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鼎天下,从捕役开始》 第1章 捕役之身 大周朝。 博州,平章郡,黑山县。 县里街道空寂,碎石板路蜿蜒伸展,两侧瓦房屋檐倒影斑驳,静谧中透着一股肃杀。 天气入秋转寒,再加上残阳渐远,这城里倒是多了几分冷意。 斜阳渐远,映着夕阳光,穿着单薄破旧胥吏小衣的捕役靠在一处瓦房门边儿,后脑中血液汩汩溢出,殷红一片。 身边的寒意是这般明显,倒在门前的捕役忽得打了一个冷颤,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嘶。” 脑袋一阵剧痛,郑均不由抽了口凉气,感觉头昏脑涨,只得捂着殷红一片的后脑勺,蜷缩在门角,而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正不断融入郑均的脑海之中。 “我穿越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郑均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他愕然的事实。 此地乃是大周朝治下的平海郡黑山县,自己便是黑山县县衙的一名捕役,年方十六,因同为捕役的姐夫贿赂了一番典史,便在十六岁后入了衙门,当上了一名差役,吃上一口皇粮。 这不,入职第二个月,便被姐夫带出来见见世面,只负责在这儿守门,却没成想有一漏网小贼,一路横冲直撞跑了出来,迎面撞上了背对自己的郑均,上来就是一拳,给郑均打了个眼冒金星,死在了这儿。 想到此处,郑均不由摸了摸脑后,登时感到一阵生疼,吃痛不已。 贼子手上,怕是有凶器啊! 满脑是血,郑均不由在心中想着,紧接着便深深地呼出一口热气儿来。 而这团热气儿白雾,在寒风之下颇有几分显眼。 而在郑均方回过神来之际,那股记忆的潮水再度朝着郑均涌来。 “大周神武皇帝以武入道一举击溃大虞末代靠山王,得了天下?天子起势八百载,如今已是垂垂老矣,膝下育养九子,皆乃凝聚元丹的宗师武圣,大周朝江山稳固,国祚永昌?” 这冗杂的记忆被郑均消化之后,郑均的表情,颇有几分怪谲。 没成想,这竟是一方可以修行的世界,以武入道,自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想到这里,郑均的眼前忽然一亮,但紧接着便黯淡了下去。 武道之路,难如登天。 自古穷文富武,在这大周朝也不例外,如郑均这等家室,虽是当差时学了几招粗浅庄稼汉把式,但距离武道修行之路,遥遥无期。 就算是当了多年捕役的姐夫,也不过是堪堪入门,在这大周边陲的小县里混口饭吃罢了。 “如此看来,我的路应该在读书科举,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成了童生秀才,方能改变家境,有习武的可能……” 郑均眉头一皱,记忆中忽然想到了什么,旋即苦笑一声。 皂吏、仵作、捕役,皆为贱役,地位与娼优、乞丐等同! 子孙三代,不得科举! 匠,乐,疍,丐,奴,役! “还好是捕役,不是什么奴籍、乐籍,若是那般,翻身难度令人发指……” 郑均神情复杂,感慨万千。 捕役虽是贱籍,但却动辄拿人、锁人,谁见了都惧他三分,寻常百姓自是不敢叨惹,比之娼优、疍户、乞丐、奴仆等,自是天壤之别。 寻常百姓,都还想着寻个机会当一当捕役、快手,姐夫能给自己安插进来,已是天大的不易事了。 “均子,你这是怎得了,可曾撞上了那‘踏波盗娄威’?!” 就在此时,一道疾呼声在郑均耳畔响起,郑均下意识循声望去,却忽见得一个穿着捕役黑制的黑面汉子着急地朝着郑均方向走来,边走边呼道:“哎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该如何同你姊姊交代?!” 而看到这黑脸汉子之后,郑均记忆里立马涌现出了一个名字。 周浦,原身的姐夫。 “姐夫!” 郑均立马凑了过去,呼出一口气来,接着便道:“姐夫,我方才听你的话,在这儿站哨,忽得被人打上了一拳……” 说罢,郑均伸出了沾了血的手,吃痛的‘嘶’了两声,看上去受了不轻的伤。 姐夫连忙上前,仔细瞅了瞅郑均的后脑勺后,这才松了口气,长道:“还好,还好。你怕是遇到了那娄威的徒弟了,若是娄威本人,早就给你杀了了事,唉!若是如此,你让我该怎么见你阿姊!” 都这么说了,打砸我的那人,应该就是‘踏波盗娄威’了。 想到这里,郑均只感觉神情有些复杂,而姐夫周浦只当这小舅子是被方才的情景给吓傻了,倒也没有过于苛责,只是道:“待会儿交了差,我同你去一趟瘸子张那儿治治,免得有什么事端……” “此番来抓那娄威,我也是不肯的!但孙捕头那厮说,县上要来一位县尉大人,咱们要给新上任的大人来点功勋,这才组织起来抓那娄威。” “却没成想娄威这贼子机灵极了,方有些风吹草动,便立马警醒,打伤了咱们两个弟兄后,同那些个徒弟一哄而散了,本想让你跟着混点赏钱好娶上一房婆娘,却不成想差点送了命,啊,罪过罪过……” 姐夫周浦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给郑均解释着带他来的原由。 听到姐夫周浦这般絮叨的话语,郑均不由感到内心一暖,前世孤苦的他倒是从未被亲戚这般照料,接着便道:“姐夫,我不怪你……我这般负伤,县尊也少不得汤药费吧?” “那是自然……” “……” 两道身影渐行渐远,随姐夫去了趟‘瘸子张’那儿开了副止血的散后,便送回家休养了。 郑均年已十六,自是早就与姐姐、姐夫分家,住在父母留下的老房中,刚一躺下,便见星空点点,星辰熠熠。 黑山县不是什么富裕的大县,郑均孤身一人,也舍不得点蜡,便只是靠在土炕墙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乱如麻。 一朝穿越,自己该做些什么? 搞搞现代发明?没那大发明家的本事。 抄诗扬名天下?就自己这微末道行,和那些才子佳人说上两句,怕就会露馅,沦为人人喊打的欺世盗名之徒。 难呀! 郑均叹了口气,而就在此时,他的面前忽然恍惚之间出现了一行小字。 “嗯?” 郑均一愣,眨了眨眼眸,一行虚幻却又有几分清晰的小字骤然呈现在了郑均面前。 【可预支武学:披挂刀法(入门)。】 【是否预支‘披挂刀法(大成)’?因假借未来之果,挥刀五千遍方可归为己身。】 【……】 望着面前清楚可见的水墨文字,郑均不由一怔,心里泛起滔滔浪花。 金手指? 自己的金手指到位了? 武学,竟还可以预支吗? 郑均大受震撼——贷款都贷到这儿来了?! 第2章 大道武书,倒果为因! 震撼之余,郑均的脑海中登时涌现出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水墨字样随着郑均心意变幻,水墨退去之后,郑均凝神去看,登时见到了一本古朴厚重的书本来! 其名,大道武书! 天下武学精要皆载于此书中。 书页之间,气流翻滚,仿佛有无形的大道真音在回荡。 不过虽是记载天下武学之精要,但也便只有一页水墨添于其上,正是方才郑均所看到的‘披挂刀法’。 【可预支武学:披挂刀法(入门)。】 【是否预支大成‘披挂刀法’?因假借未来之果,需挥刀五千遍方可归为己身!】 竟然真是贷款类金手指! 什么意思,为什么是这等金手指? 难道是因为我忘记还花呗,所以马老板追来了? 郑均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不过,这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很快就被郑均遣散,内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贷不贷? 这个想法出现在郑均脑海中的那一霎那,便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了。 预支! 既然上天有意,叫咱来此阎浮大世一遭,又怎甘心只做个凡夫俗子?! 我贷!!! 伴随着郑均在心中的呐喊,那大道武书登时流转出绚烂的光辉,水墨直接从金色纸页上跃出。 而后,一股热流登时从郑均的脚底开始上涌,逐渐流向四肢百骸。 脑海之中,也如同走马灯一般,出现了一道道刀法之精要! 刀法如同肌肉记忆一般,彻底嵌入了郑均的脑海之中,着实令人感到意犹未尽。 【预支完毕,当前偿还进度:0/5000。】 【彻底偿还‘披挂刀法(大成)’后,大道武书方可开启下一次未来之果。】 想多了,我也没有其他武学。 郑均在心中深吸一口气,慢慢从土炕上站起身来,后脑勺还有些许的痛意,但此刻的郑均,只想瞧瞧这大成的披挂刀法,究竟是何等伟力! 郑均目光一凝,下意识的拔……不对,我刀呢? 哦,我没刀。 郑均释然。 县衙共有三班六房,而郑均隶属于快班,快班一共三十余把刀,除却执行公务之外,寻常捕快自是不得将刀兵带回家的。 不过这黑山县毕竟是天高皇帝远,官府的一些政策自然无法管得这么宽,不少捕快里的老人还是能够在寻日里持刀,有些捕快还会嫌弃县衙里的刀太钝、太老,自己个儿去花钱买好刀,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郑均也毕竟是刚入门的捕役,县衙里的刀也轮不到他用,兜里自然比脸更干净,也没钱去买刀。 想到这里,郑均顿感无语。 刀法大成了,但没刀算什么事儿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郑均略感些许疲惫,腹中隐隐叫饿。 还是先吃饭吧。 想到这里,郑均便站起身来,依托着记忆中的方向,打算煮碗杂粮粥饭,垫个饱。 不过还没等郑均动手,却听到屋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一道身影从茅屋外扑来,轻车熟路的推开了屋门,接着便扑在郑均面前,眼眶通红:“均儿,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刚听你姐夫说,你这儿出去一趟受了伤,还好道君爷爷保佑,你没什么事儿,如若不然,我该怎么同爹娘交代啊……” 泪水夺眶而出,接着便见这身影继续哽咽的埋怨着:“都说了使点钱让你去壮班,你姐夫非说什么‘快班干活多,月俸高,容易被贵人看重;壮班天天住班房里看着大牢,一身死人味儿不吉利’,这下好了吧,这才出第一次,就差点出了事……呜呜……” 大姐名叫郑萍,比郑均大上足足七岁,郑均中间还有个哥哥名唤郑行,前些年岁跟着猎户进山,说是采药赚钱,却再也没出来。 听人说,是遇上了山中成精了的妖魔。 给浑个吃了。 大姐的哽咽声传来,而这种被关心的感觉让郑均心中一暖,接着便只得干笑一声,故作轻松道:“害,阿姊,这算什么事儿来?那小毛贼不过是趁我大意,偷袭了一番,也算不得什么伤。” “或许还因祸得福,得了县尊的赏赐,赚些银子来请阿姐和姐夫吃上一顿……” “还是攒起来,给你娶媳妇儿吧。” 郑萍抹了抹泪,接着便道:“阿均,还没吃饭吧?你姐夫在家备了些酒菜,一起给你压压惊!” “这……” 郑均本意想要推辞一番,毕竟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想要操练一番大成刀法,却见郑萍又道:“可不许不去!你姐夫心里愧疚,若是你今天遇到的是那……娄什么的主贼,怕是小命不保,你姐夫回来也是后怕至极,特地买了烧鸡和酒,来向你赔罪。” “姐夫这也太客气了。” 郑均摇了摇脑袋,忽得想起来自家姐夫好像就有一把县衙配给的刀,登时活络了起来,当即道:“不过‘长辈赐,不敢辞’,那我就去麻烦姐姐和姐夫了。” 郑萍狐疑地看着自家弟弟,不由啧啧称奇了起来:“怎被那贼子打了一拳后,变得这般满嘴文章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郑均不由轻咳一声:“昨儿个去南街执勤,偶然听私塾里的夫子说了一句,觉得新鲜好玩,便在心里记下了。” 而听到郑均这么说,郑萍并不有疑,却又叹了口气:“唉,早知如此,便不叫你姐夫找关系让你进班房了,好端端的一个读书种子,未来的秀才公,硬是被我毁了!” 说罢,眼泪便又欲夺眶。 看到郑萍又要落泪,郑均头都大了,只能道:“阿姊,还是快些走吧,莫要姐夫等急了。” 姐姐、姐夫就住前街,百步的距离,自是不远。 而听到了郑均的话语,郑萍也抹了抹泪珠,拉着郑均,便朝前街走去。 前街姐夫家中,倒是比郑均家里多了缕人气儿。 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影子映照在土墙上,拉得老长。 土炕上,一张木头小桌横在那儿,上面摆着几盘菜肴,都是些寻常野菜,不值一提,不过中央那盘烧鸡,虽是手艺粗糙,比较朴实,但在这儿却也令人垂涎欲滴。 见郑均来了,姐夫周浦立马起身,打量了一番之后,见郑均后脑勺已止住了血,当即眉开眼笑,道:“来来,吃酒吃酒!” 说罢,便要给郑均倒一碗浊酒。 而郑均闻言,直舒来意:“姐夫,待会儿再饮也不迟,我方才有所感悟,想要试试典史传下的‘披挂刀’,能否借刀一用,让我耍耍?” “有所感悟,那狗屁的披挂刀能有什么感悟?” 周浦闻言,立马惊讶的看着郑均,接着便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凑到郑均面前道:“阿均,你要刀作甚?什么感悟,休要唬我,莫不是想去砍了赵大、赵二兄弟?” “这事儿可万万不行,刀可以借你耍耍,但不能出这院子!” 第3章 披挂刀法! 赵大、赵二兄弟是谁? 郑均心中一怔,但很快就从记忆浪潮中想到了赵大、赵二两兄弟。 赵大乃是皂班班头,赵二只是快班的快手,这兄弟二人同快班班头老孙关系还算不错。 这两兄弟都是县衙里的胥吏,平时横行霸道惯了,前些日子,这赵二喝了三两马尿便不认得人,和郑均起了口角,险些打将了起来。 之后,这赵二便日夜盯着郑均,这次缉拿‘踏波盗娄威’,令郑均独自守门的,便是赵二。 “姐夫,你想哪儿去了?杀吏可是重罪,担待不起。”郑均无奈地摊了摊手,道,“用树枝练了披挂刀,自觉精湛了许多,想耍刀看看而已……” 赵家兄弟着实可恨,不过暂时还没到要杀人的地步。 黑山县不过一十四万人,寻常时日死个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了,若是死了个吏,那更是会轰动全县。 听到郑均的话语,周浦也是来了兴致,从炕上跳了起来,一把掀开柜子,从中取出把破刀来,丢给了郑均,同时嚷道:“披挂刀能精湛成什么样子?衙里那些有些积蓄的捕役、快手都是攒了几钱银子,去城北徐家武馆练拳了,谁还抱着这烂怂披挂刀练?” 城北的徐家武馆,乃是外地来的武夫,一身横练功夫精湛,据说已是铜筋铁骨、刀枪不入了,就连步兵都头赤手空拳之下,也拿他没办法。 县城里还有两家武馆,只不过同这徐家武馆相比,弗如远甚。 郑均接了刀,手上登时感到有些沉甸甸的,不由深吸一口气来,掂量了几下后,朝着屋外走去。 周浦饶有兴致,随手扯了块鸡屁股,往嘴里塞了一下,跟上了郑均,一同朝屋外走去。 他倒要瞧瞧,这披挂刀法能怎么精湛起来? 郑萍见状,白了两人一眼,接着便端着两碗浊酒,一边走着,一边喊道:“着甚么急,吃完饭再耍也不迟,耍完就凉了!” 而出了院落之后,郑均握紧了手中这把刀身斑驳的老刀,准备开始演练刀招。 所谓披挂刀法,不过是一些武馆师傅、走行镖头、庄稼汉们搞出来的练手刀法,是基础刀法之一,很杂,所谓‘扫、劈、拨、削、掠、奈、斩、突’,皆在此中。 郑均正手持刀,从扫开始,无论劈、削、斩,一应俱全,老老实实,一层接着一层来演练,将正、反、左、右、斜等握法一一习来,脚下步伐站位也迅速转换,当真是熟练至极。 而在一旁,咀嚼着鸡屁股的周浦本来还没当回事儿,将鸡屁股咽下之后,顺手接来郑萍递来的浊米酒,囫囵咽下之后,便瞅了两眼郑均演练。 瞅了两眼之后,倒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小子耍的倒有几分看头,当即咧嘴对一旁的郑萍道:“这小子平日倒也没偷懒,也还像模像样……我若不是知道他才来了月余,还当是什么老捕头嘞!” 刀法演练之下,郑均很快就打完了一套,眼神明澈了许多,诸多技巧无师自通,仿若印在脑海之中,只要用时,便能时时对照出来。 “假借未来之果,竟有这般玄妙……” 郑钧的眼神明亮不已,他感觉若是回到白天,自己持刀立在门前,那些许小贼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当前偿还进度:15/5000。】 面前水墨小字一闪而逝,郑均深呼一口气来。 一套刀法可以推进15次进度,自己只需要演练334次便可偿还这因果,若是想要一个月还完,每日需要演练大概十一次,用时一个半时辰左右。 郑均在心中暗自思索着,假设是这般,那这大成的披挂刀法虽然确实刻苦,但好似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不,不对! 自己这般偿还未来之果,其实是取巧了,因为自己这是以大成的披挂刀法来演练,自然是更快一些,若是初窥门径的新手,演练一遍起码也要数倍时长,怎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好好好!” 而就在此时,姐夫周浦的叫好声传来,郑均这才想起尚有姐姐、姐夫在,登时收刀走了过去。 “你小子,平日倒也没偷懒!这披挂刀,耍的都比你姐夫要好了。”周浦笑骂道,“先前跟你说过了,郡里新调来了位县尉大人,你到时候在县尉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我来给你弄一把佩刀!省得天天来俺这儿借!” 县尉大人? 郑均回忆了一番,倒是模糊记得这事儿。 上一任的林县尉,听说了郡守家的小姐添了病,需老蛇胆做药引,为了巴结郡守,便组织人手去黑山里猎蛇,结果猎蛇不成,反被黑山上的大妖给吃了,带去的捕役、快手也死了一批,这才让郑均有机会补了捕役的缺。 郡守得知此事之后,大为震怒,直接上报朝廷,朝廷点了郡兵出征,拔山而来,说是斩了两头大妖后,便撤军而归,同时点了位据说有些背景的新县尉,上任就在这几天了。 呵。 寻常百姓进山被妖魔吃了,充耳不闻。 郡守一怒,便能点郡兵出征,拔山而来,斩妖而归。 权势,确实是个迷人的好东西啊。 郑均心里一闪而过,接着便接过姐姐递来的浊米酒,随意饮了一口:酸酸甜甜,有点像是国潮拼好饭送的益生菌小饮料,但比那个还要难喝一些。 饮上一口后,郑均舔了舔嘴唇,接着道:“姐夫,你这刀每晚借我耍耍?习刀需精进,夜以继日,必能精进!” “害。” 周浦见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拍了拍脑袋后,道:“这刀具是官家的,又不是你姐夫一人所有,夜间许是还要有任务,可不能一直留在你那儿……这般,你回头跟俺去一趟工房的府库,俺给你整把要融了的断刀、残刀,自己在衙门练去!” 衙门里有断刀? 郑均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想到了这点,工房里确实有不少这等损坏的兵刃。 只不过这些兵刃都要统一重新熔炼,是朝廷的资产。 但…… 皇帝远在天边,些许银两换把断刀,在工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啊。 上报的时候,少报一把不就得了? 想到这里,郑均心中不由一喜。 而在郑均欣喜至极,周浦已经一把搂住郑均的臂膀,带着郑均往屋里走去:“好了好了,走,吃肉喝酒去!在这儿院子吹什么寒风!” 第5章 衍生特性,刀功夯实! 面对足足两个月的月俸,郑均眼皮都不抬一下,当即推辞,握住了周浦的手,真挚道:“小弟这些天来年轻不懂事,有劳姐夫帮衬了!这钱我可不能收,就权当是小弟请姐夫吃酒,万望姐夫莫要推辞才是!” 二两六钱的残刀钱,并不便宜。 但大周朝廷的制式宝刀,那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得的,就算是在那见不得人的场所里,这一把制式宝刀也要七八两的银钱! 毕竟朝廷锻刀时,可不会掺什么杂铁。 若非是前些日子郡里拔山斩妖,在黑山上死了一批捕役胥吏、郡兵县卒,这把残刃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而且就算是残刃,也有无数人争抢,姐夫能够将这残刃给自己带回来,已是付出了极大的人情,若是自己一个人去,别说二两六钱了,就算是三两六钱、四两六钱也买不回来! 毕竟刀身再怎么残破,铁仍是良铁,融了重铸也是极好之事。 因此,郑均心中充满了真挚情感,虽然穿越来方才几日,但也分得清谁对自己好。 “害,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周浦哈哈大笑一声,同样握住了郑均的手,郑均只觉得姐夫周浦的手沉稳有力,接着又听周浦威风凛凛道:“你姐夫我日夜吃那镇子上的猎户、帮派的供钱,不差你这四钱银子!你小子也是有些武道天赋,还是拿着钱去买肉食打磨身体罢!” “若钱不够,和姐夫说。” 周浦将银子塞回去后,拍了拍郑均的肩膀,宽慰道:“等你再大些,俺便带你去拜码头,也吃上一份供钱……现在年纪太小,容易让那些个家伙轻视,那些家伙可贼着嘞!” 捕役月俸极低,光凭着二钱银子养家糊口自是艰难,况且不少捕役都在习武,因此在捕役之中,自是经常有些灰色收入。 豢贼分肥、纵贼殃民、需索事主、妄拿平民、私刑吊拷、嘱贼诬扳、私吞赃物、侵剥盗赃。 这些恶行,在捕役之中,不算罕见。 不过姐夫周浦也不至于到那般地步,豢贼分肥,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这等大事也轮不到他一个捕役去做。 周浦只是负责辖区内管辖的几个力夫、行脚的帮会,帮会每月定额给予周浦一些银子,让周浦行个方便,偶尔还需要借周浦的名儿,恐吓一番外地来的力夫、行脚。 毕竟这等正经帮会,又不是什么江湖帮派,自有许多不便之处,需要似捕役这种胥吏配合,自然少不得好处了。 除此之外,收钱办事帮人壮声势,也是常有的事儿。 至于妄拿平民、私刑吊拷、嘱贼诬扳什么的,那也得是巨奸才做得出来,住在县城里,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至于做出这般畜生之事。 也就只有赵大、赵二这种原是泼皮无赖的破落户,一朝得势才会去做。 此类事,县令、主簿、县丞等县官自然是晓得,但基层胥吏难以养家糊口,总是要通过其他渠道来赚些银钱,面对这样的事儿也当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然,也就没人替衙门干活了。 想到这里,郑均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既然如此,自己有没有机会从这些灰色收入中,分一杯羹呢? 而周浦自是不知自家小舅子心中所想,而是又拍了拍郑均的肩膀,开口道:“行了,你阿姊在家要等急了!拿了这残刀,且每日习练去,莫不可做什么些荒唐事,害人害己。” 后半句意有所指,而郑均也听出来周浦的话外之音,当即接刀道:“姐夫放心,此刀只练不出,我可不会去做那些荒唐事的!” 周浦见此,颇为欣慰,接着便同郑均又嘱咐了几句之后,大大咧咧的走了。 原地只余下持着残刀及剩下四钱银子的郑均。 提了刀后,郑均蠢蠢欲动,自是不顾方才买来的下水猪肉,开始在家院前演练了起来。 一通演武,直至肌肉胀痛酸涩,郑均才哈哈大笑了一声,转头扑进了灶房里,烧火吃肉! …… 日子飞速,一晃便过了四天。 这四天里,郑均可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却每日去市集上买肉做饭之外,其余时间都是一头扎在了披挂刀的演练上。 至于为什么不去当差……上司给你请了工伤假休息,你偏要逞能去当差,当卷王把脑子当坏了啊? 这天下午,郑均又操持着残刃,在家里练得汗流浃背、头昏脑涨之际,忽得修得一点灵光,在脑海之中骤然爆炸开来。 郑均整个人,也在此刻骤然清明。 眼前浮现出了大道武书的水墨小字来。 【演练披挂刀套式,偶得灵光,演化特性,当前偿还进度:2945/5000。】 看到这一幕,郑均登时一怔,这四天来,自己的操练近乎可以说是忘乎所以,关于披挂刀法的八式刀法全都熟练于心,只觉得自己愈发完善了! “就在倏忽间,我竟一口气精进了500次的进度?!” 想到方才那种‘修得灵光透室明’的境遇,郑均嘴唇干涸,呼吸急促,心脏也不由‘砰砰’跳动了起来。 而在郑均的面前,那大道武书骤然浮现,在这水墨字间,涌现出一道鎏金小字,附着在第一页的下侧。 【披挂刀(大成)】 【江湖中的神秘高手所创,有内外两仪,步式协同!劈、削、斩为外招;跃、跳、转为内式,内外结合,八式齐出,一披一挂之间,是为圆满。】 【已衍生披挂刀特性:刀功夯实。】 骤然出现的金光让郑均着实一怔。 衍生特性,刀功夯实? 郑均不明就以,握紧了手中残刀,掂量了两下,觉得自己这番确实感觉沉稳了许多,就算不按照披挂刀的架势去劈砍,只是胡乱砍了两下,也感觉到一股稳重、心安的感觉。 “没成想这‘大道武书’竟有如此功效!” 郑均心中一喜,再度挥刀砍来,登时变得精炼无比。 不仅仅是刀法上的精炼,而是身形上的不同。 挺胸收腹、肌肉发力,这一刀挥出,竟带着呼啸风声,似是破风而来。 有了这‘刀法夯实’的特性之后,光是一刀起势,便能够让全身的各个部位都投入对刀法的运用之中,比起之前只是熟练的砍杀披挂刀而言,要高明许多了。 先前的自己,只不过是将这刀法大成,对于刀法的运用熟读于心。 但有了这‘刀法夯实’之后,才是真正的功法大成! 在郑均心中大定,自信满满,而那鎏金小字在此刻,犹如水中的涟漪,圈圈圆圆圈圈之后,展现出一番全新的字样。 【披挂刀(大成)→披挂刀(圆满)。】 【需求:达炼血淬骨之境后,掌握特性‘刀法夯实’、特性‘气势如虹’。】 “圆满?!” 郑均未曾想到大成之上还有圆满,但这惊奇兴奋的劲儿头很快就被郑均压了下去。 不说特性问题,光说这淬炼筋骨的炼血淬体境界,距离自己还尚且有一段距离。 至少,要让自己血气如汞之后,才能进入这武道境界。 一念至此,郑均看了看天色,方才这般不知疲惫的练刀,却也不知残阳渐远。 还是赶紧烧火做饭,而后早早睡觉,莫耽误明日的点卯! 明日,便是自己休沐后的第一次当差。 还是要小心些的。 第6章 衙门点卯,难办差事 一声鸡鸣后,天还是蒙蒙亮,郑均就已起身收拾。 凉水扑面,让自己清醒之后,便穿好了黑袍差衣。 腰挎残刀,轩然霞举。 当是少年侠气,雄姿英发。 昨夜虽是衍生了‘刀法夯实’的特性,让自己的手段更甚,但一门披挂刀法,就算是练到了大成圆满,其实也上不得什么台面。 胡乱打杀些门外汉倒还好,真遇上了武道入门的那些好手,没有练血淬体,怕不是门牙都要被打掉。 “穿越来的第一次点卯,还是要早早前去,莫要让姐夫丢了面子。” 郑均买了两份带些许肉馅儿杂碎的饼子,边走边吃,心中思索着:“那赵家兄弟心眼忒儿小,也不是好相与的货色,且看有什么法子能折杀了他们……” 虽说还没进衙门,但郑均考虑的很多。 片刻后,郑均便已来到了县衙面前。 县衙前衙后邸,前衙的门脸儿虽是年久失修,破落至极,但左右两侧的石狮子却威武至极。 大门紧闭,格外庄严。 大门虽是紧紧闭着,但侧面有一小门,早早就被两名力士给推开,郑均见状,立马上前,跟两个力士通了身份后,便进了衙门。 刚过衙门,进了甬道,郑均便见着不少小吏前后忙活,接着便观察情况了起来。 甬道左侧为县衙大牢,右侧则是三班居所办公之处。 至于甬道尽头的仪门后,就是一堂二堂之地了,和郑均没什么关系。 进了快班之后,孙班头不在,只有几个捕役在,郑均根据记忆,一一上前打了招呼,随意找了个地方坐着,看似和他们闲聊,实则偷偷研究‘大道武书’了起来。 “昨个出街,好几个兄弟都被清水帮的人打了,有谁知道这是啥情况啊?清水帮的这些人疯了不成?!” “你不知道啊?前些日子典史叫咱们去抓那个‘踏波盗娄威’,这娄威就是清水帮的座上宾,麾下不少弟子都是清水帮的人,而清水帮跟县丞牵扯的紧,此番典史为了在新县尉面前表现,硬是心一狠砸了县丞的场子!” “那清水帮能不气吗?此番针对咱们,就是给典史一点颜色瞧瞧。” “那接下来几天,临工坊的营生可不好做咯~希望孙班头别给咱爷们排班到临工坊去巡街了。” “……” 捕役们胡天扯地,说什么康乐郡民变、延州的千年江湖宗门銮云剑派反了,又说些什么水街生意、力夫生意,还提到新县尉来历了不得云云,郑均乐得做个听众,当个安静的聆听者,同时思索起昨夜的衍生特性。 这个特性,到底是怎么获得来的? 自己也没做些什么,单纯只是演练武艺,想要早早把贷还上,想要以贷养贷,当个‘绝贷天骄’,却没成想偶然间衍生了一个特性。 郑均坐在椅子上,不急不缓的将昨天演练的处处细节都一一想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异之处。 只觉得昨夜演武时,倒是有些沉浸,不分昼夜了些。 专注度比往昔要高上许多倍。 以往的郑均,可做不到这点,就算是集中精神想要干些事儿来,也会忍不住开个小差,神游天外。 “莫非是因为太过于专注,所以才让自己从‘披挂刀法’上,刷出了个特性来,而且还大大增进了偿还进度?” 郑均舒缓着筋骨,同时在心中暗暗揣测。 那看来,就算以后偿还完了,也得闲来演武,看看能不能再爆几种特性出来,这特性当是不错啊! 不过就在郑均这般暗自揣测大道武书之时,忽然听闻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登时一怔,下一秒便站起身来。 很快,一道武官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 那武官身着青色武官袍,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犀牛补子。 虽年已中旬,但却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腰细,步伐稳健,看起来似是高大威猛、光明正大,但郑均隐隐觉得,这位武官身上有一股阴冷的感觉。 九品武官。 黑山县,有资格穿这身官袍的不过寥寥几人。 而在郑均的印象中,符合特征的唯有一人。 县典史。 “大人。” 那些坐在椅子上的捕役没成想典史会来,根本来不及反应,慌乱的站起身来行礼,有些悻悻。 而郑均早早注意到了情况,第一个起身,已经行礼了起来。 堂内鸦雀无声。 “免礼,免礼。” 虽是让郑均感觉有些阴冷,但这典史环视一眼四周后,颇为满意,接着便和善的看向了郑均:“小郑伤势可好些了?” 郑均拱手道:“回典史的话,已经无碍了。” 而见郑均如此说话,典史轻笑着点头示意,接着又娓娓道来:“前些日子你姐夫来寻我,我这才知道那娄威胆子这般大,竟欺负上咱们衙门的人了!且放宽心,本官已上报镇抚司,镇抚司衙门会派人去收拾他,定给你和小邓、老张一个公道!” 小邓、老张。 是先前行动中另外两个受了伤的捕役。 同郑均不同,人家两个是货真价实拼杀在第一线负的伤,比郑均严重多了。 足足能休沐一个月。 郑均连忙多谢。 “既然人都齐了,那今日的点卯便由本官一起吧。” 典史笑意十足,而在典史身旁,跟着个八字胡白净胖子,穿着一身黑袍差衣,气喘吁吁,见典史这般去说,赶忙翻出了名册:“大人,名册在此。” 典史接过了名册,便开始点起了卯。 “石弘昌!” “周波!” “郑均!” “……” 快班也没几个人在场,除却值夜岗的捕役之外,尽数在此。 而点卯之后,这典史环视一眼四周,接着将名册随手一合,继续吩咐道:“今日乃是月中,也合该轮岗了起来……小郑是新来的,对巡街诸事宜不太熟络。” 那典史似乎思索了一阵,自顾自的说着,“老周啊,你辛苦一些,和大刘一起,负责下个月的临工坊,顺道带带你这个舅子熟悉一番咱巡街皂吏的流程。” “夜班岗哨,依旧是轮值,暂且不变。而善工坊一带,就给赵二、老石一起巡街……” 典史安排接下来一月的事程。 而捕快中,一个看起来颇有些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听到了‘临工坊’三个字后,脸色登时苦瓜成了一片,似乎对这个地界儿十分抗拒。 郑均方才闲言碎语中,倒也明白了这‘临工坊’的地带近些日子可不太平。 回忆了一番记忆,典史与自己往日无冤无仇,应不是刻意针对。 纯粹撞上了。 这就比较无奈了,不过工作分内之事,也只能去做了。 吩咐完快班的诸多事宜之后,典史便继续朝着皂班、壮班去了,而在典史离开之后,那方才八字胡白净胖子才可算松了口气,接着便道:“行了,典史给大伙分配好了营生,那就都忙活去吧。” 这白净胖子,便是快班班头孙望。 而自家姐夫周浦,便站在班头孙望身后,看起来精神微微有些萎靡。 昨夜便是姐夫当差值班,一夜没睡,精神萎靡倒也正常。 郑均正准备打个招呼,却忽然觉得有一股满含恶意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顺着这目光望去,郑均在班头孙望的另一侧,见着了个瘦干汉子。 那汉子耷拉着眼皮,眼睛细长,呈三角形,正盯着郑均,漏着不怀好意的凶光。 正是赵二。 这不怀好意的凶光被郑均直接无视了去,他看向姐夫周浦,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姐夫给了自己一个眼神。 郑均立马心领神会,便欲出班门。 不过行将出门之时,那赵二却忽得迎面撞了过来! 第7章 赵家兄弟,遮奢人物 “你踏马瞎啊,瞧不见你赵二爷在这儿?!” 撞完之后,赵二也是一副勃然大怒,不由分说的就要动手擒下郑均。 赵二的突然发作,在场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虽说这赵二平日里颇为泼皮无赖,偷懒成性,常常恐吓巡街辖区内的小贩商旅,但在三班的皂吏捕役里,却只是经常口角,只有吃醉了酒,方才会不由分说的打人。 平日里有赵大的关系,大家也就忍忍了。 今日这般,也不闻酒味儿,怎就突兀的发作? 周浦见状大惊,连忙扑向赵二,同时嘴上骂咧道:“赵二!吃了三两马尿,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县衙重地,轮得到你在这儿造次?!” 只不过还没等周浦扑来,赵二已经将爪子搭在了郑均的手腕上,想要向下压去,反手擒拿。 只不过,赵二手臂下压,而郑均的手腕,并没有被晃动半分! 看到这一幕,赵二不由一愣。 他用尽力气、处心积虑的一招,竟拿不住郑均? 一时之间,他涨红了脸,用力去掰,想要用劲儿把郑均的手压下去,但却依旧无能为力。 “什么水平,还敢来拿我?” 郑均轻蔑一笑,紧接着手腕一抖,骤然发力。 强悍的力道爆发,赵二登时按捺不住,让郑均抽手而出。 赵二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郑均提起刀鞘,直接便反手一刀斜劈,朝着赵二后脊砸去。 这一下,还带着些许风声。 “啊!” 刀鞘结结实实的劈打在了赵二的后脊上。 赵二被打翻在地,蜷缩了起来,脸色惨白一片,眼角落泪,痛苦呻吟的惨叫了起来。 这一刀下,郑均只是退后一步,不再进攻。 而赵二的差衣背后慢慢也渗出了些许的血迹,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 见此情景,全场哗然。 赵二被栽倒,自是情有可原。 这厮一不忌酒、二不戒色,张扬跋扈惯了,三班里人人都知道这是个草包货色,全凭赵大威势凛人。 但再怎么不戒酒色,赵二毕竟也和赵大是兄弟俩,使得一手擒拿功夫。 对付习了些粗浅把式的捕役有些难,但对付那些从来没接触过的民众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今被郑均这般轻松打翻,也着实是令快班里那些觉得郑均是走了姐夫后门才进来的捕役们眼界大开。 ‘郑均平日里看起来就似个白净闷葫芦,没成想动起手来竟如此干净利落。’ ‘手法之快,就连我这个善用刀的老捕役都没反应过来……’ 孙班头先前也未曾反应过来,见赵二已经倒在地上,在心里想着之余,也登时有些头痛了起来。 “班头。” 郑均立马收起了刀鞘,上前对孙班头行礼道:“方才同僚们也俱是看到了,是赵二先行无礼,郑某这才下意识的出击,没成想没能受得了力道,让赵二受了些皮肉伤。” 郑均出声后,周浦也是第一个声援,护在了郑均面前:“老孙,大家也都看到了,是赵二先动的手,可不怪俺这舅子,没道理的!” 听到周浦这么说,孙班头也是有些无奈。 正准备言语一番时,却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道熙熙攘攘的闹腾劲儿,三班六房的皂吏也抻脖子看热闹,还有不嫌事儿大的嚷嚷着什么‘赵大,祸事了,你弟兄被人给揍成狗熊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热闹声,周浦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而班头孙望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赵大在这黑山县里也是个遮奢人物,虽只是个胥吏衙役,但在黑山县内也是颇有名望,黑白两道通吃,说是‘仗义疏财’,为江湖人所称赞。 而他本身,也是徐家武馆出师了的学徒,据说已经达到了‘练血淬体’的境界。 至于郑均,则是十分淡定。 他出手伤了赵二之时,便已经可以预测到这一幕。 但他还是出手了。 毕竟自己不找赵二麻烦,这赵二反倒来寻自己。 左右都是敌人,得罪了就得罪了,莫不成还要给对方磕头认错,叫几声爷爷去听? 大不了罚些月俸便是。 周浦站在郑均身侧,对着郑均低声道:“待会儿我来与赵大言语,他赵大虽有些门脸儿,我周浦十四为吏,如今二十有九,在县衙里也是认得些人的。” 而郑均闻言,也是低声道:“姐夫,这赵二今日突兀的针对,毫无道理……怕是有事。” 虽说原身前些日子和吃了酒的赵二起了些言语冲突,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赵二这厮经常马尿喝多了耍酒疯,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来当场发难? 按照风言风语以及记忆中的样子,赵二心眼儿忒小,会是下阴绊子,绝不会突然这般出手。 怕是有别的事情! 周浦闻言,仔细回忆了一番,也没回忆到和赵家兄弟有什么冲突,正准备言语宽慰些什么,却忽然见得外面人群分开了一个甬道。 一个身材魁梧,肩宽背阔的汉子,从人群里匆匆穿过,来了这快班房前。 这汉子穿着身与旁人无异的黑色差衣,不过其肌肉隆起,线条分明,两臂肌肉如铁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差点儿把这黑色差衣给撑的崩裂开。 这是赵大? 看到赵大的模样之后,郑均有些惊讶。 不由多看了一眼地上呻吟的赵二,脑海中很难将这两人和兄弟形容上。 见赵大走来,孙望只得提起些精神,赔笑上前:“赵班头,都是误会,不过小儿辈比试,怎惹得您大驾光临啊?” “孙班头不必多言,我已知晓一切。” 赵大双目如炬,闪烁着精光,看都没看赵二一眼,立马锁定了郑均,对郑均道:“来时我便听人分说了,都是我这不成器的弟弟无赖,还望郑三郎莫要介怀,我赵骏与尔绝不为难!” 说罢,赵大这才看向了赵二,眉头一皱,接着便一把抓住赵二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边走边骂道:“你这腌臜货色!瞧瞧今日给俺惹下多大麻烦?!且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揪着赵二的衣领向外走去。 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接振臂一挥:“诸位,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散了罢!” 赵大的表现,让郑均有些愕然。 平日里听到的赵大,都是什么手眼通天、黑山一霸,却没成想竟是这般坦诚大方? 不过既然无事,大家也都没什么说法,纷纷散了去。 只有周浦一脸古怪之意。 郑均见状,关切道:“姐夫,怎了?” “无事,无事。” 周浦摆了摆手:“你且先休息一二,我去和大刘商议一番巡街的事儿,一会儿来寻你。” 说罢,周浦便起身就走。 而见周浦离去,郑均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言,而是坐在椅子,开始仔细回想细节。 若是前些日子,自己真还没法挣脱赵二那厮的擒拿扣腕。 赵二虽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原身也不是什么气力无双、膀大腰圆之辈,在力气上也是半斤八两。 而昨夜的衍生的特性‘刀功夯实’来了后,直接叫郑均的双臂气力也增进了不少,毕竟用刀最需手腕,这才让郑均直接发力挣脱,反手劈倒了赵二。 若是拔刀,方才赵二便死了! 但些许恩怨口角,拔刀便杀,显得戾气太重。 就算事后不被责罚,也落人闲话。 摇了摇头之后,郑均心念一动,脑海中的‘大道武书’登时浮现出来。 方才大道武书有水墨提示,因打了赵二,气氛剑拔弩张,一时之间郑均也没去仔细瞧,这次倒也能好好瞧瞧。 【演练披挂刀法一次,进度+10,当前偿还进度:2955/5000。】 看到这一幕,郑均不由一怔。 与人对练,竟也增添偿还进度?! 第8章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休整完,郑均便跟随姐夫、大刘一同来到临工坊。 来时,天光早已大亮,里坊诸巷,各类吆喝声此起彼伏。 城里容纳了十四万百姓,占据的面积也是极大,有市有坊,城中大大小小被划分为了二十三个坊。 而郑均、周浦以及‘大刘’刘耀祖负责的,便是一处名为‘临工坊’的街道里巷。 维系治安,坊市自有驻守的壮班胥吏。 而如郑均、周浦这等捕役,负责的应该算是‘流动岗’,能够快速流动起来。 临工坊人声鼎沸,算是县城内比较繁华的里坊之一,郑均、周浦和刘耀祖的巡逻,其实也就只是在最关键的几个地方巡视,震慑一些扒手、流氓之类,令他们不要在明面上惹是生非。 暗地里怎么样,就不关他们什么事儿了。 ‘与那赵二交手之时,我不过一挣一脱,反手以刀鞘砍了一刀罢了,顶多加个步子,何德何能加上了十点进度?’ 郑均思索着。 或许是因为出刀时,心态有所不同? 对于这‘大道武书’,郑均觉得自己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手头只有披挂刀这一门刀法参考,还是有些太少。 多看,多练。 “老周、郑三郎,前面儿有个甜水铺子,喝茶否?” 就在此时,郑均耳畔传来了刘耀祖的话题。 听着刘耀祖的话语,郑均瞅了一眼前方的甜水铺子,当即道:“我们巡街,还能喝茶?” “害,光天化日,谁敢行凶?” 刘耀祖哈哈一笑,接着便道:“溜一圈意思意思便可以了,整日巡街,不仅累,寻常百姓也是不自在。” 闻言,郑均倒也没什么言语,见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周浦,周浦这才缓过神来,同刘耀祖一起去了甜铺吃茶。 坐进了甜水铺子,三人团坐,那刘耀祖颇为熟练,点了两盘小菜,吃了些茶,一边说着,一边聊天。 “三郎,你方才揍那赵二,真是畅快!不瞒你说,我早就瞧那厮不悦了,只是惧赵大的能势,不敢……” 刘耀祖倒也是个健谈之人,和郑均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那赵大可是淬体的好手!还好今日没闹腾起来,否则的话还真不太好收场……” 郑均闻言,默默添了杯茶水,好奇地问道:“刘兄,这‘淬体’境是何意?整天听人说什么淬体、蓄气,倒是丝毫不了解其中的玄妙,刘兄可否为弟弟解答一番?” “这个嘛,哈哈……” 刘耀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他也是逢人听说的,哪儿懂得其中的道理? 除却这两层之外,他也就只在听书的那儿听到什么外罡大将、元丹武圣,对这武道之事,也只是知晓需要内外兼修,除却刀法之外,内练也要。 他也不是什么老捕役,同郑均一样,皆是前任县尉带了不少捕役、快手进黑山,死了一大批后的补进,他舅舅是六房的刀笔吏,因此也才走了后门。 对于这些事情,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啊。 就在刘耀祖尴尬之际,周浦忽然冷不丁的开口:“习武之人,无论是刀枪剑戟,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力道取胜,比比谁气力强、速度快,身体打磨到一定程度之后,便需炼血以淬体。” 炼血? 郑均精神一振,诚恳道:“姐夫,这炼血是何意?若我想要炼血,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你方才的表现,应是能纳气了,待会儿回去,我去求见一番典史,将桩功法传给你。” 周浦轻叹道:“所谓炼血,无非是修行桩功内功,提炼天地间的真气,纳入体内,顺着体内的精血流转,在体内正向循环。” “每一次真气随血液循环,这真气都会散去九成九,只留下一缕真气在你血内流窜,兹大体魄,这般日积月累之下,自是能够淬炼武体,臻至圆满。” “至于蓄气,便是你的体内能够容纳足够多的真气,而这散去的真气逐渐凝聚,聚在丹田之中,便成了你自己的真气。” “原来如此!” 郑均立马领悟。 自己如今没能淬体,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 差了本内功。 只不过这内功为何如此难得,还需要有什么前提条件吗? 郑均问其故。 “想要运功炼血,需强劲体魄,筋骨大开,补足气血!” “若体魄过于孱弱,运行桩功之时,只会令根基受损。” “轻则静养数年,重则瘫痪终生,更有甚者会爆血而亡,自是要练些强健体魄的招式。” “所以懂行的捕役,都去了武馆,通过那些武馆师傅的特殊窍门,日夜食些肉食,能够迅速令己达到容纳真气的境地,不至于气血翻涌,爆血而亡。” 郑均恍然。 修炼内功还有门槛,若是门槛不够,内功也无法去修啊。 看来那歌唱得不错。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原来是这般。” 一旁的刘耀祖也是频频点头,自觉自己明白了其中的精妙,下定决心散衙后要多多食肉了。 话题浅止,而后关于蓄气之上的境界,周浦也只知晓是外罡,在黑山县任职九年的县尊大人,便是外罡手段。 周浦曾远远望过一次县尊出手,隔着数米,也能用罡气斩断树木,已非常人了。 至于评书里经常提到的元丹、法相,对于周浦来说,那已经与神话无异了。 而后,周浦又重点点了点赵大。 或许是因为有刘耀祖这个外人在场,周浦不太好明言,只能说出了一幢秘事,提到了赵家老太爷靠着印子钱发家。 周浦点到即止,而郑均也不傻。 印子钱,也就是高利贷。 放高利贷的,能是好相与的货色? 吃了茶水,差不多耽误了半个多时辰,三人才准备继续来巡街。 只不过刚起身,郑均便觉察到有些不对了。 周围有些异常的冷清。 没有了那熙熙攘攘的鼎沸之音。 郑均眉头微簇。 不对劲,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对劲! 一旁的老捕役周浦,也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走吧。” 刘耀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站起身来,不由分说的便要朝铺子外走去。 郑均见状,连忙起身。 就在刘耀祖起身迈出铺子之际,视线中倏忽间有一道寒光闪过。 刘耀祖压根没意识到这点,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说到此事,郑均忙是一扯,将刘耀祖后拽,躲过了一记闷棍! 在将刘耀祖拽倒之后,郑均汗毛炸立,几乎是本能的拔出刀来,正对门外,迎面就是一刀! “啊!” 第9章 讨要个说法! “啊!” 一记横斩,下意识的便朝着右侧闷棍方向横砍了过去。 很快,郑均便感觉到残刀有种入肉的感觉,伴随着一道惨叫后,郑均迅速收刀。 郑均后退一步,将残刀横在面前,目光冷视。 姐夫周浦也迅速拔刀,虎目圆瞪,腰间旧刀也在第一时间拔了出来,勃然大怒道:“竟敢袭杀捕吏,好胆!” 刀刃与空气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郑均在一旁没有半分言语,盯着那被自己砍伤了的家伙。 那家伙乃是一个穿着灰粗布劲装的精瘦汉子,此刻肩膀中刀,脸色惨白得紧,手里的闷棍也自然落在地上,发出了掷地有声的响动。 郑均并不认识这精瘦汉子。 而在精瘦汉子被砍了之后,周围里巷里立马冲出七八个人,个个手持长柄闷棍,凶神恶煞的围了过来。 一个冒失少年拽着比自己身高还高的齐眉棍,慌乱的来到那灰色劲装精瘦汉子面前,关切询问道:“香主,没事儿吧?” 在关切之后,冒失少年也是恼怒至极,当即指着糖水铺子里的郑均、周浦、刘耀祖三人,喝道:“擒杀了这三条黑狗,给香主报仇!” 周围这七八个持着齐眉棍的汉子,便如黑云一般,齐齐压了过来。 周浦感觉点子扎手,而刘耀祖更是被骇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郑均则是手持残刃,迅速后撤,抵在了门框之后,同时低声道:“姐夫、大刘,守好门窗、后门,铺子里只有进门处,对方杂乱且人多,若是想攻进来,只得一个一个来!” 说罢,郑均又迅速看向了一个劈棍而来的汉子,直接瞅准机会,踏步向前,斜着劈砍一刀。 虽说是‘一寸长一寸强’,但在这等不甚开阔的地带,齐眉棍反而有点被限制了发挥。 郑均这一刀,直接给这根齐眉棍架在了门框上,抽拉不得。 “滚!” 郑均暴喝一声,左手拽住齐眉棍,向前猛地一推。 这一推登时叫对方身形晃动,下盘不稳。 郑均不由分说,趁着这下盘不稳的空隙,直接用残刀劈砍了过去。 破风声呼啸而来,这一刀狠辣、无情,凶狠异常! 那第一个冲阵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胸前一阵剧痛,直接被削去了一块皮肉! 刀痕深可见骨,血液汩汩如江! 而一刀将其砍翻之后,郑均便迅速退了回去,继续抵在门框前,凶神恶煞的盯着周围这些灰袍汉子。 这冲阵汉子就连一招都没走过,便被郑均砍杀倒地。 披挂刀法,虽说是捕役中流传最广的刀法,但基本功扎实。 郑均大成之后,自是刀工夯实,技巧精炼。 相形之下,这些冲阵的汉子虽说气势汹汹,但学的都是些微末功夫,武器也被限制了发挥,在郑均眼中自是如同树木一般,浑身上下破绽百出。 见这些人都被自己轻易砍翻一人所慑住,郑均一双戾厉的眸子扫视众人,匀了匀气,立马冷喝一声:“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若尔等不敢上前,跪下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就可滚了!” 在场众人,无一入了门的武者,郑均皆视之如土鸡瓦狗。 但狗多成了群,一不留神,也会被啃上几口的。 “都,都给我上!” 这些持着齐眉棍的汉子都有些畏惧不前,那冒失少年见状,也是咽了咽口水,厉声道:“这些个黑皮狗子再强,也就只有三个,双拳难敌四手,受了伤的弟兄,我出钱给你治!” 听到冒失少年的话,周围持着齐眉棍的灰衣汉子不由意动,但却又有些头疼。 正是如同郑均所说的那般。 门框太窄,一口气进不去多人,只能一个个来。 单挑,不是对手啊! 给郑均砍了一刀的香主也在手下的帮助下止了血,龇牙咧嘴、疼痛不已,他望着一夫当关的郑均,不由头疼了起来。 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惊骇。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没能炼血的黑衣捕役,竟可展现出这般狠辣的刀法,就算自己没有大意轻敌,也绝非对方对手。 现在困在了这儿,也让这香主感到头疼了起来。 不过在那冒失少年说话之后,郑均也一下子就找到了对方的主心骨。 眸子死盯那少年,如鹰隼般凶悍! 郑均这凶狠的眼神瞬间吓到了少年,那少年被吓得后退一步,咽了口唾沫。 见少年被吓了一下,郑均步子一踏,再度袭出。 面对郑均主动出击,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一点,纷纷感到有些错愕,下意识的想要举棍来挡。 毕竟郑均方才干脆利落的手段,着实让这些平日欺负平民百姓的家伙有些害怕了。 不过郑均的目光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那冒失少年! ‘不好!’ 那香主见状,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不顾身上的疼痛,赶忙飞扑了上去。 见香主飞扑了去,周围几个汉子也反应过来,举棍就打。 周浦见状,也顾不得窗户之事,直接提着刀从窗户翻滚了出来,举刀便朝着那几个想要举棍砸向郑均的汉子砍去。 那些汉子直接被骇了一跳,赶紧回身去防守。 别人的性命,哪儿有自己的重要? 香主飞扑,属一时情急,就这么直勾勾的朝着郑均撞来。 而郑均身子挺拔,一手提刀,一手攥拳,直接拍出一拳,攻在了这香主的胸口伤痕之处! 伤口复发,登时血液狂溅,胸骨大动! 那香主再度大叫了一声‘啊’后,翻滚了去。 至于郑均,便已经快步上了前,来到了那已经吓傻的冒失少年面前,横起残刀,架在了脖子之上:“都给我住手!” “谁再动手,我便杀了他!” 郑均的声音洪亮,传递到了八方四周。 那香主虽然胸口一阵剧痛,有些头晕目眩,但听了这声音后,也是不顾伤痛,起身忙道:“快住手,快住手!” 一时之间,那些操着齐眉棍的汉子也齐齐住手,不敢再乱动了起来。 见此,郑均也是松了口气。 周浦持刀,护在郑均,虽是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却未曾受伤。 面对四五人的棍棒齐攻,姐夫竟只是狼狈。 看来还是有两下的。 至于刘耀祖可就惨了,脑袋正中了一棍,正‘呲呲’冒血,头晕至极,只能扶着糖水铺子的桌椅,勉强支撑站立。 那冒失少年已经吓得脸色惨白,面对近若咫尺的郑均,再也没有之前的跋扈之色,而是嘴唇颤动,低声求饶:“别,别杀我。” “我姐夫……我姐夫是张青鱼,我家有钱,可赔你钱财!” 冒失少年低声叫着。 张青鱼? 听到了这个名字,郑均不由疑惑。 周浦立马在郑均身后,低声道:“清水帮的帮主,这些家伙是清水帮的人。” 而周浦说完之后,立马语气便有些轻松了起来:“接下就等衙门来人吧。” 听着周浦的声音,郑均思索片刻后,摇头开口道:“清水帮的堂口在哪儿?” 听到郑均的声音,周浦一愣。 “清水帮光天化日,指挥这些个帮派子弟来袭击我们,难道是想杀吏谋反吗?待衙门的同僚上门后,定要去清水帮堂口,找他讨要个说法!” 第10章 拉拢 虽说捕役地位低贱,在县衙里上不得台面。 但说一千,道一万。 身上还是穿着件代表着县衙的皂吏黑皮。 如今大周皇帝坐镇,虽有些祸患,但与平章郡,至少是黑山县无关。 又非乱世,代表着县衙的皂吏黑皮便不能这般死在大庭广众! 先前清水帮袭击捕役,都是这般突然下手,狠打了闷棍,然后打完就跑。 捕役无性命之虞,只是皮肉伤。 而那打闷棍之人也无实质证据,再加县丞冯祎做后台,也便只能不了了之。 毕竟典史许恒突然发难,县丞冯祎自然也是恼火的。 但这次可不一样了。 这次,他们几个被逮住了。 而且逮住的也不是一般人,乃是清水帮帮主的小舅子,这该如何收场? 看到这一幕,香主脸色因失血过多惨白至极,见了这一幕,也是不由感到头皮发麻。 他感觉,自己这个香主是做到头了。 他勉强挤出笑容,只是随意包扎了一番伤口,便低声道:“这位郎君,且先商量商量。” 说罢,便致使一名持棍郎,跑去堂口报讯了。 “这事儿何必惊动衙门?有什么事儿可以私下解决,杀吏谋反这顶帽子,小郎君扣得也太大了。” 香主好言好语对着郑均说着,心里却是咒骂不已。 ‘天杀的狗货,不是说会遣些寻常捕役,不通拳脚吗?怎有如此狠辣之人,一把残刀用的这般了得!还好是残刀,若是整刀,老子早就血溅当场了!’ 他咒骂的对象倒不是郑均,而是帮里的其他人,以及县衙典史许恒。 那典史许恒没抓着踏波盗娄威,又惹了清水帮和县丞冯祎,自是要示弱赔罪,便每日遣些没得淬体的寻常捕快去,让清水帮打一顿发泄。 前几日皆是这般,人数少又不通武艺,自不会是清水帮的对手。 往往被打的鼻青脸肿,更甚者被打折手臂,要静养数月。 在临工坊这般打击捕役,自是会让清水帮在坊内声望更胜一筹。 连县衙朝廷都不怕,自然更能震慑那些寻常百姓了。 但却没想到,今日打鹰竟反被啄了眼,来发泄打人的帮主舅子都被人捉了去,也是无可奈何了。 虽只是个外室的弟弟,但也算是小舅子啊! 郑均听着香主的话语,充耳不闻。 时间流逝,不多时,一个穿着长袍,胡须短浅,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儒生走了过来,带着些许笑意。 而在这中年儒生身后,还有一个高大如铁塔般的汉子。 身上透露出阵阵危险的气息。 见着这中年儒生之后,那香主连忙拱手行礼:“沐先生。” “嗯。” 被称为沐先生的儒生只是微微颔首,接着便看向了郑均,当即和颜悦色道:“此番是我帮不对,还请三位差爷高抬贵手,放过这小子一次,我清水帮自有好礼送上。” 说罢,那铁塔汉子立马掏出三个钱袋子,扔在了郑均面前。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沐先生十分和善地说道:“皆是送予三位的,一份给刘家大郎,算是本帮赔礼的汤药钱;一份给周差爷,对周差爷的名号早有耳闻,还请周差爷吃酒。” “最后一份则是赠给郑三郎,三郎年少英雄了得。沐某人在此,给郑家三郎赔个不是。” 说罢,沐先生便十分恭敬的对郑均行了一礼。 郑均见状,也自是放开了那冒失少年。 那少年如同失了魂一般,见郑均放开了自己,连忙快步跑到了铁塔汉子身后,惊吓不已。 见郑均如此干脆利落的放开了冒失少年,周浦不由一愣。 他还想跟郑均去说,先别急,待衙内来人再说。 否则对方反悔,揍我们一顿,找谁说理? 见郑均如此干脆利落,那沐先生也是十分惊讶,接着便挥了挥手,立马有两人架着冒失少年离开。 接着,沐先生便再度开口道:“郑家三郎有如此胆识、韬略,又言而守信,真乃俊才!这黑山县竟又出了这般响当当的人物!” “依我看,那什么赵大、王六之流,不过是出名的早,时无英雄。若撞上郑三郎,也不过是几个腌臜货色罢了。” “郑三郎有如此谋略胆识,在县衙做一小小胥吏捕役倒是有些委屈,我清水帮广纳英雄豪杰,若是郑三郎不想再受朝廷的束缚,可来我清水帮中,咱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岂不美哉?” 说罢,沐先生立马如连珠炮一般,接着道:“三郎怕是还没练血吧?我帮帮主乃是蓄气武者,精通‘碎玉桩功’,尽可传授!若三郎不喜,帮内尚有‘踏浪经’、‘浮光劲’,皆有专攻此道的淬体好手,可一一教习。” “每日肉食三顿,月饷十两!” 沐先生的声音掷地有声,而郑均听后,不由大为意动。 这…… “至于贱籍之事,也不必担忧……我帮与县丞的关系不必多言,县丞那里,有的是手段更改户籍,且放心。” 而听到了这些事情之后,郑均有些惊讶。 还不等郑均开口,一旁伤了脑袋的刘耀祖便已经出口喊道:“我愿去,我愿去!” 沐先生自是无视了这道声响。 他看重的,是郑均。 而不是捕役。 年方十六,便可临危不乱,刀法大成。 这身实力算不得什么,但这般胆气、这般天赋,实属难寻! 若是进了清水帮,以少年人未曾见过世面的样子,多半是可以被笼络。 如此,帮内后继有人。 至于此番袭击,无伤大雅。 对方若是聪明人,便不会介意这番突兀的行为。 毕竟利益为先,那三门桩功外加帮内好手时时指导,可比这次无伤大雅的袭击要好的多。 就算没拉拢成,也是无虞。 保持个善缘,也算不错。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逢到这等奇人,又非生死,化干戈为玉帛才是上道,万一整些杀伐之事,没能斩草除根,岂不是给自己埋下祸端? 门下人鼠目寸光,不懂规矩便罢,作为帮派高层掌舵之人,还是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而刘耀祖见沐先生半响没有搭理自己,便悻悻地缩了回去。 郑均思绪了片刻之后,又抱拳道:“请容郑某思量一番,再做答复。” “对了,这糖水铺子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还望贵帮能偿些损失给这店家,免得落了贵帮在临工坊的威名!” “那是自然,这铺子我来赔。” 听到了郑均的话语,沐先生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或失望:“若郑三郎想清楚了,可来临工坊的堂口来寻我。” 郑均点头,接着便打算搀扶着刘耀祖离开。 而见此情况,一名帮众立马眼疾手快,帮郑均将三袋银子给捡起,恭恭敬敬的供在了郑均手上。 郑均也不客气,同姐夫、大刘拿了钱袋之外,便迅速离去了。 而望着郑均离开的背影,沐先生的脸色渐渐变得平淡了起来。 “郑三郎鹰视狼顾,有七分凶煞配三分胆气,再加上这旬日间便练成的大成披挂刀法……若是给他二十年的时间,又是一个‘净街虎’、‘黑山盗’、‘张青鱼’!” …… 是夜,赵宅。 赵二躺在榻上,一个瘦小女孩正唯唯诺诺的给赵二涂着药。 赵二咧着嘴,阵阵呻吟着,咬牙切齿地大叫道:“杀了那姓郑的!那小子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辱我,大兄,你怎不出手?怎不出手!”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 赵大此刻脸色铁青,用阴冷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歇斯底里的赵二。 赵二瞧见了自家大哥的目光,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立马噤声,不敢言语。 而呵退了赵二之后,赵大又回过头来,对那唯唯诺诺的瘦小女孩道:“翠娘,今日劳烦你了,且先回去休息吧。” 瘦小女孩儿闻言,如释重负,不过立马又想到了什么,怯怯问道:“药钱……” “今日的药钱,从你阿爷的账上扣。”赵大头也不抬,“你阿爷还欠我家不少账。” “我……” 干瘦女孩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手腕一疼,定睛一看,却见赵二死死地攥着她的手,掐出了个紫印子来。 赵二恶狠狠地瞪着女孩儿:“滚!” 干瘦女孩不敢再要药钱,而恰好此时赵二松开了手,女孩儿便慌忙跑出了赵宅,不敢回头。 “你寻那周浦、郑均的事儿作甚?!” 干瘦女孩走后,赵大立马变了脸,来到榻前,冷冷地盯着赵二,道:“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惹出事端!他们俩要是不干了,光一个刘耀祖可远远不够,缺的这份额让你去顶?” “许恒那老东西筹谋日久,若是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 听到赵大的喝骂,赵二悻悻不已,苍白的解释道:“大兄,我这不是想着给那姓郑的来一手,分些筋骨,好叫他到时候出差错……” “多此一举!娄威精通踏浪刀,他的弟子梁烦也不是什么凡手,此二人焉能失手?这姓郑的有两把刷子,但也就有两把而已,连炼血都没的家伙!若是惊了窝,让他们两个有所察觉,看我怎么收拾你!” “明日你去寻张青鱼他舅子吃酒,撺掇两句,这般出手之事交给旁人去做,自己出手那便无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说罢,赵大衣袍一挥,也不去理会赵二的伤口,而是翻身去看锁在柜子里的账本。 这些账本,上面倒是写的密密麻麻。 赵大看着这些账本,脸上倒是露出了笑意,心中盘算了起来。 “吴瘸子那里还有二两银子还不上,赵老爷我慈悲心善,就再给他家三个月罢!三个月后,若是还还不上我的印子钱,就给翠娘卖去窑子抵债了。” 第11章 一切福田,不离方寸 回了县衙,刘耀祖第一时间去看了大夫。 而孙捕头询问了一番细节之后,便匆忙走了,一时之间郑均、周浦倒是没人理会。 这姐夫小舅子俩便坐在快班房里喝茶吃枣,郑均坐在椅子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偷偷内视起了‘大道武书’。 【演练披挂刀法一次,进度+10,当前偿还进度:2965/5000。】 【演练披挂刀法一次,进度+10,当前偿还进度:2975/5000。】 【……】 水墨飘逸连珠、滔滔不绝,直接在大道武书上刷屏了,晃得郑均有些睁不开眼。 最终确定了具体情况。 【披挂刀法(大成),当前偿还进度:3920/5000。】 一口气涨了小一千的进度! 如此这般,自己只需多做此番战事,便可迅速增进,早日偿还上这‘债务’? 郑均心中暗自窃喜,心情大好的睁开了眼,顺手打开瞅了一眼那清水帮的‘赎金’。 姐夫周浦五两银子,而自己这袋却有十两。 沉甸甸的银子让郑均有些喜悦:这几日天天吃肉,家底儿都快被掏空了。 还好有了支援,否则吃不了几天郑均就要去借印子钱度日。 面对这可解燃眉之急的十两银子,郑均满意至极,觉得接下来几日,应是不愁肉食,能够增些气力了。 “好小子!没成想你竟有如此本领!我都还以为,咱们要栽那儿了!” 就在此时,周浦忽然出声,对着郑均感叹万分,不过很快又试探起了郑均的意思:“均子,那清水帮这般拉拢,你作何想?” “条件很诱人。” 郑均点头颔首,他确实心动至极。 这能不吸引人吗?当然吸引人! 三门桩功任郑均去挑,每个月还有十两饷银,这收入可并非一般啊! 还天天管饭,三顿肉食! 要知道,寻常百姓一天,也就只有早晚两顿饭。 郑均每日虽然也是三顿,但午食那顿吃的极少,只是一块肉饼罢了。 “那你……” 周浦犹豫片刻,想要劝一番郑均。 先前的周浦并没觉得郑均如何,但如今却知晓自己的小舅子竟如此强悍! 别人不知晓,他却很清楚! 自家这小舅子不过习学了《披挂刀法》一月有余,便有这般手段,可谓大成。 这是何等天赋,在哪儿出不了头? 因此,周浦张了张嘴,打算提醒一番郑均,莫要被那姓沐的夸赞两句,便头脑发热提前做了决定。 “所谓‘天若所给,必有所求’,清水帮的饷银、教导,可不是白给的。” 郑均肃然道:“有得必有失,既然给了这么多东西,来日清水帮遭难,可是要拿命去填!” “此番他们之所以敬我、募我,并非是因为我的武艺超绝,而是看中了我这一身天赋,贸然入了帮派,那便天然有了立场,自是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有无数双手想拉我下去!” 在朝廷,虽然只是捕役。 但背靠官府,也还有着一定秩序,就算是卷入了江湖冲突,死了也有朝廷出头。 那些帮派想要报复,也只是将其打伤,不敢致死! 而去了帮派,那些个江湖帮派自是有利益纠纷,有诸多敌人眼馋清水帮的利益。 入了清水帮,也就自然多了不少敌人。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况且,以自己这外挂傍身,清水帮的这些‘好处’,也只是临时加快了一些进程,就算没有清水帮,自己也未必不能出头! 一切福田,不离方寸。 除此之外,郑均不打算入清水帮,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铁塔般的炼血大汉扔钱袋子的动作,他不喜欢。 此银是为赔礼之钱,也是赎人之金。 轻蔑的扔来,可见这清水帮内,并非人人都是如那沐先生般有大局、识大体。 而见到郑均这般成熟稳重的发言,一时之间把周浦给整不会了。 原本还打算言传身教一些江湖经验、人情世故的周浦立马将打好腹稿的话语给咽了回去,挤出了个笑容,立马道:“很好,方才我已经禀报了典史,按照规矩,许典史会上报镇抚司衙门。” “镇抚司衙门应很快就能传你桩功了,也不必去寻那清水帮的桩功来练!” 郑均明悟,接着便向周浦打听起黑山县的情况来。 原身虽是黑山县土生土长之人,但对于这种‘社会’上的事情,那可是一窍不通。 便只知晓有个清水帮、鲸蛟会,连帮内、会里的当家是谁都不知,如今利益相关,自然要了解一番。 听了郑均的话,左右也是无聊,正好也能显现自己‘江湖地位’,于是便给郑均讲述了几个遮奢人物。 郑均默默倾听,将这些遮奢人物的名字暗自记下。 很快,日头西斜,昏黄的余晖照进了快班房内。 孙捕头便姗姗来迟,那标志性的八字胡带着些许喜庆,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推门入内,扯着嗓子道:“郑三郎,喜事,喜事啊!” “镇抚司衙门的总旗大人听说了你的事迹,不由感到惊讶,特地差我来授你桩功法,你且收着!” 说罢,孙捕头便从怀中掏出了四五张薄纸片子,上印《鹰隼劲》!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令郑均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桩功! 只有修得了桩功,方才算是入门。 见到了郑均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孙捕头笑眯眯的将这桩功递了过去,接着便严肃道:“郑均,规矩你是知道的,若是外泄。必受三刀之罚!就算你逃到天南海北,镇抚司衙门也会将你抓回来并案!” “卑职明白。” 郑均不卑不亢,双手接过了桩功。 而在郑均接过这《鹰隼劲》,一道鎏金小字也是猛然跃入眼前。 【可预支桩功:鹰隼劲。】 【当前进度:未入门。】 【是否预支‘鹰隼劲(精通)’?因假借未来之果,练桩五十次方可归为己身。】 【注:当前正预支‘披挂刀法(大成)’,未偿还未来之果前,暂不得预支‘鹰隼劲’。】 【预支五次后,可同时预支两门武学。】 看到面前的水墨鎏金小字,郑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还有信誉评级! 只有信誉良好,才能多贷! 郑均虽感到愕然,但同时也是充满了信心。 不过这桩功目前只能预约‘精通’级,这也倒是证明《鹰隼劲》的重要性了! 也不知预支之后,表现如何。 是让自己直接桩功圆满,炼血大成。 还是说另有其他表现? 郑均在心中思考。 不过就在郑均思索之时,却忽得听见孙捕头继续道:“你自己去练,参悟极难,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伤了筋脉。” “可去镇抚司衙门,每日花费五六钱银子,找镇抚司的宋缇骑带你入门,只需三五十次,便能入了门。” 说到这里,孙捕头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若你银子周转不开,也可以请壮班的赵大、皂班的白瑞元,或者……我来教习,每日仅需二钱银子!” 孙捕头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第12章 桩功精通,炼血淬体! 八日后。 天光未分,树露顺着枝条垂涎。 晨雾蒙蒙而来,笼罩在街头屋檐。 郑均手持残刃,犹如游龙般在空中舞动,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片寒光,仿佛要将这雾气都斩断。 刀锋发出铮铮之声,每一次劈砍挑刺,都能刮起一阵呼呼风声。 也不知练了多久,直到‘大道武书’的水墨字样出现了‘偿还进度+25’,郑均这才从这种忘我的境界之中退了出来,擦了擦额头溢出的汗水,松了松臂膀。 【当前偿还进度:5000/5000。】 【‘披挂刀法(大成)’未来之果已偿还,因果已归于己身。】 “终于将这‘披挂刀’给还完了!” 郑均在心中喃喃自语,心中暗自感慨。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还完最后一笔房贷,着实令人有些感慨。 八日前,自己得了桩功《鹰隼劲》,回家后便急不可耐的打算试试。 虽然那孙班头说的很明确,若想入门,需去使银子给镇抚司衙门的缇骑,再不济也要使银子给三班班头或者一些已经开始炼血的老捕快,让他们带一带自己,孙班头多次暗示,就是想赚钱。 但郑均有些自负,觉得万一自己就是那万里挑一的练武奇才呢? 所以归家之后,便开始翻阅研习了起来。 这一眼看去,郑均便觉头昏脑涨,根本看不懂其中玄妙。 一方面是这《鹰隼劲》的遣词造句多为武道专业名词,郑均一个门外汉,又不是武道世家出身,自是不太理解。 而另一方面,则是这《鹰隼劲》并非原本,而是一种类似于感悟之类的手抄,许是某位缇骑闲暇时所抄写下来,其中略写了不少。 如此这般,自己研习怎么能入门? 难怪都去拜师学艺,或使些银子让人带入门。 不然单凭这鬼画符般的桩功秘籍,能自学成才、炼血淬体,只能说一句妖孽了。 因此,郑均只是瞅上一眼后,根本不敢自己瞎练,生怕给自己练出什么事儿来。 每日便更加勤勉演练披挂刀,白日巡街,夜分苦练,以求早日偿还因果。 如今,便终于还完了债,可借贷‘鹰隼劲’了! 【可预支桩功:鹰隼劲。】 【当前进度:未入门。】 【是否预支‘鹰隼劲(精通)’?因假借未来之果,练桩五十次方可归为己身!】 预支! 郑均在心中低声默念。 伴随着郑均的决策,那‘大道武书’之上,赫然再度流转其不一般的光辉,直接涌入了郑均躯壳之中。 四肢百骸,瞬感舒适。 一瞬间,郑均便感觉有一股热流在全身上下盘旋! 但下一秒,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传来。 胀。 很胀! 郑均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有一种胀气的感觉,似是有些失压。 但很快,这股失压状态便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洗练筋骨的蜕变! 全身上下,暖流舒展。 热流扩散到了全身,给郑均疯狂补充着体力。 宛若彻骨寒天之时,忽得了一碗热汤,让人身心舒展。 不过这热流并未持续多久就消散无影,令郑均有些意犹未尽。 【预支完毕,当前偿还进度:0/50。】 刚还完了一贷,转眼又背上了另一贷! 郑均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不过瞧见了‘鹰隼劲(精通)’之后,郑均心中安定,登时感到莫大的安全感。 见那天色尚早,便打算试试这精通后的鹰隼劲。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 郑均回忆起来脑海之中的种种路数,那‘鹰隼劲’就仿若刻在了郑均脑子里,原本晦涩难懂的武道专业词汇、白纸上的火柴小人似的图形、粗浅的打油心经…… 这些昔日郑均完全无法领会的东西,登时跃入脑海,仿若一夜之间忽然看懂了的数学题。 “我悟了,我悟了!” 郑均大喜过望,立马按照鹰隼劲的功法套路,前去演练。 鹰隼劲,自是一门模仿鹰隼的桩功。 乃是镇抚司衙门的两种基础桩功之一,另一门则是犬伏功。 倒也不知是恶趣味还是其他,这两门基础桩功,倒是合为‘鹰犬’,是为朝廷鹰犬。 这镇抚司衙门,倒也是确切的朝廷鹰犬。 而郑均这等捕役、快手,则是朝廷鹰犬的鹰犬,属实有些没什么牌面。 而在模仿鹰隼练桩的过程,不仅仅是要做到动作相同,还要配有一门呼吸吐纳的法子,这般才能吸取天地之灵气,达到‘内功外壮’的功效,令天地间的真气随血液经驶奇经八脉,复游全身! 郑均按照鹰隼劲的动作来,每个动作不断反复,佐以呼吸吐纳之法,登时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流正游经全身,舒畅不已。 这热流并不是很明显,如山涧的涓涓细流,但依旧让人舒坦。 而天色早已入秋,秋风席卷。 郑均衣体单薄,方才在此已经练了半个时辰的刀,但却并无寒冷、疲惫之意,相反,郑均只觉得酣畅淋漓,全身冒着热气,好似烧开了的锅炉一般,朝外腾腾冒着热气! 浓烈的生命力在不断上涌,一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感觉,犹在眼前! 演武练桩之时不觉岁月,郑均沉浸在这种感觉里,直到天光大亮后,郑均才浅浅退出,意犹未尽。 热流滋润着酸涩的肌肉,郑均只感觉全身上下精气十足,心中感慨万千。 “难怪这一层境界被称是‘炼血淬体’,这真气随精血流遍全身,真是如同一团薪火,将身体这座大熔炉不断淬炼!” 郑均感受着此时身上的力量,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总算有些实力,不至于在巡街之时,再被袭杀了。” 自己目前的水平,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炼了血,开始淬体了! 虽然只有一次,但也是堂堂正正、真真切切入了武道之门! 郑均冷静了下来后,便从井内打了盆水,用葫芦瓢了一瓢后,大口饮尽,接着便洗了把脸,收拾了差衣,去隔壁拍门唤起姐夫,同去衙门点卯。 周浦也早已起身,听见了郑均的呼喊后,便也出了门。 只不过刚一出门,看到郑均之后,不由有些发愣。 见姐夫这般目光,郑均不由嘴角上扬:“姐夫怎了,我脸上可有东西?” “没有。” 周浦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走,点卯去。” 不知道为什么。 他觉得郑均有些不太一样了。 有些变得, 更加精悍了些。 第13章 妖魔作祟? “三郎来了!” “三郎,我家树上刚结的果子,我娘给我带了些,你要不尝尝?” “……” 刚一进班房,不少早来的捕役便十分热情的对郑均、周浦打着招呼,言语中的奉承之意甚是浓郁。 郑均也对着这些捕役、快手们一一拱手回应,倒也有些像是个‘小遮奢’了。 而郑均能在班房内有这等声望,也是全凭了‘临工坊一战’。 这一战虽然在民间声名不显,但刘耀祖是个大嘴巴,养伤的时候不断吹嘘郑均。 说些什么‘万军丛中擒敌将如探囊取物’、‘清水帮的淬体武者都奈何不得’、‘清水帮高层出手招揽,郑均视钱财若粪土’。 跟评书段子里的猛士般凶悍。 此等故事,瞬间在快班内引发轰鸣。 快班一共就四十来人,其中有数位在临工坊巡街时都被敲了闷棍挨了打,如今郑均杀了清水帮个‘人仰马翻’,着实是给快班捕役出了口恶气,自是有了莫大名望。 角落中,赵二眼神阴鸷,倒三角的眼型如毒蛇一般,正暗自观摩着郑均。 望着这‘众星捧月’般的郑均,赵二也不由冷笑了几声。 姓郑的,且先畅快自得吧。 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而感受到了赵二阴鸷的目光,郑均立马有些警觉,猛然回首,望向赵二的方向,目光灼灼! 郑均这股炽热的目光照来,登时令赵二有些慌乱,根本不敢和郑均对视,连忙心虚的将眸子移开。 好似阴沟里的老鼠被人发现了一般。 郑均见此,倒也没有理会赵二,只是蔑笑一声,接着在心里暗自思索着:‘这鹰隼劲当真是表现不俗,练功时不曾有觉,没成想竟对外界有这般妙用。’ 郑均能够精准锁定赵二那阴鸷的目光,并非是机缘巧合,而是内心有所感应。 在如鹰隼般注视了赵二,令其慌乱不已后,郑均才在脑海之中得知,鹰隼劲竟还有感知杀意的能效。 那赵二毫不避讳的那般盯着自己,自然也被郑均轻易察觉到了。 视了赵二一眼后,郑均淡定回座,待那班头过来点卯。 也不多时,孙班头便进了班房内点卯,根据名册点了一番之后,除却病假工伤的那五人之外,皆已到齐。 今日郑均倒是不必去巡街。 毕竟临工坊的事儿郑均干的利落,孙班头担心郑均去了临工坊再惹出事端,便将郑均摁在了班房里,让郑均坐班,当个‘总预备队’。 哪里出事儿再去哪里。 算是个轻松的营生。 姐夫周浦倒是没郑均这般轻松,而是去了另一处坊市巡街,那处坊市的脚行同周浦认识,周浦倒也乐得自在。 点完卯,人都散了。 只余下郑均和其余四个捕役坐班待在此处,倒是有些没闲事干。 而孙班头见状,也是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来到了郑均面前,对着郑均低声道:“三郎,可想清楚了?我知你家境难,不若这般,十两银子,包尔入门。” 这些日子,孙班头每天都来询问一番郑均,要不要来自己这儿学桩功。 每次郑均都在推诿。 今日孙班头又来去说,郑均只得开口道:“班头,小弟侥幸习了两式招子,承蒙镇抚司总旗看重赐下了这《鹰隼劲》,但奈何筋骨未开、身子孱弱,怕是经不得桩功开脉,还是等些日子再说罢。” 听到了郑均这么说,孙班头瞅了眼龙精虎猛的郑均,显然是有些不信这一套说辞的。 不过郑均都这般去说了,他能怎么样? 只得言上一句‘若有想法,三郎记得找我’后,便不再多问了。 而摆脱了孙班头的纠缠之后,郑均坐的笔直,内视‘大道武书’,开始思量了起来。 【桩功‘鹰隼劲(精通),当前偿还进度:2/50。】 今早,郑均足足打了两遍桩功。 如此看来,一天至少能有个四五次。 如此看来,这‘精通’的桩功,却也是十分简单,不出半月便能偿还。 若是自己发了狠,每日多打几次,怕是不用旬日,便可偿还。 不过,这也只是精通罢了。 根据郑均的观测,这‘大道武书’共有入门、精通、小成、大成、圆满五个阶段。 这鹰隼劲方才精通,距离小成、大成乃至圆满还是有些距离的。 精通阶段便能让自己这般炼血,也不知小成、大成乃至圆满的鹰隼劲,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郑均十分期待。 “且试一试气力。” 郑均在心中暗道,接着便见班房内无事,起了身往三班班房中央院落走去。 三班班房坐落一起,围了个小院,中间则是一片类似于校场的小院。 郑均来到了校场内,望着院角的几个石锁,当即环视一眼,寻了最重的二百斤石锁,只是用力一举,这石锁便被郑均轻易举到了胸前,与肩齐平。 “好!” 郑均面露喜色,在心中叫了声好。 现在虽是披挂刀大成,但对于郑均而言,那不过是技巧方面的事端,刀功夯实的特性,也只是让郑均能够更加清楚如何运用力道。 而如今这番习练的鹰隼劲,这才让自己的气力有所增进,真正做到了体质的翻天覆地! “不过是初步炼血,便有这般劲力。” 郑均在心中暗道:“也不知若是炼血淬体到了极致,丹田内开始蓄满真气,会是何等手段?!” 郑均放下石锁,拍了拍掌中灰尘,忽地听到衙门外传来纷乱的马蹄声。 声音让郑均不由一怔,接着便来到院前,朝着衙门外瞅了一眼。 很快,郑均便看到数名精骑立马于衙门外,戴着兜鍪,胸前着甲,威风凛凛! “骑兵?” 郑均惊愕万分。 在黑山县这么个小地方,骑兵罕见! 全县估计只有十余轻骑罢了。 怎会有骑兵出现在这里? 郑均心中疑虑,不过很快便见在一名骑兵身后,下了一个穿着黑袍差衣的捕役,朝着县衙内狂奔。 这捕役,正是郑均的姐夫周浦! 而为首的骑兵,也迅速下马,朝着县衙内跑来。 越过甬道,骑兵径直朝着仪门后奔去,应是去通知县内的大人物。 而周浦则是直接跑到了三班班房的位置,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的郑均,然后对着班房里大喊:“出了命案,速速集合!” 郑均见状,忙拉住了周浦的衣角,对着周浦低声问道:“姐夫,这是怎了?” “海翠坊出了命案,王家全家都被杀了!” 周浦低声说着,眼神里涌现出一抹恐惧,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畏惧的说着:“尸身破损,被开膛破肚,肠子扯了一地,心肝脾肺全没了,只剩下被咬剩半块的肾。” “只怕是妖魔作祟!” 说罢,周浦也没有丝毫停滞,赶忙去通知孙班头了。 而郑均站在原地,胸膛起伏。 “妖魔?!” 第14章 鹰隼凶狠,披挂逞威! 午日炙烤,老宅沉静。 门扉半掩,阵阵血腥味儿从门内传来。 郑均提刀立于王宅院子的角落里,一如数日前缉捕‘踏波盗娄威’那般。 只不过区别在于,那年十六,门前站如喽啰。 如今……还是同样的年纪,但他已经有资格,在院角站着了! 大进步。 不过在院角,也就证明着这院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场景有些令人作呕。 王宅的一家老小五口人横陈在地,衣衫不整,肠穿肚烂。 王宅的主人,那位黑山县有名的遮奢人物,人称‘王五’的王秀此刻已经躺在院落里,没了呼吸。 他的胸膛被残忍地撕开,内脏不翼而飞,鲜血染红了青石板,双眸被剜去,只余两行血泪。 而王五的婆娘躺在一旁,肠子如同被无情扯断的绳索,散乱地拖过地面,与被咬了一半的肾脏纠缠在一起,鲜血尚未干涸,还就这么如小河一般在院子中流淌。 至于王五的一双儿女,更是恐怖,尸身早已不成样子,似乎被生吞活剥了一般,只有残破的碎肉和满地肉屑。 至于王五的老母,倒是在场唯一一个尸身完整之人。 只是被扭断了脖子,死在了一旁。 郑均没有被这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给吓住。 反是精神十足,待在院子角落,偷偷观望里面的情况。 院内有五人,为首之人便是一位身着黑灰飞鱼服的镇抚司衙门缇骑。 另外四人,分别是县衙的典史、孙班头、步兵都头以及仵作。 “缇骑大人,死者五人,尸身残缺,行凶者……行凶者必有本事,这……” 验了尸后,仵作目光惊恐地对着院落中央那位正用手指插入内脏探查情况的缇骑禀报着,声音中充满了颤抖。 他从业以来,虽经常接触死人,但接触的都是些溺水、毒杀、坠崖之类的死人,凶杀的也有,但如同这般诡异的,确实罕见! 如此这般,对于仵作而言只有‘妖魔作祟’这一种可能了! “不是妖魔。” 这名镇抚司衙门的缇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环视一眼四周之人,开口道:“典史何在?” “在,在!” 典史闻言,连忙快步跑到了这名缇骑面前,俯首帖耳表现得极为温顺:“宋缇骑,有何吩咐?” “此乃魔功‘五脏功’所致,并非妖魔作祟,县里有人在修行此魔功,这贼子练桩不稳,实力尚未达到蓄气,还在炼血淬体。” 宋缇骑淡定道:“去查查近些日子,城里那些畜生的心肝脾肺肾的买卖情况……宅里的珠宝都没了,是图财还是仇杀,这些你们查去吧。” “唯。” 典史闻言,当即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还好不是妖魔。 不是妖魔作祟就成。 而宋缇骑吩咐之后,便踏出了院子,看都不看这满院的捕役一眼,出门便走。 不是妖魔,便与镇抚司衙门没关系了。 而在宋缇骑走后,典史如释重负,立马安排在场的捕役们,前去四处调查。 郑均与周浦便被安排去了县城中的肉铺,调查关于内脏的事儿。 “还好不是妖魔……” 姐夫周浦如释重负,心有余悸,似乎对‘妖魔’十分畏惧。 第一次出命案现场,郑均倒是有些觉得新鲜,这王五也是个放印子钱的,如今死了,也不知多少穷人能减轻负担。 两人朝着肉铺走去,郑均顺口问道:“五脏功……姐夫,你知道这门桩功吗?” “从未听过。”姐夫摇了摇头,“不过听那宋缇骑所说,这应是一门食内脏来练功的桩功。” 听到了这个,郑均的表情忽然古怪了起来。 自己好像…… 也常常去买这些内脏下水啊。 郑均毕竟是过穷苦日子的,有了银两也要盘算着花。 顿顿吃肉花费巨大,因此郑均常常买一些肉,同时带点猪肝、猪肺这样的猪下水回去,一样是补充优质蛋白,价格还相对便宜点。 没想到突然出了个天杀的魔功人,搞这种事去做! 喜食内脏、炼血淬体、最近发了横财……这凶手刻画不就是我吗? 好在,自己和王五没什么冲突。 甚至都不认识王五。 否则,郑均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这里,郑均微微有些心安,接着便同周浦去肉铺调查内脏去向了。 调查结果倒是有些不尽人意。 因为这猪下水很受欢迎,尤其是三家武馆,近乎包了大头,剩下的小头,都是郑均这等捕役、快手没钱买肉拿下水凑数,或者力行里的脚夫、力夫买了改善伙食。 想要在这其中找到‘五脏功’的修行者,简直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不过好就好在郑均、周浦只是寻常捕役,这等破案之事也轮不到他们两个做主,上头还有班头和典史呢,这些够他们头疼的,郑均、周浦只负责抓捕。 将所有买者的名单都给记录下来后,郑均便和周浦一起带着这份名单回了班房,将名单奉上之后,便到了散衙的时间,便各自回了家。 往后十日,皆是戒严。 郑均依照惯例,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除却正常巡街外,也是昼夜不间断的练功。 关于‘妖魔’之事,在县里倒是流传了开来,就算是镇抚司衙门、县衙辟谣,也无人去信,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而原本被惊动的县兵尽数归营,县太爷也没将其当回事儿,只是责令典史早日破案,缉拿真凶。 因此,这些日子三班倒是辛苦不少,尽力查案。 但这和郑均,没有关系。 他又什么都不懂,查案也查不到他头上。 是夜,郑均出了房门,来到屋外演练打拳。 院内太小,施展不开。 郑均如今不仅是要演练数次桩功,还要耍些刀法,锻炼体魄。 毕竟每日勤学苦练,才能筋骨大开,更易吸收真气。 就算自己能假借未来之果,也不能就此放松! 王五家中惨案,确实让郑均心怀警惕。 一着不慎,便容易身死道消。 死后衙门甚至连凶手都查不出来,只能大海捞针似的广撒网。 已经足足过去十天,身为捕役一员,郑均很清楚这案子怕是破不了了。 若是不变强,只能像野狗一般,将命运交给旁人。 只有自己拥有实力,才能真正做到一方平安! “呼~” 一套桩功打完,郑均身躯震颤,一股汹涌的热流在全身上下燥热了起来。 紧接着,这种火灼般的刺痛感从血液中扩散开来。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筋骨脉络…… 全身上下的各处器官,都有一种被炭烤的感觉! “嘶!” 眨眼间,郑均便疼痛难忍,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要爆开了! “呼~” 郑均脸色涨红,努力以呼吸法来缓解这种刺痛的感觉。 每呼吸一次,身上的这种刺痛的燥热感便减轻一份。 就这般反复循环了两炷香的时间后,刺痛的炽热感退去,郑均登时龙精虎猛,感觉到一身清爽,宛若新生! “终于,炼了一次血!” 郑均擦了擦汗,不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炼血通常需要九次,不过些许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只需要四五次便可炼血功成,存蓄真气,踏入蓄气的境界。 郑均并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但根据这种情况来看,自己顶多半年的时间,便可踏入蓄气境,这是何等神速? 等到了蓄气境,在整个黑山县,自己都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 郑均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内心,同时面前闪现出一抹水墨小字。 【当前偿还进度:50/50。】 【‘鹰隼劲(精通)’未来之果已偿还,因果已归于己身。】 【当前可预支武学:鹰隼劲(小成)。】 【因假借未来之果,练桩五百次方可归为己身!】 看到了这鹰隼劲的进一步提升,郑均想了想,决定明日去了武馆后,再判断。 如今有了空闲的预支能力,自己可以使些银子去武馆偷学上一个月,领悟了那武馆的武学功夫后,便用‘大道武书’迅速熟悉,增进实力。 先预支那些比较容易的武学,达成五次预支。 如此这般,自己便解锁大道武书可同时预支两次的功效。 这般,会让自己的进度快上许多,不至于被一个预支栏给卡住! 嘿嘿,我可真是个天才。 郑均在心中暗自想着,却不料就在此时,郑均忽得感觉到一股汗毛炸立的感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嗯?!” 这个心悸之感让郑均心中大惊,不详的预感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 郑均看向了自家门口,谨慎的将手放在了刀把上。 贼人在此? 运气这么差? 郑均心中警惕,轻步后撤。 不过还不等郑均撤走,却见自家房门便被一脚踹开,一把尖刀朝着自己斜砍来! 郑均下意识的后仰。 “呼!” 刀锋擦面而过,郑均端是吓了一身冷汗。 “炼血?你习桩不过半月,竟炼了血?!” 那出刀之人感到有些惊愕,但这惊愕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便迅速踏步挥刀,沉重的大刀重重的朝着郑均砍了下去。 此人双臂孔武有力,这一刀劈砍来势汹汹,极为凶狠,若是被砍到,只怕是寒铁都要被一刀两断! ‘好重的大刀!此人竟在挥砍时,用上呼吸吐纳之法!’ 郑均心中惊愕,很快便明白了这贼人的打算。 作战时用呼吸吐纳法提一口气,让己身精血流通,促使短期内血气大涨。 如此挥斩出一刀,比较平时更是要强悍上了三分。 只不过,郑均并不打算接这一刀。 彼辈大刀势大力沉,郑均不过一口残刀,拿什么去接? 因此,郑均心中冷静至极,以披挂刀中相授的步伐迅速后撤,这势大力沉的一刀也骤然劈空。 而在后撤的同时,郑均残刀一掀,立马劈砍挑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面前大汉跳劈过去。 那大汉见状,竟也不撤,直接上前踏步! 四肢百骸之内的气血爆发上来,浑身肉筋剧烈颤抖,如炮弹一般,撞向郑均! “滚开!” 郑均低声大喝,手中残刀瞬间反握,调转方向,打算迎着大汉刺去。 而大汉见状,一团团肌肉直接紧绷,直接松开右手大刀,大刀‘哐啷’一声落地,溅起一地灰尘。 而在大刀落地之后,这汉子双手快若雷光,直接用出缠手,想要缠住郑均。 他的右手已经握在了郑均的手掌之上,死死的攥住了刀把,与郑均争抢这把残刀的使用权! 大汉冷笑一声。 披挂刀大成又如何? 根据那赵家兄弟的情报,这姓郑的习了桩功不足一月,这点儿日子能够桩功入门就已经是天赋异禀,又怎是我的对手?! “可恶!” 郑均心中一沉,接着便毫不犹豫,借力而来,施展步伐! 错步、踏步、转步、跨步! 忽来的力量让这大汉没有反应过来,郑均四步之下,竟直接挣脱了这大汉的束缚! 而在大汉想要慌忙扑去时,郑均双手筋肉虬结,一股血气在双臂狂涌,接着便用力劈下! “噗!” 残刀重重砍下,砍向了大汉想要掣肘的右手,连皮带骨,直接削断! 那条手臂,竟直接被郑均砍了下来! “嘶!” 剧烈的痛苦传递而来,那大汉不由痛苦嘶了一声之后,愤怒至极,左手五指握拳,宛如铁锤一般,朝着郑均面门打来! 大汉反应很快,但郑均的反应更快! 没了大汉右手的约束,郑均没有丝毫迟疑,残刀再度挥砍而去,斜着削掉了大汉的五根手指! 血流如注,断掌、断臂落地! 这大汉,已然成了废人。 “去!” 面对这双臂俱失的大汉,郑均一脚将其踹倒,用残刀抵着大汉脖颈,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误会,误会。” 这大汉强忍双臂剧痛,痛苦嘶吟着:“在下姓梁,是赵骏、赵……” 大汉话还没说完,郑均便直接提刀,朝着大汉脖颈抹去! 须臾间,一条血线出现在了大汉的脖颈处,了无生息。 “呼。” 见这大汉彻底没了气息,郑均才松了口气。 谁知道他有没有后手? 先杀了再说! 听到了‘赵骏’这两个字就够了。 赵大,大名便是赵骏。 怎么又是你们? 先前还觉得你赵大是个遮奢人物,看来是我想多了! 郑均的目光逐渐阴冷。 第15章 报仇不隔夜! “呼~” 郑均均匀呼吸,胸膛起伏之下,尽可能让自己呼吸平缓。 望着面前那汩汩涌血的大汉,郑均冷静至极,甚至还上前搜身摸尸。 虽说郑均也不指望着大汉能把全身家当都带在身上,但也想着有什么算什么了。 郑均摸尸比较仔细。 不过就算是再怎么仔细,也就只是摸到了几粒碎银子和几张鬼画符似的草纸罢了。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这大汉先前使用的那把大刀而已。 郑均轻吸一口气,不顾这血淋淋的尸首,俯身捡起了这把宽背大刀。 郑均的那把残刃是大周朝廷的制式兵刃,乃是一柄仪刀。 而这把宽背大刀与仪刀虽然都叫做刀,但它们两个的区别却是天差地别了。 至少郑均的披挂刀是完全无法适用在这宽背大刀上:这是两个不同的武器概念。 收拾好战利品后,面对这具尸体,郑均目光有些凝重。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 杀人容易,抛尸难。 郑均虽杀了这梁姓大汉,但处理尸首,却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不过…… “为何要这处理尸首?” 郑均眉头微蹙,表情颇为平淡。 这又不是自己外出杀人,而是此寮主动袭杀自己! 这般武艺傍身,说不得为了平县内人心惶惶,县衙将此人当做那魔功贼子,糊弄破案呢! 想到这里,郑均颔首,接着便想到了另外两人。 “赵大、赵二……” 郑均轻轻念着这两个名字。 脸色平静,但声音中却饱含杀机! 未多言语,但郑均收了残刀,进而看向了那几沓草纸:“这鬼画符的草纸,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就在郑均看向这鬼画符似的草纸之后,眼前登时浮现出一道水墨小字来。 【可预支武学:踏浪刀。】 【当前进度:未入门。】 【是否预支‘踏浪刀(小成)’?因假借未来之果,习练千次后方可归为己身!】 踏浪刀?踏浪刀! 郑均的眼角闪过一抹愕然。 “这草纸上记载的东西,竟然是踏浪刀?!” 这是大盗娄威所练的踏浪刀! 娄威生平有两招,一是踏浪刀,一是踏波步。 郑均这是万万没想到,这竟是踏浪刀! 若不是‘大道武书’发力,郑均还以为是什么草稿之类,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是,若是那种标准的武功秘籍,谁会带在身上? 似这种只有自己能够看懂的草稿,带在身上也能研习。 若是丢了,也不担心功法外泄。 可惜,大道武书之下,任凭你的功法画的有多么抽象,都能迅速借贷过来。 一念至此,郑均没有丝毫犹豫,在心中默默念下了‘确定’二字。 “呼~” 郑均闭目养神,大道武书关于‘踏浪刀’的一切都迅速涌入了郑均脑海之中。 再度睁眼,已是‘踏浪刀’小成! 郑均环视一眼四周,随意盖了些茅草,将这大汉埋住,接着便提着那宽背大刀,趁着夜色出了门。 得了此刀法,郑均信心十足。 报仇,不隔夜! 月光拉长了郑均单薄的影子。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先前的郑均还在想自己杀了赵家兄弟后,如何嫁祸出去。 如今,倒也不用担心这个了。 因为杀人者,用的是踏波盗娄威成名绝技,踏浪刀! “本以为那赵大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却没成想也是在这做背后杀人的勾当!这般世道,指望这等腌臜偃旗息鼓,实在是太过于天真了……” 郑均在心中想着,目光阴冷。 而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越过了数道小巷,避开了数次打更与巡视的捕役后,便来到了赵宅府上。 赵大、赵二兄弟俩已然分家。 兄弟二人虽处在同一坊中,但距离却相隔百米。 近处的一座宅子,乃是赵二家中。 赵二实力差劲,未曾炼血淬体,先斩了他,再取赵大! 郑均到了赵宅院房外,隐约可闻宅内传来推杯换盏之声,不过声音不太真切,郑均能听到院内应不止一人。 “还有一人。” 突然出现的另一人让郑均不由一凛。 但他很快,便不再担忧。 另一人并无气血沸腾之意,多半是那赵二的狐朋狗友。 一块杀了了事! 旋即,郑均提气一翻,轻松翻过了院墙,进了院子内。 …… “那姓郑的真是混账!害得我被姐夫和那沐封好一顿训斥!” 酒桌上,那清水帮帮主的小舅子吃醉了酒,敞着衣裳,一脚迈在椅子上,大为不忿,嚷道:“姐夫也真是的!一个黑皮狗子杂役而已,杀了就杀了,怕甚?一点儿也没有江湖好汉的气派!” 赵二闻言,心里不由有些膈应,眼神有些不善,但还是给这少年倒了杯酒,笑吟吟地说道:“甭管他,那家伙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赵二哥……赵二哥说得对。” 那少年打了个酒嗝,形骸放浪,有些神志不清的胡乱说道:“且不去管他,爷早晚托人弄死他!你,你说那女的……怎么样?” “秦郎别太心急,那丫头片子的印子钱还有三个月才止!等把她卖到窑子之前,一定先让您尝尝,开个头苞!” 赵二道:“周浦的婆娘姿色虽是平庸,但也还算是不错……秦郎且放宽心,待那郑均、周浦死了,我想办法,帮你弄到手,秦郎可别忘了在张帮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啊。” “姐夫那里,我自去说!” 姓秦的少年再度打了个酒嗝,脸色涨红:“你说等郑均、周……周什么死了?噫,怎说,他们有什么……罢了罢了,不想这些,赵二哥痛饮!” 少年虽是感到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想,而是继续饮起酒来。 而在屋外,郑均却面色平静。 原来是张青鱼那小舅子。 正好,一块除了,省得背后下绊子! 一念至此,郑均毫不犹豫,提起脚来,猛然就是一踹! “砰!” 木门直接被踹倒。 在屋内烛火摇曳之中,无论赵二还是秦姓少年,纷纷惊愕万分,同时看向了屋门方向。 “郑均?!” 赵二惊愕万分,看到了郑均踹门而入,只觉得脑袋发懵:“你没死?!” 说罢,他便看到郑均的手中,提着一把宽背大刀。 这大刀,赵二看着有几分眼熟。 似乎正是那娄威首徒,得了踏浪刀真传的梁烦所用大刀! 这刀怎么会出现在郑均手里,难道梁烦死了?! 赵二的大脑飞速流转,只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郑均便已经提刀而来,朝着赵二劈去! 这一刀劈下,势大力沉,似是能破浪断海,有力拔千斤之感! 这一刀吓得赵二魂飞魄散,他连忙叫道:“郑三郎,郑爷爷!不干我事,不干我事啊!是我哥赵骏做的,你去杀他罢,勿杀我,勿杀我啊!” 身下已是尿骚味儿溢出。 郑均充耳不闻,直接一刀斩下,连肉带骨,削掉了赵二的脑袋! 斩了赵二之后,郑均又看向了那一脸惊恐,被赵二滚烫鲜血喷了一身的秦姓少年,没有丝毫犹豫,上前又是一刀! 顺手的事儿! 第16章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夜色如墨,风声骤起。 树影婆娑,月光隐匿。 寂静之中,郑均脚步轻移,寒气逼人。 郑均从赵二家中出来后,直奔赵大府上。 赵大不同于赵二,赵大有武艺傍身,乃是炼了血的武者,修的是伏犬功,倒是有些棘手。 不过…… 郑均眸子冰冷,杀气自显。 一夜连杀两人,郑均现在的气势早已节节攀升,趁着这口气,一刀斩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番趁着踏浪刀来袭,真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错过今夜,再想斩一名班头并且不被怀疑,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郑均来到院落周围,屏气凝神,静下心来,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呼吸吐纳的次数,悄悄朝着赵大宅院内潜去。 甚至动用了桩功,让自己如同鹰隼一般,在未锁定猎物之前,隐匿自己的行踪。 气息隐下后,郑均趴在墙头,静静等待时机。 自己要做的是等待,避免交手,待其松懈之时,一击毙命! 或许能够等到其入睡之时,干脆利落的动手。 一念至此,郑均便没有动弹,继续在屋外围墙边干等。 赵大的屋内只有自己一人,虽然养了两房外室,但若是快活,绝不会在自己屋里。 屋内,赵大正数着账本,心中琢磨。 “这个月又进了十三两银子,啧……孙家那两个货没钱,拿了田产抵债,回头倒也可出手,赚他个几两银子。” “脚行、力夫这个月的孝敬也到了,这些个泥腿子贱货,还能再榨些银子……” “娄威那儿,还要再许他五十两,可恨!那老东西既想巴结蔡家,还不舍得出钱!哼,等老子搭上了蔡家的线,看怎么弄死你这个老东西,好叫俺也做一做典史!” “……” 赵大在心中盘算着每月的收入与支出。 他凭借着壮班班头的地位,在这黑山县中过得也是滋润。 虽然不如那些响当当的大人物,但每个月也有近二十两入账。 凭着这些银子,才能让赵大武艺精进,结交县内的炼血武者。 想要在黑山县立足,自身的武艺本领和人脉关系,缺一不可! 只不过赵大如今已经三十有六,伴随着炼血进度艰辛,他也逐渐熄了蓄气的心思,每日习武,只是保证自己的气血不失罢了。 自己这辈子估计也难以寸进,一辈子耗在了炼血淬体之上。 那个弟弟也是不成器,武道天赋一塌糊涂。 “父母走时让我照顾好这个弟弟,这……唉。” 赵大叹息一声后,随手将这些账本锁了起来,准备睡觉歇息。 明天还有大动作呢。 他请了娄威及其首徒动手,要在今晚杀了当日巡临工坊的那五个捕役。 如今怕是已经得手了吧? 明日尚且还要早起,且不能这般没有精气神。 很快,赵大便盖上了锦绸棉被,迷迷糊糊间便放松了下来,准备入睡。 不过就在他行将入眠之时,忽然迎面感觉到一股杀气,登时心中大惊,敏锐的睁开了眼,怒喝道:“谁?!” 在睁开眼的一瞬间,赵大便下意识的伸手朝着枕边摸去。 那潜进来的郑均见此,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挥刀便砍! 赵大只感觉胸口一痛,定睛一看,竟是一柄宽背大刀直勾勾的砍在了胸前! “你是谁?!” 夜黑幽静,伸手不见五指。 赵大强忍胸口的痛楚,低声疾呼了起来,接着便抬起手来,便将枕边一直存着的匕首胡乱朝着郑均刺去。 只不过距离太短,根本刺不到郑均。 而郑均想要拔刀而出,却见赵大也意识到匕首已经无用,竟双手肌肉虬结,死死的拽住了刀身,将刀身固定在了胸前,不让郑均拔走。 鲜血汩汩从胸前溢出,浸透了锦绸棉被,渗在了炕上。 赵大双目死死的盯着郑均,额头冒汗。 宽背大刀? 踏浪刀法? 娄威,是娄威要杀我?! 为什么?! 赵大死死地攥紧宽背大刀的刀身,心中狂啸不止。 见拽不动这把宽背大刀之后,郑均毫不犹豫,直接翻身骑在了赵大身前,挥拳便打! 一拳,两拳,三拳! 一拳接着一拳,重重打来。 郑均没有习得什么拳法,但毕竟炼血淬体的本领在这儿,每一拳都带着力道! 而伴随着郑均出拳,赵大面门瞬间鲜血四溅,他惨叫一声,便松开了握着宽背大刀的双手,打算制止郑均。 而郑均见赵大松了手,也来不及用宽背大刀,直接抽出自己的残刀,黑灯瞎火看不清什么,但本能的朝着赵大再砍一刀! “噗!” 残刀入肉,郑均也不知砍到了赵大哪里,但听着这流血的声响,应是中了,而且绝对是胸膛以上。 赵大中了这多些刀,就算是郑均此刻走了,他也绝计活不成。 而在这刀光月影之下,赵大也猛然瞧见了来袭之人的面孔。 郑均? 郑均! 竟然是,郑均!!! 赵大做梦都没想到今日来杀自己的,竟然是郑均。 “你……” 郑均方才一刀砍在了赵大脖颈处,血液正顺着气管汩汩涌出。 赵大自知自己活不成了,索性松开了手,用尽全身最后一股力气,磕磕绊绊开口:“郑,郑三郎……俺找那…娄威、梁烦杀你……” “你来杀俺,俺认……” “只求你放过,放过我家二郎……钱财皆在……” “柜里,账本下有夹层……” “求你……求……” 说到此处,血呛了上来。 血涌的太快,甚至咕噜咕噜的冒了血泡。 不多时,赵大已无了声息。 炼血武者,倒也还只是肉体凡胎。 见赵大了无声息之后,郑均望着脖颈上残刀的刀痕,眉头一皱。 而后,郑均将宽背大刀从赵大的胸口拔了出来,施展起‘踏浪刀’,朝着赵大狠狠劈砍下去。 三四下后,连同那棉被与赵大,一起如剁肉般被斩断。 望着已经被斩成三段的赵大,郑均这才松了口气。 动完手后,郑均才发觉自己双手发虚,手臂微微颤抖,便坐在了床榻边未曾染血的地方。 “你倒是个好长兄,临死前还不忘叫我放过赵二……” 郑均看着赵大的尸首,默默想着:“只不过,赵二先你一步走了。” “你的这些银子,权当是身后钱吧,明日亲自操办你的白事,找个草席子给你卷起来扔乱葬岗的。” “你我,恩怨已清!” 一念至此,郑均匀了匀气后,便站起身来,奔着赵大放账本的箱子走去。 一把劈开了箱锁,郑均将这些账本全倒腾出来,找到了个夹层,然后轻松劈开,便见有一个瓷瓶、三张银票与两粒金豆子存在此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张被堆累好的欠条。 郑均随便抄起一张,上面的内容大体是讲白鹭坊一户姓孙的人家欠了五钱银子。 而根据上面的利率滚起来,如今应是要还五两多。 “翻了十倍啊。” 郑均轻叹一声,环视四周,寻到了那蜡烛,用火折子点了火,旋即将这些欠条付之一炬。 至于银票。 因是不记名,每张便是十两。 两粒金豆子价格几许,郑均并不知晓。 但黄金,历来都是值钱的硬货。 瓷瓶里装着一粒褐红色的药丸,闻着有一股药香,不知道干嘛用的。 不过被藏在此处,应是价值不菲。 清点了战利品之后,郑均不由感叹一声。 果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 将这银票和金豆子收好之后,郑均回首望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遗落之后,提刀便走,往自己的住处赶去。 接下来,砍下自己屋内那汉子的脑袋。 提着这脑袋,去衙门报官! 第17章 提头交差 翌日,清晨。 晨光初露,霞光万道,夜幕渐退,天边渐明。 孙班头早早便起了床,在婆娘的伺候下,穿上了差衣袍子,接着便大步朝着县衙走去。 “娄威、梁烦这些个流窜在郡里的大盗还没逮着。又出了个五脏功……这些天怎这么多事患?” 在路上走着,孙班头感觉有些头疼。 这些事儿从县衙发出,县令把事儿丢给了胥吏之首典史,而典史又把这事儿丢在了自己这个快班班头身上。 真是一层一层的吃啊。 而自己眼下,也没什么得力干将。 先前那一批炼血的老人,都上了黑山,被那妖魔吃了干净。 如今,快班炼血武者寥寥无几,他这个班头本人,也都要被迫无奈的上街巡差,这让孙班头怎说理去? 若是遇到了那些个贼人…… 孙班头深深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头疼。 就天色蒙蒙亮一片时,他也赶到了衙门。 而在孙班头忽地见到三班院内围了一群早来的捕役,登时让孙班头有些诧异。 “聚在这里作甚,为何不进班房?” 孙班头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里面走去,只不过他刚穿过这些皂吏捕役之后,整个人陡然愣住。 一个全身差衣被血染透的身影,就这般坐在班房门前的板凳上。 一把沾了血的残刀随意放在一旁,这道身影的主人倒是不慌不忙的饮着茶水,而在其脚旁,则是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人头的眸子瞪得大大,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 血迹从他的脖颈流下,渗透进泥土中,散发出一股血腥味儿。 看到这一幕,孙班头不由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把:“郑三郎,你这是作甚?!” 见孙班头来了,郑均轻轻一笑,随意将茶碗放在一旁,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而见郑均起身,周围的捕役们不自觉的一阵慌乱,就连孙班头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刚准备拔刀而出,却见郑均拱手道:“班头,这厮昨夜前来袭杀我,被我反杀!杀了此贼,我便提着脑袋前来报官,请孙班头、许典史做主。” “你……” 听到了郑均的解释,孙班头半响没缓过神来,憋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就算如此,你至于提着脑袋来县衙吗? 县令大人的府邸就在县衙后,你就不怕惊动了县令大人? 孙班头十分无奈,接着便勉强呼出一口浊气,对着郑均道:“可有佐证?口说,可无凭。” 证据还是要有的。 不然你在街上随便砍杀一人,说是对方先来刺你,你被迫反杀,那朝廷还有秩序可言吗? 你若是什么王公贵胄,那确实可以这样。 但郑均显然不是什么公子王孙,家里也没闲钱,当是要讲凭证了。 “当夜打斗,应有人听到,痕迹做不得假。” 郑均淡定说道:“况且此人使得一把宽背大刀,砍我之时用的‘踏浪刀’,看面相,应是告示上通缉的娄威首徒梁烦。” “告示上可是说过了,斩了梁烦,赏银五两。” 听到郑均斩钉截铁的话语,孙班头登时一怔。 接着便仔细看向了那地上的人头。 辨认了一番,除了脸上多了些血污之外,与那梁烦无二样。 孙班头立马狂喜! “是梁烦没错!” 孙班头见状,当即一阵欣喜,接着便看向了郑均,连声道:“三郎好俊的本事!这梁贼挑谁不好,竟来谋害三郎!三郎此番斩了这梁贼,真是为我黑山县除了大害!” “梁贼乃是那娄威最得意的门徒,也是娄威徒弟中唯一一尊炼血武者,如今折在了这儿,衙门重重有赏啊!” 孙班头喜上眉梢,也不顾那么多了,继续道:“我这去禀报典史大人,为你请功!这五两银子,最迟明日就能赐下!” 刚准备走两步,孙班头立马便想到现在还没点卯呢,当即拍了拍额头。 杀的既然是梁烦,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别说夜袭被反杀,就算是大街上碰到,拔刀砍杀了,朝廷也不会追究郑均任何罪责,反而还要给郑均请功! 不过, 能杀梁烦? 莫非郑均的鹰隼劲,已经入门了?! 想到这里,孙班头忽然有些错愕,他呆呆地看向了郑均,有些感到不可思议:“你,你鹰隼劲入了门?” “嗯。” 而郑均见到孙班头这般模样,也是微微颔首点头。 见到郑均承认,孙班头登时咋舌万分,不知该如何去说。 他之前并不认得梁烦。 之所以知道梁烦,还是从赵大口中得知。 将脑袋砍下之后,郑均又仔细对比了一番告示上的通缉令,这才确定了来袭之人的身份。 进而前来请赏。 不过昨夜死的可不只是梁烦。 还有赵大、赵二。 及张青鱼的小舅子。 同一夜,可完美洗刷掉自己的嫌疑,将一切都推到已经死了的梁烦身上,也省却了自己藏尸、审讯的功夫。 若是过几日再杀,辩解起来就有些难了。 不过…… 郑均鹰目回旋,周围的捕役、快手此刻对郑均,真可谓是敬之如神明,他们神情复杂的看着如同杀神一般的郑均,心中五味杂陈。 毕竟郑均一个接触武道不过月余的新人,如今竟能斩了告示上的贼子。 虽说这贼子实力并非拔尖,但也足以证明郑均武道本领之强了。 或羡慕、或嫉妒,甚至还有怨恨的目光。 不过当郑均眸子望来之时,无论是艳羡还是愤恨,他们纷纷挪开视线,不敢同郑均对视。 郑均,大器已成! 在明白郑均如今实力今非比昔之后,孙班头的态度好了很多,对着郑均道:“三郎,你这般一身是血,去见县尊、典史,也太过不得体了些!班房内尚有新绣的差衣,你去取一套换上,顺便洗洗身上那血味儿!” “你这刀也太过粗糙了些,好男儿怎能用断刃?!今日见了典史大人,我便跟典史说说,给你换把新刀来,宝刀当配英雄!” 孙班头热情的招呼着郑均。 而郑均秉承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念头,当即抱拳,道了声‘谢过班头’之后,便去沐浴更衣了。 而在郑均离开之后,孙班头也二话不说,朝着典史府衙就去。 典史乃县衙胥吏之首,掌管县衙所有的胥吏。 虽然不入品级,但也是响当当的县衙五把手,便住在县衙附近的宅院里。 而孙班头慌忙禀报,进了典史府中。 而典史许恒早就起榻,正在院子里操练武艺,将一根棍棒舞的上下纷飞,刮起一阵阵风声。 而孙班头草草闯了进来,神色欣喜若狂,对着典史道:“大人,大喜!那梁烦昨夜发了疯,竟去刺杀本班捕役郑均,被郑均反杀了!” 听到孙班头前半段时,许恒并无任何反应。 不过当听到梁烦被反杀之后,这典史许恒登时一怔,惊诧道:“你说,那郑均斩了梁烦?” “是啊。” 孙班头并没有在意许恒的表情,而是喜气洋洋的说道:“这次郑均斩了梁烦,咱们终于有东西交差了!到时候把这魔功的事儿也推到梁烦头上,县尊定会嘉奖咱们的!” 许典史点了点头,表情却没那么好看。 ‘那赵家兄弟办的狗屁差事!’ 许典史在心中怒骂一声,刚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到忽得有一快手从县衙急匆匆的跑来,满头大汗:“典史大人、班头!祸事了,祸事了!” “城里出了命案,大命案啊!” 听到了这快手的话语,孙班头眉头一皱,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这快手继续道:“壮班的赵班头和班里的捕役刘耀祖、赵擎、张步海都死了!” 听了这话,孙班头还没什么反应,典史许恒却骤然一惊:“赵大、赵二死了?!” 他们俩怎么会死?! 第18章 宋缇骑 “甲字号尸,身中两刀,皆为致命伤,一处砍中胸前,一处砍中脑袋;乙字号尸身中一刀,这一刀斜砍在脖颈上……” “行凶者用短柄双手宽背大刀,刀法娴熟,看刀伤及痕迹推断,应是本郡海榆县沧海派师传武学,踏浪刀。” “甲字尸、乙字尸约一百三十七丈外,另有丙字尸,丙字尸身中三十九刀,致命伤看不出来,被砍成数段,或有深仇大恨,行凶者刀法娴熟,与甲字尸、乙字尸相同手段,便是奔着杀人来的。” “……” 赵二宅上,捕役们已经包围了此地,披着皂角袍的仵作沉稳验尸。 郑均穿着新衣,挎刀站立于赵二府上,望着被编为甲字尸、乙字尸的两人,心中波澜不惊,仿佛昨夜行凶者并非自己。 而除此之外,先前那位前来勘察王宅灭门的宋缇骑也在场。 而很快,仵作便查验完毕,十分老道的对面前的宋缇骑禀报:“启禀缇骑大人,院内痕迹显示,行凶者杀丙字尸时,特地于院内潜伏多时,趁其入睡时下手。” “根据刀身粗浅及行为判断,杀人者应为‘炼血淬体’阶段武者。” 仵作继续道:“丙字尸宅府内,金银细软皆被搜查一空,屋内有火灼痕迹,许是寻仇。” “县衙那边传讯,同一夜,还发生了另外四起命案。” 宋缇骑面目冷峻,一身气场外放,似乎难忍心中怒意:“昨夜亡者一十二人,其中有八人,死在了‘踏浪刀’下!” 什么意思? 偏要等到自己当值再动手?! 娄威,好胆! 好胆!!! 在愤怒之余,宋缇骑冷冷的环视一眼四周,望着周围协同调查的捕役们,再度张口道:“昨夜斩了那梁烦的是谁?” 而听到了宋缇骑的话,郑均没有丝毫犹豫,向前踏出一步,不卑不亢的行礼道:“启禀缇骑大人,正是在下。” 宋缇骑望着郑均,冷声道:“你且将经过细细讲来。” 郑均立马将昨夜的事情娓娓道来。 并没有任何的修正,一切说的都是实话。 只不过他隐去了几个要点。 比如那梁烦求饶时说的话语。 凡是对自己不利的,他都一概不说,直接隐去。 而听到了郑均的话语,那宋缇骑的不由深深地看了几眼郑均。 望着筋骨大开的郑均,宋缇骑才开口道:“我记得你,传你《鹰隼劲》不过月余,你便已经炼血了?” “是,侥幸炼了一次血。” 郑均不卑不亢道。 倏忽,郑均话音未落,那黑袍缇骑忽然动了手! 黑袍颤动,身形一闪而至,强悍的气血爆发出来,宋缇骑五指成爪,当头落下! 五指落下时,也带动了呼啸风声,空气中的气流如同炮仗般猛然炸裂,传来一阵阵噼啪声。 在深厚内力真气的灌注之下,这一爪抓下来,就算郑均肉身横练,一身铜筋铁骨,也非得多上五个血窟窿来! 这一幕,直接让郑均骇了一跳,全身汗毛炸立,只觉自己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 他没有任何迟疑,腰间的那把崭新仪刀正欲夺鞘,便见这爪子已经狠狠地落了下来。 郑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个打滚,以十分狼狈的姿态躲过这一抓,接着便闪过一抹白练,仪刀出鞘,一身筋肉直接暴起,气血上涌,摆出一副攻击架势,同时汗流浃背。 这姓宋的缇骑为何忽然动手? 莫非已经知道我是真凶?! 郑均在心中愕然思索,面前这宋缇骑乃是蓄气武者,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筹。 若是现在夺门而逃,有几成活命机会? 或许可以利用其轻敌的姿态,看看能否反杀,就算不能反杀,只要砍中一刀,便能为我逃走创造时机…… 这些念头在郑均心头一闪而逝,不过就在郑均已经做好准备时,却见宋缇骑已经收了架势。 “不错,确实炼了血,天赋倒还不错,也舍得下钱。这般机敏,也是能斩了梁烦的手段。” 宋缇骑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便不客气的钦点道:“听说死者里有一个班头?既如此,你便补了他的缺,当上这班头,待丹田内蓄了气,也别去县衙当个什么官儿了,不如来镇抚司,你我做个同僚。” 听到了宋缇骑的话,郑均一时语塞,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收了仪刀,对着宋缇骑拱手道:“谢大人厚爱!” 原来只是试一番自己的武艺。 郑均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中反省了一番自己的冒失想法。 还是要沉得住气! “不必客气。” 宋缇骑摆了摆手,继续道:“既成了班头,接下来几日,皆由你来负责巡视,妥善安排便可,若有情报,直接来镇抚司衙门寻我,我叫宋靖!” 宋缇骑丝毫没有想过郑均会是昨夜杀人的行凶者之一。 虽然,他对郑均的武道天赋表示肯定。 但行凶者这般娴熟的踏浪刀可做不得假! 且不说郑均怎么得到踏浪刀,就算是得了,等闲武者也需在名师指点下,花费大半年的时间,才能使得如此娴熟。 行凶者就算不是娄威、梁烦,也是沧海派麾下弟子。 怎可能是郑均呢? 而且其他几处尸体也被仵作探查过了,皆是踏浪刀所为,且更加的干脆利落些,手法与娄威杀人时无异。 不过昨夜的六起命案中,除却这五起踏浪刀外,还有一家四口死于‘五脏功’下,同样被开膛破肚。 只是这家被发现的早,没有如王五全家那般被满堂皆知。 “这里便交由你负责了。” 宋缇骑深吸一口气,看向了面前不卑不亢的郑均,当即道:“此地行凶者,刀法虽娴熟但并未大成,行凶者多半是那梁烦,你既杀了此人,甲乙丙三处尸首便不必再验了。” “结案需口供,你且去四周问一番,问完口供后,寻人收尸便可,若是此三人没有亲朋,便找张草席卷起来,往城外扔去。” 说罢,这宋缇骑便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再度转身就走,似乎还要奔赴下一处现场。 毕竟相比于这已经‘确定’凶手的现场。 那五脏功更值得去调查。 而望着宋缇骑离开的背影,郑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 这就成班头了? 他回望一眼四周,其他捕役、快手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郑均望来,捕役、快手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上前贺喜。 “拜见郑班头!” 第19章 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嫉是庸才! “顺应道法之自然,超渡亡灵赴往生;咒语低吟伴清风,愿亡灵安息心无惊。一路走好无牵绊,从此解脱不再困……” 往生超度之经在赵家两兄弟的尸首前念起,而郑均对这法事并不感兴趣,而是在淡定的勘察凶案现场。 郑均想看看,有什么被自己遗漏之处。 若是有,也能当场销毁证据。 而就在郑均在宅内勘察之时,一个皂吏赔着笑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郑均谄媚道:“班头,周遭的口供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虽然郑均还没有被正式任命为班头,但镇抚司衙门的缇骑都发话了,这班头也不是什么有品级的官儿,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郑均接过了皂吏递来的证词,细细瞧来。 没什么太大的出入。 这些口供里说的,无非是一些打斗声、惨叫声罢了。 而且模模糊糊,听不太清。 基本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影响。 既然如此,郑均就彻底放心了。 “不错,将证词带回衙门吧。” 郑均颔首,回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开口道:“赵大、赵二毕竟同僚一场,既无人收尸,咱们便找个草席卷着,送去城外下葬吧。” “至于乙字尸秦沆,送归临工坊亲属。” 言毕,郑均又暗示了一番赵二家中的一些钱财,大体意思就是大伙私下分了就行,接着便带证词之类往县衙走去,准备结案。 此皆为梁烦所杀。 行凶者已伏诛。 …… 衙门班房。 日上三竿,典史许恒一直待在班房之内,内心虽然无比焦躁,但表现的却是一片心平气和。 昨夜会死人,他是知道的。 昨夜的凶杀案,便是他一力密谋! 笼络赵家兄弟,让赵家兄弟暗自联络那清水帮供奉,大名鼎鼎的‘踏波盗’娄威,让他前去袭杀那几个这些天在临工坊巡街的捕役,从而将脏水泼到清水帮身上。 等县尉来了,以袭杀衙门皂吏捕役为由,直接灭了清水帮,给这位新上任的县尉送上一份大礼。 毕竟县尉大人,乃是名门大族之后,来这鸟不拉屎的黑山县过渡一番,过上几年乃至几个月,便会升迁离开。 若是被这位县尉大人看上了眼,未来的造化不可限量! 只不过让许恒比较惊疑的是,赵家兄弟怎么会死了,而且还死在踏浪刀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而名单上的郑均、周浦,竟也没死…… 这让许恒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更让许恒惊诧的是,那郑均竟然已经完成入门,炼血功成! 这才几日? 他怎就炼血了?! 许恒心中不安,而周遭的捕役同样有些神色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骇人的消息。 “……”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修长的差衣少年缓缓进了院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望了过去。 少年雄姿英发,目光犀利,见全场目光都汇集在了自己身上,剑眉微挑。 这挑眉的不经意间,一股寒意外散,许恒不由惊愕的坐起身来。 这少年全身气血爆发,宛如一鼎蓬勃燃烧的火炉,朝气满面,着实让早已炼血多年的许恒感到头皮发麻。 这股磅礴的浓浓生机,恰如旭日初升,光照满堂! 相比之下,许恒甚至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心中有些隐隐不安。 虽然心里露怯,但许恒还是主动前迎,笑意吟吟:“郑三郎,好俊的功夫!” “典史大人。” 郑均拱手。 虽说典史也是没入品的小吏,但却是县衙诸胥吏之首,说一句县衙大管家也不为过。 还是要客套一番。 “郑三郎不必多礼。” 许恒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接着便摸出了一枚钱袋:“这十两银子,是三郎缉除了梁烦,县尊大人给的赏钱。” “不是五两吗?” 郑均有些惊讶,毫不客气的接过银子后问道:“怎么多了一倍?” “多的这五两,是许某贺三郎升班头的贺钱。” 许恒道:“方才镇抚司衙门来信儿了,推举三郎顶赵大的班,去当壮班的担子,这事儿我已禀报给了县尊大人,县尊准许,从今日起,郑三郎便是壮班的班头了!” 听到许恒这么说,周遭的皂吏、捕役们面面相觑,只能上前恭贺郑均,顺带奉上贺钱。 周围人纷纷上前恭贺,而许恒则是重重的松了口气,露出了苦笑。 凭郑均这十日炼血的妖孽天赋,恐怕再过上几年,便能踏入蓄气之境,未来定是坐镇一方的外罡强者! 这等要妖孽天赋,还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对方只要不知此事,那便当一切都没发生。 反正赵大、赵二已经死了。 “多谢诸位抬爱,郑某年轻,办事毛躁,还望诸位老前辈多多提携。” 郑均拱手道谢,同时颇为谦逊的开口说着。 此番顶了赵大的岗,属于意外之喜。 虽会惹人记恨,但郑均却并不在意。 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嫉是庸才! 壮班的职责,是为看守衙门,守卫仓库,下乡收缴赋税,弹压民众骚乱,护送过境朝廷物资,维持治安秩序等事务。 壮班手下直隶不过二十人,但每年各县服役的徭役都是要进壮班安排的,外加各个乡镇组织的各保壮丁护卫,都是要听候差遣,因此郑均若是动员起来,三五百人不成问题。 而除此之外,壮班还有一个特点。 闲时为民,战时为兵。 换句话说,若是此刻打仗,朝廷调兵遣将,除却黑山县里的黑山卫所里的三百步兵、十余轻骑之外,壮班的民壮也要一同调动,郑均会火线升官,任‘民兵都头’之职。 虽然看起来职责很多,但这也意味着壮班有不少的油水可捞。 这也是赵大为何富裕的缘故。 一念至此,郑均又拱了拱手,对着许恒道:“典史大人,郑某昨夜一日未眠,又力斩梁烦,着实疲劳得很,想告假半日,还请大人恩准。” 许恒闻言,当即应允,和蔼可亲道:“三郎好好歇息,余下的收尾工作,便交给我来。” 得了假后,郑均也没有耽搁,在众人的恭贺声中,转身就走。 踏出县衙之后,郑均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 今日之后,赵家兄弟的死和自己便没什么干系了。 处理完这些种种事情之后,确实有一股疲惫之意涌上心头。 这股疲惫,倒不是来自于身体。 毕竟精通桩功之后,自己气血上涨、筋骨大开,除非是彻夜大战,否则也不会劳累。 这疲惫感,是来自于心里。 杀人一时爽,还债火葬场。 这踏浪刀,该怎么还啊? 一念至此,郑均在心中默默观想‘大道武书’,立马有两行水墨小字浮现了上来。 【气血方刚,刀斩匹夫!偿还进度+14,当前偿还进度:14/3000。】 【生死一线,殊死搏杀!偿还进度+584,当前偿还进度:598/3000。】 第20章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两道水墨小字,郑均可以分辨出来。 前者只加了十几点进度,是自己砍杀赵二、秦沆时所得。 而后者加了将近六百进度,是斩杀赵大时获得的。 这一点,倒是让郑均很诧异。 因为砍杀赵二、秦沆时,自己手段干脆利落,直接以势压人,挥起那宽背大刀,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一刀一个,杀两人一共用了三刀,其中第一刀还是因为撞门之后直接出刀,砍得有些偏。 而杀赵大时,自己倒是没那么利索,反而因对方是炼血淬体的武者,骨骼强健,第一刀砍下去卡在了肋骨中,拔不出来,被迫弃刀打了好几拳,用残刀才解决此事。 虽说后面为了毁尸灭迹的时候,像是剁肉馅似的用‘踏浪刀’砍了三十多刀,但那会儿纯粹是胡乱砍。 没想到进度的增长,竟这般天差地别! 这是让郑均有些没想到。 看这描述,似乎是因为自己和赵大打的时候,算是生死搏杀,命悬一线。 所以才会有格外加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还说得通了。 毕竟平时再怎么熟练,若是遇上事儿了紧张,那么一身本领十成也要去了九成,表现不出自己的水平。 这种情况,可以用‘大赛软脚虾’来形容。 在郑均的记忆中,有不少体育领域的运动员是这样的,在国内比赛游刃有余,到了世界赛上,便紧张到水平大降,还不如国内二线、三线运动员的水平。 如果这般,进度推进算是让郑均看明白了。 大道武书,并不是让你好好练刀的。 毕竟已经提前‘借贷’给了自己一定水平的武学,自己操练之时,自然是虎虎生风,与初学者不同。 如此,自然是这种临时反应、积累经验更有作用一些。 “不过还是太过于凶险,趁赵大放松时动手,便差点翻车。” 郑均在心中暗暗想着:“若是赵大没睡,怕是一番龙争虎斗,就算最后斩了赵大,怕是我也会受些伤,而更重要的是……周遭邻居也能因这个迅速做出反应,怕不是会被巡夜的打更人、捕役发现。” 有些冒失和冒险,但好在, 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被这等人折辱、谋杀,若是没有杀他的本领,暂且隐忍也就罢了。 但既然有这本事,而且有这机会。 那便去做! 想到这里,郑均一吐胸中恶气,而到家后,便见到姐姐和姐夫在屋前等着郑均。 姐姐郑萍倒是吓得脸色惨白,见到郑均回来后,立马上前关切道:“这差役也忒危险了些!那江洋大盗还好是死了,阿弟,你没受伤吧?” “不成问题。” 郑均轻轻一笑:“毫发无损,那厮手段远不及我。” 郑均与姐夫家中隔着四五十米的距离,昨夜与梁烦的打斗并不算是激烈。 充其量,也就只有细微的惨叫罢了。 毕竟郑均下手很快。 但今天早上,周浦按惯例来唤郑均点卯时,看到了院子里披了层茅草的梁烦之后,当即吓得六神无主,但确定了人不是郑均后,却又陷入了纠结。 毕竟他也不知这死的是什么人。 他怕是郑均杀了人,若是报官自己这小舅子可就毁了。 正当周浦纠结该怎么刨坑抛尸时,便见到一队同行差役过来,说是郑均斩了江洋大盗,特地来收尸…… 周浦神情复杂的看着郑均,对着郑均感叹道:“梁烦都被你杀了,阿均的实力当真恐怖。” 他做梦都没想到,郑均的武道天赋竟如此高强! 一本披挂刀法,烂大街中的烂大街,在郑均手中却硬是练出了基础扎实、刀法娴熟,在临工坊以一敌十不成问题。 一本鹰隼劲,十日入门,甚至已经可以斩了成名已久的盗贼梁烦。 这让他这个做姐夫的压力很大啊。 郑均安抚了一番姐姐郑萍后,接着便对周浦道:“姐夫,方才我被镇抚司衙门的宋缇骑点了名,顶赵大的班,要当壮班班头。” “您在县衙当了十余年的差,对这三班六房的情况可比我熟悉多了,姐夫要不要来壮班帮帮我,我一个人弄不来壮班的这么多差事。” 壮班虽然油水足,但事儿也确实多。 不说别的,光是看守库房、大狱,就是需要很多人手,需日夜排班,关切动向。 郑均还真觉得有些麻烦,急迫的需要一个帮手。 而这帮手,若是自家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此,郑均首先就想到了在县衙里干了十余年捕役的姐夫周浦。 若是一心扑在这些琐事上,哪儿还有什么时间习武? 在这大周朝廷,武道才是进身之阶! 而且黑山县毗邻黑山,这黑山上可是有货真价实的大妖。 朝廷十年一剿,仍是剿之不尽。 若是一直在这炼血淬体的境界,说不得哪天突遭横祸,被黑山上的大妖给吃了。 “咱自家人当然要帮自家人,不过这要孙班头和许典史应允。” 周浦自是没什么意见,一口应下:“不然,我总不能去当白役吧?” “姐夫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便可,我明日会跟典史、孙班头提一嘴。”郑均轻轻一笑,“昨夜耽搁太久,有些乏了……我先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儿姐夫等我睡醒再说。” “好,你好好休息。” 周浦点了点头,接着便拉上话还没说几句的郑萍回家,不打扰郑均休息。 而在周浦离开之后,郑均回了屋,关上了院门。 院子里的血迹,已经被清理一空了。 梁烦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不过那把宽背大刀倒是留了下来。 毕竟是战利品,虽然也是凶器,但都是自己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给郑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而望着这宽背大刀,郑均反而思考起另一件事来。 “这踏浪刀该如何去练,每日以宽背大刀练习吗?” 郑均思索着。 这是个麻烦事! 武器的问题解决了,但问题在于这刀法上。 若是被人看出来自己用宽背大刀练踏浪刀,很难不会和赵大、赵二串联起来。 而且背着宽背大刀走来走去,也着实有些显眼。 但如果不练,那还不上这债务,凭借自己那给本秘籍都看不懂的水平,想要武艺精进,难上加难。 不过…… 忽然,郑均明悟了什么,直接抽刀而出,一道雪白的匹练夺鞘! 郑均这次双手持刀,以一种与披挂刀法迥然不同的起势来演练。 宽背大刀是刀。 仪刀也是刀。 虽然两者之间天差地别,但都是刀,招式无非是‘扫、劈、拨、削、掠、奈、斩、突’,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能用仪刀来演练踏浪刀呢? 一念至此,郑均立马开始结合起步伐,演练起来。 一瞬间, 郑均的步伐如龙,似虎。 宛若游龙凌于海面,猛虎踏于山涧。 每次都是恰到好处的收住身形,止住冲势。 而手中仪刀挥砍,踏浪破风! 郑均将这踏浪刀用仪刀的方式挥砍而出,虽然有些招式的发力很是别扭,但还是有一部分招式,是可以契合在仪刀的挥砍之上的。 在劈砍之际,《鹰隼劲》的呼吸法也被郑均下意识的带动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运转。 将踏浪刀的招式一招一招斩出,郑均完全沉浸在了刀法的感觉之中,忘却了一切闲杂事。 直到招式套路全部演练之后,郑均才从这种沉浸的状态退了出来,感觉肌肉微微有些酸痛。 原来在施展刀招时,也小小吐纳循环了一番天地真气。 鹰隼劲的呼吸法,配备鹰隼劲的桩功可让效果最大化。 但若闲暇时间呼吸吐纳,也能炼炼血,只是功效没那么明显罢了。 “呼~” 郑均吐出一口气来,眼前忽然一花,浮现出一抹水墨小字来。 【演练踏浪刀,偿还进度+12,当前偿还进度:610/3000。】 “果然。” 郑均大喜:“我的刀有救了!” 第21章 立威 傍晚。 暮色降临,霞光满天;归鸟斜飞,晚风呼啸。 土墙院落内,郑均握紧手中仪刀,体内热流涌动。 虽是晚风呼啸而来,但郑均却只觉浑身滚烫,一步窜出,步调挪移腾展,刀法与呼吸法的配合之下,郑均只觉得心中这股子心火愈发明显。 虽是大汗淋漓,但却没有丝毫疲惫之感,反而畅快极了。 一朝练刀,愈练愈强。 以仪刀来施展踏浪刀,简直可以说是舒畅至极! 而且被自己以仪刀来演练,踏浪刀的本质发生了些许变化,招式的路数也变了变。 可以说,如此这般施展出来。 除非是大成、圆满的踏浪刀刀手,或早已登堂入室,修出外罡的武者,寻常武者根本看不出自己的招式手法! 而杀人之后,仵作验尸,也根本无法通过伤口的深浅、位置,来辨别刀伤出自何等武艺! 这般融会贯通,也是得益于自己‘刀法夯实’的特性,否则以自己的悟性,就算是想破了脑袋,怕是也无法将二者融会贯通。 【更易踏浪刀套式,偶得灵光,演化特性,当前偿还进度:680/3000。】 【踏浪刀(小成)】 【为大虞朝上柱国、卫国公于楷拟海潮浪花而创,圆满后可参悟‘渌水斩蛟刀兵术’。】 【已衍生踏浪刀特性:多巧灵变。】 望着面前出现的水墨小字,郑均不由呼出一口气来,顿感酣畅淋漓。 而确定之后,郑均手中亮白的匹练一闪,仪刀归鞘! 而后,郑均斜眼望向门前,目光阴灼如隼:“说罢,什么事儿?” “郑,郑班头。” 而在门前,一个前来通报的皂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中遍布寒意,对着郑均拱手道:“许典史让小的来看看您休息好没,若是好了……壮班需彻夜巡查县城。” 这皂吏两股战战。 今日,他倒是知晓了什么叫做‘鹰视狼顾’! 这股狠戾劲儿,让人惊骇。 “我知道了。” 郑均闻言,慢慢从这种狠戾、凶煞的练功状态退出,对着皂吏点头:“我这便去。” 说罢,郑均跨刀而出。 虽然自己告假一整个下午,但这下午自己可没休息,而是在不断练刀,调整出一种更适合自己的踏浪刀来。 这‘踏浪刀’的精妙程度,确实要比‘披挂刀’要高上一个层次。 掌握了这‘踏浪刀’后,自己的战力也属实增进了不少。 如今凭借仪刀也能斩出‘踏浪刀’来,确实是给郑均增添了不少自信,觉得自己在炼血武者之中,也能一战了。 不过…… ‘许恒在赵家兄弟的谋划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郑均跟着这皂吏,一同朝着县衙走去,同时在心中暗自思索着‘典史许恒’。 许恒与赵家兄弟之间,一定有某种自己不清楚的联系。 要注意这点。 除了许恒之外,还有梁烦的师父娄威,自己斩了梁烦,或许会引得娄威前来复仇,这也是个麻烦。 要想避免危险,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 将危险抹杀在摇篮里! 想到这里,郑均眼睛微眯,一股寒意也是透体而出。 走在前方的皂吏也有一种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心道郑均不愧是能够反杀江洋大盗的狠戾角色,光是走在身后,便让人心里发怵啊! 两道身影在黑山县主干道的石板路上迅速行进,只不过前后二人的内心想法骤然不同。 到了县衙之后,那皂吏也不敢在郑均身前转悠,告了一声后便赶紧请辞。 皂吏告辞后,郑均便迈步踏进县衙,通过甬道想要进班房。 但刚踏脚,郑均忽然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快班的捕役,而是壮班的班头,当即又将脚给收了回去,朝着壮班班房的路子走去。 只不过郑均还没进门,便听到壮班班房里有些交谈之声。 郑均已是炼血武者,耳聪目明,鹰隼劲最是能‘捕风捉影’,侧耳倾听之下,那细如蚊呐的声音便进了郑均耳畔。 “赵哥死了,凭什么让这个外人做咱们壮班的主?咱们壮班人又没死绝!” “是啊,那姓郑的小子才刚来县衙几天,怎就能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等他来了,我可要让他知道知道壮班王二爷的厉害!他若识相,就自己灰溜溜的滚蛋,省得王二爷教训他!” “王赖子,你滚一边去吧!就算是那小子自己滚了,这班头也轮不到你做!” “……” 班房内,这些壮班的皂吏肆无忌惮的讨论着。 壮班的皂吏倒是与其他班房的有些不同。 一个个肥头大耳、体态圆润,脸上横肉随着动作一颤一颤,有些凶神恶煞,一眼看去就让人有种‘不好惹’的印象。 其中,有几位已经踏入了炼血的门槛,只是还没完成一次炼血,故称不上是炼血武者。 但也比很多寻常人要强了。 他们就在此处肆无忌惮的讨论着新上任的郑班头,似乎对郑均能够担得本班班头而尤为不忿。 特别是那几个踏入了炼血门槛的老皂吏,更是觉得郑均抢了本属于他们的职位。 …… 听着班房内那些轻蔑自己的污言秽语,郑均心中倒是波澜不惊,在讨论的最为热火朝天的关键时刻,直接一脚踹开了屋门。 砰! 门被郑均撞开。 郑均修长、挺拔的身姿出现在了班房之内,腰间挎刀,一身黑袍差衣立在那里,登时令原本热火朝天的班房皂吏们鸦雀无声。 一股狠戾、凶煞的气息,骤然在整个班房内蔓延开来。 “哪儿来……” 那说的最是酣畅淋漓的王二爷被吓得浑身一颤,刚准备骂一句‘哪儿来的混账东西,敢搅了爷的雅兴’时,却见来者正是郑均,立马将这原本已经脱口而出的音调给咽了回去。 郑均站在班房门前,一双冷厉的眸子扫视屋内众皂吏,如同捕食的鹰隼。 “方才在屋外听说,有人要叫我知晓一番厉害。” 郑均步子一踏,仪刀出鞘,直直插在了面前的茶水木桌之上,望向其中一个胖子:“王二爷,我今儿个来了,让我瞧瞧吧。” 一时间,杀意弥漫! 被郑均点名的‘王二爷’直接就双腿一软,哆哆嗦嗦道:“班……班头,我,我…折煞,折煞,您唤我王赖子便是,适才相戏言耳!我该死,该死!” 说罢,王赖子便赶忙抬手,狠狠地抽自己巴掌。 连抽了五六下。 郑均看都没看这胆颤的王赖子,而是以冷厉的目光,扫视众吏,继续言道:“你们若有不服气的,可上前来战,若胜了我,这班头之位我自会向县尊、向典史请辞!” “若是没那胆子,就给我滚到旁处去!我这个班头都没坐,你们也敢坐着?!” 郑均冷厉的话语落下,倏忽间,班房内板凳声大起,壮班皂吏纷纷起身,站在了墙角。 站在墙角的皂吏们如犯了错的孩子, 皆不敢抬头去望郑均。 第22章 掌控壮班,娄威来袭! 一袭黑色差衣的郑均坐在班房高堂之上,冷厉如鹰隼的眸子注视台下众人。 郑均用纤细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而听着这如同送葬钟声的笃笃之声,站立在郑均身旁的一名皂吏打了个冷颤,立马开始点卯。 “沈博瀚!” “王赖!” “赵蓬!” “……” 一个个名字从那站立点卯的皂吏口中吐出。 每一道声音,都伴随着一声‘到’。 就连那跪在地上,双膝有些酸胀的王赖子,也强忍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喊了声到。 很快,名册便点完。 而点完卯后,那负责点名的皂吏堆出了讨好的笑容,双手奉上名册:“班头,点完了。” “怎么有三人没来?” 郑均看都没看名册一眼,淡然道:“是有其余事务?” 这壮班人数,共有二十七人。 在场有十八人,其中另有六人看守大狱及库房,因此尚缺了三人。 听到了郑均的询问,那皂吏心中暗骂一声,接着便小心翼翼得说道:“回禀班头,赵文、宋义和贺宾鸿三人,自称是病了……” “班头,那三人平日里同赵大吆五喝六,今朝是得知了您当上班头,所以故意相约不来!” 跪在地上的王赖子似乎找到了时机,连忙张口表示自己的忠心:“他们还拉拢了俺嘞!俺可没同意,在俺看来,班头您英雄了得,比那赵大强上千倍万倍啊!” 听到了这王赖子投机般的话语,一下子给郑均整笑了。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还就需要这样的投机分子。 “王赖子,你起来入座吧。” 郑均轻轻点头,那王赖子大喜,立马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坐在角落的座椅上。 而郑均的脸色颇为平静,随意道:“我觉得,这三人以后便不必来了,重新从白役里招两人来补上这职缺。” 白役,即衙门里的编外差役。 皂胥捕役,皆按额招募,凡额外用者,谓之白役。 充白役者多为无赖之徒,州县事剧役繁,必借其力。 说罢,郑均露出了一抹阴冷笑容,看向了在场的皂吏们,询问道:“谁赞成,谁反对?” “我等同意!” 有些不合规矩。 但郑均郑班头气势如此雄浑,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而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郑均点了点头,道:“王赖子,这件事儿由你牵头,写个请命状,每人在状纸上签个字,然后呈给我。” 说罢,郑均站起身来,一把提起仪刀,收入鞘中后,道:“夜深了,该去巡夜了。” 听到了郑均的话语后,这些皂吏哪敢不从?纷纷起身跟随,一同朝着班房外走去。 原本的壮班,倒是没有巡夜这等职责的。 实在是近些日子黑山县的凶杀案愈演愈烈,搞得人心惶惶。 因此,三班六房都要在夜间忙碌起来。 郑均这个壮班班头,自然要肩负起巡夜重责了。 月黑风高,外面冷风阵阵。 虽说是夜深人静,但郑均此番威风至极。 前面有两名皂吏手持烛火灯笼开路,身后跟着十数名持刀棍的皂吏,走在这儿空旷的街道之上,端是威风赫赫。 “如此以雷霆手段,暂时强压了壮班这些皂吏杂役,待明日上表,把姐夫调来壮班,也好里应外合。” 郑均在心中想着,对于壮班的情况,其实还是有些复杂的。 赵大当了这壮班班头足足有四五年的光景,自然有不少人都与他相熟,日夜吃酒。 除了班里的皂吏之外,还有不少白役和赵大熟悉呢。 更不要说各乡镇的防联民夫,郑均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其中也不乏炼血武者。 面对这些人,郑均觉得自己光凭披挂刀法,似乎有些捉襟见肘。 若是施展踏浪刀……郑均敢在胥吏面前施刀,但在炼血武者面前,若非情不得已,郑均并不是很想用来。 只要未在这八百里黑山县称雄,他是绝对不会让人知晓,自己拥有小成级别的踏浪刀法! 不过说到这踏浪刀,那衍生的特性,会不会有什么新鲜用法? 毕竟披挂刀衍生出来的特性,令自己仿佛一下子多了十几年刀功经验,手法娴熟至极,配合着这些天磨出来的刀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自己自幼习刀呢。 如此这般,这‘多巧灵变’必有一番用途。 想到此处,郑均精神集中,一行水墨小字陡然浮现在了眸前。 【特性:多巧灵变。】 【作用:可突破圆满级……】 郑均细细看来。 看完之后,郑均便明白了很多。 这‘多巧灵变’的特性,一方面是可以用来突破圆满级的轻功步法,或以飘逸灵巧为主的武技,另一方面则是在演练那些飘逸、灵巧的武技时,可以有一定的偿还进度加成。 这特性,还端是有大用啊。 郑均在心中感叹一声。 不过就在此时,他猛地发觉前方有一股血腥味儿,登时心生警惕,抬头去看,却只见得一个背影跪在地上。 “嗯?” 郑均眉头一皱,而前方开路的两个皂吏也是发现了这背影,登时呵斥道:“哪里来的毛贼?!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作甚?起来!” 说罢,便想要上前去推。 不过,只是那提着烛火灯笼的皂吏刚推了一推这跪在巷子中央身影的肩膀时,这身影主人便猛然前倾,下一秒,人头便咕噜咕噜的从脖颈上滚了下去。 人首分离! “啊?!” 那推人的皂吏错愕万分。 只不过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一把宽背大刀,便已经斩下! “噗嗤!” 热血外溅,那皂吏直接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在劈杀了开路皂吏之后,从小巷一跃而下的身影全身上下肤色殷红,暴起的青筋在皮肤之下,好似一条条泥鳅般,钻来钻去。 真气已经彻底爆发下来,一击得手之后,这手持宽背大刀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近乎可以说是化为一道噬人的血光,奔着郑均所在的方向,挥手就是一刀! 一刀斩出。 血光,化为实质! 蓄气武者?! 这种巨大的危机感来袭,陡然让郑均心中有些惊愕。 不对,虽是储蓄了些许真气,但似乎并不完善! 来者定是娄威,但这娄威如今正处于什么阶段,郑均来不及细想。 因为被第一个砍杀的皂吏距离郑均不过三四米的距离,自己马上就要直面来自娄威的宽背大刀了! “锵!” 郑均毫不犹豫,仪刀出鞘! 望着飞扑过来的娄威,郑均脑海中已经明悟娄威用的是踏浪刀的哪一式,心中大为镇定,伴随着蓬勃的气血,同样拔刀向前。 踏浪刀势大力沉,一刀斩下,宛如泰山压顶,有时同境界的武者都承受不住这滔天压力。 大多时候,要避其锋芒。 但踏浪刀中的这飞扑一式,却是为数不多并不算力沉之招。 郑均有把握接下! 第23章 事机一失应难再,时乎时乎不我待 “锵!” 金铁交鸣,仪刀应声而断。 郑均的身子已经前倾,在两者交汇之后,仪刀直接被斩断,那半截断刃直接飞了出去,直勾勾的插在了一旁的石墙之中,在墙上出现了一道白印子。 “嗯?” 见到这一刀竟被挡住,那震感反馈到了双手之中,娄威也是惊愕了一下。 他这般飞扑斩刀而来,意欲速战取胜。 但如今这情景,娄威也不知是面前这小子运气好还是确实有两把刷子,竟然以刀为架,向前翻滚,利用卸力,硬是接下了这一刀! “呼~” 手中完整的好刀再度沦为了残刀,只而郑均并没有因此停歇,而是直接趁势,挥刀砍去。 不过在这一刀挥砍下去的瞬息,娄威浑身青筋大起,一边后撤,一边有恃无恐的狞笑一声:“小崽子,还挺大胆!” “呼~” 一刀砍空,郑均只觉自己浑身发热,肾上腺素和气血一同暴涨,双臂肌肉已经虬结了起来! 在这般紧要关头,郑均忽然灵性一闪,速度莫名快了许多,便再向前踏去,又是一刀斩下! 衍生特性,多巧灵变!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的事情了。 踏浪刀,斩! “嗯?” 第一刀时,娄威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甚至只是微微侧身躲刀,准备直接提刀将这杀了自己首徒的小崽子砍成两半。 但却没想到,面前这小崽子的第二刀,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快到他这个刚刚踏入门槛不久,还没来得及蕴养一口真气的蓄气武者,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就算如此,娄威还是硬生生的擦面躲过了这一刀。 而一刀未平,一刀又至! 郑均这如同浪潮一般滔滔不绝的刀式,着实是让娄威烦躁与愤怒。 他这一身的本领,纵横平章郡也有三四年了,对阵的炼血武者不计其数,就算是遇上了蓄气武者,也能全身而退。 今日遇见了这个炼血的小子,怎这般憋屈?! 而且,这小崽子的刀式怎么有几分熟悉? 娄威恼怒至极,而郑均此刻可不管那么多。 生死之间,命悬一线! 谁有空思索这些? 只道是一招连着一招,以浪花叠叠之势,趁着娄威大意,被自己抓到了踏浪刀里‘浪溅式’的空隙,用‘海潮式’砍他个一番,乱拳打死老师傅! 这刀刀砍下,郑均浑身舒爽,感觉先前每次演练之中自己遇到的疑难杂症此刻也是迎刃而解,对于宽背大刀转变仪刀的不同之处,也是让郑均好生舒爽。 与先前砍杀赵大不同,那是趁夜色偷袭,不算真本事。 这次打的是蓄气武者娄威,并且还是踏浪刀大成的蓄气武者。 郑均,只觉这是从未有过的舒爽! 被这浪花叠叠的浪潮式逼得后退一步又一步,娄威眼神赤红,猛然抡起宽背大刀,打断了郑均的攻势,全身筋肉隆起,怒斥:“小畜生,欺人太甚!” “你以为杀了梁烦那学艺不精的东西,就能杀我了?!” 言毕,一股狂暴的真气从娄威身体之中骇然而出! 一步之下,小巷青砖破裂,泥土松解! 在这虬筋暴起之下,郑均只觉得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道大山,势不可挡。 而那宽背大刀高高抡起,郑均一眼便瞅出,此乃踏浪刀中的‘断海式’! 一时之间,郑均的心里,竟生了丝怯意。 不过很快,郑均的这股怯意倏忽间便烟消云散,咬紧牙关,脚下重重发力,大脑飞速旋转回想着踏浪刀中‘断海式’的法门,将本就极块的速度又快上了三分,以辟海断浪之势,朝着娄威飞掠! 那娄威虽是蓄气,但真气零散。 自己也是有取胜之机! “锵!” 一声金铁摩擦之声在小巷之中炸响,郑均手上这把残刃瞬间被击飞,而郑均本人只觉手臂发麻,虎口的鲜血止不住的流下,而本人则是露出了一抹畅快的笑意,接着便快速后撤,落入皂吏人群之中! “怎么可能?!” 娄威瞳孔猛地一缩,心中哗然。 他竟能接下我这一刀?他竟能接下我这一刀! 娄威的宽背大刀上有了一块小小缺口,但他却依旧不能释怀,自己竟然没有劈杀郑均。 先前第一刀也就罢了,可以用‘大意轻敌’来言语,没被他放在心上。 但这一刀呢? 这一刀,可是凝聚了自己二十年功力的一刀,这都没有劈死面前这小崽子吗? 娄威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迷茫,但很快便转瞬即逝。 一刀劈不死,再来几刀便是! 那小崽子确实有些斤两,天赋如此变态妖孽,难怪能杀梁烦。 再给他十年……不,五年,恐怕自己就不是对手了。 既然已经有了死仇,今天他必须死在这里! 于是,一股暴虐的血气再度外释,杀意扑面而来。 郑均与娄威的几招皆在电光火石之间,方才那些被惊呆了的皂吏此刻已经回过神来,一个个面面相觑,望着凶神恶煞的娄威,已经生出了恐惧之意。 就在此时,王赖子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直接拔刀而起,大喊道:“保护班头!” 赌了! 赌一个今天我死不了, 赌一个郑班头前途不可限量! 听着王赖子的话语,其他皂吏下意识的拔刀提棍。 但气势,显然是落了下乘。 “取刀来!” 虽然虎口裂开,鲜血直流。 但郑均依旧雄姿英发,神采奕奕。 王赖子闻言,直接将手里钢刀递来。 郑均持刀,不顾手中鲜血,刀指娄威:“娄威,今日你走不了了!” 确实。 现在的他杀不死娄威, 甚至还打不过他,打起来几炷香的时间估计就要被娄威斩头而去。 但是, 一个蓄气武者,对付自己这个刚炼血的,竟如此狼狈。 并且,还要消耗如此多的时间。 若是其他日子,郑均已经下令分头跑路了。 但今日不同。 今夜,全城戒严。 昨夜犯下了这等大案,就算县尊大人不当回事儿,最起码在头三天的夜里,也要保持一个态度,给县民看看官府衙门也不是不管事儿的。 所以,典史许恒、县丞田镇远、主簿沈云逸。 乃至八百里黑山县之主,外罡武者,县令孟闲,都坐镇县衙,调度一切。 更不要说还有镇抚司的夜巡缇骑了。 只要自己拖住这娄威,必能将其剪除! 毕竟, 事机一失应难再,时乎时乎不我待。 郑均也不想,有这么一个蓄气武者时刻盯着自己! 第24章 刀斩娄威 “锵!” “锵!” “锵!” “……” 娄威的刀势大开大合,踏浪刀法在他手中,当是势大力沉,所向披靡。 毕竟这踏浪刀创自于前朝上柱国、卫国公于楷之手。 这位前朝的国公爷在本朝神武皇帝一统天下之时,担为虞朝北疆行军道大总管、都督七州诸军事,数次打退当今天子的进攻,本就是一位骁勇悍将,因此踏浪刀中,自是有不少军旅杀招。 而后兵败自刎,其子孙后代降了本朝。 不过毕竟是降将之后,于家在本朝的地位并不是那么理想。 这位国公爷的嫡孙经历了朝堂失败后,便下野归乡,定居于平章郡的海榆县,不再致力于庙堂,而是转投江湖,创立了沧海派。 这刀法掺杂了不少江湖定式,因此有些招式大开大合,有些招式多巧灵变,习此刀法者多专精一派,鲜有人能够二者合一。 二者合一,方可踏入圆满境界。 这娄威,便是练得大开大合! 但他现在,颇为烦躁。 宽背大刀生风而来,每一刀都是抱着要将郑均劈成两半的姿态去砍杀,但奈何郑均对踏浪刀十分熟悉,屡屡不中。 而娄威虽是刀法大成,但却每次出刀之前,依旧能够让郑均看出端倪,因此每次都是差一点砍杀郑均,擦面而过,让娄威恨得牙痒痒! “这小崽子怎么也会踏浪刀,莫不成也是本派出身?!” 娄威此刻已经全然明白,对方能够屡次从自己刀下逃生,就是因为同样精通这踏浪刀。 难怪先前与这小杂毛交手之时,会觉得他的刀法如此熟悉。 原来是没用宽背大刀的踏浪刀! 可恨,可恨! 可恨自己专精于踏浪刀,其余刀法平平无奇,只是算入了门! 可恨自己没能等蓄上一口真气再来,若是有一口真气在此,这小崽子早就被砍成两半! 可恨这小子也会踏浪刀,既是同门,为何要杀自己的徒弟?! 三大恨意在娄威心中燃起,怒火被点燃,他再度出刀,一把将郑均抡飞,同时怒道:“今天你走可走不了!” 虽然麻烦且浪费时间,但娄威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斩杀这小崽子! 原因无他。 这小崽子能看破自己的刀法,自己也能看破这小崽子的刀法! 这小子和自己对了三招,早就已经受了伤,再过须臾,自己一定能胜! 想到这里,娄威的刀法更加疯狂刁钻了。 而郑均,却只感觉全身被震得发麻,有些支撑不住这蓄气武者已经完成淬体的力道。 “这就是蓄气武者吗?好大的气力!还好这厮似乎方踏入蓄气,还没来得及蓄上一口气,只能用肉体气血来攻……” 郑均五脏六腑宛若翻江倒海一般,沉闷内敛。 此刻的他已经不太敢随意出刀,毕竟对方才是大成的踏浪刀。 自己能堪堪躲过对方的袭杀,而对方不仅能躲,反而还能看穿破绽,自己主动进攻,必死无疑! 因为,郑均这段时间一直在避免交锋,但还是有三四次不可控的碰了正面,每一次碰撞,都让郑均不太好受。 双手已经被血液所浸染,一旁的皂吏们根本就不敢上前,只是立马有人去四周通风报信了。 就连喊着‘保护班头’的王赖子也傻了眼,唯唯诺诺在一旁,想着看看没有没机会帮到郑均。 一个皂吏似乎自以为找到了良好实践,提着齐眉棍便朝着娄威砸去,娄威直接抽空反手一刀,将那皂吏拦腰斩断,惨叫声不绝于耳。 其他皂吏见状,便更不敢上了。 “有些难办,还是低估了蓄气武者的本事。” 郑均心中一沉,他感觉自己的双手黏糊糊的,似乎是之前的血黏在了刀柄上,数次交锋,震得自己也感觉一股铁锈味上涌,口腔满是鲜血:“停止正面交锋,打游击吧。” “贼子,伏诛!” 就在郑均决定改变战术,逃窜而走时,他的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炸雷般的声响。 平地惊雷! 郑均耳膜震动,难受至极。 而在他面前挥刀的娄威更是惊诧,竟被这气流慑住,动弹不得,小巷两侧的石墙甚至都被这滚滚气浪震的簌簌起声! 气浪宛若箭矢,朝着娄威以极快的速度射来,空气中荡起圈圈圆圆圈圈的波纹,肉眼可见的拉出长长白色气浪,气流炸裂,重重击打在了娄威身上。 “噗!” 娄威猝不及防,被这气浪击中后,宛若断了线的风筝,直接被射出数米之远,砸在路边石墙之上,将这石墙撞塌,落得灰尘遍地。 其胸膛被那气浪击中之处,赫然血流如注,深可见骨。 郑均双手尽是鲜血,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在小巷尽头,有一道骑马的高大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甲胄兜鍪,看不清脸,但骏马之前却有一枯槁老翁为其牵马执蹬。 方才那气浪,赫然就是出自于身着甲胄兜鍪之人。 真气外显。 这是…… 外罡武者! 郑均心中一寒,但下一秒便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直接上前,以迅雷之势抽走了一名皂吏腰间仪刀,朝着撞破石墙的娄威追杀而去! 而被击于石墙之中的娄威口吐鲜血,艰难起身,眼神里满是骇然之色,连身旁的那把宽背大刀都不打算要了,便直接想着踏波而走,利用轻功逃离! 这是气箭术,博州蔡家独门绝学! 这黑山县新上任的县尉,便是蔡家人! 怎会这么巧,今日刚到,就被自己撞上了? 娄威一阵吐血,若是来的是什么缇骑、县丞之流,自己虽不是对手,但逃走也是绰绰有余。 但没成想,自己运气这么不好,竟遇到了刚来的外罡县尉! 逃! 一定要逃! 趁着这县尉距离尚远,现在逃还来得及! 不过就在娄威作此想法之时,却见那口中狂喷血液的小崽子,提着仪刀奔着自己杀来了! 想杀我?! 娄威大怒,但却没有半分停歇,依旧迈腿逃窜。 和这小崽子以命搏命,不值当。 而郑均可不管那么多,他这一刀在脑海之中酝酿了许久,方才被压制了许久的暴虐感伴随着全身上下蓬勃燃烧的气血一同,倾泻了出来! 踏浪刀,断海式! 我要用你的武技,来杀你! 刀光骤起,刀意凝聚。 原本远在天边的仪刀,倏忽间竟近在咫尺。 “嗯?!” 娄威登时汗毛炸立,一股森寒从脚底直接涌现了上来,令娄威脊背发凉,感觉到巨大的危机感。 不,不能继续跑了。 再跑,这刀就落在我头上了! 娄威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猛然转身,朝着郑均便轰出一拳! 青筋暴起,想要打死郑均! “噗嗤!” 仪刀已至,刀锋入肉! “不止梁烦是我杀的,你也是我杀的!” 郑均怒喝一声,戾气外泄! 郑均这一刀,宛若撕纸一般,从对方的手臂之中直切而去,皮肉斩裂,巨大的豁口从手臂、肩膀一直朝着脖颈斩去! 一鼓作气,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喷洒,如柱如瀑。 飞天而起的娄威,此刻却是一阵恍惚。 五日前方踏入蓄气,正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今朝怎么就被斩了? 而且,竟就这么死在这样一个习武不过数月的小崽子手中? 惊愕、震恐、不敢置信。 但这些情绪,都没有用了。 几个呼吸后,娄威彻底失去了意识,一片漆黑。 脑袋重重落地,鲜血四溅。 而郑均在斩完这一刀后,也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跌倒在地。 眼前,水墨小字流转。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今番同途死斗,演化灵性,参悟踏浪刀意,获得特性:踏浪刀意。】 【以弱胜强,举世无双,偿还进度+2000!】 【当前偿还进度:2680/3000。】 第25章 炼血大药 “嗒嗒嗒…” 郑均耳畔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虽然方才郑均力竭倒下,但在血泊中匀了匀气后,也强撑着起身,望着策马而来的兜鍪甲胄之人,当即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卑职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是……” 那马上之人赞许的瞧了一眼郑均,接着便翻身下马,开口道:“我乃黑山县新任县尉蔡勋,今夜来此赴任。” “炼血武者能和蓄气的贼人斗上这般久,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蔡县尉的问询,郑均也不顾双手火辣辣的痛感,当即再度抱拳施礼:“原来是县尉大人当面,卑职博州平章郡黑山县壮班班头郑均,拜见县尉大人。” “壮班班头郑均,我记住你了。” 蔡县尉点了点头,接着便看向那步行而来的老仆,随口道:“忠福,你带着这班头去疗伤歇息,我还有事,要去拜会孟县令,事毕后来县衙寻我。” 说罢,蔡县尉便没有过多言语,策马而走。 而在蔡县尉策马离去之后,一旁的阴鸷老仆也凑了过来,对着郑均道:“郑班头,且随我来。” “麻烦老人家了。” 虽是牵马执蹬的老仆,但郑均还是十分礼貌的对老仆道谢。 他如今双手鲜血直流,虎口崩裂。 方才那一刀,可真真是耗尽了所有气力。 但还好斩杀了娄威,值! 而那老仆见郑均双手血流不止,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匣子内取出了各种药膏,开始为郑均处理伤势。 “郑班头,方才那贼子用的宽背大刀,好似是用横练功夫打的桩,你与他激战时久,每次交锋都是一次震荡,如今已伤及五脏六腑,需呼吸吐纳三日,以天地间的真气滋润肺腑,方可根除后患。” 一边给郑均包扎虎口伤势,那老仆也一边慢悠悠的说着。 郑均闻言,正欲道谢,却忽然感觉双手之中有一股暖流涌现,登时让郑均有些惊愕。 真气? 这…… 这老仆是蓄气武者?! 这一发现让郑均有些瞠目结舌,不可思议。 不由有些尊重了起来。 毕竟蓄气武者,在这八百里黑山县中,也是赫赫有名的高手了。 县丞、主簿,也不过是蓄气。 算上兵马司衙门、镇抚司衙门的蓄气都头、缇骑,以及民间的一两名蓄气武者,整个黑山县不过二十余名蓄气武者罢了。 这二十名蓄气武者分布在八百里黑山县各地,由此可知,这蓄气武者是多么恐怖强悍! 这等人物,竟只给县尉牵马执蹬? 这一刻,郑均才明白这位据说很有来头的新县尉,究竟是多有来头了。 给郑均包扎完伤势之后,那老仆又慢条斯理的从药匣中取出了一小瓶药来,递给了郑均:“每日辰时饮水服送一粒。” 郑均见状,连忙拱手,对着这老仆道:“多谢前辈。” 这老仆闻言,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憨厚的笑了:“不碍事,都是我家三公子吩咐,郑班头若要谢,就谢我家三公子,在这县衙里好生做事罢!” 郑均闻言,立马道:“那就请老前辈替我传言,壮班上下愿为县尉大人赴汤蹈火。” 今日也是多谢了那位名为‘蔡勋’的县尉,若没有县尉出手,自己只能落得个仓皇逃窜。 正好,自己对壮班的掌控并不完善,那些各乡镇的联防民壮掌握起来麻烦至极,有了县尉大人这面虎旗在,也能让自己更快掌握整个壮班!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有心便好。” 老仆点了点头,又翻出了一瓶小瓷瓶,道:“今夜擒杀平章郡大盗娄威,蔡县尉对你的表现很满意,特赐益血丸一瓶!望尔再接再厉,为朝廷再立功勋!” “是。” 郑均恭敬接下,看了一眼这所谓的‘益血丸’之后,发现这和自己在赵大家中找到的那瓷瓶里的一粒褐色药丸很像,当即请教道:“老前辈,不知这益血丸是……” “嗯?”老仆惊讶的看向郑均,“你竟不识‘益血丸’?” 郑均点头。 见此,老仆倒是有些稀奇,开口道:“用那些血食大药炼出来的大丹,服用之后运转桩功,可使得筋骨大开,血气上涌,便于炼血,是炼血武者最常见的一种辅炼大药。” 原来如此! 郑均闻言大喜。 之前从赵大家中搜刮的那粒药丸,郑均只觉得是好东西,但不知道功效,也不敢贸然服用。 如今得知了这功效之后,当真是舒坦! “郑班头回去歇息吧。” 老仆轻轻一笑,颇为和蔼的开口说道:“大人吩咐过了,郑班头可静养十日,十日后来县衙点卯,可前往拜见县尉。” 说罢,老仆便将药匣收拾好,准备离去。 而见老仆欲走,郑均连忙问道:“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那老仆步子不停,慢悠悠的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但步伐却是出奇的快,眨眼间便已经出了一两丈的距离。 正当郑均以为这老仆不会言语之时,耳畔却忽然传来这老仆的悠悠之声。 “老仆以前的名字记不得啦,不过老家主曾为我父赐名忠福,我父死后这忠福之名便落在我头上,在府里人人都称老头子一声蔡六,郑班头跟着他们一块叫便是。” 蔡六,蔡忠福。 郑均深吸一口气目送老仆离开。 而在那老仆蔡六离开后,郑均才转过身来,朝着街角的壮班皂吏走去。 “头儿。” 王赖子见郑均走来,表现得极为热忱,立马上前,对着郑均溜须拍马:“神威,神威啊!那娄威自称是纵横平章,结果还不是被您给斩啦?我看这娄威也不过如此,班头您略施……”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郑均凶戾的眼神。 看到这眼神之后,王赖子的话戛然而止。 郑均没有对王赖子说话,而是环视一眼四周,见地上两具皂吏尸体,郑均匀了匀气,接着便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差役:“这有十两银子,替我转交给这二位的家眷。” “县衙的抚恤照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番心意。” 郑均继续道:“所有伤残的兄弟,也是一一都有汤药费……今夜巡夜的所有弟兄,也都回去歇着吧。” 听到郑均的话语,一个皂吏听起来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班头,典史说,咱们彻夜……” “娄威都被我所杀,只剩下那修魔功的贼子,今夜出了这等事,那魔功贼子恐怕也不会出头。”郑均道,“况且兵马司、镇抚司也在巡视,也不差我们这些皂吏了。” “诸位今夜辛苦,且都回去休息吧。” 郑均将仪刀回鞘,冷眸流转:“若是许典史怪罪下来,我郑均一力担着便是,与诸位无关!” 说罢,便对着这些被自己一力压服的皂吏们拱了拱手,拖着伤躯,转身就走。 而见郑均离开,其中一个皂吏欲言又止。 班头,你的刀断了。 您带走的那把…… 是我的刀啊! 第26章 二次炼血! 支出了十两银子。 但对于郑均而言,这不是什么事儿。 斩了赵大,自己收获不少。 这次最大的收获,除却剪除了一个最大敌人、大道武书关于踏浪刀的提升显著之外。 就是得知了这炼血大药‘益血丸’! 郑均瞧了一眼这位县尉大人赐下的丹药,共有三粒。 加上先前赵大那一粒,共计四粒。 郑均也不省得这‘益血丸’功效如何,但既然这般去说了,那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呼~” 郑均独自走回了家,双手虽然涂抹药膏,缠了布,但那股火辣辣的感觉仍是消散不了。 况且全身脏腑也确实是有损,需要静养。 说来倒也有些古怪。 自己穿越以来,也有月余了。 上班点卯和养伤休沐的日子,竟是五五对半开。 不是在养伤,就是在养伤的路上。 郑均坐在榻上,心里胡思乱想着,同时也开始利用‘鹰隼劲’的呼吸法,进行缓慢调息。 吸纳天地真气,滋润己身。 早日养伤。 同那娄威对阵,确实惊险。 不过好在取胜,自己的踏浪刀偿还进度,也推到了即将完成。 甚至于,自己还得了‘踏浪刀意’! 对于郑均而言,这无疑是极好的。 只不过,今夜之事,或许会露出跟脚。 比如自己施展踏浪刀之事。 虽然郑均并不觉得身边的那些皂吏能够看出自己施展的是踏浪刀。 也不担心仵作验尸时验出踏浪刀的痕迹。 用仪刀施展踏浪刀,入肉深浅不一,况且斩首一刀诸刀法中也有此术,黑山县的仵作水平也没高到这种地步。 郑均唯一担心的,是方才解救自己的县尉蔡勋以及为其牵马执蹬的老仆蔡六。 “当真是麻烦……” 郑均呼出一口气,感觉有些头疼。 既来之,则安之吧。 郑均在心中思索,不过想来那位蔡县尉应该是看好自己,否则也不会赠予三粒自己闻所未闻的‘炼血大药’来。 只能说自己对武道一途还是了解不多。 若是闲来有空,需是要细细了解一番,就算当不成‘活百科’,也得把最基础的武道常识了解个大概! 在进行了一个呼吸吐纳的周期之后,郑均身体疲惫,倒是没有继续进行今夜的操练,草草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郑均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好。 不过是两三个时辰,便从睡梦中醒来。 醒来后,郑均也不觉有什么疲惫头疼,而是站起身来,望着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的天,陷入了某种沉默。 “罢了,左右无事,起床练功。” 郑均感叹一声,站起身来,握了握拳,虎口这一时半会儿应该好不了了,当即有些无奈,便只能开始进行《鹰隼劲》的演练。 演练了一会儿,郑均自觉没什么问题,便想了想,将赵大的那一粒‘益血丸’取了出来,吞服了下去。 “轰!” 这益血丸刚一下肚,郑均便感觉全身开始发热了起来,似乎有一股狂暴的汹涌热流,从自己的肠胃中炸开,发出了一阵轰鸣! 一股比炼血更加深刻的火灼感瞬间遍布郑均全身! 一时之间,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郑均里外皆是有一种火灼焚身感! 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都被煮沸了! 滚烫的热血再次膨胀,郑均脸色涨红,只觉得鼻息下隐隐有些湿润,似乎有血想要喷出。 “竟这般剧痛!” 郑均疼痛难忍,接着便按捺不住,随意抄起那把仪刀,踏出了门。 不能憋着,要动起来! 若是想要消弭这浑身上下使不完的气血热流,当是要通过各种技巧,将其挥霍出去,使得血液内的真气有一部分残留下来。 因此,郑均持着仪刀,开始虎虎生风,耍起了踏浪刀来! 一波又是一波的热流,让郑均感觉兴奋难掩,脑海中回忆着同娄威交手的画面,开始动起了踏浪刀! 在领悟了娄威的刀式之后,再度施展这踏浪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称心如意,随心所欲。 就这般,也不知郑均舞了多久,却只见晨光熹微,天际透亮。 眨眼,已经是天边鱼肚白了。 见这般情况,郑均才放缓酸涩的手臂,感受到体内的这股热流在减退。 “呼~” 郑均长呼一口气,不顾任何形象,将这仪刀随手扔在旁边,然后扑通一声坐在院子内,喘着粗气,感受着身体里那蓬勃的气血。 热流仍旧还在,只是不如往昔那般爆裂滚烫。 郑均只感觉自己好像沐浴在一片温泉中,温暖至极,蕴养己身。 【克敌制胜,连夜参悟刀法,气血暴涨,以炼血大丹为引,豪迈自如!踏浪刀偿还进度+200,当前偿还进度:2880/3000。】 水墨小字在郑均面前一闪而逝,郑均毫不在意,只想在这里休息。 累。 好累。 不过话说回来, 这‘踏浪刀’,真的是自己借贷还款最简单的一门武学了。 无论是鹰隼劲还是披挂刀,自己都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来还债。 只有这踏浪刀,仅用两天。 虽说踏浪刀只是借贷的小成,但这偿还速度,就算是借贷大成,现在也还了大半。 “同途之间的生死搏杀,偿还进度能够加快许多,并且随后的参悟,也更有妙用。” 郑均躺在地上,默默在心中想着:“如此这般,似乎是在鼓励我去与同样习得该功法的武者生死斗啊。” 郑均也不知该怎么说,不晓得这‘大道武书’的标准是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在自己休沐的这十天里,踏浪刀是一定能还上的。 接下来就或许要物色其他武学了。 郑均在心中默默想着。 也不知躺了多久,郑均歇了过来,酸胀、疼痛的手脚也已经好了不少,而郑均更是惊人的发现,经过服用那‘益血丸’后,自己虎口中的伤势,也恢复了不少。 通过吞服‘益血丸’,自己也完成了二次炼血! 看来继续吞服这三粒‘益血丸’,完成三次炼血也不是什么难事! 郑均站起身来,心中舒坦至极,将仪刀捡起,正欲将仪刀归鞘之时,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脚步轻盈,似乎是不想打扰到屋内人。 “嗯?” 听到这脚步声,郑均心中一沉。 什么意思,看我好欺负,又有人来? 若非今日郑均吞服‘益血丸’,完成了第二次炼血,怕也是难以察觉这等细微脚步! 这次,是谁派来的?! 是典史吗? 一念至此,郑均杀心大起,不由攥紧了手中的仪刀。 好贼子! 正愁我这踏浪刀还没完全还贷成功,你就找上门来了! 只恐今日你来得,就去不得! 第27章 蔡家的蔡,财富的财 郑均没入阴影之中,屏住呼吸,躲藏在门后角落,握紧仪刀,只待来者送上门。 脚步声愈发靠近,就在郑均觉察对方与自己仅有一门之隔时,却忽地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敲门声清脆嘹亮,让郑均不由一愣。 这么有礼貌? 虽然觉得似乎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样,但郑均还是十分警惕,在一旁低声问道:“谁?” “郑班头可是休息好些了?在下蔡六,县尉大人请你过府一叙。” 老仆蔡六那喑哑地声音自门外响起,郑均听到了这句话后,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便打开门来,望着门外那老仆蔡六,道:“休息了一夜,并无大碍,既是县尉大人有请,卑职领命,还望老前辈引路。” 原以为是什么贼子上门,想来是自己杯弓蛇影了些。 老仆蔡六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郑均,眼眸中登时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眼前的郑均一系黑色差衣,上面有着些许灰尘,大汗淋漓,显然是刚练功不久,手里还握着仪刀,看这架势似乎是方练刀不久。 这…… 方才经历了一番生死大战,又搞得浑身是伤。 这样的情况,不好好休息一番,仍旧练刀? 这是什么大毅力啊! 难怪能够跨级斩了娄威。 老仆蔡六在心中感叹不已,只道是这位壮班班头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当即轻轻一笑,为郑均引路,同时道:“郑班头今年年岁几何,可曾婚配?” “老前辈,晚辈今年十六,未曾婚配。” 郑均虽不知这老仆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回答了起来。 听到了信息之后,蔡六眼神里再度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接着便感叹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郑班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化……比郡城、州城里的那些武者,也差不了多远了。” “郡城、州城!” 听到了这两个地名之后,郑均灵机一动,当即对着蔡六道:“老前辈,晚辈见识浅薄,对武道之事多有不解,能否请老前辈多加指点?” “好说,好说。” 蔡六倒是十分和蔼,对郑均的询问,也都一一解答。 郑均询问的多是一些武道方面的江湖经验,比如这平章郡如何、博州如何如何,还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位县尉大人的来历。 而对方似乎也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藏着掖着,将一切都告诉了郑均。 郑均听了之后,才知晓这位县尉大人,来头可不得了。 这位县尉大人出自博州的州城蔡家,家中祖上可是曾经跟随大周神武皇帝打天下的功臣,只不过并没有什么汗马功劳,只是当初军中一位偏将。 后子孙后代多为朝廷效力,直到二百七十多年前,南下平楚的时候,蔡家的另一位老祖宗先登破城,擒杀了南楚大将,从此彻底发迹,得封‘武勇侯’。 这二百多年的时间,蔡家在官场上逐渐落寞,远离中枢。 如今蔡家家主,便是博州别驾。 而老家主尚在人世,还有朝廷侯爵在身,在这博州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 至于面前这位蔡六,世世代代为蔡家奴仆,算是精挑细选给这位蔡家三公子配备,除了蔡六之外,其实还有其余三位蓄气境的家仆,跟着蔡勋一起到达这黑山县。 毕竟蔡勋担任的可是县尉,掌黑山县一切兵马,若是遇上了战事,这四个蓄气奴仆,是要跟着蔡勋一起冲阵杀敌的。 在知晓了这蔡家的底蕴之后,郑均惊叹之余,还有另一个疑惑。 家世如此显赫,为何会来黑山县这种小地方做个县尉? 黑山县和博州,那可是差的有些远啊。 黑山县在平章郡治下,而平章郡又在博州治下。 就算这位三公子不被蔡家看重,以其外罡境的武道实力,怎么着也能在州城安排一下吧? 郑均虽是疑惑,但表面上还是没有任何异动。 就这般,郑均随着蔡六一起,来到了兵马司。 县尉居所并不在县衙之中,毕竟县尉掌管一县兵马,若是与县令住的太近,一旦发生谋逆叛乱这等重要事情,容易被一锅端,所以兵马司和县衙向来都是相隔甚远。 不过这样一来,郑均到兵马司的距离,反而比到县衙的距离要更近一些。 进了兵马司,郑均一路抵达县尉居所,那会客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头攒动。 刚一进门,郑均还不及拜见县尉,便听到坐在主座上的蔡勋浅笑吟吟道:“郑三郎来了!” “昨夜三郎以炼血斩蓄气,可叫本尉开了眼!这才方知咱们黑山县还有这等少年英才!诸位,为何不早早给我介绍啊?” 说到这里,蔡勋甚至站起身来,主动下去迎郑均入座,这让郑均有些错愕,连忙道:“县尉大人谬赞,若非县尉大人,卑职怕早就被娄威的宽背大刀斩了脑袋,卑职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斩杀娄威的,自是县尉大人!” “三郎见外了。” 蔡勋和和气气的笑了笑,没有继续和郑均说些什么。 而郑均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环视周围的人。 有熟面孔。 典史许恒、快班班头孙望、皂班班头白瑞元。 也有郑均不认识的面孔。 不过看其装造打扮,应是县里的骑兵都头和步兵都头。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穿着飞鱼服的缇骑也在场,当是让郑均有些错愕。 除却那两位缇骑之外,在场的都是和县尉职责相关的官吏,郑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县尉初来乍到,自然要熟悉一下面孔。 “诸位今日相聚于此,确实是一桩快事!在下初来乍到,不通黑山县民情,还请诸位多多助我。” 蔡勋顿了顿后,对着周围诸官吏道:“日后,除却朝廷的俸禄之外,蔡某这里也会给大家补一份俸禄!在这里,蔡某也有些见面礼,希望大家莫要推辞。” 蔡勋话音刚落,却见两名壮仆立马提着一瓶瓶‘益血丸’走了过来,给在场的每人分发一瓶。 这般财大气粗的模样,直接给郑均看的有些懵了。 什么意思? 上司刚来,请我们吃饭可以理解。 工资翻倍,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也能理解。 但这益血丸是什么情况?这和发黄金有什么区别! 不仅是郑均,在场的其他人也有些惊愕。 知道蔡家财大气粗,没想到这么财大气粗! 蔡家的蔡,原来是财富的财啊。 而就在大伙被蔡勋发的福利搞得晕头转向之时,忽然间,典史许恒猛然站起身来,直接离开座位,来到了屋厅中央,对着蔡勋拱手道:“县尉大人,卑职有紧急情况汇报!” “黑山县临工坊的江湖帮派清水帮,不仅欺男霸女,横行街坊,还涉嫌袭杀朝廷官吏,那娄威、梁烦便是清水帮的护法!” 许恒咬牙切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卑职还秘密得到了一个消息!” “清水帮所图甚大,与黑山盗、郡内其余江湖帮派勾结,意图谋反!” “有来往书信为证!” 第28章 乱世将至 “啊?!” 典史许恒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对此感到万分惊诧,甚至比方才蔡勋发益血丸还要惊愕。 郑均也惊了。 不是,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他清水帮最强者不过是蓄气境的张青鱼,算上帮里的几个炼血武者,连县衙都打不过。 你说他们勾结黑山盗和郡内江湖势力,意图谋反? 而蔡勋更是直接站起身来,一脸古怪的看着典史许恒。 “县尉大人,有来往书信佐证!” 典史许恒咬了咬牙,再度掏出了一沓书信:“请县尉大人过目!” 蔡六见状,看了一眼蔡勋,而蔡勋微微颔首,蔡六便立马上前,将这书信取来,递给了蔡勋。 而蔡勋看了一眼之后,眉头猛然一皱,接着便道:“我会同县尊大人商议,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不过此事还当保密,切勿走漏风声。若是被我知晓有人泄密,以谋逆罪论处!” “是!” 郑均也忙起身,和众官吏一起道是。 而后,蔡勋便没有说些什么,而是放大家离开。 郑均虽然不知道整这出干什么,但还是收了益血丸,果断走人。 里面又有三颗。 这刚见面一夜,这位蔡县尉就送自己六颗益血丸了。 真是散财童子啊! 郑均感叹着。 他也知晓,这位蔡县尉这般散财,必有缘故。 但在场大伙都有,顶多以后蔡县尉指挥行动时,多卖些力气便可。 若是有什么出格的事儿,那还是算了。 六粒益血丸,还不至于做杀头的买卖。 不过…… 郑均神色微动,感觉背后有一股视线正注视着自己,虽然略微停滞,但还是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踏出了门,准备回家歇息。 只不过刚踏出门来,那快班的班头孙望便凑了过来,神色古怪的对着郑均道:“郑班头,你昨夜斩了娄威,斩了已经蓄气的娄威?” “正好遇到了蔡县尉,蔡县尉一击将其重伤,我才侥幸斩杀。”郑均道。 “害,说到底还是你杀的呗。” 孙班头低声对郑均说道:“那你近些日子可要小心点,小心娄威的友人报复。” “报复?” 郑均不怎么在意:“娄威的那些弟子吗?” “娄威在郡里被通缉时,不过炼血,你猜他为什么一直未曾落网?当然是背后有关系啊!” 孙望瞅了瞅四周,继续说道:“娄威出自沧海派,乃是沧海派掌门的徒弟!只是喜好风流,这才下山闯荡,在沧海派中,有不少好友的!因为卖沧海派一个面子,所以娄威屡次被捕,但又屡次被放了出来。” “如今这次,竟被你所杀!唉,你且小心沧海派的那些个弟子找你寻仇吧。” 听到孙望这么说,郑均神色一凛:“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郑均内心想法则是多变了起来。 沧海派当年确实鼎盛,但现在已经没落到居于海榆县的一座山丘之中,唯有掌门一位外罡武者。 除此之外,都是些蓄气、炼血武者。 若是蓄气来寻仇,确实有些麻烦啊。 不过郑均并未有所后悔。 杀都杀了,后悔有什么用? 况且这娄威就是奔着杀自己来的,自己若不杀他,死的就只会是自己! 若是沧海派来寻仇,那么郑均只能用他们引以为傲的踏浪刀,与之搏杀了! 同途生死之斗,增进的偿还进度,可是额外的多! 说罢,这快班的孙班头便想离开。 而就在此时,郑均却叫住了孙望:“孙班头,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孙班头应允。” 孙望停下脚步,而郑均便说道:“我在壮班有些孤掌难鸣,不知孙班头能否将我姐夫周浦借调到我壮班行事?” “这事儿啊?明天我就让老周去壮班报道。” 孙望摆了摆手,表示这都不叫什么事儿。 郑均见状,立马拱手道谢。 接着,两人便在道路分开。 孙望要去点卯坐班。 而郑均,则是要回家休息了。 原因很简单。 自己斩杀娄威受伤,准了十天的病假! 虽然已经在吞服益血丸后血气上涌,促使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但郑均还没贱到主动加班的地步。 …… “郑均,黑山县生人,年十六,父郑顺,母刘芳,皆已亡故。同辈三人,长姊郑萍,嫁于县衙快班捕役周浦;长兄郑行,登山采药无所踪……” 听着蔡六禀报着郑均的话语,蔡勋微微颔首,接着便感叹道:“十六岁,习武两个月,便踏入炼血的境界,刀法不俗,当真是天赋异禀!若出在世家大族家里,恐怕年不到二十,就能外罡;不出三十岁,便能通窍!” “百年之内,凝聚元丹也未尝不可啊。” 听着蔡勋对郑均的赞叹,蔡六在一旁又道:“三公子,老奴今日去传唤郑三郎时,见其在院内练刀,夜里方厮杀一场,虎口迸裂也不忘练刀,如此勤奋,确实绝非常人。” “着实不错,且再观察观察……至于这信中所言,啧啧,牵连甚广啊。” 蔡勋握着这信件,心中不禁回想起了自己下放外任时,祖父对自己说的话。 “乱世,要来了!” “昔年虞朝的太祖高皇帝薨后,天下大乱,各方势力云集,当今神武皇帝这才夺了江山,而那大虞,不过传了四代九百九十三年!其中虞朝太祖自己占了八百一十二年!” “余下的那一百多年,群雄纷争,战乱不断!” “再往前数,大魏高祖薨后,天下大乱!” “当今天子,年岁比之当年虞太祖、魏高祖薨时,还要大上许多,虽修为比之虞太祖、魏高祖更高,但距离那一步,还差得远!如今垂垂老矣,只怕山陵崩,也就这几年、几十年的光景了!” “南楚余孽蠢蠢欲动,各州郡妖魔活跃,江湖宗门也在四下串联!” “我家在博州虽在首屈一指,若乱世将至,不知有多少世家大族会被踏平!我家虽以武立身,但除却老祖宗外,皆以文官入仕,手中无兵权,若乱世至,该如何自安?” “今朝令尔等子孙辈浅慢下放至州内各郡县中为县令、县尉,尔等应早日掌握兵权,做到县内三百县兵、五百乡勇皆在手中!一旦天下有变,我蔡家也能全州景从,保家族安康!” “若时机合适,我家未必不能踏出那一步,为宗族计!若时机不至,凭府中兵甲,亦可择明主而事!” “若尔等治下有悍勇之才,自当拉拢,若为天骄,府中自有嫡女相嫁。”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蔡家经营三百有年,钱财无数,莫要怜惜钱财赏赐!” “一切,为宗族计!” 第29章 谋而后动 回了家,郑均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凉水,这才心满意足,打算回屋躺着。 刚一进屋,便看到盛好的饭菜放在桌上。 碗筷的款式,正是姐姐、姐夫家的。 见此,郑均觉得心中一暖,虽然不饿,但也吃了两口。 吃完之后,便坐在榻上,暗自思索了起来。 “武道之始,起于炼血。如今我已经炼了两次的血,据说天赋异禀者五次炼血便能淬体功成,蓄上第一缕真气,但我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好在有这六粒益血丸……” 郑均在心中想着:“这益血丸的吸收效果也大不相同,若是服下益血丸后躺在床上不动弹,那也增不了多少气血。” “而根据上次服用的经验来看,服下益血丸,再行演练武技,加以呼吸吐纳,不仅效果拔群,而且还能极大的促进‘大道武书’的偿还进程……” “接下来那‘踏浪刀’的偿还进度,只怕是两三日间便能结束,接下来该预支什么?” 郑均在心中琢磨着,倒是下不定决心:“是预支鹰隼劲,将鹰隼劲推演至小成,还是继续演练‘踏浪刀’,以应对或许可能寻来复仇的沧海派弟子?” 郑均心里清楚得很,无论预支小成的‘鹰隼劲’,还是预支大成的‘踏浪刀’。 预支之后,都是不能旬日内偿还的武技,在偿还的时间内,自己将会有一个很长的真空期来还债。 思索之后,郑均觉得…… 自己还是迅速解锁可以同时预支两门武技绝学的能力最佳。 到时候,一个可以长期预支‘鹰隼劲’。 因为鹰隼劲乃内外合一的内家功夫,每日桩功必不可少,预支鹰隼劲,自然能大大增进修行效率。 就算不预支鹰隼劲,预支别的什么内家功夫,也是极好。 另一个,则是可以择优选取,演练武技。 “需要选取一些难度较低的武学,不必这般严苛……” 郑均在心中想着。 诸如披挂刀这样的武技,演练起来自是更快一些。 “看来,还是要去城中三家武馆,白嫖些武艺了!” 心念一动之后,郑均便立马起了精神,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索性也不睡了! 武者以天地真气养身,每日睡个一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死后有的是时间睡,现在,就是要爆肝! 虽说能够预取这等武学为己用,但若对此欣喜若狂,每日冥想练刀,那也是白瞎了这等道果于己身。 唯有终日习练,苦耕不缀。 方能成就大道! 来此阎浮大世一遭,没有人会甘愿平庸! 念毕,郑均提刀而出,挥洒汗水! 日上三竿,烈日似火。 郑均那磅礴如熔炉的身影,被骄阳拉得老长。 汗水挥洒,气势斐然! 一遍又一遍,刻苦演练! …… 日月如流,光阴荏苒。 转眼已是三日。 这些天来,郑均除却与姐姐、姐夫的交流和外出买肉之外,每日都在勤学苦练,操持刀法。 同时,也在等候那清水帮谋反的消息,看看是否属实。 只不过这三天来,倒是没有任何反馈。 也不知是此事纯属子虚乌有,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这和郑均也没什么关系了,郑均反而有些庆幸当初自己没接下清水帮的银子。 而在习武方面,郑均也感受颇深。 所谓‘勤学如春起之苗,不见其增日有所长。辍学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 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此刻正是炼血关键之时,自然要比寻常人更加勤勉,更加认真! 先天不够,努力来凑。 当是要心无旁骛,一心练刀。 这一日,郑均照常演练结束‘踏浪刀’,眼前的水墨小字骤然浮现。 【‘踏浪刀法(小成)’未来之果已偿还,因果已归于己身。】 这一道水墨小字转瞬即逝,而郑均见状,也是呼出一口浊气。 满手刀茧,便是他努力的象征! 神念一动,郑均的面前再度出现了几行水墨小字。 【当前可预支武学:鹰隼劲(小成)、踏浪刀(大成)。】 前者,需练桩五百次,若无外力加持,需半年。 后者,需挥砍数万次,按照郑均之前演练的结果来看,若是无‘同途死斗’这类特殊触发,也是需要大半年的光景。 “看来,今日合该去武馆学武了。” 郑均默默想着,接着便将仪刀归鞘,推门而出,奔着城中武馆而去。 郑均的第一个目标,并非是城内声名赫赫的徐家武馆,而是奔着‘马家拳’去了。 一方面,是马家拳的收费最低。 一个月只需二两银子。 郑均虽然在斩了赵大之后,将赵大存余的银子收纳一空,但郑均炼血,顿顿需要肉食,这银子的花法也是要精打细算的,可不能随意挥霍。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马家拳的门槛比较低。 马家拳,马家武馆祖传拳法,据说马家祖上曾经出了一位外罡武者,这名武者晚年创立了这门拳法,后来马家家道中落,马家后人便以传授此拳法为生。 这马家拳,在江湖上也只能说是四五流的功夫。 因此郑均判断,习练马家拳,所需时间应该不多。 自己,只需要再预支两次武学,便能开启同时预支的能耐了。 这一路上自然没什么风波,反而不少巡街了的捕役、快手见了郑均,也敬畏的对着郑均行礼,规规矩矩叫上一声‘郑班头’,而郑均也是漠然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斩了那娄威之后,自己在黑山县的名头,似乎也是大了起来。 郑均思索着,不知不觉之间出了县城,又走了几步后,便来到了马家拳馆。 马家拳馆并不在县城里,而是在县城十里外的一处镇子上,面积很大,距离县城的距离也不远。 因此城里的一些帮派弟子,或周边乡镇怀有一颗武者梦的年轻人凑够了钱,都会来这儿练上一练,这马家拳馆也算是红红火火。 武馆大门前,倒是有一长桌,长桌前坐着一个矮小精壮的汉子,郑均瞅了一眼,便觉得对方打磨身体打磨的还算不错,习了桩功,但距离炼血还是有些距离。 而见了郑均来访,立马从长椅上跳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在下杜定,乃是马家拳馆大弟子,敢问差爷是来学拳,还是来寻家师的?” 郑均当即拱手道:“在下郑均,想要向马老先生学拳。” “原来是郑差爷,习武的花费差爷可知……” 说到一半,这名马家拳大弟子的话戛然而止,接着他便不可思议的看向郑均,差点跳了起来,惊愕道:“你,你是郑均,壮班班头郑均?!” “如果黑山县没有第二个壮班班头,而且还叫郑均,那应该就是我了。” 郑均对于杜定的反应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郑差爷稍后,我去请我师父来。” 杜定深深地看了一眼郑均,抱拳行礼之后,匆忙回了武馆,一边走着,一边还疾呼着什么。 郑均本不想听,但奈何二次炼血之后,听力突飞猛进,因此也能隐约听到了‘师父,郑均来踢馆了’类似的话语。 一瞬间,郑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谁说上门就一定要是踢馆的? 第30章 虎豹雷音,筋骨齐鸣 不多时,郑均便见到武馆门内,有数道目光好奇的透过门缝,朝着自己探来。 不过在看到郑均之后,这些练拳的周遭猎户、农家少年们立马将脑袋缩了回来。 他们只感觉郑均如同那黑山上成了精的鹰隼大妖,有些瘆人。 而不多时,郑均便见到一个精神抖擞但却白发苍苍的年迈老者从武馆内走了出来,看到郑均之后,显然是调息了一阵后,立马上前,对着郑均拱手道:“老朽马家拳当代掌门马致远,见过郑班头。” “郑班头的威名,老朽早有耳闻,此番郑班头大驾光临,老朽只会些粗浅功夫,决绝不是郑班头的对手,故甘拜下风。这里有些镇子里的土特产,还望班头收下……” 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对郑均有些畏惧。 而在这老者之后,则是有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俏皮少女跟在身边,手里托着个盘子,上面摆放着一些草药及动物内脏、骨髓之类的东西,郑均并不认得。 不过这俏皮少女脸色不忿,攥着拳头,似乎对这种威压很是不满,一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郑均看向马馆主。 这位马馆主虽是名炼血武者,并且看样子至少炼了三次血,但其年事已高,气血衰败,实战本事可谓大不如前。 死在郑均手里的第一个倒霉蛋梁烦,或许都能一刀劈死他。 毕竟武道之途,只要未曾蓄上一口真气,气血迟早会衰败。 拳怕少壮,便是如此。 马致远看着面前的这个杀神,心里是感叹万千。 对于一个老江湖,他的实力远不如徐家武馆的徐天方、硬气功的罗雷,因此最好打听消息,时时刻刻注意这黑山县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而郑均,便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狠角色! 先是斩了梁烦,后来又趁夜斩了梁烦的师父娄威! 炼血杀蓄气! 这是什么凶戾角色啊?! 我老马也算是学了四十多年拳,虽然听说过江湖人以讹传讹的消息,但那些都是世家大族、名门正派出身的大人物事迹,可从未在黑山县见过啊! 虽说似乎其中另有隐情,但无论隐情如何,这娄威是货真价实的死在了郑均手中,一位蓄气武者,拿不下炼血,反而被炼血反杀了! 这样的炼血武者,自是凶狠人物,不能轻易招惹。 所以,在听了郑均上门之后,马致远直接就吓得起身,生怕郑均想要扬名踢馆,三两拳给自己打死了,便连忙安排了一波‘土特产’,说说软话,打算化干戈为玉帛。 马致远的态度很是卑微,而郑均见状,一时也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药材,郑均看不上眼。 收了,反而有点像是上门敲诈收保护费的反派啊。 “马师傅误会了,郑某并非前来踢馆,而是想要虚心求教,求学马家拳的。” 郑均并没有看那些草药、兽骨,而是认真严肃道:“郑某听说马家拳馆向外传授拳法,每月仅需二两银子,故来求学,还望马馆主不吝赐教。” 听到了郑均的话语,马致远一时之间,有些惊愕。 “啊?这这……” 马致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内心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自家的马家拳,他自是知晓有几斤几两。 根本上不了台面。 郑班头如此手段,还要来学自家这上不了台面的拳法,这是何故? 一时惊愕之余,他忽然见到郑均在盯着自己,于是马致远便有些叫苦不迭,连忙道:“郑班头言重了,言重了!老朽对于我家这祖传的拳法,其实也有……额,也有一些不明白之意,还请郑班头入内,指点老朽一二啊。” 听到马致远的话,郑均再度语塞。 这位马馆主,当是位妙人。 难怪这么大的年龄,还能在黑山县左右逢源,和气生财。 “探讨,探讨。” 郑均轻咳一声,说了两句之后,便在这马馆主的拥护下,进了武馆。 武馆内有一大院,而大院后有一处萧墙照壁,照壁后似乎是马馆主日常生活的院子。 郑均一路被这位马馆主请进了他日常维持气血衰败时限的演武室后,遣散旁人,立马开始道:“那,就请郑捕头指点了。” “其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形于手指。由脚而腿而腰,总须完整一气,向前退后,乃能得机得势……” 马致远一边耍着拳法,一边念着马家拳的要领心得。 郑均就站在一旁,静静观看,暗自记下几个要点。 约两三盏茶的功夫,马致远便打完了全套的马家拳,当即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冒了些细汗。 打完之后,马致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便道:“郑班头,您看从哪儿开始演起?老朽体力不支,或能叫我武馆那首徒杜定,亦或者我家那孙女进来,为郑班头详细讲解?” “好。” 郑均点了点头。 他没记住。 但如果让马馆主再来几遍,估计要累死了,还是让年轻人来吧。 郑均可以理解,毕竟这不是寻常套式,打一套正儿八经的拳法,自然是要调动全身气血,疲惫也很正常。 听到了郑均这么说,马致远立马唤来了杜定和先前那俏皮少女。 而两人闻言,立马开始为郑均操练马家拳了起来。 而马致远也在一旁讲解。 通过三人合力,郑均的面前水墨小字一闪,立马出现了一行新的字样。 【掌握新武学:马家拳。】 【马家拳。】 【一位马姓武者根据自身修行的‘八方藏拳式’所演化而来的基础拳法,习之圆满后,或有希望推演完善。】 【新增可预支武学:马家拳(大成)。】 【是否预支‘马家拳(大成)’?因假借未来之果,演练完善后方可归为己身。】 望着面前的水墨小字,郑均当即有些惊讶。 不过郑均也并没有惊讶多少。 或有希望。 那就是希望渺茫! 预支! 郑均在心中默默念着。 【预支成功。】 伴随着‘预支成功’的水墨小字浮现在郑均面前之后,郑均立马感觉有一股暖流袭来。 “久违的舒服感啊。” 郑均在心中感叹一声,他很沉浸在这种预支的感觉之中, 接着,郑均便轻闭双眼,根据暖流的指引,架起拳势,四肢动作相互配合,在这一瞬息,身体里竟隐隐传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虎豹雷音,筋骨齐鸣! 而郑均身上的气势,也陡然一变。 原本还在一旁纳闷郑均要作甚的马致远见状,不由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之色,下意识脱口而出:“筋骨齐鸣?!” “这……这……” 第31章 绝代天骄?绝贷天骄! “啊?” 一旁的马柔儿的眸子里也闪过一抹震惊之意,她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郑均这气势磅礴的拳势,只觉得和自己习得的马家拳大不相同。 自家祖传的武艺,在自己手里使出,却也是徒有其表,打个沙袋木桩、教训几个寻常的登徒子便是不俗。 而‘马家拳’在郑均手里,却足以手撕虎豹、开碑裂石! 原本马柔儿还有些不忿。 倒不是因为郑均‘欺压’自家武馆,欺负马家拳无人。 她之所以不忿,是因为爷爷先前要奉上的那些药材、兽骨之类,可是师兄们辛苦寻来,给自己淬炼筋骨用的。 这般白白送出去,并非不忿自己无法淬炼筋骨,而是担心让师兄们的一番心意白白浪费。 然而让马柔儿未曾想到的是,这位在县城里威名赫赫的郑班头竟不是来踢馆,而是来学拳的! 而且竟如此恐怖,只是演练教习了一个时辰,竟已经能够打出虎豹雷音,使得筋骨齐鸣 而郑均不管其他,沉浸在拳势的世界中,拳法娴熟,甚至颇有些行云流水之意,初演时有些生疏,但伴随着拳法深入,已经到了驾轻就熟、炉火纯青的地步! 一套功毕,郑均呼出一口浊气,眼前水墨小字一闪。 【演武马家拳,偿还进度+24,当前进度:24/5000。】 望着面前的水墨小字,郑均可谓满意至极。 演练一次就是20-25点偿还进度,如此这般,二百余次就能偿还完毕了。 若是服用一粒益血丸,偿还进度会更快! 想到这里,郑均浑身舒爽,接着便对马致远抱拳行礼,由衷道:“马馆主,好拳法!” 真是契合自己想法的最完美拳法! 希望徐家武馆和横练功夫的罗师傅,不会让自己失望了。 念毕,郑均便打算取些银子来,付上拳资。 听到了郑均的声音之后,马致远这才从震惊的气氛之中回过神来。 望着面前这神采奕奕,宛若大日初升的郑均,马致远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生生咽了回去,挤出一抹笑容:“郑班头果真是绝代天骄,老朽佩服!这拳资还是作罢。” “若郑班头日后有什么需要,还望尽情吩咐!老朽虽本领低微,但混迹平章郡四十年,对于一些江湖上的关系来往、消息打探,还是有些心得。” 马致远的神态更加谦卑了起来,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丝毫没有倚老卖老的姿态。 “这……” 郑均听了马致远的话语之后,也是从马致远话语中,听出来其中的深层意思。 拜码头。 一如一些脚行的力夫拜巡街的捕役的码头,每月支出些‘保护费’来,以求个平安。 而这马家拳馆,同样如此。 只不过提供的东西更值钱、更重要。 这件事,双赢。 郑均知道,自己如今在黑山县名头极大,如此与马家拳交好,对对方也是一件威慑的好事。 而马家拳对于郑均而言,也是大有益处。 马家拳馆是全县收费最便宜的武馆,不少乡镇的民壮都曾拜入马家拳馆门下学习。 而这位马老馆主与人和善,就算是没银子,用些物件儿也是愿意收纳进拳馆学拳,因此周遭民壮多受其恩惠。 若是马馆主愿意配合,那乡镇间的这些联防民壮,倒也不必担心有人阳奉阴违、敷衍差事了。 只不过对于这个绝代天骄的评价,郑均在内心则是有些笑而不语了。 绝代天骄?绝贷天骄! 一念至此,郑均将银子收回,接着便拱手道:“既如此,还真有一件事想叨唠老前辈了。” “郑班头请讲。” “有关于沧海派之事……” “……” 马致远对沧海派的了解不算少,毕竟沧海派所在的海榆县与黑山县毗邻,沧海派又是平章郡内比较有名的江湖门派,自然是更引平章郡的江湖人关注。 了解了一番沧海派,尤其是了解了一番和娄威交好的沧海派弟子名录。 很快,郑均便将这些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这娄威,在沧海派里可以说是交友甚广。 所盗之资,大部分都被他买卖成了一些大补之物,转送回了沧海派里,因此沧海派的弟子多与娄威为善。 这么说来,倒是有些棘手啊。 郑均在心中想着,同时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斜阳西下,已临近傍晚。 见此情况,郑均当即起身,对着马致远道:“在此叨唠马馆主许久了,还望马馆主莫怪。天色已晚,郑某要是再不走,怕是赶不上城门了。” 夜间是要关城门的,郑均还要赶回去服用益血丸修行,自然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马致远见状,挽留了几句后,才道:“老朽年迈,便不起身相送郑班头了……柔儿,替爷爷送一下郑班头。” “是。” 马柔儿闻言,心中倒是泛起一抹窃喜,只不过这抹喜色转瞬即逝,立马脆声应下,落落大方的来到郑均面前,对着郑均巧笑道:“郑少侠,这边请。” “多谢马姑娘引路。” 郑均也不推辞,提起仪刀,和马致远告辞之后,便随马柔儿朝外走去。 马致远浅笑吟吟的目送郑均远去,直到郑均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忍不住长叹一声:“我马家拳虽是不入流的微末功夫,但此人仅用一个时辰便练到了筋骨齐鸣……老夫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此等天骄!” 马致远感慨。 而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定也露出了抹苦笑。 他自诩资质不错,练到筋骨齐鸣这一步,他足足用了八年时间!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乃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来拳馆练拳的学徒们都不及自己这般天赋异禀。 今日见了郑均,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望明月,一粒蜉蝣见青天! “明日将你那些在各个乡镇的师兄弟们都叫到家里吃饭,日后遇到了这位郑班头,莫要仗着自己本乡人的身份耍横!这位郑班头有什么号令传达,皆要遵循,别下绊子!” 马致远深吸一口气,接着道:“阿定,你炼血后,找个机会投入郑班头麾下,牵马执凳也好、欺男霸女也罢,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师傅,不至于吧?” 杜定有些迟疑:“他郑均固然强悍,但咱们也不至于如此作践自己,大不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便是!” 虽然郑均天赋异禀,但杜定也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年轻气盛,拉不下脸去给人当走狗爪牙。 况且杜定志存江湖,对于这类朝廷鹰犬却是十分不屑的,让他去给鹰犬做爪牙,他以后拿什么闯荡江湖?以后提起马家拳来,也会惹得江湖同道取笑。 “那些个江湖破落户,不过是在朝堂上混不下去的腌臜货色,管他们作甚?!” 马致远瞅了杜定一眼,恨铁不成钢:“郑班头这等人物,迟早出将入相、名列王侯!此时不早早与之交好,更待何时?!” “你不去就罢了!赶紧去把你那些师兄弟叫过来,他们比你更懂事!” 第32章 三次炼血,县令传见! 天色渐暗,郑均在城门关闭之前回了家。 回到家后,先是和姐姐郑萍、姐夫周浦吃了顿晚餐,接着便立马服用一粒益血丸,体会全身气血暴涨的感觉,趁着这种气血暴涨的涨势,开始疯狂练拳。 马家拳! “轰!” “轰!” “轰!” “……” 拳势滔滔,每招每式之间,如有雷鸣。 郑均愈演愈烈,只感觉武道之途就在双拳之中,他甚至隐隐有些沉浸在这种打拳的氛围之中了。 他能感觉到浑身的紧固肌肉在被不断刺激,每一次打拳,不仅仅是提升偿还进度那么简单,更是在增进气血,使得自己的生命正在蜕变! 去芜存菁,脱胎换骨。 不多时,吞服益血丸的效果退去。 郑均握了握拳头,感觉还不够。 “一鼓作气,三次炼血就在今日!” 目光坚定,郑均旋即毫不犹豫,直接取出瓷瓶,一口气倒出了两粒益血丸来,仰头服下。 “呼~” 服下两粒这益血丸之后,郑均调整着呼吸,尽可能让自己保持着放松。 既然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天才, 那么, 自己就当这个天才! 付出一千倍、一万倍的努力,将这绝代天骄的名头给坐实了! 郑均内心坚定之后,忽然身体一颤,一股汹涌的热流猛然传递到了四肢百骸,下一刻,火燎般的炽热感袭上全身。 来了! 与初次服用益血丸时的感觉差不多,郑均轻车熟路,在这寒风呼啸的院内,开始立马起势,打起了马家拳! 拳法愈发快捷,每一拳,都伴随着一阵如雷鸣般的声响,虎豹雷音、筋骨齐鸣! 郑均沉浸在自己的呼吸之中,沉浸在拳法的酝酿之中。 他感觉自己好似变成了一阵风,顺着血液在体内流通,感知也变得尤为敏感了起来,似乎可以听到身体的声音。 “嗡——” 一阵耳鸣传来,郑均骤然瞪大双眼,全身上下蕴藏着磅礴的气血! 第三次炼血,成了!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被壮大的暖流通过血管流经全身,好似在泡温泉,舒服至极。 气自天地生,蕴养于血中。 这么看, 自己似乎已经摸到了蓄气的门槛。 看样子,自己似乎只需要五到七次,便能蓄气成功了?! 郑均心中痛快,原本因沧海派之事而诞生的愁云也消散了不少。 【筋骨齐鸣、虎豹雷音,以拳势炼血,偿还进度+212,当前偿还进度:539/5000。】 瞬息之间,竟然偿还了这么多。 郑均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看来这益血丸,真是个好东西。 只可惜…… 自己现在只剩下三粒了。 第三次炼血之后,还是需要静候一段时间,再行炼血之事最为妥当,这次炼血,本就已经有些不稳妥的冒险了。 所以第四次炼血,郑均打算好好打磨一番,再来炼血。 一念至此,郑均收起那颗浮躁的内心,继续开始演武起拳法来。 今夜,不眠。 “……” 姐夫家中,郑萍与周浦酒足饭饱正欲睡觉,忽然听到了外面隐隐传来的雷鸣声,郑萍登时一怔,还以为要下雨了,接着便赶忙跳起来准备去收拾晾干的衣物。 却不料推门一看,外面虽是冷风嗖嗖,但却无任何打雷下雨的迹象,登时让郑萍感到有些纳闷。 不过周浦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股似是雷鸣的声响,是从郑均院内传出来的。 “阿均不会出事吧?” 郑萍忧心忡忡,不由对着周浦说道:“先前有些动静传来,咱们没当回事儿,后来才知道,是有贼子上门要杀阿均,现在这般……”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周浦望着小院方向,眼神之中有些欣喜,也有些艳羡:“均子这是练武呢,俺听人家说,拳法大成,挥拳之间都有声音嘞!说是叫‘豹子头雷声’还是什么东西,总而言之,这定是均子练武呢!” 听到了周浦的话语之后,郑萍这才不疑有他,接着便欣喜道:“阿均这般好武艺,等受了朝廷赏识,未来怕是要成为县太爷这样响当当的大人物呀!娶房媳妇,盖上间瓦房院子,我爹娘在天之灵,也能看到老郑家发达了!” 听到自家媳妇儿这没见识的话语,周浦不由想笑,但终究没笑出声来,而是道:“什么县太爷?依我看,咱家均子未来可能是要做郡守的嘞!” 说罢,周浦感叹道:“整个平章郡,说不得都是均子的一言堂!到时候怕不是要娶州刺史家的小姐,盖个大大的庭院啊。” 听到了‘郡守’二字,郑萍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一抹期颐之色,忍不住嘟囔道:“可怜阿行了!阿行要是当初没上山去采药,现在瞧见阿均这般造化,也应是高兴极了!” “唉,说不准阿行也和阿均一样,就是天生练武的料!阿行从小就机灵,人高马大的……” 说到了那失踪在大黑山上的弟弟郑行,郑萍难免有些低落,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 既知道郑均无碍,那便回屋睡觉去了。 弟弟是天生的武状元,能够‘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 但他们还是凡夫俗子,是要睡觉的。 还是早早睡觉,明早起榻干活,过好眼前日子吧。 …… 日月如梭,岁月如流。 眨眼,便是七日之后。 郑均起了个大早,穿戴好了差衣,便提刀出门,赶赴今早的点卯了。 十日休沐结束,也合该上班了。 这七日,郑均虽然每日都在演练马家拳,也将偿还进度硬生生肝到了3402点,但距离彻底偿还,还差一小段,不过问题不大,两三日内便能还完。 郑均同姐夫周浦一起出发,等抵了县衙班房内后,发现壮班的皂吏们已经早早到齐,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郑均不认识的民壮。 “郑班头早!” “恭贺班头伤愈归来,班头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壮班可真是群龙无首啊!” “是啊是啊,班头回来了,我们壮班的青天就有了!” “……” 所有的皂吏全都上前恭贺郑均,那几个郑均不认得的民壮也是如此。 而在恭贺之余,那王赖子偷偷凑上前来,对着郑均忠心道:“班头,那几位是附近几个乡镇的民壮队正,得知你今天休沐结束点卯,特来拜会。” 郑均闻言,当即点头。 他看向了那几个民壮队正,双臂明显比之其他部位要更加强壮,手上有厚厚的茧子,不似久握刀兵的茧。 再加上他们步伐无意之间的展露,倒是让郑均确定这几个是曾在马家拳馆学过拳的。 对此,郑均不由展露出一番笑容,接着道:“诸位兄弟,今日能在此见面,也是郑均的福分,今夜散衙后,诸位且去顺意坊的酒肆吃酒,我来请客!” “班头仁义!” 众皂吏高声道。 旋即,郑均便立马开始操持点卯。 姐夫周浦轻车熟路,拿出名册,开始挨个点名。 点名之后,便是该干嘛干嘛。 看守大牢的去看守大牢,看守府库的去看守府库,去协助县兵守城门的守城门。 闲暇之余,也就只有郑均以及几个坐班的皂吏无事。 郑均坐在班房内,正在思索着自己练好马家拳后,是去徐家武馆还是去那教硬气功的无名武馆时,却忽然见有个刀笔吏气喘吁吁的走进了班房。 这刀笔吏无视其余皂吏,直视郑均,看到郑均那一刻,眼神里有些畏缩,不过还是开口说道:“郑,郑班头,县令唤你去议事!” “嗯?” 郑均闻言,不由一怔。 县令传唤? 说实话,自打郑均进了县衙之后,就没见过县令几面。 见的那几面,都是远远瞥了一眼,从未仔细打量过。 今日县令传见,肯定是公事,断然无私事之理。 一念至此,郑均当即站起身来,对着这刀笔小吏道:“卑职这就去!” 说罢,郑均便随这刀笔小吏急匆匆的出了班房,通过甬道朝着大堂走去。 一边走着,郑均也一边开口问道:“这位兄台,可是有什么大事?” 刀笔小吏自是知道这位郑班头近日在黑山县名声了得,当即客气的回答道:“不知,我只知道县尉、县丞、主簿都在!” “还有典史,县令着我们传唤的,也不止是郑班头您自个儿,还有快班的孙班头、兵马司的两位都头以及……镇抚司衙门的总旗大人!” 县中有品阶的官员都在! 看来,确实是出了大事。 郑均神色一凛。 能够让执掌三百县兵的兵马司步兵都头、骑兵都头以及镇抚司百户都居于一堂,恐怕只有那一件事了。 清水帮谋逆! 第33章 谋逆大案 “卑职郑均,拜见诸位大人!” 大堂中,郑均昂首挺胸的迈了进来,见着了满堂官员之后,当即拱手行礼。 行礼后,郑均也趁机观察堂上众人。 县令孟闲,年过四旬,面容清瘦而透着一股书卷气,带着些许憔悴,眼底有着淡淡的乌青,像是久未安眠。 若不是亲眼所见,郑均怎么都不会将这位看上去有些病态的清瘦儒生当做一县之长。 县尉蔡勋,身姿挺拔,身着一袭宽大的官袍,腰间配有玉佩,年龄大概在三十余岁,只不过这股世家大族的气质却让人感觉他只有二十多的样子。 与县令相比,这位县尉大人端是英武不凡,若是叫个不认得两位的寻常人来,定是会觉得这位蔡县尉才是一县之长。 而主簿沈云逸倒是个黑干瘦子形象,长着山羊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飘疑不定,心思明显不在此中。 至于县丞田镇远,倒是个精壮大汉的模样,一点儿可不像是文官,打着哈欠坐在位置上,看起来昨天晚上似乎没睡好。 “郑三郎来了啊。” 县令孟闲见郑均前来拜见,那清瘦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早就听说县内出了名青年才俊,一直未曾得见,今日见得了郑三郎,当真是觉得英雄了得!” “娄威、梁烦二人,皆为郡内通缉的要犯,共有一百一十两赏银,待会儿散了衙后,我会派人遣送予你。” 听着孟闲的话语,郑均不由心中一喜,表面上却十分冷静,只是拱手道:“多谢县尊大人!” 一百多两?! 孟闲点了点头,而郑均心领神会,立马站到了一旁,却忽见得那县尉蔡勋对自己笑了一下。 郑均有些惊讶,而很快皂班的白班头和快班的孙班头也紧随其后,来到了大堂,拜见县令。 待三班班头皆是到齐之后,那县丞田镇远才站起身来,对着县尉、县令拱手道:“孟大人、蔡大人,不知今日议事是何原由?马上就要收平妖饷了,各个乡镇对此的反馈不太及时,下官那边,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有算呢。” 看起来,这位县丞大人的担子比较重。 “今日叫大家过来,自是为了一件大事。” 县令还没说话,蔡勋便已经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田镇远,张口道:“田县丞,清水帮谋逆,此事你可知晓?” “啊?” 田镇远闻言,不由为之一怔。 只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蔡勋已经张口,吐出一口罡气,这罡气瞬间化为气浪,如同箭矢一般,朝着田镇远激射而去! “噗!” 田镇远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这气箭射中,鲜血狂喷! 被这气箭射中后,田镇远没有丝毫犹豫,便欲逃窜。 县令孟闲站起身来,呵斥道:“拿下这吃里扒外的叛徒!” 见此情况,郑均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拔刀而起,拦在了田镇远面前。 “滚开!” 田镇远惊恐至极,见郑均竟然拦在自己面前,当即是急得发昏,双掌之间真气涌动,便朝着郑均拍去! 真气滔天,恐怖至极! 这田镇远的掌法,比那娄威要雄浑的多。 那娄威虽然也是蓄气武者,但毕竟初入蓄气,刚蕴养的一口真气还没提上来呢,便被郑均斩了,只能说是一个大号的炼血武者。 而这田镇远,可是货真价实,蕴养了真气的蓄气武者! 面对着汹汹而来的田镇远,郑均心中难免泛起一股压力,但握紧刀身,毫不犹豫,直接以‘披挂刀法’,向前劈砍! “噗啦!” 一声刀鸣,郑均的仪刀直接被田镇远的双掌死死夹住,这一幕让郑均登时有些错愕。 不过错愕只是瞬息,下一秒,郑均松开刀柄,五指紧攥,毫无花哨的轰出一拳。 马家拳! “轰!” 那田镇远根本就没有想到,郑均还有如此娴熟的拳法,这一拳硬生生的打到了田镇远的脸上,登时让田镇远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 “小畜生,好胆!” 田镇远勃然大怒,对于一名蓄气武者而言,郑均这一拳并未伤及筋骨,但却让他颜面尽失! 于是,田镇远当即调整真气,意欲一掌将郑均毙杀于此。 而郑均也毫不畏惧。 你田镇远比娄威强悍,又能如何? 当初我一次炼血,斩杀娄威。 如今已炼血三次,还能惧你? “大堂之上,还敢放肆!” 就在田镇远重新调整真气之时,却见蔡勋冷哼一声,呵斥道:“逆贼,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倏忽,蔡勋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田镇远身旁,手掌直接拍在了田镇远肩膀之上。 田镇远的脸上,顿时煞白一片,骨头似乎瘫软了起来。 旋即,蔡勋双手探出,犹如雷霆,硬生生擒拿住了田镇远,真气催发,一提一放,登时骨裂之声传来,田镇远也惨叫出声。 “啊!” 田镇远的惨叫还没结束,蔡勋左腿如鞭,已经抽向了田镇远的双腿。 “咔嚓咔嚓……” 气流如炮仗一般炸裂,田镇远双腿直接被打断,无力的瘫软在地。 分筋错骨,筋脉尽断! “拿下!” 做完这一切后,蔡勋才冷哼一声,看向郑均,赞许的点了点头后,继续道:“田镇远!那清水帮给了你多少好处,竟让你在这儿为他们张罗情报,将朝廷的机密统统泄露了干净!” “我……” 田镇远脸色煞白一片,张开嘴唇,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的蓄气修为已经被蔡勋给废了,此刻的他筋骨尽断、琵琶骨被锁,已与废人无异。 “押下去,待平了清水帮后,一同问斩!” 蔡勋大手一挥,而门口的两名衙役这才回过神来,颤抖的上前,将田镇远押解了下去,不给田镇远任何辩解的机会。 而郑均见状,也将仪刀捡起,上前给蔡勋见礼道谢。 “兹事体大,现在便不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 蔡勋深吸一口气,继续在堂上说道:“诸位,清水帮勾结黑山盗,意欲为内应,趁夜色开城门以谋逆!我昨夜与孟县令商议,今日便要紧急出兵,歼灭清水帮,杀了贼首张青鱼!” “我来之前,已经让兵马司的县兵进入戒备状态!待会儿便会亲自点兵,杀上清水帮堂口,郑均、孙望,尔等立马集结手中皂吏捕役,点齐麾下,马上出击,抄灭清水帮帮主张青鱼,副帮主沐封、柯志坚满门!” “是!” 郑均连忙拱手领命,接着便迅速回班,集结皂吏们了。 而在路上,郑均面前水墨小字也开始展开。 【直面蓄气武者,马家拳拳法大开,偿还进度+100,当前偿还进度3502/5000。】 见此情况,郑均并未言语。 心中满是方才惊险一线的回响。 此番召见,应该就是为了让三班调集起来,顺便拿下县衙里的清水帮靠山,县丞田镇远了。 不过方才田镇远狗急跳墙之际,自己出来拦路时,蔡勋有能力在自己与其交锋之前擒下田镇远,但却未曾这么做,这是何等缘故? 是要考校自己吗? 除此之外,这蔡县尉也过于强势了些。 这次召见,全县之尊的县令孟闲一句话都没有,反而坐在高堂之上默默注视这一切。 看来县衙内未来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郑均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都驱散,接着便踏入班房之内,厉声道:“所有人集合!开武库,取武备!” “清水帮谋逆,围剿逆贼!” 第34章 围剿清水帮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整个班房乱成了一锅粥。 开武库取兵刃的取兵刃,列阵的列阵。 而姐夫周浦惊愕万分,凑在了郑均身边,压低了声音,低声询问道:“均子,怎这么突然?那……那清水帮疯了,怎么可能谋逆啊?” “快班和兵马司已经行动了,姐夫,待会儿打起来的话,如果形势不对,立马逃走,别管我。” 郑均深吸一口气,低声对着周浦吩咐之后,接着便站到众人面前,扬声道:“县尉大人有令,所有随从出阵者,赏银二两!若擒杀一个贼子,赏银五钱;擒杀香主,赏银五两;擒杀张青鱼、沐封、柯志坚,赏银百两,记大功!” 有钱能使鬼推磨。 似这等搏命的时候,自然要用钱财来激励人心。 而且,这钱也用不出多少。 毕竟蔡勋这位外罡武者亲自出手,万无一失。 很快,壮班的这二十来人全都集结完毕,手持仪刀。 而郑均,也披上了一件皮甲。 毕竟是班头,且是炼血武者。 总要和寻常皂吏有所不同的。 虽然披着这皮甲,但郑均总觉得这皮甲跟纸糊似的。 将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压下,郑均拔出仪刀,毫不犹豫道:“出发!” 一声令下,二十余壮班皂吏出发。 虽然壮班理论上还能调动数百民壮,但这些民壮大部分都分散在各个乡镇。 现在调集,自是不及。 壮班皂吏出发后,立马与快班的捕役汇合到了一处,气氛有些压抑,没有人说话。 郑均同孙望两个班头走在最前,兵马司的县兵也被调动了起来,县兵们人人披甲持矛,步伐稳健,看着就比壮班、快班这些皂吏捕役要精锐多了。 “没想到这就打起来了。” 孙望感叹一声,竟有些欣喜:“真是活该!清水帮这些狗东西平日仗着势力大,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日兵马司的兵马都调动了起来,有他们受的!” 郑均默默调息,没有接茬。 他的心里则是有另一件想法。 清水帮哪儿来的胆子敢造反,就算是勾结了黑山上的那伙盗贼,也根本无济于事,就算侥幸占下了黑山县城,该如何对付平章郡的数千郡兵? 纵使朝廷并不关注这些小打小闹,郡中总是要重视的。 除非…… 清水帮并非主谋,而是帮衬。 谋逆者,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郑均心头忽得涌现出一股危机感。 自己,要抓紧时间变强了。 …… 三百县兵云集,更有十余骑兵在街道上‘沓沓’奔驰,以壮声势。 临工坊内,清水帮的堂口大门紧闭,一股紧张的气氛正在蔓延。 郑均率领的壮班位于县兵之后,淡定的朝着门前看去。 副帮主沐封一袭青衫,站在大门前,身边还跟着两个看起来颇为紧张、局促的帮众,望着面前的步兵都头,当即拱手道:“王都头,沐某在此有礼了。不知今日这般兴师动众,所为何故?” “可是我清水帮近日招待不周?若是缺了银子,何必动些刀兵,这个月的惯例,沐某做主,再加三成……” 听到了沐封的话语,那被点名的步兵王都头当即骇了一跳,下一刻便暴跳如雷,骂咧道:“放屁!姓沐的,老子什么时候收你清水帮银子了?!我们从未见过,从来都没有!” 见王都头这般急躁,沐封立马意识到好像事情大了些,不过还是开口道:“王都头,你用的这把刀,就是本帮孝敬的。” 听到这句话,王都头脸色登时一白,直接将手里的刀丢到了一旁,磕磕绊绊道:“谁,谁啊?谁把这把刀放我手里的?” “县尉大人明鉴,都是这厮胡扯,我跟清水帮没有关系啊!” 听到了‘县尉’两个字之后,沐封旋即一怔,紧接着,便见在这县兵之后,缓慢策马出了一位英武的兜鍪大将,正是县尉蔡勋。 沐封见状,连忙对着蔡勋行礼:“县尉大人有礼,不知我清水帮……”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蔡勋一张口来,吐出罡气,罡气化为箭矢,直接射穿了沐封的胸膛。 一瞬间,鲜血四溅,沐封倒在血泊之中。 蔡勋都懒得多看一眼,而是拔出长剑,指向了清水帮堂口,用真气扬声道:“清水帮谋逆,证据确凿,杀。” 声音如同钟鼓,犹如雷鸣。 在外罡武者真气的加持下,登时回荡在整个街道之上。 郑均见状,心中波澜不惊。 这位沐先生总想着化干戈为玉帛,却不知有些事情,不是光凭口舌之力就能解决的。 王都头闻言,狼狈的捡起那把被他扔了的钢刀,涨红了脸,大喊道:“杀!” 伴随着一声喊杀,县兵如同蚁附,开始攻拔! 拢共三百余人,若是攻城,力有未逮。 但只是攻拔院墙,还是颇为简单。 见县兵行动,郑均正欲率部前压,却忽然见到蔡六健步如飞,眨眼便来到了郑均面前,传令道:“郑三郎、孙班头!县尉大人有令,叫你们各自率壮班、快班的捕役,去两侧的小巷堵住那些贼子,有些贼子或许会翻墙而逃,将他们堵住!” “领命。” 郑均与孙望领命,立马分兵两侧,一者向左、一者向右。 郑均率部赶往小巷,正好和数个翻墙而出的清水帮众撞了个正着。 看到郑均之后,这些人脸都吓白了,当即求饶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张青鱼那厮谋反,我们不知情,和我们没有干系啊!” “拿下!” 郑均铁面无私,当即呵斥。 几人束手就擒,完全不敢反抗。 就这般,郑均立于小巷之中,抓些漏网的小鱼小虾。 清水帮内,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时常还会传出来‘十八年后,爷爷又是条好汉’、‘狗杂种,我清水帮和你们拼了’之类的话语。 这让郑均一时表情古怪,心情复杂。 喜则在于,不用正面厮杀。 毕竟刀剑不长眼,谁知道在这种正面厮杀之下,会出什么乱子?自己不碍事,但既为壮班班头,总要为麾下的这些皂吏们考虑。 叹则在于,还是不用正面厮杀。 毕竟如此这般,功勋不高也就罢了,自己也没机会再度生死搏杀,演练武技,使得‘大道武书’快速精进。 愁又不愁啊。 郑均叹了口气,而就在此时,墙边忽然传来一道暴喝声:“都给爷滚开,爷不想谋反,只是在清水帮混口饭吃而已!你们去抓张青鱼啊,抓我干嘛!” “张青鱼在他那姘头家里,不干我事啊!” 一声暴喝,声音近乎是炸裂般响起。 郑均无碍,而他身边的皂吏,却感觉耳朵嗡鸣,两眼发黑。 郑均攥紧了刀柄,仪刀夺鞘而出。 下一刻,郑均便看到了那院墙内,一道面容狰狞凶恶,身上有两道新鲜刀疤的魁梧大汉提着一柄宣花大斧,直接翻墙而出,落入了壮班众人之中。 落地之后,他反手就是一斧,砍杀向周围的几名皂吏! “啊!” 鲜血瞬间喷涌,残肢乱飞出去。 壮班众人,登时大乱,一时之间各种刀棍朝着这大汉砍杀而去。 周浦见状,脸色煞白。 而郑均也是毫不犹豫,直接挺身而出。 踏浪刀不再遮掩,断浪式出,一刀劈砍向了这魁梧大汉! 这魁梧大汉,他也认得。 先前扔钱袋子给他,满脸不屑的炼血大汉。 看样子,似乎已经炼了六七次血! 第35章 冷面阎罗 “叮当。” 壮班众人的刀砍在这魁梧大汉身上,但却如同砍在了石块上,只是在这魁梧大汉身上留下了几道红彤彤的印子,根本没有入肉。 “给我滚开!” 这魁梧大汉嘶鸣一声,双目赤红,显然是已经杀红了眼。 宣花大斧直接抡起一圈,登时令得周围刀兵俱裂,皂吏们虎口发麻,甚至震出了血。 而在周围皂吏退散之余,郑均已经挥刀而来! 这一刀凶猛至极,将周围的寒风都给斩断,奔着这魁梧大汉,劈山断海! 踏浪刀意! “嗯?!” 刀光骤起的瞬息,这魁梧大汉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腾,巨大的危机感来袭。 宣花大斧被他抡出,根本来不及回收,一咬牙,大汉直接将这宣花大斧松弃,紧急后撤。 但郑均的仪刀是直奔面门而来,根本来不及躲闪,大汉无奈,只能伸出虬结着肌肉、青筋暴起的右臂,来挡住郑均这一刀。 “噗嗤!” 斩铁之声与鲜血喷洒之声同时响起。 这大汉的右手直接飞了起来,鲜血喷涌而出,腥臭扑鼻。 “嘶!” 那大汉登时倒吸一口冷气,眼神赤红愤怒,紧接着便骤然发力,臂膀上的青筋好似泥鳅一般扭动,这原本不断喷涌血液的断手之处,竟这般硬生生止住了血:“郑均!真是好胆,好胆!” 他自然认得郑均。 一个月前,他见了郑均颇为不屑,觉得那沐封对此人如此看重,简直是不可理喻。 一个软弱不堪的黑皮狗而已,自己只需三拳就能打死,何必招揽? 却未曾想,不过月余,形势逆转,此人竟一刀斩下了自己的右手! 大汉愤怒之余,直接将左手化拳,轰向郑均。 郑均见状,毫不犹豫,根本不屑于出刀,直接将仪刀归鞘,以马家拳对轰! 断了只手,经验包来了! 正好,马家拳还未曾偿还完毕,此番只要用马家拳杀了这大汉,应该就能彻底偿还马家拳了。 郑均五指攥紧,和这大汉对拳! 郑均气血雄浑,如同熔炉般正在熊熊燃烧。 而这断手大汉,此刻的气血却已经开始有些力有未逮了起来。 断了手,鲜血狂飙而出,气血不稳,如何能与郑均的气血相比? 这一拳轰出,断手大汉只觉得就好像自己是块铁砧,正不断被锤子敲打,骨头都被震得有些疼痛。 “痛快!” 郑均惊喜不已,这断手大汉似乎有些横练功夫在身,打起来当真是舒爽至极,就好像是遇到了个会还手的沙袋,是为极佳! 一念至此,郑均愈打愈勇,接连挥拳十数次,势头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凶戾了起来。 渐渐地,这断手大汉根本吃不消,已经无法与郑均对轰,而是彻底成了沙袋,被郑均轰打起来。 可恶。 断手大汉心中不由为之一沉,他现在被打的有些头晕目眩,自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于是,生存的危机促使着这名断手大汉叫喊道:“郑班头饶命,郑班头饶命啊!在下这里有三十两白银,还望班头饶在下一命,在下……” “是吗?” 郑均的拳势慢慢弱了下来,而见到这种场面之后,断手大汉不由松了口气,当即做出掏袋动作:“正是,我这里有五十两银票,三十两敬赠郑班头,剩下二十两给其他兄弟吃酒……”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原本已经放下手的郑均猛然暴起,挺拔的身躯带起凶狠的劲风,如巨浪滔天一般,朝着他轰来! 这一拳,来的极其凶恶,带着呼啸风声,好似凶恶的猛虎,浓浓杀意之下,仿若就算是块铁,也要被这一拳生生打凹! 断手大汉一惊:“你作甚?!” 只不过没有任何回答,郑均的拳已经轰袭了过来。 这一拳,直接穿过了断手大汉的胸膛,宛如扎破了一个空荡荡的气球。 “打死你,钱还是我的。” 望着面前的断手大汉,郑均冷冷道:“你杀了我麾下两个弟兄,伤了四个,怎能放你走?” 听到了郑均最后的话,这断手大汉无力的倒了下去。 而郑均已经,全身是血了。 郑均全身上下都被这断手大汉滚烫的热血溅透,周围的皂吏听了郑均的话,有些感动,又有些畏惧。 毕竟郑均目前这副模样,说他是从黑山上跑下来的妖魔,都不会有人怀疑。 郑均冷冷的望向四周,见原本已经束手就擒的那几个清水帮帮众趁乱反抗,意图逃窜,再加上不断有翻墙的帮众,一双眸子登时凶戾了起来。 “跪地免死,否则就地格杀!” 伴随着一道冷厉高喝,郑均跨步向前,走路带风,五指捏起,向前轰拳! 一个迎面想要逃窜的清水帮帮众直接被郑均打的离地飞起,口鼻狂飙鲜血,撞在了院墙上,怕是活不成了。 而紧接着,郑均犹如猛虎般扑进这些清水帮帮众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眨眼之间,便有数个帮众被郑均轰飞,肋骨断裂,生生被打死在这里。 甚至有不少人,都来不及惨叫,就直接死在了郑均拳下。 “别杀我,别杀我!” 见到如此凶戾的阎王,逃走的帮众纷纷跪下,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再也没有了亡命的打算。 周围的皂吏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周浦更是吃惊到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在衙门之中素有‘凶狠’之称。 但一直未曾亲眼得见,还不觉什么。 今朝一看,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冷厉、真正的凶狠! 当真是,冷面阎罗啊。 而郑均冲杀了一番之后,这才平复内心,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只是周身的那股寒意、那股血腥气味儿,却怎么都消弭不了。 杀些练了些粗浅武艺的寻常帮众而已,算不得什么。 只有最后杀了那魁梧大汉的最后一拳,才让郑均隐隐有所感悟。 郑均眼眸微闭,眼前立马浮现出一行水墨小字。 【以拳对拳,虎入羊群。马家拳偿还进度+503,当前偿还进度:4005/5000。】 看到这一幕,郑均有些遗憾。 ‘看来这并不算是生死搏杀。’ 郑均在心中想着。 也是,如果这算生死搏杀的话,那这生死搏杀,也太没含金量了一些。 第36章 围杀张青鱼 郑均这幅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样子端是威慑力十足,那些个寻常帮众丝毫不敢动弹,纷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过让郑均有些惊讶的是,这清水帮有些年轻帮众端是讲义气,在一初始的时候并不在这堂口之中,得知了堂口被官府围了,立马招呼着兄弟们一同出手,提着各种棍棒从远处气焰汹汹的赶过来。 不敢从正门进,便想着从侧面翻进去、从后门进去。 然后就是…… 三刀砍散兄弟情,差爷我是普通人。 堂内的金铁交鸣之声渐渐平息,里面已经没了什么惨叫声。 而就在此时,郑均忽然见得东街处,一股真气涌动,下一刻,一道身影朝着这堂口急速掠来,这道身影周遭,萦绕着点点金光,宛若碎玉。 这身影席卷而来,所向披靡,出入如无人之境! 声势浩大,气血如牛。 “朝廷的走狗,休要伤我张青鱼的兄弟,尔等若有什么招式,尽管朝着张某使来,我张某何惧之有?!” 张青鱼的声音清脆嘹亮,宛若宝玉落地碎裂之音,而周遭的县兵直接被张青鱼的这真气所击退,硬生生让他从外面杀了进来。 “是帮主的碎玉桩功!帮主来了。” 跪在地上的一个帮众见状,不由神情激动,下意识的张口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振奋。 郑均闻言,眉头一皱,冷厉的目光朝着那说话的帮众望去,那帮众见状,立马吓得闭上了嘴巴,不敢说话。 见周围的帮众缄口,郑均也才同样将目光投射了过去。 “张青鱼竟然来了,而且看这样子,好似不是普通的蓄气武者啊。” 郑均在心中暗自思索,张青鱼这般声势浩大的袭来,可以说是距离外罡只差一线了。 若再给张青鱼一段时间,张青鱼必然能够晋升外罡。 难怪清水帮敢插手谋逆之事。 只不过张青鱼虽勇,但也只是逞匹夫之勇罢了。 蓄气武者,还没有到达一人成军的地步。 “列阵!各伍配合,结龟蛇阵,围杀!” 王都头脸上冷汗直流,见张青鱼杀了进来,当即大喝一声,周围的县兵立马依照阵旗指挥,如龟似蛇,开始盘旋围绕着张青鱼,布下军阵。 “滚开!” 张青鱼一记怒喝,如同闷雷一般响彻起来,强劲的真气好似浪潮一般,不断拍打着周边围杀上来的县兵。 张青鱼那条虬龙盘结般粗壮的手臂,根根大筋如同一条条紫黑色的游龙,冲天而起,携带着无穷气力,砸向周围的县兵。 “砰!” 张青鱼一拳打在皮甲之上,反而一股血雾骤然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那被击中的县兵喉咙滚动,当即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杀!” 周围的枪头朝着张青鱼刺去,张青鱼迎着攻势,腋下一夹,这些枪头竟生生被夹断! 枪头被夹断,后方持着矛戈的县兵也没有丝毫闲着,如同锄草一般,朝着张青鱼劈头盖脸的锄来,直接在张青鱼身上凿出了几个伤口。 而郑均更见得,在那王都头的指挥下,后方竟又来了五六名弓兵,并没有弯弓搭箭,反而将一块盖在某种机械上的黑布一扯,一座巨大的弓弩便出现在了郑均眼前。 “神臂弓?” 郑均有些惊诧,靠在小巷墙上,登时感觉张青鱼大势已去。 神臂弓,乃是军中劲弩。 一箭之下,就算是外罡武者被射中了,也是吃不消的。 此刻,神臂弓已经开始搭上精铁箭矢了。 王都头亲自操持,选择一处制高点,对准张青鱼。 张青鱼眉头紧皱,登时将双臂展开,宛若一条灵活凶猛的猿猴,迅速后撤,打算冲入阵中薄弱之处,以此破阵。 不过就在此时,张青鱼忽然感觉一股危机感袭来,登时脊背发凉,环顾四周,骤然听到强烈的破空声! “该死!” 张青鱼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但此刻周围全是围堵的追兵,已是退无可退,当即涵胸拔背,沉腰坐胯,真气迅速外放,碎玉真气缭绕于周遭,紧接着便死死盯着破空袭来之处,竟打算硬接这一箭! “噗!” 一箭射下,碎骨与血浆陡然飞溅! 张青鱼被这一箭直接射的高高跃起,射退在了院墙之上,将这院墙撞翻。 却是没死。 没成想,张青鱼竟硬接下了这一箭! 不仅如此,因为这一箭之威,倒也让张青鱼机缘巧合之下,出了县兵的龟蛇阵。 王都头见状,连忙掉准弩头,准备补射一箭。 而此刻,张青鱼已然是怒火滔天,他生生将这精铁之箭从腹中拔了出来,然后运转碎玉真气,直接顺着神臂弓的方向,投掷了去! “啊!” 一声惨叫,同为蓄气的王都头闷头就倒,从屋檐上摔落了下来,生死不知。 接着,张青鱼毫不犹豫,奔着侧巷位置,一路狂窜。 原本在看戏的郑均,看到张青鱼奔来,整个人瞬间汗毛炸立,握紧仪刀,低声怒吼道:“所有人,退!” 自己麾下的皂吏,可不是兵马司中训练的县兵。 不会列阵,见了张青鱼,唯有死路一条! 不过就在张青鱼冲杀过来的时候,郑均也瞅见这院落之中,闪出了两道身影,意图拦截张青鱼。 一个是蔡六,另一个也是县尉身边的家仆,名唤蔡九。 不过二人,皆是蓄气武者。 “给老子滚开!” 张青鱼口中鲜血狂飙,踏步跺脚而来,碎玉真气已经隐隐有些外罡的意思,双手化掌,如持万钧浮屠! 狂猛的气流,像是怒海狂涛一般,横扫过来,让直面张青鱼的郑均、蔡六和蔡九感到一抹寒意。 “噗!” 大掌拍来,距离张青鱼最近的蔡九直接被抓住了脑袋,而这脑袋也如同鸡蛋一般,顷刻碎裂,脑浆飞溅! 蔡六见状,也是有些胆寒,寒意从脊柱猛地窜了起来,但他也是没有丝毫迟疑,手中长矛朝着张青鱼狠狠刺去! 一寸长,一寸强。 长矛捅进了张青鱼的胸膛,血液狂飙,而张青鱼也是发了狠,硬是抵着这长矛继续前进,任凭长矛穿过自己的胸膛,大掌拍下,真气迅速席卷! 而就在此刻,郑均也提刀而来,迎着张青鱼的恐怖掌风,速度攀升到了极点! 蔡六若死,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必须趁着张青鱼被卡住的间隙,杀了他! 张青鱼虽然是个英雄好汉,自己也极为敬佩。 但现在这个英雄好汉要来杀自己了,那自己断然不能留手! 璀璨极致的刀光闪烁,郑均一刀砍下,气血狂涌,奔着张青鱼便砍。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之音传来,这一刀正中张青鱼脖肩正中,将皮肉削掉了一块。 郑均被这一幕惊诧! 他只见自己的仪刀入肉三分,接触到了骨骼,立马如同砍到了什么玄铁一般,仪刀应声折断,而残存的那一块刀,也留在了张青鱼肩膀之中! “好硬的骨头!” 郑均被震得双手发麻,而张青鱼双眼通红冒血,就在这一刻,一道气箭骤然袭来,如同星落,轰然之间,击在了张青鱼背后! “噗!” 张青鱼再度狠吐一口血来,喷了郑均、蔡六一身,而郑均见状,也是趁机丢掉那把断了的仪刀,挥着拳头,朝着张青鱼狠狠砸去。 一拳,两拳,三拳! 郑均根本不知道自己打了几拳,直到脱力! 张青鱼,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了。 “行了,人都死了。” 忽然,蔡勋的声音出现在了郑均耳畔。 郑均抬头去看,却见蔡勋站在蔡九的尸体身旁,脸色尤为难看。 十拿九稳的一件事,竟损失了一名忠仆! 这让蔡勋心情很差。 而见了蔡勋之后,郑均也吐了口浊气,对着蔡勋抱拳道:“拜见县尉大人。” 见了浑身是血的郑均之后,原本心情不佳的蔡勋沉默良久,方才张口道:“你洗澡来了?” “额。” 郑均看了看自己身上。 先是被那魁梧大汉溅了一身血,又被张青鱼溅了一身。 确实浑身上下,都是血。 “回去清洗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这般血腥,成何体统?” 蔡勋脸色虽然一片铁青,但还是环顾一眼四周的壮班皂吏,对着郑均道:“给你个好差事,去张青鱼外室秦氏那儿抄家,若是有谋反的书信之余,统统送来,抄出的其他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郑均领命,正欲去清洗换衣时,却见蔡勋又忽得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哦对了,张青鱼师出碎玉门,二百余年前,此宗门助楚为虐,为我大周所灭。” “你若在张青鱼家中搜到碎玉门的武学,也一应送来吧。” 第37章 气势如虹 蔡勋吩咐完,便直接离开。 围剿清水帮,还有不少事儿要他这个前线总指挥去做,他自然不会在这里耽误太久。 而在蔡勋离开之后,郑均回首望向有些脱力的蔡六,当即对蔡六拱手道:“多谢老前辈方才出手相助。” “也不必多谢什么,本就是领了我家主人的命令,和蔡九一块出手,却没成想这张青鱼神气内敛,已经臻至了半步外罡……” 蔡六长叹一声,正欲起身为蔡九收敛尸体,却忽然觉察到了什么,错愕抬头:“你…你三次炼血了?” 这等事情瞒不过也无需去瞒,郑均当即拱手道:“不瞒前辈,七日之前,服下了县尉赠的两粒益血丸,侥幸完成了第三次炼血。” 蔡六听到这句话之后,又愣了一愣:“两粒益血丸,侥幸完成三次炼血?” 这句话分开来说,蔡六很熟悉。 但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陌生? 仅用了两粒益血丸,就完成了第三次炼血?! 蔡六有些咂舌,看向了郑均的目光,多了几分惊愕,又有了一些惊叹:“当初侯府记载,武勇烈侯昔年,便是以十二粒益血丸完成的炼血!” 武勇烈侯,即蔡家老祖。 百年前薨逝,谥号为‘烈’! 这是整个蔡家,唯一一位蕴养了元丹的大能! 郑均竟也能以益血丸完成炼血,看来自己先前的估量,是出现重大失误了! 而且还有一点蔡六不敢去想。 因为自家的这位元丹老侯爷,当年除却以益血丸炼血之外,还日日泡上药浴,天天食以妖肉! 这般来看,这位郑三郎的天赋,或许比当年的老侯爷,还要恐怖。 “啊?” 郑均被蔡六这副模样给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骤然间意识到了一点。 自己这种炼血的速度,不一般。 这是为何? 郑均诧异,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天赋绝对没有这么强悍妖孽。 若是真有这么强的天赋,原身怎么可能如此孱弱? 或许,与大道武书有关? 一念至此,郑均再度内视‘大道武书’,只见得‘大道武书’静静地浮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书页之间,气浪翻滚,仿若有无形无踪的大道真音。 看来,确实和大道武书有一定的关系。 郑均深吸一口气,接着便收回心神,对着蔡六拱手道:“郑某何德何能,敢与武勇烈侯相提?这辈子,若是有烈侯一成威势,便已是知足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蔡六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郑均,淡淡说道:“表现的太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这个世上看不惯天骄的,大有人在,一旦有机可乘,他们是不会放过踩你一脚的机会的。” 郑均闻言,当即一愣,接着便十分诚恳地说道:“多谢老前辈指点。” 虽然表面诚恳,但郑均并没有将此事太过于放在心上。 时不我待。 如果不是一次次的表现,何来县尉看重? 苟在县衙贷款成神? 这不是郑均的风格。 来此阎浮大世一遭,郑均不问前尘来世,只求轰轰烈烈,快意恩仇! 念毕,郑均再度拱手,对着蔡六道:“晚辈身上还有县尉大人吩咐的任务,就此告辞。” 说罢,郑均便转身而走,准备去清洗身上的血污,换身干净的衣裳,前去抄张青鱼的家。 张青鱼,在蓄气武者之中,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他的资产,自当珍贵十足。 别的不说,若是能寻到那碎玉门的一招半式,交给县尉之前,也能迅速领略一番,印在大道武书之上,择时修行! 张青鱼那一身铁骨,也是让郑均好生艳羡。 当然,还有一事。 【直面碎玉门人,逢山开道,遇河搭桥;有进无退,天下无敌!偶得灵光,演化特性‘气势如虹’,当前偿还进度:5000/5000。】 【马家拳偿还完毕。】 面前的水墨小字一闪而过,郑均心中泛起喜悦之色。 特性,气势如虹。 如此说来,自己似乎可以将披挂刀法臻至圆满了。 毕竟披挂刀法(圆满)的所有条件,自己都已经达成! 【披挂刀(大成)→披挂刀(圆满)。】 【需求:达炼血淬骨之境后,掌握特性‘刀法夯实’、特性‘气势如虹’。】 那自己,要不要租借此刀法? 郑均在心中思索,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先抄家再说。 若是在张青鱼家另有收获,那选择自然就更多了。 一念至此,郑均便抱拳告辞离开,更易差衣去了。 而望着郑均的背影,蔡六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精光。 “要禀报老家主了,此子决不能错过!就算不能招揽,也要与之交好,好在三少爷来这黑山县后对其青睐有加,否则……” 想到这里,蔡六没有过多言语,而是收敛着蔡九的尸身,静默的消失在了街角小巷。 …… “班头,死的两个兄弟,一个是小环镇的罗大平,一个是县里的杨乐。” 郑均换了一身差衣,周浦立马上前,为郑均汇报情况,眼中带着些许哀伤:“伤了的兄弟,有七个,其中刘三伤势比较重,胳膊没了。” 虽然周浦是郑均姐夫,但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至少在明面上,还是要以官职相称。 “准备好抚恤,除了县衙那份,我也要出一份。” 郑均叹了口气,接着道:“其余兄弟,也是有赏!不过此事暂且搁置一番,且让兄弟们换好刀枪棍棒,随我一起上门,去抄了张青鱼的家,瞧瞧这张青鱼家中,还有什么宝贝。” 郑均现在财大气粗。 娄威的赏钱高达百两,而最后又是自己斩了张青鱼,张青鱼的赏钱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还有那魁梧大汉身上的五十两银票。 只能说,这次清水帮谋逆大案,郑均光是钱财就能收获三五百两! 一夜暴富! 不过对于郑均而言,银子,只是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头而已。 只有将这些矿石转化为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这银子才是银子! 就这般攥在手里,直到腐蚀烂了,也只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没有丝毫价值。 而听到了郑均的吩咐之后,周浦当即郑重点头,抱拳道:“诺!” 周浦正欲退走,而郑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张口道:“对了姐夫,给我寻一把新刀来,我那把刀又断了。” 朝廷的仪刀虽好,但只能砍杀些寻常对手。 若是遇到如同张青鱼那般,钢筋铁骨的家伙,这刀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看来,自己还是要寻个机会,物色一把宝刀来。 否则,这般频繁换刀。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来检测大周朝廷工匠制刀质量的。 第38章 碎玉桩功! 张青鱼的外宅,并非位于临工坊,而是处于与临工坊隔着老远的顺意坊。 这外室秦氏,乃是郡城之中的一户人家的闺女,性格泼辣,前些年张青鱼去郡城办事,与秦氏相好后,带着秦氏回了黑山县,夜夜笙歌。 秦氏的弟弟,便是郑均上门杀赵二时,顺手砍了的那冒失少年。 秦氏因弟弟去了,日夜寡欢,不知该如何给远在郡城的父母交代,憔悴了不少。 而张青鱼也吩咐了两名帮众守门,又给秦氏买了两个丫鬟,这小院之中,倒是人数也不少。 不过就在秦氏暗自神伤之时,这小院却忽然传来了粗暴的拍门声:“咚,咚咚!” “开门,开门,衙役办案!” 听着外面的声音,那两个看门的帮众根本不知清水帮的堂口已经没了,当即凶神恶煞的推开了门,怒斥道:“瞎了眼的狗东西!这是俺们清水帮张帮主的府邸,你们这些瞎了眼的腌臜黑皮狗,也敢来这儿撒野?!” 只不过骂声刚出,便见面前刀光一闪,下一秒,两道血线便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之中。 这喊话的帮众捂着脖子,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而另一个帮众,惊愕的看着这一幕,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郑均身着一袭黑色差衣,以牛皮作带,手里提着带血的仪刀,身姿挺拔,目光冷厉,不由分说的踏入院子后,高声道:“清水帮谋逆,张青鱼已被诛杀,今日奉命抄家,拿下!” 那帮众闻言大骇,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背后的皂吏们便已经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而听了郑均的话,屋子主人秦氏出门,见这鱼贯而入的皂吏差役,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而那两个婢女丫鬟,也是尖叫连连。 郑均见状,直接上前,对着秦氏,张口道:“张青鱼平时都将物件儿藏在何处?此刻说来,且能算你知情有功,若是知情不报,下场你自是知晓!” 秦氏脸色煞白一片,说话都有些支吾。 见此,郑均心中有些烦躁。 最烦这等事了。 “算了,搜!今日就算将这小院掏空,挖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出来!” 郑均大手一挥。 而身后的皂吏听闻郑均这般言语,立马如狼似虎,冲入了房屋之内,开始搜刮物件。 秦氏吓得瘫软在地,很快,便有两个箱子被皂吏差役们给抬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零零碎碎一些其他银子之类。 郑均一刀劈开箱子锁链,打开一看,却发现了不少账本。 随意翻开,便发现是黑山县内清水帮治下的茶肆酒馆、力夫脚行之类的每月收成。 除此之外,还有几沓银票,每一张都有五十两的面额。 细细数来,有十多张。 数额有些太大,郑均觉得自己好像私吞不下。 虽然蔡勋跟自己说,除了往来书信与碎玉门武学,其余可自己拿了。 若是只有三五十两,自己拿了自然无碍。 但这都六七百两了,自己如果真拿了,就成了私吞赃款! 不过让郑均有些失望的是,纵观两箱,竟没找到任何与谋逆有关的来往信件与武技绝学。 当真是让郑均有些失望。 “班头,怎么处理?” 而就在此时,王赖子一脸淫笑的走了过来,指了指秦氏以及那两个丫鬟,低声问道:“就这般押往县衙,岂不有些浪费了……” 郑均冷冷的督了一眼王赖子。 霎时,一道冷意瞬间将王赖子的这股邪气冲散。 “两个丫鬟,查明身份,确定是本县清白人,就放了。”郑均道,“至于秦氏,押往女牢,至于何等下场,就不是你我左右的!” 说罢,郑均冷厉的望向自己手下的这些皂吏,冷声道:“在我麾下做事,银子少不了你们的,但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街市,那休怪郑某手下无情了。” 这股冷意瞬间弥漫全场,所有人心中一寒,齐声称是。 而听了郑均的话语,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丫鬟忽然怯怯张口道:“这……这位大爷,我晚上见过张帮……张逆经常翻阅一本发白的书籍,被他藏在枕头下,但平日收拾的时候,不见枕下有书。” 听到了这丫鬟的话语之后,郑均目光一怔。 接着便直接冲入了屋内,望着这床榻,提刀就砍! “咔咔!” 木屑纷飞,在这乱砍之下,果真在榻上,发现了一处暗格! 郑均直接伸手,硬是撕开了这木榻,从中掏出了一本发白的典籍以及数张书信。 郑均先是看了一眼典籍,上书‘碎玉桩功’四字,翻开一看,竟是完整版的‘碎玉桩功’。 其中甚至还带了两种绝学,一种名为碎玉真掌,另一种名为碎玉不灭体。 此二者,都是需要武者踏入外罡境界后,方可研习。 至于书信,郑均也是草草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些与黑山盗的来往书信,其中与黑山盗的大当家方彦来往密切。 除此之外,还有三四张未署名的信件,内容之中也未提及身份,只道是那信件中,提及要敬赠张青鱼一份‘破障丹’,助力张青鱼突破外罡。 这些书信,郑均直接原封不动的装了回去,继续盯着这‘碎玉桩功’来看。 一遍又一遍,想要将这‘碎玉桩功’的内容印在脑子里! 皂吏们在一旁等候,不敢多言。 而秦氏更是一脸死相,甚至撒泼打滚,想要殴打那偷偷告密的那丫鬟,只是被皂吏们拦下,还被打了一巴掌,这才老实。 就这般老老实实,大概等了三炷香的时间,郑均的面前,这才出现一行水墨小字。 【新增可预支桩功:碎玉桩功。】 郑均骤然松了口气,紧接着心念一动,一行行水墨小字便再度浮现在郑均面前。 【可预支桩功:碎玉桩功。】 【当前进度:未入门。】 【是否预支‘碎玉桩功(入门)’?因假借未来之果,习练千次后方可归为己身!】 这碎玉桩功,竟然需要预支入门?! 郑均不由有些咂舌。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就连入门都要预支的桩功! 由此可见,这碎玉桩功的品阶,绝对是自己目前接触的所有武学之中,最高明的一类! 郑均吐出一口浊气,并没有贸然预支,而是将书页一闭,将这碎玉桩功摁在了原处,然后望向周围众皂吏,笑道:“这碎玉桩功当真是不俗!方才一不留神,看过了头,其中内容晦涩难懂,看的我真是头晕脑胀啊,诸位还是速速将这里的物件,押往县衙吧!” “这十余张银票莫动,剩下的碎银子,大伙分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