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红妆:通房丫鬟上位记》 第437章 成亲 “多谢伯母提醒。”宁哥儿起身,感激地朝许卿姝行了礼。 宁哥儿当即去寻了安国公和国公夫人。 两位老人很是开明,并没有反对。 如今,只需要等盛怀臣的回复了。 只要盛怀臣同意,许卿姝便去探一探余星婉的心意。 终于到了许洪生成亲的这一日。 亲朋好友齐聚一堂。 许洪生早早就起床,将那张脸洗了无数遍,惹得他的同窗、同袍很是笑话了他一通。 许卿姝在许宅四处巡视,力求使这一日更加完美。 许府屋檐廊角、树枝竿头,都悬挂了红绸彩缎,大红灯笼随风摇曳。丫鬟小厮们都穿着同样的粉色短褂、靛青色长裙,来往穿梭,忙而不乱。一看便知道许府治家有方,绝非普通商户可比。 吉时到了以后,许洪生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肩披红绸,精神飒爽地前往虞府迎亲。 一路上,许多百姓围观。 许洪生的年龄,于成亲来说大了些,可对于从三品的定远将军来说,却实在是年轻得厉害。 人们或多或少听说过许洪生的战绩。 迎亲路上,百姓们赞不绝口。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是啊,是啊,多俊的小将军!” “怪不得总能立功,你看看,他身子多么结实!” “我还以为他是凶神恶煞呢,没想到,比我们隔壁那秀才还唇红齿白。” …… 到了虞家门口,许洪生和同伴们没怎么费力就突破了门口的“防线”,一路长驱直入,接到了秀美端庄的新娘子。 新娘子已经盖上了红盖头。 虞青黛的堂兄将她背上了花轿。 鞭炮起,乐声响,花瓣漫天飞舞。 许家不吝惜金钱,接亲的路上撒了许多铜板和糖果,因此,许多百姓一路跟随,热闹异常。 许家给虞青黛的聘礼很多,虞青黛与家人交涉之后,将所有聘礼都加在嫁妆里带回许家。 她才不想便宜她薄情的父亲和不慈的母亲。 夸火盆,拜天地,送入洞房…… 一切都很顺利。 许卿姝在一旁看得眼泪汪汪。 她默默仰头,将眼泪忍回去的同时,悄悄在心里问:“娘,你看见了吗?洪生成家了。他一直说先立业后成家,他做到了!” 许卿姝想,娘若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非常欣慰。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以后,许洪生就出来招待宾客。 许家此时没有主母张罗,许卿姝便在女眷这边待客。 酒席正酣,白鹭过来,悄悄在许卿姝耳边说:“宾客们灌将军酒,灌得很厉害,尤其是虞家的人。” “想办法往将军的酒里多兑些凉白开。”许卿姝吩咐。 白鹭点头退下。 待宾客们全都散去,许卿姝陪许俊明坐在正堂叙话。 她腰疼得厉害,小满站在她身后,轻轻帮她揉着。 “幸亏有你在,否则,我肯定张罗不下来这一大摊子。”许俊明感慨。 许卿姝正要对答,便见许洪生的随从照夜神情严肃地过来回禀:“老爷,姑奶奶,出大事了。” “怎么了?”许卿姝心头一紧,与许俊明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请老爷和姑奶奶去洞房一趟。”照夜欲言又止。 许俊明和许卿姝对视一眼,匆匆赶往随喜院。 仆妇小厮们都垂首站立,从表面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只是,太过安静了一些。 “闹洞房的人都被将军请走了。”照夜小声说。 许卿姝点点头,轻轻叩了叩洞房的门,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看到坐在喜床上的人,许卿姝不由得大惊失色! 虞家人也太大胆了! 盖头之下的女子,居然不是虞青黛,而是虞青檀! 难怪许洪生面色铁青! “说吧,虞青檀,这是怎么回事?”许卿姝脸色不佳。 “我……我也不想这样。可……可是,姐姐心中另有他人,那人竟然在婚期前一天蛊惑姐姐与他私奔,姐姐居然同意了。我们偷偷寻找姐姐,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 “婚期已至,今日若是没有新娘子上花轿,对于许虞两府来说,都是天大的笑话。无奈之下,祖父与父母劝说我识大局顾大体,替姐姐嫁过来。事急从权,我也是无可奈何。” 说着,虞青檀用帕子遮面,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哼,编得一嘴谎话!我与青黛相识多年,她绝对不是那样的女人!你们虞家当我好欺哄不成?今日你若不告诉我虞青黛的下落,我定向官府告你们虞家骗婚!”许洪生气不打一处来。 “许将军,我真的不知道姐姐去哪里了。我知道许将军看中的人是姐姐,我嫁过来简直是自取其辱。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答应这件事。如今局势已成这般,我受点委屈也就罢了,若是此事闹腾开,姐姐淫奔之事必然瞒不住。求许将军为姐姐着想,暂时将此事掩盖下来,之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说着,虞青檀又哭了起来。 许卿姝冷笑一声,吩咐道:“来人,先将青檀姑娘的嘴堵起来,将她关到里间,不许她走动半步。” 小满身手利索地做好了此事。 “派人去虞家,将虞老先生、虞老爷和虞夫人都请过来。”许卿姝又叮嘱,“同时,派暗卫在虞家打听搜寻虞青黛的下落,可以不择手段,务必要尽快找到虞青黛。” 许洪生自然能听得懂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父亲,姐姐,这里暂时交给你们,我想先去找青黛。”许洪生眼睛通红。 “好,多带人手,尤其是暗卫。”许卿姝叮嘱。 洪生匆匆离开。 许卿姝派人去知会郡王爷,向他求助,同时,许卿姝命人务必将善于查案的银辉找到,请他帮忙追寻青黛的下落。 另一路人则去国公府搬救兵。 许卿姝不敢太招摇找人,唯恐虞家狗急跳墙,伤害虞青黛。 要找人,而且得悄悄找,那么,一定要人手足够。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虞家三个主子到了。 “虞老先生,我夫君说,您也是有脸面的人,骗婚替嫁这种事,着实做得不地道。”许卿姝语带讥讽。 虞老先生脸涨得通红:“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可是我那孙女实在做事太过任性,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虞老先生年纪大了,糊涂得厉害。虞青黛是什么样的人,你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吗?她是个有骨气的姑娘,若她不喜这门亲事,就不会应允,她既然应允了亲事,就不可能成亲前与人私奔。请恕晚辈说话不好听,您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许卿姝气急,丝毫不肯给虞家留情面。 “这……这……“虞老先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许卿姝看向虞青黛的父亲虞顺:“我们两家结亲,本来是希望结两姓之好,将来两家可以守望相助。如今竟然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虞青黛的继母程氏赔笑:“洪生的姐姐,我们也不想这样,可事情既然阴差阳错到了这个地步,闹出来我们两家都不好看。不如将错就错吧。说起来,青檀的性格比青黛还要柔和许多,适合当媳妇。洪生和青檀一刚一柔,刚好相称。” 许卿姝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我们许家是想跟你们虞家联姻是吗?你以为我们看上的是你们虞家的门楣和家风?笑话!我们看中的是虞青黛。今日我把话撂在这里,虞青黛安好,这亲事便还作数,虞家旁的姑娘我们一概不要,我们也不怕丢人,反正洪生不愁媳妇,倒是青檀姑娘以后恐怕不好嫁人。” 许卿姝这话着实不好听,程氏跟虞顺对视一眼。 “你是出嫁女,这事儿你说了不算!”程氏撇了撇嘴。 “我们家的事,卿姝可以全权做主。”许俊明不急不慢地说。 “她都不是你们许家的人……”虞顺厚着脸皮说。 “关你什么事?你先把你们家的事理清楚吧,别逼着我们将人送到官府!”许俊明瞪虞顺一眼。 “我想了想,还是请京兆府的薛大人来一趟吧。”许卿姝目光环视过薛家众人,迈步就往外走。 虞老先生急忙起身,挡在许卿姝前面,向许卿姝行了个礼:“这件事我们虞家做得确实不地道。虞顺,青黛到底哪里去了?!” “我……我……青黛跟她的相好跑了。”虞顺垂头丧气。 “哼!你所谓的相好是谁?”许卿姝直视虞顺的眼睛。 虞顺目光闪躲片刻:“是……是春和堂的一个伙计。” 许卿姝发觉,虞顺说话的时候,程氏在旁边,一直用威胁的眼神望着她。 “来人,将虞老先生、虞顺和程氏分别安置好。来者是客,我们要好好招待招待!”许卿姝看向小满和白鹭。 两人会意,很快将他们三人“请”进了不同的房间。 许卿姝去了虞顺的房间,扯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叹息一声:“虞顺,你是不是傻?” 虞顺一愣:“此话何意?” “自从你们虞家和许家定亲,想必你得到了不少恭维和羡慕。”许卿姝说。 虞顺想了想,叹息一声。 “你叹息不是因为没人羡慕你,而是因为羡慕你的人很多很多。可惜,你的美梦十有八九只能做到这里,因为我们许家绝对绝对不可能接受虞青檀。”许卿姝十分笃定。 虞顺垂下了脑袋。 “你原本可以当三品武将的父亲,和安国公府、摄政王府以及江府成为姻亲,以后,不管你的事业,还是你儿子女儿们的前程,都会因此而沾光。”许卿姝道。 虞顺依旧低头不语。 “可是,这大好的前景,被你那愚蠢的续弦和虚荣的女儿给毁了。虞顺,你想想,从三府的姻亲,沦为三府的仇人,你今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许卿姝将道理掰过来揉过去地讲。 虞顺终于开口:“我也不想这样,都是我媳妇……她……她逼着我干的。” “我当然明白。对你来说,不管哪个女儿成为三府的姻亲,成为将军夫人,你都是洪生的岳丈。你不会冒着得罪我们的风险,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想李代桃僵的人,必然是你的妻子和女儿。”许卿姝语气放缓和了。 “对,我就说这样搞不行,人家小将军看上的是青黛。”虞顺愁眉苦脸。 “我弟弟实在喜欢青黛姑娘,看在青黛姑娘的面子上,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许卿姝逼视着虞顺,“告诉我青黛在哪里,只要能够找到她,这门亲事依然有效,你依然是小将军的岳丈。” 虞顺犹豫了片刻,将手里攥着的一团纸巾扔掉,装出于心不忍的模样说:“我媳妇给了春和堂伙计一些银子,让春和堂的伙计假称铺子出了急事,伙计将青黛哄到春和堂以后,把青黛打晕,将她装在马车上,带出城去。” “那伙计会把青黛带到哪里去?”许卿姝追问。 “那伙计好像说……好像说要去冀州。”虞顺用讨饶的目光看向许卿姝。 “伙计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你都告诉我。走,边走边说!”许卿姝揪着虞顺,把他往外拖,将他扔进马车里。 然后,许卿姝命令府里功夫最好的小厮带着虞顺去找虞青黛。 许卿姝则又去找程氏谈话。 “你想活还是不想活了?”许卿姝冷冷问。 “你敢……你敢杀我?!”程氏吓得睁大了眼睛。 “你男人已经招供,这件事情是你主使,你若早点交代出青黛的下落,她平平安安回来,我可以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无声无息地死掉!” 说着,许卿姝离程氏更近了几分:“不光是你,就连你的女儿,我也不会放过!我会让她身败名裂之后凄惨而痛苦地死去!我的父亲如今是唯一的摄政王,你说说,我怕什么呢?!” 程氏浑身哆嗦看着许卿姝。 “不说是吗?你若不说,我此刻就去往你心爱女儿的脸上划几道深深的伤痕,让她变成丑女夜叉!” 说着,许卿姝从发间拿下簪子,冷冷看程氏一眼,往外走去。 “不,不要!”程氏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第438章 别抱我 许卿姝回头,冷冷望着程氏。 程氏听闻许卿姝待人一向宽和仁厚,原想着她会虞家更顾忌名声,没想到她如今竟然这样狠戾。 许卿姝的神情,使得程氏毫不怀疑,许卿姝真的敢弄死她们母女。 “我……说,我说。我说了,你可一定要放过我们母女。”程氏哀求。 许卿姝哼一声:“快!” “好,好!我快!嗯……我让……不是,那个伙计说,他们会朝东走,去山东他一个亲戚家躲一躲。”程氏脸色煞白。 “你一下子把银子都给了那个伙计吗?有没有告诉伙计到哪里拿尾款?”许卿姝问。 程氏眼珠转了转。 许卿姝用手指旋转手中的簪子,簪子光芒闪闪。 “我……我提前安排了一处庄子,伙计如果不好逃脱,可以去那个庄子暂避风头。我在那里藏了一笔银子……”程氏惶恐地偷看许卿姝。 “走!带路找虞青黛!”许卿姝把程氏推出了门。 “那……青檀……”程氏忍不住回头张望。 “拿青黛换青檀!”许卿姝神色冷酷。 许卿姝派了一队人带程氏寻虞青黛。 许卿姝心神不定地在正厅来回踱步。 这时,小满进来回禀:“郡王爷和国公爷都安排亲信四处寻找了,将军斟酌以后,亲自去了山东那一线。” 许卿姝颔首。 第二日,原该新婚小夫妻认亲,许卿姝假称新妇身子不适推脱了。 许洪生到了程氏事先安排的那个庄子,却没有见到伙计和虞青黛。 许洪生安排人在四处悄悄探访,在一个山沟里找到了那名叫包汇的伙计。 包汇心口肋骨间被插进一根簪子,人是在干涸的河沟子里被发现的。 他的衣裳被灌木挂得破破烂烂,发间都是干草屑,一看就是被人推下了河沟。 他被发现的地方,杂草长得很高,再往外有许多树,离村子比较远,他应该呼救了,但是没有人听到。他流了不少血,招来了许多蚊虫蚂蚁。 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许洪生命人在附近搜寻虞青黛,同时请大夫救活了包汇。 包汇交代,他将虞青黛打晕之后,便将她捆在马车上,驾驶着马车来程氏事先安排好的庄子上。 虞青黛被装在麻袋里,麻袋被系上了口儿,因为麻袋有缝隙,虞青黛并不会窒息。 马车快到庄子上时,包汇停下马车去路边树林里解手。 其实,虞青黛早就醒了过来,但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将簪子拔下来握在手中,等待时机。 包汇解手之后,掀开车厢的门帘,探进身子查看虞青黛的情况。 他捶了麻袋几下,麻袋里的人一动不动,他以为麻袋里的人还昏着,便放下心来,俯身搂了搂麻袋,猥琐地笑了起来:“你想嫁给许将军?呵呵,做梦吧!你命里注定是我的女人!等一会儿,到了庄子上,我会好好疼你。” 说着,说着,他竟然精虫上脑,将马车驶到干涸的河沟边,然后,他将虞青黛从麻袋放了出来,松开了她的手脚,将她口中的布团拿了出来。 “虞青黛,你放心吧,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有人来救你。”包汇狞笑着扑了上来。 包汇想,以他的体力,虞青黛简直是待宰的羔羊。 他的笑没有持续多久,便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原来,一支锋利的簪子从虞青黛袖口里伸了出来,直接刺进他的肋骨间。 包汇惨叫起来。 虞青黛害怕万一有人经过,便使劲推包汇一把,包汇滚进了干涸河沟的底部。 翻滚的过程中,他瞥见虞青黛匆忙驾驶着马车离开。 至于虞青黛去了哪里,包汇就不知道了。 许洪生忍住恨意,命人先看管好包汇。 傍晚,许洪生得到消息,在几十里外的一块田地边,发现了虞青黛驾驶走的那辆马车。 但是,马车里没有虞青黛。 许洪生提着气死风灯,织网似地寻找虞青黛。 许多人一起,搜了两个时辰,却一无所获。 许洪生累极,停在一座木桥上,望着深沉漆黑的夜和远处的灯火,惶恐如潮水般袭来。 在距离幸福那么那么近的时候,命运跟他开了荒诞的玩笑。 原该被拥在怀里的爱人,此时此刻却不知在哪里受苦。 他不敢想,如果永远找不到虞青黛怎么办。 心如同寒冬四下透风的破茅草屋,冷得比冰窖还像冰窖。 荒芜一片…… “青黛!青黛!”许洪生忍不住,朝着看不到边的田野喊了起来。 硬汉如他,居然也会泪湿双眼。 他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 “洪生……” 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许洪生一愣,屏息聆听。 “洪生!” 是了,是有人在唤她,而且是个女声! 许洪生精神一振,惊喜迈步朝声音的来源奔去。 跑了上百步,他发觉面前是一片坟地。 或新或旧的坟包。 很不吉利。 许洪生心猛地往下沉。 他很害怕。 他方才听到自己的名字,不会是幻觉吧? 他克服心底的恐惧,试探着唤:“青黛!青黛!” 一个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了出来:“洪生!” 许洪生终于确定了,这就是虞青黛的声音。 他快步往前走,经过一排一排坟包。 坟地的尽头,居然有一条小河。 小河边的草丛中,坐着虞青黛。 这一刻,许洪生的眼睛很热,他一下子跃了下去,抱住青黛:“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 虞青黛推开许洪生:“别抱我。” 许洪生一愣,诧异地看着虞青黛。 虞青黛嗔他一眼:“我身上全是土。” 许洪生释然,想哭又想笑,紧紧把虞青黛抱住:“总算找到你了!总算找到你了!” 抱了片刻,许洪生抱起虞青黛往回走。 原来,程氏庄子上的人出来迎包汇,发现了虞青黛驾驶的马车。 他们喊马车停下来,马车却径直冲了过去。 他们发觉不对,便骑马追赶虞青黛。 虞青黛奔出几十里,眼看要被追上,就趁着马车转弯的时候,跳了下来,顺势滚进路边的草丛里。 追赶马车的人没发觉,追着马车去了。 虞青黛跳马车的时候崴了脚,她努力撑着,想找个村子,请人帮忙知会许洪生。 第439章 傅家弟弟 然而,追赶马车的人很快发觉,虞青黛不在马车里。 他们醒过神,回头搜寻虞青黛。 虞青黛脚踝疼得钻心,她为了不暴露。在田野匍匐,想寻一个安全的地方。 最后,爬到这一块坟地的时候,她实在爬不动了。 她就在这附近休息恢复体力。 好在,有的坟包前有祭品可以果腹。 方才听见许洪生唤她的名字,她高兴极了。许洪生来寻她,事情肯定没有糟糕到底。 因为,在那之前,她一直担心,她担心许洪生新婚夜喝醉,稀里糊涂睡下。 即便不发生什么,只要过了洞房夜,许家便不得不认下虞青檀。 那么,她就永远也不可能跟洪生在一起了。 许洪生抱着虞青黛,告诉她洞房夜发生的事,虞青黛彻底放下了心。 只是,她恨。 她知道父亲和继母不慈,却没想到,他们会恶毒贪婪到这种地步、胆大妄为到这等地步。 许卿姝一直留在许宅。 虞青黛回府以后,许卿姝问过虞青黛的想法,然后严肃地说:“你好好当新娘子,至于虞家那些不做人的,我来帮你收拾。” 虞青黛颔首。 父亲,继母和继妹,不管有什么报应,她都只会觉得痛快。 甚至连她的祖父,她也已经没有半点情分。 许卿姝命人将虞青檀放了回去。 虞青檀神色惶惶,小心翼翼地偷看许卿姝的神色,似乎不相信许卿姝这么容易就放了她, 然而,许卿姝面上冷峻漠然,虞青檀看不出来什么,千恩万谢回了家。 许卿姝回到国公府,将贺管事唤了过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把益和堂弄垮?” “回禀少夫人,用不了一个月,半个月足够。”贺管事自信地回答。 “二十天吧。我希望虞家倾家荡产。”许卿姝微笑。 “好。”贺管事神色轻松。 许卿姝拧了拧手中的帕子。 杀人打人诚然简单,然而,最痛莫过于诛心。 虞家越是在乎什么,她就要让虞家失去什么。 国公夫人的身子逐渐好了起来,许卿姝得空时,就亲自搀扶着国公夫人散步恢复体力。 婆媳二人说说笑笑来到院子里时,突然看到润姐儿手里拿着蹴鞠,正对一个男童说话:“你踢蹴鞠砸到了我,应该向我道歉。” 男童背对着许卿姝,抬手挠了挠头。 “你祖父傅老先生没有教你道理吗?”润姐儿不悦地问。 “对不起,真……我真不是故意的。”男童朝润姐儿作揖。 润姐儿点头:“这才对嘛,傅家弟弟。给你。” 润姐儿将蹴鞠扔给男童。 男童接过,一边抛着蹴鞠一边转身就跑。 看清楚男童面孔那一刻,许卿姝心中一惊。 这哪里是傅老先生的孙子,这明明是当今小皇帝! 男童没有接住,蹴鞠掉落在地,滚动起来。 润姐儿追了过去,双脚夹住蹴鞠,使劲儿蹦了一下,蹴鞠被润姐儿带离地面。 润姐儿转头,伸手稳稳接住了蹴鞠。 “傅家弟弟,你得好好练习了。”润姐儿作势要将蹴鞠还给小皇帝。 小皇帝不好意思:“你……你怎么玩蹴鞠玩这么好?” 第440章 夫婿轻薄儿 “双手采红豆,相思知不知?” 薛涛笺上只有这样一句诗。 许卿姝失笑。 这个人也是,怎么不知道多写一点? 转念一想,这样一句,来得更加深情隽永,浪漫入骨。 她打开另外一个匣子。 灼灼的光芒,使得许卿姝眼前一亮。 居然是南洋金珠! 与普通的珍珠不同,这种来自南洋的珍珠,呈现出温润的金黄色,看起来华贵美丽。 这种南洋金珠很是难得,首饰铺子多拿这种金珠来做戒指或者项链的吊坠。 盛怀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匣子。 而且,这些南洋金珠个头极大,个个浑圆,品相绝佳。 许卿姝见惯了好物件,可还是对这样南洋金珠赞叹不已,爱不释手。 “少夫人,这是世子爷命奴才带来的书信。”信使这才将信递了上来。 盛怀瑾在信里提到,南洋金珠是他托友人在南诏国买的,“愿金珠得见吾妻一笑。” 盛怀瑾还说,他组建了一支信使队,他们马术精湛,骑行速度极快,可以往返于闽地和京城,专门帮他们夫妻联络,“聊解相思”。 “少夫人,世子爷说,您随便给点什么让奴才带回去就好。”信使俯身。 许卿姝想了想,用布袋装了自己亲手制作的盐焗银杏果,并在布袋下面铺了厚厚一层银杏叶。 “这是自家园子里的银杏果和银杏叶,希望可以帮你们世子爷聊解思乡之情。”许卿姝告诉信使。 然后,许卿姝又准备一个匣子,将自己亲手为盛怀瑾做的衣裳放了进去。 “衣衫都已经熏过香,你们世子爷可以直接穿。”许卿姝道。 然后,许卿姝写了一封书信,絮絮讲了家中之事。 信使行礼,带着两个匣子匆匆离开。 许卿姝拿了一些南洋金珠去孝敬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又打趣了小两口一番,许卿姝害羞的同时,感觉盛怀瑾确实变了不少。 婆媳正在交谈,梅嬷嬷回禀:“二爷回来了。” 国公夫人与许卿姝俱是一愣。 “快请!”国公夫人醒过神来。 门帘一动,盛怀臣迈步进屋,跪下行礼:“见过母亲,见过嫂子。” “快免礼。”国公夫人忙说。 盛怀臣站起身,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一路辛苦吧?怎么没提前递个信儿?”国公夫人笑着问。 “原是到冀州有些差事,临时收到帅令,命我回京向兵部叙职。差人送信的话,未必比我快。”盛怀臣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安国公去陪好友钓鱼了,国公夫人派人去请安国公,同时命人准备酒菜。 席间,盛怀臣表示有意续弦,托嫡母为他留意。 “这段时间,着实有人透露过这个意思。你既然回来了,就在家多待几日,母亲帮你安排相看。”国公夫人笑道。 “辛苦母亲了。孩子们相继要相看成亲,需要一位母亲帮他们张罗。”盛怀臣解释。 “这是正理。”国公夫人颔首。 盛怀臣第一次出去相看,就遇见了唐映雪。 “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这幽怨哀婉的歌声,使得盛怀臣与相看的女子同时变了脸色。 第441章 美酒来十坛 尽管盛怀臣解释挽留,相看的女子还是找借口离开了。 她未必觉得盛怀臣与前妻藕断丝连,只是,谁愿意将来的夫君有一个难缠的前妻呢? 盛怀臣悻悻循声找到了唐映雪。 唐映雪的歌声戛然而止。 她今日明显精心装扮过。 只是,朱膘色过于艳丽,并不适合她,反而衬得她的脸有几分黑黄。 “给自己留些尊严不好吗?”盛怀臣冷冷地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湖边秋色胜春朝,你来得,难道我来不得不成?”唐映雪的手从古琴上拿开,站起身,朝盛怀臣走了过来。 盛怀臣后退几步,脸上的嫌弃更多了:“几个哥儿和姐儿都大了,你若还有人性,就顾及脸面,不要令他们为难尴尬。” “怀臣,我好想你!我好悔啊!”唐映雪的眼泪成串落下。 “这话你去山里对着佛祖说吧。”盛怀臣烦闷至极,转身就走。 唐映雪不顾一切,跑到盛怀臣身边,扑腾摔倒,拽住了盛怀臣的衣角。 盛怀臣抬脚踹开唐映雪。 唐映雪又哀哀地唱了起来:“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哀婉的哭声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盛怀臣只觉得自己名声都要被这个女人带坏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湖边。 他带着一肚子气回到萱和院。 相看的女子是嫡母帮他张罗的,即便事情不成,他也要给嫡母一个交代。 他进了正堂,发觉父亲和母亲坐在上首,神色凝重。 “父亲,母亲,儿子不孝,相看的事没成。”盛怀臣有些丧气。 母亲为他牵线的这个姑娘出身、容貌、性情都很不错,并且是初嫁。 是他辜负了母亲的用心。 听盛怀臣讲过今日的事情,国公夫人叹息:“恐怕你一回来,映雪就盯着你呢。这样吧,母亲托人帮你当说客,跟刘家姑娘讲讲,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至于映雪那边,你想想办法,万不能让她再来捣乱。” “是,儿子知道了,多谢母亲。”盛怀臣垂首。 往日,他心里更偏向自己的生母柳氏,对嫡母多多少少有些芥蒂。 可是,柳氏居然诬赖父亲谋反,盛怀臣彻底伤了心,对柳氏淡了。 身为武将,身为盛家子孙,他都接受不了生母的背刺。 更何况唐映雪这个他本就不喜的前妻? 反过来,他对嫡母发自内心亲近了不少。 这时,安国公突然说:“怀臣啊,朝廷刚刚接到密报,元帅胥尧被北狄偷袭,重伤不治。” “什么?!”盛怀臣从自己那点不顺心的琐事中瞬间抽离,惊得站了起来。 “为防北境生乱,北境军将这个消息封锁了,只悄悄报与朝廷。”安国公按了按眉心。 “儿子即刻返回塞北!”盛怀臣神情坚定。 “不!”安国公道。 盛怀臣诧异地看向父亲。 安国公迟疑片刻,终于开口:“朝廷要定下北境军的新主帅。” 盛怀臣熟悉父亲,从他的神情,盛怀臣似乎明白了什么:“父亲,别管主帅是谁,儿子都听命行事,绝对效忠!” 父亲身子不好,怕是不能再长驻塞北。主帅胥尧已经殉国,那么,朝廷再派新的主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盛怀臣不是不想当主帅,只是,他觉得,他资历尚浅,当个副帅之类的,再磨砺磨砺也好。 “朝廷有意让许洪生任北境军主帅。”安国公对盛怀臣的态度比较满意,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盛怀臣不由得愣在当场:“父亲,您说什么?许洪生?主帅?!” 朝廷派老成持重的将领任北境军主帅,盛怀臣认! 可是,许洪生?! 许洪生比他还年轻!比他资历还浅! 凭什么?! “对,为父已经向朝廷上了折子,推举许洪生任北境军主帅。”安国公说道。 “父亲觉得……许洪生能够胜任?”盛怀臣声音颤抖。 “是,他智勇双全,是不可多得的帅才。”安国公说。 盛怀臣心中酸涩难忍。 父亲一直告诉他,他资历不足。 “原来,在父亲眼里,资历并不重要。儿子不是资历不足,只是在父亲看来,儿子不堪重任罢了。”盛怀臣露出受伤的神情,躬身作揖,然后转身走出正堂。 国公夫人不由得嗔安国公一眼:“你呀,说话太不讲究,怀臣只怕会有心结。” “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连这点胸襟气度都没有,我也算白生他养他一场了。“安国公捋了捋胡子。 “孩子跟着你在塞北征战多年,怎么会没有好胜上进的心?如今后来者居上,你该好好安抚怀臣……”国公夫人忍不住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安国公敷衍道,“对了,你该用药了吧?” 国公夫人叹息,准备找机会亲自劝劝盛怀臣。 盛怀臣走在国公府,心中难过异常。 原来,父亲不认可他。 从今往后,他要向比他小许多的洪生行礼,要听洪生的命令行事了。 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总跟他说,盛家军早晚会是他的。 他信了。 错得离谱。 父亲宁可绕过他,保许洪生为帅。 不知不觉,盛怀臣走出府门。 他漫无目的,游逛到一处街市,上了酒楼。 “招牌菜尽管上,美酒来十坛!” 雅间里,盛怀臣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借酒消愁…… 许卿姝得知许洪生即刻要返回塞北,便回了许家,帮忙收拾张罗。 第442章 简直看不够! 许卿姝听唐映雪当众颠倒黑白,简直是倒反天罡,气不打一处来。 她挤到人群的前面,傲然而立,杏眼圆睁,怒道:“唐映雪!你诬赖公爹谋反,居然还有脸纠缠二弟!” 许卿姝这句话一出,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 “诬赖公爹谋反”这几个字,使得众人都重新审视起唐映雪。 这等毒妇,怪不得她男人不要她! “不管出于国法人情,二弟都该跟你断得一干二净!你做出这等委屈模样给谁看?!”许卿姝声音朗朗似有回声。 唐映雪心道不好,膝行着上前,想抱许卿姝的腿。 许卿姝吩咐:“将她绑起来,送回唐府!” 伴随着许卿姝的这声令下,小满起身上前……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鞭影闪过,柔软的鞭子像是长蛇一般,将唐映雪的胳膊连同身体缠在了一起。 唐映雪立刻动弹不得。 原来,是胥良玉出手了。 她的手轻巧一挥,便将唐映雪扯到跟前。 鞭子仍在唐映雪身上缠着。 “给你!”胥良玉笑着将鞭子的把手扔给了小满。 然后,胥良玉潇洒地拍了拍手,歪头朝许卿姝笑了起来:“谁敢气你,就等同于气我。谁敢气我,我就敢收拾谁。” 这一刻,许卿姝觉得胥良玉飒爽极了。 “多谢胥姐姐。”许卿姝道。 胥良玉露出洁白的牙齿,盯着许卿姝,开心地笑了。 许卿姝怎么这么好看? 她简直看不够! 小满将唐映雪嘴巴堵住,把她推上马车带走了。 盛怀臣看了看许卿姝,心中五味杂陈,想开口道谢,话到嘴边却哽住了。 他干脆转头,摇摇晃晃离开。 “诶,你嫂子给解了围,你不该道谢吗?”胥良玉打抱不平。 “谢……谢谢。”盛怀臣打着酒嗝,站都站不稳。 见盛怀臣有小厮跟着,许卿姝叮嘱小厮将盛怀臣送回国公府。 然后,许卿姝和胥良玉拉着小手去了丽春院。 丽春院的胡人个子高,五官深邃,皮肤白皙,有着蓝色的瞳仁。 两人在雅座安顿好,胡人男子在丽春院的大堂跳起舞来。 激昂欢快的音乐响起,这是由胡琴、马头琴和琵琶、横笛、筚篥、五弦、阉鼓、铜钹等演奏出来的音乐,充满了奇特的异域风情。 这些胡人男子头戴鲜艳的羽毛头饰,穿着皮革袍子,袒露着一边肩膀,露出结实健美的肌肉。他们腰间束着镶满宝石的腰带,脚蹬精致的皮靴,整齐美观。 只见他们开始快速旋转起来,犹如陀螺一般,动作轻盈流畅,令人目不暇接。 他们时而高高跃起,在空中做出各种惊险刺激的姿势;时而又低身俯冲,与地面几乎贴在一起。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跳跃都充满了力量和节奏感,仿佛将观众带入了遥远神秘的西域国度。 活色生香又充满了力量感。 “怪不得男人爱看歌舞。嗑着瓜子,看着美男子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我们,实在是一种享受。”胥良玉感慨。 许卿姝也感觉心情愉悦。 一个半时辰后,两人打赏了胡人舞伎,走出丽春院。 胥良玉拉着许卿姝的手,难舍难分:“卿姝妹妹,我得空了去找你玩好不好?” 许卿姝点头:“当然好。” “那我明天就去。”胥良玉笑了起来。 许卿姝自然表示欢迎。 胥良玉这才开心地走了。 国公府中,盛怀臣醉酒醒来,外面一片夜色,屋子里安安静静,这一瞬间,无尽的孤独感袭来。 宁哥儿走进屋子,行了个礼:“父亲,您好些了吗?” “好……咳咳……好多了。”盛怀臣一张口,发觉嗓子干哑得厉害。 宁哥儿拄着拐,亲手倒了一杯蜂蜜水呈上:“父亲润润嗓子吧。” 盛怀臣接过蜂蜜水一饮而尽,太阳穴一跳一跳,脑袋里隐隐作痛。 他回忆起了什么。 “宁哥儿,你母亲不体面……你别难过。我会想办法管住她。”盛怀臣安慰儿子。 “好。”宁哥儿闷闷回道。 盛怀臣心疼地看宁哥儿一眼:“你回去歇着吧。” 宁哥儿迟疑片刻,终于开口:“父亲,儿子的信你收到了吗?” 盛怀臣按按太阳穴,回想了回想,恍然大悟:“你的亲事,对吧?” 宁哥儿点头,有些羞怯。 盛怀臣原本没想干涉宁哥儿的亲事。 这孩子命苦,难得有喜欢的人,就随他去吧。何况,父亲和嫡母都首肯了。 可是,如今,盛怀臣的想法突然有了变化。 父亲和嫡母,在宁哥儿的亲事上有没有私心? 宁哥儿虽然残缺,如今也是丹青高手,听闻奉国将军的这个女儿不好嫁,必然有什么不足之处。 凭什么宁哥儿不能匹配更好的姑娘? 将来一旦分家,宁哥儿就是他们这一房的长子,他的妻子得能执掌中匮,支应门户。 奉国将军府的女儿撑得起来吗? 盛怀臣瞥了瞥宁哥儿期待的神情,含混道:“父亲还没顾得上打听,你给父亲些时间可好?” 宁哥儿咬了咬嘴唇,只得应下,却还是不放心地补了一句:“她是极善良的姑娘。” 盛怀臣敷衍地点了点头。 宁哥儿离开以后,盛怀臣安排人手去打听余星婉。 这一打听不得了,他得知余星婉寡言木讷,不善交际,还得知余星婉离家出走,不在奉国将军府居住,更得知奉国将军原本想把女儿说给许洪生。 盛怀臣心中膈应,坚决不肯答应。 他委婉地告诉宁哥儿:“孩子,你见的女人太少了。这样,父亲安排你多相看几个姑娘。” 宁哥儿鼓足勇气,一再向盛怀臣表明心声。 盛怀臣恼了:“你是我的儿子!你是国公府的长孙!你干什么非要捡许洪生不要的女人?!” 震惊的神色在宁哥儿脸上蔓延开:“父亲怎么能这样说话?!星婉和许家舅舅根本没有说过话、见过面!” “不准!我说不准就是不准!”盛怀臣拂袖,气呼呼转头,不再看宁哥儿。 宁哥儿深呼吸一下,朝着盛怀臣长揖到底,转身决绝地离开了。 第二日夜里,安国公府的人发觉宁哥儿不在府里,并且,他常用的画具和印章都被带走了。 众人都聚在了宁哥儿的院子里,忧心不已。 盛怀臣想到宁哥儿幼时离家出走被害一事,心中生出懊悔与恐慌。但是,在父亲面前,他强撑着面子:“宁哥儿那么大了,怕什么?” 安国公瞪盛怀臣一眼。 盛怀臣本能地低下头。 随后,他越发觉得委屈。 他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沙场拼杀,所为何来?! 安国公寻到了宁哥儿留在画上的一首诗,大意是说,他长大了,想出府小住,清静一段时间。 众人这才心下稍定。 “此时已经宵禁,明日派人出去寻宁哥儿。”安国公吩咐。 众人应下。 “你跟我过来。”安国公威严十足。 盛怀臣跟着父亲去了正堂。 安国公屏退下人,直视盛怀臣的眼睛:“还没有想通?” 盛怀臣一向怕安国公。 可是,这次,他心中的结实在压得他难受。 “没想通。”盛怀臣很少敢这么惹父亲不痛快。 安国公叹息一声,开口道:“臣儿,父亲问你几个问题,你不用急于回答父亲,在心里反复思考即可。” 盛怀臣喉结滚动,点了点头。 “北境军是公器还是私器?”安国公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停顿了一刻钟,安国公徐徐道:“虽然三代安国公执掌北境军,人们习惯称北境军为盛家军,然而,北境军属于大梁,不属于我们盛家。” 盛怀臣点头。 他认可这一点。 可是,既然三代安国公可以执掌北境军,作为现任安国公唯一的武将儿子,他为何不能子承父业? 就因为他不是安国公世子吗? 安国公提出了第二个问题:“臣儿,在你看来,北境军主帅是权力还是责任?” 安国公同样给了盛怀臣一刻钟来思索这个问题。 盛怀臣抬头:“是责任也是权力。” “你再想想,这里面哪个更重?臣儿,北境军不是轻飘飘的三个字,而是活生生的十几万将士!北境军守国门,背后是大梁数千万百姓!”安国公苦口婆心。 盛怀臣低头不语。 “第三个问题。臣儿,你若是北境军的一名小卒,或者是塞北边陲的一名普通百姓,你希望北境军主帅有能者居之,还是盛家人居之?”安国公缓缓道。 “父亲还是认为,儿子不如洪生。”盛怀臣倔强地问。 “臣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安国公露出一丝疲惫。 栽培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能不尽心尽力吗? 可是,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盛怀臣低头,眼里有一层水光。 他自少年起随父从军,饮尽塞北风沙,提着脑袋征战,容易吗? “但这并不妨碍父亲爱你。”安国公起身,来到盛怀臣面前,将手放在盛怀臣的肩膀上,“你也很厉害,真的,父亲为你骄傲,我的儿子。” 安国公从不曾在盛怀臣面前说过这样柔软的话。 盛怀臣惊愕抬头,眼里水光更盛。 安国公慈爱地望着盛怀臣,目光温和而坚定。 “父亲!”盛怀臣失声痛哭…… 安国公拍了拍盛怀臣的肩膀,阔步离开。 他眼睛也湿润了。 出了正堂,他不由得笑了笑,老了,老了,真老了!怎么眼窝子变浅了? 第443章 好美啊 虞顺瞠目结舌,半晌才说:“若有可以抵押变卖的东西,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许卿姝凝眉:“怎么会这样?你们虞家益和堂遍布大江南北,分号众多,怎么可能走投无路?唉,罢了,看在亲戚的份上,你那药材抵押也可。” “没了,都没了!”虞顺垂头丧气。 “怎么回事?”许卿姝假作诧异。 “唉,我那败家媳妇,不知道听谁说太医院核准了一种新药材,叫……叫什么……紫心草。据说这紫心草药效堪比天山雪莲。我媳妇说,趁着朝廷还没公布,赶紧多囤些紫心草,待到太医院公布,紫心草价格必涨。” “我信了邪,让益和堂所有分号都拿出所有银两,找人买了紫心草。本想日后金山银山,谁料太医院出言提醒,紫心草竟然是骗局!牲畜都不吃!没有任何药用价值!我呢益和堂没有银子进货,眼看就得关张了!” 虞顺痛心疾首。 “那你们也太容易上当了,说来你们也是懂医之人,怎么连紫心草有没有药效都甄别不出来?!”许卿姝轻哂。 “我……我实在鬼迷心窍了,想着太医院的人本事比我强,他们说有奇效,那必然是真的,谁料……”虞顺直擦眼泪。 “确实没什么抵押物了吗?庄子铺子总有吧?”许卿姝问。 虞顺愣怔:“有,但是不够。” “这样吧,你去盘点盘点能抵押的东西,我们到底是亲戚,我收你们的利钱总会低一些。”许卿姝道。 虞顺心寒。 “许家多有钱啊,您也家财众多,不如先借我一些度过难关。难道我还敢不还您不成?”虞顺哀求。 “您说这话真有趣,我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何况,恕我直爽,虞顺,您的人品还真不值得信任。”许卿姝的神色冷了下来。 虞顺还想再说什么,许卿姝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小满,送客,我累了。” 说完,许卿姝起身,绕过屏风,回了春华院。 虞顺脑袋昏昏沉沉,脚步虚浮,脑袋里一直重复着两个字——完了! 益和堂完了! 传了多少代的祖业,被他的一时贪婪毁了! 虞青黛记恨他,不肯帮他,许卿姝也不肯帮他! 难道只有抵宅院铺子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许卿姝回到春华院,胥良玉和润姐儿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们笑什么?”许卿姝心情愉悦。 “父亲又给您送礼物回来了!我让信使歇息去了。”润姐儿雀跃。 “卿姝,可以让我看看是什么礼物吗?”胥良玉兴趣盎然地凑热闹。 许卿姝打开第一个匣子,里面是盛怀瑾亲手在海边捡的贝壳海螺,还有十几条珊瑚手串。 另外一个长筒形的匣子里面,装着一幅绣品。 许卿姝小心翼翼地展开,发觉上面是她的画像。 画像栩栩如生。 画的是她在葡萄架下,笑看着串串红紫的葡萄。 “这画是宁哥哥画的吧?”润姐儿笑问。 许卿姝颔首,这确实是宁哥儿的画风。 盛怀瑾应该是请了江南的绣娘,用苏绣将她的画像绣了出来。 丝线的光泽,使得画像上的人更多了几分风采。 “好美啊!盛大人太用心了!”胥良玉感慨。 “母亲真好看。”润姐儿抱住了许卿姝。 许卿姝从匣子里拿出书信。 盛怀瑾写了他在闽地的许多事情,在信的末尾,盛怀瑾突兀地说了一句:“为夫已经开始学胡璇舞,待归家之日,跳给你看。” 这家伙知道她去看胡伎跳舞了?许卿姝想。 肯定是! 老夫老妻了,他居然还会这般暗搓搓吃醋? 许卿姝期待盛怀瑾的胡璇舞,同时,她突然觉得,给盛怀瑾一些危机感也很好。 “母亲,你想好送父亲什么回礼了吗?”润姐儿的话打断了许卿姝的思绪。 “唉,信使来往太频繁,我都不知道该送你父亲什么了。”许卿姝为难。 “要不……这次,我帮母亲回礼?”润姐儿兴致勃勃。 许卿姝想,盛怀瑾一定也很想念孩子们,便欣然应允。 润姐儿兴冲冲去一旁准备了。 胥良玉羡慕:“都是读书人,盛大人有这么多宠妻的小心思,我之前的死鬼夫君连我的生辰礼都会忘掉。” 许卿姝笑看胥良玉:“回头姐姐相看,我帮姐姐把把关,一定挑个温柔体贴的。” “死妮子,看我拧你嘴!”胥良玉羞恼,追着许卿姝闹腾。 欢笑之后,许卿姝带着胥良玉逛安国公府的园子。 两人走到假山处,看到盛怀臣坐在半山腰的红枫树下,抱着酒坛子畅饮。 “他酒瘾这么大吗?”胥良玉诧异。 “他以往并不这样,这次回来,不知为何,他酒瘾似乎大了不少。”许卿姝压低声音。 她还不知道胥元帅的事情。 胥良玉皱眉:“不会是因为休妻的事吧?无论如何,也不该酗酒,武将最怕喝酒误事。” 胥良玉的声音有些大,盛怀臣循声望了过来。 “别喝酒了!不然,我向父帅写信告状!”胥良玉曾跟父亲在疆场待过,不将男女之大防看得那么重。 相较之下,她更担心盛怀臣喝酒,拖累她父亲。 “父帅?”盛怀臣反问。 “二弟,她是胥元帅的长女。”许卿姝介绍。 盛怀臣望着对噩耗一无所知的胥良玉,心中生起怜悯和伤感。 他抱着酒坛,沿着台阶走下假山。 “胥姑娘,嫂子。”盛怀臣分别见礼。 “男子汉大丈夫,要能扛得住事儿,酗酒算什么本事?回头拿刀手抖,还当什么武将?”胥良玉嫌弃地瞥盛怀臣一眼。 盛怀臣失笑:“我在军中并不多饮酒,还请姑娘莫要告状。何况,就这酒,我可以千杯不醉。再喝十坛,也不会影响我打仗杀敌。” “吹,你再吹?!”胥良玉不屑。 “胥姑娘不信便罢。算了,不喝就不喝吧。”盛怀臣将酒坛放到一旁石桌上,他没注意到脚下的树桩,差点被绊倒。 胥良玉笑了起来:“还嘴硬?得了,来,我试试你的功夫!” “算了。姑娘功夫比我好,我甘拜下风。”盛怀臣怎么好意思跟女子比武?何况她丧父却未知。 “看不起谁呢?!” 说时迟,那时快,胥良玉掏出腰间的鞭子,朝盛怀臣身上抡了过去。 盛怀臣大吃一惊,本能闪躲。 “拿你的兵器!”胥良玉喊道。 “用不着兵器。”盛怀臣笑道。 胥良玉越发感觉被轻视,两人打斗在一起。 “别打了,小心伤着。”许卿姝哭笑不得。 人家姑娘来盛府作客,结果打斗上了,算怎么回事?! “卿姝后退!你放心,我会对你二弟手下留情!”胥良玉高高跃起,对许卿姝喊道。 许卿姝不好败了胥良玉的兴,只得往后退到安全的地方观战。 胥良玉功夫很好,英姿飒爽,完全不输给盛怀臣。 许卿姝暗暗赞赏胥良玉。 其实,她最初想象中的盛淑雁,应该是胥良玉这个样子的。 随即,许卿姝又想到,上次带着余星婉逛园子,遇见宁哥儿。 这次带着胥良玉遇见了盛怀臣。 他们父子还真巧了! 许卿姝正要凝神看两人的战况,只听得扑通一声。 原来,胥良玉一脚踹向盛怀臣,盛怀臣躲闪不及,被踹在肩膀上,摔倒在地。 “胥姐姐,你没事儿吧?”许卿姝走向胥良玉。 盛怀臣:明明摔倒的人是我好吧?! 胥良玉朝许卿姝笑了笑:“我好着呢!” 然后,胥良玉看向盛怀臣:“瞧瞧,你喝了酒连我都打不过,还是个将军呢,嘁!” 盛怀臣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盛某轻敌了。” “知道就好。长点心吧,盛二将军!”胥良玉很开心,拉着许卿姝便往一旁走去。 走了上百步,许卿姝回头,发觉盛怀臣还在原处站着,不知道出神地想着什么,神情凝重,她让胥良玉进了亭子,她则折返来找盛怀臣。 “二弟没事吧?”许卿姝问。 盛怀臣醒过神,摇了摇头,眼睛却红红的。 伤自尊了?许卿姝暗想。 正欲安慰盛怀臣,盛怀臣先开口了:“她是客人,我方才让着她。” 许卿姝忍笑,急忙点头:“绅士之风,自该如此。” 盛怀臣的目光,突然定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许卿姝诧异望过去,只见胥良玉正在哭,而胥良玉的丫鬟在一旁流泪劝慰。 许卿姝急忙返回亭子,蹲在胥良玉面前,用帕子为她擦眼泪:“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胥良玉一把将许卿姝搂在怀里,嚎啕大哭:“我……我父亲……殉国了!” 许卿姝震惊,眼泪随即滑落。 胥尧胥元帅殉国了?! 她轻轻拍着胥良玉的背安抚她。 脚步声响起,一人停在她们身边。 “胥姑娘,我盛怀臣对天发誓,一定斩尽贼寇胡虏,为胥元帅报仇雪恨!” 此声铿锵! 胥良玉抬头,神情坚定:“我要亲自为父亲报仇!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我们一起为胥元帅报仇!”盛怀臣哽咽。 胥良玉轻轻推开许卿姝,站起身:“卿姝,失陪了。我要进宫一趟,面见皇上与摄政王,请求皇上允我前往北境军当一名小卒!” “我陪你去吧。”许卿姝起身,强忍眼泪。 “嫂子,胥姑娘,我送你们过去。”盛怀臣说。 “多谢二弟。”许卿姝应允。 三人一起进了宫,胥良玉见到了汝南郡王。 汝南郡王与内阁大臣们正在议事,当即一致赞同,允许胥良玉在盛怀臣麾下当一名小将。 第444章 何患无妻 之后,许卿姝将胥良玉送回了胥府。 胥府门口已经挂了招魂用的白幡,丧棚搭起,下人们都换了孝衣。 一位管事快步迎出来:“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夫人闻听消息,哭晕了过去。夫人实在忙不过来,奴才不得已才派人传消息请您回府。” “我去帮忙。”胥良玉强忍泪水,回头朝许卿姝回首。 许卿姝心疼不已,却觉得什么安慰的语言都苍白无力,只说了一句:“胥姐姐节哀。” 胥良玉点头,快步进了府。 回到马车上,许卿姝突然想到,胥元帅殉国的消息不会轻易传出,否则四夷未必不会趁机骚扰讨好处。 既然消息传了出来,说明北境军已经安稳无虞。 新的主帅已经到达塞北,接掌了北境军军务? 朝廷派了谁? 竟然不是盛怀臣? 好像最近也没有哪位帅才前往塞北。 许卿姝摇摇头,不再琢磨此事。 润姐儿跑过来,笑嘻嘻行礼:“母亲,我已经准备好了给父亲的礼物,您要不要过目?” 许卿姝收拾心情,查看两个匣子,发觉里面都是润姐儿的“小宝贝”,有她亲手煮的帕子,有她写的字,有她在桃花江畔捡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有她拔了公鸡尾巴上羽毛做的毽子…… 润姐儿絮絮叨叨讲着每样宝贝的来历。 许卿姝含笑听着。 润姐儿自然也已经写好了书信。她的信鼓鼓囊囊,看来得有七八页。 许卿姝很是满意,亲自将匣子封好,由信使将它们送往闽地。 国公夫人原本想让盛怀臣趁着在京这段时间,多相看几位女子,谁料盛怀臣跟转了性子一般,暂且将婚事放下,每日去胥府帮忙料理胥帅的丧事。 安国公和国公夫人便由着他去了。 胥元帅尸身回京那一日,新帝率汝南郡王、安国公等大臣出城迎接。百姓们万人空巷,守在胥元帅灵柩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胥元帅为大梁殉国,大梁便还他无尽的尊崇和哀荣。 胥元帅出殡那日,安国公府为胥元帅设了路祭。盛怀瑾不在,便由盛怀臣出面祭奠。 出殡队伍经过时,一辆马车车帘被风吹起,盛怀臣隔着车窗,看到了胥良玉。 “胥良玉清瘦了”,盛怀臣想。 胥元帅丧事了了之后,胥良玉便着急前往塞北。 只有前往沙场,才能消解她胸中的伤痛和恨意。 盛怀臣提前行程,要和胥良玉一起回塞北。 “你回塞北,相亲的事怎么办?”安国公捋着胡子问。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盛怀臣朗声回答。 安国公发觉,盛怀臣不复前些时的颓废幽怨,眼神坚毅了许多。 安国公很是欣慰。 想通了就好! 安国公应下,许卿姝为盛怀臣筹备了几马车物品。 出发那一日,许卿姝送他们到十里长亭。 安国公将盛怀臣唤到一旁殷殷叮嘱,而胥良玉则拉着许卿姝的手依依不舍。 “卿姝,你二弟有毛病吧?他说要保护我。哼,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他又打不过我!”胥良玉摇头。 “是啊,不过男人爱面子嘛。”许卿姝忍笑。 “我舍不得你!你等着我,待把北狄的兔崽子们打趴下,我就回京找你玩。”胥良玉眼睛红红的。 “好,我等着你,你一定要保重。”许卿姝鼻子泛酸。 直到队伍消失在视野里,众人才上马车回府。 许卿姝回郡王府陪伴父亲和璟哥儿,汝南郡王告诉许卿姝一则好消息:“朝廷破获了一起大案。” 第445章 快回去找 盛怀瑾当然也给润姐儿写了书信,润姐儿看了很是开心,兴冲冲戴着父亲给她的首饰来找许卿姝显摆。 这时,小满进来回禀:“少夫人,虞掌柜求见。” 许卿姝冷笑,照例在议事厅见了虞顺。 虞顺将家底搜刮干净, 用田地、宅子和铺子抵押,期待许卿姝看在亲戚的份上多借给他们一些银子。 对这等龌龊之人,许卿姝自然不会放过。她趁机使劲压价,对抵押物百般挑剔,牙行自然向着许卿姝。 最后,许卿姝只肯借给虞家四千两。因为压过价的抵押物只值这么多。 至于利钱,许卿姝不黑心收过多,却也不曾便宜了虞家。 虞顺犹豫了,提出想再考虑考虑。 许卿姝将杯盏重重放在桌案上,脸瞬间冷了下来:“虞掌柜,你是在耍弄我吗?以为我时间很多?既如此,你们以后再别登国公府的门!” 气氛顿时僵了。 虞顺眼珠滴溜溜地转。 这些抵押物在外面可以借到更多,可利滚利实在太吓人,还是借许卿姝的吧。 最主要的是,以后东山再起还得指望国公府。 毕竟,虞青黛完全不搭理他,压根不许他进许家。他提出去春和堂当坐堂大夫,虞青黛都让丫鬟一口回绝了! 许卿姝好歹还肯理会他。 于是,虞顺交了所有房契、地契,双方签了借款契书,约定利钱。之后,许卿姝给了虞顺四千两的银票。 虞顺心情愉悦了些,用这些银子,他至少可以勉强保住京城的几家益和堂,他们不至于失了营生。 他路过街市,去酒铺打了一坛浊酒。如今这形势,能有浊酒喝就不错了。 虞顺抱着酒坛,上马车回了府。 程氏迎上来:“夫君借到银子了?” 虞顺笑答:“借到了,借了四千两。” 程氏失望至极:“才四千两?” “四千两也不错,至少利钱不会高得吓人。”说着,虞顺探进袖子里摸索。 他摸啊摸,摸了半天,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竟然直接哭了出来:“天哪!银票呢?!银票去哪里了?!” 四千两的银票,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塞进了袖子里,如今竟然踪迹全无! “快回去找!”程氏简直想杀了虞顺。 虞顺匆忙出门,到处找银票,却怎么都没有找到! 虞顺急得直撞墙! 许卿姝自然听说了这件事,不由得要叹一声,苍天都容不下虞顺这等狼心狗肺的人。 直到虞青黛派人给许卿姝送信,银票是虞青黛派人从虞顺身上摸走的。 虞青黛想将虞顺逼出京城。 许卿姝笑了,虞青黛对虞顺下手比她还要狠还要准。 许卿姝本来还打算用别的法子搅黄京城的几家益和堂,如此也好,省事了。 虞顺无能挣扎了几日,终于想明白,他还不上借许卿姝的四千两了。 只要三个月借期一到,许卿姝必然要收回他抵押的田产、铺子、庄子。 虞家一无所有了。 除了老家汾阴的祖宅和几十亩祭田。 于是,虞顺收拾收拾行装,带着妻子儿女,灰溜溜回老家汾阴。 虞青檀很是不甘心。 原本,她至少可以嫁京城大户人家,至少也是商户巨富。 回到汾阴,他们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以往回乡祭祖,她在老宅住一日都不愿意。 在那乡下地方,她的亲事怎么办?难道嫁乡绅?! 她死都不愿意!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这宅子也抵押了出去!”虞顺本就不痛快,跟女儿说话没有好气。 “什么?!你连这个宅子都抵押了出去,才得了四千两?!”虞青檀几乎嚷破了音。 “是啊!你懂什么?!”虞顺欲哭无泪。 “你凶女儿做什么?!”程氏朝虞顺嚷嚷。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出李代桃僵的馊主意,怎么会得罪了青黛?!你现在还愧不过来味儿吗?!许家、国公府都恼了我们!这是来自他们的报复!”虞顺这两日总算琢磨清楚了。 “我……我去找青黛,孝道大过天,我不信她能不管我们!她要是敢不管,我就去敲登闻鼓!”程氏说着就要往外冲。 虞顺急忙拉住她:“你得了吧!我听说洪生是北境军主帅了,还有国公府、郡王府,哪个你能得罪得起?!老老实实回乡,我们还能保住命,你若再闹,只怕全都得死!” 虞家吵闹哭泣成一团。 虞顺总算硬气一回,带着全家回了汾阴,并且,他飞快地将虞青檀许给了镇上的乡绅之子。那户人家酿醋为生,不愁温饱,却连小富都算不上。 虞顺则在三里五村给人看诊,挣些散碎银子。 与此同时,许卿姝支持春和堂,虞青黛又开了好几家春和堂。 这一日,太皇太后召许卿姝进宫伴驾,还特意吩咐许卿姝带上润姐儿。 许卿姝与润姐儿同乘一辆马车。 “皇帝舅舅也挺可怜的。”润姐儿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为什么?”许卿姝问。 “因为没有人敢放开陪他玩。”润姐儿回答。 许卿姝想,也是。 上次,小皇帝假称是傅老先生的孙子,跟国公府的孩子们玩得甚是开心。 小皇帝离开以后,许卿姝告诉孩子们,那其实是皇帝。 除了宝哥儿、璟哥儿以外的孩子都愣住了。 后来,小皇帝又到国公府两次。 孩子们跟他玩起来拘谨了不少。 小皇帝看起来有些失落。 但他还很喜欢来国公府。因为除了这里,旁的地方,孩子们更不敢和他玩耍。 “是啊,皇帝尊贵,却也受身份桎梏,不能随心所欲。”许卿姝道。 “我可受不了那种拘束,我愿意过得自由自在。”润姐儿说着,靠在了许卿姝怀里。 许卿姝抚摸着润姐儿的头发,心道,她会尽力保护润姐儿,让她能过自在畅快的生活。 到了慈安宫,太皇太后很是慈爱。 “润儿,过来,让哀家看看。” 润姐儿恭敬地走到太皇太后跟前,臻首轻垂。 “像你母亲,是个美人胚子。哀家如今就喜欢看这些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要不住宫里陪哀家吧?”太皇太后笑道。 “能得老祖宗喜爱,是臣女的福气。然而家中祖母病弱,臣女得在祖母跟前尽孝。”润姐儿轻声回答。 “是个孝顺孩子,哀家都羡慕国公夫人了。”太皇太后依旧慈爱。 许卿姝在一旁,说些中听的话,陪太皇太后坐了一刻钟。此时,小皇帝走了进来。 第446章 玉华山山庄 小皇帝看到润姐儿很是高兴。 “我……朕练习了蹴鞠,进益良多,你过来看看。”小皇帝笑着对润姐儿说。 润姐儿看了看许卿姝。 太皇太后抢先发话:“去吧,皇帝到底是孩子家,贪玩。” 许卿姝点了点头。 润姐儿这才随皇帝去了院子里。 小皇帝不到七岁,自然扯不上什么男女大防。 谁料,太皇太后突然说:“哀家着实喜欢润姐儿。润姐儿和皇帝也算是青梅竹马,润姐儿以后嫁进宫里来好了。” 许卿姝心底一惊。 提此事过早了吧? “太皇太后爱惜润姐儿,是她的福气,可是她性子不定,不受拘束,只怕在宫里待不住。”许卿姝垂首。 “那怕什么?她还小,哀家派嬷嬷多教导她也就是了。”太皇太后说。 “皇上是国本,替皇上选身边人须得慎重。京城多名门闺秀,多贤德淑慎之女,润姐儿远远不及。”许卿姝道。 太皇太后见许卿姝推拒之意明显,有些不悦:“若是旁人,定然受宠若惊,欣喜不已。罢了,哀家也就是随口一提。” 许卿姝心下稍定:“臣妇自然受宠若惊,只是知道许多人期待艳羡皇上身边人的位子。安国公府已经深受皇恩,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敢期待更多。” 太皇太后本想用润姐儿的后位,保证安国公府和汝南郡王对小皇帝的忠心不二。如今,听了许卿姝的话,她也觉得,皇后之位可以作为一个诱饵,吸引世家大族力保小皇帝。 待小皇帝快要亲政的时候,最想拉拢哪个家族为自己所用,就把后位许给谁。 太皇太后终于转了话题。 不过,太皇太后认为,需要汝南郡王府施加些恩典。 “卿姝,之前你身世不明时已经是乐安县主,知道你是郡王之女以后,还不曾往你身上加尊荣。哀家有心封你为乐安郡主。”太皇太后笑眯眯道。 “按制,郡王之女的爵位应该是县主。”许卿姝谦虚垂首。 “对,郡王之女无功便是县主,你可是研制盔甲为大梁立过功的人,便封为郡主,有谁敢不服不成?”太皇太后道。 许卿姝急忙跪地:“臣妇多谢太皇太后恩典。” 太皇太后命许卿姝起身,召她上前,拉着她的手:“如今,你父亲已经将你记为嫡女,你不必惶恐,都是你该得的。说起来,你该唤哀家一声皇祖母,哀家疼你跟疼亲孙女是一样的。” “臣妇感念在心。”许卿姝露出感动的神情。 陪太皇太后用过饭,回府之后,太皇太后的懿旨就到了。 安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 京中各府争先恐后派人送来贺礼。 盛怀瑾远在闽地,也得知这个喜讯,命信使送来贺礼。 贺礼是一份地契。 许卿姝仔细看了才知道,盛怀瑾买下了玉华山上的一处山庄。 说是山庄,因为面积很大,景致极佳,说是一处行宫也不为过。 许卿姝很是喜欢,空闲的时候便去玉华山的山庄查看,命能工巧匠或修葺或修葺,几乎一草一木她都把关布置。 第447章 香雪居 待到冬日,玉华山的山庄已经处处妥帖精致。 盛怀瑾远在闽地,所能帮上的忙很是有限,只为山庄起了名字——香雪居。 许卿姝喜其低调风雅,便用了这个名字。 为了庆贺香雪居完工,许卿姝举办了一个宴会,邀请好友至交到香雪居游玩。 香雪居有大片梅林,花开洁白如雪,本就应了香雪居这个名字。 天公作美,宾客到齐之后,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令人一时分不清雪花与梅花。 许卿姝命人在梅林边搭了暖棚,她与好友亲朋围炉赏雪,既惬意又雅致。 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平乐县主贪玩,特意带了舞伎前来助兴。 平乐县主舞伎中自然有男子。 男舞伎着书生装扮,手拿折扇,于梅林边潇洒起舞,带起雪花翩翩,美得惊人心惊。 “男子之舞不像女子舞蹈那么柔美,却自有清俊洒脱之风,实在是一种不同的享受。”平乐县主点评。 随即,她看向许卿姝:“乐安郡主,您觉得此舞如何?” “刚柔并济,风度翩翩,雅趣横生,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许卿姝一本正经,反倒把众人都逗笑了。 “郡主姐姐一下子把好词说尽了,我们想点评几句,都捞不着话说了。”一旁的福安长公主笑了起来。 “那我不说了,长公主姐姐说吧。”许卿姝笑道。 “我说……我说平乐县主怎么调/教出这么好的舞伎?原该多带出来让姐妹们赏鉴赏鉴。”福安大长公主的话,惹得暖棚里的女眷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许卿姝纤手举起一杯果酒,看着眼前笑闹的宫廷贵女。 她们这些长公主、郡主、县主们在一起,似乎不需要受多少礼教三从四德的束缚。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地位很重要。 当地位低下的时候,瞥男子一眼,就像是犯了莫大的过错。 而贵为郡主的她,已经可以享受男子各种讨好取悦之举。 她望向暖棚门口。 雪花轻盈飞舞,地面上已然是皓白一片。 她莫名想起大雪天用冰凉刺骨的水刷恭桶时的她。 因为手上的冻疮崩裂流血,她动作慢了些,管事立刻挥起鞭子,朝她身上打了下来。 原本就单薄的衣裳被鞭子抽破,北风刺骨,雪花落在衣裳破了的地方,很快化掉,濡湿……过了一会儿,天更冷了,濡湿的地方又结了冰…… 最后的那个冬天,她情知自己命不久矣,很想在临终前报仇雪恨,可是,她出不了杂院,而赵曼香根本不会来杂院…… “郡主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平乐县主笑问。 许卿姝来不及回答,周围人七嘴八舌打趣起来。 “定是想盛大人了。” “哦,明白了~” “有一说一,男舞伎们舞跳得不错,但气质风骨跟盛大人可差远了。” “那当然。这话还用说?” “妹夫的气质,皎皎如同天上月,岂是凡夫俗子能比?” …… 许卿姝与贵女们你来我往,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宾客们散去之后,许卿姝回到了她居住的临芳院。 工匠们将山间的温泉水引入山庄各处,临芳院自然也有温泉池。 “浸在温泉水中赏雪,定是一大乐事。”许卿姝抬手接了几片雪花,喃喃道。 丫鬟们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 白色帷幔重重,许卿姝褪去衣衫,将身子浸入温热的山泉水以后,丫鬟们上前将帷幔分开,挂在两边的金钩上。 温泉水使得许卿姝身子处处熨贴。 小满上前行礼:“少夫人,要不要请歌女为您唱一曲?” “请吧。”许卿姝轻声道。 两名歌女上前,隔着屏风,一人弹奏,一人唱曲。 “携手江村。梅雪飘裙。情何限、处处消魂。故人不见,旧曲重闻。向望湖楼,孤山寺,涌金门。 寻常行处,题诗千首,绣罗衫、与拂红尘。别来相忆,知是何人。有湖中月,江边柳,陇头云。” 歌女的声音清丽婉转,在这华灯初上的时分,使得一切更浪漫唯美。 歌罢,歌女退去。小满上前,低声问许卿姝:“平乐县主留下了舞伎,不如请来在雪中舞一曲,想来定别有意趣。” 许卿姝美目微合:“待我从温泉出去吧。” “不必,舞伎刚练了一曲,恰好需要蒙着眼睛跳。”小满回禀。 “哦?那就请进来吧。你亲自检查蒙眼的布。”许卿姝叮嘱。 “是。”小满应下。 很快,伴随着击掌的声音和舞步踢踏的声音,一个身着皮袄、袒露着半个肩膀的男子旋转着进了院子。 第448章 雪随风转 男子何止蒙着眼睛?他戴的面巾,将整个脸都遮挡了起来。 许卿姝坐在温泉池壁的台阶上,只露出香肩一点、洁白的鹅颈和脑袋。 温泉池不断有新鲜温泉涌入,水的热气氤氲,遮挡了许卿姝的部分视线,看人在一片朦胧中起舞,别有一番滋味。 舞者的身姿轻盈而矫健,每一个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只见他单脚轻点地面,身体迅速旋转起来,那如雪片般飞舞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随着他的舞动,周围的雪花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围绕着他欢快地跳跃、盘旋。 乐声时而急促,时而轻缓,舞者的动作也随之变换节奏。 一曲舞罢,男舞伎躬身行礼,却一言不发。 许卿姝慵懒的声音传出:“舞得不错,可惜嘴不够甜。罢了,赏他十两银子。” 小满犹豫了一下,回道:“是。” 屏风后的乐师尽数退下。 男舞伎接了银子,却依旧躬身站着不动。 “怎么?还想再为本郡主舞一曲吗?本郡主觉得今日那个书生折扇舞极好,你会也不会?”许卿姝的声音慵懒、绵软,还有着难以言说的魅惑,像是小手在轻轻撩拨心弦。 男舞伎突然摘下面巾,气恼道:“好啊!你竟真的连我都认不出了吗?” “夫君?!”许卿姝惊喜唤道。 盛怀瑾幽怨而伤感地望着许卿姝。 许卿姝纤脚探底,站了起来,在温泉池中走向盛怀瑾。 水刚刚好可以盖住她胸前的峰峦。 她走到靠近盛怀瑾的温泉池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臂,甜甜地笑着召唤盛怀瑾:“夫君进来同浴。” 盛怀瑾脸上仍有气愤和幽怨。 但他身子诚实地上前,将四周白色帷幔全部放下,三下五除二褪去衣衫,将衣衫搭在栏杆上,下了温泉池。 “夫君一向儒雅矜贵,气度高华,竟然能将胡璇舞跳得这么好,怎不令人意外?”许卿姝上前搂着盛怀瑾的脖子撒娇。 温香软玉入怀,熟悉的馨香萦绕在鼻端,盛怀瑾心中的怨气突然消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喜和成就感。 “哈哈,我这些时勤学苦练,总算没有白费,竟然骗过了你的眼睛。”盛怀瑾大笑着按了按许卿姝的鼻头。 许卿姝娇笑着低头。 “对了,你说的书生折扇舞是什么舞?”盛怀瑾好奇地问。 “平乐县主带了舞伎助兴,舞伎们跳了书生折扇舞。”许卿姝莞尔笑答。 盛怀瑾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住了。 哼! 书生折扇舞?书生?!他们也配! 要论起书生的温文尔雅、潇洒倜傥,哪个能比得上他?! 哪个能?! “咱不看他们跳舞,明日我便学那劳什子书生折扇舞,夫君跳给你看!”盛怀瑾将许卿姝揽在怀里,牵着她的手到边缘的台阶坐下。 “嗐,他们是模仿书生,您本就是进士郎,岂是他们可以比拟的?”许卿姝笑道。 许卿姝这话说到了盛怀瑾心坎里。 许卿姝抬手撩拨温水池水玩耍。 她如今在大梁的商队商号众多,有的在明,有的在暗。 这个暗又分几种。有的是外人不知,盛怀瑾知。这些人探听来的消息,凡是对盛怀瑾有用的,许卿姝都会告诉他。人、物、财、消息,盛怀瑾都可以用。 有的则连盛怀瑾都不知道。 盛怀瑾在闽地的事,许卿姝不着意打听,却也有消息传过来。 盛怀瑾着实算是洁身自好,别人赠他姬妾,他都严词拒绝,如今别人知道了他行事之风,都不再给他进献美人。 相反,有心人会帮他出主意,送妻子什么礼物才能令芳心愉悦。 盛怀瑾不会收受贿赂,却会对给他出好主意的人感激不尽。 盛怀瑾应酬时,不喜歌女舞女凑近了敬花酒陪坐。 但是,正常的歌舞他并不会不近人情地拒绝。 毕竟,宫宴上也会有歌舞。 所以,他对许卿姝欣赏歌舞无话可说。皇家贵女聚会,少不了这些。 他只好自学歌舞来取悦许卿姝。 “卿卿,你欣赏歌舞很好,但是……下次泡温泉的时候,就不要让他们进来伴舞了吧。”盛怀瑾别别扭扭说出这句话,顿时涨红了脸,他感觉自己怎么像是在争宠? “我若不应,夫君如何进得临芳院一舞?”许卿姝狡黠地眨了眨眼。 盛怀瑾一怔,随即捏住了许卿姝的脸颊:“促狭的小东西,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是我!” 许卿姝连连讨饶,两人在温水池中扑腾出许多水花…… 打闹之后,许卿姝娇喘吁吁道:“小满岂是不知轻重之人?她安排人进来跳舞,我便猜到了是你。” 其实,盛怀瑾在闽地大胜,提前回京,这消息许卿姝昨日就收到了。 小满一说,她便猜了出来。 “那你还假装没认出我,你还给我赏银!”盛怀瑾假意恼怒。 “我若一早就揭穿夫君,还有什么趣味?”许卿姝俏皮地歪着脑袋? 盛怀瑾一想,也是,此话有理。 他俯身轻轻咬了咬许卿姝的耳垂。 许卿姝嗔盛怀瑾一眼。 眼波流转间的媚意,使得盛怀瑾心驰意动。 冬夜的风轻轻吹着重重帷幕,却怎么也吹不出什么缝隙。 亭子里吟哦声声。 雪花好奇地想挤进去探一探究竟,却怎么都没机会飘入…… 许久,温泉池水停止了起伏荡漾。 盛怀瑾披上宽大的寝衣,将娇软无力的许卿姝抱起,然后,用大氅将两人严严实实裹在一起,进了寝殿。 室内温泉如春。 盛怀瑾起身,想去喝一盏热茶润润干渴的喉咙,谁料他的胳膊刚刚抽离,许卿姝便醒了过来,双手重新环上了他的脖子,迷迷糊糊问:“夫君去哪儿?” “我去拿一样东西给你看。”盛怀瑾亲了亲许卿姝的额头。 “好。”许卿姝乖巧松手。 很快,盛怀瑾拿过来一个匣子,轻轻打开。 一阵药香传来。 里面每层是十二颗药丸,一共有六层。 “什么药?”许卿姝懒洋洋的问。 “今后你不要再喝避子汤了。”盛怀瑾道。 许卿姝一愣。 盛怀瑾知道她一直喝着避子汤? 盛怀瑾似乎看出了许卿姝的疑惑:“我偷偷看了药渣。” “自余星瑶回京,便一直风波不断,我……”许卿姝想解释,却被盛怀瑾掩住了口。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是……是我没有护好你。”盛怀瑾喉结滚动,“我也不忍让你再怀孕产子伤身,避子汤寒良,你别喝了,我吃药便是。” “夫君吃药?”许卿姝疑惑,目光移向匣子里的药丸。 “这是我托谢院判帮忙制的药丸,男子同房前三日各服用一粒,同房时便不会使女子受孕。”盛怀瑾在许卿姝耳畔轻语。 “那夫君的身子……”许卿姝担忧。 “我身子自然比你健壮,用些许药无妨,刚好降降火气。”盛怀瑾笑答。 许卿姝有些动容。 盛怀瑾却坏笑起来:“卿卿不用再因为担忧有孕而放不开了。” “我哪里有放不开?”许卿姝红着脸娇嗔盛怀瑾。 “那我们这样这样再这样好不好?”盛怀瑾在许卿姝耳边低语着什么。 “夫君讨厌死了!”许卿姝羞恼。 盛怀瑾顺手勾下了床帐…… 一夜雪随风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