗魏宿。 24、青楼 花念陪着魏宿在酒楼坐到了青楼开门。 吃了好几块又甜又腻的糕点。 腻到晚膳没有任何胃口。 魏宿看着花念吃了两口菜就不吃了,这人要修仙吗?学着画本里那些人物玩辟谷啊。 花念喝着茶,看着魏宿。 魏宿放下筷子:“李泉。” 李泉从外面进来:“哎,王爷。” 魏宿:“去把王府的厨子找来,捞条雪鱼过来。” 李泉:“啊?” 魏宿:“快去。” 李泉:“哦,哦。” 花念看着桌山的菜,魏宿吃了不少,这人看起来不像挑食的啊。 “殿下,来不及了。” 等厨子过来做鱼要等许久。 魏宿:“本王乐意,青楼什么时候进去都一样,冯固进去了难不成还能做条鱼的时间就出来啊。” 没那么虚吧。 花念发现这人最近总喜欢说些下流话。 他没再说话,魏宿说得确实有理,人进去了无论如何都是要过一夜的。 他透过窗户看,远处那家最大的青楼门前逐渐人多了起来。 没过多久,李泉带着人回来了。 厨子在后厨忙活了两刻钟,一条热乎乎的雪鱼抬上了桌。 魏宿已经吃饱了,他擦干净手对花念道:“吃吧,要是饿死了本王洗不清嫌疑。” 花念一怔。 李泉错愕看着花念,王爷特意让回去捞鱼是给花大人捞的啊。 魏宿:“愣什么,娇气死了。” 不就逼着吃了两块冷糕点吗,一副吃了毒药的样子。 花念拿起筷子,这鱼做得很好,闻着很有胃口。 他夹了块鱼肉,很嫩却又入了味。 鲜美没有任何腥味。 李泉在后面咬帕子。 这可是雪鱼啊。 极寒地方活下来的鱼,今年进贡的也只有十几条,皇上不爱吃就全赐给王爷了,王爷平日都是养来观赏的,天气热了,每年光是养鱼的冰就是流水的银子。 王爷自己吃就也罢了,怎么是给花大人的啊。 花念慢慢挑着吃了大半条鱼。 他知道雪鱼,这种最难的地方就是运输,当地打了几个月弄到几百条,运到皇城活下来的只有几十条,几十条还是多的。 魏宿又在想什么,不应该讨厌他吗,厌恶他却又关心他? 他抬眼去看魏宿。 魏宿立刻发现了。 “看本王作甚,看本王能吃饱?” 花念低头又吃了两口。 “吃饱了。” 魏宿愕然。 雪鱼不大,花念连一条都吃不了吗? 花念已经放下筷子漱了口。 用行动告诉魏宿他是真的吃饱了。 魏宿服了。 这人能活到现在也是一种奇迹。 既然饭吃完了,魏宿起身:“走吧,去青楼。” 花念叹气:“王爷,这种话不必说得这么大声的。” 魏宿嗤笑:“都敢做还怕说啊。” 花念微笑,也是。 两人出了酒楼直往那边的青楼。 刚跨进门就被老鸨拉住了。 “呀,王爷!稀客啊。” 这个老鸨认识魏宿,那想来也认识他。 果然老鸨很快就看见他了。 “花,花大人。” 这个语气就局促多了。 老鸨小心翼翼问:“我们楼里没出过人命啊,花大人是来查什么的?” 魏宿笑起来:“他今天什么都不查,本王拉他来长长见识。” 花念笑着应和:“是。” 老鸨顿时放心了,立刻笑了起来。 “殿下,花大人这边请,不知道二位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魏宿:“干净的。” 一句话让老鸨和花念都沉默了。 老鸨干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经验的。 “殿下,我这里有两个新来的姑娘,这初夜还没拍过......” 魏宿打断老鸨的话:“就她们了。” 老鸨话一卡:“...好,好的。” 魏宿:“再来一壶上好的茶,” 老鸨:“啊?” 确定是茶不是酒? 魏宿皱眉:“怎么?没有?” 老鸨挤出笑容:“有,有的。” 魏宿接着吩咐:“还有绿炉居的糕点,要香软的,甜而不腻的。” 老鸨:“...行。” 魏宿摆手:“就这些了,别的不要了。” 老鸨努力笑着:“殿下这边请。” 花念跟在魏宿后面,进了雅间后他问魏宿:“你把这里当酒楼啊?” 魏宿:“?” 花念笑着挑了位置坐下。 魏宿轻哼。 他是王爷,他想把这里当成什么就是什么,有意见憋着。 两人坐下没一会儿,姑娘就进来了。 两人分别坐在魏宿和花念身边。 魏宿:“离我远一点。” 那个姑娘有些委屈,不过这是她们第一次接客,老老实实坐在了旁边。 魏宿喝了口茶,这茶一般吧。 他去看花念,花念身旁的姑娘正给花念倒茶,花念停怡然自得的。 啧。 “你,去弹琴。” 那个姑娘睁大眼,委委屈屈去看花念。 花念温声:“姑娘会弹梅花曲吗?” 那个姑娘立刻红了脸:“会。” 花念:“姑娘请。” 魏宿一口气将手里的茶喝了,他余光看着花念,从兜里拿出油纸,里面包了两块桂花糕,他不爽将东西扔过去:“吃了。” 本来是怕花念跟他去邀月楼查事会饿,结果这人哪里会饿啊,都要成仙了。 花念打开油纸,看着腻死人的桂花糕,看着魏宿的眼神就像重病之人。 魏宿:“看什么,吃。” 花念捻起一块送入口中,咬了一口就扔了。 “犯恶心。” 魏宿:“就你事多。” 花念瞧着魏宿的样子:“殿下吃火药了?” 魏宿:“是啊。” 花念闻言去捡起那块他扔了的桂花糕,糕点还没入口就被魏宿打掉了。 花念冷脸。 欠的吧。 恰好老鸨进门,魏宿将老鸨手里的糕点拿了过来:“吃这个。” 花念服了。 随意拿起一块吃了。 甜而不腻,很清的味道,入口软糯。 这是哪家的?他在皇城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这家的糕点。 老鸨笑看着二人:“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魏宿:“听闻你们这儿的花魁牡丹是吧,把人给本王叫来。” 老鸨犹豫:“这,殿下,牡丹今日有约了。” 魏宿冷了脸:“叫来。” 老鸨不敢得罪魏宿,但是那边那人她也得罪不起。 “殿下,包了牡丹的人是冯氏大公子,这,他不放人我们也没办法。” 魏宿不耐烦:“去把人叫来,就说本王叫的。” 老鸨擦着汗:“是。” 花念吃着糕点。 “横刀夺爱?” 魏宿问:“腻吗?” 花念没反应过来,呆愣回答:“不腻。” 魏宿:“那就多吃点。” 花念放下糕点:“殿下似乎对在下的食量很在意。” 魏宿:“是啊,怕你跟我出来饿死了,本王有嘴都说不清。” 花念:“......” 魏宿回去坐着,看着这边的茶觉得没意思,他问一旁守着的小厮:“有酒吗?” 小厮立刻道:“有,有。” 花念事先说:“我不喝。” 魏宿:“知道了。” 跟着花念喝了一天茶了,淡死了,不如喝水。 酒很快来了。 魏宿慢慢喝着酒,他一壶酒喝完了老鸨还没回来。 魏宿起身:“冯固在哪个雅间?” 小厮不敢说话。 魏宿将最后一口酒喝了,冷声:“在哪?” 小厮瑟瑟发抖,指着走廊:“在最左边。” 魏宿直接去了。 花念没动,依旧在原地喝茶,屋内焚了香,他喜香,这屋子里的香他却闻不出来,只觉得让人有些头晕。 那边弹琴的姑娘慢慢放下琴走过来坐在花念旁边:“公子...” 原本伺候魏宿的姑娘也过来了。 “公子。” 花念笑着问:“冯公子是牡丹姑娘的常客吗?” 其中一人回答:“是啊,牡丹姑娘自从接客起就被冯公子包了。” 花念:“这样啊。” 他从袖子里将银票递给两个姑娘:“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看看魏王。” 两个姑娘拿着银票,互看了一眼,不太甘心。 花念和魏宿和她们平时见过的人不一样,这样的人如果能攀附,定能给她们赎身,她们在这楼里长大,见过了太多年纪大了姐姐的下场,她们不想要那样的下场。 花念起身被人抓住了袖子。 他低头,姑娘楚楚可怜看着他:“公子,您走了我们就惨了。” 花念轻笑:“不会的,两位姑娘就在房内,有人叫你们便说是我不让你们走的。” 他扯出自己的袖子,出门。 那边正热闹呢,看戏的人围了一圈。 花念思索了会儿,绕了路,他这样过去,估计会让魏宿前功尽弃。 他在原地听着那边的吵闹声,魏宿和冯固起了挣扎。 魏宿:“你以为你是冯贺吗?” 冯固喝多了酒,脑子不太清醒,魏宿一句话就让他破防,破口大骂。 花念盯着人群,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女子。 他悄悄跟上去。 一直跟着人来到后院。 上了楼。 这女子很警惕,哪怕是在楼里都绕了四五次路,在门口被熟人叫住交谈。 花念趁机进了房里,这里的床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想藏都没地方藏,眼看人在外面说话要进来了,有人从窗户进来。 花念下意识抽中袖中匕首,被人反手放了回去,他睁大眼:“魏宿。” 魏宿:“嘘。” 他拉着花念躲进了床底。 花念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在了床底。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 跟着魏宿,床后躲过了,现在床底也躲了。 女人进来,不一会儿屋内燃起了熏香,一个男的翻窗进来了。 花念认真听,结果什么都没有听见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动静很大。 花念深吸气,他一天听了两出活春宫。 他转头去拉魏宿,示意他们出去透透气,床底有些闷,这香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头晕得很。 魏宿盯着花念的脸,脸颊很红,刚刚喝的酒后劲好像有些大,耳边的喘息声让他烦躁无比,看着花念一张一合的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花念做着口型:魏宿,出去 魏宿眨眼,耳边一阵空洞,他慢慢凑过去,他怎么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啊。 花念眉头紧皱,魏宿是怎么了。 他伸手去拉魏宿的衣服反被对方拉住了手腕。 对方的嘴唇贴了上来。 花念一下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