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遗症》 1、前妻 从医院走出，苏韫晚弯腰钻进车内，接过从前方驾驶室递过来的一瓶水。 “晚姐，检查结果怎么样？”递水的小助理江宁问道，转过来的一张脸皱巴巴的，一双大眼分秒不落地追随着后方的苏韫晚，几乎把紧张二字刻在脸上。 苏韫晚拉下口罩，拧开已经松过的瓶盖，抿了一口，淡色的唇瓣沾上了一层水润。 修长的手指摩擦了一下透明水瓶，手腕纤细，薄薄的皮肤底下隐隐透出血管的青色。 抬了抬眼看向询问她的人，漆黑的双眸像是不透光的墨，幽深宁静，那一眼说不出的幽媚。小助理呼吸一滞，在脸红中下意识撇开了视线，心跳因此快了好几秒才慢慢平息下来。 艳鬼。 小助理心底默念，视线不由自主地飘了回去。 脸精致到难以形容，苍白羸弱，后座位上的漂亮女人像是行走在夜间的精鬼，散发着吸魂夺魄的美和媚。 江宁跟了这位姐两年多，但直到现在也没办法完全抵抗这份美。 “医生说……” 幽沉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拖长了尾调，江宁赶紧敛了敛神思，急切追问道：“医生说什么？” “说我各项指标都有所提升。”回答的声音带了一些思索。 “！！” 江宁一怔，反应过来脸上不自觉地挂上看笑容，“真的吗？！！我就说姐看起来就比平时气色好很多很多！” 她欢天喜地，没忍住碎碎念起来。 听着小助理的念叨苏韫晚垂下了眸，手指摩挲着水瓶，面带沉思，她的小助理不知道，她这次检查，医生的原话是，她正在变得健康。 居然说“健康”。 苏韫晚从出生起就是早夭的相，能活到现在全靠科技，她的这具身体里埋着各种医疗材料，辅助她衰弱的器官，强撑着她活到现在，她从来没有想过“健康”这个词也会和她搭上边。 心情有点怪异。 小助理显然高兴极了，手舞足蹈的，这种情绪终究还是感染到了苏韫晚，她收起杂思，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抬手轻敲一下对方的头顶：“小江，冷静。” “我冷静不下来！” “我如果说我忽然想起我有个裁员计划你会冷静下来？” “。” 小助理冷静了，手不划脚不动了，一双眼睛委屈又幽怨地盯着苏韫晚。苏韫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撸狗似的摸一把小助理的脑袋，道：“开车吧。” 车子发动，离开医院停车场。 车内很安静。 苏韫晚侧头看窗外倒退的风景，车子行驶上高架桥，开车中的江宁出声问道：“晚姐，周姐说的那个恋综节目，你确定要参加了？” 苏韫晚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是个素人节目！” 苏韫晚神色不变，连姿势也没变一下：“你姐我两年没有进组也没有出来活动过了，跟素人也差不多。” “谁说的？晚姐明明还有很多粉丝等你回归！”江宁辩道，“有三百多万呢！” “活粉有三百吗？” “……” 苏韫晚微博上的粉丝数量确实显示有三百多万，那是她两年前出演影后谈灵的电影《狐女》一战成名积累下的人气，但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自那部电影之后她再也没有出来活动过，昙花一现，现在还活跃的粉丝估计连三百都没有了，跟素人也没差别。 空旷了两年，经纪人周颜听说她要回归，立马给她安排了一档节目，不说其他，经纪人对她算仁义的了，毕竟没哪个打工人像她这样把打工打成这副模样。 经纪人安排的节目是一款恋综，那是一个新节目，拟邀一批素人在别墅里直播，看嘉宾能不能在这里擦出爱的火花。当然，经纪人并不是想让她谈恋爱，只是借节目回锅人气，这大概也是大部分嘉宾参加这种节目的真正目的。 节目已经在开始宣传了，名字定下来了叫《心动夜曲》。恋综不新颖，这几年多的是类似节目，《心动夜曲》新颖的点在于一是嘉宾都是女性，这是一款同性恋综，二是节目打算采用直播模式，让嘉宾们在下班后住进安排好的别墅，从晚上七点直播到晚上九点，所以叫“夜曲”。 这是很有噱头的，因为直播能够最大程度保证真实无剧本，虽然嘉宾都各有目的，但观众看恋综想看的是真情实感的恋情呀，所以真实感很重要。 因为这两点，节目一经公开就吸引了一批好奇的观众，看起来人气不差，助理话里话外嫌弃节目档次不够，但对于想要找回人气的苏韫晚来说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得不说经纪人是考虑过的，运气好的话，可以再添三百万粉也说不定。 “明明姐值得上更好的节目……”助理小声嘟哝，苏韫晚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不接话。 提到粉丝，苏韫晚拿出手机登上微博，一上去，显示未读信息：88。 她查看起信息来。 【想姐姐的一天！】 【姐姐今天也没有营业！】 【姐姐不演戏了吗？进组吧，求求进组吧！或者出个活动露露面啊！】 她那三百活粉正在催她营业。 苏韫晚虽然两年没出来活动了，但微博并不少上，她上一次登陆微博是在一周前，发了张风景照。看着追随她两年多的粉丝，苏韫晚进入相册翻找一番，上传了一张自己的自拍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默默追随两年多的感情格外深情，她刚刚上传就有点赞留言。 【啊啊啊啊啊姐姐出现了！】 【好美！】 【老婆亲亲！】 【姐姐营业了！突然间尸体暖暖的，尸斑都淡了……】 苏韫晚看着这些评论嘴角扬了扬，正打算挑两条回复，一条新的评论刷新了出来。 你的京哥哥：【染头发了？不要染发，就要黑长直！就要黑长直！衣服可以更露一点，清纯又诱惑才好。】 苏韫晚嘴角一压，停下挑选评论回复道：【滚。】 你的京哥哥：【生气啦？哥哥的建议要好好听，不然连我都失去了，谁还记得你？】 你的京哥哥：【想要接戏吗？两年没活动，不会穷得房租都交不起了吧？乖，好好按我说的做，哥哥给你投资，你想演女主就给你演女主。】 苏韫晚：“……” 两年前她出演《狐女》中的一个狐妖，天真残忍，自然魅惑，角色十分出圈，但因此而吸的粉丝成分也很杂，里面不乏猥琐男，这些猥琐男的评论不堪入耳，她半点没忍，一秒没犹豫直接选择正面硬刚，和猥琐男大战三百回合，还因此上过热搜。后来对这事儿腻了，不想营业了，猥琐男群体才慢慢取关消失。 但这个“京哥哥”是猥琐男中最执着的那个，硬是从两年前留到了现在，每每她出现，必定出来脏她眼睛。 苏韫晚好久没搭理他了，今天体检结果好心情好—— 【滚，你全家讨饭去了，我都不愁吃穿。】她回复道。 你的京哥哥：【哟，看来线上没活动，线下活动可不少。】 苏韫晚：【金针菇关心的倒多。】 大概猥琐男都忍不了被骂小，不知道第几次在她评论区表演破防了，苏韫晚观摩了一下猴类表演，把人拉黑兴致缺缺地下线了。 刚要收起手机，一条短信发了进来。 【**银行】尊敬的客户：202*年4月11日13：05时，向……完成转入交易，金额为50000000.00，余额为176……。 看一眼是转账信息，也没细数多少，直接进入家族群：【够用，别给我转钱了。】 一发信息，安静的家族群热闹起来。 外婆：【哪个悄悄地给宝贝零花了？怎么能偷偷摸摸不告知我们一声呢？】 爸爸：【不是我。】 妈妈：【我没有，上次转钱被宝宝骂了，呜呜。】 外公：【啊，我打算等劳动节的时候以过节的名义转的啊，难道昨晚喝多了没忍住转了？晚晚，我转了多少给你啊，够不够花啊？】 苏韫晚：【。】 看来不是这帮人转的，那谁能给她转钱？ 一个名字忽然闯入脑海，她一顿，表情变得微妙。 再次回到短信界面，她这才慢慢细数金额，个、十、百、千、万……五千万。 疯子。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手机，很久很久，她点进微信，点开一个名字，犹豫许久：【？？】 只两秒，信息有了回音。 沈谕：【财产分割，觉得不够，再转。】 苏韫晚：“……” 离婚过去半个月，她收到了前妻的打款。 是的，这个叫沈谕的女人，是跟她家族联姻一起搭伙过了两年于半个月前正式离婚的前妻。 不是，谁家离婚前不提财产分割，离婚后再来搞的啊？ 而且还是单方面地送钱。 沈谕是真的疯了吧？ 苏韫晚抿了抿嘴唇，打了很久的字才组织好信息发送出去：【是财产分割还是嫖资？】 对面的人忽然消失，许久没有回音，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手机才再次抖动了一下。 沈谕：【那应该由你给我，出力的是我。】 苏韫晚：“……” 2、技术 苏韫晚有三百句“甜言蜜语”想发表。 她忍了又忍，这才忍住了。 和沈谕结婚是在两年前，当时苏韫晚的电影刚上映不久，她一夜爆红，可在一次宣传活动结束回家的路上，她突发高热，入院后一病不起。 她的身体就是这样，时好时坏，坏的时候阎王都可能跑来参观，而那次是她成年后病得最严重的一次，住了很久的重症监护室。也是因为那次生病，她才忽然间停止了一切活动，她的家人不允许她再这样劳累。 苏韫晚在医院整整待了两个月才被允许出院，回家后就被母亲询问要不要趁着休假结个婚。 瞧这话说的，苏韫晚听到都懵了，直到听到她妈期期艾艾地解释说是她前两天遇到个算命的大师，说她身子薄弱，难以长寿，但她命中有贵人，和贵人结合，一切都有转机。 苏韫晚满头黑线，直接问她妈被骗了多少钱，意外的是那个所谓的大师并没有收她妈妈的钱。 看苏韫晚始终不信的模样，苏母急了：“那真的是位大师，听他的准没错，按他说的做，宝贝你一定能好起来！” 这属实是病急乱投医了。 苏韫晚其实明白的，什么都明白。 但看着自己入院后妈妈眼尾又新生一条皱纹，苏韫晚很难继续坚持。 “那那位大师有没有算出我命里的贵人是谁？”她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过妥协得不情不愿，说这句话时满满的调侃， 大师还真算出来了—— “是沈家的长女。” “……沈谕？” “怎么？” “……没。” 就是……唔，很意外。 同为深城名门，苏韫晚是知道沈谕的，也在各种宴会场合见过对方几次。说起来沈谕还蛮出名，出名在她是个天才，圈子里传言她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读书就不用说了，经常活跃于各种国际竞赛，参赛必拿金牌，因为兴趣学个弓箭围棋，也都在赛场上留下了她的传说，上大学后她不玩这些了，自己搞了一笔资金开始创业了，还没毕业就创立了属于自己的美妆品牌，在没有家里支持的情况下，竟也闯出了名堂，这才几年就已经可以抢占一线美妆品牌的份额了，这样的人不出名才怪。 苏韫晚也很出名，她是深城出名的病秧子短命鬼啃老族，是靠家里养着的一条米虫，苏韫晚怀疑那个大师是沈家或者沈谕本人的商业对手弄出来的，为的就是用个病秧子去搞沈家搞沈谕，膈应对方。 苏韫晚嘴角微抽：“是那位的话，她不会答应跟我这种人牵扯在一起吧？”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但苏母说了：“沈家已经答应和我们苏家联姻了，只要你点头答应。” 苏韫晚愕然：“沈谕也答应了？” 苏母理所当然：“她当然答应啊，我们宝贝多漂亮啊！” 苏韫晚：“。” 于是在苏韫晚极度不解中，她和沈谕莫名其妙就结婚了，而她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她们的婚礼上，彼此都不太熟。 婚后苏母为新人们准备了一动新别墅，让小两口住进去，苏韫晚是住进去了，沈谕却只把这里当成个完成打卡任务的地方，每月按时过来一次，平时根本见不着面。 结论就是：结婚两年，两人依然不熟。 在结婚前，苏韫晚所认为的联姻是：相敬如宾，同舟共济。 在结婚后，苏韫晚发现沈谕所认为的联姻是：表面关系，分居生活。 这实在太磨人了，苏韫晚并没有期待过沈谕会为她的人生带来多少精彩，但现实比她预想的还要无趣得多，让她时刻怀疑她们这种关系维持下去是否真的有必要，况且结婚以来，她的身体也并没有变得健康多少，那大师终究是个骗子。 把这种累赘的关系拖了两年，苏韫晚终于提出了离婚。 沈谕连一秒犹豫都没有，回了她一句“哦”。 那是同意。 就像她同意她们结婚一样，离婚也是在一声敷衍中发生的。 两人离婚了，约定好暂时不通知两边家长，先把离婚证领了。 苏韫晚自拿了离婚证后就没再去别墅住，几天后才慢悠悠跑去拿自己的重要物品，打算从别墅搬离了，她没想到，那天她在别墅门口碰见了沈谕，两人都有些怔愣，两秒之后才同时反应过来——今天是沈谕每月一次打卡的日子。 这场儿戏一样的婚姻终究还是给沈家的这位天才留下了一点影响，虽然只有尘粒大点儿，轻轻一拂就擦干净了。 苏韫晚感觉有点好笑，笑着朝她打招呼：“哟，前妻，今天你也来我这上班呢？下次别来了，我要改密码了。” 苏韫晚不记得沈谕当时的表情了，或许没有表情，沈家的天才向来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冷漠脸，跟断情绝爱过一样。 但那天沈谕进了别墅，苏韫晚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在醒悟过来不需要打卡之后还要跟着进去。 那是事故的开端。 苏韫晚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收拾的时候想起了结婚时沈家送给她的玉坠，那据说是沈家的传家宝，只传长媳的。 结婚后苏韫晚去过沈家两次，沈家夫妇跟她说过，这玉是有故事的，说是沈家祖上一位祖宗救过一只狐狸，后来狐狸衔玉相送，这玉能护平安保顺意。 苏韫晚压根没把玉坠背后的故事当作一回事，谁家传家宝不弄一两个故事啊，但玉确实是好玉古玉且意义非凡，苏韫晚都不是沈家的什么人了，怎么也不能把它据为己有。 她把玉坠还给了沈谕。 说来也离谱，那天沈谕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不在焉，居然没把玉接稳，结果啪的一下，把玉坠摔碎了。 更离谱的在后面，苏韫晚被这一意外吓得心脏都不舒服了，立马发起了高热，期间沈谕似乎扶了她一把，后来迷迷糊糊的，两人不知道怎么就搞到了床上。 这是苏韫晚二十几年人生里经历过的最离谱的事，等意识清醒，她一身红痕，跟她缠绵了一天一夜的沈谕脸色深沉地坐在床沿。 天意弄人，她和沈谕结婚两年都没发生的事，居然在离婚几天后，以陌生人的身份发生了。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跟兽一样失去理智，只想沉沦，她突然间怎么变得这么饥渴？ ……沈谕也是。 无法理解。 那天苏韫晚在别墅睡下的，不能理解自己，她被子蒙头，睡了个昏天暗地。 沈谕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苏韫晚也不在意，她事后反复复盘，都没能理顺这事为什么会发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沈家碎了传家宝，沈谕也没说什么，自那次离开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就那样过了半个月，然后，今天，现在，苏韫晚突然接到了她的这位前妻转过来的一笔账。 被她有意抹去的记忆再次回到脑海，也许是经过了半个月的变化，她没由来地感觉到一点点恼怒，于是回信：【是财产分割还是嫖资？】 这点恼怒其实没道理，那场意外不能单纯归咎于哪一方，是双方脑子都不清醒。 但人类的心情不是设定好的程序，光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生气不受她控制。 好在恼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只是意外罢了，她在意什么呢？ 这么想着，在看见沈谕的那条“那应该你给我，出力的是我”回信后，她懒洋洋地操作手机，转账0.1元。 【啊，抱歉啊，忘了给你结劳务费了，现在就给你，你收一下。】 不是她吝啬，是沈家的天才似乎终于暴露了短板，那啥技术着实不怎么样。 【你的技术就值这个价。】 *[转账]已被接收。 苏韫晚：“……” 接收了。 她居然真的接收了。 果然是个疯的。 苏韫晚撇了撇嘴，想刺对方两句又觉得不得劲，手指敲敲屏幕两下收起了心思。 余光扫见车窗外有所银行，她叫了助理停车。 她下了车，等再回到车上时已经办好了转账业务，沈谕转给她的那笔钱她又转了回去。 回到家，苏韫晚一刻也没耽搁就进了浴室，没有留意助理小江的去留，她太讨厌身上的消毒水气味了。 在浴室泡了半个小时，只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她在盥洗室的洗手台前给自己的手擦护手霜，没抬头看前面的镜子一眼。 她不喜欢照镜子。 非常。 虽然不乏听到对她容貌的赞美，但她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的模样，因为生病，没化妆的她苍白得像鬼一样。 没有抬头，所以她并没有发现镜子里的人身形纤细，但并不显单薄瘦弱，肩头莹润，锁骨精致，原本苍白显得病气的皮肤变得清透了许多，在盥洗室的灯光下散发出牛奶一样的莹光润泽。她微垂着眼眸，浑身散发着慵懒而勾人的气息。 她毫无察觉，擦完护手霜就走出了盥洗室。 吧台上的手机多了一条未读信息。 沈谕：【为什么不收？】 苏韫晚：【我为什么要收？你也没分割我的财产。】 沈谕：【在结婚两年里，我赚钱了，你没有。】 苏韫晚：“……” 虽然是事实，她确实在这两年里颗粒无收，而沈谕的事业红红火火，但…… 或许是和沈谕结婚的时候她们的关系太疏远了，和她说话的时间都很少，让她没有机会发现，发现她跟她在一起时会有一种冲动。 揍她的冲动。 3、隐瞒 每秒一个的表情包占满聊天界面，刷刷一通之后又一个个撤回消失，留下一堆系统撤回提示，苏韫晚这样发泄一番，面无表情，一定是她结婚的方式不对，这才招惹了这么一位气人的前妻！恋综她参加定了，不为人气，为重新找一个恋人开启她的第二春！ 找个乖巧的，懂事的，不会气人的。 而且技术好的。 无视前妻发来的“？”，苏韫晚满怀壮志地登上微博跑到《心动夜曲》的官博，去看节目进度。一进去看见官博更新了，放了参加节目的六名嘉宾的剪影，带文案：【谁是你更心动的那一位？】 苏韫晚一眼认出排在第一位的那个人是她，前几天她去节目组拍了一组照片，原来是要用在这个地方。 视线右移，慢慢移向旁边嘉宾的剪影，忽然间她心头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剪影没有露出太多特征，以至于会使得看到剪影的人会不自觉地把剪影往自己熟悉的人的身上套，乍一看，她觉得过半嘉宾都十分眼熟。 噗，怎么可能？ 这是个素人节目，而且哪有那么巧。 苏韫晚笑着摇摇头，仔细看起嘉宾们的剪影来，果然，看得仔细后，那些既视感又消失了。 手机抖动了一下，跳出一条信息，来自《心动夜曲》的导演。 李导：【苏老师明天有空？来拍个先导片。】 《心动夜曲》史无前例地选择了直播模式，但在正式直播以前会拍个先导片介绍嘉宾，这是苏韫晚签约的时候已经提到过的，所以苏韫晚没有拿乔，回复说：【好。】 李导：【九点半点能到摄影棚？】 苏韫晚：【能。】 李导：【那好。】 节目组的导演李衡虽然要做恋综，但他本人并不是亲和的类型，话不多，简洁效率，工作通知到就撤，没一点多余的寒暄，苏韫晚不讨厌跟这种人共事。 和李导结束工作沟通后，苏韫晚又看了几眼官博发的剪影图，这才把手机放下。 为了拍摄时状态好一点，苏韫晚早早就休息了，第二天在闹钟的再三催促中醒来。松松垮垮地穿着一身居家服走出卧室，听到厨房里传来细细的响动，一股食物鲜香从那边飘过来。打哈欠的动作中途打断，她抬眸看向厨房。 一道人影倒映在厨房的磨砂门上，来来回回晃动，看不太真切。 走近厨房，刚要伸手去拉门，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穿一身墨绿v领衬衫，黑色高腰伞裙，简单的银饰项链点缀，完美匹配高级写字楼，而不是在外面不伦不类地套一个粉色荷花边围裙出现在烟火气十足的厨房。 女人留一头设计感十足的短发，发尾利落流畅，此时她以身高上的微小优势，以微高于苏韫晚的视角低垂着眼眸看着苏韫晚，周身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冷淡古板的氛围，身后却是沸腾高涨能把人融化的食物香气。 两人默默对视几秒，苏韫晚收起最初的诧异，歪了歪头，去看女人身后的厨房。 “做的什么？”她问道，目光自寻搜寻起来。 女人眼波微动，收起视线，回到厨房，转过身去时留下一句：“虾饺。” 说完自顾自调起蘸料。 苏韫晚没接话，些些失望。 女人回头看她：“不想吃？” 苏韫晚：“想吃面条。” 女人看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去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未拆包装的面条，又拿出一些牛肉。 “牛肉吃吗？” “嗯。” 女人什么都没抱怨，熟练地处理着要用来煮面条的牛肉。苏韫晚看着她动作，慢慢走起神，宽松的居家服微微往一边肩头滑了滑，女人似乎背后长了眼睛：“衣领拉一拉。” 苏韫晚随手拉了拉。 她嘴上说着不想吃虾饺，可当厨房里的香气越来越浓，她舔了舔嘴唇，走进去揭开锅盖夹了一只当场吃起来。女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对她的任性她的反复无常视而不见。 苏韫晚被烫了一下嘴，嘶了一声，女人这才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眼却发现苏韫晚的嘴唇红润，舌尖舔过被烫的地方说不出的…… 女人低下了头。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小猫进食一般。 “阮凉，你怎么知道我来这边住了？”苏韫晚吃着虾饺声音含糊。 阮凉细致地切着牛肉，回答她：“云山别墅里落灰了。” 云山别墅是苏母给苏韫晚置办的新婚别墅，苏韫晚搬离别墅半个月了，确实也该落灰了。苏韫晚心里这样想着，嘴上闲扯着：“所以你去那边找我没找着，就猜测我回了这里？” 阮凉道：“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苏韫晚笑了一声。 这里是苏韫晚结婚前一直住的房子，江景大平层，她住这里的时间比住在苏家的时间更多，对这里有一种奇特的归属感，阮凉显然很懂她。她弯了弯眼，眼尾因为被虾饺烫着了浮起一抹淡淡红痕，眼中蒙着雾一样的水汽。 苏韫晚丝毫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比她两年前演的狐狸还要诱人，而阮凉并不喜欢将视线直接地落在苏韫晚脸上，于是这一秒她流露出的情态无人知晓。 眼角的红痕和眼中的水雾很快消散，苏韫晚不想再吃第二只虾饺，在旁等着她想吃的面条。 阮凉处理好食材，从容地另开一灶，她工作忙自己下厨的时间很少，但厨艺精湛，是为了某人练出来的。 等着烧水的时间，阮凉盯着锅子，问道：“和她吵架了？” 这个“她”显然说的是沈谕。 苏韫晚“啊”了一声，没说是还是不是，阮凉个人理解为“是”，说道：“两个人过日子需要磨合，吵架是正常的，不要离家出走。” 她不知道苏韫晚已经离婚，认为她从别墅跑到这里来住是跟妻子吵架了。 苏韫晚没解释，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阮凉，你比我妈还唠叨。” 阮凉看她一眼。 阮凉是苏家资助的孩子，曾经在苏家借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毕业后就一直帮着苏父苏母打理苏氏，是整个苏家都承认的苏韫晚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她把小她四岁的苏韫晚当孩子一样照顾，也算苏韫晚的第二个妈了。 阮凉被当面指出无痛当妈，但她对此接受度很高，表情一点不变，没有被苏韫晚的话拐偏，还能心平气和地接着原先的话题说下去：“你要是不好意思回去，我去跟她说说。” 苏韫晚哼一声：“跟她说什么？” 阮凉道：“你娇气，脾气差，任性，让她多担待你一点。沈小姐明辨事理，会理解的。” 苏韫晚：“……” 她哪里娇气脾气差了？ 她撇嘴，“我严重怀疑你只是想借这个口骂我。” “不是。”阮凉把面下到锅里，接着道，“是真的想为你们调节，然后顺便骂你一下。” 苏韫晚：“……” 太伤她心了，居然不否认！ 她满腔抱怨地嘀咕：“说得这么顺滑，你其实忍我很久了吧？” “你心里清楚就好，不用说出来。” “……” 不是，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气人呢？ 苏韫晚生气了，面瘫着脸离开了厨房。 但当她钦点的面条被端到她面前，她又忘记了她还在生气。 苏韫晚细嚼慢咽地吃着面条，阮凉没管她，脱掉围裙在客厅的穿衣镜前整理衣衫，苏韫晚瞄着她的背影，含糊着出声：“衬衫颜色太老气了，别这样穿。” 阮凉没搭理她，将衣服整理得一丝不苟，拿起吧台上的包：“我走了。” 苏韫晚的意见没完没了：“你穿得跟个阿姨似的。” 阮凉：“沈小姐那边，我会去她跟说。” 苏韫晚一听什么意见也没有了，撵她走，在阮凉拉开门真的要走的时候又叫住她，声音沉闷地开口：“别找她，这事我自己会处理。” 她跟沈谕都离婚了，离得干干净净，还需要个屁的磨合！ 而且以前也没吵过架，吵不起来。 苏韫晚没法把已经离婚的事告诉阮凉，因为阮凉知道了，基本就等于她爸妈知道了。 “我自己能处理。”苏韫晚强调，怕她这位异姓姐姐一意孤行真去插手，那样就什么都瞒不住了，“我可以处理得很好。” 阮凉一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道：“早点处理好。“ 苏韫晚嘟哝了几个字，阮凉没听清，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放弃了询问，走了。 苏韫晚吃了小半碗面就没了胃口，快九点的时候门铃响了，来的人不是助理江宁而是经纪人周颜，苏韫晚久违地要开工，经纪人打算亲自送她去。 苏韫晚没有化妆，要出门了这会儿正在往自己脸上戴口罩，周颜多看了她几眼，把苏韫晚看迷惑了，问她看什么，周颜迟疑着说：“你今天气色很好。” 原来是看这个啊，苏韫晚立马笑起来，开心分享：“这次我的检查结果很好。” 周颜也跟着高兴：“真的？” 苏韫晚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点头：“嗯。” 苏韫晚虽然是个短命的，但对活着这件事向来充满热情，常年生病，身上却难得地没有郁气。周颜看着她笑脸心底叹息一声，生出些怜惜来。 4、关心 “到了。” 经纪人的提醒从驾驶室传来。 苏韫晚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她没动，她正在玩的游戏正到最后关头。 她凝神屏息，专注异常。 一只手从前排伸过来，不由分说抽走她的手机。 “啊。”她悲鸣一声，正要骂人，对上经纪人“和蔼”的微笑。 经纪人周颜对她手底下的所有艺人都很好，但生气起来…… 苏韫晚面皮抽动一下，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下车。”周颜朝她努嘴示意。 “这就到了？”苏韫晚惋惜地嘟哝两句，头往车窗外望了一眼，因为太不甘心，所以想要确认一下。这一确认却意外瞟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转眼消失在前方建筑的拐角。 那是…… 眼里哪里还有什么游戏，苏韫晚紧盯着远方，表情变幻无穷。 不。 不可能。 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一片。 沈谕不会出现在这一片。 她的前妻忙得很，事业很忙，日理万机，而且离婚前那段日子她还去进修mba了，变得更忙了，而不管是忙工作还是忙学习，她应该都不会出现在这一片。 “还不下车在看什么？”周颜催促的声音传来。 苏韫晚最后看一眼那个方向，收回了目光。 对，应该是看错。 把不必要的杂思都收起来，苏韫晚走下车，身子往走向她的经纪人的身边自然地靠了一下。 “姐，把手机还给我。” “还想玩游戏？” “玩什么玩，‘我’都‘死’了。”游戏里的她早就死了。 经纪人看她一眼，把手机递还给她，顺便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苏韫晚乖乖地任人打理自己，微仰着头，让脸迎向初春的微暖阳光，微眯着眼，松弛，慵懒。 替她打理的周颜不小心目光扫见她的脸，微微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张被她看惯了的脸，今天看起来有些许不同，脸当然还是那张脸，不同的是……氛围？ 也许是初春的阳光太过衬人，而她家韫晚的身体情况刚好很好，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被阳光融化的流溢的蜜。 苏韫晚一进摄影棚就被摁在了化妆台前，时间紧迫，化妆得抓紧。 虽然如此，可当苏韫晚乖乖坐下来摘下口罩等待化妆，看起来十分着急的化妆师小姐姐却突然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只愣愣地看着她发呆。 苏韫晚眼里闪过一丝波澜，眼睫垂了垂。 这样的反应她在不少化妆师身上都看到过。 她的狐女角色以美貌出圈，电影上映后风头甚至一度超过了主演的影后谈灵，网上关于她的二创剪辑铺天盖地，谈起她的名字第一反应是美和媚，然而在幕后，化妆师带着事先预想的印象而来，看见她的素颜不免一愣——她确实是美的，五官没有一丝瑕疵，但病气太重，太苍白，和荧幕里差别还是很大的。 习惯了。 苏韫晚拿起手机玩游戏，她感觉到化妆师反应了过来，开始在她脸上动来动去，沉默地为她化着妆。化妆时间比她预想的要短，苏韫晚听到一丝细弱的“好了”，抬起头，看见化妆师脸红得像苹果。 “？？”苏韫晚迟疑着问，“你很热？” 化妆师小姐姐猛摇头，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脖颈。 苏韫晚狐疑地瞄了一眼室内空调。 导演走了过来，看了看她的造型，点了点头，跟她解说待会儿的拍摄。今天要拍的是先导片，要嘉宾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理想型，以及期待谈一场怎样的恋爱，这对有过出演电影经验的苏韫晚不难，一次过。 花在棚内拍摄的时间不长，苏韫晚很快收工。 虽然拍的是先导片，但播出时间是在第一期直播后，到时嘉宾们互相见过面，彼此间已经有了初步印象和一些化学反应，再放出嘉宾的短片介绍，便能与初次见面的效果相对照，从而引导观众讨论。 苏韫晚拍完短片就准备走了，离开前去了趟洗手间想去洗个手，来到洗手间门口，正要进去，听见那个给她化妆的小姐姐正在洗手台前跟另一个人聊天。 “……太美了。” “苏老师好久没出来活动了，她比以前更美了。我以前就好喜欢她，不知道我去跟她要签名她会不会给我……” 苏韫晚一怔，她刚刚还以为化妆师是觉得她不够荧幕上好看，原来不是啊。 正怔愣着，又听见那化妆师说：“咱们节目不知道从哪儿选的嘉宾，都长得好好看，各个都是大美女，从业这么多年，今天硬是看愣了。” 苏韫晚扬了扬眉，有点好奇。因为要保证直播效果，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嘉宾们的长相，先前她是不好奇的，只是想通过节目赚取人气，而现在嘛，她是真有在节目里找对象的打算，便不由好奇起来。 她驻足静听，想听到更多情报，可惜里面的人只是提了一下嘉宾就没了下文，转而聊起了其他。她听了一会儿没听到有用的消息，见里面的人要出来，想了想避开了。经纪人见她回来，催着她走，因为她还要去赶下一个行程，快没时间了，周颜手下有三名艺人，也是个忙人。 离开摄影棚的苏韫晚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云山别墅，经纪人开车送她去的，送到大门扔下她就开车走了，急急忙忙的。知道苏韫晚结婚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但知道苏韫晚离婚的人却很少，只有周颜和助理江宁清楚，也是因为知道她离婚了现在是单身状态，所以才会让她参加恋综，不然这机会会让给公司里的其他艺人。 周颜从不插手苏韫晚的私生活，这和苏韫晚跟经纪公司签的约有关，她在公司几乎只是挂名，公司对她没有什么约束力。 苏韫晚今天来别墅是来拿快递的，半个多月前《狐女》剧组聚会，苏韫晚见到影后谈灵，跟她聊到了演戏问题。苏韫晚在踏进娱乐圈以前，只大她两岁的谈灵就已经是大满贯影后了，苏韫晚喜欢谈灵，可以说是追着谈灵的脚步进的娱乐圈，那次聚会她抓住机会跟偶像请教演戏问题，谈灵没跟她聊太多，但事后跟她说可以把自己以前用过的《狐女》剧本送给她，那上面有她写的标注和心得。 苏韫晚原本还以为谈灵只是随口一说，哪想刚刚在摄影棚真的收到了快递信息。谈灵把剧本寄到了云山别墅，她以为她还住在这里。 好久没来云山别墅了，此时看着这栋承载了她两年多记忆的别墅她有些感慨。 没带钥匙，她站在大门的密码锁前输密码，输到一半，莫名走起神来，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一只手忽然从她身后伸过来，擦着她的手臂摁在密码锁上，补全了密码，滴，锁开了。 苏韫晚吓了一跳，仰头看向身后。 一张一眼惊艳冰雪冷艳的脸不管不顾闯入她眼帘，冲击着她的视觉，而这人却只是用漆黑眼眸从上至下静静盯着她，里面无波无澜。 苏韫晚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往远离对方的方向躲了躲，却没注意门已经开了，靠上去的瞬间差点摔倒，女人伸手拉了她一把，帮她稳住了身形。 “……” “……” 无声对视中，女人率先开口，语气平直冷淡：“你没有更换密码。” 苏韫晚沉默，无言以对。 上一次碰面时她说要换密码，但其实只是随口口嗨罢了，以她的懒人性格，怎么可能真的动手去换密码？ 是的，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理应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她的前妻——沈谕。 沈谕穿一身黑色休闲风运动套装，上衣高腰收腰的设计使得露出了里面浅灰色的吊带，她今天做了头发，一头长卷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可以窥见一些小心机，融合她本人的气质显得特别青春酷飒，这和苏韫晚记忆中的沈谕有所不同，在这维持婚姻的两年里，苏韫晚见到的沈谕几乎都是职场人打扮，跟阮凉一模一样的正经一模一样的无趣，今天一见，苏韫晚才恍然想起她的这位前妻今年才24，比自己还小两岁。 是因为进学校进修了，所以连穿衣打扮的风格都改变了？ 苏韫晚的思绪飘走一瞬，赶紧抓回来。 她看着对方：“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是很忙吗？” 沈谕回视她，若有所思：“你关心我？” 苏韫晚一噎。 天才的脑子都是这么转的吗？ 她面无表情拿出手机，咔咔一通操作，然后抬头看沈谕：“你看一下手机。” 沈谕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拿出手机。 手机上多了一条转账记录，金额为1元。 她看向苏韫晚。 苏韫晚朝她一笑，以大姐姐的语气温柔开口：“给你的，拿去看看脑子，有病不能拖。” 她居然有一天能对一个天才说这种话。 莫名有点爽。 正沉浸在怪异的爽感中，手机提示：*[转账]已被接收。 苏韫晚张了张嘴，无言。 呃，沈家的天才……莫不是脑子真的坏掉了吧？ 苏韫晚奇怪地看一眼沈谕，不懂她在想什么，摇摇头，不想跟她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推开门走进去。沈谕跟上了她。 苏韫晚听到脚步声，回头：“干嘛？” 沈谕：“我有东西落在别墅了。” 苏韫晚：“。” 行吧。 5、情动 苏韫晚拿到快递拆开，里面果然是一本剧本，剧本使用过的痕迹很明显，上面贴了许多卡通形象的贴纸。她激动不已，用双手拿出剧本。 手指轻轻抚弄封面，珍惜地弄平上面的折痕，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她将照片发给偶像。 苏韫晚：【收到了，谢谢姐。】 信息没有得到回复，对方大概在忙。 谈灵为人随和风趣，在《狐女》拍摄的期间，她对剧组里的大小演员包括工作人员都很好，一点不摆架子，口碑在整个圈子里都十分有名，所以她一定不是故意不回她信息。 没有执意等消息，苏韫晚把手机放到一边，小心翻开剧本。 影后用过的剧本的其含金量不言而喻，苏韫晚简直爱不释手。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就地翻看起来。看了一会儿，激动的心情稍收，她的目光飘向旁边的房间，在那敞着一条缝的门里面，一个人影时不时晃过，沈谕还在找她的东西。 到底落下什么东西了，找这么久都没找着？ 不自觉盯得久了点，当里面的人拉开门走出来，苏韫晚没来得及收走自己的目光，猝不及防，她被走出房间的人抓了个正着。 “……” “……” 心虚是不可能心虚，偷偷打量也不可能心虚，见被抓住了，苏韫晚就大大方方地看着人，顺便问一句对方：“拿到了？” “拿到了。” 苏韫晚“哦”了一声，没见到沈谕手上拿什么东西，但她没问。她们虽然算不上什么争锋相对的仇人，离婚也离得相当平和，但说到底，不熟。 “你再想想你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落下，有的话一次性都拿走，别跟回自己家似的一趟趟往我这里跑，会让我怀疑我这屋子的房产证上登记的户主名是不是我。”苏韫晚不咸不淡地说道，“最好下次别来了。” 这话说得不太客气，然而沈谕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不为所动的样子，目光轻轻扫过了苏韫晚手上的剧本。 “你接了新戏？” 苏韫晚卡了一下。 她诧异得眼眸都往上抬了抬：“你……沈谕，你是在跟我寒暄吗？” 好神奇！ 沈谕默然。 苏韫晚摸摸自己耳朵，怪哉，冷情冷性的沈家天才居然还会跟她寒暄呢？她当她妻子的两年都没这待遇！ 苏韫晚啧一声，懒洋洋地举了一下剧本，展示封面。 沈谕看见剧本封面上的“狐女”两字，明白过来不是新戏。 苏韫晚将盘着的腿曲起，膝盖抵着胸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你还好奇什么？都一并问了吧。” 她一副逗弄小朋友的调笑口吻。 沈谕：“……” “对我没有什么好奇的了啊？”苏韫晚耸肩，“那你可以走了，我这地方不留饭的。” 沈谕杵着没动：“我给你的转账……” “停。”苏韫晚叫停，“我不要你的钱。” “……” 苏韫晚努嘴：“你还不走？” 沈谕看她一眼，转身离去，苏韫晚在她身后冲她说，让她出门把门拉上。 脚步声渐远，苏韫晚侧身往沙发上一趟，不知怎么的忽然间觉得有点疲倦，她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剧本被她盖在了腹部。 躺着休息一阵，这种疲倦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加深了。 身体使不上力，一股似有若无的热意从领口蹿了出来，体感不甚明显，但挥之不去，让她略感焦躁，像是什么捉摸不透的东西闷在了胸间。 她扯了扯领口。 难道又是身体里的哪个脆弱器官发病了吗？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她没敢轻视，伸手去摸手机。刚碰到机身，视野里忽然多了一张脸，雪雕的一样深刻明艳，就那么垂在她头顶上方，用深不见底的幽静眼眸凝视着她，垂落的长发落在她的脸庞，凉丝丝，令她不自觉喟叹一声。 “……唔。” 悬在上方那双没有波澜的眼静似乎动了动，眼睫仿佛被微风牵动，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你不舒服？”冷淡的询问从上方传来。 苏韫晚定睛怔怔地看着上方的那张脸，而后才慢慢反应过来一般，伸手拂去垂落在脸上的发丝。 “沈谕……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韫晚撑着身体坐起，她心里暗暗猜测自己可能是病发了，但并不觉得自己此时的情况病重到下一秒就要去了，她对生病相当有经验，严重病发时不是这种感觉，那要难受得多，不能呼吸，身体像是被裹在密不透风的水泥里，沉重得要命。而她现在只是感觉……焦躁，微微发热，还有软，不是像裹了水泥，而是像裹了棉花，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病症。 身体的情况并不危及，她还有余裕去应付这位而复返的前妻：“不是让你走了吗？” 这话本意是撵人，因为她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病态，所以催着人走。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情态，她身上的马海毛毛衣的领口早前被自己扯得乱七糟八，此时露着一边精雕细琢的锁骨，纤细的脖颈染上深粉，平时色泽浅淡的嘴唇一片娇红，因为热，眼眸浮着水雾，声音也像是染上了含糊的热气，这些都使得她的催促变了味儿，变得像缠绵的撒娇，像……挽留。 沈谕眸光微动，一双眼盯着她看，从微微绷直的脖颈看到她舌尖舔过的嘴唇。 “你生病了。”她道。 她知道苏韫晚的身体情况，她之前离开时就察觉到她的脸有点儿红，猜测她可能不舒服，本来觉得这不关自己的事，但走出门外又鬼神神差地回来了。 “你发烧了？”她问道，问完伸手去探苏韫晚的额头，苏韫晚要躲，但她这会儿身子软得很，没躲过去，没能避开的那只冰凉的手最终落在了她的额头。 没躲过就没躲过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苏韫晚本来也没太在意，但……当两人肌肤相触，那一瞬间，触碰的和被触碰的人都静止了。 两人同时一震。 苏韫晚瞳孔一颤，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原本只是细火慢烧的恼人的热意一瞬间气焰高涨，如灼灼烈火席卷而来，她被卷进无穷无尽的高热。 “唔嗯。”呻|吟不受控制地从齿间溢出，那只贴在她额头上的手像是将她整个点燃她的火种。 另一边，沈谕的情况也并没有好上多少，热意顺着两人贴合的皮肤朝她袭来，她的体温瞬间拔升，热意在她血液里蒸腾，她空无的双眸一下子深暗了下去，烧灼着她的理智。 她晃了晃神，想收回自己的手，却不受控制，死死黏在那片灼热的皮肤之上，她的手指缓缓勾动了几下，慢慢变贴为抚摸。这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与她手指纠缠。她瞳孔紧缩，抗争的理智进一步失控，只一个没守住，意识便不断地往下坠往下坠，坠入香甜的情网，回过神，她已是俯身的姿势，将唇贴在苏韫晚的嘴唇上，另一只手以强势占有的姿态，紧贴着对方纤细的后脖颈，将其掌控其中。 她的意识清醒了一秒，察觉到不妥，但只一秒，她便又沉沦进去，一味加深着两人之间的联系。 她把不该碰触的人压在了沙发上。 热。 苏韫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烧着了，汗水湿了一身。 当她意识回归，她全身无力，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横躺在沙发上，只用一条毛毯遮着身体。 有水声从浴室里传出，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她撑着眼皮就看了一眼。 从浴室走出的人顾自在客厅里翻找起来。 苏韫晚裹着毛毯坐起，体力不济，但气势不低，质问道：“沈谕，谁允许你对我动……” 话还没说完，看见沈谕找到了急救箱，从里面拿出一支软膏，挤出膏体，涂抹在自己薄唇之上一个带着牙印的伤口上面。 质问的话戛然而止，突然间感觉立场略有不稳。 被质问的人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处理好嘴上的伤口，又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自己肩膀上的一道咬伤，埋头处理。 苏韫晚：“……” 气势完全委顿。 她用舌尖抵了抵自己的牙齿。原来她的牙这么锋利的吗？ 她看着沈谕处理伤口，表情微妙地开口，抢占道德高点：“你应该知道，是你弄疼了我，我才咬你的吧？” 她指责，“你技术稀烂。” 沈谕：“。” “身体怎么样？”她面无表情道。 一个“爽”字来到嘴边，被苏韫晚硬生生咽了回去，她的嘴角为此微微抽动：“……还好。” “还要去医院吗？”沈谕又问。 苏韫晚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上的发热情况这会儿完全消失了，身上爽快到不行，像是堵在身体里的沉重的东西排出去了，身体像羽毛一样轻便，十分爽利，连呼吸都顺畅不少，这哪有什么病发的症状，状态简直好到不行。 那什么，虽然前妻的技术依然不咋地，但不得不承认事后的感觉还是十分不错的。 回想起刚刚莫名而起的情事，苏韫晚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沈谕，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一触即燃的情|欲，像兽一样纠缠，无力抵抗，这很不对劲。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谕不言，看起来也在思索。 苏韫晚：“……” 沈谕也不知道吗？ 也是，知道的话就会提前避免了。 “……算了，看来是我们之间不宜接近，以后不要见面了。”她道。 正在思索的沈谕听见这句话猛然抬眸看过去，却只看见苏韫晚拢了拢身上的毛毯，背着她躺回了沙发。 “你走吧，把门拉上。” 沈谕：“……” 苏韫晚听见了脚步声和关门声，她松开了拉着的毛毯，任由毛毯从身上滑落，露出满是吻痕的肩头。在那如蝴蝶翅膀凸起的肩胛骨处，忽然间，一只银丝描绘的花苞在她雪白的皮肤上闪现，一秒之后又慢慢隐于皮肤之下。 6、节目 苏韫晚在别墅睡了一晚才离开，走出别墅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习惯了身体像生锈的机器一样生涩艰难，走几步都觉得累，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像一片羽毛，由内而外地感觉舒畅，这让不喜欢在外瞎跑的她居然有心血来潮逛起了街。 她是真的过气了，没戴口罩逛商场也没被谁认出来。 从商场出来，她的手上提满了包，都是替阮凉买的衣服。她打了个车直接往阮凉的住处去。 阮凉毕业后就从苏家搬出去了，现在独居，苏韫晚常常去她那里蹭饭，上她屋跟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现在这个点阮凉应该在公司上班，苏韫晚也没管屋主在不在这一点，直接去了。 把大包小包全都堆在脚边然后开门，然而阮凉家今天的指纹锁似乎出了一点问题，苏韫晚试了两次都没能打开，正要换输密码，门开了。 苏韫晚没想到里面还有人不由微微一怔，这时堆在她脚边的包忽然垮掉纷纷往屋里倒去，开门的人便弯腰替她扶了扶，扶完直起身，露出温柔笑脸：“来找阮凉？” 苏韫晚只顾着盯着她看。 这是她没见过的人。 面前的女人穿一身长款风衣，内搭黑色打底衫，戴眼镜，看起来知性温婉，她脸上带着笑，跟冬日阳光一样，温煦不显炽烈。 苏韫晚正想问她是谁，这时屋里传来阮凉的问话：“谁来了？” 话音一落，人便出现，看见了苏韫晚。 视线在苏韫晚的脸上定格两秒，接着微微下垂，阮凉看向那堆包装袋：“你又往我这里搬什么东西？” 苏韫晚稍微回神：“哦，给你买了衣服。” 她想重提阮凉穿得像阿姨，但一想到还有别人在，就没开这个口。 阮凉眼里闪过一丝只会因为她而产生的无奈：“进来吧。” 苏韫晚上前两步，踏进屋。阮凉则帮她收拾烂摊子似的，沉默地帮她把她带来的那堆袋子都提到屋里，收拾好了，见苏韫晚盯着屋里另外一人看，出声介绍：“那是池禾意，我朋友。” 暖阳一样的女人朝苏韫晚笑了笑：“你好。” 苏韫晚回了句“你好”。 “你怎么没上班？”苏韫晚问阮凉。 阮凉简洁甩出两个字：“调休。” 苏韫晚脱口道：“你调休不来找我？” 阮凉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找你？” 苏韫晚愣了一下，心想也是。她好像自然地认为阮凉会把所有假期都交给她，因为对方以前就是这么做的，但仔细想来这两年阮凉慢慢不再这样了，而且阮凉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 苏韫晚看向那个叫池禾意的女人，心想，有自己的朋友。 苏韫晚太过关注池禾意，阮凉发现了这一点，说道：“禾意是深大副教授，研究品牌管理和消费者行为方向的，你不是要考mba吗？不懂的可以问她。” 苏韫晚一听，表情微微一僵，下意识扬起笑容：“嗯嗯，好。” 察觉她的表情变化有点奇怪，阮凉眯了眯眼：“你怎么这表情？” 苏韫晚装作若无其事地揉自己的脸：“什么表情？” 阮凉审视她，苏韫晚借着去给自己倒水避开了她的目光。 因为她撒谎了。 因病停止活动之后，苏韫晚养好身体以后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家里蹲，阮凉看不下把她带在身边，要她跟她学习管理苏氏，苏韫晚本来是有点兴趣的，但那点兴趣很快就被繁琐枯燥的工作给磨光了，谎称她要考mba进修，逃跑了。 苏韫晚当然不会去搞什么学习，她回头就联系了经纪人，让她帮忙安排回归。她吃定阮凉不关注娱乐圈，就算后来发现了，到时她已经进节目组了，还能拿她怎么样？ 说起来说要报考mba还是她那位前妻给她的灵感，这点她由衷感谢。 苏韫晚可不想现在就被拆穿，借着倒水掩饰刚刚的破绽，阮凉没有放过她，跟着她走了过去，但当她走近了看了她一会儿，却不再提这个话题，苏韫晚感觉有点奇怪，抬头看她一眼，这一眼便发现阮凉的视线凝在自己的脖颈，她抬手摸了摸。 “跟沈小姐和好了？”阮凉突然道。 苏韫晚手一顿，明白过来是自己脖颈上露着吻痕，阮凉以为这是伴侣间和好的证据。 她放松了身体，倚着吧台，撒谎：“和好了。” 阮凉不再接话，伸手拿走了她手里那杯正准备喝的水，把装着冷水的杯子放到一边，重新接了一杯开水递给她，然后走向她那个叫池禾意的教授朋友，不再搭理苏韫晚，跟池禾意聊起一些苏韫晚听不懂的商业话题。 苏韫晚端着杯子，升腾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脸。 4月20日，筹备良久的《心动夜曲》开播了。 开播当天，节目组斥资买了营销，#心动夜曲开播#上了热搜榜。 路人纷纷挤进直播间，一进去，没看见嘉宾，正在直播节目组安排的别墅，从外部播到内部，全面展示别墅情况。 【节目组真有钱，这别墅环境真好，装饰也很豪华。】 【当然有钱，这节目的创作班子虽然都是新人，但看前期的那些运营，哪里不是透着土大款的架势？】 【嘉宾呢？嘉宾怎么还没出场？】 【快别播别墅了，切镜头让我们看看嘉宾啊！我只在乎嘉宾的长相，要是太丑，我立马就走！】 【看嘉宾+1】 “是这里吗？” 一声慵懒磁性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直播间里安静了一瞬，下一秒弹幕齐飞。 【哦哦哦！是嘉宾吗？第一位嘉宾来了？！】 【声音好好听！】 【要命，这声音，我立陷爱！】 【我是声控，我爱了！】 【话说这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伴随着弹幕，一道身影缓缓入镜，走到节目组设置在别墅门口的一张桌子前，看着桌子上的六张卡片。她低头看节目组放的规则牌。 “亲爱的嘉宾，这里有六张卡，卡上有三个约会地点，两两成对，请抽取其中一张，去往卡上相应的约会地点，和跟你选择相同地点的嘉宾来一场约会。” 到来的嘉宾低声念着规则，镜头没有只扫到她的下半身。 【咦，一上来就约会吗？！真刺激！】 【嘉宾都没见过面吧？这一来就上约会，还是直播状态，没有剪辑，救命，我已经提前为她们感到尴尬了哈哈哈！】 【我就爱看尬的！】 【我有预感，马上就会迎来直播事故！我就爱看美女们的兵荒马乱哈哈哈！】 【是不是该展示我们一号嘉宾的脸了啊！镜头往上摇一摇啊摇一摇！】 【对头！要看脸！别给我搞什么声音诈骗，脸却是恐龙！】 在网友的千呼万唤中，镜头慢慢上移，与此同时嘉宾懒懒抬眸看向镜头，那直播间里超过十万网友呼吸一滞，而镜头里的人却无意展示太多，下一秒便垂下眸，纤长手指拈起一张卡片。 “哦，是社区咖啡厅。” 她低声说，手指灵活一转，将卡片对准镜头。 旁边有工作人的声音传来，为她指路，她侧耳倾听，然后离开了镜头。 直播镜头再次成为空境，对准缺了一张卡的桌面，等待下一位嘉宾到来。而这时，直播间里的人才恍然醒来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美！】 【这是在素人恋综里可以看见的美人吗？我的心都要被勾走了，姐姐别找对象了，跟我谈吧，跟我谈吧，我偷自行车养你！】 【这精致的小脸，我还以为是建模呢！怎么会有人脸完美成这样，而且气质好独特，好勾人！】 【天啊，别光尖叫啊，你们难道没发现吗？这是苏韫晚啊！苏韫晚！】 【苏韫晚是谁？】 【跟谈灵演狐女的那个美人啊，两年前超级出圈的，我还剪过她的视频，她好久没出现了，居然出现在这里！我初恋追星追的就是她，只是后来她退圈了我就追别人去了！她超级美的，我追过线下，真的，把我灵魂都吸走了，她现在感觉比以前更好看了！】 【咦？明星？这不是素人节目？】 【明星好啊，有颜有钱！】 【哈哈，颜确实有，钱有没有就不一定了，过气的明星来参加这种节目，不就是为生活所迫吗？】 【这节目会爆吧，就凭苏韫晚这张脸也会爆，我今天就蹲在这里了！】 【节目组真牛，居然把苏韫晚请来了！】 苏韫晚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别墅社区里的咖啡厅，这里距离节目组的别墅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她身后跟着摄影师，但此时并没有切她的镜头，所以她还挺随意的。 经纪人周颜也在，就跟在摄影师旁边，随时盯着她，这是直播，需要场外控场的，周颜尤其怕她乱来。 苏韫晚在咖啡厅里坐下，撑着下巴等待她的约会对象。 也不知道哪位嘉宾会抽到咖啡厅跟她约会，是什么样的长相，什么样的性格…… 周颜朝她打了一个手势，苏韫晚心领神会，是直播镜头切到她这里了，也是她的约会嘉宾上场了，她扬起笑脸朝前看去，积极应对。 恋综，她是认真的，恋爱，她是真的想谈。 她希望她的初约会对象是个乖巧的，懂事的，技术…… 呃，技术稀烂的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盯着走进咖啡厅的她的初约会对象，苏韫晚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看来是我们之间不宜接近，以后不要见面了。 苏韫晚：“……” 不是，这不对啊，沈谕怎么能在这里？！ 7、约会 感觉意外的绝非苏韫晚一人，镜头外的周颜也愣住了，苏韫晚原本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这会儿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紧盯着朝她走来的人。 这高冷淡漠的死人脸，这生人勿近的气质，是沈家的天才沈谕没错，如假包换。 “……” 沈谕也来参加恋综？ 来找对象？ 来玩？ 来给自己的美妆品牌打广告？ 无数猜测在苏韫晚心里争先恐后地冒头，她很快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前妻看着她像是看陌生人，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 发现了这一点，她收起眼中的惊讶，不做声色地看着对方，她倒要看看她的前妻到底要做什么。这么想着，她收拾好情绪，露出从容微笑：“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苏韫晚。” 沈谕看她一眼，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沈谕。” 装吧，看谁演技更好。 苏韫晚：“哪个谕？” 沈谕：“口谕的。” “名字还蛮奇特的。” “……” 沈家的天才似乎觉得这种寒暄过于幼稚，把咖啡单拿了过来，阻止了这种话题继续下去。 “喝点什么？”她问。 苏韫晚凑过去看，还没看清，询问她的人却自顾自招来了服务生：“一杯冰美式，一杯温牛奶。” 苏韫晚：“。” 没让她自己拿主意还问她干什么？ 苏韫晚的面皮隐隐抽搐了一下。 服务生接到点单后离开，苏韫晚故意不再开口，冷对面一冷，氛围就这么冷了下来。就在她以为气氛会就这么冷下去，她的前妻居然说话了。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 啊，真意外，她的前妻好像还做过恋综功课，知道这个时候该聊什么话题。 镜头在前，苏韫晚没乱来，客气地标准地走流程：“我喜欢可爱的。” 话落，沈谕：“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苏韫晚：“……” 没听见？ 顾忌镜头，她再次好脾气地回答：“我喜欢可爱的类型。” 对面的沈谕不可爱，她是字面上的大美人，不是什么氛围感，而是仿佛用浓墨重彩描绘出的明艳大气，五官明丽得深刻逼人，气质却很孤冷，反正和可爱沾不上边。 苏韫晚说：“我喜欢奶呼呼的女孩子，脸上有点肉肉，眼睛圆圆的，小猫一样，最好有酒窝。” 沈谕看着她，静静听她描述，然后——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她第三次问道。 苏韫晚：“。” 什么鬼？ 这是卡bug了还是跟她找茬？ 苏韫晚是那种心情不好了可以直接跟黑粉对线，跟黑粉在热搜上直播干仗的类型，虽然不是什么烂到家的脾气，但任性起来也是不管不顾的那种，而现在，沈某人显然惹到她了。 她把先前的客气假面一收，面无表情：“我喜欢技术好的，性能优越的。” 跟你截然不同的。 沈谕终于没再问，而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镜头外，周颜一怔，下一秒露出狰狞表情。 直播间里。 【？？】 【？？？？】 【啥技术？啥性能？详细说说？】 【这是可以聊的吗？好……好直接！好喜欢！摩多摩多！】 【突然间好喜欢一号嘉宾，可爱死了！】 【她好有趣！】 【哈哈哈哈哈！直播事故？这就是我想要看的直播事故啊！太有趣了，这不比那种剪辑后的恋综有意思吗？】 【三号嘉宾这个叫沈谕的她好怪啊，唔，性格怪死了，莫名觉得有点意思，她一个问题问三遍是在干嘛？有大佬能分析一下她的心理吗？】 【楼上的，三号嘉宾有意思吗？不要三观跟着五官走啊，她超没品！点单那里自己直接就点了，什么人啊，自以为中心！长得这么好看，刚刚直播看到是她抽到了咖啡厅，我还嗑了一秒，结果……我只能说，一号嘉宾快跑！】 【三号嘉宾的性格确实有点毛病，但怎么说呢……再看两眼。】 【哈哈哈，直播真的别有风味，要是录播肯定看不到这么“精彩”的画面，肯定剪掉！不过我不想一号嘉宾和三号配对，三号嘉宾太奇怪了，不是正常人所能消受得了的。】 直播间里，沈谕的观众缘跌到谷底，大部分网友认为她毛病大大的，只有小部分爱好奇特的网友就好这一口，喜欢她的怪异，苏韫晚则相反，原本观众只是喜欢她的脸，等她的惊人语录一出，大家觉得她忽然间鲜活了起来，更加喜欢了。 苏韫晚并不知晓，还以为自己玩大了，面皮抽抽，没忍住瞟了镜头外的经纪人一眼，看见她的经纪人一脸的心如死灰。 苏韫晚：“……” 她摸摸鼻子，有点抱歉。 她以为镜头会切走，哪知居然没有。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有点摆烂，不想装了。 服务生将冰美式和温牛奶端了上来，苏韫晚因为生病从来没有喝过咖啡，所以下意识拿走了那杯牛奶，而沈谕同样自然地拿走了冰美式。 【咦？有没有人觉得这一幕有点奇怪？两位嘉宾并没有商量谁喝咖啡谁喝牛奶吧，怎么这么默契？】 【真的耶！】 【抽中同一约会地点的人是有点玄学在的，所以这是心有灵犀？】 苏韫晚和沈谕当然不可能知道她们之间的这点小事情就被网友盯着分析了，苏韫晚咬着吸管喝牛奶，舌尖抵着吸管，这一动作显得她的唇珠特别明显。 沈谕盯着她看，苏韫晚任她打量，不说话，最后还是沈谕先开口了：“你以前喜欢过什么人吗？” “没有。”苏韫晚含糊地说，眼眸微微垂着，长睫如扇，遮住眼中情绪，“我来节目就是想来找一段初恋。” “你呢？”她把问题推回去。 沈谕看着她说：“跟你一样。” 苏韫晚微微走神，她发现了沈谕和阮凉的不同，这两人气质都冷，但略有不同，沈谕的冷是孤冷淡漠，阮凉的冷是古板冷淡，前者喜欢将视线紧盯她，仿佛时刻要审视她一般，后者则相反，很不喜欢直视她。 苏韫晚的思绪拐偏到不在场的人身上一秒，回神看见沈谕仍然盯着她，便敷衍地来了一句：“那祝你我都成功。” 周颜打了一个手势，镜头终于切走了，切向了别的嘉宾。但节目还没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切回来，她和沈谕的“约会”还在继续。不过这时苏韫晚就没有禁忌，直接问对面的沈谕：“你怎么会来恋综？” 沈谕：“来给品牌打广告。” 苏韫晚撇嘴，她想了那么多猜测，结果答案却是最无趣的那一个。 “你那品牌不是一直邀请一线明星代言吗？终于要做不走了，要你这个老板亲自抛头露面打广告了？”苏韫晚搅着杯中牛奶，“那你还打肿脸充胖子，往我这里散钱？” 沈谕道：“品牌没有问题，只不过是免费的广告不要白不要。” 苏韫晚哼一声：“商人。” 她倒不是嘲讽沈谕，她自己参加这档节目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人气，她只是……总是控制不住嘴，看见她这位前妻就忍不住想怼她两句。 苏韫晚趴在桌上，下巴搁在交叠的双臂之上，无聊地盯着面前的牛奶杯子，眼睫缓慢眨动。夜晚的咖啡厅灯光暖融融地照下来，她仿佛要融于光之中。 沈谕看着她，端起的咖啡杯慢了一秒才抵到唇边。 在《心动夜曲》的第一期直播里，节目组后面又给苏韫晚和沈谕切了一次镜头，直到接到节目组的指示两人这才结束“约会”回别墅。她们是最先回别墅的，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在客厅等待其他嘉宾。 苏韫晚往怀里抱了一只抱枕，等着其他嘉宾到来。说话声传来时，她抬了抬眸。 一个扎双丸子头穿背带裤的女孩子率先走进来，青春洋溢，一笑，脸上露出两只甜甜酒窝。苏韫晚还没有对此有所反应，沈谕先看了她一眼，于是她忘了多看，回视沈谕去了，用眼神询问她——干嘛？ 而这时又一嘉宾紧跟着了走进来，戴着眼镜，一身风衣显得知性温柔，一进来微笑着打招呼：“我们不是最早结束的？” 闻声看过的苏韫晚：“……” 啊。 熟人。 居然是池禾意，阮凉的那位教授朋友。 真巧，她居然也来这档节目了。 还没来得及生出更多感慨，最后两名嘉宾紧随而来，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那位穿法式复古格纹裙，一副职场人打扮，古板冷淡，苏韫晚眼角一抽，手里的抱枕差点没抱住。 苏韫晚想瞒着一个人跑回娱乐圈，结果…… 当场被抓包。 苏韫晚：“……” 要命，阮凉为什么会来这里？ 太魔幻了，她的工作狂姐姐怎么可能会来参加恋综？ 苏韫晚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她举起抱枕，欲盖弥彰地挡着自己的半张脸，在镜头里看着就像是她看见嘉宾害羞了。当然，她的行为毫无作用，阮凉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无声的交战中，一声笑声响起。 “咦？我们是最后回来的吗？”最后到来的嘉宾笑吟吟地开口，走进客厅，大方朝众人打着招呼，“你们好啊。” 苏韫晚被阮凉搅动的心绪因为这个声音猛然一停，她那被阮凉抓走的注意力慢慢来到最后到来的嘉宾身上，看清来者，缓缓睁大眼，睁到最大。 直播间里，刚进来的网友和苏韫晚一样静默了一秒，而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谈灵啊！】 嘉宾全部到齐。 10、证明 苏韫晚还真顺着对面的嘲讽思索了一下自己当上编剧的可能性。 只是想想。 她还是觉得幕前比幕后更适合自己。 在她漫无边际地思索着的时候，房间到了。 沈谕把手上的行李箱突然一放，差点压着苏韫晚的脚，苏韫晚险险避开，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她才发现一件事，她冷若冰霜的前妻小姐似乎比她认为的要幼稚，话也更多。 前妻小姐披着一张冷漠的美人皮，原来皮下并不全是冰碴子。 苏韫晚自嘲地笑了一声，结婚两年多，她到现在才发现。 阮凉上楼来了，在屋外敲了一下门，站在门边询问苏韫晚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苏韫晚回答说没有。阮凉不信任她，切细了问：“铺床呢？” “我自己能搞定！”苏韫晚信心满满。 “行李知道怎么整理吗？”阮凉提醒她，“要把衣服都拿出来，常穿的挂在衣橱外面，内衣物需要单独收纳。” 苏韫晚挥手：“我知道我知道。” 阮凉又问：“你的行李是谁帮你收拾的？齐全吗？洗漱用品带了吗？” 苏韫晚回答：“小江收拾的，应该都带了。” 阮凉一听是助理江宁便停止了发问，她信任江宁多过信任苏韫晚。她又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目光在室内探视几圈，这才离开。 沈谕目送她离开，看不见了，目光投向苏韫晚：“你还没断奶？” 苏韫晚正蹲在地上研究自己行李箱里的内容，这里翻翻那里碰碰，明明是自己的行李箱，却像是彼此初次见面一样生疏，听到声音，她头也不抬：“沈小姐不考虑做个封口手术吗？我诚心推荐你去咨询一下能不能做。” 沈谕凉凉道：“你还没有断奶。” 语气肯定。 苏韫晚仰头，微笑：“沈小姐，你不要再继续消耗我对你的好感了。” 沈谕一顿：“你对我有好感？” 苏韫晚没有否认：“毕竟你刚刚还是做了一回人，帮我搬行李箱了。” 一码归一码嘛。 沈谕静静看着她，半晌，十分切实地问道：“留着你的好感有什么用？” “可以保障在这个房间里你杯子里面的水的纯净性，不会出现别的什么蛋白质。”苏韫晚有点腻了这个话题，心不在焉地甩话，“不然呢？你想有什么用？” 沈谕低头看她，眼眸深暗。 她不再说话，只是盯着苏韫晚看，盯了一会儿就拿出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了，听到浴室关上的声音，苏韫晚抬头看了一眼。 跟自己的行李箱熟悉了一下，把里面的衣物取出来一一挂到房间的衣橱里，正收拾着，祝梦瑜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我可以进来吗？”祝梦瑜笑容洋溢，虽在问，人却早已进来了。 但这别墅本来就是节目组安排用来拍摄的住处，谈隐私就有点上纲上线了，苏韫晚没觉得这有什么，回身迎上来人：“梦瑜来了？进来玩。” 祝梦瑜是所有嘉宾里最外向的，她一来就喊嘉宾昵称，也让嘉宾喊她昵称。 祝梦瑜从怀里抽出一袋肉脯塞给苏韫晚：“铛铛~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特产，香辣肉脯~所有人都有，韫晚，这是给你的~” 苏韫晚看一眼肉脯包装上的“特辣”俩字，感觉这一斤装的肉脯略有点沉重。 她吃不了辣。 虽然吃不了，但心意收到：“谢谢，我喜欢吃肉脯。” 祝梦瑜笑得两颊酒窝凹下去：“这个很好吃，很香~” 她转头打量室内：“沈谕呢？” 苏韫晚正要回答她在洗澡，这时浴室门开了，仅穿着浴衣的沈谕打开了门，抬头一看祝梦瑜来了，又突然退回去把门关上了，在苏韫晚和祝梦瑜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换了衣服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祝梦瑜摸摸脑袋，把疑问憋在心里，抽出一包肉脯递向沈谕：“沈谕，吃肉脯吗？这是我家乡的特产~” 沈谕接过来，然后顺手放在桌上，自己走向了阳台，关上了门。 没有感谢，没有寒暄，甚至连对视都没有。 苏韫晚：“……” 这也太冷漠了。 她刚刚才觉得她的这位前妻比她预想中的话多，结果就来这出？ 这澡怎么洗的？怎么洗完就又冻回去了？ 祝梦瑜尴尬地抠脸，苏韫晚咳了一声，缓和气氛地开口：“沈谕应该要在外面吹头发，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祝梦瑜还是有点尴尬，一扫进屋前的活泼，情绪有些低沉：“……不了，我还要去给阮凉送肉脯。” 苏韫晚下意识接话：“嗯嗯。你去吧，阮凉很喜欢吃辣的。” 祝梦瑜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苏韫晚：“……” “……她看起来就很能吃辣的样子。”苏韫晚隐瞒了她和阮凉认识，她和谈灵认识，和沈谕认识，和阮凉认识，就连和池禾意都有过一面之缘，唯独不认识祝梦瑜，她怕暴露了这一点这个可爱的小女生会觉得自己融入不了这个群体。 祝梦瑜心眼不多的样子，听了就信了：“哈哈，韫晚还用长相去判断一个人的喜好吗？” 苏韫晚：“……偶尔。” 祝梦瑜没多纠缠这个问题，恢复元气，小跑着出屋，又回头探脑：“那我先走啦~” 苏韫晚朝她挥手，心想她这样子真真可爱极了，跟软乎乎小动物似的。 “喜欢上了？” 背后传来一道冰冷声音，是沈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屋里了。苏韫晚对她远不如对小可爱耐心，接着收拾自己的行李，漫不经心地搭话：“你说什么？” “奶呼呼的，脸上有点肉肉，眼睛圆圆的，有酒窝的。”沈谕道，“你不是喜欢可爱的？” 她道，“就像祝梦瑜那种。” 苏韫晚收拾完毕把衣橱一关，身体惫懒地靠上去：“好奇心这么重？” 沈谕不语，一头湿发披散着，将单薄的套衫晕湿一片，卸妆后冷白干净的脸在灯光下深刻如雕塑，一双眼眸漆黑如凝墨，里面盘踞着深不透光的漠然。 苏韫晚走神一瞬，感叹这真是一张被造物主青睐的脸。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又不是真的好奇，说这些惹人误会的话干嘛？”苏韫晚撇嘴，她的前妻和她当了两年多的陌生人，怎么可能突然间对她好奇了？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微微站直了一点，脸色有些严肃，“我们之间还有没有解决的问题吧。” 沈谕皱了一下眉，因为对面把她开启的话题给绕开了，但看苏韫晚表情那么严肃，于是心里虽还在意刚刚的话题但还是正视了她所提的问题。 “你是说我们靠近了会发生不可控的意外这件事？”她道。 苏韫晚郑重点头，这事听起来太玄乎，但事实胜于雄辩。 “你现在很想要？”沈谕突然道。 “咳！”苏韫晚被这直白的问话呛了一下。 但沈家的天才盯着她，表情冷酷到正直。 苏韫晚：“……” “想要吗？”没等到回答的沈谕再次问。 苏韫晚嘴角微抽。 “想个屁。”她没忍住脏话。 沈谕忽然走近她，近到她面前。 两人的视野窄到只剩彼此。 寂寞。 沈谕抬起了手，触摸向苏韫晚的脸，苏韫晚面无表情，中途拦截，捉住她的手指一撅：“别动手动脚。” 沈谕视线仍然凝视她的双眼，手却张开就势与她相扣。 苏韫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在犯什么病？” 沈谕这个时候才垂下眼眸，看着两人相缠的手，道：“现在呢？想要吗？” 苏韫晚：“……” 沈谕淡淡道：“我们都靠这么近了，十指相扣，但并没有欲动。你没有，我也没有。” 沈家的天才用理智的声线将实验结果抛出：“结论：发生那种事的起因不在我们靠得近不近。” 苏韫晚：“……” 她看着两人相扣的手指思索，确实。 “那你说原因是什么？” “我正在研究。” “有进展吗？” “没有。” “……” 真是一点都不委婉呢。 行吧。 “有结果了跟我说一声，需要我配合的地方也直说，谢谢。”毕竟事关自己，苏韫晚没有扭扭捏捏，她这具身子已经够破破烂烂的了，可别还有别的意外。 说起来怎么会有这么玄乎的事呢？在红旗下长大的她颇受冲击。 胸口微凉，苏韫晚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胸口被沈谕的头发弄湿了，她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自己和沈谕贴得太近了，而且她现在还跟对方手牵着手。 举起两人相连接的手，苏韫晚扯了扯嘴角：“沈谕，你的研究还需要我们牵手多久？” 沈谕默了默，把手松开。 苏韫晚用眼睛尺量两人之间的距离，沈谕又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开仿佛空气的流动性都变得好了，苏韫晚满意了。 她揉揉自己的手，把沈谕残留在她手上的触感抹去，感觉胸口湿湿的不舒服，用手指擦了擦，这一擦扯动了衣服露出了一边锁骨，一颗小小红痣坠入锁骨上方小窝，苏韫晚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眸一看是沈谕看着她。 “看什么？” 沈谕并不答，只是把视线挪走，转身去吹头发去了。 11、嫉妒 最后一批工作人员也要撤走了，周颜终于结束了跟导演之间的交涉，回头找到苏韫晚，向她告别，她要三天后才会再回来这里。 苏韫晚送她出别墅，手里拿着一小碗切成块的苹果，这是周颜离开前最后的爱心赠送。苏韫晚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周颜坐车上，等周颜的车开走了，苏韫晚的苹果也吃完了。她舔一口唇上残留的苹果汁，一转身看见了谈灵。 谈灵见她回头便朝她笑：“来送经纪人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苏韫晚想点头，一滴水珠却在这时顺着装苹果的玻璃碗滑进她手指间隙，又从手背滑向小臂，凉得她一激灵赶紧低头用另一只手擦去。 如玉手指擦过皓白手臂，谈灵看着这一幕，表情微妙。而苏韫晚毫无所觉，忙活完抬起头，视线交织，谈灵顿了一下才接上刚才的话题：“刚刚那位是韫晚你以前那个经纪人吧？” “我记得韫晚你两年左右没活动出来了，还跟着这位姐呢？”谈灵笑一声，说，“你们感情真好。” 苏韫晚和周颜的感情确实不错，绝不是单纯的职场关系，这源于周颜十分照顾她。和经纪人感情好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没有必要一遍遍跟人赘述，苏韫晚转而说道：“姐你好像刚刚换了经纪人。” 谈灵换了共事多年的经纪人，这是苏韫晚在节目上看到的。谈灵无所避讳，承认：“是啊，换了，合作到期了就散了。” 说完又笑，“韫晚这么关注我的吗？” 谈灵换了经纪人没有大肆宣扬，只有非常关注她的人才知道这件事。 谈灵弯了弯眼，桃花眼中粼粼一片：“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看来我们晚晚很喜欢我啊，是我的荣幸~” 苏韫晚：“……” 这是事实没错，但被正主点名心思莫名有点羞耻。 好在谈灵没有过分逗人，见好就收，话题一转，聊起正经的：“韫晚，我寄你的剧本你说你收到了，看了吗？” 苏韫晚说正在看。 谈灵正要顺着这话问她有没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她可以帮忙解答，却发现对面的人以一种绝非日常中可以看见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目光勾缠。 如果是被镜头捕捉特写展示在荧幕上，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眼神。 “我每天看三遍，早晚都要温习，因为很喜欢姐。”苏韫晚说。 谈灵：“……” 苏韫晚小心眼，试图说些煽情话扳回一城。 可惜谈灵没有终究道高一尺，并没有像她刚刚那样表现的不好意思，只是在沉默一秒之后便坦然接话：“知道晚晚你很喜欢我了，真可爱。” 说完还顺势指点她，“下次再展示深情，韫晚你抬眼的弧度可以稍微放低一点点，韫晚的眼睛很大，抬眼的弧度过高，会让你眼中情绪看起来装不满，显得有点硬有点空。不过总体来说很漂亮，比两年前的眼技更为出色。” 苏韫晚：“……” 好吧，她承认她的道行还是差了一截。 演技也是。 谈灵说到正事：“韫晚参加这个综艺是准备回归了？” 苏韫晚说是，谈灵听了说道：“那敢情好，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次合作。” 这似乎是一句客套话，而且是十分标准的那种，然而苏韫晚没把它当成客气，就势追问：“真有这个机会吗？” 谈灵微微一怔，回过神来说：“当然，我正打算开一部新的电影，在相看剧本了。” 苏韫晚一步不让地盯着她：“真的吗？” 谈灵：“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苏韫晚道：“你是啊。” 谈灵：“……” 影后谈灵的确平易近人，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只能信一半，她总会给人一种她很容易接近的错觉，营造出和人感情很好的假象。但据苏韫晚观察，她的偶像其实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她的那些随口而出的玩笑话遮盖了她其实有点冷情这一事实。 似乎是没有被人发现过，又或者发现了但没有被人当面戳穿过，谈灵听到这话笑容微微收敛，几秒之后噗嗤笑出声，笑容很灿烂，眸光却微微发暗。 “苏韫晚，你比我想象的有趣。” “等会儿洗完澡一起喝一杯？”她微一偏头，作思考状，“哦，忘记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了。” “那等你身体好点再说吧。” 她说道，门口的灯接触不良突然暗下去，隐于薄暗中的她的身影看起来有点薄凉。但很快，灯又亮起，光又落在了她身上。 脚步声从别墅中传来，有人来了，谈灵停止了说话看向屋内，祝梦瑜跑了出来，跑到一半看见苏韫晚和谈灵，低呼一声，急忙歉意道：“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谈灵说没有，说自己刚刚好和韫晚叙旧完，又问她急匆匆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的手链丢了，我来看外面有没有。”祝梦瑜说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并不是什么贵重的首饰，我就是没事随便找找，找不到就算了。” 谈灵闻言伸出手，一条银饰手链从她手指间漏出，而后被夹住一截。 “是这条吗？”谈灵指指别墅台阶，“我在那里捡到了它。” “是它！谢谢你帮我找到！” “没事。挺漂亮的手链，弄丢了怪可惜。” “呜呜。” “找到了就进去吧，这里的灯好像坏掉了，当心摔跤。我明天找人来修一修。”谈灵贴心地提醒祝梦瑜路暗别摔跤，又关心苏韫晚，“韫晚也赶紧进来，你身体不好，别在外面吹太久的夜风。” 苏韫晚点头，一起进去了，余光中无意发现祝梦瑜看着谈灵的目光有些发怔，心想又有一个人陷入了谈灵的错觉中，不知道影后的关怀其实就如那水中花镜中月。 苏韫晚没有多看，手指轻拨玻璃碗壁。 苏韫晚回到房间，此时她的前妻她的室友已经上床了，正倚着床头抱着笔记本在忙什么，苏韫晚沉默地去衣橱里找衣服洗澡。 苏韫晚的生活能力基本为零，明明衣橱里的衣服是她刚刚才一件一件亲自挂进去的，这会儿却找不到她的内衣物了。第一分钟的时候她还很从容，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找到，等到第二分钟第三分钟第五分钟，始终没能找到内衣的她暴躁地整个钻进衣橱里，沈谕一抬头就看见她半截身子都埋进了衣橱，只露着下|半身在外蠕动蠕动。 “……” “算算时间，你的经纪人这会儿可能还没有上高架，你现在打她电话回来还来得及。”沈谕淡淡道，“或者你打你的助理电话喊她来……你那助理拿的是24小时三倍工资吧？” 苏韫晚探出脑袋，瞪向某个在外面叽叽歪歪说闲话的人。 她瞪眼，一撮额发翘起，脸在衣橱里闷出红粉。 沈谕突然沉默。 闭嘴就好。 苏韫晚满意她的识时务，再次缩回脑袋，继续翻箱倒柜。 手里的笔记本发出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沈谕低头看向屏幕，发现工作群里的下属都在询问她情况，小心翼翼的。 因为她不久前发了一串乱码出去。 沈谕：“……” 另一边，苏韫晚终于找到了内衣物，钻出衣橱，脸上欣喜可见。但见衣橱里的情况比新手码农写的代码更乱，眼角微抽，心中无比想念她的小助理江宁。 如果别墅里的嘉宾不介意，她明天就要把她的小助理叫来，安顿在隔壁的别墅里，随时待命。 这么想着，她又活过来了，准备去洗澡。 沈谕出声：“这就去洗漱了？不再去和谈灵那儿待会儿？” 苏韫晚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沈谕：“谈灵不是邀请你跟她合作吗？你不跟她多聊聊？” 看来沈谕刚刚也有出别墅，并且还听到了一些谈话。 但苏韫晚听了这话之后脸上加深了疑惑，她疑惑极了，几秒之后才恍然大悟：“沈谕，你也想演电影？” “什么？” “你不是想演电影吗？”苏韫晚歪着头看她，说，“我以为你也想演电影，并羡慕我有谈影后这条人脉，嫉妒我跟她关系好。” 如果不是嫉妒，怎么会平白无故说起谈灵还跟她扯这出？ 苏韫晚思索：“看来娱乐圈的吸引力的确很大。” 连沈谕这么冷的性格都生出了向往。 明白过来苏韫晚在想什么的沈谕：“……” 她面无表情：“我不想演电影，也不想进娱乐圈，毫无兴趣。” 苏韫晚温和地看着她，展现出了作为一名娱乐圈前辈的包容：“想在荧幕上表现自己，获得大众喜爱，这并不可耻。” 她说，“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两名导演。” 沈谕抿了抿嘴唇：“……我说了我不感兴趣。” 真不感兴趣？ 那苏韫晚不懂了：“那你这是……？” 为什么像在嫉妒？ 沈谕：“。” 苏韫晚感觉她的前妻莫名其妙，也是，沈谕总是很奇怪，不是这一次了。她撇了撇嘴，懒得深究，不再搭理那位，抱着换洗衣物进浴室了。 12、恐惧 浴室里十分干净，地面没有水渍，沈谕洗完澡后认真清理过。苏韫晚把拿进来的漱口杯放下的时候碰到了沈谕的，她恍惚，一瞬间错位到了离婚前，那时她的漱口杯旁边也总是放着另一只，只不过旁边的那只经常换新，因为它的使用者很少来别墅，来了之后总需要换新。 离婚大抵也有这个原因。 旁边的漱口杯更换频率太高了，便没有信心跟其主人一路走下去。 苏韫晚回神，毫不留恋地收回视线。 苏韫晚洗完澡出来时身上只穿了一条吊带，细长的绑绳垂坠在微凹光果的后背，绳子黑色，皮肤雪白，对照分明。沈谕埋首盯着笔电屏幕，听到开门声便道：“是因为我想独占寝室。” 像是早已等待着，就为了这一时机，沈谕抢先把最关键的话说了，这才抬起头慢慢补充：“我是为了独占寝室才……” 话只说到一半，见到走出浴室的苏韫晚的穿着，后面的话突然失踪。 苏韫晚正在思索怎么处理脏衣服，听到声音疑惑地看过去：“你在说什么？” 沈谕沉默一瞬，眼神深暗地盯了苏韫晚片刻，这才道：“我说我提起谈灵，是因为你去谈灵那里了，寝室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不是嫉妒。”她语气淡淡，唯独加重了这一句。 苏韫晚：“。” 原来这个话题还没翻篇吗？ 沈谕这是想了多久啊？ 有这么在意吗？ 苏韫晚嘴角微抽，她不知道沈谕为什么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反正她是没什么兴致了，敷衍道：“行行，我知道了。”她耸肩，“那未来够你难受的了，因为我们还得同居一室好久呢，忍着吧。” 沈谕说“哦”。 她说“哦”，这一声“哦”又显得她好像没有那么不想跟苏韫晚同处一室，跟她苦等了这么久也要出口澄清这一行为不太匹配，有点割裂。苏韫晚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今天也是不理解前妻的一天。 苏韫晚吹干了头发，去拿药瓶吃药，她有一堆的药要吃，早晚都如此。沈谕坐在床上看着她，神色不明。吃完药，苏韫晚打算把药瓶收起来，结果一不下心碰倒了一瓶，小瓶滚落在地，一路咕噜噜滚到了沈谕的床边，沈谕弯下腰捡起递给她，苏韫晚顿了一下才走过去接住。 交接的那一秒，苏韫晚开口道：“我原本计划等我死后，我房间里收集的那些陪伴我睡觉的玩偶留给我爸妈，我名下的股票，车房，这些都留给你。” 沈谕眼中微波一晃，把手里的药瓶捏紧了一点。苏韫晚抠着药瓶取出。 苏韫晚从决定联姻的那一刻起就觉得对不起沈谕，她是个病秧子药罐子，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平白把另一个人生顺遂的健康的人跟自己绑在一起，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所以在决定结婚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安排，一定给予她未来的妻子一些补偿。自己的身体这么差，可能也撑不了几年就挂了，对方忍受不了多久就能赚上一笔遗产，怎么说也不亏。她愿意把所有遗产都给对方，只需要留下一些不贵重的给她的亲人，留一点念想。 但没想到，她们的婚姻这么无趣，短短两年就结束了。 沈谕的手中已经空了，但她还维持着举着药瓶的姿势，一双眼紧盯着苏韫晚，本该古井无波的眼中酝酿着什么，看起来不如平常沉静。 啪！ 苏韫晚猛地扇了那只手一巴掌，利落的响声搅碎了房间里的沉重。 “噗，举着个手干嘛？傻死了。” 突然性扇人的苏韫晚扬了扬眉，揣着双臂，满面笑容地朝下睨着床上的前妻：“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吧？明明可以轻轻松松就大赚一笔，结果被你搅黄了。啧，沈小姐，但凡你在咱们婚姻存续期间回家勤一点，这钱你就赚到手了。” 沈谕低头看自己红了一片的手，而这时单方面输出一通的苏韫晚满足了，懒洋洋地晃着脚步去收拾自己的药瓶了。 转过身去，背对着床上的前妻，苏韫晚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她掐一把自己的手背。 疯了，她为什么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因为…… 因为她其实心里有所埋怨吗？ 她心里其实埋怨沈谕没有为她们的婚姻尽力吗？ 她也是有病，为什么要要求一个没有感情的联姻对象为她们之间的婚姻支付超出联姻要求的付出？ 人果然是利我生物。 房间里的氛围有些奇怪，苏韫晚努力忽略这一点，躺在床上玩手机。余光中隔壁床的沈谕正抱着她的笔电，注意力投注在笔电上，但没有操作动作，不知道在干嘛。苏韫晚侧了侧身子，让沈谕的身影从自己的余光中脱离出去。 阮凉的信息跳了出来：【药吃过了吗？】 苏韫晚：【吃了。】 苏韫晚：【你为什么发信息？直接过来确认呗，就几步路。】 阮凉没有搭理她的废话：【脏衣服要放进洗衣机里洗掉，不要放过夜。】 阮凉：【头发要吹干后再睡。】 阮凉：【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苏韫晚：“……” 她真如沈谕所言看起来没有断奶吗？ 阮凉平常也不像今天这么啰嗦的，是因为换了地方吗？ 苏韫晚忘记了阮凉平时不这么啰嗦是因为助理江宁一直跟着她而现在小助理不在，她把原因推到了别人身上，觉得是阮凉的问题，是阮凉换了地方适应不良妈瘾大发。 苏韫晚：【阮凉，如果我说我睡不着，你会过来帮我唱支摇篮曲？】 生活能力为负的她还好意思调侃人家。 阮凉：【。】 苏韫晚：【我好着呢，一切都井然有序，真的，不然你过来查看。】 找衣服找不着那点小事她就不算在这里面了。 阮凉没有过去查看，只叮嘱她早点睡觉，问她早上吃什么，她上班离开前帮她做好。苏韫晚本来想说自己不想吃要睡懒觉，但这话可不能对着她那姐姐说，便随便点了个简单方便做的。 阮凉的信息没再发来，苏韫晚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消息便把手机放下去拿剧本来看，剧本刚拿过来，阮凉又发来信息了。 阮凉：【你和沈谕离婚的事我暂时帮你瞒着。】 苏韫晚一看，嘴角扬起，她就知道阮凉最后会依她。 苏韫晚：【谢谢，姐姐~】 阮凉；【别恶心。】 苏韫晚：【好的，姐姐~】 苏韫晚想起了一件事：【阮凉，你为什么参加恋综？】 苏韫晚好奇，她的异姓姐姐是个工作狂，母胎单身了三十年，不知道是这个春天的哪股风把她的这位姐姐给吹心动了，让她跑来了恋综。阮凉是真来找对象的吗？还是有别的目的？苏韫晚好奇极了。 然而，阮凉：【想知道吗？帮你隐瞒，告诉你原因，二选其一。】 苏韫晚：“……” 不愧是她姐，知道怎么一击抓住她命脉。 苏韫晚：【为什么要选择？我都要！】 阮凉：【哦，你选择了隐瞒。】 苏韫晚面无表情：【晚安。】 她扔了手机，不甘心地锤了一下柔软的枕头，隔壁床的沈谕听到动静看向她，一双黑眼幽幽的，苏韫晚侧身，不让她看。 她本来想看剧本的，这会儿却需要稍微平复一下心情，于是往床上一躺，拿剧本盖住脸。 她的呼吸慢慢平稳。 沈谕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没了动静，微偏了一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睡着了，这么快？ 又盯了许久，床上依然没有动静，只有呼吸深深浅浅起起伏伏。 将笔电放到一边，沈谕下了床，走到隔壁床的床前，沉默伫立。 她打量良久。 伸出手，手指捏住剧本一角，一顿，而后微微掀开。 首先露出的是一抹樱色，色素浅淡的唇显露出的是樱花一样的颜色，微微张着，唇珠圆润饱满。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那唇动微微翕动，溢出一声被烦扰后的不耐呻|吟：“嗯……” 沈谕手一抖，掀开的剧本差点砸回对方脸上。 她停了几秒才把剧本整个掀开拿走，让那剧本下的整张脸都暴露出来。 呼吸骤停。 那是一张让人简直难忘的脸，难以言语的精致，脸上色素浅淡，唯独眉眼着色很深，本是清冷的色调，却莫名给人缱绻幽媚的感觉。 娱乐圈美人众多，但像苏韫晚这样独特气质的却是独一份。 但苏韫晚并不是什么喜爱摆弄自己美色之人，反之，她仿佛对自己的美没有太深的概念，只在偶尔的低眉或者抬眼之间自然流露那一分深入骨髓的慵懒魅色。 沈谕低头仔细观察底下这张睡颜，她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观察过一张脸，她只有在围棋对弈中遇到困局时才会付出这样同等的认真。一个人的脸到底为什么拥有这等吸引力她未曾深想，她只是心无旁骛地看着，良久，再次伸出了手，手指覆上那樱色的唇，指腹轻抚摩擦。 门口传来一道视线，沈谕凛然看过去，脸上没有表情，眼底却沉淀着被打扰的愠色。屋外之人惶然退后，在那冰冷的驱逐的视线下仓皇躲起来，屋内的沈家天才淡淡收回视线，再次凝视底下的那张睡颜，并不管外面躲起来的那个家伙，手指来到那纤细的脖颈，感受其脉动，像是确认底下的生命是否还鲜活，空荡的心底有一瞬间极速收紧，一股陌生的情绪像绵密的针扎着她的心脏，那是恐惧。 ——“我原本计划等我死后”。 死亡。 死亡。 她像是惧怕这脉动消失。 屋外，祝梦瑜大口大口呼吸，明明只是被看了一眼，她被感觉自己被猛兽追咬了一样。 她倚着墙壁平复呼吸。 许久过去，她狠狠咬了咬嘴唇。 13、手滑 苏韫晚一睁眼已是天亮，发了一会儿懵，陡然想起什么，慌乱左右查看。视线落在床头柜上，她寻找中的剧本正安然躺在床头柜上，平安无事。 咦，她昨晚睡觉前把剧本放到一边了吗？ 疑惑只是一瞬，她很快被自己唇上的异样吸引过去，抬起手摸了摸—— 嘶，有点疼。 上火了吗？ 她不甚在意地想着，拍拍床头柜上的剧本，看一眼空无一人的隔壁床，慢悠悠下床去。 洗漱完走出屋，发现别墅安静得过分，像是空了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嘉宾们都去上班了还是跟她一样还在睡懒觉。走到阮凉的房间，她看见门关着，敲一下打开门往里瞅一眼，不意外看见房间空着。 她关上门下楼。 客厅里有人，祝梦瑜披着头发穿着卡通睡衣在饭桌前吃东西，看见她朝她打了声招呼：“早，韫晚。” 她招呼苏韫晚过来，“才起来吗？吃早饭吗？厨房里温着蔬菜粥，其他人都不在，应该是有人做了给我们留着的，来吃点吧~” 苏韫晚看见粥才想起她昨晚跟阮凉提过早上要喝菜粥，想来这粥是阮凉做的。 没有特意提这一点，苏韫晚去厨房舀了一小碗蔬菜粥。 菜粥挺多，应该是阮凉也考虑到了别墅里的其他人。苏韫晚端着粥碗坐下，看见祝梦瑜面前还有一碟切成小段的土豆丝卷，土豆里加了虾仁，看起来十分有胃口。这大概率也是阮凉的手艺，因为苏韫晚有段时间很喜欢吃这个，阮凉特意为她调过口味。 “啊，这土豆卷很好吃都快被我吃完了，还剩这一点了，韫晚你还要吃吗？”注意到苏韫晚的视线祝梦瑜不好意思地说道，她推了推瓷碟到苏韫晚面前。 苏韫晚没在意，摆了摆手，用调羹搅着菜粥：“我吃不了那么多，喝点粥就好。” 祝梦瑜一听，快乐地接收了最后一点土豆卷。苏韫晚看着她，祝梦瑜的小表情小动作挺多，仿佛永远元气满满，挺可爱。 “昨晚……”祝梦瑜咬着筷子，一脸的欲言又止。 苏韫晚问她：“昨晚怎么了？” 祝梦瑜看了苏韫晚好几眼，接着摇摇头，笑笑：“只是想问韫晚睡得怎么样。” 苏韫晚：“……” 这是咽下去什么话了？ “睡得很好。”苏韫晚有点难受地回答，嘴角抽了好几下才忍住没有直接逼问对方把刚刚的话说全。对面的女孩子可爱是可爱，但这种明显的藏话的行为不太可爱。 叹一口气，苏韫晚默默喝起粥来。 祝梦瑜这时站了起来说自己吃好了，她言笑晏晏：“韫晚慢慢吃，我要出去工作啦。” 她看一眼时间，好像有点赶。 苏韫晚点头，没问她什么工作，节目组吩咐过不允许询问职业，这一趴要放进直播里面。祝梦瑜说完就进屋收拾自己去了，苏韫晚看着她留下的碗筷，很久地沉默住了。 苏韫晚人生第一次进厨房洗碗，任务完满，没有打碎一碗一碟。她相当自满，把洗干净的碗碟拍下来存进相册留恋，并决定等下次阮凉做饭自己抢着洗碗吓她一吓。 吃完饭后的苏韫晚躺在沙发上上网，她登上微博，《心动夜曲》昨晚九点首次直播，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完整版回播播放已然突破六千万，热搜不断，影后谈灵参加恋综这一话题热度居高不下，这是引子，而节目本身留住了这一波热度。 《心动夜曲》公开了六位嘉宾的剪影，按照顺序，一号嘉宾苏韫晚，职业演员，代表作《狐女》，二号嘉宾池禾意，三号嘉宾沈谕，四号嘉宾祝梦瑜，五号嘉宾阮凉，六号嘉宾谈灵，职业演员、导演，代表作《狐女》《梦醒时分》《纸船》等。 六名嘉宾，首播之后，观众最为喜爱的当然是自带人气国民度超高的谈灵，然后是有些人气且颜杀娱乐圈的苏韫晚，她们之间的呼声最高，一夜过去，关于她们的cp向二创视频飘满各大视频网站，同人文如雨后春笋，《狐女》再次火了。 除了这两人，池禾意和祝梦瑜的人气也十分不错，这两人一个气质温柔一个可爱亲民，路人缘都很好，阮凉人气次之，但她古板禁欲的御姐形象也收获了不少节目粉喜爱。 然而剩下的四人里面，论热度，最高的其实是沈谕。 被骂出来的。 她是节目里现在为止唯一的争议人物，性格烂，孤僻，古怪，节目粉骂她骂得十分难听。 【真不知道节目组为什么会邀请这样的嘉宾，这完全是靠脸选中的吧？】 【看了回播，抽中跟她初约会的1号简直是工伤啊工伤！我都怜爱1号了，居然还要跟她一间房，这是什么倒霉体质？】 【3号这么古怪，我怀疑她一辈子都找不到对象！】 【所有嘉宾都很好，除了3号，话说真的不能把她赶出去重新选一个吗？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啊！】 苏韫晚看着网友疯狂在官博评论区艾特官博高呼换人，看沈谕被形容成老鼠屎，越看越觉得网友慧眼如炬。她差点点赞了评论，不能参与其中让她心中有些遗憾，好在后台暴涨的粉丝数提示抚平了她不少。 她点击沈谕的恶评截图，十分“不小心”地发给了她本人，然后数着时间限制撤回。 沈谕：【。】 苏韫晚：【发错了。】 一张类似的截图发了过来，上面网友评论苏韫晚：苏韫晚能不能要点脸，能离谈灵远一点吗？这是买了多少通稿巴着谈灵炒作啊？巨不要脸！ 苏韫晚刚刚扬起的嘴角落了下去：【你花了不少精力时间才找到这条评论吧？】 明明她这么受网友喜爱。 灵晚cp呼声也很高。 当她不上网呢？ 苏韫晚：【感谢沈总百忙之余还花时间找这条评论。】 沈谕撤回截图：【只是手滑。】 苏韫晚：“……” 好一个礼尚往来。 好吧，惹到她可算踢到钢板了！ 她坐直了起来，飞快在微博搜索沈谕的丑图，据她有限的娱乐圈经验所知，当一个公众人物口碑很差时，别的不说，丑图一堆。她快速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居然没有！ 昨晚直播之后，网上到处都是那场直播的截图和切片，沈谕的图片当然也有，然而里面没有一张是丑图！唯一被嘲丑的那张苏韫晚左右看看，也并不觉得丑。 沈谕怪则怪，但不丑。 苏韫晚：“……” 这不科学！ 苏韫晚：【沈谕，你是准备参加完恋综后就直接偶像出道吗？】 顶级爱豆都没她会形象管理的！ 苏韫晚不愿意承认沈谕没有丑的时候，坚持认为没有丑图是因为她做了形象管理。 沈谕：【？】 沈谕显然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发信息：【上次说我想演戏，这次说我要出道？】 苏韫晚：【……】 沈谕：【你想我进娱乐圈？】 苏韫晚：【你看我想吗？】 沈谕：【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苏韫晚：【呵。】 沈谕：【？】 没找着丑图的苏韫晚兴致大减，牛头不对马嘴地闲扯几句就不想搭理这位了，抛下对方顾自逛起了论坛。一夜过去，网友十分有行动力地给《心动夜曲》的节目建立了一个cp投票，长期可投那种，六个嘉宾，15种组合，现参与人数为7582人，灵晚cp占比51.6%,分割了一半投票还多，除此之外的热门cp还有池祝，初约会时她们抽到了彼此，一温柔包容一可爱元气，气质互补，且相处非常和谐。一列看下去，沈苏居然是最冷门的cp组合之一，投票只占百分之零点几，明明首播里面她们一起约会了，互动也是最多的，这大概就是反向约会吧？ 苏韫晚看着这个投票占比，十分感慨，她要是有网友的敏锐，不至于和沈谕结婚又离婚。看来网友一眼就发现她们超级不适合。 另一边的沈谕没再接到苏韫晚的消息，发了一句询问：【睡着了？】 苏韫晚选择性无视，这时看到了阮凉的信息，阮凉来查她了。 阮凉：【还在睡懒觉？早饭吃了？】 苏韫晚只挑着阮凉的信息回复，结果沈谕和阮凉的消息里都有“睡”字，她一时眼花，把“吃了”二字发给了沈谕。 她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回错了人，不觉得有什么，撤回后重新编辑发给阮凉。 苏韫晚：【吃了。】 苏韫晚：【刚刚我把回你的消息发给了别人。】 手机安静了下来，阮凉没有回她，沈谕也突然间消失不见，明明刚刚还很勤快地跟她来回。 苏韫晚没有多想，在网上瞎逛着。 她扯了个抱枕垫在自己身后，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她刷到了谈灵和阮凉之间的初约会视频切片，点进去看，看了几个切片，信息来了。 阮凉：【发给了谁？】 阮凉不回信息有一会儿了，苏韫晚都要忘了她刚刚和她聊什么了，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准备回复，手机又抖了一下。 沈谕：【你在和谁聊天？】 “吃了”和刚刚的恶评截图不一样，这明显是真的手滑，苏韫晚刚刚是在跟别人聊天。 苏韫晚被沈谕的来信打断了一下，就在她这短暂的停顿间隙，她看见沈谕阮凉都在她眼皮底下撤回了消息。 苏韫晚：“？？” 干嘛呢？ 14、执着 正疑惑着，把苏韫晚搞迷糊了的两人一前一后再次发来信息。 阮凉发的是：【忙，后面聊。】 沈谕发的是：【。】 这两个人，前面那个直接打算把这事揭过不准备解释了，当然，这本来就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苏韫晚也并非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还不至于，她只是心里更加疑惑了，不过阮凉把忙的借口都搬出来了，苏韫晚也就自己嘀咕嘀咕然后顺着她的这位姐姐的意思把这事放下了，回了个“哦”过去。 至于沈谕这边—— 苏韫晚：【你在干嘛？】 她也是闲的。 沈谕：【你撤回我一次，我撤回你一次。】 苏韫晚：【……】 好吧，显然沈谕比她更闲。 怎么这么无聊的事都干得出来？ 苏韫晚无语了，她面无表情叉掉跟这个人的对话框，不想看见这个烦心玩意儿了，而对面的沈谕也没再给她消息。 苏韫晚无所事事地在节目组的别墅里躺了一天，只中午出去吃了个饭，其他时间都用在玩、睡觉和发呆上面，很好，今天的她也是一条废废的米虫。 下午三点多，祝梦瑜回来了，回来时脸上的妆有点夸张，一进别墅来不及打招呼就回房间去了，不久便换了个清爽的妆出来。苏韫晚看着她一进一出心里猜测着她的职业，祝梦瑜明显不是一般的上班族，时间对不上，年纪看起来不大，是学生或者是刚毕业的自由职业者的可能性最大。 “我猜韫晚现在在想我是做什么的。”祝梦瑜俏皮地朝苏韫晚挤了一下眼。 苏韫晚十分钟情她的两只小酒窝，因为喜欢，所以下意识对她比对别人就更温柔更有耐心一些，说话的嗓音也柔和两分：“是啊。” 祝梦瑜眨巴眼：“那韫晚觉得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学生？”苏韫晚给出自己的第一猜测。 祝梦瑜哈哈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为了配合节目组要求，点到为止不再谈下去。 祝梦瑜望着别墅外面，双只手压在腿下面，两条腿晃动两下：“谈灵姐她们都还没回来吗？” 这不用猜，在别墅待了一天的苏韫晚对这个问题可以直接给出肯定回答：“没有回来。” “看来是我回来得最早……”祝梦瑜道，“不知道她们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好好奇。” 苏韫晚：“……我也好奇。” 并不。 她本该好奇，但无奈她都知道。 祝梦瑜好像对嘉宾的职业真的非常好奇，跟苏韫晚聊了一会儿别的，话题又回到了职业上面：“除了谈灵姐，其他人应该都是上班族吧，阮凉看起来就像是职场人士，气质十分稳重，禾意很温柔，像是幼儿园老师儿科医生什么的，沈谕……沈谕我猜不出，她，她不太好相处。” 说到沈谕，祝梦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沉凝，但很快被她感染力很强的笑容遮盖，她又晃了两下腿：“沈谕好神秘哦。” 她跟苏韫晚说，“韫晚觉得沈谕会是做什么工作的？” “健身教练。” “啊？” 苏韫晚毫不负责地胡说八道：“她之前帮我搬行李时说漏嘴，说自己有在健身。” 也不是胡说八道，沈谕确实这么说了，苏韫晚只是加以利用乱说了一点点。 祝梦瑜好像很在意这个，语气隐隐有点急切地追着问：“她真这么跟你说了？” 苏韫晚老神在在：“千真万确。” 祝梦瑜眼里闪过一抹什么，面上一笑：“那还挺让人意外的。” 苏韫晚胡扯：“她看起来就像健身教练不是吗？” 祝梦瑜：“……” 忽然间她仿佛对沈谕没那么感兴趣了，附和两句，转而围绕着谈灵聊了起来。 祝梦瑜谈谈灵时满心崇拜，声线都显得比平时尖一些，一副被谈灵俘获的模样，这很正常，谁不喜欢谈灵？ 祝梦瑜是苏韫晚在嘉宾中最有眼缘的那个，但祝梦瑜喜欢谈灵大谈谈灵并没有让苏韫晚吃醋，反而很欣喜，觉得这个话题比先前聊沈谕有趣得多，想参与其中的心情也强烈得多。 两人聊着谈灵的电影，一不注意就聊了一个多小时。苏韫晚感觉有点口渴了，起身去接水喝。她喝水的时候祝梦瑜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平时以可爱元气甜美形象示人的祝梦瑜当场露出厌烦的表情，她狠狠挂断了来电，但下一秒铃声又响了起来。 “不接听吗？”苏韫晚听到铃声回头，祝梦瑜扬起笑容，酒窝甜甜：“不是什么要紧的电话。” 她这么说道，下一秒却又说：“韫晚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啦。” 说完抓起自己的包和手机，以风风火火之势朝别墅外走去。 苏韫晚：“……” 这不是不要紧的电话吧？ 车库中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苏韫晚两只手把着水杯走到别墅门口，正好看见祝梦瑜开着一辆蓝色宝马敞篷离开。 昨天嘉宾们来别墅都是节目组开车送的，嘉宾没有自己开车，而现在，节目组撤去，为了出入方便，嘉宾把自己的车开来别墅合情合理。 祝梦瑜好像经济条件不错。 苏韫晚心里闪过这一念头，身子不自觉地靠在了别墅的门上，喝一口水。 祝梦瑜已经离开得没影儿，苏韫晚没有立刻回别墅，懒症发作不想挪动一下，她就着这个姿势一边喝水一边眼神迷离地看着外面的别墅社区景色。 这里是一个十分高档的别墅区，绿化优美，社区配备有完善的娱乐设施，包括餐厅茶厅咖啡厅、健身房、室内体育馆，甚至有一片高尔夫球场，以苏韫晚现在的位置，她可以看见别墅区里漂亮的人工湖，有老人带着孩子正在湖边散步。 初约会时，池禾意和祝梦瑜的约会就是在湖边的亭子里完成的。 正走着神，一辆黑色suv驶进她的视野，普通，但眼熟，苏韫晚撇了一下嘴，捧着她的水杯慢悠悠地回到别墅客厅里，放下水杯，横躺着玩手机。 脚步声传来时苏韫晚没有抬头，脚步声停在她身边时苏韫晚也没有抬头，脚步声停在她身边很久很久不动时，她忍不住了，抬了抬眼眸。 苏韫晚抬头了，视线对上了，而那莫名其妙停在她面前很久的人终于又迈开她那双金贵的腿，走了。 苏韫晚：？？ 这是什么奇怪的行为？ 看着怪人上楼的背影，苏韫晚忍不了问道：“沈谕，你干什么呢？” “怪人”沈谕闻言停下上楼的脚步，回头看她，一双眼幽幽的，苏韫晚意外地发现里面并没有多少冷意，只是深暗混沌让人无法探及情绪，明明印象中沈谕的双眼是淡漠冰冷的。 沈谕微偏了一下头，没有表情的脸盯着她：“我在干什么？” 苏韫晚：“……是我在问你。” 沈谕露出思索的表情。 苏韫晚：“……” 她这下子算是看明白了，这怪异的沈家天才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理由，往她面前杵那么久等她抬头看她只是这位天才觉得合情合理且普通的行为，所以才不懂苏韫晚为什么问她。 苏韫晚哑然。 算了，分析一个怪人的行为没有太大意义，苏韫晚挥了挥手，打断对方的思索：“当我没问。” “祝梦瑜晚上不回来了。”苏韫晚说道，姑且告知一下同是别墅住客的沈谕。 沈谕对此毫不关心，她似乎还在思索苏韫晚刚刚的问题。 苏韫晚把消息通知到位了就不再管她了，可这时她的手机颤动了一下，有信息传来。她低头查看来信，完了之后抬头说道：“阮凉也不回来了，她临时出差，要到直播当天才回来。” 沈谕听到这话空无的眼里有了些许波动，苏韫晚注意到了，迟疑地问道：“你心情很好？” 虽然沈谕看起来还是那个面瘫的沈谕，但她……好像心情不错。 突然间？ 呃，到底哪个地方哪句话戳中她的好心情了？ 沈谕眼中的波动更多了，她张口便问：“你关心我？” 苏韫晚：“……” 什么关心，她只是奇怪啊奇怪！ 她的前妻好像总是能把别人的问话扭曲成一句——你关心我。 这大概是天才的脑子特有的运转方式，苏韫晚只是凡人，不甚理解。 她面皮抽搐几下，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低头不搭理她。 沈谕站在楼梯看着她，直勾勾地看着，似乎在观察人类。 苏韫晚自顾自在点餐平台点餐——阮凉出差了，她得点外卖养活废物的自己。 她开始点餐，没等也没问别墅里没回来的几个，因为她们一早就说好了，作息随意，吃饭也是自己解决自己的。 节目组让嘉宾们住在别墅里是为了直播方便，不直播的时间是属于嘉宾自己的。 点了自己想吃的，苏韫晚犹豫许久，还是抬头问还杵在楼梯间的那个：“我点外卖，要不要一起点？” 前妻的视线一如既往的直接，没有任何目光回避，她点头。苏韫晚问她要吃什么，沈谕转身回来，想一起看看外卖平台都在卖些什么，然而刚走近，苏韫晚抬起头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笑容，说：“我点好了。” 她说，“呀，你不开口我就自己看着帮你点了。” 她完全没给人家选择的时间。 就跟在直播时，沈谕问她喝点什么时一模一样。 苏韫晚记仇。 沈谕：“……” 15、变化 她也真是幼稚。 用手覆盖着眼睛，瘫在沙发上的苏韫晚想着，有点受不了自己，她到底在干嘛啊，她无聊死了。 客厅里只有苏韫晚一个人，沈谕在确认已经点好外卖就上楼去了，走的时候并没有因为苏韫晚擅作主张的点餐行为而产生一盎司的情绪，也因为这样，苏韫晚才觉得自己提到了棉花，自己干了一件特无聊的事。 客厅里除了电视机播放的声音一丝声音也没有了，苏韫晚慢慢挪开手，打算面对现实了。 覆盖在眼睛上面的那只手刚挪开，她无意间注意到一件事，她把手悬停在双眼之上，隔着一段距离死死盯着，盯了一会儿又翻了一个面换手背继续盯着。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美。 手指细长，覆着薄薄的一层肉，骨感并不十分强烈，骨肉匀停。指甲修剪得整洁干净，为了掩盖她血色不足，上面涂着一层樱花色的透明护甲油。 苏韫晚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总觉得它稍微有点点……陌生。 她的手有这么好看吗？ 印象中她的手是素白素白的，一眼能看出有些苍白，所以才会涂上护甲油，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只手白得有点不一样了，指节处还隐隐透着微微的粉。 “……” 苏韫晚沉默地盯着看，确认这并非错觉之后，她心情大好。她的身体果然在变好！ 或许这种变好只是阶段性的，过一段时间就又会面临陡然直下，但没关系，她不嫌弃。她乐观地给自己的手拍拍照，留存这一刻的健康。 她还想拿个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也同样恢复了气色，平时她照镜子的时候很少，没特意留意这件事，现在有点想看了，但只是想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不想徒增烦恼。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沈谕抱着她的笔电下来了。苏韫晚暂停欣赏自己的手，看着对方。她看着沈谕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的藤编椅上坐下，将笔电放在小圆桌上，打开了电脑。 苏韫晚把开着的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一点。 沈谕似乎注意到了声音的变化朝她看了过去。 “不用管我，我戴耳机。”沈谕说。 苏韫晚早就收回了打量的视线，细长手指漫不经心勾着手里的遥控板，声线慵懒随意：“别自作多情，没管你，我就喜欢这个音量。” 沈谕不说话看着她，苏韫晚自顾自调着节目频道，过了一会儿沈谕便收走了视线，专注于笔电。 她没有再戴耳机。 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离开了，苏韫晚停下了不断换节目的动作，也没注意自己找了个什么节目看，心不在焉地盯了一会儿电视屏幕，目光又不自觉飘向了窗边的沈谕，前妻同学不知道在忙什么，情绪一丝不漏，跟个工作机器似的快速操作着面前的笔记本。 沈谕大部分时间都抱着她的笔记本。 真刻苦。 苏韫晚看了一眼墙上挂钟，明明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苏韫晚至今仍是一条废物米虫，而比她还小两岁的前妻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上市美妆产品公司的老板，看来这都是有原因的，沈谕年纪轻轻就能获得如此成绩绝不是单靠她的天才脑袋。 好拼。 她本人拼，她父母也死命催着她拼。 苏韫晚走了几秒的神，想到了沈谕的父母，二老对沈谕那真是严格至极。和沈谕结婚的这两年，苏韫晚每次见到二老，他们对待沈谕时都是不苟言笑的严肃形象，这跟自己家全然不同，她家里人从不要求她做什么，完全溺爱。 所以她是废物。 苏韫晚：“……” 说起来，沈家二老也不是不爱笑的人，他们对自己的小女儿就很是亲和宠爱，对自己这个嫁进来的人也关爱有加十分不错，从不冷脸，唯独对沈谕，用苏韫晚的眼睛来看，那只剩下严格。 真的严格得要命。甚至可以称得上严苛。 因为长女是不一样的，所以对长女的要求不同，重点培育长女？ 沈家的两个孩子里面，沈谕的确天资非凡，比她那个妹妹优秀太多，从各方面来讲都是。上天似乎格外偏心沈谕，不仅给了她超强的个人能力，连长相都偏心得厉害——沈家夫妇包括沈家的小女儿都只是端正清秀的长相，只有沈谕，她好像是挑着沈家最好的基因长的，漂亮得过分。 苏韫晚想起她少有的跟沈谕一起回沈家的情景，原本单独看长相都不差的沈家人跟拥有超绝浓颜的沈谕一对比，确实显得寡淡了不少。 真是受偏爱的家伙，有这样优秀的长女，难怪沈家夫妇专注培养长女。 苏韫晚看着沈谕，久违地动了搞钱的心思，去瞄了一眼她手里的股票。 晚饭苏韫晚点了三个菜，一道山药排骨，一道素炒，一道清蒸鱼，分量都不大，苏韫晚坐上餐桌的时候看着外卖叹了一口气，在她对面坐着的沈谕看了她一眼。 苏韫晚没什么精神，随口招呼着：“坐下吃吧。” 沈谕没动筷，问她：“不喜欢？” 她的眼神似乎在问——不是你自己点的？ 苏韫晚再叹一口气，面前的外卖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她只是…… “谁会喜欢外卖？” 特别是她最近又开始吃上阮凉做的饭了。 “有点想阮凉了。”苏韫晚小声嘀咕了一句，沈谕顿了顿，大概明白了苏韫晚在叹什么气了，沈谕默然。 两人开始用餐，吃饭的时候苏韫晚总是忍不住瞄对面的沈谕，因为觉得怪异。她很少跟沈谕单独吃饭，虽然她们的名字曾经印在一张结婚证上。 她上一次跟沈谕单独吃饭是在她们离婚的前一个月，当时沈谕照例来别墅打卡，按照规律，她来别墅只会睡一晚就走，但第二天生病留住了她的脚步，她病得没起得来。 苏韫晚最开始都没察觉她还没离开，发现的时候沈谕差点没烧死，她找了药给她退烧，等人好了，便一起吃了顿饭，当时也是吃的外卖，苏韫晚视线一转，忽然愣住。 她看着面前的这道山药排骨。 她当时叫的外卖中也叫了山药排骨。 她记得沈谕病好后胃口很好，把叫的菜都吃光了，特别是对她面前的那道山药排骨，表现得异常喜爱。 苏韫晚面无表情，她怎么一不小心叫了沈谕喜欢的菜？ 她突然觉得有点不爽，动手把那道山药排骨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她现在却很积极，一直往那道山药排骨里夹。沈谕看着她突然升腾起的好胃口，似在思索：“你喜欢山药排骨？” 苏韫晚假惺惺地说：“你不喜欢的吧？” 沈谕夹了一筷子素炒，说：“嗯，不喜欢。” 骗人。 明明当时吃得很欢。 苏韫晚压根不相信她的话，还是专注吃那道山药排骨，然后吃撑了。 苏韫晚：“……” 她好像又干了一件幼稚的事。 跟沈谕在一起，她好像老是变得幼稚。 说起来沈谕并没有哪里对不起她，但她总是不自觉地跟她作对，以至于老干出一些幼稚事来。是因为她们气场不和？苏韫晚想着，把碗筷交给沈谕处理，自己出别墅溜达溜达，她不溜达一下估计得积食。 苏韫晚在别墅区散步，感觉差不多了准备回去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小布丁，准确来说是她被碰瓷了。小孩儿扎着羊角辫，年纪很小，话都还说不利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悄悄地牵住了苏韫晚的手，吓了她一跳，问了问才知道是趁着奶奶做饭偷跑出来的，无法，只好先把人送回去。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是很可爱的，苏韫晚逗她几句，她回答得前言不搭后语，把苏韫晚逗乐了。 一大一小走在湖边小道，小孩儿嘴里忽然冒出一个词，苏韫晚没听太懂，用带着鼻音的声音低头问她：“嗯？” 小孩声音稚嫩，但清晰地发出：“杜鹃！” 一边说一边还伸出短胖手指努力指着对岸。 杜鹃？ 这别墅区哪里来的山鸟，苏韫晚觉得自己可能又听错了，抬头看去，果然没看见什么杜鹃，连鸟毛都没看见一根，倒是看见了湖对面的沈谕，前妻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溜达了一圈，这会儿正往回走。 小孩的话童言童语没必要那么较真，苏韫晚敷衍着嗯嗯两声，捏捏小孩的小胖手，问她：“小朋友，你家到没到啊，现在还要往哪边走？” 小孩的注意力立刻被她吸引，咿咿呀呀地构建着回家的路。 苏韫晚绕了好些路才在别墅区的住户的帮助下把小孩安全送回了家，婉拒了小孩奶奶要留她在家玩的邀请，在老人家一声叠一声的感谢声中离去。 她回到别墅，沈谕已经早她一步回来了，又坐回了窗边的位置，戴着耳机看着电脑表情严肃。 真忙。 苏韫晚的感慨还新鲜着，无意间一瞥，结果发现沈老板并没有在为她的下一个一亿奋斗着，只是在看厨艺教学视频，再看一眼，还是教做排骨山药的。 苏韫晚：“……” 啧，还说不喜欢。 16、察觉 天已经尽黑，一早就没有看见人影的谈灵和池禾意仍然没有回来，而祝梦瑜和阮凉这两个人一个明确说了晚上不回来一个出差去了，所以也不在，偌大的别墅这会儿居然只有苏韫晚和沈谕两个人。 苏韫晚上楼去洗漱，把楼下的区域留给她的那位前妻，让她安心学习，呃，厨艺。 入住别墅两天不到，苏韫晚房间里的她的专属衣橱已经乱到不行了，苏韫晚再一次历经千难万难才找到了一套新的睡衣，并借着这行为给已经够乱的衣橱再添一点乱。 苏韫晚每天都要换新的睡衣，这是习惯，就跟她习惯不管春夏房间里都要开着空调保持恒温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前者只是她的娇气使然，而后者则是她的这具孱弱病躯的硬性需求。 洗完澡，苏韫晚换上了亲肤的睡衣，藕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裙垂坠感极好，裙摆盈盈如水扫着膝盖。 抱着换下的脏衣服从盥洗室的镜子前走过，一抹银色猝不及防闯进苏韫晚的视野边角，在她的思绪里转了几个圈，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缓缓停下脚步，面上带着思索倒退几步，然后停在镜子前。 她看着镜子。 苏韫晚不喜欢镜子，很少凝视镜子里的自己，而现在她却站在一整面挂镜前，一眼不眨地看着镜子。 她带着疑惑把一边肩头往前倾，让自己更多的后背展露在镜子里。 肩胛骨如展翅蝶翼，精巧，漂亮。 如雪凝就，毫无瑕疵。 没有什么奇怪的银色。 她稍微放松了身体，是她看错了吗？ 刚刚当她从镜子前走过的时候，它似乎看见了镜子里有什么奇异的银色突然闪现，就在她肩头后背那块儿。那色彩太过不一般了，虽然只是银色，但一点也不会觉得不起眼，反而莫名的动人心弦，直击心灵。所以才仅仅只是恍惚一眼，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但现在她什么也没看见。 难道真的只是看错了吗？ 苏韫晚觉得不像，她的心头到现在为止还残留着那抹银色的痕迹，心跳微微为之失衡。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韫晚不死心地往镜子前凑了几分，拼命往自己的后背看。 她还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浴室外面传来响动，沈谕似乎停止了她的学习探索回房间了，盯着镜子的苏韫晚突然停住，思索起来。 她将脏衣服放下，将与睡衣配套的外袍披上，走了出去。 走出去，果然看见沈谕，后者正弓着身子收拾床头上的充电器等杂物。 “沈谕。”苏韫晚唤了一声，沈谕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了。 苏韫晚眸光微闪：“帮我一个忙。” 开口让前妻让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说完她便清了一下嗓子。 好在沈谕也没有一口拒绝她，而是询问道：“什么忙？” 苏韫晚道：“帮我看一下我的后背。” 沈谕：“……” 她缓缓直起身，转向苏韫晚盯着她，盯了一会儿问道：“看什么？” “看我的后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苏韫晚快速应道，然后背向她，略抬双手，真丝丝滑，外袍瞬间滑到她的臂弯，露出底下的同色系吊带。 身后没有声音。 苏韫晚没忍住，回头催促：“有没有啊？” 这一回头却发现她求助的人压根没看她，早就转开了，回去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苏韫晚：“……” 难怪没声儿了。 手背的青筋冒了冒，苏韫晚扬起温柔到用力的笑容：“沈同学，我晚饭可是请你吃了你最喜欢的山药排骨。” 虽然大部分都被她自己吃了。 还把碗筷留给了对方收拾。 苏韫晚把这些通通忽略，皮笑肉不笑，吃她的饭，连这点小忙都不帮，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只是帮她看一眼啊看一眼！ 沈谕一顿。 人情杀人。 沈谕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身，回头看一眼苏韫晚的后背，只一眼就转开，说：“没有奇怪的东西。” 最奇怪的只有某人本人。 “你看仔细了吗？”苏韫晚把外袍又往下放了放，催促，“再看一下，看一下，这次看仔细一点。” 沈谕：“……” 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她再次抬起眼眸，“仔细”地看向前方的……景色。 藕粉色的真丝外袍如波浪般堆叠在不及一握的腰间，其上是微凹的腰窝，真丝吊带裙后背完全果露，只有两根细细的带子交叉，不仅起不到遮挡的作用，还把视线拉拢聚集在那曼妙曲线的脊背之上。 “……没有。”沈谕眸色深深。 还是没有？ 苏韫晚往自己身后瞅了瞅，确认道：“没有银色的东西吗？” 沈谕还是这样的回答：“没有。” 苏韫晚思索，末了指挥人：“你过来一点看看，是不是你视力不行？” 视力很好的沈谕：“……” 她放弃辩解，往前走，一直走，没停。 是她让她过去的。 原本她没想看她，是她让她看的。 原本她站在远处，是她让她过去的。 苏韫晚听到了脚步声便撤回脑袋安心等着，结果拿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有点…… “哎，够……” 苏韫晚本想说距离够了，不用再走了，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呼吸落在了肩头，她刺激得一颤，猛地一侧头，不期然撞上了沈谕微垂下来的视线，沈家天才直直地看着她，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回避。那视线就算放在平常也会让人觉得过分直接，而此刻，在这样暧昧的距离之下，更让人觉得很有压力。 像是被全心全意地注视着。 被一个冷漠的人，专一地唯一地注视着。 反复一直沉默地注视，只为等一个回眸。 肩背收紧，苏韫晚一瞬间觉得有些紧绷。就在她想要从这样的对视中撤走视线时，那道朝她压下来的视线先一步撤开了，它陡然往更下方的地方沉去，落在她的肩膀，随后又扫往她的后背。 “没有。”沈谕说道。 “……嗯。” 苏韫晚从走神中回过神。 “你在找什么？”沈谕问道。 “找……”苏韫晚一噎，不知道怎么说，她该怎么跟人解释自己所看到的呢，她自己都不完全确认是不是错觉呢，只是本能一般的在意。 “跟你说不清楚。”苏韫晚嘟哝，想了想，还是无法放弃寻找。 “你拿手机对着我的背拍一下吧。”她说。 沈谕默了默，不明白她在折腾些什么，但还是没有怨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这时，苏韫晚回过头来：“等等，稍等一会儿，用我的手机拍，我去拿我的手机。” 说着她跑向自己的床，去拿被她扔在被子里的手机。 怕沈谕嫌她事多不配合，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跟她说：“帮完我这一次，回头我给你报个收费的厨艺线上培训课程，比你看那种免费的教学视频要好得多！” 沈谕：“……” “你看见了？” “你悄悄学艺？嗯，看见了。你的电脑不防窥啊，弄一弄吧，别下次处理机密文件时被我看见了。” “……” 苏韫晚在被子堆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她拿回去递给沈谕：“拿到了，给，拍吧。” 说完露出后背。 沈谕看她一眼，手机对准她的背，咔嚓拍下。 “拍好了。” 她从身后将手机递过去，这个姿势看起来像是要去拥抱前面的苏韫晚。苏韫晚毫无察觉，接过来连外袍都不拉，先急着查看照片。照片里她的背雪白光滑，没有一丝异常。 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一直在疑神疑鬼地瞎搞。 “你……”沈谕忽然出声，欲言又止。 苏韫晚猛回头：“看见了？” 沈谕的视线垂落在她的锁骨：“你锁骨里有一颗红痣。” 她以前就发现了。 “很漂亮。”她神色淡淡地说。 苏韫晚面皮一抽：“谢谢。” 她后知后觉察觉她们之间的站位有点太近了，正要退几步，余光一扫，忽然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想出声又似乎找不到机会，池禾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并出现在她们的房间门口，以那样的表情看着她们。 苏韫晚看看沈谕，又看看衣衫半解的自己，沉默了。 她无声拉起自己的外袍。 门口的池禾意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指指门口，解释：“门开着。” 又迟疑着开口，“你们……” 苏韫晚打断她：“什么事都没有。” 池禾意善意地笑笑，顺着这话说：“原来如此。” 苏韫晚都有点喜欢她的温柔了，温柔果然是人际交往中最棒的礼物，她也笑起来，问：“池小姐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池禾意看向苏韫晚身后的沈谕：“我找沈谕。” 苏韫晚：“？？” 来找沈谕？ 池禾意要找沈谕？ 她们什么时候有的交集？她还以为她们连一句话都还没说过呢。 就在苏韫晚为池禾意的话感到惊讶的时候，一直站在她后面的沈谕忽然动了，她听了池禾意的话，然后……走向了对方。 “去你的房间。”沈谕对门口的池禾意说。 一直表现得孤僻冷漠，虽然来了恋综，但似乎并没有太多社交需求的沈谕主动走向了池禾意，并提出去对方的房间。 她们一起走了。 沈谕很晚才回来。 苏韫晚：？？ 17、交锋 苏韫晚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发现了一件她之前不曾注意过的事，那就是沈谕看起来无差别地对所有人冷淡，但在对待池禾意时能让人感觉到一点微妙的差别，她在和池禾意共处一室时虽然并不表现得和对方多么亲近，但在池禾意说话时，她有时会抬起头沉默地注视着她。 池禾意是个微风一般的人，她太温柔，在几个人群居的生活中不会过度表现自己，像一缕微风穿梭其中，以让人十分舒服的状态存在，存在感不强。 和她相反，祝梦瑜像小太阳，整个人时时刻刻不断地往外释放着热量，是一群人里最活泼的人，存在感最强。 但沈谕不会多看祝梦瑜一眼，即使对方身边常伴欢声笑语。 沈谕为什么对待池禾意跟对别待别人不一样呢？ 苏韫晚思索着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温柔不但是存在于人际交往中的最美礼物，还可能是大部分人的取向。 没有人能够拒绝温柔。 苏韫晚暗笑一声，被勾起的好奇心很快沉了下去。 不关她的事。 沈谕来恋综是单纯的商业行为还是在搞钱之余顺便谈个恋爱，都不关她的事。只是如果这两人成了，她就瞒不住家里人了，得提前负荆请罪跟爸妈坦白离婚一事了，只有这一点让她受影响。 两天的休息时间一晃而过，《心动夜曲》如期而至。 晚上临近七点，网友早早进入直播间等待，还有几分钟才开播，直播间里的人数却已经破了百万，官方底下全是催促。 【还不播吗？我都等了七百年了，再不播我这凉了七百年的尸体无法安眠啊！】 【快播吧快播吧！就几分钟而已，别那么死板！】 【啊啊啊，快点直播呀呀呀！】 【为灵姐而来，我倒要看看从来没有恋爱绯闻的灵姐最后会和什么样的人谈恋爱！】 【灵晚cp大军提前驾到——】 【我来看看梦瑜小可爱~】 【3号今天退出节目了吗？3号今天退出节目了吗？3号今天退出节目了吗？】 19：00整，网友齐声：【播了！】 直播间里，正在轮播的音乐陡然而止，黑屏散去，直播间里一亮出现了别墅内饰，干净的落地窗，小圆桌，桌上一个方口花瓶，几枝百合安静绽放。 “啊……” “唔……嗯……” “呼……” 镜头不见嘉宾，只有几声引人遐想的低吟从画外传来。 【？？？】 【？？？？？】 【这就是传说中探讨技术的那些事吗？】 【节目组这么上道？一来就限制级？】 【什么呀，我还这么小，才刚满十八岁，这样的技术级画面……可以看无|码的呀~】 【放什么空境啊，有什么是不能让我们尊贵的直播粉看的？】 似乎感受到了网友的千呼万唤，节目组的镜头一转，嘉宾纷纷入镜。 镜头里，嘉宾祝梦瑜坐在客厅沙发上泪眼汪汪，双手抱着抱枕，一只脚被蹲在她面前的嘉宾池禾意握在手中揉捏，镜头放大那只被揉的脚，红肿的脚踝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啊……疼。” “唔。” 【原来是伤到脚了，嘶，看着都疼。】 【怎么弄的？】 【小可爱眼泪汪汪的。】 直播开始半个小时前，池禾意几个陆续回了别墅，出差的阮凉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倒是在别墅待的时间颇多的祝梦瑜直到快开播了还没回来，节目组正要给她打电话，她人回来了，赶在直播开始几分钟前，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我在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祝梦瑜连连朝节目导演弓腰道歉，“对不起，差点影响直播了。” 事出有因，导演李衡看她这样哪能真的怪她，询问她的脚伤，问她要不要退出这次直播。 “我不退出，我可以的。”祝梦瑜笑得没心没肺，“这点小伤一点也不受影响！” 为了证明，她当即用伤脚踩地，结果——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李衡：“……” 祝梦瑜还在逞强：“我真的可以……我……” “这次直播你少动一点。”李衡打断她道，一锤定音留下了她，因为确实不是什么大伤，嘉宾自己也表示愿意留下，“马上要开播了，你先往脚上擦点药。” 祝梦瑜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谢谢李导！” 李衡朝她挥手，让工作人员找出药酒给她。工作人员翻出备在别墅里的急救箱找到药酒准备递给祝梦瑜，在旁看着的几人里面池禾意接了过来，说：“让我来吧。” 她的意外插手让苏韫晚几个都看向她，池禾意撸着袖子朝几人温柔笑道，解释说：“我有处理这种伤的经验。” 祝梦瑜惊愣之后回过神，朝池禾意露出小狗眼：“谢谢你，禾意……” 池禾意微微笑着，说：“不客气。” 她顿了一下，从急救箱里拿了一双医药手套，这才走到祝梦瑜面前，朝她蹲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朝她温声道：“我要开始动了，有点疼，忍着点。” 直播开始的时候，池禾意还在给祝梦瑜擦药，苏韫晚几个围在她们周边看着她们，时不时递个药帮一下忙，祝梦瑜的忍痛声在客厅响起。 “还、还没有好吗？”祝梦瑜偷瞄一眼下方自己的脚，带着泣音可怜兮兮地说，“可、可以了吧？禾意，我觉得可以啦。” 池禾意帮她揉着脚，温柔却坚定地拒绝她的撒娇：“还不行，得再揉揉，把药水揉进去，再忍忍。” “呜。”祝梦瑜抱着抱枕，一头扎进去。 “噗。”谈灵笑出声，祝梦瑜听到，脸埋在抱枕里闷闷地说，“谈灵姐不要笑……” 话还说完，谈灵摸了摸她沮丧的脑袋。 【啊啊啊啊！摸头！居然摸头！影后也被梦瑜可爱到了吧！】 【4号嘉宾祝梦瑜真的好可爱呜呜，我狠狠get到了！】 【我有预感，这期直播过后，祝梦瑜会人气大涨，池祝cp股也会大涨，可能还会出现那什么all祝，我不喜欢all，纯爱才是最屌的！】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一刻的小可爱，我们的梦瑜就是最可爱的，大家都围着她呢！】 【大家对梦瑜真好，特别是池禾意，她给她揉脚呢。那可是揉脚！嗑到了！】 【呃，也不是所有人吧，你们没发现镜头里少了一个人吗？3号沈谕不在……】 工作人员也盯着直播间，看到弹幕走向，示意摄像，镜头一移，扫到客厅一角，沈谕正独自坐在一角，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镜头扫过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抬头。 【……】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3号果然还是那个奇怪的3号。】 【不是，大家都在围着小可爱关心小可爱，她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沈嘉宾，你不觉得你过分不合群了吗？】 沈谕本人并不知道直播间里的纷纷扰扰，如若无人地敲打着自己的电脑，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下，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她在看什么？】 【在看其他嘉宾吧，她终于知道自己不合群了？】 一片衣角进入镜头，晃动一下又离开。 沈谕重新低下了头，继续没感情地敲打笔电。 【？？】 【沈谕刚刚不是在看“嘉宾们”，而是在看某个特定的嘉宾吧？刚刚谁来了一下？】 【那是谁的衣角？到底是哪位嘉宾能把3号焊死的头给抬起来啊？】 【报告！是我们韫晚的，今天的韫晚穿着格宽松的不规则格纹衬衫和复古阔腿牛仔裤，慵懒，松弛，美死了！】 【对，是1号苏韫晚的衣角。】 【所以——沈谕在看苏韫晚？】 【……】 【…………】 【我不是很想评价。】 苏韫晚并不知道此时直播镜头切到了沈谕那里，她走向沈谕所在的区域，那里是客厅里隔出来的一个休闲区，摆放着高大的仿真植物，一个小型书架，两个独座沙发和一张简易方桌，下午的时候苏韫晚在这个地方看剧本，把自己的润唇膏落在了这里，刚刚她便是过来拿走了它。 往自己唇上抹了抹润唇膏，干燥的感觉得到了缓解，她随手将润唇膏收起。那边池禾意终于帮助祝梦瑜擦好了药，祝梦瑜正在向她道谢，围着的几人散开来。阮凉这时开口道：“抱歉问一句，你们有没有还没吃晚饭的？我刚刚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吃。” 阮凉问这这句话时目光正好扫到了苏韫晚身上，于是她顺势第一个回答：“我吃过了。” 池禾意也说：“我也吃了，回来之前就吃了。” 祝梦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遇到点事还没来得及吃……” 谈灵耸肩：“我也没，一直忙到现在。” 所有人都回答了，阮凉也没漏掉角落里的沈谕，问她：“沈谕你呢？” 沈谕抬了一下头：“吃了。” 统计完毕，祝梦瑜道：“那我们……” “点外卖吧。”阮凉接话道，“一半人都吃过了，也不浪费这个时间，点外卖好了。” 祝梦瑜愕然。她本来想说一起做饭的。她完全没料到阮凉会提出点外卖。她无意间从苏韫晚那里得知那天早上的早饭是阮凉做的，阮凉既然会给嘉宾留早餐，就说明她至少是不抗拒做饭的，祝梦瑜想当然认为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做饭。 祝梦瑜很快反应过来她，收起一瞬间的愕然，笑着道：“那我来点吧，我请大家，谢谢你们关心我的脚伤。” 阮凉语气淡淡：“aa吧。” 谈灵赞同，说：“不能让小妹妹花钱。” 她的年龄是透明的，阮凉唤她姐就是妹妹，比她小。 在这栋别墅里，谈灵至少是不缺钱的，她都说aa了，肯定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别的，祝梦瑜也没硬拧，说：“别aa了，这样吧，这次我点，下次你们点。” 这话没人反驳，大家还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点外卖的机会肯定是有的。 说妥了，祝梦瑜便拿出手机点外卖，也顺便问一下其他人有没有想再吃一点的，其他人都说不吃。祝梦瑜点着外卖，心里头还在想阮凉，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 外卖点好了，等外卖的时候，谈灵控场叫大家坐一块儿一起聊聊，互相了解了解。几人都在沙发上坐下了，只有沈谕还在那边敲敲打打，谈灵喊她过来，她顿了一下，还是过来了，过来后坐在苏韫晚旁边的位置。 刚落座，阮凉出声：“韫晚，你到我这边来坐。” 话落，所有人齐齐看向她，没想到她会提到换座。 阮凉神色不惊：“这边宽敞一点，你坐那里当心挤到梦瑜的脚。” 苏韫晚是坐在祝梦瑜旁边的，听见这话，瞄了一眼她和祝梦瑜之间的距离，不怎么挤，碰不到对方的腿。但她深知自己坐没坐相，说不定乱动真的碰到了，便听话坐到了阮凉的旁边。 祝梦瑜：“……” 她觉得不至于啊。 只是调了个座，理由还很正当，不是大事，其他人没太在意，就连祝梦瑜也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只有沈谕，她看着旁边空了的位置，眼中阴影晃动，她抬头，深暗视线久久盯着阮凉，后者注意到了，一抬眸，平静跟她对视。 她，故意的。 18、不喜 【你们不觉得这个换座很有门道吗？】 【有什么门道？不就是阮凉担心苏韫晚挤到祝梦瑜友善提一句吗，人正主都亲口说了，还瞎猜什么？阮凉看起来冷冷的，但心思细腻，照顾周全，关心祝梦瑜，嗑一秒。这就不得不提另一个嘉宾了，就那谁，她是真冷漠，也是真没心啊！】 【小可爱快快好起来，妈妈担心。】 【你们没有注意到换座的时候沈谕和阮凉有过一阵眼神交锋吗？沈谕的眼神好像不对劲。】 【哪里？3号不是一直阴仄仄的吗？看谁都那样。】 【哈哈哈哈她确实一直在阴暗爬行。】 换了座，直播还在继续。 “你们都喜欢什么风格的音乐吗？”祝梦瑜问道。 苏韫晚第一个迎合这个话题开口，因为还蛮喜欢这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是最合自己眼缘的嘉宾，既然如此，当然要积极一点。 “我喜欢听轻音乐，喜欢柔和一点的音乐。”她回说。 有段时间苏韫晚经常失眠，阮凉知道后给她收集了一些轻音乐，帮助她入睡。 想到这里，她看了阮凉一眼，可惜后者低着头没抬头看她。 池禾意微微笑着：“我喜欢古风歌曲，有时候也听听轻音乐。” “那真是巧了，我们之后可以交流一下歌单。”苏韫晚说，说这话时特意瞄了沈谕一眼。沈谕明显对池禾意不一般，自己这么接池禾意的话，沈谕肯定……哇，前妻小姐正直直地盯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裹了一身低气压。 但这低气压不是她接池禾意的话的时候产生的，而是在这之前就存在了，只是她接话之后那低气压更深了。 咦？谁什么时候惹到这位了？ 苏韫晚走了一下神，模糊听见池禾意跟她说交流歌单的事，她嘴上应和着。谈灵和祝梦瑜都聊了自己喜欢的音乐，阮凉说她不喜欢听歌。所有人都聊了聊音乐的话题，只有沈谕照常发挥，游离在众人之外。 “沈谕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祝梦瑜特意问道，虽然是她在问，但沈谕却是盯着苏韫晚回答的：“我喜欢轻音乐。” 小众风格的轻音乐出场率太高了，谈灵扬了扬眉，祝梦瑜有些愕然，阮凉的眼睫动了动，众人反应各异，只有沈谕全然不在乎，只是盯着苏韫晚看，仿佛在等待什么。苏韫晚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一直看她做什么？ 沈谕没有等到，身上的低气压更厚了，她抿了抿嘴唇。 祝梦瑜若有所觉，心惊地看了她一眼。 【池禾意跟苏韫晚都爱听轻音乐，爱好相同，可以嗑一嗑。】 【嗑什么嗑，池禾意是小可爱的，你们忘记她们最初的约会，忘记池禾意给小可爱上药揉脚了吗？】 【对，池禾意和小可爱才是最配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4号嘉宾的粉丝今天尤其的多，一直小可爱小可爱地叫，比人家影后谈灵的粉丝的声音还要大……】 【我也有这种感觉。】 【有这种感觉+1】 【难道不是因为人家真的很可爱吗？路人很喜欢吗？】 【我们不是谁的粉丝，只是单纯觉得梦瑜很可爱而已！】 【别吵了，看直播呀！】 祝梦瑜点的外卖到了，没吃的三人转到饭厅吃晚饭，已经吃过的苏韫晚几个则继续坐在沙发这边聊天，镜头在苏韫晚这边。人一下子减半，场面顿时冷清了不少。苏韫晚目光扫过沈谕和池禾意两人，眼神兴味。 “你们……”她正想打开个话题，沈谕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出血了。” 沈谕看向池禾意的手，后者此时正用右手拇指扣着自己左手的虎口，已经抠出血丝了。池禾意闻言低头看去，愣了一下。这好像是她无意识的举动，所以她自己见了也很惊讶，站起身：“抱歉，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说完去了洗手间。 苏韫晚：“……” 怎么弄的？ 紧张？ 一个天天面对学生的教授也会因为直播紧张吗？ 苏韫晚心里疑惑，同时还有点兴味，谁都没有注意到池禾意的手，只有沈谕注意到了。果然，沈谕对池禾意是不同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前妻小姐。 镜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苏韫晚觉得有点无聊，只是面对沈谕一个人，她并不想花心思带动氛围，心里想着导演看见直播画面这么无趣，应该很快就会切走。 然而—— “我也喜欢轻音乐。”在网友心目中仿佛没张嘴的沈谕先开口了。 苏韫晚诧异，撩了一下眼皮：“什么？” 音乐话题结束了，前妻。 她眼角抽搐了一下。 沈谕重复道：“我也喜欢轻音乐。” 苏韫晚：“……” 沈家天才好像有面对直播就会成为复读机的bug。 苏韫晚很想扔一句“我管你喜欢什么”过去，但余光瞄到用死亡射线盯着自己的经纪人，忍了。她挤出笑容：“是吗？有点意外呢。” 面对直播，她客气道，“那我们之后要不要也交流一下歌单？” 仿佛等待的就是这一句，沈谕身上的低气压散去不少。 “那就交流一下吧。”她说，点头点得有点顺滑，好像早就等着了。 苏韫晚奇怪了一下。 【天，又是1号跟3号的单独直播，这熟悉的窒息的氛围，可怜的1号！】 【我倒觉得怪异的沈嘉宾好像很喜欢苏嘉宾，沈嘉宾每次面对苏嘉宾都比平时更有表达欲，也更喜欢注视苏嘉宾。】 【……】 【……肯定是巧合，我不觉得3号喜欢人类。她就是个格格不入的怪物。】 【赞同！】 【举双手双脚赞同！怪人与人有壁！】 池禾意从洗手间里走出，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一边走过来，苏韫晚见她双手还是湿的，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池禾意道着谢接下，苏韫晚见她小心地没有碰见自己的手一点，大概是怕也弄湿了自己。 “伤口不用处理一下吗？”苏韫晚问道。 池禾意摇头：“只是破了一点皮。” 她顿了一下，“我有时候会无意识地抠手指，好像是个坏习惯，得改改。” 苏韫晚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嘛，不过能不受伤就更好了。” 池禾意笑着说“是这样”。 正说着话，阮凉先吃好了饭过来了。苏韫晚下意识跟她道：“又赚了多少钱啊饭都没时间吃？”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就像苏韫晚，她本来要和阮凉装不认识，但只是一松懈，便忘了把阮凉当成普通嘉宾对待，完全熟人口吻。 她立刻反应过来，但好在这会儿镜头切到了谈灵和祝梦瑜那边，那边祝梦瑜给谈灵夹了一筷子菜，镜头没放过这个互动，播那边去了。 苏韫晚呼出一口气，现在在场的都知道她和阮凉的关系，说都说了，索性没了顾忌，又补上一句：“还老说我三餐不规律呢，你自己不也一样？” 阮凉淡淡看她：“你的身体情况跟我的一样？” 苏韫晚一噎，好吧，不一样，只有她是脆皮。 没了镜头，苏韫晚懒骨头又发作了，她化了似的瘫在沙发上，神思游走。这时沈谕不盯苏韫晚了，改盯阮凉了，眼神让人看不懂。阮凉没有接她的视线，在沈谕还是苏韫晚的联姻对象时，阮凉对待沈谕是尊重且礼貌的，但解除了婚姻，沈谕只单纯作为沈家人，阮凉对她只剩下了平淡疏离。 是的，阮凉对沈谕的尊重，只建立于沈谕是苏韫晚的妻子，抛开这一点，沈谕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 而且，现在阮凉并不想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沈谕再挨近苏韫晚，她不喜，所以之前她才会提出换座。 想到这里，她抬眸淡淡看了沈谕一眼，那一眼里面全是排斥疏远，沈谕眼波动了动，她发现了阮凉那眼神深处里压制着的一丝不喜。 阮凉对她不仅仅是疏离，还有真实存在的不喜。 沈谕不是现在才发现，早在她和苏韫晚还是法定伴侣时，她就发现阮凉对她的那套礼貌里面就藏有不喜。 餐桌上的另外两人也吃好了晚饭，谈灵扶着祝梦瑜过来，全员入镜，节目组工作人员递了张规则卡给谈灵，谈灵念到：“十分钟后，嘉宾依次前往节目组安排的电话亭，给自己初印象最好、最深刻或者最想了解下去的嘉宾打一通时长为52秒的电话。” 所有人看向谈灵，谈灵晃晃电话卡，扬唇一笑：“节奏真快，看来到了初选择的时候。” 看着她的笑容，祝梦瑜的眼里闪过一丝痴迷，关注着她的苏韫晚见状眸光闪了闪，心想自己可得努力了，比起自己，祝梦瑜明显更喜欢谈灵。 【啊啊啊，打电话！谈灵和苏韫晚两人会互选的对吧？对吧！对吧！她们是最配的了，我的cp可不能在一开始就be了！】 【不一定哦，谈灵说不定会选择小可爱，因为刚刚小可爱给她夹菜她接受了！池禾意一定会选小可爱，阮凉有可能会选小可爱。】 【一直小可爱小可爱的，真是够了，我之前就想直说了，这直播间里混进了4号的水军吧？4号的粉丝比国民影后的粉丝更活跃，这合理吗？】 【楼上为什么不承认梦瑜就是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呢？】 【吵吵嚷嚷的，我们的猜测终究只是猜测而已，嘉宾喜欢谁，嘉宾自己心里才清楚。终于可以看见嘉宾自己的选择了，这下谁更喜欢谁，不用吵，可以直接看明白了！】 19、选择 给心动嘉宾打电话是件私密事，不便被围观，节目组让嘉宾们各自回房。 节目组给嘉宾们预留了思考的时间，十分钟虽然不够充裕，却也足够思考出谁是自己目前来说印象最好最深刻的嘉宾了。 房间里，苏韫晚对自己选择谁这件事一点不纠结，因为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符合她审美的祝梦瑜。她唯一需要思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待会儿打电话时她要说点什么才能不错过这个1v1的机会，给祝梦瑜留下点好印象。 她正想着词，沈谕忽然开口问她：“你要给谁打？” 苏韫晚坐在床上，背倚着床头，两条长腿舒展交叠，懒洋洋回她：“节目组不让问的吧。” 沈谕可不管这一点，她那么听话就不会被称为怪人了：“给谈灵还是阮凉？” 饶是苏韫晚再怎么不想搭理她，听到阮凉的名字在列还是忍不住回她：“我疯了，给阮凉打？” 这是什么疯言疯语？ 沈谕明明知道她和阮凉的关系，她和阮凉跟亲姐妹又有什么区别？她怎么可能选择阮凉？ 真是疯子。 沈谕说：“那就是谈灵或者祝梦瑜。” 苏韫晚心想前妻小姐是真的懂得怎么刺激她：“不要侮辱人，我从来没有用过不纯的视线注视我的偶像。” 她崇拜谈灵，喜欢谈灵的演技，仅仅如此。 沈谕有了判断：“哦，你给祝梦瑜打。” 苏韫晚睨了她一眼，知道了又怎样？ 沈谕面瘫着脸：“她真有那么可爱吗？” 苏韫晚：“酒窝就是可爱的。” 沈谕闻言转身便去了阳台。 她还关上了推拉门。 苏韫晚：“……” 她盯着她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 刚刚……刚刚沈谕是瞪她了吗？ 沈谕瞪她。 她敢瞪她。 苏韫晚生气，非常，气得她都没法想词了。气着气着又不由想—— 沈谕为什么要瞪她？ 她惹她了吗就瞪她？ 苏韫晚凌乱了一下，回过神来十分钟匆匆而过。 【时间到了！谁会是第一个打电话的呢？】 节目组的镜头对着别墅外的电话亭，一个人走进了画面。 【是4号嘉宾。】 祝梦瑜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走进电话亭，进去了，有些紧张地搓手，嘴里喃喃自语，在犹豫自己该打给谁，网友也在猜测。 【她会打给谁啊？】 【池禾意吧。她们之间的化学反应一直很好，我很看好她们。】 【也有可能是谈灵呀，她每次看影后眼睛都亮亮的，跟对方说话声音也比平时更清更甜。】 【有没有可能是苏韫晚？她好像跟苏韫晚很熟的样子，不直播的时间里跟苏韫晚待的时间不短吧？】 【阮凉也不是没有可能呀，刚刚聊音乐话题的时候，阮凉说自己不喜欢听歌的时候，4号给她推荐歌了，让她尝试尝试。】 【这么一分析，你们不觉得有点怪吗？4号好像对谁都不错……】 【有人阴阳怪气什么？小可爱就是很开朗对谁都脾气很好啊！】 祝梦瑜似乎终于有了决断，她拿起了听筒。 一阵铃声，她紧张开口：“……你好。” 【她打给了谁？】 节目组的镜头突然切到了另一边，镜头中的嘉宾身形若有若现，身后是灯光闪烁的美丽夜景。 【这是谁？】 【好美！】 【这是……】 镜头拉近，夜色中的嘉宾显露出脸庞，那张脸不畏夜色的大气明艳，美得毫无争议。 【……是沈谕。】 【妈的，居然是沈谕。】 【祝梦瑜最好感的对象是……沈谕？】 【分析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沈谕，结果偏偏是沈谕？这是什么情况？】 “喂，我是祝梦瑜。” 祝梦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沈谕毫无表情，倚着阳台的栏杆，夜色遮掩，网友无法发现她把视线给了谁。 沈谕没有说话，祝梦瑜十分习惯了似的，自己接上话说道：“沈谕，你很意外我给你打电话吧？沈谕，你总是不跟人交流，我很担心你，所以给你打了这通电话。” 【原来是担心，这下说得通了。】 【小可爱心地好善良。呜呜，她人怎么会这么好？】 沈谕听着电话里的，没有露出丝毫触动，倒是在对方说完担心后，第一次开口了，她说—— “我只是不想跟你交流。” 她这么说。 电话里的声音卡住了。 网友跟祝梦瑜一起卡住了。 52秒时间到，电话结束。 【……】 【…………】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3号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原来她的古怪还能再往上升升……她真的是人吗？不是什么披着人皮的破铜烂铁吗？也太冷太硬了吧！】 沈谕把手机一揣，走进房间，苏韫晚看她进来，表情怪异。她听见了，沈谕刚刚接了电话，虽然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也就是说，刚刚第一个打电话的嘉宾打给了沈谕…… 呃，哪个嘉宾会打给沈谕啊？ 池禾意吗？ 真是人不可貌相，姓沈的有点东西啊。 苏韫晚耸了耸肩，低头玩手机，不一会儿，房间里响起铃声。 沈谕的。 苏韫晚：“……” 什么鬼？ 沈谕看苏韫晚一眼，这才慢慢接起电话。 这次打来的人是池禾意，对方在电话里说她在洗手间里洗手时好像听见了沈谕说也喜欢轻音乐。 “都不知道你也喜欢轻音乐，有机会分享一下歌单吧。”池禾意的声音依然温柔，说完不到52秒，自己主动挂断了电话。 一通电话，沈谕只字未出声。 【？？？】 【恕我眼拙，3号原来是个香饽饽？】 接下来的时间证明了，网友的确看人不准，因为沈谕接到了第三通电话，嘉宾阮凉的。阮凉拨通之后只跟沈谕说了一句话——多多指教。 网友不明白这是要指教啥，彻底蒙圈了。 对于这通用时极短的电话，一直没有反应的沈谕听了之后表情变了，有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至极，但她低着头，镜头没能捕捉到。 怪人沈谕连接三个嘉宾的电话，网友不镇定了，问号刷满了直播间，苏韫晚也一样，一头问号。 她有了些许危机感，微微坐直了身体。已经有三个嘉宾给沈谕打了电话，这就说明很大概率祝梦瑜也…… 正想着，沈谕的电话再次响了。 苏韫晚震惊。 而网友比她反应更大。 【！！！！】 【！！！！！！！！！】 【……是我幻听了吗？我怎么听到3号的手机又响了？苏韫晚在，沈谕在，排除三个已经打了电话的嘉宾，那就是说……这通电话是谈灵打的？谈灵打给沈谕？】 【不会是谈灵吧？那我的灵晚cp？】 就是谈灵。 镜头切到电话亭，谈灵一脸喜笑地靠着电话亭，细长手指捏着听筒。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呜呜呜呜呜，妈妈，我的心都碎了！】 灵晚cp的粉丝众多，目前观看节目的观众里，大部分网友都看好谈灵和苏韫晚。如果谈灵想要更进一步的流量，就应该顺应民心，然而，她没有。 她亲自下场拆了cp。 【哈哈哈哈，哀鸿遍野，我不是谈灵的粉丝，只是观看节目的路人，不得不说，咱们的影后好像有点疯狂。莫名喜欢。】 谈灵作为娱乐圈老人，她当然清楚她的举动会引起什么，网友怎么评价她都能猜测一二，然而，她在笑，若无其事地笑。 “喂，能听出我是谁吗？”谈灵手指轻轻抚摸按键，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应该听出来了吧？嗯，我是谈灵。” 谈灵笑了一声，“沈谕，所有的嘉宾里面，你对我来说是最陌生的，所以我最想了解你。” 她解释了她打这通电话的原因。 但cp粉听不进去，他们在心碎。 沈谕也没怎么听进去，她在想应该快轮到她打电话了，于是这通电话就这么在沈谕的沉默里结束了。 同个房间里，目睹了沈谕接了四个电话的苏韫晚变成了一樽没有灵魂的石雕，四通电话，确认了，祝梦瑜打给了沈谕。 不是，怎么能打给沈谕呢？ 第几个打的？ 打给谈灵打给池禾意都正常，怎么是打给沈谕的啊？ 苏韫晚百思不得其解。 但要说伤心，倒也谈不上，她对祝梦瑜的喜爱还不到这个份上。 苏韫晚灵魂出走，一会儿想祝梦瑜没打电话给自己，一会儿想苏韫晚集齐了四个嘉宾的选择，隔壁床上，沈谕动了，节目组通知该她打电话了。 沈谕往房间外走去，走到门口脚步停下，回身：“你想知道我打给谁吗？” 苏韫晚心里想着事儿呢，听了这话撇了撇嘴：“我知道。” 快滚吧，不就是池禾意吗？ 恭喜这两人在初选阶段牵手成功。 沈谕眸光闪动，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出门了。 几分钟后，苏韫晚的手机响了。 听到铃声，苏韫晚没反应过来，好几秒才低头看着屏幕亮起的手机。她怔愣许久才迟疑着点了接听。 没有声音。 只有呼吸声传来。 一声。 一声。 “……沈谕？” “嗯，是我。” 52秒到，电话断了。 20、拒绝 房间里安静至极。 苏韫晚握着已经黑屏的手机，低着头，灯光只及发顶，她沉在阴影之中。 沈谕打给了她。 不是池禾意，而是她。 为什么？ 这真是一个离奇的夜晚，节目里的嘉宾纷纷将代表初心动的电话打给了古怪孤僻又冷硬的沈谕，而集齐了四个嘉宾电话的沈谕把电话打给了她这个前妻。 为什么要打给她？ 已经黑屏的手机亮了一下，节目组发来信息，通知她去往电话亭。 苏韫晚没听见一样，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木木地看着节目组的通知，直到僵硬，这才缓缓起身。 她走出房间，走过走廊，沿着楼梯漫步而下，微微一停——打完电话的沈谕踏进了别墅。 两人隔空一望，苏韫晚收回视线，继续下楼，在客厅与沈谕擦身而过。 苏韫晚走进节目组安排的电话亭，节目组的镜头跟着她，拍出她彷徨的背影。 网友在高喊。 【打给谈灵！打给谈灵！请、打、给、谈、灵！求求。这个家只有靠大美人你来挽回了！】 【只要打给谈灵，我们的cp就还有希望！】 【苏大美人，我们的谈影后只是被这个花花世界迷了一下眼，你追她一下，轻轻追一下，她肯定为你回头！】 【完了，苏韫晚大概是被谈灵伤到了，刚刚没有接到谈灵的电话，你看她迷茫成什么样了？】 苏韫晚的确迷茫，祝梦瑜的名字在她脑海中浮沉，每次刚一出现就被沈谕的名字给冲散，接着又锲而不舍地浮出来，如此反复。 她要打给祝梦瑜啊。 沈谕为什么把电话打给她？ 她要打给祝…… 她一身矛盾地站在电话亭里，晕黄的灯光将她的脸蒙上薄纱，她的悲喜变得朦胧不清。 终于，她抬起了手。 她拿起了听筒。 指尖微顿，她拨出了电话。 没有出声，不知道说什么，毫无准备。 时间仿佛也有了声音，流逝的时候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附和着她的呼吸起伏。 网友还不知道她拨出的号码是哪个嘉宾的，疑惑她怎么不说话。 在最后几秒，她终于开口，问电话里的人—— “为什么是我？” 她问。 【啊啊啊啊啊啊！特么是沈谕！又是3号沈谕！】 【好难受，我的神没有聆听到我的祈祷，大美人打给了老鼠屎！】 网友们发现了这句话是对3号嘉宾说的。 是的，犹豫到最后，终究是疑问占了上风，苏韫晚没有利用这1对1的机会打给祝梦瑜，而是打给了沈谕，询问她为什么。沈谕没有给她回答，没有时间回答，节目组掐断了她们之间的电话。 苏韫晚失神片刻，缓缓放下听筒。 直播间的网友争吵不休。 【为什么都打给3号啊？到底是为什么？】 【沈谕到底哪来的魅力，居然集齐了所有嘉宾的好感？】 【好炸裂好疯狂的一期直播！】 【噗，不是有人说all祝吗？怎么被3号抢了风头？】 【呜呜呜，我的灵晚cp好像真的be了，我才刚加入这个家庭，就成了被家长狠心抛弃的孤儿……】 【冷静下来分析，沈谕也打给了苏韫晚啊，这么看来，她们这是双向奔赴了？】 【我看沈谕好像真的蛮喜欢苏韫晚的，是因为她们住一个房间交流最多吗？】 【苏韫晚是谈灵的，我坚定不移，这个家由我守护到底！】 苏韫晚回到别墅，此时所有嘉宾都回到了客厅，她一进去，坐在沙发上的众人都抬头看向她，谈灵朝着她笑，对她说：“回来了？” 直播结束。 《心动夜曲》再上热搜，这次没有营销，全靠自来水，相关词条几乎屠榜热搜，热度爆了。 在这第二期的直播里，开播初期，关于祝梦瑜的讨论很多，不过等到直播结束，热度已经全被另外三个人收割，被谈灵、苏韫晚和沈谕三人。 #灵晚cp已be# #苏韫晚沈谕双向奔赴# #3号沈谕集齐所有嘉宾好感# 三个主角，两个故事，其他嘉宾成了配角，这一晚的直播实在“精彩”，极具争议。 网友吵麻了。 cp粉跑到苏韫晚和谈灵的微博评论区大哭，哭问她们为什么没有选择彼此，路人夹杂其中看热闹，横插一脚，不忘拱火。 沈谕一个无名素人，热度居然也高得厉害，网友很想跑去沈谕的微博底下发评，问她修炼了什么邪术，但……沈谕没有微博，官方没有公布，网友也没能扒出来，于是只能在节目组的广场上发疯。 网上的热闹并没有影响到别墅里的几人太多，导演一声收工，工作人员便忙碌着收拾，而谈灵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说自己有事要忙便离开了别墅，比工作人员更早走。阮凉刚结束出差，强撑着直播，一等收工就先回房间休息了，紧接着池禾意也说自己明天还要早起随之也回房了。沈谕坐回了休闲区，敲打她的电脑，跟平时一样没有扎堆的习惯。 祝梦瑜孩还在，她抱着自己的腿坐在沙发里发呆，她从直播结束就有点神思不宁，原本十分外向开朗的她现在跟掉线了似的，连忙着收拾的工作人员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脚，她都没有反应。 苏韫晚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还记挂着她刚刚借着节目组的电话问出去的问题没能得到回答，看见沈谕坐到了休闲区，就拿手机戳她：【你还没告诉我。】 沈谕接到信息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回信息给她：【你不是知道？】 她哪里知道？ 苏韫晚正想这样回，突然想起沈谕去打电话前跟她的那段简短交流，当时她确实说了“我知道”这样的话。呃，可她当时坚定地认为沈谕是要打给池禾意！ 苏韫晚：“……” 苏韫晚：【现在我又不知道了。】 她都糊涂了。 沈谕：【除了你我还能打给谁？】 苏韫晚怔然，这话说得她是沈谕的唯一选择似的，怔愣之余反应过来，想起沈谕说过来恋综只是为了给品牌打广告，并不想谈恋爱，如果是这样的话，她选别人就可能会引起误会和麻烦，只有自己，自己是不会误会的，因为她们之间别无可能。 沈谕不想谈恋爱，跟池禾意之间没什么吗？ 苏韫晚沉默，捋通之后有点无言。 她居然就为了这一个破事儿耽搁了她谈恋爱！ 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收起来，余光扫见祝梦瑜还在旁边坐着，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恋爱没谈，笑着往那边凑了凑：“梦瑜，在想什么呢？” 祝梦瑜闻声朝她看过来，咬了咬嘴唇，眼中的委屈几乎化成眼泪流淌出来。苏韫晚一惊：“你怎么了？” 祝梦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苏韫晚坐到她边上去，轻拍她的手臂，温声细语：“发生什么了，跟我说说？” 一而再的关心让祝梦瑜独自建设起来的强撑轰然倒塌。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苏韫晚，扎进她怀里，苏韫晚吓了一跳，双手有些受惊地举起，下一秒感觉到了有湿润感从肩头传来，僵硬地放下手，拍拍对方的背。 “你哭了？怎么哭了？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说出来才能解决。” 祝梦瑜将头埋在苏韫晚的肩头，眼中流着泪，在苏韫晚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却是偏执而疯狂的。 ——“我只是不想跟你交流”。 祝梦瑜忘不了直播时沈谕在电话里对她说的那句话，冰冷，一点不给人脸面。 沈谕凭什么这么不识好歹？ 想到直播播出去后网友会看她的笑话，祝梦瑜双手紧握成拳，气得浑身发抖。 那个怪胎明明对苏韫晚也有正常的时候，她会帮苏韫晚搬行李，能正常地对待苏韫晚那样，为什么对她这样？为什么苏韫晚可以成为特别的存在？ 怪人会在苏韫晚睡觉时偷偷凝视她，难道自己不如苏韫晚？ 想到这里，她对抱着安慰她的苏韫晚也流露出一丝厌恶。 苏韫晚不知道抱着自己的人在想什么，感觉到对方在发抖，以为是伤心了，便越发温柔地拍打对方的背，嘴里细声安慰着。 一道视线蓦地射向她俩，苏韫晚一抬眼就跟那道视线对上了。 阴冷，锋利，前妻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不敲打她的电脑了，正用苏韫晚看不懂的视线盯着她和祝梦瑜。 看什么？ 苏韫晚正要瞪回去，这时她怀里人动了动，吸走了她的注意，祝梦瑜退出了她的怀抱，揉着眼睛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事了，就是刚刚情绪上来感觉有点收不住，韫晚，谢谢你安慰我，让你看笑话了。” 苏韫晚迟疑，目光在沈谕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又回到祝梦瑜身上，温声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祝梦瑜把眼泪擦干，展眉一笑，露出两只甜甜酒窝，她又变成了那个开朗的小太阳：“没事的，只是偶尔有点多愁善感而已，哈哈，韫晚是不是很意外我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俏皮一笑，“好丢脸呀，韫晚可不可以当作没看见，也不要再问？” “……嗯。” 都这么说了，苏韫晚当然只能说好。 “我要回房间啦，今天真的累惨了，我要早点睡！”祝梦瑜说着就要下沙发。 苏韫晚跟着起身，手伸出去：“我扶你。”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的！你看我走得多好！”祝梦瑜摆手，一蹦一跳，“你不用管我，我不用上楼梯，可以自己走的。韫晚早点收拾睡觉去吧~” 苏韫晚看她这样猜想她是需要一个个人空间消化情绪，便没有强行追上去帮忙，收回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指，目视她回房。她看着祝梦瑜进了一楼的房间，门关上了，这才回过身，看向休闲区里还用凉呼呼的视线盯着她的那位：“你有事？” 沈谕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 苏韫晚发现她眼里的阴冷少了，漆黑的双眸里多了一些难以形容的东西，就像是……苏韫晚感觉要抓住了，眼睛的主人却在这时收走了视线，她一言不发，抱着自己的电脑上楼去了。 苏韫晚默然，一个人在客厅待了一会儿才回房间。 回到房间时沈谕已经睡下，苏韫晚看了一眼床上的鼓包，去洗漱。 夜晚的安静很快降临在这栋别墅里，苏韫晚枕着窗外朦胧月光躺下，睡意迟迟不来。 她在进入后半夜之后才慢慢有了睡意，然而只眯了一会儿就被一股从被子里涌上来的热意唤醒，凶猛的热潮席卷而来，一下子烧去了她过半的理智，身子也软绵无力。 “唔……” 她掀了掀被子，露出脖颈肩颈，月光越过窗户，在她凌乱的发梢缠绕，织成缱绻多情的模样。 “嗯……” 她睁开眼，鸦羽似的睫毛落下晦暗暧昧的阴影，她努力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喘息。 一道阴影落在她身上，有人无声站在了她床边，从上至下注视着她。她的思维迟缓地运转着，许久才缓缓抬起头。 精致下巴微扬，纤细脖颈绷紧，樱色唇瓣微张，她仿佛不是抬起头打量来人，而是朝到来的人献上自己。 “你……” 来者声音暗哑，“犯病了。” 苏韫晚听不真切，更加用力地抬高下巴，更高一点，听清楚一些。但那人没再开口，而是迟疑着朝她的那张脸伸出了手。 手指触及脸庞，轰——熟悉的悸动在两人间炸开，那手指一颤，轻触变成了绕着下颌线眷恋地轻抚描绘。 夜色仿佛变得无比喧闹，苏韫晚迟缓地思考着，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不是夜色变得热闹起来，而是自己的心跳太嘈杂。 “沈……谕。” 她依恋地用脸磨蹭那手指，后者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回应，不再克制，朝她压了过来。 嘴唇相碰，一股热流涌来，苏韫晚浑身都颤抖起来，仿佛渴望已久的东西得终于盼来。 想要更多，更多。 空虚的内心叫嚣着让她张开嘴，让她敞开自己，只要那么做了，她就能获得极致的舒展和快乐。 然而。 她用尽全身理智蓄力一推，猛地将人推开。 夜再次变得安静。 正如踉跄着稳住身形的沈谕眼中的情景，岩浆一样的热情在那一推之后迅速冷却，冰冷得扎人。极致的吸引力仍然存在，可她却已是枯木般没了生机。 她怔愣地看着床上的人，后者挣扎着下了床，在她的目光中一脚深一脚浅地朝房间外走去。 沈谕张了张嘴，她身在月光不能抵达的暗处，脸上表情不明。 “不可爱……” “不可以吗？” 急着离开房间的人听不见她的声音，拉开门，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脚步声消失在了隔壁的单人房，不久，有车鸣响起。 20-30 第21章 她从天黑等到天明再到黑暗降临。【倒v开始】 苏韫晚事后回想起那个夜晚还是会心跳失衡，从沈谕身边强行抽离，就像生生抽走了她身体里面的水，让她觉得自己像一株马上就要枯萎的植物，一株喜水的铜钱草。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房间找到阮凉让阮凉带她走的。 她无法看清向来沉稳冷静的阮凉变得惊慌失措的表情，只喃喃着催促着让她带她走。阮凉抓住了她的手臂，贴近的肌肤没有发生跟沈谕接触时一样的反应，她用最后一丝思维思索——沈谕是不一样的，只有沈谕能让她产生那种I欲生欲死的潮热欲望。 阮凉半抱半扶地带着她驱车离开别墅，直奔医院，她以为她病发了。 半路，苏韫晚的体温渐渐回落，欲望也是，她从兽回到了人类。 “不去医院。”苏韫晚嘶哑着声音朝开车的阮凉道，“我……没事了。” 是真的没事了，只是有一点疲倦。 她不知道她跟沈谕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她明白过来，只要忍耐住，那种铺天盖地的欲念就会淡去进而消失。 只要忍得住。 她可以。 苏韫晚无比庆幸自己在即将失去理智前一秒推开了沈谕，阻止了错误继续。 事情是可以解决的，只是过程有点煎熬。 苏韫晚心想。 驾驶室里的阮凉没有回她，她下颌线紧绷，原本极为注重形象，从来都是一丝不苟模样的她此时穿着睡衣，一双眼紧盯前方，仔细看能看见她紧握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吓坏了。 她曾几度等在苏韫晚的抢救室外，外表冷静的她也有最害怕的东西，她害怕弄丢了苏韫晚，弄丢她的妹妹，这个她这一生最珍惜的女孩。 “你好点了？”阮凉回道，声音不比苏韫晚清亮，一样喑哑，甚至也些吞音哽咽，“都出来了，就去医院看看，已经不远了。” 她并不想把苏韫晚的情况说成是多么多么严重，所以用了最寻常随意的说法，好像这样说了，苏韫晚就跟得了普通感冒一样。 苏韫晚看向驾驶室，进而看到了她的姐姐微颤的手指。 “……好。” 虽然极度厌恶医院，但这一幕让她无法说出别的话来。 那一晚苏韫晚还是去了医院，去见了她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今晚不值班，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还以为自己的病人又病危了，结果一番查看，得到了她只是有些脱水的结果。阮凉一直紧绷的身体在听到医生的话后终于松懈下来，她如释重负，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来，暂代苏韫晚的监护人善后，跟匆忙赶来的主治医生道谢。 两人离开医院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苏韫晚去阮凉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吃了阮凉留给她的早饭，展示了一番她的新手艺——洗碗——之后便叫了辆车去郊区外公外婆家。 今天是个好天气，4月下旬的阳光略显灼人，春花却不惧骄阳，开得繁盛娇艳。 苏韫晚踏进郊区小院的时候外婆正戴着碎花遮阳帽，工具齐全地在院子里给一院子的花草施肥除草，她一进门老人家惊喜连连：“哎呀，宝宝来了。” 26岁的宝宝颇有些厚脸皮地应和：“嗯，你的可爱大宝贝来了。” 外婆笑弯了腰，摘了遮阳帽戴在苏韫晚的头顶，左右打量她：“我们晚晚又漂亮了。” 苏韫晚微微俯下身，抱住外婆，用脸贴对方的脸，黏糊，老人家却很受用。 “晚晚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你外公跟人钓鱼去了，刚走。他昨晚还在唠叨，说你忘了我们，好久没来晚了，嘿，叫他整天背着杆子乱跑，这下错过了吧！” 把遮阳帽还给外婆，苏韫晚笑着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爱上了钓鱼？钓鱼好啊，等我跟他说一声，叫他给他的大宝贝钓条大肥鱼回来，我最爱吃鱼了。” “那得早点跟他说，不然市场关门，他就买不到大肥鱼了。”外婆噗嗤一笑，“他就是个空军佬，只能去市场买鱼装装样。” “哈哈。” 苏韫晚笑出声。 “晚晚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把工具收拾收拾。”外婆把苏韫晚推到院子里的那棵大杏树底下，让她在椅子上坐一会儿。苏韫晚要去帮忙，被老人拒绝了，只好坐下。 院子里花草繁多，春风一来，繁花似锦。 外婆曾经也是名震一时的女强人，几年前退休后搬到了郊区，种上了一院子花，每天都把时间交给了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几年前苏韫晚一次病发昏迷，醒来后失明了一段时间，过后不久，外婆就爱上了养花。 老人想让她的宝贝每次到来都有春天和花。 苏韫晚歪头看着外婆的身影，在花香和微风中放软了身体，像是找到了安心的归属，在躺椅上躺下，眼睛虚合，睡在和煦的春意中，身体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疲倦在这一刻消失了。 老人过来的时候苏韫晚第一时间察觉了，她弯了弯眼，睁开眼看着老人。 外婆俯身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声音柔软：“我的乖乖要长命百岁啊。” 苏韫晚笑了笑，蹭老人的手，长睫轻颤。 “好。” 她努力地想活长一点，更长一点，从不松懈。 她不去想未来，怕想多了会舍不得，会觉遗憾。 苏韫晚在郊区小院住下了，上午帮着外婆打理花园，下午跟外公出去野钓野炊，晚上回来和外公外婆一起跟爸妈连线视频，她乐不思蜀，只是有一点不好，她好像忘记带走她的手机了。 与此同时，节目组别墅。 天亮了。 沈谕察觉到房间被朝阳盈满的时候她终于动了动，她缓缓抬起了头。 已经在房间坐了整整一晚，身上的热意早已退去，离开的车鸣早已消失，她就这么坐了一晚。 四月的天，房间却为了某个人的生活习惯开着空调，是温暖舒适的温度，沈谕却感觉身体有点冷。 也许是她太久没有活动，血液流动不畅导致的。 她心里想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照进房间里的那束阳光。 尘埃在光束中滚动，像她的脑子，既活跃，又矛盾地滞涩麻木。 她为什么要这么坐着？ 心里产生了一点点疑惑，她为什么要一动不动地在这里坐着？ 她有很多事要做，有忙不完的工作，不应该愣子一样坐在这里消耗时间。 疑惑在翻滚，她却没有站起，只是无谓地思索着，任由宝贵的时间溜走。 太阳渐渐变得有些烈了，她仍然坐着。 太阳落下了，她仍然思索着。 当房间变得昏暗一片，思索了一天一夜的她终于得到了答案——她在等人。 等一个推开她的人回来。 那个人没有回来。 新的疑问浮上来—— 她为什么要等她？ 她只是被拒绝了，苏韫晚当然有立场拒绝她，她走了就走了，她为什么要固执地等她回来？ 一瞬间胸口变得闷闷的，呼吸有些不畅。 重新降临在房间的黑暗将她掩埋，她在黑暗中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眼中的混沌空洞凝成了痛苦的样子，她在迷茫中感到了痛意。 她被苏韫晚推伤了吗？ 她摸着胸口想。 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有信息发来，她微弱地动了一下，又过了许久才去查看手机上的信息。 母亲：【回家一趟。】 手机屏幕的光在她眼中凝成一点，她看着这条信息，许久许久之后才读懂了一样，站了起来。 她终于走出了这个莫名困了她一天的房间，脚步迟缓，出门时还回头望了一眼。 走出别墅，有光在她背后乍然亮起，她想也没想就回过了身。二楼的双人房灯光大明，像黑夜里的一盏指路明灯。沈谕恍惚想起，在过去的两年里，她每次回苏韫晚的别墅，不管多晚，都有一盏灯为她而留。 她跟苏韫晚结婚后回苏韫晚的别墅，即使没有碰上面，那一盏灯也依然在那里。 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冲动，她转身就往回走。 苏韫晚回来了吗？她回来了吗？怀着这个念头，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竟是从未有过的仓促和急切。 她几乎用跑的速度上了二楼，还来不及喘气，看见祝梦瑜从双人房走出。 不是苏韫晚，是祝梦瑜。 苏韫晚没有回来。 也是，苏韫晚回来她怎么可能不跟自己碰上？ 热腾的血液骤然冷却，沈谕面无表情，她盯着从她和苏韫晚房间里走出来的祝梦瑜，眼神如刀：“在做什么？” 祝梦瑜乍一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看见是沈谕，又看见她的眼神，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我……我……” 她的背抵着刚刚才被她关上的门，整个人局促得如同第一次被人类赶上台表演的动物。 她一直有点害怕沈谕，沈谕太怪异了，眼神也很冷漠。 她不敢和沈谕对视，强装镇定：“我来找韫晚，但她好像不在。” “所以为什么私自进房间？” “……” 祝梦瑜快快哭出来了。 她试图解释：“里面有手机一直响一直响，我就进去看看。” 沈谕不说话，她想到是苏韫晚走得太匆忙忘了带走手机。 祝梦瑜道：“我就是想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韫晚的助理打来的。” “我没接。” “韫晚去哪里了？我一整天都没看见她了，平时她都在别墅里的。” “手机也不带走，我好担心她。” 祝梦瑜越说越顺畅，人也镇定了不少：“沈谕，你跟韫晚住在一起，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苏韫晚去了哪里？ 沈谕的心脏紧缩。 她推开她，和阮凉走了。 心脏一阵阵收缩，让沈谕产生了些许不适，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表情依然漠然一片。她看着前方的祝梦瑜，看着看着目光突然下移，落在对方的手腕上，祝梦瑜今天戴一条玫瑰金带钻石的手链，出自某个大牌，价格为一万多。 “手链。”沈谕忽然开口，非常突兀，“祝梦瑜，你的手链很容易掉。” “啊？”祝梦瑜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 手链很容易掉？ 什么时候？ 她就弄丢过一次，幸运地被谈灵捡…… 祝梦瑜猛然抬头，眼里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脸色白到透明：“你……沈谕你……” 不是，她还“弄丢”过一次。 半个月前她跟人去一家会所，同行的男伴一直看陪行的兼职女大学生，她看在眼里，解开了自己的手链藏起，诬陷大学生偷了自己的手链。她到现在还记得大学生的表情，尴尬难堪，被审视，被指指点点，自尊心轰然倒塌，有意思极了。可惜她没看太久的好戏，很快就有经理出面处理，带走了那个大学生。 沈谕为什么会知道？ 她在那里？她看到了？ 想到自己隐藏的恶劣被人知道，祝梦瑜一阵慌乱。她恍惚变成了那个大学生，在沈谕冷漠的视线里自己就是一个剥光了衣服的小丑，热意一阵阵上涌。 可沈谕只是看着她，似乎连拆穿她的兴致都没有，她只是一只蝼蚁，一只爬虫。 “以后不许再进我们的房间。”沈谕淡淡道，她从来不觉得祝梦瑜这种人值得她浪费时间，就像她看见了被诬陷的大学生，只是出手叫了经理，丝毫没有跟祝梦瑜正面接触的情致。 沈谕留下这句就从祝梦瑜身边走过，无视她，打开门，回到了房间。之后她没有再走出别墅。 屋外，祝梦瑜嘴唇抖动，表情扭曲得不成样。 她感觉到了，沈谕这个女人根本看不起她。 第22章 你只是她的同住者，不是吗？ 第二期直播之后，别墅变得空荡了许多，苏韫晚没再回别墅，谈灵也没，之后不久祝梦瑜打了声招呼也不回来了，像是在避着什么人。剩下的三人里面，池禾意回来得时早时晚，阮凉每天会回别墅，但都挺晚，这样算起来，待在别墅时间最多的人反而是学业事业两头忙的沈谕，在这两天里，别墅里常有她的身影，仿佛固守在此在等谁。 她是在等人。 但没有等到。 一直没有等到。 第三期直播到来那天，沈谕早早回了别墅，结果她等的人依然没有回来，对方请假缺席了这次直播，谈灵回来了，祝梦瑜回来了，只有那个人没有回来，看阮凉反应，对方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单纯不想回来。 在听到导演说出请假二字时，沈谕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满身的血液同时往下坠，重，还有点头晕。所以在这期直播里，网友看见了更加孤僻怪异的她。 《心动夜曲》的第三期直播，节目组安排了小游戏让嘉宾们互相了解，播的都是嘉宾日常，不带选择争议便较小，争吵也少。有了前面两期直播的带动，前来观看直播的观众越来越多，到了这会儿节目粉正在往嘉宾粉方向转化，网友都开始有了各自支持和喜爱的嘉宾。 对于苏韫晚缺席直播一事，网友十分遗憾，纷纷跑到苏韫晚的微博询问她怎么了。直播播到一半，苏韫晚的微博更新了一条博文，解释说自己有点事撞上了直播，下期会回归，感谢网友的关心，网友看后这才安心。 这条博文其实是经纪人周颜登陆了苏韫晚的微博发的，网友并不知情，连苏韫晚本人都不知道，周颜发微博的时候她正在用备用手机观看直播，没有去看微博。 以第三者的视角观看直播还挺有意思的，苏韫晚把直播当电子榨菜，胃口都好了不少。 就是有一点，她发现直播间里祝梦瑜的弹幕多到有点离谱，水分很大，一眼水军。直播结束后，#祝梦瑜可爱##祝梦瑜团宠#两个词条登上了高位热搜，苏韫晚上网的时候刷到了，皱了皱眉。 苏韫晚不知道祝梦瑜是什么职业什么身份，她喜欢她的可爱，但现在看来，对方并非单纯的素人，身后拥有成熟的运营团队，而且野心不小，这才直播初期就已经开始大范围营销，显然是有备而来，节目结束后，出道或者当网红的可能性很大。 苏韫晚并不是讨厌对方的野心，这和她没关系，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要重新考虑是不是要继续和祝梦瑜发展了，因为对方显然志不在恋爱，上恋综另有目的，自己一个劲发力有什么用，不是白用功吗？ 苏韫晚思索，当断立断，只用了几分钟就下了决定：她要换一个恋爱对象。 可是在这节目组里能供她选择的目标并不多，沈谕不行阮凉不行偶像不行，那就…… 池禾意？ 虽然不可爱，但池教授的温柔也蛮让人舒心的。* 苏韫晚想象了一下和池教授谈恋爱，立刻一身鸡皮疙瘩地摇了摇头，唔，有点想象不能。 算了，随缘吧。 就……浅浅试试？ 苏韫晚心里有了决意，便放下这个问题继续上网看乐子。 同一时间，节目组别墅。 当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收工离开，别墅恍然安静了几个度，谈灵倚着客厅的吧台等饮水机烧水，池禾意在和阮凉聊着天，祝梦瑜转了转眼珠想凑到谈灵边上去结果不小心对上了沈谕漠然的视线，刚扬起的灿烂笑容一滞，咬了咬嘴唇，跟客厅众人打了个可爱的招呼便回房去了。 谈灵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眼下有微微的青黑，她似乎在看客厅众人又似乎谁也没看，相处久了便给人一种感觉，感觉她既随和很好相处，又冷情游离在外。 沈谕谁也不在意，裹着一身低气压，似乎没有注意到直播已经结束，坐在她很喜欢的那个角落里，开着电脑却并没有进行操作，目光深暗地盯着屏幕。 她起身抱着电脑上楼的时候，阮凉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追随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接着跟身边的池禾意说了两句，也跟着上楼了。沈谕才刚走进屋，阮凉便站在了门口，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无形的对峙自然成形。 沈谕盯着阮凉，不出声，阮凉也盯着她，同样不出声，就这么互相看了许久。她们之间并无恩怨，但总是莫名容易形成对峙之势。 阮凉撇去视线，淡淡开口：“我来拿苏韫晚的手机。” 她还算礼貌地询问屋主，“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沈谕堵着门口没动，与阮凉的冷淡却从不失礼貌相比，沈家天才的冷漠要更凌厉，更直接，也更冷硬伤人。 “沈小姐。”阮凉蹙了一下眉，礼貌即将告罄。 沈谕终于张开了嘴：“她让你来带走的？” “这不是沈小姐你该关心的。”阮凉抬了抬眼，“你只是她的同住者，不是吗？” 而且还是有时间限制的同住者，节目一结束，连这个称号都不复存在。 沈家长女那犹如幽深冷寂的死潭一样的双眼搅动起了黑暗浑浊的水波，她不发一言，沉默之下是沉怒，只因事实被当面戳穿。 可阮凉无所畏惧，她询问过后自觉礼节到位就不再管她，从她身边走过。 沈谕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阮凉脚下一停，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地方。 她又缓缓抬起头，跟抓住她的无礼之人对视。 “放手。”她沉声道。 那只手固执地抓着她。 一声不带笑意的低笑从阮凉的嘴角溢出，很轻，仿佛只是一点微弱的气音。 “沈小姐，你确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阮凉询问道，只是询问，没有针对。 沈谕突然间失神，她在做什么？ 对啊，她在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抓着阮凉？ 手上的力道一松，阮凉淡然收回自己的手，看她一眼，走进了屋里。 她的目光搜寻一圈，找到了苏韫晚的手机，弯腰拿起。 没有去探寻手机上有多少未接电话未接来信，她将手机反手一握便收起。 离开时，沈家的长女还站在那里，像一堵沉默的危墙。走出房间的阮凉的手指划过手机机身，眼中闪过一丝细思，沈家这位…… 第23章 想念一个人的原因。 不直播的日子里别墅冷清得不像话，特别是天天守着别墅的苏韫晚不回来之后。苏韫晚多久没回来了呢？四天。她走了有四天了。坐在深大教室的沈谕想。 此时教室里学生不多，都带着电脑，围坐一起，讨论有声。 时隔半个月，同学再次重聚教室，一起探讨分析案例。 深大的MBA半个月上一次课，一次连上四天。 沈谕所在的小组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创业者，是这个班级年纪最大的同学，从业经验丰富，由她带着大家分析案例，大家信服。 沈谕向来话少，今天尤其，她些微有些走神，不过不妨碍她记录下小组同学的所有发言，并在必要时提出自己的观点。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上课的老师进来了，年轻的副教授戴一副银边眼镜，穿衬衫马面裙，人如玉，温润透彻，双眸含春风。 “讨论得怎么样了？”教授走上讲台，面对众同学，微微一笑，“哪个小组先来发表？” 沈谕所在的小组组长自信且沉稳地举手：“我们先来。” 教授笑笑：“好，钱春同学的小组先来。” 虽然是组长钱春举的手，但发表的人并非她，而是组里的另一个同学。能进深大读MBA的至少都有三年从业经验，气场和没有走出过校园的学生截然不同，选作发表的同学虽然不如组长资深，但拥有了几年企业高管经验的她站上讲台时还是可以从容做到侃侃而谈。教室里一片和谐。 发表结束，教授点拨几句，末了询问小组：“还有没有同学补充讲解的？” 沈谕缓缓举起了手。 教授笑笑，朝她点头。沈谕抱着电脑起身，没有上台，就地补充。 当她发表谈话时，教室明显安静了不少。 深大的这个mba班人才汇聚，学生各有神通，即使如此，沈谕在这群人当中也是相当显眼的存在，她年纪小，创业成绩斐然，性情又过于冷漠，每一个标签都将她推向显眼的位置。 班上的学生很喜欢她的讲谈，因为她的确眼光毒辣见解独到。 沈谕发表完补充之后，讲授连连点头，对她赞誉有加。沈谕只是默然坐下，没有表现出一丝欣喜，她还是有些走神。 一节课在热烈的讨论中结束，同学陆续离开，离开的时候组局的组局约人的约人，沈谕在教室快空了的时候才走，出去后便去了洗手间，她正在洗手池前洗手，教授从里面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两人一打照面，教授微微怔了怔。 教授很快调整好表情扬起笑容，向她手下这名不多话的学生道：“沈同学。” 沈谕关了水龙头，看着她。 教授说：“你刚刚的演讲十分精彩。” 沈谕看了她一会儿，在选择暖风烘干手和纸巾擦手之间选择了前者。 暖风启动的轰鸣声响起。 教授走到洗手池前洗手：“晚上有个局，你的师兄师姐们回来组的，沈同学要不要一起？” 这边是MBA的另一收益，资源置换。 一所优秀大学创办的MBA项目，必然编织强大复杂的人脉网，如果导师欣赏哪个学生，愿意主动带她入局，那必然受益无穷。 像沈谕这样被欣赏的。 然而—— “晚上九点我有个线上课程要上。”沈谕道。 “啊？” “有人帮我报了第一个一对一的线上厨艺教学，走不开，下次。” “……” 教授恍惚，为了一个厨艺教学拒绝了人脉局？ 教授张了张嘴，在怔愣中笑了起来。她温柔地说：“好，下次。” 沈谕吹干了手准备离开，教授叫住她：“沈同学——” 沈谕回头看她，教授舔了舔嘴唇：“那个，《心动夜曲》的节目……如果沈同学不介意，我后面都想选择你，可以吗？” 说完这话略显局促地笑笑。 沈谕：“……” “池教授为什么参加恋综？”沈谕忽然问道，目光有一瞬间扫过了教授的左手虎口，那里又添新伤。 教授——池禾意晃了晃神，手指下意识又抠起虎口，动手之前反应过来，打住了。 她为掩饰这一举动，抽了纸巾擦手。 沈谕一双冷漠的眼盯着她，缓缓开口：“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 她的导师明显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她开口了，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可池禾意打断了她：“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 她噗嗤笑出声：“我才是老师，是更年长的那个，沈同学，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处理好。” 沈谕沉默。 这时脚步声在洗手间外响起，一道声音随之传入：“池导，沈谕，你们都在这儿呢？” 沈谕的小组组长钱春出现在门口，“你们聊着呢？” 池禾意转身面向来者：“碰见了就随便聊聊，钱同学有什么事？” 钱春指指沈谕：“我找沈谕。” 池禾意往外走：“那你们聊。” “你们……”钱春用目光扫视两人。 池禾意说：“聊完了。” “哦，行。”钱春也没客气，上课这么久，她知道池禾意是个什么样的人，笑着目送她离开的同时道，“池导，有空一起吃个饭。” 池禾意朝她挥挥手，指指洗手间的标志，但笑不语。钱春反应过来，笑出了声。 老师走了，留了个两个学生在。沈谕看着钱春，眼里透露着一丝打量和疑问，不知道她要找自己做什么，钱春读懂了她的眼神，无奈道：“你这个小孩，做同学的找你就感到那么意外吗？” 她把沈谕叫小孩，按年龄算的确如此，在钱春眼里，班里最闻名最神秘的天才就只是一个小了自己快两轮的……笨拙的孩子。 这孩子不知道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做最多的事，说最伤人的话，摆最冷漠的脸色，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是需要一点妥协，一点柔软的弯曲，横冲直撞，冷硬，吃力不讨好，也不知道她家大人怎么引导她的，这一切以自己的年龄来看，这只是笨拙的表现，虽然这位身负天才之名。 沈谕小幅度地歪了一下头，用实际行为表示：嗯，她很意外。 同学们加相亲群，加创业群，加羽毛球棒球群等等，她什么群都没加，除了学习，她没有额外的社交，对发展人脉置换资源的兴趣也不大，她只是来系统地学习进修的。 所以，她自认为跟班里的同学关系一般。 如果哪天她听到了同学在背后喊她怪胎，她都不会觉得意外，也懒得搭理一眼。 沈谕面无表情，看着钱春，并不迂回，直接问：“有事？” 钱春说：“我看见了你和池导上了综艺。” “然后？” “然后就想告诉你，网上的那些人只是不了解你才会那么说你，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钱春道。 沈谕：“……” 她知道网上对她的评价，但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比起这个，她上网更关注别的，别人。 她没想到钱春是为说这话而来。 她不是很能理解，钱春这是关心她吗？ “你了解我？为什么跟我说这番话？”沈谕不觉得一个泛泛之交的同学会关心她，她略一思索，想起面前的同学是个企业家，而且对方的产业最近面临诸多问题，风雨飘摇，恍然，“你需要融资？” 融资二字一出，钱春一怔：“……需要。” 她是需要的，业内人都知道她需要一点帮助。 “但这番话换不来融资，优秀的策划报告才能。”钱春很快反应过来，低笑着说出，“而刚刚的那番话如果能换来一个孩子的好心情，它就已经有所值了。” 年长的同学这么说道，话落，沈谕那死水一样的漠然眼神晃动了一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不太懂人类， 或者说她从来不懂。 钱春露出笑容：“看来小沈同学没有被网络上的那些话动摇，是我白担心了，哈哈，那就好。明天还要接着上课，希望能在课上再次听见小沈同学的优秀讲谈。” 说完她几步靠近了沈谕，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进了洗手间。 沈谕：“……” 她站在原地，许久许久，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记忆中有双保养极好的手常常搭在自己的肩头，压着自己，有些重，但更重的是那人经常说的那句话，那两个字：听话。 沈谕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她没有从钱春的这只手上感受到重量，反倒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钱春上完洗手间出来，发现她的天才小同学还在那里站着，吓了一跳，迟疑唤道：“小沈同学？” 沈谕看着，直勾勾的：“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沈谕很少向一个人倾诉，她是个很独的人，没有找人倾诉的想法，但钱春改变了她。 也许是她感受到的那一丝暖意，它让她第一次变得有倾诉欲。 钱春感受到她的变化，有些愕然，半晌扬起笑容，回应了她：“当然。” 沈谕道：“一个人为什么会一直想着另外一个人？” “谁？” “一个给我发红包的人。”天才加重了语气，“两次。” 虽然对方并不大方，给的很少。 可她没有收到过别人的红包呢。 沈谕说：“她还给我报了付费课程。” “她会为我留灯。” “会在我生病时照顾我，给我点外卖。” 天才一条条说明，说着说着不像在疑惑，反倒像是逮着了一个人炫耀她得到了这么多，即使有些东西微不足道，甚至和它本来出现的意义截然不同，但依然被她珍惜地当作珍宝一样的所得，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慢慢凝聚了光，她仿佛活了过来。 钱春静静看着她，表情从惊讶到了然，最后变成长久的慈祥的凝视，像是看着一个怪胎变成了正常人，心中欣慰。 她说：“孩子，你知道答案的。” 说，“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会这样想着那个人，答案就在你心里。” 沈谕没有得到切实的回答，但她心情仍然不错。 她开车回到别墅，推开门，看见屋里有人，消失四天的人回来了。那一刹那，答案仿佛在她嘴边，只差一点，她就知道了这个自她出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谜题的答案。 第24章 猫猫贴贴？ 苏韫晚踏进别墅的时候发现里面安静得过分，她在客厅转了两圈，察觉别墅空无一人，颇觉意外，因为之前她在别墅的时候至少祝梦瑜在这个点常常在，今天却连祝梦瑜也出去了。 “晚姐，你平时就待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啊？” 开车送她前来的小江打量着别墅，小助理个子玲珑，拖着一口硕大的行李箱却仿佛捏着一片羽毛。 “这里白天都没人吗？”小助理很好奇。 苏韫晚扫一眼她提着行李箱的手，神力，她的小助理拥有神力，苏韫晚不止一次这样感慨。 “大多时候就我一个，偶尔会有嘉宾在白天回来。”苏韫晚随口道，好心地满足了一下小助理的好奇心。 结果—— “哦哦，确实很少有像晚姐这样的社会闲散人士。”小助理天真无邪地说道。 苏韫晚嘴角一抽。 “小江。” “在呢，晚姐。” “我有个裁员计划你想知道吗？” 江宁大眼无辜：“啊？” 苏韫晚叹气，撸小猫似的撸一把小助理的头毛，道：“上楼吧，我住楼上。” 带着小江上楼，小江带着她的大口径行李箱，一到楼上，小江就开始忙碌起来，把苏韫晚的衣橱里的衣服全部取出来，把行李箱里的新衣服一一替换进去，小江十分有经验地忙活着，苏韫晚进组拍戏那段时间住在酒店，小江就是这样忙活的。 苏韫晚想搭把手，小江婉拒，嘴上说得委婉，然而实际上是有点嫌弃她碍手碍脚，被嫌弃了的苏韫晚摸摸鼻子，一转身就倚躺在床头，仿佛再多直立站一秒就要逝世。躺下时她的目光掠过了隔壁的空床，微停一秒，挪开。 小助理手脚麻利，嘴也不差，一边干活一边还要八卦。 “这个节目真的是参加对了，谁能想到它能这样火爆呢？” “节目里的嘉宾流量都不错，除了晚姐和灵姐，那个叫祝梦瑜的嘉宾吸的粉也很多，明显有团队操作，看来是要吃流量饭。” “虽然嘉宾参加恋综大多都有个人目的，但这位祝小姐好像很着急，这才到哪儿呢，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操作，啧啧。” “但效果是有的，没有了前面两期的大爆点，第三期直播后她的团队明显掌握了话语权，这两天关于她的通稿很多，好在目前来看她的团队只营销个人还没有拉踩行为。” 江宁也发现了祝梦瑜的问题，很正常，只要是圈内人，没有人看不出。 “我不喜欢这位祝小姐。” “嘉宾里面我最喜欢的是二号嘉宾池禾意那种，哇，她好温柔。” 小助理的话着实多，而且思维跳跃，一会儿扯这一会儿扯那儿。 “晚姐，你的前妻，那位沈小姐，她原来是这么奇怪的人吗？辛苦你了，你居然和这样一个怪胎一起生活了两年。”小助理嘟嘟嚷嚷，“晚姐，你现在还和她住一个房间，很不爽……” 开门声响起。 小助理受惊扭头，一眼看见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怪胎”。 惊吓升级，她僵成一块石头。 要完。 江宁睁大眼睛，弱小地缩了缩，然而，怪胎并没有朝她发射怪人技能，她愣了一下，再一看才发现对方根本没看她一眼，似乎还没发现她这个人，也没听见她的声音，对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晚姐，眼里别无他物。 “……” 苏韫晚听见开门声的时候就抬起了眼睛，看见沈谕回来，她的表情一点没变，四天时间已经让她把沈谕这个人带给她的情绪全部消化掉了，那晚那一推的心绪起伏早就没剩下一点。 事实上当热潮退去理智回来，她就平静了下来，她之所以在外婆家待了四天，单纯是因为喜欢外婆家的生活，舍不得走了。所以此时看见那晚的当事人，她其实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倒是沈谕好像状态有点奇怪，一直盯着她，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 苏韫晚躺姿没变，薄薄的针织衫往一边肩头滑了一点，露着自己锁骨坑中的红痣。 “我带了助理来收拾衣服，因为你没在，所以就没跟你说直接带她进来了。”她一副懒散模样地问门边的前妻，“介意吗？” 沈谕闻言眼中微光浮动，在见到苏韫晚那一刻骤然浮到眼中的厚重情绪这会儿开始慢慢回落，只留下薄薄的一层，浮在那双混沌深暗的双眼中，显得有一点点幽深深情。 她移动了一下视线，这才注意到蹲在衣橱前的助理江宁，只看了一眼便又看回苏韫晚。 她没接这话，是不介意的意思，另起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分钟前。” “哦。” 沈谕走进屋，她一动小助理江宁便倏地站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那个……” 房间里的两人都看向她，小助理舔了舔嘴唇：“晚姐，我……收拾好了。” 苏韫晚不知道她突然间在扭捏些什么，“哦”了一声，不懂，问她：“要走了？路上开车小心。” 江宁看苏韫晚，弱小可怜的样子：“如果晚姐需要我留下来的话，我也是可以留下来的。” 她的语气莫名悲壮，好像自己在做什么牺牲一样。 苏韫晚怀疑地打量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不需要啊。 小助理朝她挤眉弄眼。 苏韫晚：“……” “小江，你在干什么？”苏韫晚懒得再猜她的心思，直接问了。 江宁恨铁不成钢，晚姐，你太迟钝了，没看见那位沈小姐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你啊，这是要吃人啊！她可以留下来当个保护者，虽然她也有点怕那位。 苏韫晚：“？？” 她完全不懂自家助理的苦心，因为她虽然也觉得沈谕奇怪，但并不觉得害怕，而且沈谕也不是第一天用让人看不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了，她都看习惯了。 看小助理一直朝自己挤眉弄眼，苏韫晚有些无奈了，面无表情：“小江，眼睛不舒服的话回去的路上顺便找家诊所看看吧，账记我名上。” 江宁：“……” 好吧，她尽力了。 是老板不领会。 勇气这种东西，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她干巴了，蔫哒哒地说：“哦，姐，我走了。” 苏韫晚朝她挥两下爪子，江宁慢吞吞地往外挪步，从那位怪胎身边走过时小心地不去碰到她，抬着眉偷偷看她。 门关上了，她走了。 苏韫晚和沈谕都没明白这个孩子在干嘛，苏韫晚莫名其妙，觉得年轻人脑子新转得快想得也多，净瞎想些有的没的。 她心里叹一口气，抬眸去看助理帮自己整理好的衣橱，又觉得年轻人真不错，手脚麻利，干活利索。 她满意地打量，而沈谕在打量她，一直，时间长到让苏韫晚觉得不太合适，转而看向她：“我脸上有花？” 没花，只是沈谕觉得总是看不够。 “你身体没事了？”她找了个话题。 苏韫晚默然，心里嘀咕，她这个冷冰冰的前妻真是越来越习惯寒暄这件事了，看来上节目真能磨练人，连前妻这种重度孤僻的人种都被改造得有模有样了。 她跟沈谕之前其实没有什么大仇大怨，倒也乐意看到她变得越来越好，扫她一眼，不点破她的变化，说：“好了，那个事儿好像只要忍过去就没事了。” 她道，“恭喜，沈小姐，你以后不用跟我纠缠了。” 苏韫晚说恭喜，但前妻似乎并不觉得喜悦，沉默许久才回了个寡淡的“嗯”，苏韫晚不以为意，拿出手机准备玩个小游戏消磨时间，刚拿出来还没点开，沈谕忽然道：“歌单……” “嗯？” “说好交流歌单的。” 苏韫晚：“。” 她都差点忘记这事了。 行吧，虽然是客套话，但她答都答应了。 她暂且打消玩游戏的心思，点进音乐软件，翻出自己的歌单，正准备截图发给她那执着的前妻，对方过来了，还凑上来，十分突然地。一颗脑袋就那么突然地凑了过来，看着她的手机，苏韫晚一顿，余光能看见对方没有化妆的素白干净的脸，连对方低垂的睫毛都看得见。 “……”苏韫晚瞅她，“你干嘛？” 前妻侧了侧脸，眼中传达疑问：“？” 苏韫晚眼角一抽：“……你不该是想就这么直接看吧？那我得陪你看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记清这张歌单啊？” 她可不干。 “你的歌单很长？” “几十首还是有的。” “两分钟。” “……” 一直把沈谕当成是怪人，差点忘了这位的脑子是属于天才级别的，苏韫晚的面皮抽了抽。 天才看都在看了，苏韫晚想了想，索性让她看。她更加放松地躺着，把手机屏幕挪到沈谕那边去一点。沈谕低头默看歌单，苏韫晚本来也看着屏幕，看着看着视线飘到了旁边前妻的脸上，后者注意到了，分神看向她，四目相对—— 砰。 去而复返的江宁推门而入：“晚姐，我想了想我还是不能就这么扔下你一走了……之。” 推门的江宁看清屋内情形，没有硝烟，没有暴力，只有……暧昧的猫猫贴贴？ 小助理呆愣。 并没有贴贴，只是有凑得有点近，苏韫晚看着推门回来的助理：“小江，你这是想加班？” 江宁还在发愣，她没搞懂这是啥情况，但她的老板的处境肯定是不危险的，于是她缩了缩脖子，无声地拉上门，改口说：“误会，都是误会。我不擅加班。” 拉上门，小助理疑惑，这俩人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第25章 她不爱，我爱。 在郊区住了几天，回到别墅，苏韫晚的社交欲暴涨，她带着外婆做的手工饼干到楼下，等着嘉宾们回来。 谈灵今天回来得意外的早，一进客厅看见苏韫晚露出意外的表情，未语先笑。 谈影后拥有一张称不上是绝顶漂亮的脸，五官各方面都不出错，难能可贵的是这张脸十分有故事性，可塑性很强，双眼含情，是个天生的演员。此时这张脸没有带妆，便暴露了眼下的一些青黑，有些角度显得有些阴郁。但她爱笑，一笑，那一丝阴郁便消失无踪。 “韫晚回来了？”谈灵换了鞋，直起身，“几天不见，甚是想念。” 她扬唇一笑，那笑有些模式化，跟她嘴里的“想念”一样，浮于表面。 苏韫晚没发现好似，说：“回来了。” 她拿出一袋分装好的手工饼干，递过去，“姐，吃饼干吗？我外婆自己做的。” 谈灵毫不犹豫地接过，打开来，拈出一块吃了，嘴上赞赏：“好吃，外婆好手艺。” “她刚学的，不过真的很好吃。”刚刚才吃过一块的苏韫晚弯了弯眼，嘴角沾了一粒白芝麻，像偷吃的猫。但猫没有她这么漂亮，笑起来眼中有春情，眼神缱绻，准确来说像午后在墙头懒洋洋晒太阳的猫。 谈灵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嘴里没吃出太多的味道。 “这里面加了玫瑰，我外婆自己种的，是不是很甜糯，还很香？”说到外婆，得意和自豪便不自觉地往苏韫晚的嘴外冒。 “嗯嗯，很甜很糯非常香。”谈灵吃着饼干，目光却是盯着送饼干的人说的，“外婆还会种花呢？好情致。” “是啊，她住在郊区，地方大，种了好多花。” “真厉害。” “当然。” “如果我有空我也想种上一两盆花，可惜太忙了，无暇照顾。” “那种一盆仙人掌或者多肉吧，不需要怎么去看管。” “是吗？那我回头了解一下。” 谈灵吃完了一块饼干，夸奖的话说了很多，但她并没有吃第二块，就像她说得好像对种上一盆花多么感兴趣似的，但仔细点便能发现她并没有详细去问种一盆花需要的注意点。 她不会去种花。 扒开影后那层程序化的亲和，她的笑容底下是一片漠然。 人生如戏。 谈灵晃了晃手里装饼干的袋子：“饼干很好吃，我带回房间慢慢吃，先进屋了。” 她指着屋内，“我去忙会儿。” 苏韫晚说好，看着谈灵带着饼干离开，关上门，回绝了所有外人。苏韫晚眸光闪闪，并不是对偶像的本质一无所知。 继谈灵之后，第二个回别墅的人是祝梦瑜，祝梦瑜的脚伤好了很多，可以正常走路了，就是不能跑不能跳，还需要养一养。苏韫晚照例给她一袋饼干，几天不见祝梦瑜还是那样开朗可爱，见状露着酒窝道谢，嘴甜地说她最喜欢饼干了，然而伸手去接的时候却失手没接稳，精心包装过的饼干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啊！”祝梦瑜大惊失色，连声道歉，弯腰去捡。 这时沈谕从楼上下来了，目光缓缓投向了她，祝梦瑜余光扫到，伸出去的手僵硬了好几个度，顿了一顿，这才把饼干捡起。 “对不起，是我没拿稳，弄脏了饼干，我会好好吃的，谢谢韫晚的饼干……”祝梦瑜的脸色有点白。 苏韫晚也没预料到这么简单的交接也会失手，她看祝梦瑜脸色都变了，似乎愧疚得厉害，心里叹气，说：“没事，掉了就别吃了吧，我给你换一……” 祝梦瑜飞快地扫一眼已经从楼上来到客厅的沈谕，大声道：“不用不用，还有袋子装着呢，可以吃的，谢谢韫晚，我先回房了！” 说着要离开。 本来想借着“失手”当面扔掉饼干，却因为沈谕忽然来了，她不得不改变主意回房扔掉。 然而她没能走掉，沈谕站在她回房的路上。 祝梦瑜表情变幻，勉强扬起笑脸：“沈、沈谕，怎么了吗？” 沈谕淡淡看着她，伸出手，微一用力，扯走了她手里的那个装饼干的袋子。祝梦瑜握了握空了的手，扬起不自然的笑：“沈谕也想吃饼干啊，那……你拿去吃吧。” “沈谕，你干嘛呢？”苏韫晚插话。 沈谕只是拿着装饼干的袋子，不说话。 苏韫晚其实也不是单独对待不给沈谕，见此就另拿了一袋给祝梦瑜，祝梦瑜刚要伸手去拿，沈谕开口了：“她不喜欢甜食。” 祝梦瑜面皮一抽，苏韫晚“诶”了一声看向祝梦瑜，祝梦瑜心里骂了百十句，最终承认了这个不实的说法：“……嗯，我不怎么喜欢甜食，但韫晚的饼干一看就很好吃，我会吃的！真的！” 苏韫晚收回了手，没再送祝梦瑜饼干：“不喜欢没必要勉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梦瑜喜欢吃什么？下次给你带你喜欢的。” 祝梦瑜眨巴眨巴眼，不争一袋饼干，反正她要扔掉，不是不喜欢甜食，是不喜欢苏韫晚，话到了这里就顺势说：“除了甜食我都喜欢。” 苏韫晚点头，说她知道了。 祝梦瑜回房了，这一次没人拦她。她走后，沈谕自顾自打开袋子拿饼干吃，苏韫晚抬着眼复杂地看着她：“那是掉地上过的。” “哦。”沈谕不以为意，她看见了。 苏韫晚：“……” 她单手撑着一边脸，针织衫袖口宽松，滑下去，露出一截皓白小臂，袖子堆叠在臂弯。 “你和祝梦瑜关系见好啊。”她慵懒问说道，心想这位天才是真的被节目给磨炼了，这社交范围越来越广了，不错。 沈谕：“？” 苏韫晚说：“你还知道她不爱吃甜食。” 连她都不知道。 沈谕：“……” 她不知道。 两人都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苏韫晚落在前妻闭合着嚼动的嘴，看她嘴唇上沾染上些许油脂，看她没有流露喜恶的脸…… “好吃吗？”她问。 沈谕看她一眼，把吃了一半的饼干喂到她嘴边，苏韫晚露着的那截纤细手腕崩起了一条筋：“……拿开。” 口水要弄脏她了！ 沈谕拿走，手指自然一带，抹去了苏韫晚嘴边的那粒待了很久的白芝麻，面瘫着一张脸坐到了休闲区的位置，开了电脑，戴了耳机，沉迷自己的去了，一边吃着饼干一边在捣弄着什么。 苏韫晚：“……” 她石化半天，许久之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低骂一声拿纸巾狠狠擦嘴。 第26章 你不是喜欢她吗？ 池禾意回来的时候苏韫晚的嘴已经被她擦得红红的了，媚意飞涨，她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就这么坐在饭厅的餐桌旁玩起了手机小游戏，池禾意进屋时她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眼波流转。 “池姐——*她唤了一声。 池禾意身形一顿，有些意外，因为苏韫晚第一次称呼她“姐”，之前她都叫她池小姐，明显更疏远。 “下班了？” “嗯。” 苏韫晚照例送出一袋饼干：“吃饼干吗？我外婆做的饼干。” 池禾意看了看她手里的饼干，带着一身春风走过去，接过了饼干，礼貌道谢：“谢谢，正好，我还没有吃晚饭。” 苏韫晚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教授到底喜不喜欢饼干，至少对方表现得很喜欢，她盯着对面那张温婉的脸，想了些有的没的，一不留意视线停留得过长，对方有所觉朝她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一对上，苏韫晚立马回神，张口掩饰自己的怪异行为，说：“池姐这么晚还没吃晚饭吗？” 池禾意语气温和地跟她解释：“我原本有个饭局，但临时有事取消了，就较平时晚了一点。” 苏韫晚哦哦两声，说：“是这样啊。” 池禾意目光扫到了她红艳的嘴唇，礼貌地没有多看，也没有多问，只道：“是这样的。” 说完微微一笑，“所以韫晚你的饼干帮大忙了。” 池教授的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就算是硬聊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苏韫晚舔了舔嘴唇，下意识想去观察对方。 是的，观察。 不同于以前，她现在才第一次认真关注起对方来。 因为那什么……想试试。 怀着这样不纯的心思，苏韫晚延长了话题：“把饼干当作晚饭的话最好搭配一盒牛奶，因为光吃饼干就太干了，冰箱里还有牛奶，我给你拿一盒？” 她说完就要去拿牛奶，池禾意没意料到她今天这么热情，有点呆，慌忙叫住她：“等、等等。” 苏韫晚停下，眉眼微抬，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池姐不喜欢牛奶吗？” 温润沉稳的教授被她搞得有点不会了：“……不是不喜欢，你坐着，牛奶我自己去拿就好。” 她缓缓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心里觉得不对劲，她一个手脚齐全的成年人，看起来需要被照顾到这个份上吗？ “……哦。”苏韫晚没有强献殷勤，坐了回去。 池禾意微笑。 朋友的妹妹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池禾意偷偷打量了一下对面，被抓包，她反射性地笑笑，对面也笑笑。 池禾意：“……” 池教授的心里装满了疑惑。 池禾意原本是想在饭厅解决晚饭的，但最后她选择了回房间，因为饭厅里有朋友的妹妹在，而且还是有点反常的妹妹。池教授回房间的时候能感受到，朋友的妹妹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 全程。 池禾意：“……” 池教授的背影都充满了惶惑。 苏韫晚目送姐姐的朋友回房，等人离开她的视线，她换了个表情，做出思索的模样。 她刚刚…… 好像把姐姐的朋友吓到了。 她反思两秒。 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刺刺的，她侧头看去，对上了角落里的前妻的目光，后者仍然戴着耳机，应该在忙，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简盯上了她，一双眼深暗难懂。 苏韫晚侧了侧脸避开她的视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一袋手工饼干的系带。 阮凉回来的时候苏韫晚不知不觉吃掉了半袋子饼干，她把最后一袋完好的饼干给阮凉，趁着没有外人在对她说：“外婆叫你有空去她那里玩。” 阮凉没接话，苏韫晚凑过去，黄油的香气扑面，阮凉往旁边躲了躲，苏韫晚更加得寸进尺地靠近，小声跟她说：“她想给你介绍对象，我都听见了，她有个朋友的孙子跟你年纪相仿，长得英俊还事业有成，想介绍给你。” 苏韫晚更小声地说，“我没跟她说你来了个全女的恋综……话说，阮凉，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阮凉的视野空空，一双眼没有聚焦，她被黄油的香气包裹了。 她机械地拆开了包装拈了一块饼干吃，食不知味。 “好吃吧？”苏韫晚被转移了注意力，注意力转到了饼干上面。 感受着呼吸一波一波地落在自己的耳边，阮凉忍无可忍，推了推那张凑近自己的脸，把其推远了：“离我远一点。”苏韫晚顺势退开，恢复了正常声量：“阮凉你看见了吗？你吃的这袋子饼干都是小熊模样的，我给所有人都送了饼干，但只有你这一袋是小熊的。” 阮凉的目光这才落在手里的饼干上面。 苏韫晚伸了个懒腰，人靠在旁边的椅子上，她在饭厅等人等了太久，人都坐僵了。面对阮凉，她比面对其他人都要放松和随意。 “阮……” 正要说话，客厅里忽然响起电脑外放的声音。 苏韫晚和阮凉同时看向声音的源头，沈谕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耳机，把电脑的声音外放了，听见声音，苏韫晚这才发现沈家天才并没有在工作，而是在看厨艺教学课程。 苏韫晚意外地看过去，看见前妻小姐面瘫着脸吃着饼干，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愉快的样子。 “……” 苏韫晚一点不想知道这位天才在不愉快些什么，转头就抽走视线，看回她姐：“阮……” 刚开口，那边的沈家天才调高了音量。 苏韫晚眼角抽抽，隔空不满地对某人道：“把声音关小一点。” 沈谕看向她，目光幽深。 她关小了音量。 还算听人话。 苏韫晚舒服了，回头想继续跟阮凉说话，结果被这一打断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一时间表情扭曲。她狠狠瞪罪魁祸首一眼。 阮凉静静地看着她们，捏着一块小熊饼干许久没动，等手指僵硬了这才吃掉了。 “我回屋写个报告。”她淡淡道。 苏韫晚看她：“又要忙工作？那外婆那边你是去还是不去啊？” 阮凉周身气息略冷：“我喜欢女孩子。” 苏韫晚瞪眼，啊，这话她第一次听说。 正想八卦八卦，阮凉带着一身寒意回屋去了，丝毫不顾她的挽留。 苏韫晚：“……” 和她再聊聊又怎么了？ 小气。 沈家天才还在播厨艺教学视频，音量合适，苏韫晚看过去，见沈谕一直在吃饼干，那一袋子饼干都见底了，想了想，拿着手里剩下的半袋走过去。 她把饼干放到对方面前的桌上。 沈谕抬头，苏韫晚说：“给你的。” 沈谕：“小熊饼干？” 当然是普通的。 苏韫晚撇嘴：“白嫖还挑剔？” 沈谕突然调高了音量。 苏韫晚毫无防备，被震了几秒，张了张嘴：“沈谕……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沈谕把音量调了回去，不接话，不解释。 苏韫晚面无表情，转身要走，沈谕道：“等我学成，我做饼干给你，小熊的。” 沈家天才好像对小熊饼干有什么执念。 苏韫晚扯了扯嘴角：“干嘛给我？” 沈谕道：“你出资了。” 这课程是苏韫晚帮她报的。 苏韫晚并无期待，随意道：“那等你学成再说。” 沈谕这么忙，虽说她现在看起来对学习厨艺很有兴趣，但并不知道会一头热到什么时候，等她这份回报，还不如等她的基金转红呢。 苏韫晚看了沈谕电脑屏幕上的视频几秒，没刺激出什么学艺的兴致来，这时回房的祝梦瑜出来了，她来到客厅，似乎在找苏韫晚，发现她在沈谕边上，一下子变得有些犹豫，苏韫晚发现了，主动问她：“梦瑜怎么了？” 祝梦瑜看了一眼沈谕才道：“韫晚可以帮我解一下我身后的绑带吗？我自己有些不好操作。” 说着她转过了身去，露出身后繁复的绑带。 祝梦瑜今天穿一身灯草绒质地的裙子，泡泡袖，身后的绑带十分复杂，将腰收束得十分细，看起来很漂亮，就是很难穿脱。 不方便，但不是不能。 苏韫晚看着祝梦瑜撩起了自己的头发露出脖颈，等着自己前去帮忙。她人没动，出声说：“梦瑜，我看你身后的带子已经松散开了，你再往两边扯一下就能解开了。” 她婉拒了。 祝梦瑜一怔。 她没料到自己会被拒绝，被苏韫晚。 其实她能感觉得到，苏韫晚对她的态度一直不错，有点想追自己的样子。 可是现在她被拒绝了。 背对着客厅的两人，祝梦瑜的表情茫然一瞬，紧接着脸色倏地沉下去。她心绪大幅起伏，好一会儿才变得正常。 她缓缓回身，脸上酒窝依旧，笑道：“是这样吗？” 她扯了扯绑带，松动了，一副惊喜的样子：“真的呢！” “哈哈，那就不需要韫晚你的帮忙了，我回去了～” 她“欢欢喜喜”地回屋了。 “为什么不帮她？”沈谕问道。 苏韫晚睨她：“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她？” “因为我不喜欢她。” 祝梦瑜也不喜欢她，不想她帮忙。 沈谕紧盯着苏韫晚：“你呢？你不是喜欢她的可爱吗？” “无可奉告。”苏韫晚懒懒甩出一句。 第27章 我在等你。 苏韫晚回别墅的第二天，节目组通知她要拍了个短片，取材于她的职业，《心动夜曲》开播十天后，节目组终于要在第四期直播中公布嘉宾们的年龄和职业了，这个短片就是要在第四期直播后由节目组在官博发出。 嘉宾的年龄和职业是观众非常在意的看点，自节目开播网友就探讨不断，节目组非常懂得饥饿营销，硬是拖到了现在。 为了能最大限度地吸引观众，节目组提前造势，发博暗示下期将公布嘉宾年龄职业，于是节目明明还有一天才开播，《心动夜曲》却在官方发博的那一刻在没有直播的日子里被网友推上了热搜。 《心动夜曲》爆上热搜的时候苏韫晚在拍摄，虽说要拍介绍她职业的短片，但她的职业其实是透明的，就是一个许久没有出来活动过的半隐退的演员，网友对她和对影后谈灵的职业的好奇度是最低的，她俩只是走个流程。 为了拍到符合要求的短片，经纪人周颜帮她约了个剧组，让她去公司里一个当红演员的剧组特邀出镜一下，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苏韫晚在跟经纪人电话沟通的时候被谈灵听见了，后者用开玩笑的口吻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 玩笑成了真。 苏韫晚跟着谈灵走了。 两年前，谈灵自导自演了《狐女》，大获成功，名利双收，之后她便鲜少出现在荧幕上，偶尔会以特邀演员的身份出现在一些影片中，镜头极少，是为人情。最近她再次进组，同样也只有几组镜头。 谈灵要带人进组，电影的制作方二话不说就给苏韫晚安排了角色，谈灵亲自选择，一通商量之后在电影里再次和苏韫晚扮演姐妹。 苏韫晚在上妆，《心动夜曲》的摄像跟着她取材，另有一个摄像跟着谈灵，跟拍导演十分兴奋，因为苏韫晚和谈灵出现在同一个剧组必然引发话题。 她马上要出演的是一部生活片，苏韫晚容颜极盛，在这部片基调为灰色的片子里略显不协调，所以化妆师要使了劲把她往灰扑扑的方向化妆。 化妆师一边化一边吸气，苏韫晚听了一声没说什么听了两声没说什么听了三声四声，她终于没忍住，微微抬头，问化妆师：“我有什么问题吗？” 化妆师再次吸气，手上动作却很稳，说：“苏老师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我太残忍了，怎么能对这么一张漂亮脸蛋下这种狠手呢？我太坏了！” 苏韫晚：“……” 谈灵从另一边走来，听见这话，笑出声，凑到苏韫晚边上，打量她，说：“韫晚的确漂亮得跟我不像一个妈生的，难为一而再地跟我演姐妹了。” 这么调侃她对影后有什么好处？ 苏韫晚面无表情。 “噗。”影后更乐了。 苏韫晚的妆有点麻烦，谈灵把剧本拿给苏韫晚让她先看看，自己则还有别的事要忙。苏韫晚背台词和领悟剧本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天赋的，消化好后化妆还没结束，她发了一会儿呆，没想到就这么眯了过去，醒来后发现化妆师和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不在旁边，甚至连《心动夜曲》的摄像都不在，只有谈灵……这位影后不知道为什么蹲在她旁边，托着腮看着她。 影后的视线幽深如潭，脸上没有笑，隐隐有种危险的感觉。苏韫晚凝眸看过去，下一秒那危险气息散去，谈灵扬起了笑容。 “睡得好吗？妹妹。” 谈灵喊她妹妹，苏韫晚觉得这个称呼有点耐人寻味，有点不对劲。 苏韫晚眸光闪闪，点头。 她看向四周，询问：“摄像呢？” 谈灵道：“他们的取材已经够了，我让他们先收工了。” 她站起来，伸手伸向苏韫晚，“起来工作了，睡美人。” 呃，睡美……苏韫晚觉得有点抱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着，总觉得身体有点点沉重，不如之前轻盈。一边想着她一边搭着谈灵的手借着对方的力站起。 正要往化妆间外面走，谈灵忽然拉住了她的一只手，苏韫晚一怔，谈灵收回了手，把手心的一物留在了苏韫晚的手里。 一颗糖。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低血糖？”谈灵示意她，“含颗糖。” 她的脸色不好吗？ 苏韫晚下意识抬手想摸脸，意识到脸上的妆是化妆师辛苦许久的成果又收回了手。她接受好意把糖吃了，心想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的脸色不好才是常态。 走出化妆间，隔绝的喧闹扑面而来，苏韫晚眯了眯眼。谈灵在她旁边道：“下一场戏就是我们的对手戏，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对对戏？” 苏韫晚正有此意。 两人对起戏来，都没有拿剧本，台词信手拈来。苏韫晚许久没有演过戏，所幸没有生疏，跟她对戏的谈灵看她的表情很好，特别是在戏里称呼她妹妹的时候，欣慰里还带了一些更深的感情，苏韫晚想，这大概就是偶像对她的认同。 这天苏韫晚在剧组待了一天，最后坐的谈灵的顺风车回的别墅。别的嘉宾都先回来了，但只有沈谕和阮凉待在客厅。苏韫晚和谈灵一起进屋，客厅里的两人同时看向他们，表情一个比一个冰冷，嘉宾里唯二的两台制冷机今天也在矜矜业业地运转着。 苏韫晚没看沈谕，走向阮凉，用手贴了一下她的脸，嘀咕一声“真冰”，然后去到饮水机旁接水喝。 接满一杯水，回头发现她的姐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就变得呆呆愣愣的了，疑惑地抬了抬眉。 谈灵也走过来接水，和苏韫晚并排靠着吧台，聊白天里的戏。 “你去演戏了？”阮凉问苏韫晚。 苏韫晚“嗯”了一声，兴致被演戏勾起，眉眼间全是亮晶晶的兴味。 “你们一起？”阮凉又问，问这话时目光掠过谈灵。 谈灵闻言抬了抬眼皮，眼中含笑，手指摩擦着玻璃水杯：“嗯，我邀请的韫晚，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演戏了，真怀念。” 苏韫晚接话说：“那你的下部戏邀请我啊。” 谈灵笑眯眯：“就怕韫晚节目结束后走红没档期接我的戏。” 苏韫晚道：“拿钱砸我吧，钱到位了，档期什么的一切好说。” 经过一天的朝夕相处，她们的感情明显好了很多，说话也带上了开玩笑的随意。在旁听着的阮凉沉默地看着她们。 还有一人很沉默，角落里的沈谕也这样看着她们。 话题聊到演戏，苏韫晚便和谈灵聊了聊后面的几场戏，过几天她们还要去一趟剧组拍摄。阮凉没有加入，在旁看了一会儿就回房了。 苏韫晚和谈灵一起研讨了一会儿剧本，等到谈灵露出疲态，苏韫晚主动结束，让偶像去休息，而苏韫晚兴致上来了，意犹未尽，一个人靠在吧台处喝水消化情绪。 沈谕走了过来。 “吃饭了吗？”沈谕问道。 苏韫晚看看左右，没发现旁人，才察觉这句话问的是自己。 “？” 问她干嘛？ 沈谕又问了一遍，苏韫晚表情复杂地看她一眼：“吃了，剧组提供盒饭。” 闻言，沈家天才抿了一下嘴唇，淡漠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委屈。 苏韫晚震惊，怀疑自己看错。 “沈谕？” 沈谕道：“我做了山药排骨。” “……所以？” “我在等你。” 苏韫晚：“。” 她面皮抽抽，总觉得这对话不太对劲，也许是因为沈家天才特有的说话方式，导致她省略了一些东西，以至于让这段对话听起来怪怪的。 苏韫晚试图补全：“你是说你学习了做山药排骨，想到是我给你交的报名费，所以等我回来吃，以当作回报？” 沈谕没说话。 苏韫晚想，应该是如此。 她并不想再吃东西，也对对方的回报毫无兴趣，但对沈家天才是不是真的能事事做到天才有点好奇，于是跟着沈谕去了厨房，去看看她的学习成果。 一只砂锅置于灶上，小火闷着，一丝香气从锅内溢了出来。 沈谕熟练地关火，掀开盖子，苏韫晚凑过去瞅，只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撤了回来。 “沈小姐，你不是想学成后回报我，而是想一口气送走我一劳永逸吧？” 好、好歹毒的排骨汤！ 沈谕偏头看她，又低头看砂锅里内容不明的排骨汤，垂着眼睫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她又把盖子盖上了。 她让苏韫晚出去。 苏韫晚：“？？” 不是叫她来品尝她的手艺的吗？ 虽然她本来也不打算以身试毒。 她确认了，天才并不会事事天才。 沈谕淡淡道：“这次只是让你看看。” 苏韫晚：“……” 行吧。 正好。 她一点不稀罕。 苏韫晚退出厨房，没有多待一秒。 她拖着懒懒的步子上楼回屋，楼梯上到一半脚步停下。她顿了顿，回头看向厨房方向。厨房关着门，一道身影倒影在磨砂门上，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身影显得十分忙碌，孤零零投落在门上，显得有点落寞。 沈谕一直在等她回来，真的只是为了让她看一眼她做的东西吗？ 还是沈谕本以为自己的手艺可以，在自己说出那番话后才察觉不是那样，所以才没让她吃？ 苏韫晚的眼睫颤了颤，不愿深想。 第28章 想和阮凉一争高低。 早上苏韫晚睁眼，以为天还没亮，失神盯了一会儿天花板，黑暗才从她的眼中退去，清晨的阳光投落在她的视网膜上，天已然大亮，只是黑影遮住了她的视野。呼吸间喉咙有些细微的刺疼，仿佛混杂着丝丝血腥气，嘴唇很干，看一眼室内的加湿器，它仍在工作着，并非干燥所致。 身体像是融了铁，僵硬又沉重，唤起了她的记忆——她的身体一向这样沉重，只是近期才感受到了轻盈的感觉，而现在那种轻盈感消失了。 发了一会儿呆，她抬起手，缓慢地聚焦之后，她看清自己的手苍白如冰。 她盯着自己的手许久，收回，脸一偏，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她又睡了过去，呼吸沉重。 苏韫晚在中午才醒来，醒来时感觉好了不少。 晚上要进行第四期直播，工作人员陆续到来，忙碌布置。来到楼下，有工作人员朝她打招呼，她一一回应，身体依然觉得有点累，便缩在沈某人最喜欢的休闲区里，坐在沈谕最喜欢的位置。 她本该吃点东西，但胃鼓鼓的，昨天的食物似乎还没消化，不仅不觉得饿还觉得有些反胃，果断放弃了进食。 她拿起手机上网。 经过了一晚上，《心动夜曲》还挂在热搜榜上，网友对节目嘉宾们的年龄和职业的好奇心比苏韫晚预想中的还大。 【年龄排行的话我倾向于祝梦瑜最小，阮凉最大，已知情况谈灵28，苏韫晚26，沈谕看不出来，池禾意很成熟，在几人中应该算大的，可能只比阮凉小一点点。】 【我赞成祝梦瑜最小，但我觉得池禾意最大。】 【我的排行是，祝梦瑜、苏韫晚、沈谕、谈灵、阮凉、池禾意，从小到大！】 对于嘉宾的年龄，网友的争论声很大，但普遍认为祝梦瑜最小，因为她很可爱，也一直以元气开朗的形象对外展示，十分青春，池禾意和阮凉最为成熟。 至于嘉宾的职业，讨论声就更大了，答案五花八门。 【谈灵就不用说了，她是演员也是优秀导演，苏韫晚演过一次戏很久没有出来活动了可能退圈了有了别的职业，阮凉从穿衣风格来看像是职场人士，池禾意像幼师，祝梦瑜是学生，沈谕……呃，我想象不出沈谕能进入什么行业。】 【有没有一种可能沈谕是什么科研怪人，或者埋头干技术的？肯定不是服务行业就是了！】 【可是说实话沈谕看起来很年轻啊，不像是能从事这种职业的年龄，资质不够，估计就是个刚刚因为怪脾气被炒的待业人士。】 【沈谕可能是宅在家里写杀人怪案的小说作者！】 【好想知道阮凉是做什么的，她是我最喜欢的姐姐！】 【池禾意是医生吧，如果是她这么温柔的医生，我就不会抗拒医院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池禾意是医生，但是是儿科医生，而楼上的，你超龄了哈哈。】 【你们都是根据嘉宾的气质推测的，没有人扒嘉宾的经济条件吗？小可爱是白富美大小姐吧，她上次直播手上戴的一条手链三万多，衣服都是大牌，我不知道她的职业，但肯定不缺钱。】 【要说这个，影后也很有钱啊，《狐女》那一部电影就给她带来了十亿分成，更别说她出道至今出演的其他影视剧，以及代言之类的商务收益。】 【这两个的确看起来是最有钱的，一个靠投胎一个靠自己，其他嘉宾估计都要靠后。】 【祝梦瑜大小姐石锤，前两天有人目击到了她，发了视频，真人她开宝马，气质非常非常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真的假的？目击视频在哪儿？求指路！】 苏韫晚顺着网友给的网址看到了祝梦瑜的目击视频，视频里祝梦瑜刚从蓝色宝马车上下来就被一名路人认出来了，激动地上前搭话，祝梦瑜一愣，很快扬起灿烂笑容和路人聊天，并在最后答应了和路人合影。 苏韫晚正看着视频，一道呼吸突然落在她耳边，她微一侧头，视频里的人就在她旁边对着她笑，视频里的笑容出现在了现实里，连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不知怎么的，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笑容有点假，正要细看，笑容的主人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韫晚在看我吗？”祝梦瑜趴在苏韫晚所坐的椅子的靠背上笑着问道。 “……嗯，就是偶然刷到了。” 祝梦瑜撅嘴：“嗯～只是偶然吗？” 苏韫晚：“？” 祝梦瑜弯眉一笑：“我以为韫晚是特意搜索我的，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呀。” 苏韫晚：“……” 祝梦瑜直起身，嘻嘻哈哈地笑：“开玩笑开玩笑。韫晚别看啦，太害羞了。” 她拍拍自己泛红的脸，“我真不是什么有钱人什么大小姐，网友瞎说的，我很普通！” 苏韫晚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笑，她也没在意谁有钱谁没钱。 视线掠过祝梦瑜的手腕，她手上戴着那条网友说的三万多一条的手链，苏韫晚没停留一秒，倒是多看了看对方健康自然泛着粉的手指。 正看着，祝梦瑜突然将手收起背到背后，脸上表情更加不好意思了：“别看了，手链不值钱的！” “……啊。”苏韫晚才想起对方的手链，“是吗？” 祝梦瑜点头：“嗯嗯，只是普通品牌普通款式而已，这种我有很多。” 苏韫晚：“……哦。” 她自己不怎么喜欢佩戴饰品，因为她的皮肤很薄，不小心划破也不容易止血。 依苏韫晚所见，祝梦瑜的经济条件不算差，但祝梦瑜一再称自己普通，看起来不想受到这方面的关注，于是苏韫晚体贴地不再聊这个话题，聊电影。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转开话题之后祝梦瑜好像不太高兴，兴致也低了很多，没聊几句就说要回屋，苏韫晚看了她的背影好几眼。 下午六点左右，嘉宾都回来齐全了，还剩一个小时就要直播，最后回来的阮凉去了厨房，给自己以及没有吃晚饭的苏韫晚简单做了一份晚餐，其他嘉宾都吃过了。 苏韫晚一天没吃，但胃口依然不好，只是阮凉做得实在合她的胃口，她多少吃了一点。 吃完饭她抢着收拾，可阮凉一声不发夺走了她手里的碗筷，自己去厨房收拾了。 祝梦瑜看见这一幕，愣神，跟旁边的人说：“阮阮的职业是厨师吗？” 她现在称阮凉为“阮阮”了。 “她好像很喜欢做饭，收拾碗筷也很麻利。”祝梦瑜小声道，像是自言自语。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阮凉是别墅嘉宾里最常使用厨房的，但她使用厨房的时候几乎都是……苏韫晚没吃饭的时候。 仔细回想，阮凉做饭有两种情况，一是苏韫晚没吃饭，二是苏韫晚和别的有些嘉宾没吃饭，总之…… 都有苏韫晚。 祝梦瑜猛地睁大眼，惊异地看向厨房，又看向还坐在餐桌旁发呆的苏韫晚。 她回来看两人，眼神震惊。 震惊过后，忘了维持表情，盯着苏韫晚眼中浮现浓重的厌恶。 一道冰冷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她一惊，回神看过去，对上沈谕冷漠的双眼。她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沈谕。 她刚刚是在跟沈谕说话。 沈谕看见了她的丑恶，再一次看见。 祝梦瑜呼吸一滞，差点昏厥。 “……” 她面皮抽动几下，试图挤出笑容，但在沈谕漠然的盯视下失败了。她心中又惊又惧，害怕沈谕当面指出她的真面目，但……无波无澜的视线很快从她身上滑了过去，落向厨房，最后长久定格在餐桌边上的人身上。 祝梦瑜意识到，自己在沈谕眼里可能只是一粒尘埃，惹人厌恶，但微小，所以不会被多给眼色。 沈谕从来只注视一个人。 那个人连阮凉都对她不一般。 苏韫晚凭什么？就因为那张脸吗？ ……那张脸的确漂亮，但做人不能这么肤浅的不是吗？ 祝梦瑜胸口剧烈起伏，嫉妒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 但她不敢再随意表露，心里还是怕尘埃太抢眼了被忍无可忍扫走。她强忍着从沈谕身边走开。走远了，恨恨地盯一眼沈谕阮凉苏韫晚三人，在看见对她依然温柔的池禾意，以及对她不吝笑容的谈灵，心情这才缓和一点。 祝梦瑜的心情好一点了，可沈谕好不了。 ——“阮阮的职业是厨师吗？” 阮凉不是厨师，她是个手握大项目的大忙人，苏氏的实权高管，她进厨房只是为了一个人。 沈谕以前就知道阮凉对苏韫晚很好，两人亲如姐妹，但最近，她常常觉得这种好十分碍眼。苏韫晚很喜欢阮凉做的饭菜，而自己做的，苏韫晚只有嫌弃。 沈谕：“……” 她得勤加练习了。 她想。 如果苏韫晚哪天不吃阮凉的饭菜了而选择吃她做的…… 她为什么要想这么奇怪的事，在这种事上面一争高低？ 沈谕：“……” 第29章 暗潮涌动。 19：00，《心动夜曲》准时开播。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要到了揭晓职业年龄的时刻了，好激动！】 【苏大美人回来了吗？回来了吗？好想念她……的脸。】 【噗，苏韫晚，美人？她哪里好看了，听小道消息，她卸了妆跟个鬼一样，哪有祝梦瑜小可爱好看？】 【祝梦瑜确实好看，舒服，大概是因为是妈生脸吧！】 【楼上的是认真的吗？不可否认祝梦瑜确实长得还行，但跟苏韫晚比美，这是碰瓷吧？祝梦瑜没有化妆吗？这一屋子，就她妆最浓吧？还有，祝梦瑜的粉丝是在阴阳苏韫晚是人工脸吗？人家长得美就要被阴阳怪气？】 【不知道为什么，4号嘉宾看起来挺可爱一人，但对她越来越无感……】 【原因还不清楚吗？因为她的“粉丝”很倒胃口！】 【别吵了，开播了！】 【我倒要来看看，哪个行业能包容沈谕这种怪胎！】 【来了，一号嘉宾苏韫晚在的！她回来了！】 苏韫晚捻起面前空白纸张，翻一个面，还是空白，她把裁成卡片的纸张放下，撑着下巴看向旁边。坐她左边的祝梦瑜正在奋笔疾书，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看了过来：“韫晚怎么不写？”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围坐在桌子旁边写着字的人都抬起头来看向苏韫晚。 [请嘉宾在空白纸张上写上各自职业的关联词，将写好的纸张混入一起，猜测关联词是哪位嘉宾所写，对应的职业是什么。] 节目开播后，嘉宾们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坐下，到的便是这样一张规则卡。节目组要求嘉宾写下自己的职业的关联词，然后一起猜测。 “是不知道写什么吗？”祝梦瑜说道，很谅解的样子，“可以随便写的，很偏也没有关系，因为只是游戏嘛。” 苏韫晚轻叹一声：“我只是觉得你们都已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没有写的必要。” 祝梦瑜惊讶：“韫晚这些年没有干过别的工作了吗？出演《狐女》是两年前的事了吧，之后什么都没做了？” 苏韫晚：“……没有。” 祝梦瑜瞪大眼，震惊到失言。 震惊过后眨巴眨巴眼，看起来很天真无邪地说道：“看来谈灵姐给韫晚你开的片酬很高呀～” 沈谕将写好的纸张对折，推到桌子中间，忽然间一抬眸盯着祝梦瑜漠然开口：“你的职业是督察演员片酬？” 祝梦瑜一噎。 【哈哈哈，忽然对3号怪人嘉宾有点好感，祝梦瑜话太多了，越看越觉得她刚刚那话茶里茶气的。】 【小可爱哪里茶了？什么都茶，你家是开茶厂的吗？】 【祝梦瑜也没说错啊，高龄出道，出道后就出演了一部电影，没有活动，没有副业，不就是片*酬高吗？实话实话也要被人说茶？这个世界不允许人说实话？】 【不是不允许，是要看场合，你们自己品品，那话放那儿合适吗？】 镜头里祝梦瑜咬唇低眉，委屈至极，直播间里粉丝大呼心疼，抱抱。 苏韫晚看看祝梦瑜又看看沈谕，张了张嘴想安慰祝梦瑜，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拿起笔写下了一个关联词。 几人很快都写好。 谈灵把折好的纸张混合，不顾网友的焦急，和嘉宾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混合的动作仿佛没有尽头。祝梦瑜因为沈谕有点低落，但谈灵开启话题后，很快就又被谈灵逗得笑开怀，恢复元气满满的样子。 沈谕没有加入谈灵的话题，一直盯着苏韫晚的脸看，盯得苏韫晚想忽视都不行，中停了聊天侧头看坐在她右边的前妻：“干嘛？” 沈谕又盯了她片刻。 “你今天的妆有点浓。”她盯了这么久，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苏韫晚一怔。 【我去，3号沈谕才是真的绿茶本茶吧？这话是能对一个女孩子说的？” 【……】 【我错了，我居然有一瞬间对沈谕有点好感，大错特错啊！真的不能把一个怪胎当成正常人看待……】 旁边几人没有听见这段对话，只有镜头捕捉到了这一幕，被观看节目的网友大肆审判，但其实苏韫晚本人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她反而觉得有点怪异，有点心情复杂，因为沈谕下一句就是很轻的一句：“不舒服？” 这一句没有被镜头抓到。 苏韫晚今天的妆比平时浓，因为她发现她今天的脸色很差，特意画了全妆。 她没想到沈谕会注意到这件事。 苏韫晚：“……” 心绪轻轻起伏一下，苏韫晚低声回了句“我好得很”就往旁边挪了一点，离这个扰乱自己的前妻远一点。 她虽然离前妻远了，但心境却不复，再也没办法全心全意去加入另一边的话题了。 【看大家聊天虽然很开心，但是该揭开职业了，呜呜，不会拖到下期再揭露吧……】 【别聊了别聊了，看看那堆纸吧，它们很寂寞啊！】 【好想看看大家都写了什么！】 大概猜到了网友的催促，一直担当控场角色的谈灵收住了话题，笑了笑，如大家所愿地说：“好像聊远了，先不说了，我们来揭晓纸上都写了些什么吧。” 【哦哦哦哦哦！终于！】 “先看哪一张呢？”谈灵又搅动了一下那堆纸张，抬了抬眼，看向苏韫晚，“韫晚来抽一张吧？” 苏韫晚没有推拒，从那堆纸里抽出一张递给谈灵，谈灵没接，让她自己打开，苏韫晚打开了，看了看。 祝梦瑜耐不住性子，跟网友一样焦急，凑过去：“是什么是什么？” 她凑得太近，苏韫晚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一点。 苏韫晚把纸张展给众人。 “水杯？” 谈灵念出纸上的两个字，目光一一扫过嘉宾，在寻找谁写了这个关联词。 “水杯？”祝梦瑜挠头，眼中迷惑尽显，“水杯能想到什么？” 她眨眼，“谁写了这个呀？” 没有人承认。 “我想象不到水杯能是什么职业。”池禾意说道。 谈灵点头：“唔，确实难猜。” 苏韫晚倒是有所猜测，看了一眼池禾意，后者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弯眉一笑，春风般明媚。苏韫晚眸光闪动，心里头想，原来知性稳重的池禾意还有挺俏皮的一面。 是的，她猜测这个水杯是池教授写的。 苏韫晚突然就笑了，有点意思。 沉默的沈谕盯着她嘴角的笑，过了一会儿又盯向池禾意，浓黑的双眸一沉，皱了皱眉。 “水杯代表什么？” “水杯制造业？” “啊，我知道了！”祝梦瑜目光锁住阮凉，“是阮阮你写的吗？你是在水杯制造公司上班吗？” 阮凉：“不是我。” “咦？”祝梦瑜不懂了，“那还有谁可能是在水杯制造公司上班？别玩了，告诉我们呗！” 池禾意缓缓举起手。 果然，苏韫晚心想。 “什么？”祝梦瑜愣住，“水杯是禾意写的？你在水杯制造公司上班？” 【啊？水杯是池禾意写的？我也以为是阮凉！】 【2号嘉宾居然是普通职场人士吗？好意外！】 直播的镜头给到了池禾意，给了她一个特写，她承认道：“嗯，是我写的。” 说完这一句，她微微笑着，“不过我不是在水杯制造公司上班，我是一名教师。水杯是说我给人上课水杯不离身，一天要喝八杯水。” 【原来如此！！】 【原来是老师，气质好符合啊，我也想要这么温柔的老师。】 【大大加分啊，老师好啊，我喜欢！】 “禾意是……老师吗？”祝梦瑜看着池禾意，眼中带着柔柔的光，“好厉害，我学习很差，好喜欢学习好的人。” 苏韫晚道：“老师的话，禾意教什么的？” 池禾意：“教营销管理。” 谈灵扬眉：“池老师是大学老师？” 池禾意谦虚地笑笑：“嗯，目前在带MBA。” 苏韫晚“啊”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向沈谕。 她先前就觉得沈谕和池禾意之间好像有点什么，现在她好像知道她们之间有点什么了…… 这两个人是师生。 苏韫晚：“……” 原来不止她在装。 【天啊，居然是大学的老师，能带MBA，至少是副教授级别吧！好年轻！好优秀，好爱！】 【我以为只是小学老师，结果是大学老师！池老师多少岁了？】 “我今年31了。”池禾意说，第一个揭露年龄，第一个揭露职业。 “才31。”祝梦瑜看着池禾意的视线都带着柔光，“禾意姐才31岁就在带MBA了，真的好厉害哦，你在哪所学校上课呀，有空我去蹭蹭课。” 池禾意说：“在深大。” 祝梦瑜眼睛睁大了一点。 深大是全国top，属于世界知名名校。 【哈哈哈，祝梦瑜好像真的很崇拜池禾意，我感觉这一对稳了！也是，谁不喜欢一个温柔的深大教授呢？】 【温柔知性vs可爱元气，我大吃特吃！】 在深大。 苏韫晚意味深长地看向沈谕，果然，这两人肯定是师生，虽然没有特意去了解，但这点她还是知道的，沈谕的确是在深大读MBA。这两人还在她面前装不熟呢，啧。 面对苏韫晚的打量，沈谕第一次没有直视苏韫晚，而是略有些心虚地撇开了头。 苏韫晚看镜头主要集中在池禾意和祝梦瑜身上，想了想，戳戳前妻的腰，小声跟她说：“读深大的MBA门槛高吗？” 沈谕：“？” 苏韫晚看一眼池禾意，道：“我突然也想读个MBA。” 沈谕：“为什么突然想读？” 苏韫晚没说话，只是目光飘向了在和祝梦瑜说话的池禾意。 她一点不想，想的话早动心思了，只是池禾意在那里教书。 沈谕注意到她视线的落点，死水般的双眸猛地搅动了一下。 第30章 矛盾。【倒v结束】 低气压忽然间从前妻身上冒出来，苏韫晚疑惑，发出一声：“嗯？” 她正要观察一下前妻小姐是不是哪里坏掉了，对面的阮凉忽然动手抽出了第二张纸。 “来看看下一个关联词吧。”阮凉淡淡道。 池禾意正愁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关注太多了，特别是祝梦瑜，揭晓职业后把她好一顿夸，夸得她实在脸红，闻言立马附和：“好，看下一个。阮凉，你抽中的关联词是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阮凉手里的纸张，连祝梦瑜都停下了嘴里那些滔滔不绝的夸赞，直播间也暂停了刷“池教授”“池老师”之类的弹幕，转而刷起“是什么”，等待下一个关联词。 万众瞩目之下，阮凉平静展开纸张—— “狐女。” 纸上写的是“狐女”。 嘉宾的目光转向谈灵和苏韫晚，在她们二人间轮转。 这个关联词针对性太强，所指除了谈灵就是苏韫晚。 “韫晚，谈灵姐，这个是你俩谁写的？”祝梦瑜问道。 苏韫晚和谈灵对视一眼，而后谈灵看向祝梦瑜，笑眯眯：“你猜？” “唔，这个怎么猜得到呀？好难，如果非要给个答案的话，我猜是……” “苏韫晚。” “苏韫晚。” 祝梦瑜没来得及开口，有两个声音同时出现，同样偏冷偏沉的声线，也同样的……肯定语气。 现场静默一秒。 祝梦瑜维持着张嘴的动作，惊愣地转动视线，看向出声的两人，谈灵和池禾意也看过去，前者兴味后者温柔，苏韫晚眨了一下眼，有点不在状态。 【？？】 【？？？？？】 【阮凉和怪人沈谕，你们那么默契就不说了，怎么都那么肯定是苏大美人写的？】 出声回答的两人是沈谕和阮凉。 谈灵勾了勾嘴角，问出了网友现下最好奇的事：“两位，你们怎么都那么肯定是韫晚写的狐女，而不是我写的？” 阮凉一顿，眼中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懊恼，暴露了刚刚那一声抢答只是她的本能她的下意识。 她很快将这丝懊恼掩下，淡淡道：“我猜的。” “哦，猜的呀～沈谕呢？你也是猜的？” “我和苏韫晚住同一个屋。”沈谕回道。 “所以你很了解她？” “所以她在房间里写小故事如果不收起来我看得见。”沈谕道，“字迹一模一样的随意。” 苏韫晚：“……” 她默默抬起手，无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太闲了，没事做的时候有拿纸笔瞎写故事的习惯，都是些狗血得见不得人的东西。沈谕都看见了？ 手掌下的她面皮抽搐，她遮着脸小声辩驳某人：“……别乱说，故事虽然随意，但字不随意吧。” 【哈哈哈哈！苏大美人写什么故事了？想看！】 【大胆，美人写点小故事娱乐娱乐怎么了，怎么能把美人的爱好乱传，看把美人羞得！咿呀，这么害羞，是不是写的是技术型故事？我有个朋友想看看内容。】 【我愿意付费阅读一下那些随意的故事。】 【绝不是我的错觉，怪胎沈谕对苏大美人绝对绝对有点什么。你们没发现吗？她好像只对苏大美人的事感兴趣，我现在甚至怀疑阮凉也沦陷进了苏韫晚的美貌里，这是我从未设想过的事……】 【所以呢？狐女真的是1号嘉宾写的吗？】 是的，狐女是苏韫晚写的。 苏韫晚调整好心态，放下手，装作无事发生，咳一声清清嗓子：“嗯，狐女是我写的，因为我的职业生涯里除了出演了《狐女》这部电影也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于是就写了狐女。下一个。” 说着，她自己动手抽了一张纸，快速打开，推进进程。 打开的纸上只有一个字—— 水。 【水？水杯出现了，现在又来了个水？这是匹配着写的吗？如果是，我希望这个水是小可爱梦瑜写的，她们一对，我嗑得安心嗑得舒心。】 【水？谁能联想到什么职业？水利工程？饮水业？渔业？】 【有没有可能是跟游泳相关？游泳教练？潜水员？】 水能让人联想到的职业相当多，眼花缭乱的，嘉宾同时沉默几秒，不知道将这个关联词和谁搭上关系。 嘉宾互相打量。 池禾意微笑道：“我本来也想写水的。” 祝梦瑜：“还好没有，不然一个水就够让人没有头绪的了，再来一个，唔。” 苏韫晚看看祝梦瑜又看看谈灵。 这个关联词不是阮凉写的，正如阮凉其实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字，她也能一眼认出阮凉的，阮凉的字不写成这样。而沈谕，沈谕的职业和水八竿子打不着。排除法，这个关联词大概率是谈灵和祝梦瑜写的。 “这个太不好猜了，可不可以再开一个，对比着排除呀？”祝梦瑜道。 没有人反对，于是祝梦瑜开了一个关联词——镜头。 这次，所有人的目光都对齐了谈灵。 没有人比谈灵更适配镜头这个关联词了。 然而，谈灵耸了耸肩：“镜头不是我写的。” “咦？” 居然不是？ “我要是写了镜头，那不就跟直接写我的名字一样吗？”谈灵笑说，“真不是我写的。” 苏韫晚指出：“那水是你写的。” 谈灵偏头：“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你否认写了镜头，而镜头跟沈谕和阮凉更挨不着边。 苏韫晚说：“我掐指一算。” “噗。”谈灵笑出声，“晚晚可真会开玩笑。” 苏韫晚心你更会开玩笑，而且开玩笑的时候会称呼她“晚晚”。 谈灵道：“晚晚说说理由可以吗？认为我跟水相关的理由。” 苏韫晚被她这么一说有点不自信了，原因在于她手上有谈灵送的剧本，上面有谈灵的手写标注，那字迹和这个“水”字其实不太一样，但她又不像熟悉阮凉一样熟悉谈灵，一个字而已，判断字迹有点难度。 苏韫晚微微动摇：“难道不是你写的吗？” 谈灵笑而不语。 两人互动，直播间里嗷嗷叫。 【我感觉我be了的cp又有复活的迹象！】 【互动多来点！我后来复盘，觉得在第二期的选择中大家都选沈谕还是太奇怪了，难道嘉宾都不约而同地喜欢一个怪胎吗？不可能吧！所以那期选择可以忽略不看！我还是站灵晚！】 【影后和苏大美人之间的氛围真好！】 【灵晚cp粉突然感觉有点想哭。】 有人看不惯这样的氛围，祝梦瑜突然插话：“其实镜头是我写的。” 苏韫晚和谈灵之间的互动戛然而止，都看向祝梦瑜，祝梦瑜不好意思地说：“镜头是我写的联想词，不是谈灵姐写的。” 【居然真不是谈灵，我也以为镜头是谈灵写的？】 【小可爱的职业和镜头有关？是什么？】 祝梦瑜道：“我读书的时候做过平面模特，啊，不是很有名的那种，全网无姓名。” 祝梦瑜吐了下舌头，“不过后来专注于学业就退了，现在毕业了也想过重新做回模特，所以就写了镜头。抱歉，让你们误会是谈灵姐了。” 这倒是不需要道歉，关联词谁都能写，写什么都可以。苏韫晚意外的是祝梦瑜还做过模特，因为祝梦瑜不是特别的高，不过这身高走台虽然可能不够，做平面模特的话也足够入行了，她形象还不错。 谈灵问祝梦瑜：“毕业了？你多大？” “25啦。”祝梦瑜嘴角一扬酒窝一陷，“我刚刚研究生毕业。” 【！！！】 【！！！！！】 【小可爱25了？完全看不来……】 【娃娃脸就是不显年龄。】 【小可爱好优秀，居然是研究生学历，越来越觉得她跟池老师配一脸。】 【我们梦瑜真的是好优秀一人！】 苏韫晚微微睁大了眼，看一眼祝梦瑜，又看一眼沈谕，呃，沈谕居然比祝梦瑜还小一岁，是在场嘉宾里面年龄最小的…… 有点怪，因为沈谕实在没什么年下感。 “镜头”这个联想词关联的是祝梦瑜而不是谈灵，苏韫晚暗暗嘶了一声，突发奇想，问旁边的沈谕：“‘水’这个词该不会是你写的吧？” 是啊，也有可能有这种意外嘛！ 沈谕看向她，一双眼平静得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表情也无，半晌，一歪头：“？” “……” “……” “哦，不是啊。”苏韫晚扯了扯嘴角，她想多了。 她看向谈灵：“灵姐，承认了吧，‘水’是你写的。” 谈灵笑道：“你怎么不怀疑阮凉？” 苏韫晚：“……” 那是她姐，她多熟悉啊，会怀疑才怪。 阮凉出声否认：“不是我。” 苏韫晚道：“看吧。” “哈哈。”谈灵开怀笑，终于承认了，“的确是我。” 池禾意写了水杯，现在见有人写了水，难得主动开口，带着几分好奇地问：“为什么是水呢？” 谈灵拿回那张写了水的纸张，对折折叠：“做演员要像水一样，装进杯子里，装进瓶子里，削弱自我的部分，成为杯子，成为瓶子。” 苏韫晚抬起头，心灵一震。 她喜欢谈灵，视这个人为偶像，这大概就是原因所在。 谈灵是天生的演员。 和苏韫晚感同身受的还有直播间的观众。 【这话……】 【我是谈灵的路好，现在，我宣布我成了她的粉丝。】 【喜欢有思想的演员，谈灵能够成功，这是她应得的。】 大家都被影后的这几句话感动，然而，有些弹幕略显不和谐。 【为什么啊？“水”怎么是谈灵写的啊？如果是小可爱写的就好了，水和水杯，小可爱和池教授，如果“水”是小可爱写的，我不敢想象我该是多么开朗的一个小女孩。】 【啊啊啊啊，怎么就聊到谈灵了？聊梦瑜的那一趴是不是太短了？不能再聊聊她吗，我还有好多好多好奇的地方。】 【都怪苏韫晚，是她把话题从小可爱身上引开的！】 别墅里，当节目组的镜头给到谈灵特写，镜头外的祝梦瑜没有注意去听影后的发言，低着头，眼神阴郁。 太快了。 她准备了很多，但话题从她身上跳过得太快了。 因为苏韫晚的多嘴。 30-40 第31章 嘉宾中的劣品。 【大家快去看啊，《心动夜曲》揭露嘉宾职业啦！池禾意、祝梦瑜、谈灵和苏韫晚的职业都揭露了，现在只剩阮凉和沈谕了！都去看！】 【呜呜，跟我猜的一样，池禾意是老师，她这么温柔的人就该当老师，但超出我预料的是她居然是大学的老师，更喜欢了。池老师，要是在节目里找不到喜欢的人，来跟我谈恋爱吧。】 【池老师是深大副教授！已去深大官网查证，履历截图如下，不谢。】 【谈灵因《梦醒时分》一炮走红的时候我没粉她，她出演《纸船》拿下最佳女演员的时候我没粉她，她自导自演《狐女》上映后名利双收的时候我没粉她，现在，我因为她在一档恋综里的发言粉上了她！她值得！娱乐圈需要这样的演员！】 【梦瑜居然是研究生学历，高学历，白富美，还有模特经历，简直是人生理想！好爱！】 【小可爱早期模特图已为大家找到，请看图集。】 【噗，这些图该说是好笑呢还是说非主流呢，原来大小姐也经常为爱妥协过，拍了一堆这种玩意儿，大小姐不考虑收购了那些垃圾工作室自己当老板吗？】 【这个想法可以有！我们有钱，可以任性！】 【好喜欢苏大美人，她好美啊，她身上有种独特的韵味，姐姐多演戏啊！】 【上面的喜欢这种人不觉得丢脸吗？26岁了，就出演过一部电影，现在还要靠恋综回春，这么废物，这是嘉宾里最差的吧？我现在看沈谕都比她讨喜，没别的，就是讨厌废物，看看人家梦瑜，没当模特的期间也毫不懈怠不忘提升自己。】 【某大小姐的粉真的是越来越讨厌了，所有嘉宾的粉丝里就她家喜欢拉踩……】 【姓祝的不仅水军多，粉也讨厌，你家正主知道你们在外这么败坏她的路人缘吗？是是是，你们家小可爱最好看最优秀还是大小姐，谁都喜欢她，嘉宾都为她倾倒，全世界的人都想亲吻她的脚尖，够了吧？臆想够了就滚吧！】 【还有阮凉和沈谕的职业没有揭晓，好好奇阮凉是从事什么职业的，时长给我稳住！请务必让我知道！】 节目组别墅。 “还有两张纸。” 嘉宾的目光都落在桌上的两张没有打开的纸张上。 谈灵抬了抬眼，看向没有揭露职业的沈谕和阮凉两人，用询问的语气问：“只有两张了，要一起打开吗？” 阮凉点头，不介意。沈谕沉默，不反对。 正被阴郁情绪裹挟的祝梦瑜闻言光速伪装好，扬着酒窝，可爱地笑：“啊，到了最后时刻了。” 她笑着，眼底藏着凶狠的急躁，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剩下的两张纸抓起来打开。她倒要看看，不喜欢她喜欢苏韫晚的两个人是什么职业，眼光这么低！ 手指发痒地抽搐着，在看见沈谕拿走了一张纸后，她终是忍耐不住，也伸出了手抓住了最后一张纸：“我来看看写的是……” “请稍等。”谈灵突然出声。 急切的动作忽然被打断，祝梦瑜差点没控制好表情，心脏都有点不舒服了。她忍了又忍，这才把目光从手中的纸上抽离看向说话的谈灵：“怎么了，谈灵姐？” 谈灵做了个手势，然后起身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水回来。 “谈灵姐渴了……”祝梦瑜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这句话加上一个可爱的尾音“呀”字，便看见谈灵将水杯递给了苏韫晚。 “喝点水。”谈灵道。 正因为发干下意识舔着嘴唇的苏韫晚：“……” 她顿了一下才接过来。 水杯温热，谈灵给她的是一杯温水。 杯子里水波一圈圈漾开。 祝梦瑜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还带着笑容，但呼吸变得粗重了许多。 直播间里。 【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哦哦！】 【好宠！】 【垂死病中惊坐起，原来今天是过节！】 【扛起灵晚大旗！】 “谢谢。”苏韫晚道谢，喝一口润了润唇，她早想去接一杯水喝了，但碍于这个环节不好打断这才忍着，没想到…… 谈灵只是笑了笑，然后对祝梦瑜道：“继续吧。” 祝梦瑜强颜欢笑，说“好”。她低头去看手中的纸，结果差点呼吸停滞，她手里的那张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揉得稀烂。其他人都看见了那张纸的惨状，神色各异。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它被我……”祝梦瑜快哭出来了。 温柔的池禾意见不得人哭，温声安抚：“没关系，可以看清的。” 她拿过那张纸，细细分辨了一下，说：“是‘车’，上面写的是‘车’这个关联词。” 祝梦瑜满心依赖地看着池禾意，眼里仿佛都是池禾意。 然而直播间的弹幕里只有少数人在磕糖，更多人充满了疑问。 【其实我有点疑惑，4号嘉宾她是喜欢池教授的吗？她好像很崇拜池教授，看着池教授的眼神仿佛藏着爱意，我一直以为她喜欢池教授，但……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影后给苏大美人送水，4号嘉宾笑容都挂不住了，还捏坏了纸，难道她喜欢的其实是影后？刚刚嫉妒了？】 【我也觉得她对池教授的态度和对影后的态度都挺暧昧的，不知道她喜欢谁。】 【有句话我闷在心里好久了，其实我觉得姓祝的嘉宾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挺暧昧的。】 【有些人是没跟性格开朗的人相处过吗？这很正常吧！不能因为这是一档恋综，就把正常的友好当成是暧昧啊！再说了，这是恋综，小可爱不能了解所有人再选一个喜欢的吗？】 【把所有阴阳小可爱的人都埋了！】 【……】 直播间里的争吵影响不到现场，池禾意站出来打圆场之后，其他人就顺着她的话继续下去了，只有祝梦瑜受了点影响低沉了很多话也不怎么说了。 “这张写的是‘车’，另一张呢，写的什么？”苏韫晚问道。 拿走另一张纸的人是沈谕，所有人的目光来到沈谕的手上，结果一看—— 沈谕手上的那张纸也皱巴巴的。 这张纸好像也承受了它所不该承受的。 现场静默两秒。 直播间也静默两秒。 虽然手里的纸莫名其妙也遭了难，但沈谕完全不像祝梦瑜那样愧疚，她没有道歉，甚至表情还有点臭，像是谁惹到了她。她自顾自打开纸张，漠然念出上面的字：“‘书’。” 最后两张纸，一个写的是“书”，一个写的是“车”，对应的只有两人，阮凉和沈谕。这两个关联词和她们的气质都有点对应不上。 难猜。 几人猜测了几轮这两个关联词所能联想到的职业，谈灵看阮凉和沈谕两人一直置身事外，眼珠转了转，提议让她们分别讲一个各自的职场小趣事来辅助大家猜测。两个当事人当场想要拒绝，然而目光一扫，看见苏韫晚抱着水杯已然一副等着吃瓜看热闹的模样，都默了默，拒绝的话没能说出。 阮凉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先来。” 苏韫晚很捧场地接一声：“好～” 阮凉：“……” 她略作思考，语气平直地讲述道：“上一个月，公司给我调了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当助理，上岗的第一天，我让她给我送杯咖啡，她去了趟茶水间，给我送来了她自己在喝的调理身体的中药，把咖啡留给了她自己。” “噗！” 苏韫晚喷笑，“她还在还在公司任职吗？” “在。”阮凉道，“我把她调给我的对手当助理去了。” “噗哈哈！”苏韫晚笑得更大声了，池禾意和谈灵也都笑了，祝梦瑜有些心不在焉，只附和着笑笑，沈谕没笑，她要是笑了大概能上生理科学类新闻。 “有趣。”谈灵道，说完把目光投向沈谕，“沈谕能给我们带来什么趣事呢？” 沈谕看了一眼苏韫晚，目光扫过她笑得发红的眼尾，这才开口：“之前有个人说喜欢我。” “然后呢？” “然后她看见了我做的案例分析报告说更喜欢我的才华，为了以后能更纯粹地交流，让我当刚刚那句告白没说。” “……” “……”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苏韫晚憋笑，笑出来不礼貌。池禾意以老师的口吻安慰沈谕：“以后你会遇到更喜欢你本人的人。” 沈谕直勾勾地盯住了苏韫晚，苏韫晚回她一个问号。 “哈哈！都是很有趣的故事，对我们判断谁写了什么也很有作用。”谈灵拍手，“我现在知道了——车是阮凉所写，书是沈谕所写。对吗？” 阮凉率先点头，承认了。 苏韫晚故意问：“那阮阮你是汽车销售吗？” 她甚至故意学祝梦瑜叫她姐阮阮。 祝梦瑜紧盯着阮凉，等待她的回答。 阮凉没有看她一眼，而是看向苏韫晚，看她的眼眸眼波微闪：“我是普通职场人，写车是因为我出差比较多，常常在车上。” 祝梦瑜久违地开口：“什么职场人？” 阮凉道：“互联网，普通职员。” 祝梦瑜嘴角泄出一丝舒心的笑意，噗，只是一个打工的，眼光低是有原因的，这样的劣品愿意喜欢苏韫晚就喜欢吧。 她心里舒畅了，眉梢便跟着带着笑意，语气甜甜道：“那也很厉害啊，阮阮多大啦？” 阮凉：“30。” 祝梦瑜笑容更甜：“那阮阮是姐姐呢。” 这么大了还是个破打工的。 祝梦瑜心情好了不少，看向另一个人：“沈谕，你是做什么的？多大啦？” “学生在读，24。”沈谕道。 学生？ 24了，是研究生吧？ 这跟苏韫晚曾经说的健身教练完全不搭边，大概是这位穷学生曾经去健身房兼职去了。 啧。 祝梦瑜脸上带着和善的笑，眼里却飞快闪过一丝鄙夷，她声线甜甜道：“原来小谕是我们中最小的呀，还是学生呢，真青春。” 现在的研究生多如牛毛，只是学生还真没什么优势。 又一个劣品。 祝梦瑜不想问沈谕是哪所大学的学生，不想承认她的潜力，只有把她看作劣品，自己才会觉得舒服。谁让这个怪胎不喜欢她偏偏眼瞎去喜欢苏韫晚呢？ 另一边，苏韫晚奇怪地看一眼沈谕，心里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只说了自己是学生这一身份，不是来打广告的吗？这个时候是透露自己的品牌的最佳时机吧？难道这位天才还藏着什么自己不懂的高端的推广方案？ 只可能是这样了。 她不懂商业，沈谕比她懂。 第32章 当局者迷。 直播开播一个半小时，《心动夜曲》嘉宾的年龄、职业全部揭露完毕，此时距离下播还剩下大约半小时，观看节目的观众在这期直播中获得了极大满足，就几人的年龄职业讨论纷纷，不再举着放大镜紧盯嘉宾的一举一动。 《心动夜曲》这档节目对嘉宾的限制非常少，除了安排任务，对嘉宾基本不作约束，而这期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嘉宾分散了开来。 祝梦瑜回房间拿了她的平板过来，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影，谈灵从她旁边走过，发现她看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电影《风筝》，脚步停了停，祝梦瑜立刻抬头问她要不要一起看，这时节目组的镜头对准了她们，谈灵一顿，答应了，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祝梦瑜自然地靠近她，挨着她，并把平板往她的方向举了举。 “看得清楚吗？”祝梦瑜问道，问的同时更加靠过去了一点。 谈灵微笑，说：“看得清楚，别只顾着我，你也看。” 祝梦瑜露出甜甜酒窝，说：“没关系，我看得很清楚～” 看电影怎么能缺少零食呢？ 祝梦瑜从兜里摸出两颗巧克力球，正要把其中一颗递给谈灵，谈灵忽然抬起头，对着面前走过去的池禾意唤道，问她：“要不要一起看电影，是经典电影《风筝》。” 池禾意一愣，看向平板的持有者，祝梦瑜立马笑脸相迎，说：“禾意姐看过吗？很好看的电影哦～” 池禾意坐下了。 二人画面变成三人画面。 谈灵和池禾意都得到了巧克力球，两人都只是拿着，没有吃，只有祝梦瑜剥了一颗塞在嘴里，将一边脸颊鼓鼓地顶起。 三人刚看了几分钟，池禾意叫住了路过的阮凉，问她要不要看电影，很好看的电影，阮凉闻言看了眼三人，拿着平板的祝梦瑜没有抬头，好像被电影里的画面吸引了。 阮凉淡淡道：“不了，沙发坐不下，很挤。” 说完溜达去到了休闲区，站在书架前看起了书架上的书。 察觉阮凉离开，低着头看电影的祝梦瑜的嘴角不屑地往下撇了一下，始终没有抬头。她不知道，此时谈灵的目光在她身上。 谈灵握了握手里的巧克力球*糖纸粗糙，微微扎手。 节目结束的时候电影才播了个开头，谈灵没有继续坐着看下去，说自己回去接着看就站了起来，祝梦瑜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说：“我还想跟谈灵姐继续看下去呢。” 谈灵笑笑，不接话。 池禾意也站了起来，说：“很有意思的电影，是什么电影，我回去找找。” 祝梦瑜嘟着嘴：“禾意姐也不看了吗？” 池禾意看看时间，说：“我还有几份学生的作业要批改。” “这样啊……” “嗯。” 祝梦瑜把平板关了：“那我也不看了，一个人看没意思。” 池禾意看看一个人坐在休闲区看书的阮凉，又看看还坐在桌子那边没挪动过的苏韫晚，她一直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去做别的事，像颗入定的蘑菇。蘑菇旁边坐着的则是沈谕，今天她的这位学生依然抱着电脑不放，只是换了地方没待在休闲区了。 她待在苏韫晚的旁边。 池禾意观察完全部，道：“你找韫晚沈谕阮凉三个陪你看吧。” 祝梦瑜闻言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流露出鄙夷，她抱住平板，甜甜地笑：“不要，我要留着晚上在被窝里看。” 听她这么说池禾意就不说什么了，只让她注意视力问题。 直播结束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很有经验地忙碌着，导演李衡走来叫走了祝梦瑜，把她叫到了角落，没人听见导演跟祝梦瑜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导演的神色不是很好，而祝梦瑜一副委屈的样子。 苏韫晚没空注意别人的情况，听到收工二字的一刹那，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开来，疲倦从身体内部溃堤而出，郁结在她眉眼间，使得她一刹那觉得眼前视野晃荡不稳出现了重影。 她狠狠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时视野才正常了，但疲倦不散，四肢绵软。 胸间很闷，她想要端起面前的那杯水解解闷，伸出去的手却觉得小小的杯子有点重，杯口晃了晃才被她拿起。 喝完水，觉得舒畅一点了，她再次沉沉呼出一口气，想把一身的疲倦呼出去。 她一向懒得像冬眠的蛇，竟没被人发现跟平时有什么不妥，只有坐她旁边仿佛全身心投入在电脑里的沈谕停了停手上的动作，侧头看向了她，沈家的天才黑瞳如墨，瞳色太深了，仿佛吸走了所有的情绪，便看不出她是喜是忧，整个人呈现一种无法分辨的暗和混沌感。 沈谕直直地看着她，而苏韫晚并不想像平时那样怼她一句“看什么”，很累。 阮凉走了过来，把一本书递到苏韫晚面前：“这是你之前说要找的那本……” “书”字还没出口，苏韫晚撑着桌面站了起来，结果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一个不稳差点原地坐回。两只手一左一右同时快如闪电地伸出，扶住了她。 眩晕感从身体里退去，苏韫晚才发现自己被阮凉沈谕一左一右扶住了：“……谢谢。” 阮凉观察着她的脸上，半晌才缓缓收回手，道：“小心。” 收走手的她垂眸去看沈谕的手，后者被盯了好一会儿才收走。 祝梦瑜从导演身边离开一转身看见了这一幕，她眼神微冷地盯着三人。谈灵要去找导演，正好看见了祝梦瑜的眼神，她眸光闪烁，打消了找导演的心思，走到了祝梦瑜的身边，祝梦瑜察觉，立马收起了眼中的冷意。 “是不是很有意思？”谈灵道，“该说当局者迷吗？” “？”祝梦瑜歪着脑袋一副不懂的模样，“谈灵姐是指？” 谈灵是指苏韫晚、沈谕、阮凉三人，她们三个处于局中，所以本人好像没有意识到，她们三个之间的氛围完全不同于其他人，微妙得很。 谈灵嘴角缠上一抹笑，意有所指地说：“韫晚好像很招人。” 祝梦瑜懂了。 她看向那边的三角。 “谈灵姐不吃醋吗？”祝梦瑜忽然道，“你不是很喜欢韫晚吗？” 谈灵的视线一转，投落在祝梦瑜那张看起来天真可爱的脸上，后者正展示着自己甜美的酒窝。 祝梦瑜面上在笑，但内心阴毒，她住在别墅，知道影后和苏韫晚其实只是普通共事过的关系，和网上的那批灵晚cp粉的期盼相差甚远。所以她故意问谈灵吃不吃醋，想要听到从影后嘴里说出否认的回答。 快说！ 说你不吃醋！ 说你不喜欢苏韫晚！ 祝梦瑜内心欢呼着。 然而—— 影后似乎细思了几秒，突然展眉一笑：“哦，吃醋的。” 啊？ 祝梦瑜一僵。 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谈灵走向了那边的三角，走向了苏韫晚。 啊啊？？ 苏韫晚看见谈灵走了过来，思维缓慢地思索着偶像过来做什么，还没想明白，谈灵走到了她面前，出口便问：“晚晚晚上要来我房间吗？” “晚晚”，这是开玩笑。 苏韫晚一秒解读完毕，只是有些不懂偶像为什么突然开起她的玩笑来。 苏韫晚知道这是影后的玩笑，但沈谕阮凉不知道啊，两人同款漠然地盯住谈灵。影后谈笑自如：“来吗？” 苏韫晚有些无奈：“去做什么？” 谈灵道：“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韫晚：“……” 这话说的，这么这么怪呢？ 苏韫晚道：“晚晚今晚不去。” “为什么不来？”谈灵道，目光在沈谕阮凉之间逡巡，“是因为先和别人有约了吗？” “没约。”苏韫晚面无表情，“只是晚晚今晚想早点睡。” 谈灵：“哦？” 苏韫晚放任一丝疲惫流出。 谈灵见状，不正经的笑意略微一收：“不舒服？” 沈谕阮凉皱眉。 苏韫晚把疲惫收起，一副看不出什么的懒洋洋模样，说：“一点点，所以想早点休息。” 谈灵听了歇了继续开玩笑的心思，她跟苏韫晚共事过，知道苏韫晚的身体不好，只是不知道不好到什么程度。她盯着苏韫晚的脸看了几眼，道：“那好好休息。” 苏韫晚说“嗯”。 谈灵想了想又道：“今晚我住在别墅，有事叫我。” 苏韫晚眼中带了暖意：“好。” 谈灵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一下，两道目光猛地射向她的手，谈灵低笑了一声，悠悠然收起手放在兜里。她不去看那两道目光中的任何一人，跟苏韫晚温声叮嘱有事一定要叫她，叮嘱完才走开。 走的时候在两堵墙前停了停，留下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另一边，祝梦瑜看着谈灵跟苏韫晚说话，衣角差点搅烂。她忽然意识到，谈灵跟苏韫晚之间的关系比普通同事更深一点。 真是讨厌，至极。 苏韫晚早早回房休息了，半夜，她忽然感觉一阵心悸，睁开眼，发现出了一身汗。她很有经验地控制着呼吸，慢慢的，心悸消失，她软泥一样缩在被窝里。 灯光忽然亮起，有人来到了她的床边，她微抬着头，在一团黑影中，她慢慢看清了来人——沈谕。 也是，除了跟她一个房间的沈谕，还能是谁？ “……把灯关了。”苏韫晚嘟哝着，脸往被子里躲。 沈谕没动，苏韫晚看过去，才发现沈家的天才整个人都很僵硬，呈现出一种极度不协调的感觉，像木偶。 “？” “我送你去医院。”床边的人忽然开口，声线有点不稳。 苏韫晚还没出声拒绝，对方已经俯身下，手臂穿过了她的腰她的背。 结果没抱起来。 沈家的天才虚得一比，一用力，没把人抱起，反而自己一跌，上半身跌在了苏韫晚的身上。 苏韫晚：“……” 压着她的人喘得厉害，苏韫晚无语望天，伸手去推身上的人，一推，发现对方的肩头在抖。苏韫晚一怔，倒在她身上的人这时抬起了身，她对上了对方的双眼，看见对方……眼瞳都在抖动。 苏韫晚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沈谕感觉到了，她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她参加国家赛事时都没这么抖过。 她好像在恐惧。 是恐惧吧？ 呼吸困难，耳朵嗡鸣，四肢无力，这是恐惧的表现吧？ 苏韫晚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多么糟糕，她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汗水打湿了她的脸她的脖颈，她看起来羸弱得不堪一折。 沈谕一直知道苏家的女儿身体不好，但她这是第一次直面对方的病症。 灯光亮起的刹那，她看清床上的情况，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恐惧。 她恐惧这个生命消失。 第33章 独属于她的笑容。 沈谕是在担心自己吗？ 脑子里闪过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像是为了确认般，苏韫晚将手再次搭在对方的肩头—— 颤抖，像秋天树梢的最后一片树叶被风吹动着一般，细细抖动着。 沈谕在担心自己，苏韫晚确认了。 苏韫晚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在别人眼中糟糕成了什么样，反正不会多好，不然孤冷漠然的沈家长女不会为她担心成这样。一瞬间，苏韫晚居然有点想笑，莫名其妙有那么一点自得，因为她居然让沈谕为她担心了，光看这件事本身，这就算得上一件新鲜至极的奇事了！ 心随所动嘴角往上牵了牵，却不小心牵动了紧绷的心脏，引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身上人一震，听着这唬人的咳嗽声，瞳孔都放大了一点。 处事不惊的沈家天才居然被小小咳嗽声吓到，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也有了变化，一潭死水被搅动，终于露出了一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生动，有了那么一点年下感。 苏韫晚莫名好心情，她拍拍身上人的肩，一边咳一边笑：“没事，我咳一咳，躺一躺就好了，可有经验了……咳咳！咳！” 沈谕：“……” 这让她怎么没事？ 她坚定了一些，一用力，这一次轻松将苏韫晚抱起。苏韫晚惊得扣紧了她的肩头，在咳嗽中将头靠了上去，虽然是条件反射的动作，却像主动依靠一般。 “放……咳……放我下……” 沈谕没听，出门的脚步反而更快了。 苏韫晚：“。” 前妻原来是这样一头犟牛吗？ 年纪小，就是听不懂人话，都说让她把她放下来了。 苏韫晚嘴角微抽，但没有了再喊一遍的力气，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仙去。她破罐子破摔，不挣扎了，任由自己被抱走。 一出门，走廊上灯光大作，隔壁的单人间猛地被人打开，穿着睡衣的阮凉走出来。 她看一眼被沈谕抱着的苏韫晚的情况，眉头狠狠皱起，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争锋相对，对着沈谕简洁扔下一句“我去开车，你把人抱到门口，要快”，便转身先一步去了车库。 阮凉是苏韫晚的姐姐，是最了解苏韫晚的情况的人之一，她这种反应无疑印证了苏韫晚的情况不容乐观，沈谕抱着人的手猛地一紧，她什么都没说，加快了脚步。 车鸣在别墅响起，三人很快坐车离开。 当车子驶离别墅，一楼的三个住户都起来了，池禾意走出了别墅，面带担忧地看着外面的夜景，祝梦瑜一脸懵地站在窗边，脸上带着被打扰了美梦的不悦，谈灵听到车鸣下意识要出门，走到门边却慢慢放慢了脚步，最后完全不走了，靠在门上，面带思索。 二十分钟后。 医院。 苏韫晚是昏迷着被送进医院的，医护人员要从沈谕手里接过病人的时候沈谕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等医护人员不解的目光看过来这才恍然惊醒一般把人松开。怀里一空，沈谕怅然若失地握了握手。 急诊医生匆匆跑来，一边检查苏韫晚的情况一边听阮凉熟练地阐述苏韫晚过往病史，情况紧急，苏韫晚在车上突然昏迷，她们便没有把苏韫晚送向她以前常去的医院，而是就近入院。 医生越听越皱眉，给昏迷的病人做了一些急救措施，开了很厚的检查单让去检查。阮凉头顶满是细汗，神情却一丝不乱。她把检查单交给沈谕处理，自己则去到一边打电话给苏韫晚的主治医生，看能不能把主治医生来这家医院。 人心惶惶的一晚上过去，主治医生因为学术交流去了国外开会没能赶回，苏韫晚在重症监控室里醒来，而此时接手苏韫晚这个病号的医生正在看已经出来的检查单。 医生翻来覆去地看。 “医生，我妹妹有什么问题吗？”沉稳如阮凉，面对医生长久的沉默也坐不住了。 沈谕直勾勾地盯着戴眼镜的老医生，手攥得很紧。 老医生“唔”了一声，沈谕和阮凉同时变色。 这是很严重的意思吗？ 老医生把手里一张检查单轻轻放下，看向明显更了解病人病情的阮凉：“家属，你说你妹妹六个月的时候做过心脏法洛四联症的手术？” “是的。”阮凉没有隐瞒，声线晦涩，“妹妹出生时天才不足，除了心脏手术，还做了肠道畸形修复，开颅手术，后来因为手术后遗症，失明过一段时间。” 老医生：“唔。” “她出了什么问题吗？” 老医生又把那一叠检查单拿起来查看。 阮凉、沈谕：“……” “病人……”老医生忽然开口，“她这次入院问题不大，只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虚弱，挂几针就能出院。” 沈谕阮凉沉沉呼出一口气，原来只是营养不良。 “但是。”老医生摘下了眼镜。 两个听众心脏猛地又缩紧。 老医生拿外袍擦眼镜，没有遮挡的双眼暴露了他的茫然和迷惑。 “但是怎么？”沈谕哑然开口询问。 老医生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病人身体里没有手术痕迹，家属说的那些手术，它们理应留下一些痕迹，甚至需要医用材料辅助，但没有，病人没有先天不足的情况，也没有医用材料残留，她只是单纯营养不良而已。” “！！” 阮凉怔愣：“什么？” 老医生把检查单推到家属面前，整个人也有点凌乱：“你看看啊，这些检查，它们都没有任何问题啊。家属，你不要对医生开玩笑，这不好笑。” 阮凉：“……” 她失神地看着那叠检查单，而后皱眉看向沈谕：“你弄错检查单了？” 沈谕：“没有。” 那是医院的过错？ 不，不可能，一张错了还有可能，这么厚的检查单全都出错，这样的概率不可能出现。 那…… 这是怎么回事？ 老医生摇摇头，忙碌一晚上，他也很疲倦，道：“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去给病人转出重症监护室。” 阮凉、沈谕：“……” 老医生看向她们，叫她们出去，两人被赶了出去。 站在医院的走廊，两个人震惊又迷茫。 过路的护士叫她们走一边去不要挡道，两人沉默又默契地来到重症监护室外，无声又混乱地等待着。 苏韫晚醒来发现自己住进了普通病房，身体很软，仿佛饿了一个月似的，没有一点力气。头顶的吊瓶滴答滴答，苏韫晚盯了一会儿，视线转向旁边，沈谕阮凉都在，表情很是沉默地坐着。 病房安静得不详，苏韫晚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心情平静。 她看向天花板，喃喃：“我这次……好不了了？” 苏韫晚想过自己的一生，它没有别人的长，一路走来也不平坦，但风景不错。 她有爱她的亲人，有人人羡慕的富裕生活，虽然比别人更快走到终点，但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虽然没有，但当终点来临，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怅然来。 不舍得。 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贪婪大概人类的天性吧。 “我想见我爸妈，还有外公外婆……”她说出自己的临终遗言，声音里难免带了几分艰涩。 果盘里放着七八个削好的苹果，都有些氧化了，是阮凉心情不定的时候无意识的杰作，她抓了一只苹果二次加工，然后递给床上的妹妹：“吃了它。” 正在悲秋伤春的苏韫晚：“啊？” 阮凉道：“吃完我们转院去一院。” 苏韫晚眨眼，她没接苹果，道：“我还能再抢救抢救？” 沈谕出声：“你很好。” 阮凉斜了沈谕一眼，阻止她继续说话。她们要给苏韫晚转院到她之前常去的一院，重新做一次全身检查，这样……这样她们才能确定，是不是上天给她们开了一个玩笑。 而这一切显然不适合让病人本人知道，因为如果老医生的话是错的，那对苏韫晚来说，一定是一次残忍的折磨。 沈谕和阮凉对视一眼，而后各自撇开。 苏韫晚：“……” 突然间干嘛呢？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苏韫晚怀疑，“我真的没有事吗？” 阮凉道：“你只是没好好吃饭，有点营养不良。” 苏韫晚自嘲：“营养不良需要换医院？” 沈谕道：“嗯。” 苏韫晚一噎。 这睁眼说什么瞎话呢？ 她可能真的又病重了，但没有重到马上死去，她想。 这也算好消息了，苏韫晚立马想到，以她的身体，她还能奢求啥呢，能活一天是一天吧。这么想着，她看向了那只苹果，嘴角扬了扬，茶里茶气地说：“姐姐，苹果没有切块，这么大的苹果，柔弱的我怎么吃呀？” 阮凉：“……” 她默默把苹果加工成小块。 苏韫晚看着她动作，一边看着一边说：“姐，切完分一点给沈谕。” 阮凉一顿。 苏韫晚说：“她不比我强多少，年纪轻轻的虚得都抱不动我，好心一点，给她也补补吧，怪可怜的。” 她叹气，“有些人还说自己在健身呢。” 沈谕：“。” “我只是……” “噗。” 苏韫晚笑出声。 沈谕停下，抬头看向床上的人，后者脸色依然苍白，但笑起来，像白色铃兰，娇弱得不堪一折，却又生机勃勃。 床上之人朝她看来，眼尾还残留着笑意。 “谢谢。”她看着她，说，“沈谕，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沈谕心头一颤，像是被风铃拨动了。 刚刚那个笑容，是独属于她的吗？ 第34章 别闹，沈谕。 挂完头上这瓶液，休息一会儿，苏韫晚就转出了医院，去了一院，她是坐着轮椅被推去的，也是靠着轮椅完成了在一院的一系列检查。检查结果苏韫晚没有看到，出结果的时候只有沈谕和阮凉去听了，神秘到苏韫晚再一次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进行了一次悲观的推测。 她凄凉地在坐在轮椅上，请的护工阿姨陪伴在旁，试图逗笑她。 沈谕和阮凉出来的时候表情都有点怪，苏韫晚心头一紧，不由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爸妈外公外婆？” 她别连见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机会了！ 阮凉手里还提着检查单，闻言道：“你要想的话，今天可以回家住。” 她问，“你想回哪个家？阿姨那里，还是外婆那里？” 苏韫晚道：“送我去外婆那里，然后通知我爸妈过……” 阮凉打断她：“你的身体没有大事，甚至比以前都要健康。” “啊？” 苏韫晚怔然，几秒之后呢喃：“我已经到了需要临终抚慰的时候了吗？” 沈谕道：“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气血不足。” 苏韫晚看看自己的双手，它气血亏虚得非常外显。 然而…… 仅是如此？ 阮凉说“嗯”，附和沈谕的话，过了一会儿才斟酌着说：“医生说你……身体里面没有手术痕迹，排除营养不良和气血不足，你的身体非常……健康。” 苏韫晚张了张嘴，一个音也没挤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阮凉换了护工阿姨的位置，推着苏韫晚的轮椅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苏韫晚呆呆地没反应，任由自己被推走，沈谕沉默地跟在后面。 三人到了阮凉的住处。 进了阮凉的居所，苏韫晚的大脑才恢复运转，“啊”了一声，想到了什么，道：“阮凉，你上班迟到了吧？” 阮凉淡淡道：“请假了。” “……哦。” 阮凉把苏韫晚从轮椅上抱起，轻轻放到沙发上，拿一张薄毯给苏韫晚盖着腿，又去把房间里的气温调一调，完了之后坐到苏韫晚的对面。 她完全不管沈谕还在旁边，神色严肃，犹如要开座谈会。 苏韫晚咽了咽口水，被这阵仗吓到。 “姐？” 阮凉把那些检查结果递给苏韫晚，严肃道：“韫晚，医生说你没有先天弱症。” 苏韫晚一惊，手里的检查单差点散落一地。 ……又在说这种奇怪的话了。 没有先天弱症。 身体里没有手术痕迹。 这些话太不像样了。 如果她不是先天病弱，她几次差点倒在手术台上又是因为什么？她做的那几场大手术，她到现在还在天天吃药维护，难道都是她幻想的吗？阮凉什么时候也爱开玩笑了？ 苏韫晚低头拆看那些检查报告，她无法像医生那样专业分析报告，但结果单上的一些简单报告还是能认明白的，然后…… 她在结果一栏看见了“正常”二字。 很多个“正常”。 一时间，她唇舌干燥，心跳如鼓。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姐，又去看没有长玩笑细胞的沈谕。 沈谕对她说：“是真的。” 苏韫晚张大眼。 啊？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其实沈谕和阮凉她们也不明白，但事实已经弄清楚了，两家医院给了她们肯定，苏韫晚身体里的那些致命病症，它们突然之间齐齐消失了，然后莫名其妙多出了气血不足营养不良的症状。这就是事实。 沈谕把医生的话向苏韫晚复述了一遍，她记性极好，几乎能做到一字不漏地复述，听完复述的苏韫晚：“……” 居然不是玩笑，是真的。 但怎么可能呢？ 苏韫晚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阮凉道：“韫晚，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虽然不愿意，但阮凉不得不往玄学的方向思考。 “没……” 苏韫晚猛然一顿，看向沈谕，沈谕显然也想到了某件事，表情微微有变。 阮凉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变化，眼神如刀：“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苏韫晚干咳了一声，抠了抠手指，有点子尴尬。 阮凉：“？” 沈谕道：“我们有过三两次，相互之间触碰到之后会产生难以遏制的情欲。” 阮凉：“……” 沈谕面无表情地阐述着那种欲望的种种特征，以及发生频率，消失的时间，正经得完全不顾苏韫晚的死活。 苏韫晚脚趾扣地：“嗯，是这样的。” 阮凉蹙眉，露出思索的表情。 苏韫晚又想起一件事，道：“有一次我好像看见我背后有银色的东西，但仔细找又没有找到。” 她的身体出了这种怪事，她不愿放过一点异状，便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沈谕闻言眉梢微动，想起了苏韫晚让她帮忙看后背的事。 “后背？” 阮凉的视线飘向苏韫晚的背后，苏韫晚直接朝她偏转了一下，然后解开领口，拉下衣服，露出半个后背，她露出的肩胛骨如银蝶展翅，白皙无暇。 阮凉摇头，说：“没有。” 果然是她看错了吗？ 苏韫晚心里这样想，正要拉回衣领，沈谕突然道：“等等——” 苏韫晚动作一停，沈谕阮凉双眸大睁，呼吸骤停。 在她们的视线中，有银丝慢慢从苏韫晚的背部浮现，一丝接着一丝，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这洁白的底色上曼妙地描绘，一只只花苞争先浮现，含苞欲放，占满整个背部，直到肩头。 这美丽的花仿佛是活的，一展惊艳之后很快纷纷垂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枯萎，沈谕阮凉呼吸随之一滞。苏韫晚若有所觉，扭头看去，终于看见了背后的景致，她找寻许久的银色在她眼底慢慢消散，最终沉寂在皮肤底下。 静默。 许久，苏韫晚碰了碰自己肩后的皮肤：“这是……” 阮凉回神，神色怪异：“这大概就是你的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所在。” 苏韫晚：“……” “它是什么？怎么出现的？”苏韫晚愣愣道，“它跟我和沈谕之间的异常情欲有关吗？” “……” 大概是有关的，因为它们都是最近出现在苏韫晚身上的异常。 三人默认，迫接受着玄学知识，默默消化着。 阮凉心底复杂，试着接受它的存在，因为不管怎么样，它似乎救了苏韫晚的命，修补了她的先天弱症，只这一点，她就必须接受它。至于它有没有其他危害，基于了解不足，她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谕突然道：“它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 虽然无法搞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但它最后呈现出的委顿状态，怎么看都算不上好。 她思索着说道：“苏韫晚检查出的营养不良和气虚不足，跟它的状况不好是不是相关联？” 阮凉看向苏韫晚，思索这个可能性。 “如果相关联，是不是需要提升它的状态？” 问题来了—— “怎么提升？”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一个方式。阮凉眸光微闪，苏韫晚嘴角一抽，她摆摆手：“不不不，一定不是这样。” 她道，“我只是营养不良而已，做点大补汤补一补就好！” 阮凉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道：“我去给你做汤。” 说完，她先一步离开客厅。 走进厨房，她打开冰箱看着冰箱里的，忽然间走起了神。 客厅里。 苏韫晚拿薄毯将自己的腿裹住，就是不抬头看旁边的沈谕。 沈谕低头看着她折腾毛毯，开口说：“你的脸色依然不好。” 苏韫晚用鼻音“嗯”了一声，何止不好，虽然两家医院的医生都说她只是营养不良外加气血不足，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比那个所谓的权威的检查结果要糟糕得多，她的胸口始终很闷，咳嗽也被她压制在喉咙里，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含着铁锈一样，身体那样沉重。 不愿提及自己的身体，苏韫晚突然说道：“沈谕，你家的传家宝……” 她抬起头，神色一本正经，“它身后的传说，你了解多少？” 沈谕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她也想到了。 她和苏韫晚之间的异常情欲，正是从她们打碎传家宝之后产生的，那块护平安保顺意的玉坠没准真有其事。 沈谕如实道：“我了解不多，我会尽快去调查清楚的。” 苏韫晚扯了扯嘴角，点头。 厨房方向传来了切菜声，苏韫晚往那边望了一眼，脸上表情不自觉柔和了一些。 她靠上沙发，虽然身体的不适感依然强烈，但厨房传来的声响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 她放松开来，虚合着眼养神。 她累了。 在医院醒来时，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走到尽头了，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虽然这个机会不确定性颇多，但那又怎样，她本来就是破破烂烂的样子，不可能比原来更坏了。 她想要活着。 肩头忽然被轻轻碰触了一下，苏韫晚眼睫颤颤，缓缓睁开眼，看向自己的肩头，沈谕正用一只手触碰着她的肩。 没有生气，懒得生气，苏韫晚只是惫懒地拖长调子，问人：“做什么，沈谕？” “想试试看……”沈谕的手再一次碰触，说，“情欲会不会来。” ——“怎么提升？” 三人面面相觑，都想到了一个离谱的方式，如果苏韫晚背后的花和情欲相关，那么它需要的是不是就是……沈谕本人呢？ 亲吻，纠缠，**交换，这背后的花需要的是沈谕的亲近吗？ 三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一点，而苏韫晚和沈谕还要想得更深一点，她们想到，在她们发生意外的那两次之后苏韫晚的身体变好了，而苏韫晚的身体变坏则是在拒绝情欲的那次之后…… 苏韫晚手指勾动一下，她侧了侧脸，靠着沙发重新闭上眼。 她表情平静，但眼睫颤动不止。 “……别闹，沈谕。” 第35章 亲吻教学。 苏韫晚没有回家，在得知自己并非病重到马上要死之后她就不急着回家了，况且她的身体还有许多秘密未解决，她暂时不想把这些事带回到家里去。 她也没回节目组的别墅，而是在阮凉的家里住了下来。她本来是想回自己的住处的，但她姐没让，不放心她。 沈谕被驱赶走了，阮凉感谢了沈小姐的帮忙，然后就把人给赶走了。 苏韫晚看着她姐送客，沈谕离开的时候跟苏韫晚的视线对上了，前妻小姐的眼里一片深暗，似乎蕴藏着什么，苏韫晚还没看懂，门关上了，沈谕被隔绝在了门外。 苏韫晚总是不愿意去深究沈家长女这个人，她不讨厌她，事实上她从小听着对方的传奇故事长大，对对方还有那么一点好奇和佩服，那人对自己来说是有吸引力的，所以她不愿去深究，怕陷进去，这样就麻烦了，因为对方不可能给她回应，两年的婚姻就是答案。 将前妻最后的那道眼神从自己的脑海中刨去，苏韫晚将自己更深地窝进沙发里面。 阮凉送完客回来，回房拿出苏韫晚平时要吃的药，瓶瓶罐罐的一大堆。药拿出来了，她却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给苏韫晚吃。 医院的检查结果告诉她，苏韫晚不需要这些药了，但那检查结果着实玄乎，要她这个正常人一下子就完全接受还是十分困难的。于是现在她既怕她的妹妹吃了不需要的药伤害了身体，又怕不吃药耽搁了她的病情。正犹豫着，苏韫晚睁开眼拿走了她手里的药，阮凉下意识要躲，苏韫晚执意拿过，然后放到了一边，说：“我不吃这些药了。” “可是……” “我来决定。”苏韫晚说。 阮凉不说话了。 苏韫晚想要相信一下奇迹。 但她并非盲目相信，接着便说：“如果感觉不适，我会及时吃药的。” 阮凉看了她许久，最终认同了她的决定。 苏韫晚吃了她姐做的大补汤，但并没有觉得身上的虚弱减少多少，她强打精神给出一个笑：“姐，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答应过我外婆要长命*百岁，不会轻易出事的。” 苏韫晚伸手拉了一下她姐的手，将人拉到她身边，自己整个靠上去，感觉到她姐的僵硬，更加得寸进尺，把手揽了上去。 阮凉僵硬得像木头。 苏韫晚头顶的软发蹭着她的下巴，让她很是紧张，仿佛自己不是被柔软的头发蹭到了脸，而是被坚硬的钢丝抵在脖颈命脉。 “眯一会儿吧，昨晚你都没睡。”身边人低语，唤她，“姐——” “……” 身体上的僵硬忽然散去，阮凉放开来，任由自己被依偎着，眼中有浓浓情绪沉下去，一直沉到无人知晓的深底。 下午阮凉必须要去公司，她帮苏韫晚叫来了助理江宁，把苏韫晚交给小助理照顾，这个交接过程苏韫晚不是很清楚，她睡得昏昏沉沉，等意识清醒，看见的便只有小助理了，不，不是只有小助理，还有一人坐在窗边，安静地敲击着电脑，苏韫晚还以为自己睡得头昏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旁边的助理见状凑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晚姐，别揉眼睛了，你没看错，那确实是你的前妻。” 苏韫晚默然，她放下手，扭头跟助理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谕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可思议。 “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个大概。”小助理江宁压低声音说话，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盯着那边的沈谕，怕她时本能，她说，“是阮姐打电话叫她来的。” 苏韫晚歪头：“为什么？” 小助理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不答反问：“对啊，为什么？” 苏韫晚：“……” 她把小助理推开，摸索一通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她姐发信息：【你把沈谕叫到家里来了？】 阮凉：【嗯。】 苏韫晚：【？】 阮凉的信息忽然回得很慢，过了好一阵消息才再次传来：【韫晚，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你的身体需要，不要拒绝沈谕的照顾。】 苏韫晚一顿，明白了阮凉的安排。 之前讨论到那件事的时候阮凉回避了，但事后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思想历程，她又直面了这件事，她把沈谕叫到家里来是以防万一。 阮凉说：【苏韫晚，你的生命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 苏韫晚看向窗边的方向，失神片刻，视线又飘回到手机上，阮凉没有再发来信息。 “……给我一杯水。”苏韫晚哑声对身边的助理说道。 江宁去接水了，苏韫晚盯着虚空发起了呆。 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手中握着水杯，那手指细长有力，跟小助理带着肉肉的小胖手截然不同。苏韫晚的眼睛生涩地转动了一下，顺着手臂看向手的主人，后者微垂着眼眸静静盯着她。 苏韫晚接过水杯，没喝，手指摩擦着杯子，沉默半晌，低声问：“为什么要来？” 苏韫晚现在知道了她姐的意思，但她还不知道沈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答应阮凉过来。都是聪明人，沈家的天才一定知道阮凉的用意。 所以，沈谕为什么要来呢？ 沈谕碾了碾手指上的一滴水珠，感受到了指间的湿意：“……我不知道。” 苏韫晚抬眼，沈谕坦然地看着她。 沈谕道：“我希望你好。” 苏韫晚“噗”地笑出来，把沈谕笑成了面瘫脸。 苏韫晚努力收起嘴角：“我们是恋人吗？” 沈谕蹙眉：“不是。” 苏韫晚道：“我们是家人吗？” 曾经是，现在—— “不是。” 苏韫晚道：“我们是朋友吗？” 沈谕：“不是。” 苏韫晚恍然：“那沈谕你是天生良善见不得人生疾苦？” 沈谕：“……不是。” 苏韫晚盯着她不说话，都不是，那为什么希望她好？ 苏韫晚小口喝着水，沈谕低头看着她的发顶，过了一会儿，开口说：“也许我对你身上的异况怀有好奇心，想知道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苏韫晚抿着水润的唇：“也许？” 这位沈家天才智商傲人，但却是真的不够了解自己啊，连对自己的行为都连猜带蒙的。苏韫晚的心情复杂。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 沈谕不解地看着她。 “手。”苏韫晚说。 沈谕伸出手，苏韫晚握上去，晃两下，嘴里含着水含糊道：“以后多多指教。” 苏韫晚心里面想，她刚刚不该问那么多的，她是受益方，问那么多做什么呢？不管什么原因，人家愿意就够了。她刚刚也是昏了头了，纠缠那么多。 理顺了，苏韫晚心里面的杂念消失了，她发自内心一笑，出声感谢：“沈小姐，谢谢你，谢谢你的无私奉献。” 沈谕：“……”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有点不喜欢这个发展。 苏韫晚不知道沈家天才在想什么，对这位愿意献身帮忙的前妻表现得和善了不少，她叫她坐，问她有没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帮忙的，她不介意礼尚往来。她越是和善，沈谕的表情就越不明朗，风雨欲来的样子。 小助理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但看怪人沈谕的表情，心里只犯嘀咕。 她小心靠近苏韫晚，凑到苏韫晚的耳边谏言：“晚姐，要不咱们先把嘴巴闭上？” 苏韫晚：“嗯？” 江宁努嘴：“你看啊。” 苏韫晚看向沈谕，依然没觉得她有哪里不对，沈谕不经常这样吗？于是她弯眉便朝沈谕送去一个微笑。 沈谕：“……” 心里的阴霾在夹着一些无奈散去，沈谕转身回去敲自己的电脑了。 苏韫晚笑吟吟吩咐小助理：“小江，给我们沈总洗一盘水果去。” 沈谕：“……” 江宁：“……哦。” 苏韫晚对待沈谕有了新的态度——能救她命的恩人。 当然，她并不完全确定沈谕能不能救她的命，不过态度先行嘛，性命问题是大事。 她这么想是对的，傍晚时分，她正在思索晚上吃点什么，身体里忽然蹿出一股热意，那热意来得极为凶猛，一下子就烧掉了她的大半理智，一声呻吟情不自禁从齿间溢出，背后的皮肤滚烫滚烫的。 这股燥热既熟悉又陌生，它比先前的每一次到来都要强烈，苏韫晚毫无抵抗力。陪伴在旁的江宁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怎么了，有人一道风一样越过她到达苏韫晚的面前。 沈谕来到苏韫晚的面前，两人触碰上的那一刻，都打了一个激灵。 “苏韫晚，你……发作了。”沈谕阐述着这个事实，她现在的情况要比苏韫晚的情况好一些，好得多。 苏韫晚没有回答，无法回答，牙关紧扣，避免更多的不堪的呻吟溢出。 沈谕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抚摸她的脸，还没碰到，苏韫晚抓住了她的手。 “沈谕，离开……这里。”用尽力气，苏韫晚说出这一句。 沈谕没动，苏韫晚秀眉紧拧：“沈……” 一句未完，沈谕一个横抱，突然将她拦腰抱起，转身朝屋外大步走去。 小助理江宁被这情况搞得一愣，下意识追了几步，被大力关上的门拦住了去路。屋外，沈谕抱着苏韫晚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她找到自己的车，把怀里人塞进副驾，匆忙将车开出车库。 车子离开小区后没行多远，她理智耗尽，将车停在无人的角落。 她横过上半身去，亲吻副驾座位上的人。压抑太久，她的吻有点凶，被亲的人蹙着眉躲开，沈谕追逐上去，被一只手捂住嘴。 “沈谕……我早就想说了，你真的是……”副驾上的人重重喘息着，眼尾红了一片，意识浮沉，“连亲吻都很烂。” 她捏着沈谕的下巴，用带着水雾的双眸扫视沈谕的脸，指尖重重压在沈谕的嘴角，审视自己的猎物一般。 审视完毕，吐气一笑，覆唇上去，“亲吻是……这样的。” 第36章 我学得很快。 柔软的唇贴了上来，温柔地含吻着，灼热的温度在彼此之间传递。 沈谕混沌冰冷的眼眸渐渐染上了迷离，空无的心似乎慢慢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满到溢出，漫到她冷硬的面部线条，将其悄悄柔化。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沸腾，沈谕却在这难耐的灼热中感受到了一丝宁静，这让她无视了生理上的催促，将视线垂落在亲吻她的人的脸上，长久地注视着，颤动的眼睫底下满是生疏的感情。 她的手攀上了对方的脸，指尖轻轻描绘，正在她身上实施着亲吻教学的人感受到了，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吻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催人发疯的兽一样的欲望依然在叫嚣着，两人却莫名停止不前，无声地对视着，直到苏韫晚闭上眼避开了这个对视，头埋进沈谕的肩头，重重扯下轻触自己脸庞的那只手。 “快点。” 宁静被打破。 苏韫晚拒绝了某种东西。 沈谕一顿，眼中如有水雾一般荡漾了一下，她沉默着。 许久，她动了，如苏韫晚所愿，给了她想要的。 春情在车内绽放。 苏韫晚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闯入她眼帘，搅浑了她的思绪，她花了好几秒，才明白了自己可能在哪里平静了下来。 身上酸软至极，被子底下的是一具透支过度的身体，软绵绵，像搓揉过的棉花。 某些画面默片一样在脑海中自动播放，苏韫晚清醒地意识到最晚她度过了多么疯狂的一晚上。 身上的痕迹多到掩盖不住，某人技术稀烂，但给人在身体上留下吻痕这项技术倒是熟练。 身体感觉十分舒畅，仿佛淤堵在身体里的郁气都被酣畅淋漓地挥发了出去，生锈的身体仿佛得到了润滑，轻盈得像羽毛。 出生二十几年，病了二十几年，苏韫晚只在前段时间有过这样的感受，而每次都是在和沈谕发生关系之后。 无疑，沈谕成了她的新药。 她们猜测的东西，基本在这一晚得到了证实。 掀开被子坐起，身上是一套棉质睡衣，纯色，款式是最普通的类型，是沈谕的取向。 这是沈谕的睡衣。 默默消化了这一点，苏韫晚看向这个接纳了她一晚上的陌生的卧室，房间整洁干净，装修风格不是冷感的极简风，而是一种温馨的风格，整体呈现一种温暖的色调，窗帘是米黄色的，靠窗的橱柜上面一列放着各种奖杯，下面一列却放着可爱毛绒公仔，窗台上种植着一排小盆栽，每个盆栽都贴着标签，仔细看不是盆栽的种类而是类似于名字的东西。 这是一排拥有姓名的小盆栽。 前面的书桌上整齐地摞着一摞书，最上面的是一本牛皮日记本，封面贴了字，用手写体标注为：植物观察日记。 一个相框立在床头，框住的是一张家族合照，照片上是开朗的父亲，开朗的母亲，开朗的妹妹，以及严肃的……幼年版沈谕。 相框有些歪了，露出了身后的字—— 我和我最爱的家人。 字体幼嫩。 目光凝在这张家族合照上许久，照片上的幼年沈谕早早展露出她优秀的眉眼，大气却不失精致，每一笔都是上天的杰作。与此相对比，旁边的家人则显得上天敷衍，清秀的长相被沈谕一衬托便流为了普通，同一相框，却不太和谐。 苏韫晚看了许久，伸手将相框扶正。 咔。 门忽然从外打开，照片上的沈谕等比例放大出现在门口，穿一身休闲装，表情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冷和硬。 看见苏韫晚在碰相框，沈谕并无异色，目光只集中在苏韫晚是身体上，逡巡一圈，问：“身体怎么样？” 苏韫晚看她一眼，低头确认相框扶正了这才回答：“很好。” 一声“很好”，两人都有些沉默。 这是猜测成真之后的反应。 沈谕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对此多说什么，而是说道：“我买了菜，吃点什么？” 苏韫晚惊讶，这是要做饭给她吃？ 拿她试毒吧？ 想到上一次某人做的菜，苏韫晚面皮抽了抽，见状，沈谕道：“我精进了。” 苏韫晚丝毫不信，但想到前妻小姐昨晚劳苦功高，为了纾解自己也算尽心尽力，便说不出难听的话来，心一横，打算以身试险以当回报。 “……随便吃点。”苏韫晚勉强笑笑，“做你做拿手的。” 沈谕：“。” 她面瘫着脸，离开了门口。 房间安静了下来，苏韫晚发了一会儿呆，起床走出了卧室。 外面的客厅和卧室的装修风格统一，布置都十分温馨，温馨到让苏韫晚感到意外，她以为沈谕喜欢的是冷调的风格，就像阮凉一样。 厨房里传来响动，苏韫晚想了想，朝那边走去。 沈谕正在厨房忙活着，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既严肃又认真，架势十足，有模有样的。 苏韫晚站在厨房门口观看了一会儿，出声闲聊：“这是你的房子？” 沈谕说“嗯”。 苏韫晚又问：“常住吗？” 沈谕说常住。 苏韫晚耸肩：“难怪你和我结婚的时候不喜欢来我的别墅，这地方不错，住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沈谕手上动作一顿，半晌，回转身来，面向苏韫晚，眼神深暗，那里面的情绪太多，很难分辨。她看了苏韫晚一会儿，结果什么都没说，便转回去继续忙碌。 “……” “……” 一阵香气从厨房里传来，惊醒了莫名又发起呆来的苏韫晚，她下意识嗅了嗅，惊讶地看向里面：“沈谕，你真精进了？” 沈谕把做好的蔬菜小汤圆盛进碗里，又利落地做了一份牛奶糕，背对着厨房门口的人说：“我学得很快。” 苏韫晚又嫉又恨：“知道你是天才啦！” 她进厨房帮忙端碗，嘴里嘀嘀咕咕，全是对天才这一生物的不满。沈谕在旁听着，连脸上的冷硬消失了都不知道。 沈天才的手艺确实精进了，小汤圆又香又糯，奶糕滑嫩爽口，苏韫晚好久没有这样好的胃口了，吃得停不下来。当然，她的身体经过一晚上的“治疗”变得大好也是原因之一。 一口一个小汤圆，苏韫晚吃得又快又优雅，沈谕没怎么吃，在旁看着她。苏韫晚注意到目光，瞟了对方一眼。 “沈谕——” “说。” “你不吃的话——手上那份奶糕给我？” “……” 沈谕默默把自己的那份奶糕推出去。 “噗——” 苏韫晚笑出声，“真给我啊？你未免也太听话了，开玩笑呢，是让你好好吃饭别东张西望的意思。” 摇摇头，苏韫晚把奶糕推回去，肚子有了货，她身上便散发出一股懒洋洋的气息，绵柔多情。沈谕看得出神，连奶糕回到了自己的面前都不知道。 吃完饭，苏韫晚要接过洗碗的工作，沈谕没让，自己去洗了。苏韫晚坐在客厅等沈谕，想跟她聊聊“治病”的事，沈谕洗完碗回来，苏韫晚直入主题，脱了睡衣给沈谕展示自己的后背。 “后面的花。”苏韫晚衣衫半露，说，“它刚刚变成这样了……” 那铺满她整个背部的银丝描绘的花，它一改之前的颓靡，变得挺立精神，仿佛久旱逢甘霖。 “我感觉我的身体状况和这花的状态息息相关。”苏韫晚思索着说道，“花的状态好，我的身体情况就好，花的状态差，我的身体也会出现一些毛病。” 这仿佛是一种外显的信号。 苏韫晚想。 “沈……” 苏韫晚正要跟人讨论，忽然感觉有吻落在她的肩背，那突然间的触碰让她浑身一颤，没有说完的话消失在她唇间。她缓缓转过头，对上偷吻她的人上抬的双眸。 “……” “……” “在干什么？”苏韫晚沉声问道，喷洒在她肩头的呼吸使得她的肩胛骨无意识做出微微向外突出的姿势，像起飞的翅。 问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吻她的人对上她的视线，微微起身，作势要去亲吻她的唇。 苏韫晚一侧脸，避开了这个吻。 沈谕顿在半空。 无视的对视中，苏韫晚嘴角泄出一声低笑：“沈谕，你说你愿意配合救我是对我身上的异况怀有好奇心，但依我看好像不是这样呢，我看你只是单纯的……” 苏韫晚嘴里抿出一个戏谑的词—— “发情。” 苏韫晚歪了歪头，“沈小姐，你现在像一条乱发情的狗。” 不是那奇怪的情欲作祟，沈家长女，她的前妻，沈家的天才，似乎单纯地对她有念想，所以才在想要在无事发生的这一刻亲吻她。 沈谕默然。 苏韫晚突然凑近了这个沈家天才几分，唇与对方的唇近乎一线，她吐气如兰：“沈谕，你……对我上瘾了吗？” 不是她有求于她，而是沈家这位，似乎对她的身体上瘾了。 面对这一指控，沈谕瞳孔微缩。 苏韫晚看在眼里，淡淡笑着。 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深不可测：“可以哦，沈谕，你可以吻我。” 她调笑道，“不过不要太用力啃我，我这是肉，会疼。” 这时沈谕动了，但她没有吻上去，只是垂了垂眼。 “苏韫晚……你不要笑我。” 她说道，面上无表情，声音却显得有些黏糊，莫名像一条祈求怜爱的狗狗。她这样仿佛是认领了苏韫晚的指控一样，真把自己当狗了。苏韫晚一呆，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时她听到沈家天才继续说道：“我跟你是第一次，所以做得不好。” 她说：“但我学得很快。” 说完，她吻了上去。 第37章 做最听话的人。 亲上来的人退开的时候苏韫晚还有些愣，她的嘴唇被濡湿了，水润润的，造成这一切的人看见了，眸色幽深，伸手将其抹去，然后乖乖站立在旁，接受检视一样垂着眼，不言不语……狗味儿更浓了。 苏韫晚的表情慢慢被怪异所占领，她盯着狗化的沈家天才，欲言又止—— 这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夺舍了吗？ 苏韫晚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 她灵魂出窍一样拉了拉越发不整的睡衣，把春色遮严，完了忍不住又抬头看一眼旁边的人，沈谕还是那副样子，狗样。 苏韫晚眼角一抽，给自己的睡衣扣错了扣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苏韫晚发现自己扣错扣子了，又低头解开重新扣上，做完这个动作，她抬起头—— “沈谕。” 沈谕看她，那一眼让苏韫晚的手突然有点痒，想揉上去。她克制了一下，轻咳一声清声：“我们之间那个莫名而起的情欲，是不是也会影响你？” 沈谕歪头：“？” “……你没发现吗？”苏韫晚扯了扯嘴角，“你好像被影响了心智。” 她突然好奇，盯着前妻好几秒，挺了挺上半身，用带着求知欲的语气问，“沈谕，你现在想‘汪汪’吗？” 沈谕头顶的问号多了一个，片刻之后莫名对上了她的脑电波，瞬间变成了面瘫脸，而苏韫晚还在追问，双眼亮晶晶，全是好奇心点亮的：“你想吗你想吗？” 沈谕：“。” “我没有受影响。”她道，声线是很磁性的低音，冷感重了，那种黏糊得仿佛撒娇的感觉便淡了。 苏韫晚听出了细微的差别，心里头还有那么一点遗憾，嘴上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沈谕默了几秒：“我不想汪。” 说出这几句话大概让一个天才难受得很，说完她的表情空白了很久。 苏韫晚莫名被她逗乐，遗憾消失了。 她乐得东倒西歪，沈谕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她。 苏韫晚心想可能是她的错觉，是她受了那古怪的情欲的影响，才把冷漠的沈家天才幻视成乞怜的狗子。她看一眼沈谕，果然发现她正常得很，心里啧一声，收回了视线。 “我要回家了。”她收起笑容说道。 笑容没了，客气便回来了。 “谢谢你的早餐。”她说，说完想了想，又道，“也谢谢你昨晚的辛劳。” 反正这一晚上过去，托前妻小姐的福，她的身体好多了。 沈谕：“……” 苏韫晚问：“我的衣服在你卧室里？” “……嗯。”沈谕眸光闪闪，“还没有洗，你可以穿我的，去衣帽间里选。” 苏韫晚一听衣服是脏的，没有再穿上它的兴致，顺势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她去换衣服，找了一套沈谕的休闲装换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她一扫先前的病容，苍白的脸色被润泽过一般，白皙透亮，再看嘴唇，红艳得像被…… 像被咬伤了。 摸一下嘴唇。 “嘶。” 真的被咬了。 说什么学得很快呢？ 狗……狗东西。 撇一下嘴，苏韫晚尽量无视自己红得过分的嘴，面无表情整理着衣服领口，试图遮住脖颈上的所有吻痕。 遮不完，某人狗一样到处啃，太多了。 放弃了为难衣服，苏韫晚转身就走出衣帽间，回到跟衣帽间相连的卧室，正要走出去问屋主要几片创口贴应急，手刚放在门把上，忽然听见外面的客厅有说话声。 谁来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问题，迟疑间，苏韫晚没有打开门出去。 尽管苏韫晚离开了门边礼貌回避了，但说话声还是源源不断地传了进来，听了几句，她认出了说话的人是沈谕的母亲沈家的当家夫人。 此时客厅。 沈夫人坐在沙发上，珍珠包放在膝上，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像名三十几岁的状态极好的少妇，沈谕站在她对面前，休闲服，素颜。照片上笑容盈盈的沈夫人在面对自己优秀的长女时嘴角没有一丝笑意，表情比在员工面前更严肃。 “为什么要上节目？”沈夫人开口就是责问，一双眼紧盯长女，责怪的意思几乎要从眼中漫出来，“不跟家里人打招呼，擅自去什么综艺抛头露面，直到现在也没跟家里人说，沈谕，你要做什么？” 沈谕没有回答，垂落在两侧的手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目光往卧室的方向飘了飘。 “说话。”沈夫人呵道，面上不悦。 沈谕只是抬了抬眼，目光落在母亲的脸上，没有出声。 “又不吭声，总是不吭声，整天阴沉沉的。”沈夫人的眉头紧紧蹙起，“学学你妹妹，她怎么不像你这样板着个脸，像谁欠你似的。” 沈谕：“……” “上节目是苏家那个撺掇你的？”沈夫人问道，在苏韫晚眼里，和善的沈母、会被自己笑会关心自己的沈母，在背对她的时候，却只是以“苏家那个”这种称呼外人的称呼叫她。 一直闭着嘴的沈谕第一次开口了，她说：“跟她没关系。” “还否认？”沈夫人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大为不悦，“太不懂事了，游手好闲二十几年已经够被人背后议论的了，她家愿意养着她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偏偏还要跑到娱乐圈瞎搞，现在还带上了你，真是不知所……” 沈谕打断她：“我说了，跟她没关系。” 沈夫人：“……” 她从未在自己说话时被自己的长女出口打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你、你真是没一点规矩！苏家人把没规矩的东西嫁到咱们家，把你都带坏了！你以前哪像现在这样跟我顶嘴，真是……” “母亲。” 沈谕再次出声打断，沈夫人正在气头上，胡乱输出一通，沈谕听了几句，突然开口问，“母亲不喜欢苏韫晚？” 这一句问得平静，沈夫人却猛地一僵，沈谕看着她，一双眼冰凌一样，不只是冷，也清透。她再一次问：“母亲不喜欢苏韫晚？” 沈夫人哑然，几秒之后她反应过来一样挤出了她进这个屋子后的第一个笑容：“怎么会？我喜欢她啊，长得那么乖的一个娃娃，我怎么不喜欢呢？” 沈谕看着她，看得沈夫人有些绷不住，面皮抽了好几下。 沈夫人撇开头，打量起屋子，没找到可以挑剔的地方，皱着眉回头，摆起长辈的架子转移话题：“你妹妹马上要毕业回国了。” 沈谕没听，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上面。 两年前，她的母亲把她叫回家，说给她物色了一个极好的联姻对象，顶好的出身，顶好的容颜，和她很是相配，没说的是，那人还是圈子里顶有名的病秧子。沈谕当时只回了一句，她问她的母亲：“你关心我吗？” 母亲立刻说：“当然关心，你是我最优秀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呢？” “这样好的对象多难找，关心你才给你定下这么好的婚姻。”母亲这样说，“你们把婚结了，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一句关心，沈谕便当作不知道沈家因为这次联姻收取了多少利益。 婚后，家人对苏韫晚很好，比对自己好，很喜爱对方似的。 大概是两年时间过去太久了，也大概因为做母亲的在她面前并不需要花上多少功夫就能让她听话，所以轻易就说漏嘴了。 沈家不喜欢苏韫晚，只喜欢为了联姻苏韫晚背后的苏家给出的那些项目让利。 沈谕不懂吗？ 她懂的。 但她装作不懂，这样她就可以装作她融入进了这个家，作为沈家的长女，一份子，是被关心着，被爱着。 听话。 做最优秀的人，努力被认可。 她一向这样做的，但这一刻，听到母亲那样说苏韫晚，心头微动，她突然间不想继续沉默，于是她看向了她的母亲，问出了那句你关心我吗。 但母亲并没有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一向如此。 “还有两个月你妹妹就生日了，正好她学业也要结业了，等她回国来，你这个做姐姐的得好好送她一份礼物。”母亲嘴里说着，说到她的小女儿，她的话总是说不尽，“你最近的公司做得还行，这样吧，等她回来，你送她一些你公司的股份。” 沈谕：“……” 她眸光微闪，忽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她做最沉默的人。 她做最听话的人。 她卑微地祈求着，但好像…… 她至今也什么都没有得到，双手空荡荡。 空空的手轻轻地落下，沈谕走神一瞬，这时她的母亲已经在规划她的公司了，一个人讨论着能分出多少股份给妹妹。 “我……” 她开口，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怔愣一瞬，加大了声音。 “我没有可以分给妹妹的股份。”她说，“妹妹的结业礼物，生日礼物，我会为她准备一套珠宝。” 沈夫人的话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头，眼中浮现怒意：“为什么？为什么不给她股份？你们是姐妹，你有的你妹妹不能拥有？” 沈谕：“……” 她说，“如果妹妹喜欢包，也可以选几个包包。” 沈夫人瞪大眼：“你没听见我的话吗？” 沈谕深深看她一眼：“听见了。” 沈夫人：“……” 她阴沉沉地看着她的长女，许久，抓起包包站起，转身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停住身形，侧着身，留下一句，“沈谕，你有点不听话了。” 第38章 她喜欢苏韫晚。 沈夫人留下这句并没有就此开门离开，她了解她的长女，这种程度的指责足够让她昏了头的长女醒悟过来，重新变得听话起来。 她等着。 等长女改口 静默。 她一等再等，却只等来一室沉默。 从容的脸上慢慢被阴霾所覆盖，沈夫人阴沉地转过身来，正面面对她那个向来听话的长女，眼神带着审视，被她审视的长女回视着她，目光沉静。 她俨然不打算听话。 沈夫人捏紧了手里的珍珠包，目光如炬：“你是打定主意不拿你妹妹当一家人了？” 一家人？ 这个词狠狠砸过来，沈谕平静的眼波晃动了一下。 她为“家人”这个词付出过很多，可她的母亲似乎不这么认为，到现在还拿这句话问责于她。 动荡的心绪像是被一双手拧作了一把，然后狠狠一拽，将她拽入暗不见天日的深渊。 太深暗，太无望，所以这一刻她反而平静下来，或者说麻木。 她木头一样毫无反应，让沈夫人失望至极。 怎会这样？ 沈家的当家夫人向来不需要花心思在驯服自己的长女这件事上面，所以当她第一次遭遇来自驯服者的抵抗，她除了失望，心里还是认为长女的反抗只是一时，于是连多余的训斥都不想花功夫，只等对方自己清醒过来。 她退一步，皱着眉说：“尽快从综艺里退出来，你是什么身份，跟一些戏子一样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说到这里，她注意到长女的表情，惊怒不已，“怎么？送妹妹股份做不到，连这种小事也做不到？” 来找沈谕这一趟，她最主要的目的是小女儿的结业和生日，其次才是把发癫的长女从综艺里揪回来，她以为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只要一提，就能办成，结果…… 哪件事都不顺利。 沈夫人怒极：“沈谕，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沈谕：“……” “我不觉得上一个节目有这么大的影响。”她开口说。 “没有这么大的影响？”沈夫人盛怒，脱口便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怪胎了！” 空气一寂。 又干又冷的氛围包裹住母女俩，沈夫人一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嘴角的筋微微抽着，有一些些后悔。 沈谕是沈家的骄傲，是圈子里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人，不是之一。这来自于沈夫人的调教，能调教出这种结果，沈夫人在自己长女面前甚至整个上流圈子里树立的是严母形象，她对长女十分严格。 是严格，而不是恶毒，不是苛刻。 就算面对听话的长女，沈夫人也从来没有骂过她“怪胎”。 一句盛怒之下的冲动之眼，暴露了沈夫人的真实想法。 她认为她的长女是个怪胎。 沈夫人舔了舔嘴唇，眼神不定地看向她的长女，试图补救：“不是，我是说……” 怪胎看着她的母亲，平静问：“我很怪异吗？” 沈夫人紧紧握了握手里的包，勉强挤出几句说辞：“……当然不，你只是*从小不善言辞。” 怪胎静静地看着她。 沈夫人：“……” 她做了个深呼吸，用柔和了不止一个度的声音说道：“小谕，你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不是怪，但不熟悉你的人不知道啊，所以从综艺里出来吧，继续待下去，会有更多的人误会你。” 她循循善诱，“你参加节目是小苏叫你陪着她闹的吧？可以了，闹到这种程度足够了，都回来吧。” 沈谕默然。 她的母亲上一次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还是在两年前，就是劝说沈谕接受联姻的那次。 沈谕垂了垂眼眸，没接话，沈夫人当她默认，表情舒展了一点，心想，果然，只要她态度稍好，她的长女就会变得听话。 沈夫人露出自进屋之后的第一个笑容，道：“就这样说好了，你等会儿还要去公司吧？妈妈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笑容一整，道，“还有我跟你说的你妹妹回国的那个提议，你再考虑考虑。” 沈谕：“……” 沈夫人看自己长女一眼，终于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内，沈谕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去了卧室。 她敲门后打开门，苏韫晚此时正站在卧室里的那个放奖杯的橱柜前面，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四目相对，沈谕没有把情绪带过来，而苏韫晚也没露出怜悯或者别的什么表情，但目光之间流淌着别样的氛围。 沈谕眸光闪闪，看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问她：“要走了？” 苏韫晚没回答，窗台上的那一排拥有姓名的小盆栽在她余光里沾染上了早晨的阳光在闪闪发光。她看着卧室门口瘫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的人。 这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 是一个……寂寞的人。 苏韫晚突然间察觉。 “我需要几个创口贴。”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说，“你这儿有吗？” 沈谕顺势看向她的脖颈，目光在某一个外露的吻痕上停留一瞬，苏韫晚感觉这位的目光里面没有歉意，倒是流露了一丝……自豪感。 可能就是给自己的盆栽取到一个惊为天人的名字时会流露出的那种自豪，苏韫晚情不自禁地发散着思维。 她晃了晃脑袋，看错了看错了，沈谕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她好像对沈家天才产生了一些不礼貌的幻想。 苏韫晚咳嗽一声，道：“有的话给我几个创口贴。” 沈谕看她一眼，出去了，不久拿了一些创口贴回来，她回来的时候苏韫晚正无所事事地观看橱柜里的奖杯，沈谕来到她身后，把创口贴给她的时候随口说道：“送你一个。” 苏韫晚怔了一下，目光呆滞地凝在一座奖杯上面，回过神来赶紧推辞：“别，别，我受不起受不起。” 这样的荣誉，如果非要送人，肯定是要送给特别的人，而不是她这种前妻。 苏韫晚正要说明自己对她的奖杯并无非分之想，沈谕从她身旁伸出一只手，打开橱柜，从里面取出了一只毛绒公仔。 苏韫晚：“……” 原来不是送奖杯，害她受惊了一下下。 沈谕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看一眼上面那排奖杯，若有所思：“你喜欢上面那种？” 苏韫晚听她这语气同样若有所失，眼里浮现出一丝惊讶：“你更在意下面这一排？” 所以在发现她在橱窗前观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她在看这些毛绒绒。 沈谕没回答，作势要去拿上面的奖杯给苏韫晚，苏韫晚赶紧阻止她，拿走了她手里的毛绒公仔。沈谕任由她拿走，语气有些认真地说：“它叫熊北。” 就像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新家长一样认真，郑重地托付。 苏韫晚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小熊公仔，巴掌大的玩具，它被一个怪胎爱着。 苏韫晚失神片刻，她刚刚顺手就把小熊公仔拿过来了，本想把公仔还回去，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不想还了，硬要给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 她好像不想让沈谕认为她的公仔不被喜爱着。 她好像不想伤害一个怪胎。 苏韫晚默默把公仔收起，走到房间里的化妆镜前给脖颈上的吻痕贴创口贴，沈谕无声来到她身后，苏韫晚从镜子里发现了她的身影，贴创口贴的动作微顿，跟镜子里的沈谕对视着，卧室外母女间的对话涌上她的脑海。 苏韫晚和沈家夫妇的接触不多，少数见到两位的时候他们对她都还算关爱，她一直觉得他们人还不错，也是在今天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对她伪善就不说了，沈夫人对自己的长女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什么严格，而是……控制。 好糟糕的母亲。 脑海中拼凑出一个俗套的故事，父母偏心幺女，长女为了获得父母的关心，不断努力成为父母的骄傲，但最终，父母只是把她当作幺女的一份资源。 沈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吗？ 到底是环境让她变得漠然孤冷，还是她的漠然孤冷造成了她的环境？ 苏韫晚不知道，她接触到的消息都是有关这位天才的优秀的，是在后来结婚了才知道她的冷，在最近才知道了她的怪。苏韫晚更倾向于是沈谕的淡漠孤冷才使得沈家夫妇更偏心幺女，不然说不通，长女各方面都优于幺女，这样更偏心幺女也太奇怪了。 苏韫晚心不在焉地给自己贴着创口贴，她没有贸然对突然间立了可怜人设的沈家天才说什么，她们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心里有点复杂，这时沈谕忽然出声： “你听见了？” 猝不及防被说中心思，苏韫晚低低“啊”了一声。沈谕确认了，她都听见了。 沈谕看着镜子里的苏韫晚道：“我母亲的话，十句里面九句谎言，所以你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苏韫晚：“……” 原来沈谕知道。 她知道她的母亲满口谎言，一直在敷衍她，在利用她，在控制她。 她都知道，结果还这样配合。 这真的是一个怪胎，有种冷静的怪，清醒的疯。 虽然是个怪胎，但…… 她在安慰她。 她没有为自己的故事发言，而是出声安慰了在她们这对母女的对话里出现过了一下下的另一个人。 苏韫晚：“……” “你真是个怪胎。”苏韫晚喃喃。 沈谕：“。” “我很奇怪吗？”她面瘫着脸问。 “嗯，很怪啊。”苏韫晚突然笑了，她转过身，言笑晏晏，她抬头看着沈家的天才，“一个有时候有点可爱的怪胎。” 可爱？ 沈谕愣神。 苏韫晚捏捏她收到的毛绒公仔的肥肚子，道：“沈谕，你才是，不要把你妈的话放在心上。” 她说，“因为她好像完全不懂怪胎。” 沈谕睁大眼。 胸间在鼓鸣，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一个人为什么会一直想着另外一个人？ 钱春说，答案就在她心里。 这一刻，沈谕她找到了答案。 因为那是苏韫晚。 那个人为她留她的那盏灯始终在她心里耀眼着，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所以才在留恋不已，才在失去后本能地追逐。 为什么参加恋综？ 不是什么为了给自己的品牌打广告，只是因为苏韫晚在这里，仅此而已。 为什么是苏韫晚呢？ 因为苏韫晚是会给她留灯的那个，因为苏韫晚是会在她生病时照顾她的那个，因为苏韫晚是会……说她是可爱的怪胎的那个。 并不是苏韫晚的某一个行为打动了她，而是她终会为苏韫晚这样的人心动。 她喜欢苏韫晚。 第39章 尘埃落定。 苏韫晚发现沈家天才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透亮，她的这位前妻的双眼里总是装着混沌深暗，让人感觉阴沉，现在突然变成这样，着实让人感觉不适应，会忍不住……幻视狗狗。就那种走失后经历千难万难终于找到了主人，突然间一扫颓势的狗狗。 苏韫晚：“……” 她是疯了吗？干嘛老把沈谕往狗上面想？ 嘴角隐隐抽了抽，苏韫晚撇开眼，为了不乱想，她专心地给自己贴创口贴，沈家长女就站在她身后，像守护主人的狗子。 ……又瞎想了。 苏韫晚加快动作，赶紧把脖子上的吻痕都遮好，就这么匆忙地弄完，一回身，发现沈谕还在看着她，表情雪一样冷，眼神却莫名炽烈。？ 怎么是这副样子？ 沈家天才大脑里的程序设置错误了？ “沈……” 苏韫晚正要说话，沈谕身上的手机响了，她条件反射打住话头。铃声响亮，让人难以忽视，沈谕眼中的炽烈因此微微收敛，等她拿出手机看清了来电显示，最后一丝炽烈也收敛干净了。 她接通电话。 “沈谕。”冷淡的声线从手机里传出，是阮凉，停顿几秒，阮凉问，“她怎么样？” 苏韫晚从家里离开十几小时，阮凉终于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了。 她问的人是沈谕。 她知道苏韫晚是跟着沈谕走的，现在还跟沈谕在一起。 她知道的更多，什么情况，她多少都猜到了。 沈谕看一眼苏韫晚，视线扫过她光泽雪润的脸，扫过她水洗过一眼精神奕奕的眸。 “她好了。”她这样说，简短的一句已经什么都说明了了。 没有回音传来，手机里的阮凉沉默了下去。 苏韫晚察觉这通电话是她姐打来的，跟沈谕示意自己想要接电话，沈谕把手机给她了。手机换了人，苏韫晚一拿到手机便对着电话里的人道：“阮凉，我现在很好，身体好了很多，我没跟你说，其实昨晚之前我的身体跟锈蚀了一样，连呼吸都很困难，远不是营养不良所能造成的程度，但现在我很好，没有哪里不好，我感觉我现在身体好到能干翻两个沈谕。” 阮凉：“……” 沈谕：“……” 苏韫晚语速很快地诉说着她的感受，她是爱惜生命之人，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体上面的变化，她有一腔的话要说，这些话她对着醒来后所面对的唯一活人沈谕说不出口，但对着她的异姓姐姐，她一下子就敞开了。 她早就想跟人分享了。 电话里的人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了才温柔地接了一句：“那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音通过手机有些失真，以至于这一句回应听起来固然温柔，里面有对妹妹找终于到了救命之法的高兴，但高兴中也夹杂着几丝似有若无的涩然。 苏韫晚先是听到了高兴，而后才尝到了微微苦涩的余韵，一怔，正要分辨是否听错，电话里的人话头一转，说起：“你的小助理很担心你，你跟沈谕走了之后她急得想报警，我拦住了她，好说歹说让她回家了。” 阮凉淡淡说，“你回头跟她回个信息，最好跟她解释一下，沈家那位不食人，你跟她在一起不会有生命安全。” 苏韫晚：“……啊。” 小助理江宁到底把沈谕想成什么了？ 她嘴角微抽，答应了阮凉等会儿联系小助理，跟她好好解释解释。 一夜无眠，确认了想确认的，阮凉便语尽了，她从来不是话多之人，正事沟通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苏韫晚感觉到了她姐的窘迫，低笑了一声，主动挑起话头，问：“阮总在干嘛？” 阮凉心里一松，接着，板着脸问：“你叫我什么？” “阮总。” “……” “阮凉。” “……” “姐。” 阮凉：“……” 苏韫晚说：“早饭吃了吗？我等会儿去找你，想吃什么，我带给你。” 电话另一头的阮凉握紧了手机，一夜未眠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她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盯着虚空几秒，开口说：“不要过来。” 她说，“有这个时间让沈谕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她补充道，“别去一院，换一家没去过的医院。” “一定要去，检查完后告诉我结果。”她像苏韫晚的第二个妈一样事无巨细地为她安排，然后冷淡地扔一句，“不要过来找我，我很忙。就这样，我先挂了。” 她说挂就挂，苏韫晚反应不及，那句“可是我想去找你”终究没能说出口。 她盯着手机屏幕，叹一口气。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手机，苏韫晚抬头看对方，脑海中回荡起她姐的安排——让沈谕带她去医院。 她紧盯沈谕，要把人盯穿了，也没好意思提出来，在沈谕投来询问的眼神时，只是朝人嘟哝了一句：“我回去了。” 医院她是要去的，她也好奇这一夜之后，医院会给她开出怎样的检查结果。 但她讨厌医院，非常。 不想一个人去。 正低头思索着联系江宁陪她一事，沈谕忽然开口了，问她：“很急吗？” “什么？” “你很着急回家？”沈谕道，“不着急的话，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韫晚张了张嘴，有点愣，沈谕以为她不想，解释道：“我认为这种情况下你最好还去检查一下。” 苏韫晚：“……” 原来沈谕和阮凉想到一处去了，可阮凉是她姐关心她很正常，沈谕呢？她为什么…… 表情有些微妙，面对沈谕，她轻点了一下头：“……哦，好。” 苏韫晚去了一趟医院，在沈谕的陪同下，她去了沈谕家附近的一家医院，一通检查，医院告诉她，她的身体非常健康。健康，连营养不良气血不足的症状都消失了。经此一事，两人能够通过那种事帮助苏韫晚恢复身体，这几乎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了，只有一些疑问还未解决罢了。 苏韫晚把检查结果发给阮凉，后者没说什么，只是让她随时注意身体变化。苏韫晚心情复杂，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此时她还在医院，陪她来的沈谕被一个脸盲的小孩缠住了，拉着沈谕的手固执地喊她妈妈，苏韫晚在旁看着，意外地发现沈家天才虽然冷漠，但对孩子还算有耐心。 小孩被她妈妈发现后领走，沈谕的目光追了那个小孩一路，苏韫晚看着她，问她：“你喜欢小孩？” 沈谕一顿，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被刚刚的孩子拉过的手，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 “我喜欢……”她握了握自己的手，她说，“双手充盈的感觉。” 苏韫晚眸光闪闪。 两人在医院大厅说话，楼上六楼的皮肤科，一个穿名牌戴口罩女人正靠着玻璃护栏，眼神阴冷地注视着大厅里的苏、沈二人。一个男人从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出，他朝女人走来，一走近便揽住她的腰，用哄人的语气说道：“怎么又不高兴了？” 男人身材臃肿，他抱着女人，突出的啤酒肚沉沉抵住了女人的腰，“医生不是说了吗？你脸上的皮疹只是过敏，过两天就好了，不要不开心了。” 大厅里的苏、沈二人走出了医院大门，女人眼里的冷硬没有退去，她的手指扣着护栏，手腕上的昂贵首饰撞着玻璃护栏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我不喜欢《心动夜曲》里的几个嘉宾。”女人道，“不能让她们消失吗？” “哎呀，不喜欢稍微忍忍吧，别那么任性。”男人摸摸女人的腰，“宝贝，把你塞进节目，给你伪造身份，为你雇请水军造势已经够我忙的了，哪还有精力去帮你搞其他人。” 女人闻言眼神微动，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道：“上次直播结束后导演找我了，暗示我控制一下营销尺度。” 她瞪男人，“你找的什么水军，水平这么差！” 男人叫苦：“这节目里高质量的嘉宾太多了，路人盘被她们分得太多，有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他凑近女人的脸，“小梦瑜，你得多犒劳犒劳我才行啊。” 祝梦瑜歪了歪头，避开了这个亲近的行为，心里嫌恶。 这个男人是捧她的金主，为她伪造高学历白富美身份，送她进节目，等节目结束，她就能利用收割的流量当个网红。但这金主的实力显然只是一般般，光给她请水军造势都有点捉襟见肘，更别说帮她解决她看不惯的苏韫晚几个。 废物。 祝梦瑜心里低骂一声，心里动了换金主的心思。 得找一个有实力的，帮她收拾一下那几个碍眼的女人。 想到苏韫晚比她更受嘉宾欢迎，又想到沈谕阮凉这两个女人眼光低下，那么轻易就被苏韫晚那个狐狸精勾去了魂儿，祝梦瑜心里不痛快至极，眼里全是阴霾。 此时医院外，苏韫晚一走进停车场就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沈谕看她，问她：“感冒了？” “不是，是谁在我背后说我坏话。”苏韫晚嘀咕。 沈谕：“……” 她替她拉开车门，苏韫晚一开始还没察觉，等顺势坐上去了才反应过来替她开车门的不是助理小江甚至不是阮凉，脸上爬上一丝怪异。 沈谕自顾自坐到驾驶室，坐好后看见苏韫晚还没系安全带，探过身去要帮忙，苏韫晚立刻自己动手系上，系好后盯着沈谕看。 沈谕：“怎么？” 苏韫晚：“……” 你说怎么？ 你今天很奇怪啊！ 苏韫晚眼角微抽。 唔，她好像也不是很懂怪胎。 第40章 三则热搜。 爆点满满的第四期直播之后，《心动夜曲》这档节目共收获了8个热搜，热度爆棚，节目组乘胜而上，放出了提前录制好的短片，展示各个嘉宾的职场状态，在剧组里拍戏的苏韫晚和谈灵，在教室上课的池禾意，在图书馆里读书的沈谕，在办公室里审批文件的阮凉，以及正在忙活组建个人工作室的祝梦瑜，六个视频，同时放出，一天后，视频播放量都超过了千万，流量惊人。 有点微妙的是，六个视频中播放量最高的居然不是国民级的影后谈灵，而是……祝梦瑜。 短片的播放量一定程度呈现了嘉宾的人气，而从数据上来看，阮凉和沈谕的视频播放量相对较低，因为有一种叫作职业苏感的东西，它让这两个人在揭露职业后人气有点跟不上大部队了，当然，沈谕的人气一直都很低迷，学生的标签只是进一步拉低了她的人气而已。 这是很正常的发展，而不那么正常的就是祝梦瑜了，她的“人气”居然高过了谈灵，一骑绝尘。 这凭什么呢？ 凭借节目高光？ 祝梦瑜没有在节目里出现这种东西。 所以，看着这个数据对比，路人盘开嘲了。 【四号嘉宾做数据做得太过了吧？什么玩意儿，看着这播放量，她背后的团队不觉得羞耻吗？】 【呃，祝小姐，您……？】 【哈哈，祝梦瑜这是刷翻车了吗？】 【四号嘉宾从节目一开播就开始营销，不仅营销个人，还到处拉踩，这是把节目当成跳板，准备完后出道吧？吃相太难看了！】 【祝梦瑜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一开始还很喜欢她来着，在六个嘉宾里，她的长相不算出挑，但恰到好处的亲民，结果……感觉被喂了一坨屎。】 【卧槽，我只是说了一句四号嘉宾长得一般，结果就被她的水军围攻了，大家快逃！】 【祝梦瑜讨厌！祝梦瑜的水军讨厌！我现在觉得，她比沈谕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哈哈，现在嘲祝梦瑜也要扯一句沈谕吗？沈谕是什么衡量的标杆吗？公正地讲，沈谕比祝梦瑜长得好看一百倍，不公正地讲，我是颜狗[狗头]。】 【别那么看不起沈谕啊，有姐妹扒了，沈谕拍摄的短片里面的图书馆，那是深大的图书馆，也就是说，沈谕是深大的研究生，也算潜力无限啦！】 【卧槽，真的假的？沈谕还是个学霸？】 【那沈谕和池教授是一个学校的？沈谕是学什么的，该不会她们认识吧？】 【应该不认识吧，沈谕短片里她正在看的书是一本关于讲述生物演化的外籍书，她应该是学生物相关专业的吧，池教授是商管学院的，不挨边。】 【这么看，沈谕还蛮优秀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沈怪胎应该比在座的大部分都要优秀……】 【……】 【一直不喜沈谕，然而我此刻有点动摇了，天生慕强……】 【别吵了，看恋综是为了吵架吗？当然是为了嗑糖啊！这次节目放出的短片有个大糖啊！苏韫晚和谈灵，她们在同一个剧组拍戏！啊啊啊啊啊，始料未及的大糖！】 【他家粉丝就吵吧，你们吵你们的，我们灵晚cp粉和你们不一样，今天过节，哈哈哈！！！】 【呜呜呜，我就说嘛，灵晚永不分开！】 【苏大美人进组了吗？天啊，两年了，终于又有新鲜的大美人可以看了！】 【别开心得太早，大美人可能只是客串，大概率是谈灵刚刚才邀她去的，因为这部电影在三个月前开拍前就公布了所有重要出演阵容，大美人没有在列，而谈灵也只是友情出演。所以正确的逻辑是，谈灵在恋综和苏大美人相逢，和苏大美人感情升温，邀请苏大美人进组共演。】 【啊啊啊，这个嗑法是正确的！】 网上热闹不休，节目组喜意洋洋，连不苟言笑的总导演李衡看到这节目热度都松开了眉眼，变得有些慈眉善目起来。还没有到直播日，官博发布重磅任务，下期将进行“相性选择”。 何为相性选择，节目组没有直说，只透露互相选择的嘉宾，会在周末进行一期从早到晚的全天约会特别直播。 这一任务一发出，网友尖叫连连。 【全天直播！让我的cp狠狠约会！】 【灵晚给我约会起来！】 【小可爱和谁约会都可以，我主要是想看看白富美的一天。】 【呃，祝家的水军又来了，yue……】 节目组为了宣传下期直播，第一次在官博艾特了各位嘉宾的微博，让嘉宾配合宣传，谈灵第一时间转发了，只是从转发文案来看有点像工作室的手笔，苏韫晚随后也转发了，表示很期待，粉丝纷纷在评论区调侃她期待和谁约会，更有cp粉带着正主的照片上门，十分热闹。 除了苏韫晚和谈灵两个公众人物，池禾意、阮凉也第一次对外公示个人微博，瞬间引来庞大关注，祝梦瑜的微博早就被网友“扒”出来了，此时已经涨粉上百万。值得一提的是，官博艾特的嘉宾沈谕，她没有微博，在众嘉宾都转发宣传的半天后，她才不紧不慢注册了一个新号，完成了宣传任务。 有粉丝发现，沈谕在转发宣传之后，她像个纯粹的新手用户一样，才发现微博给她主动关注了一批人，把关注名单都一一剔除了。 剔除完，几分钟后，她的关注名单里增加了一人。 只有一个。 网友以为她关注了节目官博，结果点进去一看，发现她关注的是……苏韫晚。 新用户沈谕没有关注官博，没有关注其他嘉宾，她只关注了苏韫晚。 【？？】 【？？？？？】 【这是……】 【糟糕，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三号嘉宾你……】 不久，#怪胎沈谕只关注了苏韫晚#这个词条登上了热搜，紧跟在#谈灵苏韫晚天生一对请约会#这个词条之后。 更有有意思的是，仅仅过去半小时，又一个词条登上了热搜，词条为—— #阮凉早就关注了苏韫晚# 原来，是网友发现，阮凉公开的个人微博里，她于近日新添了一批关注名单，包括《心动夜曲》的节目官博，包括几个嘉宾，唯独苏韫晚不在列，有网友往下一翻，惊奇地发现，阮凉的新关注名单里面之所以没有苏韫晚，是因为她早就关注她了，很早很早。 【阮凉是苏韫晚的粉丝吗？！】 【阮凉到底什么时候关注的大美人？】 【阮凉喜欢苏韫晚？】 #谈灵苏韫晚天生一对请约会# #怪胎沈谕只关注了苏韫晚# #阮凉早就关注了苏韫晚# 三个热搜，并列排队，网友：“……” 有点意思。 【某家水军在吵谁能和她家主子约会一天，笑死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节目，说不定，身上箭头最多的是……咱们的苏大美人。】 【噗，“小可爱”的粉丝破防了，她们好像真的认为她们的正主可以靠“可爱”一统恋综。】 【哈哈哈哈哈！】 深市某路口，蓝色宝马停靠在一棵老树树荫底下，车窗开了一半，车内，车主一只手搭在装饰得银光闪闪的方向盘上，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 【四号嘉宾太讨厌了。】 【祝梦瑜是想在恋综节目里立团宠人设吗？哈哈，今天的热搜好像在说，更受喜爱的不是她呢。】 【何止？四号嘉宾不止想立团宠人设，她还想立艳压人设呢，也不看看她自己长什么样，其他嘉宾长什么样，她拿什么艳压？】 【祝梦瑜真的是高学历白富美吗？看她雇水军营销的力度，真高学历白富美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小家子气的吗？严重质疑，有人深扒一下吗？】 【我有关于祝梦瑜的整套黑料，但我被她家买通了，不好说。】 【四号嘉宾立开朗人设，其实真海王，恶心！】 看着网上的评论，宝马车里的祝梦瑜本人：“……” 她气得面部扭曲，营销出来的白富美形象被网友们扒下，网友喜笑颜开地开着她的玩笑，而这些玩笑话却正中她红心，她确实没有高学历，也不是什么白富美，只是一个连高中都没读完，意外一脚踏进名利圈，拍了几个劣质封面，常年游走在外围，靠金主资助才进了《心动夜曲》这档恋综一步步走到大众面前的普通人。 但这又怎么样呢？她形象很好，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可以靠着流量来个人生大翻身！ 可恶，都怪她现在这个废物金主太垃圾了，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让她名声一天差过一天，现在连水军都盖不住她的黑评了！ 想到未来无望，她暴躁地狠狠拍下喇叭，好几下。 一个路人被她突然摁响的喇叭声吓到，看一眼她的车子，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车窗，祝梦瑜正在气头上，恶狠狠瞪过去，把路人吓得缩了回去。 祝梦瑜懒得多搭理，猛地驱动车离开。 下午六点多，她来到了节目组别墅，今天是直播的日子。 将车开进别墅车库，反复做了很久的表情管理，等她可以自如地展示出开朗笑容，她这才端着一杯咖啡走向了别墅门口。 别墅门口放着一把躺椅，有个穿旗袍的美人躺在躺椅上看夕阳，眯着眼，夕阳洒了她一身，光仿佛成了她的点缀，她美得简直让人呼吸一滞。 祝梦瑜呼吸一窒，刚做好的精美指甲深深掐进咖啡纸杯中，嫉妒破坏了她的表情管理，遮住了她脸上的笑容，让她露出扭曲的丑态。 苏、韫、晚！ 这个比她更有心机的人，靠一张脸把嘉宾把网友哄得团团转，真是好手段！ 好想划烂这张脸，祝梦瑜心中疯狂，面上却强迫自己重新调整好表情，露出甜甜酒窝，朝门口躺椅上的苏韫晚走去，亲昵唤一声：“韫晚，在晒太阳呢？” 苏韫晚听到一道甜腻到有点虚假的声音抬了抬眼，看见嘉宾祝梦瑜朝自己走了过来，她眸光晃晃，想起了来别墅之前沈谕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别靠祝梦瑜太近。” 沈谕说起这句话时没头没尾，苏韫晚当时听得一头雾水，问她为什么这么说，沈谕回了句：“她是虫子。” 什么？ 苏韫晚嘴角抽了抽，不懂她在说什么。 再次见到祝梦瑜本人，苏韫晚莫名就想起了沈谕的话，不由自主地对着祝梦瑜带上了几分观察，这一观察便发现了一件事。 祝梦瑜当然不是虫子。 但她好像……对自己笑得挺僵硬的。 40-50 第41章 暧昧游戏。 《心动夜曲》第五期直播，任务：相性选择。 [请嘉宾用一种动物来形容自己，想好后，请在客厅的输入板上输入。] 节目一开播，节目组便公开了所谓相性选择的部分规则。 规则并没有公布完全，但嘉宾和网友都知道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接下来就是要让嘉宾选择自己喜欢的动物，如果俩俩配对成功，就能拿到约会入场券吧。”苏韫晚一语道破。 谈灵附和：“看来是这样。” 她耸了耸肩，“毫无惊喜，只有套路。” 苏韫晚也这样觉得。 网友不这样觉得，恋综嘛，要那么多创新做什么，情感到位了就行了，不怕规则土，只怕不安排。 沈谕看向节目组设置的输入板，那是一个电子产品，输入屏挺大，很醒目，她走过去，随手输入，输入后，字迹消失，嘉宾和网友都没看见她写了什么。 “看来写完字迹是不会保存在屏幕上的。”看见沈谕的行为，苏韫晚说道。 阮凉淡淡道：“所以嘉宾写什么动物是保密的，嘉宾后面的选择是看着动物选，而不是看着嘉宾选，选喜欢的动物，而不是选喜欢的嘉宾。” 苏韫晚道：“应该是。” 几人对着节目的规则一通琢磨，很快就把节目组那点并没有藏得很深的心思摸透了。琢磨完，苏韫晚扭头随口问沈谕，“沈谕，你写了什么？” 众人闻声看向沈谕，沈谕却只看着苏韫晚一人，她没有立即开口说出来，而是朝苏韫晚走去，在众人还没搞清楚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微微一俯身，凑近了苏韫晚的耳朵：“是……” 答案就在嘴边，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反应过来，紧急制止。 沈谕没能说出来。 突然的行为，突然的制止，嘉宾和网友都有些懵，回神过来，反应各异。苏韫晚的反应是诧异，她怔愣地看着被工作人员拉开的沈谕，后者抿着嘴唇，一如既往让她不懂她在想什么。 苏韫晚：“……” 气氛有一点微妙，池禾意看看现场，弯了弯眼，温柔地说：“看来节目组不让嘉宾彼此说出自己，要求严格保密呢。” 她有意活跃气氛，指着输入装置转移话题说，“我现在可以去写吗？* 祝梦瑜睨一眼沈谕苏韫晚，眼底对她们刚刚争夺镜头的行为很是不耻，是的，她认为沈谕那一出就是故意抢镜头，说不定两人事先私底下策划过。 没有人不想要流量，这两人也一样！ 祝梦瑜对池禾意颇有好感，池禾意一出声，她立马第一个甜甜回应：“当然可以啊，禾意姐快去写～” 光一句回应还不行，她眼珠子一转，故意暧昧地附上一句，“虽然节目组要求保密，但等公开后，我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个是禾意姐写的～” 池禾意只是笑笑。 祝梦瑜对她没有接自己的话有一点点不满。 池禾意去了输入板那里，很快写完回来，接着几人都去写了，等全部完成，节目组却没有立刻公开，而是让她们自由活动。 天气渐热了，苏韫晚的身体得到滋养，不像以前那么惧冷，穿一身墨绿旗袍，像成精的蛇一样妩媚慵懒，手腕上一只透明的玉镯衬得她肤白如玉。 能躺着绝不站着是她的人生准则，节目组一宣布自由活动，她便躺在了沙发上。 当节目组的镜头无意间扫过她，网友纷纷一怔。 【大美人今天简直美出了新高度……】 【穿旗袍的她太美太诱了，如果要动物塑，大美人肯定是蛇塑啊蛇塑，绝色美人蛇！】 【没有人聊苏韫晚手腕上的玉镯，和她胸前明显用同套用镯心打磨的平安扣吗？如果是真的，这是七位数的行头吧？】 【啊？不懂玉，大美人的手镯这么值钱吗？】 【何止，如果是真的，这种都快赶得上收藏级了，可遇不可求！】 【假的吧，苏韫晚只出演过一部电影，能这么豪横？这可能不是玻璃种，是玻璃……】 苏韫晚不知道她随手套的一只手镯在直播间里引起了争议，此时她正享受着身体带来的轻盈感，惬意十足。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迷蒙地抬头，发现看她的人是阮凉沈谕谈灵几个，朝她们笑了一下，更自如地躺着了。眼看着嘉宾的视线都要朝苏韫晚吸去，祝梦瑜出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吧。” “什么游戏？” “对视游戏！” “？” 祝梦瑜兴致勃勃，但大部分嘉宾都没听说过这个游戏，它几乎只出现在综艺节目里，而在场的基本都不关注娱乐圈，身在娱乐圈里的谈影后也极少上综艺，少数上过的综艺都只是访谈类节目。苏韫晚倒是知道，她正要解释一下她所知道的对视游戏的规则，祝梦瑜便拉了谈灵说要亲身演示，节目组的镜头立刻对准了她们，谈灵只好微微一笑答应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祝梦瑜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两方对视，一方用言语或者表情逗另外一方，如果被逗的人在三十秒内变了表情或者错开了对视，那就输了，如果挺过了三十秒，就换作成攻方逗对方，双方一攻一防轮换上阵，直到一方失败。” 解释完，祝梦瑜用甜腻的声音对坐在她对面的谈灵道：“谈灵姐听懂了吗？” 谈灵点头，祝梦瑜道：“那我们示范一下？” 谈灵说“好”。 作为示范，祝梦瑜请示先做攻方，她让池禾意帮忙在旁计时。 “谈灵姐，开始了？” “嗯。” 池禾意用手机点下计时器，祝梦瑜盯着谈灵，谈灵盯着祝梦瑜，两边表情都很放松。突然，祝梦瑜毫无防备地贴近谈灵，近到仿佛亲上去！ 【啊啊啊啊啊……亲了吗？】 【……没有没有。】 【怎么可能真亲？】 【谈灵挺住了吗挺住了吗？】 谈灵挺住了，她面无异色，连后仰避开的动作都没有，依然是轻松淡定的表情，目光也仍是从容地盯着“攻击”她的祝梦瑜。祝梦瑜还没放弃，勾了勾嘴角，扬起甜美笑容—— “谈灵姐……我爱你。” 她贴面告白。 【卧槽，这下……】 这下谈灵依然没有反应，平静地看着祝梦瑜。 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不可能啊。 祝梦瑜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甘，还想加大攻击，池禾意的声音从旁响起，三十秒到了。 祝梦瑜：“……” 她收起不甘，退回去，扬起甜甜笑容：“谈灵姐，该你……” “规则我明白了。”谈灵突然道，她站起，问其他嘉宾，“你们看明白了吗？” 所有人点头，这不是多么复杂的游戏，一眼就看明白了，无需过多示范。谈灵便问：“谁要玩？” 沈谕走到苏韫晚面前：“玩一局吗？” 苏韫晚正关注着谈灵那边，突然被问，一看是沈谕，脑子里丝毫没有多想，想沈谕为什么越过了几个人独独来找她。她没有多想，因为她从一直对沈谕存在那么一点儿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被这么一问，光顾着要战胜沈谕了。 她坐直起来，摩拳擦掌：“输了有惩罚吗？” “惩罚”一词引来了谈灵的注意，她听见两人的交谈，眉梢一扬，看热闹不嫌事大，插话：“要不你俩输了的人抱赢了的做三个下蹲吧？” 沈谕：“可以。” 苏韫晚：“。” 可以什么啊可以！ 她不想抱沈谕，也不想被沈谕抱。 “输的人接受赢的人给调一杯果汁。”阮凉淡淡道，也加入了提议。 这个提议合理！ 苏韫晚立马敲定，说：“就用这个当惩罚！” 她战意汹汹地看着沈谕，一笑：“沈同学，喝过苦瓜芹菜汁吗？你今天可以尝到。” 沈谕毫无被吓到的意思，眸光一闪，问：“你给我调吗？” 苏韫晚觉得这有点奇怪，脑子略有些短路，无意义地低声“啊”了一声。 直播间里。 【能喝到苏美人亲手调的果汁，沈怪胎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我以前居然没发现，现在一看，沈怪胎简直爱惨了苏大美人……】 【三号嘉宾虽然行为怪异，但仔细想来，从开播到现在，她好像从来都坚定地认准一号嘉宾，其实我还蛮吃这种的……】 【我癫了，我居然有点嗑她俩！】 【不许嗑，苏韫晚是谈灵的，她俩天生一对！】 【为什么不嗑？到底为什么一直高喊苏韫晚谈灵天生一对啊？就因为她们演过一部电影？醒醒，她们在电影里甚至只是出演了姐妹而不是情侣，移情也请有个限度，节目开播至今，我没有发现她们之间有任何特殊的感情。倒是刚刚这一段很好品：沈谕主动找苏韫晚玩游戏，苏韫晚答应，谈灵起哄她俩，阮凉吃醋轻描淡写转移惩罚方式，这四个人的感情状态我只能看出，沈谕阮凉箭头苏韫晚，谈灵嗑沈苏，苏韫晚箭头不明。】 【正确，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本来是灵晚cp粉，但刚刚那一段已经很明显了，谈灵对苏韫晚根本没有那种感情，她们只是普通同事，她甚至还在起哄沈谕跟苏韫晚。】 【你们都只关心这四人吗？没有人注意祝梦瑜吗？噗，她刚刚夹带私货了吧？故意拉谈灵做示范暧昧告白，结果谈灵根本不鸟她哈哈！】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为什么谈灵会这么对她呢？因为咱影后也发现了某人是杯茶吧！】 祝梦瑜拉到谈灵做示范的时候内心窃喜，她万万没想到谈灵对她的告白毫无反应，更加没想到她们之间的游戏结束得这么快，仿佛只是晃了个神，回过神来发现大家都围着苏韫晚去了，聊她和沈谕之间的游戏。 祝梦瑜：“……” 第42章 请做好约会准备。 苏韫晚和沈谕面对面坐下，膝盖抵着膝盖，体温互相传递，苏韫晚没想到沈谕的体温这样清晰，有些不适，眼波晃了晃，没有表现出来，扭头跟计时的池禾意说着垃圾话：“池姐，等我防守的时候请把时间设置成40秒。” 池禾意不明所以，苏韫晚自信一笑，余光瞥向她的对面：“管理表情我是专业的，就让我们沈妹妹10秒。” 池禾意：“……” 沈谕：“……” 她眼中无波无澜，池禾意被苏韫晚的垃圾话无语到，无奈却温柔地笑了，说：“我们还是按规则来比较好。” 苏韫晚耸肩：“哦，好吧。” 沈谕：“。” 游戏开始，沈谕先攻。 两人都收敛了表情，看向彼此，视线拧作一线，其他嘉宾不再出声，围着她们，充当裁判，节目组的高清镜头只给到她们，特写状态下，直播间网友可以清晰看见她们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池禾意摁下倒计时。 苏韫晚精神高度集中，心里想着沈谕会怎样“攻击”她，会像综艺常见手段那样做鬼脸吗？不，沈谕应该不会，沈谕做鬼脸那也太奇怪了。那么会像祝梦瑜那样，出其不意地表白吗？ 苏韫晚，我爱你。 冰冷的声线，平直的语调，表情也是如同石雕一样的冷硬。 苏韫晚：“……” 苏韫晚想象了一下沈谕的告白，后脖颈的汗毛纷纷起立，唔，有点恐怖。 她有点害怕沈谕使这招，如果沈谕使了这招，她务必得挺住！ 苏韫晚警惕着，可对面的攻击迟迟不来，苏韫晚疑惑地看去，猝不及防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沈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将她整个人纳入她的双眸里，沉静而直接的凝视，就好像…… 那一刹那，苏韫晚一腔纷杂的心思忽然静止，猛然被卷入对方的精神世界里，一头坠进深不见底的深渊，在失重感中感受到的不是痛苦，而是浓烈的…… 她失神一瞬，下意识抵触—— “输了。” 谈灵的声音突然插入，苏韫晚一惊，蓦地回神，听见谈灵宣判：“韫晚输了。” 苏韫晚才发现自己扭头避开了和沈谕之间的对视。 她输了。 苏韫晚：“……” 【？？？】 【这还没开始吧？沈怪胎都还没出招呢，苏大美人怎么就突然转开头了？】 【“表情管理我是专业的”，哈哈哈哈哈！专业不专业我不知道，但大美人好像不太理解规则，不能避开对视啊，避开对视也算失败的！】 【你看苏韫晚都蒙了。】 网友不知道苏韫晚怎么突然就输了，苏韫晚也不知道，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输了，胸腔里的那颗还在怦怦跳。 她佯装无事发生，站起，用轻松的语气说：“啊，我输了？” 她摸摸头，“我好像忘记规则了，真是……” 她看向还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沈谕，眼神复杂，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便宜你了，沈谕，是你赢了。” 沈谕没接话，垂了垂眼眸，眼中缠了几分失望。 她还挺想喝苏韫晚亲手调的果汁的。 不过她给苏韫晚调也不错。 这么想着，她收起了失望，问苏韫晚：“你想喝什么？” 苏韫晚还在为刚刚的游戏心不在焉，闻言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葡萄汁。” 沈谕说“哦”，起身去调榨汁去了，榨葡萄汁。 【真榨葡萄汁啊？？】 【三号嘉宾，你醒醒，你看看你在做什么？你这不是惩罚，是献殷勤吧？！】 【游戏结束得莫名其妙，惩罚也莫名其妙，啧。】 【姐妹们，我癫起来，不是，我嗑起来了！！不通人情的怪胎，坚定不移地奔着一人而去，这种爱情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啊！！】 【啊啊啊，我也觉得有点好嗑！】 不是只有网友发现了沈谕的行为有点那啥，嘉宾也发现了，反应各异，只有苏韫晚本人还不在状态，等拿到葡萄汁，抿了一口，被酸甜的滋味一炸，这才恍然惊醒，惊诧地看向沈谕，眼神都在抖动——干嘛呢？ 为什么不给她芹菜汁不给她柠檬汁？ 沈谕对上她的疑问，见她没有继续喝，蹙了蹙眉问了句—— “很酸？” 她问酸不酸。 苏韫晚：“……” 她懵咧，沈谕咋回事呢？ 苏韫晚表情怪异，这时，谈灵出声组织下一局游戏了，接下来玩游戏的是池禾意和阮凉，谈灵正要接过计时任务，工作人员过来了，小声叫她去一楼的杂物间，谈灵了然，这是要继续节目组安排的那个相性任务了，她把计时任务交给苏韫晚，让她们继续玩，自己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杂物间。 跟着谈灵走的还有节目组的镜头。 网友看见谈灵走进杂物间，布置过的杂物间里放置着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堆卡片，一个工作人员坐在桌子前。谈灵环视了一下杂物间的布置，在工作人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六张卡片，分别是六张动物示图，谈灵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我们输入的动物？” 工作人员说是。 谈灵笑了笑，颇有兴致地将卡片都拿起，一张张看过去。 工作人员问：“灵姐觉得自己是什么动物？” 工作人员当然知道谈灵输入了什么，她是引导谈灵说出来，以便让直播间里的网友知道。谈灵拿出其中一张卡片，展开来：“这个。” 卡片上的是一只蝴蝶，枯叶蛱蝶。 谈灵笑：“我是一只灰扑扑不起眼的小丑蝶。” 灰扑扑？不起眼？小丑蝶？ 工作人员一怔：“灵姐是国民影后。” 谈灵翻转回卡片，让卡片面对自己，和卡片上的枯叶蛱蝶对视良久，道：“你们看到的不是我。” 枯叶蛱蝶，擅拟态伪装。 “啊——”谈灵拖长了调子，自言自语一样说，“是要选一张吧？像我这样不起眼的存在，如果想要被注意到，应该选哪个呢？” 工作人员也是谈灵的粉丝，急切想说什么，谈灵忽然一笑，打断她的话，道：“开玩笑的。” 她抽出一张卡片，说，“我选这个。” 门外在玩游戏，门内在做选择，继谈灵之后，阮凉、池禾意等陆续被工作人员叫到了杂物室，最后去的人是苏韫晚，她去的时候沈谕正好从杂物室里出来，苏韫晚盯着她看了几秒，这才拉开门走进去。 一进去，工作人员便叫她在椅子上坐下。 “这些就是嘉宾们写的动物们了。”工作人员跟苏韫晚走流程，“哪一个是韫晚写的？” 苏韫晚看着六张卡片，分别是：小鹿、考拉、枯叶蛱蝶、狼、旗翅夜鹰、菊石。 苏韫晚没立刻回答工作人员的问题，目光停在旗翅夜鹰和菊石上面，这俩是啥东西？ 她第一次见到…… 她拿起那两张卡片：“这两张都是谁写的？” “等你做完选择才能告诉你。”工作人员说，“韫晚，你的是什么呢？” 苏韫晚还拿着那两张卡片，喃喃：“这里面肯定有一个是沈谕写的……” 她的喃喃没人听见，网友只能看见她的嘴张张合合。 她把考拉那张抽出来，终于回答了工作人员的问题，说：“这张是我。” 她就是跟树袋熊一样懒，想一天睡18个小时。 【不不，美人，你是蛇，是勾人的美人蛇！】 【宝宝，你是狐狸，魅狐！】 工作人员：“韫晚选一张你喜欢的动物。” 苏韫晚一顿，没看其他，只看着旗翅夜鹰和菊石这两张。 她想从这两张里面选。 她想选个怪的。 如果没有病发，没有发现她和沈谕之间的异常联系，她大概会去猜测哪张是池禾意写的，去选那张，但……她已经身不由己，她需要沈谕治疗自己，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种状态下，她去和另一个人谈恋爱，既不道德也不公平。 所以她要选沈谕，不是想和沈谕怎么样，而是不想让别人因为她的选择误会。 谈恋爱就暂时别想了，在她被治好之前，她得选择沈谕。 现在的问题是—— 哪个是沈谕？ 菊石？ 旗翅夜鹰？ 以怪胎的思路，她写的动物肯定不是什么寻常动物，六个动物里面，旗翅夜鹰和菊石是苏韫晚没有听说过的，是比较少见的物种，这两个是沈谕的可能性最大，到底是哪一个呢？ 苏韫晚在两张卡片里犹豫，网友看出了她的纠结，发弹幕： 【苏大美人是想在菊石和旗翅夜鹰里面选吗？出发点是什么？为什么偏偏一眼就看中这俩啊？选它们的理由是什么？】 【嘶，苏大美人该不会是选沈谕吧？连我都知道，沈怪胎一定不会写寻常动物，而这菊石和旗翅夜鹰是六个动物里面最陌生的，这……】 【不会吧……】 苏韫晚实在纠结，最后神色一定，把两张卡片背转过来，随机一点，对工作人员说：“我选它！” 说完，翻转过来，是—— 【旗翅夜鹰。】 【……】 【意外的组合诞生了。】 已经先一步知道的网友沉默了。 苏韫晚拿起了那张旗翅夜鹰，问工作人员：“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是谁了吧？” 可以，工作人员说：“小鹿是祝梦瑜。” 苏韫晚：“我猜到了。” 工作人员：“考拉是你，枯叶蛱蝶是谈灵。” “有点意外。”苏韫晚说，“狼是阮凉？” 她姐就是一匹孤狼。 “是的。”工作人员说，“阮凉是狼。” 还剩俩。 “菊石是……”工作人员拿起那张菊石，苏韫晚坐直了一些，工作人员说，“沈谕。” “……” 啊。 苏韫晚一呆，低头看自己选中的旗翅夜鹰，她愣愣地问工作人员：“旗翅夜鹰是……池教授？” “是的。”工作人员承认。 苏韫晚：“……” 她选了半天，选中的居然是池禾意。 不是沈谕，而是池禾意。 苏韫晚莫名有点心虚，大概是因为先前她对姐姐的这位朋友心怀过那种意图，虽然现在她已经打消了。 “而且。”工作人员再次开口。 “而且？” “而且，池禾意嘉宾选择了考拉，也就是选择了你。”工作人员道，“恭喜，苏老师，你和池嘉宾成为了本次‘相性选择’主题活动里唯一互相选择的两位，本周日，你们将获得由节目组全程资助的一次全天约会，请好好享受。” 苏韫晚：“……” 【都说了，意外的组合诞生了……】 【节目开播至今，池禾意的大势cp是祝梦瑜，虽然这一对因为最近祝孟瑜口碑下跌嗑的人在减少，而苏韫晚的大势cp是谈灵，现在苏阮、苏沈也有点起来了，至于池禾意和苏韫晚，这是咱们从未设想过的cp组合……】 第43章 拍什么拍？ 客厅里的游戏已经结束，嘉宾散布在客厅各处。 沈谕将清洗干净的葡萄一颗颗放进榨汁机里，榨出新鲜果汁，用杯子接好，浓郁的果香扑来，她被包裹进酸甜之中。 “葡萄汁能给我一杯吗？”谈灵走过来，询问她道。 沈谕看也没看她，恍若未闻抬起手将新榨的果汁抵在了自己唇边，自产自销了，目光沉静地落在某间杂物间的门上，一点眼神也没给咱们的国民影后，幸好节目组的镜头在别处，不然她这行为得被网友审判致死。但影后本人并不在意，她哼笑了一声，早有预见似的。 没有求得果汁，影后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将就了，她赖在一点人情世故也懒得给出的沈谕旁边，目光同样落在杂物间的门上，抿一口水，姿态悠然。 “紧张了？”谈灵的嘴里忽然飘出这一句，这一句最终落在了旁边的沈谕耳中，沈谕动了动，表情有了微小的变化。 “我们晚晚会选中谁呢？”谈灵晃了晃水杯，“真期待。” 她小声自言自语，“啊，说不定会选中我呢。” 沈谕眸中眼波一动，缓缓看向旁边。 谈灵早就看着她，见她看自己便露出一笑，笑中全是兴味。 沈谕眼眸深暗，谈灵轻松应对着，两人一冷一热，无声对视着。 咔—— 杂物间的门打开了，沈谕第一时间撤走视线看向杂物间，而谈灵过了一会儿才悠悠然看过去。那边，苏韫晚走出杂物间，她的走出代表“相性选择”这一主题任务到此全部有了结果，这次任务中是否有成功配对的，有几对，都有了定论。在场嘉宾都盯向苏韫晚，想从她身上获得一些信息，祝梦瑜更是按耐不住，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问：“韫晚，工作人员跟你说了没有，有没有配对成功的？” 祝梦瑜是着急的，她急切想要通过一场约会来修补观众对她的印象。 “是有配对成功的吧？是有的吧？” 她紧盯苏韫晚，希望苏韫晚给她肯定回答，但从杂物间走出的苏韫晚神情微微恍惚，并没有精力去对接祝梦瑜的期待，所以忽视了她的着急，随口应了一句“工作人员会来宣布”，然后不等祝梦瑜再问就找到了沈谕朝沈谕走去。 没多余的心思去管祝梦瑜听到她的回答反应如何，苏韫晚走到了沈谕旁边，目标精准，连自己偶像还在沈谕旁边都没有注意到，一走近就问沈谕：“你写的菊石？” 沈谕：“嗯。” 已经通过网络搜索知道了菊石是何物种长什么模样的苏韫晚的嘴角微抽：“你觉得自己哪一点像菊石？” 沈谕握着葡萄汁的杯子，心里也有想知道的事情，很想。 苏韫晚选择了什么？ 她问菊石是选择了我吗？ 心底杂念四溢，表情却始终如一。 “不像。”她回答苏韫晚，“哪一点都不像。” 她眼睫颤了颤，眼中冒出了一点名为“疑惑”的东西：“我为什么会像动物？” 娱乐圈普遍存在的动物塑，这在沈天才眼里是奇怪的，她是人，怎么会像动物？ 苏韫晚一噎。 沈谕才反应过来似的，若有所思：“所以你写考拉，是你真的觉得自己像考拉？” 苏韫晚：“……不可以吗？” 沈谕认真思索了几秒，坚定认为人不可能像动物的她很快改变想法，说：“可以的，很可爱。” 苏韫晚：“。”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写菊石啊？”既然觉得不像，为什么要写？！ 沈谕道：“因为我最近在关注生物演化史，看的最后的动物是菊石的演化介绍。” 苏韫晚：“……” 苏韫晚没声了，沈谕握了握果汁的杯子，杂念涌到了嘴边：“你选……” “嘉宾们请来这边。”工作人员出声，推着一个展示板在客厅中央，展示板粗制滥造，一看就是临时制作，而现在会制作的东西…… 祝梦瑜第一个跑过去：“是要公布谁选择了谁吗？” 是的。 嘉宾陆续聚拢了，工作人员一个个揭露。 第一个：谈灵（枯叶蛱蝶）→考拉（苏韫晚）。 第二个：阮凉（狼）→菊石（沈谕） 第三个：池禾意（旗翅夜鹰）→考拉（苏韫晚） 第四个：祝梦瑜（小鹿）→谈灵（枯叶蛱蝶） 第五个：沈谕（菊石）→考拉（苏韫晚） 第六个：苏韫晚（考拉）→池禾意（旗翅夜鹰） 工作人员：“恭喜嘉宾苏韫晚、嘉宾池禾意成功配对，预祝两位约会快乐。” 全场寂静。 沈谕扭头看苏韫晚，眼中翻腾着什么。 苏韫晚看着展示板，摸摸鼻子，心底无奈。 池禾意脸上浮现一抹愕然，隔着人群看自己的限定约会对象。 阮凉看了一会儿展示板，似乎对地板产生了兴趣，埋头看着，许久没有抬头。 祝梦瑜瞪着眼，仿佛要把展示板看穿，手指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三个人，有三个人选择了苏韫晚……没有人选择她。没有人。 “唉。”旁边传来一声低呼，脑子被嫉妒和失望塞满的祝梦瑜听见了，余光一扫，注意到是影后谈灵。谈灵在她旁边，这个念头在她气得有些不清晰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勉强克制住翻涌的情绪，怕让影后看去。 谈灵小声絮絮念：“晚晚没有选择我，真遗憾，我还以为我们有可能……” 后面的话她的声音更小了，祝梦瑜没听清，但前面的话她听清了，非常清楚。 有些浑噩的脑子僵硬地转了转，祝梦瑜梳理通了，她有些不可置信：“谈灵姐……也想要跟苏韫晚约会吗？” 她有些失常，都不叫苏韫晚昵称了。 谈灵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些什么，突然一笑：“想啊，你看，不止我想，禾意和沈谕也想，不过禾意运气更好。” 祝梦瑜表情扭曲了一瞬，对谈灵的笑容刺激到，她自我开解道：“这个是盲选，所以禾意和沈谕……” 池禾意是她的囊中之物，她们一直是节目里的大势cp，连网友都看出来了，池禾意对她很好，还给她上药，池禾意只是盲选意外选到了苏韫晚，仅此而已！ “是盲选，但是……”谈灵耸了耸肩，“考拉是晚晚，这谁不知道呢？” 考拉是晚晚，这谁不知道呢？ 考拉是晚晚，谁不知道呢？ 铮—— 脑子里有根弦猛地被拉紧。 大家……都知道考拉是苏韫晚？ 祝梦瑜喃喃：“谈灵姐选考拉也是因为知道考拉是苏韫晚吗？” 谈灵笑说：“当然。” 祝梦瑜猛地睁大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失灵的大脑来不及处理这些信息，她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样恰逢节目组的镜头来到她面前，想要听取两位嘉宾对池苏配对成功的反馈，然而，口碑下跌的急躁，对成名的渴望，越积越多的嫉妒，在这一刻，因为谈灵的话如溃堤之势冲破了祝梦瑜的理智，她大喊着一声“拍什么拍”，然后愤怒地拍打向镜头，把镜头打翻。 什么？！ 这一变故使得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监视着直播间的导演李衡站了起来。 千万网友正在热烈讨论嘉宾们的选择，突然，镜头一晃，屏幕黑了，只有带着噪音的声音还在传来。 “啊，对不起，我……” “李导，我……” 祝梦瑜的道歉声断断续续，这让震惊的网友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 【祝梦瑜打翻了镜头？】 【什么鬼？四号嘉宾疯了？】 【为什么祝梦瑜突然就发飙了？】 【直播事故？】 网友激烈讨论，这时，直播断了，九点到了。 网友被弹出直播间，八卦的心却沸腾不止，纷纷转战节目组官博，在底下询问情况，很快，#祝梦瑜发飙#这个词条在热搜榜上爆了。 【截到图了，在祝梦瑜发飙之前，祝梦瑜的表情扭曲得像鬼！】 【“小可爱”原来也能露出这种表情？】 【祝梦瑜这是怎么了？因为池禾意要和苏韫晚约会，所以破防了？情绪这么不稳定？哇，有点恐怖，在直播呢，这种连基本的控制力都没有的人好恐怖！】 【精彩精彩，这直播比恋综本身好看一百倍！】 【祝梦瑜的水军都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人出来护主，连个解释的都没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求真相！】 网上闹得不可开交，这一段被截屏疯传，祝梦瑜彻底火了，但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火，网友的私信把节目官博的私信箱都给塞满了，但节目组始终沉默。 随着祝梦瑜的热度暴涨，祝梦瑜的更多资料被深挖，有网友发现，四号嘉宾祝梦瑜根本不是什么白富美，也没有什么研究生学历，她曾经的同学纷纷站出来表示她家境一般，早早辍学，还是个小三惯犯，很早就懂得利用自己的姿色敛财。 一夜之间，光鲜亮丽的祝梦瑜变得臭不可闻，讨伐者众多。 还在凌晨，《心动夜曲》的节目组便发博告示，因为节目组里某位工作人员的工作失职，导致四号嘉宾祝梦瑜的身份审核出现问题，伪造身份进了节目，现已开除该工作人员，并劝退嘉宾祝梦瑜，下一期直播祝女士将不会再出现，同时也许会有新的嘉宾加入节目。 这一通告一出，网友彻底睡不着了。 【新嘉宾？！】 【哦哦哦，期待新嘉宾！】 【祝梦瑜退出了？退得好！这女的太恶心了，特么的骗子！】 【赞成祝梦瑜退出，但可不可以透露一下，那女的到底为什么突然发飙了？急死我了！】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晚，很多人都睡不着。 祝梦瑜也是，她双眼通红。 第44章 翻旧账。 两个小时前，节目组别墅，一楼单人房。 房门关着，房间里只有导演李衡和房间的主人祝梦瑜，李衡立于窗边接电话，电话一通一通打进来拨出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祝梦瑜紧盯着他，从打翻镜头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又悔又恨。 接完最后一通电话，李衡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他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他的节目里的四号嘉宾，祝梦瑜接到他的目光，立刻局促地坐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李衡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这一刻的氛围让祝梦瑜感觉到了不妙，她舔了舔嘴唇决定做点什么：“李导——”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一名工作人员带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进来的人看也没看祝梦瑜，径直向李衡走去：“李导，您要的解约文件拟好了，您看……” “解约？”祝梦瑜听到了这句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噌地站起，拔高音量，“解约？什么解约？” 导演李衡冷漠地看着她，看一眼便收回，没有照顾她情绪的意思，伸手接过下面人的解约文件顾自看起来。 祝梦瑜慌了，她明白了即将要发生什么，慌张上前，抓住导演的手臂，抬着脸，眼带哀求：“李导，不要这样……” 她晃晃导演的手臂，“我只是小小失误了一下，虽说网友的反应有点激烈，但这也侧面给节目组带来了流量啊，解约……这有点严重了吧？” 她仰着头的姿势有点惹人怜爱，但导演只是看着解约文件，顺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是拒绝。 抓在手里的手臂空了，祝梦瑜一怔，不明白自己在历任金主那里格外好使的撒娇手段怎么就在导演这里丝毫不起效。 真是块木头！ 她心里不快。 但现实容不得她任性，她只能把情绪藏起来，继续用湿润的楚楚可怜的视线仰视着导演：“我可以道歉。” 她说，“李导，给*我拍个道歉视频吧，我可以向全体网友道歉。” 是啊，道个歉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解约呢？ 她觉得这办法可行，有了些许底气，接着道，“喜欢我的人很多，前不久节目组放出的职业曝光视频，我是所有嘉宾里面点击率最高的，您是圈内人，应该知道，只要正主不是犯了原则性错误，粉丝会找理由说服自己的，只要我诚恳地道歉，这场风波迟早会平息，您不能就这么舍弃我。” 导演李衡一顿，终于看向她。 祝梦瑜以为他被自己劝说动了，微微松了一口气，正要再添一把火，李衡把手里的解约文件递向了她：“看看，没有异议的话就把字签了。” 祝梦瑜僵住，原来不是听进去了只是文件看完了吗？ 她退后两步远离文件，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李导，你没听见我说的那些话吗？” 李衡道：“听见了。” “那……” “‘只要正主不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你犯了。”李衡道，“你伪造身份这件事已经在网上传开了，网友发现，你除了名字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 祝梦瑜一惊，直播事故之后她预感自己会被骂没敢上网，不知道原来网友竟然已经扒出她的身份了！ 那个废物肥猪，真是没一件事能办得妥当！ 她慌忙拿出手机上网，果然，“小三”“骗子”“假白富美”无数骂词闯入眼帘，她看得双目充血，一股恶念横在胸间无处发泄。 这时导演李衡再次把文件递给她要她签了，看见网友的态度，也看到自己掉粉的速度，她终于明白，节目组要解约她的心思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她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去，不再低姿态谄媚，推开面前的解约文件，冷声道：“我打个电话。” 说着也不等回答就顾自走到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金主的。 金主虽然废物，而她也动了换金主的心思，可现在，她需要这个废物。 电话拨出了好几次才被接通，这让祝梦瑜大为光火，一接通就道：“我出事了，你帮我处理一下。” 金主一向顺从她，纵容她的小脾气，这让她习惯了用生硬的方式支使对方，对方每次都会配合，然而这一次，哄她的声音没有传来，听筒里传出的是一阵阵海浪，和年轻女子的欢声笑语。 祝梦瑜一顿，有些不好的预感飞快闪过，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在哪里？” “啊，你说什么？海浪声太大，回头再说。” 金主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电话挂断了。 祝梦瑜：“……”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和金主的关系中掌握着主动权，金主爱她爱得要死，反而是她嫌弃对方太废物，总想着要把他换掉，然而…… 她先被换掉了。 祝梦瑜气得浑身发抖。 “啊！” 她大喝一声，猛地把手机砸向了地面。 导演李衡只是冷静地看着她发疯，淡淡提一句：“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两个小时后，节目组放出通告，嘉宾祝梦瑜退出节目，新嘉宾即将入住别墅。 祝梦瑜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一出去发现其他嘉宾都在客厅，都看着她。她的表情扭了扭，忽视不必要的人，看向谈灵和池禾意，抿了抿嘴唇，眼尾发红：“谈灵姐，禾意姐。” 谈灵朝她一笑，这让祝梦瑜心头动了动燃起了一点希望，可下一秒谈灵就开口道：“要走了是吧？你好像说过很喜欢我，那等我的新电影上映了，希望继续得到你的支持。” 话说得并不难听，但莫名的，仔细琢磨会觉得有点……冷漠。 大概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把对方推到了普通粉丝的位置，仿佛这半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不存在。 影后的随和是伤人的随和。 祝梦瑜一怔，下意识琢磨起这句话来，被勾得一会儿消沉一会儿激动。 这时苏韫晚问了一句，问谈灵：“真准备拍了？” “是啊。”谈灵道，“要来吗？” 苏韫晚点头：“好啊。” 正沉浮在影后的织网中的祝梦瑜听到两人的对话，压制在心底的戾气破堤而出，她阴沉沉盯着苏韫晚：“苏韫晚，你还能再心机一点吗？别人说话，你非得插一嘴彰显你的存在感？你一定要抢走所有人的目光才满意吗？沈谕、阮凉不够，你还要抢池禾意，还要肖想谈灵？” 苏韫晚卡了一下，“……啊？” 对面的女人对自己怨气满满，显然不是自己刚刚那一句话就能达到的量，对方对自己似乎不满已久。 呃，她一直觉得祝梦瑜挺可爱的，和自己也亲近，没想到她是这么看自己的……苏韫晚不知道说什么好。 “装！又在装！”祝梦瑜表情扭曲，嫉妒使得她双眼通红，“我承认，我道行不如你，这次，是你赢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嘴角一扬，嘲讽道，“但你别得意，网友都不是傻子，你翻车是迟早的，我今天的结果，就是你明天的下场！” “可是……”苏韫晚缓慢眨了一下眼，对于祝梦瑜在这时露出的真面目有点吃惊，她好半响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缓缓道，“你今天的结果不是因为你情绪不稳，不是因为你伪造身份吗？” 她莫名，“我情绪稳定，也没有伪造身份。” 祝梦瑜：“……” 被戳到肺管子，祝梦瑜气炸了，“我伪造身份又怎么了？是，你没有伪造，但你的身份很高贵吗？还不是一个过气十八线，又比我好过多少？”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展示自己几十万的奢牌手镯，又轻蔑地看一眼苏韫晚手腕上的“玻璃”，扬了扬下巴。 是呢，虽然她不是什么白富美，但日子过得要比苏韫晚这个女人好得多！ 她正要戳穿苏韫晚戴“玻璃”，这时听得苏韫晚对谈灵道：“姐，新电影给我个主要角色演演吧，片酬也给我开高一点，我脱贫和脱离过期十八线就靠你了。” 谈灵欣然应答：“好，主演给你。” 苏韫晚说：“主演就算了，给个三番四番什么的就够了。” 谈灵说：“我想你出演我的电影的主演。” 苏韫晚道：“那你呢？” 谈灵说：“这次我做幕后。” 苏韫晚：“唔。” 祝梦瑜：“……” 她表情一变再变，听不下去了，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转身就走。在她身后，苏韫晚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祝梦瑜还是不懂谈灵啊，连玩笑都听不出来…… 话说祝梦瑜为什么那么恨她呢？ 算了，不重要。 苏韫晚收起杂思，目光飘向旁边的池禾意，再过两天，她就要和这位池教授约会了…… 心情复杂。 就在苏韫晚偷看池禾意的时候，沈谕正看着她，双眸暗淡。 夜已经深了，祝梦瑜的事已经有了结果，随着祝梦瑜的离开，事情落幕，大家都陆续回了房间。苏韫晚回房洗了个澡，出来时看见沈谕杵在浴室门口，她吓了一跳，嘴角隐隐抽搐：“我还在洗呢，这么着急？” 她以为沈谕急着要用浴室，瞥她一眼，让开位置，说：“可以去了。” 然而沈谕没有进去，她只是盯着苏韫晚，直直地盯着。 “？”苏韫晚莫名其妙，“你不进去吗？” 沈谕：“……” “深大MBA的门槛一般。”她忽然说。 苏韫晚：“什么？” 沈谕盯着她道：“读深大MBA，不需要很高的分。” 苏韫晚一时没懂她在掰扯什么，她已经忘了在职业披露那一期的直播里面，当她得知池禾意是深大教授，意图不正地想去读个MBA。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让开，我要去吹头发了。”苏韫晚绕开挡路的沈谕去吹头发，沈谕的声音追着她的背影而来。 她说：“你想读深大MBA，是因为池禾意？” 苏韫晚闻言身形一顿，半晌，回过身，一脸的尴尬。 好吧，她想起来了。 第45章 约会前的铃声。 周日。 苏韫晚早上从她的江景大平层里醒来，因为抽中了“上上签”，即将在万千观众的目光下和池禾意约会一整天，苏韫晚昨晚就从节目组的别墅里离开回家住着了，这一期的节目，她不想从节目组的别墅里开始播起，因为那里她的房间还有个同住人，被对方目送着去约会的感觉有点奇怪。 没有穿她常穿的轻薄款吊带睡衣，而是穿着齐整的棉质居家服，苏韫晚一睁眼，看见房间里挤着好几人，摄像，跟拍导演，经纪人周颜，助理小江等等，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全都在旁盯着她。 虽然早就打了招呼，也是因为提前打了招呼苏韫晚才特意穿了居家服，但一睁眼发现被这么多人盯着还是一件蛮惊悚的事，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在镜头往她脸上怼的时候缓缓抓了旁边的一只枕头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挡着，以免露出奇怪的表情，被镜头后面的观众审判。 观众此时的确都在看着她，但没有审判，只有感慨。 【哇，睡美人终于醒了！】 【好美的画面……】 【这就是苏大美人的素颜吗？和妆后没什么区别嘛，皮肤好好，高清镜头都怼到脸上了都看不见毛孔。】 【不然呢？这可是一张凭借貌美强势出圈的脸！】 【哈哈，拿枕头挡着，美人害羞了。】 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这纯粹是不了解她的脸皮厚度，苏韫晚抱着枕头坐起，目光飘向镜头外的经纪人，见她没什么表示，安心了，把枕头放下，起床梳洗，去可以俯视江景的饭厅吃经纪人准备好的早餐，此间节目组的镜头一直跟着她，将这些难得的极具私人感的画面全都转播给网友，明明时间还早，挤进直播间的网友却越来越多。 网友本来专注于舔颜，结果却慢慢发现—— 【嘶，苏美人的家好大啊！这装修，这吊顶高度，咱大美人什么家底啊？】 【刚刚那一闪而过的落地窗外的画面是深城大桥吗？这角度，我好像发现苏韫晚住在哪个小区了！】 【哪个小区？】 【那个小区。】 【哪个？】 【著名的房价比你我年薪还高的那个……】 【啊。】 【我好像明白一号嘉宾为什么不着急进组了，真白富美原来在这里？】 【上次直播有人嘲讽大美人戴玻璃的，呵，戴我们大美人手上的能是玻璃？】 【噗，才送走一个假白富美，还这么不长记性，这么简单就又被这些套路骗到了？这一定是一号嘉宾的家吗？就不能是她故意租的，就是为了骗你们这群头脑简单的粉丝？】 网友就苏韫晚的家境争吵起来。 苏韫晚的手机响了起来，苏韫晚以为是她的约会对象池教授打来的，来询问她见面时间见面地点的，节目组也同样这样认为，立刻便把镜头转到了她的手机屏幕上面，于是网友跟手机的主人苏韫晚一起看到了那通来电。 沈谕的。 毫无准备的，这个在网友预料之外的人名出现在大众视野。 苏韫晚：“……” 网友：“……” 【？】 【？？？？？？】 【是我记错了，今天其实不是一号嘉宾和二号嘉宾之间的约会，是一号跟三号之间的？】 【怪胎私联苏美人，在这个日子？在这个时间？三号，说真的，你别太爱。】 【接！接电话！我热起来了，好想听听沈谕打电话来说什么，是要表白吗？抢人？哈哈，这戏码我爱看！】 一部分网友躁动起来，想看点刺激的，但苏韫晚……苏韫晚当然没有接电话，她眼皮一跳，挂断了，期待的网友发出失望的叹息。 苏韫晚面瘫着脸把手机收起，继续吃早餐。 另一边，深城某小区。 沈谕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眼中微光晃了一下，接着暗淡下去。 她盯着屏幕许久，直到息屏，屏幕倒映出她表情缺失的脸庞，她很缓很缓地眨了一下眼。 昨天她去上课，课后同学发起聚餐，邀请到了导师一起，沈谕第一次没有拒绝在她看来有些多余的课后的联络，也跟着去了，这把同学们都惊到了。 但她不是聚餐的主角，同学惊讶归惊讶，并没有因此就把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 主角是导师池禾意。 《心动夜曲》这恋综的风终究还是刮到了深大这座学术氛围浓厚的学府，在学校里掀起了一阵讨论热潮，池禾意带的这个班的学生对这个节目更是无人不知。 追过最新一期，知道自家导师即将和节目里的大美人约会，学生们沸腾了，找了个聚餐的借口把他们年轻的导师约出来，起哄。 “池导，我很看好你和那个大美人，她比退出的那个好多了，跟你更配！” “池导，需要约会指南吗？我年轻时特意收集过，就是靠这东西追到了我现在的老婆。” “池导，你上恋综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啊，多见外。” 那边，学生们围着池禾意起哄，这边，钱春走到独自待着的沈谕旁边，碰了碰她的胳膊，跟她说：“不要介意，他们是怕你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才只是闹池导而不围着你闹，他们其实也很关注你的。” 沈谕面无表情，盯着被围住的池禾意。 钱春突然问：“那个答案……你知道了吗？” 沈谕眸光一动，眼神有了变化。见状，钱春什么都明白了，她说：“是吧，我说过，答案就在你心里。” 说到这，她想起了什么，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网上都说你喜欢你们节目里的那个苏姓嘉宾。” 她低笑着摇头，“果然，隔着网络，只靠这片刻的直播，哪能看到一个人的心底里去，他们哪里知道你其实有喜欢的人。” 沈谕盯着她，眼神木然。 怎么这反应？ 钱春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她嘴角僵硬：“该不会……你喜欢的人就是……” 那个苏姓嘉宾吧？ 不会吧？ 钱春：“……” 沈谕：“……” 钱春看向即将和苏姓嘉宾约会的池教授，沉默了。 喜欢的人即将跟自己的导师约会，这…… 钱春拍拍沈谕的肩膀，硬憋出一句安慰：“没关系，小沈同学，我看了你们的节目，这种选择只是运气，和心意不相干，你还是有机会的。” 小沈同学没有被安慰到，因为运气是一方面，苏韫晚想选的人就是池禾意也是一方面。 她的眼神沉下去。 有学生看见钱春和班里最不合群的怪才聊上了，惊讶的同时，带着几分试探走了过来，试图加入，问她们在聊什么，钱春说瞎聊聊，有钱春作为缓和，那同学胆子也大了一些，放松开来，感叹道：“池导明天约会，可惜了，我还想明天上池导家蹭蹭私教课呢。” 一直没说话的沈谕开口了：“不能去？” 同学看她接话有点受宠若惊，回她：“能去吗？池导要约会呀。” 沈谕说：“晚点去不行？” “多晚？还是不了。”同学耸肩，“成年人的约会晚上才是重头戏，我多晚去都不合适吧？” 话落，这位感觉到一阵寒意扑来，愣了愣，摸摸自己汗毛倒立的后脖颈，不解地看着莫名阴沉下去的沈谕。 呃，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沈谕结束了她的第一次同学聚餐，回来后就失眠了，一大早，她忍不住给马上要去约会的苏韫晚打去电话。 被挂了。 沈谕：“……” 她握着已经息屏的手机，许久不动。 时间还早，晨曦未醒，没有开灯的房间有点昏暗，将温馨的客厅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第46章 一杯绿茶。 两个不算熟悉的人要进行一整天的约会，要怎样做才不会感觉尴尬？ 答案：怎么做都会感觉尴尬。 苏韫晚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很不幸，前妻同学的名字跟野草似的野蛮地扎根在了她脑海里，蛮横地跟了她整个早餐时间，大早上的，她都要快因为那位消化不良了。 沈谕打她电话要干嘛呢？ 苏韫晚因为这个问题分了分神。 叮。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 苏韫晚面皮一跳，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机屏幕挡了一下，挡住了节目组想要窥探的镜头怕又是某人。 她瞄了一眼，不是，是池禾意。 苏韫晚自然地移开了挡住屏幕的那只手，放任节目组的镜头对她手机屏幕的摄取。 池禾意：【韫晚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池禾意：【如果没有，那就我来安排。】 作为这场约会的两人里年长的那个，池教授把谦让和担当同时兼顾了。 约会对象的温柔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觉到，网友哇声不断，感慨世上竟然还有这等珍奇遗留，世界太浮躁，这种温柔实属难见。 苏韫晚本来还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约会任务完成，看到对面的信息，心中不由得就安定下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池禾意会办好，她心里产生了这种想法。 苏韫晚想也没想就甩手出去：【你安排，我随意。】 池禾意：【好的。可以在一个小时后见面吗？】 苏韫晚：【在哪里？】 池禾意发了个地址，苏韫晚回复OK。 三两句，她们敲定了行程。 苏韫晚回房间换衣服，她最近很喜欢旗袍，于是穿了身珍珠色的苏绣旗袍，又让很擅长妆造的助理小江帮自己化了淡妆简单盘了个头发，当她换好衣服走出去，客厅都安静了几分，经纪人周颜打量着她，心中暗暗吃惊，她不过几日没见她手底下的这个艺人，竟觉得她又美了许多。 对于客厅众人的反应，苏韫晚毫无所觉，看了眼时间就出门了。 苏韫晚搭乘节目组安排的车去往池禾意约的见面地点，地址有点偏，在老城的一条深巷里，车子开不进去，苏韫晚在巷口下车步行进去。 老巷干净、安静，沉淀着别样的韵味，两道旁边家家户户都种着绿植，门户开着，仿佛把信任对外敞开着，这是苏韫晚在她所住的地方感受不到的，她现在还不知道池禾意安排了什么约会，但她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 巷子尽头，一棵倚墙而生的合欢树，两套藤编桌椅，已经先到的池教授穿枣红蝙蝠衫暗橙纱质长裙，复古文艺的气质自然融入小巷中，像是旧照片中的景致。 苏韫晚脚步顿了顿，这才朝对方走去。 没有打扰低头看杂志的池教授，她缓步走过去。 拉动的椅子惊醒了对方，池禾意抬头：“你来了？” 她歉意地笑笑，说，“这地方有点难找吧？抱歉。” 对面人面前的那杯茶已经冷了，昭示着对方来得很早已经等了很久，苏韫晚的目光从那杯茶上扫过，回到对面人的脸上。 “你太低估节目组的能力了，找条巷子而已，轻轻松松轻而易举。” 当然，如果是苏韫晚本人来找，她可能会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池禾意被她逗笑，问她：“喝点什么？” 苏韫晚给自己点了一杯茶，完了打量起这家小店，结果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一家饮品店，而是一家老电影放映室，茶水只是附带的。 【哇，这地方好赞啊！深城还藏着这种宝藏呢？】 【这地方好有感觉，只看着心情就沉淀下来了。】 【好久没看老电影了……】 苏韫晚眼里闪过一丝微光：“所以我们……” “等会儿会看一场电影。”池禾意道，“是盲盒电影，等播了才知道是什么……会觉得无聊吗？” “当然不。”苏韫晚弯了弯眼，露出真诚笑容，“我喜欢这个约会。” “约会”二字困扰了苏韫晚挺久，她琢磨了这个词太多次，一不注意，自然地从嘴里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低低地“啊”了一声。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就跟开放在头顶的合欢花似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目光对视一眼，苏韫晚转开了，去看这家放映室的布置。 【卧槽！就是这种氛围！初次靠近，微微的心动微微的暧昧，我现在宣布：池苏也一级配！】 【姐妹们，我先嗑为敬！】 苏韫晚装着对小店门口的那只晒太阳的猫产生了兴趣，盯着便不挪眼了，老板送来了茶，苏韫晚余光看见了，感激他的出现，逮住他询问放映室的情况，问他为什么开这样一家店，里面都有些什么电影，老板说是因为喜欢，也想找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玩，至于有什么电影，让她进店自行参观，这下子苏韫晚坐不住了，哪还有什么尴尬，一腔心思都扑在了电影上面，兴致勃勃地进店参观去了。 店面狭窄，分区很多，有种被旧物件塞满了的感觉，但不会觉得杂乱。苏韫晚看见了许多电影磁盘，整齐地陈列着，她所能想到的经典电影都在其中。 她还看到了谈灵早期参演的电影，在这部电影里，谈灵不是主角，却也在里面有相当出彩的演出。她探手去拿。那磁盘放得很高，她踮起脚才能拿到，拿到手，脚尖落回地面时却略有些不稳，不由自主往旁边倒了倒，旁边是另一个陈列架，撞上了可不得了，她心道糟糕，下一秒就被人扶了一把。 她站稳，抬头跟扶住她的人道谢，池禾意朝她笑，温柔提醒她：“小心。” 苏韫晚多看了她几眼，觉得她笑得有点和平时不一样，扶住她的那只手也撤回得有点快，如果换一个人，她会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但这是池禾意，那么温柔的池禾意，跟嫌弃这个词不搭边。 “拿的什么？”池禾意笑问，看起来和平时又没有什么区别了。 苏韫晚看她一眼，目光投落在手上的影盘上：“是《平凡的一天》，灵姐第一次出演的电影。” 她对谈灵出演的所有作品都很熟悉，如数家珍，这大概便是粉丝的修养吧。 既然聊到了这里，苏韫晚便顺势阐述了一下这部电影讲的什么内容，她是真挺喜欢演戏的，讲到喜欢的电影不由得变得有些兴奋，滔滔不绝讲了很多，但讲着讲着却发现她唯一的听众有点走神，目光失焦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手怎么了？ 苏韫晚渐渐放慢了语速，虽然还是在讲电影，但更多的注意力却用在了观察面前人这上面，好一会儿，池禾意好像终于察觉到自己被观察了，扬了扬笑容，说：“抱歉，我对电影了解不多，所以……抱歉。” 苏韫晚说：“没事。” “……” “……” 这家放映室一天播三场电影，上午九点一场，下午三点一场，晚上九点一场，她们订的是上午场。时间到了，两人往放映室里去，因为地方狭窄，还要容纳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因此走动间很容易互相碰撞上。 但苏韫晚和池禾意两人始终没有碰到过，一次也没有。 在又一次险些碰上却因为苏韫晚的小退一步而避开，池禾意看向了她，苏韫晚回视她的视线，说：“希望开出个好电影。” 池禾意眸光闪闪，说：“希望如此。” 两人的运气不错，开出的是一部国内没有引进的小众文艺片，苏韫晚看得十分满足，池禾意也很喜欢，两人完全沉浸在片中，放完了走出去了都没能出戏，你一句我一句小声讨论着片中内容。 两人九点进的放映室，十一点多出来的，出来时阳光正好，如同旧照片的小巷鲜活了许多明媚了许多。一缕阳光打在苏韫晚脸上，瓷白的皮肤变得细腻透明，她眯了眯眼，心中突然生出无限感慨，伸手去接泄露进小巷的阳光，感受手中的暖意。 “池老师，中午我们吃什么？” 苏韫晚问道，但身边的池禾意没有回答，苏韫晚朝她看去，发现她正看着外面的一个方向，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宁静的巷子，绽放的合欢花，微风摇动树梢，阳光化作碎金流动，有人坐在树下，光点在她身上晃动，晃动，温暖的点缀却化不开她身上的冷意。 苏韫晚晃神，以为自己眼花。 沈谕？ 她怎么会在这里？ 直播间里，网友愣住，下一秒弹幕齐飞。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怪胎抢人来了！我幻想的情景居然在现实里上演了！我是土狗我爱看！】 【我上一秒还觉得池老师和苏美人的约会虽然美好，但略显平淡了一些，下一秒就给我整这出？我喜欢！】 【这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给我们的惊喜吗？总不会是沈谕自己跑来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沈谕就是自己跑来的，《心动夜曲》从无剧本，也从不干涉嘉宾行动。苏韫晚身在其中自然清楚，因为清楚，所以觉得……魔幻。 她愣住，眼看着坐在树下的沈谕看见她们后起身朝她们走来。对方走近了，然后隔着几步停下，直直地盯住她。 “……” “……” “你……” 苏韫晚正要问这位来干嘛，一直盯着她的沈谕却突然视线一转看向了旁边的池禾意。 她冷声开口：“池导，我有个难题解不开，想向你请教。” 说着，拿出了背着的笔记本。 苏韫晚：“？” 网友：“？” 【原来沈谕真是池教授的学生啊，但是啊，沈同学，你老师正约会呢，你来这出是不是有点？】 【沈同学，你的借口——好烂！】 沈谕是来找池禾意的？来请教课业问题？ 前妻同学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苏韫晚收起初见的怪异，嘴角微抽：“沈嘉宾，来找禾意姐？” 沈谕说“嗯”，问：“打扰到你们约会了？” 【不然呢？】 【要不然呢？沈同学，你好茶。】 苏韫晚没回答，池禾意回过了神，接受了自己的学生追了她大半个城市来向她请教学问这一极度魔幻的事实，温和道：“不打扰。” 说完还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沈谕缓缓回答：“看了直播。” “原来如此。”池禾意问她，“是很重要的问题吗？” 不然怎么如此执着。 沈谕回说：“是很急的问题。” 她说，“我很急。” 话是池禾意问的，回答却是看着苏韫晚回答的。 苏韫晚：“？” 看她干嘛？ 第47章 别冲动，伤钱。 三人重新在合欢树下坐下了，沈谕打开电脑找出了她要请教的问题，池禾意朝苏韫晚露出歉意一笑，苏韫晚不在意地朝她挥挥手，自己另去了一桌，点一杯茶，懒洋洋地看着巷子的风景。 讨论声很快传了过来，时不时传出几个专用术语，苏韫晚完全听不懂，也没兴趣听，研究起落在桌面的一朵合欢花。 细长手指拨弄着落花，她单手撑着侧脸走着神。 两只流浪猫在巷子里吵起来了，梗着脖子互不相让骂得很难听，旁边还蹲着个舔爪子看戏的，也不知道这三者是何关系。苏韫晚被猫叫声吸引，拿出手机拍摄这场景。 她略作调整，发在自己的微博上。 如今她的微博已经涨至六百万其中活粉百万，流量不容小觑，微博一发，底下评论刷得飞快。 【这仨猫……姐，你看出沈嘉宾和池老师在为争夺你的芳心较劲了？】 【大美人，你更喜欢沈怪胎还是池教授？】 【苏韫晚，你对沈谕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找你这件事有什么感想？】 苏韫晚：“？？” 她怎么一句评论都看不懂？ 沈谕和池禾意争夺她？ 她侧头看一眼旁桌，沈谕正在讨论问题，不是单纯请教，有来有回，师生和谐。 苏韫晚：“……” 网友们到底从哪里看出那两人在较劲了？ 沈谕跑来找她老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能给什么感想？ 她的粉丝也太偏爱她了，居然认为沈谕是为她而来，沈谕要是对她有一点点这种想法，她就不会是她前妻了。 苏韫晚摇头，暗笑粉丝什么都不懂，看了这么多期了还没发现沈同学只是单纯的怪，做事不能以常理来论。 没有被粉丝的评论影响，苏韫晚正要关掉微博，一条新的评论突然刷出来，熟悉的ID一闪而过。 京哥哥专用小号：【你特么是同性恋？】 “京哥哥”纠缠苏韫晚太久，狗皮膏药似的，硬生生刷出了存在感，苏韫晚正要看，那条评论被淹没了。 她撇嘴，没有特意去翻找，眼睛疼。 “久等了。”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池禾意结束了她作为老师的任务过来了。 苏韫晚侧头去看旁边，问：“完了？” 池禾意说“嗯”，眼底有微光闪过，她本以为沈谕执着于跑来是真的遇到难处，结果她问的问题不急也不那么重要，甚至不难。 池禾意体贴地没有拆穿她的学生的行为，苏韫晚也没多想，收起手机说：“那我们……” “我请你们吃饭。”一道声音插进来，沈同学的。 苏韫晚、池禾意：“……” 她们同时看向沈谕，沈谕面无表情，接着道：“为表感谢。” 【？？？】 【沈嘉宾，我你最好的感谢是你立刻从你的老师面前离开。】 【三号嘉宾，你什么时候去进修的茶艺？】 学生要请吃饭，但老师正在约会中，池禾意再怎么温柔也有点接不下去了：“这个……” 她欲言又止。 苏韫晚打量沈谕，在这之前她只是觉得沈谕跑来是她正常发挥的怪，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怪异程度超标了，沈谕该不会…… 苏韫晚想起她曾经认为沈谕对池禾意有点什么，只是后来发现她们是师生就打消了这方面的怀疑，可现在…… 呃，沈谕该不会是对她老师有什么不伦的想法吧？ 苏韫晚越看越觉得是这样。 想到这，她扬了扬眉。 “好啊。”她出声应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这块冰块能做到什么程度。 苏韫晚答应了让个“第三者”插进来，网友大感诧异，怎么苏大美人还回应上了？ 【？】 【怎么还答应了？难道美人对怪胎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别这样！苏大美人，咱们看看周围，就算对池老师没那个意思也别喜欢怪胎啊，看看影后，看看御姐阮姐姐，再不济可以等等新嘉宾，别真跟怪胎对上眼了啊！】 【沈谕怎么了？沈谕不也挺好？她都为了追爱做到这份上了！】 【这是值得夸赞的？她这是不礼貌吧！】 【礼貌能当饭吃？为爱疯狂一点怎么了？】 直播间吵起来了，唔，有沈谕在的地方就有争议。 直播间外的小巷里，池禾意听到苏韫晚答应愣了愣，接着便温和地笑了起来，说：“那就一起吃饭吧。” 一句话，网友结束了争吵，当事人们自己都答应了他们还吵什么？ 三人选择了附近的一个餐厅，就在巷子外面不远，在街边，环境清幽，望眼能看见江景。 苏韫晚坐下来看见桌子上放着茶水，用茶水过了一遍碗筷，然后把过过茶水的碗筷递给池禾意，池禾意一怔，低声道了声谢。 苏韫晚撩起眼皮看对面的沈谕，后者正直直地看着她，苏韫晚对上她的视线，把茶壶推过去对她说：“把碗筷涮一下吧。” 一个亲自服务一个只是出声提醒，区别对待得很明显，沈谕目光幽沉。 这眼神…… 苏韫晚越发肯定，沈谕对她老师不太对。 为进一步证实，苏韫晚在菜上上来的时候故意夹了一筷子辣菜，她常年生病胃口清淡，这一筷子尝试当场辣红了嘴唇，她故意朝身边的池禾意道：“池老师，有点辣。” 池禾意赶紧给她倒水：“喝水。” 苏韫晚等不及了似的，就要就着池禾意的手喝，头已经凑过去了，看见对面的沈谕双眸浓黑，里面酝酿着什么，她突然停住，笑了一下，退开来伸手接过水杯，朝池禾意道：“谢谢禾意姐。” 她逗了沈谕一下。 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沈谕对池禾意有意思。 这个念头在苏韫晚的心头过了一遍，合情合理，谁不喜欢池禾意呢？她啧了一声，失去了继续探究前妻的感情状态的兴致。 她吃饭吃得心不在焉，身体虽然好了，胃口却一直这样，每次吃饭都像完成任务。她最新放下筷子，对池禾意和沈谕说：“你们慢慢吃。” 池禾意担心她：“韫晚吃这么少？” 苏韫晚解释说：“早饭吃得晚，不怎么饿。” 她端着茶水慢慢地抿，目光落在阳光下的江面，风吹动她耳饰上的流苏，侧脸如画。对面的沈谕停下了筷子一眼不错地看着她，专注，唯她一人，苏韫晚从未发现她对她的那些视线追逐，或者说，过去的两年婚姻让她打心底认为沈谕不可能看向她。 直播间里，网友看着这一幕，竟难得地没有争吵。 【有的时候觉得怪胎的深情……意外地动人心弦。】 池禾意偶然一个抬头，看见了这个画面，微微一怔，下一秒嘴角带了柔和的笑意。她没有出声破坏这一幕，带着笑意低下头。 刚低下去，一杯水突然朝着她的头顶泼来，她顿住，在惊讶中缓缓抬起头，水珠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滴，说不出的狼狈，如霁月染尘。 这突发状况谁也没有预料到，节目组愣住了，网友也愣住了，看着江面的苏韫晚抹了抹自己的脸，被牵连的她指尖抹到了一滴湿润，转过头来。 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池禾意身后，胸膛急速起伏，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空了的杯子，杯口向下，还在往地面滴水。 滴答。 水珠落地的声音仿佛无限大，震得所有人都发呆发木，空白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匆匆围过来，隔开了女子和池禾意，池禾意看清女子的长相一时陷入失神，竟没有为自己出声，只呆呆地坐着，任由工作人员拿纸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水渍。 “你是什么人？” “这是在干嘛？” “为什么要这么做？” 节目组厉声质问泼水的女子，那突然出现的女子将手里的杯子朝池禾意的身上重重扔去，大骂：“你个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终于让我逮着你了！你躲啊，你不是很会躲吗？你怎么对得起我妈妈，她……她……病得那么严重你都不去看她一眼。” 女子骂着骂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你还是名校教授呢，你这配当老师吗？池禾意，你说你配吗？”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女子破口大骂，而她骂的对象居然是光风霁月的池禾意，直播间里，网友大震。 【什么情况？】 【这人是在骂池教授吗？她确定没有认错人？】 【别的不谈，池教授的人品有目共睹，我没有见过比她更温柔的人了，这是有什么误会吧？】 【哪来的疯子，欺负我们池教授不会骂人？】 【有的温柔靠装是装不来的，我相信池教授。】 挡着女子的一名工作人员听到女子一口一个白眼狼一口一个忘恩负义太过震惊，一个不注意被女子推开，撕破了拦截网，女子立马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对着没有反抗的池禾意扒拉上去，旁边的苏韫晚伸手拦了一下，被对方毫无章法乱抓乱挠的手抓了一下，扯坏了她脖子上戴的珍珠项链，啪嗒，珠子滚了一地，下巴也被划了一条，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苏韫晚：“……” “我说……” 看着发疯的女子，苏韫晚突然出声，她站了起来，女子不小心撞上她的视线，怔愣了一下。苏韫晚面无表情，纤长手指抹去下巴上的血珠，血液晕染开，她静静盯着女子，问她：“干嘛，杀人呢？” 女子被她眼神慑住。 苏韫晚撇了一下嘴，道：“别嚷嚷你们这些破事了，女士，能先跟我聊聊正经事吗？” 女子正想吼她她算老几，她还要跟池禾意算账，苏韫晚努了努嘴，手指间捏着一粒珍珠，平静道：“女士，你扯坏了我的项链，能跟我谈谈赔偿之事？” “成年人了这么冲干什么，吵架只伤感情，破坏东西，你应该……”她道，“伤钱。” 她道，“顶级澳白，给你打个折扣，二十万。” 女子：“……” 她脸色一白，退后一步。 沈谕来到了苏韫晚旁边，盯着她下巴上的伤口，目光阴沉地盯向那女子。 第48章 参加恋综的原因。 【卧槽，苏美人这样子看起来有点帅啊！突然间有点站苏池了，我们苏苏站起来了！】 【啊，苏韫晚受伤了，看不得美人受伤，心疼。】 【题外话，一号嘉宾脖子上的那串真是价值二十万的澳白？有懂行的姐妹吗？】 【假的！】 苏韫晚下意识的那一拦引发了救美效应，导致网友纷纷站她跟池禾意，看得嗷嗷叫。同时也有网友关注到苏韫晚张口就来的二十万，心中起疑，觉得她一个退网两年的小演员佩戴不起这么高价的项链。先是手镯，再来房子，现在又来项链，这个套路，这难道是第二个祝梦瑜吗？ 女子也怀疑，她跟网友还不一样，苏韫晚不管是真富有还是假富有都跟网友没有利益关联，可她不一样，苏韫晚在向她伸手索赔，这可是二十万，不是小数目，她只差把警惕两个字写在脸上，一脸防备：“一把塑料，大庭广众，你想敲诈？” 她不信，见脚边滚了一颗圆润珍珠，一脚踩上去。 苏韫晚看向她的动作，目光垂落在被她踩在脚底的珍珠上面，停了几秒缓缓抬头，她没跟她扯，微微偏头，转向镜头外的助理小江，道：“小江，回头找找证书，给我们这位女士送过去。” “啊？晚姐，是真找吗？”小江没预料自己还有戏份，一时间很没有眼力见地问道，得到确认后小声嘟哝，“这么明显的澳白还需要证明吗？” 女子耳尖，居然听见了，顿时很激动：“你们在嘲笑我吗？” 这是在嘲笑她没眼光吗？！ “你什么意思？” 她恼羞成怒，大步上前，作势要推苏韫晚，很激动地大喊，“我说你们什么意思？” 伸出的手就要撞上苏韫晚了，旁边的沈谕一把抓住了，阻止了她的行为。沈家天才的眸色本来就深，现在一双浓黑的眼珠被不明情绪蒙了一层，更是暗得像不透光一样，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女子被这双眼慑了一下，面色一僵，激动的情绪冷却了一点，反应慢了几拍才开始挣扎。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干嘛啊？快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然而抓着她的那只手牢而不破。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苏苏又要受伤了，幸好有沈谕阻止！】 【好样的！沈嘉宾，咱们苏美人就交给你保护了，请务必保护她，这件事办好了，回头要是有人网上黑你，我们路过看见了就替你反黑两句。】 【所以这澳白是真的吗？】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到底是谁啊，她到底为什么骂池教授白眼狼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直播间空前热闹，随着#心动夜曲直播事故##嘉宾池禾意#等词条被吵上热搜，越来越多的路人涌进了直播间。 涌进来的路人多了，节目组粉丝浓度下降，没有了嘉宾滤镜，质疑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这居然是个恋综直播吗？恋综还做这种剧本设计呢？牛逼！】 【这不像是剧本啊，看那素人被气的，肯定是个嘉宾做了什么！】 【这是在干嘛？一群人对抗一个素人？欺负人不是这样欺负的吧？】 【我对争着上节目露面的男男女女都及没有好感，这种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后怎样肮脏龌龊还不知道呢，这一波我站这个素人！】 进来的网友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攻击节目攻击嘉宾，粉丝看得一肚子气，一边跟网友解释、争论一边催促想要一个来龙去脉一个事实真相。 现实里，节目组因为事发突然太过震惊以至于错失了最佳断播时机，现在断播却不再适合，要是敢这么做，网友得把节目组冲烂，嘉宾的名声也会大受影响，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直播。 节目组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脏，希望这事能妥善结束。 冒出来的女子本来是冲池禾意来的，现在却跟苏韫晚沈谕两个对峙上了，女子双眼冒火，挣不脱手便不挣扎了，就着被抓住一只手的姿势骂人，怒火全集中到苏韫晚和沈谕两个人身上去了，反而忽略了池禾意。池禾意失神地看着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扣弄着手背，刺破的皮肤传来丝丝疼痛，她猛然回神。 “……够了。”她开口制止女子，然而声音嘶哑，太小，没被听到。 池禾意喉头滑动了几下，眼中划过丝丝暗淡，她提了提声音：“小晴，够了。” 这一声够大，池禾意从来没有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女子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扭头看向池禾意，眼神复杂。 池禾意和她对视，眼中一片沉暗，指甲深入皮肉之中，许久，用疲惫的声音说道：“小晴，我们……聊聊。” 池禾意开口后，女子——孙思晴便变得不像一开始那样张扬跋扈，沉着了许多，她垂着眼眸，冷冷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池禾意看着她：“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孙思晴：“……” “聊聊吧。”池禾意道，声音依然温柔，只是没了平时那种春风般的和煦，显得很疲惫。 孙思晴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说好，以默认的姿态答应了一起聊聊。 沈谕见状松开了她的手，转而盯着苏韫晚下巴上的伤口，伤口不深，早就止血了，但暗红的一条在整张无暇的脸上显得非常碍眼。 池禾意温声跟苏韫晚道歉：“韫晚，我替小晴跟你道歉，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项链的赔偿请由我来偿还。” 听到池禾意说赔偿，孙思晴的眉毛动了动，没忍住，插话道：“一串塑料，你钱多吗？！” 苏韫晚没接话，池禾意暗自敲定了赔偿事宜。孙思晴吐槽池禾意是个傻子，受不了她，催促她赶紧开始正题，说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听她废话，这时节目组有人过来，附在池禾意耳边跟她说已经为她们准备了一个房间，池禾意出声感谢，在孙思晴的催促声中看向苏韫晚和沈谕，对她们说：“如果你们也想听一些无聊的故事……就一起来吧。” 苏韫晚目光扫向池禾意的手，池禾意的两只手背都已经被抓破了，血痕交错，可她像是没感觉到一样还在抓挠。苏韫晚眸光闪闪，池教授将要说的事必然是她最隐秘的心事，她这样的身份前去旁听合适吗？ 可池禾意也跟节目组说了：“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节目组遭遇了这么大的舆论冲击，接下来的事，直播也没关系。”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池教授还是那样温柔，会把别人的事放在第一位考虑。 最终所有人都去了，直播也开着。 在一个饭店的包间里，在孙思晴的烦躁催促中，池禾意说出了她原本打算永远沉默的那件事。 池禾意的出生跟幸福挨不上边，她有个破碎的家庭，早亡的母亲，暴力的父亲，好在有一个可以停靠片刻的港湾，那便是她家隔壁，自第一次被隔壁家阿姨收留，不久后她就成了隔壁家里的常客。阿姨给她上药，给她做饭，甚至有时候凑不齐的学杂费阿姨也会给偷偷拿给她。 池禾意很喜欢这个阿姨，她让她体会到了母亲的温暖，自从被隔壁阿姨接纳，她跑隔壁跑得非常勤，不挨打的日子也往对方家里跑，渐渐地她知道了，阿姨自己过得其实也很不如意，阿姨看起来家庭和睦，有爱她的女儿和丈夫，但其实丈夫出轨成性，女儿也跟她父亲更亲近，阿姨最开始收留池禾意也不过是寂寞罢了。 认识阿姨的时候池禾意还小，但她也想安慰阿姨，也许是她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大她许多的阿姨慢慢也开始依赖她了，两个人便这样彼此依偎彼此舔伤。 池禾意无数次在心中暗暗感谢人生中出现了这样一个人，让她觉得人生并不是全是晦暗。 可是有一天变了。 那天，她在安慰了再一次见到丈夫出轨的阿姨之后，阿姨突然用手抚摸了她的脸。 那和以往的抚摸不一样，或许是阿姨的眼神，或许是别的什么，池禾意后颈起了鸡皮疙瘩。 后来，这样让她感觉不舒服的碰触变得多了起来，手，脸，腰……池禾意感觉不到阿姨的关爱了，反而透过这些不舒服的碰触感觉到阿姨眼中沉甸甸的东西，她不懂，直到有一次她看到了阿姨眼中泄露出的一丝报复的快意，那时池禾意忽然明白过来阿姨在做什么了—— 阿姨想报复她那个出轨成性的丈夫，而自己正好可以用得上，而已。 池禾意震惊且悲伤，她逃了。 阿姨的女儿埋怨她，长久以来不理解她，不仅阿姨的女儿，周边所有认识她们的亲朋邻居都这样，没有人理解她，提到她直摇头，感叹那个人啊，白读那么多的书。 阿姨的女儿骂她白眼狼，因为她母亲生病，池禾意没去探望。 她没法去。 她不想去。 尽管不被理解。 池禾意讲述完，全包间都沉默了，孙思晴在呆愣中拍案而起：“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她恨恨道，“池禾意，你太歹毒了！你怎么可以编造这样恶毒的故事为自己开脱？！” 池禾意眼里浸着沉甸甸的悲伤，她静静地看着孙思晴：“小晴，你和你父亲走得太近，所以你看不到你妈妈的痛苦，她……很痛苦。” 所以才会在一次次怨恨中生出报复的心思，她想报复她的丈夫，池禾意变成了最趁手的工具，她要给丈夫一次暴击。 池禾意垂了垂眼，说：“抱歉，我以后不会再见阿姨。” 孙思晴胸膛起伏，眼神如刀，要生生破开池禾意的身体，将她的心脏挖出来，看是不是黑色的，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所以才能说出如此恶意的诋毁！ “我、不、信！”孙思晴一字一顿砸出这句话。 池禾意没说话，低头看自己的手。 她无法跟人身体接触了，因为心底不再相信别人，甚至排斥。那些变味的触碰，它们杀死她的信任。 直播间里。 【……】 【抱抱池老师。】 孙思晴一遍一遍地念着“不信”，她怒瞪看池禾意，眼中居然带了凶狠的恨意，她恨池禾意破坏了她母亲的名声。见状，苏韫晚出声道：“孙小姐，你好像听谁说话都觉得别人在骗你？” 这位还觉得她拿一串塑料碰瓷她。 “既然如此……”苏韫晚抬眸道，“要亲眼看看吗？” “亲眼看看？”孙思晴冷哼，“看什么？” 苏韫晚说了她的计划。 一个小时后，池禾意家。 方丽青匆匆赶到池家，来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发现门没关，她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而入。房间里静悄悄的，那个她许久未见的孩子背对着她坐在窗边，正在看窗外的风景，方丽青心跳得很快，心里却感到安定，她觉得对方突然联系她是想和她缓和关系，隔壁的那个孩子终究放不下她。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俯身从身后抱住对方。 “禾意，你不想见阿姨了吗？” “阿姨做错什么了吗？” “阿姨很想你，想得都生病了，你都不来看我。” “禾意，阿姨我……”方丽青挪了挪手，手指仿佛不经意地从她抱着的人的胸前划过，她将身体更紧密地压了过去，在她抱着的人的耳边低语，“禾意，其实我……” 说话声戛然而止，她抱着的人僵硬地转过了身，双眼大睁地看着她。 方丽青顿住，表情空白了一瞬，下一秒烫到似的想要松手，怀里人抓住她，不放她走，嘴唇颤抖着，问她： “妈，你……在做什么？” 方丽青：“……” 母女俩看着彼此，一个震惊，一个慌张。 另一个房间里，一墙之隔，听到客厅说话声的池禾意握紧了拳头，许久，缓缓松开。 在长久的不被理解的日子里，她从未想过为自己辩解，一直沉默着，而现在，她的沉默结束了。 她应该这样做吗？ 她可以这样做吗？ 她有点迷茫。 有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一碰即离。池禾意看过去，苏韫晚举起自己的手：“抱歉，忘记了，我可以这样碰你吗？” 池禾意愣神，意识到自己不能跟人碰触被人发现了。 她轻轻摇头：“没关系。” “那就好。”苏韫晚收起手，她懒洋洋地靠着门，“池老师参加恋综难道是为了让门外边你的那位阿姨知道，你想找对象，没有心思配合她的复仇？” 不然以池禾意的条件怎么会跑来恋综找对象，来了也不见得多么积极。 池禾意默然。 这个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池禾意、苏韫晚和沈谕，节目组的人早就撤走了，约会直播因为这个意外的事故选择中断，节目组询问了池禾意需不需要帮助，得到否认回答后就没有参与嘉宾的私事。 池禾意哑然道：“我是不是做得不对？” 她曾经也从方阿姨那里获得过温柔，也曾被对方保护，而现在方阿姨需要她，她却逃走了。 “不对。”苏韫晚斩钉截铁。 池禾意黯然，果然。 苏韫晚道：“当然不对，禾意姐，你也太温柔了，面对这种人，你居然不是直接扇她，告诉她别动手动脚，而是选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方式让对方知难而退，这人不就是仗着有恩于你对你乱来吗，她第一次对你动手的时候你多大？有想过你会不会因此产生阴影？你这也太温柔太照顾一个伤害你的人的心情了！” “不行，我看不得加害者还被那么地温柔对待，我得去出去替你补一巴掌。”苏韫晚嘴里喃喃着手上要拉开门出去，池禾意一怔，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 “……？”苏韫晚问，“一巴掌不够？” 池禾意：“……” 她忽然笑出来，春风的暖意又回到了她的眼中。 心中涌上一股畅意，压抑太久的心情在一句“当然不对”中烟消云散。 暖阳揉碎在眼中，池禾意笑着道：“谢谢你，韫晚，但不用了。” 她说，“我已经释然了。” 被不理解，被指责，她以为自己不在意，但不是的，她其实从很久以前就不想继续沉默了，她犹豫不决，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有做错，身在其中，她无法判断。 没有。 这时有一个人以肯定的语气告诉她，她当然有说“我不愿意这样”的权利，于是一切过往恩怨都在这一句里得到释然。 池禾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抓着另一个人的手，肌肤相接，但不再产生抓心挠肺的痒。 另一边，沈谕看着两人，仿佛被两个人隔离在外，她眼沉如墨。 第49章 占有欲。 后续网上的吵闹苏韫晚没有关注，但她大概能够猜到会有多么激烈，池禾意本人也没有关注，就连微博账号也设置成了禁止关注，网上有人相信她声称要为她讨回公道，但池禾意并不需要这种帮助。她不是想要报复，只是想从困住她的迷惘中走过来—— 一个拯救过她给过她温暖的人伤害了她，该沉默，还是该表达，她长久地为此感到迷惘。 她迷惘正是因为她温柔，为别人考量太多，独自背负。归根结底她是被自己的温柔困住了，被自己的温柔所刺伤。 她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直到站在笼子外的一个人朝她拉了一把。 她走出来了，于是过往一切已作云烟。 客厅里的母女没了言语，孙思晴震惊又痛苦，方丽青尴尬中带着疑惑，目光暗暗搜寻着客厅，想寻找什么人，孙思晴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胸口急速起伏了几下，想到隔壁还有人，她们正看着她们母女，想到……池禾意没有说谎，她混乱不已。 但有一点她明白，她和她母亲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小晴，这是怎么回事？禾意呢？”方丽青：不明白情况，朝自己的女儿问道。 “闭嘴！” 还好意思提池禾意，孙思晴简直无地自容。 她羞恼得一把拽住她母亲的手，拖拽着她离开池禾意家，来之前她有多从容，认定池禾意说话，走的时候她就有多狼狈。 快要走出池禾意家，她看了眼一个房间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咬住嘴唇，拖着她母亲走了。 那是池禾意最后一次见这对母女，半年后，她偶然查询一个自己很少使用的账户发现里面多了数笔打款，共计二十万，这个数字让她反应过来这笔打款来自孙思晴，是赔偿苏韫晚的项链的。 此时池禾意还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一身轻松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带出来了苏韫晚和沈谕两个，池禾意朝她们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本想动手收拾一下客厅但发现客厅里的东西都没被动，一时不知道做点什么好，气氛有点小尴尬，这时苏韫晚出声问道：“可以去下洗手间？” 池禾意一怔，反应过来赶紧给她指路。 苏韫晚去了洗手间，她不是去解决生理需求而是去看脸上的伤，一看不严重就放在了一边洗了个手就出来了，出来后看见池禾意手上拿着棉签药膏。 “不好意思，小晴……” “你也说了是别人，那你道歉做什么？”苏韫晚打断池禾意的道歉，知道这药膏是为自己准备的倒也没拒绝，伸手去拿药膏，池禾意避开了她的手，说：“你看不见，我来帮你吧。” 苏韫晚无所谓，她脸上的伤口很小很浅，几下就弄好，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让来让去。她坐下来，等池禾意走到她面前便朝她抬了抬下巴，眼睫无意识地垂着，有种静下来的美，池禾意一怔，目光落在她脸上，被她卷翘轻颤的眼睫卷走了几丝神思。 苏韫晚的美有目共睹，池禾意却没有特意去欣赏，目光每次掠过她的脸都只是如风掠过，不曾为之停留，现在倒是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去注意。 苏韫晚察觉药膏迟迟没来，朝上抬了抬眼。 四目相对。 池禾意回神，嘴角漾开温柔的笑容：“可能会有点痛。” 说着，将沾了药膏的棉签轻轻抹擦在苏韫晚下巴上的伤口上，细致轻柔。 伤口确实很小，药很快上好。 “好了。”池禾意扔掉用过的棉签，看着白玉微瑕又想道歉，苏韫晚提前预知，转头跟杵在旁边一直散发凉意的沈谕道：“你能不能别杵我这里？” 沈谕幽沉着一双眼看她不说话。 苏韫晚撇嘴，人不大，醋性不小，池禾意不过是给她上点药，这位就生气上了，阴沉沉地盯了她全程。 苏韫晚本来也不是不能成人之美，找个借口离开池禾意家，把二人空间留给这师生两人，可看见沈谕这死样她莫名不想成全她，不仅没有还想气她一下。于是她伸手拿走池禾意手上的药，懒洋洋跟池禾意说：“池老师，我也帮你。” 手上一空，池禾意没反应过来是要做什么，下一秒手被苏韫晚柔软的手拉了过去，才意识到对方是要给自己扣伤的手上药。 这完全不用，她伤在手上，自己上药怎么很方便。 可……看了看苏韫晚，又看了杵在旁边散发凉气的自己的学生，这两人…… 她无奈一笑，配合苏韫晚。 池禾意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一天。 她在选择考拉的时候就知道考拉是苏韫晚，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池禾意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在五个可供她选择的选项里面她只有两个是最为确认的，一个是考拉的苏韫晚，一个是小鹿的祝梦瑜，她相信其他嘉宾也都看出她俩了。池禾意首先排除的就是祝梦瑜，因为初约会的事，网友将她们绑定太深，她不想继续这样下去。那么就剩苏韫晚了，苏韫晚这个选择很好，自己写的动物不常见，苏韫晚回选她的可能性小之又小，这样一来她就基本可以躲避约会了。 出乎意料的事出现了，苏韫晚回选了她。 池禾意意外至极，被推着开始了今天的“约会”。 最开始并非是她的意愿，但现在回顾起来今天好像是一次非常不错的“约会”呢。 池禾意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怎么笑了？”询问声从底下传来，池禾意低头，看向问她的苏韫晚，笑容更大了一些。 她摇摇头：“请允许我保密。” 苏韫晚：“……行吧。” 看着她们的沈谕：“……” 她的眼神更沉了一些。 池禾意看着苏韫晚给自己上药，自己的手机忽然想了一下，池禾意才想起自己设置了脑子，提醒她后面的约会行程，但现在直播都中断了。 池禾意关掉闹钟，听到苏韫晚在旁嘟哝，说不直播了不知道接下来做点什么，池禾意笑着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看展，有人推荐了我一个画展，听说很不错。” 这原本是她做的约会安排，现在她们不需要约会了，作为朋友去看展也很不错。 池禾意默默看一眼苏韫晚，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是阮凉的妹妹，阮凉真幸运，有个这样的妹妹，如果…… 池禾意眼底一片柔软。 看展吗？ 苏韫晚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接受池教授的提议去看个展，旁边一直沉默的沈谕忽然开口了，她替苏韫晚回答道：“她不喜欢。” 池禾意看过去，沈谕道：“她评价节目别墅客厅里的孟松青大师的仿画是五十年酒鬼喝多手抖抖出来的。” 苏韫晚：“……” 她的一张脸变成了面瘫。 客厅里那玩意儿居然是孟松青大师的画的仿作？ 她只是有一天早上站在画下嘀咕了两句，居然被沈谕偷听去了，还点破了她毫无艺术造诣这一事实。 会说话吗？ 苏韫晚：“。” 池禾意微怔，半响笑出来：“是这样吗？那看来是不能去看展了。” 被笑了。 苏韫晚捂脸，露出眼睛斜眼看沈谕。 池禾意问：“那韫晚想点做什么，如果需要的话，我都可以陪你做。” 她的语气温柔，但这一贯的温柔里又含了几分以前没有过的宠溺。 苏韫晚还没回答，沈谕又开口了，她对苏韫晚道：“我有话跟你说，单独。” “？” 说什么？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苏韫晚总觉得她憋不出什么好屁，不想跟她聊，可沈谕又说话了，她说：“是很重要的事。” 苏韫晚被她这一句给刺激到了，这句话很熟悉，她嘴角微抽：“我可没有那个学识替你传道解惑。” 她想起了不久前这位天才穿越大半个城市跑来找池禾意问问题，当时池禾意就说了是不是重要的事这句话。 沈谕说：“是早上我打你电话想跟你说的事。” 当时苏韫晚挂了她的电话。 她盯着苏韫晚，“你不想知道我早上想跟你说什么吗？” 苏韫晚：“……” 不是很想，谢谢。 沈谕眸色暗沉：“是关于你背后的……” 苏韫晚站起来，对沈谕道：“我们出去说话。” 她拉着沈谕就走。 沈谕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腕，走的时候回头看着池禾意，眼神藏话。 砰。 房门关上了。 屋内，池禾意看着关上的门扬起一个温柔的笑，风一样轻，一样包容。 风无形无迹，没有占有欲。 怪胎有。 第50章 复制约会。 苏韫晚站在一栋郊区别墅的大门前，开车带她过来的沈谕正在门前试着开锁，开锁的时间有点长，指纹锁出了点问题，她换了个方式正在一遍遍输密码，听着一次次的报错提示，苏韫晚不动声色地离某人远了一点，害怕这是某个怪胎心血来潮的偷盗行为，这架势她怀疑这位想闯空门。 就在苏韫晚脑内*暴走幻想到前妻被捕面对媒体镜头痛哭流涕的那一步时，门开了。 看来不是闯空门。 沈某人回头无声看着她，人一动站到了一边，朝着苏韫晚留出了一条路，摆明着让苏韫晚进门，苏韫晚装作不懂她的意思站着没动，话说她为什么要进屋啊？ “先进屋。”沈谕出声了。 苏韫晚扫了一眼这栋陌生的别墅仍然没动，沈谕出声解释：“这是我刚毕业的时候置办的私产。” 她解释得很细，“大学的时候拿比赛奖金玩了几支股票，赚得不多，只够买这栋别墅，装修是后来赚了钱装的，装完后才发现位置有点偏，当时公司刚起步人很忙，没办法住在这边，所以一直闲置着。” 赚得不多？只够买这栋别墅？敲敲这都说的什么话？ 苏韫晚嘴角微抽，这是在跟她显摆吗？ 苏韫晚回想自己的大学，她大学的时候做了什么呢？她忘记了，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住着，为了修满学分还延毕了。 好吧，承认你是天才了，有底气显摆。 苏韫晚撇嘴。 但是——所以呢？ 所以她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一点苏韫晚看不懂。 苏韫晚跟着沈谕从池禾意家出来是因为沈谕说要跟她聊“重要的事”，走出池禾意家的时候苏韫晚以为她要说了，然而没有，坐上车的时候苏韫晚以为她要说了，但没有，车子开到郊区了苏韫晚以为这下可以说了吧结果……前摇怎么这么长呢？ “一定要进屋？在这里说不行？” “进屋说。” “在这里。” “进屋。” “……” 和怪胎争辩是气自己，苏韫晚走进别墅。 别墅显然有人专门打扫管理，虽然屋主说了一直闲置，但里面纤尘不染，装修风格温暖，有点幻视沈谕在市中心的家，但别墅有空间优势，要大得多，还有一间市中心的房子没有的……家庭影院。 被沈谕带着走进家庭影院的苏韫晚再一次无语住了。 “随便坐。” 沈谕说道，然后自顾自走到影院的收藏柜，拉开柜门，问苏韫晚，“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这个人竟是打算要在这里播上一场电影。 这是要干嘛？我请问呢？ “……沈谕，你不想谈正事我就先回去了。” 苏韫晚转身要走，沈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说：“会谈。” 苏韫晚回头看她，沈谕手里拿着一张蓝光原盘，家庭影院的空间显然不如经营性的影院大，加了隔音材质后有种天花板很低封闭逼仄的感觉，沈谕站在那里，身后是一片暗色的背景，她的视线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回避地投射过来，在这样的环境下让苏韫晚不由产生了一种错位感，感觉那道直接的凝视中有种暗沉的隐晦的哀求，像是寂寞之人无声的挽留。 苏韫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回去，等到反应过来，电影已经播过了片头进入了主题。 沈谕就坐在她身边的座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脸上光影明暗。 电影是部好电影，喜爱电影的苏韫晚却心不宁，看着看着目光不由自主飘向旁边，身旁之人似乎沉浸其中，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苏韫晚走神许久，最后才被电影的高潮抓回了注意力。 在苏韫晚投入进电影的时候，沈谕看向了她。 垂放在腿上的手在黑暗中悄悄蜷缩着手指，偷偷地释放着隐秘的愉悦，一起看电影了，池禾意在“约会”中和苏韫晚做过的事，她也得到了。 沈家天才冰冷的面容之下，心跳怦然。 苏韫晚坐下来之前觉得自己有毛病，结果结束的时候却还有点意犹未尽。沈谕选的是自己喜欢的电影，虽然她看过了，且不止一遍，但好电影就是经得起反复欣赏的，电影结束时苏韫晚没忍住说了许多感想，等兴奋感回落才意识到和她同看电影的不是其他人儿是和她不对付的前妻同学，她立刻闭了嘴。 前妻同学没察觉氛围有异似的递了瓶水过来，在苏韫晚伸手要接的时候又收了回去，苏韫晚一句“毛病”正要出口，沈谕出去了，留给她一个背影。苏韫晚嘴角蠕动着，有些美丽的话要说，这时沈谕又回来了，带了一杯水进来递给她，有前科，苏韫晚这次没接，斜眼睨着她：“特意换了杯有毒的给我？现在给人下毒都这么正大光明了吗？” 沈谕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冷脸道：“怕了？” 她是知道怎么激苏韫晚的，苏韫晚嘴角一撇就接了过来，她双手捧着杯子，嘴角抵着透明杯沿懒洋洋地扯着废话：“你恐怕不知道什么是百毒不侵。” 抿一口水，温的。 沈谕重新递给了她一杯温水。 苏韫晚的身体哪儿哪儿都娇气，一直都被照顾得很好，沈谕的这一举动就好像比她自己还注意这一点。 捧着水杯的手一顿，苏韫晚的眼睫垂了下来，颤了颤，轻而缓地吐出一口气，气息碰上杯中水的水面扑回到面庞，氤氲湿润了双眸。 “是不是……”苏韫晚的手指摩擦着透明的玻璃杯，让人看不够她在想什么，“该把正事提上日程了？” 她抬起眼眸看沈谕，眼中的湿润退去了，没留下一点。 这一次沈谕没再延长那不明所以的前摇：“我回去调查了一下沈家的玉坠。” 沈谕说沈家的玉坠一代传一代，背后的故事也一代传一代，但大部分沈家人都只是听听没当真。可经过沈谕深入调查，了解到了一件奇事，她曾有一位祖辈的妻子身体不好，明明是早夭的面相，后来不知道怎么竟然活到了百岁。 这位祖宗是名才女，在世时留下了不少佳作，有些被沈家完好地保存了下来。沈谕查阅了所有遗作，然后在一首诗作中提到了一种花，诗作中说月光流淌到她背上，在梦中绽开银色之花，惊讶至极，原来是狐仙提篮洒下的恩惠之露，花开花谢之时便是狐仙邀她共赴长生，这似乎是某种浪漫幻想之作，大胆新奇，题目更是用意不明地用了一个“玉”字。 没有人把这诗作中的描绘当成是现实，如果不是像沈谕这样亲眼看见了苏韫晚背上一闪而过的奇异之花的话。 沈谕理了理，那位祖宗的意思应该是佩戴了沈家的传家玉，背上会出现奇异的花，那花会某在个时候绽放凋谢，而后病症会随之消失。“长生”应该是文学夸张，毕竟祖宗虽然算得上长寿最后却只活了百年。而让花开放的原因那位祖宗没提到，但沈谕已经知道了，就是和沈家人交合，至于是不是特定的沈家人只这一点还无从得知。 “有前人的例子在，玉坠引发的异象应该是无害的。”沈谕盯着苏韫晚说，“所以不用担心。” 苏韫晚默然。 她正在走神。 无害？ 用无害这个词来形容对那块玉坠可太无礼了，明明应该说，它慷慨地给一个必死之人给予出了一个奇迹，它配得上所有的夸赞。 她可以活着了吗？ 像向外婆承诺的那样长命百岁。 从出生就被告知活不了太长，她早已认命，似乎是这样的，但……每个生死关头她都挣扎着回到人间，虽然身体早已腐朽破烂，但也要支撑着这具日益沉重的身体活着，她并不认命，她眷念这个世间。 她想活着。 再艰难再痛苦也要活着。 她有太多舍不得。 苏韫晚的目光落在自己捧着水杯的手上面，那手指白皙清透，指头泛着健康的粉，这是奇迹在她身上显现的证明。确认了这一点，她的手微微一颤，杯中的水漾开了层层微波。 “沈谕。” 她张开嘴，声音喑哑滞涩，沈谕低头看她。 她抬起头，嘴角牵动，最开始是很小的一个弧度，而后弧度往上牵引了一点，再一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阴阳怪气，是纯粹的，明媚的，真诚的笑容。 她说：“谢谢。” 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 这是最动听的消息。 “谢谢。” 沈谕没出声，她低着头看着那个乍然绽放的笑容，晃神。 沈谕也想感谢。 在她调查完得知沈家传家玉坠的事之后，在得知它的作用之后，她也想道谢。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跳，砰砰砰，是在庆幸。 她曾经恐惧一件事，恐惧一个生命的消失，但沈家的奇迹玉坠告诉她，事情还有转机，多么幸运，她的心脏为之鼓鸣。 没有向其倾诉心情的人，沈谕只是默默消化着。 然后她等来了这个笑容。 真漂亮。 想一直看见。 50-60 第51章 反常的前妻。 《心动夜曲》停更了。官方微博发布通告，宣布节目因技术调整需停更一周。在这则通告发布前，网上正在针对节目嘉宾池禾意的事争闹不休，有同情池禾意的，也有质疑她的，吵得不可开交，然而这则通告一出，这件事的热度瞬间下降了一个度，网友的注意力被分走了。 大热节目忽然停更，这对每期蹲守直播的粉丝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然而节目的粉丝还没来得及抗议，官方紧接着又发布了另一则通告，官方用语很长很累赘，通篇下来可以总结为两点，一，新嘉宾将在一周后的回归中出场，二，嘉宾们将第一次做出心动选择。 什么？新嘉宾要来？什么？要直播嘉宾要互选了？ 这饵一洒，节目粉丝的不满立刻被堵住了，态度立转变得体谅起节目来。 【节目组最近水逆，先是姓祝的塌房，后又有嘉宾出事，停更调整可以理解啦，话说池老师没事了吧？】 【池教授肯定受了影响，节目组做人才不惜牺牲热度给嘉宾调整的时间，这种节目组我爱了。】 【欢迎新嘉宾。】 【好奇新嘉宾。】 【终于来了，我最爱的部分终于要来了，我倒要看看谁才是谁的心动对象！】 大批网友涌到节目微博底下电子做法，想借玄学的力量让自己pick的cp牵手成功，而从评论来看，灵晚cp大势依旧，沈苏悄悄崛起，而苏池股因救美事件大涨，特别是官方出了公告的第二天，有网友路透苏韫晚去了深大，并且流出了一张和池禾意的合照，照片里两人一站一坐在深大的教室窗边，春日薄光，美好如画。 苏韫晚刷到这张图的时候她正躺在沈谕的床上，而沈谕本人正躺在她身边的位置，她们昨晚睡了，因为感觉太好，两人折腾得很晚，因此这会儿两人都还在赖床。 身子包裹在柔软的被子里，苏韫晚只把两条胳膊从被子底下探出，她用手指对着屏幕上的合照戳戳点点。啧，被拍了。昨天她预感自己要发作，找出手机联系她的救命良药结果对方没回，推测这个时间对方可能在学校上课，于是跑了趟深大去接人，人果然在深大，她顺利找到，就是不知怎么搞的，网友没拍到她和沈谕，反而拍到了她和池禾意。 不管怎样照片是美的，氛围和构图都很优秀，苏韫晚放大了看也挑不出刺来，于是秉着欣赏的态度，她看了挺久。 后脖颈突然间凉飕飕的，像是冷空气突然来袭，苏韫晚往后撇了撇头，发现是她的良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盯着她的手机屏幕，正偷窥呢。倒是没有在意这点小事，苏韫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打算回头，这时听得偷窥之人冷不丁地吐了一句出来：“她不可爱。” 什么不可爱？ 意味不明。 苏韫晚因为刚醒显得有些雾蒙蒙的脑子只为这句话停留了一瞬，没明白便当作没听见。去追寻一个怪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背后所代表的意思是没有意义的，苏韫晚想，然后继续刷自己的手机。 但没有接着看她和池禾意的那张合照了，转而去翻看自己的微博底下的评论，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自己的微博，了解一下粉丝们都在聊什么。 背后变得安静了，苏韫晚以为背后的沈谕眯过去了，她刚这么想，肩胛骨的位置一凉，有手指落在了她的肩胛骨，轻轻触摸。 苏韫晚惊得手机都差点掉了，肩胛骨受惊不由自主往中间一聚，黑色丝质吊半遮半掩之下的两片精致肩胛变得犹如蝴蝶展翅。 苏韫晚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头瞪人：“沈谕，你有毛病……” “花苞快开了。” “什么？” 沈谕拿手指兀自描绘，手指所过之处微微冰凉，而后她抬了抬她冷寂的眸，注视着苏韫晚：“苏韫晚，你背后的花快要开放了。” 苏韫晚“咦”了一声，目光往自己的后背探，但她只看到了淡淡的银色，看不见全貌，过了一会儿，连那银色也消失不见了。 “现在消失了吗？”她着急地问。 “嗯，消失了。” 那怪异的银色之花通常只会短暂浮现，出现时机不定，苏韫晚这次也没看清其全貌，微微有些遗憾。 沈谕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慢慢收回。 “这花绽放所需要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短。”她说道。 苏韫晚一顿，以为自己从这句没什么感情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遗憾，她抬眸去看沈谕，沈谕却在这时掀开被子下床了，她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沈谕先行离开了卧室，苏韫晚没跟着起床，她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手机，却没有了网上冲浪的兴致，瞪着眼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晨曦漫过窗户照进来，屋子变得陡然一亮，她才缓慢地侧过了头，去看那春光烂漫的窗外。 苏韫晚起床出去的时候沈谕正在客厅里拆快递，偌大的纸箱，沈小姐几下就拆开了来，苏韫晚正在想她到底买了些什么，便看见就对方从里面取出了一件居家服，卡通的，可爱的小熊正在柔软的面料上对着苏韫晚甜甜地笑。苏韫晚脑子打了一个结，木然地看着沈谕拿起居家服抖了抖，将褶皱都开，然后对着自己比划起来，她大概是批量购买，纸箱里不止一件，甚至不止春秋款，当沈家天才不带表情地拿出一件有着毛茸茸的长长兔耳的居家服对着自己比划的时候，苏韫晚的眼角再也坚持不住抽搐了两下。 “……” “……” 苏韫晚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脸，只觉这一幕有点魔幻，她恍恍惚惚地问：“沈谕，这些衣服难道是你最近的取向吗？” 沈谕承认，说“嗯”，然后捏着居家服上的长长兔耳瘫着一张脸问她：“可爱吗？” 苏韫晚的嘴角也跟着抽搐了。 这怎么说呢，可爱是可爱的，但感觉跟沈家这位有点画风不符，也不知道这位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怪异到极点便觉得有点好笑，苏韫晚莫名奇妙品出了一点诡异的萌感，不受控制噗嗤笑出声，她笑懒了身子，懒懒散散地靠着卧室的门框，出言调侃：“可爱，非常可爱，沈同学，你真可爱。” 前妻同学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满足，她抱着这堆衣服回了卧室。 苏韫晚：“……” 沈谕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苏韫晚已经在穿鞋准备离开了，这让她那句“我做了早餐”没能说出口，整个人微微怔然，她以为苏韫晚会在这里待一阵。穿鞋中的苏韫晚并不知道厨房里还有某个人为她做的早餐，听到声音便抬头跟她的救命良药打了句招呼，说：“沈谕，我走了。” 她要走了，本来就是为了治病而来，事情办完了就不留下来了。 她还打了招呼，客气得很。 沈谕没有接话，笨拙的怪胎不懂人情事故总在伤害别人，而在这一瞬间怪胎也感觉心脏微微不适，感觉到有一点被刺伤。 她看着苏韫晚穿好鞋看着她朝自己挥了两下手看着她拉开门走出去，然后门关上了，寂静来临了。 沈谕沉默地站着，一个人嗅到了从厨房飘来的食物香气。 从沈谕家走出，苏韫晚打了一辆车去影视基地，在影视基地演戏的谈灵约她，邀她友情客串。苏韫晚最近动了复出的念头，她的身体因为沈谕渐好，这让她又有了回到演艺圈发展发展的意思。她许久没有演戏，所以接了谈灵的邀约打算磨炼一下为复出复健。 苏韫晚到了基地没看见谈灵人，剧组工作人员解释说谈老师在化妆，苏韫晚没去化妆间找人，找到了导演听导演给她讲戏。 谈灵待的这个新剧组是部奇幻大片，里面挺多神神秘秘的设定，苏韫晚听得正入神，一道沉重的呼吸声贴着她的耳后传来，呼——呼——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猛然回头，一双粗糙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呼吸声更近了，对着她的耳朵吐息：“好香甜的气息……好饿……”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粗哑难听，然而苏韫晚却在听到后变得平静了下来。 她的手贴上蒙着她双眼的手，细细摸索，好奇道：“这是连手上也化了特效妆吗，灵姐？” 捂住她眼睛的双手松开来，光明重临。谈灵绕到苏韫晚的前面，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声音。”苏韫晚好奇地盯着谈灵脸上的妆，“灵姐的声音我可不会听错。” 谈灵笑了一声：“这么厉害？” 苏韫晚正色道：“因为是粉丝。” 正经只维持了一秒，一秒之后她被好奇心打败，抬手去摸谈灵脸上的特效妆，谈灵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别碰。手不想要了？这么冒犯怪物的话，怪物会吞吃掉你的小手的。” 苏韫晚仍然蠢蠢欲动，她没见过这么逼真的特效妆，嘴上说：“怪物也许会，但灵姐又不会。” 谈灵淡淡一笑：“你的灵姐就是怪物啊。” 苏韫晚最终没有摸到那逼真的特效妆，被谈灵的生活助理打断了，后者送来了早餐，让谈灵在剧组开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谈灵为了化这个特效妆一早就来了剧组，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嗅到米粉香气的时候苏韫晚才记起自己也没吃早饭，本来觉得不饿，现在却有点馋了。谈灵注意到了她的反应，问她：“没吃早饭吗？一起吃点？” 然后苏韫晚就和谈灵分吃了一份米粉。 演员的饭量很小，两个人吃一份刚刚好。 苏韫晚在剧组混了个小角色，忙活了一天，正在卸妆，剧组的工作人员进来跟她说有人找她。什么人会来剧组找她？苏韫晚正疑惑着，一个穿背带裤戴可爱贝雷帽的人走了进来，有那么一瞬间，苏韫晚的眼睛和大脑有点连接不上，大脑没法处理她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沈谕？” 这会儿才下戏朝着化妆间走来的谈灵认出了堵在化妆间门口的人愣了愣，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沈谕，“你这是……” 什么装扮？ 影后也有被惊讶到。 一身元气风装扮的沈某人毫无表情，她只专注地看着苏韫晚，朝她说：“我来接你。” “啊？”苏韫晚先是没理解，等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表情有点怪异，沈谕是来她下班？ 她好像的确有对沈谕说漏嘴，说自己今天要到剧组跑龙套，但沈谕跑来剧组接她？特意？ 沈谕说：“你爸妈让我们今晚一起回一趟苏家。” 苏韫晚：“……” 第52章 不配喜欢。 “苏老师要走了吗？可惜，今晚剧组有聚餐呢。” “苏老师，下一次一定要一起聚聚啊！” 苏韫晚一边应着热情的剧组人员的邀请一边轻推来前接她的沈谕，示意她可以走了，沈谕低头看看被她碰过的地方一眼，沉默地走在前头，苏韫晚跟上。 走出了剧组，热闹退去，空气一下子变得冷寂。将车窗打开一点，任由逐渐回暖的夜晚微风轻轻吹拂进来，苏韫晚揉着自己笑僵的脸，目光不自觉地打量沈家天才的装扮，越看越呆滞，这沈谕的品味变化好大，不知道是什么突然改变了这位的心境。韫晚漫无目的地想着，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风……可以吹吗？”问话从驾驶位传来，开车的某人始终目视前方路况。 苏韫晚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吹，按理说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健康了不少，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脆弱得像块玻璃，但保险起见，贪恋了一点晚风之后她便满足地把车窗关上了。 苏韫晚将头往后靠着，毫无防备地露着自己的纤细脖颈，卸完妆随意挽起的头发被轻轻压住，肆意排解着身体里的疲惫，她吐出一声纾解叹声，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慵懒之意。 “……” “……” “很累？”开车之人问道，也是把与人寒暄这件事学到熟练了，综艺确实锻炼人。 苏韫晚以为自己听到了这句寒暄之中的一丝仿佛侵染了夜晚的柔软，偏头看去，结果看到的仍然是前妻同学冷硬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的侧脸，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她张了张嘴想回答，回答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却实在没有附和寒暄的兴致，就又咽了回去，反而另起话题，问道：“不觉得麻烦吗？” “什么？” “帮我瞒着我父母，配合着我演戏，不觉麻烦吗？”忙了一天苏韫晚感觉有点累，所以声音听起来没有力气，像呢喃，她说，“我如果是你，就找个借口说自己忙去不了苏家，哦，正在外面出差就是个好借口，完美契合你。” 沈谕抿了抿嘴唇，过了一会儿，她平板地回答：“不麻烦，也许以后也会发生需要你帮着我隐瞒家里人的时候，你来我往。” 苏韫晚动了动，拿手指捏着自己的耳垂，剧组的耳饰道具似乎让她有点过敏，有些痒。 她睁着漂亮的双眼，眼中没有光，仿佛在思考沈谕的话又仿佛没有，半晌，她重新开口：“沈谕，你家里那边是怎么回事？我不想我的父母失望所以向他们隐瞒着我们之间已经离婚的事实就算了，你为什么也要瞒着你家里，难道你父母对我们之间的这场婚姻也特别满意？” 不见得吧，苏韫晚已经知道，沈家并不真的喜欢她，至少沈母是这样，她亲耳听见的。 沈谕沉默。 沉默到底。 “？”苏韫晚疑惑地眨了眨眼，催促了一句，“喂，沈谕，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问题没有回答我？” 她的前妻理直气壮道：“我在开车，路况变差了，不能多说话。” 苏韫晚：“……” 她的面皮一抽，想揍人。 行吧。 苏韫晚把头一歪，用后脑勺对着某个气人的前妻，不理她了。嘴上说要专心开车的沈谕偷看了她两眼，手指头蜷缩了两下。 沈谕并不需要隐瞒家人，她的父母大概并不关心她离婚没离婚，沈家想要得到的利益在她和苏韫晚领完结婚证的那一刻已经落实了，至于后续的发展如何，这显然不在她的那对父母关心的范围之内。所以，沈谕其实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配合苏韫晚演戏，她没有这个需求。那为什么答应呢，沈谕当时并没有细想，就像她并没有仔细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恋综，那只是本能的一种追逐，是她在她还没发现自己对苏韫晚早已动心的时候，本能地不想斩断和苏韫晚之间的联系。 沈谕不知道怎么回答苏韫晚的问题，比起表露爱，她更习惯等待爱，她一直是这么等待过来的，没有人教她爱一个人普通人是怎么做的。 沈谕微微低沉，她没发现自己做错了，但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自己所做的可能惹人不高兴了。 夜晚，苏家主宅灯火通明，古朴的老宅鲜少这么热闹，忙于事业的苏家夫妇难得同时在家，搬去郊区养老的亲家被特意接来了苏家小住，苏家人丁不旺，已经故去的苏家二老只留下了苏家家主一个孩子，所以今天已经是苏家最整齐最热闹的家宴阵容了。 车开进主宅，刚刚才停稳，就有人在外面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苏韫晚刚才在路上打了个盹儿，这会儿还没多清醒，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苏家夫人探进身来，帮苏韫晚解开了安全带，双手搭在了苏韫晚的腰上，一副要将她抱出来的架势，苏韫晚立刻清醒了：“等、等等——” 她嘴角抽搐着抓住苏夫人的手，赶紧从车里钻出去。 她妈要抱她下车呢，这也太那啥了，她虽然在她外婆面前厚脸皮地称呼自己宝宝，但神志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26岁的成年人，而不是个26岁的宝宝。 抱人失败的苏夫人失望地发出一声：“哎？” 苏家主徐徐走来，上下打量一下沈谕，说：“瘦了。” 您还能再违心一点吗，她怎么看都不像是瘦了的样子吧，苏韫晚无言以对。她的家人显然不像她这么认为，苏夫人很是赞同这个瘦了的评价，心疼地捏她的肩捏她的手，捏得苏韫晚有点幻视自己的胳膊是一块正在被腌制的鸡肉。 为了转移爸妈投注在她身上过多的注意力，苏韫晚指了指打开车门下车的沈谕：“沈谕也来了！” 这个方法效果显著，夫妇俩立刻看向沈谕，苏夫人热情招呼：“小谕也来了啊，开车辛苦了，路上堵不？” 沈谕面对长辈也是一张冷脸，但这一次礼貌没忘带出门，回答：“不堵。” “骗人！”苏韫晚指出她撒谎，“路上有一段堵得我都睡着了。” “哎呀，这么堵的吗？”苏夫人心疼，“累了吧，赶紧进屋休息一下吧，小谕也是，进屋坐。” 正如苏韫晚见沈家夫妇次数不多，沈谕见苏家夫妇的次数也是寥寥，但苏家夫妇明显十分喜欢沈谕，沈家的天才之名招摇得很，圈子里没有哪家长辈不羡慕沈家出了这么个小辈的，而苏家夫妇喜欢沈谕还有另一层原因在，那就是他们相信沈谕是能给自家孩子带来转机的贵人。 此时苏家夫妇暗暗打量自家孩子的气色，见她不带妆的脸也显得气色喜人，和往常的苍白截然不同，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震惊和欣慰。 苏韫晚一进屋发现阮凉也在，她跟她姐打了个招呼就跑去找她外婆腻歪了，吃着外婆剥给她的开心果，一老一小双面胶似的紧贴在一块儿说着小话，外公见了眼热，剥了一粒开心果递给自家乖乖小孙儿，但苏韫晚跟外婆聊得太开心没看着，老人家便冷哼一声，用带醋意的语气说零食要少吃点，燥，然后把自己剥的开心果转手就递给了沈谕，燥别人家的孩子去了。 苏韫晚后知后觉看见这一幕，笑得不可自抑，连苏家夫妇都被逗笑了，笑的时候没忘记剥几颗开心果给阮凉，要燥一块儿燥，但苏韫晚那边却是禁止她再吃了，真有点怕她这个脆皮被燥坏了。 这次苏家聚会只是普通的家宴聚会，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大家有空了聚一聚，所以没邀请外人。一家人普普通通地吃了个饭，然后坐在一块儿聊一聊。 苏家夫妇也很关心沈谕和阮凉的事业，话说到这儿便顺便提点一下小辈们，苏韫晚对此完全不懂，刚开始还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没多久就捞了个抱枕抱着开始走神，直到她听到沈夫人问阮凉有没有谈朋友，萎靡了好一阵的苏韫晚精神一振，霎时间双眸锃亮进入了八卦状态。 她的眼神太亮，阮凉忍不住撩了她一眼，苏韫晚露着乖巧八齿笑容，丝毫不打算回避，打定主意要把这八卦听了。阮凉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回苏夫人说：“没有，一直很忙，没时间谈这些。” 苏韫晚摇头，借口，明明还去参加恋综了，哪有忙到那个份上。 虽然发现了她姐的谎言，但苏韫晚没办法戳穿，一戳穿自己干的好事也准会露馅儿。 她准备用眼神调侃一下她姐，哪知她姐正在看她，两人视线一碰上，她姐就挪开了视线，苏韫晚愣了一下，八卦的心思莫名淡了。 外公要去书房练字，拉了苏韫晚一起，让她帮忙研墨。这墨水苏韫晚从小磨到大，想想就枯燥得头大，当场溜到外婆背后，腻腻歪歪地拉她外婆当挡箭牌：“外婆，你是不是叫了我陪你挑选花种，我知道一家种苗非常齐全的网店，要一起看看吗？” 外公听出这句话里的借口的味道，眉毛一抬，就要拆穿她把她抓回来，这时沈谕无声走到老人家身边朝老人家道：“我陪您。” 这话一出，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两秒。 沈谕不是第一次来苏家，但基本上都是冷冷冰冰游离在这个家之外的状态，这是沈谕第一次亲近苏家人。一客厅的人都呆了几秒，特别是外公，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背着手点头：“嗯，你跟我来。” 他姿态做得很足，但不管是那挺直的背，还是那轻盈的脚步，都在说明，他很受用，特别受用。 苏韫晚没骨头似的靠着外婆看着沈谕跟她外公上楼去了书房，外婆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注意力被不同往常的沈谕抓走了。 苏夫人起身，去厨房让家里阿姨切了盘水果，自己亲自给书房的两人端了上去。 沈谕和外公的离开微微影响了客厅的氛围，不过不是坏的那种影响，只是无形中安静了两分，过了一会儿才又变得和之前的一样了。 少了沈谕，苏家夫妇便只逮着阮凉一个人聊天了，苏韫晚懒人发作脱了鞋窝在沙发上，靠着外婆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爸妈和阮凉聊天，有时也回应外婆两句，就这么家常地待着，直到苏夫人看了看时间，让一帮老的小的去睡觉，她自己则要上书房去叫那练字的两个歇歇，阮凉见状接了这活计，苏夫人朝她笑笑，让她去了。 楼上。 阮凉刚来到楼上，书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沈谕从里面走了*出来，阮凉顿了顿，对沈谕道：“阿姨叫你去休息，你的房间还是在二楼朝南的那间。” 沈谕点头，没有朝休息的房间走去，而是打算下楼。 她从阮凉身边走过，阮凉叫住了她，问她：“你去哪里？” 沈谕道：“苏韫晚……” 阮凉打断她：“韫晚晚上跟她外婆睡，已经跟她外婆去了一楼的房间。” 沈谕沉默，阮凉看她一眼，道：“早点睡。” 沈谕改道朝二楼的房间走，走出一段距离，阮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沈谕，你为什么要来苏家？” 沈谕闻声回头，看见问她话的人却并没有等她的回答，而是背对着她走向了书房，朝书房的门轻轻一推，她消失在了书房门后。 沈谕：“……” 深夜，苏家主宅上下陷入沉眠，静谧，安详。 有人没有睡下，而是静坐在深暗的夜色中，不发一言。有光亮了起来，小小的光亮，是手机屏幕亮了，撕开了黑暗的一条裂缝。 一通电话拨了出去，不久，带着睡意的温柔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阮凉？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还没睡吗？” 池禾意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阮凉握着手机，身体侵染了春夜的寒凉，有些发僵，连带着声带也微微带上了滞涩。 “打扰到你了。” “打扰倒说不上，只是你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吗？”好友的关怀如涓涓细流。 阮凉握紧了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她半边侧脸，在她的一只眼中点亮迷茫的光晕。 她说：“沈谕喜欢韫晚。” 她说，“沈谕喜欢上了韫晚。” 有点迷茫。 将这个优秀的女人困在这个失眠的夜里的问题竟只是如此。 电话中的好友一时没有传出声音，阮凉没有在意，她只是想要找一个人倾诉。打开了话匣，阮凉将苏家的女儿与沈家的长女结婚又离婚，现在沈家女喜欢上了苏家女的事情道出。 “都说沈家的那位空有才华没有心，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沈谕喜欢上了韫晚，这一点我现在可以肯定。” “这不好吗？”池禾意轻声问。 阮凉眼中再次浮现出迷茫，这不好吗？ “她不适合韫晚。” 她像是找到了理由，“沈谕太冷了。” 池禾意：“……” 沈谕是她的学生，她倒不觉得沈谕有那么差劲，差劲到连去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不配拥有。 “阿凉，有没有一种可能……”池教授用最温柔的话语解开好友的迷茫，她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喜欢韫晚呢？” 因为同样喜欢，所以不想把喜欢的人交给另一个人。 “不。”否认的话脱口而出，斩钉截铁。 阮凉心跳飞快，嘴上却十分坚定：“我不喜欢韫晚。” 池禾意：“……” 阮凉：“……” 她意识到自己冲动的模样十分没有说服力，静默了下来，她等心跳慢慢回落，等呼吸渐渐平缓，以最冷静的姿态重新说了一遍：“禾意，你想错了，我不喜欢苏韫晚。” “可是你……”这样子像极了陷入恋爱。 “禾意。”阮凉说，“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吧？” 她说，“我出生在一个十分贫穷的偏远山村里，苏家夫妇心善，资助了一些贫困女孩读书，我恰好有幸被资助，不过每个月打来的钱并没有用到我身上，是的，我还有个弟弟。” “和苏家资助的其他孩子相比，我大概是最卑鄙的最有心机的，虽然资助读书的钱被挪用了，但每个打钱的日子我都会想方设法给苏家夫妇发一条感谢的信息。” “我就这么在苏家夫妇面前刷着存在感，有时苏家夫妇也会回信关心我几句。” “‘如果有困难，就来苏家找我们吧’，苏家夫妇的回信里曾经夹杂过这么一句，那大概只是那对心善的夫妇随意的一句客气之语，可我却记住了，然后，那一年，我从那个窒息的家里逃跑，真的跑到了这对夫妇的面前，当真恬不知耻。” 那是她艰难地读完初中的那一年，她学习成绩优秀，被推荐到县里的高中学习，偏远的小山村难得出现这么一个能读书的，父母也很高兴。 可是读书要钱。 而且—— “女孩子出去读了书就不会再回来了。” “书读多了心就野了，看不上我们这个破地方的，她不回来了，那谁来照顾你们二老，谁来帮帮扶家里弟弟？” “不如趁早嫁人，嫁得近一点，也好照顾家里。” 那年她十五岁，父母被邻居说动，想要把她嫁在村里。 她豁出一切逃跑，卑鄙地利用资助人的善意，跑到对方家里问他们：“你们说的还有效吗？” 然后她住进了苏家，拥有了这样顺遂的人生。 她喜欢苏韫晚？ 她喜欢苏家的小公主？ 她怎么敢喜欢？ 她不配。 最不配的人是她。 她只能仰望，用一生去珍惜。 屋外，有人端着水杯静静站立，直到屋里的说话声停了才走开。 第53章 都坦白了吧。 “宝宝，昨晚你出去过？” 外婆梳整齐整地从卧室里走出，出了花圃，老人家从不会让一丝邋遢松散留在自己身上，将豪门贵女的仪态深入骨髓。 苏韫晚没从她外婆身上学到一点，她连坐着都嫌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躺着。 就像此刻，她窝在柔软的沙发里，骨头酥掉，整个家里就数她最没正形。 她正躺着一条身子看着门外的方向，在那里，沈谕正板着一张脸跟着外公比划太极。一夜之间，外公似乎喜欢极了这位沈家长女。 “嗯，是出去了一趟，屋里的水壶没水了，我出去接杯水喝。”苏韫晚懒懒地调整了个姿势回答外婆的问题，外婆听了担心起来，“披衣服了吗？别被夜风吹感冒了，怪外婆，没注意水壶里没……” 苏韫晚一把抱住走近了她要给她盖薄毯的外婆，腻腻歪歪地缠上去，笑嘻嘻地讨贱：“外婆，你给我看看，我的耳朵起茧子没有？” 她把头往外婆的怀里一下一下地顶，外婆抱住她，怕她跌下沙发，身上的披肩有点歪了都顾不上。 “哎。”外婆拿手指轻弹一下苏韫晚的额头，嗔怪道，“淘气。” 阮凉来到了客厅，一向起得比鸡还早的自律人士今天显然起晚了，比苏韫晚这条米虫还晚，她似乎没睡好，眼下有微微的青黑。苏韫晚停下跟外婆撒娇看向她姐，问：“阮凉，今天要去公司吗？” 阮凉飞快看她一眼，低着头回声：“马上出门。” 回答完发现自己手上空落落，是忘记了将公文包从房间里带出来，微微蹙眉，有点不适应自己竟会犯这种错误，转身回屋。 苏韫晚从沙发上下来，跟在她姐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走。阮凉回头看她，苏韫晚朝她道：“我也去你的房间瞧瞧。” 一道视线停落在她们身上，结束了比划的沈谕正神情不明地盯着她俩。阮凉接到这束目光，摁下了还想跟苏韫晚掰扯几句的念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阻止，抬步朝屋子走去，苏韫晚自然跟上。 走进卧室，阮凉径直去拿放在梳妆台上的公文包，保险起见还打开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文件，这时关门声从身后响起，很轻一声，她抬头去看，看见是跟着她进来的苏韫晚轻轻把门关上了。 “？”阮凉眼里浮现出一丝疑惑，询问的眼神落在关上的门上。 苏韫晚朝她笑，解释：“聊聊。” 阮凉：“……” “我还要去上班。”她淡淡道。 苏韫晚说：“简单聊聊，不会影响你上班的。” 阮凉默然。 苏韫晚走到阮凉身边去，瞄了一眼化妆镜里的两人，微微失神，阮凉不想浪费时间，主动问：“聊什么？” 苏韫晚仍然看着镜子，看她姐万年不变的职业风装扮，嘟哝：“阮凉，我给你买的衣服你是一件也没穿啊，都说了你这么穿很老气……” 就聊这？ 阮凉抬步就走，苏韫晚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一只胳膊：“等等，我要聊的不是这个！真的！我……” 苏韫晚就喘出一口气，她的手还拉着阮凉的手，脸上的表情慢慢沉静下来，她轻声问：“阮凉，你为什么要参加恋综？” 阮凉一顿，抽出自己的手说：“你就想聊这个？” “嗯。”苏韫晚眼睫颤了颤，说，“我想知道。” 她抬眸，顾自推断，“是因为妈妈的话吗？妈妈催你谈恋爱，所以你就听话地想找个人谈恋爱？” 阮凉：“……” “……不是这样。”阮凉否认，她的否认太慢了，苏韫晚确认了，就是这样。 苏韫晚眼里波光一片，是外面的晨光反射而入，春日的晨光姗姗来迟，苏韫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放春光流入。 她靠着窗，回头： “阮凉，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苏家的时候吗？ 阮凉身形一颤，她当然记得。 一身脏污破烂的她莽撞地闯入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穿着整齐的女士先生从车上下来惊讶地看着她，她的羞耻感一瞬间拔升到了头顶，脚趾头在开了嘴的破鞋里扣动，但她没有退缩，仰着头，卑鄙的眼泪无声流淌。 她知道从车上下来的女士先生有多善良，所以她展示着自己有多可怜。 那是她此生最不堪的样子，她怎么可能忘记？ 苏韫晚并没有一定要让阮凉回答的意思，等了等没等到回答便接着说下去。 她说：“你刚来的时候经常半夜惊厥，妈妈每晚都要去你屋外转上几趟。” “她留意你爱的食物，之后餐桌上每天都有几样是你爱吃的。” “你刚来的时候正是发育的时候，个子窜得很快，妈妈很忙，出差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阿姨没有注意到你的裤子短了，非常自责。” “入学新学校，你在学校跟人打了架，爸爸跑到学校，一向温和的他第一次跟人发了火，而且是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相当泄气。” “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要开家长会了，爸爸妈妈为了争夺给你开家长会的名额拌嘴半小时，但你回家隐瞒说家长会不开了，他们很失落，最后怕你知道，悄悄去的。” …… 阮凉的眼泪无声流淌而出。 她知道的，她知道苏家对她有多好，因为知道，所以感觉沉重，感觉她不配，这样的恩情，即使她粉身碎骨将自己整个献上也还不完。 “阮凉，你在想自己还有什么能奉献出来的才能偿还苏家的恩情吗？” 阮凉垂眉流泪，苏韫晚看着她，叹气：“姐姐真的很笨。” 她说，“苏家不缺钱，资助一个孩子只需要给钱而已，而我爸妈对你所做的，那些琐碎的关怀，那和他们对我所做的是一样的，那不是资助，是爱。” 她说，“姐姐，爸妈只是把你当成他们的孩子在爱。” “妈妈问你谈恋爱没有，你不需要真的谈个恋爱来报答她，那不是命令，只是关爱，你可以顺便谈谈恋爱，也可以任性地回一句我还小，你现在去跟她这样说，她肯定嘀咕你两句，然后再也不谈这件事。爱不是资助，无需计较付出与回报，不要有负担，不需要报恩的想法。阮凉，你的家人从来没有想过，在你逃出一个牢笼之后，再次把你关进另一个牢笼，你完全可以做自己。因为是家人。” 静默。 室内的晨光渐浓。 天气开始温暖起来了呢。 苏韫晚走到她姐身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后者声音滞涩：“可是我那样卑鄙……” 怎么能安心享受这样的爱？ “卑鄙？”苏韫晚歪头，“你是指你是爸妈资助的孩子里面唯一跑到他们面前来寻求庇护的人这件事？” 阮凉的身体因为这句话摇摇欲坠。 是的，唯有她这么不堪。 苏韫晚低笑：“哦，这件事啊。” 她说，“我倒是不反感这种行为哦。” 她的思绪飘远了一点，飘到遥远的过去，“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来到我们家之前，我对求生没什么兴趣的，直到看见了你。” 那一天，她推开窗子，拖着腐朽病痛的身子，看见一个孩子冲到她爸妈面前，她在哭泣，挺直的脊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看见了一根野草的坚韧，心脏砰砰跳动起来，带起微微疼痛的回响，她想，她得活下去，像一根野草一样。 她说，“谢谢你啊。” 阮凉呆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得到了感谢，明明…… 她一时语噎。 爱。 不计回报的爱。 家人的爱。 阮凉晃神，那些在她肩上压了数年的沉重之物正在消散，苏韫晚看出了她的表情变化，会心一笑，就要离开，把空间留给对方让她缓和一下。 刚走到门边，阮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么你呢？苏韫晚，你也是一直把我……当作家人……当作姐姐的吗？” 苏韫晚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她缓缓回身，注视着对方，认真道：“嗯。” 她说，“阮凉，你是我的姐姐。” 阮凉嘴唇抖动了一下，没能发出声音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显得那么透彻，自己隐秘的心思仿佛早已被洞悉，然后她给予了她温柔的拒绝。 只是家人。 只是姐姐。 理所当然的事情得到正面回答，比起失望，阮凉感觉到的更多的是轻松。她一直被自己隐秘的期待束缚住了。抱着报恩的心思报名参加恋综，却在去节目的第一天发现她的妹妹离婚了，令人羞耻的喜悦悄悄滋生，本来想随便找个对象交差的她却开始关注起她的妹妹来，仿佛她还有什么机会似的。 她一直被困在这样的期待里，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不敢行动，却也不想放弃，她一直锁困着自己。 眼泪再次流淌而出。 只是姐姐。 嗯，她知道了。 她放过自己了。 “哎，姐，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哭鼻子呢？”站在门口的人啧啧有声，“要不我来当姐姐你当妹妹吧。” 阮凉破涕而笑：“去。” 苏韫晚走出房间，客厅里没有人，所有人都不在，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她漫步来到院子里，来到她外公和某人练太极的位置，比照着某个新手太极选手的样子比划了两下。 无聊。 她停下，迎着晨光伸了伸懒腰。 此时楼上书房，苏韫晚没能找到的人都在这里，坐落在长书桌两侧，苏家人一侧，沈谕另一侧，空气里透着一股无形的对峙，大概是发觉气氛太沉重，苏夫人发出一声叹息，打破了一室的沉默的同时也将空气的沉重清除出去两分。 苏夫人的表情并不严肃，甚至带着几分柔和，她对坐在对面的沈家长女说：“两年前我们家向你家提亲的时候跟你爸妈说想见你一面，但你爸妈觉得没必要，你的事他们来做决定就够了，你会听他们的话，我们又提了让你和晚晚见上一面，但也被拒绝了，事后我跟老苏说这样不行，太仓促了，会出问题，可我们最终还是放任了这样的结果。” 因为他们家对沈家的女儿有别样的企图。 苏夫人叹道：“果然……” 果然什么？ 沈谕眸光闪了闪，有种预感击中了她，这让她抬起了眼，下意识去看苏夫人的表情，接着又去看苏家主去看两位老人，苏韫晚的外公避开了她的视线…… 就在她挨个看过去的时候，苏夫人开口了，她说：“到此为止吧。” 沈谕定住，目光缓缓回到苏夫人身上，后者用满含遗憾的目光跟她对视，几乎叹息一般说：“孩子，你和晚晚，不用再演下去了。” 沈谕没有说话，她突然间明白了过来，苏家已经知道她和苏韫晚已经离婚，这次家宴或许就是为了将此事说开才临时举行的。 她的猜测没有出错，全中。 苏夫人说：“我看见了你们的那个节目，询问了晚晚的助理和经纪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你们已经离婚有段时间了。听说离婚是晚晚提的，那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商量……说实话我们不想你们离婚，但既然已经离了，演戏什么的就没必要了，太孩子气了，直接跟我们说就是了，我们虽然年纪比你们这些孩子大不少，但还没有不开明到那个份上，不是什么老顽固。结婚的时候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已经强势过一回了，主导了你们的婚姻，既然确实过不下去，我们定然不会在这件事上强势 第2回 ……所以，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结束？ 沈谕失神，感觉到她和苏韫晚之间本来就很薄弱的联系被进一步削弱了，丝丝苦涩弥漫到了舌根，让她口舌变得极为笨拙，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 “小沈还有什么话要说？”苏夫人温和地看着她，“或者有什么要求要提？” “我……” 啪！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找你们半天了。”苏韫晚看看书房里齐全的众人，眨眼，“你们猫在这里干嘛呢？偷偷给沈谕塞红包吗？” 她撇嘴，“直接给她就是了，我又不会嫉妒，我知道的，沈谕是全能天才，是你们这些人眼里的宝贝疙瘩，我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苏夫人：“……” 她嗔她一眼，“你以为我们聚在这里是在处理谁的烂摊子？” 苏韫晚：“？” “你爸妈发现我们已经离婚了。”沈谕终于可以顺畅说话。 虽然可以，但依然低沉苦涩。 没人发觉她的低落，苏夫人说道：“嗯，所以你们可以放开彼此，各自过各自的新生活了……抱歉，一直以来勉强你们了。” 苏夫人也有点苦涩，明明她的宝贝因为这场婚姻身体明显变好了，看，她家宝宝的气色现在多好，这场婚姻不能继续下去就很可惜。 然而就像她刚刚说的那样，作为家长，他们插手孩子们的事够多了。 “呃，露馅儿了呀。”苏韫晚摸摸鼻子，原来是露馅了，“但是啊，妈妈，我和沈谕暂时放不开彼此也没法过各自的新生活呢。” 屋内众人看向她，不懂其意。 苏韫晚朝沈谕努嘴：“沈谕，要不你来向他们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事？就那个花。” 外婆疑惑：“花？” 什么花？ 苏韫晚本来没有想过现在就向家人们透露那背后的奇异之花一事，她想等自己的身体完全好了一切尘埃落地了再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他们，但怎么说呢，谁让时机恰恰好呢？ 那就都坦白了好了。 第54章 ？？？！ 将一枚重磅炸弹扔在苏家之后，苏韫晚结束了这趟归家之旅，当然，沈谕这个现在跟苏家不沾关系的前妻也跟着离开了。 坐在沈谕的车上，苏韫晚回想着家人们的反应，嘴角往上提了提。 她还记得家人们又惊又喜的样子，她不会忘记的，那一幕弥足珍贵。 ——我的乖乖要长命百岁啊。 她可能真的可以回应至亲的祝愿了。 心情很好，苏韫晚拿着手机翻看信息。 虽然反复证明过自己没有说谎，并且拿出了检查单作为有力的证据，苏家人在恍惚中看似已经接受了这一波玄学攻击，可当苏韫晚坐车离开，家人们的信息还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追着确认。 妈妈：【宝宝，你跟小沈没骗我们吧？不会又是做戏吧？】 爸爸：【你的身体真的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外公：【真的有那么玄吗？】 外婆：【留下来多住几天吧，让我们也亲眼看看那花。】 苏韫晚一一回复，她身体感觉很好，没有骗人，真的很玄，也真的没办法继续留宿。 事实上坦白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之后在家人的强烈挽留之下，她和沈谕又在苏家主宅住了几天，她接受了爸妈安排的医生的检查，结果和她自己去医院检查的一样，虽然那奇异之花在这期间再没有显现，但无疑，她现在很健康。 她不可能再留下来继续当观察对象了，因为今晚是《心动夜曲》直播的日子。今天是停更一周后的复更，她可不能不做人不参加。 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已经都知道苏韫晚参加恋综一事了，不过她的家人并没有对此说什么，在她身体健康的前提下，他们不会阻止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比起重回娱乐圈这事儿，她的家人们显然更关心她身上的玄学事件，在反复发信息确认一番之后，妈妈发来了一句感慨：【大师真言。】 苏韫晚晃神，想起了她和沈谕结那次婚的理由，此时回想起来有种窥见命运轨迹的玄妙。 她看一眼旁边开车中的沈谕，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问她怎么，她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我的家人们都很感激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车子正好驶出隧洞进入高架，一缕夕阳斜射而来，照亮苏韫晚的侧脸的同时，也在她另一半的脸上留下一片晦色。 她垂着纤长的睫，不让人发现她晦暗的心思。 临近七点，大批网友提前蹲进《心动夜曲》的直播间。 【七年过去了，吹吹直播间的灰。】 【煮泡面差点错过时间了，好悬！】 【好想念你们啊姐姐们！】 【新嘉宾新嘉宾！】 【搞快点搞快点，我要看我的cp亲嘴儿，啊不，牵手，对不起，刚从某站出来，人还有点黄，见谅。】 19：00整，正在播音乐的节目组直播间画面陡然一转，热闹声随着腾起的烟雾进入网友眼帘。 “炉子需要调整一下，烟有点大。” “怎么只有肉，蔬菜放哪里了？” “咦，这海鲜怎么还是活的，这要现场处理吗，我可不会弄这个，谁会？” 一阵吵吵嚷嚷声中，缭绕的烟慢慢淡了，网友们终于看清了画面，今天的直播竟然不是在别墅里面而是在别墅外的草坪上，架着几台烧烤炉，嘉宾们正在为烤肉派对做准备。 【哇，解锁新场地！】 【要烧烤啊，可恶，我的泡面顿时不香了。】 【姐姐们姐姐们，看镜头！】 似乎听到了网友们的期盼，镜头扫过，嘉宾们依次对着镜头挥手打招呼。 有画外音传来，是节目的工作人员在给嘉宾们宣读此次直播的规则：“这次直播是烤肉直播，嘉宾们只需享受就行。” “只需享受？”谈灵扬了扬眉不信对方的话，没有忘记这次直播是带任务的，宣传都已经放出去了。 “在这期间，抽个小小的时间，发一条信息给自己心动的对象就行。”工作人员袒露了真正目的，惹得谈灵兴味一笑。 池禾意咳了一声，温声询问：“发什么内容都可以吗？” 工作人员道：“嗯，发什么内容由你们自己决定，但只能发送一条，这一条你可以是主动出击向心动嘉宾表明自己的好感，也可以是等待其他人先向你传达好感，而后回应对方。注意信息只能发一条，所以请珍惜使用。” “懂了。” 就是让她们注意使用，不要浪费机会。 几人都听明白了，心中各有盘算，没在镜头前表现出来。 几人正要投入到烤肉派对中去，为了这次直播，她们都还没用餐肚子空空，这时工作人员又道：“对了，各位嘉宾可以来一场厨艺小比试，谁烤出的烤肉获得你们当中最多的肯定，谁就有机会获得由我们节目组提供的惊喜一份。” “咦？”苏韫晚来了精神，“什么惊喜？” 工作人员笑笑，说：“秘密。” 苏韫晚轻易上钩，一听更有兴趣了，干劲满满，热血上头到忘记了她不久之前还是个洗了个碗都要拍照炫耀的生活小白。 池禾意站在她身边，见状温柔地笑：“韫晚想要那份惊喜吗？” 苏韫晚巡视着烤肉备料，嘴上挑衅：“你别跟我争。” 池禾意说：“好，不争。” 苏韫晚一噎，她还以为自己下一句会听到“跟你争有意义，你的厨艺都排不上号”这类的话，哪知池教授太温柔了，跟沈谕跟阮凉不是一类人。 她挠挠鼻子，反而被对方整不好意思了，悻悻地说：“……争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我让你争。” 池禾意说：“好。” 不让争，依她，让争，也依她。 苏韫晚：“……” 阮凉的视线从另一端投了过来，条件反射想提醒她那位四体不勤的妹妹离烧烤炉这种危险之物远一点，不要被烫到不要被烟熏到，最好等她给她做个清汤锅别碰烧烤这种食物，但看到她斗志满满，又想到她的身体情况不同于以往，几番犹豫还是把过多的担忧咽了回去。 她只是来到她身边，对她说：“烤肉的时候你待在我旁边弄。” 她得看着她，以便救场。 谈灵听到这里凑了一嘴，笑问：“韫晚不会烤肉吗？” 苏韫晚听不得这个：“烤肉，我是专业的。” 沈谕走来递给她一双手套，一个烧烤钳，问她：“会用吗？” 苏韫晚悄悄瞪她，想拿钳子夹爆她狗头，她才放言自己是专业的，就用这简单的工具质疑她，侮辱谁呢？ 烤肉派对还没开始，直播间里的网友便发现嘉宾们慢慢地以一人为中心聚了过去。 【？？】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这期直播氛围有点不太对劲。】 【太不对劲了！请问苏嘉宾身边是有什么引力场吗？大家都朝她那儿去了啊！这停播的一周里，她们私底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嘶，眼下这情况，我该嗑哪对才好？池苏？谈苏？阮苏？或者……沈苏？我口味重，嗑点奇怪的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苏美人的厨艺到底如何啊？】 苏韫晚的厨艺怎么样？她自己都不知道，没接触过。 此时她站在烧烤炉前，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肉，牛肉两片，精品五花三片，海鲜若干，沉默地盯着烤炉，沉思数秒，夹着一片牛肉放下，嘶——烤炉烧太过了，牛肉油脂不够霎时就黑了，吓了她一跳。 沈谕和阮凉听到动静朝她看了一眼，阮凉更是直接问：“需要帮忙不？” 苏韫晚下颌紧绷，顾自坚强：“……不用。” 不用的结果就是，虽然她在后来慢慢掌握了一些技巧，没有把食材全部烤成碳，但那卖相依然算不上好看，更别说调料放得不是多就是少了。 在把盘子里不多的食材全部变成糟糕的模样了之后，她沉默凝视自己的作品数秒，果断放弃。 她跑过去看别人烤肉，谈灵看见了她，招呼她过去，夹着一片焦香牛肉让她试吃。她欣然接受投喂，吃完当场红了脸，到处找水喝，池禾意递给她一杯温水，她来不及道谢先灌了几口，等辣意压下去了才跟池禾意道谢。 “有这么辣吗？”谈灵怀疑地看着自己烤好的烤肉。 苏韫晚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去，粉红一片，连眼尾都被抹上了一丝红痕，谈灵无意间看见，顿了一下撇开视线。 “我完全不能吃辣。”苏韫晚说道。 谈灵道：“真可惜，那看来我不能得到晚晚的那一票了。” 她偏头去看苏韫晚的烤肉炉，“韫晚烤的呢，也让我尝尝？” 苏韫晚随意一指：“在那儿呢，你去吃吧，随便吃。” 她大方邀请，丝毫不考虑当她的偶像抱着期待走过去，结果看见的却是一坨看不出原料的东西的心情。苏韫晚这时早跑了，品尝了池禾意烤的烤肉之后她又跑去了阮凉的位置，她姐是最懂她的口味的，给了她一份清爽蔬菜。 【哈哈哈，我们苏美人是厨房杀手呀！警惕，这种危险物种可别放进厨房里去！】 【哇，影后喂韫晚吃烤肉呢，虽然我们韫晚被辣得够呛……】 【池老师好温柔。】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苏韫晚和阮凉之间的氛围十分特别，她们好像很有默契的样子，以前没注意，今天这次直播特别明显……】 【注意，谈灵拿手机了，她要发信息！】 网友注意到的事节目组早就注意到了，镜头随之切过去，给了谈灵一个近景，在谈灵打字的时候甚至切了特写，于是网友便清晰地看到影后写的是：【晚啊，以后别再做饭了。】 镜头一转，播到苏韫晚拿出手机查看信息，半晌她把手机放下，隔空对着她的偶像咧嘴一笑。 谈灵摇摇头，作无奈状。 【这……】 【这算表明心意吗？谈灵确实发了信息给苏韫晚，可信息内容好像不怎么心动……】 【苏韫晚没有回信息。】 【灵晚cp粉欢呼起跃，灵晚cp粉默默坐下，并感叹了一声“啊”。】 【……】 节目现场，谈灵并没有为自己没有收到回信露出半点失望，神色不变地回到了自己的烤肉炉前，苏韫晚则来到了最后一个烤肉位上，沉默寡言的沈谕沈同学从来不会为自己争取镜头，她话太少了，所以节目组的镜头很少给到她，此时蹭了苏韫晚的镜头才入了镜。看见沈谕的那一刹，苏韫晚和网友一同陷入了无语当中—— 沈谕沈同学没有在烤肉，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套装备，正在周围四溢飘散烤肉香气中……炖着汤锅。 【？？】 【？？？？】 【沈嘉宾不会让我们失望，还是这么的特立独行。】 “……炖的什么？”来都来了，苏韫晚怎么也得尝一口再走。其实比起烤肉，她更喜欢喝汤，因为她娇生惯养了二十几年的肠胃还没来得及去适应刺激性的食物。 沈谕一直在小马扎上入定，专心守着她面前的炉子，听到了苏韫晚的声音才抬头。 “山药排骨。” “……你还真喜欢这道菜呢。” “不算喜欢。” “行吧。” 苏韫晚没信。 沈谕看苏韫晚一眼，她从来没有说谎，她不算喜欢这道菜，只是因为那个时候从这道菜里感受到了以前没有感受到过的东西，所以才念念不忘。 没有解释，沈*谕说：“坐一会儿？快要好了。” 苏韫晚想了想办了个小马扎在旁边坐下，嗅着慢慢溢出的排骨清香出神，沈谕侧头看着她，苏韫晚本想不在意，但那目光太难忽视了，她嘴角抽了抽问她：“看什么？” 沈谕抿了抿嘴唇：“谈灵给你发了信息？” 苏韫晚：“……你想借来一阅抄她的模板？” 沈谕：“……” 苏韫晚道：“不行，我不能给你看，我支持原创。” 沈谕：“。” 她撇开头，身上低气压萦绕。 苏韫晚低头，隐藏嘴角笑意。 真不经逗。 此时镜头早已离开，因为那边阮凉拿出了手机，看样子要发信息。 【第二封短信！阮姐姐要发给谁呢？】 【会给韫晚吧，之前不明显，但这一期看到这里我敢打包票，她动苏美人动心啦！】 在网友的肯定之下，阮凉编辑完了信息：【你发给我的那个项目，风险还是太高了，不太行，是你学生做的策划？】 她发给了池禾意。 池禾意也很快回道：【嗯，我也这么觉得，回头我让她重新做一份，产品功能方面已经没办法再进一步了，我让她在售后服务方面细化一下。】 一来一往，两人完成了节目里的首对双向奔赴，但这个“双向奔赴”好像不是很对劲，好像有点……商业味过浓，浪漫不足。 【？？】 【？？？】 【这是什么？】 【阮凉把信息发给了池禾意，池禾意回应了她，但这……】 【咦，我看的是恋综吧？】 “阮凉把信息发给了池禾意，池禾意把信息发给了阮凉。”沈谕将自己观察到的转述给苏韫晚，内心微微喜悦。 苏韫晚对面前的锅子更感兴趣，汤什么时候好呢？ 她漫不经心地回道：“都说了原创很重要，不要老是去在意别人的信息。” 沈谕：“。” 她又没那么喜悦了。 她拿出了手机，思索着什么。 网友见状，在直播间高声呐喊：【快停手，沈嘉宾，如果你准备发的也是和恋综偏题的话题，请你快点停手！】 【我都要疯了，这恋综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一次都没跟上过嘉宾们的节奏啊！】 【哇，只剩两个人了，给我们点甜头吧，呜，我已经饥渴到连怪胎的cp都要嗑上一嗑了！】 【哈哈哈哈，沈苏很好嗑啊，我早就癫了，不是，嗑了！】 沈谕将拿出的手机又放了回去，汤好了。 【……】 【……】 沈谕把汤盛上一小碗递给苏韫晚：“注意烫。” 苏韫晚伸手要接，沈谕又缩回了手，说：“算了，我放凉了给你。” 她不信任她。 苏韫晚：“……” 【啊，好像真的有点好嗑……】 【怎么回事？沈怪人会疼人了？】 【哇！】 苏韫晚最终喝上的是被放得温凉的排骨汤，沈谕的厨艺精进得相当快，汤又香又浓，作为感谢，苏韫晚请了沈谕吃自己亲手烤的烤肉…… 看见沈谕板着一张看不出表情的脸吃烤肉，苏韫晚心嘴角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沈谕一抬头便看见她的笑容，愣住。 池禾意走了过来，来叫她的学生去尝尝她和阮凉几个烤的烤肉，沈谕本不想去，苏韫晚轻轻在她背后推了她一把，她过去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烤肉，苏韫晚烤肉吃得不多，汤倒是喝了不少，身体暖洋洋，十分满足。 众人吃饱喝足，开始给彼此的烤肉投票，苏韫晚早就放弃了那什么神秘大奖，她那烤肉根本拿不出手，连参与的门槛都都达不到，但结果却是：她得到了除她以外的全票肯定。 苏韫晚：“……你们这是忘记了投票的规则了？是投最好吃的，不是投最差劲的。” 阮凉面无表情道：“你也知道你烤得难吃了？” 池禾意温柔地开解：“也不是那么难吃啦。” 沈谕冷着脸：“是好吃的。” 阮凉笑眯眯：“虽然难吃，但谁让我们晚晚想要惊喜呢？” 苏韫晚：“……我现在有点受到惊吓了。” 这帮人怎么回事啊？她姐就算了，连沈谕也给她投票？她还说好吃？ 【我好像真的跟不上嘉宾们的节奏了……】 【＋1】 【＋2】 【所以是什么惊喜？现在可以揭露了吗？】 不可以。 节目组要保持神秘到底，表示惊喜在节目结束后私下给得主苏韫晚。苏韫晚恍惚着，对神秘惊喜本身反而不太在意了。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给沈谕。 苏韫晚：【。】 沈谕收到她的信息抬头看她，问她：“信息……是什么意思？” 她的表情依然冷硬，但仔细看能看出她此时的下颌线比平时放松许多，是一种称得上愉快的姿态。 苏韫晚将信息发给了她。 尽管意义不明。 开心。 苏韫晚本来就打算把信息发给沈谕的，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她现在还需要和沈谕纠缠下去。她不能把真正原因道出，那边的镜头正对着她们呢，于是她随便扯了个理由，说：“测试一下你的手机欠费没有。” 沈谕眼波粼粼地盯了她一会儿，拿出手机回复：【没有欠费，很畅通。】 网友：【这又是什么鬼？姐姐们，你们自己看看啊，你们这是恋综玩法吗？！】 苏韫晚检查完沈谕的信息后就准备把手机收了起来，这时手机在她手里震动了一下，一条转账信息跳了出来。 转账金额999999。 沈谕转的。 苏韫晚看向沈谕，等着她的解释。 沈谕道：“如果以后欠费了就帮我充一下，这样就能一直畅通了。” 苏韫晚：“……” 她就随便扯了个理由，真当她关心她手机欠不欠费畅不畅通啊？ 【？？？？】 【我以为今天嗑不到什么了，结果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唔，有、有点好嗑。】 【鉴于这档恋综有点不一样，我事先礼貌问一下：这个是可以嗑的吗？好的，可以。我大嗑特嗑！】 【啊啊啊，姐妹们，沈怪人和苏美人之间真的有点东西，而且她们莫名变得好嗑了。】 【等等，你们没有注意到沈谕转了多少红包给苏韫晚吗？六位数啊！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有钱的吗？】 【随手一出就是近百万，也许，也许我们低估了沈小姐的经济实力……】 第55章 出走的理智。 《心动夜曲》的直播日，就是节目的热搜屠榜日，这次也不例外。 #心动夜曲直播# #看不懂的恋综# #沈谕红包# #沈谕苏韫晚好嗑# …… 数个相关词条高挂热搜榜，停播没有导致节目人气流失，反而往上推进了一层，已然是一副年度爆款之相。 算上那次特别直播，节目前后已经播出了七期，谈灵苏韫晚凭借《狐女》中的合作，一直是节目里最大势的组合，直到第七期直播播出后的现在。 【我变心了，灵姐和苏韫晚好像真的只是关系不错的同事，两人可能是朋友，但朋友之外的发展，看节目到至今，平心而论，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了。反而是三号嘉宾沈谕，她和苏韫晚之间是真的有点东西，怪人三号从节目开播至今，一直坚定不移地选择苏韫晚，就凭这点，我嗑了！】 【我悟了，其实一直都没有灵晚cp，只有狐女cp，跳出这一点来看，其实沈谕苏韫晚还蛮好嗑的。】 【进入直播间第一天的我肯定想不到，半个月后会狠狠嗑上怪人的cp……】 【我还是有点难以舍弃灵晚这对cp，这是我的白月光啊。】 【可以都嗑呀，灵晚嗑友情，沈苏嗑爱情哈哈哈！】 【哇哇，今晚沈苏股大涨，家人们，一起来建设这对cp呀！】 【恋爱脑上头的各位，你们稍微冷静一下，现在的问题是，沈谕的确箭头明显且粗壮，但苏韫晚呢，她会回她的箭头吗？】 【苏美人不是毫无触动的吧，她几次都选择了沈嘉宾呢，最初的电话是打给沈嘉宾的，信息也是发给沈嘉宾的，至少是有想要了解下去的意愿的吧。】 【我不认同，苏美人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怪胎啊，就算和影后只有友情，不是还有温柔的池教授吗，还有御姐阮姐姐吗，她们和苏美人之间的互动不也很有爱吗！对了，还有新嘉宾，万一和新嘉宾也很有火花呢？话说新嘉宾在哪儿？怎么还没出场？不是说了要来新嘉宾吗？】 节目太抓马，网友一时忘记了还有嘉宾没有出场，这时突然提起，记忆被唤醒。 【对哦，新嘉宾呢？我那么大一个新嘉宾呢？节目都快结束了吧，怎么还藏着？】 【新嘉宾！】 【新嘉宾！】 当直播间的屏幕被“新嘉宾”几个字刷爆了的时候，苏韫晚正在思索怎么处理她手机上的那条转账，她的前妻小姐好像格外热衷给人大额转账，大方得令人咋舌。 她正思索着，忽然察觉周围的氛围有异，顿了一顿，把思绪慢慢从红包上面抽出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节目的镜头都挪开了，齐齐对准了一个方向，在那里，有人逆着光走来，窈窕身段，遮掩于逆光中的朦胧笑容，那似乎是—— 【新嘉宾！】 【是新嘉宾出场了！】 【啊啊啊，终于！】 网友兴致高涨，因为新嘉宾看起来也…… 新嘉宾走近了，走出了逆光，露出了她的脸庞，她看起来十分的…… 普通。 网友瞬间沉默。 而镜头里，隔着网络，新嘉宾是感受不到网友们的失望的，她朝着苏韫晚几个抬起手轻挥打招呼，笑容满满地自我介绍道：“晚上好，我是新嘉宾沈书。” 【……】 【？】 21：00整，直播结束，直播间黑了。 节目组别墅，导演打了个收工的手势，工作人员纷纷涌出，乱中有序地开始收拾直播设备，嘉宾们没有立刻散场，都站着看着新嘉宾，她们和网友们一样，也是在这一刻才看见了新嘉宾。 导演见到这场面有点像对峙了，抽空过来给她们互相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这一下气氛融和多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苏韫晚盯着新嘉宾的脸，过了一会儿又去看沈谕，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转头和她对视，问她：“怎么？” 苏韫晚欲言又止：“你……” 沈谕不解她意，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苏韫晚闭上了嘴。 沈谕，沈书。 沈家有二女，长女沈谕，幺女沈书。 新嘉宾是沈谕的妹妹，亲的。 苏韫晚和沈家幺女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主要是因为对方一直在国外留学，并不常往家里跑，而苏韫晚本来去沈家的次数就少。她对沈家的家事知之甚少，甚至于在前段时间才因为偷听偶然得知了沈母的偏心。 苏韫晚不想说得太明白，她有点担心沈谕。沈书不知道为什么来恋综，苏韫晚不觉得这位是来找对象的，她担心她来者不善。 苏韫晚刚这么想着，便看见那位走到了沈谕面前笑着唤了一声“姐”，而沈谕冷淡但不冷漠地“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姐妹俩自然地对着话，姐姐问：“你学校那边已经放人了？” 妹妹回答：“事情基本已经处理好了，只是过段时间还要回去一趟。” 姐姐说：“哦。” 妹妹说：“姐，我先进别人放行李了，后面再聊。” 姐姐点头，妹妹跟苏韫晚几个用眼神打了下招呼，进别墅去了。 苏韫晚：“……” 这和她想象中的姐妹相处不一样，她还以为有父母偏心这一点在，姐妹俩会更加的水火不容，而事实上这两人看起来虽然不太亲近，但也不到火花四溅的程度。 沈书进屋了，苏韫晚仍然盯着沈谕不放，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点她在勉强她在伪装的痕迹，但她什么也没找到，沈谕跟她妹妹的确不是什么互相仇恨的关系。 有工作人员在唤苏韫晚的名字，让她去领节目组准备的惊喜，苏韫晚收起脑海中的杂思，应了一声过去了。 新嘉宾沈书住进了祝梦瑜住过的单人房，她进屋之后就没再出来过，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苏韫晚洗漱完跑到阮凉的房间，占了她姐的床，看着阮凉坐姿笔直地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 “阮凉，你知道今天来的那人是沈谕的妹妹吗？” 阮凉沉浸于工作之中，不接她的话茬，苏韫晚不以为意，自顾自把话接下去：“你说沈书为什么来参加恋综？” 阮凉继续敲打电脑。 苏韫晚抱着枕头作思索状：“她真的不是冲着沈谕来的吗？” 她将头埋在枕头里，“除了沈谕，还有什么能吸引这位来这个综艺呀。” 她微微拧眉，“总不至于是为了追星来的吧，难道她是灵姐的粉丝？” 阮凉起身站了起来，苏韫晚的视线随着对方站起而抬高，她问阮凉：“阮凉，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沈书有没对灵姐特别的关注？” 阮凉无视她的问话，走出了房间，不久，她又回来了，身后跟着沈谕。阮凉对沈谕淡淡道：“沈谕，我妹对你的家事非常感兴趣，带她回去，如果愿意的话，你满足一下她。” 沈谕点头，走过来将苏韫晚拦腰抱走，苏韫晚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阮凉把门关上了。 苏韫晚：“……” 被人拦腰抱着，别人的体温贴着自己的体温，沈谕准是刚洗过澡，传过来的温度好高。 她洁白的脚趾勾动了一下：“……放我下来。” “你确定？”沈谕看她的脚，“你没穿鞋。” 苏韫晚沉默两秒：“抱我回屋……劳烦。” 最终，苏韫晚被一路抱回了屋。所幸两个房间隔得近就在隔壁，苏韫晚的脸皮厚上一点，这段路也就很快走完了。 沈谕把苏韫晚放到床沿边上坐着，自己又出去了，带回了苏韫晚落在隔壁的脱鞋，苏韫晚看着沈家的天才在自己的面前弯下了腰，然后把脱鞋整齐地放在她脚下，眸中集聚满复杂之色。 她无意识地伸出手，碰了碰俯身在她面前的人的后脖颈，那薄薄的皮肉之下有一块微微的凸起，那只有在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低低矮下头时才会毫无保留地展露。 苏韫晚轻触着那凸起，身前之人身形一顿，缓缓抬了抬眼，那从低处往上的视线就算是带着冰雪一般的冷意，也能给人一种示弱祈怜的错觉。 两人视线交缠，时空仿佛静了下来，蔓延的沉默中，苏韫晚感觉到手指下的温度上升了，几近灼热，她受惊收回手，在那匆忙挪开的视线余光中，她仿佛看见了一抹红色。 沈谕的后脖颈好像红了。 苏韫晚不敢细看，匆匆穿上鞋，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从床边离开，而她身后，俯着身子的沈家天才又维持了好一会儿这个姿势才直起身来。 这个夜晚静得过分。 苏韫晚早上赖床了，阮凉来过房间叫她起床吃早餐，但她昨晚睡得太晚没醒得来，等睁开眼，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躺着发了会儿呆，没有直接起来，索性赖床到底拿出手机上起网来。 一大早沈书的名字高挂在热搜榜，点进去一看，原来是因为僵尸号一样的沈氏集团董事长的微博账号久违地发了一条博文，内容就几个字“好好玩”，后面艾特了一个在昨晚小火了一把的名字—— 沈书。 沈书？ 这不是昨晚《心动夜曲》的补位嘉宾的名字吗？ 网友们愣住了，《心动夜曲》的新嘉宾和沈氏集团有什么关系？难道……？ 网友们沸腾了，八卦四起。 【已经确认了，沈书是沈氏夫妇的孩子！】 【哇，这样的话那位可是真千金呀！】 【我错了，我昨天居然吐槽新嘉宾不够好看，是我有眼无珠了，这样的家世，谁还看脸？】 【富婆姐姐贴贴。】 【噗，打的就是你们这帮人的脸，你们以为沈氏董事长为什么突然发博，就是因为你们在昨晚说的太难听了，人家家长这才站出来给自己的孩子撑腰。】 【诶？】 【诶诶诶？】 昨晚，《心动夜曲》的新嘉宾出场，因为有其他几位长相出色的嘉宾在前，所以，当新嘉宾顶着只堪堪算得上清秀的脸出场，有部分网友在失望的同时没忍住吐槽了一下。 结果就是，第二天，沈氏董事长发博，网友扒出沈书乃是沈氏千金。 【妈呀，原来是这么回事！】 【谁说豪门无情！连一点委屈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受，太爱了吧！】 【呜呜，突然间更羡慕了沈书了，出身这样好，还被父母捧在心窝窝上，人与人相差也太大了吧！】 苏韫晚在评论翻了翻，惊讶了一下，原来昨晚节目结束后网上就沈书这个新嘉宾掀起了一场骂战，一部分网友吐槽新嘉宾长得太普通，一部分网友出面维护，觉得不能随意评价一个女孩子的脸，双方很是闹了一场。 苏韫晚默然，低着眉沉思。就在她准备退出微博的时候，一条网友的发言留住了她。 【惊天大消息，有人爆料，《心动夜曲》里不止一位沈千金，沈谕也是沈家千金，是沈书的亲姐姐！】 苏韫晚眼波一动，手上动作飞快，动手搜索了一下沈谕的广场。 【我的天，瞒得好深！沈谕居然也是沈家千金，难怪她那么有钱！】 【沈谕和沈书居然是亲姐妹！】 【这爆料保真吗？我怎么觉得这条爆料掺了假呢，分析一下，如果沈谕真的是沈家千金，那沈谕可是从开播到现在一直遭受着网暴呢，那真是全方面的围攻，惨着呢，也就最近风评好了一点。妹妹被质疑一下长相就立刻得到了父母的撑腰，姐姐被骂怪人沈氏可是至今都没说一句话呢。】 【我赞成，且不说沈谕和沈书长得完全不像，就从沈氏夫妇的反应来看，这也不对啊。】 【也许是偏心呢？幺女更惹人疼嘛！】 【那也太偏了，我如果是沈谕，那不得气死。】 【所以到底是真是假啊？沈夫人沈家主，你们不出来认领一下你的另一个女儿吗？】 【噗，有些人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偏心是正常的，好笑，哪个父母会喜欢一个怪胎呢？】 苏韫晚滑动屏幕的手一顿，手指摁在最后一条评论上指肚用力到发白，她点开回复框，手指快速打字。 咔。 房门被人从外面拧开门锁推开，正在网上遭受热议的某人出现在门口。 “还没起？”来者问，边问边朝屋里走。 苏韫晚打字的手陡然一停，被这一打断才猛然察觉自己正在做什么，晃了晃神，将骂人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删去。 苏韫晚不是什么能忍耐的性子，她曾经在网上与猥琐男大战闹上热搜，但那是为了她自己，如果她选择再次干这种事，也理应是为她自己，而不应该为了别的什么人，不应该为了……一个前妻。 她理智回笼，慢慢把手机放下了。 “你没去上班？”她问走进屋的前妻，目光扫了眼时间。 沈谕道：“今天休息。” 说话间拿出手机查看着什么。 “……在看什么？”苏韫晚没忍住问。 沈谕朝她展示了一下屏幕：“微博。” 苏韫晚：“。” 她沉默了，看沈谕埋着头专注手机舔了舔嘴唇：“……你还关注网络？真意外。” 沈谕不说话，本来她不怎么关注的，但她偶然发现网友开始嗑她和苏韫晚了她就变得有点沉迷了。 怎么不说话？ 难道被网友的评论刺伤了？ 苏韫晚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谕。” 沈谕闻声抬头，苏韫晚不看她而是欲盖弥彰地看着窗外，她说：“休息的话……要不要一起去个地方？” 苏韫晚没看沈谕，所以她不知道，当她提出这个邀请，她的前妻的眼眸霎时亮了。 “去哪里？” 苏韫晚拿出两张票。 两张温泉体验票——节目组昨晚给她的惊喜。 苏韫晚说：“这里。” 她神色恹恹，有点受不了自己。 她的理智好像并没有回笼。 救命，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第56章 走进可爱怪胎的世界。 苏韫晚一身裙式连体泳衣坐在温泉酒店的茶室里，室内温度适宜，茶水的清香和甜点的酥香交织，编织出宁静安逸的氛围。 古香古色的布置，大大的落地窗，庭院景色一览无余。 但苏韫晚暂时没有欣赏景色的兴致。 “你不去泡温泉吗？” 手中的茶有点品不下去，苏韫晚的心思几回轮转，最终还是将茶杯放下，无奈地看向坐在她对面之人。 “我帮你确认过了，节目组送出的温泉体验票是一人一池，你不用担心气味混杂，你去泡泡吧。” 她劝说对方去泡温泉，而不是跟个黏主的狗一样杵在她对面。 然而被劝说的人岿然不动，目不转睛盯着苏韫晚面前那块缺了一小角的抹茶甜点，问：“好吃吗？” ——两人你聊你的，我说我的。 苏韫晚：“……” 她嘴角微微一抽，默默将甜点轻轻推过去，视线撇走，不搭理她。 咀嚼的细微响动传了过来，她当作没听见，双眼无神地落在茶室里的甜点师身上。 “不是很好吃。” 对面传来评价。 苏韫晚瞄了一眼，瞄见对面的前妻小姐板着一张脸，嘴角却沾了点抹茶的碎末，而对方本人对此毫无所觉。 “这里的茶室一切免费，能有多好的东西。”苏韫晚撇嘴撵人，“所以你去泡温泉啊。” 沈谕坐着不动：“我以为你想跟我聊聊。” 苏韫晚：“？” 沈谕抬眸看她，眼里一片透彻：“你看起来有话想跟我说。” 苏韫晚：“……”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她感觉别扭，端起茶杯抵挡对面的目光，声音含糊且语速很快地说道：“别自作多情，我并不关心你有没有被网友的评论刺伤，我只是跟网友一样好奇你家里边到底什么情况。” 她语速太快了，沈谕反应了一下才理清她在说什么，理清后眼里慢慢有光聚拢，闪烁出丝丝愉悦。 “你关心我。” 她道，语气肯定。 嗯？ 这话…… 苏韫晚正觉这句话有点耳熟，她好像多次听到过，思绪有点被记忆牵走，她慢了一拍才察觉到沈谕在说什么话，立马反驳：“你是不是理解有问题？我说了我只是好奇你家里的情况。” 反驳无效。 沈谕自有判别。 她冷着一张脸，眼中的光却在闪闪发亮。 “我家？没什么好说的，爸妈比较喜欢沈书，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苏韫晚觉得这句话太过轻描淡写了，说着轻，听着沉。 她蹙眉。 “……你不在意吗？” 沈谕表情恍惚一瞬，一瞬之后恢复平淡，她说：“你如果问的是我在不在意我父母的偏心，以前在意的，现在……” 现在呢？ 沈谕其实没想过这件事，现在想来，好像…… “无所谓了。” 她顺滑地将这句话说出，然后，她的面上露出了一点点疑惑。 咦？ 她什么时候觉得无所谓的？ 她明明苦等多年，一直想要爸妈也像注视沈书一样注视她，不要无视她，也请关心一下她。 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但此时却忽然觉得无所谓了，数年来的执着在什么时候灰飞烟灭的都不知道。 思考一下，思考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思考…… 哦，好像是因为她有了另外的期待。 她的世界很小，只能装很少的人。 她只会把目光笔直地投注在很少很少的人身上。 原来如此。 梳弄清楚了，她脸上的疑惑消失了。 她接着前面的话用平静的语气说下去：“至于沈书，我不讨厌她。” “也不喜欢她。”她又说，理直气壮得仿佛一个人本来就可以选择不喜欢自己的妹妹。 真是个怪胎。 一直很怪。 但—— “噗。”苏韫晚笑出声，她拿手遮遮，“这样啊。” 她评价，“挺好。” 她没有去改变一个怪胎的意思。 她还以为前妻小姐会受伤呢，是她想多了。 害她……白担心了。 对面的前妻专注地盯着她的笑容，说：“苏韫晚，你关心我。” 她说不够似的又说了一遍，仿佛抓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谁关心你了？”苏韫晚懒洋洋起身，睨一眼她，“我要去泡温泉了，谁有空关心你？” 她漫步离开茶室，路过某人时，将一张纸巾放到了对方手边。 “擦擦，多大的人了，还跟只小花猫似的。” 苏韫晚在温泉酒店舒服地泡了个澡，又在酒店的活动室活动了一下手脚，最后享受了酒店柔软舒适的大床，醒来倚靠在酒店落地窗前拍下外面美丽的景色，然后将照片发到微博上作为这次温泉酒店之久的结束。 @苏韫晚：【用上了，很喜欢。】 她艾特官方，而官方很快回复她：【喜欢就好。】 这一来一往，网友一眼识破这是苏韫晚用了节目组送的神秘惊喜，接着并没有怎么深挖，便挖出照片是从一家知名温泉酒店的房间里拍摄的，节目组原来是送了温泉体验套餐。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太大关注，直到网友发现节目里的另一名嘉宾也在不久之后发了一张类似景色的照片。 嘉宾沈谕发了一张风景照，没有任何附言，只是一张照片，这是她那个全新账号第一次发博。 【？？】 【？？？？？？？？】 网友炸了。 一张风景照，热度暴风式增长，甚至压过了网友对沈家家事的讨论。 苏韫晚还不知道她的前妻在网上干了什么好事，此时她正衣着端庄地身处深城一富豪举办的晚宴之上，她刚从温泉酒店出来就被她妈叫来了这里。 苏韫晚以往很少参加这种场合，她的身体太差了，这种场合太耗费精神，不适合她，而现在不一样了，她身体大好，苏家的女儿可不能一直这么藏着，苏夫人有意让她慢慢接触这个圈子。 苏韫晚知道她妈的意思，所以一直跟在她妈身边，配合她妈。 “这就是令嫒？”一名贵妇人走来跟苏夫人碰了碰杯谈到了苏韫晚，这不是第一位走过来寒暄的宾客，也不是第一位问出这句话的人。苏韫晚营业似的朝对方笑了笑，后者被她笑得晃了晃神，堪堪稳住了，跟苏夫人客套，夸赞苏韫晚长得漂亮，问苏夫人什么时候让苏韫晚回来接他们的班帮他们的忙。 苏夫人笑着把问题转移给苏韫晚，问：“宝宝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帮我们？” 苏韫晚随口道：“等我再接一部两部戏之后。” 圈子里虽然不见苏韫晚的影儿，但关于她的传说还是很多的。好好的唯一继承人跑去娱乐圈抛头露面，这可让圈子看了不少笑话。这名贵妇人听到苏韫晚的回答嘴角抿起笑，眼里泄露了一丝不屑。 然而外人看不上自己女儿的行为，苏夫人却很宠溺，她笑着建议：“那接个大小姐的角色，古代的现代的都可以，宝宝你看着适合。” 苏夫人不仅不呵斥阻拦，反而很欣赏，把贵妇人看得目瞪口呆。苏韫晚睨了一眼那名贵妇人一眼，埋头一笑。 送走了贵妇人，苏韫晚害怕再来一个这样的，待不住了，借口去洗手间要跑路，苏夫人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知道她在想什么，没阻拦但叫她别离场太久，休息一下就回来，苏韫晚只是笑，嘴上说着好，其实心里打定主意捱到后半场再回来。 离开会场在外面找了个角落猫着，百无聊赖中，有宾客相伴出来吸烟，出来的两名男子没看见角落里的苏韫晚，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闲聊。 “苏家的那个病痨鬼也来了，她看起来可真……” “漂亮是吧？可惜短命。” “啧，苏家可真够宠她的，不趁着年轻赶紧二胎，守着个注定活不长的短命鬼，真是让人迷惑。” 苏韫晚知道自己出席宴会必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她甚至能预测到那些人会说些什么，就像这两名男子一样，不过这完全不值得她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些嫉妒她嫉妒苏家的二流货色罢了。 她的手指搅弄着礼服上的流苏，无聊到望天。 “听说那病痨鬼和沈家的那个杜鹃秘密结婚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真的，我听人说，为了成事儿，苏家还在项目上给沈家让利了这个数。” “嘶，艹，钱多得没处花的……的……” 话多的两个烟鬼喉咙卡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盯着一个方向，在那里，苏韫晚从角落里翩然走出，姿态悠然地看着他俩。 “……” “……” 烟鬼们咽了咽口水。 苏韫晚微笑：“你们刚刚说什么，说……” “对不起，我们不该在背后多嘴骂你！”两名男宾客齐刷刷将腰弯成九十度直角，刚才他们有多嘴贱，此时怂得就有多快。跟苏韫晚说的一样，这两个只是二流家世的二世祖罢了。 “……” 苏韫晚：“直起身来。” 两名二世祖犹豫着要不要听话。 苏韫晚声音冷了点：“快点。” 唰——两道身影快速直起来。 无视两人的慌张，苏韫晚直接问道：“你们刚刚称呼沈家长女‘杜鹃’？” 杜鹃。 她在别处听过这个鸟名。 “啊？”两人没料到会被质问这个问题，傻兮兮地愣着，苏韫晚内心有点焦躁，蹙眉：“说话。” 两人一惊，慌得语无伦次：“啊对，杜鹃，不，不是，不是杜鹃。” 苏韫晚拧鼻：“我说你们这么大了还学三岁小孩口齿不清？” 一个烟鬼更冷静一点，偷瞄了苏韫晚一眼之后小心翼翼地解释：“是、是有一些人叫沈家长女‘杜鹃’。” “？”苏韫晚没明白，这些人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把人叫成鸟，“为什么这么叫？” 烟鬼咽了咽口水：“因为传言她不是沈家亲生的。” 苏韫晚：“……” 她恍然大悟，原来杜鹃是这个的意思。 杜鹃有巢寄生行为，他们在暗喻沈谕…… 荒*唐！ 苏韫晚从来只听说过沈谕的好话，听说她又拿了什么什么奖又创造了什么什么奇迹，她从来只听说过她多么多么的天才，竟不知道，有些人居然在暗地里传她是什么杜鹃，而这种谣言传播得比想象中的更广，连节目组别墅区的小孩都耳濡目染。 她觉得好笑：“我算是知道你们有多嫉妒沈家长女了，连这种离谱的话都传得出来。” 另一个烟鬼辩解道：“可是，杜鹃的称呼是沈家人自己传出来的。沈家人自己说的，长女沈谕是从沈夫人的肚子里借腹而生的杜鹃。” 苏韫晚顿住，什么？ 沈家传的沈谕是杜鹃？ 沈家不认沈谕？ 苏韫晚突然明白了，难怪沈家对两个女儿的态度天差地别，和性格无关，和环境无关，只是因为沈家认为沈谕不是自家的种。 这是什么黑色幽默，谁都知道沈谕是沈夫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且不说沈夫人不可能让别人的孩子来玷污自己的肚子，就算这种事偶然地发生了，沈夫人事后做了基因检验，得知沈谕没有沈家基因，对待沈谕的态度绝不可能只是不喜欢她，她应该早就被赶出沈家了。 沈夫人既不喜沈谕，又把她留在身边当个完美的作品炫耀，这种感情太复杂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韫晚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会场，苏夫人看见她外出一趟变得这么低沉，担心地附在她耳边轻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苏韫晚摇头，小声问：“妈妈知道沈家人叫沈谕‘杜鹃’吗？” 苏夫人神色微闪。 她知道。 苏韫晚看出来了。 苏韫晚皱着眉问：“沈谕不是沈家人？” “当然是的。”苏夫人显然比两个烟鬼知道的内情更多，她轻声道，“那个孩子是真正切切的沈家的孩子，是沈家夫妇两人的血脉。” “那为什么……？” 苏夫人叹道：“听说沈夫人当初生下沈谕之后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坚持认为自己生下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后来……你知道的，沈谕又长得那样。” 沈谕长得不像沈家人，长相比沈氏夫妇优越了不止一点，这本是中了基因彩票的喜事，可是天意弄人。苏韫晚眸光闪烁，觉得事情变成这样不止是沈夫人因为产后抑郁，还有另一点，这一点苏夫人现在也想到了。 因为沈家迷信。 沈家流传着狐仙报恩的故事，沈家夫妇迷信，再加上沈谕长成那样，害怕了。 苏夫人轻拍了一下苏韫晚的手，道：“晚晚别乱想，沈谕就是沈谕，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苏韫晚哑然：“……我知道。” 沈谕身上流着沈家夫妇的血，她无疑就是他们的孩子。 最伤人的话是从最亲近的人的嘴里传出来的，当真让人心凉。 《心动夜曲》直播，苏韫晚回到别墅，远远看见了前妻小姐，后者大概是从春花绽放的道路开车过来的，车身上沾染了春天的馈赠落了好些花瓣，前妻小姐正站在车前，一片一片拈起花瓣，板着一张脸用花瓣在车盖上摆弄着什么，怪胎一个人沉迷于她充满春意的世界里。 苏韫晚走近了，问她：“在做什么？” 怪胎让了让身，把独属于自己的春意世界朝另一个人打开了。苏韫晚走了进去，看见了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的可爱的怪胎。 “啊，是只小熊。” “嗯。” 只有这个怪胎，会自得其乐地把落花摆成小熊的样子。 这是一个温柔的人。 这是一个寂寞的人。 苏韫晚侧头凝视前妻小姐，许久，抬了抬手，拈下对方发顶的一片花瓣。 轻轻握住手心。 第57章 在一起。 《心动夜曲》第八期直播，网友蜂拥而至，来这个直播间寻找答案。 沈谕沈书真的是姐妹吗？ 沈谕苏韫晚在一起了？ 前一个问题，网友没能在直播中看出端倪，嘉宾沈谕和嘉宾沈书，她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亲密关系，也没有表现出像有的网友所推测的豪门阋墙的争锋相对感，这两人在直播中的接触不多，而每次接触都十分普通正常。 是因为镜头做戏？ 应该不是。 网友可能不了解新嘉宾，但对沈谕可是十分了解，怪胎是不会在乎网友的看法做戏给网友看的。 所以…… 这两个人要么不是亲姐妹，如果是，那么她们之间的关系必定十分普通，不相爱也不相恨，没有太大讨论价值。 经此直播，网友对她们的八卦欲下降了许多。 至于后一个问题，这就很有的说了！ 嘉宾沈谕关心嘉宾苏韫晚有没有吃晚饭，在得知对方没有之后进了厨房。 嘉宾苏韫晚为待在角落敲打电脑的嘉宾沈谕泡了一杯茶过去。 嘉宾苏韫晚和影后聊起了最近热映的电影，嘉宾苏韫晚转头又去和嘉宾沈谕聊了一遍。 嘉宾沈谕邀请嘉宾苏韫晚去看电影。 …… 【喔喔喔，这两人绝壁已经谈了！】 【她们这是藏都不藏了哇！】 【其实我可以的，我可以嗑她们的，我真的可以！姐姐们，请务必一起去看电影！】 【真的，这对越看越好嗑！】 直播在网友们的尖叫声中结束。 电影，苏韫晚最终没看成，她答应了和沈谕一起去，结果快进电影院的时候身体发热，是那怪异之症发作了，于是看电影改成了上酒店。 这一次的热潮尤其的汹涌，一波接一波的冲动将两人的意识搅得天翻地覆，身体狠狠交缠，拥抱彼此，恨不能融入彼此的骨血之中。 她们忘了时间，窗外的光暗了又明，等热潮退去，才恍然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苏韫晚难以形容那个时候她醒来时的感觉，沈谕先她一步醒来，正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她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开，明亮温暖的阳光充盈而入，苏韫晚迎着阳光，有种玄妙的感受击中了她，像是阳光温柔地融入了她的身体中，轻盈，温暖，宛如新生。 啊，结束了。 冥冥之中她的心中涌出这样一道声音，它在告诉她，有东西结束了。 她看不见，被子底下她光洁的背，银色丝线争先涌现，勾勒出玄妙的花朵，一朵，两朵……花朵铺满她的背，齐齐盛放，而后像是完成了使命般快速凋零，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看不见，却确切地感受到了——结束与新生。 她怅然若失。 “怎么了？”窗边人问她。 苏韫晚眼睫颤了颤：“沈谕，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们可能不需要再……” 叮铃。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来自床头柜上沈谕的手机，苏韫晚停住，默了默，说：“先接电话吧。” “……嗯。” 电话是沈书打来的，这个跟沈谕不算熟悉的妹妹在电话里告诉沈谕节目组的别墅遭了贼，但所幸，被抓现行了。 “姐，你知道晚姐的电话吗？我没她的电话。”沈书说别墅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被偷的东西是苏韫晚的物品，她只有沈谕的联系方式，所以她只能联系沈谕。 沈谕皱眉：“那人偷了什么？” “是晚姐的……”电话另一端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贴身衣物。” 沈谕：“……” 她一向高转速的天才脑袋也被这个答案卡了一下。 得知有人要盗自己的私人物品，苏韫晚的嘴角一下子就撇下去了，太恶心了。她顾不得和沈谕聊奇异花一事，和沈谕一起赶回别墅。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暂时没有走到报警的那一步，因为窃贼是个熟人，是已经退出了节目的……祝梦瑜祝女士。 “祝小姐说她有东西落在了别墅，所以联系了节目组，我们本来跟她商量说帮她寄回，但她表明东西不好找，她正好路过附近，所以自己进去拿一下就是。” “我让她等一下陪同她一起进去，她答应了，我们进去之后一切如常，哪知道我只是接个电话不便让人听见所以回避了小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跑到了楼上苏老师的房间，去……” 直到现在工作人员也很难接受曾经的嘉宾借口回别墅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这种事。 她瞪着祝梦瑜，“所幸沈书嘉宾在别墅，把她抓了个现行。” 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沈书出言解释：“我本来想上楼找我姐。” 哪想抓到了一个贼。 祝梦瑜神经质地咬着指甲，低垂着头，遮住自己眼里又惊又妒的神色。 姐？ 沈书称呼沈谕为姐。 网上的爆料没有错，沈谕竟真的是沈书的姐姐，很可能是沈氏集团的千金，而不是什么穷学生。 被赶出了节目之后，祝梦瑜对节目的关注可一点没少，她眼睁睁地看着苏韫晚走上了她设想的道路，她看得清楚，节目里的那几个嘉宾，她们都对苏韫晚很好！这是自己最初参加节目时想要获得的地位，苏韫晚好手段，竟做到了。但她眼光好像不行，明明到处都是箭头，但她偏偏选择了里面质量最差的那个沈谕炒cp。祝梦瑜看着这个发展心里微微好受了一点，可哪想，沈谕竟是嘉宾里身份最高的，出身沈氏！ 可恶！ 可恶！ 祝梦瑜在心底咒骂，对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指控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又没有真的偷到手，而且那只是不值钱的衣物罢了，事情能有多严重？ 想到偷东西失败，她有些烦躁地拧了拧眉。 她在退出节目之后，有个男的联系上她，出手大方地要购买苏韫晚的贴身衣物。这是一笔好买卖，她曾是别墅住户，找个借口进别墅很好办到，轻而易举就能赚上一笔。 可惜失败了。 钱没赚到，还得知了沈谕的身份，她越想越烦躁，猛地一抬头怼上唠叨个不停的工作人员：“嚷嚷什么，我只是很喜欢苏韫晚的衣服，临时念头一动，想看看她买的什么牌子，拉开她衣橱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内衣而已，什么偷内衣啊，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说到这她把手往自己的衣服上擦擦，一脸的嫌弃，“摸到脏东西我也很恶心的好吧。” 工作人员语噎。 沈书冷静回道：“你把衣物往你包里放。” 祝梦瑜非常镇定：“你看错了，不然你去调监控，别墅不是到处都是监控吗？” 她敢保证，监控拍不到她的动作，她不是第一次去苏韫晚的房间，对房间里的监控位置十分了解。 她看向沈书，表情很怪，杂糅了羡慕嫉妒和对特权者的恐惧，“沈小姐，不能因为你是沈氏的千金，就能随意污蔑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呀？” 沈书蹙眉，祝梦瑜内心得意，看特权人士吃瘪让她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感。 就在这时—— “哪只手？” 一道冷漠的声音忽然插入，太冷了，让人生寒。 祝梦瑜反射抬头，对上了沈谕看向她的目光，那目光淡淡的，很宁静，却无端让人生惧。 “什、什么？”祝梦瑜结巴。 沈谕看着她问：“哪只手碰的？” 说话间逡巡她的两只手。 祝梦瑜先是不懂，一个瞬间福至心灵，反应过来这位竟是要直接对她那只碰过了苏韫晚衣物的手做点什么！ 怪胎和普通人不一样，根本不想掰扯道理。 她真的会做！ 祝梦瑜一惊，猛地将双手背在背后藏起。 沈谕朝她走了一步，祝梦瑜退后一步，沈谕走两步，祝梦瑜……祝梦瑜崩溃地叫喊：“你们不阻止这个怪胎吗？她……” 苏韫晚打断她，发问：“你拿我的衣物做什么？” 私人物品，不值钱，肯定别有目的，而苏韫晚从祝梦瑜身上想不到任何适配的理由。 没人阻止沈谕，祝梦瑜看着这个冰冷的怪胎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承受不住喊了出来：“是有人要跟我买，有个男的想买你的衣物！” 苏韫晚皱眉：“是谁？” “我只知道网名，叫‘京哥哥’！” “……” 真是好久没有听到的名字。 苏韫晚表情有异，沈谕停下脚步，询问地看向苏韫晚，苏韫晚跟她说了网上的那个猥琐男纠缠自己的事迹，末了觉得此时的一切就像一场好笑又无趣的闹剧，她撇嘴，道：“报警吧，把这两个人都交给警察处理就好。” 沈谕沉默，片刻之后问快吓哭了的祝梦瑜，问她：“地址呢？衣物偷到手后，那个男人让你把东西寄到哪里？” 祝梦瑜抽抽噎噎地吐出一个地址，沈谕抬步就往别墅外走，突然得谁都没有预料到。 苏韫晚反应过来追了上去：“沈谕，你去哪里？” 回答她的是沈谕走进车库的背影，苏韫晚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她睁眼看着沈谕开车驶出车库。沈书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苏韫晚一把抓住对方的手，问：“妹妹，有车吗？” 沈书：“？” 苏韫晚找到沈谕的时候后者正把一个瘦猴一样的男子堵在人家家里狂殴，那男子被揍得鼻青脸肿哀哀叫唤，苏韫晚见那男子全身上下没有缺胳膊少腿部件都还很齐全，缓缓喘出一口气，她扶着门口平息心跳。沈书站在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屋里，沈谕忽然停下了揍人的动作，她盯着被她揍得不轻的男子，像是遇见了什么难题一样皱起了眉。 “我不喜欢你吱哇乱叫。”沈小姐十分认真地询问被她痛扁了一顿的男子，“你可以把你的嘴巴闭上吗？” “啊？”男子挡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啊？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刚刚是物理输出，现在换精神输出了？ 沈谕没有得到回应，退开了两步，顾自在屋中转悠起来。 苏韫晚歇够了，出声问道：“沈谕，你在找什么？” 沈谕似乎早看见她来了，并不惊讶地回她：“堵嘴的东西。” 男子本来还惊讶苏韫晚来了，心猿意马了一秒，听见这话立马瞪眼，犹如看见恶魔。 他四肢着地，根本不敢看苏韫晚一眼，呼爹喊妈地要逃。 另一边，苏韫晚愣了一秒，脸上浮现出一丝恍惚，她小声自言自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种……”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沈谕没找着堵嘴的东西，倒瞧见那狗东西已经逃出房子了，于是放弃了寻找，先去把人拎回来。她大步踏出屋子，疾风一般出门时立在门边的苏韫晚抬手抓住了她的一条手臂，沈谕顿时停下，回头看抓住她的手。 “够了。” 沈谕歪头看她。 “沈谕，已经够了。”苏韫晚道，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沈谕听出了这一丝的不同，眼眶微微放大，配合着她一向缺少表情的脸显得有点呆。 有点可爱。 苏韫晚在心里想。 苏韫晚温声说：“别追了沈谕，揍他一顿已经够了。” 沈谕紧紧盯着苏韫晚，神色凝重。 “噗，沈谕，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谕如实回答：“你现在对我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你对我很温柔。” “……” 苏韫晚低声问她的前妻：“沈谕，你为什么要揍那个人呢？” 前妻说：“因为他纠缠你。” 苏韫晚低笑，道：“是啊，他纠缠的是我，所以你为什么要揍他呢？” 前妻：“……” 苏韫晚凝视她的眼，语气肯定：“沈谕，你不喜欢池禾意。” 沈谕歪头，很疑惑：“我当然不喜欢她。” 苏韫晚嘴角一扬样，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她说：“你喜欢我。” 沈谕顿住，脸微微撇开，不与面前人对视。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纤长白皙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她的脸掰回，她又不得面对拆穿她心思的人了。她的心跳如雷，正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时，她的视野陡然一暗，她意识到，是对方朝自己靠了过来。 很近。 对方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 她呼吸一停。 她…… 她被亲了。 被苏韫晚。 被她喜欢的人。 沈谕的脑子彻底转不过来了。 “沈谕。” 她的名字被温柔地低唤着。 沈谕张嘴想回答，一截舌头却顺势而入，浓烈缠绵的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苏韫晚用力亲吻着她的前妻，将彼此的唇研磨得灼热滚烫，低垂的眼睫蝶翅一样簌簌抖动，诉说着她并不平静的心情。 沈谕喜欢她。 沈谕喜欢她。 这个人喜欢她。 终于。 她让她等了太久太久。 十八岁的成人礼，苏家特意为家里的小公主举办了一场生日宴，他们广招宾客，要让所有人都来祝福他们家的宝贝。 然而，生日主角没能出场，在宴会举行的前一晚，她病倒了。 苏韫晚躺在房间里，楼下的热闹声隐隐约约，那些人都是为她而来。 她应该去看一眼，感谢宾客们为她而来。 苏韫晚艰难地下了床，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房间，扶着墙穿过长长走廊。 “苏家怎么就生下了一个病秧子呢？是亏心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吧哈哈。” “这苏家德行有亏啊。” “苏家就这么一个宝贝，要不你去勾搭一下她呗，等她死了，苏家……嘿嘿。” 宾客的讨论声从拐角另一边传来。 苏韫晚无法再迈动脚步，心脏微微绞痛。 宾客并不是为祝福她而来。 她失望地看着脚下的地板，默默转身。 她似乎没有出场的必要。 “唔哇，你要干什么？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刚刚还嘻嘻哈哈的宾客突然惊慌大叫，一道冷质的声音传来，平板而认真：“只是消毒洗手液，你的嘴巴太脏太臭，给你洗洗。” “疯、疯子！救命！” 苏韫晚愣住，她回头，带着一丝迟疑走过拐角。 身穿礼服的少女容颜泼墨一样浓墨重彩美丽惊艳，她的气质很冷，漆黑的眼眸中渗透不了任何感情一般，她手里抓着两个宾客，正一脸认真地要往他们的嘴里灌消毒水。 她是真的要那么做，如果苏韫晚没有出现的话。 “你……” 少女闻声抬头，看见有人来她蹙了一下眉，转身走开。 少女走了。 苏韫晚伫立许久，照顾她的阿姨发现了她，惊叫着朝她跑来，而苏韫晚这时才发现，她的心跳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怦怦乱跳。 时间回到现在，苏韫晚抱住面前人，将头靠在对方肩上细细喘息，她注视着对方的侧脸，注视记忆中的那名少女：“沈谕，我也喜欢你，所以……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苏韫晚和沈谕开始交往了。 经纪人周颜最先注意到她们之间的氛围变了，在一次探班过苏韫晚之后，犹疑地盯着两人：“你们……” 苏韫晚大方承认：“周姐，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恋人——沈谕。” 周颜：“。” 离婚后开始交往？ 行，现在的年轻人真能玩。 但周颜的心中其实不太惊讶，也许是因为她早有预感。 周颜想起了一件事，在苏韫晚跟她汇报她想要复出的时候，自己带着几个方案来询问她，问她想要选什么复出方案。周颜推荐的是一档小明星的旅行综艺和一档表演综艺里的戏目客串。 当时苏韫晚对她的方案提议听得心不在焉，被旁边助理小江的抱怨诉苦吸走了注意力。小江大吐苦水：“晚姐，太恐怖了，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了你的前妻，她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好恐怖啊，她想要干什么啊？” “……沈谕她跟你打听我？” “是啊，晚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纠纷没处理好啊！她冷着一张脸可吓人！” “……” 周颜见两个人无视自己聊了起来，拿起手里的文件夹一人拍了一下：“先聊正事，OK？” 苏韫晚乖了，她安静地听着自己谈方案，听完之后却莫名提起：“周姐，你之前是不是提过，我们公司有个恋综名额？” 恋综？ 突然之间提什么恋综呢？ 苏韫晚最终选择了恋综复出。 现在，她在恋综里找到了恋人，她的前妻。 “韫晚——”周颜的神色复杂，她忍不住问，“你当初选择恋综是故意的吗？” 彼时苏韫晚正靠着她的恋人抱着平板看电影，两个人头挨着头凑作一堆嘀嘀咕咕，听到询问，她一脸疑惑：“嗯？什么故意的？周姐，你在说什么？” 第58章 这个早晨。 《心动夜曲》一期火爆过一期，从第九期开始，节目节奏明显变快，每期的主题都设定为了心动选择， 第九期，谈灵选择了池禾意，池禾意选择了阮凉，阮凉选择了沈书，沈书选择了谈灵，四人完成了壮观的大闭环，这本该是很刺激的多角恋场面，然而嘉宾们的选择理由太奇葩，把网友看得一愣一愣的。 只有苏韫晚和沈谕，她们选择了彼此，理由是想互相了解一下，网友欣慰，哦，他们没有记错，这的确是一档恋综来着！尽管网友们瞧着沈苏这一对不像是还处在想要了解的阶段，而是已经有点眼神拉丝蜜里调油了。 节目第十期，谈灵选择了沈书，沈书选择了阮凉，阮凉选择了池禾意，池禾意选择了沈书，四角大闭环逆转了，但网友没有激动，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人就是在玩儿呢。 然而别墅的氛围很好，其乐融融的，爱情没得嗑，但友情好嗑，网友能清晰地感觉到别墅里的六个人越来越合拍，让人看得心中一热。 况且，并不是没有可以嗑的，苏韫晚和沈谕那对，甜得要命，眉眼间都是情意，在第十期的直播里，露出了情侣手链。 就这样《心动夜曲》迎来了尾声，官方发布公告，三天后的第十二期直播将是节目收官的一期。 公告一出，网友在依依不舍中将节目送上热搜，二创作品数量达到了历史最高峰。 第11期直播在昨晚播出，早上苏韫晚从节目别墅中沈谕的床上下来，今天她起得很早，因为她等会儿要回苏家。沈谕都没她起得早，苏韫晚穿好衣服，发现沈谕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蹲在床边看她的睡颜，她的恋人即使在睡梦中也是嘴唇紧抿一副严肃的模样，苏韫晚看得好笑，想拿手指戳她板着的冷脸，但最终还是没舍得，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后悄声离开房间。 早上的别墅客厅静悄悄的，苏韫晚一度以为没有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有的，谈灵正躺在沙发上，被一堆抱枕掩埋着，睁着眼，眼里无光。 苏韫晚被她的状态吓了一跳，还以为到了什么凶案现场，这时谈灵转动着眼珠对准了她，表明影后不是陈尸在此，只是活人微死。 苏韫晚把嘴里的惊叫压下去，好奇地问：“灵姐，你在这儿干嘛呢？” 谈灵没回声，幽幽地从一堆抱枕中伸出一只手朝她招了一下。 “拉我一把。”影后有气无力地求助。 苏韫晚沉默着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一拽，把人从抱枕堆里拉了出来。离得近了，苏韫晚嗅到了一丝酒气。 “你喝酒了？”她问。 谈灵瘫靠在沙发靠椅上，灵魂含量不足地仰着头看着虚空：“嗯，很久没有喝了，所以喝了一点。” 她缓缓转动眼睛看向苏韫晚，盯住她，许久之后开口：“节目快要结束了。” 苏韫晚看她不甚清醒的样子，耐着性子搭她的话：“嗯，还有一期。” “节目结束后……”谈灵喃喃，“我们还会联系吗？” 苏韫晚：“……” 一只抱枕掉落到了地面，苏韫晚正弯着腰去捡，听闻这句话抬起头看向她的偶像，她不说话，脑门在一阵寂静中升起一排问号。 “……我以为我们至少算得上是朋友。”苏韫晚震惊，“灵姐，你打算节目结束后就跟我跟我们一刀两断了？” 她瞪大了眼，“《狐女》结束后你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说话，不是因为你忙，是因为你觉得我们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谈灵“啊”了一声。 静默。 苏韫晚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见状，谈灵坐直了一点，散漫之色退去不少，她问苏韫晚：“身体不舒服？” 苏韫晚说：“只是有点受伤，心痛。” 谈灵：“……” 原来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又瘫了回去。 “你不会想跟我做朋友的。”影后盯着虚空说，“你不了解我，只是从我身上看见了一个好人的影子，所以愿意和我做朋友，如果你知道真实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不会再动跟我做朋友的念头了，粉丝们也是，喜欢我也只是我身上的一个影子……” “真实的你，是指你表面跟谁都乐呵呵的，实则淡漠游离？”苏韫晚打断她，“唔，你不会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 谈灵：“……” 苏韫晚将地面的抱枕捡起，拍了拍：“如果只是这样，那我早就知道了，连对方的内在都看不懂还谈什么做朋友呢？” 苏韫晚将拍打一番的抱枕放回到沙发上，直起身的时候看见谈灵在发呆。她眨了眨眼，怎么这副样子？ 她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你在意你的粉丝不喜欢真实的你？” 她叹道，“别想那么多，你不可能要求所有粉丝都喜欢你嘛，像我，我这么貌美，也是有粉转黑的，只珍惜那些仍在喜欢你的粉丝就是，你藏得也不高明啊，想必大部分粉丝喜欢的并不是你那层笑呵呵的假皮而是真实的你哈哈。” 谈灵：“……” 她藏得不高明？ 真实的自己仍被喜爱着？ 谈灵心头迷茫。 她……真的会被人所喜爱吗？ “要笑，你笑起来最像你的妈妈。” “你怎么不装了？不好好伪装，你这个怪物，你以为谁会喜欢真实的你？” 小姨的刺耳尖叫仿佛还在她耳边。 昨天来别墅直播之前，她去了一趟疗养院，去探望她的小姨。她的母亲因为生她出了意外死亡，她一直是被她的小姨养大的。小姨和母亲是双生子，和母亲感情极深，大概是这样，小姨对因为自己的出生而导致母亲死亡的她不算喜欢。 “你是个怪物。” “你妈妈怀的是个双胞胎，但出生的只有你一个，你在你妈妈的肚子里的时候就吞吃了你的同胞，之后，你的出生又夺走了你妈妈的性命，你天生就是个怪物。” “怪物是不会被人喜欢的，我不喜欢你，别人也不会喜欢，伪装起来吧，别让人发现了你的真面目。” “怪物！” 怪物。 怪物。 她是个怪物。 因为是个怪物，毫无感情，所以她才能在觉得小姨的声音日益刺耳的时候，毫不犹豫把那位养她长大的唯一的亲人送进了疗养院。 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做完了这件事之后她立刻报名了一档综艺，什么综艺都可以，她想要立刻站到她的粉丝面前。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群喊着喜欢她的粉丝。 她急切想要被她的粉丝们看见。 她急切想要确认……自己被喜欢着。 但她内心深处清楚，即使是那群粉丝，喜欢着的也不是真正的自己。 她可能真的如同她的小姨所说是个怪物，她的真实面貌不会被人所接受，她得不到别人的喜爱。 然而—— 朋友。 有人说想跟她做朋友，即使对方知道，自己脸上的微笑是虚假的，真实的自己其实一直冷漠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朋友。 谈灵喃喃：“你真的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苏韫晚轻拍一下她偶像的肩：“承认吧，灵姐，出了剧场，你的演技没有你想象中的好。” 谈灵：“……即使如此，你还是喜欢我？” “我可是你的忠实粉。”苏韫晚龇牙一笑，“不要小看粉丝啊。” 谈灵呆住。 “灵姐你……”苏韫晚想起谈灵在电影结束后不再联系自己的事，还要翻旧账，可话刚开了个头，被谈灵一把抱住。那是个很紧很紧的拥抱，用进了力气，仿佛在宣泄着压抑了很久的什么东西，苏韫晚愣住，正要询问，抱住她的人却突然笑了起来，苏韫晚从对方的笑声中感受到了一种释然的快意，于是她知道，她无需再追问，因为那些东西，对于她的朋友，她的偶像来说，已经成了不重要的过去。 这个拥抱太久，久到苏韫晚不得不出声提醒：“灵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 “诶？得到偶像的拥抱难道不开心吗？” “有点闷。” “哈哈。” “而且……” “而且？” 苏韫晚抬了抬眼，看向楼梯方向。她用手指戳戳谈灵的腰，示意她看楼梯，谈灵扭头看去，对上几道视线，阮凉池禾意，沈谕沈书，四人排排站在楼梯处，不知道看了她们多久听了多久。 谈灵爽快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们……” 池禾意率先开口，一出口就是道歉：“不好意思，我们本来没打算偷听。” 阮凉淡淡道：“是沈谕要去揍你，我和禾意留在这里拉住她。” 沈书道：“阮姐和池姐一个人拉不住我姐，所以我留下来帮忙。” 沈谕眸色阴沉地盯着谈灵。 谈灵：“……” 她缓缓松开抱着苏韫晚的手，举起手示意自己没别的意思。 谈灵转头对苏韫晚说：“你的女朋友似乎是不喜欢我的人之一。” 别墅中人都看出沈谕和苏韫晚在交往了，但直接将此事说破的谈灵还是第一个。 苏韫晚默认女朋友的说法，笑眯眯地秀了一把恩爱：“当然，她只喜欢我一个。” 说完，她看向沈谕，问她：“早啊沈谕，昨晚睡得好吗？” 沈谕一面对她表情立马柔和了一个度，板着脸点头，朝她走去。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池禾意走下楼梯，笑着提议，“机会难得，一起做个早餐吃吧。” 沈书应和，说：“我在外留学，学了点西式早点，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阮凉没说可不可以，只是一边朝厨房走一边朝沈谕喊：“沈谕，过来帮忙。” 沈谕听言过去了，苏韫晚亦步亦趋跟着她：“我也来帮忙……沈谕，帮我挽一下袖*子。” 几人涌进厨房，苏韫晚进厨房前倒退了一步回头问：“灵姐，你不来吗？” 听到这话，厨房几人都停下，转身齐齐看着她。 谈灵眸光闪烁。 这些人，她们听到了她和苏韫晚的谈话，但她们对她的态度一点没变，不知道是如同苏韫晚一样早就看穿了她，或者现在才得知，但依然接受了真实的她。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真实的笑容，起身道：“这就来。” 厨房里。 “六个人的早餐，做点什么好呢？” “你们想吃什么？” “一人提一样吧。” “我想吃蒸饺。” “煮点粥吧，红薯杂粮粥。” “可以烙香蕉饼吗？我看见客厅里节目组准备了许多香蕉，吃不了会放坏的。” “可以，我会做。” 节目组别墅的厨房，从未如此地热闹。 第59章 最爱的宝贝。 苏韫晚回苏家住着了，她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家里人坦白她和沈谕之间的新关系，外公外婆仍然在苏家住着，苏韫晚要等个人员齐全只需要再等她爸妈忙完回来即可，可即使如此也不那么容易实现，现实是当她爸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她妈却还在外地，当她妈飞回来了她爸又缺席了，而今天，她爸妈双双外出了。 苏韫晚感叹时机难遇，心想这次就算了，下次等沈谕一起来的时候再谈，正好沈谕这两天很忙，这时正是春日活动的时候，各大品牌都在比拼人气比拼销量，沈谕的美妆品牌也在参与博弈。 苏韫晚放弃了目的，算着明天就是《心动夜曲》最后直播的日子，打算吃完家里这最后一顿就先回节目别墅去。 中午家里只有外公外婆在，外婆亲自下的厨，炖了一只老母鸡，香得很。苏韫晚下楼前就隐隐闻着了，还想着多吃一点，结果刚下楼，浓郁的鸡汤味从饭厅方向扑面而来，她刚想喊在饭厅边上布置的外婆，一张口，“哇”了一声，干呕起来。 干呕声惊到客厅里的外公和饭厅里的外婆，两人猛地朝她看去，脸色突变，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苏韫晚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事，一张口又是一阵干呕。 “韫晚？！” 二老大惊，顾不得其他朝她跑来，仿佛又回到了她生病时期，苏韫晚再怎么安抚二老也无济于事，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中，苏韫晚被扶回房间躺在了床上，接受了新入职的家庭医生的初步检查，然后便被告知—— “身体很健康。” “怀孕了。” “……” “……” 沉默。 房间里一片寂静。 苏韫晚和二老一样沉默。 “……小谢，你的检查真的没有问题？”外婆小心询问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笑呵呵：“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 外婆：“……” 一般情况下她当然不会质疑，因为这位新医生是苏家花了大精力从最好的医院聘请来的名医，可是…… “不可能！”苏韫晚义正辞严，她怎么可能怀孕呢，她只跟沈谕发生过关系，而沈谕和她一个性别，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然……咦，太阳可能不会从西边出来，但她身上是有奇迹显迹的。 那块玉坠。 那消失的奇异之花。 苏韫晚表情微妙。 她闭上嘴了，震惊又迷茫。 外公外婆看她表现有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二老对视一眼，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韫晚，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外婆在苏韫晚的床边坐下，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苏韫晚晃神，让医生出去，而后又喃喃着说：“把我手机给我一下……我想联系沈谕。” 外婆欲言又止，半晌，试探着开口：“我已经联系你爸妈了，他们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至于小沈，我想我们是不是……等之后再联系她……更好一点呢？” 苏韫晚没察觉到她外婆的表情，只是伸张：“我想找沈谕。” 外婆不说话了，表情怪得不行，最后叹一口气，拍拍苏韫晚的肩：“不管怎样，宝宝，别担心，我们做家长的是你永远的后盾。” 说完这句让苏韫晚摸不着头脑的话，便让老伴去联系沈家女。 苏韫晚没理解她外婆的复杂心情，其实她外婆是以为她在离婚后和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有了露水情缘，留下了这个孩子。这本来没什么事，苏家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小孩，可是……两位老人和苏氏夫妇其实在这段时间都在观看他们家宝贝的综艺，知道他们家韫晚和沈家的长女又在一起了…… 沈家女不错，又是韫晚的药，苏家人乐意她们成事儿，还想着两个孩子离了婚又在一起可能面子上过不去，不好意思跟家里人坦白，他们做家长的就找个时机主动提一提让她们再试试，到时候孩子们顺势答应，问题就解决了。 可是现在韫晚怀孕了，明明和小沈那孩子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圈好不容易才修成了正果，结果突生变故来了个孩子。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 外婆心里叹息，但她深爱她家韫晚，不管韫晚选择怎么做，她都支持她。 苏氏夫妇正在往家中赶回，他们已经得知苏韫晚不是病发而是怀孕了，心头和二老一样纠结，烦恼着接下来的事。他们还在路上，而更晚一点被联系的沈谕比他们更先一步抵达苏家主宅。 沈谕踏进房间的时候苏韫晚正倚着窗户看外面，外公外婆已经出去了，特意为她们留下了单独谈话的空间。 沈谕走进房间的步子迈得很轻，但苏韫晚察觉了，转身看着她。 “我听说了，你……” 你怀孕了。 苏韫晚道：“是你的。” 沈谕瞪大眼。 苏韫晚说：“我只和你发生过关系，怀孕了只可能是你的。” 沈谕微微张着嘴，却没有声音从嘴里发出来。心跳在胸腔里鼓鸣，咚——咚——响个不停。她有小孩了，和苏韫晚的，双手不可抑制地变得滚烫，生出些汗意来。 她和苏韫晚本来不应该会有孩子，但上天恩赐，让她们拥有了。 很开心。 非常开心。 喜悦乍然在眉梢绽放，沈谕难以控制地朝她的恋人走去，然而只迈出一步，陡然发觉她的恋人的脸上并无跟她相同的喜悦。 她猛地顿住，寒意上涌。 “苏韫晚，你……”她试着理解恋人，“你不想要孩子吗？” 苏韫晚偏头看她，脸上浮出问号。 她没有不想要，她只是迷茫，不该诞生生命的地方悄悄入住了一个小小生命，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有点不知所措，即使她已经26岁了，本该成熟。 沈谕身体变得冰冷，她为什么理所当然认为苏韫晚会跟她一样欢喜呢，明明……明明这个小生命来得那么不同寻常，那么……怪异。 她会成为一个“怪胎。” 像自己一样。 自己只是和沈家人长得不太一样就被轻易判定为异类，那个小生命，她的出现比自己玄乎得多，她怎么会被认同呢？ 可是，苏韫晚是最重要的。 苏韫晚的心情是最重要的。 自己什么都不需要付出，怎么能要求需要深受十月怀胎之苦的那个顺从自己？ 只是可惜，孩子没有来到她的肚子里。 双手握紧又缓缓松开，沈谕身体中的寒意渐渐退去，她走了过去，牵住恋人的手。 “不想要也没关系。”她说。 虽然遗憾，但没有也没有关系。 只是缘浅。 想通了这一点，沈谕正经道：“医生怎么说？手术安排是不是越早越好，会很伤身体吗？医生的建议是……” “等等，等等。”苏韫晚扯出自己的手，嘴角抽搐着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沈谕：“啊？” 苏韫晚：“。” “你要留她？”沈谕眸光颤动，“可是你看起来不高兴，这个孩子一定是和沈家的玉坠有关，她是个怪……唔。” 苏韫晚捂住她的嘴：“嘿，沈小姐，就算你是孩子另一个妈，我也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沈谕任由自己被捂着，表情有点呆。苏韫晚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说…… 苏韫晚凑上前去，在呆滞的恋人的脸上啃了一口，留下一片牙印。 她舒展身体，视线垂落在自己平坦的肚子上，她低声说：“我知道，这个孩子一定和沈家的玉坠相关，所以……” 她抬起头，露出灿烂一笑，说：“所以我超级感谢她的。” 她这么说。 如果不是沈家的玉坠，她连命都不长久。 沈谕愣住。 苏韫晚拉着她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沈谕，你不是喜欢小孩吗？” 沈谕失声。 苏韫晚拂去迷茫，最初的震惊退去，她慢慢学着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她说：“既然喜欢，那么感谢吧，我们有了一个孩子了。” 像她的父母养育她一样，她要做最好的母亲。 至于这个孩子来得异常，哦，那又怎么了。 她十月怀胎，心跳相依，从她的肚子出生的，一定是她最爱的宝贝，不会成为一只杜鹃。 沈谕看见了苏韫晚眼中的欣喜，那是对新生命的期待，沈谕平息的心跳又鼓鸣起来，欢欣雀跃。 “……嗯。” 她说，“谢谢她愿意来。” 又靠近苏韫晚，将她靠在苏韫晚的肩头，又小声说，“谢谢你。” 沙沙。 窗外，暖风拂动树梢。 已经是春末，繁花凋落，换成绿意舒展，小小的果实隐藏在枝头。 【END】 第60章 囍。 虚惊一场，宝贝肚子里的生命不是露水情缘而来，而是沈谕的。苏家人得知这一点后，第一感受居然不是震惊，而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孩子们的关系不会生变。 这是第一条惊天喜讯，还有第二条，苏韫晚坦露自己背上的奇异之花已经凋谢消失，自己完全康复了。 什么？病已经好了？ 这可真是个好日子！ 苏家人当天就开始庆祝了，大办宴席，苏韫晚的病完全好了，家里还即将添员，这不配庆祝一下吗？ 在苏家大搞庆祝的时候，沈家也在举办一场家宴，为沈家的幺女沈书，今天是她的生日。然而明明是个喜庆的日子，沈家却笼罩在一层乌云之下。 因为有人缺席了。 “您拔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 “您拨打的电话……” 砰。 沈夫人将手里的手机摔出去，砸中了客厅的装饰花瓶，水淌了出来，滴滴答答。 “为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都告诉她要早点回来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怎么敢让大家都等她。” 沈夫人焦躁地在客厅转来转去，脸上一片阴鸷。 沈书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被打碎的花瓶上，半晌，走过去将碎片中的手机捡起。 她拿纸巾擦拭着手机上的水珠，看着已经碎掉的屏幕。 沈家主已经气得去了楼上书房，此时客厅里只剩下母女俩。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她怎么敢？” “我都准备退让了，不让她拿出她那个品牌的股份给小书，我向她退让了，她还想怎么办？”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书擦拭手机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向她的母亲，许久，将手机递给她：“给你，妈妈。” 沈夫人没接，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恼怒使得她看不见外界。 沈书淡淡地收回递出去的手。 她无神地听着母亲的抱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的脖子上戴着一套定制宝石珠宝，是前几日她的姐姐交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的姐姐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出席她的生日宴。 这是二十几年来，对方第一次缺席。 这是拒绝。 沈书心想，她的姐姐已经在拒绝这个家了。 这是正常的，对方能够坚持24年这已经超出沈书的预想了，没有人能够在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家里一直活下去。 沈书正在思考，她的母亲忽然抱住了她。 “小书，你姐已经变坏了，她完全被苏家骗走了，连家都不回了，像个傻子一样，她以为谁会接纳一个怪胎？” “哈哈，她跑去讨好苏家了，以为苏家会喜欢她？” “怪胎就是怪胎，养不熟，和人不一样！” 沈书：“……” 她低声唤道：“妈妈。” 沈夫人闻言紧紧抱住她：“小书不要伤心，没了你姐那点东西，还有我们沈家，沈氏都是你的。” 沈书不想接话，沈氏不是她的，沈氏有很大一部分股份在她姐那里，那是爷爷去世前留给姐姐的。沈书不提，提了只会让她妈妈发疯。 她只是任由自己被母亲束缚在爱的拥抱里，低声问道：“妈妈既然接受不了姐姐，为什么不能放她走呢？” 话落，沈夫人一把推开自己的小女儿，双手紧紧抓着小女儿的肩膀，吼道：“我怎么没有接受你姐？我养育她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放弃她！” 可是您一口一个怪胎地称呼她。 沈书心想，这算接受吗？还是只是想掌控对方。即使厌恶。 沈书露出疲惫的神色。她的母亲这时候陷入了神神叨叨之中，念叨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不容易，念叨着自己的忍耐。 “那是我的孩子，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我怎么没有接受她？” “我将她培养得那么优秀。” “她那么怪异，但我还是没有放弃她，只有我，只有我能接纳她。” 沈书听着这些话语，心脏一直往下沉，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她迷茫得犹如面临着一道无解之题，她不可能劝说她的母亲成功，而她的父母将一直带着对姐姐的偏见活着，他们这家人一生都将纠缠于此。 好在她的姐姐，她那个比任何人都要优秀的姐姐似乎找到了答案，脱离了这个扭曲的家庭脱离了纠缠。 挺好。 就这么离开，不要再回来。 希望她余生幸福。 而自己，她就跟着没有亏待过自己一分的家人，一起腐烂下去吧。 沈书垂眸，掩去眼中情绪，她轻轻揽住了她的妈妈，拍拍对方的肩：“妈妈，不要再谈姐姐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让我去叫爸爸下来，我们一起唱生日歌吧。” 沈夫人慢慢安静下来。 她摸摸自己宝贝女儿的头发，像是找到了依赖，放松了身体：“嗯，好。” 她想到了什么，又绷着脸说：“小书乖乖，你参加完那个综艺就赶紧回来，别再学你姐姐了。” 沈书默然。她为什么要参加恋综呢，大概是因为她刚回国的时候听到她妈骂她姐不务正业跑到娱乐圈抛头露面不入流，她心头不认同，便也报名参加了，挺孩子气的。 她没必要做这样的事，反正她妈妈不会懂。 “……好。” 她答应。 沈夫人高兴了，她拿回自己的手机，想来还是气不过，于是利用自己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公开庆祝自己的小女儿生日快乐。 她故意这么做，像是要激起谁的嫉妒。 @苏氏集团：【恭贺Elee在春日活动中成绩斐然，在美妆品牌中销量排行第一！恭喜@沈谕。】 一条博文忽然引起了网友的注意，苏氏集团突然发文庆贺，庆贺的却是和自己完全不相关的美妆品牌，吃瓜群众蜂拥而至，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什么情况？苏氏集团和Elee？这是要发生什么吗？】 【说起来“沈谕”这个名字最近十分有名啊，和一档叫作《心动夜曲》的恋综的嘉宾同名……】 【哈哈，这么说来的话，《心动夜曲》里还有一个嘉宾姓苏呢，苏嘉宾和沈嘉宾还看上眼了……咦？诶？我去？不会是……】 【？？？？？】 【我的天，是我想的那样吗？】 今天是《心动夜曲》收官直播的日子，还没到时间，大批网友却已提前涌入直播间。 【沈谕，你是Elee品牌的创始人吗？】 【苏韫晚，你和苏氏集团有什么关系？】 直播间里被问题塞满了。 19：00整，六名嘉宾准时出现在直播间里，网友沸腾了，发出的弹幕几乎把直播间卡住。 今天的直播主题是告白。 “经过了一个月的磨合，嘉宾们想必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请向自己的心动嘉宾表白。”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当着众嘉宾宣读规则，想要表白，还需要完成节目组设置的一系列游戏关卡，表白次序有先后，需要嘉宾自己争夺表白的机会。 规则一宣读完工作人员就退下了，留嘉宾们自己面对关卡。 网友们欢呼呐喊，为自己喜欢的嘉宾助威。 然而，镜头里的嘉宾们表现得十分的……悠闲。 她们丝毫没有争取的意思，划水得非常明显。 网友：“……” 好在不是所有嘉宾都这样，还是有两个在正经玩游戏的，苏韫晚和沈谕在正经玩游戏。 由于嘉宾们的“谦让”，于是最终呈现的结果便是，苏韫晚第一名，沈谕第二名，其他嘉宾……哦，网友并没不关心其他嘉宾的名次，因为他们早就看出来了，剩下的四个嘉宾并不打算正经表白。 网友聚焦于前二名，苏韫晚向镜头展示自己的名字，得意一笑： “我是第一名。” 其他嘉宾恭喜她，她全部接纳，然后露齿一笑，露出一副使坏相：“哦，虽然我是第一名，但我愿意把告白的名次让给你们，非常感谢你们这一个多月来的照顾，所以你们先来吧。” 说完还拉了一把沈谕，“沈谕呢？你是第二名，你要不要让出名次？” 沈谕全听她的，点头。 准备划水到底的阮凉几个：“……” 【哈哈哈！】 【噗，都到了最后一期了，这节目还是这种让人看不懂的节奏，还是这个味儿。】 苏韫晚拉着沈谕搬来小板凳，两人你挨我我挨你坐下，备上瓜果看热闹。阮凉几个无语地看着她们，最后还是遵从规则，言不由衷地随便拉了个嘉宾表白，几人再次上演了个闭环四角，全军覆灭。 走完流程几个回头看着她俩。 “到你们了。”阮凉道。 苏韫晚吃掉一粒由沈谕剥好喂到她嘴边的瓜籽，点头，转头就对身边的沈谕准备来个敷衍的表白，她们都在一起好久了，不需要这种形式。 她随口说：“我要表白的对象是沈……” “等等。”谈灵笑着打断。 苏韫晚看向她。 谈灵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池禾意笑笑也同样如此，接着是沈书，阮凉来到苏韫晚面前，端走了她们的瓜盘果盘，四人排排坐，齐刷刷抬头看着苏韫晚和沈谕。 苏韫晚：“……” 这…… 沈谕摸摸她的头。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反被看戏了！】 【告白！】 【告白！】 苏韫晚嘴角微抽，莫名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的耳后发热蹿红：“我……” 沈谕倾身过来，轻轻吻上她的唇。 【哇！！！】 “我喜欢你。”沈谕的唇压着她的唇，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我不可爱，你还喜欢我吗？” 苏韫晚顿住。 半晌—— “笨蛋。” 她低声骂。 她怎会不喜欢呢？ 她双手抱住对方，将其用力揽进自己的怀里。 “沈谕。” 她大声宣布，“我最喜欢你了！” 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很爱她的可爱的怪胎。 静默。 掌声响起，阮凉几个看着她们送上掌声。 【恭喜！】 【恭喜恭喜！！】 【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 同一时间，苏氏集团在网上发出庆贺：【恭喜我们的两位宝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