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别虐了,钟秘书她不干了》 第1章 癌症晚期,另娶她人 顾总别虐了,钟秘书她不干了 一只月亮 本书由掌阅文化(得间)授权掌阅科技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 · 侵权必究 “钟小姐,做个心理准备吧。” “胃癌晚期,目前不建议手术,保守治疗的话,也只有几个月时间了。” 钟意坐在出租车里,窗外是一排排掠过的风景。 搁在膝盖上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工作电话源源不断的打过来。 常年的高负荷运转,让她养成了电话一响就接听的习惯。 可现在,她木讷盯着窗外,医生的话,在她脑海里放电影一般重现了无数回。 更可悲的是,她这短暂的二十六年人生,前面的二十年,她循规蹈矩,学业为重。 可后来的六年,她围着一个男人,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钟家算是中产阶级,父母是做生意的,哥哥接管了钟氏企业,生意做得不大,但也实现了财富自由。 从十九岁开始,父亲就张罗着给钟意相亲,让她早点结婚,生儿育女,孝敬公婆。 为此,钟意奋起反抗,和家人闹得水火不容。 二十岁那年,为逃避相亲,钟意离家出走,雨夜邂逅了顾时宴。 这一眼,虚度了她六年光阴。 前三年,她疯魔一样的追求他,不顾脸面、形象,为此,钟家父母断绝了跟她的关系。 后三年,她进了顾氏企业,做了顾时宴的私人秘书。 白天,她尽心尽责工作,晚上,她替他挡酒挡到胃出血,深夜,她跪在床前,由他一遍遍叫着白月光的名字,满足他的生理需求。 对顾时宴,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就算做不到的,她不惜生命也要做到。 此刻,钟意想到这些,心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她的美好年华,竟虚度在这么一个渣男身上。 临到死了,竟是他的半分好都想不到。 手机还在震动,钟意垂首看一眼,无情挂断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喝醉了,吐到胃痉挛、胃出血,可曾得到过顾时宴的半分关怀? 她现在就快死了,竟觉得曾经无比追求、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东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是的,顾时宴对她没有一丝爱。 钟意木然了好久,在决定怎么度过最后的时间。 对,她要离职,要让顾时宴这一辈子都给她忏悔。 手机屏幕震动两下,是顾时宴的消息。 【今晚十点,希瑞酒店,洗好等我!】 顾时宴一向如此,简洁明了,索求直接。 微信消息上方,是一条爆热的词条。 【下月,顾韩两家将迎来联姻喜事。】 可笑! 他在他们还没分手的情况下,竟要和别人结婚! 钟意攥紧手机,落下泪,屏幕湿了一片。 即便做了三年的免费工具人,即便顾时宴的白月光早已经杳无音信,钟意也上不得台面。 顾时宴最终要娶的女人,都不会是她。 而她钟意,只是他用称手了的器物,不想换而已。 可钟意不甘心。 她绝不能轻易死了。 就是死,也得让顾时宴后悔一辈子。 钟意忍着屈辱,回了个【好。】 她倒是想看看,顾时宴会不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 希瑞酒店。 钟意没像往常一样洗好身子,躺在被窝里等着被临幸。 她坐在床边,枕头盖着自己的手,她汗湿的手心里紧攥着一把剪刀。 十点,顾时宴到得很准时。 房间里没开灯,钟意看到门口模糊的身影。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顾时宴难得的由着钟意的想法没开灯就走了过来。 借着窗外的月色,屋里勉强可辨一切。 虽看不清钟意的五官,顾时宴却从她的异常行为中读到了她的不悦情绪。 要是平时,她定然守在门口,他一进门,就如八爪鱼一样扑过来,黏着他,求着要帮他。 可今晚,她没有。 顾时宴站在钟意面前,一句多余废话没有,剥了自己的衣服,只余一条平底裤。 他微微倾身,凑近钟意时,唇角微弯,噙了一丝似真非真的浅淡笑意“看到新闻了?” 钟意微动,神色漠然,眼里是一团看不清的虚浮光影“看到了,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顾时宴充耳未闻,只是拿起钟意的手放到自己的炙热处,他仰起头,发出一声低吟,像是得到慰藉般,声音低沉、喑哑下来“做完了再说这个。” 他一向以自己的需求为大。 钟意的衣服被褪了一半到腰间时,她摸出剪刀,对着顾时宴的某处就要剪下去。 常年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顾时宴反应迅速,电光火石间握住了钟意的手。 没有光亮,但钟意能感觉到他的面色灰暗。 僵持了几秒钟,顾时宴夺走她手中的剪刀,伸手抚摸她脸颊边的碎发,温柔得就连月色也黯然下去。 “这是做什么?” 钟意的脸上没有半点失败后的恼怒,语气相当的云淡风轻“剪断根源,不就没那么多需求了?” 她倒真的想过断了他的第三条腿,以此慰藉自己六年的付出。 可这样只会害了自己,她要的,是顾时宴这一生都记住她,有愧于她。 而放弃爱他,只是开始。 顾时宴浅淡笑着,冰凉手指在钟意的脸上流连,他细碎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语气半真半假的关切“在因为我要和别人结婚的事情而生气?” 钟意拉起衣裳,嫌弃的拎开顾时宴的手“别想太多,你还没那么重要。” 六年的付出,顾时宴都看在眼里,怎么会因为钟意一时的冷漠而觉得她不在意自己了。 他半响笑说“你的家庭对我没有助力,我不会娶你,我以为这是你早就知道的答案。” 钟意很想哭,却不是为顾时宴的无情,而是自己将美好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她起身要走,顾时宴却从身后搂住她,胸膛紧贴着她的薄背,唇在她的耳畔轻轻舔舐道“你不开心,我就不勉强你了,但你最好还是用嘴给我解决一下!” 钟意并不生气,顾时宴本就是这样的人,他只以自己为重。 今晚要她来,本就是为了那个。 钟意扭过头看着顾时宴,眉梢噙了一丝不辨意味的笑意“你就要结婚了,和我做这些,是想让我落一个怎么样的名声呢?” 顾时宴倒没过多思考,轻触钟意的脸颊道“可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我总不能结了婚,就不要你了吧?” 钟意后退一步,笑容悲凉、苦涩“你果然没考虑过我的处境。” 三年前,她甘愿爬上他的床,是她想着,有朝一日,他总会看到她的好,跟她恋爱、结婚。 可直到今天,她查出癌症,看到他即将迎娶别人的新闻。 她才终于明白,她花六年时间去爱的人,他——没有心。 第2章 你不一样,我来辞职 模糊里,顾时宴的神情不清。 钟意一点点倒退开,死了的心,又死了一遍。 顾时宴盯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钟意,他没有要叫住她的意思,只是稍蹙眉心道:“我考虑过,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但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钟意步伐顿住,单薄的身影一颤。 顾时宴的薄唇轻掀,吐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因为我可以随时享用你。” 通俗了讲,就是她更方便。 钟意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大吵大闹,她反而异常平静的笑出声来。 她退到玄关处,指甲紧抠着墙壁问:“所以只要是你身边的秘书,谁都可以,是不是?” 顾时宴承认得毫不避讳:“是!” 钟意又冷哼一声:“那我该谢谢你的坦诚咯?” 顾时宴可无暇顾及钟意的情绪,语气隐隐不耐:“所以你还做不做了?” 钟意不假思索,大声吼:“不做!” 话落,气氛迷一般的凝固住。 片刻,钟意将秘书胸牌抠下来,重重砸在顾时宴的身上:“这个秘书,我也不做了。” 不等顾时宴反应,钟意开门出去,摔上门离开。 “嘭”一声巨响,顾时宴低头看着掉在脚边的东西,却连眉心都没皱一下。 …… 钟意回到家,感觉身心俱疲。 她窝在沙发里,看着自己亲手设置的满屏闹钟,心里又酸又涩。 六点起床化妆,七点到公司,八点送早餐进总裁办,八点半送上手磨咖啡,九点陪顾时宴参加早会,十点出门洽谈合作,十一点安排中午的饭局…… 在顾时宴午睡的时候,她甚至还要出门去做各种护理,身体、头发、指甲、皮肤…… 而她紧锣密鼓的张罗这些,只是为了晚上他一个小时的临幸。 三年的工作,压得钟意几乎喘不过气。 她每天的睡眠严重不足,平均下来,每天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看到各式各样的闹钟,钟意心里头窝火,索性全部给删除了。 想了想,又把手机关机,美美的去洗漱了。 上床时,还不到十一点。 第二天,钟意一觉睡到了十点。 睡饱了,她的精神状态格外的好。 去了一趟银行,钟意查了一下名下的资产,几张卡加起来,共计五百多万余额。 可这么多钱,还是买不回自己的健康。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些钱。 十点半,钟意又往公司去。 电梯在二十四楼停下,钟意出去后,就听到办公区的一些八卦声。 “看到新闻热搜了吗?” “行业有名的记者,点名道姓说顾总在外面包养了小情人,并且还说会在今晚的八点放出对方的照片。” “顾总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个时候却曝出这些新闻,这顾总的地下情人,还真是够有手段!” 钟意听着议论,面不改色路过。 看到钟意的人,纷纷坐正办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火上身。 钟意来到办公室,没敲门就进去了。 顾时宴低头在看文件,听到脚步声,没抬头就道:“你今天迟到了,这个月的绩效充公。” 对于工作,他一向要求严厉。 而昨晚她说过的那些话,他也好像全都忘了。 或者说,他只当她在耍小孩子脾气,拿她仅有的可笑的用处去挑战他的耐心。 钟意没放心上,轻飘飘的“哦”了一声。 顾时宴盖笔,又合上文件。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钟意一身素色裙,化得清透裸妆,长发轻垂下来,难得的没浓妆艳抹。 记忆里,她总是一身黑色套装,扎着低马尾,工作时雷厉风行。 因此,下面的人怕她,敬她,但也非议她。 钟意今天为什么没穿工作服,顾时宴没功夫去猜想。 他在意的,始终不是这些细枝末节。 仰头靠向椅背,顾时宴慵懒睨着钟意问:“狗仔爆料,是你提供的素材吧?” “为了阻止我结婚,就这么不择手段?” 他西装革履,矜贵高雅,衣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白天高冷疏离的他,到了晚上,就像是一条喂不饱的野狼。 钟意现在想到这些,心中几欲作呕,可她忍住了。 气定神闲来到办公桌前,钟意语气寡淡道:“你脚踏两只船被拍到了丑闻,心虚不敢面对媒体,这么快就想好了甩锅给我?” 换做以前,她会自证清白。 现在不同,她开心就好。 看惯了钟意穿黑白两色的工作装,现在看她穿裙子,倒有些不同。 心里的那点点惊艳,顾时宴压得很好,半分没表露出来,他还攥着笔,神态自若。 片刻,他微微坐直,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没有半分怯懦,反而他才是俯瞰的那个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管怎么闹,顾太太的位置,都绝不可能是你来坐。” 豪门里的人,都讲门当户对。 顾时宴也一样。 钟意看着顾时宴好久,忽然就笑了。 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心酸自己六年的付出。 就得知身患癌症的那一瞬间,她什么都释然了。 顾时宴根本不在意钟意的情绪,继而又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纠缠我的女人。” 他始终高高在上,令人望尘莫及。 钟意听得想笑,她拿出辞职报告放到桌面上:“所以,我来辞职。” 顾时宴的神情终于有了意外,只是很细微,不易察觉。 “你的合同还没到,现在辞职,不仅拿不到这个月的工资,还会支付赔偿金。” 钟意早有准备,将银行卡按在桌面上:“一百万,没有密码。” 她给得相当爽快,毫不拖泥带水。 顾时宴仰起脸看钟意,淡淡的目光里,始终不露痕迹。 他的心里,究竟有在意,还是没有? 钟意还是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可答案不重要。 离开前,似乎是想到什么,钟意又扭过头来,认真提醒说:“对了,你要是不想下个月的顾韩联姻出现意外,狗仔的事你最好解决一下,不然被曝光了,可对你不太好哦。” 自然,对她更不好。 她像换了一个人,不再是平常说一不二,不近人情的模样。 顾时宴轻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一个爱他如命,甘愿抛弃一切的女人,不可能说变就变。 她做得这些,在他看来,都是一些小女孩为确定男孩在不在意她的手段。 顾时宴始终不放心上。 要不了几天,钟意还是会乖乖回来。 钟意走到门口又停住看他:“这个月的工资就当给你凑的棺材钱了。” “不用谢,谁叫我这人爱助人为乐呢。” 钟意撩撩长发,不等顾时宴有所反应,摔上门,大步离开。 顾时宴的视线里,钟意身影飒爽。 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第3章 结婚以后,关系不变 钟意走出顾氏,在公司门口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钟小姐,我建议你还是住院化疗,也有助于你生活。” 钟意站在初春的暖阳中,看着远处的喧闹繁华,眼睛忽然就湿润了,她婉拒说:“谢谢张医生,但化疗会掉头发,那样就不好看了。” 张医生劝了好一番,可钟意已经坚定了想法。 见说不通,张医生只好挂了电话。 钟意回了家,给自己想做的事情列了一个清单。 从前倒没在意过这些,只感觉未来很长,想做的事情,她可以以后再去。 可现在命不久矣,她竟然发现,她连家都没得回。 在决定跟着顾时宴时,钟家的人就跟她彻底断了来往。 这个时候再回去认亲,也是徒增伤感。 钟意决定,她要悄悄的去世。 关掉手机,钟意在家连着睡了三天。 再醒来,她只感觉神清气爽。 钟意的清单上面,第一件事就是谈一场正常的恋爱。 所以,她要去社交。 刚开手机,就看到无数的未接来电,但没有一通是来自顾时宴的。 钟意无所谓,毕竟曾经那个一联系不上顾时宴,就恨不得把柏城翻个底朝天的女人,已经死了。 想什么来什么,顾时宴的电话竟就这么打了过来。 钟意才不会接,但也没有挂,把手机扔到了大床上,就转身去了卫生间。 可手机落在床单上时,不小心蹭到了接听按钮。 电话,接通了。 …… 顾氏,总裁办公室。 顾时宴站在落地窗前,满脸疲惫。 身旁,是一身汗津津的楚尧,低着头。 就在刚刚,楚尧给钟意拨了无数电话,都没打通。 顾时宴放下工作,来到了落地窗前。 若不是姚太太亲口点名,顾时宴怎么也不会打这通电话。 令人意外的是,电话不仅通了,还被接了。 冗长的一阵沉默后,顾时宴压着嗓音问:“闹够了?” 那边仍旧是沉默。 顾时宴敛着脾气,轻声细语道:“我能主动给你打这个电话,已经是给你一个台阶了,要不要下,你自己掂量,这个月的绩效,我也不扣你的,晚上有个重要的宴会,你陪我去一趟。” 话落,那边还是没有钟意如往常一样利落的回应。 顾时宴无暇多想,直接挂了电话。 楚尧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小心瞟了一眼顾时宴说:“顾总,钟意没回话吗?” 顾时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睨着窗户外问:“她有什么不一样?能让姚太太亲口点她去宴会。” 楚尧回说:“钟意确实会处事,别人和掌权的男人打好关系,但她不一样,她和别人的妻子打好关系,姚太太能亲口点她,应该也是这一层原因。” 顾时宴没心思去了解这些,转过身时,不知是赞扬还是嘲弄的说了一句:“她会得倒还挺多。” 楚尧跟了上去:“钟意确实有能力,这么多年,也就她能在秘书的职位上待下来,好多项目……” 楚尧的声音越说越小,他抬头时,看到顾时宴投射过来的阴恻恻的眼光,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只是在顾时宴收回目光时,他又小声说了一句:“钟意要是不来,恐怕今晚的合同很难谈下来,有她牵扯姚太太,姚先生那边,也更好说话一些。” 顾时宴坐进办公椅,低头继续审阅文件。 好久,他莫名笃定道:“她会来的。” 楚尧想问问原因,但显然顾时宴没有心思跟他解释。 钟意已经三天没来公司了,好多事情都是楚尧去做的。 可面对一个阴晴不定的上司,楚尧还没钟意那么会看脸色。 …… 姚家。 姚先生举办了宴会,邀请了柏城各大富商。 七点,大厅正热闹时,钟意从外面走了进来。 姚太太正和几个阔太太聊天,看到一身明蓝色长裙的钟意,也被晃到了眼睛。 记忆中,钟意总是一身黑色套装,太过死气沉沉,别说男人,就连女人看了都没什么想法。 今日不同,她刻意打扮过。 姚太太迎上去,亲切握住钟意的双手:“小意,等你好久了,你今天可真与众不同,真漂亮。” 钟意脸上挂着微笑:“可是您说得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肯定不能丢了您的脸不是?” 姚太太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就你嘴巴甜!” 钟意望望四周,全是柏城的名流。 以前她眼里容不下别人,现在看谁都比顾时宴顺眼。 姚太太拉着钟意,给刚刚的阔太太轮番介绍了一遍。 钟意一一打过招呼后,姚太太在她耳畔耳语说:“合作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我先生说好话的。” 钟意莞尔,拒绝道:“谢谢姚太太,不过合作嘛,凭得是各家本事,顾总能不能吃得到这块蛋糕,还是得看他的能力了。” 姚太太有所疑虑,但有人过来在她跟前耳语了两句,她对钟意说:“你先玩着,我去去就回来,等下带你认识周公子。” 钟意颔首,目送姚太太离开。 不一会儿,人群传来躁动声。 毋容置疑,是顾时宴来了。 有他出没的地方,总有犯花痴的姑娘。 钟意觉得无趣,起身往庭院去。 现在就要死了,她更喜欢清净些。 刚在庭院的凉亭下落座,顾时宴的声音就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你过来!” 是命令的口吻。 钟意装没听见,伸手在果盘里挑了个橘子,她慢悠悠的剥开,放一瓣进嘴里,慢慢的品尝着。 这味道,死了就不会再记得了。 顾时宴站在树荫下,灯光很暗,他的神情也难以看清。 钟意不理他,这在他意料之中。 但她毕竟来了,证明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半响,顾时宴走向凉亭,在钟意身后站定。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跟别人要结婚的事情,但既然你来了,就别拿工作的事情开玩笑,今晚的合作,还得你去和姚太太周旋。” 他向来都分轻重,今晚来这里,也没想着空手而归。 他的话里,更没有一句是为钟意着想。 偌久,钟意吃完了橘子,抽纸巾擦手的时候,她回过头看向了顾时宴:“你在跟我说话吗?” 顾时宴顿时危险眯眸:“钟意,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耐心耗尽,他终于是生气了。 钟意起身,仍旧看着顾时宴,只是表情寡淡:“不好意思,我可能打扰到你了,我这就走!” 她走向顾时宴,就这么擦身而过,一步不做停留,一个正眼没有。 她快迈步出凉亭的时候,顾时宴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细腕。 顾时宴像是拿她没有办法一般,一副不得不做出退步的口吻:“我向你保证,结婚以后,我跟你的关系还是不变。” 第4章 接触别人,他生气了 “你好好做我的秘书,但上位当顾太太的事情,你最好永远不要再想。” 顾时宴像是赏赐一般的语气,令钟意听得想笑。 “你这是想包我?”钟意倾身靠近顾时宴,仰起雪白的脖子,坦荡砥砺望进他眼底。 顾时宴低头看她,神色淡淡的:“你可以这么认为!” 钟意的面孔瞬间就难看下来,她大力拂开顾时宴的手:“那不好意思,我这人没做小三的习惯。” 三年的地下情人,她做了也就做了。 但做小三,绝无可能。 顾时宴是感觉钟意变了,不再温顺听话,长出一身反骨。 可他始终不觉得她会离开他。 “钟意,我身边的女人很多,你应该庆幸你有自己的价值,能成为我身边的特例,不是谁,都有这份幸运的。” 钟意不满的白了顾时宴一眼:“你以为我很稀罕这狗屎一样的幸运吗?” 顾时宴被噎了下,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警告:“别真以为自己无可代替,我是看在这三年你的陪伴上,我才对你高看一眼,有时候事情做过了头,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 钟意冷笑一声,赶忙又催促着:“求你了,赶紧去嚯嚯别人吧,真见不得你这种自恋狂,多根棍子了不起啊?” 顾时宴的脸色难看至极,声音压得很低:“钟意,说话注意分寸,你是个女人。” 钟意不满的瞪向他:“要我唯你马首是瞻的时候,我就是个女人了?” 顾时宴有些气血上涌,可他还不至于因为钟意的一两句刺耳言论就失了控制。 他平复好心情,轻睨了一眼钟意:“适可而止还能保留一份体面,欲擒故纵这些小把戏,不适合你用。” 话落,顾时宴转身离开。 楚尧等在不远处,焦急的样子应该是想说什么事情。 顾时宴明显是戳钟意的痛处,但钟意并不放心上。 都要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姚太太忙完,命女佣来找钟意。 回去后,顾时宴并不在大厅里,应该是去谈事了。 姚太太身旁站着一位年轻男士,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长得很帅。 见到钟意回来,赶忙拉着男人就过来了。 “小意,这是周公子,周无漾。” 钟意打量着身旁男人,微笑着伸出纤长手指:“你好,我是钟意。” 周无漾换了只手端高脚杯,和钟意轻轻一握手,一点即止。 在黑白灰三色西装革履的男人堆中,周无漾更别出心裁一些,穿得是舒适的运动装。 姚太太做了介绍人,闲聊了两句,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去忙了。 钟意接触过的男人很多,但以发展关系为前提的情况下去接触一个男人,这还是第一次。 周无漾长得好看,一身名牌,应该不是缺女人的人。 反观钟意,她又有什么背景去获取对方的芳心? 可现在这种时候,她认识谁都是赚的。 周无漾很绅士,给钟意拿吃的,端红酒,还一直找话题闲谈。 谈话中窥探到,周无漾是个幽默风趣的男人,但那双眼太锐利,像黑夜里的鹰。 他的攻势,明显是有意,却显得急,带点玩玩就过去的意思。 死讯当前,钟意倒清醒了不少。 可她并不排斥周无漾的示好。 在周无漾提出要交换微信的时候,钟意忽然认认真真的看向他问:“你可以追我吗?” 周无漾先是表现出意外,再然后,笑就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好呀,我最喜欢追逐猎物的感觉了。” 这并不像一个好男人能说出口的话。 可这些,钟意不在意。 她想要的,只是正常恋爱的感觉。 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宴厅的舞会开始了。 周无漾邀请钟意去跳舞,她并不拒绝。 两人进了舞池,一方试探底线,一方享受当下。 舞会进行到一半时,顾时宴和楚尧从二楼下来。 刚下楼梯,顾时宴就一眼看到了舞池里和周无漾双手紧贴的钟意。 两人挨得很近,几乎就要吻上去,眼神也在拉丝。 这一幕幕,刺激着顾时宴的眼球。 楚尧也看到了,被吓得冒出一身冷汗。 合作没谈成不说,钟意还要这样火上浇油。 楚尧扭头观察顾时宴的表情,却发现他在笑,只是那笑阴恻恻的。 还听到他在说:“叫钟意出来,我有话问她!” 话落,迈步下楼。 楚尧留在原地,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 舞池里的每对男女,都在尽力发挥着,楚尧好半天才挤进去。 “钟意,顾总有事找你!” 钟意提裙、踮脚、转圈,忙得不亦乐乎。 对于楚尧的到来,她看到了,却没搭理。 话听到了,也充耳不闻。 楚尧站了半天,甚至还有些挡道。 好几分钟后,楚尧终于忍不住,转身离开。 周无漾眼色好,明知是被当枪使,他的手也始终没离开钟意的腰。 一曲结束,钟意觉得胃里不舒服,就和周无漾告别。 他也没挽留,只是说送钟意,但被她委婉拒绝了。 离开宴会厅后,钟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将胃里的那一股绞痛给抵抗住。 给姚太太发了消息说自己离开。 她才迈步进夜色里,路边有恩爱甜蜜的小情侣。 男孩:“知道你加班晚会害怕,所以我买了小蛋糕给你,走吧,回家。” 女孩:“那有我爱吃的泡芙吗?” 男孩:“有,你爱吃的,我都记着呢。” 钟意只是路过,却羡慕得不得了。 曾经在她眼里,她并不把这些放心上。 可现在想想,她又拥有过什么? 名分?关心?爱? 哪一样拎出来,不都是奢侈? 钟意自嘲笑笑,往前离开了。 夜里降温,还在飘小雨,钟意想一个人走走。 刚走到路口,一辆车子停在身前。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从车上伸出来,将她给拽上了车。 刚坐稳,甚至还没看清面前的来人,他就倾身而来,携着一身怒意。 可不用想,钟意就知道是顾时宴。 他身上的味道,她太熟悉了。 楚尧在开车,阻隔板也及时降下来。 顾时宴逼近钟意,放大的面孔,噙满寒霜般的冷意。 可她不害怕,坦坦荡荡和他对视。 “顾时宴,你抽什么疯?大街上抢人是犯法的,你懂不懂法律常识?” 第5章 玩火自焚,彻底掌控 钟意被逼退至后排角落。 顾时宴压过来的样子,像一只捕食的狮子,眼里的光残暴肆虐。 他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钟意。 他也试图用这种无声的威压,逼迫钟意变回曾经的样子。 可威慑了多久,钟意就跟他对抗了多久。 直至顾时宴抬手,猛然掐住钟意的下颌,他菲薄的唇轻张,声音的温度降至冰点:“钟意,别太过分了。” 是明晃晃的警告。 钟意不屑的笑:“我什么过分了?” 顾时宴将她的下颌掐得更紧:“合作没谈成,我姑且以为你是跟我闹脾气,但跟周无漾抱成那样,恨不得把身体都贴向他,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钟意将顾时宴的手扒开:“他单身,我单身,就算是今晚我跟他睡了,你也没资格来管我!” 顾时宴看着钟意,不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平常都以他为重,他的喜好,她都一清二楚。 甚至在床上,她都能变着法的让他愉悦。 可现在,她竟然说出要跟别人睡了的话。 顾时宴很生气,却也明白,钟意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忽然要结婚的事情。 眯了眯眼睛,顾时宴再一次看向钟意时,眼神变得柔和了很多:“我还是喜欢你温顺听话的样子,现在的你,像一个怨妇。” 钟意怎会看不懂顾时宴的情绪变化。 她又怎会不了解他? 在他眼里,钟意是属于他的物品,他就算腻了,不想要了,别人也绝不能染指。 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会很介意自己的东西是不是干净的。 其次,才会考虑价值。 钟意扭头看着车窗外说:“我要下车。” 雨落密了,车窗上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顾时宴不答应不说,还抬起阻隔板吩咐楚尧:“你先下车。” 楚尧不敢二话,推开车门就往雨夜去了。 钟意也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的不适。 曾经的她和楚尧一样,唯命是从。 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可彼此都没开口说话。 钟意想下车,可车门是锁死的状态,她逃离不了,就只能静静坐着。 好久,顾时宴忽然开口:“过来。” 是命令的语气。 钟意坐着,并没有动。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顾时宴勾勾小手指,她就摇着尾巴向他跑过去的钟意了。 “顾时宴,我说了,我要下车。”钟意失了耐心,向他咆哮着。 她命不久矣,离职后,她还有好多想要做的事情,她没心思浪费那么多时间在顾时宴的身上。 顾时宴扭头看着钟意因暴怒而扭曲的面颊,下一刻,他猛然伸手将她抓到腿上,低头啄住了她温软的唇。 他的手,撕扯着钟意的礼裙。 钟意抗拒着,推搡着,可男女力量的差异,她始终处于弱势。 顾时宴很会撩拨人,长舌撬开她的嘴,风雨般席卷着一切。 钟意觉得屈辱,泪都挤了出来。 索性,她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咬了顾时宴的舌头一口。 他低哼一声,放开了钟意。 嘴里血腥味蔓延,顾时宴伸手抹掉唇上的血迹,他扭头看钟意,眼里血雨腥风的。 钟意整理衣衫,无暇顾及他。 反常的,顾时宴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就这么不想我娶别人?” 钟意用力搓着手臂,想把他的味道从自己身上给弄干净,直至整条手臂都红了。 她气冲冲的,态度很不好:“你爱娶谁娶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越是这样气愤,顾时宴越是笃定她在意。 他笑意更深,嗓音也压低了:“你跟了我三年,知道我是什么脾气。” 他没把话说得很明白,但钟意却什么都清楚。 他是在告诉她,这段关系,说开始的是他,说结束的也只能是他。 在他还没有明确要结束这段关系之前,钟意只能是他的“东西”。 哪怕他马上要结婚,她也还是他的人。 钟意更来气了,小声嘟囔一句:“你是个屁!” 也许是因为气愤,明明藏在心里的话,竟就这么毫无保留的曝了出来。 顾时宴看着钟意的眼里没有一点爱意:“你最近犀利了不少。” 钟意扭过头不搭理他。 她以前也生过气,可甚至不用顾时宴亲自开口去哄,她都能自愈。 但今天的顾时宴不一样,他应该是意识到这一次是他结婚的事情会伤到钟意,所以多了点耐心。 他替钟意整理着裙子,语气带了愧疚,但不好分辨真假。 “刚刚是我太冲动了,但你气我可以,别拿感情开玩笑,姚太太介绍给你的男人,也未必就是好的,周无漾可是柏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和女孩玩过就扔的角色,向来不会负责。” 钟意听到最后一句话,忽地转头看向顾时宴:“那你就会负责吗?” 顾时宴为她整理裙子的手指一顿,但不过片刻,他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弄好了裙子,他又抬手轻抚钟意的脸颊,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你想要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钟意将他的手拍开:“我想要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表白、恋爱、结婚。” 顾时宴始终很淡然:“你想要的任何钱能买到的东西,只要你开口,我都能给你。” 钟意冲他咆哮:“顾时宴,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答非所问,又有什么意思? 顾时宴平静如水的眸轻睨着钟意:“我说过,结婚后,我们的关系还是不变。” 钟意气得又想哭,又想笑:“我也说过,我不知三当三。” 两人对望,无声博弈。 顾时宴的眼里,始终没有任何的惊涛骇浪,他静静的看着钟意狂怒、咬牙切齿。 良久,钟意先败下阵来:“开门,我要下车。” 顾时宴的态度,让人有种石头砸进棉花的无力感。 “钟意,我没什么耐心,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你要继续这样吗?” 这话一出口,以前的钟意包怂了。 可现在,她不做一分犹豫,给出了答案说:“顾时宴,你听好了,我不是在跟你闹,我也不是生气,我是要离开你,我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两人的对视里,谁也看不透谁。 最后,顾时宴解了车锁,钟意推门下车。 在门关上的前一秒里,顾时宴侧过头说:“我从不允许不受掌控的事情发生,钟意,你也是一样。” 钟意不禁一个冷战。 想离开顾时宴,恐怕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第6章 谈事被欺,他来护短 顾时宴的话,惹得钟意一夜都没睡好。 她有理由相信,顾时宴能做出更疯狂的事。 第二天,钟意拖着疲惫的身躯,约了位律师去做遗产公证。 在她死后,剩下的钱,由律师交给钟家父母。 律师起草了遗嘱,钟意拿着文件正在翻看。 咖啡馆里很安静,头顶的大屏幕上放着柏城的最新新闻。 钟意原本不在意,可直到听到【钟祈年】这个名字时,她就放下了手头的东西。 “据最新新闻报道,钟氏企业有逃税漏税,做假数据,产品质检不合格等相关事宜,钟祈年总裁或可面临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钟意身体僵住,浑身血液倒流,脑袋都懵了。 钟家一直兢兢业业,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岔子? 联系昨晚顾时宴所说的话,钟意基本上确定,这些事是他安排的。 匆匆在遗嘱上签完字,钟意抓起包就冲出了咖啡馆。 哥哥要真的进了局子,那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钟意来到顾时宴办公室时,他正在低头处理文件。 “我哥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钟意开门见山,态度十分不好。 顾时宴连头都没有抬,继续在翻阅文件。 钟意心头的怒意蹭蹭上涌,她三两步过去,重重将包按在桌子上:“顾时宴,我在问你话。” 他还是不说话。 钟意恼了:“你有什么不满,你都冲着我来,你对我家人下手,你算什么男人?” 顾时宴一向这样,他可以平静的看着钟意发疯。 想到这几年里,顾时宴对自己的态度。 有哪一次,他是为自己考虑过的? 钟意更恼了,伸手夺过顾时宴手里的文件就摔在地上:“顾时宴,你都要结婚了,我们彼此结束,不好吗?” 顾时宴终于仰起脸看钟意,明明是低位,可他才像是那个俯瞰的人。 他抱着双臂,往椅背上一瘫,嗓音那样的云淡风轻:“我说过,我不会让不受掌控的事情发生,就算是你,也是一样。” 钟意的眼睛通红,瞪着顾时宴时,她的身体在发抖。 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顾时宴,你赢了,我不辞职了,也不闹了,行吗?” 她换了个态度,语气苍凉、悲戚。 顾时宴并不会在意钟意的情绪,他只是用淡漠的眼神望着她,似乎是在警告,下次再这样,他不会轻易罢休。 良久,他终于收回视线:“前段时间一直在跟的合作项目,今晚约了个饭局,你去把合同谈下来。” 是命令的口吻,从不容人抗拒。 钟意木然应下:“知道了。” 跟着顾时宴的这几年里,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阴狠、聪明、倨傲,能坐上现在的位置,手段自是毋容置疑。 想要对付她这样的小虾米,只要捏准了软肋,几乎是手拿把掐的事。 钟意要是不妥协,钟祈年今晚说不定就会入狱。 …… 当夜,七点。 钟意提前一个小时到了约定的饭店,她在门口等了很久,都不见江氏集团的人过来。 眼看着夜幕降临,服务员过来问要不要上菜,都问了四五遍。 钟意不想再等,直接回了包厢说点菜。 正和服务员交涉时,包厢门开,一行三个中年男性推门而入。 为首的,正是今晚谈合作的江朝阳。 钟意见状,立马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微笑,还在帮忙拉着凳子:“江总,快请坐。” 对方为啥迟到,钟意并没有过问。 江朝阳拎着公文包,只是瞥了一眼钟意,落座时,也是坐的他助理拉开的凳子。 钟意也不觉得尴尬,干笑一声将菜单推给了江朝阳:“江总,您点菜。” 江朝阳没接钟意递过来的菜单,阴阳怪气道:“我看钟秘书不是已经点上了吗?怎么?还需要我来点?” 摆明了,存心为难。 钟意提着一口气:“江总,我不懂事,您也犯不上跟我一个小人物计较不是?” 江朝阳重新打量起钟意,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很露骨:“小钟啊,你看你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今晚的合作,你又何必费劲吧啦的请客吃饭呢?” 钟意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江总,这是我的工作,请客吃饭,这是我老板的安排。” 江朝阳年过四十,看着油腻腻的,长着一身横肉,他稍微直了下身子,手就往钟意的胳膊上摸:“你要是听得明白我的话,那今晚这个字,我随便就给你签了……” 他说到这,还刻意停顿了一下,钟意躲开他手的同时,连忙追问:“我要是听不明白呢?” 江朝阳的眼神冷下来:“钟意,我能看得起你,是你的福分!” 钟意冷笑:“那不好意思,我不稀罕这个福分。” 江朝阳咬了咬牙:“那这个字,我还真没法签。” 钟意也不惯着:“你爱签不签。” 话落,钟意拎着包就要走。 这时,被激怒的江朝阳随手抄起餐具就扔到钟意的身上:“你只不过是顾时宴身边的一条狗,还敢冲着我叫嚣?谈事的人还没来,一个人先点菜就不说了,还不在门口等着接车,怎么?你不怕我告诉顾时宴,今晚的合作是你搞砸的吗?” 明摆着的威胁。 餐具砸到钟意的后脖子,热水湿了她整个背部。 若是从前遇到这些,钟意都以合同为大。 可现在不一样。 转过身的刹那,钟意就把厚厚的菜单本摔到江朝阳的脸上:“第一,我是人,不是狗,第二,是你们迟到,我才点菜,第三,我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你们没来,我刚进饭店,你们就来了,我很难不怀疑这不是你们挑事!” 江朝阳被菜单本打到了,怒意致使得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同时推了一把钟意:“臭娘们,给你脸了是吧?看老子今天不睡了你!” 说着,就要动手。 钟意往后退,却感觉身后有一只手抵住了她的腰。 紧跟着,是一道浑厚、底气十足的嗓音:“江总这是要动我的人?” 钟意站稳的时候,感觉到身旁的男人绕过她,站到了她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是顾时宴。 江朝阳冷静了一些,凶狠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但仍是带着挑衅:“顾老板,你的人不会做事,我这是替你管教呢。” 顾时宴面色淡淡,护短的架势明显:“我的人,还用不着江总来管教吧?” 钟意不为所动。 她更明白,顾时宴过来撑腰,为得不是她这个人,而是他自己的名声。 第7章 针锋相对,变脸大师 本来是谈事,可江朝阳来之前喝了点酒,胆子就大了很多。 几次和顾氏合作,都是钟意过来接洽的。 冷面美人,最对江朝阳的胃口。 借着酒劲,他才调戏了一番。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顾时宴会过来。 江朝阳气势汹汹:“看顾老板的架势,这钟秘书恐怕是你的身下人吧?” 身后的助理想拉江朝阳,可弄成这样,谁怂谁丢脸。 “滚,怕个蛋!他顾时宴还能要了老子的命不成?” 助理后退,事情俨然无法收场。 钟意从容站着,想看顾时宴会如何回答。 只是,在开口时,顾时宴的态度仍是淡淡的:“不管是经理,还是主管,或者小到前台、保洁,只要在我顾时宴手底下任职,那就都是我的人。” 他这话太笼统,包含了太多的人,也变相的将钟意罗列在内,甚至连一个单独的提起都不肯给与。 江朝阳不屑一顾,话中有话:“顾老板还真是心胸宽广,心怀天下,马上都要结婚了,还这么维护她人,就不怕寒了韩家人的心吗?” 顾时宴的脸色稍稍暗沉下来,但语气还是那样云淡风轻:“江总的操心还真是多,不怕压得喘不过气吗?” 厅里的气氛像绷紧的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断开。 江朝阳不答话,眼睛转了一圈后,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忙声道:“顾老板,江顾两家一直都有合作往来,有些项目,也不是你一家能啃得下的,只要顾老板肯卖个面子,把你的秘书让给我玩上一阵儿,那我保证,三年内,江氏绝不考虑别家的合作。” 抛出的饵,相当的诱人。 毕竟有钱不赚王八蛋。 但以钟意对顾时宴的了解,他绝不会因为利益在这个场子上失了威慑。 顾时宴平静的注视着江朝阳,薄唇轻启说:“三年?江总觉得拿得出手吗?” 钟意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冷意,但想想,他本身就这么无情。 江朝阳挑唇一笑,以为势在必得,豪气一掷道:“那五年!” 顾时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开出一个时间条件:“永久!” 江朝阳虽喝了酒,但关于合作的事,他心里还有一杆秤。 顾氏虽不打压他,但始终高他一头,要真能攀上这永久的合作,有利的只会是他。 没想到,顾时宴竟会开这样的条件。 不做多想,江朝阳当即承应下来:“可以。” 就是这时,钟意迅速闪出门外。 她要逃。 以前,她无条件相信顾时宴,哪怕他说出会将她卖了的话,她也坚信,他不会那么做。 可现在不同,钟意更在意自己。 顾时宴听到身后的响动,他并没有制止,只是看着因钟意逃跑而略显得焦急的江朝阳说:“我说得是从今天开始,顾氏永不再和江氏合作!” 话落,顾时宴刻意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江朝阳青一阵白一阵的脸颊,杀人诛心般反问:“江总,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江朝阳的怒意涌上天灵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凳子,嘴里大声叫骂着:“顾时宴,你少狂妄自大,这偌大柏城,离了你,我江家的项目照样做着走!” “是吗?” “是不是,你早晚看得到。” 顾时宴点点头。 江朝阳以为他怕了,正要让他做出退步,他才好大发慈悲让两家继续合作。 但下一秒,顾时宴就紧跟着接话说:“你靠项目揽财,非法集资,放高利贷下去,再违法催收……” 没说完,江朝阳就“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 求饶的话还没出口,顾时宴就转身走了。 厅里是沉沉的一片死寂,江朝阳的汗从额角一路滚,地面已然一片湿漉。 他做得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知道的人屈指可数,甚至还有人当着挡箭牌。 就算是查起来,也有人替他顶罪。 可顾时宴却精细的数出了他条条罪名。 江朝阳这才恍然,或许他认识的那个顾时宴,一直都有隐藏实力。 …… 深夜。 暗黑色的玛莎拉蒂在喧闹繁华的市中心驶过。 后排,逃跑被楚尧堵住的钟意从上车开始,一句话就没说。 顾时宴上车来,她愤愤的瞪他一眼问:“一点点利益,你就不当人了?” 虽然他时时刻刻也不当人。 顾时宴没回话,坐进来时对楚尧说了一句“开车”。 钟意意会,他现在恐怕是把她往江朝阳的床上带呢。 可钟意怎么甘心坐以待毙,当即伸手就推车门,可车门纹丝未动。 意识到逃不掉,钟意先平复下来,后扭头瞪着顾时宴说:“别逼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时宴也看着她,但他的眼神格外的平静,对她的警告没有任何波澜:“我让你去谈合作,你去做了什么?” 问罪的口吻。 钟意突然泄气,悲凉得反问:“我保护自己,这没毛病吧?” 顾时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解释一样:“你从来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钟意觉得好笑:“你觉得我是在意气用事?” 顾时宴仍旧答非所问:“和江氏的合作不止一次了,以前你能做好,但为什么这一次做不好?” 钟意甚至不想回答,可忍不下这口气,愤愤道:“那是因为你只看重结果,从不过问过程,中间有多难,你有了解过吗?” 顾时宴站在高位批判:“我的秘书,就应该具备这样的能力,你要是不具备了,留着你,那也就失去了意义。” 钟意摘掉胸口的工作牌,丢回给他:“你记住,我早就辞职了,是你要我回来。” 工牌打到顾时宴的眉峰,割出浅浅的一条伤口,工牌掉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伸手接着了。 他知道,钟意没听到他最后和江朝阳说的那些话,所以误会了他。 但关于这些,他不想解释。 百年来,顾家都是名门望族,顾时宴得到的教育,男性要发扬家业,女性要知书达理、相夫教子。 有关感情,他能做到的处理,就是让钟意不从身边离开。 至于会不会伤害她,他没想过。 而家族间的联姻,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情。 只有无数的大家族绑在一起,凝成一股力量,才能有屹立不倒的资格。 顾时宴攥着工牌,在他看来,他对钟意已经够容忍,够大度,可她仍是不依不饶的试图用这种方法来逼他妥协。 好久,顾时宴忍不住想发火,绷紧的面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最近的钟意,太缺教育,总往他头上爬。 正要说什么,清脆的铃声划破诡异的氛围。 顾时宴看一眼屏幕,刚刚还绷紧的眉眼,竟瞬间温柔了下来。 第8章 爱和不爱,都很明显 钟意一直都在看窗户外,她心里盘算着等停车的时候,她再逃。 但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透过车窗玻璃看了一眼顾时宴。 他低头看手机,屏幕光打到他的脸上,他的五官英俊邪肆,长得是一等一的好。 平常不爱笑的人,在看到这个来电显示时,唇角竟是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就连陪伴他三年的钟意,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现在的顾时宴,才褪去一身锋芒,渡上了一身烟火气。 钟意的心里,没来由的苦涩。 六年,终究比不过他所需要的婚姻。 也或许,他对韩小姐才是真爱。 顾时宴不顾钟意在,秒接了电话,嗓音一改刚刚的凌厉,轻柔得不像话:“洁儿。” 他叫对方小名。 但对钟意,他向来直呼其名。 原来爱和不爱,差别这么大呢。 钟意觉得可悲,是因为顾时宴的薄情,更是因为自己二十六年来,竟没有过一段真挚的恋情。 最美好的几年,她都浪费在了对顾时宴好这件事上。 隔得很近,钟意听到韩冰洁的声音,只觉得她是个恬静、乖巧的女孩子。 “时宴,明天要去试婚纱,你还记着吗?” 顾时宴说:“记着的。” 韩冰洁温温婉婉的轻笑:“嗯,你到家了吗?” 顾时宴回她:“晚上加了会班,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韩冰洁仔细的叮嘱:“让楚尧开车慢点,安全最重要。” 顾时宴目视前方,毫不在意身旁还有一个钟意:“好,我跟他说。” 韩冰洁在聊琐碎家常:“时宴,我今天去看家具了,我想再新房装修一个小露台,在那里种一些花和菜,到时候再弄一个泳池,我还想养两只猫,一条狗,在院子里种一颗银杏树……” 她说了很多,都是有关新房布置的事情。 钟意听着她喋喋不休的美好向往,心里竟生出了几分不适。 大概是羡慕吧。 能让顾时宴敛着性子听她说没用废话的人,钟意只知道这一个。 等她说完了,顾时宴才笑了,语气很宠溺:“只要是你喜欢的,你想要的,你怎么弄都可以。” 记忆中,钟意明明记得顾时宴不喜欢小动物的。 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为对方让步的。 韩冰洁很高兴:“时晏,你真好。” 钟意几乎是想脱口而出说点什么,可话又哽在了喉咙里。 或许是动静太大,她扭头时,顾时宴就看了过去,虽然没说话,可眼神阴森,充满警告意味。 钟意不是怕他,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说这些。 命不久矣,她关心别人干什么? “时晏,你……怎么不说话了?”这边好一会儿没给反应,韩冰洁就试探着问了出声。 顾时宴还看着钟意,眼神明明很冷,可开口时,声音仍旧温和:“没什么,我在想等会儿给你带什么吃的过来。” 韩冰洁似乎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你要过来吗?” 顾时宴说:“我想见见你。” 韩冰洁没有拒绝:“那我等你。” 顾时宴笑道:“嗯,明天正好一起去试婚纱。” 钟意不屑的笑了一声,就继续看窗外了。 又聊了一些家常,两人才将电话挂断。 依依不舍的样子,让钟意不仅想到曾经的自己。 除了工作,在那方面,他都是下达着命令,就是多听她说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这些过去了就过去了,而今晚,为了合作利益,他还不惜把她送上别的男人的床。 顾时宴收好手机,命令楚尧说:“停车。” 车子停在路边,顾时宴侧首看钟意:“你下车吧,我要回去陪冰洁。” 他没有任何遮掩,就这么直白了当的说出口。 钟意愣了一下,后直接推门而出。 她再犹豫一下,她可就真的逃不了了。 至于顾时宴,他的心本就不在她这里。 钟意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却听到身后顾时宴的声音响起:“我给你十天时间,争取到一个比今晚合作更大的合作,那今晚的一切,我就不追究了。” 钟意停住脚步,她没有回头,只是问:“那如果我争取不到呢?” 顾时宴说:“秘书的职位,那就该易主了。” 钟意觉得正中下怀:“那不正好遂了我的意吗?” 顾时宴靠在椅背,侧首看着钟意,半降的车窗,只露出他一双森森的瞳眸。 “就算你不做这个秘书,你和我的关系,也不会改变。” 钟意的心沉下去,垂在裤缝边缘的手指也渐渐收紧:“那这个秘书,你换了吧。” 就算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至少甩掉秘书这个职位。 但顾时宴却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那天出现在头条的新闻,我想你应该不想再出现第二次。” 他拿整个钟家在威胁她。 她是人,是人就会有软肋。 顾时宴升起车窗,收回目光时,他看到钟意的身体在发抖。 她应该很生气,可她又挣脱不了这个桎梏。 车子刚开走的时候,钟意愤怒的回过头,拎起手中的包重重的砸在车子尾灯处:“顾时宴,你就是个疯子!疯子!” 发泄完了,钟意又无助的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哭得不能自己。 她哭,遇人不淑,她哭,身患绝症,她哭,没人在意,她哭,家人分离。 可她,又无可奈何。 车上。 顾时宴闭目养神,对车后的动静毫不在意。 楚尧看一眼后视镜,小心翼翼的说:“顾总,江总的为人业界都有传闻,我觉得钟秘书今晚应该是受到了欺凌。” 顾时宴没睁眼,语气轻飘飘的:“你在为她说话?” 楚尧心里头发怵,但还是小声说:“我只是觉得,会不会对钟秘书太苛刻了一些?” 倏然,顾时宴睁开了眼睛,昏暗的光线下,他墨黑的瞳染着黑与白,界线分明,凌厉异常。 “楚尧,你觉得她为什么能做我的秘书?” 毋容置疑,是能力。 顾时宴也在变相说,钟意有能力谈下更大的合作。 楚尧不敢再辩驳,噤了声。 顾时宴的视线落在后视镜上,里面钟意小小的身体渐渐成为了一个黑点。 好久,他忽然哑着嗓音问:“楚尧,你说女人都喜欢什么?” 楚尧想了想回答:“金银珠宝?” 顾时宴当即做下决定:“我听说最近出了一款绝无仅有的宝石项链,去帮我拍下,明天送到太太住处。” 第9章 她不像你,随意索取 翌日,钟意刻意迟到。 她被架在火上,不得不继续做这个秘书。 但,她也不想再跟从前一样逆来顺受。 到办公室的时候,顾时宴并没有在。 她想,他应该是去陪未婚妻试婚纱了。 钟意回到自己的岗位,准备开始一天的摸鱼。 可刚落座,周边原本在议论的各种声音,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些人怕她,她早就知道。 快死了,她也不想再缓和这些关系。 平常的她是工作狂,一刻也不会闲着。 可现在,她当着众多员工的面,直接就把手机拿出来,开始刷视频。 她的行为,令众人纷纷讶异,但又不敢悱恻。 钟意无视他们,就这么刷着。 直到看到一条营销号视频。 “顾时宴助理被拍到去韩小姐住处送礼品,据说是上一周刚出的上亿珠宝,就被顾总拍下来送给了未婚妻,天呐,富豪的爱情就是这样吗?下辈子朝哪个方向磕头,才能遇到这样的男人啊?” 这条视频,钟意停留了,所以一直在循环播放。 距离近的几个同事听到,不由都汗津津的。 钟意并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的想翻看评论。 评论区里,清一色的羡慕好评。 这样的新闻,自然而然也就让上一次顾时宴包养情人的事情产生了一丝不可信。 果然是顾时宴,出手不仅让未婚妻开心,也变相推翻了谣言。 可明明,他确实养着地下情人。 钟意正要关手机,却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搅,她动作一大,就把手机按在了桌子上。 她这个行为,让众人误以为她快要发火了,大家都是一怔,头垂得更低了。 钟意起身跑开,去了一趟卫生间。 对着洗手池,她干呕了两下后,吐出了鲜血。 洁白的水池被鲜血染红,看着触目惊心。 她捞一把水洗脸,又冲干净水池。 她撑着台面,看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看着年轻美丽,可她却活不过半年了。 钟意想到这,就莫名的心酸。 要真说不在意,可谁会想要去死呢? 她双手颤抖,眼泪簌簌的往下滚,大颗大颗的,止不住的流。 水声盖住了外面过来的脚步声,直到一个女孩出现在镜子里,钟意才连忙伸手去抹眼泪。 女孩看她这样,瑟瑟的指着办公室的方向:“钟秘书,顾……顾总找你。” 钟意洗一把手,抽一张纸巾擦干净,应一声说:“知道了。” 话落,转身就走。 而留在原地的女孩悻悻了好久,才拿出手机在群里八卦:“我看到钟秘书在卫生间哭,我就说我猜对了,天天跟在顾总身边,怎么可能不动心?我就说她是喜欢顾总的,只是她也太可怜了,顾总马上就要娶别人了,她虽然陪了顾总很久,可她始终只是一个秘书,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 群里直接炸了,消息不一会儿就出现了99+。 …… 钟意来到总裁办公室时,顾时宴破天荒的没有处理文件,而是在会客区泡茶。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因为贴身,所以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刚倒好一杯茶,顾时宴正要入口,却被忽如其来的一只手给夺过。 “正好渴了,就不说谢了。”钟意不是个品茶的悠闲人士,仰头一饮而尽后,又往沙发上随意一瘫,俨然没了秘书的样子。 平常都太绷着,那是因为太爱顾时宴,她愿意丢失自我。 可现在,她只要自己舒心。 钟意靠在椅背上,随意懒散的一问:“顾总不是陪未婚妻去试婚纱了吗?怎么有空来公司了?” 顾时宴换了个茶杯,为自己重新续了一杯:“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钟意被呛了一下,她无所谓的拍拍裤子,又抬头问:“你找我?” 顾时宴轻抿茶水,似乎是味道不怎么好,他当即就放下了。 他看看钟意,又用下颌点了点办公桌旁边的方向:“你先进去洗漱,我随后进来。” 那是顾时宴办公休息的卧室,同样很大,各种设施俱全。 但这个房间,除了楚尧和钟意,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除了休息这一个用处,顾时宴还在里面要过钟意。 满室的落地窗,采光绝好,玻璃从外面看不进里面,但能从里面很清楚的看到外面。 钟意曾经赤身贴着玻璃窗,而顾时宴站在身后扒着她的肩膀攻城略地。 和他的每一次,钟意都记忆尤深。 不仅仅是玻璃窗前,桌子、沙发、浴室,就连总裁办公室都躺过钟意的身体。 现在想想这些,曾经的自己怎么傻到这种地步? 钟意回神看顾时宴,语气带着嘲弄:“怎么?昨晚在未婚妻身上没有讨到好?” 顾时宴的话却更讽刺:“她不像你,可以随意索取。” 钟意忽地沉默,只感觉胸口最柔软的地方被刺了一下,可她仍在笑着:“没想到顾总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舍不得未婚妻落下话柄,更不想让她害怕,宁愿在外边找,也不碰她!” 顾时宴闷笑一声:“提前做了夫妻该做的事情,那结婚可就没意思了。” 钟意忽然就很好奇:“那婚后呢?做了夫妻该做的事情,不是也会腻吗?腻了是不是就要离婚呢?” 顾时宴倏然看向钟意,目光很平静:“我的世界里,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这是他从小就在顾家受到的熏陶。 一旦认准了另一半,那么这一辈子就不会再换。 至于偷吃,这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事情。 钟意不由的庆幸,还好她及时醒悟。 见钟意久久不动,顾时宴开口问:“怎么?时隔太久没做,都找不到进去的地方了?还是想就在这里做?” 钟意这才回神,拒绝说:“我没兴致。” 她站起身要离开,顾时宴却快一步挡住了她去路。 他高大健硕的身体挡在她身前,俯身时,唇贴近她耳畔,带着刻意的炙热:“钟意,你的身体可从来不骗人,都喘成这样了,你敢跟我说,你不想做?非要让我撕掉你最后的伪装,看你身下泛滥成灾的狼狈样子吗?” 钟意在他的压迫下颤抖。 直到现在,他都还以为她说的想要离开,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顾时宴憋得太久了,恨不得把钟意揉碎了吞进肚子里。 可他不喜欢强迫她,他喜欢看她主动求爱的样子。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腰,舌尖一点点舔舐着她的耳垂。 他想看看,曾经那个忍不了一点的钟意在他的攻势下能扛多久? 第10章 他们私会,正妻登门 钟意浑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就是耳垂。 她和顾时宴做过那么多次,他自然知道怎么勾起她的欲火。 只需要稍稍一点点的舔舐,她就能软成一滩泥,勾着他的脖子,忙身哀求着:“顾总,要我!” 她试图过叫他的名字,可被他制止了。 他说,那是他的妻子才可以叫的名字。 顾时宴的成长,钟意并没有参与进去。 他的经历是什么样,她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他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少爷。 可现在,她只觉得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顾时宴的挑逗,弄得钟意身体像是窜过了一阵电流,她猛然一个激灵后,伸手就开始推他。 “不行……顾时宴……不行!” 她严厉的抗拒着,声音颤成丝,在发抖,也是在害怕。 顾时宴兴致上来,不肯放开她,将她紧紧按在胸口,热意往下,直冲她的头颅。 末了,他伸手往下探,摸到她冰冷的小手时,带着它,一点点放到了自己的昂首处。 他的唇再一次侵占了她的耳垂,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不行?曾经你含着它时,抬头看我的那个眼神像是带了丝一样,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钟意蜷缩成一团儿,她觉得恶心,她不想触碰顾时宴。 她在他怀中不停的颤抖:“顾时宴,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纠缠。” 顾时宴充耳未闻,继续撩拨:“让我用身体征服你,重拾你的喜欢,不好吗?” 钟意觉得他无耻,自恋,伸手打他的胸膛:“从你曝出要结婚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顾时宴,你要是真为了未婚妻好,你就应该和我划清界限!” 顾时宴还是不肯放过她:“可毕竟是你先跟我在一起的。” 钟意打他、踢他:“你的处境,从来不难做的,只是你选择了她而已!” 顾时宴显然没什么耐心,抬起她的下颌,抵着她柔软的红唇,肆意吻上。 钟意挣扎,咬他、掐他,打他,他都无动于衷,跟没有感觉一样。 他像一头凶猛的兽,释放着身体里的荷尔蒙。 钟意呜咽着:“顾时宴,你这是用强,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 顾时宴憋了太久,想全部发泄给钟意。 他充耳未闻她的话,继续撕扯她的衣服。 钟意坚守着最后的道德底线:“顾时宴,你有未婚妻,你想想她,你这么做,你对得起她吗?” 顾时宴的眼睛潮红,雾蒙蒙的一片,他动作停下来时,声音也喑哑下来:“钟意,如果我真在意对不对得起这点点事,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你吗?” 钟意的心,瞬间掉入了谷底。 是啊,如果顾时宴在意,他又怎么会留着她! 趁着她发愣的空隙,顾时宴轻而易举剥下了她的工作装。 钟意反应过来,抬手狠狠甩了顾时宴一巴掌:“你无耻!” 她赶忙把衣服往身上套,她想跑,可顾时宴抱起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扔进了休息室里的大床上。 床很软,她被丢下去的那一刻,整个人深深陷了下去。 钟意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顾时宴就已经俯身压下来,他少有的不做清洁,就开始步入正题。 钟意不停的扭动,见无法挣脱,又张口咬在顾时宴的肩膀上。 顾时宴吃痛,倏然放开了钟意,他愤愤瞪着她,眼神凶狠凌厉,像能吃人一般。 钟意坐起来往后退,退到墙角后,她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又大声骂道:“顾时宴,你就是个疯子!” 顾时宴站在床边,衬衫凌乱的敞开,扣子还被钟意拽掉了一颗。 他高大的身形压下去,带着无形之间的压迫。 可钟意并不怕他,就那么看着他。 屋子里很安静,沉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这时,外面传来楚尧清晰的传话声:“顾总,太太过来了。” 钟意做了三年秘书,知道楚尧此刻正站在办公室门口传这句话。 就隔着两个门,钟意和顾时宴此刻的衣衫不整就会被韩冰洁给亲眼看到。 钟意不由的心慌起来,她焦急整理自己,但看顾时宴,他却异常的冷静。 这时,又传来韩冰洁温温柔柔的声音:“楚助理,我自己进去吧,时晏说不定正在忙。” 楚尧出声阻止:“太太,这是顾总的办公室,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让任何人进去的。” 韩冰洁虽然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可她毕竟生在豪门,该有的气场是有的。 “楚助理,你竟然叫我一声太太,就没有理由阻止我进去!” 楚尧伸出去阻拦的手,默默的垂了下来:“太太,您……您请进。” 楚尧不敢拦,放下手不说,还将办公室的门给推开了。 门推开的那一刻,顾时宴正好从休息室出来。 他穿着拖鞋,衬衫就由着没扣,头发也略显凌乱,西裤的裤腿一边卷着,一边掉下去的。 韩冰洁看到顾时宴这个样子,一时愕然。 楚尧站在一旁,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冗长的沉默中,顾时宴先打破了宁静。 “洁儿,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他一边表示疑问,一边走向韩冰洁,也没顾得上将衬衫给扣好。 韩冰洁愣愣的看着他,只是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还是稍稍往他走了两步。 “下午拍婚纱照嘛,我想着过来陪陪你,等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好一起过去。”韩冰洁刚刚还很震惊的面庞,一下子就露出了温柔笑意。 她一身天青色旗袍,头发半扎半挽,是个恬静、美好的姑娘。 她拎一个小提包,另外一只手轻轻压着裙摆。 顾时宴牵着她,让她坐在了会客区的沙发上。 茶桌上,刚刚泡的茶和喝过茶的茶杯都还没有收拾。 韩冰洁低头看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可仅仅只是那一瞬间。 “时晏,刚刚你在招呼客人吗?” 顾时宴在扣衬衫,面不改色回答:“是的。” 韩冰洁有些好奇:“是女客户吗?” 顾时宴仍旧没有看她,淡淡的回答:“不是,是男客户。” 或许是怕韩冰洁多想,他刻意说是男人。 韩冰洁“哦”一声,没再问什么,只是视线落在茶桌上的那个遗留着口红印的茶杯上。 半响,韩冰洁站到顾时宴的面前,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替他扣着扣子,佯装漫不经心的问:“不是会客吗?怎么弄得这样狼狈?头发也乱了?” 虽问得随意,可一向机敏的顾时宴却嗅到了异常。 第11章 三人关系,各怀心事 韩冰洁并未表露什么,脸上的神情泰然自若,就连眼神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她替顾时宴扣好衬衫纽扣,又拿出手帕替他拍打身上看似存在,却又好像并不存在的灰尘。 正在动作的手,忽然就被顾时宴给抓住并按在了胸口。 隔着菲薄的衬衫,彼此的体温交融、传递。 韩冰洁的脸庞随着温度的升起渐渐浮现红晕。 直到下一刻,顾时宴忽然蹲低身体跟她平视,她的脸瞬间更红。 顾时宴的声线像是蛊惑人心的毒药,令韩冰洁一时有些意乱。 他在问她:“是不是看我头发这么乱,还没穿衣服,心里多想了?” 他的体温混杂着男性荷尔蒙气息,让韩冰洁一时有些害羞。 她也生在豪门,可家族对她的教育又大不一样。 父母从小教她,要知书达理,要温柔待人,要会抓住男人的心,更要孝顺公婆,做一个进退有度,恪守本分的女人。 在还没有确定和哪一个家族联姻之前,韩冰洁还不能和男性走得太近,甚至连联系方式都不允许加。 就这样,在父母的保护下,韩冰洁“干干净净”的生活了二十多年。 直到前两年,她忽然被告知,要极尽所有的去讨好顾时宴,完成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 可即便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韩冰洁也绝非一只纯洁小白兔。 她害羞是真的,可仍是能掩盖住心底的疑惑,佯装得好像真的只是好奇一样:“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不是在会客吗?” 明明在上班的人,却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就算是再没有心思的人,看了也会觉得奇怪的。 顾时宴更面不改色,他伸手轻抚韩冰洁的脸颊说:“是客人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我才去洗澡并换了一件衣服。” 韩冰洁纯洁无害的眼眸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她轻声问:“在这里洗?” 顾时宴说:“这里有一个休息室,平常我很少用的,要不是太乱,我就带你进去看看了。” 韩冰洁眨着圆圆的杏眼,水汪汪的看着顾时宴说:“那如果我说我想参观参观呢?” 楚尧从韩冰洁进门后也跟着进来了。 在听到韩冰洁的这句话时,他被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脱口而出:“太太,顾总约了十点开会呢,这时间……马上就到了。” 楚尧自知休息室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出声解着围。 韩冰洁扭头看楚尧,眼神虽然平静、温和,可无形之中,却自带一股威严。 越是看似安静,实则却越汹涌澎湃。 楚尧被她看的,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顾时宴站出来,吩咐楚尧说:“你去告诉他们,会议推迟到十点半开,洁儿来了,我肯定要好好陪陪的。” 楚尧看顾时宴,有些不太确定他话里的意思。 顾时宴看楚尧,无波无澜的:“去吧。” 楚尧只好颔首,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里,瞬间只留下了顾时宴和韩冰洁两个人。 顾时宴握着韩冰洁的小手,看她时,目光温柔、亲切:“走吧,我带你去。” 韩冰洁抓住了他的胳膊:“时晏,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这是你私密的地方?” 以退为进! 顾时宴微笑刮她的鼻子,笑容很宠溺:“我对你,没有秘密,再说了,我不想因为这点点事就跟你产生了嫌隙。” 韩冰洁淡淡笑笑,心里也对一切了如明镜了。 休息室里,一定是没有人了。 但这并不能证明,刚刚没有女人在这里。 顾时宴推开隐形小门,带韩冰洁进去。 里面视野开阔,床单略显得凌乱,上面还有水渍,但总体还算整洁。 看样子,韩冰洁真是猜错了。 扫视一圈后,韩冰洁靠在顾时宴的肩膀处说:“时晏,是我多想了,还浪费你这么多时间。” 顾时宴温言细语,很耐心:“没有,是我做得不好,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韩冰洁往外走,坐回了会客区的沙发上,她看后出来的顾时宴问:“钟秘书呢?” 顾时宴还没回答,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顾总,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是钟意的声音。 顾时宴看看韩冰洁:“这不,你念着念着就来了。” 韩冰洁端端正正的坐着,笑笑不说话。 “进来吧。”顾时宴对着门外轻声道。 钟意推门进来,还是一身套装,裹得很严实。 将文件递给顾时宴后,她转头看到韩冰洁,微微颔首打着招呼:“韩小姐。” 这时,顾时宴忽然纠正说:“钟秘书,得称呼太太。” 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要是以前,钟意肯定不愿意屈从,可现在,早就不一样了。 “太太!”她是一只没有生命的陀螺,顾时宴想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韩冰洁点头一应,表示了礼貌。 接着,顾时宴将签好的文件递给钟意并说:“去给太太倒点喝的过来。” 钟意问:“咖啡可以吗?” 顾时宴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热水吧,洁儿不爱喝咖啡!” 钟意“嗯”一声,沉默退出办公室。 虽然想明白了一切,可看着顾时宴对韩冰洁的好,她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 他不是不会温柔,也不是不会照顾人,他只是不愿意去在意她而已。 很快,钟意端着热水进来。 放到茶桌上时,韩冰洁忽然说:“给我吧。” 钟意递过去,韩冰洁伸了。 “钟秘书不陪时晏会客吗?”韩冰洁的家教很好,喝水时,仪态仍旧很端正。 她问话时,并没有看钟意。 “顾总安排了别的事情。”钟意回话。 这边两人的交谈声传到了顾时宴的耳朵里,他虽在办公桌前,可时时刻刻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韩冰洁抿了口水,终于抬头看钟意,视线却落在她的唇瓣上:“口红挺好看的,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 对着韩冰洁,钟意倒没什么过多的复杂情绪。 要换成以前,她为了留住顾时宴,恐怕会疯狂得杀了韩冰洁吧。 “不是什么起眼的牌子,就是个小品牌。” “看来钟秘书是不愿意跟我分享美丽的秘诀了?”韩冰洁步步紧逼。 钟意并不怯场,只是说:“太太高贵,只怕这样的牌子配不上您。” 好听的话,让韩冰洁失了再问下去的想法。 看钟意的口红色号,和茶杯上的,应该不是一个色调。 第12章 不是小三,是我的人 办公室很大,顾时宴就算集中注意力去听那边的对话,但也只能听到一小点。 倒也不是心虚,但顾时宴实在不想在联姻中节外生枝。 保全家族,这也是于他而言比较重要的事情。 “钟意。”顾时宴喊钟意了。 钟意对韩冰洁点头一应,扭过头走向了办公桌。 “和姚家的合作谈得怎么样了?”顾时宴抬头看她,眼神不掺杂多余情感。 钟意瞪着他,满脸的疑问。 这时,韩冰洁忽然接话:“原来钟秘书是去谈和姚家的合作了,听说姚总是块比较难啃的骨头,没想到钟秘书会有这样的决心!” 钟意被架在火上,但她还是顺着话说:“太太,这都是顾总的安排。” 顾时宴倒少有的谦虚了一回:“没有,是你有这个能力,我也相信你能拿下姚家的合作。” 钟意面对着韩冰洁,脸上用力挤出来的微笑,略显得有几分僵硬,在听到顾时宴的话后,她的笑容更难看了。 蓦地,她扭过头,恶狠狠瞪着顾时宴,似乎是在质问,她什么时候同意要接和姚家的合作了? 也确实,她之前接过,但毕竟是仗着和姚太太的这一层关系。 可是得知身患绝症后,她再也不想帮顾时宴做任何有利于他的事情了。 身后,韩冰洁从容淡笑:“钟秘书果然够优秀,姚家的项目都敢接下来,时晏有你这样的人才做左膀右臂,工作确实能轻松一些。” 钟意只能干干的赔笑:“太太过奖了,我不敢当。” 要真的能随心而来,钟意很想抹了顾时宴的面子。 可他势力强盛,一句话就能定钟家的生死。 这个时候惹怒他,未必是明智之举。 韩冰洁闻言笑起来,朝钟意微微一颔首,温和地说:“钟秘书,时晏是个性子要强的人,什么都想争一个顶峰,所以工作上的事情,还请你多费心了。” 明明放低了姿态,却不显得她卑微。 骨子里,她仍旧是一颗明珠。 钟意不想说什么,可察觉顾时宴火辣辣的目光,又不得不打着官腔:“太太不用这样,这是我身为秘书应该做的事情。” 这时,顾时宴绕过办公桌过来,双手将韩冰洁给扶起来:“洁儿,有你这个贤内助,我更安心。” 韩冰洁娇羞的捏了捏顾时宴的手指:“时晏,钟秘书还在这里呢。” 顾时宴不看钟意,可出口的话,却如同一万只利箭一样直戳钟意的心口。 “没事,她不是外人。” 她什么都给顾时宴了,可在他心里,他却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愿意给她。 就连秀恩爱这种会要她命的事情,顾时宴也从不避讳。 可好在,现在的钟意已经不在意他了。 哪怕他们现在在她面前接吻、睡觉,她都不带会急的。 只是,她这颗心还是不受控制的会为自己感到不值。 韩冰洁打顾时宴,说他没个正形,娇羞的可人儿,脸恼得通红。 闹了一会儿,韩冰洁正经道:“时晏,我先去化妆,你先忙。” 顾时宴不放心:“我送你过去。” 韩冰洁站在他身前拦住去路:“不是还有会要开?” 顾时宴说:“会议哪有你重要?” 韩冰洁却一再强调:“没关系的,司机在外面等我呢,你忙好了再过来,下午就省得分心再处理公司的事情了。” 顾时宴看她一再坚持,就不再说什么:“那我送你下楼。” 韩冰洁自然乐意:“好。” 没等几分钟,顾时宴很快又回来了。 钟意还没有离开办公室,她是刻意在等他回来。 顾时宴一回来,显然没有跟钟意要谈话的意思,就往办公桌前坐。 “顾时宴,我有话跟你说。”钟意追过去,急急道。 顾时宴态度非常不好:“还要闹?” 钟意很无奈,叹着气说:“我真的腻了,放过我吧,好不好?” 仔细听,她的语气又像是哀求。 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顾时宴开口,才能彻底切断。 顾时宴仍是不松口:“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此时天光正好,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了满满的一室橙光。 顾时宴的身上也渡了一层光,他身在其中,整个人英俊得不像话。 像他这样长得好,身材好,工作能力又强的男人实属不多见。 可他这样的男人,同样也很危险。 钟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可她做不了什么,她只能愤愤的瞪着他:“就不能有另外一个选择吗?” 顾时宴在耀眼的光线下抬起头看钟意:“今天我要和洁儿拍婚纱照,刚刚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态度很明显,不想再聊这件事。 钟意却不肯,重重的将手拍在桌子上:“非要这样,非要逼我做这个小三吗?” 她的心情临近崩溃,可为了钟家人,她一次又一次逼迫自己愈合。 可哪怕她现在紧绷着一根弦,恐怕下一刻会疯,顾时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你不是小三,你是我的女人!” 钟意觉得可笑:“你的女人?你的女人难道不是韩冰洁吗?我跟你有什么关系?说难听了,我只不过是你暖床的一个器物而已,称得上有什么关系吗?” 顾时宴放下手中的笔,他双手合十,像打量一个应聘者,他视线淡然落在钟意身上,轻轻注视着她。 “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你现在不肯放过我,我难道不是小三吗?不是你的工具人吗?” 顾时宴还是那么冷淡:“我说了,在我心里,你不是小三!” 钟意抄起桌子上的一叠文件,直接洒到了顾时宴的脸上:“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是道德圣人吗?你凭什么总以自己为中心?” 她简直快疯了。 曾经拿命去爱的男人,竟是这么的不堪入目。 文件洒落一地,顾时宴并没有躲,就那么任由文件洒了一脸。 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在睁开眼时,眼神冷了下来:“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也是你自己选择得我!” 钟意咬紧唇,破了,鲜血也流了出来。 可她并不在意,只是用一双猩红、湿漉漉的眸子瞪着顾时宴:“可我后悔了,我不该选择你!” 她浑身都在抖,气血上涌,好像下一刻就会爆体而亡。 可这样的钟意,顾时宴并不在意,反而平静的看着她发疯。 好久,等钟意气喘得均匀一些了,他才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做了选择,哪怕是一条布满玻璃渣的路,也要坚持走完!” 钟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顾时宴生气,实在是不明智。 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生物,她怎么能指望他生出怜悯! 想到这,钟意拖着虚悬的身子转头。 “等一下!”顾时宴忽然又出声叫住了她。 第13章 那夜邂逅,贻误终身 钟意脚步停住,听到顾时宴凉薄的声音响起:“奶奶早上说想见见你,你晚上去一趟。” 钟意觉得太累了:“我不去了,我晚上要加班。” 曾经为了顾时宴,钟意不惜做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儿,讨好了奶奶,讨好了他。 可现在想想,这些多么可笑。 顾时宴从来都不会听她的任何解释,嗓音低低说:“今天不用加班,奶奶想吃你做的鱼,你可以早点下班,过去一趟。” 钟意垂在裤缝处的手指,缓缓的攥紧了。 她颤着,抖着,眼睛血红,可她做不了任何的反抗。 话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句无奈的承应:“嗯。” 是她想得太天真,还以为这段关系能轻而易举的结束。 逃,逃不了。 继续,她又没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小三的身份。 爱而不得和全身而退,她都做不到。 她能做的,只有在这段不健康的关系下苟延残喘。 中午,顾时宴就离开公司了。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钟意刷到手机推送消息,清一色的都是和顾时宴、韩冰洁有关。 “顾总和未婚妻相约饭店,顾总浪漫送花。” “顾总和未婚妻天造地设、般配无比!” 下午,新闻又曝光了顾时宴和韩冰洁拍婚纱照的剧透照。 草坪、阳光、沙滩、豪车…… 照片上的一对壁人,眼里似乎都是彼此。 消息一出来,微博直接沦陷,无数梦女落泪,宣布告别顾时宴。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人的好事也快到了吧。 等到那时候,钟意更加见不得光。 五点,钟意离开了公司。 她绕路去菜市场买鱼,买佐料。 过去老宅的时候,奶奶正在客厅看电视。 看到钟意进门,七十多岁的老人,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小意来啦,快,快过来坐!” 奶奶是个温柔慈祥的人,在那时,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后来嫁进顾家,相夫教子了一辈子。 可不同的是,顾时宴的爷爷很爱奶奶。 所以奶奶到了七十多岁,脸上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可头发仍是黑的,身体也硬朗着。 钟意走到奶奶面前,鼻尖微涩:“奶奶!” 满腔的委屈,她都没法开口说。 女佣接了手里的东西,钟意才搀住老人家。 奶奶抚摸钟意的脸:“瘦了!是不是时晏又逼着你加班了?” 钟意摇摇头:“没有,是奶奶感觉错了。” 奶奶严词厉色,作势就要去拿手机:“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多给你放假!” 钟意笑着拒绝了。 陪奶奶说了会话,她又去厨房忙碌。 往外面端菜的时候,钟意才发现顾时宴回来了。 他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替奶奶打理着指甲。 温馨的一幕,落入她眼底,莫名的有些让她想落泪。 已经好久好久,她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了。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他们过得怎么样? 钟家毕竟不是大门大户,网上有关的消息少之又少。 钟意发了会呆,还是奶奶看到她唤了一声:“小意,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钟意回神,勉强挤出一抹笑,路过顾时宴时,她并未看他一眼。 放下菜盘,怕奶奶多心,还是和顾时宴打了个招呼。 吃饭时,顾时宴很安静,钟意也不多话。 奶奶却很话痨,问个不停。 “小意,你今年二十六了?” “是的,奶奶。”她机械木讷,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 奶奶又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钟意扒饭的手猛地一顿,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奶奶喜欢听八卦,赶忙仰起头看钟意:“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得你的喜欢?” 钟意不想回答,可实在架不住奶奶那双水汪汪、亮莹莹等着听八卦的眸子。 “别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被家人逼得走投无路时,是他救了我,拉回了我,让我绝了轻生的念头。” 想到那一夜的邂逅,钟意仍旧记忆犹新。 才刚刚十九岁的她,就被父亲逼着相亲,以她来讨好强过钟氏的家族,可她不愿意,一再抗拒。 直至后来,父亲终于不再容忍,强迫她必须去和陆氏的公子相亲。 她不愿意,父亲动手打了她,将她关在了房间里,说过了明天,就把她送去陆氏。 在这种长久的压迫下,钟意选择了逃。 她在没有和陆氏公子见面之前,就逃出了钟家。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她无处可去,甚至连手机都没有,还差点被人欺凌。 是顾时宴的车停在了她面前,将她救下,还给了她毛巾和外套。 人在绝望中,是会生出别样的情愫的。 那时候,顾时宴开口的语调、声音,她到现在还记得。 他只是问:“活着不好吗?” 她没有回答,抱着外套瑟瑟发抖。 在城中心,顾时宴将她放下了。 “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清脆、好听,钟意透过凌乱的发丝去瞥他,看到他深邃立体的五官。 她接名片时,触到他温软的手指,心里发了颤,记住了他这张脸。 可为什么人会变呢? 明明当年,他是那么温暖。 现在的他,是一头没有感情的野兽。 奶奶的话,拉回钟意的思绪。 奶奶说:“后来呢?为什么不喜欢了?” 钟意想了想回答:“觉得他和那时候不太一样了,也或许,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吧。” 说这些话时,顾时宴一直在安安静静的吃饭、吃菜。 钟意也没有看他,好像她说得人并不是他一样。 可他们彼此,却又心知肚明。 至于后来,顾时宴就住进了钟意心里。 她偷偷给他的手机发过短信,他没有回,她就尝试着打过电话。 一开始,她听到他的声音,不敢说什么,就把电话直接挂了。 后来,她又拨过,怕顾时宴不再接,她就说了自己是谁。 有了联系,就有了牵绊。 从那之后,钟意每天的期盼,都是晚睡之前的这一通电话。 之后,网上曝光顾时宴被追求的事情,钟意不服气,那晚酒壮怂人胆,对他表了白。 似乎是习以为常,顾时宴并不意外,只是对她说,好好活着。 可钟意从小没经历过什么磨难,被顾时宴不太明确的拒绝后,让她产生了逆反心理。 她渐渐疯魔,以一种病态的方式喜欢着他。 毕业后,她进了他公司,做了他的秘书。 奶奶看出钟意眼里的失落,温声劝慰着:“小意这么好,他不喜欢你,那是他小子没眼光,眼瞎,没福气。” 顾时宴吃了一口菜,却猛然呛咳起来。 奶奶毫不心疼,扭头看他:“又没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 第14章 其乐融融,她来打破 顾时宴大概是吃了一口辣的,辣油呛进气管里,他英俊的一张脸,瞬间被憋得通红。 就连额角,都不自觉的沁出一股冷汗。 他伸出来的手,下意识的对着钟意的方向,应该是在要她递水。 钟意明明意会,却故作不解。 她没理会,只是焦急的看着顾时宴:“顾总,你怎么了?没事吧?不严重吧?” 顾时宴面沉如水,瞪着她的眼睛像是利刃一般。 钟意直接无视,明明在关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底又好像有一层掩盖不住的痛快。 直到顾时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奶奶才把水递给了他,同时还在斥责:“又不是小孩子了,吃个饭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顾时宴喝了水,缓了好久,脸色才平复了过来。 钟意一直忍着笑,垂着头,不敢看奶奶和顾时宴。 而她的一举一动,顾时宴全部看到了。 他知道,她刚刚是故意不管他。 要不是奶奶在这里,钟意想,顾时宴肯定会对她大发雷霆。 这时,女佣从外面进来传话:“老夫人,韩小姐过来了。” 奶奶顾不得再关心顾时宴,赶忙笑着说:“快,快让冰洁进来。” 钟意脸上的笑沉落下去,而顾时宴脸上的隐隐生气也转变成了惊讶。 明明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韩冰洁怎么忽然又过来了? 但顾时宴的态度转变很快,下一刻就瞟向钟意,眼神分明是在警告别乱说话。 钟意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坐着。 没多久,女佣带着韩冰洁进来。 客厅外的走廊是暗色的橙光,韩冰洁一身浅色旗袍从廊下远远过来。 进来堂里时,她身上的旗袍颜色从暗到亮,整个人如同置身美好的景象中。 她拎着个小袋子,不知道装了什么,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好闻的中草药味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时宴已经站了起来,脸上也露出笑。 就连奶奶,眼神也温暖得不得了。 钟意坐在这里,立马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直到韩冰洁走近,奶奶才开口说:“外面冷不冷?” 韩冰洁伸手搀扶奶奶,笑起来回答:“不冷。” 奶奶看着她的手提袋:“装了什么?” 韩冰洁扶奶奶坐下后,又转头看一眼顾时宴,才回答奶奶的问题:“是枕头。” 她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来。 中药味更浓郁了,却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奶奶,我去问了中医,里面装了很多中药材,说是枕着睡可以调整睡眠,你不是总说失眠吗?试试这个看看。” 奶奶拍着韩冰洁的手:“你有这份孝心,奶奶高兴,一高兴啊,准能睡个好觉。” 钟意坐立难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外人,可又没有理由离开,她只能干坐着。 奶奶接了枕头,满心都是欢喜。 韩冰洁跟她搭完话,落座时才看到钟意,语气略略讶异:“钟秘书也在?” 钟意抬头看她,点了点头:“嗯。” 她态度不算热情,甚至还有些淡漠。 顾时宴看到,在桌子下踢了一下她的腿。 钟意知道他想什么,可她就是不应。 顾时宴没办法,只能将注意力放在韩冰洁身上:“下次提前说一声,我好接你一起回来。” 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又十分耐心。 韩冰洁坐在奶奶旁边,笑着看顾时宴说:“枕头是刚刚做好的,我不想等,就急着过来了,下次一定先告诉你。” 顾时宴挪动凳子,坐得距离韩冰洁近了一些,他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着额角的细密汗珠。 由他擦着汗,韩冰洁露出自己的手递给奶奶:“奶奶,你看,这是时晏送给我的戒指,好看吗?” 奶奶笑得清脆:“好看,好看,你们啊,婚期在即,感情又这么好,奶奶心里啊,高兴着嘞。” 韩冰洁也笑,很温婉的姑娘。 一家人其乐融融,而钟意到底只是一个外人。 钟意低头吃着鱼,却有些食不知味。 大概是心不在焉,奶奶叫她,她都没有听到。 直到顾时宴大喊她的名字:“钟意!” 他一声沉喝,重重砸进钟意的心里。 钟意慌张看他:“嗯?” 顾时宴冲她示意了一下奶奶的方向,她才明白,奶奶在叫她。 “怎么了?”奶奶问她! 钟意鼻头一涩,泪水就要滚出来:“没什么,我只是想我的家人了。” 疯魔一般的追求顾时宴后,她就失去了和家人的联系。 可现在,她很想他们。 但即将去世的她,又没有非要联系他们不可的理由! 奶奶说:“你也可以把我们当家人啊,我们也是你的家人,是不是,冰洁?” 韩冰洁被问到,脸上的笑容不太自然:“是啊,钟秘书。” 钟意看着她,笑而不语。 偌久,顾时宴忽然打破僵局说:“钟意,你可以下班了。” 钟意站起身,微微欠身说:“奶奶,太太,顾总,我先回去了。” 奶奶想留客,被顾时宴制止了。 钟意拎过自己的包,转过身往外走。 可忽然,她又停下来。 思索一阵,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她扭过头对韩冰洁说:“太太,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话一出口,顾时宴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他并没有别的行为,只是紧绷着一张脸。 韩冰洁露出意外,不太确信的又确定了一遍:“钟秘书,你确定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钟意重重点头:“是,我确定。” 她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就要趁着这个劲儿把它给做了。 不然等事后再顾首顾尾,那她可就什么都说不了了。 韩冰洁下意识的要起身,顾时宴却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按在了座位上。 同时,顾时宴仰头看钟意,语气森森寒凉:“钟意,我说了,你可以下班了。” 字字明朗,又紧紧咬着。 钟意多了解顾时宴,自然看出他字里行间的威慑。 是在提醒她,不要做不可挽回的事。 可这会儿的钟意头很铁,她既然出手了,那就必须得做完。 不看顾时宴,钟意看奶奶:“奶奶,我可以和太太说几句话吗?” 奶奶没有异议:“当然可以了。” 钟意又才看顾时宴,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顾总,奶奶同意的,你应该不会阻拦吧?” 顾时宴哑口,平静的目光里,携着无声的汹涌。 第15章 情人是谁,男人送花 韩冰洁起身,随着钟意,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厅。 正值初秋,庭院里的枫叶落了一地,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钟意走在前面,心里措辞了无数。 终于,她停住脚步。 身后,韩冰洁也站定。 两个人距离了一段距离,并没有隔得太近。 等钟意回过头了,她看着韩冰洁的目光很真诚。 她说:“韩小姐,我想离职!” 就在刚刚,她想过将顾时宴的秘密都跟韩冰洁和盘托出的。 可她想,她不能因为自己,让韩冰洁对这段婚姻也失去了信心。 要不要结婚,那都是他们的事情。 她想,她无权干涉的。 在曝出顾时宴会结婚之前,钟意是一直不知道韩冰洁这个人的,甚至不知道两家有着联姻的事情。 更何况,在曝出联姻后,她就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和顾时宴提分手。 她想,她也是问心无愧的了。 韩冰洁青色的旗袍勾勒着腰身,她肩头搭了纱巾,富家太太的装扮在她身上却并不显得老气横秋,反而衬出她风华正茂的美。 不管面对谁,韩冰洁的脸上都不会有任何的傲慢,她很淡的一笑,问:“为什么跟我说?” 钟意被顾时宴弄得没了主意,她只能祈求韩冰洁能帮自己。 她说:“顾总听你的话,由你出面去说,会好办很多。” 韩冰洁思索了下,像是拒绝的意思:“可你也知道时晏的脾气,他不喜欢别人干涉他工作的事情。” 钟意到底是在圈子里混的,听出了一点点弦外之音。 “韩小姐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到的,我都尽力给你。” 求人办事,还是得有个态度。 闻言,韩冰洁这才笑起来:“行,这事我记着了。” 她答应得很爽快,钟意稍稍的意外了一下:“你不问我离职原因吗?” 韩冰洁说:“为什么要问?我身为顾太太,而你又年轻漂亮,我清一清丈夫身边的危险,不应该吗?” 钟意这才警觉起来:“太太想要什么?” 韩冰洁平静的目光下,似乎藏着蓄势待发的猛兽,她注视着钟意,眼神一点点的渗透进去,压迫着钟意。 但又及时的收回来:“你和时晏走得很近,楚尧又是他的得力助手,有些事情,我肯定不能去问楚尧,我只有问你。” 不轻不重的打量,最是容易叫人心慌。 钟意明白,韩冰洁又是试探,又是真的想问点什么。 “太太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开口时,声音略有些颤抖,但压得好,不算有太大的破绽。 钟意心里,已然对韩冰洁要问的事情产生了猜测。 只是是不是,还得要她开口。 韩冰洁的眼神明明很温和,可被盯着的钟意,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好久,韩冰洁都始终没问出口。 或许是打心理战术,想从钟意脸上窥探出什么,可偏偏她早有应对,什么也没表露。 终于,韩冰洁笑着问:“时晏的情人是谁?” 钟意几乎没做思索,当下就回答说:“顾总没有情人!” 求韩冰洁办事,但也绝不能以这个做为筹码。 就算能顺利离职,恐怕顾时宴的报复只会更狠。 钟意看着韩冰洁,橙色的光下,她的眸子有蒙蒙雾气。 韩冰洁轻睨着她,对她的回答也没有失望,反而洒脱的说:“行,我也不为难你,你想要离职,后面我找个理由把你开了就是了。” 见她答应,钟意心里生出希望,对着她微微颔首说:“谢谢太太,我先走了。” 韩冰洁笑起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送她离开。 站了一会儿,韩冰洁才回大厅。 奶奶在和顾时宴说话,他却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看韩冰洁回来,他观察她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 谁也没戳破什么。 …… 夜里,钟意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头发还没吹,电话就响了。 她不用想,就知道是顾时宴打来的。 知道这通电话她不接,他也会用另外的方式找到她。 索性,她直接接了。 “什么事?”语气明显的不耐烦。 顾时宴并不是会闲话家常的人,他开口就直奔了来意:“晚上你叫洁儿出去,你跟她说了什么?” 钟意并不回答,反而说:“她问我,谁是你的情人,我想顾总更应该关心关心这件事吧。” 顾时宴倒也不多意外,只是问:“你告诉她了?” 虽然看韩冰洁的反应就知道钟意没说,但顾时宴还是问了。 钟意站在窗前擦头发,任由初秋的风吹拂着自己,她说:“没有。” 远处的灯海沉沉浮浮,就如同钟意的心情一样。 顾时宴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略显得有些低沉:“钟意,不该想的不要想,我和洁儿是注定要结婚的。” 钟意心里发苦:“又不是不结这个婚就要死。” 现在于她而言,还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呢? 顾时宴难得的没有嫌她幼稚,竟然耐心的给出了解释说:“顾韩两家联姻,顾家在柏城的地位只会更稳。” 钟意不想听,冲他大声嚷着:“你要真算个男人,你就应该一心一意的只对一个女人好,而不是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 顾时宴的低笑声传过来:“我看是你比较需要我的好吧?” 钟意眼皮一翻,差点就被顾时宴的话气得背过去,她没好气道:“挂了。” 不等顾时宴说什么,她就把电话直接给掐断了。 她怎么会喜欢上顾时宴?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可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又提醒着钟意,她确实无比疯狂的喜欢过顾时宴。 第二天,钟意又照常迟到。 去的时候,顾时宴已经在办公室了。 难得的,他没有指责她什么。 正谈论工作时,钟意的手机铃声响了。 要是以前的她,肯定会立马挂了。 可现在不一样,她当着顾时宴的面就直接接了。 “您好,请问是哪位?” 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钟意钟小姐吗?我在顾氏企业大门口,有位先生给你送了花,前台不让放,但是那位先生叮嘱我一定送到,还请你下楼来签收一下。” 钟意不想下楼,直接说:“你送上来吧,我在二十楼。” 话落,挂了电话。 钟意看顾时宴,看到他的眼里尽都是不满。 她没在意,继续和他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刚开口,顾时宴就“嘭”的一下将项目书合上,与此同时,眼神凌厉的射向她:“谁送的花?” 像是吃醋了。 第16章 不用花钱,就能睡到 顾时宴吃醋的念头,只在钟意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但随即,就被她坚定的给否决了。 顾时宴都不爱她,又怎么可能会为她吃醋? 钟意佯装平静,如实回答:“不知道,不过等花送上来了,就知道是谁送的了。” 顾时宴斜着眼睛瞥她,眼里满满的都是不爽快。 他没有开口,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钟意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她接了电话,一边接,一边出了办公室。 快递员抱着一大捧鲜花问她:“钟小姐?” 钟意点点头:“我是钟意。” 快递员将卡片递给她:“麻烦帮我签个字吧。” 钟意签了字,道了谢,把鲜花放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关于是谁送的她并不好奇,也并不想知道,就转头回了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顾时宴低着头在办公。 听到声音,他忽然出声问:“谁送的?” 钟意说:“我没看。” 顾时宴放下签字的笔,抬头看她,什么也没有说。 但无声的注视,让钟意从心底萌生出一股寒意。 想了想,她说:“我现在去看。” 没一会儿,钟意回来了。 顾时宴像是在等她,目光从她进门开始就落在她身上。 钟意说:“上面没有署名,不知道是谁送的。” 顾时宴心有不满:“自己去查!” 钟意却不在意:“谁送的,有那么重要吗?” 顾时宴盯着她看,眼神很犀利:“我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张擦马桶的破布,也不该被人惦记!” 钟意禁不住一阵冷笑:“既然我是破布,那就更没有在意的必要了。” 顾时宴放下笔,脸色阴森可怖:“钟意,别逼我去查!” 钟意叹了一口气说:“是周无漾。” 顾时宴听完低下了头,并没有对钟意有所责备:“将花丢了。” 钟意说:“好。” 她转身离开办公室。 出去时,办公区热闹非常。 “你们说,这是谁送给钟秘书的花啊?” “像钟秘书这么没有情趣的女人,谁会追求她啊?” “就是,随时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万一样,身材又干瘪,一身黑色套装,穿得都发臭了,谁这么不长眼,竟然能看得上她!” “能看上她的人,能有什么好男人?应该是找不到女人可以追的男人了呗,长得肯定又丑又矮,也肯定是个穷小子!” “我猜也是,钟秘书这么凶,谁看上她谁倒霉!” 钟意听着大家的议论,她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为了顾时宴,她确实就是这么一副表现。 做秘书,那就得敢于得罪人。 所以在公司,她没有朋友。 不是几乎没有,是没有。 或许是议论得太入神,直到钟意低头要抱花时,大家才看到了她。 议论声在此刻也戛然而止了。 可在寂静的沉默声中,刚刚送花的快递员又回来了。 看到钟意,他赶忙露出笑,小跑过来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钟意并说:“这是刚刚那位先生托我交给你的饰品。” 钟意愣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隐约想起来,那天在姚太太的宴会上对周无漾说,她想要被追求。 已经过去了快十天了,他们之间都没有联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忽然开始追求她了? 打开饰品袋,钟意简单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个东西并不便宜,好像是才出的新品首饰,价值比那天顾时宴送韩冰洁的还要贵几万。 出手阔绰,这周无漾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可他们才只见过一面,他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钟意了解时尚圈,知道这是蓝小姐的新品。 但这一刻,她忽然就有些怀疑手中这个东西的真假性了。 会不会是一个假的? 正在疑惑时,有人发出了惊叹:“钟秘书,这是蓝小姐的新品,可价值过亿,比顾总上次出手的还要值钱,追求你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有人八卦,就不由问出了声。 识货的人,都看出了这是真品。 得到周边人的鉴定,钟意忽然就不敢乱放了,她小心翼翼收好,随即笑笑对大家说:“只是赝品,仿得比较像而已,不用在意。” 有人疑惑:“可这明明……” 钟意顺着声源扫一眼过去,那人立马噤了声。 不敢有人再问,钟意则把东西拿到了顾时宴办公室。 她回来的太快了,顾时宴表示疑惑:“丢完了?” 钟意像是对待一个珍品一样,小心翼翼的将饰品放进保险箱,同时回答说:“还没去丢。” 顾时宴看到她的动作,问:“放什么?” 钟意直言:“周无漾送的蓝小姐的最新款饰品。” 明明挺平静的回答,可在顾时宴看来,就有一种炫耀的意思。 顾时宴直起身子,往椅背上慵懒一靠,嗓音也低低的:“你在向我炫耀?” 钟意愣了一下,并不想去解释:“你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没有办法。” 好久,顾时宴忽然从椅子中站起身,他一步步走向钟意,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下:“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不是用来谈恋爱的。” 钟意往后退,退到保险柜旁边的墙壁上,她却毫不退缩,迎着他的视线说:“可在办公室里,你还睡过我!” 顾时宴强词夺理:“睡你,但不是跟你谈恋爱!” 钟意很生气:“有什么不一样吗?” 顾时宴将她的手猛地举过头顶撑在墙壁上,他俯身靠近她,声音冷冷的:“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我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而已。” 钟意挣扎:“放开我,这是我自己的私事,跟你没关系。” 顾时宴低头盯着她说:“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周无漾的女人多得你数都数不过来。” 钟意有些无语:“凭什么数不过来?” 顾时宴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语带警告说:“他送你花,送你首饰,你以为是喜欢你?” 钟意笑起来:“我没以为是喜欢,但是至少花了钱。” 她的话,变相讽刺顾时宴对她的抠门。 可紧跟着,顾时宴也同样轻飘飘的说:“可有些女人,就是不用花钱就能睡到,你觉得,这是我的问题?” 他的手贴着钟意的脸颊轻轻的往下抚,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他的话,让钟意无可辩驳,她苦涩的打下他的手说:“但以后不会了。” 第17章 过去的他,不是这样 一整个下午,钟意上班都是浑浑噩噩,心不在焉的。 她虽然不在意顾时宴了,可他的话,总能准确无误的戳中她的软肋。 不过他的话,又确实没有说错。 他在她身上,并没有花任何的钱,甚至连礼貌都不曾给与。 就连生日、节日这样的重要日子,他也从不曾表达过什么。 到点了,钟意就离开工位了。 她走得很焦急,旁边几个还在加班的看到她这样,又震惊,又不解。 那个工作狂钟意,好像真的变了。 刚下楼,钟意伸手要打车,一辆拉风的敞篷劳斯莱斯就停在了她面前。 周无漾一手搓着方向盘,一手摘下墨镜,目光带着满满的挑逗,一抬下颌说:“上车。” 钟意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拉开了车门。 她刚上车,从身后涌出来的大部队员工纷纷议论。 “我没眼花吧?刚刚那个男人是周无漾吗?” “周无漾?是那个两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的周无漾吗?” “不是吧,他看上钟意了?” “什么?周无漾看上钟意了?” “斥巨资买下蓝小姐的新款饰品,就是为了送钟意?” “不是,他不是才刚换了女朋友吗?怎么又跟钟秘书搞上了?” 人群躁动,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时,有人捅了一下说得最凶的那位女同事的胳膊,出声提醒着说:“别说了,顾总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齐齐看向身后,顾时宴和楚尧一起从顾氏大门出来。 众人噤声,默默退到一旁,让出一条路来。 钟意上车的那一幕,顾时宴刚出电梯就看见了。 这些人的议论,他同样也听到了。 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好像不舒服,又好像不在意。 车上,沉默已经持续了好久。 后排,顾时宴坐着并没有玩手机,只是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屏幕。 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什么消息。 几分钟过去了,他大概是忍不住了,才解锁屏幕发消息出去。 消息发给了钟意。 【回来加班!】 发送成功后,他就等着那边回复。 可屏幕上,却迟迟没有回复。 盯着盯着,屏幕上方,忽然出现了新闻头条。 “疑似周无漾又换了新女朋友,被拍到餐厅吃饭。” 顾时宴点开跟前的屏幕,把最新新闻给放了出来。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直播现场。 直播画面中,钟意和周无漾面对面坐着,面前燃放的蜡烛,莫名的很晃眼睛。 顾时宴盯着,唇角的弧度一点点的压了下来。 他握着手机,毫无犹豫拨通了钟意的号码。 很快,电话通了。 直播画面中,钟意看了一眼手机,将顾时宴的来电直接给挂断了。 顾时宴不死心,又打过去。 又一次,钟意挂了。 周无漾将切好的牛排放到钟意面前的盘子里,唇角有浅浅的笑意,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钟意听到,被逗笑了。 那笑,顾时宴都恍惚了。 吃了一块牛排,周无漾用餐巾纸为钟意擦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可紧跟着,直播画面被切断了。 毋容置疑,被封号了。 顾时宴再一次给她发了消息。 【加班!】 过了几分钟,钟意回复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 顾时宴摔了手机丢在座位上,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最近的钟意,长出了一身反骨。 看来,他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思索到这,顾时宴抬头看楚尧的后脑勺,吩咐说:“回公司。” 楚尧没有二话,车子掉头就往公司开。 到了办公室,顾时宴刚坐下没一会儿,楚尧推门进来,脸色有些不好:“顾总,夫人过来了。” 夫人是顾时宴的妈妈——唐婉华。 顾时宴不做思索,面色沉沉说:“不见。” 可已经由不得楚尧去传话,高跟鞋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到了门外。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妇女从门外进来。 “时晏,这么晚了,还不下班吗?” 唐婉华站在办公桌前,眼里都是慈爱。 顾时宴头也没抬,不知道是在钟意那里得来的怨气,还是对唐婉华本身就有所不满。 总之,他的语气十分不好:“因为加班,所以还没下班。” 唐婉华的脸色沉下来,忽然就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转头看一眼办公室里的屏幕,上面正好放着钟意和周无漾私会的新闻。 唐婉华再三确认后,扭头对顾时宴说:“这不是钟秘书吗?她要是和周家人走得这么近的话,那她就不能留在公司了。” 顾时宴放下笔,抬头时,眼神墨染一样的黑:“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过问。” 唐婉华颤着步伐上前,居高临下的想要威慑顾时宴:“顾时宴,我是你妈!” 明明坐在低位,可顾时宴身上那股油然而生的气场却很强盛:“是又怎样?” 唐婉华的脸上浮下汗珠:“你别忘了,你是快要结婚的人了。” 两个人之间暗流涌动。 “用不着你来提醒!”顾时宴不满,反击着。 唐婉华更加坚定,手指着身后的大屏幕,极其愤慨:“那钟意就不能留!” 顾时宴忽然“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嗓音沉沉警告:“你敢动她试试!” 唐婉华指着屏幕的手蜷了回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时宴问:“你在意她?” 顾时宴不露声色,并没有做正面回答,冷冷说:“你想动谁,那我就在意谁!” 这一句话,激得唐婉华心头的怒意翻涌:“为了一个苏云禾,就要记恨我这么多年?母子离心,这是多大的笑话?” 不提还好,这一提,顾时宴筑起的城墙,刹那间坍塌了。 “她曾经是我的全部,是她让我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有了不一样的认知,而现在这个冷血、无情的我,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怎么?还是不满意吗?” 唐婉华苦口婆心:“时晏,我们那是为你好。” 这句话,顾时宴听得太多了,早已经厌烦疲倦。 他静静注视着唐婉华,一句话不说。 可这种无声的对视,最叫人心里发慌。 渐渐的,唐婉华心里有些发怵。 正要开口,顾时宴打断了她:“楚尧,送客!” 楚尧进来,面无表情招呼着唐婉华离开。 人离开后,顾时宴不想办公,来到了落地窗前。 点燃一支烟后,他才忆起过去。 当初的他,明明不是现在这样的。 第18章 不明追求,他的霸道 抽了好几根烟后,顾时宴才回头。 电子屏幕上,还播放着实时新闻。 钟意和周无漾已经吃完饭了,两人一同乘车离开了。 顾时宴心里莫名的有些堵,由着性子,一脚踢在了窗户上。 随着震颤过后,一切又悄无声息的回归平静。 周无漾送钟意到了小区楼下,扎眼的劳斯莱斯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旁观。 这里虽然是市中心的小区,可像这样上千万的跑车却还是少见的。 周无漾也不在意被人围观,就在大家的目光下推门下了车,然后替钟意开了车门。 他伸手放在车沿,另外一只手对着钟意伸出去。 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钟意的心里不由的想到了顾时宴。 底下恋情发展了三年,顾时宴从未做过周无漾做的这些事情。 或许是不屑去做,又或许是看不上她。 但周无漾不一样,他愿意为钟意做这些。 “钟小姐,不愿意被我牵吗?”周无漾玩味笑着,嘴角挑起来的弧度很深。 钟意抬头看了看他,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他握住,带着她下了车。 钟意站在路边,对着周无漾表达感激:“谢谢你的晚餐!” 周无漾斜靠在车门上,一身的痞意,可因为长得英俊,皮囊冲击了他脸上的轻浮。 他笑着说:“只是谢谢吗?” 钟意的手中一直拿着那个价值不菲的饰品袋。 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在饰品袋外面套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包装。 从吃饭到现在,她一直都拿着的。 钟意大大方方的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周先生,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周无漾脸上的笑容转成淡淡的微笑,他略略挑眉,不解询问:“不喜欢吗?” 钟意摇摇头,笑说:“没有,只是太贵重了。” 周无漾并没有打算接,坚持说:“送你的,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钟意却不想要,表现得很抗拒:“但我没有收的道理。” 已经是夜里九点了,但天际边的彩霞还弥漫着橙光,很惹眼。 周无漾的笑意收敛下去:“我追你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钟意确实想过要谈一段正常的恋爱。 可顾时宴不放她,她也做不到以肮脏的身份去和别人开始一段感情。 就算这个人是周无漾,那也不行。 就算他不介意,可是她会介意。 钟意嘴角含笑,可心里却很苦,她说:“我不会答应你的追求的。” 周无漾挑了挑眉,看着她笑,不回答,反而问:“不邀请我上楼去坐坐吗?” 钟意表达了歉意:“对不起,上一次是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 她发自内心的诚恳道歉,还将头给低垂了下来。 周无漾也不伸手去搀扶她,反而摸了摸她的头顶,像抚摸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他好听的嗓音说:“没关系,我有耐心。” 就好像真的对钟意来了兴致一样,说得煞有介事。 钟意慌忙抬起头,却只看到周无漾上车的背影:“周先生,你的东西。” 她追了两步,车子却很快驶了出去。 周无漾的手伸出窗户,对着身后的钟意摆了摆手说:“东西收着吧,晚安了。” 他的声音传来,却显得有些空洞洞的。 钟意目送他的车子拐过路口,消失了。 她站了一会儿,才回头往小区里走。 一路上,钟意都能感受到不善的目光,可她并不在意,直接选择了无视。 上楼后,她拿出钥匙开门。 钥匙拧开门把手,她进去屋子后,只是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被人圈住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因为紧张,钟意下意识的叫了一声,还下意识的进行了反抗。 一只有力的手,却将她的双手举过她的头顶,死死钉在了门框上。 钟意强迫自己镇定,涌进鼻腔的熟悉味道,才让她渐渐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唤了一声:“顾时宴?” 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开口,只是喘息着重重的粗气。 钟意的手被攥得生疼,手中的袋子掉下来摔在地上。 男人越靠越近,直至熟悉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钟意这才确定,就是顾时宴。 她松了一口气,可还是紧绷着心弦:“那是我的自由。” 顾时宴的手在黑暗中却能准确无误的抚上她的脸颊,他细细的流连着,不确定在抚摸什么。 钟意想躲,却被他困在了门框和他的胸膛之间,被困得死死的。 她别扭的偏过头,浑身都在抗拒着她。 忽然,顾时宴猛地掐住她的下颌。 他俯身凑近,混着香烟味的气息往她的脸上喷涌而来:“他碰你哪儿了?” 是质问的味道。 钟意咬着牙,倔强的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我问你,周无漾碰你哪儿了?” 可她越是挣扎,顾时宴越是用力。 他力量之大,钟意只感觉自己快要被他掐碎了。 她败了。 声音哑下来,近乎求饶:“没……没有,他没有碰我!” 顾时宴放过她的下巴,指着她的唇问:“这里碰没?” 钟意摇头:没有。 “这里呢?”他又指着脸颊。 “没有。” “这里呢?”这一次是额头。 “没有,没有,没有……” 钟意被问得怕了,连着喊了三声没有。 她以为,离开顾时宴会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她自己想开了,提出主动离开,他应该是不会过问她原因的,说不定还会体面的给她一笔分手费。 可说到底,她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 顾时宴放下了禁锢着她双手的手。 钟意贴着门板,她盯着视线里隐隐约约,看不太真切的影子问:“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崩溃、懊恼、悔恨,可更多的还是无奈。 她急急的吼着,泪水糊了一脸。 顾时宴退开,只听到黑暗中“啪”的一声响。 紧跟着,浓烈刺鼻的烟味飘来。 钟意呛咳了两声,泪水不停的往外滚。 如果从前和顾时宴在一起是身体的折磨,那么现在,就是心灵的折磨。 好久,黑夜里的人影说话了:“因为我还没玩腻你,同样的,我也说过,在我没有同意分开之前,你最好给我本分一点。” 零星的那一点点光被丢在了地上,随后被脚踩灭、消失。 这烟头,像极了钟意。 顾时宴离开了,没再留下一句话。 钟意贴着门框滑落在地上,她崩溃的哭,可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笑完了,她捂着胸口直吐血。 屋子里还是没有开灯,可钟意感觉到手心里的一团黏腻。 她知道,那是血。 如果就这么死了,是不是也挺好的? 第19章 思念家人,爸爸生病 钟意的时间不多了。 与其这样耗着,是不是早点离开,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她悲凉的靠着,满心的疲惫和倦怠。 胃里翻江倒海,痛不欲生。 得知身患绝症的那一刻,她竟然傻傻的幻想过,自己毫不犹豫的离开,会换来他的愧疚和忏悔。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连让她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钟意哭干了泪水,直到眼睛模糊,盯不清窗户外面的灯海时,她忽然隐隐约约的想到了家人。 她的妈妈,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家庭主妇,养育了她和哥哥,陪伴她和哥哥长大,妈妈将她养得很好,教她礼貌谦逊,爱人专一。 她的爸爸,年轻时白手起家,在金融行业闯出了名声,赚到了不少家底,他和妈妈相敬如宾,在钟意的记忆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大吵大闹过。 她的哥哥,是名牌政法大学毕业的律师,在律师事务所完成了实习后,不得已投身了家族事业,但他还是建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至于盈亏多少,钟意没资格得知。 记忆中,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宠爱她。 至少在前面十八年的记忆中是这样,只是一过了十九岁,爸爸就疯狂的想要她结婚。 他一直念叨着一位姓陆的男生,说钟意跟他很般配,对方人也温柔,他们结婚的话,爸爸和妈妈也就放心了。 可那时候的钟意很排斥,一再的拒绝下,爸爸生气了,竟然要强迫她相亲。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现在想想,家人似乎也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在后来,钟意为了顾时宴,才彻底的和家人闹掰了。 到现在,钟意还记忆犹新。 那一天,哥哥带着爸爸和妈妈拦住她的去路,反复的向她确认着,是不是要为了一个顾时宴,和他们所有人都断掉联系? 而当时的钟意,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肯定答案。 她做了决定,哥哥也没有挽留,直接带着爸爸和妈妈就走了。 钟意想到这些,再一次泣不成声。 她捂着胸口,只感觉那里堵塞得厉害,像是塞了满满当当的一把沙,压得她直喘不过气来。 她贴着门框倒在地上,手摸到摔在不远处的手机。 钟意解了屏幕锁,看着妈妈的电话号码。 看着看着,眼睛就模糊了。 可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钟意放下手机,就那么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凉意慢慢浸透她的身体。 而她的泪水,也沿着脸颊往下滚,滚到了地板上。 也不知道是思念太过,还是产生了幻觉,迷迷糊糊间,钟意听到了轻轻的,颤抖的一声轻呢:“小意?” 钟意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声音了。 可听到这声音,她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呜咽着,不敢发出声音来。 直至几秒钟后,又传来一声小小的轻唤声:“小意?” 钟意这才恍然,她扭过头,看到手机屏幕上,和妈妈的通话时间,竟然达到了快一分钟之久。 应该是刚刚不小心将电话给按出去了。 钟意反应过来,坐起来就要将电话给挂断。 “小意,是你吗?”白秋的声音继续响起。 钟意伸出去的手停住了,她不想挂断这个电话。 她紧紧咬着唇,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可如果应了,就意味着她和钟家的联系又要恢复。 可一旦恢复,她就舍不得不见面。 一见面,她就舍不得他们。 一旦有了羁绊,那她不久之后的去世,只会是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伤痛。 钟意强迫自己冷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抽噎着,泪水滚得满脸都是。 拿过手机,正要将电话给掐断时,白秋忽然哭出声音,颤抖着说:“小意,你爸爸生病了,你知道不知道?” 钟意的手僵住,脑子也瞬间一片空白。 可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那边就传来哥哥钟祈年的声音:“妈,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白秋大概是怕钟祈年发现什么,就急急忙忙的将电话给挂断了。 钟意反应过来,“蹭”地一下就坐在了地板上,她对着手机不停的喊:“妈妈,妈妈,爸爸怎么了?怎么了?” 她哭着,歇斯底里,近乎崩溃。 没有犹豫,钟意将电话给回拨了过去。 可是这一次,那边并没有人接听了。 钟意急得不行,一直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直到没办法了,钟意又只能将电话打给钟祈年。 可是打过去了,那边却提示空号。 钟意无奈,又给爸爸打,可那边关机了。 钟意拿着手机,泪水落了满屏幕,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怎么办呢? 那可是生她养育她的人,她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想到这,她就再也没办法淡定,直接夺门而出。 出了小区,她伸手就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钟家的地址。 半小时,车子停在了之前他们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可是下车的时候,钟意直接懵了。 曾经熟悉的地方,现在怎么都变了? 她伸手按门铃,有佣人出来,是陌生的面孔。 来人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钟意哭着,急红了眼睛:“我是钟意,是钟祈年的妹妹,你能告诉我,我爸爸生了什么病,他现在人在哪儿吗?” 佣人看着钟意,一脸懵道:“钟意?钟祈年?可是我不认识啊?” 钟意不解:“这里不是钟家的住址吗?” 佣人摇头:“没有,这里是唐家。” 钟意愣住,忽然就不知所措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曾经她为了顾时宴,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家人。 而依照哥哥的脾气来看,他一定是会和她切断联系的。 所以,大概那时候开始,哥哥就勒令一家人搬家了。 整个钟家,最有话语权的人还是钟祈年。 所以,就算白秋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听钟祈年的。 钟意转过头,看着没有尽头的街道,心里的苦,瞬间就溢满了整个胸膛。 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正是初秋,梧桐的叶子黄了,落了一地。 钟意路过时,裤腿卷起一地的落叶,声音窣窣。 而钟意的心里,一片苍凉。 爸爸生病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路灯将钟意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踩着落叶,孤寂、潦倒。 拨出去的电话,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始终杳无音信。 那要怎么做,才能找到他们? 第20章 跪求无果,他的绝情 钟意尝试了无数种办法想要联系家人,可都无功而返。 她甚至利用白秋的心软,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妈妈,其实我也生病了,你能带着哥哥和爸爸来看看我吗?】 她说出这些话,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问问爸爸的情况。 可是,白秋还是没有回复。 钟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总之她心里一团乱麻,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时宴给她的心灵上的创伤,已经让她感觉没有什么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爸爸的情况。 她只想知道爸爸的情况。 她回到家,在床边干坐了很久很久,可都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钟家像是消失了一样,在柏城查不到任何的消息。 而这个时候,钟意才恍然发觉。 上一次钟祈年差点因逃税漏税、做假数据、质检报告不合格等事要面临入狱时,还是顾时宴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而除了这个,再也查不到钟家别的的消息。 或许是跟在顾时宴身边太久了,久到让钟意忘了,其实曾经的钟家是根本拿不上台面的。 就算小有名气,可在这个名利圈里,底气始终是不足的。 哪家媒体会有事没事的报道钟家? 折腾了半夜,钟意都没找到一点儿有用的消息。 后半夜,她实在顶不住,才勉强睡了过去。 可一睡着,就做了噩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钟意的状态十分的不好。 黑眼圈很深,眼袋也很大。 但即便这样,钟意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公司。 反常的,她今天到得很早。 去了,她将办公室给打扫了一遍,又把今天的工作内容给整理了一遍,又给顾时宴提前泡了茶。 很明显,她的这些行为带着讨好的意味。 钟家的人联系不上,那钟意这边只能去求顾时宴。 以他的实力,想要找到钟家的住址应该不难。 顾时宴过来的时候,看到钟意和往常一样提前在办公室了,他竟然有些意外。 下意识的,他还调侃了一句:“想明白了?不离开我了?” 钟意没回答他的问题,等他落座后,她才站到他旁边说:“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顾时宴脸上的浅淡笑意在听到钟意的这句话后,就迅速的收敛了下去。 他并没有搭理她。 钟意很着急,手直接搭在了顾时宴的手臂上:“就当是我求求你,只要你告诉我答案,我以后保证不闹了,也不再跟周无漾来往了。” 顾时宴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侧首,沉默将钟意的手给拎了下去,然后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钟意似乎早有预料一样,她稍稍抬起头,随即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顾时宴,非要这样逼我吗?” 这个问题,顾时宴不想回复。 钟意毫不意外他这样的反应,她笑着,可眼里满满的都是悲怆。 不多思索,钟意往后退了一步,随即重重的跪在了地板上。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眼泪滚落在地板上:“我爸爸生病了,我联系不上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医院,更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儿,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爸爸,我求求你,你帮帮我!” 顾时宴终于放下手中的工作,他往椅背上一靠,随即侧首看着钟意,嗓音淡淡说:“你要知道,我没义务帮你这些。” 钟意说:“所以我在求你。” 顾时宴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给出自己的选择答案说:“我不想帮你。” 他说得是不想帮,而不是做不到。 钟意的心被刀子割着、凌迟着,她一颗心紧紧缩着,疼得她不停的直冒冷汗。 她颤抖着嗓音,恳求着:“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帮我,好不好?实在不行,就当是可怜可怜我,求求你了。” 钟意实在没办法,只能求他。 顾时宴转头看着她,即便她泪流满面,即便她看上去好像快要碎了,可是他仍旧没有改口:“不行,你知道我底线,但你之前一直在疯狂的挑战我,钟意,我警告过你的,是你自己不听我的。” 钟意听着他冷漠无温的拒绝,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整整六年的感情,竟是让他连这点点举手之劳的事情都不肯为她做。 钟意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那样的冷漠。 好久,她才问他:“你真的就没有做错什么吗?” 顾时宴坦坦荡荡迎上钟意的目光,告诉她说:“或许有吧。” 他的答案,是那样的轻描淡写。 就好像,钟意这个人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钟意冷笑了一声,心已经痛得麻木了。 她通红着眸子,崩溃、绝望、无助的看着顾时宴说:“六年,整整六年的喜欢,三年的无身份工具人,顾时宴,这些我都可以不在意了,但即便这样,你哪怕是一点点怜悯也不肯给我,你是非要将我拖进地狱才肯甘心吗?” “可是……”钟意哽咽着,猛吸了两口气。 “可是……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我就要……就要……” 她整双眼睛都是泪汪汪的,要是换成另外任何人,恐怕都会生出疼惜。 可偏偏钟意面对的男人是顾时宴。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男人。 大概还是生出了怜惜,顾时宴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动容了。 可他一向是一个稳重的人,他不会冲动行事。 今天要是帮了钟意,那她以后只会越来越过分。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开这个先例。 没有犹豫,顾时宴又一次拒绝了钟意:“你不用求了,我说了不帮就是不会帮。” 钟意的脑子已经有些木讷了,她好像不会思考了,甚至都有些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 她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顾时宴不回答,她又机械的恳求他:“帮帮我?好不好?” 她放下尊严,只为求一个可能性。 可即便钟意将自己的身态放进尘埃里,顾时宴也还是那句话:“不用这样,我不会帮的。” 钟意的眼泪又一次涌出眼眶,她手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 她只感觉天旋地转,有些站不稳。 可她心里的怨气像是疯长的野草,哪怕不能保全自己,也要让顾时宴痛上一痛。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冲他吼:“顾时宴,我真是错看了你!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男人?我为曾经的自己感到可悲、愚蠢!” 同时,钟意伸出巴掌,可伸出去的瞬间,她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 第21章 心灵重击,谁也不帮 再醒来,钟意只感觉口渴无比。 映入眼帘的白,隐隐让她觉得头疼。 窗帘是关上的,透进来的光,勉强让她看出了这里是哪儿。 是顾时宴的休息室。 钟意强撑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她太虚弱了,一用力,浑身就忍不住的冒汗。 无奈之下,她又重新躺回去。 休息室的这张床,她已经很久没躺了。 现在躺在这里,她觉得无比膈应,比吃了一坨屎还要恶心千万倍。 曾经无数次的从网上学习新花样,就是为了去讨好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想到这些,钟意就恨不得让自己掉下一层皮。 她懊恼的用指甲抠紧自己的皮肤,直至疼痛蔓延全身,她都仍不松手。 直到指甲快被她掐断,她才松了力量。 想到刚刚在办公室发生的一切,她鼻头一酸,泪水又是禁不住的往下滚。 她着急拿手机,却并没有摸到。 生怕错过钟家的消息,她想要下床去找。 她刚刚掀开被子,休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虚浮的光影下,钟意看清了来人,是顾时宴。 她掀被子的动作顿住,就和门口的他对视着。 良久,顾时宴才抬腿进来,他手中反常的拿着什么东西。 走近了,他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又扭头看钟意说:“刚刚黎绍过来了,说你是低血糖了,再加上没休息好和劳累过度,你才会晕倒。” 黎绍是顾时宴的专属医生,随叫随到。 钟意见过几次,一个特别幽默风趣的男人。 钟意没看顾时宴,只是扭头将视线落在他带来的东西上。 好像是吃的。 倒反天罡的,顾时宴竟然将袋子拆开,从里面拿出一块蛋糕递给钟意说:“我让楚尧买的,他是个大老粗,也许不对你的胃口,但吃了这个,你也好受一些。” 钟意的眼泪滚下来,她别开脸说:“我不吃。” 她倔强的想要跟他赌气,更是没有胃口。 顾时宴也不强迫,将蛋糕重新搁回在床头柜上,同时说:“你想死的话,我也不阻拦你,任何结果,你都要自己承担。” 钟意不由的想,顾时宴果然没什么耐心。 话落,顾时宴就转身往外面走。 钟意焦急的喊住他:“顾时宴!” 一开口,她的声音嘶哑无比。 顾时宴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目光异常平静,毫无波澜。 钟意趴在床上,双手撑着大床,她通红的眼盯着他问:“真的不能帮帮我吗?” 顾时宴的态度一如刚刚:“你了解我的性格,有些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钟意紧紧揪着床单,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滚,砸湿了床单。 好久,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像是下定了决心不再求他,语气异常的沉重。 顾时宴没再多言,离开了。 钟意坐回去,背靠着床档,她觉得很累,头也晕沉沉的。 扭头看到床头柜上的吃食,她毫不犹豫就拿过来,开始了狼吞虎咽。 她还不能死。 至少不是现在。 她必须在死之前看一眼爸爸,不然她会死不瞑目。 吃完东西,钟意休息了一会儿,她觉得状态好多了,才下床洗漱,然后出去。 她跟没事人一样,和顾时宴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找到了手机,她看到上面仍然没有家人的消息,她就知道,这一次的困难会很大。 她既然求不到顾时宴,那她就去求可以求的人。 只要能找到爸爸,她还会在乎尊严、脸面吗? 没做犹豫,她给刚刚被她拒绝了的周无漾发了消息:“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她问得很小心,生怕对方会不同意。 消失发送出去了,她一直在等着对方给回复。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回来。 钟意等不住,就给周无漾打了电话。 可是没有人接听。 钟意隐隐意识到,周无漾对她,本就不可能是真心喜欢,他又怎么可能会想要帮她? 送的价值一个亿的礼物,对周无漾而已,不过是最常见的取悦女人的手段。 而至于帮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钟意求周无漾无果,只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但现在还在上班期间,她尽量忍着不去想这件事,将自己困在工作中。 总算熬到了下班,她没跟顾时宴说,就离开了公司。 钟意直奔目的地,到了姚家。 和佣人打了招呼,说明自己是谁后,就被带着进去了别墅。 到了客厅,姚太太一身雍容华贵,正在桌子前插花。 各种鲜花被她混插在一起,漂亮得挪不开眼睛。 钟意进去后,站在姚太太身后不远处轻轻唤了一声:“姚太太。” 姚太太闻言放下手中的鲜花,摘下了手套,露出一双做了漂亮美甲的手,她用酒精消完毒,才抬头看钟意说:“小意,你来啦,快过来坐,别站着了。” 钟意微微颔首,淡笑说:“谢谢姚太太。” 一起落座后,姚太太话起了家常:“我看到新闻了,你和周公子相处得还不错吧?” 钟意不好意思直奔主题,只好应着说:“嗯,还不错。” 她更不好意思说自己拒绝了周无漾。 姚太太笑意盈盈,明明年过五十,却仍旧风韵犹存,一颦一笑间,对人都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不错的话,要不要考虑考虑见见家长?”姚太太引着钟意往下思索。 钟意哪里敢想这个问题,当即就犹豫了。 想了想,她还是拒绝说:“姚太太,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姚太太握着钟意的手,轻轻的拍着,笑着:“你啊,也不年轻啦,最好的年华就快过去了,是时候为自己打算,抓住一个靠谱的男人了。” 钟意勉强的挤出一抹笑,点了点头说:“嗯,姚太太的话,我记着了。” 姚太太笑起来,似乎是想到什么,忙问:“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有空过来了?” 今天是工作日,平常钟意过来,也只会在周末。 终于话题到了重点,钟意的眼睛瞬间红了,她语气带着急切:“姚太太,我和家人断联很久了,可是昨天忽然得到我爸爸生病的消息,现在我联系不上他们,我能用的办法都已经用过了,可我还是联系不到他们,我求求您,您帮帮我,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 听到钟意的话,姚太太明显露出了为难之色。 半响,她有些抱歉的开了口说:“小意啊,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也依附于老姚,而名利圈就这么大,你……你让我怎么开口去帮你这个忙呢?” 第22章 看你表现,酒局应酬 钟意听着姚太太的话,唇紧紧的咬着。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好久,姚太太继续充满歉意的开了口说:“小意,顾时宴是下了命令的,而这个圈子里就这么一些人,就算平时有不和,可谁也不敢得罪谁的。” 姚太太还算坦荡,将原因也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钟意听完,知道自己不能勉强,低着头,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是顾时宴会下这样的命令,这是铁了心的要她无路可走。 他们之间,就算没有感情,也至少不应该变成这样。 可偏偏他,就是一点儿活路也不给钟意留。 姚太太看着钟意落泪,心里也有些抱歉:“小意,你别怪我。” 钟意伸手抹掉眼泪,摇了摇头说:“我知道,我没法怪你。” 确实如同姚太太所说,这个名利圈,就算有谁和谁不和,可都是私底下,都不会拿上明面来说。 同样的,姚太太也有话没说完。 如果钟意有相对等的筹码,那姚太太是会豁出一切来帮她的。 只是很可惜,钟意只是一个普通人。 哪怕钟意和姚太太之间有着不错的关系,可姚太太也不可能为了她,让姚总多添一个敌人。 商场上的战争,都是没有硝烟的。 钟意什么都明白。 姚太太心有愧疚,想让钟意留下吃晚饭,可她明显没有胃口,就借口离开了。 离开别墅后,钟意一时没有了方向,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往哪儿。 沿着长街一直往前走,钟意始终浑浑噩噩的。 直至有车子停在路边,她才看清楚,那是周无漾的车,而车上下来的人,正是周无漾。 “周先生。”钟意下意识就追了上去。 或许抓住这唯一的稻草,她才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周无漾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大步往前走,一步也没有做停留。 钟意一直跑着、追着、喊着。 “周先生。” 可周无漾都跟充耳未闻一样,直接进了面前的一栋大楼。 钟意追过去,却被门口的保安给拦住了。 夜幕悄无声息降临,钟意蹲在路边,忽然就失去了方向。 她知道,周无漾大概也是不想帮她吧。 她抱着自己哭,眼睛早已经肿得不能再肿,可难题还没解决,她怎么能放松? 可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她只能强迫自己又重新往前走。 直到下一刻,钟意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想着很有可能是钟家人打过来的电话。 可这个希望,在看到顾时宴的名字时,瞬间就寂灭了。 钟意脸上的笑,也快速的暗淡了下去。 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接听了电话:“喂。” 她的声音颤抖、喑哑,听上去快要碎了。 顾时宴却忽视了她的情绪,直接开口就是命令:“等下有个应酬,你跟我去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 钟意知道无法拒绝,就应了一声:“好。” 话落,顾时宴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一句废话不会有。 可没过一会儿,顾时宴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问:“你在哪儿?我和楚尧来接上你。” 钟意跟机器人一样,直接报了地址。 顾时宴说了一句好,电话又掐断了连线。 没等太久,顾时宴的车子在黑夜里驶了过来。 钟意坐上车,在后排安安静静的端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她看似平静,可心里早已经千疮百孔。 沉默良久后,顾时宴忽然转过头看她问:“去找周无漾了?” 钟意头也没回,只是盯着窗户外一排排掠过的风景,她回答他:“你既然知道,又干嘛再问?” 顾时宴的表情很淡然,不知道是什么都在掌控的得意,还是真的在关心钟意。 “他没有选择帮你?” 钟意觉得有些烦躁,冲他嚷说:“你不要明知故问。” 顾时宴也不生气,反而轻描淡写的说:“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他不是什么好人。” 钟意气冲冲的:“你也不是好人。” 顾时宴的神情终于浮现了一丝不悦,他淡淡的说:“我从来就没有说过不想帮你,只是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我不想帮你。” 钟意忽然就崩溃了,她眼睛红红的瞪着他,质问他:“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帮我?” 除了家人,他已经没有在意的东西了。 哪怕是要她死,可她只想要家人平平安安的。 顾时宴平平静静的看着她说:“等你表现好了,过段时间,我自然会把一切告诉你。” 钟意冷笑了一声,捂着胸口,胸腔里的一颗心狂跳着,她好笑质问:“过段时间?是多久?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顾时宴凝着她的眸子说:“我说了,看你表现。” 钟意无法平静:“可我没时间等,我爸爸更没有时间等,等你所谓的过段时间了,我去看我爸爸的骨灰还是看他坟头的草?” 顾时宴的车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爆发过争吵。 从前的钟意,都是乖乖的坐着,顾时宴问什么,她回答什么。 可现在,她变得让顾时宴不认识了。 即便钟意声音再大,再是哭得撕心裂肺,顾时宴也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反而越来越平淡:“我说过了,你自己做选择,表现好了,我自然告诉你钟家人的去向,要是不想知道,你随意发挥就好,我不会说什么。” 明摆着的威胁,却让钟意有些无从辩驳。 钟意不再开口,可心里却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就目前形势而已,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很快,车子停在了白堇会所外。 侍者涌上来,为顾时宴拉开车门,恭请他下车。 这样的场面,钟意见惯了。 她不意外,在侍者的迎接下,下了车。 跟着顾时宴的步伐进了会所,来到熟悉的888包厢房间。 到了后,看到几张熟悉、几张陌生的面孔。 落座后,钟意的手机短信响了,她怕是钟家人来的消息,明显心不在焉,趁着众人推杯换盏的机会,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不出意外,并不是钟家人的消息。 被打击得麻木了,她都不报任何希望了。 可即便有了猜测,她还是不敢错过任何一个消息。 可她的行为,明显让顾时宴不太满意。 虽说今晚不是什么谈合作的重要场合,但也是为了巩固关系才约的局。 钟意不举杯,反而还玩手机,就算不是顾时宴,别人也会觉得不被尊重。 所以,在大家一杯酒下肚后,顾时宴面无表情的看向钟意说:“敬一圈吧。” 一桌十来个人,钟意敬一圈下来,恐怕很难招架。 而且,他们喝得是白酒。 第23章 钟意喝醉,习惯有你 顾时宴的命令一出口,不仅仅是钟意,就连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这样的要求,不是把钟意往刀口上推吗? 不过身为助理,在大家共同举杯饮酒的时候,钟意却在玩手机,这确实有失风度。 这放在一个任何有头有脸的人物身上,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还是顾时宴为尊的一场宴会。 钟意的行为,无疑于是当众打了顾时宴的脸。 众人心思各异,有的想着看热闹,有的替钟意捏了一把冷汗。 顾时宴下了命令后,也只是平静淡然的望着钟意,等着她的下一步行动。 她似乎是在心底掂量了一下,随即不做犹豫,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端起酒杯就从自己身旁的男人敬起。 “陈总,我不会做事,还请陈总别放心上,我本不该扰了兴致,是我没做好,这杯,算是我敬陈总,您随意,我干了。” 毕竟是顾时宴的秘书,就算她刚刚没做好,大家也还是要给两分面子。 钟意都这样说了,也不敢有人抹了她的面子,端起酒杯轻轻一碰后,抿一口表示了谅解。 但钟意就不一样了,敬一个人,就是一杯白酒,而且还要不停的敬。 敬了四个人之后,钟意隐隐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她的手撑着桌面,已经在发抖了。 而她的脸,更是一片惨白。 她喝酒不上脸,但这会儿明显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可顾时宴没开口,她就不会向她求饶。 又开始敬第五个,钟意端酒杯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众人都在看顾时宴的脸色,发现他安安静静的坐着,脸上无波无澜,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明显的,他没有放过钟意的打算。 这个档口,以钟意的脾气,即便是顾时宴开口放过,她也不会算了。 就是不行,她也得逼自己能行。 敬到第八位时,她的胃已经难受得厉害,人都快要晕厥了。 可她不能认输,她不想被顾时宴看扁。 强撑着,她敬完了十一个人。 直到坐下的那一刻,她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切都在模糊、晃动。 胃里一阵翻搅,她差点吐出来,可她又强迫自己吞了回去。 渐渐的,钟意的意识开始被吞噬,头疼欲裂,浑身烫得惊人,她只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她酒量不错,是平时练出来的,可是这一次却喝得很急,醉得自然也快。 一桌子人都看出钟意的异常,也知道是顾时宴故意惩罚,所以大家都不敢吭声。 酒桌上,气氛沉默得厉害。 直到钟意再也控制不住,捂住嘴,跌跌撞撞起身,就冲出了包厢。 她脚步不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卫生间。 对着洗手池,她直接一声就“呕”了出来。 洁白的池子里,瞬间淌满了鲜血。 钟意看着,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意识还有,但身体却已然不受控制,摇摇晃晃得厉害。 水龙头的水一直开着,她又吐了两口,还是混合着鲜血。 直到再也吐不出来什么时,钟意才好受了好多。 她紧紧抓着洗手台的边缘,可只感觉双手无力。 渐渐的,她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人就要往地上倒。 但这时,钟意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给撑住了。 迷迷糊糊间,她嗅到熟悉的气息。 应该是顾时宴。 她已经没力气去推开他了,就由着他把自己抱起来。 钟意靠在顾时宴胸口,他低头看着她,忽然发觉,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乖巧过了。 她躺在怀中,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眼睛轻闭着,睫毛颤抖着。 她好像瘦了不少,抱着她,顾时宴并没有什么感觉。 直至到车上,钟意都很乖。 楚尧在前排开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子颠簸的原因,钟意竟难受的扭动了起来。 顾时宴已经格外开恩让她靠着自己而坐,可她这会儿不消停,他就皱起了眉心。 “钟意,坐好!”顾时宴忍无可忍,出声轻斥着她。 钟意像没有听到一样,将身体靠在了车窗玻璃上。 她睁开眼睛时,里面水汪汪的一片,不知道是哭了,还是怎么了。 顾时宴转头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着,顾时宴的眼神带着威慑,但这会儿的钟意酒精上头,看着他,没有任何的恐惧,反而是哀戚、悲凉。 她哭着,眼泪滚出眼眶,她喑哑着嗓音说:“顾时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早就不喜欢你了。” 似乎是这样的表达还不够,她伸出手,用力的去抓扯顾时宴的衣服。 顾时宴颦眉,将她的手给扳开,语气冷冷的警告说:“喝醉了,但别在我车上对我发酒疯。” 钟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又一次扑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问:“你回答我啊?你到底知不知道?” 顾时宴静静的注视着她说:“钟意,你醉了。” 她之前也喝醉过,可不会醉得太离谱,就算走路不稳,可意识会很清醒。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心里都有一杆秤。 可今晚不一样,她不受自己控制了。 钟意冷笑:“不,我才没有醉,我还清醒着,你就是一个渣男,负心汉,顾时宴,你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可你知道不知道,我其实……” 顾时宴问她:“其实什么?” 钟意浑身一冷,将哽在喉咙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她再是醉了,可心里却十分排斥提起自己的病情。 她不想提。 顾时宴见她不说话,就不再等,坐直后,打算不管她。 钟意却不依不饶,凑过来扯他的袖子:“这一路是我陪你走过来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就算不能跟我结婚,但是你为什么也不愿意体面的放我走?” 她满身的酒气,很浓郁,很难闻。 可是很难得的,顾时宴并没有将她推开,反而异常镇定的看着她的脸说:“以前有人跟我说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得自己紧紧握在手中。” 钟意有些愕然,红红的眼睛里倒映着顾时宴此刻沉静、英俊的面庞,她听到自己在问他:“你……你想要我?” 顾时宴却别开脸不再跟她对视,但他在回答她的问题。 他说:“也没有吧,只是习惯了有你,我不想你远离我身边。” 他从来不说这样煽情的话可今晚却说了。 即便煽了情,可也不是喜欢。 第24章 心生怜悯,夜半转场 顾时宴的回答,钟意听完后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她笑自己傻,竟然会真的开始期待他的回答。 可他怎么可能是一个有情的人呢? 如果有,就不会做出这桩桩件件令她寒心的事情了。 钟意往椅背上靠,难受的盯着车顶,尽量不让自己吐出来。 缓了会儿,她才说:“顾时宴,你别自己骗自己了,你只是想为自己的渣找一个借口而已,说那么多,又有什么意思?” 顾时宴并不多解释:“随你怎么想吧,那不重要。” 看吧,这才是顾时宴。 钟意又一次红了眼,扭头盯着顾时宴的后脑勺,她心里不甘心,伸手打他的肩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到底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被她打过的地方并不疼,甚至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 顾时宴轻描淡写的回答她说:“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有些事,是注定要这样的。” 钟意不明白,用力捶自己的腿:“为什么非得是这样?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她早已经在顾时宴的各种折磨下崩溃了。 顾时宴不再开口,静静注视前方。 钟意觉得所有的力气都砸进了棉花里,和顾时宴理论,都理论不清楚。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任由自己的身体左右晃动着。 想着这些烦心的事情,她觉得累,觉得困,就闭上了眼睛。 随着车子的颠簸,她很快就睡着了,而她的头也撞在了顾时宴的肩膀上。 顾时宴扭头看她一眼,并没有将她推开,而是由她靠着。 他看着她,却并没有很快挪开视线,反而打量起她来。 窗户外是一排排掠过的路灯,橙光洒在她脸上,照着她俏丽、漂亮的脸蛋。 她皮肤白,没有瑕疵,身材又好,确实是难见的大美女。 顾时宴能让钟意做自己的女人,她的外形自然也是一项优势。 也不知道有多久,他没有好好看过她了。 明明还是和之前长得一模一样,可性格却大变,像是完完全全的换了一个人。 钟意睡得很安稳,也很深沉。 车子一路颠簸,都没有将她给吵醒。 到了钟意小区楼下,楚尧刹停了车。 后排,钟意还是没有醒,顾时宴扭头看一眼她,也没有叫醒她的意思。 楚尧不解:“顾总,不叫醒钟秘书吗?” 顾时宴想了一下,拒绝说:“不用,你在这里等我,我送她上去。” 楚尧愣了一下,可毕竟是顾时宴做的决定,他不好左右,只能同意。 顾时宴下车,将钟意打横抱了起来,然后进了小区。 小区有门禁,可钟意让顾时宴录了脸,他当然能随意进出。 抱得不太稳,钟意扭了两下,然后缩在了顾时宴的怀中。 她这会儿倒是乖,让顾时宴的心里不免生出了点点怜悯。 他甚至想,等她醒了,就将她家人的去向告诉她好了。 毕竟这么多年,确实也是她陪着自己过来的。 他想,他不应该这么狠。 心里下了决定后,他不免低头又多看了钟意两眼。 看着她熟睡的面庞,他竟是不自觉的勾出一抹浅淡笑意,同时张唇说:“不能娶你,确实是我不好,我对你有愧,你家人的消息,就当是我给你道歉了。” 钟意根本没有听到,眼睛紧紧闭着。 顾时宴笑起来:“明天,我会把消息给你。” …… 半夜。 钟意睁开眼,只感觉头疼欲裂。 她伸手按住剧烈跳动的眉心,昨晚喝酒的记忆才缓缓往脑海里涌。 和顾时宴在车上的谈话,也零零碎碎的往脑子里涌。 她难受得厉害,只感觉口干舌燥。 勉强爬起来喝了点热水,她站在窗前又发了会呆。 想到白天和晚上的事情,她又难受得不行。 她的心上,好像被插入了一把利刃,慢慢的凌迟着她。 想到这些,她泪水又不停的往下滚。 她的手撑着玻璃窗,胃里又翻江倒海的疼,疼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低头时,钟意才恍然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 是谁换的? 而这个问题一出来,她又不禁想,是顾时宴送自己回来的? 衣服被换了,那顾时宴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这些问题还没想明白,钟意的手机竟然破天荒的响了。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谁会给她打电话? 是顾时宴?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甚至有些排斥去看手机。 可又不得不去看一眼,才发现原来不是顾时宴,而是周无漾。 钟意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接这个电话时,铃声就断了。 可紧跟着,铃声又一次响起。 钟意没再犹豫,接听了:“喂。” 她的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却又莫名的好听。 “喝酒吗?”周无漾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话筒对面响起。 钟意为钟家的事情求过他,可他并没有接她的电话。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在忙。 可不管是故意还是在忙,周无漾都有拒绝的资格。 钟意拒绝了:“不了,有些晚了,我不出去了。” 周无漾大概是料到她会拒绝一样,说:“那你往楼下看,我就在你楼下。” 钟意赶忙往楼下瞥,果不其然,她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光亮里,周无漾站在其中。 她看不太清楚,但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周无漾。 “你怎么来这里了?”钟意震惊又意外。 周无漾说:“怕你拒绝,所以就找了个你没法拒绝的办法。” 钟意张口还是想拒绝,可想了想,她竟然同意了:“好,我马上下来。” 一是她心情确实不好,这会儿再睡,恐怕又是一夜无眠。 二是万一去了,她可以趁机找周无漾帮自己找家人呢? 周无漾笑起来:“嗯,我等你。” 钟意简单换了一身衣服,素着脸就出去了。 深秋,她穿得是长袖加长裤,裹得算严实的了。 下楼时,周无漾等在小区里,车子就停在他旁边。 钟意走向他,满是意外的问:“你怎么进来的?” 小区有门禁,哪怕是周无漾,也不能随便进的。 周无漾却无所谓的茸茸肩膀说:“那当然是在这里买套房,立马现场录入脸就能进来了。” 他似真似假的话,钟意却并不质疑。 以他随随便便就买一个亿首饰的能力,在这里买一套房,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钟意啧了一声,感叹说:“有钱真好!” 周无漾打量着她素净的脸,毫不吝啬的夸赞:“你素颜还挺好看的。” 钟意没有女孩儿该有的娇羞,淡淡说:“确实不差。” 周无漾被噎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问:“一个人喝寡酒了?” 第25章 寻找快乐,被人堵截 问问题的时候,周无漾刻意凑得钟意很近,像一只小狗一样,狠狠的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钟意下意识的往后瑟缩,解释说:“没有,去应酬了。” 她绷着一张脸,自始至终没有笑意。 周无漾也不勉强她必须要和自己贴得很近,笑起来说:“既然心情不好,喝酒正好消愁,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他不顾男女有别,就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车上带。 钟意想挣脱,可男女力量差异,她没甩开,就懒得去计较了。 被推上车,周无漾绅士的为她系安全带,为她关好车门。 等周无漾坐到驾驶位的时候,他将跑车顶棚打开,侧首看钟意笑说:“先兜一圈,怎么样?” 深秋的夜,裹着隐隐的凉意。 钟意酒醒了大半,也不觉得困,听着周无漾提出的建议,她竟然有些蠢蠢欲动。 保守活了二十六年,她还没有疯狂过。 和她一起毕业的同学,看海、出国的比比皆是,唯独只有她,将自己圈禁在顾时宴的身边,活成了他的狗,也成为了她一开始最讨厌的样子。 钟意没同意,却反而笑起来问:“能骑机车吗?” 周无漾单手握着方向盘,姿态慵懒恣意,眼神忽然多了几分对钟意的欣赏,他勾唇笑说:“怎么忽然改口了?” 钟意将手伸出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后开口说:“我想试试那种感觉。” 周无漾的话带着逗弄:“哪种感觉?” 钟意扭头回来,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两个人的视线相撞上,她毫不怯懦,坦坦荡荡回答说:“快乐的感觉。” 她单指“快乐”,没带其他隐晦描述。 周无漾本身就是个又痞又多情的男人,他会怎么想,钟意无法左右。 但他也没继续孟浪下去,轻声说:“可以。” 钟意不由的有些期待起来。 车子没去酒吧,开到了高档别墅区。 钟意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周无漾就把机车骑出来了。 他的身价,机车自然都是顶端配置,又帅又扎眼。 他还刻意换了一身黑的运动装,戴了头盔。 机车斜着刹稳时,他将带来的粉色头盔又给钟意扣在头上。 “上车。”等她戴好,周无漾冲她一点身后的位置。 钟意觉得他格外用了心,再看看自己一身朴素装扮,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机车配美女,可我……” 周无漾打断了她:“你本来就是美女。” 钟意想,周无漾都把车子开出来了,她再顾左右而言他,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她不再考虑,踩踏板上去后,紧紧抓着周无漾的衣服。 周无漾玩味挑笑,将她紧紧攥着的双手扳开,然后放在自己的腹部交叉,又命令说:“抱好咯。” 话音刚落,他一轰油门,车子疾驰出去。 钟意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因为惯性,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仰,她害怕,就不得不抱紧了周无漾的腰。 他的身材也是绝好,隔着衣服都能摸到坚挺的腹肌。 这种只在钟意脑子里出现过的电影画面,没想到竟在她的身上实现了。 这一刻,风都有了自由的味道,而她的一整颗心,也跟着车速猛猛跳动着。 在这一刻,她似乎才感觉到生命的活力。 风里,周无漾的声音是破碎的:“怎么样?开心了吗?” 钟意大声回答他:“嗯,开心。” 她是真的开心,可以暂时忘掉一切,就享受着这短暂的自由自在的感觉。 周无漾提快了速度,车子像箭一样飞驰出去。 钟意害怕,将他楼得更紧。 凌晨的夜,马路上只有机车响亮的轰鸣声。 钟意趴在周无漾的后背,还是不自觉的想到这几年里的一切。 想着想着,她眼睛就红了。 可忽然,钟意被前方刺眼的光亮给拉回了飘离的思绪。 她往前看,才发现路中央有两辆拦路的车。 周无漾将车速缓缓降了下来,大概是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掉头就跑。 机车轰鸣着,疾驰着,身后的车子也狂追着。 钟意急急的问:“那些人是谁?你认识吗?” 周无漾倒是十分不屑:“不是想要我命的人,就是想要我钱的人,怎么?你害怕了?” 钟意第一次感受到刺激,原来是这样奇妙的感觉。 明明心里害怕,可又下意识的感觉很疯狂。 “我不怕,你呢?你怕吗?”钟意反问周无漾。 “不怕就好。”下一刻,周无漾忽然提速:“抱好了。” 钟意抱紧他,感受着风刮着她的身体。 原以为只要车速够快,他们就能够逃出去。 可不出意外的,前后都有人截堵,他们还是被逼停了。 几辆车下来了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个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伤口的男人。 他看着凶神恶煞,非常不好招惹。 周无漾将钟意护在身后,脱掉头盔后,笑看众人玩笑说:“这么大的架势呢?” 疤脸男人淬了口唾沫在地上,恶狠狠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周无漾还有闲心伸手拨弄自己被头盔弄乱了的发型,他笑起来:“我哪里跑了?我带女人兜风呢。” 疤脸三两步过来,对着周无漾就要动手。 可周无漾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要回击。 两人互相试探了一下,谁也没有真正挑起纷争。 钟意躲在周无漾身后,冷静窥探着局势。 很明显,他们没有一点优势。 真打起来,她还是拖后腿的那个。 要说不害怕,她心里肯定还是慌的。 可她只能强撑着,不让周无漾因她分心。 疤脸看出周无漾是带了点功夫的,就没有意气用事,反而冷静商量着条件:“周公子,你拿一个亿哄女人开心,你看哥几个也是缺钱的人,拿点出来给哥几个花花,今晚这条路,我们就给你让了,你看怎么样?” 周无漾甩甩被汗湿的刘海,淡笑说:“拿钱哄女人开心,能博美人一笑,拿钱给你们花,我能得到什么?” 话里话外,都有讥讽的意思。 疤脸男人一听,当即不乐意了:“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落,一声令下:“兄弟们,给我打!” 四五个男人一哄而上,将周无漾和钟意给团团围住了。 周无漾还想周旋,可对方却未必听劝,直接就打了起来。 钟意被周无漾拉着左右躲闪,以致于他被人打了好几拳。 钟意明白,有她在,他放不开手脚,索性就把他的手推开:“你先搞定他们。” 周无漾意会,和他们正面硬刚上。 局势,瞬间转变成所有人对着周无漾了,而钟意成了旁观者。 第26章 被人捅刀,留下遗言 周无漾身手不错,长得又高挑,一身黑衣在几个人之间你来我往的打斗。 虽然他只有一个人,可对上他们四五个,却没有占下风的意思。 随着时间推移,几个人见拿不下周无漾,疤脸男眼色一闪,当即就从兜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凌晨的夜里,那把刀闪出冷冽的冷光。 周无漾似乎还没看到疤脸拿武器了,还在和另外几人周旋。 但钟意看到了,她看到疤脸的脸上都是浓浓的杀意,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人一样。 疤脸举着匕首缓缓靠近,冲几个小弟喊着:“架住他!” 几人闻言,一起往前涌,周无漾被围在中间,任凭他身手再好,也逃不出这个包围圈。 而下一刻,周无漾就被几个人给架住了。 有人架手,有人架脚,有人给了他一拳。 周无漾的脸上顿时就是一团淤青,他从嘴里淬出鲜血,冷冷的看着疤脸说:“有种放开我!” 这时,疤脸往前走,咬牙切齿的就要把匕首往周无漾的身上捅。 钟意看到,双腿像是装了风火轮,下意识的就冲了过去。 她助力跑出去,重重将疤脸给撞向了一旁。 可毕竟她瘦,这一撞,并没有给疤脸带来多大的冲击力,反而引起他的怒意。 他摸着下颌看钟意,色眯眯的瞟着她的身材说:“长得倒是挺辣,行,等老子收拾了周无漾,拿到了钱,老子再来玩玩你,你先往旁边站一站。” 话落,他把钟意就往旁边一搪。 而这时,周无漾看钟意摔在地上,眼神一冷,警告疤脸说:“真是男人的话,就把女人放了。” 疤脸不吃这套:“我不是男人,行了吧?就你是男人,行了吧?” 周无漾笑起来,不屑的吐槽说:“真没种。” 疤脸根本不放心上,用匕首挑起周无漾的下颌问:“给不给钱?” 周无漾瞪着他:“给。” 紧跟着,又示意一下钟意说:“但……放了她。” 本就是为了钱,疤脸没理由拒绝,同意说:“行。” 周无漾讲着条件:“让她先走。” 疤脸心有不满,眼皮跳了跳,举起匕首就对周无漾刺下去。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在周无漾的身上传来,他下意识的睁开眼,却猛然发现钟意正面对着他挡在他身前。 她此刻正站着,嘴角溢出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疤脸只是恐吓,但没想到会真的刺中人,他手心里更是一片鲜血淋漓,他当即就懵了。 松开匕首的那一刻,疤脸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终于跌在地上。 架住周无漾的几个人见事情闹大,叫着嚷着出事了,纷纷四处逃窜。 平时他们也就是小打小闹的弄点钱来花,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要杀人。 带匕首,也只是为了恐吓,让对方尽快拿钱。 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捅伤了人。 钟意缓缓垂首,看到地上流了一滩血迹,缓缓的汇聚成了一堆,在夜里,晃眼得厉害。 这一刻,她竟然感觉到的不是疼,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眼泪从眼角滚出来,唯一想到的不是顾时宴,是钟家人。 渐渐的,钟意站不稳,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周无漾也愕然,他没想到钟意会为自己挡下这一刀。 疤脸刺下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想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一条命而已。 可钟意竟然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在钟意倒下去的那一刻,周无漾伸手将她抓住,把她抱在了怀中。 疤脸被吓哭了,连滚带爬的跑了。 周无漾抱着钟意,顺着她往下倒的力量缓缓蹲在了地上。 “钟意,你是不是疯了?” 周无漾急了,眼睛血红一片,他在质问她,也在责备她,但更多的还是关心她。 钟意咳了两声,鲜血从嘴里滚出来,染红了她的半边胸膛。 她意识还在,看着周无漾张唇说:“我的银行卡密码是……是我的生日,帮我告诉我的……家人,我……我很爱他们,以前的事,是我不好,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跟他们做家人,我死了后,帮……帮我把骨灰扬进海里,我还没……看过海呢。” 钟意边说边往外面吐血,可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有的是释然,还有对大海的向往。 周无漾大声骂她:“屁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一边说,一边摸手机,然后拨打了救护电话。 打完了,他又伸手拍钟意的脸,并喊她的名字:“钟意,醒一醒,钟意。” 钟意感觉好疲惫,她用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周无漾,只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无漾竟然有些心虚,被她看得发慌,他不安的问她:“为什么要救我?” 钟意回答他:“因为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 她在笑,脸上没有后悔。 刚刚冲过去的那一刻,她脑子就想着一件事。 或许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吧。 在死之前救下一个人,也算是一桩好事了。 周无漾弄不明白钟意话里的意思,但看着她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颊,以及身下那一滩越来越大的血迹,他心里慌了,怕了,大声骂她说:“愚蠢,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你也明明知道,我对你好只是……” 钟意笑起来,眼里没有责备:“那不重要,我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帮你,只是遗憾……” 剩下的话,钟意还没说出来,声音就没了。 周无漾见状急了,伸手轻拍她的脸颊吼着嚷着:“遗憾什么?你快点起来告诉我!” 钟意没反应,周无漾又喊:“钟意,你不许睡,我玩弄你感情,你应该站起来给我两巴掌,而不是就这么睡了,你睁开眼看看我,你不许睡。” “你要是睡了,刚刚那些话,我肯定给你添油加醋的传给钟家人,我告诉你,我说得出做得到的,你赶紧醒一醒!” 钟意被晃得头疼,迷迷糊糊又睁开了眼睛。 看到周无漾,她还是想到了顾时宴。 “帮……帮我给顾时宴带两句话。”她张唇,费力的说着。 周无漾捂着她的伤口,生怕她的血流干了。 “你说,你说。”周无漾竟然红了眼睛,心里也是一片胆寒。 他从没经历过,一个生命即将在自己面前消散的感觉。 钟意满脸都是血,五官都渐渐看不清了。 “帮我告诉他,就说我恨他,这一辈子,我……我都……不会再……原谅他……” 话落,钟意的手往下一掉,人晕死了过去。 周无漾抱着她,看到她在自己怀中偏过头,眼角滚出的泪混进血水里。 第27章 两人误会,收购钟家 微凉的初秋夜里,周无漾一声高昂的咆哮:“要说你自己去说,我才不带话,我又不是你的传话筒。” “钟意,你要是不给我醒来,我就告诉顾时宴,你还没放下他,你还喜欢他!” “钟意,你给我醒来,醒来,不醒的话,我肯定乱说话的,你醒来啊!” 周无漾嘶哑的喊着,声音都变了调。 抱着钟意的手,早被她身下的鲜血给染红了。 钟意始终不睁开眼睛,周无漾急得只能不停的按着她的伤口。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血也流得越来越多。 很快,救护车来了。 钟意被医务人员放在地上后,进行了简单的抢救,又被放在担架上推进了救护车。 周无漾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路上都紧紧握着钟意的手。 他担心,可他安安静静的等着医务人员抢救,并不发出任何声音。 而同时,他的心里也在百转千回。 为什么跟他才认识十多天的钟意,为了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而被他一直无条件宠着疼着的秦雨夕,却要利用他? 周无漾想不明白,可一团乱麻的心里,好像渐渐找到了根源。 钟意被推进抢救室,每几分钟后,护士出来,匆匆忙忙的跑了。 没一会儿,护士又跑了回来,她满头大汗,浑身是血。 站在周无漾面前,护士急匆匆的看着他说:“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刚刚才鉴定了血型,她是A型血,但是血库没有血了,从附近的医院调,也要半个小时,你帮忙找找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同血型的人过来献血。” 护士怕周无漾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补充一句说:“快点,病人可等不了那么久。” 周无漾原本是懵的,被护士这么一说,他当即反应过来,卷起自己的袖子说:“我是A型血,先抽我的!” 护士闻言笑起来:“好,你跟我过来。” 抽血后,护士送血去化验、排查。 没问题了,护士又才开始抽周无漾的血。 抽血的过程中,周无漾还在打电话联系人过来。 抽了400毫升的血液后,护士要取针。 周无漾看到,忙声问:“血够了?” 护士摇头说:“病人出血很多,这点恐怕还不够,但先输上再说。” 周无漾看一眼旁边的护士,高声命令说:“你来,继续抽!” 两个护士闻言,彼此对视一眼。 “不行,你已经不能再抽了。”其中一个护士严厉抗拒。 周无漾沉声说:“我让你抽!” 他声音冷,有种莫名的威慑力,让护士都跟着一颤。 “抽,死了不要你赔命。”周无漾态度坚定的说着。 这个时候,能救钟意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护士也无奈,只好照做,但不敢抽太多。 眼看着周无漾的脸色越来越白,护士才态度强硬的拔了针。 而这时,献血的大部队也赶到了。 周无漾被安置在角落,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感觉要裂开了一样。 好在没多久,护士就递来了消息:“病人已经抢救回来,脱离生命危险了。” 周无漾撑着额头的手才缓缓的松了一下,心里也舒坦了。 只是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钟意到底多久能醒,这还是一个问题。 …… 第二天。 顾时宴到办公室的时候,钟意并没有在。 按照这两天钟意的上班时间来看,这个点,她应该已经在了才是。 她现在还没来,是昨晚的酒喝多了的缘故? 顾时宴想到这点,心想着今天允许她迟到。 而同时,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消息,是楚尧查到的钟家人的去向。 他想着,等钟意来了,他就把这些消息给她。 顾时宴投入进工作中,可等他再一次想到钟意,并且看时间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钟了。 这个点了,钟意还没来。 就是平时赌气,她也不会这样。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顾时宴再也坐不住,将电话拨给了她。 很快,通了,有人接了,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什么事?” 语气很不好,甚至还带着点不耐烦。 顾时宴的心一下子坠进了冰窖里,情绪变得异常复杂起来,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钟意呢?” 周无漾早知道这是顾时宴的电话,想到昨晚钟意的那些交代,他就不由的有些堵塞。 转念一想,他压低声音玩味说:“你觉得呢?” 因为虚弱,才导致周无漾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带着事后的慵懒。 可传到顾时宴这边来,就让他脑子里不自觉的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不自觉的,他声音带了点点冷意:“昨晚劳累过度,现在还没醒吧。” 周无漾也没料到顾时宴竟然会这样说,他一时有些愕然。 可他并没有解释,顺着这个话,就说了下去:“你既然知道,那还问我干什么?” 想起钟意的遗言,周无漾莫名的对顾时宴生了几分敌意出来。 凭什么他就可以被这么好的姑娘喜欢着? 而他却不能? 顾时宴半分不见恼怒,反而冷静得可怕,他嗓音沉沉对周无漾说:“帮我给她转达一句话。” 周无漾有些不悦:“什么话?” 顾时宴说:“你一定会后悔这个决定。” 周无漾不屑的笑起来:“一定带到。”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顾时宴猛地掐断。 而这时,楚尧正好从办公室外面推门进来。 看一眼顾时宴,才发现他的脸色非常不好,十分愤慨。 楚尧连话都不敢说,生怕迁怒到了自己。 顾时宴心里的怒意像是慢慢膨大的气球,随之剧烈的爆炸开,他扬起手机,狠狠砸到了地上。 屏幕碎成了蜘蛛网,安安静静的躺在了角落里。 而关于钟家的消息,也跟着被粉碎了。 楚尧浑身一颤,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与此同时,顾时宴愤然抬头看着楚尧命令说:“下令下去,收购钟氏集团。” 楚尧茫然,但还是小声叨叨:“可钟氏是做金融的,和我们……” 顾时宴不想听别的,抬头就扫向楚尧,递给他一个眼神。 他瞬间不敢再说别的,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办。” 楚尧灰溜溜的离开。 顾时宴攥紧手指,脑子里莫名的浮现一些并不存在的香艳画面。 越想越气,他抬手就挥掉待他签字的文件。 稀里哗啦的,瞬间散落一地。 中午的日头正好,阳光洒进办公室,文件扬起的灰尘在清澄的光线下颗颗分明。 顾时宴的内心有这样一个声音:“钟意,你已经没有机会!” 第28章 关系曝光,钟意醒来 医院。 周无漾昨晚抽血都已经好受很多了,但钟意却迟迟不见醒来,人一直待在重症监护室里。 期间,周无漾态度强硬的要求要进去探望。 医生护士没办法,才准许他换上无菌服,将他带进了监护室。 看着插着满身仪器,却意识不清的钟意,周无漾的心里始终不是个滋味。 探望时间不能过长,简短说了几句话,周无漾就被带了出去。 于江波找了过来,看到周无漾的第一句话:“秦雨夕的事情我查了,她……” 周无漾抬头就是一句:“不许提她,我不想听。” 于江波是周无漾的朋友。 听到这话,于江波当即表示:“不是你让我查的吗?” 周无漾的话说得直白:“从今天开始,她秦雨夕爱跟谁好跟谁好,她的事,我不会再管,也不想知道。” 于江波倒是讶异:“怎么?你又哪根筋搭错了?抽疯了?” 为了秦雨夕,周无漾可没少做一些蠢事。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于江波最是一清二楚了。 这男人要是恋爱脑起来,南墙都撞塌了,都不带回头的。 周无漾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座椅上,长长的腿翘起二郎腿,线条流畅、硬朗。 他斜眼睛看一眼于江波说:“不怎么,我这样,你不高兴?” 于江波在他身旁坐下,按着他的肩膀十分欣慰问:“你终于想通了?知道秦雨夕并非你的良配了?” 周无漾侧首看着于江波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我只是决定换个目标了。” 于江波的手往下一坠,从周无漾的肩膀上滑了下来。 于江波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还真是恋爱脑,简直没救了,绯闻传得满天都是,却是个痴情的,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周无漾的眼神看向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他淡声说:“有人愿意牺牲生命救我,你有吗?” 于江波“蹭”地一下就站起身:“你简直无药可救了。” 周无漾却用一种无所谓的眼神盯着于江波说:“我愿意,就是被骗,我也愿意,怎么?看不惯吗?” 于江波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无可奈何道:“你被骗得还少吗?天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也就只有你蠢到这种地步了。” 周无漾听着不但不生气,却反而笑了起来。 于江波看他还在笑,气呼呼的转过身就走了。 周无漾没有送客,什么话也没有说。 下午,钟意脱离危险,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医生说问题不大,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清醒,还说让人多陪着说会话,可以让她早一点醒过来。 周无漾守在病床前,一会儿给钟意擦手,一会儿给她擦脸。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周无漾就撑着下颌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她五官长得小巧,鼻梁挺立,轻轻阖着的眼睫垂了一层下来,在侧脸刷下一层的阴影,她的脸很小,只有巴掌大,看着虽惨白,却自带迷人的光芒。 周无漾看着,竟不自觉的勾出浅淡笑意。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声音温柔的问:“等你醒来,你会怪我吗?” 钟意平静的睡着,没有回答。 周无漾无奈的笑了一下。他竟然会傻成这样,问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这样的问题。 助理来了几次,送了吃的过来。 周无漾勉强吃了一些东西,然后看了一天的新闻。 都没什么特别的竞争新闻,反而是有关顾时宴的一条新闻上了热搜。 “应酬结束,顾时宴送秘书回家,疑似秘书喝醉,顾时宴抱秘书上楼,一个小时后才出来。” 这条热搜下,没有骂声,反而是网友的玩笑声。 “不是,一个小时就下来了?” “顾时宴好歹是小说里的总裁啊,没个三小时就结束,这是不是不太符合设定啊?”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够?” 评论区出奇的反常,让周无漾都看得笑了出来。 可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意又凝住了。 他愤怒的将手机扔向一旁,低头紧凝着钟意的脸颊呢喃:“等你醒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跟他发生点什么?” 钟意还是睡着,没有回答。 周无漾又笑起来,语气听不出是赞扬,还是担忧:“你还真是不一样,顾时宴那样冷漠的人,他竟然能抱你,不过他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你能说得清吗?就算韩冰洁不在意,可韩家人呢?顾家人呢?” 想着,周无漾又自顾自的说:“万一到时候真出了事,不还是得我给你解决吗?” 话说到这,周无漾低头,伸手拨弄着钟意的头发,他轻声说:“不过要我帮你是有条件的,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为了钟意,周无漾将一整天的工作都给推了,甚至都没有让人去追查昨晚的事情。 可想了想,昨晚那些人还是得去查查的。 所以他离开病房,给手下的人打了个电话。 等再进来的时候,病床上的钟意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无漾看到,小跑过去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你醒了?”周无漾的声音是颤抖的。 钟意睁开眼看他,脑子有些懵:“我这是在哪儿?” 周无漾说:“在医院。” 钟意愣了一下,眼睛转了转问:“我睡多久了?” 周无漾看一眼手腕上的豪华表说:“快一天了。” 钟意的心瞬间砰砰砰跳动起来,像是要在胸腔里炸开一样。 她缓和了好久,才勉强让自己平复下来,她问周无漾:“有人给我打电话吗?” 昨晚发生的一切,钟意只字不提,问得却是别的事情。 周无漾心有不满,可也还是压着情绪说:“你是在问顾时宴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钟意感觉到了不妙,面色阴沉下来,试探着问:“打了?” 周无漾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说:“打了啊。” 钟意急得厉害,忙问:“那你们说了什么?” 周无漾耸了耸肩膀说:“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他以为我们睡了。” 闻听此言,钟意从病床上立马坐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速度之快,把周无漾也给吓到了。 昨晚那一刀,从她的后背直接捅了进去,差点伤及脏腑。 而现在,她竟然就这么坐了起来,只是因为顾时宴误以为他们睡了。 周无漾有些生气,但看钟意后知后觉疼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他又不忍心责备。 他伸手扶住她,看到洁白的纱布上渗出了殷红的血迹,他语气很不满:“就那么在意他?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第29章 顾总看到,他们般配 钟意垂着头,任由泪水和汗水一起往下滚,砸在纯白色的被子上,晕染出墨色的花。 周无漾看她哭了,捏住她手臂的手不自觉的松了一些。 他有些急了,抽了纸巾,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急急的说:“你……你别哭了,我又没有责备你。” 他手忙脚乱的给钟意擦泪,却一点儿也没有擦干净。 钟意仰起脸看他,眼泪汪汪的说:“周先生,我想回去找他。” 周无漾一听这话,当下就拒绝了:“不行,我不许你去。” 钟意却很无奈:“我必须得回去的。” 周无漾不给一点点商量的余地:“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想回去,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钟意看着他因愤怒而狰狞可怖的面颊,她说:“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我的事,也用不着你来管。” 周无漾愤怒看着她说:“要管,从今天开始,你的事情,我都要管。” 钟意颦紧眉心,不解问:“你要干什么?” 周无漾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羞赫不已:“你昨晚救了我,我要保护你。” 钟意看着他红透的耳朵,不仅有些失神了。 这是外人口中传言的那个多情的男人吗? 两三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的男人,在情场上那么得意,可为什么,钟意觉得他跟当初的自己一样青涩? 钟意回神,认真看着周无漾道:“如果是因为昨晚的事情,那你大可不必这样,因为昨晚,我本来就是奔着必死的想法去挡得这一下,但我也不是专门为了救你的。” 周无漾充耳未闻:“我不听解释,毕竟结果在这里。” 钟意见解释不通,索性就懒得去解释了。 伤口那么疼,她不想说那么多话。 但躺下去之前,她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见一见顾时宴的。” 周无漾按了一下床头铃,又才看钟意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前提是我必须得陪着你。” 钟意知道拗不过,索性就点头应了一下:“嗯。” 很快,医生来了。 周无漾让医生给钟意换药,他则站在一旁看着。 因为疼痛,钟意的眉心紧蹙了起来,周无漾就嚷着:“能不能轻点?” 语气很不好,活像要把人给吃了一样。 医生的手都开始抖了,也不敢反驳什么。 钟意抬起汗津津的脸,她瞪一眼周无漾,告诉他不要大惊小怪,他才往后站了一些。 周无漾后退时,将病房里的电视屏幕给露了出来。 虽然电视的声音很小,可在这样寂静的氛围下,钟意听到了上面的声音。 “就在刚刚,顾氏集团下令收购钟氏企业。” 钟意都忘了还有换药这回事,她赶忙往病床下挪动双腿:“不换了,我要出去。” 医生被吓了一跳,忙道:“你的伤口又裂开了,不换药的话,是会感染的。” 大概是在气头上,钟意任性的回了一句:“死了算了,不用你赔。” 她的腿在快要沾到地面的那一刻,被周无漾一把给捞回到了床上。 周无漾用腿压住她的双腿,双手按住她的双手,同时命令一旁的医生说:“换药!” 钟意急得都快要哭了,一直在不停的扭动身体。 周无漾大概明白她在急什么,沉声说:“再急的事,也没有你的性命重要。” 钟意倔强着说:“我不在意生命。” 周无漾示意医生继续换药,而他开口继续问钟意说:“你就那么喜欢顾时宴?” 钟意很生气,愤怒致使得她全身的肌肉都僵了下来:“不喜欢!” 周无漾玩味挑逗:“那就是喜欢我了?” 钟意趴在病床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我不想喜欢任何人。” 周无漾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能变成这样,但他猜想,多半和顾时宴有关。 换药的医生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 等医生离开后,周无漾才将钟意给松开。 她被松开了,却反而不急了,趴在床上,颓废得像个瘾君子。 周无漾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说:“顾时宴就在附近应酬,我可以带你过去。” 钟意一听这话,扭过头时,脸上露出欣喜:“真的?” 倒不是有多么想见顾时宴,只是关于钟家的事情,她只能去问他。 而且已经曝出新闻,顾时宴要收购钟氏,她再不露面,恐怕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周无漾看着她满脸欣喜的模样,心里虽然刺刺的,但还是妥协说:“嗯,我带你过去。” 钟意赶忙从病床上爬了起来:“那现在就去。” 周无漾虽然不情不愿,但也没法拒绝她,就同意了。 不过在离开病房之前,周无漾是提出了条件的。 一,不许逞强。 二,不许伤害自己。 三,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回来。 钟意自然都一一应下了,毕竟这会儿,她已经没得选择了。 周无漾生怕她会半路出点意外,带了好多的东西,急救药和各种抢救物品。 准备离开的时候,还给她的病号服外,披了一件他的大衣。 大衣很长,一直遮到钟意的小腿处。 虽然是初秋,可夜里还没凉到这种夸张的地步。 钟意想把外套拿下来,周无漾紧凝着她说:“穿着。” 钟意被震慑住,硬生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出门的时候,周无漾想牵钟意,可她将手拿开后,他就把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臂弯处。 这样出门,活像是一对情侣。 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般配。 到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后,周无漾要带钟意直接进去。 可想了想,钟意拽住了周无漾的手说:“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周无漾颦眉看她:“怎么?觉得他顾时宴能进去的地方,我进不去?” 钟意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确实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害怕,如果忽然进去,会不会打扰顾时宴的正事。 万一他正在谈工作,而因为她的到来,让整个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呢? 周无漾硬拽着她的手说:“没有就跟我进去。” 钟意有些抗拒,和他推搡着。 周无漾晦暗的眸凝在她脸上说:“钟意,你再这样,我直接抱你回去了,你信不信?” 钟意被吓住,放弃了抵抗。 而恰是这时,餐厅的门开了。 侍者招呼着顾客出来,热情说着:“顾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顾时宴刚从酒店门出来,迎面就看到周无漾握着钟意的手腕。 而钟意正穿着周无漾的外套,两个人站在一起,像一对壁人,格外登对。 好像发生了争执,周无漾正在哄着钟意。 第30章 误会解开,互相吃醋 侍者还在身旁说着什么,但顾时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一直注视着钟意和周无漾两个人,他们却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一样。 直到顾时宴从钟意身旁离开,她才恍然过来,然后一把推开了周无漾的手,冲顾时宴喊着:“顾时宴。” 顾时宴一步也不做停留,直接往下走。 而此时,钟意和周无漾站在台阶上,而顾时宴已经快下完台阶了。 见顾时宴不理会自己,钟意知道他在生气,她便小跑着追了过去。 “顾时宴,你等一下。”她小跑着追,全然顾不得自己的身体。 周无漾在身后追她,厉声斥责:“钟意,你要是又受伤了,我管他是谁,我绝不放过。” 钟意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一直小跑着追到了车边。 眼看着顾时宴就快上车,她一个提速冲上去,挡在了他身前:“顾时宴,你为什么不理我?” 顾时宴这才低头扫视一眼钟意,他嗓音相当的云淡风轻:“有事?” 他眼里的那股轻蔑,像是一把利刃,能准确无误的让钟意感觉到窒息。 钟意面色苍白,脸上也都是汗,她张开双臂挡住顾时宴的去路。 她仰起脸看他,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钟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时宴不屑的冷笑:“不是更应该问问你自己吗?” 钟意解释:“不是那样的,我跟周无漾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时宴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拨开钟意就坐进了车里。 正要开门时,周无漾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伸手就拽住了车门。 顾时宴用力拉了一下,没拉上,他就由着周无漾将门拽着了。 周无漾倚靠在车门边,用脚抵着半开的车门,防止车门被人拉关上。 同时,他低头看着顾时宴问:“就这么点能耐?连女人都要拒绝?” 周无漾的身体挡住了大半的光,令顾时宴整个人深陷在黑暗当中。 即便这样,顾时宴也不骄不躁的抬头,不屑一顾道:“这好像和周公子没什么关系吧?” 周无漾吊儿郎当的抱着双臂说:“当然有关系了,毕竟钟意昨晚可救过我的命。” 这话,听得顾时宴的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了下去。 昨晚? 昨晚他们在床上,一定玩得很快活吧。 想到这些,顾时宴再也坐不住,命令前排的楚尧说:“楚尧,开车!” 钟意急得满头大汗,伸手就打周无漾的手:“你胡说什么?” 周无漾看着她,心里的不舒服像是疯长的藤蔓一样渐渐蔓延开来。 在楚尧开车的前一秒里,周无漾语带不满的冲着顾时宴怒斥说:“她昨晚差点死在医院里,怎么跟我一夜劳累?顾老板,你的想象力,应该还没那么丰富吧?” 顾时宴抬头和周无漾彼此对望着。 悄无声息中,硝烟弥漫着。 直到钟意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周无漾才惊慌的看向她问:“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伤口? 顾时宴这才抬头去看钟意,他才看清她面色苍白、唇毫无血色,像是失血过多一样。 钟意微笑看着周无漾说:“周先生,我没事。” 周无漾伸手要搀扶她,却被她下意识的躲开了:“周先生,我真没事。” 周无漾这才恍然收回自己的手说:“你没事就好。” 钟意正要道谢,却听到顾时宴开了口,语气像是命令:“钟意,你上车。” 钟意紧绷的神情才终于松动了一些,她赶忙应着:“好。” 周无漾站在车子门口处,挡住了钟意上车的路。 钟意回话后看他,他也看着她,分明不想做退让。 可钟意实在太坚决,周无漾才无奈给她让了路。 钟意坐上车,周无漾刚想说不许关车门,车门就在他面前合上了。 车子并没有开走,就还留在原地。 车上。 钟意勉强坐稳时,才发觉顾时宴的眼神一直在往自己的身上瞥。 她有些不自在,偏头问他说:“你在看什么?” 顾时宴抬起头看前方的虚无说:“你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钟意明白顾时宴想表达什么,伸手就把大衣给褪了下来。 大衣褪去后,她里面穿得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顾时宴看到,呼吸滞了一下,他问她:“昨晚去哪儿了?” 钟意也并没有想过隐瞒,如实交代说:“昨晚我和周先生约了去喝酒,但是半道改成了兜风,在兜风路上出了点事情,我为他挡了一刀,昨晚我一直在医院里,白天也在。” 她尽量简洁,一点儿细节都没有提起。 顾时宴明显的不悦,可他的着重点也格外的不一样:“为什么替他挡刀?喜欢他?动心了?” 钟意尽量压着自己的情绪,她淡淡说:“我只是太累了,所以才想着或许死,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提起“死”这个字,钟意竟然格外的平静。 顾时宴的心里说不出来的堵塞,他转头看着钟意在橙光下格外苍白的脸说:“就这么不想活?是因为我?” 钟意也转过头看他,两个人对视着。 好久,她才回答他说:“不因为谁,就单纯的不想活了而已。” 顾时宴却挪开了视线:“你下车吧。” 钟意伸手抓住顾时宴的手臂,急急的追问说:“你为什么要收购钟氏?” 顾时宴看她急得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哪根线不对劲,竟然就这么心软了。 他说:“收购钟氏的命令我会撤回来。” 钟意继续追问:“那我家人的消息呢?” 顾时宴觉得钟意有些蹬鼻子上脸,当即就有些恼了:“钟意,那是另外的事情。” 想要得到钟家人消息,钟意该做点什么,顾时宴早就说过了。 钟意明白,就算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只要钟家还存在,那一切就都还好。 钟意推开车门下了车,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牵扯到背后的伤口。 周无漾还站在路边,看钟意下来时,即便心里再有气,也还是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扶住了她。 “没事吧?”周无漾满是关切的询问。 钟意冲周无漾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 周无漾说:“那我带你回去。” 钟意点点头应着:“好,麻烦你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搭话,让顾时宴有了一种两人莫名般配的错觉。 明明不该在意的,可心里那股不适却在清楚的提醒着他,他就是不爽。 忽然,他一贯的命令口吻说:“钟意,你上车,楚尧说要送你。” 第31章 二选其一,移情别恋 楚尧:“……”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送钟意了? 钟意听到这话,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楚尧。 楚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笑起来说:“钟秘书,顺路的事嘛。” 楚尧可不敢说这是顾时宴的意思,只好自己应了下来。 钟意也看出了端倪,思索一下就往车里坐。 周无漾的手眼疾手快的拦住了钟意上车的路:“不敢劳烦楚司机了,钟意是我带过来的,自然有我送。” 一句楚司机,将楚尧怼得哑口无言。 好半天了,楚尧都没缓过来。 钟意看看顾时宴,又回头看看周无漾,她要进车门,不进车门的样子,属实有些难堪。 两个人对峙着,她却成了炮灰。 就在钟意想着要不要直起身体的时候,顾时宴却忽然开口了:“不敢劳周公子大驾,我的秘书,自然应该我的人送了。” 周无漾的手还是挡在上车的地方,他明明笑着,可眼底却隐隐浮现一层冷意:“怎么?我送钟意,顾老板还不放心嘛?” 顾时宴抬头轻轻扫视一眼周无漾说:“是不太放心,毕竟周公子的花边新闻,真要细数,恐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周无漾的脸色僵了一下,但随即还是笑起来:“钟意可不一样,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顾时宴还是看着周无漾说:“难保周公子不会一时兴起,祸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变相的在说周无漾滥情就算了,还在控诉他没有操守。 不管是谁,只要是个漂亮的女人,他都能下得去手。 周无漾不屑的笑了一下,暗光下的脸,有种莫名的神秘感,他没有任何的恼意,反而云淡风轻说:“顾老板的想象力果然不一般,爱上救命恩人的剧情,确实不应该只存在于戏剧里,听顾老板这么说,我倒是能更大方一些的追求钟意了。” 顾时宴是真没想到周无漾的脸皮会这样厚,竟然顺着他的话,还要追求钟意。 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可浪费时间在这里和周无漾费一些嘴皮功夫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他将视线转向了钟意说:“你自己做选择。” 听着没有任何威胁的话,可在钟意听来,就是死命令。 钟意转头看着周无漾,他眼里分明带着明晃晃的期盼,像是在说,跟他一起走。 可这样二选一的难题,钟意没底气去挑战顾时宴的底线。 她垂首,将周无漾的目光无视掉,淡声说:“周公子,请让一让。” 周无漾挡在门前的手僵了一下,可看着钟意精神不济的面庞,他还是选择了让步。 这个时候,钟意的安全最为重要。 让开路,钟意低头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车子扬长而去。 周无漾吃了个闭门羹,紧咬着牙关,攥紧了双手。 可随即,他想到钟意,又莫名笑起来:“真有意思。” 感慨完,周无漾回过身就要走。 可他没察觉身后有人,差点和来人撞上。 下意识后退一步站稳时,才听到一道温软娇弱的嗓音说:“无漾,你刚刚在说什么?” 周无漾看清来人,将双臂抱了起来,一副不屑轻蔑的口吻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为了见周无漾,秦雨夕专门化了妆,还做了造型,可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这一时之间,令秦雨夕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好久,她才笑起来,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周无漾的脸,却被他伸手给打开了。 秦雨夕感觉到手背传来清晰的痛觉,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无漾问:“无漾,你……怎么了?” 周无漾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下去,他平时一副孟浪、不羁的样子,可此时,他竟然莫名的严肃起来。 他盯着秦雨夕,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时,你可以为所欲为,不喜欢你时,你觉得你又算什么?” 秦雨夕一脸的懵,颤抖着身体上前说:“无漾,你到底怎么了?” 周无漾再一次将她的手给打开:“秦雨夕,别装了,装得累不累?你以为我不知道张与深是谁吗?” 张与深这个名字从周无漾的嘴里冒出来的那一刻,秦雨夕整个人愣住,眼里瞬间聚集了一眶的泪水:“无漾,你误会我了,我跟张与深之间什么都没有的。” 秦雨夕急得直落泪,想要靠近周无漾,可他却一直在躲。 秦雨夕缓了一缓,满目哀伤的看着周无漾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周无漾冷笑一声反问:“移情别恋了,不行吗?” 秦雨夕不敢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的。” 周无漾觉得好笑:“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 秦雨夕哪里肯相信,追着周无漾要抱,要牵,要接吻。 可她在想什么,周无漾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直接推开她,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一直想要守护的秘密:“张与深是你的初恋,他虽然有一条腿受伤了,可你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他,甚至为了他,不惜欺骗我的感情,你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可于我而言,你是一个刽子手。” 秦雨夕不知所措起来:“无漾,不是,你不喜欢他的话,我可以跟他分开的。” 周无漾厉声打断了秦雨夕:“够了,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提款机而已,这么多年,我一直用自己的声名狼藉保护着你,不让你被媒体拍到,不让你深陷流言蜚语当中,但是现在,我不乐意了,我有更重要的女人要去守护了。” 话落,周无漾转过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没有一点儿停留的意思。 秦雨夕怀疑自己听错了,追着周无漾想问清楚:“无漾,你说什么?” 周无漾不想回答,可秦雨夕一直追着。 他步子大,她明显追不上,可她不放弃,一直在身后喊他。 周无漾觉得心烦意乱,脚步猛地停住,以致于秦雨夕差点就撞上他的后背。 “秦雨夕,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别再缠着我了,你当初的那些小手段,在我身上已经不管用了,从现在开始,我想等着另外的女人来骗我了,你……懂了没有?” 周无漾的眼神锐利且锋芒,盯着秦雨夕时,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这么多久的相处,秦雨夕觉得周无漾的话不像是玩笑。 但她一直不肯相信,迟迟反应不过来。 直到周无漾驱车离开时,秦雨夕才狠狠一跺脚说:“不管是谁,我都不可能让别人把你抢走的。” 第32章 关系增进,话外有话 劳斯莱斯车内。 从钟意上车开始,车里一直很安静,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就这样,楚尧将车子开到了医院。 钟意穿着病号服,不知道是不是伤口不舒服,面色一直都挺苍白的。 车子停稳时,她推车门下车,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从前的钟意从不这样,下车时,还会交代楚尧开车慢点,让顾时宴到了回个消息。 因此,一向不爱玩微信的顾时宴,竟然会向一个秘书报备自己有没有到家。 当然了,他每次的消息都很简洁,少到一个字,多到三个字。 钟意刚在路边站稳,回头就要关车门的时候,却忽然看到顾时宴抬头看她,眼神很漠然:“新闻看到没?” 他在问什么,钟意一听就明白了。 她关车门的动作停住,但手还握着门把手,她冲顾时宴点点头说:“嗯,看到了。” 她穿着病号服,在初秋的夜里,身影显得格外的单薄。 即便这样,顾时宴也没有让他披上周无漾的外套。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钟意主动问起:“你想让我怎么做?” 顾时宴抱秘书回家的新闻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待在家里的那一个小时,才是令人费解的。 钟意明白,那一夜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顾时宴为什么会停留一个小时,她也不想去追问。 或许,他就真的只是给她换了一件衣服,替她擦了下身体吧。 顾时宴似乎是思索了一阵儿,片刻才回答说:“你什么也不用做。” 钟意倒是意外,原以为他主动提起,是想让她主动做点什么。 可没想到,他竟然什么要求也没有。 钟意却有些惶惶不安:“韩小姐如果知道了,会对你不好的。” 顾时宴却不屑一顾道:“她未必会有你想得那么小气。” 钟意觉得顾时宴不了解女人,就说了一句:“她不是不生气,只是能不能而已。” 顾时宴看着钟意,眼神冷冷的,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总是令人不安的。 好久,顾时宴才松了话说:“你上去吧。” 钟意没回话,但行动却快过一切。 她转过头就走,单薄身影在夜里萧瑟又落寞。 回到病房,钟意心里乱糟糟的,就在窗户前站了一会儿。 她低头看着医院门口,却发现顾时宴的黑色劳斯莱斯还停在那里。 车子很久都没有开走,钟意的心情也随着起起落落的。 她查了一下钟氏集团被收购的新闻,已经搜不到了。 顾时宴办事情的效率很高,向来不会拖泥带水。 她松了一口气,等再看向楼下时,车子已经开走了。 钟意躺回在病床上,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一样沉重。 第二天,顾时宴给钟意批了三天假,允许她住院休养,但是第四天必须回到岗位。 除了这个假条,顾时宴再没有任何的表示。 钟意心里早已经没有期待,他这么做,她竟然还觉得这本就是他的处事风格。 在医院住着,钟意可不算无聊,周无漾像是牛皮糖一样黏着,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 除了这些,他还总是说一些不要脸的情话来挑逗钟意。 钟意的伤口疼着,就无视了周无漾,病房随他出入,随他说什么。 可不管再尽力的无视,周无漾都能找到机会让她恼怒。 比如,她正在吃饭,他就突然咋咋呼呼的喊一声说:“等一下,有一条虫子!” 钟意身上立马汗毛耸立,可周无漾却忍不住笑了,她才意识到被他耍了。 又比如,她洗漱完出来准备睡觉,周无漾又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说:“你的裙子拉链没拉。” 钟意这一次不上当,完全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就躺下了。 可透过窗户上的倒影,钟意看到睡裙的裙摆在她的腰上,而她的整个下半身,除了一条小裤子,再没有其他的了。 钟意又羞又恼,将枕头狠狠的砸向周无漾:“出去,你出去!” 周无漾一边抱头,一边笑嘻嘻的说:“我都提醒你了,是你不相信我,你还怪我,我多冤枉!” 钟意的脸涨得通红,大声骂说:“周无漾,你无耻!” 周无漾一步步后退,看着她又羞又窘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的想要逗弄她,可又怕她太激动,牵扯到伤口。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闹了,我走了。”周无漾出声哄着。 钟意将头埋进被子里,把自己完完全全的跟外面隔绝了。 直到外面再没有声音时,她才敢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四处张望。 好在,周无漾是真的离开了。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长到钟意觉得怎么周无漾总是有这么多时间过来? 短到让她觉得怎么顾时宴连过来探望她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到第三天,钟意下午办理了出院手续。 虽然医生一直叮嘱再多住两天,可钟意坚持,医生也就不好再劝了。 周无漾无处不在,钟意刚出医院,他就拉开车门,说要送她回家。 钟意没有拒绝,上了他的车。 送到家了,周无漾竟然还要送她上楼。 送上楼了,他竟然还要为她做吃的。 做完吃的了,竟然还要等着她睡觉。 钟意实在头疼,劝又劝不走,只好由着他去。 好在周无漾并没有别的心思,单纯的只是希望她好。 钟意强烈要求他离开,他知道拗不过,就听话走了。 翌日,钟意起了一个大早,不到七点就起来了。 为了上班能有一个好状态,她还专门化了妆。 去公司的时候,已经零零碎碎的有人到岗了。 还没到办公室,就听到了议论声。 “你们说,前段时间曝光出来的新闻是不是真的?” “你是说钟秘书是小三的事情?” “对啊,知名狗仔不是爆料,说顾总有小三吗?只是后来消息又石沉大海了,但联系前后,钟秘书还真有可能是这个小三。” “不会吧,顾总对她可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吧?” “顾总是没有,但是钟秘书呢?送上门的肉,谁还能不吃啊?” “是啊,钟秘书真要不是小三,那顾总干嘛不出来澄清啊?” “快别说了,钟秘书过来了。” 大家互相推搡着,办公室一下子就恢复了寂静。 钟意无法为自己辩解,就只能选择沉默。 顾时宴过来时,看到钟意在,心里大概是有高兴的,却并不表露在脸上。 上班没一会儿,又有快递送过来,还是周无漾送的花。 钟意无奈签字,收了花,就放工位上了。 回到办公室时,顾时宴仰坐在办公椅中,目光锐利落在钟意身上说:“有些事,我希望你自己解决好。” 话外有话,但钟意却分不清,他想表达的是哪一件。 第33章 联手演戏,为你做主 钟意走到办公桌前,软声问:“顾总是指周无漾,还是指新闻的事?” 顾时宴靠在椅背上,以一副悠闲的姿态睨着钟意说:“我指外面的花。” 不直接回答,但却变相点名了他介意的东西。 钟意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什么,她笑完就收住笑意,回答说:“知道了。” 顾时宴滑动椅子到办公桌前,他明明在看电脑屏幕,却又对钟意说:“他们说的那些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他好像在向钟意解释,解释他为什么不出面澄清的事情。 钟意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笑起来说:“确实是事实。” 她苦涩又心酸,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究竟爱上了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他自私、薄情、滥情,还总是撕开她的伤口,让她更痛,更难过。 可钟意又逃不掉,无奈只能待在他的圈禁里苟延残喘。 钟意离开办公室时,背影看上去单薄又寂寥。 这和平时的她天差地别,甚至大不一样。 从前,她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可现在,她一副总有心事的样子,让顾时宴都不由的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钟意从办公室出来,沉默不语就抱起工位上的花。 一路乘坐电梯下楼,到了顾氏集团的大门口。 钟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抱起花往外面走,下台阶的时候,因为花束太大,她没有注意到有人上来,花束刮到身旁的人。 只听到一声惊呼,一道人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嗵”的一声响,一个女孩子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台阶下。 钟意意识到是自己的花束撞到了她,赶忙放下花,小跑下去去搀扶她。 “对不起,你没事吧?”钟意一边搀扶人,一边忙着道歉。 地上的人儿坐起来后,钟意才看清,原来是韩冰洁。 她今天没有穿旗袍,是一身素色的碎花裙,化了淡妆,温婉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可此时此刻,她狼狈跌在地上,额角也渗出了鲜血。 钟意满心都是歉意:“韩小姐,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撞你的。” 韩冰洁伸手紧握了一下钟意的手臂,似乎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钟意感受到她的小动作,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之前她就求过韩冰洁,她想要辞职。 而那时,韩冰洁也是应了的。 接受到信号,钟意轻轻点了点头。 而下一刻,韩冰洁借着钟意的力量站了起来,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素色的碎花裙上有灰尘,有鲜血,看着很脏,很凌乱。 韩冰洁温温柔柔的看着钟意说:“这么宽敞的楼梯,你就算抱着一捧花,也未必不能看到我吧?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语气虽然带了生气的味道,可在外人看来,她仍然维持着自己的优雅。 钟意明白,哪怕是借着这个机会要辞退她,而不堪的那个人也只能是她。 所以,钟意没做犹豫,当即就愤怒起来:“韩小姐,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总不能仗着你是顾总的未婚妻就为所欲为吧?” 韩冰洁急红了眼睛:“你……你蛮不讲理。” 钟意抱着双臂冷笑:“是啊,我就是不讲理,怎么样?你要把我吃了吗?” 韩冰洁的眼泪直往下面滚:“钟意,我可是你上司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为了让韩冰洁寻着这个由头将自己给辞退,钟意自然是什么难听就说什么。 “未婚妻?未婚妻又怎么样?只要一天没结婚,你就不是顾总的女人,你少在这里拿这个身份来压我一头,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别以为装得一脸无辜,大家都要觉得你是真的无辜,我告诉你,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钟意一边说,一边往韩冰洁的跟前逼近,来势汹汹的样子,似乎是要吃人。 韩冰洁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跌坐到台阶上,她眼眶通红,泪眼汪汪的说:“钟意,是你撞倒了我,你竟然还说这些话,你……” 钟意咄咄逼人,指着韩冰洁的鼻子大声说:“你什么你,你嘴巴让胶带封上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韩冰洁直落泪,钟意就越过分。 直到最后,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钟意看着就好像要动手了一样。 同时,总裁办公室。 楚尧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顾总,不好了,不好了。” 顾时宴正在看项目计划书,听到楚尧急急的语调,他放下文件看他说:“什么事,急成这样子?” 楚尧都来不及将气给喘均匀了,手指着外面说:“太太……和钟秘书……快要打起来了。” 顾时宴是颦着眉心听完的。 可楚尧话音刚落,他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顾时宴来到公司大门口时,已经有一大群人将钟意和韩冰洁给包围了起来。 保安看顾时宴过来,才敢哄散了人群。 顾时宴看到韩冰洁被钟意逼退到台阶上,这样还不够,钟意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像是一只母老虎。 三两步过去后,顾时宴伸手就将钟意给推到了一旁,同时伸手将韩冰洁给搀扶起来,上上下下的将她给打量一番后,又才看着她问:“洁儿,怎么样?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一看到顾时宴,韩冰洁的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滚。 顾时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温柔的安抚说:“没事了,不要怕,我来了,没事了。” 韩冰洁瑟瑟缩缩的靠在他的怀中,身体抖成了筛子。 顾时宴伸手抱着她,手不停的在她的后背抚来抚去。 而一旁,钟意被顾时宴推倒在地上,她后背的伤口好像裂开了,只感觉那里湿哒哒的,很是黏腻。 可即便这样,她也并没有表露什么,只是就着台阶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内心的苦涩像是疯长的野草,渐渐弥漫了整个心扉。 顾时宴的余光瞥见这样的钟意,心里竟然生出了一抹不忍。 甚至在想,刚刚的他是不是出手太重了一些? 而这时,韩冰洁青葱一样细白的手指覆在了顾时宴的胸口,她温声细语说:“时晏,钟秘书已经不适合留在公司了,她刚刚明目张胆的撞倒了我不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羞辱我,我……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顾时宴的怀里靠,好像真的不好意思一样。 顾时宴心疼的抚着她的脸颊,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他说:“放心,我会给你做主的。” 第34章 拒绝做主,以退为进 顾时宴的这句话,听得钟意心头竟是不自觉的一颤。 他要为韩冰洁做主? 他要怎么做主? 钟意仰起头看这边的顾时宴和韩冰洁,两个人亲密无间的站在一起,一对天作之合的壁人。 韩冰洁看着钟意,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钟意意会,什么也没有说。 韩冰洁收回目光,继续仰起头看顾时宴问:“时晏,你要怎么给我做主啊?” 顾时宴低头轻抚了一下韩冰洁的脸颊说:“相信我。” 韩冰洁只能点点头,什么也说不了。 而这时,钟意站起身说:“顾总,我不认为我刚刚做得有什么问题,是韩小姐无理取闹,小题大做,明明是被捧在手掌心里的明珠,却非要抛头露面,我就轻轻一碰她,她竟然就摔下楼梯了,她分明是碰瓷,分明……” 顾时宴没看钟意,却没来由的一股无名火升腾而起,厉声说:“回办公室再说。” 不仅仅是钟意,就连靠在顾时宴胸口的韩冰洁也都跟着被吓了一大跳。 至此,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就这样,顾时宴牵着韩冰洁乘坐总裁专用电梯上了办公室。 而钟意在身后,却要挤普通电梯。 到了办公室时,黎绍也已经到了。 韩冰洁坐在顾时宴平常办公的地方,黎绍则站在韩冰洁面前,低头为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黎绍一边消毒,一边说:“问题不大,就是蹭了点皮,换几个药贴就好了。” 韩冰洁红着脸应答着:“嗯,谢谢。” 黎绍收拾医药箱:“客气啥?尽管使唤我,我毕竟是你未来丈夫的御用家庭医生,随叫随到的。” 韩冰洁不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微笑说:“好。” 黎绍却玩笑起来:“当然了,也不是任何时候都随叫随到的。” 韩冰洁不知所措起来:“啊?” 明明刚刚还说了随叫随到,现在就又改口了,她怎么可能不懵呢? 黎绍最喜欢逗弄纯情的女孩儿,他对韩冰洁说:“比如正在卫生间啊,或者沙发上啊,床上啊,这些时候,我不一定随叫随到的。” 韩冰洁本来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提到床上的时候,她就恍然大悟了。 她的脸,顿时就红透了。 自始至终在落地窗前抽烟的顾时宴终于回过头,冷冷的对黎绍说:“行了,你出去!” 黎绍应一声,马不停蹄就撤了。 只是在离开办公室时,他也看到了钟意。 路过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说:“脸色不太红润,看来需要好好滋润滋润。” 钟意没答话,由着黎绍调侃。 或许是觉得无趣,黎绍直接走了。 顾时宴也看到了钟意,他将还没抽完的半截烟丢进烟灰缸里,并对钟意说:“进来吧。” 钟意刚要抬腿往里走,却听到顾时宴又补充一句说:“把门锁上。” 钟意又耐心的回头照做,并不辩驳什么。 到了办公桌跟前时,钟意刻意停留得远一些。 她看看韩冰洁,又看看顾时宴,始终没开口说什么。 就这样,气氛一直诡异的沉默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宴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并未看钟意,却是看着韩冰洁说:“洁儿,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钟意是公司的骨干,我如果随意辞退的话,她的位置,没有人能顶得上来,这样的话,公司会得不偿失。” 钟意听到这些话,心里的那点点希望终于还是破灭了。 如果借着韩冰洁而成功辞职,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只可惜,顾时宴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呢? 就在韩冰洁帮自己的时候,钟意的心,甚至已经奔向了自由。 可顾时宴的话,又将她给打回了原型。 韩冰洁的眼里明显的有着错愕,她站起身,抓住顾时宴的手臂,温声软语说:“时晏,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不依不饶的人,可刚刚钟意那样对我,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顾时宴反手握住韩冰洁的手腕,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辞退她,这是我目前还不能做的事情。” 韩冰洁回看着顾时宴,一直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窥探出什么信息。 可是很遗憾,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她看不透顾时宴的心,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好半天,韩冰洁才做了退步说:“可是刚刚她说得那么难听,分明是把我往死里骂,时晏,我也不想为难你,这件事,还是交给钟意自己决定吧。” 话落,韩冰洁就转头看向了钟意。 顾时宴也是。 钟意知道韩冰洁在帮自己,也知道顾时宴在威胁自己。 她思前想后,好半天了,才给出答案说:“我愿意辞职,来慰藉韩小姐受伤的心灵。” 两个人几乎就是一唱一和了,顾时宴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端倪。 只是,他并不戳穿而已。 韩冰洁见钟意主动提出辞职,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样,才证明她的牺牲没有白做。 韩冰洁往顾时宴的怀里贴,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轻声说:“时晏,她自己都同意了,难道你还要保她吗?” 顾时宴将手贴着韩冰洁的背部放着,他垂首看她说:“没有,我没想保她。” 韩冰洁的语气有点撒娇的意思:“那你就给我做主嘛。” 顾时宴却严词厉色的拒绝了:“洁儿,钟秘书的合同还没到,而且她还掌握着公司机密,就算要辞退她,也不能是现在。” 韩冰洁将自己的脸藏在顾时宴的怀中,可她的神情已然变了。 前段时间的新闻,韩冰洁看到了,可她并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大吵大闹,她就静静等着,等着一个澄清,一个证明。 可现在看,她并不觉得顾时宴和钟意之间是无辜的。 可是不是无辜的,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钟意愿意离开公司,而韩冰洁也愿意帮忙。 但是此刻,顾时宴却不愿意。 钟意看着两人亲密,心里却毫无波澜,她忽然开口说:“顾总,我可以签保密协议。” 顾时宴却并不松口:“你了解我,我不会让不受掌控的事情发生的。” 韩冰洁用一双泪汪汪的眸子看着顾时宴说:“可是钟意刚刚当着那么多人面骂我不说,还要打我,事后她还安然无恙的待在公司,我……” 说到这里,韩冰洁哽咽了一下,背过身说:“算了,我没关系的,还是公司的事情为重吧。” 韩冰洁以退为进,就是想要逼顾时宴辞退钟意。 第35章 两人会面,又有新欢 顾时宴长期身居高位,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数都数不清楚。 韩冰洁的那点点小伎俩,他又怎么可能看不穿? 可她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他不能抹了她的面子。 顾时宴绕过韩冰洁,站到她面前,伸手握紧她细白的手指说:“洁儿,我知道你大度,能为了我不追究这件事,但不管怎么样,你毕竟还是受了委屈,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韩冰洁的身体一僵,意识到顾时宴不但没上套不说,反而还顺着她的话将辞退钟意的事情给揭了过去。 她心里已然明白了一切,可脸上却不能有所不满,反而僵硬的露出一个微笑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时宴思索了片刻,给出答案说:“扣她半年绩效,再让她异地出差一个月。” 钟意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事情明显已经成了定局。 顾时宴不想做的事情,就是韩冰洁逼迫,他也绝不可能做退让的。 韩冰洁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好红着眸子无奈承应下来:“时晏,我都听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将女孩儿家的娇弱表现得淋漓尽致。 钟意看着,竟有些羡慕,她如果能这样,是不是顾时宴也会对她不一样一些? 顾时宴将韩冰洁抱在怀中,轻声抚慰说:“放心吧,今天看到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有开口乱说的机会的。” 这一点,韩冰洁自然相信。 钟意还站在办公室里,明显的多余。 顾时宴扭头看一眼她,语气冷冰冰的问:“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钟意这才回神,微微欠了欠身体说:“我这就出去。” 话落,她转身往外走。 忽然,顾时宴又喊住她:“等一下。” 钟意回过头来,坦坦荡荡的跟他对视着,只是她的眼里,不再有从前的光亮和欢喜:“顾总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顾时宴恍惚了一下,回过神说:“你收拾东西,下午就出发,工作内容,我让楚尧联系你。” 钟意“嗯”一声,毫不犹豫的走了。 回家收拾好东西,已经是下午的一点。 顾时宴定的出差的地方是潼城,北边的偏远小城,出名度不高,但好在靠海。 机票是楚尧帮忙定的,下午五点左右的飞机。 钟意没什么睡意,想着提前去机场等着。 离开小区的时候,钟意伸手正准备打车,一辆白色的宝马就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来,钟意看到开车的人是韩冰洁。 她难得的低调,没有开她的红色法拉利。 也或许,是韩冰洁不想闹出什么事情吧。 韩冰洁从不艳丽装扮,很素雅,却又很温婉、高洁。 偏头看着钟意,韩冰洁开口说:“钟秘书,不介意我送你一程吧?” 钟意听出她话里有话,也没有拒绝,直接拉开车门就上去了。 她坐得副驾驶,并没有坐后排。 车子行驶出去后,韩冰洁又将车窗给升了起来。 车子里,气氛逼仄、沉重。 好久,韩冰洁忽然开口说:“新闻爆料的人是你吧?” 钟意知道她在说什么,当下就否认了:“不是。” 韩冰洁目视前方,她笑起来说:“证据都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 没有一丁点的凶狠,反而像是和朋友说话一样的语调。 钟意妄自菲薄,苦涩道:“我只是顾总的秘书,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 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钟意的心里都有数。 韩冰洁的脸上仍旧挂着浅淡笑意,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离职吗?” 她的额头上还包着一块纱布,上面渗出点点的血迹。 不得不承认,韩冰洁为了帮钟意,她也是做出了牺牲的。 钟意没有问原因,但颔首道谢说:“韩小姐的心意,我都感受到了,以后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义不容辞。” 前方路口正好是红灯,车子稳稳停住后,韩冰洁忽然转过头看着钟意说:“现在不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钟意跟她对视着,感受到她想要问的是什么,但她不能怯场。 怯场,她就输了。 钟意说:“韩小姐,我只知道顾总对你很好,他是真的想跟你结婚。” 韩冰洁听到这话却笑了,那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很难分明。 前方,绿灯了,韩冰洁却迟迟没有起步的意思。 钟意下意识的提醒说:“韩小姐,绿灯了。” 韩冰洁轻踩油门,车子行驶出去。 忽然,她开口说:“我愿意帮你,是因为你还有自知之明,但事情没成功,我希望你知道该怎么做。” 钟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撒谎道:“韩小姐,你真的想多了。” 韩冰洁也没有戳穿什么,只是说:“可他毕竟对你不一样,我都做得那么绝了,他还是不肯辞退你。” 钟意解释:“顾总不是说了吗,我知道太多的机密。” 韩冰洁笑而不答,没再说什么。 钟意也不接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直到了机场。 钟意推门下车时,韩冰洁转头看她。 初秋的阳光明媚,洒在她身上,有种懒洋洋的感觉,可她因长相温柔,像笼了烟雾一样,像极了江南的女子,温婉可人。 她看着钟意说:“钟小姐,不管发生任何事情,能和时晏结婚的人,都只能是我,你和他之间有没有秘密,其实于我而言都并不重要。” 她淡淡的说着,并不是炫耀什么,而是陈述这个事实。 钟意听着,心里无波无澜的。 她其实什么都明白。 笑了笑,钟意轻声说:“那恭喜韩小姐了,我先走了。” 韩冰洁没应话,将车子直接开走了。 钟意则拎着东西进了机场。 三天后,钟意刚忙完工作回到酒店,就看到了一条热搜新闻,又是关于顾时宴的。 她下意识的就点开看,竟然是顾时宴的新恋情曝光了。 “顾时宴被拍到和秘书同小区的一女子共同出入,第二天才离开。” 除了这个标题,下面还发了一张照片。 钟意点进去看了一眼,确实是她所住的小区不假,而看女人的背影,就能隐约看出来,她身材极好。 没想到钟意才一段时间不和他发生关系,他就已经找好了下家。 这三年,除了钟意,他没再有别的女人。 而一旦她不满足他了,他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钟意看着新闻,心里说不出来的堵塞。 她明明不该悲伤的,可为什么心里却刺刺的? 第36章 心情不好,海边表白 钟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户外面起起伏伏的灯海,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将手机熄屏,沉默放回了衣兜里。 很久没抽烟了。 钟意想了想,还是摸了一根香烟出来,然后点燃,在吞云吐雾中,人渐渐陷入了沉思里。 这几年里,她究竟爱了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自私,薄情! 只为自己考虑! 而钟意,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想到这些,钟意忍不住落了泪,心里非常苦涩。 快速将一根烟抽完,钟意将自己扔进了大床里。 她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这段时间的事情。 可连着三天,钟意一直在忙着啃一个项目而不停的参加应酬。 于是,她的胃就异常得疼,甚至还出过两次血。 可这种时候,顾时宴从来不会过问她。 又想到这些烦心事,钟意就不想睡觉了,她想出去透口气。 也没有装扮,就随意的出了门。 她来潼城三天,都没有时间去海边看看。 刚到酒店楼下,钟意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头顶罩下来的阴影,让钟意感觉到心头一颤。 她下意识的一慌,人连连往后面退。 可下一刻,她又感觉自己被人捞住了腰。 等抬头看清来人时,钟意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的手臂说:“周先生,还请你自重。” 话落,她就通红着脸站直了身体。 周无漾微笑看着钟意说:“怎么?才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 钟意转过身要走:“周先生,我还有事,得去忙了。” 周无漾却不依不饶的拦住她的去路说:“我看你心情不好,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钟意抬头,怔怔愣愣的看着周无漾,心里又惊又慌乱:“你……” 周无漾弯唇,笑起来说:“你想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心情不好?” 钟意茫然的点点头:“嗯。” 周无漾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说:“因为我心里有你,自然明白你在想什么。” 钟意却气呼呼的打开他的手说:“周先生,请你别乱开玩笑了。” 周无漾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开口解释说:“网上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那么喜欢顾时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心情不好?” 钟意定神问:“所以你……” 周无漾也不想掩饰什么,直接说:“看到了新闻,我就直接订机票过来了,还有别的疑问吗?” 钟意摇摇头,泪水却又一次滚了下来。 周无漾尚且还能这样对她,可偏偏顾时宴却做不到一丁点的施舍。 “没疑问了,就跟我走。”周无漾不等钟意做决定,拉起她的手就跑。 两人没有打车,也没有坐车,就这样一路小跑到海边的。 潼城的风景很不错,虽然入了秋,可温度适中,不热也不冷。 而傍晚的海,更是别有一番感觉。 到了海边时,钟意累得气喘吁吁,也不管有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直接往沙滩上一坐,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就是一声大吼。 “去他的喜欢,去他的一见钟情,通通都是狗屁。” 将心里的怒意发泄出来,钟意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 可海风刮在脸上时,她的心里还是一股莫名的酸涩。 周无漾也学着钟意的样子坐在地上,双手合十捧住唇,冲大海吼说:“我相信爱情,爱情绝不是狗屁。” 钟意听到这话,转头看着周无漾,她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提醒,竟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竟然相信爱情……哈哈……” 说完,她大声笑起来,这是明明白白的自嘲。 笑着笑着,钟意又红了眼睛。 周无漾只是平静淡然的看着她,安慰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来。 有些事情,别人劝慰一百遍,不如自己想通一遍。 好久,钟意不哭了,却反而回头问周无漾说:“你怎么来潼城了?” 周无漾笑起来很好看,海风刮着他的睡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不管风将头发吹得多乱,每一帧,都是极致的享受。 钟意不由想,如果只是单纯的看性格,或许周无漾会更对她的择偶标准吧。 因为周无漾和顾时宴太不一样了。 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是幽默风趣的男人,总胜过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是为难她的人。 周无漾看着钟意略微失神的面庞,他很认真的说:“因为我想保护你。” 这一句话,瞬间将钟意凌乱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 她定定神,比周无漾的目光还要认真的看着他说:“如果是因为那天晚上我救你的事情,那你大可不必这样做的。” 周无漾避开她的视线,直接往后躺在了沙滩上,他望着万里无云的星空,忍不住感慨说:“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竟然探讨起来了这些问题。 钟意扭头看着他问:“怎么这么说?” 周无漾却没看她,还是看着星空说:“你好像真的不把死当成一回事,可如果你真的想寻死,寻死的方法却有千千万万种,所以,你并不是奔着赴死的决心去的,你就是为了救我。” 钟意听着周无漾前面的分析,甚至还觉得振振有词,可听到后面了,她竟然觉得周无漾像是一个傻子。 好久,她才说:“就算那天不是你,换成是别人,我也会救的。” 胃癌晚期,反正必死无疑,临死之前救一个人,那当然值得。 可要让钟意一心去赴死,那又怎么可能呢? 钟意的语气很冷,可周无漾却并不生气,反而侧了个身,面对着钟意,手肘撑在沙滩上,笑吟吟的看着她说:“可你偏偏救得人是我。” 钟意受不了周无漾的无脑脑补,就拍拍双手提议说:“我想回去了。” 她还没站起身,周无漾的声音就继续传来:“有关顾时宴的新闻你也看到了,他远比我的名声要好,可实际怎么样,那我想,我就不用给你提醒了吧,而我的名声虽然臭,但是我人是真的好啊!” 钟意有些不明所以:“所以你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周无漾坐起来,海风刮着他的碎发,露出他光洁的半张脸,他笑起来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我也挺不错的。” 钟意茫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下一刻,周无漾继续开口说:“钟意,我这是在表白,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肉眼可见的,周无漾的神情一点点的认真了起来。 第37章 不是工具,带来消息 钟意原本还能笑哈哈的将这个话题给搪塞过去,可是看周无漾的表情这么认真,她竟然有些心慌了。 想到一开始的接触,钟意心里是有亏欠的。 她忙不跌解释起来:“周先生,你真的没必要将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一开始在姚太太的宴会上,我故意接近你,也是存了心思的,那时候,我只是想利用你气一气顾时宴而已,我说的那些可不可以追求我的话,你就当我当时喝醉了,在发酒疯!” 周无漾却格外的较真:“我清楚的记得,你那天并没有喝酒。” 钟意愣着,海风刮着她的身体,她竟然在这一刻觉得有些冷。 明明刚刚出门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冷不热挺好的。 钟意有些无奈,只得一字一句的解释说:“周先生,我真的没那个意思的,对不起,当时是我不好。” 周无漾却微笑着茸了茸肩膀说:“没关系啊,你那时不是真意也没事啊,毕竟我那时也不是真意啊,但是现在,我是真意。” 最后两句话,他变换了语调,还是说得格外郑重其事。 钟意一身都是汗津津的,她慌慌张张的说:“周先生,那天的事,你真的没必要放心上。” 她说完话,转过身就想要跑。 和周无漾再这么僵持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还会发生点什么。 可周无漾哪里肯让她跑,起身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尝试着挣脱,可男女力量差异,还是让她败下阵来。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钟意挣了挣手,颦眉看着周无漾说:“我要接电话了。” 周无漾这才松开了她。 钟意也没有想着要逃跑,就在原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显示,是顾时宴的来电。 钟意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接起来:“喂。” 电话那边,顾时宴的嗓音很低沉:“你在干什么?” 钟意随意撒了个谎说:“我刚忙完工作到家,准备休息了。” 顾时宴却难得的怀疑起来:“是吗?” 钟意也不心虚,回答:“是。” 下一刻,顾时宴忽然就开口问:“大海好看吗?” 他问得很忽然,钟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就下意识的接话说:“好看。” 等轮到反应过来了,钟意的脸色都变了,心也开始发慌了。 好久,她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问:“你……你怎么知道?” 话筒那边,传来顾时宴轻蔑的笑声:“呵,周无漾做任何事情,都可没有想过要瞒着谁。” 钟意瞬间了然,意思是现在她和周无漾在做的事情,已经被很多人都知道了? 可即便这样,钟意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反而高声抗拒说:“顾总,这是我的自由吧。” 顾时宴清冷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我可以不过问,但你最好清楚,我是有底线的,有些话,我不想再多说第五遍,第六遍,到时候惹我不满了,这个结果,你是承受不起的。” 明明隔着话筒,钟意却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威慑。 她听着这些话,身上噙出冷汗。 不等钟意说什么,顾时宴就毫不留情的将电话给掐断线了。 周无漾往她身前靠,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抚。 可没等他的手放到钟意身上时,钟意就已经抬起了头,她看着他问:“为什么要那么做?” 周无漾距离钟意很近,当然听到了顾时宴的那些话。 周无漾也并不想掩饰什么,直言说:“我只是想让顾时宴吃醋,所以才让人放出我们在海边幽会的新闻的。” 钟意绷紧身体,小声的说:“可我不是工具人。” 周无漾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当,主动道歉说:“钟意,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的,你……” 钟意却忽然冲着他吼:“我说了,不要把我当工具人,我不是,我不是。” 这话,不知道是对周无漾说的,还是对顾时宴说的。 周无漾被她的厉声呵斥给吼得吓住了,他呆呆愣愣的看着她,担忧的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顾时宴给威胁了?” 钟意眼睛通红,她看着周无漾,吸了吸鼻子说:“没有。” 她不想再闹出什么事情,她只想找到家人去处,再看看家人一眼。 她转过身就跑,周无漾三两步追上来,按着她的肩膀质问:“告诉我,到底有没有?” 钟意紧咬着唇瓣,直到血腥味传来时,她才张了张唇说:“我的爸爸生病了,可我当年为了一些事情和家人断绝关系了,现在爸爸生病了,我想回去看看他,可我一直找不到家人的去向,更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我……” 说着,钟意就泣不成声了。 周无漾伸手将她轻轻揽在怀中问:“所以是顾时宴将你家人的消息给封锁了?” 钟意哽咽着“嗯”了一声。 周无漾拿出手绢为她擦泪,轻轻的安抚说:“放心,你家人的消息,我帮你找。” 钟意抬头看他,满脸的意外:“你……你真的愿意帮我找?” 这件事,钟意上一次就试图求过周无漾。 可那时候,事情并没有一个结果。 周无漾点头,轻声说:“当然,你愿意相信我的话,你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带消息回来。” …… 就这样,钟意相信了周无漾的话,在潼城等起了消息。 可两天时间过去得很快,周无漾没再来潼城,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钟意一直等,始终安抚自己,周无漾一定还记着她的事情,只是暂时的还没消息而已。 又等了两天,周无漾还是没消息传来。 这时,钟意忽然觉得自己愚蠢。 她竟然还愿意相信一个人。 第五天的傍晚,钟意正好进酒店大门,就听到周无漾在喊她:“钟意。” 钟意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周无漾。 几天不见,他好像清瘦了一些,脸上也沧桑了些许,脸色也不是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了?”钟意走向他,即便他没有帮助到自己,但她还是关心的追问。 周无漾笑起来说:“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钟意的心里,只有在两天时间到来的时候煎熬过,之后,她都已经想得差不多了。 周无漾凭什么要帮她呢? 钟意苦涩的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 虽然明白不能强求,可周无漾毕竟给过她希望。 可是下一刻,周无漾就开口说:“虽然我食言没有在两天内带来消息,但是五天内,我做到了。” 钟意闻言,震惊又慌张的看着周无漾,眼里的泪水直打转。 周无漾说:“他们就在柏城,我已经摸清位置了,我可以带你过去。” 话音刚落,钟意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周无漾。 她感激、她高兴、她激动…… 无数情绪,难以表达,只有这一个拥抱能装下她所有的想法。 第38章 拥抱一起,顾总找来 周无漾被抱住的那一刻,只感觉身旁所有的昏暗都亮起了光。 他僵硬着上半身站在那里,就任由钟意将他紧紧的搂着。 她身香娇弱,双手又软又娇。 隔着薄薄的衣衫,周无漾甚至还能感觉到钟意起伏的胸膛。 他抬起手,想把她拥进怀中,可看到手指上点点的猩红血迹后,他又将手慢悠悠的放了下来。 他身上有血,他太脏了,会将她也染上痕迹的。 来潼城之前,周无漾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要想拿到钟家人的消息,并非是什么易事。 但既然答应了钟意,那他就必须做到。 虽然推迟了三天,可他还是做到了。 钟意欣喜若狂,喜极而泣,泪水染满了脸颊。 下一刻,她从周无漾的怀中抬起头,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看着他问:“可以现在就去吗?” 她满脸的期待,可不等周无漾回答,她想了想又自言自语的否决了:“不,我还不能去,我这样直接过去找他们,他们会不理我的。” 钟意心里有苦说不出,可总归是欣喜的。 周无漾看着她满是笑容的面庞,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来。 自从注意起钟意开始,周无漾就一直觉得她心里好像有事。 可今晚,他在她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钟意又忽然满是愁容的说:“不,我要去见见他们,不然之后就没有时间了。” 可紧跟着,她又失落的摇摇头说:“可如果我去了,哥哥也不会想要见我的。” 周无漾将自己带血的那只手不动声色的背到了身后,将血擦在了后背。 同时,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钟意的脸颊说:“没关系,等你想好了,我再陪你一起去。” 钟意很感激,一直不停的道谢:“谢谢,谢谢你。” 她泪流满面,都是感激之意。 可面对家人,她又实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这一趟。 钟意的心里,一面是不舍,一面是犹豫。 万般纠结之下,她也只能将这件事情暂搁。 周无漾伸出干净的手将钟意揽在怀中,他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抚说:“不要谢我,是我应该谢谢你。” 不论如何,周无漾始终念着钟意救他的恩情。 钟意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的颤抖着。 好久,她在他怀中抬头,喑哑着嗓音问:“哥哥他们还好吗?” 周无漾说:“好,挺好的,都挺好的。” 钟意又不放心的开口问:“那爸爸呢?爸爸好吗?” 周无漾低头看她,眼神很温柔:“目前一切都好,只是具体什么病情,还要问过医生才能知道,你什么时候想要去看他们,我都陪你一起。” 钟意的眼睛通红,吸了吸鼻子答应说:“好,我再考虑考虑。” 她满脸都是泪,靠在周无漾的怀中,一点儿也没察觉他受伤的身体。 此时此刻,周无漾满身都是疼痛,可他一声没吭,一句话没说,都在温柔安慰钟意。 直到钟意松开他,周无漾才说:“我送你上去。” 钟意没有拒绝,温声细语说:“好。” …… 柏城。 顾氏总裁办公室。 顾时宴加班到了十一点,好不容易忙完了,刚抬起手伸了下懒腰,楚尧就进来了。 “顾总,新新闻出来了。” 顾时宴并没有放心上,只是淡淡的开口询问:“有什么特殊的吗?” 楚尧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说:“有。” 顾时宴却并没有放心上,淡声询问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楚尧走过来,还是开口说道:“潼城那边出了点新闻。” 顾时宴一下子就敏感起来,坐直身体问:“和钟意有关?” 楚尧点头回答说:“是。” 顾时宴忙声问:“她出了什么事?” 楚尧拿出一个平板,递给顾时宴说:“顾总,你自己看吧。” 顾时宴伸手接过,看到平板上面的新闻和照片,心里的怒意瞬间翻腾、汹涌。 平板上面,是钟意和周无漾拥抱的照片,两个人格外的亲密,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顾时宴看到后,不自觉的将平板攥紧。 下一刻,他心里的怒意就翻涌起来,竟然直接就将平板给摔了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平板摔在地上,屏幕碎成了蜘蛛网,还在跳着蓝光。 楚尧听到响声,感觉到心里一颤,下意识的也跳起来了一下。 紧跟着,顾时宴开口说:“楚尧,订机票,现在去潼城。” 楚尧不解询问:“现在吗?” 顾时宴站起身,已经在整理衣服,开口说:“就现在。” 楚尧看了一眼机票,轻声说:“顾总,最后一班机票,在明天清晨的四点。” 顾时宴没有做任何犹豫,决定说:“那就四点的。” 楚尧说:“好,我现在就订。” …… 翌日,钟意起了一个大早。 得到了钟家人的消息,钟意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大概是心里激动,又大概是心里难受,她一晚上都失眠,怎么都没有睡意。 早晨七点,她收拾好一切,就准备去上班。 刚出酒店,迎面就和一个人撞上。 钟意心里头有怒意,差点就骂出声音来。 可抬头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一切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顾时宴像是一夜没睡,眼睛通红,里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见钟意不说话,顾时宴还开口玩笑说:“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钟意愣了一下,忙声问:“你……你怎么来了?” 她有些心虚,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到了一样。 顾时宴走向她,目光锐利像是鹰隼一样,凝在他身上说:“再不来,我恐怕就要叫你一声周太太了吧?” 钟意轻声回答说:“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么想我?” 顾时宴也并没有做任何的考虑,直接开口问说:“难道网上的事情都是假的?” 网上的新闻,钟意都看到了。 她明白,那也许和周无漾有关。 可到底有没有关系,她并不在意。 只是顺着顾时宴的话,她回答说:“是真的。” 话音刚落,钟意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顾时宴就伸手往前,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咙。 钟意的脸色瞬间被掐得通红起来,一点儿血色都看不到。 顾时宴的眼神阴森森的,盯着钟意厉声质问:“钟意,我有没有说过,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第39章 好聚好散,他不允许 顾时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将钟意往身后的玻璃门上按去。 “嗵”一声巨响,刹那间,钟意只感觉天旋地转。 被顾时宴扼住的喉咙里,没有一点儿的生机。 她眼睛像是充了血一般,几乎要爆裂而炸开。 钟意紧紧扒着顾时宴的手,绝望、无助的从嘴里呢喃着几个字:“松……松开!” 顾时宴却紧紧将钟意的脖子攥住,就像是攥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直到看着钟意的生命力一点点的在消失,顾时宴才勉强松了一点点力量。 钟意大口吸了两口气,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 她睁开血红的瞳眸,愤愤的瞪着顾时宴,大声吼说:“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是你不给我活路,我还要怎么坚守底线?” 顾时宴斜着眼睛瞥她,眼里都是不满的情绪:“如果不是你不掌握分寸,钟家的消息,我早就已经递给你了。” 钟意愣了一下,怔怔的问:“你说什么?” 顾时宴不看她,眼神往酒店大堂里瞥了一眼。 刚刚闹出的动静,引来了不少工作人员。 可顾时宴这简简单单的一瞥,就将所有人给威慑了回去。 “你入院那天,我就已经去查了钟家人的消息,但是你半夜和周无漾出去幽会,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就……” 钟意听到这些话,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吸着鼻子,红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时宴说:“可那又怎么样?你不相信我,最后消息也还是没有给我!” 顾时宴自始至终没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任何问题,只是轻睨着钟意,轻声说:“我有洁癖,我的东西,就是不允许别人碰。” 钟意这才恍然,笑起来问:“所以你来潼城,根本不是为了我的安全而来,也不是为了钟家的消息而来,只是因为昨晚的新闻,我和周无漾拥抱的新闻?” 顾时宴也没有藏着掖着,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说:“是。” 钟意瞬间心如死灰:“呵,我就知道。” 顾时宴全然看不见钟意脸上的失落和绝望,只是自顾自的下着命令说:“你远离周无漾,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一笔勾销!” 之前替周无漾挡刀,昨晚和周无漾拥抱,顾时宴都可以不在意。 钟意悲凉、苦涩的问:“那一笔勾销之后呢?我就能过得好吗?可惜不是那样,你还是会用尽办法的来堵我的活路。” 潼城的日头正好,朝阳穿透露珠,从酒店外面的梧桐树上洒下来,一地的斑驳光影。 有风,树叶轻晃着。 钟意背靠着酒店的玻璃门,仰起头一直瞪着顾时宴,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说辞。 只是很可惜,他一如既往的那般冷漠:“钟意,你以前就知道怎么做,可是现在呢?你怎么就不会了呢?可你之前,明明不用我教的!” 顾时宴也急了,钟意的一身反骨,弄得他焦头烂额。 可是之前,明明都不是这样的。 钟意强忍着背部传来的疼痛,她撑着玻璃门,努力站了起来,随即看着顾时宴笑说:“你都说了,那是以前,以前你没有未婚妻,我们只是我们,以前我也没有……” 话说到这里,钟意赶忙停顿住了。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什么都说了。 顾时宴却不依不饶的问:“没有什么?” 钟意将脸偏到一旁:“没什么,总之就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顾时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开口问:“你跟我之间变成这样,是因为洁儿?” 钟意回过头继续看顾时宴,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她说:“顾时宴,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跟别人无关的,我把自己给了你,我曾经后悔过,可我知道这没有用。” 钟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看顾时宴说:“顾时宴,我们真的就走到这里吧,好聚好散吧。” 以前,她觉得好聚好散是一件特别容易做到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觉得,好像真的挺困难的。 顾时宴看着钟意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庞,心里说不出来的堵塞,他问她:“你想和周无漾在一起?” 钟意摇摇头回答:“我没有,我不想跟任何人在一起。” 顾时宴更加不解:“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钟意重新靠回玻璃门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门上,她目不转睛的和顾时宴对视着,她涩涩道:“我真的累了,放过我吧。” 她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很平静的和顾时宴说着这些话。 顾时宴一身西服,在耀眼的晨辉下,显得熠熠生辉。 他在朝阳下颦起了眉心,语气十分的坚定说:“不可能,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分开。” 钟意有些无力:“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看着我去死吗?” 顾时宴一点点靠近,俯身时,他高大身影将所有的阳光都挡住了。 钟意被笼罩在一团黑暗中,她抬起头,毫不怯弱的和顾时宴对视着、镇压着。 顾时宴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无视了,他凑近她耳畔,问得格外的撩人心弦:“钟意,是不是太久没做,我让你觉得不满意了?” 钟意伸手抵在他的胸膛处:“不是,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从来都不是欲望强烈的人。” 顾时宴却忽然笑起来说:“钟意,我总不能为了你,把洁儿给赶走吧?” 钟意推着他胸膛的手,在听到这句反问的那一刻,忽然就松了力量。 她苦笑说:“竟然在你心里,我没有韩冰洁重要,那你又何必跟我剪不断,理还乱呢?” 顾时宴说:“我说过,我不想让你远离我身边。” 钟意弄不明白,愤愤的追问:“既然不爱我,那你又何必圈着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时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直起了身体,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不想做什么。” 而同时,他忽然想到了苏云禾。 那是他的初恋,可因为对方家境普通,唐婉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苏云禾赶出了柏城。 而之后,顾时宴听到的就是苏云禾的死讯了。 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成为了顾时宴心里的刺。 所以,对自己的母亲,他并没有任何的尊重了。 而同时,他的性格也变得极端、暴虐起来。 而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是钟意的死缠烂打陪着他度过的。 后来,钟意进了他的公司,又陪了他三年。 这三年里,他渐渐放下了苏云禾。 现在想想,或许正是因为这点点陪伴,顾时宴才不想放钟意离开吧。 只是,他什么都不会明说。 第40章 回到柏城,去见家人 顾时宴稍稍往旁边站了一些,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阳光正好,洒了他一身的金黄。 他就站在阳光里,可身上却莫名的又像有一层阴霾一样。 钟意伸手将脸上的泪珠给擦干净,她看着顾时宴的背影说:“你走吧,我要去上班了。” 明明是顾时宴愤愤而来,可这会儿,他却好像忘了正事一样,想到了别的。 顾时宴并没有回头,只是嘶哑着嗓音对钟意说:“今天忙完,明天就跟我去柏城去,钟家人的消息,我会递一些给你。” 这一步,已经是顾时宴在给钟意台阶下了。 只要她肯应,那他们之间的事情,顾时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钟意却并没有应允,她说:“不用了。” 顾时宴的心情也乱糟糟的,他不想一直把精神耗费在钟意的身上,语气也挺不好的:“随便你。” 话落,顾时宴大步就往台阶下迈,一步也不做停留。 钟意也没有喊他,就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了主干道上。 钟意站了很久,直到阳光烤疼了眼睛,她才回神往下走。 …… 翌日。 钟意的酒店房间门外。 顾时宴换好了西服,站在门外敲响了门。 “叩叩叩。” 声音有节奏的响起来。 屋子里,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耐着性子,顾时宴又敲了一次。 这一次,仍旧是没有回应。 直到第三次敲完,里面还是没有回应时,顾时宴才立马联系了楚尧。 电话通了,楚尧问:“顾总,怎么了?” 顾时宴命令:“查查钟意的去向,她人并没有在酒店。” 楚尧领了命令,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 楚尧说:“顾总,钟秘书今天没去上班,我查到行踪,应该是和周无漾回柏城了。” 顾时宴猛地一拳头砸在酒店门上:“谁给她的权利,让她回柏城的?” 楚尧怔愣着,也不敢说点什么。 半响,感觉顾时宴没那么生气了,楚尧才继续开口说道:“顾总,他们应该是一起去找钟家人了。” 这话一出口,顾时宴忽地就冷笑出来:“呵,原来早有后手。” 难怪他提出那么诱惑的条件,而钟意却无动于衷了。 楚尧试探着问:“那顾总,我要不要让人做点什么?” 顾时宴却开口制止了:“不用,钟家人的消息,我本来就想过要告诉她的。” 楚尧倒是意外,但不敢左右顾时宴的决定,就没说什么。 电话挂了,顾时宴在门外站了很久。 想到昨天和钟意的对话,他心里又隐隐一股怒意翻涌起来。 他对钟意说过无数次,他不喜欢周无漾,可她偏偏不听,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周无漾走在一起。 顾时宴只能将怒意发泄在门上,狠狠的踢了一脚后,又愤愤的转身离去。 …… 柏城。 回来的飞机上,周无漾一直在休憩,而钟意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儿发抖,一会儿忐忑。 考虑了两天,她终于做了决定,她要去见见家人。 不论钟祈年想不想要见她,她都要见见父母最后一面。 这是身为女儿,她本就亏欠钟家人的。 下了飞机后,周无漾叫了专车来接。 车上,钟意一直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周无漾没有了睡意,就侧着脸看着她,眼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爱慕和温柔。 今天的他,脸色显然好了很多,可还是略微有些不太精神。 大概是钟意一心只扑在家人身上,都没有关注到周无漾的状态。 可即便没被关注到,周无漾也并不觉得生气。 他受伤的事情,他并不希望钟意知道。 这样,也挺好的。 整理好了衣服和头发,钟意拍拍自己的胸脯,把那颗怦怦乱跳的心给按了回去。 下一刻,她又回头看着周无漾问:“周先生,你帮我看看,我的形象怎么样?脸色好不好?” 周无漾侧靠在椅背上,他看着钟意,轻轻眯了眯眼睛,微笑着说:“没问题,非常的好看的,再说了,是见你自己的家人,又不是见我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字里行间,周无漾都有打趣的味道。 看着钟意的耳朵尖一点点的红了下去后,周无漾脸上的笑容也深邃了起来。 钟意一本正经道:“周先生,你别打趣我。” 周无漾却稍稍坐直了身体说:“反正迟早都要见的嘛。” 钟意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当即就认真起来:“周先生,你实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的,我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但这一次的事情,我是真的很感激你。” 周无漾却充耳未闻钟意前半段的话,微笑说:“真想要感激我的话,那正好,我缺一个结婚对象。” 钟意将头低了下去,拒绝了:“对不起,我没法做你的结婚对象。” 如果身体是健康的,她想,她可以试一试的。 只是很可惜,她已经没多长时间可以活了。 周无漾以为钟意是有什么顾虑,想了想说:“如果是因为顾时宴,那我可以等你,如果是因为你的过去,没事,我不介意。” 顾时宴迟早要结婚,他们根本没可能走到一起。 而至于女方是不是干净的,周无漾心里对这个并不是介意的。 钟意听着周无漾的话,竟觉得鼻头一酸,泪水就快涌出眼眶。 她整理好情绪,抬头看向周无漾说:“周先生,你是一个好人,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女人,而我,不适合你。” 周无漾微笑看着她,却不再答她的话。 就这样,两人沉默了一路。 车子停下的时候,钟意已经顾不得别的,一颗心疯狂的扑通着,似乎要穿透胸膛,跳出来一样。 周无漾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说:“放心,还有我呢,再说了,你的家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把你吃了的。” 快六年了。 一切的一切,大概早就变了吧。 也不知道钟家的人,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人? 虽然周无漾一直在给钟意鼓气,可很多事情,她才是亲历者,害怕得也只是她。 忐忑不已的下了车,钟意的双腿却又走不动了。 她只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块一样沉重,根本挪动不了一点儿。 周无漾带着她:“没事,总要迈出第一步的。” 钟意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说:“嗯。” 她深深的提了一口气,迈步到了别墅的门前。 隔着铁栅栏,她看到里面的陈设,看上去挺豪华的。 这么多年,父母和哥哥,一定生活得不错吧。 周无漾按响了门铃,没一会儿,出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她站在门口礼貌询问:“你好,请问找谁?” 第41章 消息错了,一了百了 钟意抬头看着门口的中年妇女,意识到她很可能是钟家的佣人。 可即便这样,钟意也还是和和气气的:“你好,我找钟祈年。” 钟意说话的时候,一双手不停的在裤子上擦,手心里都是汗珠,她也慌张无比。 周无漾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的弯了唇角。 妇女听到“钟祈年”这个名字时,脸上明显都是懵的。 想了想,她摇摇头对钟意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这个人。” 钟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可能,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妇女坚持自己的说法:“我真的不认识,你应该找错地方了。” 钟意一个大步上前,就抓着妇女的双手问说:“钟祈年?钟建勋?白秋?你告诉我,你认识的,你说话,说话啊!” 妇女被钟意的态度给吓得脸色苍白,只觉得她是疯子,不停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钟意紧紧抓着她:“你说,你说你认识他们啊,你说话啊!” 妇女害怕得不成样子,不停的往后退着。 眼看着钟意就又要扑上来,周无漾却眼疾手快的将她给抱住了:“钟意,你先别着急,你先听我说。” 而趁着这个空隙,妇女直接关上铁门,退回到了别墅里。 与此同时,门里有听到响动的人循声而来:“张妈,是谁啊?”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从大厅里出来,温柔的询问着。 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佣人对妇人慌慌张张的说着:“夫人,我们快进去吧,门口来了个疯女子,等先生回来了,可得把这件事好好跟他说说。” 于是,两人就进了别墅大厅里。 钟意也看到了妇人,心里的希冀,在这一刻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浑身无力,就这么瘫软在了周无漾的怀中。 周无漾将她抱住,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是消息是他费尽心思才得来的,也是周家人给的,应该不会出错才是。 可是为什么钟家人不在这里? 周无漾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钟意就已经从他的怀中直起了身体,她迈步向外走,身影单薄又落寞。 周无漾以为钟意是在生自己的气,气他带了一场空欢喜给她。 所以,他三两步就追了上去,紧紧抓住钟意的手解释说:“钟意,你相信我,消息确实就是在这里的,可是为什么会没有人,我……我也不知道。” 面对钟意,周无漾的心里竟然也生出了无奈。 他害怕她不相信自己,所以才拼命的想要解释。 钟意停住脚步,脸上的泪珠还在,她回头看周无漾,眼神却温温柔柔的,没有一点儿的恼怒。 她对周无漾微笑说:“没关系,我相信你的。” 她的这个笑容,明显是强硬着挤出来的。 周无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十分无奈,只好拿出手机说:“你等我,我马上打电话让人再去查一查这件事。” 电话刚刚拿出来,钟意却伸手忽然按在了周无漾的手背上,她轻言细语说:“没事,不用打电话了,我知道是谁做的。” 周无漾也愣住,可看钟意的笃定,他就试探着问了出来:“你是说顾时宴?” 钟意满脸的哀戚,苦笑起来说:“是,他绝对不会让我好过的。” 周无漾却十分不理解:“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他要做到这种地步?让你连见家人都不行。” 钟意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心里的苦,她没法跟任何人说。 半响,她只能告诉周无漾说:“或许是我上辈子亏欠他吧,所以这一辈子才让我过来赎罪。” 想到顾时宴,钟意的心里已经不知道是该去恨,还是不该去恨了。 她突然从潼城离开,顾时宴查到了她的去向,一定会想尽办法的阻止她和家人见面的。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真的会做出这些事情的。 周无漾总觉得钟意心里藏着很多事情,可她不说,他也不好一直追问。 话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句淡淡的安抚:“你放心,你家人的消息,我一定会再给你带来的。” 钟意却对周无漾笑了笑,她摇摇头拒绝了:“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话落,钟意转过身就走。 周无漾下意识的想追上去,可想了想,还是由着她一个人离开了。 这会儿,她的心里大概率在滴血吧。 他就算陪着,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把时间留给她自己,让她自己想清楚。 …… 傍晚,钟意回到了自己的家。 在落地窗前,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将电话打给了顾时宴。 打了第一次,那边提示关机了。 于是,她又尝试着打了第二次、第三次。 每一次,都是关机。 钟意终于放弃,意识到或许是顾时宴有事在忙,也或许是他压根就不想接自己的电话。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好像都没那么要紧了。 将手机收好,钟意转头时,看到桌子上的安眠药,她竟下意识的顿了一下脚步。 因为长期喝酒的缘故,钟意的睡眠一直不好,后来又查出癌症,她更是夜夜无眠。 为了能有一个好状态,她特地买了安眠药回来。 可现在看到,她的心里竟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是不是吃下这些安眠药,她就可以永远的摆脱现在的困境了? …… 柏城机场。 刚下飞机,顾时宴就把手机开机了。 好几个未接电话涌进来,除了工作上的电话,其余都是钟意打来的。 这个时候,她给自己打电话,是要说什么? 顾时宴心里好奇,就把电话回了过去。 可是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却提示关机。 顾时宴觉得奇怪,又让楚尧打,楚尧打了,也是关机。 刚出机场,顾时宴正准备吩咐楚尧直接开车去钟意家时,却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喊他。 “时晏。”是韩冰洁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丝毫不沾染世俗的烟火。 回头时,就看到韩冰洁一身素色长裙站在人群中。 明明是很简单的装扮,她却总是格外的耀眼。 看到她,顾时宴的脸上浮现了丝丝笑容。 他朝她走过去,语气带着意外:“洁儿,你怎么过来了?” 韩冰洁伸手挽住顾时宴的臂弯,轻声说:“我去了公司,他们说你去潼城出差了,说你今天会回来,我查了就近的航班,所以就提前在这里等着了。” 顾时宴伸手揉了揉韩冰洁的头顶,温声说:“不用专门跑这一趟的,辛苦你了。” 韩冰洁冲他温柔的笑着,又扭头看看周围,随即疑惑的问:“钟秘书呢?” 虽然她脸上有笑容,可皮囊下藏着什么心思,却犹未可知。 第42章 钟意消失,逼他退步 顾时宴自然也不是傻的,当即就听出了韩冰洁字里行间的意思。 想了想,顾时宴回答说:“她回柏城了。” 韩冰洁的脸色明显的僵硬了一下:“她这么快就回柏城了?” 上一次的惩罚,韩冰洁还记着的。 按照时间来算,钟意要回来,也是在他们的婚礼之后才能回来。 可是这才过去十天不到,钟意就回来了? 身为女人,韩冰洁嗅到了危机。 可即便有所察觉,可对着顾时宴,她还是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顾时宴将手停留在了韩冰洁的脸上,他用指腹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说:“嗯,回来看家人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 韩冰洁听到这话,“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虽然像是谜题得到了答案,可韩冰洁的心里,仍然是有着异样想法的。 顾时宴拉起韩冰洁的手,将话题给转移了:“你来这里等多久了?” 韩冰洁笑笑说:“也没有多久,就是半个小时而已。” 顾时宴的脸上都是心疼:“累了吧?” 韩冰洁摇摇头说:“我不累,毕竟我们好几天没见了,我就是想来见见你。” 顾时宴听着韩冰洁的话,还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看看有没有钟意的回电和短信。 可是,什么也没有。 不由的,顾时宴还是担忧起来。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后,他的表情就变得不太自然了。 韩冰洁看顾时宴心不在焉,就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顾时宴看一眼韩冰洁,又暂时将心里的担忧给压了下去。 他摇摇头说:“没事,我们一起回去吧。” 虽然顾时宴在笑,可韩冰洁却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勉强。 但他不说,韩冰洁也就不过问。 “时晏,我叫了司机,就坐车去一趟家里吧,爸爸和妈妈说很久没见你了,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韩冰洁自顾自的说着。 顾时宴听到,答得不情不愿:“嗯,我陪你一起去。” 车子到了,韩冰洁拉着顾时宴要上车,可他却迟迟都没有动。 韩冰洁回头看他,眉心轻拧着,她喊他的名字:“时晏。” 顾时宴回过神,笑起来说:“嗯。” 他作势要上车,可抬起来的腿还是放下了。 挣开韩冰洁的手,他说:“洁儿,你先回去,我这边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见叔叔阿姨的事情,我下次找个时间好好安排一下。” 韩冰洁有些不太高兴:“时晏,可是你都答应我了。” 顾时宴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对着司机说:“送洁儿回去,路上开慢点。” 话落,又将韩冰洁往车里推,然后关上了车门。 看着车子驶离之后,顾时宴赶忙回头命令楚尧:“开车,去钟意家。” 半小时,车子停在了钟意的小区楼下。 顾时宴轻车熟路上楼,输入了熟悉的密码。 门开后,她直接走了进去。 “钟意。”他一进门,就大声喊着钟意的名字。 可屋子里,却迟迟都没有回声传来。 顾时宴一个一个的将屋子给看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钟意的身影。 他又拿出手机给钟意打电话,那边还是提示关机。 于是,他莫名的心急,莫名的焦躁。 “钟意,你要是敢出什么事,我绝不饶恕你!” 他一边说,一边愤愤的往客厅里走。 路过茶几的时候,看到了一瓶安眠药。 他弯腰拿起来,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一颗药也不剩了。 顾时宴联想到很多,当即就重重的将药瓶子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又给楚尧打电话。 通了,接了,他开口就直接命令:“联系人找钟意,快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谁都别想好过。” 楚尧汗津津的接了命令,赶忙就去联系人了。 顾时宴下楼的时候,一身的怒意,像是能掀起万层沙浪一样。 很快,楚尧这边就带来了消息,说监控看到钟意坐车去了河边。 顾时宴命令楚尧开车,直接就往河边赶。 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了。 初秋的夜里有些凉,河梯上也早已经没什么人游玩了。 一眼望过去,尽都是风和浪,萧瑟和寂寥。 在一处河边,顾时宴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钟意,她长发披散在身后,双腿蜷起来,双手抱着腿,像一个没人要的小孩。 她坐着的地方,水流很是汹涌,一个不注意,就会掉进河里。 再一个不小心,恐怕明早见到的就会是尸体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风有些大,簌簌的响声,鬼哭狼嚎般震耳欲聋。 钟意就坐在石头上,任由风带着水浪拍打过来,打湿她的身体,打湿她的头发,打湿她的所有。 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掉进河里一样。 顾时宴看到这样破碎的钟意,心里竟忍不住的一揪,他小心翼翼过去,想要将她抱回来。 可才刚刚走近,钟意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她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起头,看着被风吹得四分五裂的倒映在水面上的波澜。 她开口,嗓音嘶哑、沉醉:“你来了。” 顾时宴终于站住,他不敢再往前,这会儿的钟意,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要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毕竟陪伴他整整六年,他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 顾时宴说:“钟意,你过来,我抱你。” 钟意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回过头看他,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那一块石头说:“你坐这里,我们说会话吧。” 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满脸都是,裹着她的脸,一点儿五官也看不到。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哭了。 顾时宴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动,只是问:“你怎么了?” 不是回来和周无漾去见家人了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钟意忽然笑了一声:“怎么了?怕我伤害你吗?” 黑黑的夜,汹涌的水浪,簌簌的风声,橙色而诡异的灯光,再加上钟意淡淡的一声轻呓,都莫名的令人毛骨悚然。 顾时宴摇摇头说:“没有,你过来,我们回家去说。” 钟意却不肯退步:“就不能听一次我的吗?” 很多次了,她总是听顾时宴的。 可是这一次,她想任性一回。 顾时宴下意识的意识到,他要是不听钟意的,她指不定会做出别的什么事情。 想了想,他妥协了,过去了,坐下了。 钟意看他终于坐到了自己身旁,忍不住笑了起来:“顾时宴,原来你是会做退让的。” 顾时宴弄不明白她在搞什么名堂,语气有些不好:“所以呢?你到底在干什么?” 钟意侧头跟他对视着,红红的眼睛里都是恨意:“你知道吗?我想过死的,那些安眠药,我都带着的。” 第43章 江边对峙,匕首威胁 钟意侧头时,风吹拂着她的碎发,裹住了她的半张脸,看着苦涩、萧条。 她说起“死”这个字,好像说得很简单,也很轻松。 她明明是生气,是失望,可她却并没有歇斯底里,反而异常的平静。 她就那样和顾时宴对视着,眼里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感情。 顾时宴伸出手,仍旧是那副高高在上、命令的口吻:“安眠药呢?给我!” 钟意听到后,冷嗤了一声说:“在河里呢。” 顾时宴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收了回来。 钟意看着他的表情变换,出声问说:“你刚刚的样子,是在意我了吗?” 她并不奢求这个答案是好的,她只是很想要问问他。 顾时宴轻凝着她说:“你是我的秘书,又陪伴我六年,就是一条猫,一条狗,我也一样会有感情,更何况,我们本就关系不一样。” 钟意听了只感觉想笑:“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你的洁儿,不是我。” 她平静、淡然的说出这些话,试图唤醒顾时宴心底的理智。 顾时宴却充耳未闻,只是看着她,异常平静的询问:“为什么手机关机了?” 钟意听着他的话,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顾时宴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从来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想讨论的事情,他总能轻而易举的揭过。 钟意坐直身体,不再看顾时宴,而是望着不远处粼粼的江面说:“你知道吗?我其实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想过就这样走进水里的,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顾时宴觉得钟意在跟自己赌气,耐心的关心了一句:“你怎么了?” 钟意悻悻然的说:“我想,你应该是有一点点在意我的吧。” 顾时宴不明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钟意任由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任由江水浸湿她的身体。 她并没有回头,只是问说:“我家人的消息,是你故意放出来给周先生的吧?” 钟意冷静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周无漾的家世自然也不错,要查钟家人的消息,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是偏偏得来的消息不准确,那只有顾时宴能从中作梗。 钟意什么都明白。 顾时宴稍稍颦起了眉心,他告诉钟意:“我没那么做,周无漾找的地方是正确的。” 钟意却并不相信,咬着牙问:“是吗?” 顾时宴的回答很笃定:“是。” 钟意却十分崩溃,大声嘶吼着问:“那为什么我去了,我的家人不在?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顾时宴看着被澄辉笼罩住的钟意的脸,她脸上有泪。 他回答她说:“我不知道,再说了,你家人好手好脚的,他们离开了也不一定呢?” 在顾时宴的心里,或许从来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钟意看着他毫无波澜的面庞,心里的怒意飞速生长,她伸出手,对着他的脸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她大声的吼说:“是你,就是你害的,是你让我和家人不能见面,就是你!” 顾时宴被打,他的脑袋一片懵。 他偏着头,察觉到嘴角有腥甜的东西溢了出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才发现是血。 他冷冷的注视着钟意,声音更是如置冰窖的冷:“钟意,你发什么疯?” 距离很近,钟意感觉到顾时宴身上汹涌而来的怒意。 她被风吹拂着,身躯摇摇欲坠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掉进水里一样。 顾时宴看着,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钟意的手按在石头上,她抬起头看着顾时宴,语气愤愤:“是你,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怎么样?你满意了吗?” 满目的悲凉和哀伤,却寻不到一个突破口,郁结着,无法散开。 顾时宴看着钟意因暴怒而狰狞可怖的面庞,忽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我管你发什么疯!我可没时间陪着看你,你要怎么样,随你!” 本来是担忧,可现在过来了,钟意却这样,他又说不出的生气。 顾时宴转过身就走,一步也不做停留。 钟意下一秒也站了起来,就那么踩在水里。 她对着顾时宴的后背大声的喊一声:“顾时宴,你站住!” 顾时宴不知道是心软了,还是怎么了,竟然下意识的就这么停住了脚步。 才刚刚回过头,忽然就看到一道明晃晃的光影在眼底划过来。 下一秒,一把匕首就准确无误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而握着匕首的那个人,正好是钟意。 她的长发凌乱,眼底都是无奈。 顾时宴侧首看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又转头看着钟意说:“你做什么?” 钟意咬着牙靠近,将匕首握得很紧,又同时,将匕首往他的脖子压了两分。 只要一个不小心,顾时宴的颈动脉就会被划开。 危险,悄然而至。 钟意盯着顾时宴的眼神阴森森的,开口时,语气凌厉,像是淬了毒一样,带着不尽的锋芒。 “顾时宴,这是你逼我的,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家人的消息,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顾时宴仍然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他盯着钟意质问:“你清楚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钟意绝望的哭,崩溃的点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这是违法,她一样知道。 “顾时宴,是你不给我活路,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只想见见我的家人,你都不能让我满足吗?” 握着匕首的手,一直在颤抖。 钟意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是她没有选择,她只能这么做。 顾时宴侧首看了一眼她的手,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我说了,我没有做手脚,是你不相信我!” 钟意闻言,绷紧的身体不自觉的松了一下,她心里的那根线也断开了。 她握着匕首的手,想要划进顾时宴的脖子里,可她明白,她不能那样。 她这样做了,会留下案底,会害了家人。 所以,还没等顾时宴反应过来,她就直接收回了匕首。 同时,往自己的手臂上就是猛地一刀。 一刀下去,顿时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顾时宴吓了一跳,厉声斥责钟意:“你疯了吗?你究竟在做什么?” 钟意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口,握着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问顾时宴:“你到底说不说我家人的去向?” 她手臂处,一条赫然炸开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鲜血沿着臂弯,一直滴到了江水里。 第44章 一心求死,又被救活 顾时宴看着钟意疯狂的样子,还在隐隐作痛的脸颊,忽然就没那么疼了。 他微微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心里一阵恼怒。 他这个人,生平最讨厌被威胁了。 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还是跟他上过床的女人。 顾时宴咬着牙告诉钟意:“我不知道。” 他紧凝着钟意的面庞,试图从她脸上窥探出一点儿什么来。 可是除了她的狰狞可怖,什么也没有。 这一刻,顾时宴忽然就觉得钟意好陌生。 她不再像是一个女人,而像是一个女鬼。 钟意听着顾时宴的话,以为他是故意不想告诉自己,随即冷笑起来。 她一句话没说,就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顾时宴。 可同时,她的手并没有闲着,对着手臂又是一下。 一条崭新的伤口油然而生,鲜血流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溅了一部分在她的脸上。 她苍白的小脸上被沾染上了血,看着瘆人又可怕。 顾时宴的心跟着颤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阻止她。 可一切,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耐心的尝试着安抚:“钟意,你将匕首放下来,你听我给你说,行吗?” 钟意撕心裂肺的大吼:“告诉我,我的家人在哪儿!” 顾时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他轻轻的往下压着双手:“钟意,你别这么极端,你先把刀放下来,放下来,好不好?” 钟意蓦地将匕首对准顾时宴的方向,泣不成声的指责:“是你不给我路走的,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顾时宴往前挪了一小步,尝试着想要将匕首从她的手里夺过来。 可钟意反应很快,将匕首一下子收了回来。 顾时宴温言细语的安抚着:“先放下匕首,我答应你,我一定找人查清楚你家人的去向,你先不要伤害自己。” 钟意看得出来,这都是顾时宴的权宜之计。 她看着顾时宴说:“如果注定在死之前见不到我的家人,那我宁愿现在就死了。” 顾时宴有些生气了:“钟意,你要是不听我的,那就随便你了。” 他说完,看钟意还是举着匕首,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他也不做犹豫,转过身就走。 可才刚刚走了两步,就忽然听到身后巨大的一声响。 顾时宴并不是不管钟意,只是觉得,他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钟意更加崩溃,更加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才想着离开的。 只是没想到,他才刚刚走了两步,钟意就出事了。 听到声响的那一刻,顾时宴就立马回过头了。 钟意直直的倒进了江水里,而她刚刚握着的匕首,此刻正插在她的胸口。 顾时宴甚至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冲了出去。 他三两步就过去,将浑身湿透的钟意从水里给捞了出来。 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伸手抚着她苍白的脸颊,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钟意,钟意,你给我醒一醒,醒一醒,钟意,钟意……” 这一刻,顾时宴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惶恐、慌张,胸口更像是堵了一坨棉花一样,梗塞不已。 倒在怀里的人,脸色越来越白,手臂上的鲜血流得越来越快,而插在胸口的那把匕首,看着更是让人胆寒。 顾时宴大声的冲着岸边喊:“楚尧,楚尧!” 楚尧闻声而来,看到面前一幕,也被吓住了:“顾总,怎……怎么这样了?” 顾时宴一把将钟意抱起来,大步大步的往岸边走,然后上台阶。 楚尧跟在身后,很是不知所措。 顾时宴在前面命令:“联系黎绍,我马上过去,让他准备抢救的东西。” 相比于往医院送,顾时宴更相信黎绍的专业能力。 更何况,这儿距离黎绍的诊所也比较近。 …… 钟意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顾时宴和韩冰洁结婚了,有了小孩。 而她,什么也没有了。 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 到最后,谁也不记得她了。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钟意觉得心痛、梗塞。 她挣扎着醒过来,却看到一室的白。 鼻腔里,也涌入难闻的消毒水气味。 环顾四周,钟意觉得这个地方很陌生。 直到身旁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钟小姐,你醒啦?” 是黎绍的声音。 钟意循着声源看过去,看到了一身白大褂的黎绍,他眉清目秀,眼睛像星河一样,镶嵌着星光。 钟意问:“我……我怎么在这儿?” 身上都是麻的,感受不到一点儿疼。 钟意不敢动,怕自己碎了。 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点的涌进了脑海里。 可想到这些,钟意又陷入了痛苦里。 黎绍告诉钟意:“是顾总送你过来的。” 钟意又追问:“那他人呢?” 黎绍看一眼门外说:“他在外面抽烟呢。” 钟意并不在意这些,沉默了半响后又才开口问:“你见过我家人吗?” 黎绍摇摇头回答:“没见过!” 钟意明白,黎绍怎么可能会知道钟家人的去向呢? 钟意的眼泪从眼眶涌出来,她刻意扭过头看向窗户外说:“我会死吗?” 她不想把脆弱的一面留给别人,所以就藏了起来。 黎绍说:“你已经没事了,不会死的,就是多注意一下就好。” 钟意的眼泪滚得更加汹涌了,她哽咽着道谢:“谢谢你,我又苟活了一次。” 黎绍正在整理药箱的手竟然顿了一下,他看向钟意,心里竟莫名的生出了一抹心疼。 可许多事,不是心疼就能解决的。 …… 门外。 走廊的尽头。 顾时宴已经抽完了一包烟,地上零零星星的躺着二三十个烟头。 送来钟意后,他就一直在这里站着了。 他心烦意乱,看着外面涤荡起伏的心海,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想到今晚的钟意,他心里竟然生出了那么一丝丝害怕。 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 可这些问题,他想来想去,都始终不得答案。 最后,他迈步往回走,想要去看看钟意。 可刚到门口,就迎面进来一个人。 看清时,才发现是周无漾。 “钟意呢?”周无漾看一眼顾时宴,嘴里明显的没好气。 顾时宴也不想隐瞒,侧首看一眼病房门道:“她在里面。” 周无漾却并没有立马就过去,反而走向了顾时宴质问:“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她怎么就来医院了?” 顾时宴说:“她自己作死,跟我没关系。” 周无漾却笑起来:“你真是没良心,她好歹也跟了你几年,你就当真一点儿活路也不给她留吗?” 第45章 为爱出手,却遭反噬 看周无漾急得眉心紧皱的样子,顾时宴不自觉的露出打量的眼神。 随即,他不屑的出声问:“怎么?周先生也有捡破鞋的爱好吗?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 周无漾花名在外,可所有的女人却都是干净的,甚至各不相同。 但现在,他为了钟意,却这样和顾时宴说话。 而顾时宴的话,也同样激怒了周无漾。 二话不说,周无漾就动起了手,一拳头打出去,被顾时宴躲开了。 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外面的打斗声传到屋子里黎绍的耳朵里。 迅速跑出来时,正好看到顾时宴和周无漾打在一起,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而脸上,也都挂了彩。 黎绍冲过去,将两个人给拉开,同时对周无漾吼说:“周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拉偏架的意思明显,周无漾伸手抹掉唇角的血迹,不屑一顾的看着黎绍说:“你怎么不去问问,他在干什么?” 黎绍看了一眼顾时宴,他脸上也并不好看,鼻梁处,很深的一道淤青。 他此刻眼神正阴暗着,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黎绍也不问什么,只是对周无漾说:“我看是顾总的话戳中你的软肋,让你恼羞成怒了吧?” 周无漾却并不生气,冷冷的笑了一声说:“不过是一丘之貉,我也不想跟你们为伍。” 话落,他强撑着身体就往病房里面走。 黎绍急切的喊了一声:“周无漾,你想干什么?” 周无漾的手刚放在门把手手上,黎绍就一下子闪过来挡在了门前。 周无漾抬头,眼神阴森森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黎绍却并不让路,还是挡在周无漾的面前:“里面是顾总的人,你还没资格进去!” 周无漾听得一肚子火,作势就继续要动手,可顾时宴却忽然发话了:“黎绍,让路,让钟意自己做选择!” 这话,周无漾听了很生气,即便一身的伤,后背也痛得麻木不已,可他还是愤愤的转过头,对着顾时宴说:“做你妹的选择,老子就是选择!” 话落,周无漾直接给了黎绍一脚,就直接要闯门而入。 可这时,顾时宴又过来,将他拽了回来。 周无漾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往上涌,和顾时宴又纠缠到了一起。 这一次,谁也没有手软,谁都比谁下手更狠。 没一会儿,两个人嘴里都吐了血出来。 这时,病房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住手!”钟意双手撑在门框处,一脸苍白、虚弱的看着外面正打在一起的顾时宴和周无漾。 而黎绍在一旁,满脸都是不知所措。 听到声音,顾时宴和周无漾竟然听话的停住了打斗。 相比之下,顾时宴身上的伤还算轻,而看周无漾,他后背上有不少的鲜血往衬衫外面溢。 钟意只以为周无漾受伤严重,心里不自觉的滞了一下。 可即便这样,她也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担忧。 周无漾关切的看着钟意,勉强从地上撑着站了起来,他冲钟意微笑着说:“钟意,你过来,我来带你回家。” 钟意却并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周无漾说:“周公子,你请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的态度生疏、冷漠,就好像,他们从来都不认识一样。 周无漾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去,不可思议的质问:“你……愿意留下?” 钟意抠着门框的手,紧紧的抓紧了,她压下心中的不愿,嘴上说着:“是,我愿意留下,我愿意做顾总的狗!” 周无漾只感觉自己听错了:“钟意,你想清楚你在说什么?” 钟意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说:“是,我愿意留下,留在顾总身边,我要什么有什么,总好过跟你走,但你却连一个钟家人的消息都给不了我!” 周无漾怔怔愣愣的看着钟意:“你……你不是发自内心的,对不对?” 钟意偏过头不看他:“周公子,我说得还不够明显吗?” 话落,她又转正身体看着周无漾:“你要是没听明白,那我可以再说一次,我跟你走,我没有任何好处,你甚至比不上顾总的一根手指头,你凭什么要我跟你一起走?就连打架这种事,你都打不过顾总,我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 这些话,钟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痛得胸口的伤口都在发梗。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看上去很狼狈。 周无漾听着她的话,反而不生气,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她的眼睛问:“你真是这样觉得的?” 钟意反问:“难道不是吗?我跟周公子已经走了一趟,请问我得到了什么?” 周无漾瞬间就大笑了起来,可笑完了,他又紧咬着牙齿看着钟意说:“我真是一颗真心喂了狗,竟然为了你这样的女人,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我真是个蠢货!” 话落,周无漾转过身就走。 他转身过去的时候,正好露出了满背的血迹。 他今天传得是浅色的衬衫,一身的血迹,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钟意看着,心里竟有些不安。 打架,可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钟意扒着门框的手,下意识的就松开,她往前追了一步,嘴里呢喃着:“周先生……” 她的声音很小,她强迫自己冷静,这个时候,她不能追出去。 自己的事情,她不想再把周无漾牵扯进来。 周无漾刚走出黎绍的诊所,秦雨夕就迎面凑了上来,她伸手搀扶住周无漾,满脸关切的询问:“无漾,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周无漾直接重重的一推,将秦雨夕给推倒在地。 可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反而冷冷道:“别跟着我!” 秦雨夕摔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看着周无漾的身影说:“无漾,你跟我闹成这样,是不是就是为了一个钟意?” 听到钟意的名字,周无漾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一脸阴寒的走向秦雨夕。 站定时,他俯身,任由身上的汗夹杂着血往下滴,落在秦雨夕的身上。 秦雨夕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下,心里慌得不行:“无漾,你……你别这样!” 周无漾猛地伸手,就一把掐住她的头发,逼迫得她不得不往后仰,一张脸痛苦得皱成了一团儿。 周无漾沉声警告:“秦雨夕,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和我之间,早已经结束了,你要敢打钟意的主意,我让张与深身败名裂,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走着瞧一瞧。” 话落,重重的就把秦雨夕往地上一搪。 秦雨夕的脸贴着地,泪水哗哗的往下滚。 可心里,早已经叫嚣着:“钟意,你敢跟我抢男人,你给我等着!” 第46章 做回从前,他牵她手 钟意对周无漾说了狠话后,整个人虚弱的就往下倒。 好在顾时宴反应很快,三两步过来,就把她抱在了怀中。 她精神不济,很快就晕了过去。 顾时宴直接将她抱起来,把她抱回病房,放到了病床上。 黎绍加了点药,还叮嘱顾时宴,等钟意醒来,一定要吃点东西。 不然身体虚弱,可撑不住这样熬。 后半夜,钟意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隐隐约约间,她看到了床边坐着的顾时宴。 他身上的淤青和伤痕,大抵已经处理过了,看着没那么恐怖了。 见钟意醒来,顾时宴忙声问:“你醒了?” 钟意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说:“嗯。” 她面色苍白,唇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顾时宴弯腰端过床头柜上面的碗,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随后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轻轻的吹着。 末了,又递到钟意的唇边。 钟意有些抗拒,不想吃这一口,可顾时宴坚持,她拗不过,就张开了唇。 顾时宴看着钟意将粥吞咽下去后,又继续给她喂了好几口。 等她吃完了一碗粥,顾时宴才出声询问说:“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对于刚刚周无漾来过的事情,顾时宴是只字不提。 钟意靠在床档上,点点头,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她说:“好多了。” 顾时宴将碗放下,替钟意掖了掖被角说:“钟家人的消息,我并没有作乱。” 钟意不做任何思索,轻声说:“我不知道。” 顾时宴定定注视着钟意的面庞,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可想想,他又强压下了心里的怒意。 钟意已经变成这样,他不想再火上浇油。 半响,顾时宴才说:“钟家人的消息,我会给你带来的,但我同样也有要求。” 钟意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顾时宴。 所以,对于他说出这样的话,她并没有做任何的希望,反而异常平静的看着他说:“所以呢?要求是什么?” 他提出的要求,她可未必能做得到。 顾时宴也看着她,淡淡的说:“你做回从前的样子。” 钟意怔愣着,似乎对于这样的要求早有预料一样。 可想了想,她此时此刻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周无漾都替她尽力了,谁又还能再帮她? 不答应顾时宴的要求,她又应该去求谁? 偌久,钟意答应了:“好,只要你给我消息,那我就答应你!” 顾时宴看出钟意不是出自内心的愿意,他心里虽有不悦,可也并不想再去强求什么。 站起身后,顾时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那你好好休息,至于消息,我晚上会带来给你!” 钟意点头应了一声,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 顾时宴也没有再交代别的,就直接走了。 钟意留在病房,看着小小窗户外面的世界,有鸟雀在空中飞翔,自由自在,惹人羡慕。 可钟意,却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 傍晚。 顾时宴提前过来了。 来的时候,钟意正在吃晚餐。 她左手受伤,只能低头在床头柜上吃东西。 她吃得很慢,也不是很香,看着很像是不为了饿肚子,而强迫自己往肚子里吞。 顾时宴并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进来了。 听到声音,钟意吃饭的动作停住了。 顾时宴看一眼她,指了指她的晚餐说:“你继续吃!” 钟意却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吃饭上,而是问:“我的家人,有消息了吗?” 看得出来,她满脸的急切和担忧,是真的为这件事伤尽了头脑。 顾时宴也不拐弯抹角,对她说:“有了,他们前两天搬了家,应该是为了给你爸爸治病,所以才将别墅给转卖了。” 钟意听到这话,顿时就明白了。 她欣喜若狂,可想想,又难受非常。 碗里的晚餐,一下子就变得更加没滋没味了。 钟意低着头,泪水滚进吃食里,她紧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顾时宴不做任何安抚,只是说:“吃了东西,你想过去的话,我陪你走一趟。” 这话,钟意就是再没有胃口,也直接将碗里的东西给三两下就扒干净了。 她还没将嘴里的东西给吞下去,就仰起脸看顾时宴说:“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嘴里还塞着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着格外的可人。 顾时宴看着她,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才点头说:“嗯。” 钟意下床穿鞋,穿好了,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病号服。 她犹豫了下,想说过两天再去,可顾时宴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递给她一个袋子道:“你去换一身吧,我可以等你。” 钟意伸手接了袋子,才发现是一个名牌的新品,看样子要花不少钱。 以前费尽心思的想要让顾时宴对自己好,可现在他做了,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看着袋子,钟意怔愣了好久。 可最终,她也只能无奈选择同意。 等换好衣服出来后,顾时宴还等着。 “我好了,我们走吧。”钟意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着。 顾时宴闻声,这才抬眼去看钟意。 他只是随便买了个牌子的新品,挑了小号的买的,没想到这裙子,钟意穿上竟然那么合适。 裙子是纯白色的,裙摆到膝盖上方,腰身收得很好,很衬她的肤色,也很显她的身材。 再加上她脸上的沧桑,倒是有种别样的病态美感。 只是她身体单薄,竟有些像纸片,风一吹,好像整个人就能散掉一样。 她已经到门口了,见顾时宴还没有动,就回过头看他,目光很清冷。 顾时宴也不说什么,三两步就走过去,但是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只留给钟意一个背影。 而是站在她面前,对她递出了自己的手说:“我牵你走!” 钟意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眼底一片模糊,她鼻头一酸,心底的苦涩蔓延开来。 可迟迟的,她没有动。 再开口,她就拒绝了:“不用了,我能走的。” 现在的他们,早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是即将步入婚姻的人,而她是即将步入天堂的人。 那之后,将不会再有交集。 钟意拒绝了,就先走出了病房。 顾时宴看着她背影,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可至于哪儿出了问题,他却是一点儿也察觉不出来。 眼看着钟意走远了,顾时宴才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去。 也不顾钟意是不是愿意,他直接就握住了她的手,语气十分恼怒:“要是想平平安安的过去,那就最好别松手!” 钟意感受着他手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明明是温暖的,却又那样冷。 她想松开,却又不敢,只好由着他了。 第47章 见到家人,却被赶走 大概是担心钟意的身体,所以顾时宴走得格外的慢。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不太像正常的情侣。 而钟意,也确定的明白自己此刻在干什么。 她现在这样,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可如果不顺着顾时宴的心意去,她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顾时宴走在前面,身影高大、宽阔。 钟意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莫名的有些恍惚。 好像她熬过了这六年,终于得偿所愿,和顾时宴走到了一起。 可终究,那都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以为。 钟意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脚下,心里的苦蔓延开,渐渐占据了一整颗心扉。 走得恍恍惚惚,一直到了诊所门口时,顾时宴忽然停住了。 钟意没有来得及躲避,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顾时宴侧首看她,将她拉到了自己身旁。 钟意站稳时,这才看清门口的台阶下正站着一个人,是周无漾。 他抬头,从下往上看着他们,看到了钟意和顾时宴牵在一起的手。 那一刻,周无漾眼底的情绪各种变换。 从激动到失落,再到恼怒,最后变得毫无波澜。 而这时,秦雨夕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她站在周无漾的身旁,抓着他的手臂撒娇说:“无漾,你看到了吗?她压根就不需要你的帮助。” 周无漾将秦雨夕的手一把就推开了:“滚,她不需要我,你以为我就会需要你了吗?” 秦雨夕觉得周无漾的话很狠毒,而且还是在钟意的面前。 她原以为,她这个时候出现,周无漾会借着她来气一气钟意的。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秦雨夕悻悻的站到了一旁,虽然一句话没说,可对钟意的恨,却越来越汹涌。 她抬起头,小心瞥了两眼钟意。 她就站在那,风雨飘摇般的脆弱,可却是个病娇美人。 秦雨夕一向明媚娇艳,此刻,竟也不自觉的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 钟意看到台阶下的两个人,一言不发,沉默的站着。 顾时宴紧握着她的手,也没有一点儿要松开的意思。 而周无漾,也小心将得来的消息给藏进了心里。 虽然钟意明确表达了要跟着顾时宴,要做顾时宴的狗,可周无漾却还是去查了钟家人的消息。 刚得到消息,他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没想到,终究还是多余了。 彼此沉默的对视后,谁也没有说话,各走各的路了。 顾时宴牵着钟意,大摇大摆的带着她上了车。 路过周无漾时,他眼神暗下来,手也攥紧了,攥得直发疼。 …… 车上。 顾时宴终于松开了钟意的手,后者像是得到了解救一般,往边上挪了挪。 她细微的动作,顾时宴都尽收眼底。 只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闭着眼睛假寐。 很快,车子就停下了。 楚尧说:“顾总,到了。” 顾时宴睁开眼睛,又绕到一旁的车门,然后替钟意打开了车门。 车门开的时候,顾时宴伸出自己的手说:“下来吧。” 钟意犹豫了半响,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下了车,钟意环顾四周,才发现是柏城的郊区。 面前的小区搂倒算不上破旧,却也算不上高档,就挺普通的。 想到钟家人为了给爸爸治病,而不得不降低生活质量,钟意的心里就是一阵绞痛。 她捂着胸口的位置,抬头看向顾时宴说:“在这里?” 顾时宴说:“是,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你进去吧,房间号,我发给你。” 钟意点点头,脚步沉重的进了小区大门。 按照顾时宴给的地址,钟意乘坐电梯找到了相应的门牌号。 站在门外,她忐忑不安的敲响了房间门。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后,钟意的心里也更加的不安和担忧了。 很快,屋子里传来脚步声:“谁啊?” 是白秋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钟意的泪水当即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可还没等到门开,钟意就被一只手给拽到了一旁的楼梯间里。 等钟意反应过来了,才看清面前的来人是钟祈年。 他一身西服,黑发碎碎的,模样慵懒,可那股英俊却一点儿不减。 钟意看到他,泪水滚出眼眶,颤颤的喊一声说:“哥!” 钟祈年看着钟意,眼神很冷,很漠然:“你是谁?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钟意不可思议的看着钟祈年问:“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与此同时,白秋打开了门,却看到门外空无一人,疑惑的呢喃一声:“可我明明听到有人在敲门,难道是我产生错觉了?” 钟祈年只看一眼钟意,就别过脸说:“不认识,你赶紧走,不然我就报警了。” 钟意看出来了,钟祈年认识她,是故意装作不认识。 钟意绕到钟祈年的面前,苦苦哀求说:“哥,我想见见爸爸妈妈。” 钟祈年还是不看她,冷冷道:“你自己走,我不想赶你!” 一如当年,钟祈年还是这样冷漠。 钟意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她抓钟祈年的手臂:“哥,就当我求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就让我见一见他们吧。” 钟祈年将钟意的手给直接推开了:“滚!” 他大声吼着,一点儿好态度没有。 钟意被他的话,吓得一个激灵,身体抖着。 直视钟祈年的目光,钟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杀意。 六年前,她为了顾时宴,就决绝的和家人断绝了关系。 而以哥哥的脾气,他是绝不会再认钟意的。 哪怕心里其实很爱,可他绝不会再接受她。 钟意慢慢的后退,知道再僵持下去,她也讨不到好。 这个时候,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快要迈步出楼梯间时,钟意回过头对钟祈年说:“哥哥,我会再过来的。” 钟祈年冷着脸说:“这里不欢迎你,你要再来,我不会客气!” 钟意听得一个颤抖,转身走了。 到小区门口时,顾时宴看到了钟意。 他迎上前问:“见到家人了?” 钟意看着顾时宴,眼里的猩红遍布,她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顾时宴并没有看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试探着问:“被赶出来了?” 钟意没接话,沉默着。 顾时宴却并不关心,只是说:“该做到的,我都做到了的,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教你了。” 他的意思明显,是说钟意变回曾经样子的事情。 钟意没有过河拆桥的底气,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 第48章 新晋红颜,酒吧打架 得了钟家人的消息后,钟意悬着的心才算收了回来。 可毕竟没亲眼见到钟建勋,钟意心里还是挺担忧的。 钟祈年的态度,不容钟意有任何机会。 思前想后,钟意将见爸爸的事情给搁置了。 答应了顾时宴做回曾经的样子,她一改先前的工作态度,又恢复了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样子。 只是不一样的是,顾时宴的花边新闻,她都没有以前在意了。 恢复了以往机器人一样的生活,钟意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都很疲惫不堪。 早上七点,她就已经到了公司,晚上也几乎是最后一个才离开。 有关钟意是小三传闻的新闻,也渐渐的被公司的同事遗忘了。 顾时宴出面,这件事那就闹不起来。 每天的应酬也是不断,钟意喝酒喝到胃出血,可这些事情,她都极力隐藏着。 顾时宴也从来不会去关注她的健康,大概只以为她是醉了,才会跑卫生间很频繁。 好几次,只要顾时宴再深究一下,就能发现钟意其实身体并不好。 可他,都没有过问。 除了这些,顾时宴和一个叫江橙的女人也走得格外得近,连着好几天都上了热搜。 有狗仔爆料,说江橙正是和钟意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女人。 这天,钟意刚应酬完回来,一身的酒意,胃里还火烧火燎的灼热着,像是快要被洞穿了一般。 她狼狈的撑着身躯往自己的楼下走,可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女人撒娇的声音:“时晏,你讨厌,你怎么这么坏?” 听到熟悉的名字,钟意就算再不在意,也还是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绿化带旁,顾时宴一身休闲服,身影高大、挺拔,而他面前,站着一脸娇羞样的江橙。 明明入了秋,夜里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可江橙却还是穿着一身短裙,露出一双笔直、纤瘦的腿。 她此刻正晃着顾时宴的手臂,仰起头时,脸上的温柔笑意那样明媚、刺眼。 不知道顾时宴做了什么,江橙半是娇羞、半是嗔怪的指责着他。 顾时宴笑着,伸手轻抚江橙的脸颊说:“不是就喜欢我的坏吗?怎么?害羞了?” 江橙的脸迅速红了下去,同时,她也藏进了顾时宴的怀中。 男人高大,女孩娇小,倒是格外的养眼。 钟意本来不想看的,可她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就走不动道了。 看着面前一幕,钟意却一点儿难受也没有,只是觉得曾经的自己太过愚蠢。 江橙看到了钟意,从顾时宴的怀中直起身子说:“时晏,那边有人在看我们!” 顾时宴扭过头,看到是钟意后,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只是轻轻触摸江橙的脸颊说:“没事,不用在意。” 江橙却反而害羞起来:“可我觉得这样不好,会被别人说的。” 顾时宴微笑着将江橙的手臂握住,他说:“那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江橙依偎在他的臂膀上,开心得像个小孩子,无拘无束的,什么也不用想。 钟意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不由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到了最后,还是满脸的泪水。 她终究看走了眼,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目送两人离开后,钟意也并没有回去,而是反方向离开,出了小区。 乘坐出租车,钟意报了附近酒吧的位置。 心情不好,用酒精麻痹麻痹,倒也是好的。 进了清吧,钟意点了一打酒,自顾自的喝着。 轻音乐舒缓,倒让她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没喝两瓶,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 钟意去了一趟卫生间,在洗手池前吐空了胃。 刚直起身体时,她就透过镜子看到了身后站着的女人。 是秦雨夕。 虽有一面之缘,可明显的能感觉出,她来者不善。 钟意回过头,背靠着洗手池看着秦雨夕问:“你好,有事吗?” 秦雨夕的眼神锐利无比,紧凝着钟意,似乎是想将她的身体给凿穿一般。 下一刻,秦雨夕就毫不客气的骂道:“贱货!” 钟意不想理会,绕过她就想离开。 可说时迟那时快,秦雨夕抓住钟意的手臂,将她往卫生间里拖。 拖进去了,又将卫生间的门给反锁上。 秦雨夕看似娇娇弱弱,可力量却很大,将钟意狠狠的往墙上一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伸手就是两个耳光甩在脸上。 钟意还没反应过来,秦雨夕又给了她两脚。 等钟意想反抗的时候,秦雨夕已经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的道:“钟意,你敢跟我抢男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钟意被迫抬起头,满脸的汗,她看着秦雨夕,笑得很讽刺:“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成这样,有意思吗?” 看着秦雨夕,钟意就不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是不是为了顾时宴,她也曾这么疯狂过? 好像是的。 为了顾时宴,她也这样威胁、警告过别的女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谁会真正记得她? 秦雨夕狠狠将钟意的脸往墙壁上按:“你少跟我扯东扯西,你勾引了无漾,那就是在挑战我的底线,我绝不允许你这样的女人染指我的男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跟我抢男人是什么后果!”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用力。 钟意的脸被按在墙壁上,隐隐都有些变形了。 即便这样,钟意也并没有放弃过抵抗,寻到机会,她反手抓住秦雨夕的长发,也逼得她仰起了头。 两个人就这样打起来,可钟意身上有伤,再加上喝了酒,显然不占上风。 秦雨夕将钟意推进了卫生间隔间里,狠狠地踹她、打她,将她按在蹲厕的旁边。 钟意坐在地上,一身的狼狈和不堪。 而秦雨夕,并没有因此而停手,反而还给钟意泼了一脸的尿液。 完了,秦雨夕似乎是累了,就蹲在钟意的面前,像看一个垃圾一样看着钟意说:“以后,还敢动我的男人吗?” 钟意睁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秦雨夕,一字一句说:“我笑你可悲,男人滥情无情,你却在这里找我麻烦。” 身上一股难闻的味道,可钟意并不在意。 死,她都不怕了。 她还怕这点儿脏吗? 秦雨夕却听不进去钟意说什么:“你要是不搔首弄姿,不主动勾引,无漾会看上你吗?” 钟意满是悲怆的笑起来。 笑完了,她眼神倏然变得幽冷。 下一刻,她猛然出手,将秦雨夕给重重的按到了地上。 钟意毫不手软,把秦雨夕的脸按进了蹲厕里。 即使身上的伤叫嚣着要冲开禁锢,可她却仍然不松手。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让自己忍了。 可现在,她不想忍。 她觉得这还不够! 第49章 被他撞见,她的狼狈 秦雨夕的脸正对着蹲厕的水洼,大概是吸到了里面的水,她呛得厉害,咳了起来。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 钟意死死的掐住的后脖子,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秦雨夕,你少冲我发疯,为了一个男人,就狰狞可怖成这样,有意思吗?” 钟意的脸上、头发上,都是尿液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臭烘烘的,可她并不在意。 那又怎么样? 错的人不是她! 秦雨夕说不出一句话,只隐隐约约听到呜咽的声音。 钟意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裂开,身上也都是汗津津的。 可她顾不得那么多,秦雨夕欺负了她,她就必须得还回去。 她用尽力气将秦雨夕抓起来,把她按到卫生间旁边的隔板上,然后抓起秦雨夕刚刚装尿液的东西,在蹲坑里舀了一些水。 对着秦雨夕的嘴,就猛地往里面灌。 她呛咳着,一张脸涨得通红。 秦雨夕奋力挣扎着、反抗着,大声骂着:“钟意,你这个疯子?” 钟意听得好笑:“就允许你欺负我,我就不能还手,是不是?” 秦雨夕费力的往外面咳,甚至连胃酸都吐了出来。 钟意觉得累了,就背靠着隔板,直接坐在了地上。 身上的伤口,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又疼又痒。 胸口处,渗出了鲜血,看着触目惊心。 她喘着粗气,绝望、无助的靠着,心里,早已经苦成了一片。 明明很委屈,却是一点儿泪水也滚不出来。 秦雨夕一身凌乱,恶心的一直对着蹲坑吐。 吐完了,她又抬头看钟意:“你神经病是不是?知不知道这有多脏?” 钟意不看秦雨夕一眼,只是满眼悲怆的笑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里脏呢?” 秦雨夕愤愤的站起身,还想着对钟意再动手。 钟意却倏然回过头看她,眼神冷冷的,带着明显的警告味道:“你最好想清楚,自己有没有动我的底气!” 任何事情,都不能由着性子胡来,得先有那个底气才行。 秦雨夕被威慑住了,她悻悻的收回手,淬一口唾沫骂说:“狐狸精,就知道勾引男人。呸!” 这时,卫生间门外也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秦雨夕明白,再待下去,恐怕这件事马上就会传开。 传开了,对她的形象也并不好。 不管钟意是不是还在流血,秦雨夕直接打开卫生间的门,推开跟前的几个人,低着头就跑了出去。 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好看。 卫生间进来了几个女孩,看到钟意坐在隔间的地上,胸口还在流血,不由的都尖叫起来。 钟意被她们刺耳的声音给弄得有些不舒服,她颦了颦眉心,手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几个女孩吓得一脸茫然,钟意微笑看着她们,摆了摆手说:“我不是鬼,害怕什么?” 即便她这样说,可几个女孩儿也一直不停的往旁边瑟缩。 钟意笑了笑,在洗手池前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离开了。 刚出卫生间,迎面过来几个人,闻到钟意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都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脸上,也尽都是嫌弃。 钟意苦涩的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解释,就往外面走。 喝酒,是不可能再继续的了。 结账时,前台的收银员也露出异样的眼神看她,想问什么,却又不敢。 钟意跟没有看到一样,付了钱就往外面走。 迎面,就和一个人差点撞上。 钟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时,就看到了顾时宴那张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一样的脸。 大概也闻到了钟意身上的异味,他不做掩藏的皱起了眉心,问说:“你做什么了?臭成这样?” 钟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布满脏污的裙子,她茸了茸肩膀表示:“不小心跌进卫生间了,很奇怪吗?” 她不想提起秦雨夕,是因为觉得没意思。 就算提起了,顾时宴也未必会帮助她做点什么。 顾时宴的视线在钟意的身上来回游走,末了,他又才问:“伤口裂开了?” 钟意掩饰说:“没什么,死不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酒吧外面走。 顾时宴却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道:“跟我走!” 钟意想挣脱,却被他紧紧的带着。 直到将她按进了车里,她才放弃了抵抗。 同时,车门也被锁死了。 楚尧在前排,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时,他没做多想,就下意识出声道:“顾总,什么味道?怎么有点像尿液?” 钟意听到这话,将头转到了窗户外面。 她看着外面,一句话不说,可放在膝盖上面的手,却缓缓的收紧了。 看她的样子,楚尧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没来由的,顾时宴的心里一阵怒意翻腾,冲楚尧厉声说:“开车,去南锦小区!” 楚尧悻悻的,应一声后,车子就疾驰了出去。 一路上,难闻的味道一直弥漫在车子里。 钟意也一直僵硬着头看窗户外,一句话也不说。 很快,车子就停住了。 南锦小区到了。 顾时宴下车,将钟意从车里给拽了下来。 钟意踉踉跄跄的,还差点摔倒。 顾时宴抓着她的手臂,将她往小区里带。 一直到回家,顾时宴都没有松开钟意。 而这个期间,两个人也没有任何的交谈。 进了屋子,钟意抽回自己的手,她对顾时宴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 话还没说完,顾时宴就将她打横抱起来,三两步的就进了浴室,把她直接丢进了浴缸里。 身上的衣服也没有脱,钟意就坐在浴缸里,她想出来,却被顾时宴按住了。 他伸手摘了花洒,调节了水温后,往浴缸里接水。 顾时宴就一直握着花洒,看水渐渐浸湿了钟意的身体。 “你不说,我也自然有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顾时宴凝着钟意,眼神和语气一样冷。 钟意由着他,并不抗拒,也不接话。 顾时宴有些生气,将花洒直接丢在她身上:“有人欺负你,你不知道还手吗?你是傻子吗?” 不知道他是出于关心,还是看不惯钟意的懦弱,反正很生气。 钟意抬头看顾时宴,眼里都是晦涩:“我知道还手,不用你教!” 顾时宴俯身,指着她的脸和头发问:“那这个呢?这是什么?” 钟意鼻头一酸,泪水就要滚出来,她说:“没什么。” 顾时宴心里头窝火,可看她身上还有血,又不忍心责怪,只好又直起身体,冷冷说:“你自己洗,洗干净了,再出来见我,我在外面等你!” 第50章 他要留宿,你别这样 顾时宴命令完,就直接离开了浴室。 钟意靠在浴缸里,将花洒的开关给关掉了。 浴缸里已经盛了大半的水了,水漫过她的腰部,快要到达她的胸口了。 水温并不高,是很舒服的温度。 看着被鲜血染得粉红的水,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异常平静的看着,就像是在看别人的事情一样。 坐了好久,直到身体快麻木了,她才终于动了动。 想着顾时宴说什么是什么,他说在外面等,那他就一定还在外面。 钟意不想浪费时间,就赶紧清洗自己身上的脏污。 她站在花洒下,一遍又一遍的搓洗自己的身体,搓洗自己的头发。 想到秦雨夕往自己身上泼的东西,她又觉得自己无比的脏。 胸口的伤口隐隐在渗血,她却毫不在意,只是不停的搓着自己的肌肤。 身上的皮肤搓红了、搓破了,她还是觉得自己脏,又不停的用沐浴露往身上、脸上、头发上裹。 直到满地都是洁白的泡沫后,她才终于觉得累了。 站在花洒下,她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胸口那里的伤,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疼得没感觉了,还是根本就不疼。 直到顾时宴终于等不住,在门外敲响了浴室门:“钟意。” 他急切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裹着明显的担忧。 钟意应一声说:“顾总,马上就好了。” 顾时宴没再敲门,浴室门口的暗影也随之离开了。 钟意将胸口的纱布直接给扯了,露出里面已经结痂,但又被迫裂开而血淋淋的伤口。 她没再换新的纱布,而是穿上长的睡衣睡裤,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体被遮得严严实实后,才选择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顾时宴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他背影宽厚,身长腿长,姣好的身材,像漫画里画得那样好。 他的面前,是柏城绚丽多彩的建筑物,各种各样的灯光,将整个城市渲染得富丽堂皇。 可在这样漂亮的地方里,钟意没有归宿。 顾时宴在打电话,命令的口吻说:“去查查今晚钟意在酒吧发生的事情,查到了,你不用请示我,你知道该怎么做。” 没等对方给出回应,顾时宴就把电话给挂了。 钟意没再往前走,而是就站在原地,等着顾时宴将电话打完。 她明白,顾时宴会帮她,并不是因为她,而是为了他自己。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许自己的人被随意欺负的。 就算不是男女关系,也是一样。 顾时宴刚挂了电话,回头就看到了钟意。 看她一身长衣长裤的样子,顾时宴一边把手机往裤兜里揣,一边坐到了沙发上。 他抬头看着钟意,见她还没有动,语气忽而认真的询问:“穿这么多干什么?” 就好像在刻意提防他一样。 他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人吗? 钟意还是没有动,但在回答他:“不干什么。” 顾时宴将修长的双腿叠了起来,身体往沙发上一靠,目光慵懒随性的落在钟意的身上,他说:“反正等会儿还是要脱。” 钟意微微的诧异,看着顾时宴问:“你要留下来?” 顾时宴挑眉反问:“不应该留下吗?” 钟意终于往客厅走了两步,她颦着眉心站在顾时宴的面前说:“你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顾时宴变换了一个姿势,直接斜着躺在了沙发上,他用手撑着俊脸,侧看着钟意笑说:“你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别的,你不需要过问。” 钟意有些不情不愿:“你……你不能留在这里。” 要是以前,她肯定高兴他能留下。 可是现在,早就不一样了。 他留在这里,只会让她心里不舒服,也让她不自在。 顾时宴的目光始终凝睇在钟意的身上,他笑问:“怎么?我看起来会吃人吗?” 钟意伸手往胸口摸了一下,故作娇弱说:“我身体不舒服,伤口还没愈合。” 顾时宴笑起来:“怕什么?我又不碰你的伤口,重要的地方没受伤就好。” 他笑容满面,分明有别的想法。 钟意觉得他无耻,可目前的状况,又是她自己应允的。 在顾时宴还没有曝出有未婚妻之前,他本来就是会在这里留宿的。 钟意没同意他留宿,但也没有开口拒绝,就只是站在客厅里,木讷得像是一个木头人。 她头发还没吹,也没有用毛巾包,就那样散在后背,睡衣都被浸湿了。 顾时宴见她不动,便从沙发上起身,然后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暗影下,他问:“伤口包扎了没?” 钟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伸手抓紧了胸口的衣服:“包……包了。” 顾时宴往前追过来,俯身跟她平视着,又用手拿开她捂住胸口的手说:“我看看。” 钟意把自己抱得更紧:“真的包扎了,不用看。” 顾时宴看她耳尖通红,脸颊泛起绯色,不自觉的弯了下唇角,笑起来说:“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 钟意伸手推他的胸口:“顾时宴,你别这样。” 顾时宴将她的手紧紧攥在胸肌处:“我不要哪样?” 钟意扭过头,不想看顾时宴这张无赖的脸。 明明就在晚上,他还和江橙如影随形,可现在,却又要赖在她这里不走。 钟意的心里,是又膈应,又不自在。 顾时宴不是看不出钟意的抗拒,可她这样,就让他有种更想要征服的感觉。 也不顾她是不是愿意,顾时宴猛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了胸口。 “顾时宴,你……你要干什么?”钟意连头都不敢抬,只敢瑟瑟缩缩的靠在他怀中。 他身上的味道,不停的往她的鼻腔里钻,让她整个人有些恍惚、紧张。 顾时宴弯腰去抱她,却遭到她的激烈反抗:“顾时宴,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退到墙壁处,一眼警惕的看着顾时宴。 顾时宴直起身体看她,眼神玩味轻佻:“很久没跟你做了,做一次,不行吗?” 钟意严词厉色的抗拒:“不行。” 顾时宴抱着双臂,笑起来问说:“为什么不行?” 钟意的眼里满是防备:“你……你一天那个做多了,会伤害身体的。” 她只能用这个理由搪塞着顾时宴。 可她的理由,顾时宴并没有听进去,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我有多厉害,你又不是没有体会过,一天做个五六回,这还不至于伤身。” 话落,也不再给钟意拒绝的机会,他直接将她抱起,大步流星就往卧房去了。 第51章 一样恶心,怀念过去 钟意一路上都在尝试着从顾时宴的身上下来,可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紧紧的将她禁锢在怀中,双手更像是钳子一样,令她动弹不得。 直到钟意被丢进软软的大床里,她才一个激灵翻身要起来,却被倾身压下来的顾时宴给堵死了路。 她撞到顾时宴的胸膛,又被逼得倒回了大床上。 软床深陷进去,顾时宴将钟意的双手分开按在身体两侧,他俯身压下去,任由自己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中。 钟意的脸通红,耳根也是一样,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麋鹿,那双眼,勾人射魄一般,让顾时宴有片刻的失神。 钟意挣扎了两下,脸挣得绯红,她喘着粗气看顾时宴:“你放开我!” 她显然有些生气了。 顾时宴收回飘离的思绪,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说:“以前这样,你不是最喜欢了吗?怎么现在,就变得不想要了?” 钟意忽然想到曾经的自己,她并非饥渴难耐,渴望得到男人的触碰。 她只是因为太喜欢顾时宴,所以才会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给奉献出去。 可是现在,她悔时已晚。 就算已经清醒,可她却是实实在在的答应过,要和他维持以前的关系。 想到个中曲折,钟意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顾时宴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由的就有些来气。 可来气归来气,在某些方面,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也不顾钟意是不是愿意的,他伸手就撕开了她的衣服。 露出胸口时,他看到她的伤口,他眉心轻拧起来,但看伤口没再渗血,他也就没有关心什么。 低头时,他将唇从钟意的脸上,一路吻到她的胸口处。 最终,在伤口处细细的流连着。 许久没有的触碰,让钟意只感觉浑身像是窜过了一阵电流。 她僵硬着身体,紧咬着牙,失去了从前的主动,像是被强迫的,一点儿也不开心,也不配合。 顾时宴抬起头,看着她脸上变换的各种情绪。 忽然,他想到了曾经的钟意。 那样热情,那样主动,从不会冷落他。 而现在,她早已经不一样了。 他明明不缺女人,钟意离开了,只会有更多的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 可偏偏,他就是不舍得钟意。 她一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和别的男人好,他就不爽,不开心。 顾时宴迟迟没有动作,钟意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在下一刻睁开了眼睛。 好巧不巧的,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钟意的身子僵住,想躲开顾时宴的视线,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在笑,笑容玩味、轻佻。 他轻轻凑近钟意,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说:“洗干净了吗?” 钟意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意味深长的说:“你不也一样没有洗干净吗?” 顾时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伸手挑起了她的下颌,清冷、嘶哑的嗓音质问着她说:“你想表达什么?” 钟意也不避讳,就那样坦坦荡荡的和他对视着说:“你和江橙约会,我都看到了,你和她做完了,又来和我做,你不觉得恶心吗?” 顾时宴听着钟意像是质问的口吻,却半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只是微笑看着钟意说:“恶心?有什么好恶心的?我这样都算恶心的话,那你刚刚,还不够恶心吗?” 顾时宴是懂扎心的,什么话狠,他就说什么。 钟意听着,满心的疮痍,她却半分恼怒都没有,只是淡笑着说:“嫌我恶心的话,大门在外面,你可以离开,我不会拉着你。” 顾时宴半天都没有动,手撑在钟意身体两侧,他低头凝着她说:“我记得,你从前也和江橙一样活泼的。” 钟意闻言笑了:“怎么?顾总在怀念过去吗?” 顾时宴说:“是,至少曾经的你会主动扑过来,会竭尽全力的讨好我,但是现在,你不会了。” 钟意隐隐像是不耐烦了:“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顾时宴问说:“变回曾经的样子,就那么难吗?” 钟意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是已经变回去了吗,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顾时宴低头,将她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圈儿,他说:“可是你的身体不会骗人,你还是没有回到过去的样子。” 钟意就那样躺着,对他说:“我不反抗,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她确实没有反抗,可她这个样子,顾时宴却失去了那份想要触碰她的心思。 他始终低头看着钟意,试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点什么。 可好像,除了钟意眼里的抗拒,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顾时宴咬着牙对钟意说:“你别以为我不敢,我都睡了你那么多回了,还差这一回吗?” 钟意只是笑了一下,又一次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顾时宴不再怜香惜玉,将她的衣服抓扯开,露出她洁白的身体。 他上下其手,摸到她的腹部处,就要撕开她最后的遮羞布。 可无论如何,钟意都紧抿着唇,一个声音也不发出来,就好像真的是在被欺负一样。 顾时宴看着她充满屈辱的脸,心里头的火,蹭蹭蹭的直往脑子里涌。 终于,顾时宴忍无可忍,翻身就下了床,然后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床腿上。 他看着软床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的钟意说:“钟意,你是会扫兴的,你真让我觉得无趣,难怪比不过江橙和洁儿,她们一个活泼、大胆,一个温婉、贤淑,有哪一点,你是能比得上她们的?” 钟意睁开眼睛看着顾时宴,看他因暴怒而逐渐狰狞的面庞,她笑起来说:“是,我是没有韩小姐娴熟,更没有江小姐的大胆,既然她们那么好,你怎么不去找她们?找我干什么?” 顾时宴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钟意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他说江橙大胆,是说她的性格,说韩冰洁贤淑,是说她会为人处世。 而钟意,却听成了别的。 可顾时宴却并不想对钟意解释什么,冷冷看着她说:“我今天就多余过来,就该让你在酒吧被欺负死。” 钟意也生气了,对他吼说:“我没有求着你过来,更没有让你救我,我也不需要你救我。” 顾时宴又狠狠地踢了一脚床腿,转过身骂说:“我就是贱的,管你这种人的死活。” 钟意用被子将自己盖住,遮掩住了她因生气而起伏不停的胸口。 顾时宴就这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带着一身的怒意、不满。 直到听到门被摔上的声音时,钟意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靠在墙上,眼泪从眼角滚出来,淌得一脸都是。 第52章 突然袭击,要查手机 顾时宴离开了。 钟意也就松了一口气。 他在,她反而不好受。 只有他走了,她才能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苟延残喘的活着。 顾时宴刚刚那些话,要说对钟意毫无杀伤力,那是绝不可能的。 他那些话,足够要了她半条命。 彼此了解,才知道说什么最伤人。 钟意在床上干坐了好久,她才终于下床,然后找到医药箱,给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 虽然已经结痂了,可今晚渗血过多,还是需要消毒和包扎的。 她简单弄好了之后,才出去了客厅。 胃里不舒服,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钟意就那样坐在地毯上,然后摸到了放在茶几下面的“愿望清单”本。 她翻出来看了看,才发现好多的事情都还没有去做。 查出癌症的那一天,她想着辞职,想着离开顾时宴,之后,她就带着钱去全世界旅游。 可现在想想,原来光是离职和离开顾时宴,就已经要了她半条命了。 她哪里还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却一直没有做过的事情。 可想想,她始终还是不太甘心。 就任由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然后就这样死了吗? 不,不行。 钟意振作起来,拿笔在“蹦极”这条愿望后,画了一个勾。 她想,与其一直计划,倒不如明天就出发。 正好,明天就是周末,她可以有正当理由不去加班。 周末,钟意就出发了。 消失了两天,她才回来。 …… 周一。 钟意刚到公司,又和往常一样,听到公司同事的议论。 “听说了没有?和钟秘书住同一个小区的那个江橙,最近好像消失了,顾总都好久没有过去了,江橙也消失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顾总做的?” “顾总干嘛要这样做?” “你傻啊,顾总可是要结婚的人了,外面要是想养小情人,那还不得避讳着一点?万一被正牌发现了,那还得了?天都要闹塌了。” “你这么说的话,那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人消失了,说不定就是被顾总藏起来了,以后饥渴了,就去临幸一下子。” 八卦的人笑闹着,猜测着。 直到有人看到钟意,轻咳一声提醒后,大家的议论声才戛然而止。 钟意早对大家的八卦心有所理解,所以并没有表达任何的不悦情绪,只是路过他们,就直接进了总裁办公室。 顾时宴还没来,她就开始整理文件,安排一天的工作。 没几分钟,忽然有电话打了进来。 钟意低头一看,发现是张医生的来电。 想了想,还是接听了。 “你好,张医生。”钟意很礼貌,笑着打招呼。 明明在笑,可张医生却听出了钟意语气里的无奈,他关切的问说:“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钟意本来就不想治,也不想给张医生带来麻烦,就撒谎说:“没有,都挺好的。” 张医生见多了病人,钟意在刻意隐瞒,他也没法去揣测什么,只能交代说:“你的身体不好,就要少喝酒,还要多吃清淡饮食,早睡早起,别总想着工作了,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这一刻,钟意握着手机的手忽然就微微颤抖了起来。 已经太久,她没有听到别人对她的关心了。 确诊癌症以后,只有张医生这样关心过她。 “钟小姐?”或许是钟意久久都没有反应,张医生才试探着喊了一声。 钟意回过神,哽咽着回答说:“谢谢张医生,您的话,我都记着了。” 张医生明显不太放心:“钟小姐,我是胃癌方面的专家,虽然我知道你有自己做主的权利,但我还是想说,过来化疗试试吧,万一情况能有所好转呢?只要有机会,就不能放弃,你说是不是?” 钟意很感激,却还是拒绝了:“我知道,但我真的不想治了,化疗会掉头发,那样很难看。” 她并非消极,只是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离开得很狼狈。 张医生苦口婆心,还是在劝:“化疗是会掉头发,女孩子爱美,这我也能理解,到时候大不了,也可以戴假发,可以的话,我建议还是化疗试试。” 钟意早已经下了决心,张医生无论说什么,她都没有改变心意:“真的不了。” 张医生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你是我见过的所有病人里,最难劝动的一个,那我不打扰你了,等你想清楚了,你再联系我吧。” 钟意应了一声:“谢谢。” 电话挂了,钟意将手撑在落地窗前,却是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 她身体抖动着,泪水大颗大颗的往地上掉。 她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钟意也是一瞬间就直起了身体,然后背对着门口擦脸上的眼泪。 顾时宴站在门口,只是瞥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钟意。 一句话没说,他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明明对那天被钟意赶出去的事情还耿耿于怀的,可顾时宴一落座,就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语气并不好,可顾时宴想收回问话,却已然来不及了。 钟意回过头说:“没有,就是看看外面的风景。” 顾时宴转头看她的脸,试探着问:“怎么?你哭了?” 钟意赶忙圆话说:“没有,我只是没睡好。” 顾时宴看她还握着手机,大胆猜测问:“有人在给你打电话?” 钟意思索了一阵儿,才点头说:“是。” 顾时宴问:“谁给你打的?” 看到钟意泛红的眼睛,还有泪痕未消的脸颊,顾时宴就忽然来了兴致,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钟意随意扯了谎说:“我给家人打的,就是想问问我爸爸的情况。” 开口时,钟意的眼神明显是慌乱的。 顾时宴一眼觉察出,钟意很有可能是在撒谎。 他隐隐有些生气,伸出手对她说:“手机拿来,我看看。” 虽然那天在床上,钟意拒绝了顾时宴。 可是顾时宴却并没有想过要将钟意从自己身边赶走的意思。 甚至说,他挺希望她一直留下的。 而钟意在听到顾时宴的要求后,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他从前从没有查她手机的习惯,怎么今天就…… 钟意的大脑飞速运转,却半天都想不到应对的方法。 顾时宴已然等得不耐烦了,就站起身向她走了过去,然后就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手机。 第53章 陷入危机,不做自证 手机被夺走的那一刻,钟意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顾时宴只要看到张医生的来电,他肯定会去查这个电话号码。 一查,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至于癌症的事情,钟意谁也不想说,特别是顾时宴。 他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会为她有任何的心痛。 “顾总,其实没什么的,就是我家人的电话而已。”钟意往前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她越是这样,顾时宴就越是觉得有鬼。 甚至都在脑子里回顾了一场大戏。 她是不是在和别的男人联系? 是周无漾?还是别的男人? 顾时宴根本不理会钟意说了什么,而是自顾自的解锁她的手机。 密码输了进去,却提示密码错误。 顾时宴以为自己输错了,就又尝试着输入了一遍。 这一次,还是提示输入错误。 这一刻,顾时宴侧过头,眼神如同利刃一样,锋利无常的落在钟意的脸上:“密码怎么改了?” 他们就算不是情侣关系,可钟意的密码,却毫无保留的对顾时宴说过。 曾经,顾时宴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钟意说得多了,他就记住了。 只是为什么? 会输入错误? 顾时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钟意改了密码。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看顾时宴没有解开手机,钟意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她解释说:“一个密码用久了,改一下更安全一些。” 顾时宴听到她的解释,冷笑一声说:“安全?是为了防止我偷看吧。” 钟意心头大震,可还是微笑着说:“不是,顾总,你真的想太多了。” 下一刻,顾时宴就收敛了笑意,厉声说:“密码。” 钟意哪里肯给,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顾总,人都有隐私,我想你没有看我手机的权利。” 顾时宴一步步走向钟意,将手机举到她面前说:“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耐心,你要是不给,我自然有别的办法去解锁。” 钟意再一次担心起来,顾时宴向来说到做到。 她紧张、忐忑,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她吞咽口水的动作,也证明了她此刻的慌张。 越看,她越像是有鬼的样子。 “钟意,我再说最后一遍,密码给我!”顾时宴压低了嗓音,耐心已然有些不足了。 钟意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西装裤腿,抿了抿唇说:“顾总,真没有什么,我确实是在给家人打电话。” 顾时宴不信,用钟意的手机挑起她的下颌说:“骗谁呢?” 钟意的眼里聚集着一汪的泪水,她抽噎着说:“反正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顾时宴并不吃这一套:“收起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钟意笑起来,眼里都是不屑一顾:“说这么多,不就是觉得我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吗?既然帽子都已经扣给我了,那又何必再看手机里面的东西呢?” 顾时宴厉声告诫她:“你少跟我强词夺理,这不是你不给我密码的理由。” 钟意觉得好笑:“顾时宴,我给了你,你就会相信我的清白吗?” 顾时宴仍旧举着手机,他并没有回答钟意的问题,只是冷冷的说:“密码!” 钟意步步紧逼:“你不正面回应我,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吗?既然不相信我,那看了又有什么用?” 顾时宴猛地将钟意往后一搪:“少跟我扯没用的,我只问你,告不告诉我密码。” 钟意大声的拒绝了:“我不说,我有权利拒绝你,你是我谁?凭什么查我?” 顾时宴愤怒的点了点头:“好,好得很。” 钟意看着他因愤怒而狰狞的面庞说:“你要想拿去解锁,你随便拿去,只是顾时宴,你自己想清楚,这对你和我之间,又有什么用?” 话落,钟意毫不留情的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问题本身,是出在她这里。 可是将问题抛给顾时宴,那就没她的事情了。 她这样做,也确实有赌的成分,可这样,也才有赌赢的机会。 如果被动在这里等着“挨打”,顾时宴可是绝不会顾及她什么的。 出了办公室,钟意将门摔上就走了。 顾时宴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挽留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低头看一眼握着的手机,他忍不住的想,会不会是自己真的过分了? 刚刚的他,激动成那样,钟意想来,生气也是正常的。 顾时宴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坐回了办公椅里。 可他却没什么办公的心思,看了一眼手机,心里就更加乱了。 钟意坐在工位上,一直担惊受怕,生怕顾时宴会真的拿手机去解锁。 那样的话,她生病的事情,他就知道了。 担忧了一上午,好在办公室那边,一直都没有复杂的人员出入。 直到快中午了,钟意准备去吃饭,楚尧却忽然跑过来叫她:“钟秘书,顾总叫你过去一下,说有事找你。” 看楚尧的样子,钟意觉得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钟意站起身,拿着自己的小挎包说:“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楚尧点点头说:“好,那我去忙了。” 钟意笑着应了一下,就往总裁办公室去了。 站在门外,钟意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顾时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大概是知道来人是钟意,所以语气并不是很好。 钟意推门进去,看到顾时宴正坐在办公位上,他的脸正对着电脑,应该是在弄什么文件。 而她的手机,就放在顾时宴的手边。 看到这一幕,钟意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惶恐、不安。 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已经将密码给解锁了,连她手机里所有的秘密,都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钟意站在办公桌旁边,身体不自觉的颤了起来。 顾时宴却并没有看她,只是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手机说:“自己拿走,我可没有替别人保管物品的习惯,到时候丢了,还要我给你赔,我不是什么冤大头,不稀罕做这些事。” 这话,钟意听完后,心里紧绷着的那根线终于断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无波无澜的说:“顾总是有钱人,赔个手机,应该不算什么吧?” 气氛终于不凝固了,顾时宴也从电脑前抬起了头,他注视着钟意说:“拿走,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钟意弯了下唇,伸手将手机收了起来。 “顾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去吃饭了。”钟意开口说,一点儿也没有想要留下来的意思。 顾时宴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我有话跟你说。” 钟意倒是疑惑:“怎么了?” 第54章 要求钟意,置办婚宴 顾时宴始终维持着抬头的姿势,他看着钟意,眼神很锐利,像鹰隼一样,锋芒毕露。 钟意一时茫然无措,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就伸手摸了摸。 好久,顾时宴才微笑着开了口说:“半个月后,就是我和洁儿的婚礼了,关于场地布置,和婚礼策划的事情,我打算交给你去做。” 钟意愕然,脸上的笑容还是僵了下去,她问顾时宴:“为什么要我去做?” 这个节骨眼,去做这种事,钟意很难不去怀疑顾时宴的用心。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最会用刀子割她的心了。 顾时宴却给了她一个相当有说服力的答案:“因为交给你,我比较放心。” 从前,顾时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交给钟意去做。 而她,也都会做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却要让她去给他的婚礼做策划,去布置场地。 顾时宴是懂得如何扎她心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竟然要让她去做这些。 钟意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顾时宴。 甚至,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分明看出她的无措,可顾时宴却继续说:“你下午就过去看看吧,这两天,你可以把公司的事情放一放,暂时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婚礼的布置上,等我婚礼办完了,到时候我会给你加一笔奖金。” 钟意紧咬着唇,她觉得无比屈辱,更想要问问,顾时宴安得是什么心?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现在再问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 一切,反正都已经来不及了。 钟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顾时宴说:“好,我一定帮你把婚礼布置得很好,保证你和韩小姐都能满意。” 顾时宴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他笑起来说:“办好了,我自然会给你奖赏,办不好,惩罚也自然会有。” 钟意冷笑了一声:“顾总的话,我记住了。” 她说完,愤愤转过身,就直接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顾时宴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钟意离开的背影,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和韩冰洁结婚,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可他唯一知道的是,韩家确实能给他带来很多便利。 两家联姻,巩固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他从出生开始,哪里还有自由择偶的权利? 他的另一半,也早就已经注定了。 可钟意,也注定只能做见不得光的那个人。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顾时宴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不希望钟意离开自己的身边。 …… 下午,三点。 钟意到了顾时宴办婚宴的场地,这里很大,大到可以容纳上千人。 场地豪华、壮观,奢华程度,可以达到私人晚宴的程度。 钟意看着满室的琳琅,眼里竟然有些湿润了。 眼前的这一幕幕,同样也是她幻想过的画面。 曾经,她试想过,顾时宴会跟她表白,会跟她求婚,然后给她一场盛世的婚礼,令柏城所有的女孩儿都羡慕不已。 她想,等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是柏城最幸福的姑娘。 可终究,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她再也等不到顾时宴的求婚,而他,会对着另外一个女人单膝下跪。 钟意推开大门,在大厅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伐,冲着舞台走过去。 过去的这段距离里,她已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直到站到大厅中央的舞台上时,她才开始环顾四周,那么空荡。 这不是属于她的场地,是韩冰洁的。 钟意掐了一把自己,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些,而是专心的给顾时宴和韩冰洁布置婚礼,就做一个有用的工具人。 画了图纸,做了简单的一些规划后,大堂门口,忽然就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钟意刚放下笔,就看到门口投射的光影下,站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 距离虽然很远,可是钟意还是看清楚了,是韩冰洁。 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像是举行婚礼时,韩冰洁一步一步走向新郎的样子。 钟意就站在舞台上看着韩冰洁冲自己走来,她步步生莲,一身旗袍,温婉精致,带着江南女孩儿的柔媚。 走近了,韩冰洁才停住脚步,她笑着看钟意说:“钟秘书,怎么样?我刚刚走得还可以吧?” 钟意听明白了韩冰洁话里的意思,笑起来点点头说:“嗯,韩小姐很温柔,到时候穿婚纱的样子,一定更漂亮。” 韩冰洁掩唇轻轻笑了一下说:“钟秘书真会夸人,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钟意一五一十的回答说:“我并不是阿谀奉承的话,是确实觉得韩小姐很漂亮。” 韩冰洁的笑意却反而收敛了起来,她看着长长的舞台,一直通到大厅门口。 到时候婚礼上,她会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顾时宴的身旁。 “我和时晏门当户对,确实是天作之合,除了我,恐怕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嫁给他了。” 韩冰洁忽然出口的话,不知道是带着什么目的。 钟意笑了笑说:“确实如同韩小姐所说,这偌大柏城,你们确实般配。” 韩冰洁笑而不语,看了一眼钟意的草图,她并没有评判什么,只是忽然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钟小姐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才是。” 上一次,韩冰洁为了让钟意顺利辞职,在中间做了局。 可结果,顾时宴只是让钟意异地出差一个月。 这还没到一个月,钟意就回到柏城了。 钟意听出韩冰洁试探的意思,解释说:“我回来柏城,是顾总的意思,他让我布置婚宴场地。” 这个借口正好。 韩冰洁像是看穿了什么,却又没有戳破的意思。 她说:“看似是惩罚了你,可实际上,更没有面子的人是我,不是吗?” 钟意心里头一震,赶忙说:“韩小姐,您想多了。” 韩冰洁只化淡妆,从不浓妆艳抹,她给人的感觉很温顺,可她的咄咄逼人,从来不在脸上,却在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里。 像是不经意的提起,韩冰洁看钟意说:“前段时间,时晏好像有了新欢,可是巧得是,这两天的新闻却少了,钟秘书,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呢?” 看似是在聊简单的家常,可韩冰洁的用意,肯定并不在此。 她,一定是想说一些什么。 钟意干笑了一下,开口说:“韩小姐知道,我是顾总的秘书,顾总的私事,我肯定不好谈论的,韩小姐有什么话,还请明示。” 第55章 美人面皮,蛇蝎心肠 韩冰洁始终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垂下去的一只手还压着旗袍的裙摆。 她始终淡笑着看着钟意,不露出任何的不悦之色。 听完钟意的回答,她也并没有为难,只是问:“那钟秘书猜猜,是发生什么了呢?” 钟意摇摇头表示:“我不知道。” 可心里,却已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韩冰洁掩唇笑了一下,然后轻言轻语的说:“那我给钟秘书看一样东西,看完了,你应该就知道了。” 钟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可这个时候,钟意也没有躲的意义。 韩冰洁摸出小挎包里的手机,翻了两下后,将手机上面的照片给钟意看。 “钟秘书,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韩冰洁将手机屏幕正对着钟意,她双眼紧凝着钟意,观察着她的表情。 忽然拿近的手机,令钟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可看清屏幕上的照片时,她的脸色也跟着瞬间惨白起来,那双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和震惊。 看着钟意变幻莫测的脸,韩冰洁却笑得越来越深,眼底的不屑,几乎就要穿透眼眶溢出来一样。 钟意惊恐的看着韩冰洁,一步步往后退:“你……你干了什么?” 韩冰洁将手机屏幕又正对着自己,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淡淡的笑着说:“这不是清清楚楚的拍着了吗?我啊,拔了江橙的手指甲,烧光了她的头发,顺便呢,划破了她的脸蛋儿,再者呢,我割破了她的嘴,拍得这么清楚,钟秘书,你看不到吗?” 钟意只感觉后背森森的寒意,她一步步后退,满眼警惕的看着韩冰洁说:“你……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韩冰洁看钟意这么害怕,故意将手机往她的跟前又晃了一下,随即冷笑着说:“钟秘书这么害怕干什么?能得这种报应的人,可是做了坏事的人,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么怕干什么呢?” 冷汗爬上脊背,钟意颤了颤说:“韩小姐说笑了。” 韩冰洁始终盯着钟意的面庞,她说:“钟秘书,我可不是说笑,我可是认真的,做了亏心事的人啊,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明明是半开玩笑的口吻,可钟意听着,却从心底里感觉到害怕。 她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淡淡说:“韩小姐,您说得是。” 韩冰洁故作意味深长的说:“所以啊,可不敢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不然啊,就变成了江橙这个样子,那可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说话时,韩冰洁还刻意围着钟意转了一个圈。 她的话,有警告,有提醒。 钟意确实害怕,可也知道,韩冰洁这是故意将江橙的下场给她看。 或许没有实际证据,韩冰洁才没有选择对钟意动手。 “是,韩小姐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钟意一个劲的承应着。 韩冰洁又变换了一副面孔,森森美人骨,却裹挟着十足的杀伤力,她冷冷眼神扫着钟意说:“你该庆幸,你是他的秘书。” 言外之意,要不是秘书,恐怕下场早已经和江橙一模一样了。 钟意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抖,但她面不改色道:“韩小姐,我也只是秘书。” 在这段复杂、纠结的关系里,钟意渐渐的也有些分不清,错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了。 明明一开始,她才是最先和顾时宴在一起的人。 可是现在,她却成了人人喊打的那个小三。 可明明,一切并不是这样的。 她就算有一百张嘴,恐怕也是说不清的。 韩冰洁绕到钟意的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森森道:“钟秘书,好好做好分内的工作,我也会让时晏不亏待你,可要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做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那可就不怪我不认人了。” 这是第一次,韩冰洁让钟意感觉到害怕。 她的手段,远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这样。 蛇蝎美人,说得大概就是韩冰洁了吧。 钟意后背冒出汩汩冷汗,她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韩小姐的提点,我一定记住。” 可同时,她又不由的想,如果是之前的钟意,大概会在韩冰洁说这些话时,就和她摊牌,并且打在了一起了。 曾经的钟意为了顾时宴,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怕? 她可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但是现在,钟意不会了。 韩冰洁又绕到钟意面前,看着她毫无破绽,但是又漏洞百出的样子说:“聪明人做聪明事,我相信钟秘书知道该怎么选择。” 话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是钟意都明白。 韩冰洁就算没有钟意和顾时宴有一腿的实际证明,但是猜,估计也能猜到一些。 只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钟意僵着身体,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韩冰洁,可这时,大堂门口的方向,忽然又多了一抹身影。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已经先听到了来人的声音。 “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入迷?”是顾时宴的声音。 他踩着长长的舞台,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眼里带笑,视线落在韩冰洁的身上,目光温柔、有礼。 韩冰洁立马就变换了一副面孔,笑得小家碧玉的:“我在和钟秘书聊婚宴场地的事情呢,钟秘书是个特别有想法的姑娘,她跟我说了好多布置场地的小心思呢,不信啊,你问问钟秘书。” 顾时宴走近,自然而然的站在了韩冰洁的身旁,而韩冰洁,也自然而然的将手搭上了他的臂弯。 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钟意站在他们对面,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顾总,正如韩小姐所说,我们在聊婚宴场地的事情。” 顾时宴眼神犀利的落在钟意的脸上:“是吗?” 钟意并不看他,却回答得铿锵有力:“是。” 顾时宴好像有在怀疑什么,可韩冰洁却并不给他这个思索的时间,抓着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说:“时晏,你今天又迟到了。” 顾时宴这才将注意力从钟意的身上转到韩冰洁的身上,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公司有事情耽搁了,对不起。” 韩冰洁表现得很大度:“没关系,我没有怪你,毕竟我们都快是夫妻了嘛。” 顾时宴将韩冰洁的手牵住,满是宠溺的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吃点下午茶吧。” 韩冰洁冲他温柔笑着,也应了下来。 只是,在顾时宴拉着她准备离开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顿住说:“时晏,你先等一下,我想起来一件事,还要拜托钟秘书呢。” 第56章 邀做伴娘,徒步柏山 钟意原本松了一口气,想着顾时宴和韩冰洁离开了,她还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可没想到,韩冰洁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对韩冰洁,顾时宴一向都很宠。 她想做什么,他也向来不会制止。 韩冰洁牵着顾时宴又走回到了钟意面前。 “时晏,我想邀请钟秘书做我们婚礼上的伴娘,你觉得怎么样?” 明明正对着钟意,可韩冰洁的话却是对顾时宴说的。 这话一出口,顾时宴的表情也变得迷惑起来。 关于商量婚事这一块,韩冰洁从来没提起过伴娘这件事。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 顾时宴显然的不理解:“洁儿,你的伴娘不是挺多的吗?怎么忽然要找钟意了?” 豪门里的名媛,又有谁没几个三朋好友呢? 更何况,还是韩冰洁这样家世好的姑娘。 韩冰洁扭头看着顾时宴,眼里看不出一点儿的多余情绪,就好像真的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她眨巴着眼睛说:“我觉得钟秘书和我很投缘呢,我想邀请她,做我的第六个伴娘。” 像顾时宴和韩冰洁这样的世纪大婚礼,伴娘和伴郎肯定会很多。 钟意听到六个这个数,也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她并不理解韩冰洁的用意。 顾时宴同样也很意外,似笑非笑问说:“上一次你们不还闹得挺不愉快的吗?怎么现在又觉得投缘了?” 事到如今,被蒙在鼓里的也只有顾时宴一人。 那天演戏的事情,也只有他才当真了。 韩冰洁依偎在顾时宴的臂膀处,小女孩儿家,小鸟依人,又娇滴滴的说:“后来我想了想,钟秘书确实对你有工作上的帮助,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让你陷入困境中吧。” 这话,顾时宴听得心里头竟莫名的生了一丝丝愧疚。 他伸手将韩冰洁紧紧拢在怀中,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温柔说:“那这件事,你问钟秘书吧,让她自己做决定。” 将选择权抛给钟意,顾时宴不做这个扫兴人。 韩冰洁才只是将脸转向了钟意,还没开口问,就已经得到了钟意的肯定回答:“韩小姐,我愿意当伴娘,我至今还没当过呢,就当是借你的福气,给我也添添好运了。” 韩冰洁没料到钟意会答应得这么快,但她的目的达成了,她也就不用去想方设法的让钟意同意了。 笑了笑,韩冰洁说:“那礼服,我晚点让人给你送来,不合适的话,你告诉时晏,我到时候找人给你改。” 钟意点头承应下来:“好。” 韩冰洁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顺利。 最后,她还是拉着顾时宴,让他带自己去喝下午茶了。 钟意在婚宴场地待了会儿,将场地大概的样子记下,又拍了照片。 关于场地布置,她回去还要再想想。 这一周,顾时宴都没有让钟意去公司上班,只是让她安心的布置婚礼场地的事情。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们婚礼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直到周五,钟意才将做好的场地布置图给顾时宴发了过去。 他迟迟没有回复,她也就没有一直等。 洗完澡出来,钟意坐在客厅里,又把自己的愿望清单本拿出来看。 上一周,她带伤去蹦了极。 这一周,她想要去爬山。 柏城有座海拔高三千多米的山,称做柏山,无数爱好登山者,都爬上过山顶。 而钟意,她也想爬上柏山之巅,看看山巅的风景。 毕竟这一次不做,她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再做了。 决定好行程,她就开始网购登山所需要的东西。 登山包、手杖、能量饮料、鞋子、电筒…… 想要登上柏山之巅,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虽说海拔三千多米,可是要从山脚上去,却要绕好几个山才能登顶。 钟意在网上做了攻略,一看,总长度竟然高达65公里。 徒步走得快的人,十来个小时就能登顶,而像钟意,她必须要准备二十个小时的时间。 她计划好,从明早出发,乘车直达山脚,然后开始徒步登山,大概在后天清晨,就能爬上山顶。 运气好,还能看一场日出。 没刻意等顾时宴的消息,钟意洗了澡,也没吃晚饭,就直接睡了。 闹钟定在了五点,她起来得很早,收拾好一切,就出门了。 到达柏山山脚后,她就将手机给关机了。 登顶的过程,她想要好好享受。 一开始,路很平缓,过了十多分钟,就是上坡路了,再然后,就是没有尽头的阶梯。 钟意到底还是高看了自己,常年不运动的人,走两步就会累。 每爬过一个楼梯,到了休息的地方,她都要停下休息。 今天是周六,可她遇到的登山爱好者却并不是很多。 期间,她也没有和任何人交流过。 一直咬牙坚持往上爬,钟意只看脚下,不看上面还有多高、多远。 她累得满身汗,衣服都湿透了。 连续攀爬了四个小时,她才走了不到十公里。 正是日头正盛的时候,钟意找了个凉亭休息,补充了能量和水之后,她继续出发。 阳光正好,透过树叶落下来,照着她的身躯,她却只感觉头晕目眩。 长久没运动,令她有些应激,头也晕乎乎的。 就在快要撑不住倒下的时候,钟意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将她给撑住了。 借着撑着她的那股力量,她勉强站稳了。 还以为是登山爱好者路过,帮了她,她下意识往旁边退,然后颔首说:“谢谢。” 只是,面前的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钟意疑惑,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时,她才愣了一下:“周先生,是你。” 她很惊讶,也很意外。 有钱的公子哥,哪里会跑来这里给自己找罪受? 钟意想来,也仅仅是因为她活不长了,她想挑战自己。 只是没想到,周无漾竟然会在这里。 周无漾明显还在生她的气,对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怎么?我是鬼吗?让你脸色白成这样?” 钟意干笑了一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居然也会来爬山。” 周无漾不屑一顾道:“在你心里,我恐怕真就是外人传言的那样,是个花花公子,一件正事也做不了的那种男人吧?” 钟意摇摇头说:“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她以前或许会这样觉得,可是现在,她是真没有这么想。 周无漾斜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继续往上跑去。 钟意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他准备齐全,一身运动装,轻装出行,步伐也快。 钟意看看自己,竟然还傻傻的背了一个大包。 正要回凉亭继续休息一会儿时,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再回头,周无漾又站在了面前,他二话不说,伸手就抓钟意的背包:“也没见谁蠢成你这样的,出来爬个山,还要背这么大个包,不累你累谁?” 他夺走钟意的背包,就挎在了他身后。 钟意怔怔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她的背包在他的背上抖动着。 同时,他的声音传来:“不追上来的话,等下遇到野猪什么的,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第57章 徒步途中,遭遇野猴 野猪? 钟意听到这两个字,浑身不自觉的发出一阵冷汗。 她下意识的抬腿往上跑,可周无漾跑得更快,她一点儿也追不上。 楼梯很长,东拐西拐的,眼看着周无漾就要从自己眼底消失,钟意还是没忍住,出声喊了他:“周先生,你等等我。” 她的语气显得急切,听上去都快要哭了。 虽是烈日当头,阳光也很好,可毕竟是大山,更没有什么过路人,钟意的心突突的乱跳,只感觉心脏快要迸出胸腔了。 野猪真要是来了,她一个女孩子,肯定是会害怕的。 周无漾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钟意追得更快、更紧了。 她连着爬了好几个阶梯,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身是汗,可她却不敢停下来。 直到顺着楼梯拐上坡后,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钟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尖叫出来:“啊!!” 她闭上眼睛,浑身都在颤,都在抖。 直到温热的手掌心替她拭去脸上的汗水后,她才睁开了眼,看到周无漾的脸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周先生,你别吓我!我……我胆小。” 钟意低下头,说这句话时,脸上都是不好意思。 站在烈阳下,她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脸也红彤彤的。 周无漾凝着这样的她,竟被弄得有些心神荡漾的。 他这两天因为钟意说的那些话,心情有些不好,所以这才决定来爬山。 可是没想到,竟然在半路上碰见了她。 一开始,他还不敢确认是钟意,可直到走近了,他才确信,就是她。 本来不想管她的,可见她刚刚快要晕倒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出手帮了她。 本来想着继续往上登顶的,可没想到,他的双腿却是不听使唤,还是走了回去。 看钟意害怕的样子,周无漾又一次走不动路了。 他有些懊恼这样的自己,可又无可奈何。 他刻意将脸别向一旁,冷冷说道:“我没有吓你,这边山上是真的有野猪,还有野猴子。” 周无漾这些话,说得是实话。 钟意听到,下意识开口道:“我怎么没听说?” 周无漾见她还在怀疑自己,气冲冲说:“你这个样子还来爬山,攻略都不做,背着个包就出发了,到时候爬不上顶,被卡在半山腰,又不能下山,也上不了山,更没有车子来接你,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钟意有些委屈:“我……我也是突然想过来的。” 周无漾斥责说:“突然?难道你没听说过吗?爬柏山可是有人出过事的,被野猪叼去了,还被野猴子抓了,我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是真实事件。” 钟意后怕,身上也汗津津的:“那……那现在怎么办?” 周无漾瞥了她一眼说:“弱不禁风的样子,伤也不知道好全没有,就上来爬山,怎么?顾时宴允许你来?” 忽然提到顾时宴,钟意有些生气:“好端端的,你提他干什么?” 周无漾更要提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心甘情愿当他的狗吗?” 钟意被噎了一下:“你……” 周无漾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并不好,没好气的对钟意说:“你跟着我,我跟你一起登顶。” 钟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满是感激的对周无漾说:“谢谢你。” 周无漾不想搭理她,气哼哼的说:“你自己跟上,可别指望我会等着你。” 话落,他大步大步的往上攀爬。 钟意到底是女孩子,又没什么独自登山的经验,相比周无漾,她走得可太慢太慢了。 虽是秋季,可烈日当头,又经历高强度的运动,钟意一身都是湿的。 还没一会儿,明明刚刚还在不远处的周无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钟意追不上,却又不敢喊他。 连续爬了半个小时,钟意就坚持不住了。 说什么,她也爬不动了,只能坐在树荫下歇息。 可她的背包在周无漾的身上,水也在背包里。 她想喝口水,这会儿已经成了奢望。 刚用手把脸上的汗水给抹干净,钟意就听到头顶的树上有响动。 抬眼一看,竟是一条野猴子挂在树上,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钟意被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 她才刚刚站起身,猴子就从树上跳了下来,然后坐到了她面前的台阶上。 钟意心里害怕不已,可又不敢叫,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它。 野猴子也看着钟意,可不一会儿,它就大着胆子往钟意跟前凑。 钟意的手上并没有棍子,只能用手示意它别过来。 本来带了登山杖,可钟意觉得麻烦,后来就给挂背包上了。 这会儿,她赤手空拳的,真要和猴子打,她可没胜算。 猴子慢慢的越凑越近,似乎是看到了钟意防晒衣口袋里揣着一个巧克力,就直接本性暴露,一个飞身扑到了钟意身上。 钟意来不及反应,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同时尖叫了一声:“啊!” 猴子抓扯她的头发、防晒衣,抢夺她口袋里的那个巧克力。 钟意试图将猴子从自己的身上给打下去,可它紧紧抱着她不撒手,甚至还在她身上抓了几个口子。 猴子拽扯着钟意,她跌撞着,一个没踩稳,身体就要往楼梯下摔。 可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将她给拉住了。 而同时,猴子也被来人一把给丢了出去。 猴子见状还想再扑过来,可周无漾用登山杖一直恐吓着,猴子龇牙咧嘴的,只好走开了。 钟意缩在周无漾的怀中,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衫,害怕得身体不停的抖动。 直到猴子彻底离开了,周无漾才低头看怀中的钟意,他笑起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怎么?这是赖上我了?” 钟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从周无漾的怀中退开。 她低着头,脸火辣辣的烧灼着,十分的不好意思。 周无漾看她头发乱糟糟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同时满是指责的说:“不做攻略,装备也不齐全,不知道你出来爬什么山?” 钟意始终不敢抬头,小声的呓语说:“我就是觉得无聊,所以才想出来试一试。” 周无漾听到这话,就更加来气了:“无聊?无聊就跑出来爬山?你知道不知道,这多危险?” 钟意小声的嗫嚅着说:“我……下次不这样了。” 周无漾看她一直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而他,像一个管天管地的老父亲。 不由的,他心里头就来气:“把头抬起来,老低着干什么?搞得好像我在训斥你一样。” 钟意扭捏着,周无漾却等不住,一把就捧住她的脸,将她的脸给抬了起来。 看到钟意脸上的抓痕时,周无漾愣住了。 第58章 登上柏山,发现端倪 钟意的脸上都是汗,而右边脸颊上,有浅浅的几个印子,还在往外面渗血。 这一看,周无漾就知道是猴子抓伤的。 他也管不了是不是还在生钟意的气,就直接将背包丢在了地上。 他捧住钟意的脸,声音沉沉的质问:“是不是猴子抓的?” 钟意被他问得很委屈,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她点点头:“嗯。” 周无漾厉声斥责:“刚刚怎么不说?” 钟意抽噎着,身体不停的抖着:“我……我害怕。” 她说着,泪水就滚出了眼眶。 周无漾看着又心疼又无奈,伸手将她的泪水抹干净,又不由自主的出声安抚说:“好了,你别哭了,不是什么大事,你背包有没有药?我帮你处理一下,等下了山,我带你去打个破伤风疫苗,再把狂犬疫苗打了,就没事了。” 钟意点点头,指了指背包说:“我带了点消炎的药,还有一些酒精。” 周无漾应了一声,蹲下去就翻背包了。 一边翻,一边将眉心给皱了起来。 同时,还不忘小声嘀咕说:“爬个山,什么都准备,难怪爬不动,你看你,带什么氧气瓶,还有卸妆化妆的,有什么用?” 钟意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说:“我只是想着,明天到了山顶,我想化个妆,然后再拍几张漂亮的照片,我看网上说,山顶很出图的,拍好了,会很漂亮的。” 周无漾找到了消炎药和酒精,站起身时,却一眼不看钟意,但却在吐槽她:“带个墨镜就行了,带这么多,也不嫌累得慌。” 末了,大概是怕钟意生气,又赶忙补充一句说:“本来就漂亮,拍照还用化什么妆?” 钟意的心里倒是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可还是如实回答周无漾的问题道:“我昨天收拾的时候,称了一下,并不重的,只有十多斤。” 周无漾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只有?那你怎么不说上山只有65公里呢?” 钟意被噎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很明显,周无漾的话是对的。 背着这个大背包来爬山,并不是明智之举。 轻装出行,才是最重要的。 周无漾看她吃瘪的样子,不由的有些想笑。 用酒精给她消毒了脸上的伤口,又抹了一些消炎药后,周无漾温声说:“好了。” 钟意红着脸道谢:“谢谢你,周先生。” 对于她的道谢,周无漾欣然接受,但同时,又出于好意的劝解她说:“上山还很远,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劝你还是下山吧,早点把脸上的伤口处理了。” 钟意当即就拒绝了:“不行,我要上山顶看看。” 周无漾看她这么坚持,非常不理解的问:“你说你,这么犟干什么呢?爬上了山顶,又能怎么样?” 钟意没法告诉周无漾,也许这是她有生之年,最后一次爬柏山了。 从前没想过,是因为她的人生还很长远。 可现在,她只有几个月时间可以活了。 不管周无漾说什么,钟意都很决绝:“我说了,我要登顶,就是要登,不管再困难,我都要做到。” 周无漾看着她坚定不移的样子,颇有些欣慰,但还是嘴硬心软道:“你自己要逞强,到时候可别求着我背你。” 钟意说:“我不要你背,我就是爬,也要爬上去。” 周无漾趁机掐了一把她的脸说:“那还不赶紧走?以你的速度,不再抓紧点,恐怕是赶不上明天的日出了。” 钟意小跑起来,满是冲劲。 有了刚刚猴子的教训,周无漾再没有把钟意一个人留下,而是一路上都在她身后。 钟意虽然走得不算快,可好在,她并没有抱怨一句。 累了,她就休息,渴了,她就喝水。 虽然进程并不快,甚至在路上还被几波人给超了,可是周无漾仍旧不催促她。 能走下这65公里,就是要靠她自己。 一整个白天,一整个晚上,钟意和周无漾都在赶路。 半途有买吃的的地方,两个人就停下来吃一口。 吃完,又继续赶路。 就这样,一直到凌晨四点,两个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天边才微微泛起鱼肚白,可钟意低头俯瞰脚下的风景,双腿虽然在发抖,可她却真的好开心。 看着山底下那一片片起起伏伏的灯海,钟意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终于做到了,爬上了柏山之巅。 周无漾站在她身侧,侧头看着她的表情,看到她脸上的欣喜、开心、感动,他也为之动容。 “钟意,其实你挺厉害的。”周无漾收回视线看着山底的柏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钟意转头看了看他说:“是吗?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 周无漾当即就反驳说:“可要不是你,我恐怕会更先到顶吧,也用不着一夜不睡,还替你背这么大一个包吧。” 钟意这才过去,让他把背包放了下来。 她很感激,温声说:“周先生,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周无漾当即抗拒说:“得了,我可不需要你来给我发好人卡了。” 钟意笑了笑:“嗯,我把东西铺一铺,我们休息会吧。” 周无漾说:“我确实困了,你铺吧,我有点累了。” 钟意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就把准备好的垫子拿出来往地上铺。 山顶,不止有他们,还有早已经到了,等着看日出的小伙伴们。 有人在睡觉,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小声说话…… 钟意刚把垫子铺好,抬起头时,就看到周无漾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 他背对着她的,借着微弱的光亮,钟意看到周无漾的背上,竟然有点点的血迹。 他今天穿得纯白色的登山衣,那些血迹在后背格外得明显。 钟意不由的想,是不是背包给他增添了负担,让他后背受伤了? 钟意心里一阵愧疚,走向他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周先生,我把垫子铺好了,一起去趟会吧。” 周无漾转头看着她,语气带着玩味:“怎么?要跟我一起躺?” 钟意勉强的弯了弯唇角说:“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 周无漾站起身,大概是眼前花了一下,他一个没站稳,就差点跌倒在钟意的身上。 钟意伸手,一把将他给抱住了。 周无漾看她抱着自己,就不想直起身体,而是将自己的重量往她的身上放了一些。 钟意抱着周无漾的腰,鼻头酸酸的,她声音很小的道歉说:“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周无漾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低头看她,声音显得慌乱:“你都知道了?” 第59章 为了消息,被家人打 钟意缩在周无漾怀中,嗅着他身上的荷尔蒙味道,她红着眼睛,明显对周无漾的反问有些懵。 可想了想,她还是说:“你后背出血了,我知道是为我背包磨的,对不起。” 周无漾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抬起钟意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觉得亏欠了?” 钟意点点头,如实回答说:“嗯。” 周无漾笑起来,眼里都是泪汪汪的:“你这样的女人,还能有这样的心?” 嘴上不饶人,可心里,早已经高兴得不成样子了。 钟意跟他对视着,很是抱歉的说:“我知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不是我,你只会到得更早,也不会弄出伤来。” 周无漾将手松开,别开脸说:“记着就好,我就是想让你亏欠我。” 只有觉得亏欠了,才会有源源不断的联系。 钟意大概能猜出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也没法多说别的,只是关切的提议说:“我背包里还有消炎药,我用湿纸巾给你处理一下吧。” 周无漾听到这话,当即严词厉色的拒绝了:“不用,我还没那么脆弱。” 钟意却觉得十分不安:“伤口不处理,会感染的,一旦感染了,会很危险的。” 周无漾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不肯松口:“我说了,你不用管。” 他态度强硬,一点儿商量余地没有。 钟意颦眉看着他,不理解他的抗拒是为什么。 “周先生,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钟意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了一声。 她偷瞄着他的表情,看他耳根都红了,心里也已然有了猜测。 而周无漾仍旧不看她,态度很坚决:“我才不是不好意思,我身体好得很,用不着擦药。” 钟意以为他是真的害羞,便出声劝慰:“周先生,你放心,我只给你擦药和消毒,我碰其他地方。” 周无漾直接走开了:“我不擦,你也不用管了,你自己休息吧,我去坐会儿。” 钟意追上去,伸手就扯他的衣服:“不行,你必须擦药,不擦的话,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周无漾回过头,低头看着钟意揪着自己衣摆的手。 他的心,刹那间一软。 如果不是…… 他其实也很想让钟意给自己擦药,可他不能。 她要是擦了,那他的伤口就暴露了。 周无漾将钟意的手从衣摆上拂了下去,语气冷冷的说:“我说了不用管,你听不到是不是?” 钟意不肯放弃,直接掀他后背的衣摆,刚刚掀起一角,她就看到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被吓到了,人也怔愣着,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周无漾回过头,看到她惊恐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她……应该是看到了。 周无漾故作无所谓,沉声问:“都看到了?” 钟意点点头,鼻子一酸,泪水就要往外面滚,她轻声说:“我……我不知道你伤得这么严重。” 周无漾摆摆手,表情很是无所谓:“这算什么!对我而言,不算是事。” 钟意仰起脸看他,很是担忧的问:“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弄伤的吗?” 周无漾的表情有些生硬,别开脸说:“打架了呗,还能是什么?” 钟意却感觉很奇怪,抓住他的手臂说:“不可能,这绝对不是打架留下的伤痕,你……你是不是被鞭子抽了?” 周无漾赶忙将她的手给拂开:“你就会乱想,哪里有鞭子敢抽我?” 钟意深深盯着他的眼睛,语气莫名笃定:“不,你就是骗我的。” 周无漾说:“行了,不要再问,就是一点点小伤。” 钟意不依不饶:“这怎么能是小伤?你让我看看后背,行不行?” 周无漾看她急得快要哭了的样子,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指腹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说:“真的没事,你信我嘛。” 钟意仰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说:“周无漾,你不要骗我。” 她眼里都是担忧,样子也真诚得让人不忍心去欺骗。 周无漾愣了一瞬,态度有些犹豫了。 钟意看出来了,紧紧扒着他的手臂问:“是不是跟我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就很强烈。 周无漾还在掩饰,笑起来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钟意却面色沉沉盯着他说:“周无漾,你看着我,你再说一遍。” 周无漾并不看她,转过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我困了,我想睡会。” 钟意又追上去:“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好不好?” 周无漾有些无奈,僵持了好久,才终于做了妥协:“钟意,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钟意坚定的点点头说:“是,我想知道。” 周无漾问她:“这件事万一让你会对我心生愧疚呢?你也想知道?” 钟意说:“我不喜欢欠人情,你最好说给我听。” 周无漾拉住她手腕,将她带到了铺好的垫子那里。 两个人坐下后,周无漾才将后背完完全全的露给了钟意,他说:“你先给我处理伤口,等弄好了,我再告诉你。” 钟意欣然同意,拿酒精给他后背消毒,又擦了碘伏。 他后背上的伤,看着触目惊心又骇人。 钟意总感觉,这些伤和自己有关。 等弄好了一切,钟意问周无漾:“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无漾把一块面包分给钟意,他说:“你先吃点东西。” 钟意接过,没滋没味的啃了起来。 周无漾侧首看她,她一脸的忧愁,好像在担心什么。 也没想着瞒着,周无漾直接说出了真相:“那天为了找到你家人的消息,我派出去的人一直碰壁,一直没有消息,是后来,我才知道,是我父亲一直从中阻碍我,可为了你家人的消息,我不得不跟家里人起了冲突,而后来,我爸爸对我用了家法,见我仍旧坚持,骂了我一顿后,就把消息给了我。” 望着山底下起起伏伏的灯海,周无漾这些话说得相当的轻松。 而钟意听着,一颗心却忐忑不安。 他用一句话能概述下来的情况,而她却知道,他当时一定很痛吧。 被打了无数鞭,都皮开肉绽了,又怎么可能不疼呢? 钟意想到那几天的事情,吸了吸鼻子说:“所以你说好的三天,才变成了最后的五天,可我却不知道,你为了一条消息,付出了这么多。” 周无漾伸手摸了摸钟意的头顶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钟意却热泪盈眶:“怎么可能过去呢?” 周无漾却忽然转了话锋问:“所以,你就是这么不肯放过自己?一直折磨自己吗?” 第60章 心意已决,你在关心 钟意没听明白周无漾的意思,侧过头问说:“你想说什么?” 周无漾猜测说:“今天来爬柏山,是为了顾时宴快要结婚的事情吧?” 钟意实话实说:“不为了谁,只是因为我怕以后没机会了,所以才会过来。” 周无漾直接戳穿了她:“离了顾时宴,你就不活了吗?” 钟意苦笑起来:“离了他,我就能活吗?” 周无漾没有责备的意思,和钟意肩靠着肩说:“你喜欢他什么?我也可以学。” 钟意将思绪整理好,不掉入周无漾的语言陷阱中,她说:“你那么好,跟着他学什么?他能有什么可学的?” 这话,周无漾听得不由的弯了弯唇角。 他心里,像是蚯蚓在松土,悄悄开出了花。 周无漾的语气像是玩笑:“既然我好,那干嘛不跟着我?” 钟意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解释说:“我有自己的苦衷。” 周无漾伸手,一把就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苦衷?什么苦衷?” 钟意挣扎着,试图从他怀中退出来,可他力量大,狠狠禁锢着她,她挣不脱,就气喘吁吁的靠在他怀中。 她凝噎着说:“周先生,我很感激你,也当你是朋友,但有些事情,我没法给你答案,之前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心上了。” 周无漾很倔强:“我就放心上,谁让我这个人较真?” 钟意拿他没有办法,终于从他怀中退出来,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整理好后,她看他说:“算了,我说不过你。” 周无漾递给她一瓶水:“喝口水,你早点睡吧,明天我给你拍照。” 钟意只能承应下来:“好。” 喝完水,钟意就躺下休息了。 山顶冷,她又只带了一个外套,就将衣服披在身上,躺着,闭上眼睛休息。 可不管怎么睡,她却都没有睡意。 周无漾就直接躺在她身旁,盯着她的后脑勺,眼睛也不闭,也不说一句话。 没躺一会儿,天就亮了,身旁有人喧哗,钟意没睡意,就直接用清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化妆了。 弄好后,已经是六点多了。 天气很不错,朝阳从天边缓缓升腾而起,清澄的光线瞬间就笼罩了一整个山顶。 金色朝阳,洒在钟意的脸上,映出她精致、端正的五官。 一夜没睡,她眼下青黑,可仍旧遮不住她的美艳。 登顶的人不少,看日落的人也排排而站,将围栏处都给堵满了。 周无漾早就给钟意占好了位置,等她弄好了一切,就把她拽过来,按在了自己面前。 朝阳升腾而起,光线穿透云层而来,整个山顶都是金碧辉煌的。 钟意对着朝阳摆各种动作,周无漾就给她拍各种照片。 云海、朝阳、钟意,在周无漾的镜头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拍完了,周无漾还要求两人合照。 钟意没有多想,和他贴一起,比了各种手势。 照片里,她笑得甜美、乖巧,笑容也是发自内心。 周无漾低头欣赏着照片,心里像有蜜糖一样,甜甜的。 钟意看他在笑,扒拉着他的手臂说:“给我看看。” 周无漾将手机举高:“不给你看,这是我的,我要私藏。” 钟意噘嘴:“小气鬼。” 周无漾伸手戳了戳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说:“等以后我们结婚的话,我给你看。” 钟意慢慢将腮帮子给松了下来,眼神黯然道:“周先生,你别老是开这样的玩笑了。” 如果她没有癌症,也许真会有这样的机会。 可她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还怎么嫁人? 周无漾无所谓的茸了茸肩膀说:“无所谓,我反正会全力以赴。” 太阳已经升高,有人已经慢慢离开了。 钟意也不再逗留,收拾了东西,就和周无漾下山了。 下山是有缆车的,两人直接坐得缆车下得山。 下了山,周无漾有专车来接。 周无漾要送钟意,钟意不愿意,但是架不过他态度强硬。 最后,钟意也只好同意了。 将钟意送到小区楼下时,周无漾忽然说了一句:“钟意,我今天那些话,不是玩笑话。” 钟意开门的手停住,回头看周无漾说:“我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玩笑话。” 想了想,她又苦笑起来,继续说道:“周先生,我只是一个脏了身体的女人,你真的没必要记在心上的。” 周无漾的态度却很坚决:“钟意,你少拿这些事说事,我要真在意,就不会跟你拉扯这么多。” 钟意还想再劝慰两句,可周无漾却忽然扭过脸说:“你下车吧,我要回去了,狂犬疫苗的针,你自己去打。” 像是生气了,语气气冲冲的。 钟意有些无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周先生,你又何必呢?” 周无漾转头质问她:“你下不下车?不下车,我直接开去周家了,反正迟早要见父母的,还不如早点见了。” 钟意这才推门下了车。 刚下车,周无漾的车子就直接开走了。 钟意看着驶离的车子,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有些事,她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一开始,她只是想和周无漾谈一谈简单的恋爱,不涉及结婚。 可没想到,他竟然将一切都当真了。 回到家,钟意洗漱后,就躺着休息了。 一觉睡醒之后,是晚上的九点。 钟意想到狂犬疫苗没有打,就又出去了一趟。 打完针后,她又去吃了一些东西。 回到小区楼下时,大概是晚上的十一点了。 刚进小区门,钟意就被忽然闪过来的人影给拦住了去路。 钟意差点一个趔趄摔倒了过去,可来人拉了她一下,她才勉强站稳。 等站定时,钟意才看清楚,来人竟然是顾时宴。 看到他,钟意再没有从前的那份欣喜,只是淡淡的问一声:“你怎么来了?” 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脸色并不好看。 顾时宴一身黑色西服,就融在沉沉暮色里,身上的那股子冷峻,不停的冲击着钟意。 他紧盯着钟意的面颊,看到她脸上有淡淡的抓伤痕迹,也并没有关心,只是开门见山的问:“手机关机,我来了两次也没看到人,这个周末,跑去哪儿了?” 钟意根本没想着隐瞒,实话实说道:“去爬了一趟柏山,山上信号不好,就把手机关机了。” 闻言,顾时宴忽然怒气冲冲的对她吼说:“六十多公里,山上还有野猪、野猴子,半路上还有不知道好人还是坏人的各路人,你就这么去爬柏山?你不要命了?” 他的态度,令钟意有些发懵。 她怔怔愣愣的看着他,笑起来问说:“你在关心我吗?” 第61章 半夜应酬,互相置气 钟意一副无所谓,又毫不在意的样子,顾时宴看得很生气。 再加上她问得这句话,更是令他不爽。 当即,顾时宴就冷冷说:“找不到人,总该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钟意听得立马就笑了,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自嘲的笑。 明明双腿还在发抖,可她还是稳稳站着,目光炯炯盯着顾时宴说:“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未来几十年都会在吧。” 她故意这样说,可心里却很苦。 真有几十年的话,那就好了。 顾时宴看她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由的有些来气:“谁教你的,让你动不动就消失的?” 钟意下意识的回一句:“你又不会在意,问那么多干什么?” 顾时宴拦住她去路说:“我要真不在意,我会知道你周末不在吗?” 他忽如其来的这句话,把钟意弄得有些恍惚。 她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冷冷说:“我要回去了,顾总也回去休息吧。” 顾时宴将她拉住,大力把她搪到了一旁的公告栏上:“钟意,我在问你,一个人爬柏山,是不是不要命了?” 钟意后背撞到公告栏,疼痛传遍全身,痛得她浑身都在颤。 她咬着牙,瞪着顾时宴:“命是我想要,我就能要的吗?不是顾总一句话说了算的吗?” 顾时宴的眸深深凝着钟意眼里那团不见底的情绪里。 半响,他似乎是反应了过来,嗤笑一声说:“恐怕不是一个人去的柏山吧?” 钟意不卑不亢的望着他说:“是,确实不是我一个人去的,毕竟路上那么多人,我不算孤独,真要遇上意外,你也很快可以收到消息。” 顾时宴却轻眯凤眼,冷冷的道:“听说周无漾也去了柏山,怎么?你们没遇到吗?” 钟意恍然,原来一切都是试探。 她笑起来说:“当然遇到了,我们一起爬山,一起登顶,最后还拍了照片做留恋,顾总,你要不要看看?” 顾时宴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眼神凶狠凌厉的钉在钟意的身上:“才几天时间,你的腿就要攀上别人的脖子了吗?” 钟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想借着机会气一气顾时宴,可她又不想给周无漾带来麻烦。 只好说:“周末自由,交友自由,我和周先生是朋友,一起爬山,没什么问题吧?” 顾时宴眯眼观察着钟意的表情,迟迟都没有说话。 偌久,他才问:“是吗?真的只是朋友吗?” 钟意有些生气,语气也很冲:“那你想让我怎么样?不出门?不社交?只围着你一个人转?” 顾时宴似乎是真的思索起来了这个问题。 好久,他才霸道开口:“见他可以,但必须带上我。” 钟意觉得这个要求无理,话锋一转问:“怎么?你在吃醋?” 问这个问题时,她凝着顾时宴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什么。 他当即就别开了脸,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语气相当的不屑一顾说:“钟意,你觉得可能吗?” 明明那样淡漠,可声音却好像染上了一丝丝不自然。 钟意说:“不过我看挺像的,小动作那么多,还占有欲那么强。” 顾时宴阴沉着脸看她,低声警告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而已。” 这个回答,钟意并不意外,她只是眸色半明半暗的看着顾时宴问:“顾总还有别的事情吗?” 顾时宴并没有在钟意爬柏山的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缠,忽然转了话锋问说:“我记得你好像会弹钢琴?” 钟意心里没有一丝丝的波澜:“是。” 顾时宴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等下有个应酬,合作方的喜好正好是音乐方面的,你既然会弹钢琴,那就陪我走这一趟吧。” 小区路灯的光落下来,地上一地的斑驳,钟意的心头,却莫名的酸涩:“所以周末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顾时宴的答案毫不犹豫:“是。” 其实也不尽然。 周五的时候,楚尧就安排了周日晚上的这场应酬,而中途了解到合作方的爱好是音乐。 所以,顾时宴才想到了钟意。 本来电话联系的,却一直联系不上,所以就来了小区两次。 可这两次,顾时宴都扑空了。 更多的,他心里恐怕不是今晚应酬的事情,而是担心钟意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甚至想过,她是不是被人给绑架了。 可后来,楚尧才查到消息,说她一个人去了柏山。 一开始,他很担心,尝试过联系她,却就是联系不上。 后来,他生气的想,她死了就死了,他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可直到刚刚看到她脸上的抓伤时,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冲她发了怒。 顾时宴很难解释自己的心理过程,他只能告诉自己,是因为钟意陪他度过了低谷期,所以他才会对她不一样。 即便心有万千思绪,可顾时宴的表情,从来都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 钟意也不想看穿他,只是问:“今晚就要去?” 顾时宴回答:“是,你上楼先收拾一下,我可以等你。” 钟意忽然就笑了:“没想到顾总,还有这么耐心的时候。” 灯光沉沉铺在顾时宴的脸上,他很是冷淡的开口说:“分时候。” 钟意自嘲的弯了弯唇,问说:“这么晚了,必须要去吗?” 她一身伤痛,腿都还疼着,觉也没怎么补,这会儿早就犯困了。 顾时宴却从不会为她考虑:“要去。” 钟意不再多问:“好,我去收拾。” 既然知道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她又何必浪费口舌? 话落,她转过身就走。 顾时宴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想要叫住她,可张开的唇里,却始终没说出一句话。 他想,只要她再多说一句,他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会放她回去休息的。 可心里的那点子傲娇,却不允许他主动拉下这个脸面。 很快,钟意收拾好了下来。 她换了一身裙子,正好映衬弹钢琴的场景,没化全妆,就是简单擦了点粉底液,点上腮红,擦上唇釉,戴了耳链,右边的耳朵后面,夹着一个漂亮的珍珠夹。 简单的装扮,却相得益彰的美。 顾时宴张口想说算了,可钟意过来后,开口的第一句是:“走吧。” 这一刻,顾时宴心里的那点子倨傲,让他觉得,今晚必须得去一趟了。 她既然不愿意服软,那他也就不松这个口。 没接一句话,顾时宴就往小区外面走。 钟意穿着高跟鞋,提着裙子,她根本走不快。 顾时宴一点儿等她的意思都没有,而她也不急,就慢慢的跟着。 第62章 包厢弹琴,故意为难 去到应酬的饭局,已经是夜里的十二点了。 正经人,谁还会在这个点谈论工作? 钟意自然明白,是顾时宴的刻意为难。 可她,不会恳求他的宽宏大量。 他想折腾,那她就舍命陪君子。 说是谈论工作的应酬局,倒不如说是一群有权有势的男人花天酒地的局。 钟意去的时候,看到几个男人身旁都有女伴做陪。 虽都未明说,可这种场面,大家心知肚明。 见顾时宴来了,坐着的几人立马站了起来迎接:“顾老板来了。” 男人站了起来,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顾时宴像是回家一样熟络,越过众人群,直接坐在了上把位。 他侧首看看众人,笑起来说:“都坐吧。” 钟意站在门口,看顾时宴这幅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谈论公事,而是他自己寻乐子的地方。 等大家都坐下了,顾时宴才翘起二郎腿瞥向门口的钟意说:“杵那里干什么?不进来?” 钟意闻言,这才动脚往包厢里来。 她还没走近,距离顾时宴最近的男人就阴阳怪气的说:“顾老板,你这秘书可不太听话啊?” 顾时宴侧首瞪着那男人,半响,才开了口问:“怎么?你很了解她吗?” 男人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低着头,道歉说:“顾老板,你看我这破嘴,真是不太会说话。” 顾时宴狠狠瞥了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可不言不语中,似乎又将一切给说了。 钟意走进来,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坐。 包厢不算大,除了坐着的一桌子人,还摆了几个沙发和一张茶几。 角落里,确实放着一架钢琴。 顾时宴收回思绪看钟意,见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准备开口让她坐到自己旁边来。 可还没开口说什么,钟意提步,就直接走向了钢琴。 顾时宴到了嘴边的话,只好硬生生的被吞了回去。 在钢琴前坐下,钟意调整好姿势后,笑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各位,顾总说大家有听钢琴曲的爱好,我学艺不精,只好在这里向大家献丑了。” 她声音很洪亮,扭头看着大圆桌上,视线一一扫视过众人。 话落,她就开始专注在自己的旋律里。 毕竟是顾时宴带来的人,就算别人再有不乐,也只好违心的默许下来。 而那些女人,个个眼神如刀如剑,像是看竞争对手一样,恨不得将钟意给生吞活剥了。 这些女人,凭借一副好皮囊,一具好身材,夺得无数男人喜欢。 可时间长了,内核空虚,谁又会一直放心上? 而自然而然的,像钟意这种不卑不亢、会点特长的女人,就成为了她们的敌人。 钟意不懂她们圈子里那一套,但这既然是顾时宴想要看到的,那她就做。 手指放在琴键上,钟意跟着旋律扭动上半身,她闭上眼睛,沉浸其中。 她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可毕竟也练过,在大学的时候,还得过一等奖。 她技艺并不生涩,虽然是常听的“雨的记忆”,可一曲下来,竟莫名的令人肝肠寸断。 这首曲子,本身就充满哀伤,再加上钟意此时此刻的心境,更莫名的增添了一抹忧愁和心酸。 一曲结束后,竟是有女人不自觉的为之落泪。 钟意站起身,冲大家微微颔首,恭敬谦虚道:“献丑了。” 话落,竟是收获了一众掌声。 而钟意弹钢琴的整个过程里,顾时宴背靠着椅背,右手举着红酒,像观看表演一样,看着钟意弹钢琴。 而周围人的目光,他也都尽收眼底。 女人的眼里,是羡慕,是嫉妒。 而男人的眼里,他竟然还看到了占有。 这一刻,他心里说不出的堵塞,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给觊觎了。 这种怪异的感觉,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一曲结束,众人的掌声响起时,他才“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的动静,周围人自然都关注着。 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掌声也停住了。 顾时宴紧盯着钟意的眼睛,话却是在问在场的所有人:“有那么好听吗?” 几个男人当即把头垂下,猜不透顾时宴的想法,那就最好别往枪口上撞。 就在冗长的一阵沉默之后,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愤愤指控说:“顾总,我觉得不好听,弹得不连贯就算了,还没有自己的感情。” 这是坐在顾时宴身旁男人的女伴,她一身红裙,胸口半露着,再往下低一点,等于和没穿没区别了。 显然的,她看不上钟意这样哗众取宠的女人。 话音刚落,顾时宴旁边的男人就拽了一把她的手,指责说:“你瞎说什么呢?” 女人瑟瑟缩缩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更明白自己不应该将羡慕和嫉妒都表现在脸上。 可现在为时已晚,她低着头,泪水不停的往下滚。 而这时,顾时宴循着声源看过去,目光定在女人的脸上,他忽然一转话锋说:“可我觉得挺好听的。” 这会儿的语气,和刚刚的他,简直天差地别。 任谁听了,刚刚他都是在表达不好听,而现在,却又忽然说好听。 哭着的女人惊恐的抬起头看他,当即就跪了下来:“顾老板,是我会错意,说错了话,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才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自始至终,钟意都站在钢琴前,她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一切。 就好像这一切,原本就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可本来,也不该跟她有关系的。 这一切,都是顾时宴的授意。 面对梨花带雨的女人,顾时宴并没有怜香惜玉,反而将目光望向了钟意。 就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可彼此,心里都有不一样的情绪。 钟意坦坦荡荡的看着他,根本不将视线挪开。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峙着。 钟意其实懂顾时宴的意思,他是在等她开口。 只要她当众顺应他的态度,那这个女人就会没事。 反之,他会做点什么,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可即便明白,钟意却没有开口解围的意思。 就这样,时间无声无息的流淌着。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着,谁也不敢站出来打破僵局。 只有女人哭泣的声音,刺耳、尖锐。 可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等走近了,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紧跟着,是温温柔柔的一道女声:“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站着?” 韩冰洁从门外进来,一身白裙,衬得她优雅、端庄。 她像是不沾染世俗的仙女,而钟意,是掉进泥潭的花朵。 韩冰洁自然而然走向顾时宴,只是在路过哭泣女人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第63章 独木难支,逼当女伴 韩冰洁的突然到来,让在场所有人都更加紧张了起来。 直到她过来,停在哭泣女人面前时,大家也是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有钟意和顾时宴,全程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韩冰洁弯腰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随即伸手将她拽了起来。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哭花了妆,那可就不好看了。” 女人借着韩冰洁的力量站了起来,却瑟瑟缩缩的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不停的感激说:“韩小姐,谢谢你,谢谢。” 韩冰洁弯唇笑了笑,冲她一挥手说:“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闻言,女人这才像是得到了解救一般,迅速的退离了包厢。 等女人离开后,韩冰洁走向顾时宴,双手抓他的手臂,温温柔柔的冲他笑着说:“我去顾宅没看到你,阿姨说你在应酬,我就擅自过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韩冰洁还是自己的妻子。 即便顾时宴再心有不满,也只是冲她微笑着说:“我怎么会怪你?你不怪我没带你就好。” 韩冰洁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机敏,可有些话,说穿了,反而就不好了。 她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容:“我知道你忙,怎么会怪你呢?” 顾时宴满是宠溺的看着她,随即将凳子给她拉开并说:“坐吧,别站着了。” 韩冰洁慢条斯理坐下来,又看一圈还站着的各位:“大家都坐吧,和时晏吃饭,不用这么拘谨的。” 闻言,众人才打着哈哈坐了下来。 而韩冰洁一出场,几个男人身旁坐着的女人,纷纷感觉自己像是白玉蒙尘,在韩冰洁面前,失去了一切色彩。 有人生来高贵,可有人生来贫瘠。 人和人之间,本身就是有差距的。 而钟意,一眼不看饭桌的方向,可她心里头,却什么都明白。 韩冰洁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 正要在钢琴前落座时,忽然韩冰洁就看向了钟意:“钟秘书,没想到你也在呢。” 钟意怎会不懂她的心思。 无非是男人不听话,她只好将手段用在女人的身上。 而钟意,曾经也这样幼稚过。 但做错得不是女人,是男人。 钟意始终都是一副好脸相迎的样子,笑起来说:“太太,我是过来陪顾总参加应酬的。” 韩冰洁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忽然酸酸的说:“真羡慕钟秘书,比我这个做未婚妻的,陪着时晏更久。” 钟意自然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当着众人面说:“我毕竟和太太不一样,我是打工的,当然要随喊随到了,而太太只需要在家里插插花,打扮打扮,就有人来爱你,我是羡慕不来的。” 这话,明里暗里都有别的意思。 在场人都是聪明人,谁会听不出来? 钟意这是在说,韩冰洁仗在家世好,才做了这个顾太太。 即便被当众嘲讽,韩冰洁的脸上始终都是浅淡笑容:“那自然钟秘书是羡慕不来的,我毕竟跟你不一样,我有自己的公司。” 一句话,就直接将钟意给比了下去。 不论是事业,还是家世,钟意都没法跟韩冰洁去比。 钟意就面对着一桌子人站着,而她独木难支,以一对十。 此刻的她,面对着一座大山,没有人会站在她身后。 包括那个,她拿这条命爱了整整六年的男人。 韩冰洁刻意剜酸的话,令钟意有些下不来台。 而顾时宴,自始至终靠着椅背,淡淡视线瞥着不远处的钟意。 她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 面对他身边的桃花,她都不会再吃醋了。 这一刻,顾时宴的心里在想,钟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真的有人,爱着爱着就忽然不爱了的吗? 韩冰洁看钟意有些嚣张,本来还想再教训她两句,只是还没开口,顾时宴就给她夹了一块甜品:“你爱吃的酥糕,尝尝吧?” 钟意看着那边发生的一幕幕,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而她刚刚刻意对韩冰洁发难的话,也是想借着韩冰洁生气,而将她赶出包厢。 情况更明朗的话,顾时宴或许会为了保住韩冰洁的面子,将她开除也说不定。 虽然同样的方法已经用过一次,可只要有机会,钟意都想要试一试。 不然无缘无故的,她不会对韩冰洁有敌意。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韩冰洁并没有选择帮她,反而当众对她发了难。 韩冰洁用葱白的手指捻起酥糕,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之后,忍不住赞扬说:“时晏,不亏是你选的,果然好吃。” 顾时宴将手搭在韩冰洁的椅背上,整个人靠向她,像是将她半抱在怀中的姿势。 两个人看上去,亲密极了。 只有站在这边的钟意,像一个木桩。 好久,钟意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顾总,要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顾时宴抽纸巾给韩冰洁擦手,既温柔又体贴。 他一个正眼不给钟意,却在对她说:“再弹两首吧,我看大家都还没尽兴。” 钟意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当即不做犹豫就承应下来:“好。” 坐回钢琴前,她又开始弹奏。 而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顾时宴和韩冰洁更是扮演着恩爱小情侣。 钟意都跟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 直到两首弹完,钟意站起身。 她看顾时宴,他在给韩冰洁剥虾。 剥完了,放进她碗里,又喂着她吃下。 那边很嘈杂,谁也没有把钟意放在心上,更没有谁在认真听她弹的钢琴曲。 她在这里,无非就是一个小小的耍杂技的。 有人喜欢,就看两眼,不喜欢,也不会有任何的人去在意她。 钟意站了很久,谁也没有看到她在等着想要说话。 终于,钟意忍无可忍了,她大声对顾时宴和韩冰洁说:“顾总,太太,我弹完了,我先走了。” 话落,她也不管顾时宴是不是听到了,转过身就往包厢外面走。 可她才刚刚走了一步,顾时宴就忽然开了口说:“急着走干什么?过来,陪我们喝一杯,没看到陈总身边都没女人了吗?” 陈总是刚刚走了女伴的那个男人。 而除了陈总,别的男人都有相应的女伴作陪。 钟意的脚步顿住,可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样,根本没办法挪动一点儿。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心里屈辱、不堪。 顾时宴这是在要求她陪别的男人喝酒? 以什么身份? 女公关吗? 迟迟的,钟意都没有开口,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在等着看她怎么办。 第64章 把她推给,别的男人 好久好久之后,钟意松开了攥着裙摆的手,她深呼吸一口,然后回过头去看顾时宴。 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上,就那么无声的僵持了一段时间。 末了,是钟意先败下阵来,她答应说:“好。” 回答之后,就利落走到了缺少女伴那人的旁边。 然后,就落了座。 钟意刚刚坐下,陈总就瞥了过来,眼里生出惊艳,明显的,脸上生了不干不净的想法。 钟意没看他,自然也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而陈总眼里的想法,顾时宴一看就都明白了。 只是,他始终一言不发,低头继续给韩冰洁剥虾。 而韩冰洁的视线,在顾时宴和钟意之间来来回回的穿梭。 两个人之间,明明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可她,又不敢确定。 有些事情,身处豪门中的韩冰洁未必可以随便去做。 就比如此刻,要是没有证据,她也只能将这口气给咽下。 就是吃了一只苍蝇,她此刻也得吞下。 坐下后,钟意就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和陈总碰杯对饮。 之后,又敬了在场所有人。 她是秘书,为人处世这一套,还是会一手的。 只是,她越是表现得大方,陈总看她的眼神就越是不一样。 隐隐的,那眼里就好像生了火一样。 韩冰洁抓着顾时宴的手,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去看钟意。 而就是这个间隙里,大家都喝得不少,特别是陈总。 钟意坐在身旁,一席白裙,惹得陈总心神荡漾。 随着越喝越多,陈总隐隐就胆子大了起来。 也不管钟意是不是顾时宴的人,当下就伸手,将钟意的肩膀给揽了过来。 “钟秘书,你……你真漂亮啊,身材也这么好,跟着我啊,我……我保证不让你吃亏。” 陈总贴着钟意,醉醺醺的说着这些恶心的话。 钟意伸手搪他,但还是维持着礼貌说:“陈总,您喝醉了,我只是一个秘书。” 话落,陈总不乐意了,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按说:“你也知道你只是一个秘书?” 他说话时,语气冲,嘴里还喷着口水。 钟意别开脸,强忍着心里头的怒意。 陈总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伸手就抓她的手:“一个秘书而已,装什么贞洁烈女?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干过,还在我这里装得这么清纯?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给我委屈上了?” 钟意被迫转过脸看他,面色苍白,眼里猩红:“陈总,您……您别这样。” 陈总站起身,根本不听劝解,伸手就要去抱钟意。 钟意也站了起来,赶忙往旁边退,可她的手还是被陈总抓住,他贱兮兮的去摸她的手臂,笑得很瘆人:“你看你,手臂滑成这样,不就是等着我来临幸吗?” 钟意猛地抽回,阴沉着面庞说:“陈总,还请您自重。” 她一直以礼貌为主,不想在这个酒局上和任何人闹得难堪。 毕竟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 可她越是退缩,陈总就越是大胆。 而顾时宴和韩冰洁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两个人都冷眼看着,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直到陈总更加大胆的要去亲吻钟意的脸时,顾时宴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将手里的酒杯砸到了陈总的身上。 他一出手,准确无误的就砸中了。 酒杯里的酒,洒了陈总一身,而他被砸得浑身一颤,转过身就骂说:“谁?谁砸我?不想活了是不是?” 在这张桌子上的男人,就没有身份不高的。 只是在顾时宴面前,大家都得低一等。 可这会儿,陈总被酒精麻痹了,全然不知道这里谁是大小王了。 钟意身上,也被溅到了酒,可她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只是将视线瞥到了顾时宴的身上。 她确实没想过,他会当众出手给她解围。 顾时宴已然站了起身,冷冷视线扫向陈总:“我砸得?怎么?不服气吗?” 这一声威慑,倒让陈总酒意醒了一些,他脚步悬浮,有些站不稳,直接将手按在了凳子上。 “顾老板,我……我……”陈总张着嘴,半天却是说不出来个什么。 顾时宴显然生气了,盯着他看,并警告说:“陈老板,做生意就做生意,可别惦记我手底下的人,她也许不介意,但我却未必。” 陈总浑身都是汗津津的,几次站不稳,就要跌倒过去。 面对顾时宴的警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连说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而同时,韩冰洁站了起身,对门外命令一句:“来人,陈老板喝醉了,将人送回去吧。”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送回去。 要是再闹下去,指定两家的合作就要泡汤了。 门口进来了几个人,架着陈总就离开了。 而酒桌上的另外几个人,包括哪些女伴,都是一身的冷汗。 钟意始终淡然站着,可顾时宴刚刚说了一句话,意思她愿意做出卖身体的事情。 即便他们只是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可顾时宴那样说,无疑于在钟意的伤口上撒盐。 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韩冰洁看出顾时宴的怒意,伸手拽他,想要让他坐下。 可少有的,顾时宴将韩冰洁的手拂开了。 他盯着钟意,咬牙切齿的反问说:“不会反抗是吧?你是死了吗?” 钟意同样反问:“这是你的授意,让我怎么反抗?” 顾时宴直接抄起桌子上的刀叉,摔在了面前的盘子里。 盘子被打碎,噼里啪啦的响声刺激着人的神经。 身旁,韩冰洁没见过顾时宴这样发火,不由的被吓住了。 她一屁股坐进了凳子里,眼神呆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虚无。 所有人,除了钟意,大家都在惊慌中。 整个包厢,就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了。 顾时宴看着钟意,眼神恨不得吃了人一样凶狠凌厉:“你是死鱼吗?动一下都不会?” 钟意淡淡睨着他说:“我不是死鱼,我也会动,但那是以前,可现在,我不会了。” 顾时宴看到的钟意,眼里没有光,全都是死寂。 这一刻,他竟然沉默了。 好久,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哑着嗓子问:“为什么现在不动了?” 钟意跟他对视,一点儿也不怯场,坦坦荡荡的说:“因为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不是吗?” 如果他不愿意看到这样,怎么会开口让她做陈总的女伴呢? 陈总的为人,顾时宴会不清楚吗? 他既然走了这一步,那就是将她推给了别的男人。 今晚就是她和陈总发生了关系,那也是顾时宴允许的。 钟意的话,竟把顾时宴说沉默了。 他开始反思,觉得刚刚的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第65章 她一撒娇,他就心软 走得这样一步,顾时宴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用意。 因为钟意太冷漠,他想为难她? 还是因为她毫不在意的态度,他不满意了,才想要惩罚她? 或者说,他想留下她,让她看他和韩冰洁的恩爱?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顾时宴自己看不透,也不想去看透。 他静默站了很久,忽然就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拿起桌子上,刚刚他没喝完的红酒,随即就一仰而尽。 末了,他双手撑在桌面上,青筋暴起,骨节泛白。 “滚,都给我滚。” 顾时宴厉喝一句,在场的大老板,个个都像是得到了释放一般,落荒而逃。 而钟意,也在其中。 但她并没有着急,而是等几位老板和女伴都走了,她才不慌不忙的往包厢门口去。 而韩冰洁,终于回过了神,她抬头看顾时宴的表情。 这一刻,她忽然就害怕了。 独属于女人的直觉在告诉她,顾时宴对钟意,绝对不是上级对下属的那种意思。 看他生气的程度,俨然超过了上下级关系。 就算是想要维护自己的秘书,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大打出手。 钟意刚走到门口,顾时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钟意,你留下来。” 钟意后背一冷,双腿再一次生了根。 倒不是不能就这样走了,可如果不顺着顾时宴的意思,他肯定会再发雷霆。 与其跟他不停的纠缠,倒不如就顺着他的意思。 见钟意停下来,顾时宴又命令:“过来。” 钟意听话的回头,走到了酒桌面前。 而此时,韩冰洁忽然轻嘤了一声:“时晏,我……我胸口好疼。”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将自己的手塞进了顾时宴的手心里。 刚刚还看着钟意的顾时宴,瞬间就转头看向了韩冰洁,并且弯腰下去,搀住她的双手问:“洁儿,是不是刚刚被吓到了?” 韩冰洁缩在他怀中,双眸湿漉漉的,像是麋鹿一般:“嗯,我……我害怕。” 娇弱、柔软,是任何男人都会心疼的样子。 可这个样子,钟意却学不来。 顾时宴轻轻抚摸韩冰洁的脸颊,道歉说:“刚刚是我冲动了,走吧,我抱你出去。” 他满眼都是温柔、心疼,可这幅样子,却从不曾对钟意有过。 韩冰洁点点头,张开双手就往他的脖子上攀,乖得像个小孩子。 顾时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大步流星就往包厢门口走。 钟意还站在餐桌对面,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开。 可顾时宴到了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他只是微微侧首,露出剥削分明的侧脸说:“怎么?不跟上吗?” 钟意“嗯”了一声,提脚跟着了。 顾时宴走得很快,并没有要等钟意的意思,她也不着急,就慢慢的跟着。 到了外面,顾时宴将韩冰洁抱上了车子后排。 自然而然的,钟意坐到了副驾驶。 楚尧在开车。 车子行驶着,钟意却并不知道开往哪儿,她也并不过问。 后排,顾时宴抱着韩冰洁,低头温声问:“还害怕吗?” 韩冰洁将顾时宴的手抓住,往自己的胸口覆:“就是这里有点闷。” 顾时宴轻轻按压着,话却是对楚尧说的:“把窗子开一点。” 楚尧会意,将车窗降了一半下来。 冷风灌进来,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钟意坐得端正、笔直,扭头看着车窗外,一点儿也不在意后排的事情。 顾时宴也没看钟意,只是不停的关切着韩冰洁,又对她说:“洁儿,我先送你回去。” 韩冰洁缩在顾时宴的怀中,眼里有泪,抽噎着,委屈又可怜。 顾时宴抚着她的头,很温柔,很体贴。 一路上,两个人在后面都在说话。 从对韩冰洁的关心,变成了对婚礼的话题。 又从婚礼的话题,聊到了彩礼和五金的话题,最后又说到了婚房的布置上。 两个人在一起,像一对恩爱小情侣。 钟意全程充耳不闻,可还是听到了不少内容。 这些曾经她幻想过的事情,现在顾时宴要给另外一个女人了。 很快,车子停住了。 楚尧透过后视镜,小声的提醒一句:“顾总,韩公馆到了。” 顾时宴应一声,推了车门下车,然后把韩冰洁从车上抱了下来。 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当着所有韩公馆佣人的面,将韩冰洁给抱了回去。 进门后,韩冰洁的脸羞得通红,她缩在顾时宴怀中,小声嗫嚅着说:“时晏,你把我放下来吧,等下爸爸和妈妈看到了,他们会说我的。” 韩家的家规很森严,韩家父母更是不让韩冰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接触。 而顾时宴,是他们唯一允许的男人。 可即便这样,韩妈妈也经常在韩冰洁耳边念叨:“洁儿,女孩儿,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在没有结婚之前,可千万不能给男人看,因为一旦给男人看了,那就变得不值钱了,不管你再喜欢那个男人,也绝对不要那么做。” 所以,韩冰洁从来都没有违背过父母的意思。 只是,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顾时宴。 就比如此刻,他将自己抱在怀中,她又羞又涩的同时,却又在害怕。 想到韩母严厉的样子,她还是会害怕。 顾时宴一向尊重韩冰洁,也对她的家规了解一些,当她亲口说出这些话时,他就听话的将她放了下来。 可放下来了,顾时宴却又继续牵着她的手说:“我牵着你,这样总不过分吧?” 韩冰洁的脸刷的一下通红:“不……不过分。” 韩母虽严厉,可该有的情侣之间的亲密,也还是会允许的。 更何况,顾时宴还是他们看好的女婿。 适当的接触,自然也是会应允的。 进了庭院,顾时宴牵着韩冰洁继续深入。 “时晏,你等下要回去吗?”忽然,韩冰洁开口问。 顾时宴说:“嗯,要回去,楚尧还在外面等我。” 韩冰洁的心里一怔,首先想到的,是外面的钟意。 他如果回去,势必会和钟意撞面。 那他们…… 韩冰洁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小声的问说:“我今晚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顾时宴的脚步停住,微笑看着她说:“你想我留下来?” 韩冰洁红着脸点头:“嗯,你等我睡了再走。” 顾时宴笑笑,眼里的宠溺很深:“好,我答应你,我陪你就是。” 韩公馆门口,劳斯莱斯车里。 钟意和楚尧沉默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可忽然,楚尧的手机铃声响了,打破了僵局。 楚尧接起电话:“顾总。” 车里很安静,顾时宴的电话透过话筒传来:“你送钟意先回去,洁儿不太舒服,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第66章 去见哥哥,达成协议 顾时宴的命令,楚尧向来不问缘由。 “好。” 答应下来后,楚尧就将电话给挂了。 也没对钟意解释什么,楚尧就直接开车了。 直到车子拐出了别墅区,钟意才开口对楚尧说:“楚尧,前面放我下来吧。” 楚尧的性子很轴,除了顾时宴的话,他谁的话也不听。 理所当然的,他拒绝了:“钟秘书,你也别为难我,这是顾总的意思。” 见说不通,钟意就失去了和楚尧谈判下去的心思。 钟意很累,就闭着眼睛休憩。 等到了小区楼下,楚尧就喊她。 道了谢,下了车,钟意却忽然不想回家了。 有了钟家人的消息,她却一直都还没有和父母见上面。 这会儿虽然已经凌晨了,她却心血来潮的想要去看一眼。 没做犹豫,就直接打了车过去。 到了小区后,开门的老大爷也没问她是谁,就由着她进去了。 乘坐电梯上楼后,钟意站在门外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终于还是敲响了门。 她原本想着,里面要是没有回应的话,她就直接离开了。 可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声轻柔的询问:“谁啊?” 这是白秋的声音。 钟意一听,就知道是她。 当即,她一颗心狂跳起来。 已经不知道多久,她没有见过家人了。 随着脚步声走近,白秋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了一颗脑袋看外面。 钟意歪头将脸凑了出去,红着眼睛,涩涩的喊一声说:“妈。” 白秋看到钟意,被吓得懵住了,眼里也迅速聚集起泪水。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就那样呆呆的站着,看着钟意,感觉一切都好不真实的样子。 钟意也看到了白秋,她不再是从前那副年轻的模样,鬓角生出了白发,眼角也生出了细细的鱼尾纹。 几年之间,她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 不再是钟意心里曾经那副样子了。 钟意强忍住泪,将白秋一把抱住了:“妈,是我,我是小意啊。” 白秋感觉到真真实实存在的触感,将钟意也给回抱住了,她抽噎得不成样子,不停的追问:“小意,真的是小意吗?” 将钟意放开,白秋盯着钟意的脸,一点儿也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人是钟意。 可明明,她就是钟意。 正因为长时间没见,可忽然见了,才更令人不太确信。 钟意流泪满面,直接往地上跪:“妈,是我,我是小意,女儿不孝,几年不归家,让妈妈受委屈了。” 白秋将钟意拉起来:“你可找来了啊,小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爸爸他……生病了,现在病重得厉害,医生说颅脑里有肿瘤,柏城没有人能做这个手术,除非找到陆……” 话还没有说完,屋子里就忽然传来钟祈年疑惑的声音:“妈,你在跟谁说话呢?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白秋自然知道钟祈年对钟意没一个好态度,伸手就将钟意推了出去并说:“你快走,我后面再想办法联系你。” 钟意被推出去,还没站稳,白秋就要关上门回屋子里。 可钟祈年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将白秋给搀到一旁,然后就推门出来。 而钟意,也并没有离开,就直直站在外面,一脸的泪,眼里满是仓皇。 和钟祈年对视着,她的眼里都是祈求。 可看着钟意,钟祈年却没有一点点的怜惜,声音冷冷的斥责说:“滚,这里不欢迎你来。” 钟意悲戚的开口,喊着钟祈年:“哥……” 她拖长了声线,语气满是苍凉。 钟祈年却一眼也不看她,回过头就要进屋子。 白秋探出一颗脑袋,对钟意说:“小意,去找陆……” 话音未落,钟祈年就大声的打断了:“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旁人无关。” 白秋怔愣着,没再将那个名字给说出来。 钟祈年的性子,白秋最是了解了。 当年钟意是主动不要他们的,现在忽然回来,他这个做哥哥的,又怎么可能说原谅就原谅呢? 白秋失魂落魄的进了屋子,钟祈年也要关上门进去。 而这时,钟意忽然扑过来,紧紧抓住钟祈年的袖子,她跪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满脸都是哀求:“哥,就让我见见爸爸吧,也许我会有找到做手术之人的办法呢?” 钟祈年的话里都是不屑:“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张开了双腿去讨好顾时宴,如果是这样,你觉得我钟祈年稀罕吗?” 钟意说不出反驳的话,却不肯松开钟祈年的袖子:“哥,就算是这样,那也要试一试,不是吗?爸爸都重病了,还要跟我计较这些吗?” 钟祈年想抽回自己的衣袖,可钟意抓得很紧很紧,他绕是用尽了力气,却也抽不回来。 低头时,却发现钟意的手指都磨破了。 看到这,钟祈年到底还是梗了一下,心里不是个滋味。 好久,他仰起头,对着头顶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松了口说:“你真想要帮我的话,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让你见爸。” 到底,人心是肉长的。 钟祈年虽对钟意当年的所作所为不满,可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能隔绝掉。 闻言,钟意的脸上立马露出了欣喜:“真的吗?” 钟祈年看她这样兴奋,不由的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提的条件,你未必能够做得到。” 钟意的心,又是一滞。 可为了家人,她还是镇定下来:“哥,你说吧,能做到的,我绝无二话。” 钟祈年也没有伸手拉钟意的意思,就低头说:“你先起来。” 钟意拍拍腿站了起来,问钟祈年说:“哥哥,是什么条件?” 钟祈年侧首,并不看她一眼,只是说:“只要你答应当年家里给你安排的相亲,那我就让你见见爸爸。” 钟意想也没想,当下就答应了:“好,我答应。” 即便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即便不知道他的年纪、模样,可为了家人,钟意愿意答应这个条件。 见钟意答应得这样爽快,钟祈年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转过头,他问说:“现在答应这么爽快,那当年呢?又为什么宁死不从?” 钟意张了张唇,却是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半响,她才苦笑一声说:“哥哥,我知道当年是我错了。” 钟祈年狠狠瞪她一眼,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钟意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那多久可以让我见见相亲对象?” 钟祈年说:“在这之前,你还要做到另外一件事。” 钟意不安的问:“什么事?” 钟祈年眸色深深看着钟意道:“离开顾时宴,彻底跟他断了联系,等到时候,我就让你见爸爸,之后再见相亲对象。” 第67章 半夜见面,主动撩火 钟祈年的话,无疑于是晴天霹雳。 钟意听到后,险些有些站不稳。 她伸手扶住墙,连连往后退了好几下,直到稍稍用力用指甲抠紧了墙皮时,她才勉强站稳了脚。 看钟意的样子,钟祈年只以为她是不舍,也没再多说别的,把门带上后,将钟意直接给隔绝在外了。 钟意反应过来,连声喊着:“哥哥。” 可再也没有回应了。 钟祈年的性格,钟意最是了解。 他为人谦卑、友善,不恭敬站在上面的人,不欺负站在下面的人。 同时,他又低调、好学,可有这些优点的同时,他同样也是有缺点的。 他不喜欢阿谀奉承、撒谎、不忠不孝的人。 除了这些,他更是说一不二,不怕得罪任何人。 所以,他直接的性子,总是不经意会开罪人。 可开罪了,却又不自知。 当然了,这对钟意而言并不重要,哥哥是她的哥哥,一直会是她的哥哥。 而同样的,因为钟祈年的性格,所以钟意在六年前为了顾时宴和家人闹得水火不容的时候,钟祈年就对钟家父母宣布过,以后谁也不准再和钟意联系。 钟祈年在家里,是有着绝对话语权的。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哪怕钟建勋和白秋再想念女儿,但在钟祈年的强势威压下,谁也不敢联系钟意。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钟意才念念不舍的离开。 钟祈年开出的条件,同意相亲这件事,她不用犹豫就能同意。 可离开顾时宴…… 她也很想离开,可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她想,就能可以的了。 顾时宴不放手,她就没有资格说离开。 失魂落魄的走出小区,钟意的手机铃声响了。 这么晚了,谁还会给她打电话? 下意识觉得,会是顾时宴。 没想到低头一看,还真是。 犹豫半响,还是接了起来:“喂。” 钟意站在路口,橙色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她整个人站在那儿,看着萧瑟、寂寥。 顾时宴在电话那边问她:“到家了没?” 钟意戚戚的回一声:“到了。” 顾时宴又压低了声音问:“睡了吗?” 钟意说:“要睡了。” 忽然,顾时宴那边就没有了声音,陷进了沉默中。 几秒钟之后,忽然听到一声软软的女声:“时晏,这么晚了,是谁啊?” 好像是韩冰洁的声音。 顾时宴似乎是将电话话筒用手给遮住了,那边的声音听着不太真切,但还是被钟意听到了。 “没有,打个工作电话。”顾时宴说。 钟意只听到韩冰洁的声音说:“刚刚你好厉害啊,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女孩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娇羞。 钟意听到,苦笑了一声。 随即,她默默将电话给挂断了。 扰人清梦,总是不合时宜的。 挂完电话,钟意就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可没一会儿,顾时宴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还是接起来,耐着性子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出租车的车窗半开着,风声簌簌的吹进来。 顾时宴站在阳台上,身后的门紧闭着,屋子里的大床上,韩冰洁正睡得香甜。 听到风声,顾时宴警惕的追问:“你到底在哪儿?” 钟意意识到什么,赶忙捂住了手机回:“我在出租车上。” 不出意外的,顾时宴又开始追问了:“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钟意说:“不去哪儿,回家的路上。” 顾时宴不悦了:“怎么?见了不该见的人,不愿意跟我说?还是心虚了?” 他的这种试探,令钟意有些心神疲惫,她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想到钟祈年刚刚的要求,她又忽然话锋一转说:“顾时宴,你要是不信我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来见我,看我是不是有没有对不起你。” 顾时宴声音浅淡,不屑道:“激将法?故意这么说,逼我相信?” 钟意并不继续这个话题:“顾时宴,我们见一面吧。” 顾时宴倒是意外,出口的话,却字字诛心:“怎么?想要了?” 钟意并不被他的话影响:“我想跟你谈谈。” 窗外一排排掠过的树影,钟意的脸上斑驳变化,可她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温情,很冷。 顾时宴问她:“你想谈什么?” 钟意说:“见一见,你就知道了。” 话落,钟意又紧跟着补充一句:“我在家里等你。” 这句话,说得格外的暧昧,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钟意挂了电话,扭头看着窗户外。 清冷的街道,一排排站立的灯杆,而她此刻,跟这景色一样,都是无人在意的小丑而已。 回到家,钟意先洗了澡,然后换上一身丝质睡衣,就在沙发中坐着、等着。 凌晨两点,门被敲响了。 顾时宴来了。 钟意起身去开门,门开后,顾时宴风尘仆仆的样子,略显得有些狼狈,只是他那张皮囊太过好看,任何的疲倦,都掩不住那一抹英俊。 钟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你来了。” 无波无澜的,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顾时宴看钟意一身丝质睡衣,虽是长袖,可露出的那双洁白脚踝,却还是会让他有所反应。 钟意就是有这种魔力,总会让他有那方面的冲动。 跟着进了门,顾时宴往沙发上一瘫,漫不经心抬头看着钟意问:“这么晚了,找我过来,总不能是为了我跟洁儿同房的事吧?” 故意这样说完,顾时宴注视着钟意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二的不悦之色。 只是很可惜,她似乎早有预料一样,没有半分半豪的异样,只是微微欠身,略表歉疚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的好事。” 顾时宴心有不悦,别开脸说:“都做完了,也不算打扰。” 其实什么也没有做,韩冰洁所说的“厉害”,也只是顾时宴在韩家说服韩家父母的事情。 韩家人传统,顾时宴想留宿过夜,自然要费一些口舌。 钟意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说:“不打扰就好。” 顾时宴的眼神凌厉了两分,瞥着一身宽松睡衣的钟意说:“说吧,又有什么恳求。” 钟意站在沙发旁,低头静静注视着顾时宴的眸子说:“如果我说我用身体跟你做个交易,你会同意吗?” 顾时宴愣了一下,可随即却不屑一顾道:“睡过的身体,现在再睡,还有什么新意?” 钟意蹲在顾时宴脚边,将手放到他的手背上,她视线从下往上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来之前,我在网上学了一点,我保证,你肯定会觉得有新意的。” 说话时,她睡衣半露,雪白的肌肤,勾得顾时宴浑身火烧火燎的。 他咽了咽口水,将视线挪开了。 可钟意看出他是想要的,就毫不犹豫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第68章 小三绯闻,刻意为之 钟意已经没什么可以和顾时宴做交易的筹码了。 如果有,她想,那就只有她的身体了。 可这幅他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体,恐怕早已经没有新意。 所以,她才学了几个新姿势。 顾时宴被吻住的那一刻,只嗅到钟意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道。 那股香味,不停的冲击着他的神经,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搅得乱七八糟。 钟意的舌头很灵活,探进去,抽走了顾时宴所有的呼吸。 她的手覆上他的胸膛,撩着、逗着。 没两下,顾时宴就昂首了。 他的衬衣被她乱七八糟的扯开,露出几块坚实的腹肌。 钟意的手往下探,正要探上顾时宴炙热的某一处时,却忽然被他一把抱过,然后反客为主的压住了她的唇和舌。 他更疯狂,撕了她的睡衣、睡裤,致使她整个身躯都暴露出来。 橙色的暧昧光线下,两具身体,在沙发上密不透风的纠缠。 顾时宴快要到最后一步时,钟意忽然从桌子上摸来了一个套,递到他眼前说:“先戴这个。” 顾时宴早已经等不及,被她这样一打断,眸子阴了阴。 他半天没动,只是注视着身子下动情到红了双颊的钟意。 她眼睛湿漉漉的,明显失去了从前的那份热情和期盼。 见他不动,钟意才说:“顾时宴,你总不想让我生个孩子出来威胁你吧?” 这话一出口,顾时宴就顺势一把夺过套子,撕了袋子后,熟练的往上套。 钟意看他连犹豫都不犹豫的样子,心里还是被刺到了。 如果今晚躺在她身下的人是韩冰洁,他会不会说不一样的话? 套好了,就强势的要往进送。 钟意却忽然拦住了顾时宴的手,她抬头看他:“我说的条件,你能答应我吗?” 顾时宴有些不悦,但还是皱着眉心问:“什么条件?你先说。” 钟意却不肯先说:“你先答应我。” 顾时宴已然失了兴致,将钟意的身体往旁边一推说:“你爱说不说。” 话落,就直接把套子摘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刚刚所有的暧昧,全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顾时宴不动声色起身,连衣服也没穿,就轻车熟路往浴室走。 钟意却急忙坐起来喊他:“顾时宴。” 顾时宴一步也不做停留,直接往浴室走。 钟意下了沙发追过去,却还是被挡在浴室外。 她就站在门外,一直等着。 水声响起后,钟意好像还听到了另外的声音。 以她多年和顾时宴的不正当关系来看。 她明白,那是顾时宴在自我自足。 好久,他才终于结束出来。 钟意赤着身子,伸手拦在了顾时宴面前:“我们谈谈吧,好不好?” 语气近乎哀求。 钟意拿身体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实属太冒险。 以顾时宴的性子,就算真和她做了,恐怕也未必会放她离开。 什么承诺,于他而言,通通都是狗屁。 反常的,顾时宴没有拒绝钟意的提议,而是同意了:“可以,但我只给你十分钟。” 话落,他就坐到了沙发里,给自己倒上一杯水,仰头咕噜两口就喝干净了。 钟意过来,也不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正要开口,顾时宴却将睡衣丢给了她:“穿上。” 钟意弯腰捡起睡衣,三两下就套好了。 末了,她看着顾时宴英俊邪肆的面庞说:“再不到十天,就是你和韩小姐的婚期了,等你结完婚,我也想结婚了。” 这个话题,惹得顾时宴一阵不满,抬头看她时,眼里带着刀一样。 “怎么?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一边说,顾时宴一边往沙发背上靠。 同时,还跷起了二郎腿。 钟意摇摇头说:“还没有,但你结婚之后,我会去相亲。” 顾时宴猛地一下将握着的水杯给丢了出去,就砸在钟意的脚前。 差一点,就砸中她的脚了。 她还赤着脚,碎片掉得到处都是,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动。 顾时宴不高兴了,阴沉沉的问:“我说没说过,就是我结婚了,你也得继续待在我身边?” 钟意回答他:“是,你确实说过,可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顾时宴,那时候的你,会有孩子,还有妻子,我就是留在你身边,又能有什么用?” 顾时宴不屑的笑:“那这就是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钟意没有办法了,将真相娓娓道来:“这是我哥哥的意思,要想见我爸爸,就必须跟你断绝关系,顾时宴,你应该不会将我置于那样的境地吧?” 顾时宴从不会让自己为难,不满的反问:“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你的事情吗?处理不好,就来为难我?” 钟意怔住,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时宴。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钟意在想什么,顾时宴一眼就能看透,他继续说道:“我说得有什么错吗?” 钟意竟然难以反驳,只能无奈的看着他说:“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那我想要的,你就不能让我如愿吗?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家人。” 顾时宴站起身,丝毫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我说了,这是你的事。” 话落,就往外面走。 钟意一着急,直接迈开腿就去追他。 她没穿鞋,就踩到了碎玻璃渣,脚掌心传来的要命疼痛,她已然顾不上。 追上前,她紧紧抓住顾时宴的手说:“或者,或者你跟我演演戏,让我哥哥相信我们已经断了,等我见到我的家人了,我……我又回来。” 她卑微到尘埃里,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顾时宴微微侧首,低头看着钟意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 半响,他将她的手拂了下去,并拒绝了她的提议:“钟意,我做不到。” 钟意崩溃的追问:“为什么?为什么做不到?明明你只要动动手指,动动嘴皮就能做到的事情,我这样求你,你都不愿意松口吗?” 顾时宴平静如水的注视着钟意近乎崩溃的样子说:“这是你的事情,不要把我带上,我只知道,我一直都说过,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 钟意不停的颤,不停的抖,泪水滚下来,她摇着头问:“为什么非要为难我?” 顾时宴却无比强硬:“钟意,为难你的人,一直是你哥哥,不是我。” 钟意呆呆愣愣的看着顾时宴,眼里的泪都流干了。 顾时宴站直身体,缓缓抬手抚上钟意带泪的面颊,同时温言细语说:“钟意,你知道吗?为了让你能安安全全的留在我身边,我刻意做戏,让江橙代替了你,顶了你和我之间的绯闻,让她做了那个名副其实的小三,可是现在你跟我说,你想离开我,你想和别人结婚?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第69章 怀疑钟意,不爱他了 钟意的唇哆嗦着,她满脸是泪的看向顾时宴,眼里惊恐、忐忑。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江橙的新闻是假的?” 顾时宴掐住她的脸重重往旁边一搪说:“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钟意偏过头,可下一刻又冲顾时宴暴喝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害了江橙?” 顾时宴的声音冷冷的:“我只管护住你,别人有什么结果,会怎么样,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钟意却没办法苟同:“顾时宴,你怎么这么无情?你知不知道,韩冰洁都对江橙做了什么?” 顾时宴却无所谓的笑笑:“钟意,你该庆幸那个人不是你。” 钟意却无地自容:“可我宁愿是我,你的这种维护,我一点儿也不需要,顾时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的做一些对我好的事情?” 顾时宴很生气,盯着钟意看了半天,才终于冷冷的说:“我的用意,也不需要向你说明,就是说明了,你也只会像现在这样无能怒吼。” 钟意反驳不过,又觉得所有的说辞在顾时宴面前都是鸡蛋碰石头。 她的弱小碰上他,坚强总会被他给遮盖住。 片刻,顾时宴觉得索然无味,转过身就走:“我走了,离开的事,不用再提,我不会应允。” 钟意却不肯放弃:“可我真的已经不在意你了,留着一个只有一具躯壳的女人在你身边,你不会觉得很无趣吗?” 顾时宴脚步停住,却并没有回头,他说:“那这就是我的事情了。” 钟意站在地上,浑身都是麻的。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该说的,该做的,她都尝试过了。 顾时宴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他就是要困着她,把她困到死。 门开上后又关上,玄关处的人影消失在了门口。 钟意脚上都是血,顾时宴明明看到了,却还是一句过问的话都没有。 钟意蹲下来,坐在地上,徒手将插进脚底的碎玻璃渣给拔了出来。 可更痛的,是她的心。 一面是家人,一面是不肯放她离开的顾时宴,她又要怎么办? 本来爬山回来,她可以睡个好觉,可因为这些事情,她又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是周一,钟意原本是要去上班的。 可是她直到天亮了才睡着,下午两点才醒来。 等醒来,看一眼时间后,想到又要面对顾时宴那个魔鬼,她就恐惧得不行。 她是瘸着腿到公司的,一路过去,都没有一个关心的人。 这一刻,钟意还是感觉到了难受。 可她平常冷面无私,又说一不二,她这样的性格,在公司,也不适合交朋友。 这么些年,大家敬她,自然也怕她。 下午,顾时宴并不在办公室,钟意也难得轻松。 趁着空隙,她联系了钟祈年,给他发了消息。 “哥,我今晚能见见你吗?” 小心翼翼的问话,生怕被对方拒绝。 可这一次,消息不再石沉大海,而是终于有了回复:“好。” 钟意拿着手机,泪水掉了一屏幕。 前段时间,她不是没想过联系家人,可她所有的消息都没有得到过回复。 这一刻,钟意又忍不住的想,当初自己那么卑微的恳求,还是换不来家人的一点点怜悯吗? 顾时宴伤害她,就连家人也要一起伤害她? 钟意心里头的怒意蹭蹭蹭的往上涌,她倏然站起身,将办公桌上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挥了一地。 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和嫌弃,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钟意瘸着腿,没有一句解释,一拐一拐的离开了公司。 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人给她做后盾。 自始至终,她都只有她自己。 就连家人,也在她的心上剜着肉。 钟意乘坐电梯下楼,失魂落魄的往公司外面走。 跑出公司,就迎面和顾时宴撞上。 她浑浑噩噩,颔首道歉:“不好意思。” 话落,她哭着就跑开了。 顾时宴和楚尧站在原地,都皆是一怔。 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钟意就已经跑远了。 楚尧看顾时宴身上被弄脏的地方,忙问说:“顾总,我要不要去把钟秘书找回来?” 顾时宴从兜里摸出手帕,狠狠擦着身上被钟意泪湿的地方,他拒绝说:“不用管她。” 楚尧看钟意跑得一瘸一拐的样子,小声嘟囔说:“她腿好像受伤了。” 闻言,顾时宴也抬头看去,钟意奔跑在初秋的阳光下,双腿是跛的。 她哭得很凶,时不时的抬手抹一把眼泪。 顾时宴想到昨晚,知道她的脚是被碎玻璃渣弄伤了才会这样的。 可是她哭,又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拒绝了放她离开? 可明明这一切,不都是她想要的吗? 她喜欢他,留在他身边,就这么不好吗? 顾时宴觉得自己又多想了,强迫自己把思绪收回来,然后对楚尧说:“你等下去医院买点药给她送过去。” 楚尧不解:“顾总,那要买什么药?” 顾时宴说:“你给医生说,就说脚底被扎了碎玻璃。” 楚尧“嗯”一声后,又惊讶的问:“碎玻璃?钟秘书的脚扎碎玻璃了吗?顾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也是,钟秘书可是什么都会跟你说的,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什么都会跟他说吗? 顾时宴忽然怔了怔,意识到了什么。 这段时间里,钟意好像真的变了。 就如楚尧所说,她以前什么都会跟他说。 可现在,她不会了。 她去爬山,她脚受伤,她被人欺负…… 好多事情,她都不是主动提起,而是他自己知道的。 刚进了大堂,顾时宴忽然停住脚步。 跟在身后的楚尧差点撞了上去,可还是硬生生的顿住了。 “顾……顾总,怎么了?” 楚尧嗅到顾时宴身上的危险味道,问话时,颤颤巍巍起来。 顾时宴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楚尧瑟瑟缩缩的:“您……您问。” 顾时宴侧首看向他,眼神冷冷的说:“你觉得钟意还爱我吗?” 这话一问出口,楚尧倒被为难住了。 他急得抓耳挠腮:“顾总,我……我没谈过,我也不知道啊。” 顾时宴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说:“那你感觉呢?” 楚尧忽然想到昨晚送钟意回家的事情,他说:“对了,昨晚你送太太回去后,钟秘书不哭也不闹的,好像……” 欲言又止,楚尧也不敢乱说。 顾时宴大声说:“说完。” 楚尧挠头:“如果是以前,钟秘书应该会哭会闹,可她昨晚很平静。” 顾时宴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涩涩的,堵堵的。 他一句话没说,愤愤进了电梯。 楚尧跟着进去,小声问:“顾总,你……是不是喜欢上钟秘书了?” 第70章 是为她好,都在逼她 顾时宴站在电梯中间,站得笔直端正。 透明的电梯壁上,投射出顾时宴一张森寒、阴沉的面庞。 他听到楚尧的话,想也没想就反驳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我只是看在她陪伴我三年,不想把她赶走而已。” 楚尧也搞不懂,只是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那倒也是,钟秘书虽然漂亮,可毕竟死板无趣,顾总跟她,也不过是玩玩。” 可这话,顾时宴听得又很不舒服,立马怼道:“谁跟她是玩玩了?” 楚尧被吓住,一身顿时汗津津的。 可话一出口,顾时宴又立马滞住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和钟意不是玩玩? 心里头乱糟糟的,却十分搞不懂自己的心意。 究竟是在意钟意,还是不在意? 顾时宴不想为难自己,心想自己重情,只是不肯丢掉钟意而已。 …… 晚上。 钟意早早到了约点的地点。 下午,她提前离开得公司,由于心情不好,就在家哭了一下午。 过来的时候,即便用粉底液盖住了脸上的红肿,可那双眼,却难掩悲伤,红得瘆人。 钟意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 天边最后一丝暮色落下,夜灯亮起时,钟祈年掀开门帘进来了。 餐厅不大,一眼他就看到了钟意,然后走了过来。 坐在钟意对面后,钟祈年盯着钟意的脸瞧了很久。 半响,他才开口,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凉薄:“怎么?不舍得了?” 钟意自然明白钟祈年在说什么,她不回答问题,反而将菜单推给了钟祈年说:“哥,你点菜吧。” 下午,钟意在家想了很多。 当年她任性绝情,换来家人不闻不问,她能想得明白。 可前段时间,她都那样哀求钟祈年了,他却仍是不管不顾。 钟意想到,心里莫名的就刺痛。 那可是她的哥哥,他们之间,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啊。 而曾经,哥哥也是那样疼爱她。 而她,也同样敬重哥哥,参加他的毕业礼,陪他去旅游,给他喜欢的姑娘递情书,给他洗贴身衣服、袜子。 钟意想,在这份亲情里,她获得过爱,也付出过爱。 可结果却变成这样…… 那些消息,钟祈年并不是看不到,他是能看到的,只是他选择了看不见。 他到底如何做到的,可以对声声哀求的钟意视而不见的? 看着钟祈年的眼睛,钟意很想问一问,为什么不回消息?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吞了回去。 或许,她生来就不该被爱吧。 钟祈年接了菜单,对服务员随便指了两个菜说:“就点这两个吧。” 服务员在平板上下了单,然后就离开了。 钟祈年点的两个菜,都不是钟意爱吃的。 可曾经,钟祈年都以钟意的口味为重。 现在想想,那也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六年了,他们大概都不会记得还有她这个人吧。 钟意苦涩笑笑,低头时,泪水又一次滚了下来。 如果不是无意间知道爸爸患了重病,估计她这辈子都和他们见不到面了吧。 以哥哥的脾气,他应该还记着六年前的事。 钟祈年抬头,看到钟意在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他从不允许自己先做低头的那一个。 “钟意。”他喊她,连名带姓的喊。 钟意连忙抹了一把泪,仰起脸看钟祈年:“哥。” 钟祈年的脸色阴沉下来:“你喊我过来,不应该只是为了让我看你哭的吧?如果是,那我看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钟意急了:“不是,我……我已经和顾时宴断了。” 思前想后,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除了欺骗钟祈年,她没别的办法了。 她已经没时间了,就算她能等,可是爸爸呢? 不管结果如何,总要见一见的吧? 钟祈年紧紧凝着钟意的眸子,脸上无波无澜的,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伸出手说:“把手机给我。” 钟意怔了怔:“什……什么?” 钟祈年还是钟意印象中那个说一不二的样子。 “手机!”他还是伸着手,态度很强硬,不容一丝丝抗拒。 钟意知道,手机要是给钟祈年了,那就前功尽弃了,她只能顺势而为:“哥,你不相信我吗?” 钟祈年却毫不犹豫就给出了答案说:“是。” 钟意一愣,好久,她苦涩的笑起来,扭过脸时,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滚。 她不想这样,可就是忍不住。 她用手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钟祈年始终盯着她的侧脸,一点儿心疼都没有表露出来,冷冷说:“既然做不到,就不用承诺,六年前,你就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爸爸是生是死,也跟你无关。” 钟意又回过头来,眼睛血红的看着钟祈年:“哥……” 她拖长了声线,语气满是悲愤和无奈。 钟祈年却言辞凿凿:“事情没解决,就别叫我哥。” 钟意难过无常,眉心紧蹙着问:“就非要这么逼我吗?” 钟祈年往座椅上一靠,盯着钟意看了好久后,才倏然笑了:“六年前你说过什么,我想不用我给你重申一遍吧?” 钟意垂着头,无力将她席卷住,她忽然觉得好迷茫、好无助。 钟祈年的声音淡淡响起:“我说得断了,不仅仅是把他拉黑删除,而是把他整个人从你心里给剜去,直到提起他,你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时,才是到了时候。” 钟意非常无力的说:“我现在就已经没波澜了。” 只是,她再没波澜,可还是离不开顾时宴。 钟祈年声音冷漠:“那就离开他,到时候回钟家,你还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钟意苦笑着问:“我还回得去吗?” 钟祈年心头大震,神情认真且笃定:“只要你做到,那就回得去。” 钟意抬头,静静注视着钟祈年毫无波动的面庞问说:“那如果我说,我做不到呢?” 顾时宴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他说了不放手,那就是不会放手。 钟意要是执意离开,他会做出的事情,恐怕鬼神难测。 到时候,受苦的还是钟家人。 钟祈年愤然开口:“那就没得商量,各走各的路。” 钟意笑起来,满眼悲凉、沧桑、无力:“就非得要这样逼我吗?” 钟祈年看着钟意这幅样子,淡淡说:“小意,他是将婚之人,我这样做,是为你好。” 钟意只能笑,不说一句话。 钟祈年看她这样子,下了最后的通牒说:“只要你一天不和他断绝联系,那以后就不用再找我了,爸爸和妈妈那边,我也不会让你钻了空子的。” 话落,转身离去。 钟意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笑着哭起来。 呵,都要逼她。 第71章 她的计谋,被他识破 菜上来了,是钟意最不喜欢的两道。 一道烤鸭,一道芹菜炒肉。 看来钟祈年,还是恨自己的。 钟意掩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低头扒饭,再不喜欢吃,还是硬生生将两道菜给塞进了胃里。 泪水哭干了,钟意去结账。 起身时,她浑浑噩噩的,险些摔倒,还好服务员将她给搀住了。 结完账,钟意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流撺动,有人笑,有人闹,她却没有任何悲喜之色。 她的心里,有一桩心结,解不开,散不去,在心里越聚越大,几乎就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钟意头晕脑胀,搀扶着一旁的路灯,勉强站住了。 此处位处城中心,夜幕降临后,夜市就繁华起来。 不远处,挂着一个超级大的屏幕,上面播放着柏城最近发生的大新闻。 钟意一手撑着路灯杆,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郁结着,很难受。 抬起头,钟意看着大屏幕,眼睛却湿了。 “顾氏企业总裁,再有十天将迎来新婚婚礼。” 上面,有顾时宴和韩冰洁两人流露出来的婚纱照。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凤协鸾和…… 可在那样英俊的一张脸下,却隐藏着一副狼性面孔,会吃人。 钟意思前想后,还是给顾时宴发了一条消息出去:“今晚十点,我们见一面吧,我会一直等你。” 昨晚闹得不欢而散,今晚再邀约,他会不会来,她没有一定的把握。 可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只要将事情闹大,他就可以放手了? 钟意想,或许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乘出租车回到家,就早早洗好澡,换好性感睡衣,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今晚,她主动献身,换一次机会。 直到凌晨,门外才有脚步声传来。 没多久,敲门声响了。 钟意去开门,确定是顾时宴后,就扑了上去。 如同往常一样,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腿,唇吻上他的,手也在他的衣襟间撕扯。 钟意身香娇软,顾时宴就是再能容忍,也架不住她这样撩火。 只不过一瞬,他就放弃了克制,将钟意抵在门上,手撕开她的睡衣,覆上她的柔软。 他低头,将她的唇紧紧咬住,是占有,是霸道。 钟意几乎喘不过气,但还是竭力抱着他。 顾时宴将她一把捞起来放到玄关上坐着,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掉落一地。 扯下钟意最后一丝遮羞布后,顾时宴却只是俯身看着她,并没有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客厅的光线橙黄,暧昧撩人,勾人摄魄。 他穿了洁白衬衫,五官英挺好看,橙黄光线渡了他一身,照得他侧脸更加妖娆、魅惑。 钟意紧咬着唇,闭上了眼睛,在等着顾时宴下一步的动作。 可迟迟的,都没有感觉到再有进一步的深入。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正巧看到顾时宴在打量她。 他的眼神,充满了各种不屑和不满。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身上都是光的,可谁也没有为此而感觉到羞愧。 尤其是钟意,她的双腿还挂在顾时宴的腰上,样子荡得不行。 可她的脸上,却满都是屈辱和隐忍,似乎是在竭力迎合。 顾时宴盯着钟意看了半天,才忽然轻嗤一声说:“怎么?跟我做,让你觉得很屈辱?” 钟意没回答,却稍稍直起身体,双手攀住顾时宴的脖子,洁白身躯贴向他胸膛,柔软覆着坚硬。 她将声音低低的压下来,主动求着说:“顾总,我想要嘛。” 她吻上顾时宴的喉结,一路往上,唇贴近他的耳畔,对着他的耳蜗轻轻一呵气。 在一起三年,顾时宴的身体,她最是了解。 他的耳朵,最受不得热意萦绕。 只要稍稍一碰,他就恨不得要把钟意揉进骨血里。 直到现在,钟意还记得三年前,他们的第一次。 那一夜,顾时宴狠狠要了她四次。 钟意一夜没睡,但在天亮之时,趴在顾时宴的耳边故意拱火。 他再没有睡意,将她抓过来按在身下,又是一顿欺负。 而那时候,钟意明明痛得在流泪,可心里却甜得像是在吃糖一样。 可现在,钟意再一次用了这样的招数。 只是不同以往,顾时宴并没有继续,而是倏然扼住了钟意的脖子。 他的手很大,她的脖子很细,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就能握住。 钟意被搪到了玄关上方的墙上,后背硌得生疼。 她满脸痛苦、挣扎,却一点儿也拽不下顾时宴的手。 他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轻轻的握着钟意的脖子。 他瞪着她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知道在想什么,样子看上去有几分瘆人。 钟意身上不着一缕,她隐隐觉得屈辱,却哭不出来一滴泪。 好久,顾时宴将钟意松开了,他才淡声问:“钟意,你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钟意愣了一下,还是故作不解问:“我应该说什么?” 顾时宴静静注视着她,平静的眸子下,压着摧毁一切的波涛汹涌。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加重了声音力量警告:“钟意,我这是在给你机会。” 钟意一把将顾时宴推开,她从玄关上跳下来,冷冷的说:“我需要什么机会?需要你给我什么机会?” 她内心悲痛,也明白,今晚的一切,注定是要泡汤了。 钟意弯腰将地上被撕得稀碎的衣服捡起来,就往身上套。 顾时宴三两步过来,将一叠照片扔在了钟意的脚前。 他冷冷质问:“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钟意垂首,眼泪汪汪的,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 可她知道,那是她找记者曝光他们私情的证据。 钟意想过了,她愿意拿自己的名声去赌一个可能性。 她和顾时宴的私情曝光后,韩家、顾家的人都会想尽办法的来解决她。 无论是什么办法,她想,他们之间也算是有个了解了。 而那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见家人了。 顾时宴过来,抓住她的肩膀,紧紧的捏着、攥着:“钟意,找来记者蹲守,再拍下我们亲密的照片,以此曝光我们的关系,对不对?” 钟意被顾时宴晃着,晃得头晕脑胀,她拼命的摇头,拼命的辩驳:“我没有……没有。” 可这会儿不管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顾时宴抓着她的后脖子,一把将她按到了地上,她的脸就对着地上的照片。 顾时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看看,还说不是你吗?” 钟意颤着身躯,眼泪不停的往下滚。 她跌在地上,将顾时宴的手一把推开,她仰起脸看他,语气悲痛、无奈:“是我,怎么样?我想离开你,有错吗?” 第72章 自损一千,伤敌一百 破烂的衣衫,勉强够遮住钟意的重要部位。 她就那样坐在一地的狼狈中,仰起脸看着顾时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具行尸走肉一样,是没有灵魂的。 顾时宴垂首看她,平静如水的询问:“钟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钟意说:“我当然知道了,以我的声名狼藉,来换一个离开你的机会。” 顾时宴扣紧皮带,将衣服整理好后,又看向她问:“自损一千,伤敌一百的法子,你也要用?” 钟意眼里腥风血雨,大声的冲着顾时宴嘶吼:“是,哪怕要我一条命,那也一样值得。” 顾时宴蹲下来,平视着钟意的眸子说:“你简直愚蠢。” 钟意极淡的笑起来问:“那我能怎么做?这不都是你逼得吗?” 顾时宴伸手掐住钟意的下颌,眼里没有半分怜惜和关切,他冷冷说:“你以为韩冰洁真是什么小家碧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名媛吗?你又凭什么觉得,被我顾时宴睡了的女人,还能安然抽身?离开了我,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话落,就将钟意的脸往旁边重重一推。 钟意侧过脸,头发盖住了她的半张侧脸。 她笑起来,上半身轻微的抖动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是你以为我还会在意这些吗?” 韩冰洁大不了就是要了她的命,她给了就是了。 至于还会不会有别的男人,钟意就从没想过这些事情。 人都快死了,还在意男人干什么? 顾时宴忽然就弄不明白钟意的心意了。 之前,她总是追着他,贴着他,对他无微不至,她也说爱他。 他就当真了,觉得她很爱自己。 可现在,她所做的一切,让他对她的爱产生了怀疑。 她是真的爱自己吗? 好久,钟意把自己的头发撩起来,露出了自己的脸。 她平平静静的看着顾时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沉默跟他对视着。 顾时宴却忍不住,问说:“钟意,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钟意苍凉的笑:“我说了啊,我想要离开你,是你一直不愿意相信我。” 以前听到这些,顾时宴会想,是钟意在跟他置气。 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有那么一点儿慌了。 钟意是属于他的啊,她怎么就要离开自己了呢? 顾时宴将心里不好的情绪给摒弃开,不屑的一声冷嗤说:“手段倒是见长了。” 钟意学着他的样子也笑起来:“不都是因为你教得好吗?” 顾时宴站起身,将身上不知道何时弄脏了的西装直接丢在了钟意的身上。 “我告诉你,别想如愿,我还等着你看我和洁儿结婚,到时候,你还是伴娘。” 钟意将西装扯下来,重重的砸向顾时宴的后背并大声骂说:“顾时宴,你简直无耻!” 顾时宴就那样背对着钟意,像是思索很久之后做下的决定说:“我给过你路,你不愿意走,非要挑一条跟我作对的路,钟意,你怪不得我。” 钟意从地上爬起来,她无力站着,可浑身都在诉说着愤怒:“为什么非要这样彼此折磨呢?” 顾时宴还是没回头,声音冷冷的说:“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你离开而已。” 钟意已经哭不出来了,无奈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可我不想做小三。” 顾时宴回过头看她憔悴、沧桑的样子说:“能做我顾时宴的小三,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福气,你为什么不想要?” 钟意冲他吼说:“这福气谁爱要谁要,我不想要,能不能别总是一副自以为是,认为施舍、赏赐了我一样的样子?顾时宴,你真的觉得你这样做,是正确的吗?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有没有对和错的天平,更不知道你会不会换位思考,可你觉得,你真的做对了吗?” 被声声质问,顾时宴竟然沉默了。 好多事情,他也没有归结过对和错。 在他看来,他不想要的结果就不会要。 沉默、无声。 窗户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得一室洁白。 窗户开着,风刮着窗帘,有轻微的风声簌簌。 茶几上,放着钟意的愿望清单,风刮着笔记本,页面翻过去翻过来。 就像钟意的人生,她很想翻篇过去,可她总是有心无力。 顾时宴向来会主动揭过话题,这次也是一样。 他回答不上来钟意的问题,但还是将话语权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 他告诉钟意说:“不想落得和江橙一样的下场,那就最好乖乖留在我身边,离了我,要你命的人会有很多,但留下来,我能护住你。” 话落,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他又停下来说:“钟意,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别再提离开的事情,要是再提,我不介意毁了整个钟家,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做起来,可谓轻而易举。” 是威胁,也是警告。 门开上又关上,顾时宴又一次消失在这个门口。 又一次的,钟意无力的站在客厅中央,窗外是热闹的柏城夜市,而她的心里在下暴雨,在飙狂风。 桌子上的笔记本还在随风而动。 而钟意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她坐进沙发中,犹豫着,将电话拨给了钟祈年。 钟祈年接了,并且接得很快,只是他并没有主动开口。 钟意在用最后的办法——恳求钟祈年。 “哥,就真的不能让我见见爸吗?哪怕只是一面,也不行吗?” 只要见上一面,将该说的话当面说了。 钟意的心里,也好了却了一桩心事。 钟祈年那边有短暂的沉默,可随即,他拒绝得很果断:“不行。” 钟意浑身一麻,这个结果,她早有预料。 只是,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正要挂断电话,钟祈年忽然又说:“完成我的要求,我自然会让你见爸爸。” 钟意转头望着窗户外的灯海说:“可是哥哥,我真的做不到。” 钟祈年冷言冷语:“那就没得商量了。” 钟意仰起头,将泪水控在眼眶里,她问:“为什么你也要逼我?” 钟祈年却没耐心,也没一句解释,就将电话给掐断了线。 钟意将手机熄屏,靠在沙发背上,她觉得好累好累。 十一点,明明夜很深,可天边火红火红的云彩却无理的透着红。 钟意扭过头看着,风涌得更急了,往她的眼睛里钻。 愿望清单本被风吹得发出“歘歘”的声音。 钟意忍不住想,是时候该留遗嘱了。 第73章 利用钟意,留下遗嘱 钟家。 钟祈年将电话线掐断之后,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 等回身进大厅的时候,就看到白秋正站在客厅里。 她一身素裙,朴素简洁。 曾经那个一身旗袍,手带珠宝的女人不见了。 钟家也曾赚到过钱,那时候的日子好过,经济富裕,钟家人都是昂首挺胸的。 可后来,生意难做了,再加上钟建勋重病,一下子钟家就垮了下来。 而钟祈年为保住钟氏企业,也是费了不少心力。 三十岁的年纪,却已然经历了不少。 白秋手中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个小碗,应该是汤之类的东西。 两人彼此对望,可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钟祈年先进来,笑起来问:“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白秋弯唇笑笑说:“我看你回来得晚,身上又有酒味,就给你熬了点醒酒汤,你喝了再去睡吧。” 钟祈年走近,端起汤碗后,就直接一仰而尽。 将碗放回盘子里时,钟祈年伸手去抢盘子,他温声说:“妈,你去休息,我去收拾吧,很晚了,少熬夜。” 白秋却一晃,躲开了他的争抢。 白秋欲言又止,看着钟祈年,分明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钟祈年心里跟明镜一样,他什么都明白。 “妈,我刚刚在打电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钟祈年无奈,只好开门见山问说。 白秋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祁年,小意她是任性了一些,可她毕竟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你刚刚那么凶她,不好。” 钟祈年冷着脸,一把将白秋手里的托盘给端过并冷冷说道:“当年的选择是她自己做的,那她就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白秋心疼不已:“可是祁年,当初她才二十岁,正是感情懵懂的年纪,谁又不会做错选择呢?如果连家人都要抛弃她,那她还能去依靠谁呢?” 钟祈年没接话,只是转身将托盘放进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白秋还站在客厅里,不停的抹眼泪。 钟祈年看着心疼,就又走了过去,并递给白秋一张纸巾说:“妈,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小意是大人了,摔过一次,那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她得自己走出来,做一个正确的选择。” 白秋眼眶通红,哽咽着:“可她那样求我,求你,就不能让她先见见她爸爸吗?” 钟祈年当即果断拒绝:“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等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断了和顾时宴之间的联系,我会风风光光的把她迎回家,可是在那之前,我绝不妥协。” 白秋抹着眼泪,心痛如绞的问:“祁年,为什么非要她和顾时宴断了呢?就算不断,她就不是我们的女儿,你的妹妹了吗?” 钟祈年没好气道:“顾时宴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你觉得她是以什么身份陪在人家身边的?” 白秋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坚定道:“就算这样,她也是我的女儿,你的妹妹。” 钟祈年无可辩驳,只是说:“她能一辈子活在这个身份下吗?她想重新开始生活,就必须要走出来。” 白秋仰起脸看钟祈年,定定的看了好久,才壮起胆子说:“你是不是想拿小意去讨好陆家的人?” 钟祈年的俊颜阴沉下来:“不是。” 白秋却毫不犹豫的戳穿说:“陆家家大业大,能帮你事业不说,还能拖关系找到给你爸爸做手术的医生,你敢说,你没有动这个心思吗?” 钟祈年似乎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扭过头就走。 白秋也没有追,只是看着钟祈年的背影说:“你这样利用妹妹,你安心吗?” 钟祈年的脚步停住,他说:“妈,我对钟家,我没有异心,对小意,我也是一样,她能嫁给陆家人,也算是高攀,后半辈衣食无忧,你和爸爸也能少操心一些,这六年,她已经够了。” 白秋无力反驳,只能哗哗的落泪。 …… 第二天。 钟意被闹钟吵醒,原想着洗漱了就去公司。 可没想到,她竟然收到了顾时宴的消息。 “你脚底有伤,我给你三天假,休息好了再来公司。” 钟意心里松了一下,回了消息过去说:“好。” 能轻松一天就轻松一天,她的日子本来就不多了,自然不想再多受牵连。 上午在家躺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钟意约了个律师。 就约在附近咖啡馆的。 过去的时候,律师已经在等着她了。 等钟意坐下后,律师将一份遗嘱草稿推给钟意并说:“钟小姐,按照您的意思,您去世之后,您名下的财产百分之六十给到父母,百分之二十给到哥哥,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会留给你的闺蜜宋子衿,这是草稿,您先确认一下。” 钟意伸手接过,仔细翻看了后,就下了定论说:“就这样起草吧,到时候我来签字。” 律师夹起文件说:“好,下次再联系您。” 钟意冲他微微一笑说:“麻烦了。” 律师笑说不麻烦,礼貌了两句后,他就离开了。 钟意点了一杯咖啡,拿出自己的愿望清单本,研究下一件事情准备做什么。 她写了很多大胆的愿望。 徒步一千公里、潜水、冲浪、跳伞…… 太多太多,都是她敢想,却不敢去做的事情。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愿望引起了她的注意。 拥有第二个男人。 可这件事,现在看来,她也只能是想想。 当初就想过拿下周无漾的,可在顾时宴的威压下,她只能将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正要盖上愿望清单本时,却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本子直接给抢了过去。 钟意抬头,就看到周无漾那张放浪不羁的面庞,脸上挂着玩味、轻浮的笑意。 他坐在钟意对面,律师刚刚坐过的地方,而他举着笔记本,视线却凝着钟意的面庞说:“研究得这么出神,这个本子上,藏了什么秘密?” 钟意伸出手,表情少有的严肃、焦急:“把本子给我,这是我的隐私物品。” 周无漾却将本子往身后一藏,同时将下颌搁在桌子上,自下向上的目光盯着钟意问说:“刚刚坐在这里的那个人,我没看错的话,是一个律师吧?” 钟意冷着脸说:“这跟你没关系,你把本子给我。” 周无漾却讨价还价:“你告诉我,你找律师干什么,我就把本子还给你。” 钟意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严词厉色说:“周无漾,那是我的私人物品,你应该还给我,这不是你跟我讲条件的筹码。” 周无漾看她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就立即将本子递给了她:“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生气了。” 第74章 你想离开,我能帮你 钟意伸手将本子一把收回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好。 之后,才看向周无漾,而此刻,她脸上的寒意褪去,又恢复如常的神色。 “周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周无漾看钟意像是变色龙一样,一会儿一个样子。 他对上钟意的视线,眸色深邃起来,不答反问说:“拥有第二个男人?” 他嗓音好听沉醉,眯着的眸子里,迸射出精明的光。 他目光在钟意的脸上流连,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钟意的脸瞬间红透了,她觉得无地自容,拿起小本子就要跑。 才刚站起身,周无漾伸手捏住了她的细腕。 隔着一张桌子,周无漾倾身靠近,他稍稍用力,将钟意往自己的面前拉。 就这样,钟意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直到她的脸快要贴上他的时,他才终于松了一点点力量。 周无漾笑起来,唇几乎是擦着钟意的脸颊,他玩味问说:“让我做你的第二个男人,怎么样?” 明明满是轻浮之意,可在钟意听来,他好像就是用了心思的。 钟意伸手搪他,脸红得不行,心跳也乱了。 “周先生,你别开玩笑了。”她始终垂着头,生怕看到周无漾眼里的那一抹认真。 他较真起来,比她曾经追捧顾时宴的时候还要吓人。 周无漾不松手,仍是握紧她的细细手腕,他说:“我很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钟意拧了拧手臂,她颦眉起来说:“你弄疼我了。” 周无漾当下就把她松开,忙关切追问:“没事吧?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真诚道歉,眼里也都是焦急。 钟意站远了一些,拉开了跟他之间的距离:“周先生,我……我得回去了。” 她捡起笔记本就要走,周无漾却长腿一迈,跨过桌子就拦住了她去路:“你跑什么?” 钟意耳根发烫,唇抿得很紧。 周无漾看着她又说:“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你的愿望日记本,你既然写进了愿望里,那就证明你是想要拥有的,我又不比你老,你干嘛这么抵触我?” 说到这,周无漾又用怀疑的口吻问说:“是不是觉得我太脏?配不上你?” 钟意忙开口解释:“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无漾乘胜追击:“既然没有,那我为什么不行?钟意,就没有一个理由吗?” 钟意出门是为了见律师,她就穿得一身长衣长裤,丢在人群里,都不带起眼的那种,脚上还是一双拖鞋。 她没化妆,就素着一张脸,胜在五官精致,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周无漾说这些事情。 她抬头对上他满是疑惑、期待的眼神说:“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我不喜欢你,够了吗?” 重话伤人,可用来拒绝人却也刚刚好。 周无漾仍旧不肯松手,眼神里也没有太多的在意,只是很轻的笑了起来:“故意拒绝我,让我知难而退?” 钟意摇头:“没有,我是说真的。” 周无漾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还不饿,就不吃了。”钟意拒绝了。 周无漾却不依不饶:“那就坐着,陪我喝杯咖啡。” 钟意犹豫了:“我……我该回……” 她还没说完,就被周无漾按在了座位上。 剩下的话,都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 大概是为了提防钟意跑路,周无漾直接坐在了她外侧,将她堵在了他和窗户之间。 钟意往里凑了凑,拉远了跟他之间的距离。 她细微的动作被周无漾察觉,他也不生气,就直接问:“怎么?我看上去像会吃人吗?” 钟意没有退路,认命的妥协说:“我没这个意思。” 周无漾也不为难她,将平板递给她问:“想喝什么?” 钟意随口要了一个:“就冰美式吧。” 周无漾在平板上下完单,然后侧头就盯着钟意看。 她耳根通红,他也毫不避讳,仍是那样盯着看。 好久,他忽然开口说:“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人,你见过她,她叫秦雨夕,我其实是一个很缺爱的男人,我的家庭注定了我不能做一个随心所欲的男人,我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情,家里都会给我安排,哪怕我要娶谁,他们都要给我强加在头上,也不会问我是不是喜欢,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真的合我心意,只管两个家庭绑在一起有没有助力,但秦雨夕不一样,她会给我送伞,知道我怕黑,就会一直陪着我……” “她还会给我做好吃的,带我去吃夜市,陪我去唱歌,她带过我做了很多很多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她让我心动,让我想要保护,可家里人却不允许我跟她接触,所以,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浪荡纨绔,寻花问柳,滥情多情,让大家绝了对我的念头,可哪怕这样,还是有数不清的女人想要往我这里扑。” 周无漾说到这时,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眼睛微微红了。 钟意侧过头看他,微微动容。 周无漾笑了起来,继续说:“可后来我才知道,秦雨夕只是贪图我的钱,她早就有爱人了,哪怕对方比不过我一个手指头,她却还是喜欢得要命,但我竟然傻到为了她,对这些事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是前段时间里,她的所作所为才终于让我死了心,而之后,我遇到了你。” 钟意静静的看着周无漾,她的心情复杂,有心疼,又有无可奈何。 好久,她才说:“是不是你们这个位置的人,都是这样无奈?” 周无漾嗅到了什么:“你是想问顾时宴吧。” 钟意淡笑了一下,并没有否决:“就当是吧。” 周无漾也没有玩笑,反而认真的回答她说:“是,我们这个位置的人,看似有很多选择,实际往往无从选择。” 钟意没接话,只是盯着桌子上的纹路。 这时,服务员送来咖啡,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 等服务员走了,周无漾将咖啡推给钟意的同时,他说:“你和秦雨夕也一样?哪怕明知道没可能,也宁愿撞得头破血流?” 钟意摇摇头,看向周无漾时,她笑容灿烂,可眼里却夹着悲伤:“没有,我没想过要把南墙撞破,我只是没得选择。” 周无漾看不透钟意,但却看到了她的无奈。 他将手伸过去,放在了她搁在桌面上的手上。 钟意想缩回,却被周无漾猛地扣紧。 她疑惑看他,却看到他眼底有干干净净的认真:“钟意,你想离开他,我可以帮你。” 第75章 和我结婚,狭路相逢 周无漾不像是玩笑,他始终盯着钟意,眼神用力。 钟意瑟瑟缩缩的跟他对视,竟然有那么一刻,她动容了,她问:“你会怎么帮我?” 周无漾的唇角露出笑意,他像是赌赢了一样,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从不确定钟意的心意,她究竟是真的想离开顾时宴,还是嘴上说的想离开。 而此刻,他基本确定,她是真的想离开顾时宴的。 周无漾笑起来说:“跟我结婚。” 钟意闻言,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不行,不可以。” 她只是一个将死之人,不能再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周无漾却要问到底:“为什么不行?” 钟意眼睛微红,苦涩着说:“这会害了你。” 周无漾伸手将钟意的肩膀扳回来,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跟我结婚,一是离开了顾时宴,摆脱了束缚,二也算是帮了我,让我不再受家里的逼婚,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不好吗?” 钟意胸口堵得厉害,她看着周无漾,喃喃着说:“我不会同意的,周先生,你也别做这个梦了。” 怕周无漾还不肯死心,钟意又赶忙补充一句说:“再说了,我也不爱你,没有爱,怎么结婚?” 周无漾却笑起来,毫不在意的说:“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再说了,我也有时间等你。” 钟意当然明白周无漾的意思。 结婚容易,可到时候要分开却很难。 他说着喜欢她,她虽然无法辨别真假,可这个时候,她也绝不能意气用事。 为了自己,牵扯进别人,绝非好事。 钟意猛地站起身,急急忙忙的说:“周先生,这件事真的不行,我要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了。” 周无漾也站起来,将钟意的出路给挡死。 她被挡在他和墙壁之间,根本无从离开。 周无漾一身薄薄黑色风衣,穿得格外好看,人又高又干净,碎发随意铺在头顶。 咖啡馆的窗户外面正好是大片大片的天光,夕阳西下,天边云彩泛橙。 周无漾的身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他脸上的细小绒毛在光照下格外吸精。 他的眉心轻皱着,看钟意的眼神凌厉如刀:“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天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他霸道狷狂,让人无从抗拒。 可钟意该怎么告诉他,她其实快要活不长了呢? 仔细想了想,钟意告诉他说:“周先生,我也不想欺瞒你,我哥哥已经给我物色了一个相亲对象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会跟他结婚,就算出了意外,我没有跟他结婚,但也绝对不会跟你结婚。” 钟意尽量表现出冷漠的样子,说狠话,也只是想让周无漾知道自己的决心。 可他却一根筋,一步步逼近,将钟意逼退到墙上,她眼色凌乱望着他说:“周先生,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 咖啡厅人来人往的,但对于他们的异常举动,谁也没有阻拦,毕竟事不关己。 周无漾倾身而下,目光热辣炙热,盯在钟意脸上问:“相亲对象是谁?” 钟意别开脸,冷冷的说:“跟你无关。” 话落,她又用尽力气去推他的胸膛:“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她即便用了很大的力气,可周无漾却还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她面前。 他身高体长,像一座小小的山,将她尽数遮挡在阴影中。 而他的脸,由窗外的天光铺得沉沉的一层,神情也一寸寸冷了下来。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 钟意仰头看他,又慌又急的对他说:“周先生,你别这样,我不想以后躲着你。” 这话明明没什么,可在周无漾听来,却有种莫名的杀伤力。 他说不清是什么想法,就是从心底里觉得不想让钟意讨厌自己,躲着自己。 他盯着钟意,沉默的后退,又往旁边让出一条路来。 钟意拎包走出来,一句话没留,急急的就要走。 周无漾盯着她背影,赶忙又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钟意脚步停住,却并没有回头,她说:“既然嫁给谁都一样,倒不如嫁给哥哥选中的人,毕竟知根知底,对方为人家世都有了解。” 周无漾却有所不满,携着风大步追来,就攥住了钟意的手。 她正往外走,可突然被周无漾拽住后,因为惯性,她往后面跌了两下,后背撞到周无漾的胸膛。 他立马伸手圈住她,看上去像是从后面将她抱在怀中的样子,很亲密。 而恰是此时,咖啡厅门口的门帘被人掀开。 等看清时,钟意发现掀门帘的男人是顾时宴,而下一刻,从他的手臂下弯腰进来一个女孩儿,是韩冰洁。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后,服务员还没迎过去,他们就看到了这边被周无漾圈住的钟意。 四目相对时,大家都默契的沉默住了。 是钟意率先反应过来,轻轻推了推周无漾的手,拉远了跟他之间的距离。 可周无漾却一身反骨,反而又贴近她,肩并肩的跟她站在一起。 此时,漫天的霞光正好从窗户打进来,洒了两人一身的金橙色,美好得像是染了一层油漆。 顾时宴从进门后就盯着钟意看了,她虽然没有刻意装扮,可站在周无漾旁边,娇小、柔弱,像只小猫咪。 而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刺眼。 这一刻,心里说不出的堵塞。 顾时宴也弄不明白,这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或许,只是因为钟意是属于他的物品吧。 韩冰洁在顾时宴面前,一向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她将任何情绪都掩藏得很好。 看到钟意,她也是意外。 只是没想到,人人喊着渣男的多情周公子竟然会陪伴在钟意的身边。 所以钟意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饶是从小身在豪门的韩冰洁,也从没有被这样追捧过。 这或许跟她的家教有关,可实打实的被追求,她确实从未体验过是什么滋味。 就算顾韩两家早有婚约传闻,可毕竟在两个孩子成年之后,谁也没提过这档子事。 也是前段时间,两家才重新把这件事捡起来,开始了商量婚事。 而在这之前,韩冰洁并没有体验过被喜欢、被爱、被追杀的滋味。 看到钟意身旁还有别的男人环绕,韩冰洁心里说不羡慕,那都是假的。 可再羡慕,她都将情绪隐藏得极好。 见谁也不肯说话,韩冰洁才笑起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说:“好巧啊,钟秘书也在这里喝咖啡吗?” 钟意看一眼韩冰洁,语气寡淡道:“嗯,我已经喝完了,要先回去了,就不打扰顾总和太太的雅兴了。” 第76章 四人齐聚,暗流涌动 钟意走得很急很快,路过顾时宴身旁时,她一步也没有停留,就那样擦身而过。 刚才过去,顾时宴却忽然说:“钟意,留下一起,再喝一杯。” 他的语气,向来是不容抗拒的味道。 钟意又一次停住了脚步,她很想就这样冲出咖啡厅,可她不能,她有软肋被顾时宴攥着。 她闭了闭眼睛,绝望的抿紧唇。 而这时,一直跟在钟意身后的周无漾忽然开口了:“顾老板,小意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随性慵懒,眉宇间的轻佻像在刻意挑衅一样。 顾时宴却扭过头跟他对视着,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周公子也一起吧。” 在柏城,顾家和周家并没有什么往来,在生意场上,两家甚至是竞争关系。 同桌吃饭的事,更是少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赌气,顾时宴竟然就先破了这个例外。 韩冰洁也很惊讶,望向顾时宴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打量。 他此刻的样子,很像是在和另外一个男人去争夺一个女人。 倏然,顾时宴回过头看韩冰洁询问她的意思:“洁儿,你不会介意吧?” 韩冰洁倒不是没有资格说介意,可这个时候,她却不愿意去说。 笑了笑,她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而这边,钟意听到顾时宴的主动邀约,竟从心底里升腾起一股寒意。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她并不知道。 她也不想去猜,她太累了。 为了逃避这场硝烟,她伸手扯住周无漾的袖子,用力将他拽到自己身旁,然后小声嗫嚅说:“不要,不要一起。” 周无漾自然明白她在抗拒什么,他并没有当即答应,反而俯身凑在她耳畔小声讲着条件说:“我可以带你走,但你答应我,跟我结婚。” 钟意耳根通红,狠狠一推他,可用了很大的力气,她非但没有将他给推开,反而自己还弹了出去。 她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是周无漾眼疾手快捞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一带,带到了自己怀中。 与此同时,顾时宴回头看过来,正好看到的就是这样暧昧一幕。 两个人贴在一起,钟意想退,但周无漾紧紧拥着她。 顾时宴忍不了,冷呵一声:“钟意。” 钟意身体一抖,僵在了周无漾怀中。 周无漾就由着这个机会,直接将钟意一把按在了自己胸口。 回过头时,周无漾看到顾时宴阴恻恻的脸,他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清澄的光线下,说不出的挑衅。 “怎么?顾老板身为上司,看不得下属谈恋爱吗?”坦坦荡荡的故意激怒着,也不做任何掩饰。 顾时宴身材健硕,即便生气,可脸上的姿态仍是高不可攀的:“周公子喜欢就好。” 韩冰洁嗅到危险,却并没有劝,反而出来打圆场说:“周公子,钟秘书,一起坐吧,别站着了。” 周无漾揽着钟意的肩把她往回带,可钟意不情愿,情急之下就狠狠抓挠着他的手臂肌肤。 直至鲜血渗出时,周无漾非但不喊疼,反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喑哑的销魂轻呓。 这一声,叫得钟意头皮发麻,她瞬间松了手并抬头瞪周无漾:“你……你无耻。” 周无漾笑意更深,伸手推着她往座位上坐,同时还哄着说:“好老婆,你就别跟我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钟意回头用眼神剜他的同时,还在不停的尝试着起身。 她想离开,可周无漾却将她按死在了座位上。 两个人笑闹着,像是恩爱情侣之间的打闹。 顾时宴尽收眼底,神色更阴沉,眼神也一寸一寸冷下来。 韩冰洁看出顾时宴的不高兴,伸手推推他的手臂提醒说:“时晏,我们也去坐吧。” 顾时宴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在自己未婚妻的面前失态了。 他敛住心底的不满,微笑对韩冰洁说:“嗯,我们也去坐。” 韩冰洁故作担忧询问:“是哪儿不舒服吗?” 明知道顾时宴在意钟意,可韩冰洁却什么也不能做。 动了江橙,顾时宴不追究,是因为他本身就不在意。 可动了钟意,恐怕他们结婚的事情都要受影响。 韩冰洁始终记着家人的教导,和顾时宴结婚,尽好妻子义务,助顾韩两家巩固商业地位。 顾时宴笑说:“没什么,不用在意。” 拉着韩冰洁落座后,周无漾仍在哄着钟意。 他摇晃她的手臂:“好了,不生气了,我回去跪榴莲还不行吗?” 钟意扭头看着窗外,心里是酸涩的。 搅进这个局,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 周无漾凑到钟意跟前,给她剥了一颗糖喂到嘴边并说:“那我跪键盘,在上面打出我错了三个字,打错一次,我给你转十万,行吗?” 钟意推他的手,那颗糖落在了桌子上。 回头过来时,钟意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时宴和韩冰洁已经坐在对面了。 她急忙收起脸上的不高兴,然后将掉在桌子上的那颗糖给捡了回来。 想要往嘴里喂时,却被周无漾一把给夺过了:“脏了,不能吃了,我重新给你剥一颗。” 钟意没说好还是不好,由着周无漾自己去折腾了。 只是在抬起头的间隙里,她快速扫了一眼顾时宴。 他就坐在斜对面,目光此刻正凝在她身上。 两人对视的时间里,周无漾将糖重新喂了过来:“张嘴。” 钟意听话的张开,将糖吃了进去。 而此刻,韩冰洁轻笑出声道:“真是看不出来,外人传得花花公子,女人多如牛毛的男人,竟然是个疼老婆的。” 这话,不好分辨是夸赞还是嘲弄。 但韩冰洁,绝对没安好心。 周无漾却是毫不在意的笑笑,甚至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韩冰洁:“疼老婆不犯法吧?” 韩冰洁脸上的笑意凝住,她也不尴尬,更没指望顾时宴会帮自己怼回去。 只是在下一刻,她就故作认真的询问周无漾说:“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钟秘书说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话,怎么?周公子和老婆吵架了?” 钟意知道,韩冰洁在故意为难周无漾。 而刚刚她和周无漾说那些话时,声音也不小。 能被韩冰洁听到,估计他们也在门外等一会儿了。 不等周无漾开口,钟意站出来解围说:“顾太太,您误会了,我和周先生没什么,只是家里催婚催得比较急。” 韩冰洁闻听此言,目光来来回回在钟意和周无漾身上停留。 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钟意却总感觉她在俯视着、嘲笑着、镇压着。 末了,她忽然话中带话的说道:“原来是被催婚了啊,那就不用太着急了,这女人啊,嫁好了,轻而易举可以实现阶层跨越,可要是嫁不好,可就是掉进了另外一个圈套里,到时候想爬出来,可就难了。” 第77章 双方博弈,仓皇逃跑 温柔的面庞,说出的话,像是温柔刀,却刀刀割人要害。 韩冰洁的话,并不假。 钟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淡声说:“顾太太说得是,受教了。” 顾时宴自始至终坐着,霞光晕着他的眉眼,清白的衬衫很衬他的肤色,只是削弱了他身上的戾气,冷冷的目光中又似乎透露着温和。 钟意不经意的瞥见他的神情,猜想那一份温和,始终是留给韩冰洁的。 周无漾自然不满韩冰洁的说辞,将扫好码的点单手机递给了钟意,示意她点想吃的小甜品。 钟意懵懵的接过手机后,周无漾才仰起脸看韩冰洁,他神情漠然,眼神如刃:“早听闻韩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可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破了传闻中的谣言。” 周无漾并未说完,刻意停顿在这,他注视韩冰洁的表情,看她面子挂不住了,有些不高兴了,他才继续开口说:“韩家和顾家是豪门,那周家想来也不差吧,小意嫁给我,怎么能算是掉进圈套里呢?” 韩冰洁始终笑盈盈的,一点儿淑女的架子都没有落下:“可我并没听说周公子结婚的事情啊?” 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将周无漾所有的伪装给击得稀碎。 周无漾是个易怒的性子,可此刻,他竟然能不咸不淡的玩笑说:“那不是还没将请帖发到韩小姐手上吗?” 韩冰洁端坐着,她挽着精致的发髻,一身旗袍,不露半分风光,可风光都藏在菲薄的裙身后。 她坦坦荡荡望着周无漾,并未有半分怯场,她笑着道喜说:“这样的话,那就提前恭喜周公子了,终于收心,回归婚姻。” 周无漾却笑不起来,只是侧头看着钟意。 钟意脸颊火辣辣的烧灼着,她懂周无漾想表达什么。 可他刚刚在和韩冰洁说那些话时,她在桌子下疯狂踢他,让他不要说。 可他就是说了。 将大话说出去了,到时候他们没结婚,钟意倒不丢人,就是周无漾…… 韩冰洁侧头看顾时宴:“时晏,钟秘书要结婚了,你不祝福两句吗?” 顾时宴神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铺下来的眼睫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韩冰洁喊他,他才稍稍直起身体,变换了动作说:“我没义务关心这些。” 话虽然冷,看似不在意,可又明明是在意的。 自然了,只有韩冰洁察觉到了。 这话,周无漾听得不爽,他轻哼出声,直白坦荡的阴阳怪气说:“没义务到这种程度的上司,倒也是少见。” 这话,分明就话中有话。 钟意听明白了,顾时宴自然也听明白了。 韩冰洁能不明白吗? 当然也明白了。 只是作为未婚妻,该看不见就得看不见。 钟意僵着身子,半边都是麻的。 她在桌子下,暗暗的掐了一把周无漾的大腿,可他纹丝不动,反而冲她坏笑一声说:“又不是见不得光,早点告诉你上司,你也好早点离开公司,毕竟周顾两家向来都是竞争关系,我们要是结婚,你可就不能在顾氏任职了哦。” 钟意一身汗津津的,心也不由得狂跳起来。 周无漾说这些,无疑于是把她往火坑推。 或许他的用意是好的,想以此来告诉顾时宴,让他为了公司利益,最好放掉钟意。 可钟意却明白,顾时宴哪里会放过她? 顾时宴直视着周无漾,他眉眼邪气,眼神阴暗浮沉,他笑起来说:“周公子一个人唱独角戏,好玩吗?” 周无漾脸上的笑容凝住,沉声说:“怎么就是独角戏了呢?” 顾时宴嘴角有很浅淡的笑意:“跟你结婚,钟意答应了吗?” 周无漾毫不在意的笑笑,凝睇着顾时宴无波无澜的面孔说:“只要你同意,她不就同意了吗?” 周无漾始终觉得,横亘在他和钟意之间的最大问题,是顾时宴。 这是对的,但也不全对。 钟意还有一个秘密,就是她活不长了,她对谁也没有说。 顾时宴听出周无漾的言外之意,冷哼一声反问:“你觉得我同意了就有用吗?” “那你觉得呢?” 你来我往之间的博弈,看似毫无硝烟。 可一个眼神的对视,早已经胜过了一万次交锋。 周无漾赶忙追问出的这句话,顾时宴并不做回答,只是静静注视他。 沉默,静静的流淌着。 韩冰洁也早已经意会一切,她始终端坐着,双手搁在膝上,时不时的用勺子挖一点甜品放进嘴里。 男人之间的对峙,她不参与。 只是在她抬头垂首间,还是不经意的多看了钟意两眼。 她倒是个令人刮目相看的,让柏城两大人物为她在这桌子上争论了起来。 而钟意哪里还顾得上韩冰洁的看法,在桌子下不停的抓扯周无漾,想让他停止这场无谓的争执。 眼看着气氛就要再一次点燃,钟意“蹭”的一下站起身,拽着周无漾的手臂对顾时宴和韩冰洁说:“顾总,太太,我忽然有点不舒服,我让周先生陪我去一趟医院,就不奉陪了,告辞。” 周无漾明显不想走,钟意想尽办法的抓、拉、扯、打、推…… 他才终于勉强妥协,不情不愿的走了。 韩冰洁低头抿了一口甜品,等再直起身体时,钟意和周无漾早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她侧头看顾时宴,他目光静静交汇在咖啡厅的门口处,霞光在他脸上黯然下去,他脸上是有不高兴的。 韩冰洁弯弯唇角,随即靠向了顾时宴说:“听周公子的意思,似乎是话里有话。” 她的语调并不认真,反而有种随意谈起的散漫。 顾时宴闻言收回目光垂首看韩冰洁说:“不要多想。” 韩冰洁在他怀中抬起头,脸贴上他的胸膛:“时晏,和我结婚,你高兴吗?” 他黝黑的瞳里,倒映着她此刻满是期盼的眼神。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狼狈的撞到一起。 顾时宴从不在和韩冰洁的婚事上多做思考,他只是冲她微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说道:“高兴,你高兴吗?” 韩冰洁眯了眯眼睛,笑容明媚且勾人心弦:“高兴的。” 她从小就知道长大了要嫁给顾时宴。 至于喜欢,也是真的喜欢。 只是这份喜欢,她要承载太多。 顾时宴能养着外室,但她不能。 她还不能计较,更要故作大方的不知道这些。 可这样的喜欢,是对的吗? 第78章 好像恩爱,要吃面条 当夜,钟意陪周无漾吃了一顿饭。 但结果,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周无漾骂钟意胆小,说她不敢和顾时宴对着干,而钟意有苦难言,只是坚定说,她没法和周无漾结婚,也暂时不能离开顾时宴。 回到家,才不到九点。 钟意觉得累,就躺在了沙发上。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手掌在轻抚她的面庞。 这种触感太真实,她一下子睁开眼,模糊中,看到一个高大的健壮的轮廓蹲在面前。 钟意被惊吓到,后背瞬间噙出冷汗:“谁?” 她的手揪紧盖被,另外一只手往暗处探寻着能防身的工具。 沙发前杵着的人影没开口,但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光,钟意勉强看清了,好像是顾时宴。 她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可见面前的人还是没动,她才犹疑着试探一声:“顾时宴?” 夜色暗沉,屋子里又没开灯,她实在不太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就是顾时宴。 直到钟意摸着起身,来人才终于坐到沙发上,喑哑的嗓子在夜色里响起说:“是我。” 钟意定住,静谧的夜里,顾时宴仿佛听到了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的声音。 好久,钟意踱步去门口开了灯。 突然亮起的强光,她微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久才往回走。 来到沙发前,她看到一脸无悲无喜的顾时宴就那样抬头和她对望着。 他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钟意在心里头思索,难不成是下午在咖啡馆的事情,让他记恨到现在? 她的心里一阵哆嗦,但本着他来了就来了的道理,关切问说:“你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时宴仍旧是一副清冷、寡淡的样子盯着她看,不说什么,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钟意眉心轻拧,关心询问着:“你……怎么了?” 顾时宴定定的入了神,直到眼睛酸涩,溢出眼泪时,他才终于将视线挪开并说:“我还没吃东西。” 钟意愣了愣,又问:“你没和太太一起吃晚饭吗?” 顾时宴难得的耐心回应她说:“没有,喝完咖啡后,我就送她回去了。” 钟意“哦”了一声:“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顾时宴又重新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说:“外卖不干净,你动手给我做吧。” 钟意皱眉看他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开火做饭。” 顾时宴却好像要刻意为难:“面条总会下吧?” 钟意用舌尖顶了顶略有些发麻的腮。 她知道,这顿饭是非做不可了。 “行,我去做。”钟意最终妥协。 去到厨房,常年不开火的地方,连一个鸡蛋,一根青菜都拿不出来。 钟意无奈又只能离开厨房,然后对顾时宴说:“我下楼买点东西。” 顾时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没多余说什么。 钟意拎着篮子下楼,十分钟之后,又回到了楼上。 她买了几个鸡蛋,一袋青菜,一把挂面,另外还买了一些调味品。 等到把一切收拾好,等开火时,就已经是九点半的样子了。 水在锅里煮着,还没沸腾,钟意就在洗手池里洗菜。 这时候,顾时宴忽然从外面进来,然后从身后将她给圈在了怀中。 他的大手,在她的腹部来了一个十指相扣。 这一幕,他们像是恩爱的夫妻。 丈夫工作累了回到家,妻子在给丈夫做简单的宵夜。 水龙头下,钟意冲洗青菜的手一顿,随即笑笑说:“你别这样,水要开了。” 顾时宴并不理会,反而将下颌抵在她的肩头,同时还侧首过去,唇贴着她的耳垂一直轻轻的呵气说:“真要和周无漾结婚?” 钟意将水龙头关好,把青菜放进小篮子里并说:“没有,是周先生瞎说的。” 顾时宴仍是没松手,放在她腹部的双手还不停的往上,直到探到她的胸口,他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钟意身体一僵,也不顾手是不是还湿着,就赶忙按住了他的手:“顾总,水真的要开了。” 她声音压低了,尽量不在顾时宴面前暴露出生气。 顾时宴竟意外的没有违逆她的意思,反而真的将手给放了下来,但他的姿势却并没有变,还是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她身香娇软,仅仅只是靠在他怀中,就忍不住让他想入非非。 已经很久,他没有得到过她了。 钟意僵着身体不敢动,顾时宴就靠着她。 好久,他终于出声又问:“你家里人催你结婚了?” 钟意不想把家人牵扯进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说:“没有,下午我只是为了让周先生死心,才故意这样说的。” 顾时宴抬手,轻轻捻起钟意的一缕发丝,就放在双指指缝里把玩着。 窗户外洒进来的光铺了他一身,他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冷清。 钟意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透过窗户玻璃勉强看到他依偎着自己的姿势。 他好像很享受一样,低头将她紧紧的圈在怀中。 半响了,他才出声问:“为什么要让他死心?怎么?你不喜欢他吗?” 钟意终于忍无可忍,回头将顾时宴重重往后一推并说:“关于为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她要是不和周无漾保持距离,那他就会拿钟家人的安危来威胁她。 她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 顾时宴站稳时,就索性半靠在台面上,他一条长腿轻轻的搭下来,看起来性感极了。 钟意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疯狂的迷恋他。 这时,灶台上的水真的开了,祸害被水汽掀着,放出“嘭嘭嘭”的声音。 钟意过去,将盖子揭开,将火调小了一些。 熟练的开了挂面包装,然后丢了一把面进锅里,又用筷子搅了搅,随即,她盖上锅盖,就去调料了。 放了小葱、香油、花椒油、生抽,然后她又去拿平底锅煎蛋。 煎好了,又把青菜放进面汤里。 钟意熟练的做着这些,而身后,顾时宴就静静的看着,脸上挂了一抹不辨心情的笑容。 末了,他忽然问:“做这么熟练,平时怎么不做饭吃?” 钟意捞面条的手一顿,语气有些冲:“我为什么不做饭,你不知道吗?” 她毕业以后,将时间都投入到了事业当中,哪里还有时间去经营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会有胃癌,不就是拜这几年没日没夜的应酬所赐吗? 可说到底,也怪不了任何人。 当初若不是自己坚持要陪在顾时宴身边,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钟意将面条放进汤碗里,又放上鸡蛋和青菜,一碗清汤面就出来了。 她正要端,顾时宴却忽然捉住了她的手,他轻轻弯腰,一手托住她的臀就把她放到了灶台台面上。 第79章 多余怜悯,再要两回 顾时宴右腿趁机抵到钟意的双腿中间,他仍然搂着她的腰,将她轻轻圈在自己的怀中。 他低头看她,白炽灯光落在她脸上,她卷翘的睫毛,小小的鼻尖,在侧脸刷下一层的阴影。 此刻,她脸颊通红,不知道是被羞的,还是被热火给灼的。 顾时宴俯身,额头抵住她的,淡淡的烟草味瞬间扑鼻而来。 他好听、沉醉的嗓音响起问说:“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是在怪我?” 钟意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像是生气,她淡淡的说:“不敢。” 顾时宴困着她,她就是想躲,也根本无处可逃。 她只能被迫跟他贴得很近,彼此之间的气息互相暧昧交融。 顾时宴反常的没有生气,抬手轻抚她的面颊轮廓,像是对待一个爱不释手的宝贝。 他的手从脸轮,最后停到了耳朵上。 他就那样轻轻捏着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尽数都扑在她脸上。 静默看了钟意许久,忽然,他才开口说:“再有几天,我就和韩冰洁结婚了。” 钟意茫然望着他:“说这个,你想表达什么?” 顾时宴黑眸紧锁着她寡淡冷漠的眼睛说:“不表达什么。” 钟意干涩的笑一声说:“那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顾时宴的手倏然用力,紧紧扣住了她的下颌说:“钟意,就在过来之前,我还为这事儿感到亏欠,可你这幅样子,让我觉得我的怜悯都是多余。” 他很用力,似乎是想把她的下颌给捏碎一般。 她再痛,都不吭声,一双眸湿漉漉的看着他:“这个时候了再来怜悯,又有什么用?你自己也知道多余啊?” 明晃晃的挑衅。 钟意看不来顾时宴这幅故作深情的样子。 如果真的感觉亏欠,这六年,这三年,他又在做什么? 顾时宴紧紧咬了咬牙,面不改色收回自己的手,随即轻笑起来说:“饿了,吃面吧。” 他没有生气,甚至还轻松揭过了这个话题。 钟意也不在意,将面条给他端到客厅里。 顾时宴坐下吃,难得的胃口大开,几口就嗦干净了。 钟意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着电影,她却没心思观看,头扭向窗户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时宴擦好嘴,喊了一声:“钟意。” 钟意正为钟家人的事情而烦心。 她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两全的办法。 无论如何,在死之前,她必须要见爸爸一面。 见她没回应,顾时宴少有的不再喊第二遍,而是起身走了过去。 他脚步不算特别轻,可钟意始终没有察觉。 直到他俯身,携着的阴影将钟意整个人给笼罩在里面时,她才恍然回神。 扭头看到一张放大的面庞,钟意呼吸滞了一下。 她抚了抚狂跳不已的胸口,等平静下来,语气不算好的问:“你干什么?” 顾时宴紧凝着她的瞳眸,探究着她的神情:“想什么这么出神?” 钟意坦荡直接的跟他对视说:“你觉得我能想什么?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我是不是也要想想活下去的办法?” 顾时宴的脸庞沉浸在昏暗中,他眼神晦暗难测的看着钟意问:“很难选择吗?” 钟意知道,这个话题没有意义。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顾时宴吵架,就站起身说:“我去收拾碗筷。” 她才刚刚起身,手就被顾时宴一把攥住,他稍稍用力,就将她带到了怀里。 钟意跌进他怀中,被他按到腿上坐着。 她挣扎,顾时宴就捉住她的双手按在沙发两旁。 此刻,顾时宴坐在沙发上,而钟意坐在他腿上,她是面对着他的。 钟意觉得屈辱,将头垂得很低。 顾时宴一眼瞥见她胸口的洁白,喉头一紧,腹部也跟着燥热起来。 他难掩欲望,低头去啄她的唇,她一直躲:“顾时宴,我要去收拾。” 顾时宴失了耐心,一个翻身,将她直接压在了沙发上。 他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的衣服扯开,手往下探,覆上她平坦的小腹。 钟意瑟缩着,忐忑着,颤抖着。 顾时宴太久没释放了,他今晚一定要把她吃到嘴。 他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套子,用嘴叼着,然后另外一只手去撕开了包装袋。 他熟练的戴上后,低头看到钟意泪眼朦胧的,他才没时间去怜香惜玉,将她的腿分开,就要进去。 钟意抓紧他的手臂,哭着喊他的名字:“顾时宴。” 他不理,继续手中动作。 钟意试图讲条件:“我同意跟你做,但你能不能放过我?” 顾时宴的动作停顿住了,他低头看她说:“不能。” 她满眼破碎,泪淌了一脸。 “顾时宴,就当是我求你了,放过我……”钟意无力、卑微的恳求。 顾时宴扣紧她的下颌,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你的身体对我而言,只是释放我欲望的工具,还达不到跟我讲条件的地步。” 钟意无奈的苦笑出声,泪水从眼眶滚落。 她闭上眼,认命了。 这一次,顾时宴并没有因为她的扫兴而放过她。 他只是在她闭上眼睛后的几秒钟里,狠狠打量了她许久,才扯下她最后的遮羞布。 就在沙发上,顾时宴要了钟意两次。 很久没做了,钟意也不再跟以前一样热情的回应他,而是紧闭着唇,一个声音也不发出来。 顾时宴显然觉得不满足,就狠狠的弄她,逼得她不得不从嘴里溢出声音来。 钟意觉得自己浪荡,可顾时宴多了解她,知道怎么弄她,她最敏感。 看到钟意不再压抑,顾时宴才觉得心满意足。 要了她两次后,他就自己去洗漱了。 等出来的时候,他的电话铃声正好响了。 钟意还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被,窗户开着,夜风灌进来,窗台上洒下一抹皎洁的月光,窗纱在夜里涤荡浮沉着。 顾时宴接了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只听到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惊喜:“真的找到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时宴迅速套了衣服,一句话都没对钟意留下,转过身就往房间外面走。 “好,我马上过来。” 很快,门开上又关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终于没有了声音,钟意才微微动了动酸软的身体。 顾时宴好像很久没吃到肉了,对她并不温柔,索求也很多。 她被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浑身都跟快要散架了一样。 想到顾时宴来去自如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很贱。 可她,又能有什么选择? 他从不会考虑她的处境,从不在意她是不是会背上骂名。 甚至在事后,也从不会管她的清洁。 爱上顾时宴,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可后悔,已然没用。 第80章 送她礼物,她不敢收 三天后,钟意恢复了工作。 刚到办公室,楚尧过来喊她,说顾时宴在办公室等她,有事跟她说。 她去了办公室,站得距离办公桌很远。 顾时宴察觉她的异样,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头看她并说:“过来。” 他一向都是这个霸道的样子,从不在意她是不是愿意。 钟意无从抗拒,只好又往前走近了一些。 “顾总,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吧。” 钟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疏远而清冷。 顾时宴感觉到不适,颦眉问说:“非要跟我这样吗?” 钟意觉得心酸,哑着声音说:“您毕竟是快要结婚的人了。” 顾时宴往椅背上一靠,英俊邪肆的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意。 他始终凝着钟意,而钟意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彼此都对彼此有着不满。 可偏偏,他们又是最亲近的人。 顾时宴是懂得如何往钟意心上扎针的,他鄙夷的嘲讽说:“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你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一夜有风,窗户半开着,钟意的身体在出汗。 皎洁月色的照耀下,她洁白身躯泛着诱人的光泽,再加上那点点滴滴的汗水,让顾时宴此时此刻想到,身体都是不由的一紧。 钟意攥紧双手,低声说:“顾总,请您直奔主题吧。” 她知道,顾时宴叫她进来,绝不是为了呛她这两句。 顾时宴把玩着中性笔,然后稍稍坐直了身体,他向钟意招手:“你再过来一点儿。” 钟意一边警惕着,一边往他身边靠近。 站到办公桌旁边时,钟意视线低垂,不小心看到顾时宴某一处的紧挺,她脸一热,下意识的就往后退。 可顾时宴却眼疾手快就将她的手给捉住了:“跑什么?” 钟意一身汗津津的,慌慌张张的解释说:“没……我没跑。” 顾时宴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从桌子下拿出了一个盒子。 就当着钟意的面,他把盒子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手链。 钟意茫然,一脸无措的问:“这是干什么?” 顾时宴抓着她的手,并不熟练的将手链往她的手上套。 钟意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可他紧紧箍着她,她根本抽不回来。 顾时宴抬头斜了她一眼,语气很凶:“别乱动。” 钟意这才安静下来,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看他费力且勉强的将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等戴好了,顾时宴将盒子放回抽屉里。 他一眼不看钟意,却在对她说话:“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这是第一次送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我看,还是挺适合你的。” 他忽如其来的温柔,让钟意觉得惶恐、不安。 除了工作上的奖金,他从来没有给她花过钱。 最近都闹得这样不好看了,他却忽然给她送礼物,他在搞什么? 难不成是那天晚上的事,他事后觉得愧疚了? 顾时宴的心思深如海,就是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的钟意,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此刻,真是诡异得叫人难以琢磨。 好久,钟意才目光微冷的看着他问:“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可现在,她只会觉得他有别的什么心思。 顾时宴声音冷冷的回答她:“不为什么。” 钟意不敢要,伸手去摘手链并说:“顾总,我不能要,你留着送太太吧。” 顾时宴的黑眸越来越深,目光凝在她身上,像是利刃一样凌厉:“不许摘。” 钟意的手顿住,嘴唇忍不住哆嗦:“顾时宴,你从来不送我东西,现在忽然这样,你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能有什么好事? 顾时宴深深看着她,好久,他淡淡笑起来说:“不想做什么,单纯的送你一个礼物而已。” 钟意觉得崩溃,不停的将手链往下扒:“我不要。” 她态度坚决,心里预感十分不好。 顾时宴送她礼物,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更恐怖。 见她这样激动,顾时宴眉心微蹙,他大声喊她名字:“钟意。” 他送的礼物,她不笑着接受就算了,却反而像是拿到了一枚丢不出去的定时炸弹一样,满脸的恐怖和慌张。 她这个样子,让他从心里感受到了不爽。 他送的,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就这么不想要? 钟意停住扒项链的动作,她努力逼迫自己平静下来,淡淡望向他说:“能不能别这样,有什么就说,行不行?” 顾时宴看到她眼里的恐惧、忐忑,心脏莫名的一揪。 这一刻,竟是分不出来究竟是心疼,还是不高兴了。 沉默,持续了好久。 钟意终于将项链给摘了下来,她把东西轻轻推到顾时宴的手边说:“顾总,东西我不要,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顾时宴看着她淡漠、疏离的样子,隐隐有些不爽:“为什么不要?还是怕洁儿知道?” 钟意往后退了好几步,绷紧脊背冲着顾时宴低低一弯腰说:“顾总,我只是一个秘书,钟家也无权无势,我也无权无势,请您别拿我开涮,如果有工作上面的吩咐,还请您吩咐就是。” 收了东西,顾时宴再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她想拒绝都不能。 顾时宴在桌子下将中性笔给攥紧了,他没接话,只是盯着钟意弯曲下来的脊背。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恐慌。 好久,他倏然觉得索然无味,就挥挥手说:“行了,你出去吧。” 钟意如临大赦,逃一样的离开了。 直到坐到工位上时,她一颗心还狂跳着,似乎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一样。 顾时宴将手链攥在手中,低头看了很久很久。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是心里挺不舒服的。 第一次送钟意东西,竟然还被她拒绝了。 可她从前,不是一直都想要收到他的礼物吗? 想得累了,顾时宴喊来楚尧,让他把手链拿到车上去。 快到中午时,顾时宴亲自来办公区叫钟意:“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本就虚悬一早上的心,又一次狂跳起来。 钟意弄不明白顾时宴的用意,但只能起身,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一进去,她就站在角落,尽量让自己离他远一些。 顾时宴察觉她的异常,但并不说什么,只是问起婚礼的事情:“婚宴布置和流程的事,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顾时宴看到钟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深呼吸一口,这才汇报起来:“我已经做了文档,发到你邮箱了。” “嗯,我等会看。” 钟意又小声问:“那顾总还有别的事情吗?” 顾时宴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才问:“对了,洁儿让我问你,伴娘服合身吗?” 钟意说:“合身的。” 顾时宴“嗯”一声:“我晚上会过来,你穿给我看看。” 钟意讶异不已:“啊?” 第81章 他说愧疚,拍照留恋 顾时宴以前总去钟意的家里,可去做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希望他来。 今天他又提出要来,她心里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试穿伴娘服,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钟意刚刚表示了震惊,又觉得不妥,毕竟她为俎上鱼肉,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想了想,她又哑着声音回一声说:“哦。” 不再是以前那样期盼的眼神,她的神情里并没有喜悦,反而更多的是不愿意。 顾时宴就抬头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颤抖、瑟缩、惶恐的样子。 好久了,钟意才出声道:“没事的话,我就出去了。” 顾时宴久久都不开口,目光如刃一样落在她身上。 钟意更加忐忑,忙声说:“顾总,午饭时间到了,我去吃午饭了。” 她刚转身,顾时宴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吃。” 钟意脚步猛地一顿,胸口压着的那块石头更沉,更闷了。 她就知道,一定躲不过的。 顾时宴却没在意她的想法,径自走到她前面,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见钟意还没跟上,他用手撑着门,同时回头看她问说:“怎么?还不跟上吗?” 钟意悻悻,这才小跑着跟上。 作为秘书,她本该和顾时宴形影不离。 可现在,她有意疏离。 总裁专用电梯里,顾时宴站在最中间,电梯壁上倒映出站在角落里的钟意。 顾时宴就看着电梯壁上的那张脸,语气不温不热的的说:“下个月,我把薪资给你抬上去两万。” 要不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钟意都怀疑顾时宴这句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了。 好端端的,他干嘛给自己涨工资? 钟意心有所想,竟是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是因为愧疚吗?” 陪伴六年,在一起三年,这些见不得光的日子里,钟意早已经习以为常。 可曾经,他没有未婚妻。 在这个他们快要举办婚礼的节骨眼上,他忽然将她的工资提上去了。 电梯降得很快,顾时宴的回答更快:“没有。” 钟意听完冷笑一声问:“是吗?” 电梯正好到了三楼,停住了,顾时宴说:“是。” 公司食堂在三楼。 电梯门开,顾时宴直接走了出去。 钟意在电梯里站了会,才跟着出去。 顾时宴又是送礼物,又是涨工资,钟意搞不懂他的用意。 但她想,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还是顾时宴这种从不会觉得亏欠的人。 吃饭的时候,钟意尽可能的不问什么,而顾时宴,也默契的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两个人吃了午饭,又一起乘坐总裁专用电梯上二十四楼。 电梯里,顾时宴还是那个站位,钟意还是瑟缩在角落里。 电梯壁上,两个人的目光倏然毫无预兆的撞到一起。 顾时宴盯着钟意看,直到她快挪开目光时,他才忽然说:“晚上一起拍张照片吧。” 钟意的眼底一层的惊讶:“什么?” 认识六年,钟意的印象里,顾时宴从不会主动提拍照。 而现在,他竟然对她说一起拍张照片。 顾时宴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说:“我说晚上的时候,你穿上伴娘服,我穿上西服,我们一起拍张照片。” 他难得的耐心,也没有任何怒意。 钟意却不知所措起来:“怎么忽然要弄这个?” 他是想利用照片,作为一个要挟她的筹码吗? 顾时宴大概是看出她脸上的犹疑,解释起来说:“我没别的意思,就当是圆你一个愿望了。” 钟意更加错愕,态度也不好起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时宴凝视着电梯壁上钟意的脸说:“你陪我六年,我不能娶你,但是别的地方,我可以补偿给你。” 钟意消化了半天他的话,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我们拍一个类似婚纱照的东西?” 她仰起脸,也看着电梯壁上他倒映其中的脸。 他无波无澜,无悲无喜,说出这些话,就好像是在说午饭吃了什么一样简单。 可他却不知道,这些话让钟意感觉到了被侮辱。 电梯到了,顾时宴先一步走出去,可他闷在胸腔里的尾音却传来说:“差不多吧。” 钟意追出去,脚步急急的跟着他说:“不,我不需要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办公室里还有零零碎碎加班的人,钟意的声音明显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看过来,钟意面不改色,但还是沉默了下来。 顾时宴侧头斜她一眼说:“我做了决定,你不用再说。” 他的口气凌厉,在外人看来,他们好像是因为工作上面的事情吵架了。 可他们却不知道,顾时宴刚刚说出来的话有多离谱。 一个照片,就想补偿她的六年吗? 钟意脚步停住,倔强着说:“可我不想要。” 顾时宴却并没有搭理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办公室。 一下午,钟意和顾时宴为了工作争吵的事情在群里就传开了。 可这些,对钟意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 当夜,八点。 钟意从下班回来,就一直在沙发上坐着。 从六点半一直坐到了八点。 伴娘服被她放在旁边,她却并没有穿,就只是看着。 如果按照她以往的性格,估计这会儿早化好妆,穿好裙子等着顾时宴了吧。 可一切早已经变了。 顾时宴说了会来,那他必然会来。 钟意就坐着等,她已经想好了,她绝不同意拍什么照片。 注定没结果的事情,干嘛还要留这份念想? 八点十分,敲门声响起。 钟意素着脸素去开门,可门外站着的并不是顾时宴,而是一身珠光宝气的唐婉华。 唐婉华是顾时宴的母亲,钟意做秘书的这几年,也是见过她几次的。 她在贵妇圈里,地位相当的高,是所有太太都奉承的存在。 唐婉华对钟意倒没有过什么敌意,平常见到,也都是嘱托好好工作,照顾好顾时宴之类的话。 可今天她找来这里,却让钟意觉得事情有了别的味道。 钟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将路让开,随即微微一颔首说:“顾夫人。” 唐婉华就站在门口,她一身华贵,可这高档小区在她面前,还是稍稍显得低级。 她就好像不属于这里一样,轻轻抬手掩着鼻,脸上挂着淡淡的嫌弃。 她手中挎着一个包,是香女士的最新款,少说七位数。 唐婉华的目光不屑的在钟意的身上探究,末了,她沉声问:“在等人?” 钟意心头大震,可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淡然。 她摇摇头说:“没有。” 唐婉华也不戳穿什么,冷着脸说:“时晏今晚不会过来了。” 第82章 夫人找茬,愤然怼回 唐婉华的话说完,钟意心里非但没有一丝丝失落,反而还有一分庆幸。 还好,他不会来了。 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那些无理的要求。 虽然心里头很高兴,可钟意还是不能在脸上表露出异样,她一口咬定:“夫人,我没等顾总。” 唐婉华见她坚持这样说,也并不在意,偏头往钟意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并问说:“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还是不太方便?” 钟意早就将路让开,可在唐婉华这样身份的人面前,她却只能一味委曲求全。 她伸出手,做一个邀请的手势,并退到一旁,将路全部让出来说:“顾夫人,您请进。” 唐婉华挎着包,踩着高跟鞋就往屋子里走,她即便上了五十岁,可仍旧风韵犹存,身姿姣好。 走出的每一步,都勾人摄魄般招人。 钟意将门关上后,才跟着进去。 唐婉华一进门,就到处观望、打量,像是在参观好朋友的家一样,熟络得像是自己人。 钟意将沙发整理了一下:“顾夫人,您请坐。” 唐婉华淡淡笑着,坐了下去,七位数的包拎在手中,却并没有放下。 她转头瞥了一眼,看到钟意放在沙发边缘的袋子,里面是伴娘礼服。 钟意倒来热水放在茶几上:“夫人,您喝水。” 唐婉华瞥了一眼杯子,却并没有去端,只是问钟意说:“在家试礼服呢?” 钟意嗓音寡淡如冰:“这是韩小姐送过来的伴娘服。” 唐婉华点着头,同时低头从包里翻出了一包什么东西。 她将那包东西拿在手中,然后递向钟意说:“泡两杯这个吧。” 钟意伸手接过,发现包东西的纸皮是上等的。 里面装着什么,她显然不太清楚,所以坦荡荡出声问说:“夫人,这是什么?” 唐婉华一边拉挎包拉链,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说:“就是茶叶,不过是洁儿做得茶。” 钟意也好奇:“没想到韩小姐不仅知书达理,还会动手做茶,她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 唐婉华的笑容灿烂,她头发挽成髻,后面插着一根簪子,穿得是裙子,外面搭一个披肩,雍容华贵得像是画里的人。 她看着钟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她眼里有股天生自带的优越感,在悄无声息的镇压着、耻笑着、俯视着。 等钟意泡好茶,唐婉华才云淡风轻的张唇说:“这是洁儿用处女身捂干的茶,送来给你尝尝,你看看味道怎么样?” 钟意正要给唐婉华端茶的手一顿,目光也黯然下来。 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唐婉华应该是有所怀疑她和顾时宴的关系,才会跑这一趟。 钟意僵住的身体在半响后还是转过来,她将茶端给唐婉华,等她接了,才笑起来说:“原来夫人喜欢这个口味。” 唐婉华端着茶,鼻尖凑近后,轻轻的闻了一下,随即夸赞起来说:“洁儿捂的茶,可比我当年捂的更有味道。” 钟意面色尴尬的站在一旁,并没有回答。 唐婉华轻轻抿了一口茶后,就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到底不是自家的青瓷茶杯,泡出来的味道确实不太一样,经手的人也不一样,味道也变了很多。” 明里暗里,都在讽刺钟意脏。 钟意并不生气,微微笑着,听着。 唐婉华见钟意不说话,忙声道:“你看,我这人就是话多,钟秘书啊,你也别生气。” 钟意明知道是数落,是挑衅,是镇压,可她却坚持赔笑说:“夫人,我哪里敢生您的气。” 唐婉华翘起二郎腿,绝美的腿部线条明晃晃的摇摆着。 她明明笑着,可笑里却藏着刀子:“说起这茶啊,这顾家啊,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要嫁进来的女人啊,都得过这一关,捂不出来这样的茶,那就是不合格,就不配当顾家的媳妇。” 说者有意,听者却无心。 摆明了是过来为难,钟意又何必往心上放呢? 就是韩冰洁是脏的,顾家人一样也不敢挑刺。 可正因为钟意没权没势,没有靠山。 唐婉华一直注视着钟意的表情,看她无波无澜的,她就继续开口说道:“这女人啊,还是得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没结婚呢,就把自己的身体给出去的话,那可就不值钱了,这男人啊,也不会高看的。” 钟意静静听着,一点儿多余情绪没有。 唐婉华见她没有反应,就出声问说:“钟秘书,你觉得呢?” 钟意笑起来:“夫人说得是。” 唐婉华有种油然而生的高贵感:“你懂我意思就好。” 钟意低着头,附和着:“我懂的。” 唐婉华说:“女人要想嫁得好,自爱是最重要的。” 钟意一直承应着,将姿态放得很低:“夫人的话,我记着了。” 唐婉华看钟意这幅不温不热的样子,瞬间觉得无趣。 她所有的力量都打在棉花上,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索性拎包站起来说:“这茶啊,我就不喝了,干净的茶,还是得经过干净之人的手去泡,经过脏了的人的手啊,这茶啊,就变味了,喝着呢,也就没意思了。” 钟意卑微如泥,不敢忤逆半点:“是我弄脏了茶,惹得夫人不高兴了。” 唐婉华一抬手说:“算了,也不是你的错。” 话落,她就往屋子外面走。 钟意跟上去:“夫人,我送您吧。” 唐婉华忽然停住脚步,侧首看着钟意说:“这房子不错,是时晏买给你的吧?” 钟意实话实说:“我自己买的。” 唐婉华也不意外,还是一副闲话家常的口吻说:“时晏待你不错,一个小小秘书,能在这样的地段买上房,看来他真的挺善良的。” 话里有话,在说钟意是靠顾时宴的帮扶才买上房的。 不可否认,这份工作,这个平台是顾时宴提供的。 可很多事情,钟意觉得自己配得上。 明明不想生气的,可还是受不住最后那句“他真的挺善良的”。 善良什么了? 话到了嘴边,就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夫人,这和顾总善不善良毫无关系,我能买得起房,是因为很多项目都是我拿下的,我配得上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就算是她和顾时宴的感情,她也一样配得上。 韩冰洁才是后来者。 唐婉华一晚上都在刻意挑刺、嘲讽,可钟意一晚上都不生气,却在这会儿生气了。 唐婉华看着钟意因生气而没有一丝表情的脸,语气不屑道:“你口气倒是不小。” 钟意直白坦荡的跟她对视着、博弈着:“我为了项目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时候,夫人恐怕还在家里插花、做茶吧,我现在拥有什么,我都觉得我配得上。” 第83章 快藏不住,别人丈夫 头顶的灯在钟意的脸上洒下一片橙橙的光,她睫毛扑闪着,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很犀利的人。 唐婉华来找茬,说她什么,她其实都能忍得下的。 可她有点不想忍了,也忍不住了。 她的反抗,令唐婉华颦起了眉心。 稍做细想,钟意的话确实没说错。 公司里很多项目,的确有她的功劳。 只是,唐婉华并不屑这些:“你倒是有几分胆量,只可惜,你用错了地方。” 字里行间,还是那副瞧不上的语调。 有人爬了一辈子,都爬不到唐婉华的高度,可她生下来,就轻而易举的能拥有一切。 权势、金钱、地位,她都手到擒来。 钟意知道自己是以卵击石了,可她并不后悔,只是笑意淡淡道:“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唐婉华始终喜怒不形于色:“不可否认,你功劳不小,但你的命运,只在别人的一句话下,想攀龙附凤,你始终连资格都没有。” 终于,她把话点明了。 钟意却并不生气,一直保持着微笑:“我没想过攀龙附凤,再说了,您的儿子也未必是龙。” 她承认,以前有过这些愚蠢的想法。 可现在,她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爱上顾时宴,她觉得耻辱。 怎么会有人没道德,没下线到他那种程度? 可偏偏,她还要迫于他的权威之下! 唐婉华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真是稀奇,也不知道你随了谁,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最硬了,要是没有攀龙附凤的心,之前做的那些下贱的事,又是为了什么?” 钟意想到曾经,无可辩驳。 唐婉华觉得自己赢了,当即笑起来说:“不过你也没机会了,再过三天,时晏和洁儿的婚事就尘埃落定了,而见不得光的人,始终见不得光。” 钟意更沉默,没应声。 她不是不辩解,只是越描越黑,多说无益。 她和顾时宴的地下情,其实没什么人知道。 唐婉华今天来试探,想来也没什么确凿证据。 她要是顺着话风去了,才是真的露馅了。 送走了唐婉华,钟意回来坐在沙发上,心情沉重无比。 她无比清楚的意识到,等顾时宴和韩冰洁结婚了,她受的屈辱会更多。 而那些,或许远不止嘲讽、嗤笑。 钟意想,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离开才是。 起身刚要去浴室洗漱,没想到门口的密码锁响了。 有人在外面输密码。 钟意盯着门口,门开时,看到一脸略显疲态的顾时宴。 四目相对,彼此都在沉默。 顾时宴先迈步过来,目光定在钟意的身上问说:“怎么没穿伴娘服?” 钟意并不过问他为什么迟到,也不提唐婉华来过的事情。 她只是风淡云轻的回答说:“要睡觉了,就没有穿。” 顾时宴抬手,想为她整理脸上的碎发,可她躲开了。 顾时宴的手僵在空中,几秒钟后,他收回来,难得的不生气:“有事耽搁了,所以才来晚了。” 钟意微笑看他,眼里没有半分波澜:“家庭为重,应该的。” 顾时宴看她神情淡然的样子,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难得的抒情起来:“你也重要。” 面对钟意,他从来不说情话。 今天,是第一次。 钟意闻言,不但不动容,反而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恶心,她面不改色的笑着问:“喝茶吗?” 顾时宴破天荒的换了件黑色的衬衫,尺寸合身,深沉的颜色很衬他,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显得淡漠、疏离。 他看着钟意,菲薄的唇张了张道:“喝。” 钟意涩涩的问说:“喝什么?” 顾时宴也不挑剔:“有什么就喝什么。” 钟意走到茶几前,将洗好的杯子重新拿出来,倒了一点唐婉华带来的茶叶。 泡好了,他递给顾时宴说:“尝尝。” 顾时宴端着茶杯,才刚刚放到嘴边,眉心就皱了起来:“唐婉华来过了?” 他放下茶杯,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落在钟意的身上。 钟意并不回答,反而酸酸涩涩的问说:“韩小姐亲身做的茶,味道很不错吧?” 那杯茶,钟意并没有喝。 她没有富贵人家的癖好,尝不来那稀奇的玩意儿。 顾时宴凝着钟意毫无波澜的神情问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钟意却毫不在意的笑笑说:“还能说点什么?无非就是一些讽刺的话。” 顾时宴的神情严肃起来,但声音却很轻:“你恐怕藏不住了。” 钟意并不意外,神情自若道:“挺好,我早想过会有这一天。” 顾时宴忽然就觉得心情烦躁,他摸出一根烟点上,吞云吐雾中,他的眸仍是凝在钟意的身上。 好久,他才哑着声音说:“待在我的羽翼下,你能更安全一些,要是离开,想你死的人可不会少。” 韩家,顾家,都不是轻易能招惹得起的人。 钟意却毫不在意,态度冷漠:“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你带给我的,从来只有风和雨,可我觉得腻了,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了。” 她想表达什么,顾时宴都明白。 可他却从来没有生出过要把她从自己身边放走的意思。 她永远,都不能离开他。 顾时宴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侧头时,看到了放在沙发上的伴娘服袋子。 他忽然转了话锋说:“拍照吧,拍张只属于我们的婚纱照。” 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这个。 钟意却觉得无比恶心:“有意思吗?顾时宴!” 顾时宴的目光深邃,他嗓音磁性好听:“有意思。” 钟意却觉得没意思:“我不想拍。” 顾时宴轻声问:“你觉得你非要跟我抗拒,下场会是什么呢?” 钟意明白,他又要威胁她。 她站在明亮的白炽灯下,轻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绝望、无助的承应一声:“行,我去换衣服。” 她拿上装伴娘服的袋子,就要走,顾时宴却忽然说:“就在这里换吧,我可以帮你。” 钟意紧抿着唇,苦笑着答应了。 她穿上伴娘服,拉链是顾时宴替她拉的。 他套上铁灰色西装,站在她身侧问说:“西服好看吗?” 钟意一眼没看:“好看。” 顾时宴明知道她敷衍,却并不戳穿:“我相信你的眼光。” 钟意只觉得心痛如绞,轻轻眨了眨泛酸的眼睛说:“我拍吧。” 这意义并不大,可顾时宴的要求,她就必须要做到。 两个人的眼里都没有爱,可彼此却要贴在一起,做一些亲密的动作。 而她,穿得是伴娘服,是他新婚妻子亲自挑选的伴娘服。 事毕,顾时宴留宿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难得的不是只为了那件事。 钟意背对着顾时宴躺着,毫无睡意。 顾时宴侧首看着她的后脑勺,忽而轻声说道:“钟意,我马上就是别人的丈夫了。” 第84章 你爱我吗,再见子衿 两个人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却同床异梦。 一米八的床躺着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条鸿沟。 钟意睡在边上,被子将自己裹紧,她蜷缩在一起。 顾时宴的话传来,她没做思索,只是轻轻的回了一个字:“嗯。” 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悲伤了。 他要娶谁,要跟谁在一起,都和她无关。 她于他而言,只是那三年的暖床工具,一段见不得光的故事而已。 借着窗外的月色,顾时宴盯着钟意的后脑勺。 良久,他又继续问说:“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钟意很决绝:“没有。” 该说的,她早说累了。 她不需要名分,不需要他的怜悯,她只想离开。 房内幽暗,顾时宴却感觉心脏处莫名的一揪。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他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只有三天,他就要和韩冰洁结婚了。 可他的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更多的是郁结。 他自己想要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顾时宴往钟意这边贴,伸手将她捞进了怀中。 他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钟意缩在他怀中,没有将他推开。 她就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既然这样,她还不如由着他。 难得的,他的手没有乱来,只是放在她的腰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像是怕失去她一样,用尽了力气。 他如大提琴音色般醇厚好听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钟意,我问你,你想和我结婚吗?” 以前,他说她的身份对他没有助力。 现在,他问她,想不想和他结婚。 钟意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她鼻头一酸,泪水就涌出眼眶,可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的颤抖,顾时宴都感觉到了。 可她还是倔强、决绝的回答他说:“不想。” 以前,是真的想,现在,是真的不想。 她难受,是因为命运弄人。 如果他早一点能问出这话,她想,她也许会动容吧。 钟意的回答,顾时宴早有预料一样,他不意外,只是继续问说:“你还爱我吗?” 钟意回答:“不爱了。” 顾时宴用力将她翻过来,逼迫得她面对面跟自己对视着。 皎洁月色落了她满脸,她的五官精致,诱人,他紧凝着她,语气认真:“钟意,你在撒谎。” 钟意坦坦荡荡跟他对视:“我没有。” 顾时宴低了头,要吻她的唇,她却将脸侧了过去:“我困了,要睡了。” 顾时宴也没有强求,由着她从自己的怀中退出去,睡到了床沿边上。 她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床边,看着令人心疼。 顾时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婚期将近,他心中对钟意有愧? 还是他根本就不愿意结婚? …… 翌日,周五。 钟意下班后,就去了姚太太家。 她是接到邀请的,说去聚聚,聊聊天。 钟意没有拒绝,因为她不想回到家里,她怕顾时宴会来。 到了姚宅,佣人带着钟意进后院。 姚太太的聚会,一般不会邀请太多的人。 钟意到的时候,已经有三四个人坐着了。 凉亭的桌子上,摆满了水果和甜品。 钟意刚到,姚太太就过来拉她的手,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 姚太太一一对钟意介绍,都是一些有头有脸人物的夫人。 她客套的问好,微笑。 姚太太说:“还有一位贵客呢,她应该也快来了,和你同龄,你们应该会很聊得来。” 钟意倒是无心问是谁,只是微笑着承应说:“好,谢谢姚太太好意。” 因为帮过姚太太挽回感情,所以她们之间也有着不小的情谊。 虽然上一次钟家的事情没有帮到自己,可钟意也深知姚太太的不易。 很多事情,往往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话音刚落,佣人就领着人过来了:“夫人,宋小姐到了。” 宋小姐? 钟意扭头看去,宋子衿一身黑色风衣,里面是阔腿裤加短的紧身衣,露肚脐的那种。 她装扮简单,可又不失性感、大气。 她长相是明艳、张狂的那一挂,脸上的美是带着锋芒的。 不同普通漂亮姑娘,她是个看一眼,就觉得不好招惹的人。 不光女人不敢随意招惹,男人也轻易不敢。 看到宋子衿,钟意忙收回目光,慌张、心虚的不知道应不应该跟她对视。 宋子衿也看到钟意了,但视线在她身上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把注意力放在姚太太身上了。 姚太太是个热情、温柔的女士,她拉着宋子衿落座:“子衿,快,过来坐,我给你介绍介绍。” 宋子衿的性格,本该不喜欢这样的聚会才是。 可没想到,她今天竟然破天荒的会来。 姚太太最后介绍得钟意:“子衿,这是小意,她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姑娘,她很有想法的。” 宋子衿坐在姚太太左侧,对钟意的态度和对另外几位太太的态度截然不同。 她往椅背上一靠,眼神满是戏谑、挑衅的看着钟意,话却是对姚太太说的:“姚太太,这人我认识,我听过她的名号,她可响亮了,为攀附顾时宴,不惜和家人断绝关系的白眼狼,为了爬上顾时宴的床,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话落,宋子衿毫不在意的伸手拿了一串葡萄,就那样慢慢的吃着。 这话,众人唏嘘,姚太太也尴尬住了。 只有钟意,她定定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姚太太见情势不对,站出来打圆场说:“子衿,你可能误会了,小意只是顾时宴的秘书,可没有你说的那些关系,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还是不要听为好,毕竟当不得真的。” 宋子衿嚼着葡萄,侧首看向姚太太,目光似笑非笑的问说:“是吗?” 姚太太竟在宋子衿的对视下生出了几分胆寒:“是……是啊。” 宋子衿目光深深,像是利刃一样落在姚太太身上说:“可我觉得她就是一个不怎么样的人,抛父弃母,还做小三,这样的人,姚太太还要护着?” 姚太太心生惶恐:“这……这。” 明显的,她为难了。 宋子衿背后有人罩着,谁敢轻易招惹她? 在坐的几位太太,纷纷将目光投向钟意,眼神里都多多少少带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钟意不想姚太太为难,站起身时,颔首表达着歉意:“姚太太,我身体忽然不是很舒服,今天恐怕是要扫您的兴了,我就先走了,下次再登门拜访。” 姚太太也没法挽留,就由着钟意离开了。 聚会结束时,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了。 宋子衿刚走出姚宅,钟意就迎了上去。 第85章 他喝醉了,我不嫁你 “子衿。” 初秋的夜里,像是下过雨,天气阴沉沉的,钟意身上一层的露珠,发丝上也是雾蒙蒙的。 她站在这里等很久了,她是刻意等得宋子衿。 看到她,宋子衿并不意外,张扬、美艳的脸上,是不屑和清冷。 她身上一股没来由的强势,悄无声息的镇压着。 她站住时,目光轻轻落在钟意身上,抱臂微笑问说:“怎么?这是刻意在这儿等我?” 任凭宋子衿再是满脸鄙夷,钟意都假装没看见,只是温柔盯着她的脸,关切问说:“子衿,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当初为了顾时宴,钟意一气之下和家人断绝了来往。 而因为哥哥钟祈年的缘故,连带着,钟意也和宋子衿失去了联系。 就这样,这几年,彼此都没有出现在彼此的世界中。 宋子衿不屑一顾,声音低沉冰冷:“托您的福,我好得很!” 钟意不敢上前,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僵在原地,可她的眼里,早已经一片汪洋:“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她咬着唇,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音来。 曾经,宋子衿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们之间,好到可以同穿一条小裤子。 而宋子衿为了给钟意出头,还不惜动手打人,甚至在学校留下记大过处分。 本以为可以相知相伴一辈子,可钟意为了顾时宴,舍弃了这份情谊。 只因当初,宋子衿也极力反对这段感情。 夜色里,宋子衿眉眼里都是冰冷:“你谁啊?我们很熟吗?” 钟意知道,宋子衿不会轻易的原谅她。 以宋子衿的性格,她不在这个时候动手给她两巴掌,就已经是给她脸了。 钟意从不敢奢求多余,伸手抹掉眼泪,笑起来说:“子衿,你好就好,我……先回去了。” 话落,她转过身就走。 宋子衿并没有制止,而是大步流星的追上她,并从她的身旁擦身而过,然后就上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 夜色里的车,闪烁着晃眼的光。 钟意被撞到一旁的路灯杆上,手臂痛得她颦起了眉心。 而宋子衿,单手握着方向盘,长卷发在夜风下尽数向后,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她潇洒、酷帅的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就消失在湿漉漉的夜色里。 钟意望着远去的车影,心里苦涩也不是滋味。 不过看到宋子衿过得好,她就很高兴了。 正要往路边走去打车,钟意的手机铃声响了。 垂首看时,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电话。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你好。” 寂寥的夜色里,她的嗓音听上去沙哑、孤寂。 长长的街道上,杳无人烟,只有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对面的环境很嘈杂,应该是在酒吧之类的环境里。 是一个略熟悉的声音:“钟意?” 钟意压低声音淡淡说:“是我。” 对方主动道明身份:“我是陈易安,时晏在赫本酒吧喝醉了,他让我给你打电话,你过来接一下他吧。” 钟意心里有些不适,轻声说:“陈先生,你给顾太太打吧,我想她比我更适合去接他。” 现在这个节骨眼,钟意躲着顾时宴更好一些。 再过一天,就是他的新婚了。 陈易安坚持说:“是他点名让我给你打的电话,过不过来,看你。” 话落,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根本不给钟意拒绝的机会。 钟意将手机收回包里,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黑云压顶,好像有大雨要来一样。 钟意的心情,就如头顶的大片乌云,压抑逼仄。 她知道,她不得不去走这一趟了。 到赫本酒吧时,钟意轻车熟路找到他们经常去的包厢。 敲响门后,是陈易安过来开得门。 陈易安说:“你带他回去吧,他喝多了。” 钟意跟着进去,看到一地的狼藉,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一整个包厢里,只有三四个人,可酒瓶却散落一地。 喝得最醉的,是顾时宴,他仰靠在沙发上,手搭在眉心,将整张脸盖着。 钟意过去,弯腰去搀扶他:“顾总,我送你回去。” 顾时宴没动,但将盖着眼睛的手给拿开了,他目光混沌,眼里猩红,光落不进去一点儿,他就那样目光炙热的盯着钟意,像是责备的口吻说:“你……怎么才来?” 钟意看着他,眉峰轻蹙并解释说:“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来晚了。” 她没说去姚太太家聚会的事。 距离远,所以才过来得迟了。 顾时宴目光深深的盯着钟意,眼里像有深情,又像是没有:“钟意,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喝醉了,脸上的锋芒被削弱了几分,整个人看着柔和了不少。 钟意被他这话弄得面红耳赤。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想问什么? 钟意很怕他问出什么过激的话,就用力去搀他说:“顾总,你醉了,该回去了,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这里的人,都是顾时宴的朋友。 可可不可靠,她并不敢保证。 顾时宴却像是小孩子一样,耍起了脾气,他将钟意的手腕紧紧攥住,眼神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问:“钟意,你到底想不想跟我结婚?” 这话,他问得很大声。 在场所有人,虽然都有醉意,可这话,却也都听到了。 大家都是一愣,却又彼此默契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钟意不想回答:“顾总,你真的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顾时宴却一点儿也不肯松开,他眼神如刀如刃一样凝睇着她:“我就问你,你想不想嫁给我?” 钟意看着他格外认真的面庞,有那么一刻,她有些恍惚。 顾时宴这两天一直在追问她这个问题,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或者说,他其实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真心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那么坏。 钟意不想把事情闹大,尽量温柔哄着:“顾总,很晚了,该回去了。” 顾时宴却倔强的望着她,眼里湿漉漉的:“我在问你话,你回答我!” 他喝多了,脸上酡红,失了平时的严厉,像只乖巧的小狗,依偎着,舔舐着,在等着她的抚摸。 钟意抽不回自己的手,目光热辣落在他脸上问:“你非要一个答案吗?” 顾时宴的语气坚决:“非要。” 钟意望着他,没有一点儿的犹疑:“我不想嫁给你。” 顾时宴跟她对望,额头青筋暴起,语气盛气凌人:“钟意,你骗人,你是个骗子。” 钟意坦坦荡荡的看着他,眼里没有半分的犹豫:“顾时宴,我没骗你。” 另外几人,皆都噤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或许是圈子里有了这个风气,对顾时宴和钟意之间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多问。 顾时宴无言的沉默,可深邃的眼底,却有看不穿的哀伤。 不知道是因为钟意的拒绝,还是别的。 他向来,都没让钟意看清过他。 第86章 他要她拉,又发烧了 沉默,静静的流淌着。 直到陈易安起身,他对钟意说:“你带他回去吧。” 钟意无奈:“陈先生,你也看到了,他不愿意跟我走。” 话才刚刚说完,顾时宴就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将手递出去,目光湿润且深邃的看着钟意说:“钟意,我要你牵我。” 像是个小孩子,语气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钟意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眼睫微微颤了颤。 她的心头,泛着满满的酸和涩。 她说不出来心里的那种滋味,可至少有一点她明白,她确实不想再嫁给顾时宴。 半响,她还是将手伸出去,将他的手给拉住了。 明明是秋天,可包厢里却开了冷气,并且开得很足,让人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顾时宴的手很凉,钟意眉心轻皱起来,但一句话没说。 她稍稍用力,顾时宴就顺着她的力量站了起来。 他一米八八的身高,瞬间就将钟意给完完全全的笼罩住,他站在她身侧,将她衬得整个人小小的。 好在,顾时宴还能站得稳,勉强能走。 钟意拉着他,仰起脸问说:“自己可以吗?” 顾时宴的眼睫轻阖下来,钟意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磁性、好听的嗓音在回答她:“嗯。” 钟意说:“那你跟在我身后。” 顾时宴很听话:“好。” 钟意和陈易安等人微微颔首后,就拉着顾时宴走了。 一米八几的身高,此刻像是个孩子,乖乖的跟在钟意身后。 这一幕,令众人汗颜。 就这样,钟意无法避讳的带着顾时宴一路从酒吧大堂走了出去。 外头下雨了,但并不大,街道湿漉漉的,路过的车辆溅起点点的水花。 钟意拉着顾时宴,让他站在路边的台阶下。 即便这样,她还是得仰起头看他:“车钥匙呢?” 顾时宴的头发上落了点点的雨珠,他的眼睫上也有,他目光柔和,看着钟意的眸子很深。 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西裤口袋说:“在兜里。” 钟意弯腰,将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摸到车钥匙后,她拉着他又往车边走。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很耀眼,钟意很少开车,但今晚却没法避免。 她解了车锁,打开副驾驶的门,将顾时宴往车子里推。 他乖乖配合,坐了进去。 钟意弯腰给他系安全带时,脸颊的肌肤不经意的蹭到了他的胸膛。 顾时宴倏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腰。 钟意呼吸一顿,紧张了起来:“顾时宴,这是外面,你放开我。” 她耐心的跟一个喝了酒的人讲道理。 顾时宴的眼里黑白分明,他视线锁住钟意的面颊,忽然声音低低的说:“钟意,我不想结婚了。” 他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说过这句话。 钟意闻言,心里还是生了片刻的恍惚。 车窗玻璃上,已经落满了密密麻麻的雨珠。 一层层的雾霾中,钟意将脸抬了起来,她对视顾时宴的眸子说:“可你改变不了。” 顾时宴望进钟意的眼里,声音很轻:“可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能改变。” 他语气认真,就连目光,也是那样坦诚。 可钟意,却觉得一切太虚幻,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他真的愿意跟她结婚,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到了这个节骨眼才说? 钟意不是没有动容,可她不敢相信这不是一场梦,她伸手将顾时宴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扒下来。 她睨着他,态度很漠然:“可我不愿意。” 话落,她退出副驾驶,将车门给关上。 绕到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后,车子行驶了出去。 钟意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收回来,她并没有问去哪儿,而是直接将车子往顾时宴的住处开。 不知道是不是顾时宴发现了路线不对,他扭头盯着车窗玻璃里钟意的倒影说:“我要去你家。” 钟意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她冷冷的说:“我送你回去。” 顾时宴的眼神暗沉下来,他的态度很强硬:“我就是要去你家。” 钟意倏然将车子刹停在路边,她扭头看着顾时宴,好脾气都被磨没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闲,给我没事找事?” 以前,她从来不会说这些话。 可现在,她忍无可忍。 顾时宴喝得并没有很醉,但脑袋是晕的,他回头看着钟意因生气而暴怒扭曲的面庞,他没有凶回去,只是很轻的声音说:“我没有想给你找事。” 钟意模样凶狠,顾时宴一脸无措。 此刻看上去,顾时宴好像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人。 钟意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复杂的情绪给摒弃掉。 她伸手烦躁的一把将自己的长发给揉乱,低声喃喃着说:“呵,我跟一个醉鬼说什么。” 她自言自语,说服了自己不生气,又接着把车子开走了。 顾时宴靠在椅背上,头晕沉沉的,可思绪却还在。 他很难受,心口堵塞,又十分不是滋味。 钟意没法拒绝顾时宴,她只能将车开往自己的住处。 停好车,她又去搀扶顾时宴。 他一路还算安静,没跟她闹,没跟她吵。 下车后,他还是由钟意牵着往小区单元门去。 到了家,钟意将他扶到了沙发上。 他一身酒气,味道很大,很熏。 钟意蹲在他身边,将他的鞋子脱了,外套脱了,把他扶在沙发上坐好。 “顾时宴,我去给你煮点姜汤,你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顾时宴端正坐着,姿态很乖,他墨黑的瞳看着钟意,点了点头说:“好。” 他的声音很哑,很好听。 钟意看他这么乖,心里莫名的有些刺刺的。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这两天很奇怪,可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钟意没多说别的,将一个毯子拿过来放在他旁边:“冷了就自己盖,我去给你煮汤。” 话落,她起身,忽略了顾时宴眼底的柔情。 她害怕,害怕坠进他那无底的深渊里。 顾时宴想拉住她,可她跑得太快了,他的手只握到了空气。 钟意将自己关在厨房,平静了好久好久,才开始着手煮汤。 顾时宴的太阳穴很疼,加上包厢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他脸上有些发烫,身上也很热。 他没有盖毯子,就那样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钟意煮完汤端出来时,看到顾时宴的脸很红。 她过去,蹲在他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果不其然,很热,应该是发烧了。 第87章 其实不爱,不做承诺 钟意想收回手去拿毛巾给顾时宴擦擦身体,可她的手却猛地被他抓紧,直接垫在了脸下。 他意识朦胧,面颊苍白,发涩的喉咙里溢出零零碎碎的字眼:“云禾,对不起。” 钟意轻蹙眉心,盯着他痛苦的面庞,并没有听清他的呓语。 这么多年,她从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狼狈、脆弱的一面。 这一刻,她心里竟然没有心疼。 钟意用力,将自己的手一把抽了回来。 她沉默站起身,去浴室拿来被蘸湿的毛巾。 解开顾时宴的衬衣,露出他泛着蜜色光泽的胸肌,钟意的脸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她为他擦身体,擦脸,又用体温枪给他查了下体温。 还好,温度不算高,38.9度。 钟意坐在沙发边,盯着熟睡的顾时宴,他好像睡得并不安宁,眉心轻拧成了川字。 他在想什么呢?在为什么而烦恼呢? 钟意盯着他英俊的面容,心里早无感觉。 这样意气风发的一张脸,掌握着金钱、权势、地位。 可他并非善人,将钟意困死他的羽翼之下。 钟意缩在沙发角落,将双腿蜷起来,她抱着自己,扭头迎着窗户外面的秋风。 胃里,隐隐的有些胀痛。 她颤着,抖着,忍着,冷汗爬了一身。 爸爸妈妈在干什么呢? 哥哥有没有一刻觉得对她的态度有些过激了呢? 宋子衿会不会忆起今晚碰面,而有些后悔没抱抱自己呢? 可明明以前的钟意,是拥有这些爱的。 是她自己弄丢了。 她能怪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顾时宴沙哑、低沉的嗓音:“钟意。” 钟意回过头,看到顾时宴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面色苍白,眼里一片阴沉,饶是光线再强烈,可他眼底却落不进一点儿。 钟意轻声告诉他说:“你发烧了,喝点姜汤去睡吧。” 她话落,就起身要去厨房重新为他端姜汤。 路过他身侧时,他却猛然伸手,将她直接拉进了怀中。 钟意被吓到,一身汗津津的,她没挣扎,只是温声询问:“怎么了?” 她语气寡淡,态度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时宴将她按在自己胸口,他炙热的胸膛贴着她冰冷的后背,他嘶哑着声音低哼:“你不许去。” 语气霸道,不容人抗拒。 钟意没动,只是解释说:“你喝点汤会好受一点儿。” 他莫名用了很大的力气,致使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顾时宴将手环在她的胸口和腰间,将她困在自己的怀里,他像是害怕会失去一样,喃喃着说:“钟意,等我结婚后,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钟意的眼眶瞬间红了:“我不知道。” 她就算没有后路可以走,但时间到了,她也迟早会死的。 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就算是要纠缠,她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顾时宴将钟意翻过来,他面对面的看着她问:“你是不是想好了要离开我?” 钟意看着他,望进他眼里,可她看不透他的情绪。 良久,她才回答说:“我没有。” 顾时宴猩红着眸,伸手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他的唇将她的唇瞬间封死。 他浑身都是热意,将冰冷的她困在怀中烘着、烤着。 钟意觉得窒息,伸手搪他,却搪不开。 她闭上眼睛,认命的任由他乱来。 她没回应,他也不生气,唇从她的脸上一路向下,吻到了她的锁骨上。 再往下,他就没敢了。 反常的,他停住动作,眸里一汪的清泉,语气认认真真的征求钟意的意见:“我想要你,可以吗?” 在这件事情上,顾时宴从来不会这样问钟意的意见。 钟意看着他,眼角有泪,她哑声拒绝了:“你在发烧,就别折腾了。” 顾时宴却将脸埋在她的锁骨处,喃喃着说:“可我真的想要。” 软磨硬泡,像是她不同意,他就用另外的办法一样。 钟意是真的不想这样,态度坚决:“可我也是真的不想要。” 顾时宴仰起脸看她,他看到她的下颌、鼻翼、睫毛,他俊颜轻拧:“可你以前,从不会拒绝我。” 钟意觉得心累,垂下脸看他说:“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顾时宴却有些不依不饶:“钟意,你是不是和周无漾好上了?” 自从姚太太给钟意介绍了周无漾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对他,也总是冷冷淡淡的。 钟意挣扎了一下,无波无澜回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顾时宴却有些恼怒,一把扼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抬起来跟自己对视着。 她眼中有泪,可脸上却一片冷然。 顾时宴看她这样,莫名又有些心疼,他将她抱住,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低低的说:“我……我其实不喜欢韩冰洁。” 他虽然清醒了,但酒意还没完全褪去。 他这句话,钟意分不清,究竟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喝醉了说的胡话。 钟意并未放心上,也没有推开他,只是问:“顾时宴,还重要吗?” 顾时宴从她颈窝中将脸抬起来说:“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有婚约,我其实更愿意娶你的。” 钟意始终冷冷的:“假如的话,谁会想听?” 顾时宴不知道钟意怎么了,但是他心里莫名的慌张,就感觉她随时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他没办法给她一个承诺,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到了嘴边,他也只有低低的一声哀求:“别离开我,永远陪着我,好吗?” 他一向都是命令的口吻,可此时此刻,他像是在哀求她的同意一样。 钟意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她低头看他说:“永远太长了,我不会做任何承诺。” 话落,她起身要离开。 顾时宴却拉住她:“做一次吧。” 他声音沉沉的在她身后响起,钟意白皙的脸蛋瞬间充血,脸上也有青筋暴了起来。 她在生气,可她也无能为力。 许是见她沉默,顾时宴又开口说:“用嘴吧。” 钟意的身体一颤,并没有回头,声音却沙哑着:“顾时宴,我不想这么廉价。” 顾时宴始终盯着她背影,他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几年都过来了,还在乎今晚这一次吗?” 钟意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回过头看着他毫无歉意的脸。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说:“过来,坐这里。” 钟意无奈,听话的过去,坐在了他腿上。 他手指粗粝,在钟意身上停留过的每一寸肌肤都灼烧着她。 钟意没拒绝,屈辱的承受着一切。 皎皎月色落进客厅,天花板上的两个影子密不透风的贴到一起。 室里的旖旎、暧昧,随着风,被吹散了。 可很快,又聚拢到一起。 钟意盯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滑下,落在沙发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88章 婚期将近,不要施舍 事后,顾时宴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早,他被窗户外面的阳光给刺醒。 揉着发涩的眉心,顾时宴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昨晚是睡得沙发。 昨晚的事情,陆陆续续的不太真切,也有一些断片。 但看客厅的样子,他昨晚应该是和钟意做过。 隐隐约约,他还记得好像做了两次。 钟意没什么太大的回应,好像还哭了。 可她越是哭,他就越是霸道的想要占有她。 所以,他并没有怜香惜玉,还刻意用了些力气。 顾时宴坐起来靠在沙发背上,伸手揉着眉心,嗓子也疼得厉害,他缓了好久,才出声喊道:“钟意,给我倒杯水。” 他太难受了,身上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房间里,一片死寂,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顾时宴隐隐有些生气,大声又喊一声:“钟意。” 屋子里,仍是一室的沉默,只有秋风拂着窗纱沙沙的响声。 光影斑驳落了满室,顾时宴喊不到人,就自己去倒了杯水。 胃里舒服一些了,他才拿手机给钟意打电话。 那边接了,他开门见山就问:“你人呢?” 钟意淡淡的回答说:“我在公司。” 顾时宴的眉心皱起来,声音沙哑,语气也带了不悦:“你的任务是服务我,我喝醉了,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钟意被噎了一下,那边短暂的沉默之后才说:“顾总,我只是你的秘书。” 顾时宴莫名来气:“你别忘了,你也不仅仅只是秘书。” 钟意轻笑一声,语带讥诮:“可那又怎样?” 顾时宴头疼得厉害,不想跟她争吵什么,就沉默把电话给挂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接到了陈易安的电话。 “说,什么事?”接通了,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寒凉且直奔主题。 陈易安问说:“怎么样?酒醒了没有?” 顾时宴伸手捂着胃,嗓音沉沉说:“醒了。” 陈易安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你总算是醒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昨晚在钟意面前,可是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过来接你的时候,还被狗仔拍到了照片,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我都替你解决好了,只是你……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 顾时宴记不清昨晚的事情,眉心轻蹙着问说:“我对她说了什么?” 陈易安说:“你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顾时宴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我真这么问了?” 陈易安啧啧两声:“当然,你不仅问了,还像是撒娇一样的求她。” 顾时宴显然不想再听:“行了,我会跟她说清楚。” 他并非生气,也并非不相信陈易安的话,可正因为相信,所以他才更觉得昨晚的自己做得离谱了。 他攥紧手机,心里乱糟糟的。 后天,后天就是他和韩冰洁的新婚日了。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提不起一丝丝的喜悦呢? 甚至不停的想着,后天出点意外,将这场婚宴给搅黄了才好。 可顾韩两家长辈已经在着手后天婚宴的事情,请帖也已经发了出去。 各大媒体也争着报道,这场婚礼,大家都期盼着。 翻开手机,铺天盖地都是后天婚礼预热的热搜。 顾时宴不想看,只想逃避。 家里来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心思接。 再打,他也只能接起来,家里在问他后天接亲的安排。 其实婚宴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费心去想过,他像是一个机器人,被推着走到了这一步。 顾震廷一直在电话那边交代,让他下班了就早点回去备婚,后天要早起化妆、接亲等相关事宜。 顾时宴并没有什么耐心,只是承应下来,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韩冰洁大概是在忙,只给顾时宴发了消息,说很期待后天的到来,说很高兴就要嫁给他了,还说会好好做好顾太太。 顾时宴只简短回复了两句,别的也没再说啥。 所有人都在期待后天的婚礼,可只有他,他不期待,他希望那一天不到来。 …… 下午,顾时宴去了一趟公司。 刚到,他就对正在办公的钟意说:“来一趟办公室。” 钟意不知道他找自己是因为什么,但还是起身就过去了。 到了办公室,顾时宴并没有办公,而是双手撑在桌面上,他在按自己的眉心。 钟意过去,小声道:“顾总,您找我?” 顾时宴并没有立马回答,只是在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他才开口说:“昨晚的事,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昨晚的事情并非是他的本意,还是说,那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钟意向来会察言观色,她只当昨晚的一切没有发生。 她说:“顾总,我都明白,您昨晚只是喝醉了。” 钟意是聪明人,会人情世故,更懂察言观色。 可偏偏是她这句毫不在意的话,惹得顾时宴有些不满。 他放下手,抬起头看着钟意。 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顾时宴忽然话锋一转说:“其实也是真心话。” 此时此刻,他酒醒了,他是完完全全清醒的一个状态。 这话,完全在钟意的预料之外,她身体微怔,但随后,她仍是笑盈盈的说:“这话,我就当顾总没有说过。” 灯光映在顾时宴的脸上,给他英挺面容增添了一抹朦胧,显得他五官柔和了不少。 他望着钟意,开口时,声音轻轻的:“可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想娶你呢?” 钟意的脚步虚悬,差点没站稳。 这话是有杀伤力的。 明明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在她的心脏上割下一片又一片肉。 痛,蔓延全身,五脏六腑都在压抑着。 她捂着紧绷的心口,明明脸色很苍白,可她却还是微笑着说:“顾总,您何必跟我一个秘书开这样的玩笑呢?” 他说过的,他在意门当户对。 而她的家庭,对他没有助力。 顾时宴像是没听到钟意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只要你愿意,我其实可以尝试着跟家里……” 钟意听到这,崩溃了。 她红着眼眶,大声冲着顾时宴嘶吼说:“尝试怎么样?说跟我结婚吗?可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收起你高傲的姿态,我钟意根本不需要你的可怜。” 顾时宴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深深的凝着她。 他忽然发觉,他好像越来越不懂她了。 明明以前,她不用哄,她就能乖乖的。 四目相对,两个人眼里都不再是从前的那份单纯。 顾时宴心情本就烦乱,被钟意这样一吼,就更乱了。 他点燃一支烟,在吞云吐雾中幽幽开口说:“你出去吧。” 钟意转过身就走,毫不犹豫。 过了今天明天,他就是有妇之夫了。 而他们,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第89章 又喝醉了,酒后失言 下午,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但钟意还没走。 她手上有个项目策划书要改,就在工位上加了会班。 八点,她改好策划书,刚关上电脑准备下班,总裁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顾时宴从里面出来,面色阴沉沉的,心情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钟意现在看到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可偏偏,顾时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就好像,他是专门过来找她的一样,就直接来到了她的工位前。 “忙完了吗?”他高大身影一下子就将光给挡完了,钟意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下。 她的心头一震,心里不安起来:“你……有事吗?” 顾时宴低头注视她,态度漠然:“有个应酬,要你陪我去一趟。” 钟意茫然,眼里都是讶异:“你……你不回去备婚吗?” 后天就是他和韩冰洁的婚礼了,他竟然还有空去应酬? 顾时宴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跟你没关系的事,不要过问。” 他说完,转身就走,寂寥的背影在空荡荡的办公区里看着莫名的有些心酸。 钟意没办法,收拾好包,还是跟了上去。 去应酬的路上,顾时宴坐在后排假寐,钟意坐在他身旁,缩在角落,一句话也没有说。 中途,她倒是很想开口问问,他们是去谈什么合作。 只是,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很快,车子停住了。 钟意转头才发现,他们来了赫本酒吧。 酒吧谈合作的事情,倒也不少见,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到了包厢后,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并非什么应酬。 还是昨晚的那一拨人,陈易安看到顾时宴身后的钟意,也略微有些诧异。 不过这个圈子里的人,谁出轨了,谁有了新欢,大家都会心知肚明的不提起。 顾时宴是这一群人里最拔尖的那个,他来的时候,一群人还站起来迎接。 直到落座,钟意坐在角落,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显然,也没有哪个公子哥会在意一个秘书。 就算是和顾时宴有什么,别人也不会高看她一眼,只觉得她是上不得台面的污物。 一坐下,顾时宴就倒了两杯酒,自顾自的喝下了。 在他给自己倒第三杯的时候,陈易安将他的手给拉住了:“我说时晏,你搞什么啊?后天就是你的婚礼了,你还不回去备婚吗?” 在这里,也只有陈易安敢用这个语气跟顾时宴说话。 顾时宴将他的手推开,愤愤的说:“有什么好备的?家里的人都在准备,我回去能干什么?” 陈易安轻皱眉心,语气满是关切:“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时宴端着酒杯,瞳孔微缩,竟是不自觉的喃喃出声问说:“结婚,好吗?” 陈易安把酒杯往远处推了推说:“我哪里知道,我又没结婚。” 顾时宴自嘲的笑起来:“我站在现在的位置,可好多事情,我一样做不了决定,那我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他说着,心头的火涌了上来。 话落,竟一脚狠狠踹在了桌子上。 钟意坐在角落,被他这一声动静也给弄得颤了一下。 陈易安也无奈,只能舍命陪君子,陪顾时宴喝了很多酒。 而钟意,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静静的坐在角落。 明明歌声嘈杂,她的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她很想悄悄溜走,可陈易安却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将她喊住了,说等下顾时宴喝醉了,还需要她往回送。 于是,她只能被迫留下了。 顾时宴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章法的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 他就坐在人群环绕中,明明是不染尘世的君主,可此刻,他像明珠蒙尘,满眼的悲伤、苦涩。 他一眼不看钟意,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在避讳什么。 钟意静静注视着他的行为,忽然就有些弄不懂他的用意了。 他这样,是真的不喜欢韩冰洁,不想结婚? 还是害怕结婚后失去自由? 钟意自以为很了解他,可现在,她却是一点儿也看不懂了。 没多久,顾时宴就喝多了。 他拉着身边已婚的杨淮禹,手指着对方问说:“告诉我,娶到喜欢的人是什么滋味?” 杨淮禹搀住他,看一眼陈易安,又看着顾时宴,他轻声劝慰说:“时晏,你喝醉了,今天就到这吧,我让你的秘书送你回去。” 顾时宴却红着脸抗议说:“我没喝多,我在问你话,你回答我!” 杨淮禹无法回答,无奈的扭过头看钟意说:“钟秘书,你送他回去。” 钟意承应一声,就站了起来往顾时宴的身边走。 杨淮禹将地方让开,钟意过去,然后对顾时宴伸出自己的手说:“顾总,该回去了。” 清澄的光线下,钟意的手很细很白,手指也长长的。 他看着这只手,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手递上去,他目光顺着往上,对上了钟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在沉默,都在较劲。 是顾时宴先沉不住气,借着酒劲,就冲她吼着、嚷着:“钟意,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是傻子吗?” 这句话,任凭谁听了,都要猜想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钟意那么聪明的人,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在这句话里大胆猜想,顾时宴是不是对她还是有一点点感情的? 所以他才会在快要结婚的这个节骨眼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或者换句话说,在顾时宴的心里,她其实比韩冰洁要重要一些。 只是迫于家族压力,他才不得不和韩冰洁结婚。 但他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其实是她。 这些想法,不止一次的在钟意的脑子里涌起。 可不管再汹涌,她都能从容不迫的将之压下去。 “顾总,你真的醉了。”钟意眼神幽冷,开口时,仍是冷冰冰的这么一句话。 顾时宴心情烦躁,大手一挥,桌子上的几个酒瓶,就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他笑起来,可这笑,分明充满自嘲、苦涩。 末了,他又继续抬头看着钟意,只是开口时,声音沙哑、轻颤:“你是钟意,我是顾时宴,你是我的秘书,我是你的上司,可你也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钟意抬起手,毫不犹豫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让顾时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被打得偏过头,白皙的脸上隐隐有几个手指印。 这一行为,将在场人也吓住了。 只是,没有人过来阻止什么。 钟意沉着声音,像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一样。 “顾时宴,你真的醉了。” 她连名带姓喊他,希望他不要说出禁忌。 半响,顾时宴才撑着沙发站起来,他一下子就高过了钟意,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 他目光幽深,暗暗的,很骇人。 他盯着她,深深的看进她眼里说:“但凡你服个软,但凡你说一句你愿意,我们都不会变成这样。” 话落,他撞开她,走得毫无留恋。 第90章 两人对赌,如你所愿 钟意看着顾时宴离开,她下意识的是想喊住他的。 可是她的声音,还是哽在了喉咙里。 等再想追出去时,顾时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陈易安这时走过来,拦住了钟意的去路说:“钟小姐,你是时晏秘书,有些事情,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钟意看了一眼陈易安,态度漠然:“我知道。” 陈易安将话说得很直接明白:“他后天就要结婚了,今晚要是出了什么事,想来你也承担不起,所以,你最好将他给安全送到家。” 钟意侧首瞥着陈易安,少有的反骨起来:“那你呢?你为什么不送?” 陈易安被钟意的话噎了一下,或许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他深色的眸子盯着她说:“他现在要的是你,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用不着我再提醒你吧。” 钟意沉默,无法接陈易安的话。 顾时宴这个时候需要她吗? 她不知道。 但陈易安说得没错,她不能让顾时宴出事。 他出了事,她会连带着遭殃。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追出去。 等钟意跑远了,杨淮禹站到陈易安的身旁,目光也凝着包厢外,钟意消失的地方说:“你说时晏对钟意是什么意思?” 陈易安摇摇头:“看不透,谁知道呢?” 杨淮禹莫名笃定道:“我觉得后天的婚礼要出事。” 陈易安一捅杨淮禹的腰部说:“想什么呢?顾韩两家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时晏还能拎得清,他还没糊涂到要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去和整个家族闹!” 杨淮禹却就是有种莫名的不安感,他笑起来说:“赌一把,怎么样?” 陈易安斜眼瞥他问:“赌什么?” 杨淮禹想了想道:“我要是赢了,你把你的那个小明星女友借我玩两天,怎么样?” 陈易安伸出手说:“那击掌为誓,我要赢了,你把那个叫宋子衿的模特给我弄到床上来。” 杨淮禹不做多想,和陈易安击掌为誓。 …… 钟意追出酒吧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顾时宴的身影了。 他走得哪个方向,她也毫不知情。 她站在路口,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电话一直都是畅通的状态,却并没有人接听。 钟意急得不行,生怕会出点什么事情。 她没有了办法,只能抓着路人就问:“你好,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很高很帅的男人路过,他穿得西装,喝了很多酒。” 她抓得路人是一个男人,看上去接近四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长得也很……一言难尽,甚至还有一些胖。 听到钟意的这两句话,男人就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样,生气得不行:“你阴阳怪气谁呢?” 钟意看他生气了,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 她不想招惹是非,道完歉就走。 可男人却一把拽住她手腕,上前就冲着她咆哮说:“你走什么走,骂了我就想走?” 钟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一直在退让:“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男人却嚷嚷起来:“你还说不是故意的?你人身攻击我,我告诉你,我是可以告你侮辱罪的。” 钟意见他不依不饶,瞬间来了气:“我没骂你,你少颠倒黑白。” 男人凶神恶煞的指责她:“敢骂我却不敢承认吗?你今天不给我跪下道歉,不给我赔偿精神损失费,我告诉你,我不可能让你走的。” 钟意懒得跟他扯,转过身就跑。 没想到男人个子小,可身体却灵活无比,三两步就追上她,直接拦在她身前:“快点,给我跪下道歉。” 钟意没好气:“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男人却理直气壮:“你就是骂了,你赶紧给我跪下!” 钟意不想跟他掰扯,直接拿出手机来要报警。 可男人见状,就去抢她的手机:“你还敢打电话了?” 钟意躲开了他,然后坚持要报警。 男人见状,就要动手打她。 他扬起来的手,却并没有落到钟意的身上,而是在甩下来的过程中,被另外一只大手给截停了。 男人甩下来的手很用力,可被截住的时候,还是带起了一阵劲风。 钟意回头,看到是顾时宴将男人的手给截住了。 他喝了酒,脸色稍稍有些白,可眸子里的清冷却如同寒霜一样,所过之处,让人下意识的就感觉到一阵威慑。 他手臂用力,将男人的手骨给攥得像是快要粉碎了一样。 男人吃痛,眉心皱起来,对上顾时宴的视线时,他又被他的容貌打击到。 这一瞬间,男人有些破防。 他痛得嗷嗷叫,嘴里还是骂着:“别以为长得秀气,就真是什么天之骄子了,你也不过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顾时宴更用力了,直到男人痛得直求饶:“疼……轻点,轻点。” 顾时宴用力将他搪开,声音冷冷的呵斥说:“滚!” 男人跌在地上后,闹着让顾时宴等着,他找人弄死他之类的话。 可这些话在顾时宴听来,就跟挠痒痒一样,对他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他不屑跟男人计较,一句话没接,回过头时,他高大威猛的身躯将钟意环在身前。 他垂眸注视她半响,才恨铁不成钢的嗤了一声:“钟意,你蠢死算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和男人无谓的争执,还是在说别的。 钟意根本不敢深想。 顾时宴这个人,她就从来没有看透过。 他生气的发泄完,大步又离开。 钟意来不及多想,抬腿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顾时宴,你要去哪儿?”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可还没醉到要人搀扶的地步。 每一步,他都走得又稳又快。 钟意追着他,他听到她在问自己,愤愤道:“不用你管。” 钟意不放心,一直追着,累得喘着粗气:“可后天就是你的婚礼了。” 倏然,顾时宴像是生气了,他猛地停住脚步。 而钟意追得很急,因他忽然停住而撞上了他。 她刚站稳,他冷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就响起了:“你倒是比我记得还清楚。” 钟意勉强站稳,她不敢迎接他不辨情绪的生气,只是垂着眼睫,声音很轻的回答他说:“我毕竟是你的秘书。” 顾时宴盯着她,语气很深沉:“只是这样吗?” 钟意反问他:“不是吗?” 顾时宴深吸了一口气,他目光热辣凝着钟意毫无情绪的侧脸。 倏然,他像是下了某种不会反悔的决定一样:“好,那就如你如愿。” 说完他一甩衣袖,决绝的迎着秋风,走进了夜色里。 愤怒占满了他的胸腔,可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心里好像有恨,有不悦,有不甘…… 可到底为什么,没有人会给他答案。 第91章 顾总消失,太太来请 钟意还是追了上去,拽住他的胳膊说:“你别乱走了,我给你打车。” 顾时宴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扒了下去:“用不着你管。” 话落,他一个正眼不给钟意留,就直接走了。 这一次,钟意没有再追上去,而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犯起了涟漪。 他们,终究回不到过去了。 哪怕现在的顾时宴只是出于假情假意,可曾经的钟意看到他这个样子,会心疼,会关心。 可现在的钟意,她虽然心里有波澜,但她是为曾经喜欢过顾时宴而感到后悔。 他最近频繁的喝酒,钟意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不高兴呢? 可他不高兴什么? 是觉得亏欠她?还是不想和韩冰洁结婚? 归根结底,问题都在他身上。 在钟意看来,他就是一个没有担当、不负责任的渣男。 …… 翌日,钟意一早就去公司了。 一直忙到十点,她才想起来手头有策划书需要顾时宴签字。 她来到办公室门前,敲响了门。 迟迟的,里面都没有回应。 钟意正要推门进去时,一个女同事正好路过提醒道:“钟秘书,顾总今天好像没来公司。” 钟意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会不来?” 以她对顾时宴的了解,他不会怠慢工作才是。 哪怕明天就是他的结婚典礼。 而钟意的这个语气,让女同事听出了她字里行间的不悦,也不敢再说什么,悻悻的走了。 钟意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冷漠时,女同事已经走远了。 公司里的人,都对她颇有微词。 只是她并不在意这些,也懒得去维系什么,就由着去了算了。 钟意给楚尧打了个电话,那边倒是接得很快。 钟意直奔来意问:“顾总人呢?” 楚尧大概也不知情,反问说:“顾总没在公司吗?” 钟意说:“在的话,我还用问你吗?” 楚尧也没生气,想了想道:“他应该是回去备婚了,毕竟明天就是他和韩小姐的婚礼了。” 钟意没说什么,将电话给挂了。 心想着楚尧的话也没毛病,毕竟明天是他的婚礼,他怎么也要回去准备准备的。 钟意将策划书放好,想着等婚礼结束了再让他签字。 顾时宴没在公司,钟意的工作就少了许多。 下午,她五点就离开公司了。 她坐得公交车回去的,站在嘈杂的车上,感受着生活带来的烟火气。 她带着耳机听歌,视线看窗户外掠过的风景。 正是下班高峰期,车辆很多,林荫小道上,电动车和自行车也挤满了机动车道路。 路边的广告牌上,有的还挂着宋子衿代言的广告。 而液晶显示屏上,放着顾韩两家将在明天举办婚礼的新闻。 车子上,也有不少人议论。 大家都说,这是一桩好姻缘,男的有钱,女的有背景,两家结合,将会更强大。 也有人说,这是利益婚姻,根本没有爱情。 但也有人反驳,说爱情有什么用,还不如钱和地位让人来得踏实。 钟意戴着耳机,还是被外界的声音给扰到了。 她抓着栏杆,心里苦涩的想,像她这样命不久矣的人,又该看重什么呢? 就连见见家人这样小的一个愿望,她都不能满足自己。 又遑论别的? 回到家,钟意靠着沙发,就这样坐在地毯上。 她肚子不饿,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拿出手机,她看了看这两年他和顾时宴的聊天记录。 他们之间,从来不谈情说爱,只谈工作和房事。 她为了应酬喝醉,回到家后,顾时宴也从不过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想起这几年的点点滴滴,钟意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其实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呢? 现在顾时宴要另娶她人,她就连责备的资格都没有。 是她不自爱,是她将一切都给了出去。 正刷着手机,屏幕上方不停的推送着顾韩联姻的喜讯。 这样大的新闻,也是应该弄得满城皆知。 钟意却没什么心思去关注,只是在刚把手机熄屏时,敲门声就突兀的响起了。 她吓了一大跳,脸都吓白了。 能来这里的,除了顾时宴,她还想不到别人。 唐婉华虽然来过,可这两天,她为了顾时宴结婚的事情,恐怕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她。 钟意起身去开门,甚至在心里已经建设好该怎么开口劝顾时宴回去备婚的话。 可门打开时,却出乎意料的不是顾时宴那张英俊邪肆的面庞。 钟意愣了一下,眼里的光微微闪烁。 来人是韩冰洁,她一身月牙色旗袍将腰身勾勒得很好,她化着淡妆,眉眼里都是温柔。 钟意错愕的时间里,韩冰洁仰起身子往房间里张望,似乎是在探寻屋子里有没有人一样。 她站着的位置看不全屋子里的样貌,索性就不再看,而是淡淡的看着钟意微笑说:“见到是我,失望了吗?” 明明话中有话,可她还是能端着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 钟意牵了牵唇角,笑容并不深:“没有,太太多心了。” 她总是叫韩冰洁太太,也是变相在告诉她,她对顾太太这个位置并没有任何的遐想。 韩冰洁面不改色的笑着:“怎么?钟秘书不想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她想干什么,钟意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钟意让开路,笑起来说:“家里有些乱,太太还请不要嫌弃才是。” 韩冰洁就这样进去了,视线环顾四周,所过之处,都被她看得很仔细。 她试图从每一个物品当中看出顾时宴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很可惜,钟意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她什么异样也没有看出来。 屋子里很安静,窗户门开着,有风灌进来,很凉爽。 钟意将门关上,然后跟着进来,她拿水杯倒水时,韩冰洁忽然问说:“我可以参观你的卧室吗?” 钟意倒水的动作一顿,可随即,她也只是笑笑说:“太太请便。” 醉翁之意不在酒。 韩冰洁进了卧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钟意确信,这个地方不会有顾时宴任何的痕迹。 她能坦坦荡荡的面对韩冰洁。 钟意将水杯端给韩冰洁:“喝点水吧。” 韩冰洁并没有伸手去接,婉拒了:“就不喝水了,我过来是想跟你说点事的。” 钟意也不强求,轻声道:“是什么事?” 韩冰洁忽然上前,然后握住了钟意略有些冰冷的手指说:“明天就是婚礼了,你是我的伴娘,明天一早要化妆,我过来,是想接你去韩家住一晚的,明天早起也方便一些。” 这个理由很充分,钟意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可能让韩冰洁亲自走这一趟,钟意心里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第92章 请去韩家,被人针对 钟意自然架不过韩冰洁的劝说,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同意。 下楼时,车子旁边还站了两个保镖。 钟意一看,心知韩冰洁这是准备了后手。 她就是想不走这一趟,韩冰洁也得将她绑过去。 这一遭,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就是想跑,也来不及了。 上车时,韩冰洁坐得副驾驶。 钟意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夹在了中间。 而韩冰洁还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样的解释:“钟秘书,你坐中间安全一些。” 钟意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了。 很快,车子在韩宅停下。 韩宅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平常这里格外幽静,很适宜居住。 可今晚,却不一样。 韩宅门口停了很多豪车,大门两边挂满了红灯笼,就连门口的树上也挂着很多大大小小,颜色不一样的气球。 门口,也贴满了各种囍字,还有各种祝福的对联。 韩宅庭院里,明灯大亮,还没走近,就能听到嬉闹的声音。 韩冰洁下了车,递给两个保镖一个眼神说:“带钟秘书进去吧。” 保镖闻声,一左一右站在钟意身旁说:“钟小姐,请吧。” 钟意笑了笑说:“嗯。” 与其说是请她来韩家住一晚,倒不如说是逼迫。 一进庭院,钟意就看到院子里不少人在忙前忙后。 挂气球、红彩带,写祝福语,铺地毯,忙得不亦乐乎。 很多都是豪门里的小姐,女孩儿笑闹成一团儿。 看到被保镖像是带犯人一样带进来的钟意,几个名媛都愣住了。 韩冰洁这时也正好进来,乔梦然赶忙出声问说:“洁儿,这位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韩冰洁看看钟意,并没有对乔梦然隐瞒,如实告知说:“她是钟意,时晏的秘书,是我邀请过来给我当伴娘的。” 这话一出口,乔梦然瞬间不乐意了:“就是那个传言和顾时宴有染的秘书?” 短暂的沉默之后,韩冰洁还是点了点头:“嗯。” 乔梦然三两步过来,拉住了韩冰洁的胳膊说:“你傻了?那么多的名媛小姐还不够给你当伴娘?非要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当吗?” 韩冰洁握住乔梦然的手,对她解释说:“梦然,不是你想得那样的,那些都是传言,我相信钟秘书和时晏没有什么的。” 乔梦然翻了个白眼说:“洁儿,你就是太单纯了,你看她那副狐媚相,一看就是个没底线的,你怎么能相信她呢?” 韩冰洁轻声细语安抚:“梦然,你别多心了,等会儿还有派对呢,别想这个了。” 而钟意,她被两个保镖赶着深入,身后那些议论声,距离她越来越远。 韩冰洁,好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乖乖女。 钟意被带到别墅二楼的客房,保镖什么也没有说,关上门后,就下楼了。 钟意进去,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屋子很大,装设也很奢华。 普通的客房床,都是得花好几万才能买到的大牌。 她并不害怕,也不恐慌,只是在想,韩冰洁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用意? 她虽然是伴娘,可什么早起化妆这件事,她自己其实也能搞定的,根本用不上什么专业化妆师。 可偏偏,韩冰洁却以这样的理由将她请了过来。 钟意坐在窗户边,听着外面热闹、喧哗的声音。 整个韩宅,从主人到佣人,再到客人,所有来人,都在为明天的婚礼做着准备。 可想而知,明天的婚礼会是多么的盛大了。 钟意却觉得困倦不已,她起身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后,就躺下了。 虽然是陌生的地方,她也不见得能睡得着,但躺着总比干坐着发呆舒服。 说是邀请过来住一晚,钟意的待遇却是在坐牢。 她也不在意,就躺着闭上眼睛数星星。 数到了不知道几百颗时,她终于睡着了。 可是迷迷糊糊间,她又感觉到门外嘈杂不已。 等彻底睁开眼时,房间的灯忽然开了,而屋子里站着几个女孩儿。 大家都卸了妆,虽然看上去没平常全妆那样惊艳,但胜在气质端庄,五官精致。 只一眼,钟意就看出,她们是韩冰洁邀请来的朋友。 在柏城,这些女孩身后的家族,也是相当有地位的。 钟意刚坐起来,为首的乔梦然就过来拽她的头发:“谁让你睡这里的?这是洁儿给我安排的地方,你怎么能睡?” 钟意反抗:“是保镖带我来的。” 乔梦然根本不听解释,将钟意从床上一把给拽到地上,然后抬腿就是一脚,重重的踢到了她的胸口。 “你一个毫无地位的低等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是你能睡的地方吗?你的房间给你安排在后院的,你是有几个胆子,敢跟我抢地方?” 钟意吃痛,眉心紧皱了起来。 她伸手捂着胸口,只感觉这一脚下去,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乔梦然似乎还不解气,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摆件,就砸到了钟意身上并吼着说:“亏你还是顾时宴的秘书,怎么也应该见过世面的,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客人了?像你这种身份,当然是住偏院了,怎么有脸在正厅的?” 她们根本不给钟意解释的机会,一波人涌过来,对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打完了,解气了,又叫来保镖,把她丢到了院子里。 钟意就这样被丢到泥地里,脸上、眼睛里,都扑了沙子。 她眼睛涩痛,泪水直不停的往外面滚。 她的手撑着地面,却又不小心按到了碎玻璃渣,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这时,乔梦然过来,又一脚重重踩在她的腿上,同时还用力碾压,表情狰狞着吼说:“既然这么认不清自己的位置,那就一个人在这里好好想想,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 话落,一群人笑着,闹着离开了。 那会儿还灯火通明的院子,这会儿已经完完全全的暗下来了,就连照明的路灯都没有。 钟意在黑暗中摸索着坐了起来,她背靠着树干,伸手想要揉一揉眼睛,可是手里还有碎玻璃渣,还在出血,她又将手给放下了。 她拼命的眨眼,眨到泪水快流干的时候,眼睛才终于好受了。 她背靠着树干,仰起脸看星空,心里竟然没有半分的恼怒。 今晚走得这一遭,她就没想过会好过。 甚至她还想,就是把命留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钟意想呼救,可扭过头看到一片漆黑时,她才明白,这些人的行为是韩冰洁默许的。 从保镖把她往楼上送开始,布局就开始了。 可明天就是韩冰洁的婚期,她又何必费这个心思来针对她? 唯一有可能的是,顾时宴那边出了事情。 第93章 礼服不见,好像出事 钟意坐在泥地里,尝试给顾时宴打了几个电话。 通了,但是没有人接听。 她索性不再打,就一个人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庭院里。 凌晨,大家都沉浸在睡梦中,可唯有钟意,像是一条狗一样,狼狈的蜷缩在冰冷的泥地里。 已经入秋了,夜里的风沁着刺骨的寒意,山庄在半山腰,温度更低。 她就只穿了一身简单的长裤加短袖,胳膊上冷得都是鸡皮疙瘩。 凉意沁着钟意的身体,刺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很困,却无处可去。 她起身尝试着去找一个房间蜗居一夜,可不管到哪儿,门都是紧紧关着的。 钟意心死,知道这是韩冰洁给她的下马威。 与其到处乱走,倒不如去凉亭里坐着休息会。 就这样,她在凉亭干坐了一夜。 她很想睡,可冷意把困意都给完全冲散了。 她盯着星空,数着星星,回忆自己成年之后走的每一步路。 一步错,步步错。 她弄丢了最爱她的家人,弄脏了自己的身体,弄垮了自己的健康。 她拿自己的生命给自己上了一课。 呵! 多可笑! 翌日,天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就有佣人来到凉亭。 看到钟意,佣人表现得十分震惊、讶异:“小姐,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甚至都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而是直接认为钟意是早起。 钟意眼睛下一层的青黑,她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淡声问说:“方便带我去洗漱吗?” 佣人赶忙承应下来:“可以的。” 钟意站起身时,眼前黑了一下,她伸手撑住柱子,勉强站稳了。 佣人也没有搀扶她,只是转过身说:“小姐请跟我来吧。” 钟意跟着她,在她的带领下,来到了偏院的洗漱间。 这是佣人的洗漱间,钟意也没有嫌弃,简单的洗了一把脸后,就开始整理手上的伤口。 把碎玻璃渣都勉强挤出来,然后冲洗干净血液,她就出了洗漱间。 刚出来,佣人就喊住了她说:“小姐,您应该是过来给韩小姐帮忙的吧?” 钟意不过多解释,只是点点头说:“嗯。” 佣人赶忙笑起来说:“那我带你去正厅吧,小姐她们已经在化妆了。” 钟意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新婚早起,这是每个新娘都会经历的事情。 而钟意,她却被人晾在凉亭一夜。 明知是她们故意为之,可心里还是不免被刺了一下。 钟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好。” 佣人带着她,穿过庭院,路过游泳池,最后来到了正厅。 原来在无声无息中,韩冰洁已经安排好一切,婚礼的流程正常走着。 只有她,被丢在无人过问的角落里,狼狈的舔舐着伤口。 热闹、温暖的客厅里,到处都是笑闹声,入目之处,都是喜庆的红色。 摄影师、司机、佣人,都已经按部就班的开始了工作。 钟意站在奢华的厅堂里,却忽然间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她并不属于这里,她紧攥着手心,里面还有没挑干净的玻璃渣。 她并不在意,由着鲜血从指缝溢出来。 血液滴在地砖上,明明刺目,却在满眼的红色中,毫不起眼。 佣人往楼上走,见钟意没跟上,小声说:“小姐,她们在楼上呢。” 钟意明白,她要上去,又得面临她们的数落。 她有些犹豫,想要转身离开的。 可这时,韩冰洁却忽然不知道从哪儿走了出来。 看到钟意,她赶忙热情的迎了上来:“钟秘书,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呢。” 韩冰洁已经化好了妆,做好了造型,只是还没换婚纱。 她五官本来就精致,再被专业的化妆师精心的装扮过,模样更加精巧,长发挽成发髻,虽没有过多的装饰,可已经美得惊为天人。 钟意看到她,还是被她的靓丽给惊了一下。 韩冰洁站在钟意旁边,她是人人捧在掌心里的公主,高贵、娇艳、干净,而她,却狼狈得像是没有人要的小猫,一身的伤,眼底的红血丝像是蜘蛛网一样。 钟意本来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她不敢看韩冰洁一眼,只是将头垂下说:“睡过了。”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不用太摊开了讲。 韩冰洁是这个家的主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钟意的去向呢? 她这样,无非装装样子。 韩冰洁的脸上却始终没表露出一点点的异样,她微笑说:“那快跟我上楼,好化妆。” 钟意点点头说:“好。” 她跟在韩冰洁的身后,看着她窈窕的腰身,白皙细长的双腿。 韩冰洁教养好,家境好,长相好,她是人人攀而不得的公主。 在今天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里,她就要嫁给柏城最有权利的君王。 她也是人人羡慕的公主。 到了楼上,钟意才发现另外的几个伴娘都已经化好妆,并穿好伴娘服了。 乔梦然为首的几个伴娘,正在一起拍照、嬉闹。 韩冰洁带着钟意过来时,喊了一声梦然。 乔梦然回头看到钟意,满脸都是嫌弃。 韩冰洁说:“梦然,钟秘书也是我的伴娘,我等下要去穿婚纱,你们帮我招呼招呼她。” 乔梦然满脸不悦的承应下来:“知道啦,你去忙吧。” 韩冰洁将钟意推进房间,笑着看了看她,随后转身就走了。 一群富家小姐,钟意在这里明显格格不入。 她知道是刻意为之,也知道躲不过,才没有想着躲。 韩冰洁一走,乔梦然她们就指责钟意起来得晚,并说化妆师都已经离开了,化妆得让她自己来。 钟意根本连计较的资格都没有,笑了笑,自己去忙活了。 可桌子上,什么化妆品都没有。 就连她昨天顺便带过来的伴娘服,她也找不到了。 衣服不见了,她并不急着去找。 化妆品没有,她也不急着化妆。 反正这是韩冰洁的婚礼,不是她的,她没必要上赶着为她做嫁衣。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 时间悄无声息靠近八点,接亲的日子也眼看着越靠越近。 而钟意,却还是一身狼狈。 乔梦然她们,根本也没有人管她。 楼下在张罗着早餐,等乔梦然她们用完早餐上来的时候,就往钟意这边涌。 直到看到她还没化好妆,乔梦然一下子就火了:“钟意,男方那边接亲的人都马上过来了,你居然还没化好妆,换好衣服,你在干什么呢?” 钟意无波无澜的看她一眼说:“我的伴娘服不见了。” 乔梦然闻言冷嗤说:“怎么?听你的意思,我们还会偷你的衣服不成?” 钟意站在窗户边,回头时,眼里阴沉沉的一片漠然:“是不是你们拿的,你们比我清楚。” 乔梦然闻言大怒,抬手就甩了钟意一巴掌:“贱人,谁给你的脸这样跟我说话?” 钟意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眼里猩红炙热的一片阴霾:“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乔梦然不满,让另外几个伴娘一起动手打钟意。 正被团团围住时,韩冰洁忽然进来了。 她一脸的无措、慌张,直冲钟意走来。 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第94章 顾总消失,钟意被抓 韩冰洁拨开乔梦然她们,就直接拽住了钟意的手臂说:“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钟意脚步踉跄的跟着她,被她拽出了房间。 韩冰洁带着钟意,推开了二楼走廊深处的最后一个卧房。 “我问你,时晏到底去哪儿了?” 一进门,韩冰洁就回头看着后进来的钟意,她眼神冷漠,漂亮干净的一双眼在这会儿莫名增添了一丝丝阴狠。 钟意的脸火辣辣的疼着,一晚没睡,她的头是晕的。 她反应了一下,才回答韩冰洁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去哪儿了?” 韩冰洁走过来,两个人明明都差不多高,可她身上自带一股压迫感,让人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可到了钟意面前时,她忽然抓住钟意的双臂,满眼泪花的看着她,放低了姿态,语气充满哀求:“钟意,就当是我求求你,今天是我跟她新婚的日子,你就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好不好?” 钟意满眼不知所措,她温声说:“太太,你别这样,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韩冰洁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她红着眼睛,紧抓着钟意的手说:“马上就到接亲的时间了,今天所有的亲朋好友,甚至整个柏城都在关注我和他的婚礼,可是我给他打电话,他一直都没有接,我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在忙,所以忘了联系我,我心想着,他今天早上说不定能准时准点的给我回电话过来,可我想错了,他没有给我回电话,我也问过叔叔和阿姨了,时晏他昨晚并没有回去,也并没有在家备婚,所以钟意,只有你知道他的去向,对不对?” 钟意看着韩冰洁满脸哀伤的模样,心里竟然生出了一抹同情。 嫁给顾时宴,真是什么好事吗? 在钟意看来,并不见得。 见钟意不说话,韩冰洁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钟意,你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 钟意回过神看韩冰洁,她眼里坦坦荡荡:“太太,我真的不知道。” 韩冰洁渐渐的有些崩溃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这两天只频繁的见过你,你却告诉我,你不知道?钟意,你在编什么瞎话?” 钟意只能如实告知:“昨天去公司,我就没见过他了,我也联系过他,也是一直联系不上的。” 韩冰洁一步步后退,眼里都是惊恐、担忧,她摇着头,满眼的不可置信:“不,他前天明明还找你了,你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去向的。” 钟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太太,我是真的不知道。” 韩冰洁听着钟意的话,她的身体在发抖,可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看钟意,声音冷漠而沉:“那前天晚上你们去酒吧,你们说了什么?” 钟意面不改色说:“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韩冰洁却忽然笑起来:“钟意,我不是傻子,你真以为我看不穿你们的关系吗?我是没证据,可我不是没有脑子!” 钟意淡淡的说:“太太,真的是你想多了。” 看她始终淡然自若的样子,韩冰洁有些生气:“钟意,今天是我跟他结婚的日子,到现在了,整个顾家都没有人能联系上他,我也联系不上他,你是想让我丢人丢到全世界去吗?” 钟意的声音带了一丝丝无奈:“太太,你真的了解过他吗?” 韩冰洁冷着脸吼说:“钟意,你少给我岔开话题!现在这个时候了,你问我有没有了解过他?了解有什么用?我跟他的婚事就能作罢吗?” 钟意叹息一声说:“太太,你今天就是把我这条命拿去,我也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顾总的去向。” 韩冰洁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好看的面庞瞬间拧出一股狰狞可怖:“钟意,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落,韩冰洁冲着门外喊一声:“来人。” 下一刻,两个保镖推门进来:“小姐。” 韩冰洁命令保镖说:“将她抓住。 钟意想呼救,可要出口的话还是哽在了喉咙里。 这里是韩冰洁的地盘,她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管她的死活。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将她给架住后,韩冰洁就上前来,做着精致指甲的手猛地抬起钟意的下颌:“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说不说时晏去了哪儿?” 钟意仍是那个回答:“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韩冰洁用力咬了咬牙,随即指甲狠狠用力,就刮伤了钟意脸上的皮肤。 顿时,就溢出鲜血来。 韩冰洁转过身时,冷冷吩咐保镖说:“搜身,把她的手机找出来。” 钟意闻言大惊,面色都白了。 要是搜出手机,她和顾时宴的聊天记录不就公之于众了吗? 她挣扎着,反抗着,可还是架不过两个保镖的力量。 最终,她的手机被翻了出来。 保镖将手机递给韩冰洁后,她拿着手机试图解锁。 可尝试了一下,并没有顺利打开。 韩冰洁又转身来到钟意面前,手准确无误的捏住她受伤的手心,狠狠用力,让那些碎玻璃渣扎得更深。 钟意吃痛,整张脸都白了下来。 她一身汗津津的,身体也止不住的发抖。 韩冰洁的指甲又重新扼住钟意的下颌,她声音冰冷而沉:“密码给我!” 是直白露骨的威胁。 好像钟意不说,她就要把她弄死一样。 钟意一口咬死:“你杀了我吧。”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洒脱的死在韩冰洁这里,也省得钟意再去和顾时宴牵扯什么。 韩冰洁的指甲,因用力而嵌进钟意的皮肉里,顿时就鲜血淋漓的。 看着刺眼的红色,韩冰洁狰狞的露出一抹笑容:“死多容易啊?钟意,你以为我就没有办法了吗?不就是一个手机,会解锁的人多了去了。” 话落,她将钟意的脸重重的往旁边一摔。 顿时,指甲又在她脸上划出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钟意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她有的只是一身的麻木。 韩冰洁拿着钟意的手机来到窗户前,秋风灌进来时,拂干了她脸上的泪。 外面的光线耀眼,而她的眼里,却一片晦暗。 拿出手机,她拨了一个电话。 通了,她命令说:“十分钟,找个会解锁手机的人过来。” 命令完后,电话挂了。 韩冰洁站在窗户前,大概是又尝试着给顾时宴打了电话。 连着几个拨出去,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韩冰洁怒了,重重将手机砸到了窗户上。 窗户没烂,手机屏幕却碎成了蜘蛛网,孤零零的落在地上。 很快,解锁手机的师傅来了。 他开锁时,钟意心想一切都完了。 可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紧跟着,有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外面传话:“小姐,姑爷有消息了。” 第95章 他在潼城,太太崩溃 闻言,韩冰洁激动万分的冲门外问说:“真的?” 保镖去开门,一个女佣站在门口,她低垂着眸子,战战兢兢的回话说:“是,是的。” 韩冰洁紧张不已,往前迎了两步,又停住问说:“快说,时晏在哪儿?是不是已经在接亲的路上了?” 女佣的头埋得更低了,颤颤巍巍的回着话:“没……没有,姑爷在……潼城。” 韩冰洁脸上的喜悦,在听到女佣的话后,一点点的退散了下去。 她不再是平常那副温婉、亲人的模样,而是凶狠异常的吼着女佣说:“哪儿来的消息?真的假的,有没有查过?” 女佣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小姐,是真的,夫人和老先生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是顾家那边的长辈打来的电话。” 韩冰洁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人就要晕过去,是保镖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她:“小姐。” 等回过神时,韩冰洁重重的给了保镖一巴掌:“谁让你碰我的?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吗?” 保镖垂首,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解锁手机的师傅也立马垂下了头,不知道要不要再继续开锁。 韩冰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感觉自己不会思考了。 她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等思绪回笼时,她忽然猩红着瞳眸,发疯一样的冲向了钟意。 伸手的瞬间,就猛地扼住钟意的喉咙,她用力收紧,像是恨不得要将她整个人给撕碎一样。 “说,是不是你让他这样做的?”韩冰洁歇斯底里的怒斥,完全没有了名媛的半分优雅。 人到绝境,是真的会被逼疯的。 钟意只感觉喘不过来气,她一张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眼睛像是充血一样,快要在眼眶里炸开了。 她一句话说不出来,脖子上的青筋爆起,像是随时都能冲破禁锢一样。 钟意只感觉胸腔里的氧气在一点点的被抽走,快要窒息的前几秒钟时间里,女佣从地上一路跪到了韩冰洁的面前。 女佣抓着韩冰洁的裙摆,小声劝慰着:“小姐,你别这样,再下去,她就要被你掐死了。” 韩冰洁怒上心头,一脚将女佣踹开:“滚,你个废物!” 女佣摔到一旁,又重新爬过来,她连连磕着头,急切的说着:“小姐,姑爷是去潼城了,顾家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有……有……” 韩冰洁眼睁睁看着钟意的脸变得惨白,她却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直到女佣的话勾起她的心绪,她愤愤的转过头,一脚踢到女佣的脸上:“有什么?话也说不清楚了吗?” 钟意被松开脖子的刹那间,她一下子就跌到了地上。 源源不断的氧气汇聚到胸腔里,她难受得直咳嗽,眼前也是一片朦胧。 女佣低着头,不知道哪儿被踹伤了,洁白的地板上,很快就滴了好大一滩血。 她声音低而喑哑:“听说是有了苏云禾的消息,姑爷才会去潼城了。” “什么?”韩冰洁睁大了眼睛,眼里一片不可思议。 她几乎就要站不稳,人就要倒下去。 可她连着退了好几步之后,还是撑着墙壁站住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女佣问:“你确定消息没错吗?” 女佣点点头说:“是,老先生和夫人已经在联系顾家那边了。” 韩冰洁最初还能站稳,可越想越生气,心里郁结的情绪直接被顶到了一个极点。 最终,她忍无可忍,发疯一般的将桌子上的摆件给挥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瞬间就掉落了一地狼藉。 韩冰洁打砸着东西,愤愤的吼着、叫着:“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那我呢?我又怎么办?” 她伸手撑在墙壁上,用力默默的收紧,指腹都被磨出了血。 钟意跌在地上,缩在角落里,她惊恐的看着韩冰洁的反应。 她这样生气,所以苏云禾又是谁?竟然能让韩冰洁反应这么大。 半响,韩冰洁回过神,她不顾钟意,气势汹汹的往外面走:“不行,这个婚是他默许了结的,他今天就是不在柏城,这个婚也必须得结,他只能是我的丈夫,我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把他给抢走。” 刚走出去,韩冰洁迎面就碰上了林绣珠。 林绣珠是韩冰洁的母亲,是韩宅真真正正的女主人。 她一身雍容,手上、手腕上、脖子上、耳朵上,戴得都是金首饰。 穿得是喜庆的礼服,装扮得很漂亮。 虽然岁月带走了她脸上的胶原蛋白,也在她的身上长出了几层赘肉。 可即便这样,她站在人群中,仍然是气场最强的那一个。 她看着失控落泪的韩冰洁,厉声吼说:“去哪儿?” 韩冰洁红着眼眶,愤怒致使得她漂亮的五官看起来很骇人惊悚。 她愤愤不平的说道:“苏云禾那个贱人就是故意在今天露出消息的,她就是不想看我和时晏好过,我现在就过去撕了她的皮,顺便把时晏弄回来跟我结婚。” 闻言,林绣珠一巴掌就甩在了韩冰洁的脸上:“发什么疯?做错事的人是顾家,是顾时宴,我们占着理,就不要做一些拉低自己身价的事情,就算是婚礼泡汤,那也得是顾家人,是他顾时宴亲自上门来道歉,你现在去找他,想把脸丢到全世界去吗?” 韩冰洁捂着自己的脸,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崩溃看着林绣珠说:“我现在不去找他,我让他跟苏云禾睡吗?” 林绣珠又是一巴掌打在韩冰洁的脸上:“我教你的礼节,教你的教养,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韩冰洁赤红着眼眸,一股脑将心里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什么狗屁礼节,什么狗屁教养,有什么用?我连时晏的身体都留不住,我还怎么留住他这个人?” 林绣珠传递给韩冰洁的思想,是自爱,是自重。 没有结婚,千万不能和男人同床共枕。 而这么多年,韩冰洁也很听林绣珠的话,一直都没将自己的身体给出去。 好几次,韩冰洁都很想将自己的身体给顾时宴。 可想到林绣珠的教导,她又忍住了。 林绣珠听到韩冰洁的反驳,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指着韩冰洁,捂着胸口直叹气:“你……你竟敢忤逆我,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韩冰洁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一心都只有顾时宴。 眼看着再有几个小时就是他们的婚礼了,她怎么可能听林绣珠的话,坐以待毙。 不再和林绣珠多说一句,韩冰洁怒气冲冲的就往外面走。 林绣珠赶忙下令:“拦住小姐,把她关到房间去,谁敢放她出来,后果自负。” 韩冰洁去路被拦死,她哭着,吼着,咆哮着,脸上精致的妆容都花了,发髻也乱了。 “妈,是你们从小告诉我,我长大了是注定要嫁给顾时宴的,也是你们说,让我自爱,才能栓住丈夫的心,也是你们教导我,让我不要争,要允许丈夫外面有女人,可是今天是我跟他的婚礼,而我的丈夫却在陪别的女人,你们为什么这么无动于衷?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为我好吗?还是说,我从小到大,都只是一个你们顾韩两家之间互相制衡、利用的工具?” 第96章 他白月光,闯过来了 韩冰洁口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这么多年,她都很想问问自己的家人。 可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她不能随便问。 她也注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任性妄为的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从她懂事开始,她就知道,她要嫁给顾时宴。 可为什么是他? 这么多年,也好在,她对顾时宴一见钟情。 她喜欢他的英俊洒脱,喜欢他阴狠时,说一不二的样子,喜欢他对她好。 在林绣珠眼里,韩冰洁一直都很乖巧、听话。 她性子温柔,说话有理有条,从不跟人吵架,也不计较。 面对任何身份的人,她都是轻轻的微笑。 林绣珠自以为她将自己的女儿教导得很好。 可是没想到,自己亲手培养、种植出来的一颗娇艳、漂亮的玫瑰,却是一朵会吃人的玫瑰。 她的话像是一颗颗牙齿,用力咬在了林绣珠的身上。 林绣珠气得直发抖,胸腔里剧烈的翻涌着,她下意识的干呕一声。 摊开手心时,里面竟然有了淡淡的血迹。 很快,她面不改色的用手帕将鲜血擦去。 然后看着还在发疯般挣扎,尝试着逃脱的韩冰洁。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对保镖说:“将小姐带回去吧。” 保镖将人架回去后,林绣珠也跟着进去了。 只是没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争执声,以及摔东西的声音。 保镖、佣人都在门外守着,大气也不敢出。 而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韩冰洁被人带走后,解锁手机的师傅将手机丢下,也赶忙离开了是非之地。 此时此刻,只有钟意一个人坐在一地的狼藉中。 正好是朝阳攀升的时间,一缕缕光线落进房间,将每个角落都照得很亮很亮。 日出和日落,永远都不会缺失。 而人,却未必。 钟意身子僵硬,仰起脸时,眯着眸子任由热意将自己吞噬。 她一点点的将手伸出去,在一地狼藉中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还有电,却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她想,她今天就是死在韩家,估计也不会有人在意她吧。 而刚刚女佣传来的消息,说顾时宴去了潼城。 还有什么,那个叫苏云禾的女人又是谁? 陪在顾时宴身边六年,钟意却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对,她好像听到过。 那晚他喝醉酒,发了烧,她去给他拿毛巾时,被他抓住了手。 那时候,他昏昏沉沉的,喊得好像就是云禾,还说了对不起。 云禾。 他喊得那样温柔,应该是放在心底的人了。 就连韩冰洁都这样害怕,想来这个苏云禾对顾时宴而言,一定很重要吧。 可钟意呢? 她又算什么? 陪了他整整六年,她却连苏云禾这个名字都没有听到过。 甚至于到今天,她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钟意心里很难受,却是一点儿泪也落不出来。 她背靠着墙,难受着难受着,竟然笑了出来。 而此刻,门外有几个小声嘀咕的声音。 “苏云禾是谁啊?” “这你不知道啊?苏云禾是顾先生的白月光,当年那会儿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毕竟小姐早就和顾先生有婚约了,可是顾先生却有了喜欢的人,当年这件事可是小姐的逆鳞,谁提,她就开除谁,也正因为这样,才没有人敢说这件事。” “那既然顾先生有了喜欢的人,那干嘛还和我们家小姐订婚,结婚呢?都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又干嘛忽然反悔呢?” “顾韩两家的婚约本来就是一开始就定下的,顾先生再有喜欢的人,那苏小姐也是后来者,顾家和韩家的势力多大啊,那苏小姐又是一个没有地位、权势的人,她一个小蚂蚁想爬上大象的腿,那能容易吗?还不是上面的人说两句话的事,就能轻而易举把她给赶出柏城了。” 有人诧异:“那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为什么这个苏小姐又回来了呢?” “那这谁知道呢?” “顾先生今天去了潼城,那今天的婚礼还会如期举行吗?” “不知道,问我干什么?也许会吧,也许不会吧,毕竟苏小姐可是顾先生的心尖宠,当年为了这个苏小姐,顾先生可是和整个韩家摊牌过的,甚至还和自己妈妈结了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根刺一直扎着,还没有从心里给拔除呢。” “天呐,那我们小姐怎么办?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啊?” “谁让这是豪门呢?谁让我们小姐不被爱呢?说起来也是可惜,我们小姐只有顾先生这一个爱人,要是小姐出了社会,追她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行了,你们可别八卦了,等下被夫人听到了,可就不好了。” 几个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 钟意将门外的一切议论都尽收耳底。 没想到,在顾时宴的身上竟然还有这样一出事情呢。 原来,他也并非不会爱人,只是,他爱的那个人不是钟意而已。 他也并非被家族捆绑,不能做自己的决定,他只是不能为了钟意和家里人闹僵。 从始至终,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钟意的份量不够而已。 钟意笑起来,泪水不知不觉落了满脸。 她捂着心口的位置,心脏刺刺的,像是被刀子狠狠的剜着一样,痛得她难以呼吸。 而前段时间里,顾时宴的反常估计也并非因为别的,大概是他想到了苏云禾,觉得对不起她。 也或许,是他不愿意娶韩冰洁,所以才会想着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顾时宴问她的那些话,绝不会因为是喜欢她。 这么多年,他什么性子,她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钟意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直到身体上的疼缓解了,她才站起来往外面走。 整个韩家,因为顾时宴忽然消失的事情,而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 原本热闹的山庄,因为这件事,一下子就陷入到了沉寂当中。 钟意趁着没人,从房间溜了出去。 异常的,竟然没有人出来阻拦她。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关注顾时宴和韩冰洁的婚事还能不能继续。 又有谁,会关心她这个小人物呢? 钟意这个时候不走,恐怕真就走不了了。 她刚跑出正厅,迎面就和一波人撞上了。 而为首的,正是一身黑色风衣的宋子衿。 她戴着墨镜和鸭舌帽,手中还拎着根木棍。 钟意看到她,先是一阵沉默,随即才问起来说:“子衿,你……你怎么在这儿?” 宋子衿将木棍往身后藏了一下,墨镜后的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看钟意。 她不近人情的开口说:“来参加婚礼。” 钟意愣了一下,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参加婚礼,而是像来打架的。 第97章 子衿找来,为她出气 宋子衿的身后跟着一群人,个个黑衣制服,哪里有半分参加婚礼的样子? 钟意也顾不得多想,她看着宋子衿高傲仰起的侧脸说:“子衿,我今天得先回去了。” 话落,她打算绕过宋子衿就离开。 可正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宋子衿忽然开口了:“这下高兴了吗?” 她冷漠寡淡的声音响起,在钟意听来,如梦如幻,并不真切。 钟意还是将脚步停住了:“什么?” 她侧首看宋子衿,才发现她化了精致的妆容,睫毛长长的铺了一层阴影下来。 宋子衿转过身面对着钟意,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问说:“用六年的时间去证明一个男人爱不爱你,高兴了吗?” 钟意心底猛然腾起惊喜:“子衿,你……你不怪我了?” 宋子衿往后退,躲开了钟意将要伸过来的手:“我早说过,顾时宴不是你能招惹的,他连韩冰洁都不爱,又怎么可能会爱你?” 话落,她仰起脸,自信、骄傲的走进韩家大厅。 钟意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只碰到了一手的空气。 她的心,也瞬间收紧,疼痛一下子蔓延开来。 一群黑衣制服男人都跟着宋子衿的步伐进了大厅。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显然就是过来找事的。 钟意有些担忧宋子衿的处境,可想了想,她毕竟是傅寒洲的妹妹。 傅家地位超绝,宋子衿就是把天捅个窟窿,傅寒洲也能护住她。 此时此刻,她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 钟意不再做停留,离开了韩宅。 宋子衿带着一群人进了大厅,瞬间就引起了女佣的注意。 “宋……宋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今天是韩宅办喜事的日子,您带一群人这样闯进来,恐怕不妥吧?” 宋子衿摘下墨镜,漂亮的狐狸眼勾着浅淡的笑意,她目光不屑的落在女佣的身上说:“怎么?你觉得你能拦住我吗?” 女佣战战兢兢的,颤着声音忙说:“那请问宋小姐是……是想干什么?” 宋子衿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镇压着:“让乔梦然滚出来。” 女佣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乔……乔小姐她在陪我们家小姐说话,我……” 宋子衿显然失去了耐心,厉声吼着说:“去叫,不叫下来,我的人可不敢保证会不会砸烂什么价值过亿的字画古董了。” 韩宅的大堂里,放着不少古董、名画。 一看,就价值不菲。 宋子衿的威慑,吓得女佣连滚带爬的往楼上跑去。 “小姐,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女佣喊着、叫着的惊恐声。 宋子衿环顾四周,觉得累了,索性就往沙发上一坐,手中拎着的木棍,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自己的鞋底。 她慵懒、随性的像是一个女痞子,可偏偏那张脸又生得极度娇艳、美丽,甚至还带着侵略性。 只一个眼神,宋子衿的身上就能无声的曝出一股杀伤力。 没一会儿,楼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楼梯上,乔梦然气势汹汹的提着裙子往下跑。 还没走到宋子衿面前,就不悦的兴师问罪:“宋子衿,你疯了吗?这里可是韩家,你竟然大张旗鼓的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你是故意的吗?” 等乔梦然走近时,宋子衿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她冷笑着,不由分说拿起手中的木棍冲乔梦然的身上就是一下。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乔梦然躲避不及,就这样硬生生捱下了这一棍子。 雪白的手臂上,顿时就冒出红印子。 乔梦然吃痛,惊恐万分的看着宋子衿问说:“你疯了?你居然敢打我?” 韩宅所有女佣,都被惊吓到。 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有人上前去护驾。 宋子衿微扬下颌,目光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不屑一顾:“我打得就是你。” 乔梦然皱着眉头,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滚,她一边哭,一边拿手机说:“我马上就给我爸爸打电话,他一句话下去,我让你这个模特再也在圈子里站不起来。” 宋子衿却有恃无恐:“打!立马给我打,看看是我这个模特做不了,还是你这个大小姐当不了了。” 她声音大,底气又足,将乔梦然给吓得一愣一愣的。 乔梦然要拨出去的电话,半天也没有打出去。 柏城名媛这个圈子里,都知道宋子衿的身份很特别。 傅家长子傅寒洲在外流落的那一个月,是宋子衿的父母保护了傅寒洲。 而之后,傅家将傅寒洲寻回之后,傅寒洲一直很宠宋子衿,几乎是有求必应。 所以,宋子衿在模特圈里才能出名,而同样的,她也嚣张得极为有底气。 傅家并不是柏城的豪门,但名声却比顾韩两家更要响亮。 而傅寒洲对宋子衿的宠爱,让大众都以为两个人会结婚时,傅寒洲却忽然当众宣布,宋子衿会是他一辈子的妹妹。 而这件事情之后,有不少女人趁机羞辱宋子衿,却都被傅寒洲给惩治了。 虽然名义只是妹妹,可傅寒洲对宋子衿的好,却远超妹妹。 这几年时间里,傅寒洲和宋子衿都一直维持着单身。 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远远超过了亲情。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之间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乔梦然收好手机,怒目圆睁的瞪着宋子衿问说:“我没惹过你吧?你干嘛像是疯婆子一样,上来就要打我?” 宋子衿闻言,猛地又给了乔梦然一棍子。 这一次,棍子落在她的腿上,将她白皙的腿硬生生打出一个红印子。 乔梦然好歹也是柏城豪门里的公主,就这样被当众殴打,她面子肯定是过不去的。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冲上来就和宋子衿撕扯到一起。 可到底是被娇养得太好了,打起架来,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不像宋子衿,本来就长得高,一米七六的身高,再加上一张噙满了侵略性的面孔。 不管是气场,还是身高,宋子衿都占据了优势。 乔梦然败下阵来,被揪住了头发,她吃痛,满脸都是痛苦。 宋子衿俯身,唇凑到乔梦然的耳旁说:“你虽然打不过我,但你确实比我厉害多了。” 乔梦然更加懵了:“我……我到底怎么你了?宋子衿,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莫名其妙打人,那可是疯子的行为。” 宋子衿将乔梦然猛地一把就推倒在地上,她上前,脚狠狠踩住乔梦然的手。 同时,又用力的碾压。 乔梦然痛到失语,一身的汗,一脸的泪。 宋子衿却不为所动,只是蹲下身子,声音冷冷的说:“这么多年,我舍不得打的人,你竟然打了,那你这只手,我看也别要了。” 说着,又要动手再打乔梦然的手。 可这时,韩母闻声赶来,厉声呵斥:“住手!” 第98章 婚礼砸了,引起公愤 宋子衿扬起来的棍子,被姗姗来迟的保镖给夺走了。 她也不生气,慢悠悠的站起来,随即伸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再望向疾步赶来的韩母时,宋子衿的眼底仍然是一片骄傲之色。 “怎么?我人都打了,这个时候才出来撑场面,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韩母给女佣递眼色,示意她把乔梦然先带走。 女佣会意,弯腰去搀乔梦然。 乔梦然丢了脸,却并不肯走,哭着,嚷着:“绣珠阿姨,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这个宋子衿就是个疯子,我又没有动过她,她却为难我,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韩母柔声安抚她:“好,你先进去,我一定给你做主。” 乔梦然得了维护,冲宋子衿恶狠狠的瞪了两眼:“总有人能治得了你,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宋子衿笑看着乔梦然,淡然自若的说道:“除非你一辈子不出门,不然我总有办法弄你!” 乔梦然一脸狼狈,妆容糊在脸上,她满脸不解的质问宋子衿:“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你了?” 宋子衿轻瞥着她说:“昨晚你将钟意的手弄烂,还让她受了一夜的冻,我想你不会推辞说,这不是你所为吧?” 乔梦然一脸惊惶:“你……你怎么知道?” 宋子衿忽然大笑起来,可随即,眼色阴沉黯然下来:“所以你还觉得你能一直被保护住吗?” 乔梦然一身汗津津的,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韩母拉她,她却不走,满是不解的问宋子衿说:“她不过是顾时宴的一条狗,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你干嘛这么维护她?” 宋子衿忽然伸手指向乔梦然,眼神更阴暗,更冷漠的盯着她道:“我可以说她,但你不行,你没资格!” 乔梦然瞬间被恐吓住,顺势躲到了林绣珠的身后。 林绣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梦然,你上去陪洁儿吧,跟她说会话。” 乔梦然不敢再逗留,在女佣的搀扶下,逃一样的上了楼。 而宋子衿也不阻拦,只是觉得没什么意义了,就转过身命令说:“行了,我们先出去。” 话音刚落,林绣珠上前来挡住了宋子衿的去路说:“宋小姐,今天是我们韩家嫁女儿的大事,你带了这么一波人浩浩荡荡的闯过来不说,还打伤了我的客人,我想你总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宋子衿脚步停住,回头时,眼里都是骄矜和高傲:“想要说法是吧,那简单啊,去傅家要,哥哥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宋子衿口中的哥哥,正是傅寒洲。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都是这样叫他的。 林绣珠眼里都是不屑和愤怒:“宋小姐,你总不能仗着傅家人给你做靠山,就在我家为所欲为吧?” 宋子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掩唇轻轻笑了起来,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我就为所欲为了,怎么了?乔梦然不也仗着身份动我的人吗?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和傅家的人做对抗?” 林绣珠被宋子衿的话噎住,脸色难看至极。 今天是顾韩两家的大婚婚礼,可顾时宴迟迟不露面不说,还去潼城私会白月光。 现在又来了个宋子衿上门找事,林绣珠心里头的气无处发泄,郁结在一处,痛不欲生。 可偏偏,林绣珠不敢拿韩家的荣辱和傅家做反抗。 她只能咬着牙,将这口气给咽下去。 半响,她终于露出一丝弧度极浅的笑容说:“我不动宋小姐,还请您自己滚!” 宋子衿才懒得和林绣珠理论什么,重新戴上墨镜,迎着初秋的烈阳,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大厅。 而同时,她半带挑衅味道的声音响起来说:“夫人,不用送了。” 林绣珠闻言,伸手紧捂着心脏口的位置,同时冲门口嚣张离去的背影淬了一口唾沫说:“呸,下贱胚子,不过仗着有点上段攀上了傅家,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宋子衿自然听到了一些脏字眼,可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些骂声。 骂得不难听的,还真对她没有任何杀伤力。 能攀附傅家,确实是她的本事。 她嚣张跋扈点,那咋了? …… 钟意离开韩宅,一路上还算顺利。 只不过因为顾时宴迟迟没来接亲的事情,韩宅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人说,顾时宴逃婚了。 有人说,顾时宴是去追求自己的白月光了。 眼看着时间就快到中午了,整个韩宅却忽然乱了套。 这样大的事情,任凭放到谁身上,谁都会受不了。 钟意躲开了媒体,逃出了韩宅,打车直接回了自己的家。 她关上门,将自己关在浴室里。 浴缸里放满了水,她直接坐进去,任由热水将自己吞没。 她的手上,还有刺痛感,可她全然跟没感觉一样,一点儿也不在意。 等洗漱好了,她将手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就去睡觉了。 顾时宴要逃婚,还是要娶韩冰洁,这都跟她无关。 这个伴娘,她当不当,其实也并不重要。 昨晚一夜没睡,她只想好好的躺着睡一觉。 将手机开了勿扰模式后,钟意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睡醒了,婚礼的结局究竟怎么样,大概也就定了。 钟意再睁开眼时,看到窗户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就坐起来,然后将手机联网,铺天盖地的浏览器消息就砸了下来。 “顾时宴逃婚,顾韩两家因此大闹。” “顾时宴幽会白月光,抛弃未婚妻!” “顾时宴渣男,早有苗头!” “韩冰洁错付。” “顾家双亲公开道歉。” 无数媒体,将今天的事情都写成了报道。 而整个网络上,到处都在转载、评论。 骂声自然是多过支持声的。 “订婚、结婚,正常流程都走了,最后一步怎么才搞这种事?” “顾时宴是不是有病啊?没玩够的话,就别说结婚的话行不行?” “我就说吧,越有钱的男人,越是放不下花花世界。” “那咋了?顾时宴是豪门公子,就不能追求爱情了吗?” “爱情比金还珍贵,追求一下,那咋了?” “果然有钱男人都玩得花,非要把事情闹大了才说不愿意娶,早干嘛去了?” “我真替韩冰洁感觉不值,终究是错付咯。” “出事到现在,顾时宴都还不露面,让自己父母出来丢脸,合适吗?事情不是你自己闯得吗?有钱人家的人,脸皮都这么厚吗?” “苏云禾是谁啊?救过他的命啊?一看就绿茶!” 钟意看了新闻,知道今天的婚礼并没有成功举办。 而这件事,也成功引起了公愤,众网友合力声讨顾时宴。 但骂声再多,顾时宴不露面,他们的声音,谁又会在意? 钟意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涩,她从来没想过,原来顾时宴爱的另有其人。 肚子饿了,钟意正想下床去找吃的,没想到手机铃声就响了。 垂首一看,竟然是顾时宴的来电。 第99章 同意放她,她的份量 这个节骨眼上,顾时宴会给自己打电话,钟意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但她要是不接,他一样会想尽办法的为难她。 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之前,钟意接了起来。 “喂。”钟意坐在床边,视线望着窗户外面此起彼伏的灯海。 屋子里没开灯,窗外落进来的光,勉强照亮了整个屋子。 她的声音沙哑,像宿醉后的那种感觉。 顾时宴能给钟意打电话,除了工作,不然就是性生活。 一如既往的,他根本不管钟意有没有空,就至极下着命令说:“来一趟潼城,马上过来。” 钟意闻言,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她出声询问:“为什么?我不记得潼城有没做完的工作!” 如网上传言的那样,顾时宴今天逃婚了,并且还在潼城陪着另外一个女人。 顾时宴似乎没什么耐心,手机那边还有簌簌的风声,他声音沉沉的说:“铺天盖地的新闻几乎都要把我给吞了,我不相信你作为我的秘书,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 钟意坦然反问:“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论发生再大的事情,柏城还是柏城,令人向往,却又没有半分人情味的地方。 顾时宴说:“你过来潼城,替我照顾几天云禾。” 语气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命令感,没有半分为钟意考虑的意思。 钟意想也没想,大声拒绝了:“我不去。” 她从前是随叫随到,可现在,她才不想贬低自己,去照顾另外一个女人。 更何况,那女人还是顾时宴的白月光。 似乎早知道钟意会拒绝一样,顾时宴很会拿捏人心:“我要回柏城处理逃婚接下来的事情,你过来潼城照顾好云禾,事情结束之后,我放你自由。” 钟意愣了一下,身体僵硬。 好久,她才觉得眼睛酸涩,哑着声音问说:“为什么忽然又同意给我自由?” 顾时宴并没有做仔细的解释:“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你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钟意没做犹豫,答应了:“好!” 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早点离开顾时宴,也早点和父母团圆。 电话挂了后,钟意站起身走到了窗户前。 冷风扑面而来,她明明只穿了一条夏天的睡裙,双腿、双臂还裸露在外,可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反而浑身热意腾腾的。 想到顾时宴,她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他了。 她知道,她自己份量不够,无法让顾时宴为了她和整个顾家作对。 而同理可得,苏云禾在他的心里份量得有多重,才能让他不顾已经准备多年之久的婚礼就这样作罢。 说逃婚就逃婚,不顾利益、骂声,都要去潼城见一面的人,想来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吧。 原来这么多年,她才是最轻微,最没重量的人。 没多久,钟意才吃完速冻水饺,楚尧的电话就来了。 钟意接起来,楚尧的声音很冷漠:“我在你楼下,出来吧,我送你去机场。” 钟意放下筷子,连厨房都来不及收拾,拎过自己的行李箱就往外面走。 她以前妄想的那些,现在想想,她替自己感觉到可笑。 顾时宴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她怎么能妄想什么恋爱,婚姻呢? 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已。 以前是,现在更是。 …… 潼城,十一点二十。 钟意的飞机晚点了半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刚出机场,有专车来接钟意。 上了车,钟意也不问,由着司机开车往目的地去。 此时此刻,她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波澜。 对于任何变故,她都见怪不怪了。 顾时宴这样的人,他从一开始就对她没有真心,又怎么能奢求他半路生出真心呢? 很快,司机将钟意送到了潼城小馆。 看样子,酒店虽然不是最顶级、奢华的,却胜在温馨、干净。 按照顾时宴给的房间号,钟意自己就找了上去。 敲响8808的房间门后,钟意的心竟然死寂一样的毫无波澜。 她原以为,她至少会在看到顾时宴时,甩他两个巴掌的。 可直到看到他的那一刻,钟意忽然对一切都释怀了。 打了他一巴掌,又有什么用呢? 就能将他对自己的伤害和所作所为给抹杀掉吗? 而且这一切,也终究是她的一厢情愿。 是她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机会。 顾时宴来开门,钟意看到他,只感觉他沧桑了不少,也消瘦了很多。 她一句关切的话没有,站在门口,也没有多说什么。 是顾时宴哑着声音先打破了僵局说:“进来吧。” 他边说边往里面走,钟意愣了几秒钟,最后跟了上去。 房间挺大的,是两室两厅的那种户型,房间里很多顾时宴的生活用品。 牙刷、鞋子、水杯、袜子、衬衣…… 看样子,他应该不是才过来的。 至少,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夜了。 而除了顾时宴的私人用品,还有很多女性生活用品。 男女生活用品混杂在一起,莫名有种生活很久的痕迹,让人看了,从心底里攀爬上多余想法。 钟意站在客厅,看顾时宴走向了其中一个卧室,然后推开房间门,对着里面说:“我秘书过来了,我带她先见见你。” 似乎是屋子里的人同意了,顾时宴才回过头来钟意说:“你过来吧。” 钟意走过去,由顾时宴带着进了卧房门。 房间的光线很充足,洁白、整洁的大床上,一个模样清纯的女孩儿靠着床档坐着。 被子掖到她的胸脯,她隐约只露出上半身。 她的脸是偏清纯挂的那一种长相,看着人畜无害。 干净的黑长直长发垂下来,将她的脸遮得更小了,那双莹莹的眸子,像是坠进了星空一样,令人忍不住想要保护、怜惜。 钟意跟苏云禾对视的第一感觉,就觉得她很干净,有种超脱世俗的清纯。 尤其是那双眼睛,半点不沾阴谋算计,像是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的样子。 这一刻,钟意心里说不出来的羡慕。 原来顾时宴喜欢的女人,是这个样子。 彼此对望,钟意选择了沉默。 明明她站着,可她的气场却输得一干二净。 苏云禾靠坐在床头,苍白的小脸看上去没有一点儿血色,但即便这样,她却赢得毫不费力。 或许,被爱的那个才是真的赢家吧。 顾时宴毫不在意钟意的情绪,他坐在床头,温言细语的对苏云禾介绍说:“云禾,这是钟意,我的秘书,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去,但她留下来贴身照顾你。” 苏云禾像是生病了,脸上没有血色,看着也娇娇弱弱的。 可即便这样,顾时宴的眼里也满满都是她。 第100章 抽烟难看,不会爱你 听到顾时宴的话,苏云禾的眼睛里立马涨满了泪水:“时晏,你要走吗?你又不管我了吗?” 这个“又”字,简直将顾时宴的心给揉得稀碎。 曾经他们很相爱,可后来,唐婉华用了手段逼走了苏云禾,顾时宴查过行踪,得到的都是苏云禾的死讯。 一开始,他也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发了疯一样的满世界寻找她的踪影。 可找来找去,一无所获,顾时宴才渐渐相信唐婉华的话。 她是真能做出让苏云禾去死的事情。 见苏云禾落泪,顾时宴立马就握住了她的手,同时将她揽在了怀中说:“没有,我没有不管你,你相信我,等我处理好柏城的事情,我就回来。” 他心疼的安抚,又心疼的揉摸她的头顶。 苏云禾靠在顾时宴的肩头,哭得一抽一抽的:“真……真的吗?” 顾时宴垂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说:“真的。” 苏云禾仰起脸,一双眸红红的,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怜惜。 钟意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自己追随多年的男人,竟也有这样温柔一面。 只是,他的温柔不会给她而已。 苏云禾好像很害怕,她紧紧的抱住顾时宴的腰身说:“时晏,你不要不管我,好不好?” 顾时宴耐心的承应,捧着苏云禾的脸冲她微笑说:“好,我答应你。” 他目光极其认真,半分不掺杂玩笑的意味。 苏云禾哭得更厉害了:“真的,不要再骗我了。” 顾时宴仰起脸,将苏云禾的脸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安抚了很久,苏云禾的情绪才终于稳定。 她从顾时宴的怀里退出来,伸手抹干净眼泪,随即满脸不好意思的看向钟意说:“不好意思,忘了钟秘书还在这里,你不会介意吧?” 钟意看着苏云禾,还没回话,顾时宴就忽然冷冷的开口了:“放心吧,她不会介意。” 苏云禾皮肤白皙,再加上清瘦,十足的是个令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的模样。 钟意在顾时宴面前,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思维。 她介不介意,高不高兴,都不是她能主导,而是顾时宴一句话就能说了算的。 大概是觉得钟意碍眼,顾时宴转头对钟意说:“你出去等我!” 钟意没有犹豫,也没有回一句话,转过身就走。 顺势,她还将门给带关上了。 在客厅站了一会儿,顾时宴终于哄好了苏云禾出来了。 看一眼钟意,他走过来就直奔主题说:“云禾胆子小,你晚上在她的床边铺一个地铺睡!” 语气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命令。 钟意惊异的问:“凭什么?” 她心里又痛又气愤。 顾时宴说:“你说凭什么?凭你想要自由!” 钟意张口,到了唇边的话,硬生生的又被她给吞了回去。 顾时宴就是这样,总有办法让她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看钟意吃瘪的样子,顾时宴又继续说:“我交代的事情办好,我说过的话,决不食言。” 话落,他转身就往房间外面走。 钟意急急叫住他说:“顾时宴,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顾时宴难得的没有一走了之,虽然没有回头,但却给了钟意一个机会说:“你想聊什么?” 钟意走向他说:“走吧,去外面说。” 她先顾时宴一步出了房间。 而后,顾时宴也跟了过去。 就在走廊尽头,钟意推开了窗户,任由秋风灌进来,沁人心脾的舒适。 顾时宴刚跟过来,钟意忽然开口问说:“有烟吗?” 她声音沙哑,被风吹得四分五裂,听着不太真切。 顾时宴看着钟意的背影,心想自己有可能听错了。 但在下一刻,钟意就回过头,对着顾时宴伸出手说:“给我取支烟吧。” 顾时宴愣住,暗光下的瞳孔,异常的缩了下:“什么时候学会的?” 钟意只是觉得好笑:“所以你有了解过我吗?” 顾时宴被噎住,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烟盒拿出来,抖了一根香烟出来后,递给钟意的同时说:“也许有吧。” 钟意背靠着墙壁,伸出来拿烟的那只手上包着纱布。 她将烟放进嘴里,轻轻的叼在唇上后,又问顾时宴要火。 顾时宴看着她被纱布包裹着的手,递打火机的同时问说:“手怎么弄的?” 他终于想起来关心她一次了。 钟意接了打火机,按下开关的瞬间,火苗蹿升起来,她的脸上洒了一层的橙光。 阴影中,她五官好看、惊艳,夹香烟的动作,也美得令人心惊。 顾时宴眼里,钟意不仅有着超高的办事能力,还有一张十分抗打的脸。 这一刻,顾时宴不由的想到,让钟意在自己身边待了整整六年,或许只是因为她这张漂亮的脸蛋吧。 钟意葱白的手指夹着香烟,她轻轻吐出一圈烟雾,朦胧中,她看顾时宴说:“重要吗?” 顾时宴果然失了耐心,看钟意抽烟有瘾的样子,心里莫名就是不喜欢。 他伸手要去抢她手中的香烟,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顾总,不至于吧,我就抽你一根烟而已,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钟意面带微笑,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顾时宴冷眼看着她,像是在斥责:“一个女孩子家,抽什么烟?难看死了!” 他愤然无比,指责她的行为。 钟意却觉得好笑:“顾总,我只是您的秘书,我抽一根烟,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顾时宴像被惹火了,伸手就要故技重施去掐钟意的脖子,可是后者却躲了一下,及时躲开了。 “怎么?你就只会这一招了吗?除了掐我脖子威胁我,你还会什么?” 钟意还是爆发了不满,她觉得很累,很痛苦。 顾时宴显然不想跟钟意理论什么,挥一挥衣袖说:“疯子,我懒得跟你扯!” 钟意将还没熄灭的烟直接丢到了顾时宴的身上:“我这样,不都是被你逼得吗?好看吗?满意了吗?” 炙热的烟头将顾时宴的手臂给烫出了一个疤,明明很痛,他却连眉心都没有皱一下。 好久,他看向钟意只是说了一句:“闹够了没?” 钟意又忽然异常的平静,她眼里尽都是淡漠:“我只想问问你,我和韩冰洁以及苏云禾之间,你更爱谁?” 顾时宴看着她,眼底坦荡热烈,说出口的话,不像是胡乱编造的。 他说:“反正不会是你!” 第101章 其实真心,一文不值 闻言,钟意笑了起来。 她转过身对着柏城的夜风,声音喑哑暗沉:“果然如我所料。” 顾时宴看着她背影,毫不心疼的问说:“话问完了?” 钟意又喃喃追问:“所以自始至终,你喜欢的人都是苏云禾,对不对?” 顾时宴的答案给得毫不犹豫:“是。” 钟意并没有任何的多余情绪,声音寡淡、自嘲:“可你从来都没有说过还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他说了,钟意想,她不会贱到这种地步。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过。 顾时宴微微仰起头,压抑住心头忽然产生出来的一抹涩意,他冷冷的说:“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必要说。” 钟意听到这,瞬间就崩溃了。 她扭过头,一双眼睛红红的瞪着顾时宴,她大声吼着说:“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说?顾时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自以为的没必要,你害了我,你浪费了我六年青春,六年,整整六年,你拿什么赔我?还有我的……我的身体……” 查出胃癌后,医生就特别清楚的告诉她说,常年的酗酒和不规则饮食,让她的肠胃产生了负担,才会发生癌变。 而这些,顾时宴通通不清楚。 甚至在此时此刻,钟意崩溃的发疯之后,他还觉得她说的只是她单纯的“身体”。 顾时宴的目光平静如水,轻轻落在钟意的脸上,他声音淡而清冷的问说:“你也爽了,不是吗?” 云淡风轻的几个字,让钟意瞬间就觉得所有的力量都是打进了棉花里。 她看着顾时宴,心里觉得后怕。 跟在他身边六年,他竟然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冷漠。 钟意冷笑了一声说:“呵,你只会记得这个”。 顾时宴反问:“那要记得什么?你的生日?你的例假?你的喜好?可是有必要吗?当初你是怎么爬上我床的,你不会忘了吧?” 是她的死缠烂打,让他直接上了她。 她当初认为的倾心付出,在他眼里,是一文不值,是狗屁不如。 钟意听惯了他的冷言冷语,笑了笑说:“也是,我毕竟只是一个工具人。” 顾时宴早就没什么耐心了,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苏云禾的房间,像是害怕她会忽然出来,听到他和钟意的谈话一样。 这份维护,钟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对自己,可从来不会有这份心思。 顾时宴阴沉着面庞,声音低低的说:“钟意,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会放你自由,曾经的一切,你也没必要一直再追问。” 钟意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那之前呢?之前我那么求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放我自由?” 顾时宴垂下眼眸说:“别再问了。” 钟意一步步逼近他:“为什么?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顾时宴伸手将钟意的身体抵住:“我说了,不要再问了。” 他眼神冷冷的,显然不想回答什么。 钟意笑容悲凉、满是哀伤:“好,你不说,那我替你说,无非是因为相比之下,我可能比韩冰洁重要那么一点点,但是苏云禾回来了,我就不需要待着了,对不对?” 顾时宴丝毫没有被戳破后的窘迫,反而粼粼一双眸,热意炙热的盯着钟意说:“既然知道了,那就别再追问了。” 钟意气不过,心脏口始终堵着一口怨气。 她看着顾时宴毫无愧疚的脸庞,忍不住,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她用尽了力气,打完后,她的一整个手臂都在发抖。 顾时宴偏过头,牙关紧紧的咬了咬,脸颊侧边肌肉跳了跳,似乎是在隐忍什么。 钟意冲他吼:“顾时宴,我真是错看了你!” 好久,顾时宴终于正过脸,他眼神阴恻恻落在钟意的脸上说:“可是已经迟了,这一巴掌,就当还你债了。” 钟意冷冷的笑着,不允许自己自卑落泪:“我不需要。” 她眼神森寒盯着顾时宴,一字一句的说:“但你记住了,你肯定会遭报应的。” 话落,钟意猛地一推顾时宴的身体,然后直接离开。 顾时宴一个人站在风口,看着柏城的沉沉夜色,心里头竟然乱糟糟的,十分不是滋味。 他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到底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 可他只知道,苏云禾的回来,他很高兴,很开心。 失而复得的心情,他无法言喻。 而韩冰洁,他是真的不想娶,他也从没有碰过她。 只是,在家人需要的时候,他会做做样子,让家人放心,装出很爱她的样子。 顾时宴抽了一只又一只的烟,地上掉落一地的烟头。 心里头的那股气,却还是无法言喻,始终散不开。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顾时宴还要赶一早的飞机,楚尧都打电话催了好几次了。 他熄灭最后一支烟,起身回了8808房间。 回去的时候,钟意坐在客厅里,正在玩手机,看上去,情绪没什么异常。 顾时宴过来,一眼也没有看她,越过她,就去了苏云禾的房间。 门没关上,钟意看过去,看到顾时宴正在和苏云禾说话,他样子温柔,伸手将她抱住,抱了很久。 而后,又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 苏云禾应该是哭了,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没一会儿,顾时宴就出来了。 他看钟意说:“被子在衣柜里,你自己铺一下,一定要睡在她床边,她情绪不稳定,半夜哭了,也要耐心的安慰她,还有,我们之间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跟她提。” 钟意仍是维持着坐着的姿态,她承应说:“嗯。” 顾时宴也不再多交代,直接离开了。 等顾时宴离开,钟意也没违背他的意思,而是拿了被子去了房间。 苏云禾还没睡,看到钟意的行为,她有些纳闷:“你……你这是干什么?” 她的语气只是讶异,没有一点儿看不起的意思。 钟意倒是意外她的性子,在顾时宴走后,竟然还能这样泰然自若。 所以苏云禾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在装单纯? 钟意停下整理被子的动作,抬起头看苏云禾说:“顾总吩咐的,让我寸步不离的照顾你。” 苏云禾的脸一下子通红:“我……不用的,你去另外一个房间睡吧。” 钟意态度冷冷的:“顾总的吩咐,你要想让我去另外的房间睡,你跟他说,跟我说没用。” 对苏云禾,钟意意外的没多少敌意。 或许,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吧。 在钟意看来,顾时宴的命令,没有人能左右得了。 就算是苏云禾,也是一样。 只是没想到,苏云禾竟然真的傻傻的拿起了手机:“那你先别铺了,我现在就给时晏打电话。” 钟意也不反驳,由着苏云禾折腾。 反正最后结果也会一样。 第102章 轻易妥协,云禾不见 很快,苏云禾打通了顾时宴的电话。 那边也接得很快,隐隐约约间,钟意还能听到顾时宴的声音。 “云禾,怎么了?是不是钟意惹你生气了?” 听得出来,顾时宴的语气很着急。 好像只要苏云禾说一句是,他就立马能杀回来的样子。 而顾时宴这样在意苏云禾,更让钟意觉得,他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为了苏云禾安危,他才下达命令让她在床边打地铺的。 苏云禾赶忙出声解释说:“没有,时晏,她没有惹我生气,我是看她在床边铺床,她说是你让她在床边打地铺的,所以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想让你别让她在旁边睡,她只听你的,不听我的,所以必须要你给她说。” 顾时宴听到这些,这才松了一口气说:“你总是噩梦,有她陪着你,你能睡得安稳一些。” 苏云禾小声嗫嚅:“可我是想要你陪我,而不是她,我不习惯有陌生人在旁边的。” 顾时宴压低了声音,温柔的哄着说:“云禾,你乖一点,听我的话,她照顾你,我放心一些。” 苏云禾轻皱着眉心,倔强道:“可我不喜欢陌生人陪我。” 顾时宴下意识说:“钟意不是陌生人。” 苏云禾的表情有了一丝丝的异样,可她并没有往深处想,还是坚持说:“我就是不想要她在房间里嘛。” 顾时宴也在坚持:“听话。” 苏云禾任性的耍着小脾气说:“不,我就不要嘛。” 顾时宴没了办法,妥协下来:“那行吧,我听你的,我给她说,让她睡客厅里去,有事的话,你记得叫她,随便使唤就好,我给她开工资的。” 钟意原本已经准备继续铺地铺了,可没想到顾时宴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妥协了。 苏云禾甚至都没有费很大的力气,他就这样同意了她的提议。 钟意愕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而下一刻,苏云禾柔声说:“她正在我旁边呢,我把电话给她吧。” 话落,苏云禾将电话递给了钟意。 钟意看着还没挂断的电话,目光怔怔的,好半天才接了过来。 好久,她哑着声音说:“喂。” 顾时宴的语气还是命令的口吻:“你去外面睡吧,隔一个小时去看一眼她。” 钟意的心脏猛地收紧,她感觉很窒息,却还是只能笑着说:“好。” 顾时宴说:“电话给云禾吧。” 钟意没接话,将电话还了回去。 两个人还说了什么,钟意没刻意去听,她弯腰抱起被子,又出去了客厅。 正铺好床,苏云禾竟然从房间里出来了。 看到钟意正要躺下,苏云禾忙声说:“钟秘书,我想跟你聊聊天。” 钟意就坐下了,她说:“好啊,聊吧。” 苏云禾坐过来,两个人之间还刻意留了一段距离。 苏云禾看钟意一副高冷、难相处的模样,但还是大着胆子问说:“你是时晏的秘书吗?” 钟意觉得她多此一问:“难道顾总没告诉你吗?” 苏云禾的脸稍稍染上了一层绯色,她小心翼翼的问说:“这几年,时晏他过得好吗?” 钟意转头看向苏云禾,眼神寡淡,语气也不好:“你去问他!” 苏云禾怔怔的看着钟意,眼里有些许的慌张:“你……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苏云禾是个十足的软性子,看着清纯、漂亮,可脑子好像不太聪明。 钟意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或许不好,声音软了下来说:“他长得白白胖胖的,能过得不好?” 苏云禾忽然惆怅起来,一脸的担忧:“钟秘书,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啊?” 钟意不知道她作何感想,只是反问:“那你觉得呢?” 苏云禾好像很自责,垂下眸子说:“可我不知道今天是他的婚礼,但是这几年我一直都想回来的,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钟意冷冷的说:“跟我说这些干嘛?这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苏云禾却不依不饶,直接坐到了钟意的旁边,伸手抓着她的手臂说:“你能跟我说说他这几年的经历吗?你是她的秘书,你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钟意倒是好奇,扭过头看看苏云禾,又垂首盯着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问说:“那你想知道什么?” 苏云禾的眼睛里还是生出了不安:“我想知道他的感情经历。” 钟意小小思索了一下,但随即笑起来说:“顾总挺干净的,这么多年,只听到他和韩小姐的事情,除了韩小姐,就没有别的女人了。” 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不想沾染上。 苏云禾倒是问得直接:“那除了韩小姐,应该就是你最了解他了,你们工作的时候,他就真的没别的女人了吗?” 钟意觉得自己回答得挺多了,语气变得不好起来:“你到底睡不睡?” 已经凌晨了,钟意早就困了。 顾时宴昨晚在潼城陪着心头白月光,而她却在韩宅受了一夜的冻。 苏云禾看钟意没耐心,怯生生的往旁边挪了一些:“对不起,那我不问了,你快睡嘛。” 钟意也没搭理她,自顾自的躺下了,将被子拉到脖子处盖着。 苏云禾看她睡了,也就没再问了。 凌晨,钟意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正睡得香,听到有人打电话,心里头那个火气蹭蹭蹭的上涨。 也不管是谁,接了就骂:“大半夜的,你不活,别人也不活了吗?” 钟意直接发疯了。 电话那边,顾时宴愣了愣,随即沉声呵斥说:“发什么疯?” 钟意听到顾时宴的声音,意识回笼,问道:“打电话干什么?” 顾时宴说:“去看看云禾,我怕她失眠。” 钟意坐了起来,小声的骂了一句:“就她矫情!” 她声音小,顾时宴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 钟意说:“我说你到柏城了吗?” 顾时宴回了一句:“刚上飞机,还有一分钟起飞。” 钟意的瞌睡醒了大半,心里又一次被刺到了。 只有一分钟就起飞,还要打电话过来,可想而知,在他心里,苏云禾有多重要。 钟意去推房间门,苏云禾正在床上睡得香甜,她又小心翼翼退出来。 站在客厅,她回了一句说:“她睡挺好的,我挂了。” 钟意挂得直接,又瞥了一眼手机,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半。 翌日,钟意又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倒是没那么困了,态度还算好:“怎么?” 顾时宴的声音传来说:“去看看云禾。” 钟意迷迷瞪瞪的走向房间,推开门时,才发现床上空了。 刹那间,她的瞌睡都被吓没了。 “顾总,苏云禾不见了。”她惊恐的说。 第103章 时时报备,只身入韩 顾时宴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刚出机场,柏城初秋的白雾糊了他一脸。 模糊中,他困倦、疲惫的面庞一下子敛上了寒意。 刹那间,他的眼神凌厉如刃,像是能杀人于无形一样。 钟意惊恐的声音传来后,顾时宴直接暴怒:“钟意,你到底怎么看人的?我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吗?她怎么可能会不见呢?我告诉你,你赶紧去给我找,云禾要是不见了,我让整个钟家都跟着陪葬。” 钟意心头大颤,寒意遍布全身。 此刻,她心里已经装不下任何的情情爱爱,比自己得了癌症更感觉恐怖。 距离自由,她就差一步之遥了。 她已然顾不得顾时宴的态度是好是坏,她赶忙承应下来说:“好,我马上去找。” 而这边,顾时宴稍稍冷静了一些,他哑着声音说:“我现在马上赶飞机回来,你去酒店以我的名义调监控,他们不会为难你。” 钟意扫视了一圈卧室,确定没苏云禾的身影后,转过身就往外面走。 同时,她回顾时宴的话说:“好。” 她脚步匆匆往外面走,生怕苏云禾会真的找不到了。 那样的话,她的自由就真的没了。 她走得着急,出去的时候,没想到迎面和苏云禾撞了一个面对面。 钟意甚至来不及顾及自己的疼痛,连忙看向揉着眉心一直轻咛着的苏云禾大声质问:“你去哪儿了?” 苏云禾被吼得颤了一下身子,委屈巴巴的放下自己的手看钟意说:“我睡醒了,感觉肚子饿,我就下楼去吃东西了,我看你睡得香,我就没想着吵醒你。” 苏云禾本来就生得娇柔,轻蹙着眉心的样子,令人看了就莫名心疼。 钟意看她委屈可怜的样子,竟也下意识的怀疑自己刚刚的语气是不是重了一点儿? 可再回神,钟意的语气还是很凶:“你少跟我耍花样,以后你要去哪儿,都必须给我报备。” 她凶狠凌厉的样子像是要吃人,苏云禾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默默的将头给垂了下来。 而下一刻,苏云禾像是想到了什么,仰起干净、清瘦的小脸,目光很认真的盯着钟意问说:“那我上卫生间也要报备吗?” 钟意被她问得噎了一下,但还是坚决回答:“是。” 苏云禾的脸瞬间红彤彤的,好像是不好意思了。 但她还是慢悠悠的承应了一声:“嗯,好……” 拖长了声线,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她很乖巧。 钟意才不相信苏云禾会是什么白莲花,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很好。 将手机递过去,钟意说:“你自己跟顾总解释。” 电话一直还没挂断,所以刚刚两人的对话,顾时宴也都听到了。 苏云禾知道是顾时宴来的电话,就接过了手机,然后往客厅走。 边走,她边解释说:“喂,时晏,我是云禾,我刚刚饿了,就下楼去吃东西了,钟秘书还在睡觉,所以我才一个人去的。” 顾时宴正要步入机场大厅的步伐又收了回来,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说:“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 后一句话虽然没有说完,可苏云禾自然明白顾时宴的着急。 她很乖巧的承认错误说:“时晏,对不起,是我让你着急了,以后不会了,我一定时时刻刻给你报备的。” 顾时宴正站在路边,柏城的秋雾湿漉漉的,在他的西装上落了薄薄的一层水汽。 他眼里有着满满的困倦和沧桑,他只是温柔的说着:“以后想吃什么,就交代钟秘书去给你买,别自己一个人出去,外面挺危险的。” 苏云禾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钟秘书也是人,她也会累嘛,她昨晚睡得很晚,所以我才想着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的。” 提到钟意,顾时宴的语气并不好:“她有什么累的?你就是太善良了,我给她拿工资的,你用不着心疼她。” 苏云禾觉得顾时宴的态度不好,下意识的回头瞥了一眼钟意。 她还站在房间门口,样子呆呆的,好像还欠着很多瞌睡一样。 苏云禾压低了声音说:“时晏,你别这么凶嘛,钟秘书是个挺好的姑娘,真的。” 像是害怕顾时宴不相信,还特意在后面加了一句“真的”。 顾时宴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谈及钟意,还是不想忤逆苏云禾。 他声音软下来说:“好好好,我听你的,你吃完东西就再去睡一会,我现在得去韩家了。” 苏云禾看了新闻,知道顾时宴为自己做了什么。 回柏城这一趟,他面临着挺多的难题的。 想到接下来顾时宴会打一场硬仗,苏云禾就十分愧疚道:“时晏,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时宴听到这话,莫名就严肃起来:“不许这么说,你从来都不是谁的麻烦,至少不是我的。” 苏云禾眼眶红红的,哽咽着回答说:“好,我知道了。” 电话收了线,苏云禾又回头走向钟意,将手机递给了她。 钟意伸手接过的时候,语气十分恶劣:“我不需要你为我说什么好话。” 苏云禾怔愣着,看着钟意生气的面庞,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钟意不看她,只是说:“你饭也吃了,就回去睡觉去,就算要活动,也必须经过我同意,由我陪着你才能出去,行了,我要去补觉,没事不要喊我!” 苏云禾乖巧的像是个被驯服了的孩子一样,柔声软语的回答说:“哦!” 钟意不再说什么,躺到沙发上,又继续睡了。 苏云禾看她睡了,这才悻悻的回了房间。 …… 柏城。 楚尧驱车,带刚下飞机的顾时宴直奔韩家。 昨天的婚礼闹得挺严重的,现在整个网上都是一片看热闹的声音。 而韩家的人,也在等待一个回复。 到现在过去快一天了,顾时宴仍旧没有露面。 这对韩家,无疑于是不尊重的。 而此时此刻,顾家双亲一早就赶去了韩家,暂时安抚着韩家人的情绪。 顾时宴赶到韩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了。 门口停了几辆豪车,其中一辆是顾家双亲的。 而韩宅外面,到处都隐藏了很多狗仔。 顾时宴一到,就疯狂按快门偷拍。 然而这些人,顾时宴已经顾不上去管,而是一下车,就直接进了韩宅。 韩宅异常的安静,不复以往热闹,而到处张贴的红色对联、囍字,在这一刻看上去莫名很刺眼。 越进去,顾时宴越感觉氛围沉重。 穿过庭院快到大厅时,有女佣在客厅里传话:“先生,夫人,顾少爷来了。” 这话一出口,本来沉重、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就更紧张了起来。 而在座的所有人,也都站了起来,纷纷往门口张望。 第104章 众人围劝,坚定心意 今天的柏城阴沉沉的,像有雨要来一样。 顾时宴踏着薄雾进了韩宅大厅,身上沾了露水,衣服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头发上也是。 才刚进大厅,就有一条拐杖丢到了他脚底下。 紧跟着,是顾奶奶气急败坏的质问声:“顾时宴,你搞什么幺蛾子?洁儿温柔善良,你怎么能让她丢这个脸?你对得起她吗?” 顾奶奶中气十足的问话,打破了韩宅的沉默。 紧跟着,顾父顾震廷走向顾时宴,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腿上:“逆子,你给我跪下!” 顾时宴吃痛,却仍旧笔直站着,一点儿也没有屈服的意思。 顾奶奶站起身,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走向顾时宴,伸手捶着他的胸口说:“时晏,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能这么做呢?你对得起韩家长辈,对得起洁儿,对不起父母吗?这门亲事定下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说逃婚就逃婚呢?你让韩家,让顾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顾时宴一夜都在奔波,在飞机上又睡不安稳,此时此刻,他眼底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看着年事已高的奶奶仍为自己的错误而奔波,他于心不忍,他伸手搀扶住奶奶,轻声抚慰说:“奶奶,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我让人送您回去休息。” 奶奶推开顾时宴的手:“我不,你今天不当着我这个老婆子的面把这件事处理好,我就死在你面前。” 顾时宴急得蹙起了眉心:“奶奶,您别这样。” 奶奶扭过头,一句话也不说,明显在表达自己的坚决。 韩冰洁并不在客厅里,看样子应该是被关在房间里了。 韩父韩承乾和韩母林绣珠自始至终稳稳坐着,但看向顾时宴的眼神却是冷的。 这件事,错不在韩家,他们有理由将自己放在高位上。 而看顾家一家人,急得不成样子,站得站,动手得动手,拼了命想要逼迫顾时宴给韩家一个交代。 顾震廷看顾时宴一副不知轻重的样子,挽起袖子还要动手,是唐婉华出面拉住了他的手说:“行了,你今天就是打死他,事情就能解决了吗?” 顾震廷气得脸都绿了,气呼呼的冲唐婉华吼说:“你看你,教出这样的好儿子,你这个当妈的,能脱得了干系吗?” 唐婉华厉声道:“又往我身上扣帽子,孩子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吗?” 顾震廷不想跟唐婉华争吵,转头又看顾时宴,下着命令说:“你自己开一个澄清会,向媒体宣布,说你昨天逃婚是因为潼城有重要的工作要谈,给韩家的彩礼再多追加五个亿,下周一的时候,重新将婚事给办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顾时宴沉着冷静的看着顾震廷,声音冷而坚决:“不行,这个婚礼,没法再继续了,我已经有了想要娶的女人了。” 顾震廷闻言,又是一脚狠狠踹在顾时宴的腹部,他气得浑身都在发颤、发抖:“逆子,你想气死老子是不是?” 顾时宴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一步,等站定时,他仍是笔直端正的样子,看着顾震廷的目光里都是坚决:“爸,今天不论你说什么,我都要把这个婚给退了。” 顾震廷一肚子的火气,面孔因生气而狰狞、扭曲。 他捂着胸口,只感觉窒息、绞痛。 唐婉华伸手搀扶住顾震廷,赶忙从他衣兜里摸出一颗降压药,喂他喝上后,又才将他扶到座位上坐稳。 奶奶还站着,唐婉华又去搀扶奶奶:“妈,您先坐,我来和时晏说。” 奶奶扭了下胳膊,语气倔强:“不行,我就站这里,我倒是想看看,他想搞个什么名堂出来!” 唐婉华拿顾奶奶没办法,只好由着她去。 顾时宴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顾震廷身上,看他气息缓和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唐婉华过来,站在他面前,平静淡然的问说:“婚礼的事情,你怎么决定的?” 顾时宴和唐婉华之间本来就有心结,但这一次,他态度柔和不少:“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有想娶的人,和韩家的婚事,我今天必须得退了。” 唐婉华气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道:“怎么?还念着那个苏云禾?” 顾时宴只是看着唐婉华,没多说什么。 六年之前,苏云禾忽然消失,最后又传出死讯的事情,顾时宴一直都知道和唐婉华有关。 这么多年,母子离心,已经够让两个人的关系僵硬了。 看着顾时宴油盐不进的样子,唐婉华心里头来气,伸手毫不犹豫的就甩了他一巴掌。 “说话!装什么深沉?苏云禾她到底给你用了什么魔法,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追随她?” 顾时宴并不反驳,话到了嘴边,只有坚定的一句:“我会娶她!” 唐婉华更生气了:“顾时宴,你是顾家的孩子,你从生下来开始,身上就背负着家族的重担,有些事情,不是你任性就能作为的,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道理?” 顾时宴终于反驳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的想法,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就应该娶什么样的人,而不是按照你们的想法被推着走!” 唐婉华又是一巴掌给到顾时宴:“疯了吗?说什么胡话?” 顾奶奶见状,既心疼又无奈,她上前来,抓着顾时宴的双臂,仰起脸看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并没有什么表情的顾时宴,她苦口婆心的劝说:“时晏,听你爸和妈的话,不要闹了,顾韩两家的婚事是一早就定下的,你好好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不要再说气话了。” 顾时宴垂首看顾奶奶,他脸上仍是坚定:“奶奶,不行,我已经答应了她,我会给她一个未来。” 顾奶奶气得直捶打顾时宴的胸膛:“时晏,奶奶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你可是最心疼奶奶的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奶奶这辈子,可只认洁儿这一个孙媳妇,你别闹了,行不行啊?” 奶奶气呼呼的,直喘粗气。 顾时宴刚伸手扶住奶奶,韩父韩承乾就忽然站了起来。 自始至终稳稳坐着,可这场闹剧,他已经看清了。 顾韩两家有意结合,但顾时宴不愿意。 他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弯来绕去的人,起身时,气场拉得很足,让女佣都下意识的将头垂得更低了。 下一刻,他沉沉呵斥说:“行了,来人先扶老夫人上楼去休息。” 年过五十,但毕竟是商人,身上自带威严气场。 再加上这件事,韩家是占理的人,韩承乾的气场直接一米八,压住了在场所有人。 而一旁的林绣珠也配合着站了起来,将韩家的气势抬到了极致。 客厅的气压一点点的紧张起来,顾家的人自觉不占理,就是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等佣人扶走了顾奶奶,韩承乾才问顾时宴:“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铁了心不想娶洁儿?” 第105章 退婚成功,媒体澄清 顾时宴一身黑衣,衬得他整个人清瘦,可偏偏又生得好看,就是眼里满是困倦,也仍旧是英俊的。 他坦坦荡荡的和韩承乾对视着,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说:“是。” 韩承乾紧紧咬了咬牙关,狠狠点了几下头后说道:“好,敢勇敢承认,也算你有几分胆量,这偌大柏城,我家洁儿也不是非你不可,既然是你想悔婚,那你就得有自己的担当,你主动召开新闻发布会,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告诉他们,是你的原因才没法和韩家联姻了。” 这话一出口,顾震廷和唐婉华都急了。 唐婉华上前一步,想让韩承乾收回自己的意思,但这时,林绣珠站过来,挡在了唐婉华的面前。 林绣珠看着肥胖,可身上自带贵妇气场,再加上这件事本就占理,一个眼神的对视,就将唐婉华给彻底秒杀。 林绣珠看着唐婉华,幽幽道:“怎么?顾夫人还嫌在韩家闹得不够吗?” 唐婉华自知理亏,情不自禁的垂下了眼眸说:“韩夫人,时晏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一定劝他回心转意。” 林绣珠冷冷的笑起来:“回心转意?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我们韩家人就当真这么窝囊,非要把好好的女儿嫁进你们家吗?你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论家底,两家旗鼓相当,论感情经历,我家洁儿可谓一张白纸,而你家儿子恐怕早就是一张被揉烂了的破布,若不是顾着当年的联姻,谁稀罕跟你们做亲家?”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准确无误的冲击着唐婉华。 她硬是被怼得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能寄希望于顾时宴,希望他能在此刻回心转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顾震廷也望向自己的儿子,只见他和韩承乾对视着。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回了一声说:“韩叔叔,事情是我闯出来的,我自然应该给韩家,给洁儿一个体面的交代,就是让我开直播下跪道歉,我也愿意,究其根本,是我对不住洁儿。” 韩承乾见顾时宴答应果断,干净利落的一声“好”字从喉咙里蹦出来。 事情掐下定论,顾震廷和唐婉华彼此对视一眼,还想再尝试挽回,可韩承乾看出他们的想法,当即沉声说:“顾老板,顾夫人,这亲家,我们两家可是当不上了。” 顾震廷脸色阴沉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唐婉华望向韩承乾,张口刚想说点什么,楼上就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很快,韩冰洁出现在楼梯口。 她往下跑,女佣在后面追。 “小姐,你还没穿鞋呢,你别这样。” 韩冰洁一路跑下来,冲到了顾时宴面前,平常知书达理、温柔恬静的一个女孩儿,此刻像是一个怨妇,伸手狠狠捶打着顾时宴的胸膛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一夜无眠,再加上一整天没吃东西,韩冰洁看着既狼狈,又没精气神,活脱脱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从前熠熠生辉的眸子里,竟然落不进去一点儿光亮。 顾时宴垂首看着韩冰洁,他并不反抗,由她一下又一下的打着自己。 “洁儿,是我对不起你,心里有什么,就都冲着我发泄出来吧。” 韩冰洁哭着,闹着,质问着,捶打着…… 渐渐的,她累了,她没有了力气,她整个人虚脱一样的靠在顾时宴的胸口。 但她还是声音极小的哀求说:“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 两家联姻的事情,全城皆知。 现在忽然要退婚,别人会怎么看她? 她从还没成年开始,就被许配给了顾时宴,成年之后,更是杜绝了和男人的来往。 长大了,她就等着这一天,做顾时宴的新娘。 可现在却告诉她,她要被退婚。 韩冰洁不甘心,可又无能为力,她只能尝试着用眼泪,用恳求去让顾时宴回心转意。 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明明很配合的要准备婚礼的。 可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顾时宴将韩冰洁轻轻揽在怀中,他十分歉疚的看着她,柔声细语说:“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相信我,我会想尽办法的补偿你的,退婚的事,我也会向媒体说明,这是我的原因,跟你没关系,你是一个好姑娘,我相信,总会有人来爱你的。” 客厅里的人,有人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这边一眼,有人心情复杂,有人恨铁不成钢。 韩冰洁痛苦不堪,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滚。 她仰起倔强的小脸,盯着顾时宴质问:“补偿?你拿什么补偿?你能补偿得了吗?顾时宴,你告诉我,你能怎么补偿?” 韩承乾看不下去了,转头对女佣挥挥手说:“还不赶紧扶小姐上楼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们老韩家的女儿,还愁嫁不成吗?” 佣人赶忙连搀带拽的将韩冰洁往楼上拉。 韩冰洁望着顾时宴,眼神倔强、悲愤。 而顾时宴回看着她,眼里尽都是愧疚、自责。 可事已如此,他已然不能回头。 顾时宴向韩承乾保证,会在下午就召开澄清媒体会。 任凭顾震廷和唐婉华还想再挽回局面,已经来不及了。 韩承乾维持着捍卫者的尊严,并没有将关系闹得很僵,而是让管家送顾家人出去。 离开韩宅后,顾震廷直接冲顾时宴发了火:“顾时宴,你看看你干得好事,你爹这一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既然你自己做了决定,那我也不管你了,你想死想活,随你的便,但我警告你,苏云禾想进顾家的大门,我绝不允许,除非是我死了。” 话落,顾震廷气哄哄的上了车。 唐婉华还站着,她情绪复杂的看着顾时宴。 半响,顾时宴才看向她说:“想说什么?不说我走了。” 唐婉华扬起手,想要再打下去,可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将手给放了下来。 开口时,她尽量将语气压得很平静:“时晏,苏云禾家世不干净,她在这个节骨眼忽然回来,你以为她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吗?你纵横商场的脑子呢?就没好好想过这件事吗?今天你要和韩家斩断婚姻,我不拦你,但苏云禾这个小蹄子,我绝不会承认她!” 说完,拂袖离开。 顾时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脑子里想到的是钟意。 他在想,如果是钟意要进顾家的门,唐婉华会不会同意? 第106章 互说狠话,寻求安慰 下午,四点。 整个微博服务器直接瘫痪了。 顾时宴召开了媒体澄清会,还进行了现场直播。 这一操作,直接让微博服务器连着崩溃了好几次。 无数网友蹲在直播间,为得就是看看顾时宴能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站在各大媒体前,身前围满了各种话筒,还有很多摄像机对着他。 即便这样,顾时宴还是不卑不亢的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从此时此刻开始,我和韩家小姐的婚事就此作罢,退婚是我的决定,跟韩小姐无关,是我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更想要给喜欢的女孩一个家,我自知对不起韩小姐,所以决定追加五个亿到韩小姐账户,算是一部分补偿。” 说完这些话,顾时宴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 而直播间里,骂声大过支持声。 “说退就退了?那韩小姐怎么办?” “渣男!是不是有病?” “我真替韩小姐悲哀,顾家早点绝后吧。” “这个圈子里的人敢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顾时宴也算是有点胆量,挺佩服的!” “楼上的,你佩服个鬼啊,他早点不退,婚期当天再退,他这就是纯纯有病!” “有病碍着你了?人家不仅有病,还有钱,你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澄清会一结束,网络上展开了一波接一波的讨论。 …… 潼城。 钟意也看了这场直播,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顾时宴为了苏云禾,不惜和家人作对,不惜背负骂名。 可想而知,苏云禾的重量有多大了。 钟意没看评论,将手机放在一旁,她拿枕头盖上眼睛,假寐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等再醒来,钟意惊了一身的冷汗。 离奇的,顾时宴竟然没有打电话过来关心苏云禾的状态。 想想也是,他们有可能正在煲电话粥呢。 钟意觉得头晕脑胀的,应该是睡多了,头有些不舒服。 她坐起来缓了一会儿,然后去房间看苏云禾。 敲响门后,屋子里却迟迟没有回话的声音。 钟意意识到不好,赶忙推门进去。 苏云禾躺在床上,钟意这么大的动静,她却并没有动。 钟意跑过去喊她:“苏云禾,你怎么了?” 苏云禾面色苍白,正昏迷着。 钟意来不及给顾时宴报备,急匆匆打了救护电话。 送去医院抢救后,被医生告知是低血糖,还说病人缺营养,需要多补充。 钟意听得云里雾里,但也一一答应下来。 她不知道苏云禾经历过什么,只知道她看上去很瘦。 样子虽然清纯,但总感觉藏了些什么起来。 正巧,顾时宴的电话来了。 钟意接起来,不等他过问,就直接说:“苏云禾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里,不过医生说没事了。” 顾时宴听着钟意的话,心里刺刺的,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感觉。 好半响,他才接一句说:“嗯,我晚点飞过来。” 当夜十一点,顾时宴就落地了。 到医院,也才不到十二点。 中途,苏云禾醒了,钟意没进去看,只是从医生那得知她没事了。 顾时宴急匆匆赶来急诊科,看到钟意时,不问缘由,开口就是斥责:“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 钟意的头还疼着,她看顾时宴凶自己,心里莫名觉得委屈,她也凶了回去:“她自己低血糖,她自己营养不良,这也要怪我吗?” 顾时宴红着眸子吼她:“你还敢顶嘴,是不是不想要自由了?” 钟意忍不了一点儿:“你就知道拿这个来威胁我,你以为你还能威胁我多久?” 钟意急得都快要哭了。 顾时宴却毫不在意她的情绪,冷冷的问说:“怎么?你还能死了不成?” 这句话,冷得比零下的温度还要更冷,剜着钟意的心脏。 她怔愣着,眼眶里聚集着一汪儿的泪花。 好半天了,她才忽然笑起来反问说:“迟早的事,不是吗?” 顾时宴眼神淡漠的瞥着她,不掺杂半分感情,他说:“要死,你也别死我面前。” 钟意的心更痛了,她大声说:“你放心,我绝不死在你面前,我到时候死了,也不会让人通知你!” 顾时宴的眉心皱了起来,冲钟意怒斥说:“滚出去,你打扰到云禾休息了。” 钟意一句话都不再说,转过身就离开。 出去的时候,还和停好车赶来的楚尧撞了一个正着。 楚尧看看钟意,小声的喊一声:“钟秘书。” 钟意没搭理他,气冲冲的走了。 顾时宴不是好人,楚尧也不是。 钟意刚跑出医院,泪水还没流出来,就有一道高大身影将她笼罩在了阴影下。 眼前的光被完完全全遮挡住的那一刻,钟意心头一颤,赶忙抬起了头。 看到面前的人是周无漾时,她忽然更觉得委屈,泪水一下子就滚出了眼眶。 她不管不顾,直接扑进周无漾的怀里,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衬衫,哭得很大声,很放肆。 周无漾有些手足无措,本来脱口而出的玩笑话,硬是被他又给吞了回去。 “怎么了?”他垂首,语气温柔,眼里都装着她。 钟意哭得一抽一抽的:“抱抱我,好不好?” 周无漾当然乐意,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恨不得揉进骨血一样。 钟意哭了好久,等到缓和过来后,才从周无漾怀中退出来说:“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周无漾伸手温柔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像是哄小孩子:“在我这里,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不用想那么多的。” 钟意鼻尖一酸,泪水又要滚出来。 周无漾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心疼得不了,整个心脏都紧紧揪着。 他伸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说:“我带你散散心,怎么样?” 钟意点点头说:“嗯。” 鼻音都带了哭意,更让周无漾心疼了。 在潼城这个异地城市,钟意看到周无漾,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夜已经深了,但周无漾总是很神通广大,就是在潼城这个异地城市,也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就有人送来了机车。 她给钟意戴好头盔,然后骑车带她去了海边。 潼城本来就比柏城冷,再加上是凌晨,夜里的风,已经有种初冬的刺骨感觉了。 机车停在海边,周无漾将钟意的头盔拿下来后,然后将自己的大衣脱给了她。 钟意不肯穿,他就霸道的为她扣上纽扣,嘴里还嘟囔着:“小姑娘家家的,犟什么?我喜欢你,我就是想对你好,我不许你拒绝我。” 钟意索性由着他,看他垂下来的眼睫问说:“你怎么忽然来潼城了?” 周无漾替她扣好纽扣后,又伸手故意揉乱她的头发问说:“你还不如问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儿?” 钟意仔细想想,是有一些时间没见他了。 第107章 你该看清,他非良人 潼城的初秋很冷,夜里的凉意沁骨。 钟意站在海边,身上裹着周无漾的大衣。 大衣很长,衣摆一直垂到她的小腿处,她被裹成了粽子。 海风拂来时,将她被周无漾揉乱的头发吹得更乱了。 她的一张脸尽数裹满了碎发,她伸手将头发整理开,看向周无漾黑白分明的眸子问说:“所以你去哪儿了?” 顾韩两家筹备婚礼时,周无漾就销声匿迹了。 周无漾牵住钟意的胳膊,将她往海边带。 他就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袖衬衫,风拂着他的身体,衬衫更贴肌肤,若隐若现间,腹肌线条异常分明。 钟意跟在他身后,只看到他肩宽腰窄的样子。 虽然都说他纨绔浪荡,可在钟意心里,他挺好的。 周无漾停住脚步时,就那样坐在了沙滩上,他抬头看向钟意,冲她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的位置。 钟意会意,也不管湿不湿、脏不脏的了,也跟着坐了下来。 海风带着咸腥味,一层又一层的波浪打过来,周无漾望着钟意的侧颜,像闲话家常的口吻,轻描淡写的说:“姚家的项目,我拿下来了。” 忽然提起姚家项目,钟意愕然了一下。 这个项目,顾时宴一直都很重视。 只是后来,钟意并不想为他谈成这份合作,就有意无意的不去提这件事。 后来,顾时宴不再提,她以为姚家早将合作的事情给到别人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被周无漾给啃了下来。 在大众眼里,周无漾是一个有着家庭背景的花花公子,至于经商的事情,他并没有什么天分。 可他竟然悄无声息的,拿下了一个顾时宴都在意的合作。 钟意眼里的惊异,周无漾尽收眼底,他不再看她,扭头看向远处黑压压的没有尽头的黑夜。 他说:“我想保护你,我不想让你受顾时宴的钳制,我想你以后在周家能站得稳。” 钟意心头大震,一股不安瞬间萦绕在心头。 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尽数往后,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她望着周无漾异常认真的模样说:“周先生,你别这样,我真的不值得的。” 周无漾回过头来看钟意,他不答反问说:“吃海鲜吗?” 钟意知道,他下了决心的事情,她很难去说服的。 她想,她应不应该跟他说,她其实活不长了。 话到了嘴边时,周无漾忽然站了起来,他对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说:“那边有新鲜的海产品,一起尝尝?” 钟意的眼睛有些酸涩,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还是被周无漾的话给说的。 她盯着那只手,好半天后,她还是伸手握住。 周无漾将她带了起来,却并没有再松开她的手,牵着她,往海鲜店去了。 凌晨的海鲜店,还是人满为患。 周无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他和钟意面对面的坐着。 并不是很高级的店面,就是很普通,很常见的海鲜加工店。 周无漾让钟意点餐,她没拒绝,接了菜单仔细的看。 店子生意很好,时不时的有顾客和服务员来来回回的路过。 而钟意坐在边上的位置,手肘时不时的会被人撞一下。 周无漾看到,起身走了过去:“你往里面坐。” 钟意坐进去,周无漾就坐在了钟意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就这样,周无漾以身体给钟意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安全环境。 钟意低着头,脸却火辣辣的。 她随便点了两个菜,就把菜单给周无漾了。 周无漾加了一个海虾,一个三文鱼。 服务员拿走菜单后,周无漾将右手撑在钟意后背的椅子上,他微微侧身,看上去像是将钟意圈在怀中的样子。 两个人距离很近,又对视着,暧昧在瞬间就萦绕开来。 钟意的目光躲闪着,害羞的不敢和周无漾对视。 周无漾轻轻勾唇,淡笑着说:“顾时宴主动退婚,最近正在潼城和白月光打得火热,我猜到你在这边,所以才过来了,刚刚碰上你哭,是他惹你生气了吧?” 钟意惊觉周无漾的细心,但回话的声音却很小:“没有。” 周无漾始终看着她侧脸,语气笃定:“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钟意垂下眼眸说:“是我自己不争气。” 周无漾给她清洗餐具,一边清洗,一边说:“确实不争气。” 钟意扭过头看他:“你……” 周无漾却一眼也不看她,冷冷的说:“认清为人了,就该远离才是,你要是能拿出我当初认清秦雨夕后的那个绝情,说不定你早就走出来了,更说不定,我们孩子都怀上了。” 钟意愣了下,叹息一声说:“有些事情,我也是逼不得已。” 周无漾放下茶壶看她,眼神很冷:“有什么逼不得已?你只是不会向我示弱,你但凡将你的难处跟我说,我就是拼尽这条命,也要给你解决了,只是,你并没有相信我。” 钟意想到钟祈年的要求,无奈道:“可有些事情,只有我跟他才能解决。” 周无漾不再逼迫,语气淡淡道:“你该看清,他并非良人,也不值得托付,韩家小姐在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好姑娘,就被他这样毁了清誉,虽然退婚的事,他全力承担在自己身上,可有些东西,却很难评判的。” 钟意喃喃开口:“我知道,我没想过跟他会有以后。” 周无漾勉强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你至少是幸运的,还能及时抽身。” 钟意挤出一个笑容,并没有多言。 周无漾不知道,最难的抽身的那个人,其实是她。 海鲜上来了,周无漾很会照顾人,给钟意剥虾、剥蟹。 吃了东西,钟意心情好了很多。 周无漾带钟意在海边走了走,末了,又送她回去。 一直到凌晨两点,周无漾才送钟意回酒店。 这期间,顾时宴一直都没有打电话问过钟意的去向。 将钟意送到房间门口,周无漾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温言细语问说:“明天空吗?” 钟意摇摇头,如实回答:“我还不能确定。” 周无漾当下就做了决定说:“顾时宴正和白月光打得火热,估计没空理你,明天十点我来叫你,我带你去小岛上玩。” 钟意本来想拒绝,可想想,周无漾的话并没有说错,她立马想到自己的愿望清单,忙声说:“我想学冲浪。” 周无漾很宠溺,笑起来时,眼角也弯弯的:“好,我明天安排。” 钟意回了房间,洗完澡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她看手机还是没有顾时宴的消息。 甚至来不及多想,周无漾就过来敲门了。 她去开门,周无漾斜斜倚靠着门框,将手中一个袋子对着钟意晃了晃说:“里面是泳衣,你去换上。” 第108章 海边冲浪,四人偶遇 钟意换好泳衣,外面又套了一件薄风衣外套。 只是风衣纽扣没扣,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浅橙色的贴身泳衣,将她身材勾勒得极好。 她肚子上,没有多余的一丝赘肉,但该有肉的地方,却一点儿不少。 周无漾的目光是带着欣赏的,钟意并没有觉得不适,只是还是有些局促的绞紧了手指。 “周先生,我忘了潼城比柏城冷,现在又是初秋,海水会凉吗?” 她红着脸看周无漾,大着胆子转移了话题。 周无漾穿了一条黑色的双层防尴尬泳裤,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短袖,他并没有穿外套。 头上,还随意的挂了一副墨镜。 周无漾笑起来,笑容温柔:“潼城早晚确实冷,可今天万里无云,阳光也很好,正适合冲浪。” 钟意这才安心:“嗯。” 周无漾想要牵她,她却自然而然的躲开了。 看她不愿意,周无漾也不逼迫,轻声说:“那跟着我。” 钟意点点头,沉默跟在他身后。 酒店就靠海,出去只需要走几分钟的路就能到海边。 今天阳光好,只是微微有些晒,温度却很适中。 周无漾事无巨细,甚至还为钟意准备了帽子、防晒霜、遮阳伞、墨镜。 到了水里,这些东西其实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周无漾将冲浪板拿来,钟意尝试了几次想站上去,可每一次都没成功,反而往水里摔。 好在摔下的每一次,都有周无漾托举着她。 两人之间,到底还是没能避免得了身体接触。 有时候,周无漾的胸肌会不小心蹭到钟意的胸脯,有时候,她摔下的时候,他的手就放到了她的臀部…… 身体之间的接触,让钟意的脸火烧火燎的热着,又烫又红。 周无漾也察觉到自己越了线,就小声道歉说:“我不是故意的。” 钟意这会儿正被他抱在怀中,脸热乎乎的,声音也是颤巍巍的:“没……没事。” 周无漾将她抱起来往冲浪板上放:“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我倒不急于一时,可毕竟避免不了,只要你别当我是故意吃你豆腐就好。” 钟意更不好意思了,只是一再提醒:“周先生,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周无漾跟没有听到一样,一手扶她,一手扶冲浪板:“再试试,将重心降低!” 这边,穿过长长的一片椰树后,苏云禾看到了海,她激动万分,指着大海的方向,惊喜不已:“时晏,你快看,是大海,好漂亮啊,还有天空,也好好看啊!” 阳光尽数照在苏云禾的脸上,让她尽显病态的小脸儿看上去多了几分血色。 昨晚顾时宴去医院后,苏云禾就要求要回去。 跟医生确定了没事后,顾时宴就带着她回酒店了。 而今天一早,顾时宴跟苏云禾一起吃了饭,看外面天气好,就想着带她出来散散心。 顾时宴在后面,此刻正低头在看手机。 苏云禾的话,他听到了,只是没回应。 而此时的顾时宴,心里正纠结着,要不要给钟意打一个电话。 毕竟是潼城,不是柏城,他们昨晚发生争吵后,她就那样跑出去,会不会遇到危险? 而且一早也没有在酒店看到她。 所以,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电话正要拨出去,苏云禾忽然惊呼:“时晏,你快看,那是不是钟秘书?” 顾时宴闻言,赶忙抬头,目光顺着苏云禾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到了一身橙黄色泳衣的钟意和只穿了一条黑色泳裤的周无漾。 此刻,钟意正从冲浪板上摔下来,而周无漾正好将她抱在怀中。 两个人都穿得很少,赤臂赤胸的贴在一起,令人不由想入非非。 不知为何,这一画面带给了顾时宴强烈的冲击感,他只感觉气血翻涌,青筋暴起。 下意识的,他往那边走,气势汹汹的像是要过去吞了两个人一样。 苏云禾惊慌的抓住他的胳膊:“时晏,你怎么了?” 顾时宴稍稍回了神,扭头看向苏云禾时,眼里猩红遍布,他像是在刻意隐忍,一头的汗珠。 苏云禾急得不行,赶忙将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时晏,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顾时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强烈了,他咬牙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好半天,他才缓和了心绪回答苏云禾说:“我没事,我吓着你了吗?” 苏云禾眼眶都急红了,泪水滚了两颗出来,满眼都是心疼:“你刚刚不说话,我还以为……以为……” 顾时宴伸手将苏云禾拉到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头顶,温柔安抚说:“没事了,没事了,是我吓着你了。” 苏云禾低低啜泣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看向顾时宴说:“时晏,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时宴看出苏云禾的担忧,温声说:“怎么会?你别多心了,我带你去玩会水吧。” 苏云禾点点头,由着他带着自己往海边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顾时宴带着苏云禾到了距离钟意他们很近的地方。 苏云禾看清了,确定是钟意后,她才惊讶出声道:“那是钟秘书的男朋友吗?好帅啊,郎才女貌的,他们好般配啊!”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的涌过来,苏云禾的脚被海水带来的沙子给遮住了。 海水凉凉的,正好遮住阳光下的燥热。 而顾时宴,他听到苏云禾的夸赞,心里头莫名的很堵塞,说出口的话也酸酸涩涩的:“那不是她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音调还格外压得很重,像是刻意加重了声音,想让那边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个人听到一样。 苏云禾蹲下来捡贝壳,喃喃着说:“可我觉得他们好般配啊,钟秘书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就该配这样英俊的男人,我真羡慕他们。” 顾时宴的心头很不痛快,往钟意那边连着瞥了两眼。 她玩得真高兴,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他和苏云禾过来了。 周无漾抱着她,裸露的肌肤贴着她的身躯。 他越看越生气,真想冲过去动手。 可这时,苏云禾忽然拽了拽顾时宴的手指。 他低头,看到苏云禾正仰起头看他,脸白皙透红,很干净、很清纯。 她说:“时晏,你陪我玩沙子,好不好?” 顾时宴心头一软,将放在钟意身上的注意力收了回来。 他蹲下身子,跟苏云禾一起挖藏起来的蛏子。 苏云禾很稀奇海边的一切,玩得很开心。 “时晏,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海边呢,而且还有你陪着我,我好高兴呢。” “你说蛏子它藏哪儿去了?为什么越挖,越不见了呢?” “时晏,在你脚下,它冒头了,快,快抓它!” 苏云禾吧啦吧啦说了很多,可顾时宴都没给一点儿反应。 直到抬起头看他时,才发现他正扭头望着钟意那边,眼神晦暗不明,明显的不悦。 但苏云禾,却敏锐的在他眼底捕捉到了强烈的占有欲。 那是一种对私有物的霸道看护。 第109章 明明在意,见面互掐 苏云禾看看顾时宴,又看看钟意。 她总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她,并非是最占先机的那个人。 韩冰洁有家世背景,钟意陪在他身边六年。 而她,也仅仅只是他的前女友而已。 六年过去,一切早就变了。 他就算对她有情,可那还能是纯粹的爱吗? 更何况,她已经不够清白。 苏云禾收起心里复杂的情绪,伸手揪住顾时宴的袖口,轻轻晃了晃问说:“时晏,你在看什么呢?” 顾时宴回过头来,不满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他温声解释说:“没看什么,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苏云禾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也没有闹,只是指着他脚底下的位置说:“刚刚,蛏子在你脚那里冒头了,你都不抓它,它又藏起来了。” 顾时宴垂首看脚边的一个小沙眼,随即边挖边说:“那我给你找,一定给你挖出来。” 苏云禾笑起来,阳光铺了她一脸,她虽然清瘦,可骨相却是美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瑕疵,像是个瓷娃娃。 阳光热辣,顾时宴挖着挖着,脸上出了很多汗。 苏云禾倾身过去,拿袖子给他蘸干汗水。 挖了半天,顾时宴都没找见蛏子,仰起脸看苏云禾时,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撞到了一起。 苏云禾毫不躲闪的对视着,歪着脑袋微笑问说:“我脸上有东西吗?” 顾时宴摇摇头,轻声说:“你瘦了。” 苏云禾眼里的光黯然下来,她说:“没有,你别在意这个,没瘦多少的。” 顾时宴冲苏云禾笑着,笑容温柔、好看:“累不累?” 苏云禾摇摇头说:“你在,我就不累。” 顾时宴笑笑,陪苏云禾玩着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偏偏对苏云禾,他有这份耐心。 只是他还是时不时的走神,总会往钟意那边看一眼。 整整一个多小时,钟意都没学会冲浪,摔了不下两百次。 苏云禾玩得满头大汗,顾时宴牵她的手说:“去椰树下坐会,等下再过来。” 苏云禾应下,两个人往椰树下去了。 顾时宴买来椰子汁,拿给苏云禾让她解解渴。 两个人坐在椰树下的长凳上,海风拂面而来。 岁月静好,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 可唯有顾时宴此刻的心情,阴晴不定,像随时都能爆炸一样。 他戴着太阳镜,镜片下面的眼睛肆无忌惮的落在钟意的方向。 她终于能踩稳冲浪板了,但还没往前划两下,海浪拍打过来,又将她抽进了水里。 周无漾动作极快,立马就将她抱住了。 钟意早累了,就由周无漾托举着臀部,她趴在他肩膀处直喘粗气。 周无漾的手轻抚着她后背,温柔道:“今天别学了,等明天,怎么样?” 钟意却小声喃喃说:“可我怕明天就没机会了。” 顾时宴阴晴不定,说不定明天又会让她做什么。 周无漾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只好舍命陪君子:“行,那我陪你学。” 钟意觉得愧疚,就从周无漾的身上跳了下来。 她站在水里,水一直淹到她的腰部。 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抽打着,钟意在水里站不太稳,周无漾就伸手抓着她。 钟意说:“给你添麻烦了,本来你可以去小岛上玩的。” 周无漾始终笑着,脸上不见半分疲态:“无论去哪儿,我都是为了陪你的。” 钟意受不起这份真情,想开口说点什么,周无漾却一眼看穿,率先开口道:“行了,再上来试试吧。” 这边,顾时宴又是在苏云禾的轻触中回了神。 他回头看她,眼神隔着墨镜片,并不真切。 苏云禾问:“时晏,你是不是有心事?” 明明看出他对钟意的不一样,可她却不能,也不敢直接问。 顾时宴却轻而易举的揭过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说:“没有,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补偿你消失的这六年。” 苏云禾凝着顾时宴,认真问说:“你不问问我,这几年去了哪儿吗?” 顾时宴淡笑着回答:“我知道,你并非自愿离开,当年的事情,我也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阳光穿过树叶洒下来,在苏云禾的脸上落下斑斑驳驳的痕迹。 随风吹动,斑驳的影子也晃动着。 她眼里清澄一片,声音沙哑道:“我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苏云禾不想顾时宴再为了自己和唐婉华闹。 那样,最为难的人还是她。 苏云禾垂下眼眸,语气充满担忧:“更何况,我还弄砸了你的婚礼。”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不仅仅是顾家人,恐怕连韩家人都无法容忍她。 顾时宴握住苏云禾颤抖的小手,轻言细语安抚说:“我退婚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就算没有你,我也不想和韩冰洁结婚,所以,你千万不要自责。” 苏云禾还是很担心:“可现在闹得人尽皆知的,这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啊?” 顾时宴冲她微笑:“放心,真没事的。” 苏云禾低着头,喃喃说道:“对不起,我就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的。” 她语气满是自责,让顾时宴更为心疼。 他靠近她,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处。 他低头时,眼里噙着心疼和温柔,他声音低低的说:“不说这些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开心点,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给你做后盾。” 隆重的誓言,让苏云禾心头暖融融的。 可是她并不确定,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暖能维持多久。 如果在谎言戳穿后,顾时宴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好? 她不敢想,可那一天总会到来。 就是这时,忽然一道醇厚、性感的嗓音带着满是挑衅的意味响起说:“原来是顾老板,真是可喜可贺啊,才刚刚和韩家退婚,后脚就来潼城抚慰小娇妻了,不得不说,顾老板真是比我还忙啊!” 话中有话,明摆着的挑衅。 顾时宴抬起头,看到赤着上半身的周无漾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而他身旁,是一身橙黄色泳衣的钟意。 钟意并没有看他,视线望着不远处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时宴心里头不舒服,似笑非笑的回怼说:“哪有周公子的桃花运好?竟把我的秘书迷成这样,看到我这个老板,居然都无动于衷到这个地步,甚至不屑喊我一声了。” 苏云禾从顾时宴怀中抬起头,看两个男人争风吃醋。 而钟意,她却毫不在意顾时宴对她的上心,始终望着不远处的海面。 周无漾痞笑一声,看似不经意,实际很故意的抖了抖自己的胯部说:“这男人嘛,生来就是有差别的,钟秘书能被我迷住,只能证明她的上一个男人没我……大!” 第110章 我有隐私,不做保姆 周无漾的话,明明很不正经,可偏偏他生了一张极其好看的脸,就是说点出格的话,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和颜值。 顾时宴的表情一寸寸沉了下来,他盯着周无漾,眼神犹如利刃:“是吗?钟秘书是这样跟你说的?” 周无漾细心的往旁边挪了一点儿,用身体完完全全的将钟意给挡在了身后。 他毫不避讳的和顾时宴对视,眉眼里都是明晃晃的挑衅:“那还能用得着她跟我说吗?” 顾时宴仍未挪开一下视线,目光晦暗不明。 半响,他像是在心底经过了很久的消化一样,才慢悠悠道:“听周公子意思,知道我秘书的深浅了?” 他刻意说了“我秘书”三个字,着重了强调。 苏云禾坐在一旁,明显感觉到顾时宴的情绪变化。 他分明在隐忍怒意,他生气了。 周无漾笑起来,想说是,可钟意在身后扒了一下他的手。 他知道,钟意不想惹怒顾时宴。 于是,他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你猜呢?” 顾时宴瞬间变了脸色,紧咬着牙关厉声吼说:“钟意,过来。” 钟意的身体猛地一抖,她倒不是害怕顾时宴,她只是受制于他,怕他会拿自由的事来威胁她。 刚想从周无漾身旁走出来,可偏偏后者却再一次将她给挡住了:“顾老板,还没恭喜你呢,终于如愿以偿,寻回了小娇妻。” 顾时宴靠坐在长凳上,他仰起脸看周无漾,声音略略低沉:“也恭喜你,终于快要如愿以偿了。” 话中有话,周无漾怎么会听不明白? 可偏偏,周无漾还顺着顾时宴的话往下说道:“说起这个,那我还得感激顾老板的放手才是,等婚礼了,喜酒还请顾老板多喝两杯才是。” 顾时宴放在靠近苏云禾那边的手,沉默的收紧,他没察觉,他还握着苏云禾的手指。 就在这样无声无息的对峙中,苏云禾感觉到了顾时宴的隐忍、克制。 他明明很生气,可一直抑制着、镇压着。 猛然间,他忍不住,就忽然站了起来,他冷冷的说:“周公子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有些事,还未必是定数。” 周无漾闻言,轻笑一声说:“怎么?顾老板不会觉得自己还能娶两个吧?” 话落,又想到什么,继续说道:“前脚悔婚韩家,现在又和白月光打得火热,难不成就连钟秘书的主意,你也要打?” 周无漾毫不避讳,当着苏云禾的面就直接说了出来。 顾时宴的面色越来越阴沉,可仅仅几秒钟时间,他又将情绪给收敛了起来,态度和颜悦色起来,他笑笑说:“我的事,周公子也不必费心。” 话落,又转头看向在周无漾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的钟意说:“回去照顾云禾,别等我说第二遍。” 钟意从周无漾身后站出来,坦坦荡荡和顾时宴对视,她拒绝说:“我不去,我有自己的空间。” 天光铺了顾时宴满身,光线刺眼,他眼里却一片阴沉,光照不进去一点儿。 好久,他压低了声音,沉沉说道:“你是我的秘书,随叫随到,这是你的职责。” 钟意火了,声音带着满满当当的怨气:“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隐私。” 顾时宴大声反问:“在我面前,你能有什么隐私?” 钟意不看他,将视线挪到了一旁说:“我想学冲浪,我不想做你的保姆。”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超过了秘书的范畴。 顾时宴却十分不屑,冷笑说:“学冲浪?就凭你刚刚摔倒的那两百多次吗?” 钟意高声反驳:“那又怎样?我不能学吗?难道等我死了才去学吗?” 两个人谁也不做退步,争吵愈演愈烈,气氛也逐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周无漾上前,将钟意拉到了自己身后。 而这边,苏云禾也从长凳上起身,她来到顾时宴的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晃了晃说:“时晏,外面热,你陪我回去嘛。” 顾时宴将愤愤的目光从钟意身上抽回来,随即低头看苏云禾,眼里立马覆上了温柔:“好,我陪你回去。” 苏云禾顺势靠在了顾时宴的手臂上,她抱住他精瘦的腰部说:“时晏,我有点不舒服,你抱我嘛。” 顾时宴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弯腰将她打横给抱了起来。 一眼不看钟意,抱着苏云禾就往酒店走。 钟意站在周无漾身后,任由热辣的阳光将她覆在中间。 明明热意包裹着她,可她却觉得好冷好冷,冷意包裹着她的心脏,往四肢百骸蔓延。 周无漾看顾时宴他们走远了,才将钟意拉到树荫下,他轻轻蹲下身子,然后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又捏捏她的脸蛋说:“好啦,坏人走了,别生气啦。” 钟意鼻头酸酸的,莫名想要哭。 顾时宴不把她当人,还对她冷言冷语,她都习惯了,她也不难过,只是生气。 可偏偏周无漾的关心和维护,让她很难受。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紧紧咬住唇瓣,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周无漾感觉到她的难过,伸手将她轻轻拥进怀中,温热胸膛炙烤着她的脸,他好听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说:“好啦,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我们要勇敢往前走,别回头看,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钟意到底没能忍得住,泪水滚出眼眶,大颗大颗的一直落。 她抱紧周无漾,汲取着他身上的热意,心里才终于好受了很多。 而这边,顾时宴抱着苏云禾往酒店走,大步流星的,走得很快,很稳。 苏云禾的双手攀着他的脖子,她靠在他怀中,看着他削尖的下颌,声音嘶哑着说:“时晏,你怎么知道钟秘书摔了两百多次?” 顾时宴根本没有多想,开口就是不悦:“她一向都这么蠢,能摔两百次,不稀奇。” 苏云禾心里忽然被刺了一下,好半响,她忽然又认真的问说:“那你怎么知道她摔了两百多次?你……数过吗?” 顾时宴被问得怔了一下,就连脚步也跟着一顿。 苏云禾敏锐的察觉到,却什么也没有说。 顾时宴想到刚刚在海边的事情,他明明在陪着苏云禾,可注意力却分明在钟意的身上。 他虽然没有看到她每一次的跌落大海,但大约计算过,两百多次是有的。 或许,还远远不止。 可他为什么会记得她这个细节呢? 意识到苏云禾还在等自己回复,顾时宴想了想,垂首看她说:“小傻瓜,我随便说的,你也信吗?” 是随便说吗? 不是的,他真的有数过的。 第111章 不许选他,又生争执 苏云禾的目光一直凝睇在顾时宴的脸上,她看到他的表情有变化。 “可你确实一直在看她的。”苏云禾忍不住,酸溜溜的说了这么一句。 顾时宴知道苏云禾吃醋了,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始终温柔解释说:“她只是我的秘书。” 苏云禾呶起小嘴,一副吃醋了的样子说:“可你们毕竟朝夕相对,你就真的没有动过一点点心思吗?” 意在试探,可顾时宴却沉了面色说:“没有。” 苏云禾很会察言观色,见顾时宴大概是生气了,就赶忙垂下眼眸道歉说:“对不起,我不问了。” 顾时宴继续往酒店走,并没有将刚刚的对话给放心上,他对苏云禾说:“等过两天,我和韩家婚事的风声过去了,你就跟我回柏城吧。” 苏云禾的一颗心狂乱的跳动着,她声音小小的说:“我不敢,你爸爸和妈妈,还有韩家的人,都不会放过我的。” 她虽然没有家庭背景,但也能认得清局势。 这一次回去,她要面临的可太多了。 曾经他们只是恋爱,不涉及家庭关系,她可以全心的爱他,他也一样。 顾时宴停住脚步,低头时,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放心吧,有我在,我不会再让六年前的事情发生了。” 苏云禾鼻尖酸酸的,眼睛也红红的,她小声嗫嚅着说:“可我毕竟是破坏你婚礼的罪人。” 顾时宴将头低得更低,高挺鼻梁抵到了苏云禾的鼻梁上。 两个人之间,距离很近,顾时宴却并没有要吻上去的意思。 他或许是想过的,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停住了。 他薄唇轻掀,淡淡开口说道:“你没有错,你要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什么,就不要再提我悔婚的事情了。” 苏云禾的脸很烫,她转过脸,唇就要碰到顾时宴的唇。 只是在快要碰到的时候,顾时宴竟然不动声色的挪开了。 他直起身体,轻声说:“我送你回去洗漱,等会一起用餐。” 看似不经意,可实际上,苏云禾却能感觉到顾时宴的抗拒。 可想到他说的话,苏云禾又压下了心头的不安。 她曾经答应过他,她要做他的新娘。 而这些,顾时宴都记得。 对,他一定喜欢的是她,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些? …… 翌日,清晨。 顾时宴醒来就下楼去餐厅了。 至于钟意昨天干了什么,昨晚有没有回来休息,他都没有过问。 只是刚到餐厅,他就看到钟意正在排队拿吃食,穿得一身睡衣,很随意。 顾时宴就跟没看到一样,径自过去,去了vip窗口。 窗口的服务员是一个有领导职称的男人,看是顾时宴,很是热情的招呼。 顾时宴面色淡淡的,没有发怒,但也没有给一个笑脸。 他指了一块面包:“拿这个,要最软的,然后再现做一份面条,不要辣椒和葱,清淡一些,上面再盖个溏心鸡蛋。” 男人赶忙承应下来:“好的,顾总,您请稍等。” 话落,男人就转头去忙碌了。 而这边,钟意站在长长的队伍里,一脸的困倦和疲惫。 她打了个哈欠,抬手捂住嘴的时候,余光瞥见了顾时宴。 他站在窗口,耐心的等待着服务员给煮面条。 而他刚刚提出的那些小细节要求,钟意也听到了。 她跟着他六年,他恐怕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和不吃什么吧。 而六年过去了,他身边经历了她和韩冰洁,他却还能将苏云禾的喜好放在心上。 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吧。 面条煮好了,顾时宴拿餐盘端着面条和面包,路过钟意时,一步也没做停留。 钟意也不看他,只是心里酸酸的。 没一会儿,顾时宴下楼来还餐盘,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一份吃食。 这时,也轮到钟意点餐了。 她只要了一份粥,两个小包子,再拿了一份小咸菜,就去座位上落座了。 刚吃了一口,对面忽然坐了一个人。 钟意抬头一看,正是顾时宴。 他并不看她,只是吃着自己的三明治和牛奶。 两份早餐,瞬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钟意在心里鄙视了顾时宴一阵,随即喝起粥来,故意发出了声响。 顾时宴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吃着三明治。 窗户外面,是悠远而无边无际的大海,他坐在天光下,橙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五官衬得很挺拔、利落。 钟意吃完想走,可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住脚步看顾时宴说:“你打算还要在潼城待多久?” 顾时宴头也没抬,昨天的事情像是没有发生一样,淡声说道:“等风声过去了,就回去了。” 钟意说:“公司还有文件等你签字,我只是秉公报告一声,你签不签是你的事情,只是到时候出了事情,你别往我头上甩锅就是。” 顾时宴终于吃完了三明治,抬起头时,眼神墨黑分明,他凝着钟意,声音沙哑不已:“你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能给我背锅。” 钟意被噎了一下,愤愤说:“好,你自己记住就行。” 发泄完,她转过身就走。 可此时,顾时宴忽然沉着声音警告:“我再说一遍,你不许选周无漾。” 钟意心里头不平衡,扭过头时,眼睛红红的质问他说:“凭什么?” 顾时宴仍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橙光落在他脸上,甚至能看到细微的绒毛。 他倨傲反问:“你说凭什么?” 那股子傲慢,让钟意从心里油然而生出了一股自卑。 凭什么他总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可偏偏,她就是无法拗过他。 钟意攥紧手指,由着指甲狠狠陷进皮肉里,刺着她。 她咬牙切齿的说:“顾时宴,你真恶心。” 顾时宴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拿纸巾擦着嘴,他身上渡了一层金芒,毫不在意的直击钟意的内心最柔软处:“觉得恶心,你不也亲了很多次吗?” 钟意想到曾经那样发疯的自己,竟会爱顾时宴到不惜丢掉自己。 她怎么能爱上这样的男人? 就因为他这幅皮囊吗? 钟意望着顾时宴得意洋洋的嘴脸,浑身在发颤,她抬起手,指着身后的方向说:“那我现在去告诉苏云禾,你觉得怎么样?” 顾时宴换了个姿势,他转头看着窗户外,声音沉冷、可怖:“所以你在威胁我吗?” 钟意放下手,眼泪在眼底随着阳光的照射而泛着粼粼的光。 她说:“凭什么你能为所欲为?而我却不能?” 顾时宴收回目光看她,半响,他忽然站起身,越过桌子抓住钟意的手腕:“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 他大步流星,走得又急又快。 钟意踉踉跄跄,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拽着,只能无奈跟着。 第112章 卫生间里,寻求刺激 顾时宴几乎是连拽带拉的将钟意给推进了女性公用卫生间。 在隔间里,他将钟意抵到墙壁上,又扣上了门锁。 他身高体长,将钟意几乎是笼罩在阴影下。 他垂首盯紧她,盯得眼睛都疲惫时,他才猛然低头,几乎是惩罚一样的啄住了她的唇。 他用力吸吮,毫不怜惜她的哭闹。 钟意呜咽着,伸手抵抗着他。 可男女力量的差异,到底还是让顾时宴占尽了上风。 他毫不顾及,将钟意的睡衣撕扯开,他粗粝、炙热的大手一点点的从她的脖子处往下滑。 锁骨、胸部、肋骨、腹部、三角区…… 他一片区域都没有放过。 同时,他还将唇凑近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问说:“这儿,这儿,这里,还有这里,我都摸过,甚至还亲过,所以你告诉我,凭什么我不能为所欲为?” 钟意的脸憋得通红,冷意浸透了全身。 她推着顾时宴的胸膛,将脸别到了一旁,紧咬着唇,可泪水却不停的往下滚。 见钟意不说话,顾时宴就大手覆上她的胸口,稍稍用力,使得她不得不闷哼出声来。 顾时宴挑唇看着她,轻蔑的笑说:“怎么?这里周无漾也碰过?他的手法好,还是我的手法好?你们一天做几次?你高潮几次?嗯?” 钟意觉得屈辱,狠狠用力咬在了顾时宴的肩膀上,嘴里血腥味蔓延开时,她才稍稍松开了力量。 顾时宴的白色衬衣,瞬间有鲜血渗出来,可他跟没有知觉一样,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目光幽幽盯着钟意说:“几天没跟你做,吃醋了?变狗了?” 他边说,边用手指挑起钟意脸颊边的头发,顺势绕到手指上,玩味、不屑的瞥着她。 钟意低低的啜泣,背贴着墙,凉意渐渐噙透了她全身。 她身前没有任何遮挡物,身子是凉的。 她抬头看着顾时宴,满目疮痍、悲切,她毫不顾及,大声骂说:“顾时宴,你个疯子,你放开我,让我出去。” 她伸手打他的胸膛,力量再大,可在顾时宴眼里看来,都像是挠痒痒一样,造成不了任何的杀伤力。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高高举过头顶,长腿往前,抵在了她的双腿之间,然后弯腰,唇从她的额头,一路往下,吻到了她的锁骨处。 钟意身体颤栗着,想用腿踢顾时宴,可他将她死死困住,她根本无从反抗。 他的手扯下她的睡裤,睡裤掉在地上。 他伸手捞起她,将她托举在身前,然后跟她深深浅浅的接吻。 每一次触碰,都用尽了力量。 而钟意颤着身体,每一个呜咽都被顾时宴吞进了肚子里。 她满脸是泪,像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根本无从反抗。 她左右扭动着身躯,可只会加速顾时宴的疯狂,她咬他,他根本不会哼一声,哪怕身上的肉都被咬烂了,她伸手抓他的皮肤,他也不在意,更加用力的将她抵到墙壁上。 她想喊,可他堵住她的唇,将她嘴里的氧气一点点给吸走。 钟意闭上眼睛,认命一般的由着泪水滚出眼眶。 顾时宴坐在马桶盖上,拉开了裤子拉链,刚把钟意放在膝盖上坐着时,门口传来急促的呼唤声:“钟秘书,你在这儿吗?” 是苏云禾的声音,带着急切的试探。 钟意刚想出声喊救命,顾时宴的手立马捂住了她的唇,他倾身靠近她,唇在她耳边低低警告:“不许乱动,不然你的自由别想要了。” 钟意的眼里还有粼粼的泪光,光碎在她眼里,她的眼中有恨意,有厌恶。 她就跨坐在顾时宴的身上。 钟意狠狠咬了他的手心,他微微吃痛拿开,小声的斥骂说:“狗一样,饿慌了吗?” 钟意恶狠狠的瞪着他,却听话的没有出声。 苏云禾就在隔间外,稍不注意,他们两个人的狼狈就能被她看到。 一旦看到,又是一桩说不清的纠缠。 苏云禾又试探着喊了一声:“钟秘书,你在吗?” 卫生间里没有回音,苏云禾以为钟意没在这里,就想着去外面找找。 可这时,隔间传来一声响动,致使得已经往外走的苏云禾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 隔间里,钟意伸手猛掐顾时宴的腰,眼神冷冷瞥着他,像是在责备他刚刚非要亲自己,而意外发出声音的事情。 顾时宴非但不在意,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看着她,似乎还说不够,还想要得更多一样。 苏云禾来到隔间外,敲响了隔间的门:“钟秘书,是你吗?” 她将耳朵贴在隔间上,想要听清里面是不是有异常的声音。 可这时,顾时宴抱紧钟意,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任由他的热意一股脑的传递给她。 即便苏云禾在外面,他的手却一点儿也没有闲着,从睡衣下摆往上探,一直覆到了胸口上。 钟意的脸绯红,热辣辣的烧灼起来。 顾时宴并不满足这样的感觉,唇在她的每一处肌肤上游走、故意挑逗。 钟意想反抗,可还是被顾时宴的逗弄给弄得浑身酥软下来,就连嘴里,也溢出要命的嘤咛。 低低的哼声,让卫生间外的苏云禾都急疯了:“时晏,是你吗?你在里面吗?” 这种声音,苏云禾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才能发出来的。 她伸手推门,却发现隔间门被锁死了。 她崩溃的大喊着:“钟意,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女人家的直觉告诉苏云禾,钟意和顾时宴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可这时,门外进来两个女人,看到苏云禾发疯的样子,都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苏云禾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再管隔间里的声音,径自出去了。 她走后,两个女人议论起来。 “疯子一样,神经!” “算了,你少说两句,被她听到了,可别动手打你!” 两个女人上卫生间时,顾时宴也没闲着,将钟意挑逗得身体软下来,直接瘫在了他胸口,直喘着粗气。 等两个女人上完卫生间离开时,小声的议论着。 “你刚刚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 “没听错,确实有哼哼唧唧的声音,好像……” “做那个,对不对?” “哎呀,挺正常的,现在的年轻人嘛,火气都大,都喜欢寻求刺激,在不一样的地方做,感觉自然不同了。” “你还别说,那女人的声音叫得好像还挺爽的,应该被弄舒服了。” 随着两个女人越走越远,卫生间的阴影下站出来一个人,正是苏云禾。 她站出阴影,垂在裤缝边的手指在发抖。 听两个女人的意思,卫生间里有人在做那种事。 而钟意和顾时宴都不见了。 一定是他们。 想到这,苏云禾扭头就往回走。 第113章 看小电影,逼她陪伴 苏云禾的脚步很着急,迎头正要进卫生间的时候,钟意正好出来,跟她撞了个正着。 钟意个子高一些,苏云禾撞到她的下颌。 两个人同时吃痛,一人捂住额头,一人捂住下颌。 苏云禾痛得眉心蹙起来,看是钟意,眼里的光瞬间更暗沉下去。 钟意身上是睡衣,头发凌乱的披散着,眼角还挂着泪珠,面色略显得苍白。 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莫名的沧桑感。 苏云禾望着她,眼神带着满满的探究。 而她的这种目光,让钟意有种被剥了衣服羞辱的感觉。 她心头很不舒服,下意识的垂下眼眸说:“苏小姐,我还有事,得去忙了。” 话落,她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苏云禾却立马拦住了她的去路:“钟秘书,你先别走。” 苏云禾抬手拦住钟意,两个人四目相对时,有人慌乱,有人眼里满是讶异。 只对视一眼,钟意就心虚的将视线给挪开了。 苏云禾抓住她的手臂,目光一瞬不瞬的凝在她身上问说:“我刚刚叫你,你没听到吗?” 钟意摇摇头:“没有。” 苏云禾的眉心轻皱起来:“你骗人,你明明在卫生间里。” 她攥住钟意手臂的手默默的用了力量,钟意吃痛,轻哼了一声。 “苏小姐,你捏疼我了。”钟意望着她,声音寡淡无温。 苏云禾垂首看她的手臂,看到清晰的淤青和红痕,她猛地将她的手臂抓起来:“这怎么弄得?” 钟意一把将手收回来,用袖子遮住了红痕说:“昨天学冲浪磕碰的。” 苏云禾步步紧逼:“那刚刚你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钟意的脸火辣辣的烧起来:“听到了一些。” 苏云禾问:“是不是你和时……” 见苏云禾就要把事情给捅破,钟意当即打断她说:“苏小姐,你别说了。” 苏云禾上前来,一把攥住钟意的手臂说:“是你们,对不对?” 钟意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压下心头的紧张,将快要怦出胸腔的心脏给抑制了下去。 她忽然笑起来,淡淡的说:“苏小姐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常年饥渴,在卫生间看了会小电影,只是不凑巧的是,声音大了点,被你们听到了而已。” 苏云禾将信将疑,始终凝着钟意的眼睛,试图从她眼底看出什么异样。 她仍在试探:“是吗?只是这样?那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理我?” 钟意将苏云禾的手从自己手上拂下去:“又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我回应你了,不是就被你知道了吗?” 苏云禾干净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疑惑:“那为什么现在你又要跟我说?” 钟意无奈的笑了一声说:“这不是你抓着我一直问吗?” 苏云禾不太相信,扭头往身后的卫生间又看去。 钟意知道她怀疑,刻意说:“你要不相信我,你去里面看看,看看顾总是不是在里面。” 苏云禾并不想钟意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单纯的人。 她犹豫了片刻,随即淡声解释说道:“时晏给我送了早饭后,他说他下楼来吃饭,但他迟迟不见回来,手机又一直在响,所以我才下楼来找他,可餐厅不见人,我才到处来找的。” 钟意脸上的神情淡然了很多:“你回去楼上等着,他自然会回来的,用不着你到处去找他。” 苏云禾仍是回头张望了两眼卫生间,里面空荡荡的,但隔间里有没有人,她就不得而知了。 钟意不想管苏云禾,转过身就走了。 苏云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还是追了上来。 有些事,苏云禾虽然有所怀疑,可没直接证据,她并不好跟钟意挑明。 两人一起乘坐电梯上的楼,期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刚到房间时,顾时宴已然西装革履的站在大厅里了。 苏云禾惊讶不已,转过头看看钟意。 只是还没瞧出什么名堂,顾时宴就疾步匆匆的过来,高大身影将苏云禾笼罩在阴影中:“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见你。” 苏云禾抬头跟他对视,气呼呼的说:“是我到处找不见你才是。” 顾时宴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问说:“怎么?你生我气了?” 苏云禾心头总是不爽快的,可又不好发火,只能悻悻的说:“没有,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顾时宴说:“我拿手机看了,是韩冰洁。” 苏云禾闻言,瞬间将嘴巴呶了起来:“哦。” 顾时宴牵住她的手臂,弯腰看她说:“吃醋了?” 苏云禾越过他,走进了房间里并说:“我不敢。” 这时,剩下顾时宴和钟意面面相对着。 两两相看,都是无言。 钟意惊叹顾时宴的动作,竟这么一会儿,到了楼上不说,还将衣服都给整理好了。 他身上可还有不少被她抓伤、咬伤的痕迹,大概还没处理,只是裹在衣衫下了。 顾时宴只深深看了她两眼,什么也没说,去哄苏云禾了。 钟意看着他们浓情蜜意的样子,心里咒骂了顾时宴八百遍。 明明他有喜欢的人,却还要占着她的身体。 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种狗。 这时,敲门声响了。 钟意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周无漾。 今日,他一身黑白运动套装,头顶还是架着一副墨镜。 英俊、邪魅的样子,光是站在那,就好看、张狂。 周无漾晃晃头说:“走啊,我教你去游泳,要想去深海冲浪,还是得先学会游泳。” 昨天,周无漾就发现了钟意不会游泳。 要真学会了冲浪,到时候去了深水区,虽然会穿救生衣,但学会保命技能,也总是很重要的。 钟意没做犹豫,冲他笑笑说:“好,我去拿泳衣。” 承应完回头时,钟意竟看到顾时宴正回过头瞪着她:“你的任务是什么,用不着我来提醒吧?我不时时刻刻看着你,你真以为自己来潼城的目的是旅游吗?” 钟意愣了愣,想到刚刚在卫生间的事情,她还对他满是愤恨。 这会儿,他又要为难自己。 她心里很不痛快,冲他厉声道:“你来潼城的目的是陪苏小姐,那我能做什么?” 顾时宴毫不在意的说:“我说过,你的任务是贴身照顾好她。” 钟意愤愤道:“有你贴身照顾不就好了?我跟着,不是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吗?” 顾时宴并不生气,只是沉着淡然的命令说:“我等下有个会议要开,你带云禾出去逛逛,她都没几个首饰,你帮着她挑一挑。” 钟意立马开口拒绝:“我不去。” 顿时,气氛紧张起来。 顾时宴显然失去了耐心,脸上的表情一寸寸的冷下来。 像随时都会爆发,要吃人的样子。 第114章 她有秘密,认不清心 周无漾见形势不对,没经同意,就直接走了进来。 他站在钟意身后,阴沉目光直接锁在顾时宴的身上。 看似是钟意在和顾时宴争执,实际悄无声息中,顾时宴和周无漾已然交手了千百回。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暗流涌动着危机。 苏云禾见情况不对,笑着上前来,抓住了顾时宴的手臂,轻轻晃了晃说:“时晏,你就让钟秘书和男朋友去约会嘛,她虽然是秘书,但也需要自己的假期嘛。” 顾时宴垂首看苏云禾,满眼心疼的问说:“那你呢?” 苏云禾冲他微笑道:“我没事的,你知道的,我不爱出门的,我就在你旁边乖乖的,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你开会的。” 不知为何,顾时宴还是拒绝了:“不行,钟意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苏云禾沉下眼眸,小声的问说:“时晏,你是不是不想让钟秘书去约会啊?” 顾时宴当下反驳:“怎么可能?我只是比较担心你没人陪。” 他想,他只是担心苏云禾,而不是因为别的。 苏云禾盯着他说:“那就让钟秘书去嘛,她应该有自己的私生活。” 顾时宴纵然心里头千百个不愿意,可苏云禾开口了,他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没同意,也没拒绝。 苏云禾知道他是默许了,就对钟意笑笑说:“钟秘书,去嘛,多玩会再回来。” 钟意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许久,才点了点头说:“好。” 心里,到底还是存了一点点不适。 拿了泳衣,钟意不做停留,就跟周无漾一起离开了。 出了酒店,周无漾看似无意,实际有意的说了一句:“倒是稀奇,堂堂一个大总裁,竟然会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钟意站在阳光里,微眯着眸子看周无漾说:“男人总是会对喜欢的女人心软,不是吗?” 周无漾思索了一阵儿,随即笑起来说:“那倒也是,毕竟我就对你心软。” 他说着,还动手刮了刮钟意的鼻子,让她情不自禁的红了脸。 她不由想,如果周无漾知道就在不久前,她和顾时宴还在卫生间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会不会生气? 钟意还是难受,抿紧唇轻声说:“周先生,你其实知道我心意的,我不想让你难过。” 周无漾却毫不在意说:“你有你的心意,我不阻止啊,但我喜欢贴着你,你也不许阻止。” 钟意觉得所有的拒绝都打在了棉花上。 周无漾的性格太像曾经的她了。 认定的事情,就是谁来劝阻,也无济于事。 钟意还是坚持说:“我以后肯定会让你伤心的。” 周无漾将太阳伞撑过她头顶,揽住她的肩膀说:“现在开心就好了,管什么以后?以后嫁给我,用不着你操心这些!” 钟意想想也是,劝不动周无漾,就不劝了。 他带她去游泳,教得也很用心。 钟意抛弃一切,暂时将不开心的事给忘到了脑后。 …… 中午十一点半。 顾时宴开完视频会议从房间出来时,苏云禾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 不知道看到什么,样子看上去很惆怅。 顾时宴走过去,想着吓吓她的。 可还没走近,苏云禾就察觉到了。 她慌张抬头,看到顾时宴时,慌慌忙忙将手机给藏了起来。 “时晏,你……你忙完了?”苏云禾的表情看着也不太自然,像是后怕。 顾时宴凝着她的瞳眸,不解问说:“在看什么呢?被我吓到了?” 苏云禾将手机攥得很紧,像是很怕顾时宴会抢过去一样:“没……没看什么,就是觉得无聊,所以刷了会视频。” 顾时宴伸手,温热的大手覆在苏云禾的脸上时,他颦眉问说:“怎么了?脸这么凉?” 苏云禾摇摇头,笑起来说:“没事,可能被风吹的吧。” 窗户开着,海风涌进来,微微是有凉意的。 顾时宴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海边。 外面阳光正好,可海边,却并没有钟意和周无漾的身影。 一想到钟意,顾时宴就将苏云禾刚刚慌张不安的样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轻而易举就把话题转移了:“钟意还没回来吗?” 苏云禾愣了一下,眼里的光暗淡下来,她回答说:“应该回去休息了吧,刚刚我还看到在海边呢。” 休息? 顾时宴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瞪着苏云禾问:“你多久之前看到的?” 苏云禾回看着他,愣了半响才说:“半个小时之前吧。” 顾时宴忽然就直起了身体说:“那她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苏云禾始终观察着顾时宴的表情:“应该是累了,回男朋友那里休息了。” 顾时宴的神情说不出来的阴森、可怖。 他冷冷说:“我给她打电话。” 苏云禾起身抓住了他的胳膊问:“是有急事吗?” 顾时宴想了想,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我有工作需要她去弄。” 来到潼城后,他就把工作丢到一旁了。 就连刚刚的会议,也只是临时急需。 他都没有工作做,钟意又哪儿来的工作呢? 只不过是下意识的,为找她而寻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 苏云禾的心里刺刺的,说不出来的酸涩。 她回来后,看到顾时宴对韩冰洁的冷漠,她以为,他喜欢的还是自己。 可现在看到他对钟意的反应,她才发觉,他好像……变心了。 苏云禾发怔的几秒钟时间里,顾时宴的电话拨了出去,可那边提示关机。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一句话不说就往外面走。 苏云禾反应过来追上前问说:“时晏,你去哪儿?” 顾时宴一眼没看她,但眼神凌厉如刃,好像能吃人一样。 他说:“我去找她回来。” 苏云禾紧紧抓住顾时宴的手臂说:“时晏,你好像很在意她。” 她开口时,声音都染上了哭意。 顾时宴回头,看到苏云禾满脸的哀痛,心里一揪,他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声说:“我没有在意她,真的是有工作的事要她去做。” 他还在尝试着欺骗自己。 苏云禾却颤颤的呜咽着说:“不,我觉得你好像喜欢她。” 顾时宴沉默,忽然想到钟意,可他并不认同苏云禾的话。 他蹲下身子,视线和苏云禾的齐平,他双手揉住她的肩膀,柔声细语哄着说:“你别多想,我不可能喜欢她的,真的,这么多年,她都只做着秘书的工作,除了这个,我跟她都没别的接触。” 睁眼说瞎话,顾时宴连眼睛都没有眨。 但在他心里,钟意确实不上台面。 第115章 如果我死,你是凶手 苏云禾适时的不再哭闹,只是哑着声音说:“可你眼里,明明就有关心的。” 有些事情,撕破了讲并不体面。 可该闹的时候,也必须得闹。 但闹,也得有一个度。 太过度的闹,也只会让男人心生厌恶。 苏云禾别开脸,呶着小嘴不看顾时宴,故作生气的姿态。 顾时宴看她这样,竟莫名的很耐心,他轻轻将她拥到怀中,郑重其事的回答说:“你别多想,我眼里只有你。” 苏云禾安静的将脸贴到顾时宴的胸膛处,她忽然细细碎碎的哭了出来,声音很沙哑:“时晏,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害怕,可能我太敏感,所以才会想这么多吧。” 顾时宴将她从自己怀中推开,温柔说道:“好了,不乱想了,你陪我一起去找她吧。” 苏云禾满脸的泪,看着楚楚可怜,她点点头,笑起来说:“嗯,好。” 顾时宴牵着她,像热恋中的情侣,打闹着离开了房间。 …… 来到前台,顾时宴问了周无漾的房间号。 前台一开始不愿意给,可架不住顾时宴权大势大,最后只好妥协。 房间在三楼,两个人又坐电梯找过去。 到门外的时候,顾时宴竟发现房间的门破天荒的没有关上。 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看,顾时宴看到钟意坐在床边,而周无漾跪坐在床上,他的双手正放在钟意的肩膀上,替她做着按摩。 钟意像是很享受一样,轻轻闭上了眼睛。 苏云禾站在一旁,也看到了房间里的情景,而她的注意力始终放在顾时宴的身上。 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他的脸上甚至都还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就在下一刻,猛地就踹开门进了房间里。 “你们在干什么?” 厉声的嘶吼,像是能将钟意和周无漾给撕碎一样。 钟意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慌张起来,而周无漾却不为所动的望着顾时宴,手上还稍稍用力,示意钟意别乱动。 同时,他目光轻佻、挑衅的望着顾时宴问说:“怎么?我在给我未来的妻子按摩,这都看不出来吗?顾老板的眼睛,要不要去看下医生呢?” 顾时宴一眼没看周无漾,只是如刃一般的眸子紧盯着钟意问说:“你要不要脸?” 钟意长出了一身反骨,莫名不爽的反问说:“你没事吧?” 她一点儿也没有动,就那样满眼凶凶的看着顾时宴。 顾时宴微眯了下眸子,尽量压着心头的火气,他命令的口吻说道:“起来,跟我回楼上去!” 钟意还是不动,轻蹙着眉心问说:“我又怎么惹你了?你的情绪就这么不稳定吗?” 她只不过是和周无漾去学游泳,累了就回来休息。 周无漾说给她按按摩,这样肌肉才放松,会舒服一些。 她又做错了什么? 顾时宴沉着声音,表情越来越凝重:“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钟意回望着他,没有丝毫动容:“我不走又怎么样?” 周无漾的手还在为钟意按摩着,他全程注视着两个人的反应,没有一点儿要劝架的意思。 再看苏云禾,她也没有劝架的意思。 顾时宴的眼神暗下来,里头的光带着十足的威慑力:“你不走,那就别怪我收回承诺。” 又是这句威胁,钟意早就听得累了。 她生气起来,眼睛红红的冲他愤愤的吼说:“收回就收回,总会拿这句话来威胁我,等我死了,你还能威胁得到我吗?” 顾时宴毫不顾忌钟意的愤怒,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无所谓:“像你这样的祸害,少说能活到八十,我的威胁管不管用,你比我清楚。” 钟意低低的笑着,声音喑哑下来:“你这样说,那我借你吉言了,但我想,恐怕没那么一天了。” 话落,她转过身,不再看顾时宴一眼,而是红着眼睛对周无漾笑起来说:“周先生,谢谢你,我先上去了。” 周无漾重重的按了按她的肩膀说:“你知道的,只要你想,我肯定能帮到你。” 钟意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委婉拒绝了:“我知道,但我不想那样。” 说白了,还是困在顾时宴这里。 他不主动放过她,她想要自由,那都是空口白话。 周无漾无言,深深的目光望进她眼里。 她满眼的哀伤,让人看着很心疼。 钟意下了床,将拖鞋趿拉上。 转过身要走时,顾时宴忽然问说:“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钟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她说的恐怕没那么一天了这件事。 钟意就站在顾时宴面前,她侧脸对着他,她五官精致、漂亮,卷翘的睫毛刷下一层的阴影在侧脸上。 半响,她转过头和顾时宴对视说:“没什么意思,但有件事你记住了,将来有一天,我要是死了,那我的死,你肯定是凶手。” 她从来没将自己得胃癌的事情告诉过任何人。 但这件事,顾时宴就是凶手。 话落,她扭过头离开,走得毫不犹豫。 顾时宴怔愣在原地,消化着她话里的意思,可迟迟的,他弄不清。 只是不由的想,她为什么会要死? 苏云禾见顾时宴在发呆,过来和他十指相扣着。 钟意已经离开了,但顾时宴还没回过神。 身后,周无漾下了床,他的声音满是讥讽的说:“顾老板是我见过的最没风度的男人了,自己和女朋友约会,却让下属吃狗粮,合适吗?” 顾时宴嘴边漾起冷淡的笑意:“这跟周公子无关。” 周无漾上前一步,站到顾时宴和苏云禾的面前,他嘴角牵着比顾时宴还嚣张的笑,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狂妄。 “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钟意抢过来的。” 顾时宴阴恻恻扫过周无漾的面孔说:“就凭你吗?你这样的纨绔,有什么资格?” 他眼底满是不屑一顾,从没把周无漾放在眼里。 周无漾也不恼,眼神带笑,似笑非笑的表露着一个事实说:“姚家项目,已经被我拿下了。” 顾时宴闻言,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可随即,他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明亮、刺目的光线下,他轻声说:“接下了又怎么样?啃得下这块大骨头,那才叫真本事。” 周无漾凌厉的目光锁在顾时宴略显得僵硬的嘴角上说:“那就不劳烦顾老板费心了,你只需要记住,钟意是我的女人。” 一场博弈,不欢而散。 谁也不是赢家,可谁也不落半分气场。 唯有苏云禾,她越来越清楚,顾时宴的心里绝非只是把钟意当秘书那么简单。 第116章 同意见面,厕所有血 顾时宴和苏云禾回到楼上的时候,钟意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将慵懒、随性发扬到了极致。 两只拖鞋,沙发头有一只,沙发尾有一只。 她正刷着视频,手里拿着薯片在嚼。 薯片碎屑掉了一地,她却跟没看到一样,邋遢不已。 顾时宴和苏云禾回来,她也不看一眼,自顾自的吃零食、刷视频。 顾时宴看了她一眼,没指责,只是对苏云禾说:“云禾,你去睡会,我现在去处理点工作的事情,等我忙完了,我们去吃午餐。” 苏云禾乖乖巧巧的点点头:“好,那我等你。” 顾时宴瞥一眼钟意,命令说:“照顾好云禾,有半分闪失,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钟意抬头瞥这边一眼,小声嘀咕说:“知道我担不起,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不是故意想让我死吗?” 她说了什么,顾时宴没听到,也并不在意。 可他却又好像格外在意她的去向,只要她不在自己面前,他就莫名紧张。 会不由想,她是不是又去陪周无漾了? 顾时宴去到书房时,手机铃声正好响了。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韩冰洁的来电。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这个电话,只是觉得心里头乱糟糟的。 电话铃声刚断,紧跟着又响了起来。 连续响了几次之后,顾时宴没办法,还是接了起来。 他站在窗纱前,窗帘的下摆扫着他的腿部,他点燃一根烟,声音沙沙的“喂”了一声。 韩冰洁那边有短暂的一阵沉默。 顾时宴温柔的试探了一声:“洁儿?” 一声“洁儿”,电话那边的韩冰洁当即就崩溃了,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滚,哭得泣不成声。 她半天没开口说话,就只是哭,痛心疾首。 顾时宴耐心的等着,等她情绪平复了,他才问:“找我有事吗?” 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不再是从前那份关系了。 韩冰洁的声音发着抖,颤颤的问说:“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一支烟燃尽,顾时宴的眼睛微微发酸,他喑哑着声音道歉:“对不起,洁儿。” 韩冰洁忽然就崩溃了,大吼着质问说:“有用吗?一句对不起又能弥补什么?” 顾时宴的声音低低哑哑的问说:“洁儿,你想要什么?” 他能想到的,只有尽量满足她。 韩冰洁的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一样,声音哑得离奇。 她说:“时晏,你知道的,我只想我们结婚。” 高高在上的千金,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此时此刻,却在低声下气的求着一个男人跟她结婚。 顾时宴心里很痛,可并不足以他改变心意,他的答案很坚决:“除了这个,别的要求你可以随便跟我提!” 韩冰洁那边又陷入了一阵冗长的沉默中。 顾时宴能听到电话那边低低的呼吸声,他没有说话,就静静等待着。 好久了,韩冰洁才开口说:“时晏,我们见一面吧,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 见了面,有些事情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会心软,会心痛,会心疼,会低头。 这是韩冰洁能想到的挽回这段感情的唯一方法了。 顾时宴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他只是想尽力弥补韩冰洁。 这样的要求,他断然不会拒绝。 想了想,他承应下来说:“等我回柏城,我到时候约你!” 这话一出口,韩冰洁意识到这段谈话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当即崩溃的哭出来:“时晏,你……你别碰她好不好?” 几乎是恳求的口吻,将自尊也放到了最低最低。 韩冰洁自诩名媛里的佼佼者,无论家世、背景、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偏偏,在感情这件事上,她栽了跟头,甚至不惜放低自己的姿态,将尊严踩在脚底下。 顾时宴伸手捏了下眉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他说:“洁儿,你是个好姑娘,没有我,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话落,不再给韩冰洁说话的机会,他就直接把电话给掐断了连线。 十一点半,顾时宴忙完工作出了书房。 刚到客厅,就听到卫生间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吼:“血,有血!” 顾时宴听出是苏云禾的声音,赶忙往卫生间里走去。 “云禾,怎么了?” 苏云禾闻言,扑到了顾时宴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嘴里含糊不清的呜咽着,手指着卫生间的洗手池说:“血,那里有血。” 顾时宴一边轻拍苏云禾的后背安抚,一边往洗手池那边张望,他这边看不清,就低头抓起她的手左看右看说:“是不是受伤了?身上有没有哪儿出血?” 苏云禾摇摇头,眼里泪汪汪的:“没有,我没有受伤,不是我的血。” 顾时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并说:“你没受伤就好,我让钟意过来处理,没事了,不用害怕。” 苏云禾想到什么,忙声问道:“对了,会不会是钟秘书的血?这个卫生间,只有我跟她用过的。” 顾时宴英挺眉眼露出复杂情绪,好半响,他说:“那我问问她!” 话落,她往大厅走。 可沙发上,早就没有了钟意的去向。 刚刚出来得着急,顾时宴都没发觉钟意不在客厅里。 可正想着,钟意就推门进来了,她面色不如那会儿跟他吵架时红润,反而带着一股莫名的沧桑感。 顾时宴凝着她的五官,问道:“你去哪儿了?” 钟意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声音也哑得厉害:“出去透透风,不行吗?” 而背后,钟意攥着一坨卫生纸,而里面,正好有鲜红的血迹。 她将纸紧紧攥在手心里,不想露出一点儿。 顾时宴不想跟她计较什么,难得的关切起来:“卫生间里有血,你是不是受伤了?” 钟意将脸别到一旁,毫无血色的唇看着很骇人,她的双目微微湿润,不知道是被顾时宴忽如其来的关心给打动了,还是为自己的身体而感到难过。 可表面上,她仍是要维持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我命硬,还没那么容易出血。” 这时,苏云禾站出来说:“可明明卫生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用过的,我并没有出血,一定是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钟意转过头来,平静的和苏云禾对视着。 她一时茫然,竟不知道苏云禾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假的! 可唯有她,将“有血”这件事放到了心上。 钟意红了眼睛,半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时宴看出她的异常,上前逼近她,将她拉到了身前。 同时,他拽住她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往面前拉。 钟意默默的用力跟他对抗,紧攥着带血的纸团儿,不肯松开一点儿力量。 可还是架不过顾时宴力气大,那团纸最终狼狈落在地上,红红的鲜血,刺着人的眼球。 第117章 云禾怕脏,准备回去 苏云禾也看到了血,眼神惊恐万分的望着钟意,颤着声线幽幽开口:“钟秘书,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她满脸的嫌弃,下意识的往后退,好像地上带血的纸团是什么带着病毒的脏东西一样。 钟意因为和顾时宴用力拉扯,东西掉在地上,力量卸掉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往后,腰部撞到了客厅的餐桌尖角上。 疼痛,瞬间往四肢百骸蔓延,她痛得整个头皮都是麻的。 脸色本就不好,被这么一撞,脸色就更难看了,额头上,瞬间噙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顾时宴垂首看着带血的纸团儿,良久,他抬起头望向面色惨白的钟意问说:“这是什么?” 钟意捂着后腰,喘了一口长长的粗气后,有气无力的回答说道:“能是什么?不就是带血的脏卫生纸吗?” 顾时宴的眸色沉静、淡然,他看着钟意略显得疲惫的脸,并没有生出任何的关心,只是问说:“上面是什么血?” 钟意沉默,并不回答,她总不能说,这是她咳出来的血吧。 见她不说话,顾时宴语气挺淡的继续追问:“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隐隐约约的,声音染上了一层不悦。 好像钟意不回答,他就要采取什么极端的措施一样。 钟意望着他,笑容满面的说:“月经血。” 顾时宴显然不信,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不可能,明明早上才……”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顾时宴及时的停住了。 只是,他的面上无波无澜,没有丝毫的慌张。 钟意抬头凝着他的表情,竟不由的从心底里佩服他的淡定与从容。 苏云禾还在这,他就那样下意识的快把见不得光的事情给透露了出来。 钟意始终看着他,眼神倔强,又好像带着试探的意思质问说:“早上才什么?” 顾时宴怎会不知钟意是故意问的,只是他向来淡定,面不改色的回说:“你早上才和周无漾去游了泳,不可能是来月经。” 苏云禾躲在顾时宴的身后,看两个人之间无声的博弈。 虽有明显的异常,可她终究没有证据,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说到底,不就是男女那点事。 但聪明的女人,绝不能随便的闹。 女人的眼泪,不应该让男人厌恶,而应该是让男人心疼。 这个时候,不是戳穿他和钟意之间关系的最好时机。 钟意看顾时宴轻而易举的就自圆其说,冷笑了一声说:“下午刚来的,有问题吗?” 顾时宴还是不信,语气带着满满的警告:“钟意,你最好别骗我!” 钟意静静注视着顾时宴,忽然,她笑了起来,眼里尽都是悲楚:“你不相信我,那我能怎么办?脱下裤子给你看看?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相信我?” 她情绪激动,声音哑得厉害,说话太用力,导致她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顾时宴没接话,但沉默已然说明一切。 跟着他六年,钟意多少是了解他的。 如果不是苏云禾在这里,她想,他真的会因为一个答案,而不惜她的尊严去脱她的裤子查看。 他,向来都是这么残忍的一个人。 他折磨她,征服她,就是不会让她舒心。 苏云禾适时的站出来,打断了顾时宴快要绷不住而同意钟意脱下裤子的提议。 她说:“时晏,算了,钟秘书毕竟是女孩,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来月经了,她身体不舒服,你就别为难她了。” 顾时宴微颤的手指在苏云禾的安抚下停住了,他垂首看她温柔、干净的面庞,笑了起来说:“好,我听你的。” 苏云禾依偎在顾时宴胸口,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她的脸,渐渐的灼烧起来。 顾时宴一手揽着苏云禾的细腰,一手插在裤兜里,模样不羁、散漫,他高大、巍峨得像是一座山,钟意跨不过去的山。 他目光淡淡落在钟意脸上,出声吩咐说:“去把卫生间收拾干净,云禾怕脏。” 钟意不看他一眼,只是应了一声:“好。” 话落,她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往卫生间里去。 刚到洗手池时,她就忍不住了,双手撑在台面上,弯腰对着水池里连呕了两下。 水龙头开着,她胃里呕出鲜血,顿时就将水给染得通红,看着刺眼又惊心。 钟意盯着鲜艳的红色,眼球被刺得一跳一跳的疼着,而胃里,也抽疼得像是有一万根针在扎一样疼。 她伸手捞了一把水,清洗干净自己身上的鲜血后,才抬头看着浴室镜里的自己。 长发凌乱、眼神迷蒙、面色惨白、锁骨膨起…… 她瘦了接近五斤,不仔细看,其实是发觉不了的。 可她自己却知道,以前穿的裤子,都渐渐有些松了。 她忽然觉得好累,低着头,颤着身体,呜咽着哭了出来。 卫生间的门被她反锁了,外面的人进不来,她才能这样放肆的哭一场。 再忍忍,等苏云禾回到了柏城,她就能解脱了。 等那时候,她就可以去见家人了。 是,她就快自由了。 …… 收拾完卫生间出去的时候,顾时宴正好从阳台抽完烟回来。 钟意看到他,下意识的将脚步停住了。 就这样,两个人站在客厅里,四目相对着,彼此无言。 钟意不由的想到应酬时的顾时宴,他从不在意她是不是在场,想抽烟就摸出来点燃。 而现在,他会为了保护苏云禾不抽二手烟,一个人躲在阳台上默默的抽完才回来。 倒也是,她从来都是不被爱的那个人。 片刻后,顾时宴开口了:“你去收拾一下,我订了马上回柏城的机票。” 钟意闻言,面上一喜:“现在吗?” 只要回去,就代表着她离自由不远了。 顾时宴看出钟意的欣喜,明白她在渴望自由,但他并没有打击什么,只是说:“是,给你时间去收拾,然后马上就出发。” 钟意“嗯”了声,回房间去收拾了。 她心头欣喜,激动,心想着就离自由不远了,她很高兴。 她带来潼城的东西不多,只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就装下了。 外头,苏云禾似乎很担忧回去柏城后的处境,顾时宴一直在耐心的安抚她,说会好好保护她,并说会说服家里人同意他们之间的事情。 苏云禾知道改变不了顾时宴的想法,索性就由着他,但还是表露了自己的恐惧和担忧。 她会拿捏顾时宴的心理,知道怎么做,能让他心软。 下午六点,几人上了飞机。 顾时宴订了四张机票,三张头等舱,一张经济舱。 钟意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跟着上去的时候,被空姐拦住了去路说:“你好,你的座位在后面的经济舱。” 因为呕血,钟意身体很不舒服,一张脸白得骇人,但她一直强撑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看着很虚弱。 第118章 坐经济舱,攻心算计 顾时宴、苏云禾以及楚尧三人都已经进到头等舱的位置了。 听到身后空姐的声音时,几人同时回过了头来。 尤其是苏云禾,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震惊和意外。 看顾时宴的样子,他分明是喜欢钟意的,或许他自己并没有察觉。 可他也犯不上这样为难钟意吧? 就连苏云禾这个旁观者,都觉得顾时宴有些过分了。 一路人回去,却偏偏给钟意留了经济舱。 钟意也愣住,甚至怀疑空姐是不是弄错了。 不管是去哪儿出差,顾时宴从来没有在这方面亏待过钟意。 可今天怎么会…… 钟意一脸茫然,疑惑目光落在顾时宴的脸上,在等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四目相对时,顾时宴有短暂的沉默,钟意就明白,她并没有听错空姐的话。 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顾时宴就出声解释说:“做决定的比较匆忙,买票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三张头等舱的机票了,没有办法,所以才……” 钟意心里刺刺的,可她脸上却一点儿异样都没有,甚至还笑了一声说:“没关系,经济舱也是一样的。” 她面色苍白,开口说话时,声音也哑得厉害,几乎都快听不到了。 她胃里绞痛着,痛得她一身汗津津的,几乎就要撑不住,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去一样。 钟意转头往经济舱里走,可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钟秘书!” 是楚尧的声音。 钟意回过头,看着楚尧问说:“怎么了?” 楚尧的脸上竟然有关心的样子:“你脸色不太好,你来坐头等舱吧,我去坐经济舱,我一个男人,坐哪儿都一样的。” 钟意倒是小小的错愕一下,鼻头一酸,就要禁不住落泪了。 眼前雾蒙蒙的,可她强忍着,并没有让泪水滚出来。 好久,她咧开唇角笑起来说:“谢谢你,但是没关系,我尊重顾总的安排。” 顾时宴的目光始终凝在钟意的身上,他心里的情绪变化,谁也不会知道。 他看钟意不舒服,看她转身,他其实好几次都差点喊住她。 可偏偏,他就是张不开这个口。 楚尧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才大胆替他做了决定。 可偏偏,钟意却不识好歹。 顾时宴见她坚持,冷冷的讥讽一句:“楚尧,人家不领情,你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坐经济舱就坐经济舱,没什么可矫情的!” 楚尧的话都只好哽在了喉咙里,没再多说什么。 钟意微微欠了欠身子,转头往经济舱走去。 她身体不舒服,就走得很慢,还撑着能撑的地方。 只是在转过头的刹那间里,她就控制不住,泪水糊了满脸。 她紧咬着唇,硬是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找到座位落座时,钟意只感觉地方狭小,坐着很不舒服。 她平常出差,都是坐头等舱。 倒不是她矫情坐不了经济舱,只是她胃里不舒服,又习惯了头等舱里的宽敞,坐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确实会感觉很难受。 好在,她问空姐要了毯子,盖着就休憩了。 等胃里舒服了,她其实感觉经济舱也是一样的。 她在靠窗户的位置,有些睡不着,就睁开眼看外头的云海。 看到大片大片的云朵,她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自己没有了归属。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儿,更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正想得入迷时,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腿被人摸了一下。 钟意下意识的就回头看向身旁座位的人,她出口的话已然来不及收回来。 “神经病,你想干……什么?” 最后两个字,钟意的声音就放得很小了。 因为看清了来人,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对。 周无漾此刻正坐在她的旁边,一身西服将身材裹得很匀称,他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他侧身看着她,将外头的一切,都堵在了他的身体之外。 钟意看到他,莫名的鼻头一酸,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滚。 周无漾看她哭了,莫名的乱了章法,手忙脚乱的为她擦眼泪:“你……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真的不想吓你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越是安慰,钟意反而越是哭得伤心。 她颤抖着身体,哭声颤颤的,让人听了很心疼。 周无漾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说:“好啦,不哭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了就是了嘛。” 话落,他起身就打算离开,可这时,钟意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她仰起糊了一脸泪水的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周无漾说:“别……别走。” 周无漾看她这样,心一下子就软踏踏的深深陷了进去。 他发觉,他败在钟意的身上了。 他又重新坐下来,抓住钟意冰冷的手问:“不哭了?” 钟意摇摇头说:“不哭了。” 周无漾将她的手紧握在手中,轻轻的搓着,尽力将热意都渡给她。 钟意看他这样温柔、耐心的样子,心里很痛。 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遇到周无漾? 为什么她会喜欢上顾时宴那样的人渣? 为什么她会蠢到付出自己的六年? 她眼睛酸涩,泪水又滚出来,可想了想,她又收敛起破碎的心绪,随即问周无漾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旁边坐了一个女孩子。” 周无漾微笑看着她说:“头等舱换经济舱,谁都会换吧?” 钟意红着眼睛看着他说:“其实真没有必要的,你没必要这样做。” 周无漾握着她冰冷的手,不让她抽回去,眉眼弯弯,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可是你在哪儿,我就想在哪儿。” 他因为个子高,腿又长,坐在中间的位置上,空间明显有些狭小,甚至他连起身都有些困难。 钟意看他这样难受,颦眉说道:“你回去吧,反正就两三个小时。” 周无漾冲她微笑,语气很温柔:“我不走,你能坐,那我就能坐!” 钟意忍不住,扭过头时,泪水又一次涌出来。 她背过身哭,不想让委屈被周无漾看到。 周无漾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刚刚从头等舱过来的,位置还很多,就算真没有位置,凭他顾时宴的能力,想为你换一个,并非是什么难事。” 周无漾觉得自己很阴险,竟在这里挑拨离间了起来。 可事实上,他这些话说得并不假。 钟意苦笑了一声,挺冷淡的回答说:“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又不傻,怎么会不懂顾时宴的刻意为难? 周无漾揉了揉她的头顶安抚说:“没事了。” 钟意点点头,没说一句话。 周无漾凑过去,在她耳畔小声的说:“我会娶你的。” 在郑重其事的承诺她。 可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所以才用起了“无聊”的手段。 攻心,让她对顾时宴死心。 再趁机,趁虚而入。 他真想为钟意好,会为她升舱,可他没有。 或许陪她度过艰难,才更能叫她记住吧。 他明知道是算计,可他不觉得可耻,只觉得是自己栽在钟意身上了。 第119章 记者围堵,要去锦园 八点半,飞机落地柏城。 出机场的时候,外面浩浩荡荡的围了一群记者。 顾时宴和苏云禾以及楚尧等人刚出去,就被记者团团围住了。 苏云禾戴了鸭舌帽、口罩、墨镜,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不肯露出一点儿。 被记者围住的时候,楚尧下意识挡在了前面,而顾时宴,也一把将苏云禾搂在了怀里。 记者咄咄逼人,将话筒都快怼到顾时宴的脸上了。 “顾先生,你终于回柏城了,请问你身旁的这位女士,就是让你不惜和韩家退婚也要娶的白月光吗?” “顾先生和韩家退婚,请问是自愿的吗?” “顾先生会娶身旁的这位女士吗?” “顾先生,现在网友纷纷斥责你不负责任,说你对不起韩小姐,请问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顾先生,你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顾时宴站在原地,被众多记者团团包围着。 无数问话,铺天盖地的将他席卷其中。 此时的柏城明灯透亮,机场外因这群记者而被堵得水泄不通。 鸣笛声此起彼伏,司机的骂声不断响起。 顾时宴不动声色的站着,冰冷如刃的眸在夜色里准确无误的扫过每一张记者的面孔。 目光所到之处,皆令人为之发抖。 在他无声的威慑下,众多记者纷纷闭上了嘴巴。 等安静了一些之后,顾时宴伸手,拿过距离他最近一位记者的话筒,对着众多摄像机回答说道:“和韩家退婚,是因为我的原因,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但至于怎么负责,上一次我就已经对着众多媒体澄清过,现在再问,多此一举,但既然你们想报道我,那就借着机会,我也向众多网友以及我的家人表明态度,我怀中的女人,我一定会娶!” 话落,就把话题塞回了那人手里。 顾时宴强大的气场压迫着、镇压着,让众人不敢再多问。 众多记者也是不自觉的,在顾时宴的一步步靠近下,让出了一条路。 而机场门口,钟意和周无漾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许是众多记者见顾时宴这里榨不到有用的新闻,就有人注意到了周无漾。 一个记者注意到,引得一群人都注意到了。 刚刚围住顾时宴的一群人,只不过在一瞬间里,就将钟意和周无漾又给围住了。 周无漾自然而然将钟意搂在怀中,护着她不被别人拍到,碰到。 话筒怼到面前,周无漾却并不生气,只是挑眼看着记者。 “周公子,外人都传你浪荡不羁,换女人比换衣服还要快,请问你身旁的这位女士,就是你的最新猎物吗?” “周公子,方便回答一下感情的问题吗?” 周无漾看着镜头,手揽着钟意的肩膀,将她藏在怀里。 他不卑不亢,慢条斯理的回答着记者的问题说:“我在追求她,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我跟她会奔着结婚去,目前还不知道她的心意,不过我会全力以赴。” 话落,引得一群记者纷纷尖叫。 周无漾这样的花花公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这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周无漾看众人因他一句话而震惊,而欣喜,而唏嘘的样子,他勾唇笑起来,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记者出动,动静大得几乎将整个机场都给围住了。 不仅堵住了车流,还堵住了人流。 周无漾微笑看着众多记者,轻声哄着说:“乖,围追堵截的就为写一个爆款新闻,这可是不对的行为哦,我的话够成为明天的头条了,大家下班吧,别挡着路了。” 这话说出来,语气温柔又带着宠溺,有一些女记者,尖叫得更大声了。 周无漾长得好看,再加上微笑时,一脸的痞气,哪怕身旁有佳人作陪,可还是会让别的女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程度。 更何况,他的家庭背景也很强大。 就这样,人群渐渐的疏散了。 周无漾揽着钟意走出人群时,正前方正好就是还没离开的顾时宴等人。 苏云禾早已经在车上坐着了,车旁站着顾时宴和楚尧,应该是在等钟意。 周无漾停住脚步时,被他用西装裹住的钟意从他的西服下探出了一颗脑袋。 目光往前,正好对上顾时宴那双阴森、可怖的眸子。 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慢悠悠的从周无漾的包围圈中退出来。 她抬手整理头发和衣衫,一点儿也不着急。 周无漾和顾时宴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说话,但无声无息中,对弈了千百回。 是楚尧站出来,主动开口道:“钟秘书,顾总要带苏小姐去锦园,让你跟着一起去,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钟意想到在潼城飞机起飞时的为难,下意识开口就拒绝了:“我不去锦园。” 锦园是顾时宴的私人住处,这么多年,钟意去过的次数少之又少。 他们每一次发生关系,她都像是一个物品一样,等着被他临幸。 而且每一次,都是在她买的房子里。 现在,顾时宴要带苏云禾入住锦园,她凭什么要过去? 钟意拒绝的很干脆,令顾时宴听得轻皱起了眉心,他并没有胁迫,只是转身上了车。 楚尧讶异,原以为顾时宴是不打算带钟意一起过去了,可正打算上驾驶位的时候,顾时宴忽然开口说:“钟意,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自己做决定。” 顾时宴坐在后排,视线盯着前方,侧脸铺满了路灯的橙光,他五官挺拔、眉眼俊朗,可一字一句间,都是对钟意的压迫和威胁。 钟意心头一震,手攥紧了裤子。 她知道,她又逃不掉了。 她往车前走,周无漾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钟意停下脚步,回头对周无漾笑着说:“周先生,这是我的工作,你松开我吧。” 周无漾眼里都是心疼,他的脸,在模糊的夜色下一寸寸冷了下去,他极力隐忍着。 “可你不愿意,有我在,他逼不了你。”周无漾皱起眉心,抓着钟意手腕的手暗暗的用力。 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五官也在狰狞中用力,他试图告诉钟意,他可以值得她信任。 他想让钟意明白,她今天只要不跟着顾时宴走,他就有这个能力从顾时宴手里将她护下来。 可偏偏,钟意并不领情,她冷着脸,一点点的将周无漾的手从自己的手臂给扒了下来。 直到他被完全推开的那一刻,周无漾心头一颤。 钟意看着他,声音哑哑的说:“周先生,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可我的工作就是这样,任何时候,随叫随到,我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柏城回来了,可这个节骨眼,钟意还不能惹顾时宴生气。 她得哄着他,让他放自己自由。 话落,钟意不再看周无漾,坐上了副驾驶。 第120章 大方给卡,憧憬自由 十点半,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锦园前停下了。 锦园地段位置极好,在市中心,但这片别墅区,格外安静、清幽。 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车子刚停稳,佣人就前前后后的围过来。 “少爷回来啦。” 顾时宴下了车,看几个佣人一眼,随即点点头应一声说:“嗯。” 应完,他对着车子后排的苏云禾伸出手说:“下来吧。” 苏云禾经历了被记者围堵的事情,心里还有些后怕。 在车上时,顾时宴就安抚了她一路。 苏云禾握住顾时宴的手,在他的搀扶下了车。 而前排,钟意也同时下来了。 几个人站在锦园门口,借着佣人都在这里,顾时宴对佣人做起了介绍说:“我身边这位,是苏云禾,以后就是锦园的女主人,你们伺候她,必须尽心尽力,少嚼舌根,被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小心自己的命不够长久!” 几个佣人都垂下头,连声应着说:“是,少爷。” 顾时宴又说:“以后叫她太太吧。” 苏云禾听到这个称呼,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她赶忙晃了晃顾时宴的手臂,同时并纠正说:“时晏,别,还是先别叫太太了。” 顾时宴低头看着苏云禾因害羞而通红的耳垂问说:“不习惯?” 苏云禾摇摇头说:“等结婚后再改称呼吧。” 顾时宴尊重苏云禾,当下就允许了:“好,我都听你的。” 说话时,还不忘伸手捏捏苏云禾发烫的脸颊。 佣人看到这一幕,都默默记在心里。 知道顾时宴在乎苏云禾,她们以后也不敢放肆。 钟意看着两人笑闹、恩爱的样子,心里一阵作呕,忍不住挪开了视线,望向了别的地方。 顾时宴回过头来时,正好看到钟意别过去的面庞,他喊一声:“钟意。” 钟意回过头看他,目光平静无温:“怎么?” 顾时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着众多佣人说:“这是钟意,我的秘书,以后出入锦园的目的跟你们一样,都是为了照顾云禾,以后只要她来,就让她进来。” 几个佣人齐齐应下:“是,少爷。” 钟意翻了个白眼,原来叫自己是为了说这个。 可是等等,什么以后? 她马上就要自由了,还有什么以后? 钟意开始担心起来,不会顾时宴出尔反尔吧? 她很想立马问问他,他到底怎么想的,可碍于苏云禾和楚尧在,她没法问。 没办法,她只能憋着这个问题。 佣人迎着苏云禾进了大厅后,顾时宴又陪着她上楼去。 屋子里的一切,顾时宴早让佣人准备好了。 床单、被套、洗漱用品、化妆品、护肤品、睡衣…… 所有苏云禾需要用的东西,顾时宴都是准备得最好的。 苏云禾看着满屋子昂贵的陈设,心里头莫名的很不舒服。 顾时宴能这样对她,那是因为还不知道她这几年的遭遇。 但凡他知道了,他还能对自己这样好吗? 这份爱,她现在忽然觉得好沉重。 苏云禾背对着顾时宴,心里头想到这些,很是不安。 顾时宴见她不说话,就出声喊她:“云禾。” 苏云禾慌慌张张的回过头,看着顾时宴笑起来问说:“怎么了?” 顾时宴走近她,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进她手里并说:“这张卡里,我每个月都会往里面存五千万,你拿着随便花,密码是你的生日。” 攥着银行卡,苏云禾垂首看着,眼睛却渐渐湿润了。 顾时宴这样对她好,她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自己遭遇的那些事情。 她一定要站稳脚跟,成为他的女人。 苏云禾靠到顾时宴怀中,紧紧搂住他壮硕的腰身说:“时晏,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拿着银行卡跑了吗?” 顾时宴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笑起来说道:“我怕什么?我只怕我对你不够好!” 六年前,唐婉华用手段逼走了苏云禾,这六年间,顾时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他心里本来就亏欠,现在他只想弥补。 苏云禾仰起脸,表情恬静、乖巧:“时晏,你已经对我很好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再离开你了。” 顾时宴伸手捏捏她的鼻尖,唇角的笑很温暖:“我等会儿要回家里一趟,我让钟意留下来陪着你,如果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苏云禾声音轻轻的应了下来:“好,你去忙,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顾时宴抱了抱她,视若珍宝一样,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抱完了,顾时宴说:“你自己去洗漱,我下楼让佣人给你准备宵夜,你洗完澡就下楼来吃一点,晚上的时候,钟意还是外头睡,你有事就喊她。” 苏云禾很乖的应着:“好,知道了。” 顾时宴依依不舍,好半天了才离开卧房。 出去的时候,钟意正在楼梯口等他。 看他贴心为苏云禾关上房间门的样子,钟意苦笑了一声。 等他走近时,她喊他:“顾总。” 顾时宴看她一眼,表情冷漠无温:“怎么?有事?” 钟意忍不了一点儿了,开门见山就问说:“你之前答应过的,只要潼城的事情过去了,你就会放我自由的,我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顾时宴站在楼梯上,身影被铺下来的灯光拉得很长很长,他静静注视着钟意的面庞,声音挺轻的问说:“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我?” 钟意瞪着他说:“这是你对我的承诺,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可顾不了那么多,我们的事情,我就是闹到人尽皆知,我也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顾时宴面无表情的望进她眼底,心口竟滋生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他是不舒服,可他不会轻易将那份感觉归为对她的不舍。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了,顾时宴并没有什么心思和钟意多说,只是留下一句:“这件事,等我从顾家回来后,再跟你商量。” 话落,他从楼梯迈步下去,不看钟意一眼。 钟意追了两步,不死心的问说:“顾时宴,你总要给我一个期限是不是?” 顾时宴走得很快,他虽然没有回头,但还是说了一句:“等我回来,我会找你商量这件事。” 钟意站在楼梯上,放弃了去追他。 她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在这一刻落了下去。 等他回来,再商定一个期限,她就能自由,就能去陪家人了。 她已经想好了,和顾时宴断绝联系后,她先去见哥哥,让哥哥相信她放下了顾时宴。 再之后,她要带着一家人去拍一张全家福照片。 然后,她要学做饭,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给家人。 光是用想的,钟意都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不敢想象那一天到来时,她会有多高兴。 第121章 羡慕钟意,子衿遇险 钟意在楼梯口站了很久,直到看到顾时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厅门口时,她才听到身后苏云禾喊她的声音。 “钟秘书。” 钟意心里一颤,回头时,凝着苏云禾问说:“苏小姐,你多久过来的?我都没听到你的脚步声。” 苏云禾看钟意满脸紧张的样子,不由的笑了起来:“刚过来,时晏说,让你留在锦园陪我。” 钟意看着苏云禾人畜无害,甚至还有几分惹人怜惜的样子说:“顾总交代过,苏小姐不用刻意再提醒。” 苏云禾已经换了睡衣,是真丝的,衣服很值钱,穿在她身上,倒衬得她有了几分富家小姐的气质。 她看着钟意,始终云淡风轻的:“嗯,时晏还说了,让你睡我房间外。” 风平浪静的面孔下,还是藏了几分针对的。 钟意才不在意这些,她距离自己想要的自由已经很近了。 很快,她就能脱离他们,过一段舒心的日子了。 职场上打拼多年,钟意早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她淡淡的微笑着说:“苏小姐,顾总交代的事,我肯定会做周到的。” 反而是苏云禾,被钟意无所谓的态度给弄得有些不知如何回击了。 想了想,她也没必要刻意为难钟意,就只是问:“你方便吗?我想跟你说会话。” 钟意点点头:“方便的。” 苏云禾说:“那来我房间吧。” 话落,她往回走,钟意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苏云禾在沙发上坐下,等钟意进来后,她开口指使说:“钟秘书,倒两杯水吧。” 钟意脚下一顿,可还是将心绪给敛了起来。 她说:“好。” 倒了两杯水过去后,苏云禾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让钟意坐。 她没拒绝,坐下了。 苏云禾虽然看着清纯、乖巧,可钟意知道,她肯定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真简单的话,就不会在顾时宴快要举行婚礼的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这个时候回来,顾时宴就不得不做一个抉择,选韩冰洁还是选苏云禾。 一旦做下决定,闹得众人皆知,就很难更改了。 苏云禾随意的蜗在沙发里,双腿叠在一起,细长而勾人,她皮肤也白,此刻撩火的姿势,并不搭配她这张清纯的脸蛋。 钟意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所以略显得局促一些。 苏云禾倏然坐起来,双手抱着双腿对钟意说:“今天上飞机那会儿的事情,你没有生气吧?” 钟意没想到苏云禾会是说这个话题,她抬起头看她,目光平静的摇摇头说:“我没生气的资本。” 她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一丝怨怼,分明是有怒气的。 苏云禾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她解释说:“我认识的时晏,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没在的这六年,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钟意拿水杯抿了口温水后,就攥着水杯没松开了,她望着眼前虚无的场景,像是入定了一样。 好久,她才冷冷的开口说道:“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苏云禾一直注视着钟意的表情,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起曾经:“可我曾经跟他那么相爱过,他甚至愿意为我付出生命,他……” 钟意打断苏云禾的话,语气不自觉的充满怒意:“你不用一直强调,我知道他喜欢你。” 苏云禾愣住了,望着钟意的眸子里故露惊恐。 钟意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激了,她再看苏云禾时,发现了她眼里的害怕。 钟意冷静下来,声音沉沉的说:“我态度不好,就不跟苏小姐说什么了,我出去了。” 她站起身要走,苏云禾却忽然说:“钟意,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钟意脚步怔住,不解问说:“羡慕我什么?” 她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值得被人羡慕的? 苏云禾站了起来,趿拉着拖鞋过来,站在她身旁,盯着她瘦弱的面庞说:“你年轻,你还陪着时晏六年,说实话,我跟他恋爱,也才两年的时间,可你却是我陪伴他的三倍。” 钟意转过头和苏云禾对视,目光淡淡的望着她。 好久,她才说:“苏小姐,顾总爱的人是你,任何人,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苏云禾的脸蛋白皙盈润,她听着钟意的话,似笑非笑的应一声说:“也许吧。”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在苏云禾看来,顾时宴更在意的人是钟意。 顾时宴在经商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可到了感情这里,他就是一张透明的白纸。 当年苏云禾能追上他,也没用什么特殊手段。 制造偶遇、死皮赖脸的纠缠、欲擒故纵…… 能用的招数都用一遍,顾时宴喜欢上他,也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钟意声音轻而恍惚。 她说:“苏小姐,顾总为了你和所有人为敌,这样的付出,我想不仅仅是我,任何女孩都会羡慕吧。” 苏云禾笑得恬静,脸上都是甜蜜、幸福:“是啊,时晏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想过了,我一定要成为他的妻子,我一定要陪着他好好走下去!” 刺耳的话,钟意听得很不舒服。 曾经,她又何尝没这么想过。 可说到底,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最大的输家。 钟意沉浸在这六年的痛苦中,想想,她和顾时宴之间,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来,值得别人羡慕的事情。 也是,她从一开始就输了。 这时,钟意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垂首一看,竟不是顾时宴的来电,而是周无漾的。 钟意也正好想找个理由离开苏云禾这里,电话来得很及时。 她微微欠身,对苏云禾说:“苏小姐,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苏云禾微笑着:“男朋友的查岗电话吧,真羡慕你,我和时晏曾经也这样过,不过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电话一直在响,苏云禾尴尬的笑笑说:“钟秘书,你看我,说到过去就停不住了,你赶紧去接电话吧,别让男朋友担心了。” 明知道钟意和周无漾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苏云禾却一直这样调侃着。 钟意也没有解释,微微颔首后,离开了。 刚出房间,她就把电话接通了。 一边往走廊尽头走,一边说:“周先生,有什么事吗?” 钟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冷淡。 周无漾明白她这是在刻意疏离,而此刻,他已然顾不得玩笑,嗓音低低的说:“我看到宋子衿了。” 钟意纳闷:“怎么了?” 看到宋子衿,对周无漾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应该是挺平常的一件事。 周无漾那边略微有些嘈杂,听声音应该是在酒吧里。 好半天了,他才说:“宋小姐被顾时宴的两个朋友带到酒吧了,看样子,今晚是有带出去开房的打算。” 第122章 叫他老公 ,生气找她 钟意听着周无漾的话,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她的脑子好像不会转动了。 以宋子衿的脾气,只有她欺负别人,别人哪里敢欺负她? 而且,她身后还有傅家做靠山,谁敢轻易动她? 周无漾应该是猜到了钟意的想法,他轻佻的笑起来说:“怎么?不信我?” 钟意当然是相信的。 她回过神,已然不安起来,声音颤抖着问说:“是顾时宴的哪两个朋友?” 周无漾说:“陈易安和杨淮禹。” 如果是这两个人,那就够份量了。 别人不敢动宋子衿,那这两个人是敢的。 虽说傅家家大业大权势也大,可陈家和杨家自然也不差。 都是顶端的角色,谁又会害怕谁呢? 平常里装着一副互相和睦的样子,可暗地里,谁又不会各自较劲呢? 钟意不放心,握着手机就匆匆往楼下走,她一边跑,一边说:“周先生,麻烦你先帮我看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她和宋子衿曾经很要好,她们是朋友,很要好的朋友。 可宋子衿后来怨恨她,她从来没怪过。 本身就是她做错了事,不值得被原谅而已。 可宋子衿不能出事。 周无漾的声音低而压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管闲事,正因为她是你的朋友,我才打电话告诉你一声,但如果你想让我帮忙,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钟意往楼下跑的脚步缓缓怔住,她五官在灯下被照得很精致,连细小绒毛都能看得清。 她皱着眉心,声音哑而尖锐:“你想怎么样?” 乘人之危的事,谁会喜欢? 周无漾听出她的生气和焦急,可他并不着急,反而慢悠悠的提要求说:“你叫我一声老公。” 钟意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只是……这样?” 周无漾的声音在电话线那边听着很不羁:“是啊,我一直想得是你能同意我的追求。” 钟意知道此时不是说儿女私情的时间,张了张唇,好几次,她都没喊出来。 周无漾仍然耐心等着,不催促,也不逼迫。 钟意想到宋子衿可能受到的伤害,心一横,眼睛一闭,就喊了一声:“老公。” 很生硬的两个字,没有一点点女孩子家的温柔、娇媚。 喊完后,钟意的脸火烧火燎起来。 而周无漾竟然享受的应了一声:“老婆。” 钟意开口想骂他,可还是将话给收了回来,她说:“帮我看着子衿,我马上过来。” 话落,她收了线,然后脚步匆匆的下楼。 这时,苏云禾不知道从哪儿出来,喊了她一声:“钟秘书,你去哪儿?” 钟意在楼梯上回过头来看她说:“苏小姐,我有事必须要出去一下,还请你不要告诉顾总。” 苏云禾并不想为难她,点点头说:“你去吧,我不告诉时晏。” 钟意微微颔首,出声道谢:“谢谢。” 话落,她快步跑下楼,然后消失在大厅门口。 …… 凌晨,时间刚到十二点,卧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苏云禾躺在陌生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睡意。 她满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顾时宴的这份喜欢。 说起来,那也并非是什么喜欢,只是一份执念而已。 门开时,苏云禾就警惕了起来,可听脚步声,她知道是顾时宴回来了。 顾时宴尽量将脚步放轻了,他只是想过来看看苏云禾。 刚到床边,苏云禾忽然坐起来,双手攀住顾时宴的脖子,将小小的她一整个都缩进了他的怀里。 顾时宴抱住身香娇软的她,声音哑着问说:“想我了?” 说话的时候,语气还带了点点笑意。 苏云禾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任由热意烘烤着自己,她抬起头,借着昏暗的月色将他渐渐看清楚。 她说:“时晏,那时候我还小,你没舍得碰我,但是我现在二十八岁了,我好不容易才能回来,我已经想过了,你对我好,我想把自己给你。” 顾时宴垂首,看到苏云禾满眼的浓情蜜意,她的眸子像沁着水雾一样,很是勾人。 他捏捏她的脸蛋问说:“怎么忽然说这个了?” 苏云禾害羞起来,不敢跟他对视一点儿:“你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会娶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你吧。” 顾时宴的大手放在她的腰上,倾身凑近她耳畔,温柔的说:“云禾,我想娶你,是发自内心的渴望,并不是贪图你的身体,等我们结婚的那一晚,我会问你要的,我知道你是个保守的人,你放心,我不会在婚前碰你的。” 苏云禾听着明明是调情的话,可整个身体却僵硬无比。 她无法反驳顾时宴的这个说法,只能牵了牵唇角,勉强的笑起来说:“那好吧,我听你的。” 那时候年纪小,她害怕,就没有将自己给他。 可现在,她已经二十八岁了。 而她,也早已经没有了清白。 身染泥泞的她,又怎么配得上光华缠身的他呢? 苏云禾的这一招以退为进,还是有了效果。 至少,在结婚之前,她能保证不被顾时宴看出自己的不清白。 而结婚之后,他就是想反悔,怕也迟了。 好久好久之后,顾时宴的肩头有些麻了,他伸手搪搪苏云禾的腰,温柔道:“很晚了,你睡吧。” 苏云禾抱着他的身体不肯撒手:“时晏,我要你陪我嘛,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说起这个,顾时宴才恍然想到什么。 他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钟意。 “钟意呢?”他声音不自觉的覆上一层凌厉。 自带的气场,威慑着一切。 苏云禾仰起脸看顾时宴,神情有些为难:“我答应过她,不跟你说的。” 顾时宴颦眉,轻捏着苏云禾的脸蛋问:“那你跟我亲?还是跟她亲?” 苏云禾被问得没办法,垂下头时,低低的回答了:“钟秘书去见男朋友了,走得时候急匆匆的,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暗影下,顾时宴的脸一寸寸的显现了阴狠,那双眼,更是让人不敢对视。 他猛地起身,甚至都没有顾及苏云禾还在自己怀中。 “她简直该死,竟然不把我的话当成命令,我现在去找她!” 苏云禾在瞬间失去了依偎的力量,整个人差点跌到床下去。 好在,她及时的抓住床单,将自己的身体稳住了。 顾时宴都没有察觉苏云禾差点摔倒,只是沉默往外面走。 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惊人的钝响声。 “时晏。” 苏云禾叫他,他都没有听到,只是大步往外面走。 看他的架势,好像去审问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 苏云禾看着,默默的揪紧了床单。 这样在意,还说只是秘书! 第123章 谁更重要,他是种狗 钟意赶到酒吧的时候,外面正好下起了雨。 已是凌晨,可酒吧外面却热闹不已。 周无漾在门口等她,见她下车,三两步过来,牵着她手,扶着她下车。 钟意已然顾不得那么多礼节,下车就问周无漾说:“子衿呢?她在哪儿?” 周无漾抬手替钟意遮着雨,满是笑容的看着她轻声说:“老婆就这么着急,一见到我就问别的人?” 橙色的路灯下,雨珠细细密密的飘洒着。 钟意哪里有功夫跟周无漾说这些,她心里焦急难安:“周先生,麻烦你带我去见子衿,你放心,我肯定会感激你的。” 周无漾看钟意着急,也就不逗弄她了,神色自若道:“她还在包厢里。” 话落,他抬腿往酒吧走。 钟意跟上去,急切的追问说:“那她怎么样?人还清醒吗?” 周无漾的腿长,步伐又快,钟意几乎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被灌了酒,应该……还清醒吧。”周无漾的答案并不确定。 钟意错愕不已,着急时,就忘了分寸:“周先生,你真的不管?” 周无漾的脚步停住了,钟意差点撞上他后背。 他回过头来看她,黑白分明的眸里藏着如刃一样的凌厉。 钟意知道周无漾并没有多管闲事的理由,她也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忙垂下头说:“周先生,我……我着急了一些,你别放心上。” 周无漾的耐心却极好,用手指捏住钟意脸颊边的碎发,轻声说道:“我怎么会忍心怪你呢?我只是怕你觉得,我这个人太冷漠,但正因为是你,我才这么做了。” 他并非善人,也向来不管和自己无关的事。 正因为对方是钟意的朋友,所以他才留意了。 钟意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说:“对不起。” 周无漾却跟没有听到一样,抓起她的手腕说:“再不去,我怕你来不及救朋友了。” 她脚步匆匆的跟上,到了包厢外时,周无漾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包厢门被忽然打开,包厢里的人都怔住了。 此刻,包厢里的音乐声被调得很低,暧昧的光线混乱的晃动着。 宋子衿坐在沙发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陈易安和杨淮禹。 两个男人几乎是饿狼一样将宋子衿给围在了中间,距离很近,就差贴上去了。 宋子衿是模特,身材玲珑有致,一身金色亮片裙裹着凹凸的身材,长卷发披在后背,漂亮的蝴蝶谷若隐若现的勾着人,她双腿白皙而长,更是晃得人挪不开眼睛。 她坐在暧昧、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她整个人妖媚。 门口的响动,三人都同时看过来。 钟意一句话没说,大步进去,隔着酒桌,直接握住了宋子衿的手说:“你跟我走。” 宋子衿被灌了挺多酒的,面色看着潮红,眼神也迷离起来。 她看到拉她的人是钟意,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心理,就由她拽着自己。 宋子衿顺着钟意抓扯的力量起身,刚走过陈易安的身旁时,他忽然站起来,大手拦在了钟意的身前。 “钟意,你作为时晏的秘书,这么不把我们两个放在眼里,光明正大的来我这里抢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陈易安面色沉沉,试图拿顾时宴来压钟意一头。 宋子衿穿着高跟鞋,已然比钟意高过了一个头顶。 她醉醺醺的,但意识还算清楚,她明明很想甩开钟意的手的,可偏偏拿不出力气不说,还只能依偎着她。 宋子衿来见陈易安和杨淮禹是谈合作方面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进,她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陈易安和杨淮禹两个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正经,反而还试图对她动手动脚。 宋子衿都是好脾气的婉拒,还笑着敬酒。 后半场,她想走,可两人以合作的事情吊着她,硬是逼她越喝越多。 宋子衿甚至都想好了退路,如果陈易安和杨淮禹敢动她,她就敲碎啤酒瓶自尽在这里。 事情闹大,看谁怕谁! 只是没想到,钟意竟然闯了进来。 那这样,她也不用死了。 钟意虽然没有宋子衿高,但她还是挡在前面,怒视着陈易安说:“你少拿他来压我,今天我朋友,我是护定了。” 陈易安没想到钟意会这样硬气,还以为只要提顾时宴的名字,她就会怂的。 这时,杨淮禹也站了过来,他对钟意说:“钟秘书,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 钟意回头瞪他:“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但子衿,我非要管。” 她眼里都是决绝,眸子红得像是染了血一样,莫名的瘆人。 周无漾站在一旁,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有些事,钟意自己解决,比他解决更要好。 杨淮禹站到钟意面前,开口时,语气森冷,布满威慑:“今晚这酒,可是你朋友主动邀请我们喝的,你带走了她,那我和易安作为被邀请者,又算什么?” 钟意仰起脸跟他对视,眼里满是恶心,她大声质问说:“杨先生,你敢说你坦坦荡荡,没有对子衿起色心吗?你敢说今晚这酒继续喝下去不会出点事吗?你敢说,你心里没鬼吗?” 字字逼迫,声声铿锵。 杨淮禹听到,眸色一暗,可随即,他又坏笑起来,阴恻恻的说:“未知的事,这谁能说得清?” 钟意看到他脸上的得意,心里头的火气不停的上涌,她实在忍无可忍,抬起手就甩了他一巴掌:“你叫人恶心!” 杨淮禹被打后,一直偏着头,像是不敢置信一样,消化了很久,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被人打了。 他慢悠悠的扭过头来,眼里是病态一般的阴森、寒凉。 钟意看着,心里头发怵,她索性扭过头不看,而是搀着宋子衿选择往包厢外面走。 可这时,杨淮禹快一步拦在了她身前。 “你以为,你能走得掉吗?” 昏暗光线下,杨淮禹的眼里杀机毕现。 钟意望着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淮禹一步步靠近,钟意搀着宋子衿一步步后退。 “你仗着你是时晏的人,就对着我为所欲为,那你说说看,在他心里,你重要,还是我更重要?” 钟意讨厌听到这个名字,也讨厌别人拿自己在顾时宴那里比较。 她浑身颤抖,哑声嘶吼着,将心里所有的怨气在此刻一股脑的给倒了出来。 “我不是谁的附属品,也更不是顾时宴的什么人,我在他心里重不重要,我压根不在意,他在我眼里,也什么都不是,他就是一条种狗,长了一条烂黄瓜,他让我恶心,让我想吐,一只只会玩弄感情的狗而已。” 话落,包厢里沉寂住了。 就连杨淮禹,也跟着一抖。 究竟多大仇,多大怨,才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第124章 群殴被捕,不保钟意 宋子衿头重脚轻的,根本提不起一点点的力气来。 可听到钟意这些发自肺腑的怒斥后,她微微站直了身子,垂首盯着钟意的侧脸,眼里生出了满满的惊慌。 六年前,她可从不这样指责顾时宴的。 钟意小小的一个,却满身的能量,她紧紧握着拳,难听的话反击着杨淮禹。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间里,包厢外忽然晃进来一个人影。 只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了钟意的脸上。 忽如其来的变故,钟意也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是下意识的捂住脸,感觉脑瓜子里在嗡嗡作响。 在虚晃的人群中,她看到了顾时宴的身影。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扬起手的动作缓缓放了下去。 他的脸色很难看,那双眼更是晦暗不明,难辨情绪。 他就那样看着钟意,应该是听到了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所以才会下此狠手吧。 钟意能感觉到,他几乎用尽了力量,好像要将她给扇死一样。 钟意被打,却一点儿也不想哭,她反而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放肆。 而紧跟着,宋子衿就发出了尖锐的暴喊声:“顾时宴,你他太奶的,你敢打她,我弄死你!” 宋子衿顾不得形象,脏话攻击着,醉意瞬间就没了,她一个助跑冲过去,直接给了顾时宴一脚。 而这边,周无漾也反应过来,挽起大衣袖子,冲过来就往顾时宴的脸上捶。 陈易安和杨淮禹面面相觑一眼,过去劝架。 宋子衿却是个被惹毛了就不好哄好的主,说什么也不松手,一手抓顾时宴的头发,一手扣他的眼睛,腿上还不忘往他的裤裆里踢。 而周无漾,拳拳到肉的打在顾时宴的脸上。 周无漾不骂脏话,可行动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宋子衿忙个不停,双手、双脚,嘴一刻也没有停。 “顾时宴,我去你六舅,我舍不得打的人,你居然给我打了,我弄死你!” “你蛊惑她,让她跟了你,你又不好好对她,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你害我失去了她六年,但你却弃如敝履,我看你是活够了!” “你真该死,我真后悔没早点打你!” 陈易安和杨淮禹劝架,却一点儿也拉不开,眼看着顾时宴被周无漾和宋子衿一上一下的揍,没办法,也只能加入了战局。 而钟意懵懵的回过神时,看到乱成一团的几个人,她也加入了其中。 她其实是想拉架的,不想让事情越闹越大的。 可拉着拉着,就拉了偏架。 宋子衿因为太暴力,裙子都从身上掉下来了,而陈易安竟往她身上瞥。 钟意忍不了,就用衣服蒙住陈易安的头,开始猛揍。 陈易安肯定不能任由钟意打自己,就也开始还手。 周无漾则和杨淮禹纠缠到一起。 宋子衿骑在顾时宴身上,像是只老虎,恨不得将身下的人给撕碎了。 酒吧保安听到动静过来,也不敢拉架,索性就报了警。 不过十分钟,警察就到场了。 一行六人,分别被带进了派出所。 六个人,身上受伤程度都不一样。 顾时宴的脸上都是淤青,头发被宋子衿扯下了几缕,鼻子里在渗血,腰上也有抓痕,眼睛也青了一只。 钟意的手被陈易安揪得快脱臼了,白皙的肌肤上一大片的淤青,而被顾时宴打的半张脸,更是胀了起来,肿得老高,连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周无漾的鼻子上捱了几拳,手上也见了血,不知道谁弄的,锁骨处被扯掉了一块肉,看着血肉模糊的。 宋子衿的裙子在打架的时候掉了,她就只穿了贴身的内衣裤,警察来时,给她披上了外套,她头晕晕的,把高跟鞋也给踢了,她的脖子上有一处很明显的勒痕,是顾时宴面对宋子衿和周无漾两人时,他握住宋子衿脖子留下的。 杨淮禹的脸上有伤外,衣服被撕烂了。 陈易安还好,就是头上破了口,渗了点血。 …… 凌晨两点。 楚尧匆匆赶来,在警察的带领下签了字,交了保证金。 然后,顾时宴以及杨淮禹和陈易安就被放出来了。 警局门口,陈易安十分不爽的说:“时晏,你可真是养了一条好狗!看把我打的!” 他一边埋怨,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 外面在下雨,顾时宴的脸在雨幕下很冷,他盯着湿漉漉的街道,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他此刻不论是笑,还是开口说话,脸上都会痛。 杨淮禹推了一下陈易安的手说:“你跟时晏置什么气呢?今晚都受伤了,就别说那些了。” 陈易安白了杨淮禹一眼:“你倒是会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杨淮禹不乐意了:“你心心念念的宋子衿我给你带来了,你还怪起我了?” 陈易安嘟囔着说:“那我是惦记,可谁知道钟意会来呢?” 杨淮禹眸子微眯,回想今晚的事情,他说:“是周无漾!” 提起这个名字,陈易安又将目光挪到了一旁始终不发一语的顾时宴身上。 “时晏,最近的新闻你看了没有?周无漾在媒体上宣告,说他会追求钟意,还说会娶她,这个女人,我看不能留在你身边了,你还是趁早……” 话还没有说完,顾时宴拿过楚尧手中的雨伞,撑在头顶上,迈步进了雨里。 陈易安的话哽在喉咙里,杨淮禹瞥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楚尧回头看看身后两人,微微颔首说:“陈先生,杨先生,您们请先回去吧,我也送顾总回去了。” 陈易安和杨淮禹两个人点点头,没说一句话,目送黑色的劳斯莱斯离开。 车里,楚尧开着车,速度并不快。 他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的看一眼后排的顾时宴。 他始终沉默,扭头看向车窗外,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楚尧终于忍不住,还是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他扭过头看顾时宴说:“顾总,真的不保释钟意吗?” 顾时宴的答案很干脆:“不用管,今晚她做的事,就让她在里面多待几天,也算是涨涨教训!” 语气还有些冲,似乎对今晚钟意的表现很不满意。 说到底,钟意是他的人,可没想到,她竟然帮得是周无漾他们。 楚尧不敢再说什么,默默转过头,车子在雨夜里驶远。 而对向车道上,一辆白色的迈巴赫正往警局的方向驶去。 外面在下雨,可驾驶位的车窗玻璃却开了一条缝。 楚尧瞥了一眼,看到一张英俊、成熟的面庞,男人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却仍旧减不去身上自带的意气风发。 他生得清俊,轮廓端正深邃,一双生得极好看的眼睛,墨黑而圆润,明明没往这边看,却自带威压,生人勿近的感觉。 这个人,楚尧没见过。 是谁会有这样大的气场? 第125章 子衿保释,故作冷漠 警局。 傅寒洲过来时,面色淡然的和警官交涉,听他说着注意事项,然后配合的签了字,又缴纳了保释金。 宋子衿被带出来的时候,身上穿得是女警官给的便服,很普通的衬衫,也并没有什么独特的设计。 可穿在她一米七六的身上,再搭配她玲珑有致的身段,硬生生将身体曲线给勾得更为挺拔,身下的长牛仔裤,更是将一条腿给拉得笔直、纤长。 宋子衿精致的妆容花了,眼睛下面有一块青紫,脖子上的红痕,更为瘆人、可怖。 她跟着女警走出来,明明狼狈,可气势却碾压着在场所有人。 只是在看到警厅里站着的傅寒洲时,她眸色一凝,身体下意识的僵住了。 目光也躲闪着,甚至都不敢跟他对视一眼。 女警过来,对傅寒洲轻声说:“傅先生,人带来了。” 傅寒洲站在明媚的光线下,五官被铺了一层的橙光,他一身西服,穿得伟岸、挺立。 深邃端正的轮廓在光的照射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 他勾唇轻轻笑着,硬朗的面庞下,是深深的教养。 他冲女警微微颔首说:“麻烦你了。” 女警点点头说:“应该的。” 话落,傅寒洲笑笑转过身看宋子衿,他半响没有说话,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虽然一句话没有说,可沉默里,却自带威慑。 宋子衿别开脸,一点儿也不跟他对视,直接往警局外面走。 傅寒洲三两步跟上,他抓住她手腕,变成他在前面,带着她往外面走。 宋子衿沉默跟着,步伐略微凌乱。 到了门口,外面在下雨,傅寒洲伸手开伞,黑色的伞面伴随着“蹭”的一声响后,就瞬间打开了。 他抬伞,迈步进了雨里,然后回头看宋子衿说:“过来。” 伞檐撑起来,露出傅寒洲那张俊朗的面庞,他墨黑的瞳仁静静注视着宋子衿。 宋子衿没有动,两人沉默对视着。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宋子衿才忽然哑着声音问说:“钟意呢?” 她有些不敢看傅寒洲,是因为自己满身狼狈。 而他是站在光里的佼佼者,万众瞩目,受万人追捧。 她,只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傅寒洲的声音很轻,混合着雨珠拍打在伞面上的声音一起传来:“没人保释,还在里面。” 闻言,宋子衿有些生气了,声音也不自觉的压下来:“那么多人都动手了,别人都出来了,就她一个人还在里面?” 傅寒洲淡淡的回答说:“还有周无漾。” 宋子衿颦眉:“他也没人保释?” 周无漾的身份,不至于这样才是。 只有钟意,她才是真的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人会在意她。 傅寒洲清淡的目光始终凝在她身上,他语气很温柔:“那天他们回柏城的时候,周无漾就买了记者去机场堵他们,他当着媒体的面,说了会追求钟意,还会娶她,这句话得罪了周家人,他和家人起了争执,所以现在,他正和家人闹着矛盾,没人保释的原因也是出在了这里。” 傅寒洲很耐心,一点点的回答着宋子衿的问题。 宋子衿站在门口,在别人那里自带的一米八气场,在傅寒洲这里,却一下子就焉了下来。 她醉意没了,可酒气还没褪去。 她在傅寒洲面前,还是有几分发怵的。 可一想到钟意没人管,她就顾不得在意自己的什么形象,然后转过身往警局走。 傅寒洲又迈步上台阶,声音冷冷的喊住了她:“子衿,跟我回去!” 宋子衿停住脚步,回头时,声音沙哑的问他说:“你为什么不保释钟意?” 傅寒洲站在虚掩下,却还是撑着伞,他身高体长,就算宋子衿一米七六,可在他面前,还是得仰视他。 傅寒洲仍是看着她,只是表情冷了下来:“你说过的,她伤害过你,所以我没理由保释她。” 宋子衿愣了下,神情微怔,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好像在傅寒洲心里,她很重要,可又好像,她并不重要。 宋子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说:“可我必须要管她,她就算伤害过我,我也要管她!” 她语气坚决,不顾一切。 傅寒洲了解她,知道她是铁了心的想要保释钟意。 过去的事,他知道一些,但只要宋子衿想做的,他就不问理由。 他将伞递给宋子衿手里,等她握住时,他才说:“我去保释。” 话落,傅寒洲重新迈步进了警局。 宋子衿追着他身影看,忽然说:“哥哥,连周无漾也一起保释。” 傅寒洲身子微怔,宋子衿知道他是想问理由,所以给得很直接:“今晚的事情,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而且他出手最厉害,也算是一个男人。” 傅寒洲并未回头,却继续往里面走。 片刻,他回应的声音传来说:“好。” …… 警察带来周无漾和钟意的时候,傅寒洲正在低头签字。 他身影挺拔站在警厅里,钟意看着,只觉得恍惚。 怎么会? 顾时宴怎么会保释她? 周无漾脸上的淤青很大一片,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一直注意着钟意。 他拽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急得不成样子。 “小意,你怎么样?手疼不疼?脸呢?脸没问题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钟意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签字的傅寒洲身上。 直到他回过头了,钟意才彻底心死了。 是啊,顾时宴怎么可能会保释她呢? 他估计恨不得她去死了吧。 傅寒洲看到钟意和周无漾了,微微点头说:“走吧,子衿在外面等你们。” 周无漾看是傅寒洲,也没有任何一点儿的阿谀奉承,只是痞笑着说:“都说傅先生神通广大,在江城和柏城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今晚看来,确实不假了,竟然傅先生出手,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周无漾说完还拱拱手,没有一点儿巴结的意思,但感谢却是真的。 傅寒洲淡淡的牵了牵唇角说:“举手之劳而已。” 宋子衿不提,他绝不会多管闲事。 话落,傅寒洲往外面走,钟意默默的跟上,周无漾想拉她,她一直躲,他就放弃了。 到了警局外,宋子衿还站在门口,手中拿着大黑伞。 钟意看到她,下意识迈步过去,开口就问说:“子衿,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宋子衿面对着雨幕站着,一眼也不看钟意,甚至连一个正眼都不给她。 而旁边,周无漾的眼里只有钟意,他想看看她到底伤得重不重。 等傅寒洲过来,宋子衿将伞递给他,低哑着声音说:“哥哥,我们回去吧。” 她叫他哥哥,可他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只是傅寒洲流落的那一个月里,父母让她这样叫的。 而这个习惯,沿用至今。 第126章 互不相欠,他去相亲 傅寒洲接过伞,将伞大半都撑在了宋子衿的身上。 他肩膀露了一半在外头,雨珠铺了他一身。 他穿好看的黑色薄风衣,身下是黑色的长裤,搭配一双昂贵铮亮的皮鞋,而大衣里头,是一件白色的衬衫,里面还打了领带。 他一言一行,每一帧画面,都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很不真切,很虚幻。 宋子衿和他一起迈步进了雨里,美好得不太真切。 钟意眼看着他们走远,她急急的追下台阶,站在雨里冲宋子衿的背影说:“子衿,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她声音低哑,听上去像快要哭了。 她今晚和顾时宴作对,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得罪了他。 她其实不怕他的反击,更不怕他的责备、怪罪。 可她莫名的,就是想要试试宋子衿的想法。 六年过去了,她是不是还因为当初的事情在怪她? 钟意早知道错了,可宋子衿却未必肯原谅她。 临死之前,她其实很想和宋子衿重归于好。 钟意站进雨里的那一刻,周无漾也下了台阶,他将大衣外套脱下,给她披到了身上,然后伸手为她挡着雨。 同时,他揽住她肩膀,温声安抚说:“没事,你还有我呢,去我那里住,我会保你没事的。” 今晚的事情可大可小,顾时宴不追究,那什么事都没有。 就算真追究起来,周无漾也能保钟意没事。 只是,钟意侧首冲周无漾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将他的手从自己的头顶拿了下来,她微微一勾唇角,声音挺淡的说道:“周先生,我只想去子衿那里住!” 她大声表明态度,就是想让宋子衿做一个决定。 周无漾似乎明白了钟意的意思,就默默将手放了下来,他并没有离开,只是沉默陪她站在雨帘里。 傅寒洲的脚步没停,宋子衿的脚却慢慢放缓了步伐。 傅寒洲意会,就撑伞停住了。 他侧首看她,只见她脸上的神情很冷漠。 伞面遮住了光,宋子衿的脸在阴影中很模糊,但白皙脸上的那一片淤青,却格外的深,看着让他揪心。 他默默攥紧手指,记住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也记住了顾时宴、杨淮禹、陈易安这三个名字。 他不敢伤害一点儿的人,却被他们就这样凌辱了。 掐了她的脖子,弄花了她的脸,甚至还想占她的便宜。 他们真该死! 傅寒洲想到这些,内里波涛汹涌,可脸上,仍是笑意淡淡的,他对宋子衿说:“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你也别憋着,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五官隐在昏暗中,可英俊却不减半分,反而有种朦胧的俊逸。 宋子衿抬头看着他,像是从他身上得到了某种鼓励一样,点点头说:“好。” 话落,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回过头看着站在雨里的钟意。 她身上被淋了雨,看着湿漉漉的,脸上也有水珠,不知道有没有泪。 她目光倔强的看着自己,好像在等一个答案。 宋子衿心里明明软得一塌糊涂,可看到钟意,就莫名想到六年前,她决绝的样子。 为了一个男人,她竟不惜和自己背道而驰,成了两条互不干涉的平行线。 她往前走,伞始终撑在她的头顶。 站定后,她面无表情的凝着钟意的瞳眸说:“钟小姐,我跟你早已经没有关系,今晚会选择保释你,是因为你晚上是为救我才出得事,你保我名声不毁,我保你出狱,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这会儿的宋子衿,酒已经完完全全的醒了,和那会儿在酒吧里为了钟意被打,而大打出手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可人清醒了就是这样,总会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宋子衿的心里,始终忘不掉六年前的那些事情。 是钟意先做了选择,是她先让她伤心。 钟意听到这些直戳她五脏六腑的话,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双眸氤氲看着宋子衿,哽咽着从喉咙里发出苦涩的声音说:“好,我知道了,我不逼你原谅我,但你身上有伤,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最近要忌口,清淡的饮食才不会留疤,你那么爱漂亮,身上有疤的话,会……” 宋子衿不想再听,冷着面庞打断说:“够了,别说了。” 钟意闭上嘴,双眼红红的看着她。 宋子衿不想被她扰乱了思绪,回过头走得很决绝。 傅寒洲跟着她,将伞一直撑过她头顶,防止她被雨淋到。 白色的迈巴赫就停在路边,傅寒洲拉开车门,宋子衿弯腰坐了进去。 合上伞后,傅寒洲也坐了进来。 很快,车子驶离警局范围。 车上,司机在前排沉默开车。 后排,宋子衿扭头一直看着车窗外,情绪低落,眼睛发红。 傅寒洲侧首看她,知道她其实是在意钟意的,只是她不会那么容易低这个头。 等了好几分钟后,宋子衿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傅寒洲才开口问说:“今晚为什么要打架?” 纵然他已经了解过事情起因了,可还是要亲口问问宋子衿,想听听她怎么说。 气氛在一瞬间里,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宋子衿将头低下来,轻轻的回答说:“顾时宴打钟意,我才动手的。” 傅寒洲并没有责备,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要喝酒?” 宋子衿还是低着头,她紧张的不停的交织着十指,很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在傅寒洲面前,她就算撒谎,也能被他很快看穿。 所以,撒谎也就失去了意义。 她如实回答说:“为了合作的事情。” 傅寒洲紧蹙着眉心,声音不自觉的低沉下来,明显覆上了一层不悦:“我给你谈了合作,你为什么不去?” 气氛到这里,就一下子锋锐了起来。 宋子衿的语气也很不好:“我想自己做,我不想让你帮,我更不想被人说我是靠你!” 借着傅家的势力,宋子衿确实吃到了很多红利。 可同时,这些话又像是利刃一样刺进了她胸膛里。 傅寒洲隐隐急了:“子衿,有这个倚靠,为什么不用呢?” 宋子衿冷着面庞,声音冷且沉的说道:“你不懂我,我不怪你,但我就是不想被别人说,我是倚靠得你!” 傅寒洲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再下去,又是免不了的一场争执。 无数次,他们为了这个事情起了冲突。 傅寒洲其实明白,宋子衿是个要强的人,她不喜欢被贴上附属的标签。 他渐渐平静下来,拿了医药箱出来,翻出淤青药,先给她消毒,又给她擦药。 他倾身靠近时,好闻的味道直往宋子衿的鼻腔里钻,她配合着,由着他给自己的脸和脖子擦药。 他的指腹温热,灼着她的肌肤,融着她被冰覆住的心。 宋子衿仰起脸,感觉到傅寒洲传递而来的呼吸温度,她还是没忍住,哑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去相亲了?” 第127章 没有理由,只是兄妹 宋子衿问完,心里既后悔又忐忑。 她再也无法安稳坐着等傅寒洲给自己擦药,而是推开了他的手说:“谢谢,先不擦了。” 她将目光挪开,不敢跟傅寒洲对视一点儿。 她很怕听到一个她不想要的答案,可又不安的一直会想这件事情。 傅寒洲僵着手指,就连脸上的淡淡笑意也退了下去。 他沉默将医药箱收拾好,放回了该放的位置。 再直起身体时,他坦荡、炙热的目光落到了宋子衿的脑后,他轻声问说:“你想要什么答案?” 宋子衿闻言回过头来,眼睛红红瞪着他说:“我只想听真话。” 傅寒洲凝着她的眸子,给了一个答案说:“是!” 他英俊的面庞上,轻易就生出了一丝愧疚。 宋子衿鼻头一酸,泪水就要涌出眼眶,可她死死咬住嘴唇,硬是将泪水给憋了回去。 好久,她忽然笑起来,无所谓的说道:“那恭喜啊!” 傅寒洲身形猛地一颤:“子衿,你……你明知道……” 宋子衿眼睛血红瞪着他,声音也大得惊人,甚至带了点刺耳。 她几乎是冲着他吼出来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其实都心知肚明,就只差一个人的主动。 可这层窗户纸,谁也没有勇气站出来去捅破。 傅寒洲冷静下来,好久,他才轻声说道:“你有嫂子的话,我肯定会让她第一个来见你的。” 宋子衿扭过头,冷冷的说道:“我不稀罕!” 她伸手去推车门,才发现被锁死了。 傅寒洲在身后轻轻呓语着说:“还没到家。” 话中有话,摆明了是故意锁的车门。 宋子衿放弃了开车门,坐回座位时,她鼻腔发出一声嗤笑说:“傅园不是我家。” 傅寒洲喉结滚动,英挺眉眼注视着她,语气平静的说道:“是你的家!” 宋子衿有些生气了,愤愤冲他发泄着心里头的怨气说:“我只是你没名没分的妹妹而已,你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家?” 宋父宋母去世得早,宋子衿等于是傅寒洲一手带大的。 其实也带得不长,宋子衿失去父母时,那年已经十六岁了。 距那段痛苦的回忆,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了。 傅寒洲身子微凉,他没办法回答宋子衿的问题。 他不想欺骗她,但也不能说实话。 这个时候,他沉默,才是最有用的手段。 他总不能告诉她,他其实爱了她快不止十年了。 傅寒洲的沉默,却弄伤了宋子衿。 她心里头有怒气,直接拿身子撞车门,并大声威胁说:“傅寒洲,你放不放我下车?你不放的话,我今天就是撞断这条手臂,我也必须要撞出去,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宋子衿毫不顾及身体的疼痛,用尽力气往车子上撞,傅寒洲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捞到了怀中,紧紧按在胸口。 他的一只手搂着她纤瘦的腰,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他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按进骨血里一样。 他心疼的直抚摸她的头发,声音放低了,温柔碎在喉咙里:“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管你!” 宋子衿失去了父母,她只有傅寒洲这一个亲人了。 她跌进他怀里,一开始挣扎着,狠狠的推搡着他,可他用尽力气的将她圈在怀中,她最后放弃了抵抗,抱紧了他。 她大声哭出来,痛彻心扉的喊着:“你又不娶我,你凭什么要管我?凭什么?” 车子还在稳稳行驶,前排的司机就跟失去了听力一样,对后排的一切都充耳未闻。 这么多年,他见多了这样的场景。 宋子衿和傅寒洲之间,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争吵了。 傅寒洲的心脏像在一瞬间被一只手给紧紧攥住了一样,疼痛蔓延全身,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轻阖眼睫,脸上有清冷的泪滑出来,可他隐忍着,克制着,他的痛苦无声无息。 他还是抚慰着宋子衿,倾身将唇贴近她耳畔,轻轻的告诉她说:“我是你哥,我能管你,也必须要管你。” 宋子衿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凉意渐渐浸透了全身,她不再哭,反而激动起来说:“才不是,你根本不是,不是。” 傅寒洲将她推出怀抱,抓着她的肩膀,目光紧凝着她的瞳眸,到了嘴边的话,却硬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他想说,他就是她的哥哥。 他想说,他可以照顾她一辈子。 可这些话,他却说不出来。 宋子衿的脸上满是泪,糊乱的妆容仍旧盖不住她惊艳、张扬的五官,此刻,她却满眼哀伤、悲痛的看着傅寒洲。 她似乎在追寻一个想要的答案。 傅寒洲不敢对视她那双坦荡锐利的眸子,就视线往下,挪到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瓣水润光滑,浅浅的蜜色,悄无声息中,蛊惑着、撩拨着。 傅寒洲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一尝滋味,他倾身越凑越近,他的大脑是混乱的,他只想由着心意而来。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一样,在对喜欢的女孩做想做的事。 宋子衿看着忽然靠近的傅寒洲,也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他,小声的喊着他:“哥哥……” 她向来不是个乖巧的人,可此刻,声音软绵绵的,落进耳里,像是淬命的毒药。 就在唇快要贴近的那一刻,宋子衿也闭上了眼睛。 她和傅寒洲相处多年,他们虽然从来没有任何越线的行为,可是她能感受到,傅寒洲对她是有喜欢的。 那种喜欢,不是兄妹之间的感情,而是男女之间,有着明确冲动、想要彼此占有的爱。 宋子衿想,或许下一刻就要如愿了。 可迟迟的,她没有等到想象中的触碰,她睁开眼,看到傅寒洲眼睛血红,额角青筋暴起,似乎是在极力克制、隐忍。 他看到宋子衿惊诧的目光,他慌张的别开脸,随即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刚刚竟那么不清醒,他竟然想要亲她! 虽然这个想法不是一次两次,甚至梦里,他们在床上翻雨覆云,夜夜不休,她叫他寒洲,他叫她子衿。 可现实中,傅寒洲从不会越线。 宋子衿看到他打自己,她垂首,细密的睫毛下,滚出一颗接一颗的泪珠。 她苦涩笑着,声音哽咽、酸涩:“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傅寒洲几乎是下意识的抢话回答:“胡说!” 宋子衿用猩红遍布的眸子瞪着他说:“那你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让我死心!” 傅寒洲将头扭向车窗外,看着一排排倒退的风景,他的神情在车窗倒影中看起来很安静。 好久,他才说:“子衿,别再问了,我没什么理由,我们之间,也只能是兄妹。” 他压抑着,只为当初对宋家双亲的承诺。 宋子衿笑了,不再逼问,伸手抹干泪水,又是那副傲人、不可触及的模样。 她不喜欢自己卑微的样子。 第128章 回头撞见,他们暧昧 警局门口。 钟意站在雨里,直到看着白色的迈巴赫消失在街道尽头时,她才转过身看着周无漾轻轻的说:“周先生,我要回去了。” 她边说边伸手脱他的外套,却被周无漾给挡住了她的动作。 他的手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他凝着她满是泪珠的面颊说:“不是说没地方去吗?去我那里吧。” 钟意伸手抹掉泪珠,冲周无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周先生,我有地方去的,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外套已经湿了,钟意想,此刻不还也是好的,等她洗干净再给他也不迟。 周无漾知道她的想法很难改变,就拉住她手腕将她往屋檐下带。 初秋的夜,凉意沁着骨头。 周无漾对钟意说:“那我看你上车了,我再回去。” 有风拂来,钟意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 周无漾握着她的手,将热意通通都渡给她。 雨并不大,却淅淅沥沥的一直不肯停,街道湿漉漉的,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洋洋洒洒的飘落一地,场面看着寂寥、干涩,一如钟意的心情,再不复二十岁时,充满无尽的期待和憧憬。 是顾时宴毁了她。 曾经,她也是家人捧在掌心的公主,也有随叫随到、为她拼命的朋友,甚至不乏大路追求者。 钟意盯着不远处的街道,眸子却渐渐湿润了。 她忽然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陪顾时宴这六年的时间里,不管多晚,只要他一个电话打来,她就放下一切来找他。 他只知道钟意随叫随到,却从不知道,她在半夜出门时,也曾被人吹过口哨,拦过路,甚至被人当众骂她,说她陪了不知道多少男人。 同样的,顾时宴更不会知道,她其实差点被人凌辱,第二天却仍旧要顶着一张朝气蓬勃的样子去承受他所给的压迫。 其实也怪她自己,是她给了他欺负、伤害自己的机会。 钟意的手越来越凉,周无漾侧首看着她发怔的样子,就猜到她想到了顾时宴。 他满眼心疼,却只能沉默的陪着,看她将那个男人放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恨了一遍又一遍。 好久,钟意终于眨眨眼睛,任由泪水滚落面庞,她也不去擦,就转头对周无漾说:“周先生,车子来了,我要走了。” 路边,早已经停了好几辆候车的出租车。 周无漾不舍得她走,想再陪陪她。 他面上答应着:“好,你注意……” 声音还没落下,周无漾忽然捂住手臂,眉心紧皱起来,痛苦爬满了他一整张脸。 白色的衬衫上,有鲜血溢了出来。 钟意看着,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赶忙抓他的手,关切的说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你让我看看!” 周无漾慢慢放下手,盯着钟意的眉眼里,尽都是温柔、关切。 他刚刚捂住手臂的那一刻,故意用力将伤口给揉撕裂了。 可这些,他不会让钟意知道。 他将手臂直接露给钟意,由她卷起袖子。 她在看到血肉模糊的伤痕时,眼睛瞬间就红了,她肩膀颤抖起来,呜咽着哭了。 周无漾的阴谋得逞了,可内心的不安却增加了,他忽然往回抽手,忽然就不忍心让她看到自己的伤痕了。 他更觉得,刚刚故意弄伤自己而博取她同情的自己有些恶心。 钟意抓紧了他的手,仰起脸瞪他,语气很凶:“你别乱动。” 周无漾又没有了办法,心口软踏踏的,将所有的柔情蜜意都给了她一个人。 他将手臂递给她,由她看着伤口。 钟意低头,轻轻的对着伤口呼气。 呼了会后,她忽然呜咽着问说:“一定很疼吧?” 她低着头,周无漾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却急了,将手往回拿,同时解释说:“没有,哪里会疼?就这点点伤,怎么会疼呢?” 钟意抬起头看他,让他瞬间失去了反驳的力量。 他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只有一句:“对不起。” 钟意伸手将眼泪胡乱的抹干净,抓着他的手臂说:“我陪你去附近药店处理一下。” 她不给他任何的思考机会,抓着他的手就走。 周无漾明明可以拒绝,但他没有,跟着她的步伐,迈步进了雨幕里。 初秋的风,直往骨头里钻。 周无漾的手被钟意牵着,已然温暖了他所有。 他跟在她身后,看她小小的影子被他大大的影子给笼罩在下头。 他忽然笑起来,像是小愿望被满足了的孩子一样,眼里都是赤诚、干净。 钟意在身前斥责他:“还能笑得出来,我看伤口还不算太严重。” 她心里愧疚,是因为今晚的事情是因她而起的。 她不敢回头,是因为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何德何能,能让周无漾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她是顾时宴的助理,自然明白他今晚毫不犹豫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后果。 他只会成为顾时宴那一拨人的针对对象。 周无漾看钟意窈窕、纤瘦的背影说:“是不是我哭,你会更关心我?” 钟意还是不回头,脚步却急匆匆的:“那你哭一个我看看!” 周无漾弯唇笑了,他此刻怎么可能哭得出来呢? 被喜欢的姑娘牵着手,在意着,他现在只想笑。 雨幕里的两个人,并没有撑伞,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两个人的手却握在一起,温暖着彼此。 …… 黑色的劳斯莱斯车内,气压低沉。 楚尧在前排开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顾时宴。 他笔直端正的坐着,脸上虽然有淤青,可他却毫不在意,此刻正闭着眼睛假寐。 楚尧还是没忍住,出声问说:“顾先生,不是说不保释钟秘书吗?” 车子已经快要驶回锦园了,可顾时宴又忽然让楚尧回警局来,说是要保释钟意。 后排,男人的眼睛睁开,里头的红血丝看着骇人、可怖,暗光下的五官,因为那片淤青,平添了几分凶相。 楚尧不敢对视,挪开了目光。 半响,他忽然冷着语调说:“她毕竟是我的人!” 楚尧揣测不了顾时宴的想法,他只是觉得,顾时宴或许会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更在意钟意。 前面是人行道,此刻正好是红灯。 车子停下时,楚尧目视前方,却忽然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他原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揉眼睛多看了两眼。 这一次,他确定了。 是钟意。 准确的说,是钟意牵着周无漾在过马路。 楚尧无法安定,紧张忐忑的提醒后座的顾时宴说:“顾总,是……是钟秘书!” 顾时宴抬眼,视线透过挡风玻璃上的细密雨珠,看到了人行道上的两个人。 过马路时,周无漾还是走到了钟意身旁,将手遮过她头顶,不让她被雨淋到。 同时,他的身体也遮住了顾时宴的车。 车上,顾时宴的眼神渐渐锋锐、凌厉。 他原本生出的一点点愧疚,在此刻尽数被推翻,他冷冽的眸子里,仅顷刻间,就掀起一层的惊涛骇浪。 “楚尧,回去,她要死要活,她乐意就好。”冰冷的命令声,几乎是从胸腔里低吼出来的。 此刻,他好像是失望,又好像是生气。 他分辨不清。 第129章 发烧三天,看你死没 绿灯还没亮,楚尧看一眼后视镜里的顾时宴,他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筋肉微动,似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楚尧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说:“顾总,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对钟秘书是有感情的呢?” 轻阖的眼睫,在刹那间睁开了,对上后视镜里楚尧的眼睛。 眼里的锋芒,像针一样刺了楚尧一下。 他猛地低垂视线,像惹了天神之怒一样,心中忐忑、不安。 镜子里,顾时宴的视线涣散开,外头路灯的橙光落进他眼底,碎成一片一片的,无法聚焦。 好久,他才吞了下口水,哑着声音说:“她毕竟上过我的床。” 只给了这么一个理由解释楚尧的猜测。 就算他自己也察觉到对钟意的不一样,可他从不会觉得,是他喜欢上了钟意。 她不过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而已,根本不需要他任何一点儿的上心。 他只需要勾勾手,她就会像一只哈趴狗一样跪在地上舔舐着他。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自己的玩物呢? 楚尧无法辩驳,沉默着,任由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绿灯时,车子疾驰出去,在前方路口掉了头。 楚尧将车窗开了点缝隙,在秋风灌进来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声问说:“顾总,今晚的事情,陈先生和杨先生那边要不要去说一下?” 顾时宴将头偏向车窗外,风刮起他的碎发,露出他整片额头。 他眼中阴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楚尧的话,他也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在做了很久的思考之后,他才薄唇轻掀,淡声说道:“又不是我的事,我管什么?” 楚尧的意思,他能明白。 今晚的事情,钟意得罪了陈易安和杨淮禹,如果顾时宴不出面,他们很可能会伺机报复。 但这件事,顾时宴没想过会出手。 楚尧明显是担忧的:“可他们恐怕不会轻易算了。” 顾时宴的声音侵染着针对的意思:“不管发生什么,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竟然选择了周无漾,就有人会护着她,要是没护住,那只能说明她眼光不行!” 他声音冷冷的,也没有任何温度。 冰冷的风,刮着他的肌肤,他的心里头,是钟意刚刚牵着周无漾的样子。 他身体紧绷着,面上虽无波无澜,可内里,早已经波涛汹涌了。 独属于他的玩物,怎么能跟别的异性这样亲密? 狂烈的占有欲在胸口鼓捣着、叫嚣着,像是要破膛而出一样。 他极力的隐忍着,才不会承认,他对钟意有私情。 他想,他只不过跟大多数男人一样,接受不了女人的背叛而已。 …… 钟意淋了雨,回到家时,身上滚烫,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浑浊。 她生病了,往床上一躺,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并没有向顾时宴请假,她也没收到他的工作安排,关心,就更没有了。 这三天当中,她连续高烧,体温升起来,她就喝退烧药。 饿了,就点外卖吃。 她浑身没力气,身体也难受无比,她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她三天都没有洗澡,躺在床上昏睡时,一身的汗,还做噩梦,梦见了曾经幸福的自己。 一醒来,她就蜷缩在黑暗中哭。 她不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她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却压抑无比。 三天过去,她身上都臭了,头发也黏在了一起。 这晚,外面下雨了,卧室的窗户玻璃上,滴满了雨珠,啪嗒啪嗒的声响,敲得她心里很乱很焦躁。 天边有闪电劈过,黑暗的卧房,一下子就被照亮了。 钟意害怕的蜷缩在角落,她拿被子紧紧的盖住自己,露出的一双眼睛,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尖叫出声:“啊!” 闪电划过后,卧室又重归于沉寂。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钟意的身体在发抖,她的心跳声砰砰的,似乎要冲破胸膛一样。 她往床角缩,在黑暗里做出防备的姿态。 她想,或许是她眼花看错了。 就在高度紧绷的心神要松懈下来时,忽然床边一陷,一只温热的大手探了过来,摸到了钟意的脚。 她吓得尖叫,胡乱的踢打着。 “谁,是谁?”她声音嘶哑着,哭得满脸是泪。 她脑子里脑补了一场大戏,该不会是什么坏人撬了门进来的吧? 会不会下一刻,她就要被人谋害? 就在这样的怀疑中,她绷紧神经,头皮发麻。 好久,站在床边的人才忽然出了声说:“除了我,你还希望是谁?” 熟悉的男声传来,钟意心头一颤,所有的提防和警惕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她绷紧的身体,也在顷刻间松了下来。 她跌在床角,背靠着床档,浑身都是汗津津的。 她头晕脑胀,只感觉自己虚弱无力。 她仰头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黑暗里的声音,她就是化成灰也能听出来。 是顾时宴。 窗帘关了大半,外头的光透不进来,只有闪电划过时,才能勉强将屋子给照亮一点。 钟意就在此刻短暂的光亮里,准确无误望进顾时宴眼底。 她声音没什么温度,两个人并不像在一张床上睡过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甚至说,她的态度还有些不好。 同样的,借着微弱的光亮,顾时宴也看清了钟意。 她面色惨白,唇干到皲裂,散着的头发被汗水濡湿,湿漉漉的裹住她瘦削的轮廓。 三天不见,她的样子更狼狈了一些。 顾时宴回头,摩挲着开了卧房的灯。 房间被照亮的那一刻,钟意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适应了好久,她才缓缓放下了手。 她将自己狼狈、发臭、虚弱的样子坦坦荡荡的露给顾时宴看。 她毫不畏惧他探究、审视的目光,更选择了无视他颦起来的眉心。 从前,她甚至傻傻的从不把素颜的样子露给他看。 他们做完事,她等他睡着了,才去卫生间洗漱,又比他先起来,然后化好淡妆假装去了卫生间,又顺势躺进他怀里。 可现在,她只想做自己。 顾时宴并没觉得素颜的钟意难看,只是讶异她的脸色,怎么会这样难看? 他仍是站在床边,一副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姿态。 “你三天没来公司,我过来,是想看看你死没死。” 他沉着面庞,没有丝毫关切,开口就是冷言冷语。 钟意听到这话,一丝生气也没有,反而淡笑出声道:“怎么?你还要继续威胁我吗?” 她一副病态的样子,是人看了都会关切两句。 可顾时宴不是人。 顾时宴看她无波无澜的样子,心里头莫名来气,他也知道她的意思,却并不给出确切答案,反而挑眉挑衅起来:“你觉得呢?” 第130章 生生世世,永无宁日 顾时宴模棱两可的回答,激怒了钟意。 她抓起床头的枕头,冲他的脸就丢了过去。 “是你自己说过的,等苏云禾回来,等韩小姐跟你的事情尘埃落定了,你就放我自由的,顾时宴,你不能骗我!” 顾时宴徒手接住了枕头,他把枕头丢到一旁,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问说:“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我?想着另觅良人了?” 钟意忽视他的阴阳怪气,是因为她没力气跟他争辩什么。 她这会儿满身汗,显然又高温了。 胃里也不舒服,随时都有呕血的可能。 她极力隐忍着、承受着。 她靠在床头,呼吸羸弱,只感觉整个呼吸道都是热辣辣的,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顾时宴幽幽的眸光紧凝着她的面庞,看她痛苦、挣扎的样子,他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伸手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香烟,毫不顾忌的就点燃了。 烟雾散开后,直冲钟意而来。 她闻到烟味,迅速呛咳起来,她抽了张纸,里头都是点点的血迹。 她将纸巾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愤怒的瞪着顾时宴,冲他嘶哑着声音低吼说:“能不能出去抽?” 顾时宴非但不动,反而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猛吸了一口,将烟雾裹在嘴里,倾身过去后,才尽数喷到钟意的脸上。 他平静注视着她苦不堪言的样子,冷笑一声说:“我记得,你曾经趴在我胸口告诉我,说我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很好闻,还说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会勾引你,怎么?现在就这么讨厌了吗?” 钟意在烟雾喷过来的那一刻,将头偏到了一旁。 可尽管这样,她还是吸到了很大一口二手烟。 她难受不已,剧烈咳嗽起来,连带着整个胸腔,都是疼的。 她眼含热泪,回头瞪着顾时宴,她笑起来问说:“我还说过这么恶心的话吗?” 她当然记得曾经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可她不敢去回忆。 做过的那些事,就像是她人生经历里的一个污点。 顾时宴不回答,沉默的继续抽烟。 等抽完了,他起身将烟蒂按进烟灰缸里。 再坐回床边时,他静静注视着钟意,只是,她先他一步开口说话了:“苏云禾已经回来,你和韩小姐退婚的事情也已经快平息了,你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放我自由了?” 他目光晦暗不明落在钟意脸上,许久,他嗤笑一声:“怎么?周无漾给的好处就这样好?让你迫不及待的抛弃我,去扑进他的怀抱?” 钟意心口起伏,语气带着失望和愤然:“你放心,你放我自由后,我会离开柏城,也不会再跟任何人有牵连,到时候我的生和死,都跟你无关,而我,也不会再打扰你和白月光的好事。” 顾时宴目光冷漠,他声音更冷。 “那你的六年呢?” 他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倒让钟意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怔怔愣愣的看着他,唇抿紧了,声音低哑说:“就当是喂狗了。” 顾时宴不怒反笑:“你倒是大方。” 钟意同样冷笑:“确实不太一样,我不像你,只会斤斤计较。” 顾时宴往她跟前坐了一些,他抬手,粗粝手指抚摸着她细嫩、炙热的面颊,像抚摸什么爱不释手的宝贝一样。 钟意倔强的后退,躲开了他的手。 顾时宴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唇角的笑意不减反增:“你在怪我?” 他已经察觉到她的体温不对,可他一句关切都没有,仍在说着别的题外话。 钟意缩在角落,哑着声音说:“我没什么跟你说的,你该放我自由了吧?” 他不回答,她就一遍遍的不停的问,问到他给了答案为止。 顾时宴双眸微眯,猛然攥住她细细的手腕,他冷冽的眼锁在她苍白的面孔上:“身体虚成这样?你还想往哪儿去?” 钟意挣扎,尝试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他用了力气,她又在发烧,确实没什么力量能拧得过他。 她作罢,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要答应,我马上就可以离开,至于别的,你大可以不用在意。” 顾时宴跟没有听到一样,倏然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松开力量的那一刻,钟意手腕处被他攥过的地方在发白。 他只看了一眼,就站起身说:“我去给你拿药!” 话落,他一刻不做停留,转过身就往客厅走。 钟意去扑他,扑了个空,她跪在床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她艰难的冲他背影嘶吼:“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给一个准话?” 不回应,不面对…… 钟意所有的力量,都像是砸进了棉花一样,甚至连一点儿水花都激不起来。 很快,顾时宴拿了退烧药和体温枪回来了。 钟意此刻靠在床头,眼神凌厉落在他身上,他每靠近一步,就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戾气更重一分。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在床边坐下,他将药和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又才用体温枪扫了一下她额头。 结果显示,体温39.3。 顾时宴没多说一句,一手拿药,一手拿水杯往她跟前递。 “吃药!”冷冰冰的,命令的语气,不带丝毫的温度。 钟意眼含热泪跟他对视,又继续问说:“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顾时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还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命令说:“吃药!” 钟意忍不下去了,抬手就把水杯和药给通通掀翻了。 她眼睛通红,浑身颤栗的冲他发出狂啸:“顾时宴,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反悔了?” 她一身酸臭,是反复发烧后留下来的味道。 可此刻,她毫不顾及这些。 水杯被她打落,掉在被子上,瞬间濡湿一片,药片飞了出去,不知道在哪个旮沓里。 顾时宴低头凝视她,他的黑眸锁住她的眼睛,嗓音透着无声的威压和霸道:“钟意,你以为你离开了我,你就能有自由了吗?我告诉你,你简直痴人说梦,就是你死了,你的尸体也得裹上我用过的被单,我枕过的枕巾,就连墓碑上,也得刻上顾时宴秘书几个大字,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休想逃过我的掌控。” 他一声高过一声,脸上青筋暴起。 话落,他停顿了一下,他伸手握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带到自己面前,他鼻尖贴着她的,他开口,热意直往她脸上扑。 “你最好好好的活着,或许等哪天我心情好了,我就忽然放你自由了,不然的话,你死在我不愿意放手的时间里,我会让你一辈子都留下我的印记,生生世世,永无宁日。” 话落,他推开残败不堪的她。 任由她撞在床档上,眼角滚出绝望、无奈的泪水。 第131章 除了信他,还能怎样 钟意横呈在床上,白炽的光线下,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她人消瘦了不少,眼里的光也早被磨干净了。 现在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沉沦和对未知的恐惧。 明明她的愿望那么小,她只想在发病之前,过一段家人团聚的日子。 可为什么,这样小的愿望,她都实现不了? 她眼角的泪滚到床单上,无声无息的吞噬着她仅存的理智。 没一会儿,顾时宴又从外面进来了。 他手中重新拿了退烧药和温水。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起来吃药。” 仿佛刚刚的一切,并没有发生一样。 仿佛他们,就是很恩爱的一对情侣。 钟意强撑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她脸上还挂着泪,她没有伸手擦,而是行尸走肉一样拿着药片喂进嘴里,又木讷的喝水往胃里吞。 药吃完了,她又躺下去。 全程动作,她都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由着他命令、摆布。 顾时宴攥着喝完的水杯,看她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竟没有一丝丝涟漪。 他弯腰,将水杯放到了床头柜上。 坐下来的时候,他还刻意避开了被水打湿的床单。 他墨黑视线锁着钟意的面孔,嗓音云淡风轻的说:“明天有个宴会,你陪我去一下。” 钟意空洞洞的眸子里,瞬间就生出了熠熠的光芒,她扭过头看顾时宴问说:“是不是宴会结束后,你就能放我自由了?” 她好像魔怔了,脑子里想到的,都是达成某件事情后,他会不会一开心,就放她离开? 顾时宴全然没想到钟意的第一反应竟然会是这个,他始终凝着她的眼眸,忽而轻声说道:“那就得看你明天的表现了。” 钟意笑起来,她想,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可同时,她心里沉甸甸的。 顾时宴会这么好心吗? 他上一次不也是同样说得信誓旦旦吗? 她怎么还能在他的身上产生希望呢? 钟意脸上的笑意消逝了下去,她苦笑起来说:“可你哪一次不是承诺得煞有介事?可哪一次,你又是真正做到了?顾时宴,我还能信你吗?” 顾时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捏住了钟意的命门一样,毫不在意的说道:“除了信我,你还能怎么样呢?” 钟意躺在床上,可她的身体在发抖,她的眼泪汇聚成滩,凝在眼角的位置滚不下来。 直到越积越多时,才终于淌了下来。 她像是被禁锢着一样,用尽力气的冲顾时宴咆哮着、嘶吼着:“你简直卑鄙无耻,你让我恶心!” 除了发泄,她别无他法。 她不听他的,他有一百种方式来针对她。 她死了也就死了,可钟家人怎么办? 顾时宴俯身,背影遮住了光影,他的脸在模糊中带了几分可怖。 他声音沙沙哑哑的说:“钟意,我明天来接你!” 话落,他不再看她一眼,直起身体就往外面走,走得毫不犹豫。 钟意默默的落泪,一丝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心,像是一滩死水,激不起任何的涟漪。 …… 翌日,钟意退烧了。 她从早上就起来收拾了,洗澡、打扫房间,做饭,吃饭。 下午,她开始化妆,挑礼服和首饰。 收拾好时,是下午的五点。 她站在镜子前,为惨白的唇点上绯色的唇釉,一下子,她气色好起来,又是那副明媚、诱人的样子。 她生得很漂亮,五官精致,鼻梁又高挺,眼睛圆圆的,不是那种具有侵略性的长相,却十分养眼。 已经很久,她没有这样收拾过自己了。 镜子里的她,明艳动人,可也仅仅只是外表而已,她的心里,早已经腐烂了。 这时,顾时宴的电话来了。 他说:“我这边有点急事,你先去宴会,我把地址发给你,晚点我再过来。” 钟意没问缘由,同意了:“嗯。” 顾时宴也没多说一句,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钟意在六点出得门,到指定地址的时候,是晚上的七点。 时间,正正好。 进了宴会厅后,钟意就看到了很多在柏城能排得上名号的人物。 男女老少的,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视线环顾一周,钟意的目光落在正往二楼楼上走的两个身影身上。 前面的那个看背影好像是乔梦然,而后面的那个,她一眼就认出来,是宋子衿。 她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这时,不远处有几个妇女在窃窃私语。 “这乔小姐是怎么了?宋子衿不是才去韩宅打过她吗?她干嘛要邀请宋子衿去楼上坐?疯了吧?” “宋小姐毕竟是傅寒洲的人,乔小姐这意思,不就是刻意讨好吗?乔家那点点家业,都不够在这个圈子里看的,能抱上傅家这条大腿,她还能不积极点吗?” “可我看样子,事情没那么简单才是!” 钟意听到旁人的议论,心里总感觉不安,她抬腿就往楼上追去。 可正要迈步上台阶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钟意提着裙摆站稳,顺着来人的手臂抬眼,看到了杨淮禹那张面带灿烂笑容的面庞。 钟意微微颦眉:“杨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今天可是陪顾总来参加晚宴的。”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压不住杨淮禹,索性就把顾时宴给搬了出来。 杨淮禹不以为意,轻轻笑着说:“我猜时晏只是跟你说来参加宴会,却没告诉你是什么宴会。” 钟意脸上的表情僵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杨淮禹说:“你今天是我的女伴。” 钟意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 做顾时宴秘书六年,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决定。 杨淮禹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要是不相信,那你大可以打电话问他。” 钟意拿出手机,作势就要打出去。 而这时,杨淮禹却忽然说:“你就是现在打,也是无济于事,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到宴会开始了,都还没有过来?” 钟意握着手机,她沉默了。 杨淮禹看她动容,便乘胜追击的继续说道:“你是她的秘书,而我是他的朋友,你觉得,我跟你,谁在他的心里更重要呢?” 钟意垂首,哪里有胆量将自己放在和杨淮禹同样的位置上。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 钟意意识到不好,抬头瞥了一眼杨淮禹,绕过她就往楼上跑。 杨淮禹追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声音低低的警告说:“钟意,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上一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怎么?这一次又要找事?” 钟意心知宋子衿有危险,才顾不得那么多,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的踢到杨淮禹的裤裆里。 他吃痛,松开了她。 寻到空隙,她死命往楼上跑。 奔跑上楼后,她一脚踹开声音来源的房间门。 门开时,钟意被面前一幕吓得血压飙高,脑子一瞬间一片空白,就连眼前,也黑了下去。 第132章 被拔指甲,爱能假装 房间里,乔梦然坐在一张软椅中,她穿着黑色的裹胸晚礼服,脖子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珠宝,手指上,手腕上,也都各自加了装饰。 她打扮得很漂亮,可此刻坐在软椅中,目光瞥着地上的血淋淋场面,眼里却没有一点儿的害怕和不安。 宋子衿此刻被几个男人按在地上,她四肢都被禁锢了,就是想挣扎,也使不上力气。 她的脸贴在地上,乔梦然的一只高跟鞋的鞋跟卡在她的后脖子处,让她一点儿也动不了。 乔梦然半弯腰,将宋子衿的长发紧紧揪起,似乎要将头发从她的头顶上给拽下来一样。 钟意看到这一幕,只感觉血脉喷张,门口也没什么可以借用的工具,她只能徒手冲过去,直接扑到乔梦然的身上,抓住她的耳朵和头发,用力的咬在她的脸上。 乔梦然吃痛,松开了宋子衿的头发,然后去抓扯钟意的头发。 两个人就这样纠缠到一起,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乔梦然命令的口吻里夹杂着呜咽的声音:“快,将钟意这个疯婆子给我拽开!” 几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松开宋子衿,又去抓钟意。 很快,钟意被架住左右手,她只能生气的用脚踢着乔梦然,还冲她吐着唾沫。 她不会骂人,将肮脏的词汇一股脑的通通都倒给乔梦然。 可她被抓住,阶下囚一样任人摆布。 乔梦然生气极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用手轻触被钟意咬过的地方,那里不仅仅有口水,还有鲜血,她狠狠一跺脚,完全丢了大家闺秀的教养,气愤的冲着几个男人吼说:“给我拔了她的指甲和牙齿,给我拔,拔!” 她撕心裂肺的狂吼着,似乎这样,才能发泄掉她心里的嫌弃和不满。 几个男人自然领命:“是,小姐。” 其中一个人回头去拿东西,宋子衿趴在地上,不知道哪儿受了伤,地上一滩血迹,可因为她奋力的想要爬起来,导致地上的鲜血看着一块一块的,很是骇人。 她看着钟意被抓住,却毫无办法,只能大声警告着乔梦然:“乔梦然,你最好别碰她,你但凡动她一根头发,哥哥一声令下,你乔家想在柏城再混下去,简直痴人说梦。” 她趴在地上,费力的抬起头,目光凶狠的瞪着乔梦然,试图用自己强大的气场让她停手。 可宋子衿所有的威胁和反抗,乔梦然都不以为意,甚至连一个正眼都不望过来。 这时,男人拿来了老虎钳,宋子衿看他路过,双手紧抱住他的腿:“你敢动钟意,那就是跟整个傅家为敌,到时候,就是乔家,韩家,也没人能保得了你。” 男人有些后怕,战战兢兢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乔梦然,像杀疯了一样,红着眼睛命令说:“给我拔,谁不动,我就先割了谁的舌头。” 这话一出口,男人只能一脚将宋子衿踹开,拿着老虎钳往钟意跟前走。 钟意看宋子衿跌在地上并且浑身是血的样子,她就害怕。 她出声轻柔的叫她的名字,笑着说:“子衿,你别动,我没事,不会有事的。” 明明自己危在旦夕,却还在反过来安慰宋子衿。 钟意的手在下一刻被人抓住,老虎钳对准她的指甲就用力的开始拔。 她疼得五官皱成了一团,看着宋子衿的脸上,却仍是挂着笑容。 直到拔下第二个指甲时,钟意终于忍不住,仰起头,痛苦的喊了出来。 她满脸泪,满脸汗,疼得满脸惨白。 精致的妆容也花掉了,精心做过的头发也被汗湿,贴在面颊上。 被拔掉的指甲扔在地上,看着血肉模糊的一片,而她指甲下的肉也在不停的往外面渗血。 很快,地上就一滩的猩红。 宋子衿拼命的摇头,伸出的手在地上擦出一条血印子,她沙沙的喊着:“不要,不要!” 泪水淌满她的脸,可她无能为力,她自己也是一身伤。 钟意疼得晕了过去,头歪向一旁,而乔梦然仍是不满意,继续下着命令说:“拔,给我拔完为止。” 几个人不敢违抗命令,就继续着。 直到拔完最后一根手指的指甲时,乔梦然又下命令说:“连脚指甲也一起拔了吧。” 她坐在软椅中,拿檀木梳梳着自己乌黑靓丽的头发,手指轻轻的覆着发丝,每一下,都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宝贝一样。 就在几人要继续动手时,门口忽然传来低低的一声警告:“行了,你真当傅寒洲是吃素的?” 乔梦然转过头,看到是杨淮禹过来,她赶忙从凳子中站起身,不满的嘟囔说:“表哥,明明是宋子衿先欺负我的,我肯定要还手的啊!” 杨淮禹看一眼地上的血,嗓音冷冽着道:“她欺负你,可没让你出这么多的血,你再弄下去,可就是两条人命了。” 乔梦然跺跺脚,只好作罢。 她转过头命令几个男人说:“行了行了,把这里收拾一下,今天就到此为止。” “是,小姐。”几人齐齐的低下头,承应着。 乔梦然往外面走,可在路过宋子衿的身旁时,她停住了脚步。 她弯腰倾身下来,视线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一样,眼里都是不屑和嚣张:“今天我就先放过你,但你记住了,我乔梦然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宋子衿的下颌抵着地面,可她充满怨恨的目光却落在乔梦然身上。 如果眼神能杀人,乔梦然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宋子衿没反驳,只是倔强的瞪着她。 乔梦然用手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她满脸的狼狈和血迹,不由的冷嗤出声说:“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等我成为了傅寒洲的妻子,我第一个就要把你赶出傅家。” 话落,重重将宋子衿的下颌往旁边一推。 宋子衿没说一句话,可心里却痛如针扎。 乔梦然给与她的这些伤,都只是表面的,可傅寒洲和乔梦然相亲的事,才是最让她受打击的。 凭什么? 凭什么跟傅寒洲相亲的人是乔梦然? 她趴在地上,心也跟着在滴血。 乔梦然收拾好妆容,用脂粉盖住了被钟意咬的地方,然后袅袅婷婷的下楼。 她站在宴会厅里,融到热闹的氛围中。 而这时,宴会厅的门开了,傅寒洲被人簇拥着进来。 他一身黑色大衣,里头是一件纯白色衬衫,头发被摩斯固定住,那双眼却清透无比,削减了几分他身上的戾气。 他一进门,目光落定在乔梦然身上。 而周围,无数女人为之侧首、震惊。 可他当着众人的面,款款走到了乔梦然面前。 走近后,他儒雅、清俊的面庞露出一抹淡笑说:“乔小姐,真巧,你也在?” 白炽灯光下,傅寒洲的眼睛里潋滟着春色,满目的柔情蜜意,嗓音也出奇的温柔。 他不爱乔梦然,但爱能装出来。 第133章 美好想象,瞬间寂灭 这一刻,乔梦然被千百双眼睛注视着、羡慕着、嫉妒着。 她瞬间成为议论焦点,引得不少女性为之酸涩。 刚刚在楼上的那点点意犹未尽,在此刻尽付东流,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冲击天灵盖的喜悦。 乔梦然娇羞的笑起来,手提着裙摆,一颦一笑里,都藏着欣喜。 她双颊微红,抬眸看着傅寒洲,清亮的眸子里倒映着宴会厅的斑驳人影。 她压低声音,夹细了说:“是啊,傅先生,真有缘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欣喜之余,乔梦然又莫名的不安。 楼上的腥风血雨如果被傅寒洲看到,他会不会生气? 外人都说,宋子衿是他的命根子,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可乔梦然将她锁在楼上,进行了一番的欺辱和报复,踩断了她的一只手,用钢针扎进她的十指指缝里,还让几个男人压着她薄薄的身躯,几乎快让她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可他们相亲了,傅家长辈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傅寒洲,乔家长辈也满意,谈得合适,两家会在年底商量婚事。 而刚刚傅寒洲从门口进来就走向她的行为,更让她心里头笃定,他是喜欢她的。 这段时间,傅寒洲想了挺多的。 他如果不结婚,那会影响宋子衿,可如果他结婚,他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心爱的女人。 他在两个结果之间来回摇摆,最终,他还是宁愿自己将这份苦楚给吞下。 他做了决定,决定和乔家联姻。 傅寒洲浅浅的勾唇笑了一下,好听醇厚的嗓音问说:“等会儿宴会结束了,方便一起走走吗?” 主动邀约女性约会,这还是傅寒洲有生以来第一次。 柏城无数名媛千金,都入不了傅寒洲的眼,甚至搭话都没机会,可他偏偏,万千人群中,就选定了自己。 乔梦然又惊又喜,她笑得明媚春风,低低的垂下头,耳尖红红的点了点头说:“嗯,方便的。” 傅寒洲始终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好,等我忙完了,我来找你。” 乔梦然点点头,脸红得能滴出血一样。 而这时,宴会厅大门口的方向进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叫陈峰,是傅寒洲的助理。 他拨开人群,直直冲傅寒洲而来。 走近后,他轻声唤一声:“傅总。” 傅寒洲微微侧首,陈峰则凑近他耳畔,用手挡住嘴的同时,不知道说着什么。 只是不过瞬间,傅寒洲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了下来,他眉目猛沉,再看向乔梦然时,一扫刚刚的温情脉脉。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沉沉目光像含着利刃一样,所过之处,皆有无声的硝烟。 乔梦然被他一瞪,心中顿时惊慌起来。 传闻傅寒洲喜怒不形于色,阴晴不定,也不好打交道。 乔梦然还以为只是外界传言,可他刚刚的反应,让她后背爬上冷汗。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发生什么了的情况下,傅寒洲擦着乔梦然的身子而过,脚步重重往楼上踏去。 同时,他幽冷森寒的命令声自楼梯上传来:“陈峰,看住乔小姐。” 一厅子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傅寒洲忽如其来的变动更是让众人都不由的议论起来。 此起彼伏的猜忌和嘲笑声,尽数吞没着乔梦然。 她站在楼梯口,被陈峰刚刚推开的宴会厅门还没合上。 此时,有穿堂风迎面扑来,带着外头初秋的湿冷气息。 可乔梦然却觉得,此刻的温度仿佛进入到了寒冬,将她一整个人都给冰冻住了。 她的身体在发抖,在颤栗,胸腔里的心在奔腾,在跳跃。 还是,瞒不住了。 傅寒洲阔步上楼时,几个男人正从出事的房间出来,迎面撞上傅寒洲,他强大的气场吞噬着一切。 几个男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在傅寒洲还没走近时,纷纷跪下,手抬起来不停的抽打自己的脸。 “傅先生,我们知错了,是乔小姐,是她吩咐我们这么做的!” “对对对,是乔小姐,是她逼我们的。” 傅寒洲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推开卧室的门,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屋子里,宋子衿不知何时爬到了钟意的身旁,她抓着她的手,眼里的泪粼粼一片,声音嘶哑得根本分辨不出来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 她叫着,喊着:“钟意,你给我醒来,醒来,你个骗子,骗子,你还有欠我的罪没有赎清,我不许你睡,我不许,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滚在地板上,融合着血,混迹成更大的一滩殷红。 钟意趴在地上,她没有声音,只是手指微微蜷了蜷,她放双手的地板上,以她手为圆心,渐渐渗了很多血,看着红红的一片,触目惊心。 宋子衿的手指缝里甚至还有没拔下来的钢针,她艰难的想要撑起来,可断了的那只手力不从心,一动,她就疼得满头大汗。 傅寒洲看到这一幕,太阳穴突突的乱跳着,他眼睛充血,愤怒填满了他的眼眶。 他没进去,而是扭过头下到一楼,来到宴会厅。 陈峰看他下来,颇有些意外,刚疑惑准备追问,却被傅寒洲轻轻一抬手给制止了。 乔梦然听到脚步声,也回头看着傅寒洲,她心里头犹如鼓捣,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楼上的事情。 还是说,他看到了,但因为傅乔两家要商量婚事的事,他不会介意? 乔梦然心里头百转千回,甚至不由的想,果然女人比妹妹更重要。 她甚至觉得,傅寒洲被她的美貌给吸引了,爱她到无法自拔,他肯定会因为喜欢而原谅她不小心的过错。 傅寒洲的目光轻轻浅浅的落在乔梦然身上,他盯着她嘴角那两瓣笑意,开口时,声音轻而好听:“乔小姐,听说乔家家里是做物流的生意?” 乔梦然愣了愣,不知道傅寒洲为什么忽然要跟她说这个。 她点点头,应了声说:“嗯,乔家是做物流的,只不过涉猎不广,不比傅先生的生意做得多,每个行业,几乎都有话语权,在这柏城,我们乔家还只算是小门户。” 傅寒洲始终淡淡的笑着:“乔小姐还真是谦虚,能把物流生意做得这样家大业大的,乔叔叔的手可还算干净?” 这话一出口,乔梦然的脸色苍白下来,汗水浮上额角,她也无措了起来。 所有的美好想象,在这一刻,顷刻间化为乌有。 傅寒洲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看上她呢? 乔梦然紧攥着手指,她没说话,试图找到杨淮禹的身影,想求救。 可偌大宴会厅,早已经没有了他的行踪。 傅寒洲失了耐心,脸上的笑容寂灭下去,他扭头对陈峰说:“乔小姐不否认父亲贪污受贿,牟取暴利,以暴制暴,非法集资,虚报注册资本等罪名,陈峰,去起诉吧。” 第134章 众矢之的,终于赶来 宴会厅的人,在傅寒洲说完话的一瞬间里,瞬间沸腾了起来。 乔梦然站在楼梯口处,穿堂而来的冷风覆着她的面颊。 她完全懵在原地,不敢想,傅寒洲竟然就这么将乔家的亏心事给说了出来。 陈峰领了命令往宴会厅外走,一群群人,都自动让出路,生怕退晚了一点儿,就会牵连到自己。 傅寒洲吩咐完回头往楼上走,一眼也没有再看乔梦然。 围观的宾客议论纷纷,乔梦然知道这时不说清楚,以后想在柏城混,恐怕都得仰人鼻息,甚至再融不进现在的名流圈。 她反应过来,忙脚步匆匆的去追,边追边喊说:“傅先生,您……您别开玩笑了,傅乔两家都要商量婚事了,你这是做什么呢?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我可以跟你解释的。” 傅寒洲满心的怒气,听到乔梦然的话,他忽然在楼梯上顿住了脚步。 乔梦然追得急,没刹得住,就撞上了他的身体。 眼看着乔梦然往楼梯下滚去,傅寒洲都没有任何出手扶一把的意思。 她跌下楼梯,连翻了好几个跟斗,才在楼梯最低处停住。 有人看热闹,纷纷抽回了脚,不敢让乔梦然触碰一点儿。 傅寒洲也阔步下来,最后站到了乔梦然身前,他弯腰蹲下来,漆黑的瞳孔闪过幽幽的冷光,渗出比枪子还要冷厉三分的杀意。 乔梦然跌在地上望着他,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傅寒洲的眼光如刃如刀,凌厉非常,他的声音更冷:“你动了子衿,那就是在我头上拔毛,你是凶手,我本该让你伤得比她更重十倍,一百倍,可那无济于事,就是把你的这条命都葬送了,你也赔不起她的损伤,所以你最好好好的活着,看我怎么将整个乔家玩弄在股掌之上,看我怎么让你这个骄傲的名媛千金,如何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让你看着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是如何被自己作没的,你放心,你加诸给她的伤害,我只会让你数以万计的还回来,而且,只会比那更狠。” 话落,他就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迈步上楼梯。 乔梦然听完,整个人跌在地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渐渐将她吞噬。 而先前与她谈天论地的几位名媛贵妇,在看到她的窘境后,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过来一人一句的唾弃着。 “原来这就是乔小姐所说的金玉良缘,哈哈哈,傅先生那样骄矜的人,你也配染指?” “乔梦然,从今天开始,我们也没必要叫你乔小姐了吧?” “乔家地位不保,她算哪门子小姐?我看是出来卖的小姐吧?” 这个圈子里,向来都是这样,人心凉薄。 也唯有此刻,乔梦然才恍然明白,原来平常讨好她的那些人的嘴脸是这样的。 她坐在地上,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古都是这样的道理。 …… 傅寒洲再上楼时,宋子衿不知道怎么从地上撑着坐了起来。 她背靠着墙壁,满目疮痍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钟意。 她已经毫无办法,喊不醒她,哭不醒她。 而宋子衿,勉强撑着断手,将指缝里的钢针给拔了出来,她的手指也在渗血。 可不管再疼,她都毫无知觉了,她只是盯着钟意,企图用这种办法唤醒她。 地上,钟意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面色苍白。 门被推开的时候,走廊外头的光落了进来,宋子衿觉得刺眼,下意识的眯了下眸子。 逆着虚晃的光影,她渐渐看清了来人。 而在看清的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覆顶而来,宋子衿抽动着肩膀,呜咽着哭出了声音来。 傅寒洲三两步过去,蹲在地上将她揽在怀中,手放在她后脑勺,让她的脸靠在自己的颈下。 他的手不停的抚摸她的后脑勺,声音温柔得裹了冬月的暖阳一样:“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哥哥在呢。” 宋子衿将脸埋在他颈子处,不顾一切的将委屈给发泄了出来。 傅寒洲耐心的安抚着,跪坐在她身前,搂着她冰冷的身体。 直到宋子衿不再哭,他才缓缓垂首,抓起她的手看。 那本该是一双如青葱般细长的手指,可此刻,却满手的血,到处都是殷红的痕迹,看着令人心头发怵。 傅寒洲握着手,他一句话没说,眼睛却红了。 他放在心尖上疼了多年的人,竟被乔梦然就这样欺负了。 她简直该死! 他再一次将宋子衿拥进怀中,压低声音承诺:“子衿,我不会让你的委屈白受的,整个乔家,我会让他们都生不如死。” 宋子衿哭了很久,听到这话时,才仰起脸看傅寒洲问说:“你们不是相亲了吗?” 傅寒洲缓缓站起身,将宋子衿给打横抱了起来,她被抱住时,双手自然而然攀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的目光平视着,彼此眼里都有深情。 傅寒洲说:“是相了,但她动了你,我不会考虑她的。” 宋子衿鼻头酸酸的,声音也沙沙的:“为什么?我就那么重要?” 傅寒洲沉默,没有回话。 宋子衿没逼问,只是回头看向还趴在地上的钟意说:“能带小意一起走吗?” 傅寒洲明白宋子衿的在意,温声说:“顾时宴已经过来了,她不用我们管的,自然有人会来带她回去。” …… 顾时宴赶来宴会的时候,有很多宾客都已经离席了。 初秋的雨总是很多,顾时宴携了一身的水汽从外面进来。 还有人在议论傅寒洲和乔梦然的事情,顾时宴听了个大概,他没多问,就往二楼去。 那间布满血腥味的房间还是开着的,走廊的光渗进去,勉强可以看到卧房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地上还有大片大片快要干涸的血迹。 顾时宴抬手掩着鼻子进去,他没看清地上的人是钟意,就试探着喊了一声:“钟意?” 地上趴着的人没动。 顾时宴缓缓靠近,倾身下来时,这才彻底看清了,真的是钟意。 他忙伸手轻推她的肩膀,喊着她:“钟意,你醒醒,你怎么了?” 她满手血,但他弄不清怎么弄的。 钟意没动,惨白的面色叫人心里不安。 顾时宴将手伸到她腰下和腿弯下,刚想把她抱起来,她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被弄到了哪儿,她好像很疼,眼里都是泪和红血丝,她用裹满鲜血的手,将顾时宴的手给推开。 她一句话没说,可眉心却紧紧蹙着,她也没吭一声,撑着冰冷的地面爬了起来。 顾时宴抬头注视她的一举一动,轻声喊她的名字:“钟意?” 可她却跟没有听到一样,失魂落魄,将双手垂在身旁,任由鲜血从手指上往下滴,滴成了一条血线。 她狼狈不堪,每踏一步,都极为沉重。 顾时宴看她明明穿着晚礼服,却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他心里隐隐作痛。 他站起身,刚追出卧房,一只手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135章 他说送她,她不需要 杨淮禹站在门口,抓住了顾时宴的胳膊。 钟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的时候,楼下引起了大片的喧哗。 还没退散的宾客看到钟意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垂在身旁还在不停滴血的手,都惊恐得往后退,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她。 此刻,没有人敢站出来搀扶她一把。 钟意走得很慢,双腿像是灌了铅块一样沉重,踏出的每一步,都重重的,闷闷的,将她的心敲击得更碎、更痛。 她收拾得漂漂亮亮来到这云香鬓影的宴会厅,是为了顾时宴的一句话,是为了想让他高兴之余,而心生慈念放过自己。 可他没有,他像恶魔一样,扼杀了她心里的那点点期盼。 他甚至不问她是否愿意,就把她让给了杨淮禹做女伴。 自始至终,她都是他的玩物,高兴了,过来宠幸一番,不高兴了,丢给别的男人玩乐玩乐。 她想,如果杨淮禹有需求,甚至顾时宴都会把她推到他的床上去。 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红红的血线,无数双眼睛看着,惊恐、意外、震惊、恐惧…… 唯独没有心疼。 钟意知道,没有人会关心她。 外面在下雨,也在吹风,宴会厅的门是关着的。 钟意想出去,她缓缓抬起自己僵硬的手指去抓门把手,手指刚动,那股要命的疼痛就瞬间侵袭了全身。 她握着门把手,迟迟用不上力气,可疼痛却让她覆了一脸的汗和泪。 她咬着牙,明明已经用尽了力气,可平常轻而易举就能推开的门,在此刻却变得沉重无比。 鲜血染红了门把手,她的眼泪滚下去,又冲散了上面的血迹。 她越哭越凶,一遍遍的尝试推开大门,可大门始终纹丝不动。 直到鲜血越流越多时,有人终于看不下去,推一把门说:“好了。” 钟意又囧又狼狈,几乎是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而身后的大门,还是没能隔绝掉那些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她跑进雨里,站在公交站台下,冷意浸透她全身。 她还是穿着过来时候的那身晚礼服裙,就这样站在雨里瑟瑟发抖。 …… 宴会厅二楼,顾时宴听到楼下的嘲笑声,他只感觉刺耳、难受。 等终于没人再笑时,他阴恻恻转过头,问杨淮禹说:“她怎么伤的?” 杨淮禹的神情很淡然,随口回答说:“她打了梦然,梦然让人拔了她的十根手指头的指甲。” 轻描淡写的语调,就好像是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一样。 顾时宴微眯双眸,灼灼的目光凝着杨淮禹的瞳眸说:“她又不是疯子,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听得出,他语气里满是不满。 杨淮禹看顾时宴激动的样子,不由的笑了起来:“时晏,一个秘书而已,指甲拔了也就拔了,过不了几天又会重新长好,你干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说着,他还上前来,试图拍一拍顾时宴的肩膀。 杨淮禹的手还没伸过来,顾时宴就一巴掌给打开了:“就是我的一条狗,她也没资格说欺负就欺负。” 杨淮禹心里大震,隐隐的不安:“那你想怎么样?” 气氛,已然凝固了下来。 顾时宴冷着面孔往一楼走,他边走边说:“那就拔了她的二十片指甲,当做赔罪。” 杨淮禹追上来抓住顾时宴的肩膀怒吼:“你疯了?” 顾时宴停住脚步,回头时,眼里的笑容淡淡的,可又阴森森的。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他风平浪静的反问着,黯淡的光影下,他下颌处的筋肉微微动了动。 杨淮禹压低声音说:“刚刚傅寒洲来过了,乔家正被傅家打击着,梦然也被叫回去了,用不着你出手,傅家的人不会叫她好过的。” 顾时宴抬眼望进杨淮禹眼底,一股子怒意无处发泄,好半响了,他才幽幽开口道:“那就拔了你的赔给她。” 杨淮禹一愣,随即笑起来说:“时晏,你可别开这种玩笑。” 顾时宴没有反问,没有笑,只是冷着一张脸说:“我没有开玩笑。” 他难得的严肃,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仿佛下一刻,两个人就会因此而打起来。 杨淮禹也失了笑容:“你确定要为了一个秘书,跟我闹成这样?” 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顾时宴的脸上仍旧无波无澜:“前天注入你公司的资金,我会立马撤回。” 他在威胁,在镇压,在逼杨淮禹做一个选择。 杨淮禹和妻子结婚,才将企业做大到了现在的位置,前段时间资金紧张,顾时宴就帮了他一手。 公司还没缓过劲,资金要是忽然撤回,会导致股票下跌,更会让员工人心惶惶。 可即便这样,杨淮禹也不想受限于人,始终不肯低头:“时晏,你想拔我的手指甲,那我就给你一个答案,绝无可能。”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顾时宴也不多做停留,淡淡应了句说:“好。” 话落,他毫不犹豫的转身下楼。 杨淮禹下意识的想叫住他,可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吞了回去。 都是柏城的权贵,他凭什么就要听顾时宴的? 不过一个女人的指甲,就是一只手,一条腿,再或者是一条命,他要了也就要了,竟还妄想让他去赔。 人人都要赔的话,他还做不做这柏城最大房地产的老大了? …… 顾时宴离开宴会厅时,撑伞走进了雨里。 他脚步匆匆往公交站台走,他早已经看到钟意的身影。 钟意抱着自己蹲在角落,可雨还是往她身上砸,她后背都湿透了,头发也是乱的。 顾时宴走近时,将雨伞撑到了她头顶,伞遮住雨,雨珠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顾时宴高大的身影洒下一片阴影,将钟意笼罩在暗光下。 她浑身颤栗着,哭得很小声。 铮亮皮鞋落到眼底的那一刻,钟意微微颤了颤,她抱着自己,双手被雨淋湿,手指上的血迹被冲散了,可疼痛麻痹着她的神经,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她并没有抬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也没有退出顾时宴的雨伞下。 就那样抱着自己,小小的一团儿,看着孤寂、可怜。 她盯着地面,眼睛模模糊糊,所有一切都不成景。 顾时宴站着,低头看着她,喊她的名字:“钟意?” 钟意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顾时宴的面色冷了下来,他难得的有了耐心,一只手撑伞,一只手脱掉外套。 他弯腰将衣服盖在钟意的肩膀上,又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后脑勺说:“我送你回去吧。” 好久,钟意才慢悠悠抬起头,她被雨淋湿的样子看着很令人心惊,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凌厉和恨意。 她的头发裹住了面颊,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她声音不重,异常的轻:“不用了,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话落,她抬起血肉模糊,没有指甲的手将他的外套从身上丢了下去。 第136章 她在发疯,杀了我吧 顾时宴定制的价值过几十万的黑色大衣就这样被钟意给无情的拂到了地上。 很快,就被脏污沾染。 钟意慢悠悠站起身,将顾时宴撑伞的手也给推远了,她任由自己被淋在雨中,由着雨水糊湿她的面颊,由着长发裹住她的脸。 她一句话没说,眼里也没有多余情绪,就连责怪都没有。 她转过身就走,走得很慢很慢。 初秋的柏城下着雨,温度骤降,风不停的呼啸着,钟意冷得早没了知觉,可她不要顾时宴的施舍。 她倔强的样子被顾时宴看到,他稍稍颦了颦眉心,才追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说:“你的手还在出血,我先送你回去,不然等感染了,你这双手还要不要了?” 他轮廓立体的五官被路灯的光线照得很好看。 只是难得的,他眉宇间有担忧。 钟意被顾时宴带住,她懒得去挣脱,只是停下来,目光幽怨的看着他。 似乎在说,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时宴被她的神情弄得心头大震,很不舒服。 可他抓着她手臂的手,却没松一点儿力量。 好久之后,钟意知道他是不肯放自己走了,才冷冷笑起来说:“今晚的宴会,是你故意引我前来,会发生这些,你其实也早有预知,所以你又何必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你装得累不累?” 顾时宴还是将伞倾向她,遮住外头的雨。 今晚,他并不是故意来迟,而是苏云禾忽然发烧,他陪她去打退烧针,所以才会过来晚了。 发生这些事情,他更是无法预料。 见钟意误会自己,他难得的有了解释的想法:“不是,是我陪云……” 钟意不想听,打断了他:“够了,你别说了,我也不想听。” 她往后退,退出伞檐下,她继续淋雨。 顾时宴往前站了一步,他低声喊她的名字:“钟意!” 和往常一样,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以前为了项目的事情,她倔强得一夜一夜的不睡觉,就为了加班催进度,而那时候,顾时宴会让她去休息,她不听,他就大声喊她的名字,而那时候,她通常都会乖乖照做。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会听他的。 钟意觉得累,喘了两口粗气后,冲顾时宴吼说:“你别叫我,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顾时宴望进她潮湿的眼里,声音微哑道:“我送你去包扎,你不要犟,伤口会感染的。” 钟意觉得自己要疯了。 为什么他听不进去她的话? 为什么他总是要逼迫她? 钟意挥舞着双手,急得又是跺脚,又是大叫:“顾时宴,我说了,我不需要你送我,我不要,你知道什么是不要吗?就是我死在这里,你也可以不用管,你懂不懂?别逼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滚,滚,你给我滚啊!” 她的承受能力已经到极限了。 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大脑是空白的,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抬起自己失去指甲的手,让顾时宴滚。 顾时宴就站在她面前,目光静静注视着她,看她发疯、跺脚的样子,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心疼? 嫌弃? 难受? 他也弄不清楚。 钟意用尽了力气冲顾时宴反击,她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好像快要晕倒了。 顾时宴没说一句话,也没再阻拦她,看着她伸手拦了出租车,然后车子疾驰出去。 …… 凌晨。 钟意回家了。 她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一到屋子,她就直奔浴室而去,将浴缸放满水,然后她把自己整个人给泡了进去。 热水融化了她身上的湿意,体温渐渐回暖时,十指传来的疼也更加的钻心蚀骨。 她仰头靠在浴缸上,双手搭着浴缸,根本不敢碰一点儿水。 她的手指因为疼痛而不停的抖动着,她转眼去看,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 她哭了好久,直到身体再次麻木,她才不敢再落泪。 双手在发颤,就是动一下,都是凌迟一样的痛感。 她根本没法抹沐浴露、洗发水、擦头发…… 等浴缸里的水凉了,她没擦身体,就出去了客厅。 她开了暖气,利用暖气烘干了自己。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又去给自己倒水。 手才刚刚摸到常温热水壶,就触到了她的痛觉。 顿时,她又是一头的汗。 好不容易忍着疼痛给杯子里添上水了,她去端杯子的时候,手指又不小心撞了一下桌角。 那一刻,她瞬间蹲下来,将身子蜷到了一起。 可即便这样,十指连心的疼,让她像是被针扎着一样,如芒刺背。 好久,她终于没那么疼了,又尝试着去端水杯,还没用力,又是一股麻痹神经的刺骨感袭来。 钟意想哭,却早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冷笑了一声,直接用嘴去叼杯子喝水,水没喝两口,杯子摔倒,沿着光滑的桌面直接落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后,碎玻璃渣瞬间飞溅得到处都是,水也洒了她一身。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茶几,双腿打直伸出去,而她的双手就分别放在膝盖上。 她垂首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指甲,鼻头酸涩,泪水还是涌出来。 她大声哭,发泄着心里的苦涩。 可谁又会在意她的死活? 蓦地,门口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钟意没转头,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顾时宴一身湿意走过来,看到满地的狼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一声不吭去倒水,同时喂到钟意的唇边并说:“犟什么?离了我,你要怎么弄?” 钟意的唇都渴得皲裂了,身上也是酸软酸软的,她明明没什么力气,可看到顾时宴的献殷勤,她就来气,抬手就猛地用手臂打掉水杯说:“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可以活得很好,顾时宴,我也一样。” 水杯掉到顾时宴的裤裆处,打痛了他的敏感部位,他身体下意识的一颤。 杯子并没有碎,但水倒了他一身。 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很快,他就来了火,伸手猛地扣住钟意的喉咙,大手将她整个人带到自己跟前来。 两个人之间,几乎脸贴着脸。 顾时宴身上的所有味道,钟意都能嗅得清清楚楚。 包括他脸上的怒意,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握紧她的脖子,紧咬着牙关,厉声沉喝:“钟意,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放低姿态来找你,你最好见好就收,别给脸不要脸!” 钟意迎着他的怒容,一句话没回,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不过,她还是哑着声音说了一句:“顾时宴,你杀了我吧。” 第137章 没有意义,浴缸质问 钟意累了。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顾时宴不爱自己,她可以接受,可陪伴他六年,到头来,他连自由都不肯给她。 究竟为了什么,他要这么逼自己? 顾时宴的手并没有用力,只是圈着钟意的脖子,他听到钟意的话,手指微微蜷了下。 她脸上的那份从容,叫他心里头不忍。 他是不喜欢她,但毕竟陪伴自己六年,他还不忍心要了她的命。 可她想要自由,他心里又莫名的不舍。 他想,他应该不会放她走了。 顾时宴缓缓松开了手,垂首时,看到钟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还在渗血。 原本如青葱般细长的手指,此时此刻都是血,看着惊悚、骇人。 钟意没感觉到如想象中的窒息感,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眸子里,盛着明亮的光线以及顾时宴那张放大的俊庞。 他正在低头看自己的手,她没有从前那样的羞囧,只是冷笑问:“满意了?” 顾时宴抬起头凝进她眼底,解释说:“今晚的事,不是我刻意迟到,宋子衿会被乔梦然抓,我也并没有事先知情,一切,我只能说是意外。” 钟意听不进去,嗤了一声说:“还有意义吗?” 顾时宴问她:“你是指什么没有意义?” 钟意浑身没劲,索性靠回茶几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中聚集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顾时宴唯一能看到的,是他从没有在她眼里看到过的极致程度的绝望和悲恸。 她笑了笑,将眼里的情绪化开,她唇瓣微张,轻飘飘的,但却格外重的将两个字吐出来:“所有。” 她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扼杀了自己这六年对他的所有付出和喜欢。 她望着顾时宴,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读出点什么。 他只是微微错愕,并没有任何多余神情。 钟意早料到他的反应,笑意更浓了几分,只是不自觉的还是覆上一层的忧伤。 顾时宴心里其实挺不舒服的,还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被奉承惯了,钟意的逆鳞,让他觉得不爽。 但想到她手受伤了,他决定不跟她计较。 他倾身靠得更近,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从她的腿弯下伸过去,他轻而易举就将她抱起。 钟意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脏怦怦乱跳,她不敢用手打他,只能用手臂推搡着他的肩膀,厉声质问他:“顾时宴,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她扭动着身体,不顾自己会掉下来的风险。 顾时宴打横抱紧她,垂首时,眼里的光冷冽而瘆人:“不许乱动。” 语气霸道而狷狂,钟意却听不进去,还是拼命的挣扎着。 小胳膊小腿,还是没能拧得过顾时宴,她被他抱进浴室,丢进了浴缸里。 他开了放热水的水龙头,又把钟意的双手手臂攥在一只手中举高,防止没了指甲的伤口被水溅到。 空余的那只手,他去扯钟意的衣服。 钟意拼死反抗,冲他叫嚷着:“顾时宴,你简直混蛋。” 顾时宴见她不配合,索性也钻进浴缸里,任由温水将自己的衣衫浸湿,他单腿压着钟意的双腿,她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索性,她就坐在浴缸里,由着顾时宴折腾。 她不闹腾了,顾时宴才抬头瞥了她一眼说:“犟不过,又干嘛非跟我犟?犟赢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钟意累了,靠着浴缸的边缘大口喘气,双手还被顾时宴举在头顶,她卸了力量,由他举着。 她坦荡望着他,眼底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她不说话,但表情幽怨。 顾时宴懒得去看她,低头解开了她睡衣的扣子。 盈润肌肤裸露出来的那一刻,顾时宴身下一紧,竟是不自觉的咽了两口口水。 拥有钟意的次数,没有万次,也有千次了,但顾时宴还是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她的身体像是致命的毒药,一击必中的总能诱发他最原始的欲望。 可此刻,他没往那方面想,他只是想为她清洗身体。 顾时宴单手不好为她抹沐浴露,就把她的双手分别搭在了浴缸两旁,并交代说:“自己好好放着,沾了水感染了,手没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水纹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钟意靠着浴缸,衣服被扒得干干净净,身体在水里沉沉浮浮的。 她听话的将手搭在浴缸上,而顾时宴挤了沐浴露在浴球上搓出绵密的泡沫后就要往她身上擦。 她下意识的一躲,眼神满是警惕的盯着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应付顾时宴这般更令人疲惫。 他的意图,她无可揣摩。 顾时宴还攥着浴球,衬衫在水里漂浮起来,他满是肌理线条的腹部在水里晃人眼睛。 他只盯着钟意,一句话也没说。 彼此对望,钟意还是落了下风,她搭在浴缸边缘的手抬起来,还是护在了胸前。 即便有无数次的坦荡相对,她还是做不到跟没事人一样在他眼底晃荡。 钟意凝着他,就快要崩溃了:“如果你是想让我死,那我现在就可以死在你面前。” 顾时宴不想跟她解释,靠近时,就要攥她的手臂,可她却猛地将双手就塞进了水里。 热水浸透双手的那一刻,十指传来的疼,让她不得已的微微仰起了头。 那种痛感,腐蚀着骨头一样,叫她难以承受。 很快,她的脸就白了下来,额头也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顾时宴猛地靠近,将她的手往外拿,她咬牙抵触着、反抗着,猩红的眸子看着他说:“放过我吧,好不好?” 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哀求的口吻。 顾时宴默默用劲,她也默默用劲,沉在水里的手,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没一会儿,鲜血就一丝丝的溢了出来。 见她犟,顾时宴就收了力量,但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臂。 他靠近,腹肌贴上她的腿,明亮的光线下,他眼里却一片阴沉,他声音低低的问说:“放你什么?自由吗?” 钟意知道他在假装不知道,可她即便明白,也是无济于事。 她近乎哀求的眼神望着他说:“明明是你承诺我的。” 顾时宴却理直气壮的:“可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离开我。” 听到这话,钟意的眼睫微微颤抖,她稍稍挺起了脊背,满是惊惧的摇着头说:“你既然不想让我离开,那你为什么又要给我承诺?是想看我在希望中挣扎,又被绝望撕碎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为什么?”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双手扑腾着浴缸里的水,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浇湿了顾时宴的身体和头发。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已经不知道痛为什么感觉了,她疯狂的冲着顾时宴吼:“还是说,你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伺候苏云禾,所以你才承诺放我自由?” 她并不解气,带血的双手紧紧揪住顾时宴的衣领。 他洁白的衬衫,被她指甲上溢出来的血染得通红。 她还在质问:“还是说,你害怕我向苏云禾说出我们的关系,才许了我那样的承诺?顾时宴,回答我,你回答我!” 第138章 拿命去赌,他的澄清 钟意满脸的泪,满手的鲜血。 此刻,她的脑子一团浆糊。 明明手很疼,可她却毫无知觉。 她哭喊得累了,头低下来,泪水滚进了浴缸里。 水里,鲜血溢开,水渐渐染成了淡红色。 顾时宴见钟意情绪激动,他难得的不反驳什么,而是由着她自己消化着。 她揪住他领口的双手,缓缓的垂了下来。 在快要掉进水里的那一刻,顾时宴忽然就握住了。 再沾染水,她的手真别想要了。 钟意缓了好久,才慢慢仰起脸,她直视着顾时宴的眸子,嗓音平静了下来:“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顾时宴拧眉看着她,不答反问说:“钟意,你何必呢?” 钟意像泄了气一样,瞬间瘫软在浴缸里,她苦笑一声,眸子里的希望尽付东流。 她不再恳求,将自己泡进水里。 顾时宴是个没有心的人,她又何必不依不饶的去求他? 真想要自由,她恐怕只能孤注一掷。 见她平静了很多,顾时宴才从浴缸里出来,然后坐在小凳子上,为她清洗身体。 钟意没抗拒,由着他弄。 不仅洗了澡,甚至还为她洗了头发。 钟意全程,她没有拒绝,但也不算享受。 她的一颗心,早已经千疮百孔。 原来不被爱的那个人,会这么受伤。 等洗完了,顾时宴又抱着她去到客厅。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拿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吹完了,又给她抹身体乳,抹完了,又拿睡裙给她套上。 弄完了这些,他又去搬医药箱。 钟意不说话,顾时宴也不发一语。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本就空旷的客厅,在此刻更显得孤寂、冷清。 钟意心里百转千回,想了无数种离开他的后果。 她如果不顾一切,就随便找一天时间,悄悄的离开柏城,可留下的钟家人却未必会好过。 还有钟祈年经营的金融公司,恐怕将很快不复存在。 以顾时宴的手段,摧毁钟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想离开,只有他愿意放手,她才能走得坦然。 要不然就只有一个办法,举家搬迁。 可钟祈年性子倔强,他会舍得离开柏城吗? 钟意回神,是因为顾时宴不小心弄疼了她的手,她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垂首看着放在腿边的剪刀。 她想,就算不能离开顾时宴,那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去见见家人? 几乎没做什么思考,钟意猛地出手,将那把剪刀攥到了手中。 她握着剪刀的手还没包扎,用力攥紧剪刀手柄的那一刻,她的指甲又开始汹涌的渗血。 顾时宴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看到钟意握住剪刀,将尖利的那一头对准了自己的颈动脉。 她不是一次用自残的方式企图达成目的了。 顾时宴微眯双眸,手中给她包扎的动作停下来。 他并不专业,但还算细腻,指头裹着纱布,疼痛并不那么明显了。 他手中还拿着蘸取了碘伏的棉签,他平静注视着她,压低声音质问:“钟意,你干什么?” 明显的不悦,眉宇间也满满的都是不耐烦。 钟意双手反着握剪,剪头抵着脖领处的嫩肉,她望着他,在他的注视下异常镇定。 “顾时宴,你现在就拿手机出来发微博,你向大家声明,我不再是你的秘书。” 她每说一句话,脖子上的青筋就凸起来一分。 浑身上下,她所有毛孔都在用力和他博弈着。 顾时宴却不为所动,平静淡然的看着她说:“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有那么重的份量吗?拿着一把剪刀就想威胁我?钟意,跟着我六年,你觉得我是被吓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吗?” 钟意做出这一系列的逼迫,顾时宴甚至都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声音沙哑,裹挟着冷意和怒气,低而沉闷,他那双眼,更是凉薄得叫人心惊,里头的阴霾更是一层一层的吞噬着、镇压着。 钟意望着他笑,毫不慌张的将剪头一点点的压进皮肉里。 如果能让他妥协,那她今晚就算赢了。 如果他不妥协,她就这样死在他面前,也算是一个了结。 反正,她也活不长了。 她闭上眼,决定赌这一把。 顾时宴看着钟意的眼神如寒霜般森然,他看到有血从剪尖渗出来,落在她白得晃眼的肌肤上。 他下颌绷得紧紧的,明显生气了。 眼看着血流得越来越多,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喊了她的名字:“钟意,够了。” 他声音在发颤,这一刻,心里是慌的,是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 他……在意钟意? 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钟意带着犹疑的呜咽声问说:“你发不发微博?” 顾时宴的脸色彻底阴暗下去,他极力维持着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覆灭了。 他咬着牙说:“我发。” 钟意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瘫在沙发上,她靠着沙发背,还握着剪刀不肯撒手。 顾时宴太狡猾了,他的话不能信。 她又集中注意力命令他:“现在就发,快点。” 顾时宴的手上沾了血,他却来不及顾及,掏出手机在上面鼓捣了一阵儿后,才拿到钟意跟前,举着给她看。 钟意还攥着剪刀不肯撒手,直到看到顾时宴是真的将微博给发了出去,并且不停的有人点赞、评论、转发时,她才松了力量,任由剪刀落在了沙发上。 顾时宴猛地收走利器,看着钟意靠着沙发哭得又惊又喜的样子,他心里头十分的不痛快。 他忽然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了。 一个钟意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他还可以拥有更多的钟意。 顾时宴收好手机时,忽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改变什么吗?” 钟意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但她不在意,她声音挺轻的告诉他说:“至少我可以见见我的家人。” 钟祈年提出的要求,她达成了。 和顾时宴切断联系,她就能见一见家人。 虽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断联,可至少,公众都知道了。 顾时宴大概明白了钟意的用意,她曾经提起过这件事,他只当不在意,也并没有往心上放。 现在,她目的达成了,但他却不爽,语气森森的泼着冷水说:“你以为你能和家人团聚了?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我的掌控了?” 白炽灯下,顾时宴的面庞清俊好看,但他那双眼,莫名的覆上一层冷冽,叫人心生胆寒。 他一点点倾身靠近,直到钟意慌张的后退,手指按到墙壁时,他才不继续逼近。 忽然,他笑了出声说:“钟意,我说过的,我的东西,只有我不想要,没有它自己离开的道理,就是你,也是一样。” 钟意颤着身体,感受着他凛冽而来的戾气将她吞噬、包裹、缠绕。 她知道,他们之间还没有完。 第139章 哥哥开口,让她回家 顾时宴的脸放大在眼底,钟意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得意和猖獗。 那样一副胜券在握,骄矜、倨傲的样子,钟意觉得刺眼无比。 她不顾疼痛握手成拳,眼神森森迎上顾时宴说:“你真恶心。” 用尽力气的宣泄,可对顾时宴而言,还不如一只蚊子咬得疼。 他轻笑起来,缓缓直起了身体,风淡云轻的微张唇瓣说:“钟意,你逃不掉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属于他的玩具不该有自由,只能属于他,只能被他掌控。 除非,他的玩具死了。 钟意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发紧,她一点点看着顾时宴嚣张至极的直起身体。 白炽灯光下,他的眉眼里都是一股势在必得的狂妄不羁。 钟意忍不住,抄起身旁的抱枕、浴袍、吹风机……通通一股脑的砸向了他。 她崩溃的冲他怒吼:“顾时宴,你会遭报应的,一定会的。” 脖子上的青筋,随着一声声狂吼而凸起。 她不自觉的淌了满脸的泪,眼睛充斥着血丝,愤愤瞪着他,一身的血脉喷张。 顾时宴轻而易举抓住抱枕,又躲开吹风机和浴袍的重击。 他凝眉笑看着她,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直叫她心里头不快。 她用尽力气的挣扎和咆哮,在他看来,都是无能的崩溃而已。 彼时,柏城灯海通明,外头的雨仍是下得淅淅沥沥,窗户上氤氲了一层水汽,远处的光亮模模糊糊的。 窗户开了小半,吹进来的风携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窗纱浮动,夜色随着灯海而沉沉浮浮。 屋子里,两个对视着的人,一双影子投在天花板上。 顾时宴将接住的抱枕和浴袍无情的扔在地上,他眼中的笑意越发浓烈,他在回钟意的话说:“是吗?我等着看那一天。” 钟意将目光偏到了窗纱外,她的面庞沦陷于一团逆光,那一行行清泪,在光的点缀下,晶莹剔透的。 她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又藏着呜咽:“顾时宴,我早该知道你是个没有心的人。” 她只怪自己,错付六年光阴,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伤了身体,失去了亲人和朋友。 可她,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顾时宴怔了怔,才附和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 他不再顾及钟意,转身往外面走,同时也接了电话。 寂静的房间里,电话那边苏云禾的声音很明显的传来:“时晏,你还不回来吗?你和钟秘书怎么了?怎么发了那样的微博?” 顾时宴在玄关处换鞋,他的声音仍旧是冷冷的,没什么温度:“马上就回来,微博上的事你不用多想,她是不是我秘书,都没那么重要。” 声音虽然冷,但语气里,总归还是不自觉的覆上温柔和耐心。 这是对钟意,从没有过的态度。 钟意靠着沙发,想到曾经那样赤诚的自己。 她不由想,是不是爱一个人不该不遗余力? 可就算现在明白过来,可好像也来不及了。 顾时宴走了,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无数次的,他在事后都会抽身离开。 甚至连留宿都不愿意。 钟意心头很苦涩,或许就是自己的廉价才让他这么有恃无恐吧。 十根手指,顾时宴只给她包扎了四个。 剩下的六个,她是自己包的,但因为不顺手,所以弄得到处都是血淋淋的。 这晚,顾时宴宣布钟意不是他秘书的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再大的波澜,也只局限于网络上。 钟意不看手机,那一切风雨,她就看不到。 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 翌日,十点的样子,外面的雨停了。 手指伤口没处理好,她想着还是要去诊所包扎下,所以在睡衣外裹了件风衣就出门了。 刚出小区门口,她就听到了喊她的声音:“钟意。” 钟意以为自己幻听了,循着声源回头时,竟然看到了钟祈年。 这一刻,她有些绷不住了,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可她强忍着没哭,不想让钟祈年觉得自己不中用。 “哥哥。”她颤着声音喊钟祈年,唇张开时,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滚了下来。 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这一刻看到亲人,她只想发泄自己的委屈。 可她又明白,这一切都是她活该。 钟祈年走过来时,目光在钟意的手上停留住,她意识到不好,赶忙将双手藏到了身后。 生怕钟祈年会担心,她开口就解释说:“做饭不小心伤到了,正想着出去包扎一下呢。” 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想更好的理由了。 钟祈年的眉心蹙起来,看钟意慌张的样子,就笃定她是在撒谎。 “做饭能伤十根手指,怎么?你用手在油锅里炒菜了?”钟祈年毫不留情的拆穿。 钟意慌张起来,笑得也很勉强:“哥哥,真没事的。” 钟祈年也没想着逼问原因,只是直奔来意说:“微博的消息,我已经看到了。” 钟意怔怔的看着钟祈年,他一身薄款风衣站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地上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被雨水吸附着贴在地上。 钟意不安的垂首,不敢说昨晚的消息其实是她拿命换来的。 也害怕钟祈年会说这样还不够,断联才是最重要的。 她忐忑起来,头顶上的银杏树,叶子枯黄、枝丫干涩,而她的样子,正和这棵树的景象互相辉映着。 钟祈年往她身前又走了一步,难得的,他脸上竟然有了一丝丝笑容,不再是从前那副冰冷且不近人情的样子。 钟意莫名慌张起来,抬眼望着他,紧张得直吞口水。 她听到钟祈年的声音在轻柔的告诉她说:“你可以搬回来一起住了。” 钟意怔愣着,只感觉自己幻听了。 她不敢承应,生怕是自己的一场梦。 她眼眶渐渐泛酸,泪水止不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往下滚。 钟祈年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爸爸已经做了手术,并且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你要是有空,可以现在就跟我去看看他,看完了,我回来帮你一起收拾东西。” 钟祈年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心痛呢? 可六年前,是她决绝的不回头,是她不要家人了。 六年后,他要求她干干净净的回来,想来并不过分。 现在,她终于不再是顾时宴的秘书,他可以让她回家了。 钟意泪流满面,下意识抬手掩住唇,不让喜悦溢出声来。 她仿若荒岛的眼里,还是生出了花草,她不停的点头,笑着哭着对钟祈年说:“好,我空,我有空的。” 她语无伦次,这一刻,沉寂的心海荡起了丝丝的涟漪。 这颗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140章 她和哥哥,家人团聚 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去见家人,钟意向钟祈年要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她先去就近的诊所包扎了十指,又回到家洗漱,然后化了淡妆,换上一身长裙,外面搭配了一件小香风外套,脚上穿了一双小白鞋,挎了个小包。 除了这些,她在小区门口的超市,还购买了很多礼品,她没挑最需要的东西,而是急急忙忙的挑了很多贵的。 钟祈年也不阻拦她,由着她买了快三千块的东西,等她付完钱,他拎着大包小包的往车子后座放。 放好了,钟祈年开车门让钟意上车。 六年过去,钟祈年曾经开的十几万的小轿车已经换成了一百多万的奔驰。 这么些年,钟家虽算不上柏城的豪门大户,但始终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再加上钟祈年的经营,金融公司的收益一直都是保持着上涨的。 这两年,他的身价在柏城也是过了千万的。 钟家在柏城,还是能算中层。 钟意心里头很宽慰,可同时又害怕钟家拥有的一切会因为自己而被顾时宴给夺走。 她高兴着,却又惶恐着。 钟祈年见她没动,叫她的名字说:“小意?” 钟意回过神,湿润的眸子望着钟祈年愣愣的说:“哥哥?” 钟祈年抬手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说:“上车啊,愣着干嘛?” 钟意冲他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弯腰坐进了副驾驶。 钟祈年上车后,直接驱车离开了。 钟意局促的坐着,只感觉心中忐忑。 她十指被包了纱布,她想掐掐自己,看看这是不是梦,可扬起来的手,又被她放了下去。 她侧首偷看了一眼钟祈年,他正集中注意力开车,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映照着他的五官。 眼前的面庞,渐渐虚化,钟意想到了曾经。 读小学那会儿,她总是被同桌欺负,班级的座位是一周一换,一个班,四个组,每一周往旁边的组挪,然后往后一排坐。 而每每轮到钟意坐靠墙或者左右都有同学的位置时,她的同桌就会堵着她,不给她让路,不让她去上厕所,不让她去吃饭。 那时候,她性子软弱,不知道怎么反击,也不知道向老师告状。 就这样,她硬生生被欺负了几个月。 后来,白秋总是发现她会尿裤子,小裤子上面还有点点的秽物,于是,白秋向读初中的钟祈年说了这件事。 那时候,初中和小学是合并的。 所以,钟祈年趁着课间空隙来到小学区,目睹了钟意被欺负的过程。 他二话没说,冲进教室,将钟意同桌的桌子给拎出教室,然后拉着钟意从原本放桌子的空隙处出来。 有了钟祈年那一次的护短,同桌再不敢欺负钟意。 那件事,也被闹到了班主任处,后来给钟意重新调了座位。 除了这件事,还有无数的小事情。 钟意被花臂少年表白,钟祈年会站出来撕掉情书,并扬到青年的脸上,骂他配不上自己的妹妹。 还有学校体考,钟意崴伤脚,钟祈年听到这个消息,会不顾老师讲课,冲到操场背上她就往医务室去。 那时候,班主任说他应该以学业为重,妹妹受伤,会有老师照顾。 而钟祈年则不听,和班主任大吵一架,说没听的课可以再补,考不好可以再考,但他的妹妹只有一个,不能受伤。 钟意高中时,都是钟祈年送她去学校,为得是告诉所有人,她有哥哥,不许被人欺负。 大学时,已经接手钟氏的钟祈年还是会来学校看她,甚至吃了什么好吃的,还会专程给她送来。 而后来,钟意爱上顾时宴后,一切就都变了。 想到这些,钟意的眼睛又红了。 兜兜转转,还好哥哥还在,还好他没有说不要她的话。 车子在柏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停住,钟祈年下车,开了副驾驶的门,又去后备箱拿东西。 钟意下车时,刚要伸手关车门,钟祈年就迅速过来替她一把关上了。 钟意笑,心里暖融融的。 也只有哥哥,才会事无巨细的注意到她不方便。 原来,哥哥还是曾经的哥哥。 钟祈年从后备箱里拿了很多的礼盒出来,钟意过去,微笑说:“哥哥,我来拎。” 钟祈年按一下按钮,后备箱的门自己降下来。 他低头,将所有东西都拎在自己手中说:“不用,我来拎。” 话落,他往前走,大包小包的东西,致使得他并不方便走路。 可钟意知道,他其实是心疼她受伤的手指。 她眼睛酸酸的,泪水滚了出来。 钟祈年见她半天不跟上,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她说:“怎么?还怕我抢你的名声不成?放心,我还没这种特殊的癖好,等下到了病房,我会说这些都是你买的。” 钟意红着鼻子笑起来,小跑过来说:“哥哥就是说这些是你买的,也没关系的。” 钟祈年看她笑了,唇角也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行了,跟上吧,别再那么笨,把自己弄不见了,以后,我不会再找你的,没有下一次了。” 此时,阳光正明媚,天空蓝得如同一匹绸缎,光滑细腻,浑然天成。 钟意站在暖阳中,浑身上下都是暖融融的,尤其那双眼,热得她直落泪。 钟祈年走在前头,像小时候那样,身影始终挺拔伟岸,她看到他,就莫名的心安。 钟意的世界在遇到顾时宴之后,如同世界末日一般惨淡、黑暗。 而现在,她站在阳光中,身前,是从小到大都疼爱她的哥哥。 这一刻,她的内心充盈着幸福,不再是孤寂和绝望。 钟意想,在死之前和家人过一段团团圆圆,开心的日子,也算是对她残生的一种安慰了。 眼看着钟祈年快要进医院大厅了,钟意才小跑着跟上去。 她抹干净眼泪,脸上始终笑盈盈的。 乘坐电梯去脑外科的时间里,钟意莫名的紧张起来。 电梯壁上,倒映着她此刻紧张的面庞。 钟祈年看到,小声轻斥说:“是去见自己的父母,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 钟意抬头看着电梯壁里钟祈年倒映出来的眸子,她笑起来说:“好,我不紧张。” 电梯到了,钟祈年先出去,钟意跟在后头。 在长走廊的尽头病房停住时,钟祈年敲了敲门,然后进去了。 他将东西一一放下后,回头看着病房门口的钟意说:“进来吧,过来看看爸爸。” 白秋坐在病床边,穿得牛仔裤和衬衫,她削苹果的动作在听到钟祈年的这句话时停住了。 床头被半摇起来,钟建勋靠在床头,身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他往门口张望了一眼,眼眶瞬间就泛红了。 钟意踱步进来,心里不安又惶恐,她更紧张,害怕父母不会原谅她的过错。 她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刚到床边时,她“嗵”一下就跪在了父母跟前。 第141章 明天相亲,没法离开 病房是单人间,钟祈年不遗余力的将钟建勋的治病条件给到了最好。 病床旁就是大片的窗户,窗帘拉了一半,窗户半开着,有风拂进来,带动着窗纱,白色的纱帘和落进来的阳光纠缠、裹挟到一起。 风很轻,外头的温度还不算冷。 钟祈年走到窗户前,他站在阳光下,微微仰起脸,不由的想。 今年这个寒冷的冬天,钟家一家人会温温暖暖的。 钟建勋的病情控制住了,钟意也回来了。 一家人在一起,挺好的。 钟意跪在地上的时候,白秋就已经放下了苹果,她回头看她,泪水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奔泄个不停。 从小到大都爱着的女儿,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这六年,白秋不是没想过要去找钟意,可钟祈年一直阻拦着,不许她去找。 钟建勋靠在床头,看钟意跪下的那一刻,他稍稍坐直了一些,伸出去的手,似乎是想搀扶钟意。 而同时,他眼里也生出了愧疚。 这六年,他又何尝没有埋怨自己,如果不是他逼迫着钟意那么小就相亲,她又怎么可能会遇到顾时宴,就这样一去不回头呢? 白秋去拽钟意的手,却发现她十指都是包的纱布,她愣了一下,眸子瞬间就红了。 即便心里知道点什么,白秋也并没有问,而是将她拉了起来说:“坐吧,地上硬,膝盖会疼的。” 钟意满脸泪,笑起来对白秋说:“谢谢妈。” 她坐到白秋刚刚坐的位置上,又转头看钟建勋,声音很轻的喊他:“爸。” 从小喊到大的两个称呼,到了现在,在她嘴里已经变得有些生疏了。 钟建勋看看她,红着眼睛直点头回应:“诶。” 如同小时候那样,钟意喊一声,就会有人回应她。 今天过来,她心里明明很害怕的,她甚至想,也许爸爸会冲她丢东西,也许会骂她,也许会不理她。 可她想错了,爸爸不仅理她了,还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钟意心里也很高兴,可又止不住的泪流满脸,她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垂首,泪水滴落在裙子上,浸湿了一小片。 白秋过来,站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了,你回来了就好,以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一起,你不想做的事,那就不用再去做了。” 钟意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着说:“嗯。” 白秋抬手摸摸她的头顶说:“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削苹果吃。” 钟意点点头说:“谢谢妈。” 白秋冲她微笑说:“不用客气,还跟以前一样就好。” 钟意明白,现在的自己跟以前早就不一样了。 即便知道很可能回不去了,但她还是笑着回答说:“好,跟以前一样。” 白秋将剩下一半还没削干净的苹果给削完,分成了四块,一人给了一块。 秋天的阳光,带走昨晚雨后的湿意,街道干了,树叶也干了,有风拂来时,枯黄的叶子发出哗啦啦的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风,卷落一地,飘得到处都是。 柏城,已经十月了,快降温了吧。 钟意望着窗外寂寥的景色,直叫她心里头莫名的不安。 昨晚她拿剪刀抵着脖子求来的片刻安宁,又能稳住多久? 以顾时宴的脾气,他绝不会放过她的。 一想到他,她心里就慌。 白秋看出她的异样,忙上前来关切:“小意,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钟建勋回头也看向钟意,眼里都是担忧,就连站在窗户边一言不发的钟祈年也缓缓回过了头。 钟意看到一家人都紧张自己,她心里又高兴又惊慌。 她轻轻摇头,笑着一一看过所有人说:“妈,爸,哥哥,我没事,就是早上没吃饭,这会儿苹果吃得急了一些,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 白秋这才安心下来,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说:“就你虎,也不知道慢着点吃。” 明明是责备的口吻,可在钟意听来,心里却暖融融的。 一家子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可钟意的心里,却始终沉甸甸的,有一层阴霾,怎么也化不开。 不仅仅是因为顾时宴,更因为她的病。 她要怎么告诉家人,她其实快活不长了? 她不敢说,也没法说。 医生护士来查房的时候,钟祈年对钟意说:“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钟意点点头,追着他的步伐离开了病房。 钟祈年往走廊尽头那里走,钟意就跟在身后。 到了尽头,钟祈年站定,小窗户的光线落进来铺了他一身。 他并没有回头,但话却是对钟意说的:“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你没忘记吧?” 钟意恍然,想到曾经自己的承诺。 她点点头,小声嗫嚅着回答说:“哥哥,我没忘。” 钟祈年回过头来,他的脸此刻沦陷于一团逆光中,他嗓音淡淡的说:“相亲对象已经回国了,明天,我带你去见见吧。” 钟意错愕了一阵,才不安的追问:“一定要这么快吗?” 钟祈年说:“你自己答应的,该兑现诺言才是。” 钟意知道抗拒不了,头低垂下来说:“那好吧。” 钟祈年知道她心里头不高兴,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决定,只是绕过她离开,同时并说:“回去陪他们吧,我去公司了,搬家的事,明天相完亲了,你把东西打包好,我叫车过来拉。” 钟意悻悻的承应,心情复杂。 可又想到什么,她立马回头看着钟祈年的背影并叫住了他说:“哥哥。” 钟祈年的脚步停住了,微微侧首,露出凌厉的下颌线条说:“还有事?” 钟意小跑过来,她的目光在钟祈年的脸上扫视,同时提议说:“我们一家人离开柏城吧。” 钟祈年的眸子微眯,对上了钟意那双满是殷切期盼的眸子,他嗓音沙沙的问说:“因为顾时宴?” 钟意没办法,只能如实说:“哥哥,顾时宴他就是一个人渣,虽然我现在不是他的秘书了,可他那样睚眦必报的人,一定不会让我们在柏城过得安生的,与其这样,我们不如离开柏城吧。” 钟祈年沉默了半天,才很轻的开口反问说:“钟氏在柏城,钟家的根基在柏城,爷爷奶奶的坟墓在柏城,小意,你让我们离开柏城?就算我能同意,你觉得爸爸能同意吗?况且,以他的身体状况来说,他现在并不适宜迁移,而且,也只有柏城能有医生能治疗他的病,你觉得,我们有什么理由离开柏城?只因为他顾时宴吗?他要是不放过你,那就尽管冲着我来,只要你心里没他,哥哥就是死,也要护住你们周全。” 钟意被问住,可钟祈年最后的几句话,又叫她心慌。 “哥哥,顾时宴他是个疯子,他疯起来,什么事都会做的。” 钟祈年明白钟意的顾虑,所以出声又问一句:“那你觉得我们能去哪里?潼城?出国?还是江城?南城?他要是不想放过你,以你所说的他,就是你死了,估计也得把你的尸体挖出来再鞭打一顿,不是吗?” 第142章 相亲对象,清风霁月 钟意被钟祈年问得沉默了。 他的话并没有错。 以顾时宴的能力,想要找到她的去向,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而且,如果是钟家人一起离开,目标更大,更容易寻找。 更何况,钟家的根基,再加上爸爸的病情,现在离开,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钟意有心无力,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钟祈年看钟意满是忧愁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了一句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他真要怎么样,我们可以报警的。” 钟意很想反驳这句话,可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点点头说:“嗯。” …… 翌日一早,钟祈年就来病房了。 钟意一夜没回去,留在医院陪白秋和钟建勋。 六年没待在一起,始终还是生疏了不少,可一夜的相处下来,又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钟意手指受伤的事情,两位长辈也没问。 不用想,就知道是受欺负了。 至于是谁,肯定和顾时宴脱不了关系。 钟祈年带来了早餐,几人在病房一起吃。 吃完了,钟意和钟祈年又离开了。 出医院的时候,钟祈年递给钟意一张卡说:“这里面有钱,你去附近的商场买两件衣服,再去找化妆店化个妆吧,距离约好的相亲时间还早,你可以先收拾下自己。” 钟意想拒绝的,可见钟祈年这么在意这一次的相亲,她又只好将话给吞了回去。 收拾好的时候,是中午的十一点钟。 钟意就买了条藕粉色长裙,外面搭配一件薄款橘色大衣,脚上买了双纯白色的秋靴,头发剪短了一些,化了淡淡的妆。 她手上挎了个包,是名牌的,要十万的样子。 钟祈年看她精神焕发的样子,唇角微弯,很欣慰。 上了车,钟祈年一边开车,一边交代注意事项说:“我把你送过去,打个招呼就先去公司,你自己和他聊,就说你出国深造才回来,你和顾时宴的事,最好一个字也不要提。” 钟意坐在副驾驶,听着钟祈年的交代,她只能照单全收:“嗯。” 她和顾时宴的那段感情,是她人生的污点,在哥哥看来,是不是也是一样?甚至连让她提起都不行。 还是说,怕提起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别人会嫌弃她? 很快,车子在柏城的希尔酒店停下。 钟祈年将车子钥匙交给前来开门的服务员,随后带着钟意就进了酒店。 轻车熟路的,钟祈年掀开门帘进去,有接待者上前来,他只说了一个名字:“陆允洲的位置。” 接待者意会,微微颔首并摊开手掌心对着走廊说:“好,这边请,两位。” 钟意跟在后头,心里忐忑又不安,哥哥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会是怎么样的呢? 不知不觉跟着,很快就到了包厢。 接待者推开门,钟祈年先进去,钟意在后面也跟着。 她好奇的张望,看到圆桌前的男人在听到声响后瞬间站了起来。 意外的是,他并不是钟意想象中那样的普通,反而一身西服,身高过了一米八,身材也极好,西服裹着腰身,而他的脸,不是顾时宴那种张扬的野性感,他长得略显儒雅,有种清风霁月的感觉,像古时候的读书人,有种与生俱来的自带清隽气场。 钟意跟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看到他,她忽然感觉他好熟悉。 这张面庞,让她不由的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个人。 两人隔着圆桌对视的时候,钟祈年看了看两人,随即清了清嗓子,故意咳了一声。 陆允洲率先反应过来,望向了钟祈年说:“祁年,先坐吧。” 钟祈年并没有久留的打算,只是对陆允洲说:“我妹妹已经带来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说,我先去忙。” 陆允洲冲他笑笑说:“好。” 钟祈年转过身往包厢外走,在路过钟意时,他脚步停了一下,声音低低的交代说:“我等下过来接你,记住我的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别提。” 钟意闷闷的点点头,钟祈年才离开了。 包厢门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钟意和陆允洲两个人。 气氛,忽然凝固住了。 钟意抬头看了一眼陆允洲,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看,那样赤裸裸的眼神,好像她是猎物,而他想将她吃干抹净一样。 可好像又不是,而是久未见面,他眼里对她是满满的欣赏的感觉。 钟意故意咳了一声,声音挺轻的喊一声说:“陆先生。” 陆允洲回了神,意识到自己的怠慢,忙声道歉说:“不好意思,我怠慢了。” 他边说边走过来,替钟意拉开了椅子,抬手邀请她坐。 钟意正要放包,却被陆允洲拿住,替她放到了一旁。 他动作不轻不慢,也不唐突,虽然隔得近,但他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感。 不同于那种只想吃女人豆腐的男人带来的感觉,陆允洲是个很让人舒服的人。 他落座的时候,也刻意空了一个位置,但也没有坐得太远。 他应该是近视,戴了一副眼镜,镜片不厚,也丝毫不影响那双眼睛带给人的深邃感。 拿了菜单后,他递给钟意说:“你先点菜。” 钟意侧首看他,微笑说:“陆先生,您点吧。” 她浅浅的一打量,就知道他是一个特别有品味的人。 西装搭配得很得体,不会太正式,但又很适宜场合,他留着碎短发,身上还有淡淡的檀木香,很舒适的味道。 他见钟意推回菜单,也并不反复推辞,轻声说:“那我可就自作主张了。” 钟意笑笑,点点头说:“嗯。” 他拿回菜单,垂下目光时,眼镜搭在鼻梁上,他侧脸刚好被白炽灯光覆盖,五官深邃、立体,是个极好看、极舒适的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耳朵通红。 钟意收回目光,不由的想到了很多。 她阅人无数,直觉告诉她,陆允洲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 在哥哥眼里,她经历这六年的事情后,还能配得上这样的男人,她心里已然很宽慰了。 没过一会儿,陆允洲点好了餐,就转头看向了钟意。 他打量过来的目光并不带着任何侵略性,他的声音好听、磁性:“钟小姐?” 钟意回过神看他,他脸上的笑容很深,他轻推眼镜,忽然问说:“你还记得我吗?” 钟意愣了一下,小时候的记忆直往脑子里涌。 想着想着,她就红了眼睛。 陆允洲看到她的反应,就知道她还记着,他心里挺高兴的,嗓音微哑着说:“你小时候还说过,等你长大了要嫁给我。” 钟意闻言,没控制住,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滚。 第143章 等她长大,彻底坦白 钟意的童年是完整的,是幸福的。 虽然有欺凌,可也有值得回忆的记忆。 钟家那时候还没有做金融,父母也都是普通职员,每到寒暑假,钟意和钟祈年都会被爷爷奶奶带到老家。 老家的小院子里住着很多户人家,住在钟家斜对面的就是一户姓陆的人家。 而那时候,整个小院子里的除了那户陆姓人家,别的都是钟姓。 爷爷奶奶说过,那户姓陆的人家是带着孩子偷偷跑出来的。 而那个孩子,就是陆允洲,他是被他妈妈带着到了钟家小院的。 而陆允洲,也是随着妈妈姓的。 因为不同姓的原因,陆允洲被同院的小孩子、大孩子欺负,钟意站出来保护过他,可她一个人说不过,钟祈年为了保护她,连带着也保护了陆允洲。 从那之后,三个孩子的关系就渐渐好了起来。 他们下河捉螃蟹、捉虾、捉泥鳅,还在田间地头玩过丢泥巴游戏,后来糊了一身泥,被带回家各自挨了一顿训。 挨了训后,陆允洲还偷偷给他们送吃的。 那时候,陆允洲个子小,同院的小女孩都说他长得丑,个子矮,长大没人会愿意嫁给他。 九岁的钟意站到十四岁的陆允洲面前,冲那些小女孩喊说:“允洲哥哥才不丑,等我长大了,我嫁给他。” 她这句话,惹得小女孩们笑成一片。 钟意龇牙咧嘴的冲她们做鬼脸,她们才乱七八糟的跑开了。 末夏的夜里,拂来的风是热的,还带着稻子快要成熟的香气,知了在树上不知疲惫的“吱吱吱”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小院的长巷里,站着两个差不多高的身影。 红灯笼挂在各家门前,随风飘扬着的同时,照亮着每个小孩子回家的路。 时不时的,不知谁路过,院子里会传来几声零碎的狗吠声。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是风拂到了风铃。 钟意回过头,汗濡湿了她的碎发,她笑起来,缺了两颗大牙的样子看着傻傻的,可眼里的纯真,却清晰勾人。 十四岁的陆允洲已经懂事了,可他是个不太幸运的孩子,爸爸和妈妈总是吵架,爸爸喝了酒会打人,妈妈才逼不得已带着他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小院。 刚来,人人都给与他恶意,只有钟意,缝缝补补的填着他的创伤。 圆月半缺,高高挂在空中,红灯笼的光洒下来,混合着月色,在地上铺了一路杏黄。 一双影子在地上对视上,片刻的沉默后,稍微高点的那个影子张开了唇说:“你才九岁,你知道什么是嫁人吗?你就张口乱说。” 矮点的影子犟着回:“我肯定知道了,就是像爸爸和妈妈那样,睡一个床,喝一杯水,还要生两个孩子,像我和哥哥这样的小孩。” 热意炙烤着人,直叫人心头浮躁,可陆允洲却笑了:“你的话,我记住了,但你不许反悔,可要说到做到。” 钟意哪里懂那么多,但还是硬着头皮承应下来:“允洲哥哥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没人嫁给你的话,那我就嫁给你。” 院子那头,有人在喊陆允洲:“允洲,回家吃饭了。” 陆允洲提起嗓子应了一声:“知道了,妈。” 话落,他又看钟意,十四岁的陆允洲抬起手拍了拍九岁的钟意的头说:“那我等你长大,长大了,你做我的新娘。” 说完,他转过身跑回了自家院们。 钟意在门口怔了怔,蹦蹦跳跳的去找钟祈年了。 后来的第三年,小院子人多口杂,总是说陆妈妈来路不明,流言蜚语伤人,落进陆妈妈耳朵后,她不忍陆允洲受辱,带着孩子一走了之了。 陆允洲离开的那一年,钟意十二岁了,而他十七岁。 从那以后,杳无音信,再到现在再见面,恍如隔世。 钟意想到曾经,她也不是不记得这个承诺,只是,她以为对方早忘了。 她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陆允洲递来了纸巾,嗓音轻柔的安慰说:“对不起,是我回来迟了。” 钟意接了纸巾擦泪,等情绪缓和后,她才抬起眼看向他说:“当初的承诺,我一直都还记着的。” 陆允洲的脸上先生出惊异,而后又是惶惶的不安:“那你还愿意兑现承诺吗?” 钟意并没有退缩,迎着他坦荡炙热的目光,直白望进他眼底说:“可我已经不配兑现承诺了。” 话落,她猛吸一口气,又继续开口说道:“在来之前,哥哥应该对你说了我的情况吧,他说我留学才刚刚归来,应该还说了我感情空白的事吧,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我没出国,我在柏城读完大学后,就进入顾氏企业做了顾时宴的秘书,不对,不仅仅是秘书,我还是他的舔狗,更是他的床伴,他有需要的时候,他喊一声,我就必须要到,在很多地方,我都跟他发生过关系,车里、家里、办公室、公共卫生间、宾馆,数不清的次数,数不清的地方,但即便这样,我也没名没分,我只是他见不得光的玩物而已。” 揭开自己的伤疤去拒绝自己念了挺久的男人,这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可她不愿意给自己戴上一张面具,不愿意陆允洲被谎言欺骗和隐瞒。 陆允洲离开后,钟意每逢暑假就回去,可她再等不来他的允洲哥哥。 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人,总归是要被遗忘的。 后来,她遇上顾时宴,就极少再念起陆允洲。 这次谈起顾时宴,钟意的眼里平静了很多,但始终还是有苦涩藏在眼底。 陆允洲凝着钟意微微发红的眸子,他挺轻的笑了起来说:“你哥哥没这样跟我说过。” 钟意苦笑起来,自嘲的说道:“毕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以他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跟你提这些的,可我不想瞒着你,允洲哥哥。” 一声允洲哥哥,陆允洲梦回小时候。 钟意说要嫁给他的话,在他的梦里,出现了无数回。 明明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年,可那些陈旧的回忆,却历久弥新,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在眼前,陆允洲湿热的眼眶酸胀起来,他隔着虚无漫长的空气和钟意对视。 好久,他才轻声解释说:“祁年没跟我说你出国留学,还有感情空白的事情。” 钟意愣了一下,错愕半响,她猛地回神,泪水直往下滚:“你是说,哥哥他……他……” 陆允洲明白钟意要问什么,他抽一张纸巾递给她,同时点点头说:“嗯,他把你和顾时宴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钟意语无伦次,想问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只剩下她的呜咽声。 第144章 家人撮合,偶遇他们 钟意哭了会,等情绪稳定了,她才擦干净泪看着陆允洲问:“我是情人的事,你也知道?” 陆允洲点点头:“嗯,我都知道。” 钟意不可置信:“可哥哥明明让我告诉你……” 陆允洲接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很温和:“傻姑娘,他想保护你,但他告诉了我真相,他让我自己做决定。” 钟意有些意外:“那哥哥多久跟你说的?” 陆允洲耐心的回答她:“昨天,也是昨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是顾时宴的秘书。” 知道这个消息后,陆允洲自责了很久。 明明他有机会早一点回来的,可为了学业,他一直在国外进修。 他想以最好的状态见钟意,去重新认识她。 可一切,还是晚了。 自责无用,他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在钟祈年告知自己真相后的半个小时左右,他打电话过去,给了明确的答案。 他说,他只记得站在红灯笼下,扎着两个麻花辫,并且缺了两颗大牙的小姑娘告诉他,说没人嫁给他的话,等她长大了,她就嫁给他。 现在,他没人嫁,她没人娶,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当然要稳稳握住了。 钟意早承受不住,明白钟祈年这是在变相的保护她。 她心里动容,更加泣不成声。 陆允洲给她递纸巾,又轻拍她的肩头安慰,他轻声说:“我一直都想找到你,但祁年一直拦着我,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阻拦我了,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你小时候答应我的事情,我一直记着的,至今未忘。” 钟意呜咽着,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陆允洲的这份心意。 没一会儿,服务员来送菜了。 送完菜,陆允洲给钟意夹菜,让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她心里很难受,又自责又愧疚,胃口并不好,也没吃两口。 陆允洲没法强迫她,连带着,他也没吃两口。 一桌子的菜,两个人几乎都没怎么动。 放下筷子后,陆允洲侧首看着钟意问说:“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钟意低着头,想了很久,才嗫嚅着小声的说:“当年我的那些话,你可以不用放心上的,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陆允洲听出了钟意的意思,他笑起来说:“可我记了十多年,又怎么可能当做没听过呢?” 钟意有些无措,语气充满无奈说:“可我当过顾时宴的情人,我什么事情都做过的,我没你想得那么干净。” 陆允洲却并不在意,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那是你的过去,我可以不过问,我也会给你时间去腾干净心,一年时间怎么样?” 钟意有些急了:“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非要是我?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快要活不……” 她话说到了这里,就哽咽住了,并没有继续往下再说。 陆允洲拧眉看着她问说:“怎么了?” 钟意半天没说话,可片刻后,她忽然“蹭”地一下站起身说:“陆允洲,我跟你的那些回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小孩子不懂事说的话,你还真往心上放了?再说了,你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跟顾时宴比?我就是做他的情人,也比跟你在一起更有脸面一些,我明确告诉你吧,那些话都是客套,我钟意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你这样的男人。” 话落,钟意转过身就跑出了包厢。 她不敢面对陆允洲,更不敢看他听到自己这些话后会是什么一个反应。 她胆小,不敢面对他的赤诚。 钟意一路跑出餐厅,在门口,看到了钟祈年的车。 钟祈年正靠着车子抽烟,看到钟意跑出来,他赶忙扔掉香烟,上前一步问说:“谈得怎么样?” 钟意看到钟祈年,不自觉的将头给垂下了,她声音低低的说:“哥,我不喜欢他,我跟他也只是小时候不懂事的玩闹而已,不能当真的。” 钟祈年隐隐有些生气了,声音也很冷:“可他喜欢你,他现在是医生,也有才华,配你是绰绰有余。” 钟意的头垂下来,声音低低的说:“可我配不上他。” 钟祈年的语气很凶:“你知道配不上别人就好,还有人不嫌弃你愿意跟你结婚,你就最好识相点好好跟别人谈,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钟意听到这些扎心、刺耳的话,可她并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抑制不住的落泪。 她忍不住,扑到钟祈年的怀里,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声音哽咽着说:“哥哥,对不起,是我错了。” 是当年选择顾时宴的错,更是刚刚拒绝陆允洲的错。 可她没办法,她谁也不能选择。 钟意哭得很厉害,泪水浸湿了钟祈年胸口的衬衫,他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抬了起来,他很想拍拍钟意的后背安抚她,可手在快拍到她的后背时,还是停住了。 片刻,他将钟意从自己怀中推开,并声音冷冷的说:“你知错就好,你还年轻,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话落,他转过身就上了车。 钟意还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神。 钟祈年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对钟意喊着说:“怎么?还不上车吗?” 钟意回过神,这才开了车门往车上坐。 她的手没渗血了,但偶尔碰撞到还是会疼。 她勉强系好安全带时,车子才行驶出去。 钟祈年并没有看她,视线盯着前方的道路说:“你才刚和顾时宴断了联系,我不逼你做选择,我会给你时间去适应,但我只有一句话跟你说,能做钟建勋女婿,和我妹夫的男人,我只认陆允洲一个,别人,我不会认的。” 这个别人,钟意自然明白说得是顾时宴。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没有开口说什么。 回到医院病房后,钟建勋和白秋也在关心钟意见到陆允洲后的事情。 她只是挺淡的告诉他们说:“我和允洲哥哥说的那些话,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而已,怎么可能当真呢?” 钟建勋和白秋闻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陆允洲的好话。 说他工作好,长得好,人又有礼貌,还喜欢她。 钟意只是木讷的听着,没反驳,也没有附和。 陆允洲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可她不能耽误他。 可不管她怎么说,钟家人都觉得陆允洲很适合她,非要她试着接触接触,不合适再说。 哪怕钟意明确说了不喜欢,可家人还是要她尝试一下,万一就能擦出火花呢? 她说服不了家里人,觉得心累,在晚饭后,就独自出来散步了。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商场。 她漫无目的的逛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渺小得就像是一粒尘埃。 她的心里很苦,虽然见到了家人,可很多事情,她还是没法改变。 钟意站在一处珠宝店前,心中百感交集。 可忽然,有甜甜的女声在惊喜询问:“钟秘书,你也来逛街吗?” 钟意抬起头时,满是忧愁的眼里映入顾时宴那张张扬、野性的面庞。 他身旁,是小鸟依人的苏云禾。 此刻,两人站在一起,双手紧握,而顾时宴空余的那只手拎着刚买的珠宝。 第145章 试衣风波,我想上你 暮色降临,四处的灯光亮起,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三个人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顾时宴佳人作陪,脸上满面春风,傲人的姿态搭配他这张脸,更显得张扬、狷狂,可又不带丝毫的刻意为之,与生俱来的凛冽。 钟意在他面前,终究渺小如烟,风一吹,就散得什么都不剩了。 她心中隐隐有恨,恨顾时宴的无情,恨他的残忍,恨他带给自己的伤痛。 顾时宴也看着她,高傲者的姿态,裹着她,缠着她,让她窒息。 苏云禾一眼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但还是故作无知的试探着喊钟意:“钟秘书?” 钟意这才回神,酸胀的眼眸隐隐发涩,她看向苏云禾人畜无害的样子说:“没有,路过而已。” 苏云禾扬了扬自己细嫩的手臂说:“看,这是时晏刚刚给我买的翡翠,价值不菲呢,说什么种水很好,我也不太懂,但我喜欢,时晏就给我买了。” 故作无意的说着杀人诛心的话。 钟意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头沉沉浮浮的,犹如针扎般疼痛。 早该习惯的伤,可每一次揭开,都能叫她心碎。 韩冰洁跟顾时宴有一场婚约,悔婚后,尚且能有几个亿的赔偿。 苏云禾是他的心头好,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只有她,陪伴他六年,得到了一身伤病。 钟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轻声说:“苏小姐,真好看,很衬你的肤色。” 苏云禾不经意的笑笑,然后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说:“我现在正要去买衣服呢,你陪我一起去吧,时晏是男孩子,大直男一个,他根本不会挑女孩子家的东西,你眼光好,你帮我挑挑吧。” 钟意不太习惯苏云禾这样,不动声色间就把她的手给拂了下去:“苏小姐,我约了人,恐怕……” 拒绝的意味明显,只是还没说完,就被顾时宴给打断了:“我听说你的父亲刚做了手术,正在附近的医院养病,你毕竟做了我六年秘书,你说我去看看他,怎么样?” 钟意眼色大变,抬起头望向顾时宴时,只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他那句话,明着听是关心,可只有她清楚,他在面不改色的威胁她。 钟意攥紧了手,还包裹着纱布的十指在发抖,她瞪着他,眼睛猩红遍布。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可瞪着他的眼睛却用尽了力气。 顾时宴也不避讳,跟她对视着,他轻而易举的就俯视她、镇压她。 钟意咬咬牙,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转过头冲苏云禾说:“好啊,既然苏小姐盛情邀约,我陪你去逛逛就是。” 她嘴角有弧度,可眼里却没有一丝丝笑意。 苏云禾明知道两人暗流涌动,但还是开心的跳了一下:“我就知道,钟秘书最好说话了。” 钟意不接话,由她挽着手,好像玩得很好的朋友。 进了商场,来到三楼的一家品牌店。 店员一看是顾时宴带着人过来,赶忙迎上前,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的。 顾时宴径自在沙发上落座,长腿翘起二郎腿,就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他挺忙的,这两天新招了个秘书,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像是来工作,倒像是来选美的。 很多工作,她都不会做,顾时宴暂且忍了,也不吩咐她做什么。 楚尧忙得不可开交,好多事,顾时宴又得亲自处理。 可今天,苏云禾非说在锦园待得无聊,她想出来逛逛,顾时宴就毫不犹豫同意了。 苏云禾应该是挑选到了很喜欢的衣服,欣喜喊一声说:“时晏,你看这件怎么样?” 顾时宴再忙,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看过来,仔细琢磨后,才轻声说:“颜色有些太深了,换一件浅色的吧,你皮肤白,浅色好看。” 几个店员赶忙承应下来,忙前忙后的为苏云禾服务。 而一旁,钟意站在角落,心中受伤不已。 苏云禾拿了一件深色的v领长裙递给一旁的钟意说:“你试试这个,你穿着一定很漂亮。” 钟意接过,本来不想试的,可裙子确实漂亮,她没忍住,就转身去了试衣间。 她换上裙子,却够不到身后的拉链,尝试了几次,弄得她满头大汗的,都没有拉上。 无奈之下,她将试衣间的门开了个缝隙,喊一声说:“有人吗?” 并没有人回应她。 钟意又喊了一声:“你好,我的拉链拉不上,可以帮我一下吗?” 门外还是没有回应,钟意心想,毕竟苏云禾才是大顾客,估计都去服务她了吧。 她想,她还是别穿这条裙子了。 正打算脱掉的时候,一只手推开门,有人进来了。 钟意并没有回头,只是将自己的头发拢到一旁说:“麻烦你,帮我拉一下吧。” 她面对着墙站着,轻低头时,胸口的风景若隐若现。 身后的人没说话,可手在触碰到钟意皮肤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回过了头。 那是一双粗粝、炙热的手掌,仅仅是一点点的触碰,钟意就分辨出,是顾时宴的手。 她抱紧自己,满眼防备的看着顾时宴说:“怎么是你?” 试衣间本就狭小,两个人站在一起,更显得空间逼仄,顾时宴身上的味道,尽数扑进钟意的鼻腔里。 她只感觉窒息、压抑,冲他低吼说:“你出去!” 顾时宴背靠着墙,眼里的阴沉和冷冽铺天盖地的冲钟意席卷而去。 他目光带着打量,上下肆无忌惮的把钟意看完。 末了,他吞了吞口水,挺赞叹的说一句:“裙子挺适合你的,看着够骚,下次做的时候你穿这身,我撕着玩玩,也该换点新乐子了。” 他面不改色的撩拨着,不要脸的话,一句比一句说得直白。 两个人之间,就隔了一个门框的距离。 钟意冲他低嗤:“顾时宴,你简直无耻。” 她才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地方,转开门把手就想要出去。 可她的腰,却猛地被他一把抱住,连带着她整个人,都给拽了回来。 钟意被无情的搪到墙壁上,顾时宴结实的胸膛贴过来,他低头,唇贴在她耳畔处,湿热的气息直往她耳蜗里钻:“怎么?才几天没临幸你,就这么不乖了?” 他说着,就开始咬她的耳垂。 钟意拼命的反抗,蹬着被他禁锢着的两条腿:“顾时宴,你恶心,你混蛋,你放开我。” 他身体炙热,掐住她下颌,眼神灼灼凝视着她说:“叫得再大声一点,最好让整个店的人都能听到。” 他满脸阴鸷,眼神锋利,像能噬人一般。 钟意伸手推他,被纱布包裹着的手指不知何时又渗出了血迹来。 可她并不觉得疼,眼神愤愤瞪着顾时宴说:“苏云禾就在这里,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顾时宴却不紧不慢的抓住她的手从腹部往下,摸到一处炙热时,他的手停住,他的身体微仰,一声低哼从喉咙里溢出来,听得钟意头皮发麻。 下一刻,他又低头啃噬钟意的耳垂,轻呓说:“我想上你。” 第146章 奶奶不好,裙子包上 顾时宴轻阖在黑暗处的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克制不住的欲火。 他已经压抑好几天了。 钟意伸手推他,急得满头大汗的:“顾时宴,你疯了吗?” 顾时宴低低的闷笑着,他大手攥住她手腕,指腹在她细嫩的肌肤处轻轻摩挲,带了一丝丝旖旎和缱绻。 狭小的试衣间空间里,温度上涌,暧昧翻腾。 他低头,唇贴上钟意的唇,声音极小的问道:“我让你爽,不好吗?” 钟意生气不已,胸口起起伏伏着,可隔着衣衫传来的温度,灼烫着她。 她的脸火烧一样的热,冷着声音告诉他说:“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满足一下苏小姐,顾时宴,我已经不是你的秘书了,也不是你随叫随到的玩物了。” 顾时宴低低的冷笑起来,声音带着对钟意作风的嘲弄和不屑:“你以为她跟你一样,随随便便,不费点时间,不花点钱,免费就能吃到?” 这话无疑于是一把利刃,准确无误的刺进了钟意的胸膛里。 她原以为的专情和真心,可在顾时宴看来,原来竟这么一文不值。 她哭不出来,最后变成了笑。 她瞪着顾时宴问:“那你觉得,我现在还能被你免费吃吗?” 顾时宴大手举高她的双手,一只腿压着她乱蹬的双腿,他轻而易举就将她钳制在身下。 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用力的厮磨和啃咬。 钟意紧闭着唇,不想被他钻空子。 可他太了解她的身体,凑到她耳边,舌尖轻轻往耳蜗里一舔,她瞬间整个身体都软下来,抵抗的力量刹那就被卸去,她只能依偎在他怀中。 他又回头,含住她的唇,将自己的舌尖送了进去。 一路席卷,钟意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泥。 她好恨自己,恨自己对他没有抵抗力,恨自己的廉价。 顾时宴的手从钟意领口探进去,他听到她不自觉拔高的嘤咛声。 那一刻,他只感觉浑身一麻,想要上她的想法直冲天灵盖。 可这里毕竟是试衣间,而且苏云禾还在,他不想乱了分寸,就离钟意远了一些。 他闭眼缓和很久,才终于将自己的情绪给压了下来。 再睁开眼时,他眼底浑浊、猩红。 钟意缩在角落,浑身在发抖,但她还是低哑着声音冲他说:“顾时宴,你有苏云禾,请你以后别再找我,我不是你拿来消遣的玩物,请你记住,我不是你的东西。” 顾时宴睁着眼睛看她,嗓音冷漠、无温:“她的第一次会留到我和她新婚的第一夜,在这之前,你都得随时恭候着我,记住,是随时。” 钟意气得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我随叫随到?” 顾时宴身上的温度没那么烫了,他唇角的笑意很浅,头顶覆下来的光,致使得他的面庞一半在亮光下,一半在阴暗中。 他的语气森森,云淡风轻的戳着钟意的肺腑:“都随叫随到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再装纯,钟意,还有什么意思?” 钟意只感觉浑身都是凉的,她哑着声音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顾时宴,我不会做你的玩物,你也别指望我能跟以前一样对你。” 顾时宴却不以为意,挑眉笑起来说:“那又怎么样?被我玩烂的你,你以为还会有人要你吗?趁我还没和云禾领证,我尚且能陪你再睡几次,等我跟她结了婚,你以为,你还能再爬我的床?钟意,你可别认不清好歹。” 钟意气极了,用脚踢他的腿:“你简直让人作呕。” 顾时宴轻松躲开,同时还伸手捞住她的腰,将她一把给带到了怀中。 他的手按着她的后背,让她紧紧贴在胸膛处。 这时,试衣间外传来苏云禾的轻唤声:“时晏,你人呢?” 钟意听到声音,立马绷紧了心弦,尝试着想从顾时宴怀中退出来。 可他紧紧搂着她,同时还低头,唇在她耳畔轻轻的喃喃说:“奶奶病了,她在念叨你。” 他什么也没有多说,但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提起奶奶,钟意冰冷的心软了下来:“她还好吗?” 顾时宴的语气有些哽咽:“不太好。” 钟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淡声说:“我会去看的。” 这时,苏云禾在外面又叫钟意:“钟秘书,你裙子换好了吗?” 钟意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就选择了沉默。 苏云禾不依不饶,还伸手敲门。 钟意没办法,才出声应了一声说:“好了。” 苏云禾说:“那你出来啊,我帮你看看好不好看。” 钟意看看顾时宴,他已经放开她,并站到了角落的暗光下,像是隐没在那里,可姿态却还是高雅的。 “好,我马上出来。”钟意明白顾时宴的意思,应一声后,将试衣间开了个小缝出来了。 出来后,苏云禾拉着她左看看右看看,直夸裙子好看,衬她的身材。 钟意却感觉脸火辣辣的烧灼着,不敢直视苏云禾那双眼睛。 “钟秘书,你怎么了?不高兴吗?”钟意不说话,苏云禾就关切的询问。 钟意回过神,淡声说:“没有。” 苏云禾并不多问,只是将目光放到了钟意刚刚出来的试衣间那里。 门敞了一点点,虽然看不全里面,但她还是敏锐捕捉到顾时宴那双皮鞋的尖。 不过片刻,苏云禾就很好的将情绪给敛藏好,她故作疑惑问说:“你看到时晏了吗?” 钟意摇摇头说:“没有,也许去忙了。” 她撒谎时,不敢跟苏云禾对视。 几个店员跟着她们到处逛,逛到另外一个开间时,顾时宴才从试衣间出来,坐到了沙发上。 又逛回来时,苏云禾看到顾时宴,急忙过去,坐在他身旁,依偎着他的手臂说:“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没找见你。” 顾时宴面不改色的圆话:“出去接了个电话。” 苏云禾抱着他的手臂,嘟囔着说:“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了。” 顾时宴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说:“好,那我去结账。” 去结账的时候,正好钟意已经换下了试穿的v领裙,她将裙子交还给店员说:“谢谢,这个裙子,我不太喜欢,就先不要了,麻烦了。” 并非她不喜欢,而是顾时宴在试衣间的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凭什么她买裙子,就是要讨好他的? 苏云禾看到,忙说:“裙子不是挺好看的吗?钟秘书不喜欢吗?” 钟意回过头,看到顾时宴牵着苏云禾的手,两个人甜蜜、恩爱。 可在这一层层的光鲜下,却隐藏着见不得光的恶臭。 钟意瞥了一眼顾时宴,回得很干脆:“嗯,不喜欢。” 苏云禾颦眉,刚想要说点什么,顾时宴忽然沉着嗓音吩咐销售员说:“把裙子给她包上,我来付钱。” 第147章 抠搜惯了,挺有缘份 顾时宴的话,引得几个销售员和苏云禾都同时将疑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气氛,刹那间凝固住了。 顾时宴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后,面不改色的回头,笑着问苏云禾说:“钟意做了我六年的秘书,她一向抠搜惯了,我送她一条裙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苏云禾望着他,她哪里敢有半分怨言。 只能轻笑一声,故作不在意的说一句:“你拿主意就好。” 一条裙子而已,苏云禾还能为了这件事和顾时宴在这里大吵一架吗? 钟意看顾时宴始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莫名的佩服。 他是怎么做到在两个女人之间,这么游刃有余的? 销售员将裙子装进袋子里,递给了钟意。 钟意迟迟没有接,顾时宴就一眼扫视过去,用鼻腔闷闷的发出一声疑问:“怎么?钟秘书不喜欢?” 钟意抬起头看他,他黑白分明的眼底,分明是一大片的戏谑和挑衅。 可偏偏,她没办法跟他对抗。 她太弱小了,又有软肋,他一句话,就能让她惶惶不安。 无奈之下,她还是伸手接了口袋,她攥在手心里,眼神幽幽看着顾时宴,道谢说:“谢谢顾总。” 顾时宴收回视线哂笑:“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钟意不再多说一句话,拎着袋子就往商场外面走。 出了商场,她气愤填膺的将袋子往垃圾桶里扔。 可这时,“叮”的一声响起,是她的手机来微信了。 她不顾那么多,将袋子一把扔进了垃圾箱。 走到公交站台下时,她才看起了消息,竟没有想到,是顾时宴发来的。 “如果你敢丢了裙子,钟氏金融,今晚就会在柏城消失,并且是无声无息的消失。” 钟意攥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在发白,悄无声息中,几颗泪珠落在屏幕上。 字幕乱跳,竟自己发出了两个字:“神经。” 钟意看到已经发送出去的两个字,她下意识的想撤回,可想了想,又没有那么做。 看着屏幕,她哭着哭着,又莫名笑了起来。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无法抵抗顾时宴的威胁。 她站起身,往丢裙子的垃圾桶那边跑去。 可刚到的时候,一个捡破烂的大叔正把她丢了的口袋捡了起来。 钟意看到,忙出声制止:“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东西。” 大叔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穿得鞋子脚尖还破了两个洞。 他身上一股难闻的气息直往钟意的鼻腔里扑,她强忍着臭味,还保持着自己的礼貌。 大叔看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根本不搭理,拎着袋子就走。 钟意追上去拦在他身前说:“这是我的东西,请你放下。” 大叔停住脚步看她,一口浓重的方言说:“垃圾桶里的东西,也叫你的东西?” 钟意耐心解释:“是我刚刚不放心丢错的。” 大叔无赖起来:“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谁能证明是你的?” 钟意颦眉说:“袋子里是一条裙子,是我刚刚买的。” 大叔反问:“既然是刚买的裙子,你干嘛要丢了?你问问大家,大家信吗?” 一个小姑娘和一个流浪汉争论起来,引来了不少人观望。 围观的人明眼看,就能看出来袋子是谁的,可偏偏有人瞎起哄:“就是,刚买的东西干嘛要丢?还是国外的大牌,少说也得几万块一条了,怎么可能说丢就丢呢?”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都附和起来。 大叔见众人向着他,更加大胆的冲钟意走了一步:“美女,没话说了吧?” 钟意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说:“你不还我,我就报警了。” 大叔耍起了无赖:“报啊,有种你就报,我就跟你耗,看谁耗得过谁。” 钟意凝噎:“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话都说不明白,还敢说这裙子是你的,神经病呀。” 话落,大叔提着袋子就走。 这时,有人从人群后挤进来,一把直接夺过了流浪 汉手中的袋子。 钟意看向来人,是陆允洲,她瞬间安心了不少。 流浪汉看来了一个高壮的男人,他就显得有些没那么有底气了:“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连讨口子的东西都要抢啊?” 陆允洲轻轻的瞥他一眼,声音很淡的说:“你虽然流浪,可毕竟是男人,欺负一个姑娘,还是不合适吧?” 这么一句话,硬是将流浪汉给噎了一下,他想说的话,硬是被哽了回去。 末了,他挥挥手说:“算了,我自认倒霉,不跟你一般见识。” 陆允洲的目光追随着他,还礼貌的道谢说:“多谢。” 等流浪汉离开了,围观的群众也才散开。 陆允洲将夺回来的袋子递到钟意的手中说:“看看有没有少点什么?” 钟意接了袋子,看到裙子还在后,又抬起头对陆允洲不温不热的说一声:“谢了。” 陆允洲看出她有意疏远自己,他并不介意,只是冲她微微一笑说:“我去探望了钟叔叔,祁年说你出来散心了,所以我就想着出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你,没想到还真的被我遇到了,看来,我们是真的挺有缘分的。” 哪有什么来之不易的缘分,他从两个小时之前就在这附近转悠了。 直到这会儿,他才好不容易碰到了她。 钟意不知道该怎么接陆允洲的话,目光躲闪着,随便的问一句说:“你下班了?” 暮色降临,早该下班了。 明知道钟意是随口问的,但陆允洲还是回得很耐心:“嗯,快下班的时候来了一台手术,忙完了就这个点了。” “这么辛苦,怎么不回去休息?”钟意问出这句话后,就后悔的想要收回来,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夜色正好,风很轻,陆允洲的影子覆在钟意的身上,他说:“我想见见你。” 钟意不敢看他一眼,光是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一定一汪的真情。 曾几何时,哪怕是后来的十六岁,十八岁,她都想过,小时候的允洲哥哥在等着她长大,在等着她嫁给他。 只是后来,一切就变了。 钟意垂着脑袋,声音低低的说:“我要回医院去看爸爸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喊他,说出口的话,明显是疏远的。 她转过身要走,陆允洲忙声说:“小意,一起走走吧。” 钟意拒绝得很快:“不要,我想回去了。” 陆允洲不放心她,就说:“那我送你回去。” 钟意头垂得很低,只感觉眼睛酸酸的,再开口时,声音变调了:“真的不用了。” 她没忍住,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陆允洲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么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钟意两把抹干净泪水,抬起头就要冲陆允洲说难听的话时,却忽然看到商场的大门口处,顾时宴和苏云禾天造地设的身影。 她心里不舒服,又不想在这里和陆允洲继续对峙下去,就低哑着嗓子说:“那一起走走吧。” 第148章 准备搬家,他堵她路 河边,秋风簌簌,枯黄树叶碰撞着跌落,落在地上后,鞋子踩过,发出悦耳的响声。 钟意心情沉重,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 身旁,陆允洲一身薄款风衣,双手插兜,闲散悠然,和小时候的允洲哥哥,已然不同了。 小时候,他自卑、胆小,个子也小,看起来就好欺负。 而现在,他身高体长,又帅气英俊,身上沉淀着岁月洗涤后的成熟和稳重。 一看,他就是一个经历过许多事,有着强大内核的男人。 钟意踩着地上的落叶,看着地上的一双影子,明明会时不时的碰到一起,可两个人,还是渐行渐远了。 小时候不成熟的承诺,却并非只是出于维护,至少在之后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她确实幻想过陆允洲回来娶她的样子。 甚至,她还是有过期待的。 现在再见面,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么纯粹的自己。 冗长的一阵沉默后,陆允洲忽然开口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之前小淼家里有一只大花猫,不是经常不见吗?其实都在我家里,它晚上怕冷,会翻窗户过来,我就抱着它睡,小淼找不见,却从来没怀疑过我。” “我还记得有一次你下水捉鱼,你不会游泳,溺了好久,我和祁年还以为你回去了,结果转头看到你的发圈还在,我才猜测你溺水了,那次要真的走了,恐怕……” 说到这里,陆允洲转头看了一眼钟意,她始终闷闷不乐的,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只是,她的眼角是湿润的。 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好久都不敢去回忆了。 听陆允洲提起,好多记忆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她当然记得那些事情了,只是,她不敢多想。 曾经的自己,也那样无忧无虑过。 陆允洲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站在柳树下,树梢轻拂,一地的斑驳,他的脸在光影下模模糊糊的,他温柔喊着钟意:“小意。” 钟意也停住了,抬起头看陆允洲说:“怎么了?” 她还是无法做到冷漠,对他,她不该冷漠的。 他们是玩伴,是亲人,不该那样冷言冷语的。 陆允洲很轻的问说:“是不是不想听我说那些?” 钟意愣了愣,摇摇头说:“没有,挺好的,好多事情,我都还记着。” 陆允洲笑了起来:“那你的承诺,你还记得吗?” 钟意沉默半响,语气还是冷了下来:“我记得,但我没办法兑现承诺了。” 陆允洲眉眼弯弯,笑意深厚,他并不急切,只是很温柔的说:“没关系,我不着急的,我可以等,你也不用为我苦恼,你有想做的事,大可以去做,我只是想陪着你。” 钟意鼻头一酸,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陆允洲上前一步,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他轻柔的安抚说:“我知道你过得苦,我回来了,还有祁年,他也会护着你的,以后,不会这样了。” 钟意没法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呜咽着。 陆允洲轻搂着她,并没有太过越线。 此时,有车子行驶而过。 车窗半降,秋风拂进来,苏云禾舒服的仰起脸,任由风把自己的头发刮起,只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倏然,她惊呼一声:“时晏,是钟秘书。” 身旁被拽了一下手臂的顾时宴立马往窗户外看,仅仅是一闪而逝的身影,但他几乎确定了,那就是钟意。 苏云禾还在往后张望,一颗脑袋探出窗户,操作很危险。 顾时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黑眸中风云涌动,无声无息的。 苏云禾好半天才将脑袋收回来,她看着顾时宴说:“好像是陆允洲和钟秘书。” 为了奶奶的病情,苏云禾陪着顾时宴去见了很多医生,其中就包括陆允洲。 顾时宴没接话,苏云禾就又酸酸涩涩的说一句:“钟秘书人缘真好,真羡慕她,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追随着她。” 这句话,苏云禾是故意说的,也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真没想到,钟意竟然会和陆允洲这样优秀的男人也认识。 好久,顾时宴才淡淡的 说一句:“没什么可羡慕的,你拥有着比那些男人更厉害的男人。” 苏云禾听到这句话,竟没有半分的动容,反而是不安。 眼前看到的幸福,只不过是她偷来的纠缠而已。 又过了没一会儿,顾时宴忽然盯着楚尧的后脑勺说:“楚尧,停车吧。” 楚尧疑惑:“顾总,怎么了?” 顾时宴说:“前面停车,你把云禾送回去,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楚尧不敢多问,在前方就把车子给停住了。 顾时宴推门下车时,苏云禾转头就看向了他:“时晏,你要去哪儿?” “有点工作上的事情,你先回去,我晚点回来。” 顾时宴头也没回,推门就下车了。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苏云禾忽然哂笑了出来。 她是明白的,顾时宴的心里分明有钟意。 …… 钟意回到家后,收拾了很久的东西。 钟祈年开口让他回家住,她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不知道搬回去住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可钟祈年专门叫了车给她,让她先收拾东西,他晚点忙好了就过来帮忙一起搬。 到了这个份上,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东西其实也不算多,钟意打包了两个小时,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钟祈年应该是在忙,她就想着先拿两趟衣服和化妆品。 刚把门打开,钟意就被吓了一跳。 眼前站着一个人影,高大的身影将外头的走廊灯光给尽数挡住了。 若不是熟悉眼前人的味道,钟意恐怕都会喊救命了。 顾时宴喝了酒,一身的酒气,他垂首看到钟意拎着的大包小包,目光又往屋子里望去,看到满地的包裹和打包袋。 他一步步往前,将钟意从门口给逼退进了房间里。 钟意拎着的两个包掉在地上,她惊恐的看着满脸阴沉的顾时宴问说:“你来干什么?” 顾时宴看着掉在地上的化妆品,抬起眼扫向钟意,声音森森的问道:“你又在干什么?搬家?打算搬去哪儿?” 他声音一声比一声冷,一声高过一声。 钟意的心脏怦怦乱跳,好像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一样。 她几乎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颤着说:“我搬去哪儿,跟你没关系吧?我已经不是你的秘书了。” 顾时宴的脚踩着地上的空隙,一点点的往前压迫,直到将钟意逼退到玄关处,他才停住了脚步。 他猛地伸手扣住她的下颌,紧紧的攥住,声音低而沉,双眸微眯问说:“是搬去陆医生那里?” 钟意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满脸惊恐的看着顾时宴:“你……你怎么知道他?” 顾时宴缓缓倾身,将她的脸重重的往旁边一搪,他的唇贴着她耳畔,酒气瞬间萦绕着她。 他身影将她尽数笼在黑暗中,他舔舐着她的耳垂,声音微哑说:“心虚了吗?” 与此同时,钟意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钟祈年来的电话。 第149章 我是有病,但你是药 看着闪亮的屏幕,钟意心头大震。 钟祈年说了,会过来帮她搬家。 如果被他知道顾时宴找过来了,以他的脾气,肯定不会善了。 钟意不安,用尽全力的踢顾时宴,打他胸膛,冲他低吼着说:“顾时宴,放开我,我要去接电话。” 可她越是反抗,顾时宴就越是要钳制她。 他轻松将她双手钉过头顶,一条腿压着她乱蹬打的双腿,再次倾身时,他带着酒味的热意喷洒在她的脸上。 他的声音因喝了酒而沙哑、低沉:“接谁的电话?陆医生的?什么时候,你跟他这么好了?嗯?” 边说,他边用空余的那只手抬起钟意的下颌,逼迫得她不得不跟他对视着。 他逆光站着,一张英俊的面庞尽数都覆在阴影中,可轮廓却是深邃的,那双眼,更是深不见底,直吸着钟意往下坠。 她转动着脑袋,想躲开他的钳制,可他用了力气攥紧,她就一点儿也动不了了。 她一双眼愤愤的盯着他说:“你放开我,我叫了车,是司机给我打得电话。” 顾时宴却跟没有听到一样,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臀,将她轻巧放到了玄关上坐着。 她高度瞬间就变得跟他齐平了,他弓着腰解她的衬衫扣子,炙热的大掌覆到她冰冷的肌肤上。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的身体贴到自己的胸膛上,他低头不管不顾的啄住她的唇,深深浅浅的吻着她。 钟意挣扎,用尽力气的想要下玄关,可他的大腿抵在她的双腿间,她根本无从抵抗。 他懂她的敏感处,一手胡乱的撩拨,一手往她的身下探,而他的唇一点点右移,一口就含住了她的耳垂。 那一瞬间,一股直冲天灵盖的电流感迅速窜过全身,钟意微微仰起头,一声声细碎的嘤咛还是从喉间溢了出来。 顾时宴瞬间被刺激到,三两下剥了自己的外套和衬衫,露出泛着蜜色光泽的肌肉。 他捞起钟意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肌处,他垂首看她意乱情迷的样子,唇角的笑意带着点不屑:“离了我,陆允洲能给你这样的体验吗?” 钟意的脸滚烫,她只感觉屈辱,别开脸,一句话也不说。 顾时宴看着她脱了一半的衬衫挂在双臂处,她身前已然坦荡一片,雪白的肌肤晃着他的眼。 她的身体,像是毒药一样,总能准确无误的勾起他身体里最狂野的想法。 这么多年,唯独她,能解他的瘾。 他眼底的欲望热烈得像是一把火,熊熊燃烧着,钟意知道他想干什么,挣扎着说:“顾时宴,你滚开。” 可半天,他都没有动,眼睛一瞬不瞬的凝在她的身上,好半天,他忽然红了眼眶,低下头时,鼻间都是酸涩和哽咽:“奶奶病了。” 他将下颌抵在钟意的肩膀处,颓丧得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这么多年,钟意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他。 脆弱、敏感。 他此刻好像是个瓷娃娃,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钟意却没有生出任何的同情,反而猛地推他要下玄关。 但顾时宴反应更快,一把攥住了钟意的颈子,他的肌肤呈蜜色,而她则白里透红,两种颜色的皮肤纠缠到一起,在橘橙色的光下,莫名的旖旎。 钟意只感觉窒息,被迫仰起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痛苦。 顾时宴凝着她的瞳眸,颦眉发出疑问说:“奶奶对你那么好,她病了,你都不过问一句吗?” 钟意喉间发烫,满是怨恨的眼神盯着顾时宴,眼角溢出了泪。 顾时宴松了力量后,钟意大口大口的吸了两口空气,她捂着似乎要断裂的脖子,红着眼睛说:“你有权有势,地位超然,奶奶病了,找医生比找我管用,顾时宴,你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呢?” 钟意觉得自己神经都快衰弱了。 不知何时,顾时宴就会冒出来一下。 她想平静的过完余生,都是妄想。 顾时宴的眼睛比钟意的更红,面色也阴沉如渊:“脑癌,你让我找谁给她治?” 钟意愣了一下,显然有些不知 所措。 她以为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有的基础病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脑癌。 她有些无措,却忽然想到了陆允洲,她说:“陆允洲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可以去找他问问。” 在不动声色下,她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顾时宴赤着上半身靠在门上,觉得疲惫,就点燃了一根烟。 吞云吐雾中,他的面庞有些模糊不清。 他还是看着钟意,似乎是想通过她的表情来看出点什么。 片刻,他才轻声说:“已经联系了。” 钟意还是挺担心的,从玄关上跳下来问说:“能治吗?” 顾时宴吐出一口烟雾,回说:“还不确定,做了检查报告去研究了。” 钟意“哦”一声,去客厅那边拿茶几上的手机。 刚准备看来电是谁,顾时宴忽然过来,巨大的阴影将她覆在身下。 瞬间,钟意的手机就被一把给夺走了。 钟意往旁边退了一步,站出他的阴影外,她抬起头看他,语气充满愤慨:“顾时宴,你明明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我做你秘书六年,也自认为公司创造了一些收益,再不济,也当了你六年的床伴,我们之间,就是没有感情,但也不至于闹得一个鱼死网破的结果,不是吗?你为什么又不肯放过我呢?” 灯光灼目,顾时宴眼里却一片阴沉,他久久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好半天了,他才出声回说:“不知道,也许占有欲作祟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钟意想要的自由给扼杀得干干净净。 一颗心,支离破碎,可顾时宴的话,更让他崩溃、绝望。 她大声冲他吼,冲他质问:“你又不爱我,哪儿来的占有欲?顾时宴,你能不能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畜生。” 顾时宴迈步走向钟意,她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时,跌进了沙发里。 她满脸惊恐、畏惧,浑身在发抖。 顾时宴低头看着她,居高临下的姿态。 半响,他忽地弯唇,不屑的说道:“我确实不爱你,但你的身体,却只能属于我。” 钟意仰起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五官沦陷于一团逆光中。 他掀唇继续说着:“我可以恋爱,可以结婚,但钟意你不行,你的身体只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别的男人,我不允许他们触碰一点儿。” 他邪魅的一句句话,像是毒药一样,侵蚀着钟意的心。 钟意被夹在沙发和顾时宴之间煎熬难退。 她只能发疯一样的冲着他嚎叫:“顾时宴,你真是有病!” 顾时宴冷笑一声,眼中露出一抹张狂,他瞬间覆下身来,捏住了钟意的下颌,逼得她只能跟他对视。 他弯唇轻嗤,语气不屑:“是,我是有病,你顺着我,那你就是解药,要是不顺,那就承担我发病的代价。” 第150章 用他威胁,你好恶毒 钟意看着顾时宴满脸的嚣张、狂妄,她狠狠咬上他的手。 他吃痛推开她,她撞到沙发背上,脑浆都晃糊了。 她不管不顾,冲他吼着嚷着:“疯子,我才不是你的玩具,你要是再碰我,我就报警抓你,这么大的柏城,我不信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 顾时宴的手描摹着被钟意咬过的地方,那一排排齿痕,异常的清晰。 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拉开了裤链,解开了皮带,将裤子给拽了下来。 钟意知道他想干什么,扭过头就跑。 可已然来不及,他捉住她的脚,就硬生生将她给一把扯了回来。 顾时宴将她压在身下,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她又是生气又是愤怒:“顾时宴,你放开我行不行?我哥哥还在等我回家,我求求你了。” 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论力气,她毫无招架之力,论权势地位,他一句话,就能让她在柏城无立足之地。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时宴了,她除了哭,除了求饶,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顾时宴听到她轻颤的声音,心里产生了片刻的犹疑,可随即,他捉住她的手腕钉在沙发上。 他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说:“我说了,顺我的意,你就是我的解药,我不会向你发难。” 钟意紧紧咬住唇,哭得很大声:“顾时宴,我凭什么要顺你的意?你有白月光,还有未婚妻,我算什么?我只是你见不得光的玩具而已,我真的不想再跟你纠缠了,我应该有光明的人生的,我不是下水沟里的老鼠,你不要再这样了,放过我吧,好不好?” 她卸去一身力量,就那样瘫在沙发上,任由顾时宴用尽力气的将她按住。 顾时宴盯着她绝望、无助的面庞,嘲弄着问说:“光明的人生?呵,那你这六年在干嘛?钟意,你觉得你见不得光的身份,是我造成的吗?” 眼泪滚出眼眶,钟意早累了,她自嘲的说:“是我不该爱上你,是我不该觉得真心能换真心,是我不该妄想着爬上了你的床,就能做你的妻子,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错了。” 顾时宴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目光一滞,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了一下。 这一刻,他说不出来的郁闷。 钟意从下往上凝着顾时宴隐在暗光下的面庞,她的声音充满恳切:“那么顾先生,我请求你,将我这个廉价而又可悲的玩具给丢了吧,我根本不配做你的泄欲工具,我是个被你玩烂了的女人,只会让你一次比一次不舒服,为了你的体验感,放我离开吧。” 她放下尊严,声声不堪的求着顾时宴。 可她的殷切,只让顾时宴生了片刻的恍惚。 下一刻,他就猛然回过神,冷冷笑问说:“值得你放下尊严这样求我,是为了周无漾?还是为了陆允洲?” 钟意的泪淌得更汹涌了,她沙哑着声音说:“不为了谁,我只为了我自己。”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顾时宴侧首看了一眼,竟然是陆允洲的名字。 他危险眯眸,声音带着浓烈的警告味道:“钟意,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和陆允洲好,我让他这么多年在医学这条路上的所有付出都付诸东流。” 钟意听到,心头大震,她顾不得发晕的脑袋,坐起来就给了顾时宴一巴掌。 她的手还裹着纱布,这一巴掌虽然用力了,可却并没有什么响声。 顾时宴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仍旧冷冽的扫视着钟意。 钟意生气不已,可又十分无奈。 “顾时宴,你知不知道,他是颅脑外科方面的专家,百年难见的天才,他那双手救了很多人,甚至还可以救奶奶,你凭什么要抹杀掉他的付出?你是不是疯了?” 顾时宴直起身体,显然对那方面的事情没有了想法。 他慢条斯理的捡起裤子往腿上套,同时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钟意愤怒不已,捡起抱枕砸到顾时宴的身上,她冲他吼:“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恶毒? 顾时宴听到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好笑的看着钟意反 问说:“我一直都这样不择手段,怎么,你不知道吗?” 钟意跪坐在沙发上,她极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很凶:“顾时宴,你敢动陆允洲,我就把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告诉苏云禾,我告诉你,只要你敢动他,我就敢做。” 顾时宴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了,更何况还拿苏云禾来威胁自己。 他已经扣好皮带,上半身还是赤裸的,一身肌肉在白炽灯光下,性感又招摇。 可钟意眼里,已经看不到这些了。 顾时宴注视钟意良久,轻轻一笑说:“你敢说一个字,让她为我们的事情伤心的话,我告诉你,到时候完蛋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陆允洲,会是整个钟家。” 屋子里明明很温暖,可钟意却觉得浑身冰凉,她的脸也更是苍白。 顾时宴见她沉默,忽而又说:“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跟他恋爱、结婚,我都不会动他,毕竟,奶奶的手术,恐怕还只能他来做才行。” 奶奶的状况并不好,找了黎绍,他是内科医生,对专科病情毫无办法。 光陆允洲这个名字,就被无数名医推荐。 顾时宴再阴毒,就是要针对陆允洲,也会等奶奶痊愈了再说。 钟意的身体僵着,满眼都是对顾时宴的愤怒,可她的这些情绪,全然对他造成不了一点儿的影响。 顾时宴的这些话,钟意更是无法反驳。 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他。 曾经的她以为,顾时宴其实面冷心热,可现在看来,他骨子里就是坏透了的。 钟意明白,她很可能在死之前都逃脱不了顾时宴的掌控了。 正在顾时宴穿好衣服时,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钟意听到后,立马从沙发上下来,她去拽顾时宴,将他往卧房里推:“你进房间去,不要出来。” 顾时宴个子高,不想自己走的话,钟意根本是推不动的。 他站定在堆满大包小包的客厅中,眼神玩味,嘴角带笑看着钟意问说:“怎么?你这是想把我藏起来?怕被陆允洲看到吗?” 钟意急得小脸通红,忙声解释说:“不是,是我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乱了?” 顾时宴却站得更端正了,嘴角的笑意略显得有些阴险:“那我怕什么?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钟意快哭了:“顾时宴,就当我求求你,我哥哥他不能看到你。” 以钟祈年的性子,他看到顾时宴了,指定会动手的。 只是还不等顾时宴给出答案,门口就传来钟祈年担忧的声音:“小意,你在里面吗?是不是顾时宴过来了?” 钟意不敢回话,一直推着顾时宴。 可下一刻,钟祈年就开始踹门了。 顾时宴看钟意着急,她越着急,他越觉得有趣,非但不走,还反而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而与此同时,门也被钟祈年从外面给一脚踹开了。 第151章 差点动手,钟意拦住 “咣当”一声巨响后,门被钟祈年直接从外面给踹开了。 钟意被吓了一跳,急忙将自己放在顾时宴身上的手给拿了回来。 而她这些动作,踏过一地狼藉进门的钟祈年尽收眼底。 白炽灯光下,门被猛烈踹开时,扬起了颗颗分明的灰尘。 就在满室的烟尘中,钟祈年看到了顾时宴。 他三两步过来,浑身怒意翻腾,是要动手的架势。 钟意赶忙上前,拦在了顾时宴的身前,她大声喊钟祈年:“哥哥,不要,不要动手。” 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脾气冲动,说动手就会动手。 钟祈年怒气冲冲来到跟前时,钟意急忙抱住了他的腰,她死死的抱紧,用命的抱紧。 真动了手,吃亏的只会是钟家人。 钟祈年的手攥成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他看到顾时宴,满眼的怒意翻涌,声音扬高了几个分贝,又尖又冲:“顾时宴,你来干什么?” 他一边冲顾时宴吼,一边推着钟意的肩膀。 钟意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又害怕又心惊,咬着牙,不顾十指的伤,死命的抱住了钟祈年的腰,用尽力气的将他往后面推。 顾时宴还站在原地,从钟祈年进门开始,他就没有动过,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他站在满地的大小包裹中,抱臂望着钟祈年,神情闲散、悠然,可眼里压不住的猖狂在叫嚣。 “我来看看我的玩具,不行吗?” 顾时宴挑眉时,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根本没有一点儿把钟祈年放眼里的意思。 他狂妄嚣张极了,致使得钟祈年红了眼睛,钟意抬起头,看到他绷紧的下颌,分明在酝酿杀机,显然要动手的意思。 钟意害怕会惹出什么事,心中惶惶。 她的手因用力钳制着钟祈年而早已经鲜血淋漓,血红色的纱布,看着触目惊心。 顾时宴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煽风点火的拉锯着:“怎么?钟先生想打我?我不知哪一点得罪了钟先生?竟惹得钟先生这么生气。” 钟祈年眼神锋利,他死死钉着顾时宴张狂至极的样子说:“你欺负我妹妹六年,害她做了你六年没名没分的玩具,你竟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生气,顾时宴,你真他么该死!” 顾时宴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随即,他又笑起来说:“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可是你看看你妹妹,她此时此刻正抱着你,不要你动手打我,这样的妹妹,你还这么在意干什么呢?” 钟祈年越听越生气,一把将钟意给推开,可才刚刚推开,她就又猛地扑过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勒着他,不让他有任何动作。 同时,钟意颤栗着回头,满眼泪水的冲顾时宴大吼:“顾时宴,你说够了没有,你给我滚,滚!” 她吼时,脖子上青筋暴起,满脸的泪,眼中噙了满满的恨意。 顾时宴看她这样,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反而嗤笑一声说:“钟意,你记住了,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你只能属于我。” 话落,他猖狂的大笑起来,一步步迈过地上的东西,走向了门口。 钟祈年听到这些字字扎心的话,反应很大,他很想冲过去给顾时宴两拳头,可钟意将他抓得死死的,甚至不顾十指在渗血,也要把他抓得很死。 他无奈,只能冲顾时宴的背影大吼说:“小意不是你的玩具,她是她自己,她也只属于她自己,你下次再敢来找她的麻烦,我一定弄死你。” 顾时宴迈步出了门外,回头时,一半脸隐在黑暗中,一半脸暴露在光明下,他嘴角得意的笑很刺眼,他弯着唇角,笑声很轻,却带着满满的讽刺说:“是吗?那就走着瞧,看看属于我六年的东西,能不能走得出柏城。” 话落,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钟祈年踢过去的鞋子,砸到了门框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钟意看顾时宴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一点点的将自己的力量给松了下来,整个人虚脱到直接瘫到了地上。 她跌在一地的包裹中,垂着头,满身的疲惫,满脸的汗珠。 钟祈 年的胸膛因生气而猛烈的起伏着,他像是发泄一样,踢了身旁的茶几两脚。 随后,他双手叉起腰,身体正对着落地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意迎着刺眼的光线看了钟祈年的背影一眼,她什么都明白。 哥哥在生她的气。 可那样的状况下,钟祈年真的动手了的话,以顾时宴的处事风格,他一定会将钟祈年送进去的。 送进去事小,留下污点事大。 钟意已经烂命一条,她可以不在意这些,可是钟祈年不行,他以后还会有孩子,还会有妻子。 钟意的情绪平稳住,她哑着声音对钟祈年道歉说:“对不起,哥哥,我……”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垂下头时,泪水就又滚了出来。 没过几秒钟,钟祈年忽然回过了头,他情绪平静了很多,弯腰对着钟意伸出了自己的手并说:“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他语气虽然很冷淡,可话里话外,明显都还是有关心的。 钟意抬头看他,将沾染了鲜血的手递了过去。 钟祈年用力将她拽了起来,然后问说:“医药箱呢?我给你处理一下,手指本来就没有好全,现在又渗血,万一感染了,你这双手还要不要了?” 钟意听到这些话,鼻尖一酸,泪水不停的往外涌。 她别过脸,哽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祈年看她哭,心里又心疼又无奈,他故作冷漠的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说两句就喜欢哭鼻子,算了,我也不指望你找,我自己来找吧。” 话落,他转过身去翻找医药箱,可同时,他的眼眶也红了。 作为哥哥,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呢? 他确实很想维护妹妹,也很想动手打顾时宴,可他同样明白,钟意死命的抱住他,是为了他。 如果真的出手了,今晚的事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找来医药箱,钟祈年生硬的为钟意换上了纱布。 他全程一个字没说,粗糙的换完了药。 低头整理医药箱时,钟意没忍住,喊他了:“哥哥。” 钟祈年的声音很低沉:“嗯?” 钟意问说:“你在生我的气吗?” 钟祈年斜了她一眼说:“没有。” 钟意冲他挤出一个笑容,好半天了,才开口说道:“哥哥,我不想搬家了。” 这一搬,又要把钟家连累进去。 钟意想,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该再把钟家人卷进来。 第152章 去看奶奶,再见冰洁 钟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她暴露在灯光下的面容,看着也没什么太大的异常。 可无波无澜下,是她支离破碎的无奈。 钟祈年大概明白她的顾虑,却还是哑着声音问一句说:“为什么不想搬了?” 钟意笑起来解释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房子又大又宽敞,跟你们回去住的话,我肯定一时半会习惯不了的。” 她撒着谎,心里其实早就千疮百孔了。 钟祈年掀眼皮看向她,凌厉、锐利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彻底给看穿一样。 钟意尽力的对抗着,不让自己露出一点点的破绽。 可钟祈年,却只是冷冷的下达着命令说:“车子已经叫了,马上就搬东西下楼去,允洲也在过来的路上,今晚就把家给搬了。” 钟意听到这话,一下子没克制住,情绪崩塌了,她抓住钟祈年的胳膊,对他说:“哥哥,顾时宴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跟你回去了,他一样不会放过我的。” 钟祈年“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气愤道:“他以为他是谁?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钟意无奈的叹息一声,低声说:“是我看走了眼,不知道他原来是一个这么恐怖的人,就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也不肯放过我。” 钟祈年回过头来,满脸的恼怒:“那就留在这里,任他肆意妄为吗?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么多年的纵容,他才不把你放在心上,男人就是你越不理他,他才越在意你,你越是上心他,他越是不把你当回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看明白吗?” 当初的钟意哪里明白这个道理,可现在她明白了,却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声音低低的说:“哥哥,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他了。” 钟祈年语气冷冷的:“既然不在意了,那就收拾东西跟我走,车子还在楼下等着的。” 钟意不太愿意,颦着眉心说:“可我不想连累你们。” 钟祈年反问:“你已经跟他闹僵了,你不跟我们走,你还能去哪儿?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还没有放下他?” 钟意急得赶紧解释:“没有,我早放下了。” 钟祈年见她这样说,严肃下着命令说:“你少说别的,既然我已经让你回家,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一家人都一起面对。” 钟意拗不过钟祈年,只能同意。 陆允洲来得比较晚,到的时候行色匆匆的,脸上还有疲倦。 钟意没问什么,只听到钟祈年在问他怎么了,他说加了会班,又上了一台手术,忙完才过来了。 钟意听到这些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陆允洲对她的心意昭然若揭,她也很想回应,可她早已经不干净不说,还会命不久矣。 她这样的人,还配拥有什么? …… 搬回家后,钟意终于安静了几天。 有家人作陪,她每天都挺充实的。 晚上九点睡,早上五点醒,然后起来做早餐,做好了又往医院送,父母吃了后,她又陪着他们说说话,中午又回去做午饭,晚上也做。 她的日子终于消停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 在陪伴钟建勋的同时,钟意还不忘带白秋去商场买了一套黄金饰品。 安静下来的第三天傍晚,钟意接到了顾奶奶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她并没有接,可直到第二个打来时,她没忍心,还是接了。 电话通了,她放低声音说:“奶奶。” 奶奶的声音听着苍老而沙哑:“小意吗?你有没有空啊?来老宅坐一会儿吧。” 钟意下意识的就拒绝了:“奶奶,我最近有些忙,等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我来看您。” 奶奶却低低的啜泣着说:“小意啊,来一趟吧,也许是最后一趟了。” 钟意拒绝的话没法再说出口,只能软着声音答应了下来说:“嗯,那好吧。” 奶奶这才笑了:“好,谢谢你啊,让你跑这一趟了。” 钟意听到这句“谢谢”,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没有,奶奶哪里的话。” 电话挂了,钟意在窗前发了会呆。 这时,身后传来白秋的轻唤声:“小意。” 钟意回过头,微笑看着白秋说:“妈,怎么了?” 白秋走过来,站在她身旁,看了她两眼后,才说道:“你爸爸让我过来问问你,对陆医生是个什么想法呢。” 钟意垂下了头,声音很轻的说:“妈,陆医生是个好男人,他值得更好的姑娘,而我站在他面前,其实挺自卑的。” 白秋心疼不已,伸手拍拍她的手背,温声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爸爸和我,还有哥哥,都挺看好他的,哪怕现在还不能接受,也要试着多接触接触,他是个好孩子,我们也放心把你交给他。” 钟意心头郁结,小声的说:“妈,我还不想结婚。” 白秋冲她笑:“又没逼你结婚,只是让你多一个选择而已。” 钟意轻耸双肩,有些无奈的叹一口气说:“那好吧。” 她明白,她说服不了家里人。 说穿了,问题根源还在陆允洲那里,只要他不同意在一起,想来家人也不会说什么。 钟意想,真没办法的情况下,她决定跟陆允洲说实话好了。 白秋还说了很多陆允洲的好话,说他很照顾爸爸,还说他懂事有礼貌,还说他值得倚靠。 钟意不想争执,就都听下去了。 听完了,她才说自己要回去了。 把保温盒带回家后,她又去附近超市买了很多的礼品和水果,然后打车前往傅家老宅。 下车后,她拎着大小包东西往老宅里面去。 有佣人看到她,都会很礼貌的喊一声:“钟小姐。” 以前是钟秘书,而钟意被辞退的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钟意笑笑点头,继续往里面走。 在路过花圃的时候,凉亭那边忽然传来一道讶异的女声:“钟意?” 钟意脚步停住,循着声源看过去时,她竟然看到了韩冰洁。 自从顾时宴悔婚之后,钟意就再也没见过韩冰洁了。 今晚再见,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院子里的光橘黄橘黄的,落在人身上,莫名显得很诡谲。 钟意凝着韩冰洁,勉强看清了她的五官,她仍旧是漂亮的,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温柔和端庄仍是不减半分。 只是,她眼中苍凉、荒芜,像寸草不生的孤岛,沉寂、萧瑟。 她本来就瘦,看着又瘦了不少。 风一吹,摇摇欲坠的感觉。 受了情伤的女人,钟意看到,心里竟觉得有些悲凉。 像韩冰洁这样有家庭背景,又外貌出众的女孩,竟然也会被伤害。 韩冰洁站在凉亭下,钟意望向她,轻声喊一声:“韩小姐。” 韩冰洁的脸上没有笑容,眼里也荒芜一片,她声音低哑、暗沉着说:“你过来,我有话想问问你。” 第153章 劝慰冰洁,老宅会面 钟意将东西放在地上,阔步走向了凉亭。 只是,她在距离韩冰洁两三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站在风口,发丝轻扬着,眼里碎着橘黄色的光。 她轻轻笑了起来,淡声说:“有什么话,韩小姐请问吧。” 韩冰洁还是一身古典旗袍,因为入秋,夜里凉意沁骨,她在旗袍外面搭了一件小衫。 虽看起来一副病态、娇弱的样子,可还是掩不住身上自带的温柔。 她开口时,像含了一口热沙子,声音喑哑而沧桑:“你见过苏云禾了?” 钟意点点头说:“是,见过了。” 对这个跟自己一样遭遇了顾时宴伤害的女人,钟意的心里,还是有些同情的。 或许,更能感同身受吧。 韩冰洁的眼角有泪,风拂过时,那滴泪滚出来,淌到脸上,她视线落在钟意那里,可透过她,却似乎在遥想着什么。 片刻的沉寂后,她忽然开口问说:“苏小姐一定比照片上更漂亮百倍吧,或许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儿,不然怎么会迷得时晏竟连家族的荣耀都不顾了呢?” 她这句话里,钟意明显的听出了羡慕。 如果是当初,她一定也会羡慕的。 看着韩冰洁哀伤、忧思的样子,钟意心头生起了怜悯,她柔着语调说:“韩小姐,放下吧,你当初对我说过的,不被爱的那个人,是输家。” 韩冰洁却跟没有听到一样,眼神里瞬间聚集起光亮,她往钟意这边走了两步,激动万分的说:“钟意,我们联手吧。” 娇艳欲滴的一枝花,在此刻,竟然露出了令人害怕的獠牙。 钟意后退两步,她防备看着韩冰洁问道:“你想怎么样?” 韩冰洁像变了个人,眼神冷冷的,会吃人一样:“我们联手弄死她,等她死了,我和时晏结婚,你还做他的情人,我们各不相干的。” 她说得激动,似乎是想抓钟意的手。 钟意害怕,就一点点往后退。 “韩小姐,你想弄死谁,你一个人的力量,你们韩家的力量就完全足够了,又何必再带上我呢?如果你是想一石二鸟的话,那我很佩服你的想法和计谋,但顾时宴并非良人,你在看清楚他的那一刻,就应该抽身而退的。” 钟意一边防备,一边苦口婆心的劝慰。 韩冰洁听到这些话,眼神充满愤怒道:“不,该抽身而退的是苏云禾,不是我,我凭什么要退?我跟他有婚约,我跟他门当户对,该退的人是苏云禾,不是我。” 钟意尽量放软自己的声音,轻声说:“可韩小姐,你跟我说过的,不被爱的那个人,是输家。” 韩冰洁却跟走火入魔了一样,双眼通红的吼着说:“才不是,是苏云禾给时晏灌了迷魂汤,才导致他不愿意跟我结婚的,都是那个狐狸精,都是她,我要弄死她,弄死她!” 温柔高雅的一张面庞,在此刻尽数覆上了令人害怕的崩溃和绝望。 钟意看着面前的人,忽然感觉很陌生。 虽然韩冰洁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善良,可她一定是一个骨子里都透着教养的姑娘。 可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她变成了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 钟意想,曾经的自己大概比韩冰洁还要恐怖千倍万倍吧。 钟意平静、从容的和韩冰洁对视,她的语气带着安抚和劝慰:“韩小姐,你知书达理,又温柔有礼,家世好,样貌好,在我看来,你配得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像顾时宴这样的男人,是他配不上你。” 因为刚刚的情绪激动,韩冰洁觉得好累,听到钟意的话,她只是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你喜欢顾时宴,你说这些话,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等我放手了,你只会少一个敌人。” 女孩儿家的争风吃醋,如果是以前,钟意肯定想着争一个胜负。 可现在,无所谓了。 她很淡的笑了一声,话中还带着自嘲说:“可我早已经不喜欢他了。” 韩冰洁抬眼注视着钟意,双眸微眯,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里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 钟意任由她打量,坦坦荡荡的回望着她继续说道:“韩小姐,如果 我能有你这样的底气,我想我一定不会在顾时宴这一棵树上吊死,我会做好自己,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再找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合适了就结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钟意侃侃而谈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准确无误的扎进了自己的心口里。 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谁又能做得到? 就是她自己,恐怕也不一定能做到。 韩冰洁还是被钟意的话给说动了,她表情愕然了下,随即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见她动容,钟意继续开口说道:“韩小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而我,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就快死了,人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韩冰洁呆在原地,眼神复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意开口还想再劝两句,可这时,不远处传来佣人的招呼声:“少爷回来啦。” 听到这句话后,韩冰洁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瞬间灰飞烟灭了,她推开钟意,刚跑到花圃处时,顾时宴和陆允洲正好从外面进来。 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钟意没有听清,而韩冰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顾时宴身上。 站到顾时宴面前时,韩冰洁脸上的笑容很深,她轻柔的喊他:“时晏。” 看到韩冰洁,顾时宴略略有些震惊。 不过细想一下,他又没多问什么。 奶奶喜欢钟意,也喜欢韩冰洁。 她们过来探望,并不是没有理由。 顾时宴也看到了钟意,只不过瞟了一眼就把目光给收了回来,他垂首看着韩冰洁,语气淡淡的问说:“你来看奶奶吗?” 韩冰洁点点头说:“嗯,我也在等你。” 顾时宴想到自己在潼城回来之前对韩冰洁的承诺,他轻声说:“答应你的事情,我一直都记着的,只是这段时间奶奶生病了,就没顾得上联系你,你今天先回去吧,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会主动找你的。” 韩冰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寂灭了,可她还是很小声的问说:“我能留在这里陪你吗?” 顾时宴的面色阴沉起来,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韩冰洁就说:“我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从韩冰洁站过来后,陆允洲也看到了钟意,他并没有多想,直接迈步走向了她。 陆允洲生得儒雅温柔,开口时,嗓音也好听、悦耳。 他问说:“小意,你打算回去了吗?” 钟意对陆允洲笑着,可视线却越过他的身侧,落到了顾时宴那边。 而顾时宴,也正好望向了她。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一定的距离汇聚了。 可彼此的眼神里,都有着不同的情绪。 顾时宴微眯着眸,释放着警告的信号。 钟意缩回目光,害怕他的无理桎梏。 第154章 留学天才,都是狗屁 钟意抬眼看向陆允洲,眼中的光破碎荡漾,她摇摇头说:“还没,我刚来,还没去看奶奶。” 陆允洲的目光热烈,可又不会太放肆,只是轻轻凝在钟意身上,带着意味清晰的喜欢。 他温声说:“我过来评估一下老人家的身体条件,看看能不能做手术,我们一起进去吧,等下一起回去,我送你。” 钟意察觉到顾时宴一直凝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分明是带着威胁的意思。 她知道,他在要她距离陆允洲远一点。 因为,她只能是属于他的玩具。 钟意硬着头皮,勉强的挤出了一抹笑容说:“不麻烦了,你先进去忙吧,我等会再去探望老人家。” 陆允洲能看出她的抗拒,可他却并不想因为她的刻意疏离而放弃,而是主动拎起地上的东西说:“走吧,一起进去,晚上外面冷,别吹感冒了。” 钟意下意识的出声叫他:“允洲哥哥……” 声音拐了弯,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就好像是在撒娇一样。 陆允洲脚步顿住,回头看着她,眼里都是宠溺笑意:“小意,怎么了?” 钟意意识到顾时宴和韩冰洁都看了过来,就急急忙忙的说:“没什么,一起进去吧。” 话落,她往院子里走,只留了一个背影给陆允洲。 进了庭院后,佣人送来了热茶。 顾时宴先带陆允洲去探望奶奶了,而钟意和韩冰洁在客厅里等着。 旁边有佣人,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流。 很快,陆允洲探望完了,就和顾时宴一起来到了客厅。 佣人送上热茶后,又转过来对钟意说:“钟小姐,老夫人说想见见你,在请你进去呢。” 钟意起身说知道了,就往老夫人的房间去了。 去的时候,房间黑漆漆的一片,长久不通风,屋子里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钟意进来时,顺手开了灯,奶奶正靠在床档上,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灯亮时,她低下头,眼镜挂在鼻梁上,不透过镜片看钟意。 许久不见,奶奶瘦了很多,眼窝深陷,可那双眼却清亮无比,因为没有牙齿,笑起来的时候,只露出牙龈,看着很慈祥。 奶奶说了挺多话,大多都是感慨自己婚姻不好,说丈夫早死,她守活寡,想再结婚,却因为家族原因而不被允许。 后来有了孙子孙女,她才忙碌了起来,现在想抱重孙儿,就怕没有这个命了。 她告诉钟意,一定要找一个爱自己,也要对方本身就很好的男人。 钟意笑着说记下了,却不敢说,她其实早和顾时宴什么都做过了,却要不来一个名分。 奶奶身体虚弱,没说一会儿话,就说想休息了,让她下次再来陪自己。 钟意默默退出房间,被佣人引着往外面走。 到了客厅,顾时宴和陆允洲在门口的位置站着,陆允洲手中拿着各种检查片子在看。 顾时宴在一旁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眉眼蹙着,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陆允洲放下片子后,抬起头对顾时宴说:“病人心脏不好,再加上有高血压,各项指证都达不到手术要求的标准,强硬手术的话,只会增加风险,顾先生,目前的状况以我来看,我并不建议手术。” 两个人就站在大厅的门口,秋风拂来,外头有落叶沙沙的声音。 钟意站在客厅里,望着他们谈话的气氛,好像有火在炙烤着,仿佛随时都能点燃引线,下一刻就会爆炸的样子。 顾时宴听闻此言,将手中的香烟直接扔在了地上,他不动声色的用脚踩灭烟头。 灼灼光线下,他眼中却一片阴沉,他俊颜紧绷,阴鸷的样子像能噬人一样。 半响,他扭过头来,面对面的和陆允洲对视着。 两幅同样高大的身躯,在无声无息的逼压着、博弈着。 蒙在一层烟雾中的顾时宴微扬下颌,狂气睥睨:“外人传言,你是颅脑外科方面的专家,是海外留学回来的人才,这双手救了无数被脑瘤困住的病人,也曾上过各种节目科普养脑的秘诀,现在看来,我看都是狗屁!” 陆允洲与 他对视,对他的无知数落并不在意,反而肆无忌惮的淡声说:“那顾先生另请高明吧。” 钟意还站在客厅里,佣人上前来送她,她犹豫着,却还是被佣人从侧门请走了。 她虽然没有久留的想法,可心中隐隐担心陆允洲的处境。 以顾时宴的脾气,也不知道会不会为难他。 正从侧门绕出快到正厅外面的花圃时,钟意忽然听到客厅那边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她担忧不已,快步就跑向了正厅门口。 “允洲哥哥……” 她一边喊着,一边在走廊上疾跑。 刚到大厅门口,她就撞到了正从大厅门口迈步出来的陆允洲身上。 她差点摔倒,陆允洲见是她,一把捞住她,将她搀住了。 两个人之间,距离很近很近。 陆允洲的唇,几乎是贴着钟意的头发的。 她身上很香,淡淡的沐浴露味道,萦绕在他的心头。 钟意忙抬起头,眼睛湿润凝着陆允洲,担忧的拽着他东左看看右看看:“他是不是对你动手了?伤到哪儿了?” 陆允洲心里很高兴,轻轻握住了钟意的手腕,温声说:“没有,我们回去吧。” 钟意见他还在笑着,可她心里却一片酸楚。 她红着眼睛承应说:“好,回家了。” 陆允洲伸手出去,温热的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他抓着她手腕,带着她往花圃外头走。 钟意回头往大厅看,看到顾时宴倚靠着门口站立的样子,他的脚下,是碎裂的花瓶屑。 他站在一地狼藉中,阴鸷的眼光扫了过来。 那一刻,钟意跟他对视上,心中冷不丁的一个冷战。 他像是身在黑暗中的鬼魅,看不清,却令人胆战心惊。 钟意慌慌张张收回视线,可心中却惴惴不安。 下一刻,顾时宴森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等一下!” 陆允洲的脚步停住了,钟意知道没有好事,拉拽着他,急得直落泪说:“走,允洲哥哥,我们回家了,回家好不好?” 钟意的眼里一片湿热,她仰起满是惊惧的小脸,眼里带着哀求的意思。 陆允洲看她这样,心疼不已,他冲她温柔的漾开笑意说:“小意,不管有什么,我都陪你一起面对,以后有我在,我来保护你。” 都155章 爱是尊重,不是炫耀 钟意眼含泪光,冲着陆允洲不停的摇头。 顾时宴已然逼近,她浑身都是汗津津的。 陆允洲将她拉到身后,同时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目光覆在她身上,是在安抚她。 钟意拦不住,眼睁睁看着顾时宴靠近后,他狂气嚣张的扬起下颌,眼中都是满满的不屑说:“陆医生,你知道钟意是我的人吗?” 陆允洲正过身,一反刚刚的温柔宠溺,露出伪装在儒雅俊美之下,原本就不卑不亢、处变不惊的真面目,他眼神幽幽如同寒光,将顾时宴的嚣张气焰一点点刺割破。 “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开口时,陆允洲的声音更狂更傲。 两幅势均力敌的身躯,就这样面对面的撞到一起,其中无声无息的较量,令身后的钟意战战兢兢、惶惶不安。 顾时宴看陆允洲狂妄且半分不退让的姿态,他挤出两分阴森的冷笑说:“那你知道她做了我六年舔狗,又知道她在我身下浪叫享受的样子吗?” 话落,顾时宴的视线在钟意苍白的脸庞上扫了一圈。 陆允洲适时的上前,将钟意挡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他沉着嗓子看顾时宴说:“顾老板,爱一个人,不是用嘴说的,那不爱,更没必要用嘴说出来。” 顾时宴明显被这话激怒了,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散得干干净净:“是吗?那陆医生告诉我,不爱一个人,应该怎么样呢?” 字里行间,都溢着威慑和不满。 陆允洲的薄唇轻掀,问说:“顾老板也有心上人,如果是苏小姐被人当面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我想顾老板也会心痛难当吧?” 灯影朦胧,顾时宴的视线越过陆允洲,似乎是想搜寻钟意的身影。 可她站在后头,不肯露出半点,顾时宴就放弃了。 他又看向陆允洲,浅笑一声说:“所以这就是陆医生给我的答案吗?” 月色无声无息倾斜下来,鹅卵石的地面上,像是撒满了盐一样,亮莹莹的。 陆允洲在这样的月色中开口说:“顾老板,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 他是个读书人,一身的书香气。 故作凶相时,也并不犀利,在顾时宴这样真正凶狠凌厉的人面前,他的那些样子,都只是以卵击石。 顾时宴背靠着白炽光线缠绵闪烁的大厅,他衬衣扎进西裤里,一头利落的短发随意的铺下来,他深邃的眼眸在陆允洲的身上深深浅浅的打量着。 忽然,他轻笑出声说:“她都不尊重她自己,别人又怎么尊重她?陆医生是不是更应该教教她,爱人先爱己的道理?” 皎洁的月光倾洒了陆允洲一身,他感觉到身旁的钟意在轻轻颤抖。 他目光驻足在顾时宴身上,淡淡的,用最温柔的语气反驳着他的一言一行:“爱一个人没有错,只不过她用了最笨的方式而已,顾老板既然享受了她的追捧,那就更没有诋毁她的资格,尊重女性,这是每一个男人必须学会的一课,更何况是顾老板这样身份的人,更应该学会尊重每一个女性才是。” 顾时宴深邃的眼眸在陆允洲的身上流连着,挺拔阴寒的身姿,令人产生莫名的压抑感。 陆允洲将话题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顾时宴并不掉进这个话题陷阱,他主动转移了话题说:“堂堂海外归国学子,人人称颂的天才,没想到竟然喜欢捡别人吐在地上的骨头。” 顾时宴的语气里满是嘲弄和不屑。 钟意站在陆允洲身后,攥紧了他的风衣下摆。 她浑身冰凉,想到这么多年的付出,心里就难过。 可明明,他认识的顾时宴并不是那样刚愎自用的男人。 但就是在对她的事情上,他总是做一些刷新她三观的事情。 无数次的,钟意也很想弄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这么恨自己,究竟为什么想要置她于一个很难做的境地? 可他的答案,是她只能属于他。 陆允洲巍峨挺拔的站在钟意身前,将顾时宴给的风风雨雨都尽数挡在外头。 无声无息中,他毫不退让的维护,让她心头产生了一丝丝依恋。 自从查出胃癌后,她都是一个人面对着一切。 好的,坏的,她都一个人承受着。 可现在,陆允洲站在她身前,尽可能的护着她。 这份心意,她很感激。 面对顾时宴存心的恶意讥讽,陆允洲也并不退让半步,他始终微笑着,维持着自己的骄矜和礼貌:“得到过她,那就该当成你自己的幸运,而不是拿出来四处炫耀,我喜欢她,更不会因为她被谁得到过,她喜欢过谁而改变,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但顾老板伤害她,那就是你的事情,不论是谁,都得有管好自己言行举止的觉悟,不然这个社会不就乱成一锅粥了吗?不知道顾老板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呢?” 陆允洲自信泰然,成熟稳重,给人的感觉很踏实。 顾时宴看着他从容淡定的样子,心里头不由的生出一股敬佩之意。 他的脸上遍布阴沉、不屑的笑,见攻心没用,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陆允洲的这份淡然时,他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了。 这个电话,也正好解了这个维持下去却又没有任何用处的僵局。 顾时宴看一眼手机,就接电话了。 陆允洲趁机回过头,对钟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示意她安心。 顾时宴接了电话后,脸色就变了,陆允洲也没有留着等做板上鱼肉的想法,他轻握钟意的手腕说:“走吧,我们回家了。” 钟意自然欣然同意,一个眼神也不留给顾时宴,直接就走了。 顾时宴握着手机已经走远了,但还是下意识的回头,他往庭院门口张望,看到陆允洲和钟意并肩走了出去。 这一刻,他心里有种莫名的笃定感,钟意似乎距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陆允洲的话并没有说错,每一个男人都应该学会尊重女性,可唯独对着钟意,顾时宴做不到用那些条条框框来束缚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是打心底里觉得,钟意应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分享她。 电话那边,传来楚尧低低的轻唤声:“顾总,你还在听吗?” 顾时宴收回目光,回神时,哑着声音说:“我在听,你继续说。” 楚尧担忧的声音传来:“消息是刚刚传来的,江城那边已经给出确切消息了,说不会跟我们合作,这个百亿项目,宣发已经做了,底下的人也在做项目计划书了,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是顾氏的项目了,可傅寒洲却横插一脚,直接将项目给抢了去,顾总,这样下去的话,顾氏内部会大乱的。” 第156章 百亿项目,未来丈夫 顾时宴站在凉亭前的花圃前,月光倾洒下来,他的影子在看上去像撒满盐的地面上拉成了很长很长的剪影。 楚尧的话,听得顾时宴颦紧了眉心。 好久,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傅寒洲是个记仇的人,上次在酒吧和宋子衿发生打斗的事情,应该是被他记仇了。” 楚尧沙哑的声音透过手机话筒传来:“是,陈先生和杨先生的公司都发生了不小的麻烦,还有整个乔家,几乎是全军覆没了,再溅不起水花的那种。” 顾时宴心头一阵阵寒意掠过,他的眼神冷下来,由着月色侵蚀,一点点的渗透进骨子里。 半响,他才开口说:“他傅寒洲再是有能耐,也只是江城的头子,在这柏城,还得是我说了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放在眼里,既然他这么想找死,那我就舍命陪他玩玩。” 寒凉的月色中,顾时宴的眼神一点点的渗进了凛冽。 楚尧担忧的声音传来:“可顾总,这个百亿项目毕竟还是江城那边的项目。” 一句话,点明了主次。 顾时宴闻言,却忽地厉声吼说:“那又怎么样?他傅寒洲敢跟我较量,那我就敢豁出一切陪他玩,我赢了,江城和柏城,都是我的天下,要是不幸输了,那我也得让他掉一层皮。” 楚尧怯生生的声音传来说:“顾总,要不然算了吧,这个项目,毕竟是我们跨城了。” 顾时宴的字典里就没有认怂这个字,他狂气、倨傲的扬起下颌,英俊的面庞深邃立体,但脸上,尽数是不惧后果的疯狂:“那又怎么样?他傅寒洲还能只手遮天吗?哪怕损失惨重,这个百亿项目,我势必也要抢回来,他傅寒洲想夺我在柏城的权,他还没那个资格。” 一声高过一声的沉喝,使得佣人根本不敢靠近。 楚尧听到这话,默默噤声了。 顾时宴就是个玩命的人。 顾氏的根基并不强壮,是顾时宴接手了顾氏,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看似高高在上的位置,实际风云涌动。 稍不注意,就会摔得一身是泥。 …… 出了顾氏老宅,陆允洲就放开了钟意的手腕。 他知道,她心里还在排斥他,就没有一直勉强她。 钟意微微怔愣,站在清澄的路灯光下,她看上去挺不安的。 外头凉意沁骨,陆允洲将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他毫不经意的安抚她说:“顾时宴的话,你不用放心上,爱上他,只是你的过去,并不是你的过错,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哪怕你做了很笨的事情去爱他,那都只能说明你是一个很赤诚的人。” 大衣内部还沾着陆允洲的温度,钟意披上后,瞬间觉得僵硬的身体都暖了起来。 他的话,更是令她鼻头酸涩。 不经意的,泪珠滚了下来。 钟意有些一根筋,语气执拗说:“可那些毕竟都是事实。” 陆允洲笑起来,眼神充满温柔:“那又怎么样呢?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摔跤呢?那些不好的回忆,不正是你摔倒了,碰了一身灰,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重新站起来,拍干净灰,还是要继续往前走,不是吗?人不能把自己一辈子都困在痛苦中,美好的事情还很多,总该去接触接触的。” 钟意一言不发,紧紧咬住唇,她抬起头和陆允洲对视,他这样近,又这样明朗的,和她四目相对着。 她认真的打量起他的脸,和小时候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的眼睛,像潼城的海,幽邃而悠远,他的鼻梁高挺,眉眼浓黑,他的唇很薄,透着无言的性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钟意哽咽且小声的问说:“那如果我没有机会了呢?” 陆允洲的脸上,星星点点的灯光,暗淡又迷离着,他蹙起好看的眉心,笑起来问说:“怎么会没有机会呢?小意,自己要学着放过自己的。” 钟意垂下眼眸,将眼泪擦干净,再抬起头时,她笑得很乖很恬静:“我记着了,允洲哥哥。” 胃癌的事,她又该跟谁说? 生命不长久,什么都成了枉然。 如 果可以,她也很想再痛痛快快的爱一场。 陆允洲直视她的瞳眸,温柔的眼神,像是冬日的暖阳,落在人身上,暖融融的一片。 钟意迎上他充满关切的眼神,轻而易举的转移了话题问说:“顾奶奶的身体状况,真的不可以做手术吗?” 陆允洲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温声解释说:“是,她的各项身体指证都达不到手术所需要的标准,如果坚持手术,很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来,目前看来,只有用药维持现状,保守治疗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钟意听到这些,低低的应了一声说:“嗯。” 陆允洲低头看着她良久,忽然伸手揉揉她的头顶,转了话锋说:“小意,我会等你的,哪怕一辈子。” 钟意心里头很不安,一颗心悬了起来。 她尝试着想说出自己的难处,可张开唇瓣时,却是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她不想把这个伤心的事情说给自己的亲人听。 那样来,也只是多一个人为她徒增悲伤而已。 就快要死了,她只想家人都高高兴兴的。 至少在她去世之前,她能看到更多的笑容,而不是面对生离死别时的痛苦。 就在僵持时,不远处忽然送来一声沉喝:“钟意,你们在干什么?” 钟意循着声音回头,看到站在白色车旁的一身运动服的周无漾。 他立在暗光下,月光和路灯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层层叠叠的交织到一起。 他的神情复杂,见钟意看过来,就三两步走了过来。 站定时,他将钟意一把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同时眼里满是敌对意味的盯着陆允洲问说:“你是谁?” 钟意拽了一下周无漾的胳膊,试图要回答这个问题,可她张唇,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陆允洲的身份。 见她为难,陆允洲却反而笑了起来,他清明的眼底都是坦坦荡荡:“我是小意的相亲对象,那你呢?你又是小意的什么人?” 温柔的人,对上一身痞意的人,是大不相同的两个样子。 周无漾眼底有着明晃晃的不满:“我是她未来的丈夫。” 陆允洲却不慌不忙,笑意盈盈的看着周无漾道:“我知道,你不是的。” 周无漾看陆允洲一副神态自若,不慌不忙的样子就莫名的感觉到了危机。 他正要反驳点什么,忽然身旁的钟意小声的开口说:“不,他是的。” 这话一出口,两个男人都不同思绪的将疑惑眼神落到了钟意的身上。 第157章 告知生病,周要娶她 钟意被盯着,只感觉心口沉沉的,闷闷的,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强迫自己镇定,仰起脸看向了陆允洲,他荡漾着细碎波纹的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此时,却覆上了一层的阴鸷。 钟意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也感觉到身前周无漾的欣喜之色。 她望着陆允洲,却忍不住哽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最终还是沙哑着声音开口说:“允洲哥哥,我早就不是小时候的小意了,我现在有自己的思想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的是顾时宴那样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的男人,而不是一身儒雅,只会讲道理的男人,就算顾时宴不喜欢我,不娶我,我也不会选择你的。” 话说穿了,就算是退而求其次的做一个选择,她也只会选周无漾,而不是陆允洲。 可她心里,却并不是这样想。 她只是难以启齿自己的病情,不想拖累更多的人。 真论感情,她心里不是没有过陆允洲的。 隔着昏暗的月色,陆允洲似乎想看穿钟意脸上的伪装,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步,试图捉过钟意的手,可她却躲到了周无漾身后。 周无漾伸出手拦住了陆允洲,像赢了一场胜仗一样,脸上的笑容得意:“这位先生,烦请你自重。” 陆允洲一眼不看周无漾,视线痴痴落在只露出半个肩膀的钟意身上。 良久,他才轻掀唇瓣开口说道:“小意,我只希望你别太执着了,哪怕不选我,也别一条路走到黑。” 钟意躲在周无漾身后,她死死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啜泣的声音来。 她很怕陆允洲再说下去,他是个温柔的人,温柔刀,却刀刀戳中软肋。 她揪了揪周无漾的外套,轻声说:“走吧。” 周无漾听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就带着她往停在路边还未熄灯的车子走去。 打开副驾驶车门,周无漾将她带了进去,弯腰系好安全带后,又关上车门。 绕过车头上驾驶位的时候,周无漾看了一眼路边的陆允洲。 那是一个拥有着绝对男性魅力的男人,个子高,身材好,样貌好,说话时,声音放得很轻,是个很有礼貌,很有分寸的男人。 仅仅只是几句话的较量,周无漾就觉得他是一个能让男人产生危机感的人。 或许可能他并没有绝对的权利和地位,可那种泰然自若,却令人为之惊叹。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也丝毫不会逊色。 这样的男人,确实令周无漾心生了几分不安。 …… 车上。 钟意坐在副驾驶,心中惴惴不安,她看到陆允洲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时,她才眨了下眼睛。 可同时,泪水也滚了下来。 周无漾开着车,也没有说什么。 就刚刚的情况,他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得出来,钟意是为了拿他拒绝陆允洲才故意说的那些话。 很快,到了十字路口,车子停住了。 距离绿灯还有八十多秒的时间,周无漾侧首看了一眼钟意,见她在哭,就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钟意接了纸巾,蘸干眼泪后,低低的道着歉说:“对不起。” 周无漾听出她的意思,心中本来还带了点期待的,可现在她一句话,就瞬间给抹杀干净了。 缓了好久,周无漾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没事,你愿意拿我当借口,也算是我的荣幸。” 绿灯亮起,身后的鸣笛声此起彼伏的响着,在不停的催促着。 周无漾驱车出去后,钟意将纸巾揉成一团紧攥在手中说:“靠边停吧,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周无漾哪里会懂得拒绝喜欢的姑娘呢? 他毫不犹豫承应下来:“好。” 车子在路边的大梧桐树下停住,路灯的橙光落进车里,在钟意的脸上留下斑斑驳驳的痕迹。 风吹枝丫,那些痕迹晃动着。 钟意在这片萧瑟的景色中回过头看向了周无漾,那些不好开口的话,对着周无漾,却轻松说了出来。 “其实我生病了。”尾音刚 落下,她眼眶就又一次红了。 周无漾凝着她,隐隐的不安起来,他问说:“是什么病?” 钟意垂首,光线照不进她眼底一点儿,她将受伤的十指缩进了袖子里,她抬起头看周无漾,眼中充盈着泪花,她的声音哽咽说:“我其实活不长了。” 相比对着哥哥,对着陆允洲开口说这些,对着周无漾,她能容易很多。 周无漾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笑起来说:“为了拒绝我,也不至于找这么一个破理由吧?” 听得出,他语气还是吊儿郎当的那副做派,可隐隐约约间,还是生了怀疑。 钟意坦荡跟他对视着,摇摇头说:“没有,我得了癌症。” 云淡风轻的几个字,却犹如巨石投湖一样,在周无漾的心头激荡起巨大的涟漪。 他不可思议凝着钟意,神情变得严肃、焦急:“钟意,你最好告诉我,你这是在拒绝我,你要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可以明说,我周无漾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相比于得到钟意,周无漾更希望钟意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钟意看着他,泪滚了一脸,她笑得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是真的。” 周无漾哪里敢相信半点儿,解开安全带就一把将她的手抓到了自己的跟前来。 他用力,将她一点点的拉近到面前。 他眼中的情绪涌动,不受控般破碎了。 “放屁,你他么的能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拒绝我?钟意,你是不是蠢,哪有人咒自己得癌症的?” 周无漾生气了,对着钟意,也失控了。 两具身躯几乎快要贴到一起了,彼此之间的气息暧昧交融到一起。 钟意在颤抖,她感激周无漾的恼怒,也自认为担不起这样的关心。 她垂下头,泪水滚落周无漾一手,有些泪珠落到他运动服上,融在黑色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钟意一点点的将头垂得更低,直到抵到周无漾的肩膀,她才终于停住了这个动作,她哽咽着:“我也不想,可是周先生,这真的是事实,是事实……”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无比沉痛,像钝刀子割肉一样,令人痛彻心扉。 周无漾呆了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瞬间不会思考了,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他听到钟意的抽泣声,他回过神,他捧起她的脸,他甚至来不及过问她手指怎么受伤的,他红着眼睛,恳切、真诚的望着她说:“钟意,你听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我带你见见我的家人,明天我们去钟家提亲,后天去给你买五金,外天我们就领证,大外天我们就办婚礼……” 第158章 她在玩笑,我来爱你 周无漾的眼底荡漾着外头萧瑟、凄凄的秋景,风拂落叶,簌簌而响。 他的眼瞳似乎在颤抖,紧凝着钟意时,却热得又像是一团火,裹着她,要将她给彻底融化一样。 钟意对上他的眸子,心里瞬间慌得不行。 她又失算了。 原想着将真相和盘托出,或许能让周无漾知难而退,可没想到,他竟然荒唐到这个程度。 竟是不顾她的病情,也要坚持娶她。 这个节骨眼,钟意能得到这样一份心意,她的心头很不安的震颤着。 这太沉重,她回应不了这份感情。 周无漾眼圈通红,似乎是怕钟意会拒绝自己,眼瞳用力凝着她说:“钟意,我不管你生了什么病,我只知道,我周无漾要娶你。” 钟意鼻头一酸,抑制不住的想要落泪,可她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好久后,她眼睛弯弯的大笑起来:“周先生,我跟你开玩笑呢。” 周无漾还维持着捧着她脸颊的动作,见她笑,他却始终惶惶不安:“开玩笑?我不信,你马上跟我去医院。” 话落,他放下捧着钟意脸颊的双手,回头拉车门就要下车。 钟意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她脸上还挂着泪,可笑意却漾开得很深:“周先生,我真的在跟你开玩笑呢,你看我这样,像是生病的样子吗?” 她边说边抬起自己的双手,左右晃了晃,想让周无漾放下警惕来。 周无漾狐疑的打量她很久,还是不放心的推开车门下车。 绕过车身,拽开副驾驶的车门后,周无漾对她说:“既然没生病,那就做个检查好让我放心。” 钟意见他执拗,心中大震,很是无措。 灯光混乱铺了她一脸,她却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周无漾拉起她的手臂,将她从车内给拽了出来。 他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 钟意倔强的顿住脚步,挣扎着抽回了自己的手:“周先生,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擦干净眼泪,用力眨了眨眼睫,努力装出一副自己很好的样子。 周无漾回头看着她,视线凝在她身上好久后,他才阴沉着嗓音问一句说:“你真的没骗我?” 钟意重重的点头:“没有,真没骗你。” 她有些着急,甚至快憋不住想要对天起誓了。 周无漾缓缓走向她,随即双手一伸,放进她的两边腋窝,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给放到了车子引擎盖上。 即便是坐在引擎盖上,钟意还是没有周无漾看起来高,她要微微仰头,才能跟他视线齐平。 怕她掉下来,周无漾的手还放在她的腋窝下,他靠近她,目光灼灼凝着她的瞳眸,他很认真的问她:“钟意,我在认认真真的问你,你也要认认真真的回答我,生病的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他眼中满含泪光,有焦急,有不安。 钟意不敢看他的眼睛,就盯着他的下颌尖说:“嗯,是我开玩笑的。” 周无漾却怒气未消,声音低低的吼着她:“钟意,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他抵着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钟意嗅到周无漾身上的味道,是那种很清淡的沐浴露清香,还混杂着淡淡的烟草香。 在周无漾的威慑下,她微不可察的颤了下身躯,她缓缓抬起头,望进他眼底,很用力、很坚定的告诉他说:“是,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周无漾听到她笃定的回答,他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抱到了怀中。 钟意的整个脑袋都埋在周无漾的颈子里,滚烫的温度炙烤着她的脸颊。 她听到周无漾颤抖、哽咽的声音在耳边不安的响起说:“钟意,我害怕……” 他的声音很软,放低了语调,不再是那样凶巴巴的,而是一听,就会让人心生关切的调子。 钟意能感觉到他的下颌正抵在自己的头顶上,她没动,由他抱着自己,她眼圈通红,却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好久了,她才伸手覆在了周无漾的后背上,她轻轻的抚着,同 时问说:“害怕什么?” 周无漾用了更大的力气将她抱紧,她被他箍在怀中,几乎就要窒息了。 她没挣扎,由他抱着。 周无漾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钟意的温度传递而来,他喉结滚了两下,再开口时,声音像含了一口热沙子一样,哑得不行:“我怕你真的生病了,钟意,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带着恳求,高高在上的人,为爱自降身段。 钟意听到这话,胸口猛地一揪,几乎是下意识的,泪水从眼眶奔涌出来。 她缩在周无漾胸口,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她轻轻的,柔柔的回答他说:“不会,我不骗你。” 可胸腔里,早已经翻江倒海了。 周无漾忽地松开钟意,他抓住她的手臂,眼神定定落在她身上:“钟意,撒谎的人是小狗,一辈子不会被人爱的。” 钟意呆了一下,她有片刻的失神。 可随即,她借着周无漾的力量站了起来,她站在车子引擎盖上,张开双臂转了两圈。 她垂首看周无漾,暗光下的眸子是潮湿的,她声音也沙沙的:“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哪儿像是生病的样子呢?而且,你也不要咒我了好不好,我本来就不被人爱的。” 周无漾怕她跌倒,伸出去的双臂始终轻轻圈着她,护着她。 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仰起来的面庞上,尽数都是担忧。 听到钟意最后一句失魂落魄的话,他心里头很痛,他下意识的像是发着什么神圣且庄重的誓言一样,语气很诚挚:“钟意,你听好了,哪怕是你生病了,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没有人爱你,那我就来爱你。” 钟意垂着脑袋看周无漾,她的长发垂下来,裹住了她的面庞,她的神情看不清,但她却能看清周无漾的表情。 他那样认真,那样坚决的样子,止不住让她的心里很难过。 好几次,她差点呜咽出声音来。 可她忍住了。 有冷风拂来,钟意站在引擎盖上,身体冰冷,她身体一歪,脚一滑,人往下摔去。 周无漾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将她直上直下的抱在了怀中。 此刻,她的双腿夹在他的腰上,她的双手攀住了他的脖子,她下意识害怕的将脸埋到了他的脖子处。 周无漾的手托举着钟意的臀,因为距离近,他甚至还能感觉到独属于女性的凸起。 周无漾的心里,瞬间兵荒马乱起来。 他害怕越线,却又不能松手。 钟意的脸埋在周无漾脖子处,她久久都没有退开,只是好久后,她声音哑哑的,小小的说了一声:“周先生,我要回去了。” 第159章 他所求的,一日三餐 钟意的声音很软,在周无漾听来,有股撒娇的意思。 他还托举着她,两个人的姿势很暧昧。 周无漾听到她的话,一颗心都要化了,他同样压低了声音,轻轻的说:“好,那我送你回去。” 钟意点点头说:“好。” 可在周无漾看不到的地方,钟意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滚着。 她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无漾的这片心意。 她明确的拒绝过,可他并不放心上。 甚至她将自己活不长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他还是一根筋的想要娶她。 虽然她明白,只要她不同意,他们之间就没得继续的可能,可她不希望周无漾因为她而受困扰。 送钟意回去的路上,周无漾一路都在沉默。 虽然他得到了钟意明确说是开玩笑的答案,可他心中始终隐隐不安。 好端端的,谁会突然说自己生病了呢? 还是说,她只是想用这个借口拒绝自己? 周无漾看不穿钟意。 将钟意送到后,周无漾在车里抽了一根烟。 没一会儿,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车窗半降,周无漾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在夜色中格外耀眼,他指尖的那一只香烟,随风而逝着。 氤氲中,他微微眯着眸子下达着命令说:“去帮我查一下钟意有没有去医院看过病,查到了,再看看诊断结果是什么。” 那边应了一声后,周无漾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十多分钟后,助理的电话又回了过来。 起风了,冷风不停的往车子里灌,街道上的落叶哗啦啦的被卷到了一起,然后吹散,直至又卷到了一起。 助理的声音传来:“周公子,我查了,钟小姐确实有去医院做过身体检查,但医生说他不能透露病人隐私,所以并不知道诊断结果是什么。” 周无漾微微眯眸,若有所思了好久后,他才出声问说:“那有没有什么能查到对方是不是生了癌症,但又不惊动她的办法?” 电话那边,许逸沉默了好久。 再开口时,他声音低低的说:“周公子,这恐怕很难办到吧?先不说癌症这个病情复杂,需要专科医生看诊,就是做普通检查想不被发现,恐怕都很困难,更何况癌症确诊还需要做活检这个流程……” 周无漾沉默的吸烟,烟雾缭绕中,他微眯双眸。 好久,他都没接话,就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挂了电话后,他又立马给备注名为“周烨华”这个人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不等对方先开口,周无漾就出声说道:“我要跟钟意结婚。” 是通知的语气,并不像是商量的口吻。 对方听到这话,片刻的沉默后,沉声暴喝道:“一个在柏城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居然想要娶她?你花天酒地,寻花问柳也就罢了,上一个秦雨夕你养着也就算了,现在秦雨夕消失了,你既然还想娶一个不入流的秘书,还是做过顾家那小子情人的破烂货,堂堂柏城周氏的名声,全被你这个败家子给败光了,我告诉你,有你老子在一天,我就不允许钟意进周家这个家门,除非我死了。” 两父子的每一次对话,都会以不欢而散而告终,可这一次,周无漾耐心的举着手机,听完了周烨华的唠叨。 随后,他不紧不慢的从唇缝里溢出几个字说:“当初你不是也一样,为了爱,娶了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的人吗?” 这个人,是周无漾的母亲。 周烨华当即就怒了起来:“我说没说过,没事的时候不要提她?我要是不娶她,现在柏城的龙头位置可不是顾家那小子来坐。” 周无漾坐在车里,他好看的干净的眼睛,没夹杂半点情绪,他一身黑色运动服融进沉沉月色中,犹如他的童年一样,尽是一片灰暗之色。 他声音不温不热,听上去很淡:“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追求功名利禄,我只求一人听我唠叨,懂我思绪,陪我一日三餐,看我笑,看我哭,我爱她,她爱我,一起慢慢变老,看山河无恙,看春暖花开,看冬季飘雪,我想要的,是活生生的,真真切切能触摸到的东西,而不是光华缠身,站 在光里,什么也看不清且虚伪至极的身份。” 周烨华沉默好久后,紧跟着是更重更撕裂的暴躁嘶吼:“你身在这个位置,你不争,难道你想被当初那些被你踩在脚底下的人反过来踩在脚底下吗?” 周无漾笑了起来,淡淡的说:“那重要吗?” 周烨华雷霆暴走,应该是摔了什么东西,刺耳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传来,片刻后,他狂吼着说:“周无漾,老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争也得给我争,你争到了,坐到了柏城最顶端的位置了,那你要娶钟意,好,我不拦着你。” 这话看似是退步,可在周无漾听来,却无比讽刺。 他靠在椅背上,始终淡淡的神色说:“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又会让我往江城发展,往潼城发展,人的欲望无穷无尽,但我没有,我只想跟喜欢的人一起过小日子,我今天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浪费精力去给我找联姻对象了,除了钟意,我谁也不娶。” 话落,他直接掐断了连线。 周无漾觉得累,就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他想了很多,当初拿下姚太太家的项目,是为了和顾时宴争个高低,也更想让钟意觉得他不比顾时宴差。 可今晚钟意说的那些话,让他忽然觉得好像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生和死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的话究竟是玩笑,还是真的,他并不能断定,但想要跟她好的冲动,却是分毫不减,甚至越涌越多。 …… 两天后,柏城忽然传出了一些风声,说顾时宴很可能要出大事了。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的小浪花,大家也并不相信常年屹立不倒的顾氏会出大事。 可之后,随着杨氏和陈氏的股票下跌,公司亏出五十个亿的消息传出后,风声就越来越大,甚至有的人还说,柏城商场的王位要易主了。 钟意看到了这些消息,可她并不在意顾氏的存亡,那跟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她从心底里明白,顾氏要想倒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天,钟意还在医院陪钟建勋说话,就接到了钟祈年的电话。 “哥哥,怎么了?”钟意就坐在病床边接听了电话,手里的苹果才削了一半的皮,她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着苹果。 钟祈年那边有推杯换盏的声音,他的嗓子带着酒后的沙哑感,他说:“备用钥匙在爸爸那里,你拿一下,然后开车来接我,我喝了点酒,不能开车了。” 钟意将苹果递给一旁的白秋,站了起来说:“好,你发位置给我。” 钟祈年“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钟意驱车赶到钟祈年定位的饭店时,刚停好车,就发现旁边的黑车是顾时宴的。 第160章 目光博弈,他被人嘲 顾氏传出风声的这两天,钟意一直过得挺平稳的。 没有了顾时宴的打扰,她心情都好了很多。 只是此刻又一次看到跟他有关的东西,她还是不免会惶恐,会不安。 他的车子就停在这里,他的人应该也在这里。 钟意心中默默祈祷不要遇到顾时宴,同时将电话回给了钟祈年。 那边接了,钟意问说:“哥哥,要结束了吗?” 她往旁边站了一些,站到路边的台阶上,路灯的暖黄色光在她的小脸上闪烁着。 钟祈年回了话说:“可能还要一会儿,你在大厅里坐会儿,我这边谈完事情就下来。” 钟意想了想,这个世界应该不会小到随时都要偶遇吧。 她应一声说:“好,我知道了。” 钟祈年不太放心,又交代一句说:“一楼大厅有座位,让服务员给你送杯红糖水,你坐在那里等我就好,别在外头挨冻,我很快就结束。” 钟意心里头很温暖,笑着说:“嗯,你先忙,我进去等你。” 电话挂断后,她在路边站了一会儿。 确实有些冷,她才进了饭店。 按照哥哥的要求,她向服务员要了杯热汤,然后在靠窗的位置坐着等他。 正准备玩手机的时候,钟意不经意的抬头扫视,竟是准确无误的将视线对上了不远处包厢里的顾时宴身上。 包厢门敞开着,顾时宴此刻正坐在上把位,一身黑色大衣敞怀,里头的白色衬衫解了两颗纽扣,露出半块蜜色胸膛,他靠坐在椅子上,一身的随性、慵懒,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时而不屑的勾唇,时而鄙夷的挑眉,一身的高位者姿态,又狂又傲气。 钟意正准备起身离座,想避开顾时宴,可没想到,就在下一刻里,他就这么突然的瞥了过来。 看是钟意,他明显也错愕了一下。 两个人的视线,隔空交汇到一起,顾时宴从开始的诧异到最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探究。 他似乎并不在意包厢里另外几个人说了什么,反而饶有兴致的一直和钟意无声无息的对望着。 他双手抱臂,光明正大的将视线望过来,唇角的笑意很深,带着明晃晃的玩味和挑衅。 钟意只感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索性挪开了视线不看他。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能感觉到顾时宴的眼神像是凌厉的刀刃一样,刺割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那些没明说的每一个神情,都让钟意想到他的薄情,他的狠心。 她站起身时,觉得不甘心,又看向他,眼神狠狠的,用尽了全力瞪着他。 顾时宴似乎是觉得她这样很好笑,抬起腿,换了个姿势靠着,眉峰也微微一挑,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只是下一刻,钟意就看到顾时宴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庞上忽然被丢来了一盘菜。 那盘菜正好砸中他的面颊,盘子掉在他腿上,油水、菜汁糊满了他的面颊,他原本洁白的衬衫,在刹那间被菜汁水染成了橙黄色,他裸露出来的半片胸膛上,也挂满了菜叶。 他刚刚嚣张、得意的面容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钟意看到这一幕,瞬间意识到包厢里出事了。 她站着的方位,只能看到顾时宴一个人,他对面坐着的是谁,坐了几个人,她一概不知道。 距离不算太远,钟意分明看到顾时宴的腮帮子动了动,下颌处的筋肉也随着愤怒而逐渐绷紧了。 他还是保持着仰靠在椅背上的姿态,虽然狼狈,可却窥不见半分的惧意,反而比先前的姿态更镇定、更嚣张。 静若寒蝉的包厢里,隐隐约约响起一声比一声更大、更狂、更傲的笑声。 而那笑声,钟意看清了,分明是来自此刻被砸了满脸菜汁的顾时宴。 他虽然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并没有动,可那起伏着的胸膛,证明着他此刻的怒意。 钟意太了解他,这是他发火前的前兆。 而在这一声声的狂傲笑声中,钟意听到一道不怕死的男声还在火上浇油。 那声音,分明在颤抖,但又极力强忍着害怕,冲顾时宴叫嚣着说:“柏城都要变天了,顾老板还这么得意 呢?出来谈合作的,不把人放眼里合适吗?” 钟意浑身冰凉,望着包厢的方向,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下一刻,顾时宴倏然放下了双腿,他慢条斯理的拿过桌子上的餐巾,又慢慢将脸上的汁水擦干净。 直到餐巾脏了,他猛地出手扔到地上,紧跟着,他也“蹭”地一下站起了身。 坐在他对面的几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钟意坐在外头,也听到了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听声音,好像对面的人还多一些。 楚尧没在,钟意不由想,顾时宴一个人能不能应对得下来? 只是不容她多思索,顾时宴的声音就响起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跟他搭话的那个男人,年纪不大,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却是个不怕死的,眼中甚至还有着不屑和鄙夷。 顾时宴轻声干笑了笑,那笑声回荡在气氛凝滞的包厢内,冷飕飕的,格外阴森。 “你姓吴吧,跟我能坐一个桌子上谈生意,是看在韩承乾的面子上,搭上我这条线,好了,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不好了,我要你的命。” 他态度平常稀松,只是最后两句话时,他眼神倏地变得寒凉,从齿缝里溢出来的几个字,个个带着蚀骨的冷意,似乎能将人给穿透一般的凌厉。 姓吴的小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他还是强撑着早已经发软的身躯跟顾时宴叫嚣着:“顾老板还是先顾好自己,再想着要别人的命吧,江城的百亿项目下不来,顾老板的投资恐怕都要打水漂吧?到时候顾氏成了空壳,顾老板还有嚣张的资本吗?” 顾时宴重新捏了张餐巾在手中,他绕过一排排多余的凳子,最后站定在对面三人的跟前。 以一对三,他却没有半分怯场,反而盛气凌人的狂妄跋扈。 他攥紧餐巾的那只手伸到桌面上抄起了一个红酒瓶,拿起来的时候,他还刻意晃了晃。 对面看着年龄略大的男人见状,先是干笑了两声,后才恭恭敬敬的垂首说:“顾老板,这是我公司的新人,他不会说话得罪了您,您也别跟他一般见识,您毕竟是大人物,可犯不上跟我们这样的小喽啰计较。” 男人的话,顾时宴听到后,只是不屑的嗤笑一声,他望向男人后,眼中明晃晃的嘲弄、不屑一顾。 他眉梢轻挑,脸上的笑意真真假假的漾开,随即,他轻声反问:“是吗?这会儿是小喽啰了?可我顾时宴是那种看上去像是被人扣了菜盘子,而我却要说一句和气生财,然后不计较的人吗?” 刹那间,气氛剑拔弩张,如同布满炸弹的房间,火药味极浓。 第161章 只有你能,挽回项目 顾时宴才刚刚话落,就不再维持先前的温和,他举起酒瓶在姓吴那小子的头上,瓶口朝下,猩红的液体从他的头顶上方往下浇。 吴恒见状,自然往旁边躲了一下。 瓶子里的酒只在他的头发上溅了几滴,剩下的很多都倒在了顾时宴的脚边。 他来不及收手,由着红酒溅湿了鞋面。 他毫不在意,阴寒冷冽的目光射向躲向了角落的吴恒。 吴恒被吓得浑身冒冷汗,可仍旧不要命的冲着顾时宴喊叫着:“顾时宴,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顾时宴不为所动,不发一语的走向他,每踏出的一步,都重重的,闷闷的,很骇人。 身后的另外两个男人下意识的想开口说点什么,只是才刚刚发出声音,顾时宴就侧首,露出阴鸷的侧脸轮廓,他犀利的眸子一眯,杀机立现:“两位想留着命享福的话,还是别开口比较好。” 果然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纷纷噤声了。 吴恒见状,作势就往外头跑。 可刚到包厢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两道高大身影,硬生生又将他逼了回去。 顾时宴扔了酒瓶,玻璃撞击地面的刺耳声响,令吴恒浑身颤栗、发麻。 他走向吴恒的时候,目光向外,看到钟意还站在刚刚的位置上。 她还望着这边,应该是看到他此刻凶狠又狼狈的样子,所以别开了脸。 顾时宴不明所以的冷哼一声,对门口的两个男人命令说:“把门关上。” 门合上时,顾时宴的视线还凝着外头的钟意。 她并没有看向这边,但他看见她雪白的脖子和一身裹着玲珑身段的紧身裙。 直至门合上后,顾时宴才收回目光。 很快,外头的钟意听到包厢里传来求饶的声音以及酒瓶重重砸击的声音。 不用想,都知道场面一定很血腥。 钟意心头的恐惧渐渐放大,直至最后,她几乎被阴霾笼罩。 想到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结果,她就不由一阵恶寒。 是不是有朝一日,她不听话了,顾时宴也会这样对她? 她不敢深想,拎起包就跑了出去。 外头的冷风不停的拂着她澎湃不安的心绪,她喘了好久的粗气后,才勉强将一颗心给定在了胸膛里。 她缩在饭店的拐角处,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夜里不细看,是不会发现这里有人的。 她想,等顾时宴走了,她再给钟祈年打电话。 夜里很冷,她缓缓蹲下来,将自己缩在角落,双臂圈住了自己。 可倏然,一道更深的阴影将她给覆住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眼前的朦胧人影,她虽然看不清,但通过气味,她还是辨别出来了,正是顾时宴。 钟意猛地站起身,绕过顾时宴就跑。 她才刚刚跑出去一步,顾时宴就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给扯了回来。 她被他钉在饭店拐角处的墙壁上,墙壁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往她的肌肤里浸,可后背的寒意,却始终不如眼前人带给她的冲击力大。 “你……你想干什么?”钟意的脑子里,不停的幻想出包厢里的血腥。 她凝着顾时宴,眼角噙出了泪花。 昏暗的光影中,钟意勉强看到顾时宴的白色衬衫上还有油渍,但他的脸已经洗干净了。 此刻,他正好奇的打量着她,嘴角的笑意浅浅淡淡的,不复他刚刚那副冷冽、凶狠的样子。 可他这幅好看的皮囊下,住着一个阴狠、嗜血的怪物。 钟意害怕,颤颤巍巍的打着冷战。 顾时宴俯身靠近她,饶有兴致的捻起她垂在脸颊旁的一缕碎发,眸色那样深沉,声音也低低的:“好看吗?” 他不明其意的一句话,弄得钟意很不知所措。 “什……什么?”她不停的后贴,几乎都快跟墙壁融为一体了。 顾时宴笑起来,是那样的好看,他抬起手,冰冷手背抚着钟意热热的面庞,他笑说:“刚刚包厢里,我好看吗?” 钟意的脸瞬间苍白,她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冰冻住了。 不远 处是街道,热闹喧哗,而她站在阴暗处,仰起脸和顾时宴黑暗中的目光对视上。 只有一缕缕微弱的光勉强透过来,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时宴一只手撑在她头顶的墙面上,同时,他俯身看她问说:“百亿项目被截的事情,听说了吗?” 他忽然转了话锋,提起了公司的事情。 钟意心头隐隐不安,但却并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她别开脸说:“听说了,但这跟我没有关系。” 顾时宴空余的那只手扳正她的下颌,逼迫得她跟自己对视着,他眼神淡淡睨着她说:“不,有关系的。” 钟意听到这话,当即觉得他疯了,冲他歇斯底里的吼说:“顾时宴,你不会觉得我还能为你挽回这么大的项目吧?我是个人,我不是神,不是我想让谁改变就改变的。” 顾时宴却语气深深的说:“钟意,只有你,只有你能救得回这个项目。” 钟意觉得离谱,挣扎着想摆脱顾时宴的钳制,可他只是轻微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她就吃痛,挣脱不开。 她仰起脸看他,冲着他吼说:“顾时宴,我已经不是你的秘书了,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和傅家作对。” 她仰起脸的小脸上,尽数都是愤怒。 顾时宴看着她,却忽然笑了,同时,他菲薄的唇瓣掀开,溢出三个字说:“宋、子、衿。” 一顿一字,他说得格外的有力。 钟意听到,脸色当下就变了。 不用他多说,她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她更加生气的冲她暴吼:“顾时宴,你真是个疯子,为了权势,为了地位,你就那么不顾一切吗?甚至要利用我最后的这点点价值吗?” 她狂吼着,拂来的风吹乱她的头发,致使得她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泼妇。 可站在她面前的顾时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弄得歇斯底里。 甚至,他连手都没有动一下。 顾时宴高大的身影轻而易举的将钟意给笼罩住,她被圈在狭小的地方嘶吼着、叫喊着。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心里头没有一丝丝的波澜。 见她终于平静了思绪后,他才轻声开口说:“钟意,我想过自己付出一切跟傅寒洲抗衡的,哪怕两败俱伤,大不了重头来过,可后来我觉得,其实也用不着两败俱伤,不是吗?” 不管他说了什么,钟意都十分坚定自己的回答:“我不可能为了你的事情去让子衿为难的,顾时宴,绝对不可能的。” 她眼眸通红,心如磐石。 可顾时宴看着她却笑得很深,他拿下撑着墙面的手,往后站了一步,他退出阴影,站到了路灯光线下。 他脸上的狂傲不羁不减半分,眼底是满满的笃定,他说:“不,你会的,钟意,我等着你来找我。” 第162章 钟氏出事,哥哥被捕 顾时宴说完,抖了一下大衣,势在必得的露出一抹笑意后,转过身就走了。 留在阴影中的钟意在发抖,在啜泣。 不知为何,她觉得顾时宴的话是真的。 她有理由相信,顾时宴一定会找到让她妥协的办法。 只是是什么手段,她目前并不知情。 她看着顾时宴离开的方向,他背影挺拔笔直,寒凉的夜色中,带给人震颤的感觉。 他是那样意气风发,路过的景色都为他黯然失色。 他明明有绝对的实力和傅寒洲抗衡,就算一时不能回转,可磨一磨,总会找到反击的机会。 只是,那样损失会很大,而他选择了聪明人的办法。 只要对他有利,就是利用女人,对他而言,又怎么样呢? 钟意想,他本身就是这样不讲道义的人,不是吗? 她很清楚的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站立在那,却浑身冰凉。 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 钟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来电显示,是钟祈年。 “哥哥。”接通后,她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 钟祈年的语气充满担忧:“你人呢?去哪儿了?听一楼的服务员说,刚刚包厢里出了点事情,你没受影响吧?” 钟意听到关心,心头很温暖,她脸上明明有泪,却笑了起来说:“哥哥,我没事,没受影响,刚刚听到不好的声音,我就出来了,你忙完了吗?” 她将看到顾时宴的事情藏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不肯提起。 钟祈年那头有簌簌的风声,他的声音也在其中响起说:“忙完了,我在饭店门口呢,你在哪儿?” 钟意赶忙整理好自己,从饭店拐角处的阴影中走出来,她看到站在饭店风口的钟祈年。 他一身西装革履,工作压得他很疲惫,他看上去,像缺了很多瞌睡的样子,眼圈下都是青紫。 钟意明白,钟氏毕竟只是小门小户,想要在柏城站稳脚跟,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钟祈年四处张望,看到了钟意后,他将电话挂了,然后迈步下台阶走向了她并问说:“走吧,回去了。” 钟意跟在钟祈年身侧,小声的关切问说:“哥哥,今晚饭局谈事谈得怎么样?” 钟祈年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看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 他拎着包,眉心轻蹙着说:“算了,不谈工作也罢。” 钟意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明白,他公司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哥哥,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可以跟我说,做秘书这么多年,我还是积累了人脉的。”钟意心疼,忍不住扒着他的手臂说道。 钟祈年回头看了看钟意,冲她笑起来说:“没关系,我还能解决,但哥哥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确实积累了人脉,可那人脉毕竟是顾时宴的,离了他,他们也未必会认可你。” 钟意哑口,并没有再往下继续说。 钟祈年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一个事实。 离了顾时宴,她曾经的风光,都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上了车后,钟意专心开车,钟祈年在一旁拨弄着手机。 没一会儿,他手机铃声就响了,有人给她打了电话。 他坐在副驾驶,接听了起来。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钟祈年听到后,脸色就变了,愤怒吼着说:“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办事的?” 对面嘟囔了两句,钟祈年不听,直接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挂断后,他重重将手机砸到了挡风玻璃上,手机滚落下来,又掉在他脚边。 钟意见情况不对,将车子刹停在了路边,等汽车停稳时,她打开应急灯,这才转头看钟祈年问说:“哥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心中,隐隐的不安,生怕出点什么事情。 钟祈年伸手捏了捏眉心,好久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就是公司出了点事情。” 见钟祈年不想说,钟意拖长了声线喊了一声:“哥哥……” 她尾音拉得很长,不依不饶的意思。 钟祈年见她满眼担忧的样子,不忍心隐瞒,就和盘托出说:“有个员工私放了高利贷,别人没还债,他就聚集人员进行了非法催收,还打死了个人。” 钟意的身体瞬间冰冷了下去,她隐隐不安,但还是没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她沉着冷静的询问说:“哥哥,有没有查一下,确定是不是公司的员工?” 钟祈年给出的答案很肯定:“嗯,老员工了。” 他眉心轻皱着,明显的不安和烦躁。 钟意自然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她低声呢喃说:“哥哥,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的话,会连带着追究你的责任的,到时候事情闹大,恐怕不好收场。” 钟祈年心中自然坦坦荡荡,他沉声说:“我光明磊落,还不屑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虽然是我手底下的人动得手,可毕竟不是我下达得命令,我想这件事应该牵连不上我,我只是寒心,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钟意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了,她摇摇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钟祈年见钟意也为了自己的事情烦扰,轻声安抚说道:“好了,这是我公司的事情,你用不着替我担忧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钟意沉默半响,还是勉强冲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回家的路上,钟祈年一直在为这件事忧心。 车子刚到小区门口,就被一群警察拦住了去路。 钟意甚至来不及过问发生了什么,警察就出示了证件说:“钟祈年先生,你涉及一桩故意致人死亡案件,现在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钟意慌张不已,忙声解释说:“不是我哥哥应允的,是他们私下动得手,这件事跟我哥哥没关系的。” 她下了车,红着脸对几位警察解释。 钟祈年已经被两个人给架住了,并戴上了手铐。 其中一位女警察将钟意拦到了一旁,温声安抚说:“是不是有关系,我们会查清楚的,你哥哥今天必须跟我们走一趟,请你不要妨碍公务,不然连你一起逮捕。” 钟意瞬间慌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抬头看向钟祈年,只见他异常平静的冲钟意摇摇头,并轻声说:“小意,先回去,哥哥行得正坐得端,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钟意急得直落泪,不停的抽噎着,她无奈,只能冲钟祈年点着头。 钟祈年被抓上了警车,而小区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不少人议论纷纷。 “我就说这男人开得百万奔驰,不像是正经工作赚来的吧。” “就是,年纪轻轻的,就能开那么贵的车,谁知道是干什么的?” “这家人就没个正经的,这小伙子的妈妈随时花枝招展的,也不见她家男人是谁,谁知道是不是出来卖的?” “还有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妹妹,一看就来路不明。”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钟意的耳朵里,尽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 第163章 拿她作饵,无法脱钩 面对众人议论,钟意很想一一回怼,可人心凉薄成这样,她就算是说破了嘴,他们恐怕也不会改观。 她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坐上了百万的奔驰车,将车子开进小区,停在了车位上。 回到家,她就点开通讯录,试图找一找律师什么的。 可才刚打开手机,顾时宴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这个时候来电话,钟意就基本确定了,钟祈年出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 她攥紧手机,用力到骨节泛白,泪水落下来打湿了屏幕,可她没办法,她还是接了起来。 钟意盯着窗户外面的夜景,远处是柏城的灯海,很美,很壮观。 一切,都那么美好。 可偏偏她心里,却照不进一点儿光亮。 她听到顾时宴嚣张得意的声音在话筒那边响起说:“怎么样?喜欢吗?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吗?” 就算是隔着电话线,钟意也能幻想出顾时宴那副很欠揍的样子。 他此刻一定勾着唇,说不定手中还端着红酒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钟意的脸色一刹间惨白,她压下暴躁嘶吼,低声问说:“顾时宴,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声音沉沉的,低低的,明明很有杀伤力,可在顾时宴听来,却就是没有蚊子咬一口来得更疼。 他轻笑出声,此刻一定眉眼舒展,眼角轻勾。 他说:“我就问你,百亿项目的事情,你要不要替我解决?” 钟意的指甲深深陷进手掌心里,她强迫自己冷静、镇定,她大声说:“顾时宴,天理昭昭,我哥哥没有犯法,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你想拿这件事威胁我,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她忍不住想,如果是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应该会义无反顾的马上去找早已经跟她断绝联系的宋子衿求情。 可现在,她不想。 她的回答,令顾时宴笑声更浓了一些:“是吗?真的能洗得干净吗?他就算没有沾染灰色领域,可白纸黑字签过的字总不能作假吧,钟意,你当了我三年秘书,不会连这点点道理都不懂吧?要想搞垮一个人,何必他真的犯过罪呢?” 钟意听到这些话,冷意一点点的将她的身体给浸透了。 好久以后,她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眼角湿润,语带哽咽说:“顾时宴,你真无耻,你就不怕我拿这些录音去举报你吗?” 顾时宴的笑声更大了,似乎要穿透电话线来一般,他笑完了,才沉沉的开口说:“钟意,你还真是有趣呢,我顾时宴会怕你这点点威胁吗?仅凭一个录音,你就想搞我?你真是异想天开,我告诉你,你哥哥这一趟进去,至少是三年起步,要不要救他,决定权还在你手里。” 不等钟意回答什么,顾时宴就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钟意还举着手机,她发了疯一样的对着手机嘶吼:“顾时宴,你个疯子,你无耻,你人渣,你畜生,你混蛋……” 她一股脑的,将所有的肮脏词汇都对着手机说出来。 可她的崩溃,顾时宴却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钟意吼完了,觉得浑身都是汗津津的,她泄气下来,整个人瘫进了沙发里,她靠着沙发背,人是木的,是麻的。 好久,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白秋来的电话。 钟意抹干净脸上的泪,她清了清嗓子后,这才接了起来。 白秋在电话那端问说:“小意,接到哥哥没有?回家了没有?” 钟意勉强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丝丝喑哑:“嗯,接到了,已经回家了。” 白秋不放心,嘱咐说:“你哥哥喝了酒,他肠胃不是很好,就麻烦你给他煮一碗姜汤吧,我照顾你爸爸,不太方便回来,家里的事情,还得辛苦你多帮帮手了。” 钟意鼻头一酸,泪水忍不住滚了出来,她哽咽着说:“好,我知道了。” 白秋听出她的异常,纳闷道:“怎么了?” 钟意自然不敢实话实说:“没有,被风吹迷了眼睛,妈,你和爸爸早点休息吧,我明天晚点过来看你们。” 白秋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钟意就挂了电话。 这一夜,钟意几乎都没有睡,她竭尽所能的去联系律师,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方便、没空。 清晨,她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一位叫姜明的律师,在电话里,他们约了见面的时间。 钟意没睡,洗漱后就出门了。 到了地方后,她等了没几分钟,姜明就过来了。 姜明戴着厚镜片眼镜,一副看起来很宅、很老实的样子。 他一身西服,拎着公文包,落座后,就直接问了钟意的情况。 钟意道明情况后,就耐心听他的讲解,他说要各种证据、证明什么的。 法庭之上,只有证据能证明人的清白。 钟意说自己会尽力去寻找,但想问问怎么做对哥哥会有利时,姜明手机响了。 他接电话的过程中,钟意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 看得出,对方应该是说了什么,令姜明神色变了。 电话挂断后,姜明站了起身说:“钟小姐,不好意思,业内新来的消息,顾老板下了死命令,说谁帮助钟祈年脱罪,那谁就遭殃,真不好意思,我是一个不擅长和权势做对抗的人。” 话落,他还微微颔首表示了歉意后才离开。 钟意出声想叫住他,可是声音还是哽在了喉咙里。 在柏城,谁又能和顾时宴抗衡呢? 哪个有点眼力见的人,敢叫板顾时宴? 钟意心中很清楚,这是顾时宴专门为她铺下的路,到了最后,她只有那一条路可以选择,而别的路,不是悬崖,就是刀山火海。 她在咖啡厅里干坐了好久,久到杯中的咖啡都快凝结了,她才终于动了一下身体。 拿出手机,她将电话拨给了顾时宴。 那边接得很快,似乎是刻意在等她的电话一样。 钟意望着玻璃窗户外面的街道,此刻正阳光明媚,但时值初冬,街道上满满都是枯黄落叶。 随着车子席卷而过,飞起一地的尘烟。 钟意望着外头,视线却是氤氲朦胧的,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调了,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她说:“顾时宴,我们见一面吧。” 顾时宴的声音带着午后的慵懒,又满满的都是不屑,他很淡然,很沉着,轻声说:“来我办公室吧。” 钟意知道,这是一条早已经铺好的路,她除了妥协,再没有第二个选择。 就是钟祈年的事情侥幸得到解决了,那顾时宴还会有第二招,第三招。 他想拿她做诱饵,她就脱不了这个钩。 这一盘棋,她始终是棋子,而顾时宴正是攥着她命脉的棋手。 她……逃不掉的。 第164章 怀念当初,过来亲我 中午十点,钟意到了熟悉的办公大楼前。 她站在门口,渺小如同尘烟一样,还没等人看见,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仰起头看着高楼耸立的大厦,顶端直触云端般令人惊叹、唏嘘。 钟意沐浴在阳光下,初冬的阳光虽然热烈,却并不晒人,反而很温暖。 她眯着眼睛,不敢直视太阳的光环。 此刻,她正站在迷雾里,前方只有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进了这栋大楼,一切将回到最初。 可想到钟祈年的处境,她已然没有退路。 毫不犹豫进了大厦,应该是有顾时宴的招呼,钟意一路畅通无阻。 有人看到她,也认出了她,但却没有人再像往前一样尊称她一声“钟秘书。” 乘电梯到了总裁办公室的楼层后,钟意当着所有办公区员工的面,径自走向了总裁办公室。 敲了敲门,里头传出顾时宴慵懒、恣意的声音说:“进来。” 钟意推门进去时,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她心中还是挺害怕对上那些人异样的目光的。 此刻,顾时宴正端坐在办公电脑前,见钟意进来后,他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然后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穿了一条阔腿牛仔裤搭配小外套的钟意,她扎了个低马尾,没化妆,脸很素,甚至连护肤品都没有抹。 可就算这样,她身上还是有股莫名的吸引着他的力量。 钟意站在办公桌前,冷脸看着顾时宴说:“聊聊吧。” 顾时宴无所谓的歪了下脑袋,挑了挑眉说:“随意啊。” 明明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可他此刻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钟意垂在裤缝旁的手深深的攥紧,洁白的纱布又一次染得通红。 她丝毫不觉得疼,垂眸看着顾时宴凉薄无温的面庞问说:“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哥哥?” 顾时宴黑眸深深,答案简洁明了:“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说吧?” 钟意闻言,嗤笑了一声说:“你设的局,你竟然连一个做法都不给我,难道还要我自己去想主意?顾时宴,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你的事情吗?”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出来的。 而此刻,钟意就笑着,只是那笑,道不清的沧桑和悲愤。 顾时宴还是维持着那副傲人的姿态,俊朗的面庞上明晃晃的都是嘲弄,他轻声说:“我说了,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钟意气愤不已,抄起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就冲顾时宴的脸丢了过去。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往他身上砸,可他只是轻轻一躲,文件夹就擦着他的脸,掉到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东西掉落地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很是刺耳。 钟意按着办公桌的桌面,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她用尽全力的冲顾时宴质问:“什么聪明人不聪明人的,你才是最奸诈狡猾的那头狐狸,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做好盘算,竟然有了主意,为什么不明说?顾时宴,我没功夫跟你磨嘴皮子,就是要折磨我,也请你果断点,婆婆妈妈的,真叫我瞧不起你。” 顾时宴稍稍坐直了一些,他双手放到桌面上,食指一下接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他深邃的眼底倒映着钟意那副激动万分的样子,她看进他眼底,看到自己的崩溃、失态。 她已然不再像她,此刻是一个疯子、泼妇。 顾时宴笑声浓郁,淡淡的开口说道:“是你救哥哥?还是我救哥哥?” 他菲薄的唇瓣里溢出比寒冬腊月的霜还要冷的字眼。 钟意听到后,手指不自觉的用力,包裹手指的纱布上霎时沾满了鲜血,弄得办公桌面上也遗留了血腥。 顾时宴低头看到殷红的血迹,冷冷开口说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脏东西,走的时候,还请你擦干净了再走。” 话落,他拾起手旁边的文件,拿过来就看了起来。 钟意发抖了好久,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却并不将顾时宴的话放心上,转过身就往外面走。 才刚刚迈出去两步,顾时宴忽然“啪”的一下合上了文件,他微眯瞳眸凝着钟意的后背说:“站住。” 沉声呵斥,令钟意心头发麻,她的双腿竟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不受控制的顿住了。 同时,顾时宴站起身,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站在钟意身后,轻轻弯腰,宽厚的胸膛将钟意尽数给覆住。 她的身体瞬间冰冷、僵硬。 后背处的炙热,一点点的麻痹着她的神经。 钟意艰难往前走了一步,顾时宴却直接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腾空给拽了回来。 她后背撞到他胸膛时,人稳稳停住在了地面上。 钟意拼命的挣扎,用带血的,还包裹着纱布的十指去尝试着推拒他,想让他松开锁在自己腹部的十指。 她越用力,顾时宴就更加猛烈的将她往胸口一带。 直至她再也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时,他才倾身,滚烫的脸庞擦着她的脸颊下去,唇贴着她的耳根,热意吐在她耳垂上,轻声厮磨着说:“钟意,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他这句话,带着迷明晃晃的性暗示。 钟意只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在抗拒他,她挣扎两下,见挣不开,才侧首问说:“究竟想怎么样?为什么不明说?” 顾时宴没吭声,右臂直接托举起她,将她按到了办公室里的落地窗户上。 钟意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窗户,外头的阳光正明媚,初冬的柏城,看着有股别样的萧条感。 可不管四季怎么变换,柏城仍旧是柏城,钟意却已然不再是钟意。 她的脸因大力贴在玻璃上而被按变了形,脸上的泪寻着缝隙就往下滚。 身后的顾时宴,一手按着钟意的肩膀,一手托着她的臀,以一个令钟意绝对屈辱的姿势,想要霸占她。 钟意厉声大吼:“顾时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是犯罪。” 她不管再用力的嘶吼、挣扎,可到了顾时宴这里,就是看起来很无力。 似乎是被钟意的话给威慑到了,顾时宴忽然放开了钟意的身体,他兴致缺缺的往旁边的沙发一坐,翘起二郎腿时,声音轻而沙哑的说道:“是啊,你不提我还忘了,比起没意思的蛮横冲撞,钟意,其实我还挺怀念你当初那副主动求爱的样子的。” 最后两句话,顾时宴的目光落到了钟意的身上。 此刻,她还撑着玻璃窗户站着,可她的双腿在发抖。 她背对着顾时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的话,却是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那些话,令钟意心里难受、无措。 好久,她终于勉强直起了身体,却是一眼不看顾时宴,就往外面走。 顾时宴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开口提醒道:“你别忘了你今天过来找我的目的。” 钟意的脚步一顿,面色瞬间惨白。 顾时宴带着得意浓笑的声音传来说:“脱了衣服,过来亲我。” 第165章 等你消息,子衿不见 钟意站在热烈的阳光中,可她的身体却如坠冰窖一般的冷。 顾时宴的这两句话,更像是一根根针一样,深深扎进钟意的心脏里。 她觉得痛,觉得窒息,可也偏偏更无力。 面对他命令一般的口吻,钟意闭上了眼睛,她任由眼泪滚落下来,无声无息的往下掉落。 好久,她缓缓抬起手,褪下了外套,脱掉了牛仔裤,解开了小衣服,再然后,是唯一的一件遮羞布。 她没再脱,回过身往顾时宴跟前走。 她睁开眼睛,却根本不想看清他此刻脸上的嚣张气焰,而是横冲直撞的低下头,攀住他脖子,毫无章法的、凌乱的吻上他的面颊和唇瓣。 仅仅只是一点点的触碰,顾时宴所有的理智在顷刻间就覆灭了。 太久没做了,钟意的身体,他不是没在午夜梦回时怀念过。 此刻她在怀中,他不受克制的就一把将她给搂在了腿上。 他粗粝大掌覆在她薄薄后背上,按着她,享用着她。 手掌下的钟意,顾时宴能感觉到她的颤抖,甚至还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泪。 他却丝毫不管不顾,舌尖轻轻舔舐过她的脸颊,将她脸上的泪一点点的给抿干净了。 玻璃窗户上,斑斑驳驳的倒影着两个人在沙发上密不透风的身躯。 一场情事,弄得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莫名升高了。 离奇的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办公室外面既然都没有人过来敲门或者汇报工作。 事后,钟意不顾身体的酸楚强撑着坐在沙发的角落默默的穿衣服。 顾时宴的动作比她快,三两下便整理好自己,他站在玻璃窗户前,高大的身躯将外头热烈的阳光尽数给挡住了。 他回头过来,逆光站立着,他一边扣纽扣,一边对钟意说:“百亿项目的事情,只要你能让傅寒洲松口还回来,那你的哥哥也就能安然无恙。” 钟意才套上短袖,就猩红着眸子抬头看着顾时宴,眼里布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她愤愤低吼说:“你真是高看我,你觉得我能有和傅寒洲谈筹码的底气吗?” 顾时宴不为所动,逆光下的面容平静如水说:“你有,只是看你想不想救你哥哥了。” 钟意攥紧了拳头,紧咬着唇瓣,声音很低哑的说:“你真无耻。” 顾时宴俯身下来,巨大的阴影将钟意笼罩在中间,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目光深深的打量着她说:“不是你教我的吗?出了任何事情,都先要保全自己,这一次,不也一样吗?既然我能有和傅寒洲周旋的筹码,我为什么不用?而非要为难自己呢?” 钟意冷笑了一声,将自己的脸别到了一旁,泪水从眼角滚了下来,她低低的开口说:“是,你学得很好。” 顾时宴将她的下颌重重的往旁边一推,带着事后浓浓的满足感说:“回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钟意麻木的在沙发上坐了好久,这才穿好外套,整理好头发往办公室外面走。 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办公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 钟意犹如被审判了一样,光溜溜的,一丝不挂一样,被众人盯着。 从前,她从办公室出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挺直了脊背,让所有人觉得,她就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可此时此刻,她的脊背是弯的,她抬不起这个头。 到了电梯前时,她伸手刚按了下行键,电梯门忽然就开了,从里头风风火火的走出一个身影。 钟意还没看清,来人就站在了她跟前。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来人时,她竟感觉心里头隐隐的不安。 傅寒洲一身黑色西服站立在她跟前,眼神凛冽着刺骨的寒意,微红的眼角,彰显着他此时此刻的愠怒。 钟意跟他对视了良久,才下意识的出声问了一句:“怎……怎么了?” 他的气场比顾时宴还来得更加猛烈,饮风吞尘的感觉,周遭一切都为之凋落。 办公区里的人,顿时都站了起来,都不明白这个跟顾氏产生了利益竞争的对家是怎么来到公司的。 傅寒洲的眼里看不见任何人,他只是凝着钟意,眼底的情绪复杂。 好久,他才声音低沉着对钟意说:“子衿不见了。” 他灰暗的眼底,在看到钟意时,像是揪住了一抹光亮,勉强照亮了他眼中的希望。 钟意听到这话,当下神经紧绷起来:“怎么会?是不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心底就隐隐产生了怀疑。 没做犹豫,也没有管傅寒洲的反应,她当下回过头,来势汹汹的就冲顾时宴的办公室跑了回去。 这一次,她直接踢门进去的。 也不管那么多,手中抄起一本书就砸到了顾时宴的办公电脑上:“顾时宴,子衿呢?你是不是动她了?” 商场上的战争,往往都是没有硝烟的。 每个人的软肋,都会成为打倒对家的一步棋。 顾时宴能有现在的地位,很多灰色的事情,他自然都是有一套的。 台式电脑只是被砸得颤了一下,办公桌前的顾时宴抬起头看向来人,眼底渗出比枪子还要冷厉三分的杀意。 他也没料到钟意会去而复返,更没料到她会这样气势汹汹。 听着她口中的质问,他更是觉得好笑至极:“钟意,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对一个女人出手吗?” 钟意才不听他的解释,过来一把就将电脑给摔到了地上:“顾时宴,你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得很,你不是不对女人出手,你只是不会对别的女人出手而已,可对我身边的女人,那可就不一定了,为了控制我,你做过的恶心事还少吗?” 顾时宴听得笑出了声音来:“你还真是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真会高看自己。” 钟意顾不得那么多,将桌子上的文件挥落一地,她暴躁嘶吼的冲着他说:“顾时宴,我要你说实话。” 她越生气发怒,顾时宴就越平静淡然,他喉咙里溢出笑声说:“我说的不像是实话吗?” 话落,傅寒洲从门口缓缓步入。 一瞬间,气氛就变得大不相同了。 顾时宴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了起来,他凝着门口的方向,表情严肃、冷漠。 “傅老板大白天的就闯到我的公司,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傅寒洲大步跨进来,即便生着气,他的姿态也仍旧健壮挺拔,高不可攀。 他走到办公桌前,凌厉的眼光锁在顾时宴真真假假的笑脸上,随即开门见山问说:“顾老板,商场上的事情,把女人牵扯进来的话,就不太合适了吧?” 顾时宴不为所动,甚至连起身都不愿意,他只是轻轻往后仰,身体尽数靠在椅背上,甚至还悠然自得的抱起了手臂说:“傅老板找人找到我这里,真是一点儿也不把我这个人放眼里了吗?” 第166章 毫不退让,去找子衿 傅寒洲站在办公桌前,落地窗外的阳光尽数覆进来,他的面庞一半暴露在光线下,一半隐匿在黑暗中。 他眼眸蕴着漩涡,望着坐在椅子中毫无动容的顾时宴身上。 钟意站在一旁,尽可能的窥探顾时宴的神情,想看清他是不是有在撒谎。 傅寒洲的样子咄咄逼人,暴怒致使得他的面庞扭曲变形,他眼中一汪的深意,像幽暗不见底的深渊,坠着人直往下掉。 他开口时,声音也更冷更沉:“不把你放眼里又怎么样?今天要是找不到子衿,我保证,就是豁出傅家一切财力,我也要让整个顾氏烟消云散。” 江城的头部商人对上柏城的头部商人,财力、权利、计谋,都是可以碰一碰的。 谁输输赢,还真不好说。 要是别人,恐怕早就怂了,可偏偏是顾时宴。 他仍旧坐在椅子中,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该有的惧意,他镇定如初面色如常,挂在嘴角的那一抹轻佻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深,他扬起下颌,压低声音说:“傅老板好大的口气。” 傅寒洲眼底的寒意凌厉如刃,他直视顾时宴说:“那你大可以试试。” 顾时宴眯眸跟傅寒洲对视良久,忽地就站起身,狠狠一脚踹在了办公桌上。 同时,他厉声吼说:“傅老板要人要到我公司来,还扬言要让整个顾氏烟消云散,傅寒洲,你挺有种啊!” 一声沉喝,办公室外头的人都惊动了过来。 可即便这样,傅寒洲也临危不惧。 他正站在桌子前,桌子被踹,顺势就往他这边倾斜,他往后退了两步,办公桌连带着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摔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瞬间摔得七零八落。 傅寒洲的脚边,甚至还滚来了一个水杯,他就站在这样一地狼藉中,无声无息的和顾时宴对望着。 东西滚落一地,甚至还扬起了尘烟。 傅寒洲站在这片尘烟中,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顾老板就试试。” 话落,他转过身就往外面走。 钟意看到两幅势均力敌的身躯在光下散发着各自的猖狂。 她站在角落,隐隐觉得顾时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只是,不等她有所反应,顾时宴忽然转了话锋,淡声开口说道:“傅老板要是相信我,可以跟我走一趟,我也许知道宋小姐会在哪里。” 刚到办公室门口的傅寒洲忽地停住了脚步,他回过身时说:“你带路。” 声音覆着冷意,表明自己并不是降低姿态的谋和。 顾时宴自然了然,却并不趁人之危,他踏过一片片狼藉,到了门口时,对外头看热闹的人吩咐说:“让人把东西归位。” 不知道是谁,应了一声说:“是,顾总。” 钟意见两个人要离开,她心系宋子衿的安危,不发一语跟了上去。 到了楼下,傅寒洲上了自己的迈巴赫,他坐在驾驶位,摇下车窗看了一眼外面的钟意和顾时宴,他淡声说了一句:“上车。” 顾时宴没有动,眼底生出两分轻佻的笑意说:“傅老板,我还没坐别人车的习惯。” 话落,不知是谁,将顾时宴的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 他往劳斯劳斯走的时候,听到傅寒洲在对钟意说:“你上我的车吧。” 就是这句话,顾时宴竟然鬼使神差的停住了脚步,还回过了头说:“钟意,你上我的车,你来开。” 钟意已经在往迈巴赫走了,听到顾时宴这句话,她下意识停顿了下脚步,望向他时,她声音挺淡的拒绝了说:“不用了,我坐傅先生的。” 顾时宴闻言,瞬间危险眯眸,眼中渗出一股说不出的冷冽。 那股冷意,像一张大网一样,顷刻间将钟意覆在其中,她察觉到那股无孔不入的威慑,但她没有妥协,她拉开迈巴赫的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此刻,顾时宴的脸色阴沉如水,可他们有事要去处理,他暂且忘了这回事,上了自己的车。 劳斯莱斯在前面领路,迈巴赫跟在后面。 很快,车子停在了一处酒吧跟前。 因为是白天,酒吧并不营业,但大门却并没有上 锁。 而且,门口还停了一辆兰博基尼,看样子,应该是刚刚停下的。 这辆车,顾时宴认得,是陈易安的车。 下车后,傅寒洲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不等顾时宴开口说什么,就直接往酒吧里面走。 钟意跟在傅寒洲后头,刚进门时,却猛地被顾时宴拽住了胳膊。 他用力将她搪到玻璃门上,凛冽着森森寒意的眼中充满了警告的意思:“我说过的,不要触及我的逆鳞,你是我的私有物,最好离别的男人远一些,不管是谁。” 他的脸逆着光影,神色看不清,钟意在他的俯视下不安颤抖。 她用力推开他,低低的呵斥说:“顾时宴,你神经病。” 他反手扼住她的下颌,攥得很紧,照不进光亮的眼底一片浓黑,他冷嗤一声,不屑的说道:“是,我就是,可那又怎么样?” 钟意抱住他的双手又狠狠推开:“你真是疯了。” 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是去而复返的傅寒洲伸手托住了她。 “顾时宴,我没时间等你玩这些过家家的暧昧游戏,要是找不到子衿,我保证,不超过一个月,顾氏会彻底瓦解。” 傅寒洲站在从玻璃门上渗透进来的橙光中,他身上渡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整个人看着蛮横飒爽。 顾时宴面不改色,一步步走过来,路过傅寒洲时,他刻意停住了脚步,侧首看着傅寒洲的眼底里,是浓烈的挑衅:“傅老板,大话说两次,那可就多了。” 话落,不等傅寒洲再说什么,顾时宴冷笑一声往前走进了酒吧。 白天的酒吧,没有震耳欲聋的dj音乐,没有露着纤腰舞动的蛇蝎,更没有油腻腻、摩拳擦掌的猎人。 酒吧里很寂静,顾时宴踏进来的脚步声回荡着,格外响亮。 钟意站稳时,微微颔首对傅寒洲道了一声谢:“谢谢傅先生。” 傅寒洲一眼也没有看她,跟着顾时宴的脚步就进了酒吧。 钟意也跟着进去。 才刚到大堂,一行人就看到一处卡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 是陈易安,他毫不避讳,正对着酒吧门口的方向坐着的。 此刻,他白色的衬衫半露胸膛,袖口处的纽扣解开,袖子半挽到手臂处,他蹲在沙发上,手中还紧握着一个酒瓶,桌子上还摆放着几个菜。 走近了,钟意才看清,陈易安的胡茬很长,眼窝下也是一片深黑。 看样子,他这两天应该都没有睡好。 傅寒洲出手,陈易安和杨淮禹最先招架不住,公司已经面临很重的危机。 不等来人开口问,陈易安就微微抬起了头,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问说:“来找宋子衿的吧?” 钟意比傅寒洲更着急,大声问说:“你知道她在哪儿?” 陈易安歪头示意了一下大堂后面的包厢说:“就在里面,你自己去看吧。” 第167章 徒手握刀,他的在意 得到答案,钟意往大堂后面的包厢冲去。 傅寒洲的步伐更快,他走路带风一样,席卷着一切。 到了第一间开着门的包厢时,傅寒洲迅速的回过头,他猩红暴怒的眼底,是浓烈的杀意,他冲陈易安的方向吼着说:“放人!” 钟意走近,看清了傅寒洲脸上的青筋,他满身戾气,在极力隐忍着,似乎下一刻就能爆发一样。 钟意往包厢里看了一眼,仅仅一眼,她就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眼角的泪也跟着哗啦啦的直往下滚。 包厢里,宋子衿正被人左右架住,脖子上更是举着一把渗着冷厉锋芒的长刀。 宋子衿坐在椅子中,身体被捆绑得很紧,她根本没法动弹一点儿,就连嘴巴上,也被裹上了纱布。 钟意依稀能看到她眼角的泪,那样骄傲,站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的姑娘,此刻却满脸都是惊惶不安。 “子衿,没事,你别害怕,我来了,我会陪着你的。”钟意举起双手,一点点的往包厢里走,她一边安抚宋子衿,一边试图走进去。 可她才刚刚挪动一步,架着宋子衿的其中一个男人就开口威慑说:“钟小姐要是再往前靠近一步,那这把刀可就会不听话了。” 钟意立马站住了,轻声的喃喃说:“不要,我不过来,不过来。” 傅寒洲回头看了一眼钟意,小声吩咐一句说:“看好子衿。” 话落,傅寒洲就大步流星往陈易安那边走去。 到了跟前时,他抄起一把椅子就砸到了陈易安的酒桌上,菜盘子挥落一地,酒瓶也碎在地上。 溅起来的各种碎屑,还扬了陈易安一身,洁白的衬衫瞬间被染得花里胡哨的。 他也不恼,只是慢悠悠站了起来,目光瞥向傅寒洲时,开门见山道:“傅老板收回对陈家的打压,那宋小姐自会安然无恙。” 傅寒洲紧咬着后槽牙,根本不为所动:“我傅寒洲最讨厌别人威胁,你觉得你不放人,陈氏就会安然无恙吗?” 陈易安伸手将凳子从桌子上拂了下去,他随即猛地一用力就跳上了桌子,他蹲在桌子上,看着傅寒洲说:“既然你不松口放过陈氏,那宋小姐的命就交代在这里呗。” 从进来开始,顾时宴都站在一旁,始终维持着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到了企业存亡的关键时刻,人人想要自保,都必须握住一个筹码。 很显然,陈易安握住的这个筹码正是宋子衿。 傅寒洲也是这个圈子里混的,自然明白陈易安想要的是什么。 可他明知道陈易安的想法,却偏偏不为所动:“陈易安,子衿但凡在你的手中出了任何事情,你应该清楚,谁也救不了你的公司。” 陈易安蹲在桌子上,他听到这话时,神色微微暗了下来。 可随即,他同样冷冷的说:“陈氏出了任何事,那宋子衿也休想看得到第二天的太阳。” 两人毫不退让,气氛越来越微妙。 彼此手中都有筹码,局势僵持着。 顾时宴倚靠着另外一个卡座的桌子,眉目慵懒盯着面前的局势,他似乎并不想牵扯其中,也并不想为谁说一句话。 就在这时,傅寒洲忽然动了,他声音清冷的说:“放了子衿,我可以跟你聊聊。” 陈易安却明白宋子衿是手中的王牌,一旦交了出去,他可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拒绝得很干脆:“不可能,除非你先让陈氏稳固。” 傅寒洲已然退了一步,可陈易安还觉得不够,傅寒洲见状,也不再犹豫,马上拿手机打电话出去。 “现在,立刻下放命令,今晚之前,我要看到陈氏覆灭。” 话音刚落,陈易安也冲包厢那边喊一声说:“兄弟们,给我先割了宋小姐的耳朵。” 钟意听到外头传来的这一声命令时,忙警惕望向了宋子衿身旁的两个男人。 果然,他们得到了陈易安的命令,就举起了泛着冷冽寒光的长刀。 与此同时,外头的傅寒洲提高了音量,怒吼着说:“陈易安,你敢!” 陈易安猩红的眼眸盯着傅寒洲,根本不怕他的警告,沉声吩咐说:“动手!” 钟意眼睁睁看着那人举起长刀,对着宋子衿的耳朵就要落下去。 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或许是脑子发懵,或许是别无他法。 她大吼了一声:“住手!” 同时,她还快步冲了过去。 她忽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握刀的那个男人。 毕竟事关生死,他慌了一下,等再反应过来时,他看到飞扑过来的钟意竟然徒手握住了充斥着冷冽寒光的刀刃。 鲜血,在刹那间就溢了出来。 宋子衿坐在椅子上,她根本来不及闪避,脸上顿时被滴上了鲜血。 看到钟意徒手握住刀的样子,宋子衿也被吓到了,她说不出一句话,满眼的泪,满脸的惊恐。 她看着钟意,不停的摇头,不停的跺脚、呜咽。 钟意来不及顾及什么,趁着男人分神的空隙,一把握住长刀刀柄,把刀扔到了包厢门口。 而同时,钟意大喊一声说:“傅先生,快过来。” 她竭尽全力的嘶吼,让她的面颊看上去通红。 身旁两个男人只有一把长刀做威胁,见唯一的刀被扔到了包厢门口,钟意又喊了救援,原先没拿刀的那个人就快速往门口去捡刀。 可刚到门口时,长刀就被一只脚给踢走了。 男人没捡到刀不说,迎面还挨了一脚,那一脚正中他的裆部,痛得他仰天长吼,怀疑人生。 傅寒洲进门来,顾不得去过问钟意和宋子衿的状况,又冲一开始握刀的那个人走去,动手解决了他,才开始为宋子衿松绑。 而钟意,她已经缓缓觉察到了手掌心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她蹲在地上,双手塞到腹部和大腿之间按压着,冷汗渐渐爬满了她一身,她痛得脸都白了。 顾时宴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长刀上的血迹,他不知道是谁的血,但是他看到钟意蹲在地上,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就大步走了过去。 他蹲在她面前,一手去抓她的手臂,一手想要把她搀扶起来。 可钟意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痛苦的拧着眉心,眼泪直往下滚。 顾时宴垂首,竟然看到钟意腹部处的衣服被鲜血给侵染得通红。 他当下冷了面孔,声音也沉下来:“钟意,你干了什么?你怎么了?” 钟意痛得眼前直冒金星,她根本没办法回答顾时宴的问题。 她紧咬着唇瓣别开脸,不想看顾时宴脸上的表情。 他脸上的在意,都是假装,那太虚伪了。 顾时宴见她这个时候了还在跟自己置气,他竟然破天荒的忍住了怒意,他抓她的手臂,声音带着剧烈的命令感:“把手给我看看。” 他用力抓她的手,她却不想给他看,就紧紧往身子下藏。 顾时宴的力气到底比她的大,还是将她的手给拽了出来。 拽出来的那一刻,有几滴血飞溅到了他的眼睛里。 他愣了一下,看到钟意满手的血,那伤口很深很深,几乎就要见到骨头了。 他整个人呆了一下,紧跟着,是冷冷的质问和咆哮:“钟意,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顾时宴清楚感觉到了心口的慌张。 他想,那应该是一种叫做在意的东西。 第168章 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顾时宴看着不停往外面渗出的鲜血,他急忙抓紧钟意的手,要用自己的衬衫给她包扎。 钟意用力转动手腕,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顾时宴却越发大力的将她的手给握紧了。 他像是生气了,眼睛里阴沉沉的一片,他猛地用力将钟意拉到跟前来,唇缝里溢出来的热意尽数都撞到了她脸上。 “钟意,我在问你话,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他青筋暴起,眼底怒意翻腾,紧紧咬住的牙关,彰显着他此刻的愤怒。 钟意看向他,竟破天荒的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清晰可见的担忧和在意。 她只感觉那太虚幻,那并不是真实的,她迎着顾时宴热辣辣的目光说:“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她边说边挣扎,毫不在意不停渗血的伤口,即便她面色惨白,即便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跟他再抗衡,可她仍是不想看到他眼底那虚伪的一切情绪。 顾时宴紧凝着她的面庞,抓着她手腕的手几乎没怎么用力,她就完完全全的挣脱不了。 看她不同以往的态度,顾时宴忽然冷笑了起来:“钟意,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我那是在意你吗?呵,你真会多想,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挽救我的百亿项目。” 他揪着衬衫的那只手松了下来,想替她包扎伤口的想法也及时收住了。 只是,他还维持着攥着钟意手臂的姿势没有改变,他目光深深盯着她看,却看到她布满汗珠的脸上尽都是虚弱。 下一刻,她支撑不住,整个人往下倒去。 顾时宴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就把她捞住了,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明明刚刚才提醒了自己不准去关心她,可此刻,他已然抛诸脑后。 他将她抱在怀中,不做犹豫就脱下西装赶忙裹住了她的双手,同时还低声安抚着说:“钟意,没事,我带你去医院,你别怕。” 话落,顾时宴就要动手去抱钟意,可后者却猛地将他一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是把顾时宴给撞得跌到了地上。 钟意眼眸猩红,冲着顾时宴嘶吼说:“我说了不要碰我,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顾时宴,我就是死,也不想看到你这幅惺惺作态,令人作呕的样子。” 她的手狠狠推在他胸膛上,洁白的衬衫染上了鲜血,格外的刺眼。 这边,傅寒洲刚替宋子衿解绑,就听到这边的剧烈响动。 宋子衿扭头看过来,对钟意对顾时宴的态度格外的疑惑。 嘴巴上的胶带被扯下来的时候,宋子衿张口,明明用了很大力气,可声音却沙哑得像是根本没有任何声音一样。 她冲着钟意的方向,艰涩的喊了一声:“小意。” 只是不等她再出声,傅寒洲忽然伸手就将她给紧紧抱在了怀中,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一样。 宋子衿能感觉到傅寒洲的身体在发抖,他的声音更是颤栗:“没事了,没事了,哥哥这就带你回家,回家。” 他不停的伸手拍着宋子衿的后背,抚慰着她。 宋子衿的眼睛里不停的往外面滚着眼泪,可她的目光是望着钟意那边的。 她看到钟意推开顾时宴,看到顾时宴跌倒后,又很快起身,他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轻而易举拉到跟前。 钟意仰起脸,裹着西装的双手早已经鲜血淋漓,她眼中含着泪光,满目沧桑和悲凉,她眼中再窥不见半分的爱意,只有失望和无助。 顾时宴搞不清自己是因为她的推搡而生气,还是因为她的态度很生气,总之,他觉得钟意的眼神很令他不舒适,他攥住她的细脖,俯身时,唇贴住她的耳垂说:“你死了,也只不过一抷黄土而已,但你活着,我可以随时随地享用你,钟意,我当然不能让你死了,是不是?” 他松开钟意的脖子,挑眉看着她,笑意很深的说:“再说了,我还等着你帮我拿回百亿项目呢,你死了,谁来帮我做这个事?” 话落,他重重搪开钟意,高傲的眼神像在看肮脏的垃圾一样。 钟意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的声音来。 这边,陈易安不知何时到了包厢门口,他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竟拍起了手自 我夸赞道:“哟,看来我赌对了,傅老板的软肋果真是这个混迹模特圈的娘们。” 嘴中不干不净,不停的挑衅着。 傅寒洲闻言,侧首时,剥削的五官轮廓瞬间暴露在光线中,看起来又冷厉又惊悚。 他轻轻拍了拍宋子衿的肩膀,温声说:“等我。” 话落,他就站起了身,一个人走到包厢外,顺便带上了包厢门。 外头的一切,都被隔绝了,只依稀听到对峙、砸东西的声音。 没一会儿,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包厢内,顾时宴深深看了钟意一眼,随后站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宋子衿被折磨得早没了对抗的力气,又连着一天一夜没喝水吃东西,她整个人早虚脱了。 等顾时宴走后,她才侧首看钟意,她像是很痛苦,蹲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攥成拳,不让血流得那么快。 似乎是感觉到了宋子衿的目光,钟意也抬起了头,两个人的视线隔空交汇到一起。 钟意看清了,宋子衿的眼中不再是从前的冰冷和决绝,好像还有无法确定真假的……担忧。 宋子衿张唇,发出来的声音难听又低哑:“还好吗?” 钟意笑了一下,冲她点点头说:“嗯,你呢?” 宋子衿也点点头,想要问得更多,可喉咙里的剧烈疼痛,硬是让她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没多久,外头一阵嘈杂后,又回归了平静。 又没过一会儿,傅寒洲推开包厢门进来了,他还是来时那副意气风发、风姿绰约的样子。 他走向宋子衿,弯腰就将她给打横抱了起来并往包厢外面走。 宋子衿安了心,靠在傅寒洲的胸口,她声音很小很小的说了两个字:“小意。” 她只开口说了两个字,傅寒洲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大步流星,却一步也没有停,只是轻声说:“顾时宴会管她,你不用担心,你该担心的,是你的麻烦。” 宋子衿不再说什么,安心闭上了眼睛。 她是个骄傲的人,可又嘴硬心软,别扭的性子导致她并不受人喜欢。 至于朋友,除了钟意,她其实没什么朋友。 可六年前的事情,她至今还没有释怀。 她气钟意不告而别,她气钟意将顾时宴看得比她重要,她气钟意这六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气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了。 反正,她不会先低这个头。 而身后,钟意看到傅寒洲带走了宋子衿,她弯唇笑了笑说:“还好你没事。” 眼角滚出泪珠的那一刻,她头一晕,倒了下去。 第169章 利用极致,主动入局 迷迷糊糊中,钟意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颠簸着,脑花都快晃荡出来了。 无形中,她好像瞥见了顾时宴那张冷峻的面庞。 他紧抿着唇瓣,姿态高傲、得意。 钟意缓缓睁开了眼睛,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做梦,那确实就是顾时宴,他正抱着自己。 而此刻,他们还在酒吧内,只是顾时宴抱着她走出了包厢,已经到了大堂里。 钟意只感觉浑身虚弱,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在晃动着。 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即低哑着声音冲顾时宴说:“放我下来。” 闻言,顾时宴脚步停住,他垂首看钟意,眼神带着打量和探究的意思问说:“现在?” 钟意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我不要你抱,我自己可以走。” 顾时宴闻言,不屑的勾起了唇角,随即毫不犹豫就松手,钟意从他的手中摔到了地上。 “嗵”的一声响,钟意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轻蹙起眉心,脑袋仍旧是懵懵的状态。 环顾四周,她发现周围很乱。 不用想,傅寒洲和陈易安在外面一定是动了手。 至于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钟意并不知道。 与此同时,顾时宴弯腰蹲了下来,他和钟意目光平视着,微眯双眸且玩味的开口说:“现在确实不一样了,知道忤逆我了。” 钟意同样坦坦荡荡凝着他,却并不接他的话茬,她面色惨白,满头虚汗的哑着声音说道:“如果这是你的阴谋,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今天的这个局面,钟意做了顾时宴三年秘书,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什么呢? 陈易安和傅寒洲正面冲突上,不管谁输谁赢,得利的都是顾时宴。 傅寒洲赢了,陈易安的势头会被压下来,陈易安赢了,百亿项目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而坐收渔利的那个人,只会是顾时宴。 对视良久,顾时宴都没有开口否认,反而嘴角还挑起了一个弧度。 钟意瞬间了然,她说对了。 她也不想跟顾时宴再多说什么,即便浑身没力气,她还是强撑着要往起来爬。 可下一刻,顾时宴忽然将她一把抓到了跟前来,他注视她黝黑的瞳眸,半威胁半提醒的语气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呢。” 钟意知道,是挽救百亿项目的事情。 她面庞苍白,脆弱,看着一碰就碎的样子,她咬着牙看顾时宴说:“我真佩服你,总是能把人的价值利用到极致。” 顾时宴闻言笑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钟意的耳垂,语气轻喃着说:“这是夸我呢?” 钟意躲开了他的手,冷冷的反问说:“你觉得我像是夸你吗?” 顾时宴举在半空中的手还维持着摸她耳垂的姿势,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下,竟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这笑,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意味。 钟意已经站起身,她走路歪歪扭扭,没做处理的伤口还在渗血。 很明显,她失血太多了。 再不去医院,她真要交代在这里。 顾时宴想到这个可能性,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起身,他快步走向她说:“钟意,你想死这里吗?” 他下意识的抓她的手,而她已然没力气抗衡,就往前摔了过去。 顾时宴眼疾手快捞住了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隐隐约约中,钟意好像听到顾时宴的低低斥责声:“蠢成这样,真不知道我在担心你什么?” 担心? 钟意想,不过都是恶心的借口而已。 实际上,别有用心罢了。 …… 钟意再醒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灯光刺眼,墙壁素白,耳边是滴滴滴的仪器声,鼻腔里涌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钟意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环境很安静。 过了没一会儿,护士来查房了。 看钟意醒了,她笑着问:“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钟意应了声说:“嗯,好多了。” 护士跟她攀谈,她就趁机问了一些事情。 “知道是谁送我来的医院吗?” 护士说:“是顾时宴先生。” 钟意并不意外,毕竟顾时宴要救她,只是为了百亿项目的事情。 钟意又问说:“那他人呢?在医院吗?” 护士一边换液体,一边回答说:“他把你送到医院后,人就回去了,说是身上有血不舒服,想回去洗个澡,让我们这边随时给他汇报你的情况。” 钟意听到这话,不由的冷嗤了一声:“呵。” 护士自然看过一些新闻,对着钟意,她还是说了一句:“其实顾先生对你挺好的。” 这句话有些无厘头,钟意并没有接话,笑了笑说:“麻烦了。” 护士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问题,但是道歉更显得莫名其妙,微红着脸,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出去了。 钟意醒了,就再没睡意。 她仔细的想着钟祈年的事情,她知道逃不过,这一关,迟早都要闯的。 顾时宴的意思很明显,百亿项目的事情,是要她从宋子衿这里入手。 说服了宋子衿,也就相当于说服了傅寒洲。 可她和宋子衿的关系早就僵硬了,要想从这个地方下手,恐怕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思前想后,钟意觉得别无他法,只有见到宋子衿,一切才能有周旋的余地。 所以,她在人好受了很多之后,就自己拔掉了输液针,趁着没人,逃出了医院。 之后,又打车去往傅寒洲的住处。 深夜的别墅小楼,显得格外的幽静。 钟意站在门前,按响了门铃。 没一会儿,有女佣来到门前:“你好,请问你找谁?” 钟意开门见山说:“我找宋子衿,我是她的好朋友。” 女佣听到这话,很警惕的打量起钟意,随即小声的嘀咕着说:“每天都有人以这个借口来见小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赶紧走吧。” 正要关上门时,傅寒洲忽然从女佣身后走了出来,他从暗处走向光亮中时,身上说不出来的冷冽、逼仄。 钟意哀求的眼神看向他,放轻了声音,低低的说道:“傅先生,我知道子衿肯定心情不好,你让我陪陪她吧。” 佣人见傅寒洲出来,微微颔首退到了一旁。 隔着铁栅栏大门,傅寒洲阴沉沉的视线盯在钟意身上,好久,他才淡淡出声说:“滚!” 云淡风轻的一个字,在幽冷的夜色中更冷、更令人寒意丛生。 钟意自然明白傅寒洲的意思,她能猜到的事情,傅寒洲肯定也能猜到。 她知道求傅寒洲没用,就抬头看向了别墅的二楼,落地窗前,窗纱并未完全拉上,一道人影从窗纱渗透出来,随着风拂去,窗纱时而被掀起一角,时而被吹得扬起来。 窗纱后,分明是宋子衿。 钟意明显有赌的成分,她大声冲着二楼的位置喊说:“子衿,我想见见你。” 冗长的沉默后,宋子衿直接从窗纱后站了出来,她对着一楼的傅寒洲轻声说:“哥哥,让她上来吧。” 第170章 拜托你了,被他赶走 在宋子衿面前,傅寒洲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今晚也一样,她开口了,他就让开了路。 钟意局促的进到别墅,然后沿着大理石瓷砖往楼上走。 宋子衿穿着一身金色碎花丝质居家服,长发洗得很顺很垂滑,她素着脸,就站在二楼一间房间的门口。 她脚上是一双大品牌的拖鞋,价值超过了十万。 她因为个子高,又被家里养得好,所以随时都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相比宋子衿,钟意狼狈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面色惨白,唇上毫无血色,纱布裹着两只手,十指上也是纱布。 去酒吧时的那身衣服换了一套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 她是偷跑出来的,又是凌晨,自然顾不得去换衣服。 她只知道,时间不等人,她早一点将百亿项目的事情解决了,顾时宴也好早一点松口让钟祈年出来。 这条路,她注定没有第二个选择。 宋子衿站在门口,屋子里的灯光溢出来,从她的身体缝隙中落到地面上。 钟意站定在她面前,久久都没开口,开口时的第一句话是:“子衿,你是不是要睡了?” 宋子衿盯着钟意的手看了很久。 她心中不是没有动容的,她很想抱抱钟意,也很想问问她的手疼不疼,更想主动放下这个身段去求和好。 六年,她们的闺蜜情硬生生被空白了六年。 宋子衿是个很长情的人,爱情和友情都一样。 她认定的人,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可是这六年,她并没有等到钟意的任何消息。 而现在,宋子衿也明白,钟意是带着目的过来的。 她并非为了她们这段友情,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宋子衿似乎想想明白了这件事,她并没有任何的冷言冷语,只是很平静的回答说:“没有。” 钟意苍白着脸,压低了声音问说:“我方便进去跟你说会话吗?” 宋子衿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说:“进来吧。” 她边说边进了屋子,钟意也跟着进去。 映入眼帘的一切,令钟意咂舌。 独立的衣帽间里,放着一墙的名牌包,旁边就是一排挂衣服的地方,尽都是价值过万的大牌,鞋子也有单独的一排柜子。 首饰品和化妆品更是独立放在一个小房间里,一整个墙面的镜子都是带灯的。 卧房更是奢靡、精致。 所有的一切,傅寒洲都是给得最好的。 床单被罩也都是宋子衿最喜欢的淡蓝色,还有唱片机和投影仪。 钟意跟着顾时宴也是见过世面的,可此刻看到宋子衿的房间,她只感觉震撼。 宋子衿在床边坐了下来,她回头看钟意说:“坐吧。” 钟意略有些局促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宋子衿旁边的按摩椅中。 她并没心思欣赏屋子里的高档产品,在坐下来后,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明知来意,可她却张不开这个口。 宋子衿也不说话,应该是等不耐烦了,下意识啧了一声。 钟意见状,忙转过头看向她问:“陈易安没伤害你吧?” 宋子衿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就是莫名的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逼仄感:“没有。” 明明只是回了两个字,却很压迫。 钟意心头如同捣蒜一样,一颗心狂跳着,她几乎找不见自己的音调在问说:“你困吗?” 宋子衿的声音有些凉:“困了。” 钟意赶忙站起身说:“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这六年,她们自己的交际虽然是空白的,可钟意一直念着宋子衿的。 可到了跟前,她还是无法像以前一样开口,什么都能说。 更何况,还是为了顾时宴的事情。 钟意有些羞愤,觉得自己说不出,就往外头走。 宋子衿变换了个姿势,她靠到了床档上,一双长腿垂在床边,她盯着钟意后背说:“不是有话说吗?” 钟意并未回头,但身体明显的一滞说: “没,我没什么话要说,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宋子衿玩弄着指甲的动作一顿,随即别开脸不满道:“不说算了。” 钟意拖动步伐往外面走,可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块一样沉重。 她咬紧唇,可还是拗不过心中的担忧,最终回过了头,用力绷紧身体说道:“能不能要傅寒洲把百亿项目让回来?” 话落,她全身放松了下来,紧闭着的眼睛也缓缓睁开了。 宋子衿还是靠在床头的姿势,她看着钟意。 好久,宋子衿忽然低笑了起来:“果然,你还是愿意站在他那边。” 钟意分明看到了宋子衿眼中的失望,她急得下意识往卧房里又走了一步:“子衿,不是这样的,我哥哥……” 宋子衿却不想听什么解释,开口打断了她说:“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的这些解释,还是留给你在意的人吧。” 钟意心里又刺又苦,她望着宋子衿,低低的声音问说:“那你呢?你在意我吗?” 宋子衿倏地就将脸给别到了一旁,声音很冷很冷:“不在意。” 可明明,眼角的泪已经滚了下来。 钟意苦笑了一声,但还是厚着脸皮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子衿,我知道傅先生把你当成心头宝,百亿项目的事情,还请你帮顾时宴说说情,这个项目对他很重要,但对傅家却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拜托你了。” 她边说边低下头,是恳求的姿态。 宋子衿看她这样子,蓦地就站了起身,拿起床上的枕头就狠狠的砸过来:“钟意,你给我滚,滚!” 她生气了,大声吼着,可脸上却早已经满都是泪珠。 钟意的这一番行为,无疑于是在宋子衿的心头插了一把刀。 她本就介怀钟意将顾时宴看得比她还重要,竟没想到为了顾时宴,她还肯放低姿态来求自己。 宋子衿怎么能不生气呢? 枕头打到钟意的头,她却并没有动一下,而是将身体绷紧了,维持着鞠躬的姿势不变。 钟意听到自己带着哑腔的声音响起说:“宋小姐,拜托了。” 宋子衿见她还这样没皮没脸,气得背过了身,狠狠的拽扯着床单,发泄着怒意。 而楼上的动静,很快就被楼下的傅寒洲听到了,他很快冲上楼来,直接拽住钟意的手,将她拖出了房间门。 对钟意,傅寒洲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伤害宋子衿的人,那就都是他的仇人。 钟意站在走廊过道里,还在说:“子衿,求你一定要帮帮忙,求你了。” 宋子衿听到这话,又摔了桌子上的杯子和摆件,她冲门外吼着:“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紧跟着,钟意的声音就都被傅寒洲给捂在了嘴中。 下楼后,傅寒洲将钟意搪出了别墅,像丢垃圾一样,将她扔到了别墅外,并阴鸷着面庞,只对她留了一个字:“滚!” 钟意跌在地上,浑身冰凉,她手上的纱布已然血淋淋一片了。 她并不在意,而是抬头看着二楼宋子衿房间的方向。 房间的灯,灭了下来。 钟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忽然又哭又笑了起来。 她……临近崩溃边缘了。 第171章 你没尽力,一记绝杀 别墅二楼。 傅寒洲急匆匆赶上楼后,将宋子衿抱出了摔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转身,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的卧房,清一色的黑白灰三色,很简单。 所以,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就显得格外的突出。 相框里,裱着一张照片,正是成年后的傅寒洲和宋子衿。 背景是海边,两个人一左一右站着,宋子衿在看摄像头,傅寒洲在看宋子衿。 这张照片,从拍出来之后就一直摆放在傅寒洲的床头了。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挪动过。 宋子衿被傅寒洲放到纯白色的床铺中。 床边一陷,傅寒洲坐了下来,他握住宋子衿湿冷的小手,轻声安抚问说:“她说了不好听的话?” 宋子衿靠在床头,眼睛瞬间就红了,她看着傅寒洲,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外面滚着。 她说:“哥哥,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别人六年不给她名分,也不给她钱,甚至还一再践踏她,利用她,可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愚蠢的为这个男人说话?” 傅寒洲的目光温柔的流连在宋子衿的脸上,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宋子衿的眼睛望着傅寒洲英俊的面庞说:“哥哥,我不想做这样愚蠢的女人。” 在外,她娇艳、高傲,在傅寒洲面前,她哪一面都有。 傅寒洲背对着光线,光影在他头顶聚集了一个漩涡,他的五官英挺、俊朗,他好听、醇厚的声音响起说:“子衿,你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 他并没有看宋子衿的眼睛,而是只盯着她的下颌。 他将话题移开,却是更沉重的氛围。 宋子衿愣了一下,波光潋滟的眼底覆上了灰色,她并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疑惑的问说:“哥哥,你要赶我走?” 傅寒洲立马目光上移,对上了宋子衿满是疑惑的视线,他放低声音说道:“没有,等你结了婚,这个家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的,这个家还是你的家,只是,你该结婚了。” 就像是在刻意提醒什么,宋子衿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听得明白。 要她结婚,说白了,但他们不可能结婚。 宋子衿伸手擦干净泪,将自己的手从傅寒洲的手里一把给抽了回来,她别开脸说:“我宋子衿虽然不做愚蠢的女人,但就算要嫁人,也只嫁自己喜欢的男人。” 她明明眼睛通红,姿态却很高傲。 傅寒洲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但却跟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明天有个宴会,是外地富商来这边商谈合作,这个富商的儿子正好三十岁,我见过本人,人品和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明天我会带你过去,你们认识一下。” 宋子衿回过头来,视线聚焦在傅寒洲的身上,她很坚决的说:“我不去。” 傅寒洲颦起了眉心,满面忧愁的说:“子衿,你别让我难做。” 宋子衿好笑道:“我不去就是让你难做,那你逼着我去相亲,是不是也让我难做呢?” 傅寒洲闻言噤声,片刻后,他又才态度强硬的说:“明天你必须去,什么事都可以由着你,但结婚这件事,我必须替你做主。” 宋子衿笑声更大了:“你替我做主?你凭什么替我做主啊?我叫你几年哥哥,你就真把自己当成我哥哥了吗?你别忘了,我们之间一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 傅寒洲站起身,冷眼下达着命令说:“我明天回来接你。” 宋子衿仰起头冲他愤愤吼说:“傅寒洲,你和钟意一样,都是没心没肝的坏人,我讨厌你们,你们都滚,滚。” 这一次,宋子衿没有砸东西,因为房间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砸。 她握到相册框,又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那是傅寒洲一直宝贝着的照片。 傅寒洲看她握住相册的那一刻,瞬间紧张了起来,看她松开,他才放松了警惕。 随即,他平静下来,目光深深看着宋子衿温言细语的说道:“你说了,你不要当愚蠢女人的。” 宋子衿沉默几秒,随即才垂下头说:“我才不蠢。” 傅寒洲低头看了她许久,最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转身离开了卧房。 好多事,他一个人隐藏在心里,没法告诉宋子衿。 可其实,他也很希望他们能结婚,能在一起。 可他心中有苦衷,他们不能走到一起。 但其实好几次,他都快说服不了自己了,他不想管那么多。 但想想,他又不能那么做。 无数次的左右摇摆,让傅寒洲的心很累。 所以,他才想着相亲,可乔梦然那边出了事后,他忽然觉得让宋子衿先结婚,或许更有用一些。 …… 钟意在别墅门口哭哭笑笑了好久,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抱着自己,坐在深夜的街道上,外头很寂静,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她的心里很苦,又很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手上的伤口很疼,钟意拿起来看了一眼,还好没有再流血了。 看别墅的灯彻底熄灭了,钟意的心也死了。 她起身走出别墅区,却在外头看见了顾时宴的劳斯莱斯。 原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走近了,才发现他正在车里抽烟。 车窗开着的,烟雾呛到了钟意,她皱起鼻子,一句话不说,沉默坐到了后排座位上。 顾时宴就在她身旁,明知道她被呛到了,不但不肯熄灭烟头,反而还刻意的猛吸了一口,转头吐到钟意的脸上。 钟意闭上眼睛,等这股呛鼻的味道过去之后,她才睁开了含着水光的眸子看顾时宴说:“项目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 顾时宴的右手伸到车窗外将烟头给弹了出去,昏暗的光线中,他眯眸笑看着钟意说:“真的尽力了吗?” 那股凉凉的笑意,分明是不信任。 钟意皱眉看着他说:“子衿已经不再把我当朋友,我就是口水说干,她也不会向傅寒洲开口的。” 顾时宴闻言却并不生气,反而闷声笑了起来:“那就再想想办法呀。” 他五官立在暗影中,看不清,可钟意却能想象出他此刻嚣张至极的样子。 钟意有些生气了,盯着昏暗下顾时宴亮莹莹的眸子说:“这明明是你们男人之间各凭本事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为什么要让我难做?” 闻言,顾时宴的脸瞬间移出阴影,立在了橙光中,他唇角的那一瓣冷笑,很是瘆人:“为了利益,利用你,不是应该的吗?” 钟意怯生生望着他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尽力了,你该放哥哥出来了。” 顾时宴收敛起笑意,恶狠狠的说:“我说了,你没尽力,钟意,再有三天时间,你哥哥的案子就要开庭了,而你,只有三天时间了,三天一到,百亿项目没换合作人,那你哥哥就等着下判决吧。” 话落,他让钟意下车,黑色劳斯莱斯在夜色中疾驰出去。 而他的话,又是一记让钟意无法挣扎的绝杀。 第172章 被逼无奈,雨地跪求 钟意站在路边,马路上看不到一辆车,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 夜,大概很深了吧。 路灯孤独的亮着橙光,钟意的脸惨白。 她站在风口,任由冷风将她一点点的吞噬着。 身体的虚弱让她有些撑不住了,她伸手扶住了路边的石墩。 低头时,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着。 顾时宴的话说得没错,她确实没太尽力。 今晚见宋子衿,她想着还是要保留一定的体面。 可现在,她想,真没办法的时候,她只能豁出自己和宋子衿的这份友情了。 顾时宴为她铺的路,怎么可能会有漏洞呢? 他就是这么会拿捏她。 第二天,钟意一早就起来了。 她找不到出名的律师做辩护,就想着能不能找一个懂法的人也好。 跑了好几个律师事务所,都被人委婉劝回了。 甚至还有过分的,是直接将她撵出来的。 人心凉薄,钟意明白,顾时宴的命令一定下达了到了每个地方。 她又在网上发了帖子,说要寻找律师做辩护,并且当面详谈。 可在见面时,钟意又发现对方其实是法盲,是骗子。 一连两天过去,钟意一无所获,甚至还要面对白秋和钟建勋的盘问。 距离钟祈年案子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要是再不解决百亿项目的事情,钟祈年恐怖真要吃牢饭了。 钟意没办法,甚至还去见了姚太太,可姚太太也是委婉拒绝。 这个档口,谁要帮她,谁就是和顾时宴作对。 根本没有人会站出来替她做人情的。 钟意想来想去,又想到了韩冰洁。 来到韩宅的时候,佣人并不放行。 韩承乾为了让女儿尽快走出伤痛,下了命令的,半夜不准她外出,也不允许别人探望。 好在韩冰洁正好在庭院中吹冷风,她看到了钟意,就走了过来。 “让她进来吧。”韩冰洁穿着居家服,没化妆,脸色很黄,可胜在五官端正。 钟意看到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一样,满眼泪光说:“谢谢韩小姐。” 佣人开门,钟意走了进去。 韩冰洁带着她往凉亭走,率先坐下了。 凉亭的石桌上,放着火炉子,上面放着红薯和热茶,热气腾腾的正冒着白烟。 红薯的香气飘过来,馋得钟意吞了吞口水。 韩冰洁苍白着脸转头看了一眼钟意说:“你坐吧。” 钟意坐下后,隔着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看着韩冰洁开门见山说道:“我想求你帮帮我。” 韩冰洁用工具将沸开的茶水倒进小杯子中,然后推到了钟意的跟前,她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看着钟意,她很冷的开口问说:“帮你什么?” 钟意看了一眼杯子中的茶水,红着眼睛说:“顾时宴对你有愧疚,你帮我跟他说说,让他放过哥哥吧。” 韩冰洁倒茶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钟意良久,最后,她轻笑了一声说:“钟秘书,我手中可就这么一点点筹码,你难道还要将我最后的这点点东西也拿走吗?” 钟意低头,眼睫轻阖下来,眼中的泪滚出来,她低哑着声音开口说道:“韩小姐,我也是没办法了,不然我不会来找你的。” 韩冰洁微扬起下颌,虽然眼中满是忧思、哀戚,可她仍旧是高傲的白天鹅,有足够的底气嚣张。 她没多想,直接开口就拒绝了:“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喜欢底牌握在手中的感觉,如果没别的事情,钟秘书请回吧。” 话落,韩冰洁开口就要命令女佣送客,可钟意却忽然接话说:“韩小姐,我知道我跟你不一样,但毕竟我们爱过一个共同的男人,有些话,我不吐不快,顾时宴他本身就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他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而我就是这个例子,趁着他对你还有愧疚,你赶紧放手离开吧,这些话,你也可以当做是胡话。” 说完,钟意站起了身,她微微对着韩冰洁欠了欠身子说:“就不打扰了,你慢慢喝茶吧。” 钟意离开后,独留韩冰洁一个人在凉亭里坐了很久。 热茶都放凉了,她都还在发着呆。 …… 开庭的前一夜里,柏城下雨了。 明明才刚刚十一月中旬,外头就冷得刺骨,甚至还有雨夹雪的气势。 风声簌簌,冷意沁骨,雨下得不大,却淅淅沥沥的一直不肯停。 钟意去了趟医院,探望完父母后,就又回来了。 她坐在搬完家后的客厅中,任由凉意浸透全身。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明天九点开庭,今晚再不想出办法解决百亿项目的危机,钟祈年很可能三五年出不来。 钟意知道,这是顾时宴在逼她做最后的一步。 她已经连续奔波了三天,见证到的都是人心凉薄。 她明白,不会再有人帮她了。 钟意叫了车,什么也没有带,就直接下楼了。 到了傅家别墅后,她下车站在门前踌躇很久,什么也没犹豫,就直接跪在了雨地中。 门前的佣人看到她这样,都被吓到了,紧赶慢赶的赶忙去向傅寒洲汇报了。 没一会儿,佣人跑出来,撑着雨伞对钟意说:“钟小姐,傅先生叫你回去,你这样跪在这里,终究是于事无补的。” 钟意抬起头,整张脸早就被汗水给浸湿了,她的眼睛被雨水迷蒙住,一切都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落泪,只是感觉眼睛很酸涩,她放轻了声音,很低的开口说道:“帮我告诉子衿,她不帮我,今晚我就一直跪在这里,就是死,我也不走。” 顾时宴在逼她,她没办法,就只能来逼宋子衿。 走得这一步路,注定她要和宋子衿背道而驰。 佣人看着钟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钟小姐,宋小姐不会见你的,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钟意低下了头,轻轻的说:“麻烦你帮我把这句话带进去吧。” 佣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过身就走进了别墅里。 至此,再没有人出来过。 钟意跪在雨地里,雨水浇湿了她的衣服、头发,凉意沁着骨头,似乎要将她给吞噬掉一样。 双手的纱布也早已经湿透了,鲜血溢出来,染得通红。 手心传来的疼痛像是蚂蚁在啃噬一样,又痒又麻。 别墅大门紧闭,二楼的灯也熄灭了。 钟意明白,宋子衿不会轻易松这个口。 但她更明白,她只有这唯一的机会。 钟意抬起头,对着二楼的位置,竭尽全力的嘶吼着说:“子衿,求求你帮帮我,帮我向傅寒洲求情,让他别动顾时宴的百亿项目。” 话落,她重重低下头,额头在地上发出“嘭嘭嘭”的声响。 她不停的磕着头,一点儿也不肯停,哪怕额头满是鲜血。 只因为她明白,这是唯一可以救钟祈年的机会。 雨地上沾染了鲜血,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钟意每磕一次头,心里就更痛恨顾时宴一分。 他从来都不给她留活路。 第173章 他不是神,谈个交易 别墅大门紧闭,灯全部熄灭,刚刚还能传出点点声音的大堂,这会儿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了。 雨下得很细密,像是雾一样,落到钟意头上时,甚至还染白了她的发丝。 她的双手早已经麻木了,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低头磕头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地上的血也越流越多。 到了最后,她几乎都快直不起身体了。 可她仍然倔强的看着二楼的位置,神情满是疲惫,声音染上了沙哑,雨水冲刷着她的面颊,她眯着眼睛仍在恳求:“子衿,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几乎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可她知道,她不能放弃。 别墅的灯虽然关了,但是钟意想,宋子衿一定能看到她在外面的。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身体撑不住,久到面颊毫无血色时,她才终于跌在了雨地上。 她的手勉强撑着地面,身体在颤栗,在发抖。 忽然,一道巨大的阴影将钟意给笼罩了下来。 钟意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她满是希望的仰起脸看向跟前的人,下意识的开口说道:“子衿,你来了。” 可话音刚落,她脸上的希望就一点点的被风给吹散了。 雨水氤氲在她的脸上,她五官看不清,但水珠却不停的往下滚着。 来人撑着一大把雨伞,阴影将钟意完完全全的给遮住了。 她被雨水浸透的身体颤颤巍巍着,她沉默垂下头,心中像被针扎了一样痛。 而同时,身旁的男人蹲了下来,他将大雨伞全部都遮到了钟意的身上,还将自己的厚大衣披给了她。 他伸手举着伞,伞檐往上时,露出了自己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是周无漾,他满眼心疼、哀伤,眼睛也微微发红。 钟意看懂了他眼中的怜悯,可她觉得太沉重了。 周无漾伸手去抓钟意的胳膊,想要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他微微用力,钟意却下意识的抵抗了一下。 见状,周无漾默默收回了手,但他眼底覆着一层深深的愧疚,开口时,声音放得很轻说:“对不起,我试过了,我不能帮到你。” 他下意识的将头低垂下来,幽深不见光的眼里,是不安和自责。 钟意轻笑了一声,语气满满的自嘲的味道,她说:“本来就跟你没关系的。” 周无漾无言,低着头沉默的时间里,他的内心已然闪过一万次的无奈和挣扎。 想要一日三餐,那就注定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争取名利,却并不是他的追求。 可如果非要选择其一,那他愿意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周无漾再抬起头时,他看着钟意充满哀戚且满脸苍白的样子说:“我陪着你吧。” 好多事,他不是神,他并不能做到。 更何况,顾时宴想为一个人设局,那就不可能会这样简单。 钟意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摇了摇头说:“周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你回去吧。” 周无漾没有接话,却举着伞不肯起身。 钟意自顾不暇,只感觉晕头转向的,她也不再劝说什么,由着周无漾去。 而此刻,不远处的大树下,陆允洲撑着一把大黑伞站了很久。 冷风拂来时,掀起了他的大衣摆,冷意沁着他的骨头,他眼睛通红,垂在裤缝边的另外一只手默默的攥成了拳头,在发抖,在震颤。 好久,他松开了力量,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雨夜中。 橙光下的雨,像是丝线一样,染着一股莫名的哀伤。 …… 深夜,锦园。 顾时宴刚陪完苏云禾,见她睡下了,他才下楼来。 他站在客厅里,倒了一杯温水端在手中,他靠着沙发,水杯放到唇边时,他忽然犹豫了一下。 外头的雨一直没有停,甚至还扯了一个闪电。 天边倏然亮起的那一刻,整个大厅都被闪电的光给照得更亮了。 天边撕裂开的那一道口子,看着骇人又惊悚。 顾时宴没喝水,直接将水杯给放下了。 他拿手机看了一眼,里头并没有任何的来电显示。 顾时宴隐隐的不安,他很想将电话拨出去打给钟意,可他犹豫了。 就在刚刚来的消息,说钟意已经在雨夜中跪着了。 要是成功,百亿项目的危机轻松就解决了,可要是失败,他将重新开始,重新和傅寒洲进行争夺。 轻而易举能取胜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让自己付出更多呢? 可钟意呢? 她就这样跪在雨中,手上还有伤,会不会出事?会不会感染? 他想了挺多的,可是他始终没有动容过。 就在这时,佣人忽然急匆匆的从大厅外面赶了进来,边走边喊着说:“先生,外面有个人急匆匆的来找你,说要跟你谈一笔交易。” 顾时宴的心情正不好着,听到佣人的这句话,他转头冷冷的扫视了一眼佣人,沉声说道:“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佣人被他看得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随即瑟瑟缩缩的开口说道:“是他说的,他有足够的筹码跟你谈交易的。” 顾时宴熄屏手机,嗓音冷冷的说:“让他进来。” 佣人应一声,又往外面走去。 没一会儿,佣人就带着陆允洲进来了。 陆允洲进大堂门的时候,将被雨淋湿的大黑伞合上,然后抵到了门口的角落处。 进门前,他还在地毯上狠狠蹭干净了鞋子上的泥和水,这才踏步进来。 他从阴影中走向光明的时候,一张脸英挺而飒爽,身上自带的沉静、稳重,是令人可望不可及的感觉。 顾时宴维持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见陆允洲进来的那一刻,眉峰微微扬了起来,带着满满的狐疑和不解。 陆允洲进门来,在距离顾时宴一定的距离中站定了。 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就这样对立在了一起,彼此沉默的对望中,已然胜过了一万次交锋。 是顾时宴率先打破了僵局,他闷笑着点燃了一根烟,烟雾升腾而起的时候,他凝着对面的陆允洲问说:“陆医生大半夜的来我这里,总不能是为我看病的吧?” 陆允洲的面色沉沉,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暗淡的光影,他压低了声音,轻轻的开口说道:“我想跟你谈件交易。” 顾时宴猛吸了一口烟,随即笑了起来说:“交易?为谁谈?钟意吗?就那么在意她吗?不过一个二手货而已,有那么香吗?值得你这样跑来跟我谈交易?” 陆允洲的面色很冷,他站得笔挺、巍峨,他灰暗的眸子里忽然萌生了星星点点的光亮,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口说道:“我只记得站在星星下答应要嫁给我的人是她,那时候的她很纯粹,也很可爱,现在,她笑容少了,烦恼多了,我知道我没有能力跟你抗衡,但我想,我至少还有筹码可以跟你做交易。” 第174章 交易达成,被踢一脚 陆允洲站在客厅里,整个人看着不卑不亢,又高大挺拔。 顾时宴抽完了烟,将烟头直接丢在了地上,又用脚狠狠的踩灭。 随即,他满眼风光的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冷冷的不屑说道:“幼稚,一点点回忆能值什么钱?” 陆允洲仍旧不为所动,面上无波无澜的,很平静,他轻声说:“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有良知,她只是爱错了人,但你带给她的一切,却足够要了她的命。” 顾时宴听到这些话,丝毫没有波澜的挑了挑眉峰,他扬起嘴角笑说:“那又怎么样?这些都是她自己应允的,她既然愿意属于我,那她就只能属于我,想要擅自脱逃,那怎么可能呢?” 陆允洲的脸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他双手猛地攥紧,他看着顾时宴那张邪肆到令人咬牙切齿的面庞,声音很沉很沉的开口问道:“顾时宴,你有没有一刻是害怕失去她的?哪怕就那么一瞬间。” 顾时宴的心口一滞,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转了话锋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允洲阴沉着面庞,咬着牙说道:“如果有那么一瞬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现在的所有。” 顾时宴却比陆允洲更笃定、更坚决:“绝不可能。” 陆允洲愤愤盯着他说:“那我就等着看,看你会不会后悔。” 话落,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往外面走。 一场迟迟进入不到主题的谈话,陆允洲觉得并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可他还没迈步出大厅,顾时宴就忽然问说:“怎么?你不是来谈交易的吗?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又恢复了从前的那副狂妄嚣张模样。 陆允洲脚步一顿,还是缓缓站过了身说:“你不跟我谈,我多说无益。” 顾时宴却十分的好奇,面带疑惑问说:“我倒是想知道,鼎鼎大名的天才医生能有什么跟我做交易的筹码,怎么?确定不说来听听吗?” 陆允洲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你奶奶的手术,全世界只有我能做。” 顾时宴却蹙起了眉心,半响,眉眼里溢出几分赞赏的神情。 自从奶奶生了病以来,顾时宴就联系了好多医生过来,包括黎绍,也将他圈子里的专科医生都找过来了。 可是结果无非两种,一是不能做、不敢做,二是只能由陆允洲操刀。 可明明前段时间里,陆允洲说了风险系数很高,不建议做手术。 他突然的改观,倒是令顾时宴意外:“说来听听,怎么又能做了?” 陆允洲直言:“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脑部手术更是重高风险的灾难区,奶奶年纪大,又有心脏病和高血压,虽然风险会更大,可也并不是没有一博的机会。” 顾时宴听完后,眼神却阴冷下来,他狠狠瞪着陆允洲问说:“怎么?你是想拿我奶奶做实验?” 陆允洲握紧双手,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不是商人,没有和顾时宴谈判的筹码,他只有一身医学知识。 他站在光晕里,五官模糊不清,但思绪却很明朗:“任何手术,风险和成功率都是并存的,只有试一试,才能有绝处逢生的机会,并且除了我,不会有人敢接这个手术的。” 哪怕给得钱再多,也不会有医生来承接这个手术。 谁会愿意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去接这么一个成功率并不高的手术呢? 可是陆允洲会,他有看得比职业生涯更重要的东西。 顾时宴想到奶奶苦不堪言,每每说着想被安乐死的话,他动容了。 他看向陆允洲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他声音沉沉的,低低的问说:“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陆允洲转头看着窗户外面,他并不看着顾时宴的眼睛,他说:“手术成功的话,你就放了祁年和小意,他们都是很不错的好人,祁年虽然冲动暴躁,可从不做昧良心的事情,更是孝顺重情,而小意,她一直都是很美好的一个人,你肯定没见过她装着满眼星星和月光的样子吧……” 说到这里,陆允洲回过了头来,他紧盯着顾时宴的眼睛,冷冷的说道:“是你毁了她。” 顾时宴只是微不可察的颤下了身子,眼里浓稠的一团黑色。 好久,他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却只是问说:“手术失败的话,你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陆允洲说:“如果失败,不用你说,我自己会担责的。” 顾时宴不屑的冷嗤了一声说:“你拿什么担责?你的命吗?可你的命能换奶奶的命吗?” 陆允洲根本不把顾时宴的轻蔑放心上,他低声说:“交易能不能做,顾时宴,你可以考虑的。” 话落,陆允洲再一次转过了身。 只是这一次,顾时宴很快就叫住了他:“等一下。” 陆允洲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嗯?” 顾时宴说:“这个交易,我跟你谈了。” …… 凌晨,雨还是没有停。 夜里的温度更低,更冷,直沁着骨头。 钟意沾染着鲜血和泥水的双手早已经泥泞不堪,她跪在雨中,维持着磕头的姿势再没有变过,喉咙像是夹着一把刀,她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而一旁,周无漾站在身侧为她撑着伞。 伞外在下小雨,他的心里却在下大雨。 面对顾时宴的阴谋算计,周无漾觉得好无力。 他明明家财万贯,却根本帮不了钟意一点儿。 他任由冷风刮着她,任由雨水浸透他的身体。 他知道钟意无助,可他更无助。 没有能力保护心爱的女人,这样的感觉叫他直窒息。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划破雨雾刹停在钟意的不远处。 车门打开时,顾时宴撑着大黑伞下车来,铮亮、干净的皮鞋在落地的那一刻,溅起点点的水渍。 周无漾听到声响,回头看到是顾时宴,他倏然将雨伞塞进了钟意的手中,然后三两步冲到顾时宴跟前,挥手就打了过去。 顾时宴闪避不及,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钟意听到拳头打着肉的沉闷声响,她艰难的回过头来,看到顾时宴他们打在了一起。 谁也不留余地,用力的砸,用力的捶。 看到顾时宴被打,钟意心中产生了一点点的快感,可同时,又是深深的不安。 她艰涩的张开唇,费力的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很小声。 她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钟意害怕,害怕周无漾也被牵连进来。 即便再没力气,她还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地上她爬过的地方,是一条清晰的血线。 顾时宴和周无漾都倒在了地上,可仍是不肯松开,僵持着、纠缠着。 钟意过去,抓着顾时宴的腿,下去就是狠狠的一大口。 感受到疼,顾时宴下意识的一脚过去,只好踢到了钟意的脸上。 她倒在地上,鼻腔里不停的往外面溢着血。 瞬间,一张脸就红透了。 第175章 心口扎刀,做出退让 钟意抬头看着被乌云遮蔽的天空,雨点往下落着,她眯着眼睛,忽然就大笑了起来。 这笑,不知带着什么意思。 悔恨、痛苦、无奈、挣扎、纠结…… 她早就说不清了。 钟意的头发摊开在地面上,乌黑的一大片,而她脸上的鲜血被雨水冲淡,然后又滚出新的一股。 她胸口起伏着,笑声哑得听不清。 可紧跟着,她的笑声又变成了无声的哭泣。 她的脸上有血、有泪、有雨珠,一张脸完完全全湿透了的。 周无漾看到钟意被踢开的那一刻,他立马松开了顾时宴,飞扑过去将钟意给抱在了怀中。 “钟意,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别吓我!” 钟意木讷的靠在周无漾的怀中,目光呆呆的凝在顾时宴的身上,她的语气像是笑,又像是低低的啜泣,总之,她的情绪很不对。 她看着顾时宴,哑着声音问说:“顾时宴,你来干什么?” 她痛苦极了,满脸的悲愤痛苦。 顾时宴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水,随即笑带嘲讽的看着钟意说道:“不干什么,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到底尽心没有。” 钟意的心里早已经无所谓了,她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她沉着声音低低的开口说道:“那你都看到了,你满意了吗?” 顾时宴将地上的大黑伞捡了起来,他将雨伞撑过头顶时,声音满是不屑的说道:“但我看你并没有尽力。” 钟意靠着周无漾,用尽力气的冲着顾时宴嘶吼说:“顾时宴,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她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含着一口热沙子一样,很喑哑。 顾时宴无视了周无漾的存在,俯身靠近着她,声音沉沉的说道:“真想尽力的话,那你就往胸口捅一刀啊,不见点血,你让宋子衿怎么心软?” 钟意闻言,大声的笑了起来,她一点点退出周无漾的怀抱,双手撑着覆满泥水的地面说道:“顾时宴,这果然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你果然比我想得更周全,怎么做,你其实早就想好了吧?” 顾时宴不接话,钟意也不在意,她冷嗤了一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如你所愿。” 满手缠满了纱布,也尽数都是血和泥水。 不知道从哪儿,钟意拿出了一把匕首。 或许跟着顾时宴久了,好多事情,她其实也会留一手了。 就比如今夜,她其实也想过最坏的结果。 宋子衿如果不理她,那她该怎么办? 她只能以死相逼。 所以在退出周无漾的怀抱中时,钟意就毫不犹豫的拿出早已经藏好的匕首,狠狠的对着胸口就扎了进去。 只是,在匕首尖端要扎进胸口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握住了匕首的刀柄。 顾时宴紧凝着钟意,眼神在颤抖,在发红,他声音很大,很沉:“钟意,你是不是疯了?” 钟意垂首看着距离自己心脏部位只有不到一厘米左右的匕首,她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顾时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就是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钟意早就狼狈得不成样子了,她也不在乎那点儿形象。 顾时宴捉住钟意的手,将匕首从她的手中给夺了过来,他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声音很冷的说:“钟意,你搞搞清楚,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我的底线,撩拨一个周无漾就算了,还要攀上一个陆允洲,你让我怎么当做不知道?” 钟意看着手中的匕首被抽走,她呆呆的错愕了好久,才开口问说:“所以仅仅是因为这样,你就要这么折磨我吗?” 顾时宴毫不犹豫的将匕首一把给扔出去了很远。 好久,他才继续看向钟意说道:“我说过的,我的东西只能属于我,是你不听,非要沾花惹草的。” 钟意连笑都不想笑了,她看着顾时宴,只是失望的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多说。 身后,周无漾看着眼前一切,他无奈又悲愤,可惜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将钟意拽回自己身后,可后者硬着性子,硬是不松一点儿力气。 顾时宴似乎是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钟意已然看出了他的想法,她当即沉声冲他吼了一声说:“闭嘴,你给我滚。” 话音刚落时,别墅大门忽然打开了。 在佣人的簇拥下,傅寒洲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身居家服,撑着一把大黑伞,站在别墅门口,身影看着很单薄。 门口的响动,弄得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可傅寒洲却并没有看钟意和周无漾一眼,只是无波无澜的盯着傅寒洲说:“百亿项目给你了。” 顾时宴听到这话,撑着伞淡笑着回过身,眼里的得意和猖狂在此刻猛烈的叫嚣着,他轻声反问说:“迟早的事情,不是吗?” 傅寒洲阴沉着面庞,脸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不屑的说道:“你只是比我更会利用人心而已。” 顾时宴却不以为意,将伞檐撑高了,嚣张至极的说道:“她只是凑巧有利用价值而已。” 傅寒洲冷笑一声说:“但不会有下一次了。” 顾时宴狂笑着,商场上的得意让他更意气风发了一些。 钟意将一切凝在眼中,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顾时宴比她想象中的更冷,声音也低而沙哑:“或许吧。” 话落,不再等傅寒洲开口,顾时宴转过身离开,上了自己的车。 他一眼不看钟意,驱车离开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很快就消失在雨夜中,而钟意抬起头看向别墅二楼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始终不见宋子衿的身影。 周无漾想要搀扶住钟意虚弱无力的身体,可她却撑着地面往傅寒洲的方向爬了过去。 “傅先生,能不能让我见见子衿?” 钟意的声音在发抖,更是哑得不成样子。 她满脸的水珠,面色苍白至毫无血色。 她的心更是在滴血。 是她伤害了子衿,换来的这一次傅寒洲的退让。 傅寒洲冷着脸,声音沉沉的说:“她不想见你。” 钟意苦笑一声,随即又哀求着说:“那麻烦您帮我带句话。” 傅寒洲不屑的说道:“你又一次惹她伤心,带话还有必要吗?” 蒙蒙细雨中,钟意看不清傅寒洲的神情,却从他的话中听出来恨意。 钟意颤栗起来,眼泪往下滚着。 她悔恨不已,可她也没办法。 她往前爬着,似乎是想触到傅寒洲的腿。 可傅寒洲看她过来,就往后退了一步。 他俯视着,神情里都是鄙夷和嘲弄。 钟意仰起头看他,沙沙的开口说道:“傅先生,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所以我恳求你帮我告诉她,我不求她原谅,但我希望她开心,我的心里,也一直都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这一次,是我对不起她。” 傅寒洲没接话,撑着黑伞转头进了别墅里。 佣人关上门的时候,警笛声也在马路那边传来。 警察下来,围住了周无漾。 “有人举报你故意伤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钟意闻言,惊恐的转过了头。 可她到底体力不支,失血过多,眼前一黑,人倒了下去。 第176章 求学十年,仍无权势 钟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有很多嘈杂的声音。 警笛声、叫喊声、顾时宴的咆哮声。 她好像坠进了无尽的深渊中,身边都是水,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醒过来,看到刺眼的白色,晃得她眼睛又疼又痒。 手背上传来的疼痛,更是叫她唏嘘而恍惚。 钟意动了动手指,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僵硬,根本没办法动弹一点儿。 好久,她隐隐约约间听到一个温柔的男声在喊她的名字:“小意,你醒了吗?你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钟意听出来了,是陆允洲的声音,她迷蒙着睁开双眼,模糊看到陆允洲担忧自己的样子。 这一刻,说不出来的情愫涌上心头,她的眼睛瞬间通红,一切在眼中都看不清了。 陆允洲赶忙倾身下来,温热大手覆着她苍白虚弱的面颊轻声问说:“怎么了?” 钟意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低低的挣扎着说:“疼,手疼。” 陆允洲见状,赶忙将输液器的开关给关掉了,他轻轻的用手指替她覆着凸起的地方,声音很轻很温柔:“没事,我给关掉了,里面输了钾,就是会有点疼,我调慢一点儿,就没什么影响了。” 手背上的刺痛感终于缓缓消失了,钟意满脸是汗,她看着满眼担忧的陆允洲问道:“允洲哥哥,哥哥呢?他回来没有?” 陆允洲坐在病床边,大半光影都尽数被他挡住了。 他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今天庭审的结果出来了,祁年的事情解决了,后续已经在办手续了,他应该明天就能出来了。” 钟意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落了回去,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紧跟着又担忧起来问道:“那周无漾呢?他怎么样?” 陆允洲心疼的看着钟意,温声说:“顾时宴报了警,说周无漾故意袭击他,已经被带去警局做口供了,后续的事情并不好说,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钟意很担心,可她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去解决这些事情。 更何况此时,她早已经虚弱得没有任何力气了。 她只是不太放心的问说:“那他怎么样?受伤严重吗?” 陆允洲说:“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要紧的。” 钟意勉强笑了一下,就沉默了。 但她在病房里,窗户紧闭着的,不见天日,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允洲哥哥,几点了?”钟意忽然别开了脸,声音很哽咽的问说。 她想到了昨晚的事情,顾时宴真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给她留。 陆允洲用湿棉签为她蘸着嘴唇,同时回答说:“才刚刚八点。” 钟意吸了吸鼻子,没吭声。 陆允洲红了眼睛,低声问道:“要不要把窗户打开?” 钟意点了点头,声音很沉很沉:“好。” 陆允洲将输液器给调慢了,确定钟意能承受这个药量后,他才说:“我让人送了粥过来,等会我喂你喝点。” 钟意低哑着声音淡淡说:“嗯。” 陆允洲很仔细,将钟意照顾得很好。 钟意心头沉甸甸的,总是想到昨晚的事情。 钟祈年虽然得救了,可她却不能和宋子衿再冰释前嫌。 这些事情,都是顾时宴造成的。 钟意紧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陆允洲拿来了粥,喂钟意喝着。 此刻天光大亮,钟意注意到陆允洲的脸色很不好,像是经历了什么一样。 钟意很不安,蹙着眉心问说:“允洲哥哥,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陆允洲气定神闲,坐在床边很淡然自若的样子说:“不要紧的,就是加班做了一场手术,有些困了。” 这话,钟意并没有多想,只是叮嘱他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没事的。” 陆允洲却并不答应:“没事,我陪着你。” 钟意想到什么,眼睛又一次红了,她别开脸,不想让陆允洲看到。 但她喑哑的声音响起说:“麻烦你了。” 很客套,很疏离,让陆允洲感觉心里头很不舒服。 “麻烦什么?我愿意陪着你的。”陆允洲笑着,笑意却并不深。 钟意咬着唇,却还是撑不住,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滚了出来。 陆允洲很担心她,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垂问说:“怎么了?” 钟意哽咽着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傻。” 是啊,太傻了。 为了一个男人,弄丢了那么多在意自己的人。 陆允洲低低的笑起来,声音很轻柔:“没事,傻姑娘有福气。” 钟意听到这话,哭得更颤抖了:“可我没有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她唯一的愿望只是想在离开之前陪陪家人。 仅仅是这样而已啊! 陆允洲也跟着抿住了唇,他垂下头,声音很小声说:“会有的。” 钟意只是笑了两声,没再接话。 陆允洲知道她心里受伤,更知道她的苦,可好多事情,他也无能为力,他只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好她。 钟意吃完了饭,陆允洲交代说:“你的手感染了,这两天必须待在医院输液。” “好,我知道了。”钟意也不想让自己死得那样快,答应了下来。 陆允洲还说:“我就在医院上班,空了我就会来看你的。” 钟意不想让他来,想拒绝,却被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允洲哥哥,爸爸他们知道哥哥的事情了吗?”钟意很担心这个问题。 陆允洲说:“还没,我没告诉他们。” 钟意拜托:“那一定要瞒着,这件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陆允洲答应了:“好。” 钟意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小小的,脸色也很不好,她小声对陆允洲说:“我这两天做的事情,也请不要告诉哥哥。” 按照钟祈年的脾气,他知道了钟意在雨夜跪了一夜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允洲却很不放心:“可是小意,祁年会问的。” 钟意了解钟祈年,陆允洲自然也是了解的。 钟意想了想,才无奈的说:“他没问的话,那就别说,他要问起,就帮我圆圆,就说他公司的事情确实不是他的过失。” 陆允洲知道这并不是办法:“我尽量吧。” 钟意知道不能强迫陆允洲,就没再说什么。 看钟意担忧的样子,陆允洲忽然开口问道:“小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本事,不能保护你?” 陆允洲边说边低下了头,神情里满满的都是自责的意思。 钟意不想让他愧疚,忙声说:“没有,不是的,不是你的问题。” 可钟意越这样说,陆允洲心里越不安然:“小意,我知道自己分量的,你不用安慰我,求学十年回来,我仍然只是一个医生,没有权势,我始终做不成你的靠山。” 好多事,他们也没办法。 第177章 窥探真心,爱是什么 陆允洲坐在逆光中,五官分辨不清,但钟意能感觉到他的失落和自责。 钟意蜷了蜷手指,覆上了陆允洲的手背,她笑起来,苍白面色被窗外的光照得更白了,她轻声安抚说::“可你能救很多人啊。” 陆允洲蹙了蹙眉心,又自嘲的笑起来,他将脑袋垂下来,声音沉沉的说:“我只是想荣誉加身,等我回来时,我找到你了,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只是可惜,我还是慢了一步。” 这些年的经历,陆允洲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出国留学,对他而言是孤独的,只是想到钟意,他就莫名坚持了下来。 没想到再回来,一切早已经不一样了。 钟意吸了吸鼻子,闷笑着说:“不怪你。” 她心中又痛又刺,可一切已然没办法再回去了。 陆允洲声音沉沉的,满是自责的说道:“可我怪我自己,如果当初我没有出国,而是选择留在柏城,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也不会让你遭受到这么多的折磨。” 钟意看不清陆允洲的神情,可她感觉自己的手背湿了。 好像……是泪。 她慌张的要坐起来,却被陆允洲一把按住了肩膀:“别乱动了。” 钟意这才看清,陆允洲的眼睛通红,里头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像是蜘蛛网一样,很是骇人。 她被吓到了,也红了眼眶,声音压低下来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的,没事的。” 陆允洲凝着她瞳眸好久,忽然低头下来,将脸放在了她的枕头旁边,他哑着声音说:“小意,我知道你心里有顾时宴,可我愿意等你,真的,我愿意等你,我是真心的。” 他想靠近钟意,可又及时的克制住了。 钟意感觉到脸颊旁边腾腾扑来的热意,她闭了闭眼睛,任由泪水滚下了面颊:“允洲哥哥,我心里早没顾时宴了,可你也不要这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面对陆允洲的诚挚,钟意甚至不敢睁开眼睛跟他对视。 陆允洲趴在病床边,伸手过去替钟意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他再没办法克制,忽然紧紧揽住了钟意的肩膀,他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沉声问说:“真的心中没有他了吗?” 钟意挣扎不开,就由着陆允洲揽着自己,她仰起脸看头顶的灯,晃眼的光线致使她的眼瞳根本无法聚焦。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坚决的回答了陆允洲的问题:“是,真的没有他了,他自私自利,根本不懂爱人,他那样的人,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他不配有人爱他。” 说起这些,钟意眼角又一次滚下泪来。 脑门处的痛觉,让她下意识的吸了一口长长的气。 可她这些话,却真的发自肺腑。 从前的执念,在现在看来,都成了笑话。 而此刻,两个人在房间里的对话,尽数被门外站着的顾时宴给听得一清二楚。 从一开始过来,顾时宴看到陆允洲在,就很想推门进去,质问钟意是不是忘了他的叮嘱。 可后来,他竟然想到了窥探钟意的内心话。 没想到的是,他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钟意不爱他了,更觉得他自私自利,不会爱人。 可真的……不会爱人吗? 顾时宴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他默默的抽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想了很多。 昨晚发生的事,他过分了吗? 百亿项目要想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回来,就只能让钟意去找宋子衿说情。 而他同样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宋子衿不松口说情的话,他会自己出手。 就算陆允洲不来找自己做交易,在天亮之前,百亿项目的事情没转折的话,他其实也不会对钟祈年怎么样。 只是…… 他的心里为什么会有些不舒服? 钟意说,他根本不会爱人。 肯定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不爱钟意,但并不是不爱苏云禾。 就在这时,苏云禾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顾时宴当即毫不犹豫熄灭了烟,接起了电话。 他边接电话,边往电梯那边走。 “云禾,怎么了?”他压低了声音,字里行间满都是担忧。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会爱人呢? 他明明那么爱苏云禾。 这六年,他一直念着苏云禾。 这怎么可能不是爱呢? 苏云禾的声音有些哽咽,听上去像是哭了:“时晏,你一夜没有回来吗?我刚刚做噩梦了,我好害怕,你回来陪陪我吧。” 顾时宴根本没做考虑,当即承应下来说:“好,我马上就回来。” 他这么担心苏云禾,这怎么能不是爱呢? 顾时宴驱车回到别墅时,才早上的九点钟。 他一路进到庭院,不少佣人都跟他颔首打招呼,他没有回应,径自进了大厅,然后上二楼去了。 来到卧房外,他推门进去,看到苏云禾正靠在床头,被子盖到胸脯处,她一双眼睛通红,脸颊是苍白的。 顾时宴担忧的走过去,坐在了床边,然后握住了苏云禾的冰冷手指问说:“做了什么噩梦?你的手凉成这样?” 苏云禾见状,一下子扑到了顾时宴的怀中,她呜咽着:“时晏,我梦见你不要我了,你说你喜欢钟意,你要娶她,要跟她结婚,你还说你不爱我了……” 苏云禾哭得泣不成声,满脸都是泪。 顾时宴的心揪成一团,他轻轻揽住苏云禾,伸手拍打她的后背,温声安抚着说:“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说娶钟意的话呢?她只是我的秘书,我不可能会喜欢她的,傻不傻?是不是又多想了?” 苏云禾的身体在发抖,声音也在颤抖:“没有,是真的,梦里的一切都好真,你为了钟意还要打我,甚至还要让我身败名裂。” 苏云禾边说边推开了顾时宴,她湿漉漉的眸子盯着他问道:“时晏,你会这样吗?” 顾时宴看着她,淡笑出声说道:“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苏云禾噘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顾时宴伸手将她拥进怀中,大手摸着她的后脑勺说:“好了,都是梦而已,梦都是反的,别担心了,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出这句话时,顾时宴莫名想到了钟意。 她也陪了自己这么多年,可他终究还是不要她了。 那他,真的能让苏云禾不失望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竟然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苏云禾靠在顾时宴怀中,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在他的胸口嘟囔说:“这两天你总是忙,我也总是梦魇,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会觉得我很烦,我甚至在想,你是不是都不爱我了。” 爱? 这个字,顾时宴此刻忽然就觉得很陌生了。 爱是什么呢? 他想到钟意对陆允洲说的那些话,他很想弄清楚,他到底怎么不会爱人了。 下意识的,顾时宴脱口而出问说:“云禾,告诉我,爱是什么?” 第178章 怎么可能,爱上钟意 苏云禾没想到顾时宴会这样问,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他,却只看到他的下颌。 她从他怀中退开来,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到一起。 苏云禾怔怔愣愣的,有些不明所以。 顾时宴的眼神却微微用力,明显是在等苏云禾给自己一个答案。 苏云禾犹疑了半天,直到通红的眼睛没那么红时,她才忽然看向窗户外面的景色说道:“爱是想念,是心疼,是在意,是分享,是无时无刻的想见到,是希望她的目光黏着自己,是希望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是占有欲,是吃醋,是霸道,是希望她崇拜自己,是总会注意她的去向,是小肚鸡肠,是喜欢触碰她的身体……” 苏云禾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也湿漉漉的。 顾时宴怔愣着,满脑子都是钟意的样子。 他对钟意,好像也会霸道、吃醋、小肚鸡肠,甚至还只希望她独属于自己。 而且,他只触碰过钟意的身体。 难道他爱上了钟意? 不,不会的,他爱的人是苏云禾。 他念了苏云禾六年,他怎么会爱上别的女人呢? 他对钟意,那并不是爱,那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玷污而已,那才不是爱。 苏云禾收回目光探究着顾时宴的神情,他的眼中分明没有聚焦,像是在想另外的人。 “时晏,你在想什么?”苏云禾轻声开了口问说。 顾时宴回过神,眼中拨云见日一样的清晰瞬间覆上:“没想什么。” 苏云禾扑到顾时宴怀中,抱住他的腰身,抬起头看他的下颌问说:“那你呢?你对我有我说的那些东西吗?” 顾时宴怔愣了片刻,竟是犹豫了。 他对苏云禾,好像并没有特殊的什么想法。 就只是执念一样的,想要找到她,然后继续那段感情。 可他……真的是爱苏云禾的吗? 顾时宴在心中问自己,可他根本不敢给自己一个肯定答案。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苏云禾凑上来,想要吻上他的唇瓣。 顾时宴反应很快,一下子别开了脸,苏云禾的唇就落到了他的颈窝里。 苏云禾吻到他脖子的这一刻,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呵……”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顾时宴几乎都没有听到,只以为她叹息了一声。 苏云禾身上明明很香,又温香软玉的,顾时宴是个男人,可他偏偏对她就是提不起一点儿的想法。 甚至还觉得脖子间的那一抹炙热,让他很不舒适。 他倏然站起身,垂首看着苏云禾失去笑容的面颊说道:“云禾,你再睡一会,我要去忙工作了。” 苏云禾闻言,急急忙忙抓住了他的袖子说:“时晏,你又要走吗?” 顾时宴垂首看着她,声音尽量很温柔:“公司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他边说边将手覆在苏云禾的手背上轻轻拍打着,示意她安心。 苏云禾哪里肯安心,不依不饶的说道:“时晏,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顾时宴长吁了一口气,他平静看着苏云禾说:“问吧,什么问题?” 苏云禾凝着他的瞳眸,目光一瞬不瞬的凝睇在他身上:“我对你说的那些事情,你会想到钟意吗?” 顾时宴却忽然拂开了苏云禾的手,随即声音沉沉的说道:“我真要去忙了,我先走了。” 苏云禾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敛得干干净净的,她看着顾时宴的背影,泄气一样跌在了床上。 “时晏,你承认吧,你喜欢的人其实是钟意。” 苏云禾在身后冲着顾时宴咆哮着,声音很大,很是笃定。 顾时宴一步也没有做停留,径自下楼了。 来到车里,他点燃了香烟。 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脑子里,尽都是苏云禾的声音在回荡着。 他喜欢钟意? 怎么可能!简直天大的笑话,他养的一只哈趴狗而已。 顾时宴越想越气愤,狠狠将手捶打在了方向盘上。 可不管他怎么想要用力将钟意从脑子里给挥去,可都无济于事。 他始终能想到钟意的脸,她的身体,她的叫声,她恳求自己的样子…… 他心口的位置揪痛着,思绪更是乱糟糟的。 忽然,手机铃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顾时宴垂首看一眼,原本以为会是苏云禾打过来的,没想到却是家里打过来的。 他接起来,声音因抽了很多烟而沙哑得厉害:“什么事?” 老宅的女佣颤抖着声线说:“顾先生,你快回来吧,老夫人忽然高烧不退,并且心率还出问题了。” 顾时宴听到这话,来不及多思考,立即发动了车子,同时沉着冷静的开口说道:“我马上就回来,你给黎绍和陆允洲先打电话。” 佣人接话:“好……” 很明显,佣人都害怕了。 顾时宴挂了电话,提速飞快的往老宅里去。 和陆允洲做完交易后,陆允洲就连夜做了手术。 手术一直到今天早上的凌晨六点半才结束。 下了手术之后,陆允洲做了交代,就连忙赶走了。 而昨晚,顾时宴走得匆忙也是因为奶奶要做手术,他必须在外面等着。 而陆允洲离开,是因为要去探望钟意。 现在,奶奶突然情况不好。 顾时宴想,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不仅会让陆允洲身败名裂,更会让钟意拿一辈子都来赎罪。 顾时宴停好车子,就往老宅大厅里飞奔而去。 去的时候,陆允洲已经到了。 他正穿着医院的白大褂,脖子上挂了一副听诊器,嘴巴上戴着口罩。 一身制服的他,更显得他沉着、淡然。 顾时宴却根本无暇关注他的气度,进门就冷着声音问说:“怎么回事?” 看得出,顾时宴已经很尽量的在压制怒火了。 陆允洲回头看过来,声音听着浅浅淡淡的:“心率不稳是因为佣人不小心弄掉了仪器上的线,我已经看过了,没大事的。” 顾时宴却一步步走过来,像是要吃人的样子:“那高烧不退呢?” 陆允洲合上了记录本,他将笔插到胸口的口袋中,同时回答说:“我已经给老夫人用药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顾时宴紧咬着唇,盯着陆允洲的样子很瘆人:“那奶奶多久会醒过来?” 陆允洲站得端正笔直,他生得又好,再加上皮肤白,是医学界里少有的又有能力,又长得英俊的男人了。 就连顾时宴看着,都莫名的会有一种站在他身旁黯然失色的感觉。 可这感觉,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就挥之而去了。 陆允洲淡定从容的说:“应该很快了,大概今晚就可以。” 顾时宴却见不惯陆允洲这幅安然的样子,往前一步就抬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陆允洲,你最好别忘了你的誓言,奶奶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告诉你,你可承受不起我这份怒火。” 陆允洲将顾时宴的手给一把扒了下来:“我没忘过,从现在开始,老夫人在醒来前,我都会守在这里。” 顾时宴刚要开口接话,就忽然听到客厅沙发处传来的一声剧烈咳声。 “咳咳咳……”这声咳嗽,都快将肺管子给咳炸了。 顾时宴循着声源看过去,看到钟意正靠在沙发上,她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病殃殃的,像快死了一样。 第179章 重新叫人,一箭三雕 看到钟意,顾时宴莫名想到了苏云禾的那句话。 “时晏,你承认吧,你喜欢的人是钟意。” 他喜欢钟意? 简直天大的玩笑。 一个没有身份背景,徒有一副供他享乐的皮囊的女人,他凭什么喜欢这样的女人? 可又不知为何,看到钟意这幅快死了的样子,顾时宴就心口堵得慌。 他索性别开脸,阴沉着视线看陆允洲问说:“人是你带过来的?” 陆允洲过来,挡住了顾时宴看钟意的视线,他冷着面庞说:“我想顾老板总不会让我不管我的病人吧?” 病人? 顾时宴闻言冷嗤一声:“她也是你的病人?” 陆允洲没接话,眸色深深看着顾时宴。 冗长的一阵沉默之后,顾时宴忽然大笑了一声说:“也是,你毕竟是医生,病人多也是正常的,可你觉得钟意的一条贱命能抵得上我奶奶的一根头发吗?” 陆允洲的眸子幽暗无边,浓郁的一团黑色,怎么也化不开一样。 可他的脸上,仍旧是处变不惊的淡然从容,他说:“在我眼里,病人都是一样平等的,谁更危重,我就更在意谁。” 顾时宴闻言笑了起来:“呵,是吗?” 陆允洲的答案坚定:“是。” 顾时宴盯着陆允洲,声音低哑不屑:“就她那副病殃殃的样子,你也不怕带来死在了我这里?” 陆允洲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小意为什么变成这样,我想顾先生比我更清楚原因吧。” 顾时宴被噎了一下,想到昨晚钟意在雨夜跪了好几个小时,还不停的磕头的事情,他还是怔忡了一下。 心中,似乎有点点的愧疚燃了起来。 可很快,又被他给忽视掉了。 “她爱死不死,就是要死,也最好别连累别人。”顾时宴又抬头看向陆允洲,眉眼里都是提醒的意思:“而你,最好分得清轻重缓急。” 陆允洲当然懂顾时宴的意思,这是让他把奶奶放在第一位。 自然了,陆允洲也深知这一次手术的重要性。 他微微的笑着:“顾先生放心,我肯定不让你失望,毕竟这关系到祁年和小意的自由。” 自由? 这两个字,让顾时宴沉下了心思。 他只答应放过钟祈年和钟意,有说过要给自由吗? 淡淡笑了笑,顾时宴并不多说什么。 探望了奶奶之后,顾时宴就离开去公司了。 一整个白天,陆允洲都在老宅,他一边照顾着钟意,一边时时刻刻关注着奶奶的状况。 钟意失血过多,一整天都在昏睡的状态,时而清醒一下,但很快又睡过去。 一直到了傍晚,顾时宴才从公司回来。 他踏进大厅大门的那一刻,陆允洲正好在喂钟意吃饭。 钟意靠在沙发上,视线敏锐看到门口进来的顾时宴。 她眼中明显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陆允洲察觉她的反应,也转头看向了门口。 顾时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感觉钟意好像挺害怕他的,还有种不想看到他的意思。 只是,他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心神,而是转头看陆允洲问说:“奶奶怎么样了?” 陆允洲放下装粥的碗,然后抽了一张纸巾捏在手中,他淡声说:“生命体征很平稳,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话落,他轻轻替钟意擦着嘴。 钟意的耳根通红,柔声对陆允洲道谢:“谢谢允洲哥哥。” 陆允洲冲她漾开笑意,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谢什么?我应该做的。” 钟意弯了弯眼睛,笑起来很好看。 这是顾时宴第一次看到钟意这样笑,像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 他心里,莫名的不舒适。 为什么钟意在自己面前,从不这样笑? 她总是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做事情很麻利,让人根本挑不出刺。 在床上,她也是很配合,他想要什么姿势,她就摆好了等他。 莫名的,顾时宴又想到陆允洲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钟意的眼睛里装着星星和月光。 可他为什么没见过? 什么样的眼睛能装下星星和月光? 心情乱糟糟的,顾时宴就大步上楼去了。 钟意吃完饭又累了,她补了好多液体,整个手背都是肿的。 她浑身没力气,嗓子又疼,胃里也更是不舒服。 躺下后,她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佣人的焦急喊声:“陆医生,你快来看看,老夫人不好了。” 紧跟着,耳边是急切的脚步声,随后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钟意以为是梦,又沉睡了过去。 可没过多久,她觉得口干舌燥,声音沙沙的喊着:“水……水……” 她还没睁开眼睛,脑袋很沉,也很重。 可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沙发上捞了起来,然后让她靠在了臂弯处。 紧跟着,一道浑厚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说:“吸。” 钟意感觉到唇边放了一根吸管,她用力的吸吮两口,水是温热的,胃里也好受了好多。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感觉自己一头的汗,她盯着眼前的场景,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哪儿。 她发现自己依偎在一处宽厚的胸膛处,她喑哑着声音开口说:“允洲哥哥,奶奶醒了吗?” 可身旁的人,却迟迟都没有接话,好久后,才忽然沉着嗓音说:“重新叫人。”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蜗里,钟意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僵,随即她挣扎着退出顾时宴的怀中,然后倚在沙发上,双眼凶凶的瞪着他说:“顾时宴,怎么会是你?” 她的脸毫无血色,嘴唇也皲裂了,可一双眼睛却深黑不见底。 顾时宴看着她,眼神充满鄙夷和不屑:“这是我家,为什么不能是我?” 钟意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顾时宴眸深似海,不屑的冷嗤着说:“还是说,你希望来的人是陆允洲?” 钟意紧抿着唇,并不回答,也不看他。 只是片刻后,她还是仰起脸来,目光凝着顾时宴的面颊说:“顾时宴,你一箭三雕,得利最多的人是你,你应该很得意吧?” 顾时宴当然知道钟意在说什么,她在说百亿项目和奶奶手术以及周无漾被带走的事情。 只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赢了。 他从椅子上挪到了沙发上,随即握住钟意的下颌,话中带着满满的嘲弄说道:“我更没想到,你比我想的更有利用价值。” 他眸中带笑,可那笑,很刺眼。 钟意根本没力气挣扎,就由着顾时宴攥着自己。 她消瘦了很多,颧骨若隐若现,下颌上连肉都没有。 顾时宴握着,只感觉硌手。 钟意被迫得跟顾时宴对视着,她悲凉的笑说:“如果奶奶的手术失败,允洲哥哥的前途也就毁了吧?” 顾时宴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神凌厉如刃,他咬着牙说:“那也是为你毁的。” 钟意的心沉寒如霜,她明明在笑,可泪水却从眼中滚了出来:“呵,你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 顾时宴转头不看钟意的脸,这张脸总让他失神,他冷冷说:“你也别想撇干净,我们都有份。” 做坏事,他就是想带上她。 第180章 手术成功,要抱要背 钟意紧咬着唇,无能为力的靠在沙发上。 她没办法阻止一切,只能祈祷奶奶的手术能成功。 顾时宴就坐在她旁边,并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 好久,钟意又虚弱的抬起头,看着顾时宴并不安的问说:“周先生呢?” 听到这话,顾时宴冷笑了出来:“自己都病殃殃的,还有心思去关心别的男人?” 他眉眼里都是不屑,看着钟意的眼神满是嘲弄。 钟意迎着他的目光跟他彼此对望着,她声音很重的冲他低吼:“顾时宴,我在问你话,你回答我。” 她早已经没力气了,可一遇上顾时宴,她就总是能爆发出来。 顾时宴一点点的俯身压近,高大的身影将头顶的光尽数给遮盖住了。 钟意就被他笼罩在暗光下,她的眼睫在颤抖,身体在发麻。 顾时宴勾唇,声音挺淡的,像是为她好的意思:“那个男人,你握不住的,他的身上背负了家族命运,又没有能力脱出禁锢,他就算是能有和我对峙的能力,可他也仍然成不了你的靠山,我劝你也最好离他远一点。” 钟意伸手搪着顾时宴健硕的身躯,她并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将双手抵在胸前,她眼神锐利的看着他说:“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他人呢?他有没有出来?” 周无漾为了自己和顾时宴动了手。 顾时宴这个时候想要搞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闻言,顾时宴淡笑了一声,可紧跟着,他就靠得更近,钟意的手还抵在胸口,他就猛地握住,致使得她下意识的颤了一下,双眼也闭上了。 顾时宴凝着她满是惊惧的神情,看到她的睫毛在颤抖,他的心,说不出来的一种堵塞感。 这种怪异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喜欢吗? 顾时宴说不清,但攥住钟意双手的手默默的用了力,直到她冷吸了一口凉气时,他才松了力量。 随即,他将她推到沙发上,自己又坐直了身体,声音却透着无法言喻的低沉压迫感:“他被家里人绑回去了,你还想知道什么?要不然我一并告诉你得了?” 钟意的背撞到沙发上,疼痛致使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紧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顾时宴扭头看了看她,才发现她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儿,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他这才看清,她的额头上包了纱布,鼻子处还有淤青。 没记错的话,鼻子上的淤青,应该是他不小心踢到的。 这一刻,他下意识的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甚至不容他多想,身体已经更诚实的有了反应,他的手伸了出去,握住了钟意瘦弱的胳膊:“怎么了?” 他的声音,难得的带着担忧和关切。 要不是手臂处传来的温热感,钟意都觉得自己可能产生幻觉了。 她睁开眼睛,根本不看顾时宴一眼,红着眼睛就把他的手给推了下去:“放开。” 顾时宴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竟然异常的压住了怒意。 好久之后,钟意等疼痛缓和了,这才抬起头去看顾时宴,他的面色阴沉如水,瞳眸也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意根本不想去猜他的心思,只是低声对他说:“不要为难允洲哥哥。” 顾时宴迎着钟意的目光,轻声说道:“奶奶醒过来了,没事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他,可要是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 钟意注视着顾时宴的英挺面容,她眼中满满的都是恨意:“顾时宴,你明明知道这有多难,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咄咄逼人?” 顾时宴别开脸,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溢出来的一样:“这是他能力的问题,怨不得别人,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但是他揽了。” 话落,他就站了起来。 光亮一下子聚集到钟意的脸上,照得她小脸更白,更骇人了。 她盯着顾时宴的侧脸,她忽然就失去了跟他争论的想法。 她靠在沙发上,摇着头说了一句:“你还是这样,从不给人活路。” 顾时宴倏地回头,逆光的面孔看不清表情,钟意只听到他的声音响起说:“你的价值比我想象中得更大,你想要自由,但我不会给的,我也劝你,别一直在我的底线处游走,我不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 话落,他正要离开,陆允洲却忽然从侧厅走了过来。 顾时宴停住了脚步,望着陆允洲一点点的走过来。 走近了,顾时宴看清了陆允洲脸上的疲倦和如释重负,他声音哑着说:“奶奶醒了。” 说完,陆允洲笑了,像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某种东西,他的笑容深入人心,像一块烙铁一样,印在了顾时宴的心口。 顾时宴闻言,喜悦一下子冲上了脑海,他不再说什么,和陆允洲擦身而过,就往后院走去。 而陆允洲他站在光亮下,通红、湿润的眸子看向钟意,他的脸上有浅浅的笑容。 他想走过去拥抱钟意,可他太累了,他一米八五的人直接跌了下去,虚弱的坐到了地上。 他双手捂住英俊的脸,唇角有笑,可眼泪却从指缝溢了出来。 钟意看陆允洲跌倒,她惊慌的喊了一声:“允洲哥哥。” 她用尽力气从沙发上站起身,撑着无力的身体来到陆允洲跟前。 她蹲下来,一把将他给抱住了。 “太好了,没事了,允洲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做到了,做到了。” 钟意靠在陆允洲的肩膀上,泪水无声无息的往下滚着。 陆允洲也抱住了她瘦弱的身体,咬着唇瓣不停的点头:“嗯,我做到了,我总算不是一无是处的医生了,我也能有保护你和祁年的能力了。” 他说着,边说边哽咽了。 钟意更是泣不成声,紧紧的抱住陆允洲:“谢谢你,谢谢允洲哥哥。” 昨晚她跪在雨地里,其实想了挺多事情的。 如果就那样死了,其实也挺好的。 顾时宴没有了威胁她的理由,钟家人也就不会因她而遭难了。 可是她都那样绝望了,周无漾却来了,他说他帮不了她,却陪她站了好几个小时。 而陆允洲更是令她感动,他竟然拿自己的前途去博一个顾时宴放过他们的机会。 好在,结果是好的。 哥哥得救了,奶奶手术成功了,陆允洲也不会丢失前途了。 两个人就这样抱成一团,难过了很久。 后来,陆允洲推开钟意的身体,他微笑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说:“傻丫头,已经没事了,不哭了。” 他用温热的指腹为钟意擦着眼角的泪水。 钟意握住陆允洲的手,她轻轻的笑了一声说:“好。” 她温柔凝着陆允洲的眼睛,笑得很甜美。 就好像,她回到了当初,站在星星和月亮下,答应了要嫁给他一样。 陆允洲的心头热意腾腾的,心口狠狠的坍塌着,他眼眶又一次湿润了,他漾开笑容,温柔说道:“小意,我带你回去吧。” 钟意用力的点点头说:“好。” 这片热意,钟意站在寒风中,她不想弄丢。 陆允洲淡笑着看她,语气满是宠溺的问说:“那你要抱还是要背?” 第181章 照顾一生,不让如愿 钟意迎着陆允洲的视线,看到他眼底清澈的爱意和温柔,她的心口暖融融的。 站在寒风中的她,有了可以依偎的暖处。 可她明白,她不敢妄想更多。 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红着眼睛,哑着声音对陆允洲说:“背吧。” 陆允洲毫不犹豫,转过身将后背露给了她,他侧着脸轮,温言细语的说道:“上来吧。” 钟意微微倾身,将自己覆上了他的后背。 她双手攀住他的脖子,他轻轻一用力,就将她背了起来。 陆允洲的背部很宽厚,热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给钟意。 她只感觉眼眶湿润,脑子里的记忆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夜里。 她站在屋檐下,眼里盛着星星和月光,她说她要嫁给陆允洲。 那时候的她,真的想过的。 而现在,她只感觉自己不配了。 出了别墅大门,陆允洲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冷风灌了过来,他侧过脸,正好能看到钟意的鼻尖和眼睛,他语气温柔问说:“冷吗?” 钟意乖乖的趴在他背上,摇摇头说:“不冷。” 陆允洲将她往上给托了一下,然后抬步往别墅区外面走。 他的车子就停在外面。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允洲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忽然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小意,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 钟意闻言,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她愣了愣,片刻后才哑着声音问说:“这么多年,你就没喜欢过别人吗?” 陆允洲的语气很平和,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他摇摇头说:“有追求过我的,但我始终念着你。” 钟意心中怔忡,不安的说道:“可我和当初的自己早已经不一样了。” 陆允洲却弯唇,浅浅的笑起来说:“在我心里,你始终是你,都是一样的。” 钟意鼻头酸了,泪水唰唰唰的往下滚着,她没接话,却一直在后面不停的啜泣着。 街道很安静,陆允洲的步伐很缓慢,像是在刻意享受这偷来的片刻温暖。 他侧过脸,温热的面庞贴着钟意冰冷的小脸说:“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在笑,眼睛弯弯的,黑白分明的眸中像有春色一样,盎然生机。 钟意不敢再看他充满期望的眼睛,垂下头时,声音很小的说:“可是我害怕。” 她也很想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过舒心的日子。 可顾时宴不会让她如愿,胃癌不会让她如愿。 陆允洲的脚步停住了,他侧着头,嗓音温柔而清浅:“害怕顾时宴吗?” 钟意语气软绵绵的回答说:“是吧。” 关于胃癌,她不想提及得太多了。 目前还好,就是胃时而会出点血,还没有大发病的征兆。 趁着还能走,能跑,她想多找点快活的日子享受。 就是,她怕顾时宴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陆允洲明白钟意的担忧,也知道自己面对顾时宴只不过是以卵击石,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退怯。 他淡淡的笑着,眸里粼粼的光亮着,他说:“小意,不用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力护着你的。” 他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哪怕不可为,他也要为。 钟意吸了吸鼻子,泪水哗啦啦的滚了下来,她久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开口时,声音又小得几乎听不见。 她说:“允洲哥哥,可我更害怕自己陪不了你多久。”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即便是在陆允洲的耳旁响起,陆允洲都没有听清楚。 他微微蹙着眉心,甚至还将耳朵凑近了一些:“小意,什么?” 钟意却没有勇气将那句话再说一次,她声音低哑着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困了,想睡觉了。” 陆允洲没有再不依不饶的追问,他知道,那一定是他不想听到的话。 他只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坚定陪在钟意身边的。 哪怕她不愿意接受自己,那她开心就好了。 这样,就足够了。 …… 顾时宴去后院探望完奶奶回来后,大厅里就已经没有了钟意和陆允洲的身影。 他微微皱眉,神色很不悦。 佣人看到,赶忙上前来解释说:“少爷,陆医生已经带着钟小姐先离开了。” 闻言,顾时宴有些生气,声音沉沉的说:“奶奶才刚刚转醒,他一句招呼没有,就这么走了?” 佣人被顾时宴的怒意给吼得下意识的抖了下身体,但还是大着胆子解释说:“没有,陆医生将注意事项都给我们说了,说生命体征平稳后,黎绍医生就都能处理的,口服的药,他也早已经开好了,并且已经交到我们手上了,甚至陆医生还贴心的在每个药盒上写下了用法和用量,还刻意交代了吃饭禁忌那些。” 佣人说着,顾时宴却听得心不在焉的。 他在想什么呢? 他的脑子里是钟意苍白的面颊,虚弱到摇摇欲坠的身躯。 他冷着一张面孔,令人不敢靠近。 好久了,他才蓦地转头扫视一眼佣人问说:“他们怎么离开的?” 佣人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顾时宴的意思。 想了想,她才开口回答说:“是陆医生背着钟小姐走的。” 佣人边说边注意着顾时宴的神情,生怕说错了什么会惹得他不高兴。 只是不等佣人看清,顾时宴就大步往外面走去。 他就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衬衫,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方向。 外头的温度很低很低,他走出去的时候,被冷意吞噬着。 他小步跑到别墅大门口的方向,脑袋往外面张望着,看到陆允洲正背着钟意从路的尽头转弯过去。 只看到一眼,他们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了。 顾时宴只感觉情绪不受控制,一下子就爆炸了,他狠狠一脚踢到了大门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 昏暗的光影下,他的面庞虚化在阴影中,他凌厉如同鹰隼一样的眸子凝着钟意和陆允洲消失的方向,他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溢出来的:“钟意,你想离开我跟别人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这辈子都休想。” 他恶狠狠的,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吃醋,在害怕失去,在害怕钟意跟了别人。 可他不知道这是在意,是喜欢。 顾时宴仍然觉得心中有怒意,他又狠狠的伸手一拳打在了铁门上,手背上顿时裂开了几个口子。 这时,佣人正从后面走来,手中拿着一件外套。 佣人脚步怔住,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来,将外套披在了顾时宴的身上。 同时,她低着头小声嗫嚅着说:“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她说想跟你说两句话。” 第182章 奶奶说情,他不同意 佣人的声音响起时,顾时宴的手握成拳头仍然抵在铁门上。 他微微垂着头,一双锋锐的眼睛淹没在黑暗中。 好久之后,他才微微直起了身体对佣人说:“行了,我知道了。” 佣人微微颔首,一步步退回到了大厅里。 顾时宴阴晴不定,仅仅只是站在身旁说两句话,佣人就觉得如芒刺背。 她如释重负的跑开后,顾时宴又一个人在门口站了很久。 他抽了好几根烟,吹了好一会儿冷风,这才拢好外套往大厅里走去。 去到后院的时候,佣人正好给奶奶喂了水出来。 察觉到顾时宴一身的戾气,都自觉的往旁边退让,生怕招惹到一点儿。 “都下去。”进到奶奶卧房时,顾时宴就沉声下了命令。 佣人撤出房间后,顾时宴才踱步到窗前来。 他将外套随手搭到一旁的凳子上,就坐在床边握住了奶奶瘦骨嶙峋的手指。 “怎么样?好些了没有?”面对奶奶,顾时宴收敛起了锋芒,脸上都是温和笑意,也很贴心、耐心。 奶奶生病之后,胃口就变得很不好,曾经活泼、圆润的老太太,只不过半个月之间,就瘦成了柴干。 为这件事,顾时宴还好几次在书房偷偷落过泪。 看到奶奶现在清醒又不再喊疼的样子,他的心中自然欣慰也高兴。 不得不承认,陆允洲还是有实力的。 奶奶的手术,他做得很好。 奶奶微笑着,苍白的脸上满是褶皱,花白的银发手术的时候就已经剃光了。 此时此刻,她倒像是个小孩一样,眼睛弯弯的,笑容也很好看。 “好多了。”奶奶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总体状态是好的。 顾时宴很高兴:“好多了就好,等你能走了,孙子带你去寺庙祈福。”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奶奶其实就过得挺孤独的。 家中虽然有不少人,可毕竟不是亲人,也不能什么都讲。 而奶奶也爱上了一件事,每年去寺庙里住住,上上香,给点香火钱。 奶奶笑容深深,张开的唇里没有牙齿,只看到牙龈,但她的笑容很令人欢愉。 她红着眼眶说:“好,再陪我吃两天斋饭。” 顾时宴是个无辣不欢,无肉不欢的人,但此刻,他也都承应了下来。 只要奶奶身体能健健康康的,要他一辈子不吃辣,不碰荤腥都可以。 顾时宴伸手替奶奶整理着被角,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输液的管子,他声音轻轻的说:“小老太太,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呢,你还没看孙子结婚,还要给曾孙买玩具呢。” 奶奶的眼睛湿润了,眼泪滚了下来,她点头应着说:“放心,奶奶一定要等着看到的。” 顾时宴鼻头一酸,竟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睛,他笑起来说:“可不许骗人。” 奶奶也跟着笑,眼角的皱纹堆叠到一起,她说:“不骗人。” 顾时宴摸了摸她的脸,正想开口让她好好休息时,奶奶忽然就开口说话了:“我感觉我好多了,是陆医生给我做的手术吗?” 闻言,顾时宴一边给奶奶按摩着双臂,一边点点头说:“嗯,是他做的。” 只是在回答时,顾时宴并不看奶奶的眼睛。 奶奶却一直盯着顾时宴,声音沙沙的说道:“那我想见见他。” 顾时宴想到钟意跟着陆允洲离开的事情,脸色就变得很不好。 可想到奶奶,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笑起来说:“等你再恢复两天,我就带他过来。” 奶奶望向天花板,眸子里亮莹莹的,她的语气带着叹息的意思:“时晏啊,奶奶答应了陆医生一个愿望,我说我能醒过来的话,那我肯定帮他完成心愿,现在奶奶醒了,所以奶奶想问问他,他有什么心愿?” 闻听此言,顾时宴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来:“奶奶,你就随随便便的答应了?” 奶奶说:“对啊,他救我的命,答应一个心愿,不过分吧?” 顾时宴却十分不安:“那万一是什么为难你的事情呢?” 奶奶收回目光看顾时宴,她笑意盈盈的说:“他说过的,是不会让我为难的事情。” 顾时宴皱着眉头,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可看到奶奶眼中的光亮,他又不忍心板着一张脸。 所以,他还是勉强放松了心情,别开脸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只要和钟意无关,他想要钱、权、地位,无论哪一样,我都能给到他。” 奶奶蹙着眉头,忽然问了一句:“那如果和小意有关呢?” 闻言,顾时宴赶忙将头转了回来,他目光异常凌厉,像能剥开奶奶的掩饰,窥探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样。 奶奶却并不慌张,淡定平静的回看着他,在等他给一个答案。 顾时宴没做犹豫,给了奶奶一个准确的答案说:“那我不同意,不管是跟钟意有关的什么事情,我都通通都不同意。” 奶奶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下去:“可我都答应了陆医生。” 顾时宴瞬间明白过来,奶奶这是迂回的在打探他的想法。 他当即就沉了声音,反问说:“难道奶奶要向着一个外人吗?” 奶奶皱起眉心,语气很焦急:“时晏,小意善良、体贴,陆医生温柔、有才华,两个人年纪又合适,陆医生更是钟意小意,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好吗?” 顾时宴一下子站起了身,不知为何,心口堵塞着,很不舒服,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说:“不好。” 奶奶望着顾时宴的背影,心中已然有了某种担忧,但她并没有明说,而是轻轻的说道:“你任性和韩家退婚,奶奶也就由着你,不说你,你说你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奶奶也不阻拦,奶奶觉得恋爱自由,你虽然身为柏城的豪门贵族,但也有自由选择伴侣的机会,你自己也是过来人,应该知道相爱的人不能相守会是怎么样的难受,你有苏云禾,那陆医生就不能有小意吗?小意做了你几年秘书,是不是也该放她自由,让她有自己的感情生活了呢?” 顾时宴背过身,不想让奶奶看到自己脸上的愤怒,他听完奶奶的话,声音很沉的回答着说:“陆允洲不适合她,她也不喜欢陆允洲,强扭的瓜不甜,奶奶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话音落下,顾时宴毫不犹豫的就走出了房间。 门外,陆允洲对着佣人嘱咐说:“照顾好奶奶,让黎绍过来盯岗,奶奶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吩咐完,他就走出了别墅。 坐进车里,顾时宴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他点燃了一根根烟,喷出来的烟雾中有钟意的影子。 他伸手挥掉烟雾,可钟意的样子就是怎么也挥不干净。 苏云禾的话又在脑子里响起。 他喜欢钟意? 不,绝不是。 钟意是他的女人,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女人被染指而已。 第183章 冰洁喝醉,你爱钟意 顾时宴抽了好几根烟,嘴里都没什么味道了,他的心情仍然是乱糟糟的。 他好像身在迷雾中,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苏云禾的话,他一再的驳回,可对钟意,他又确实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想得很烦,他伸手一把揉乱头发,将香烟从窗户丢了出去。 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疾驰了出去。 凌晨,酒吧。 顾时宴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酒吧门口,有侍应生上来接待,领着他一路往里面去。 顾时宴是这里的常客,又是顶级消费者,侍应生很是恭恭敬敬的。 “顾先生,今晚要哪个包厢?”侍应生在前头领路,同时问着。 顾时宴跟在他身后,本来想说老地方的,却忽然改了口说:“要个大厅的卡座吧。” 侍应生愣了一下,却不好揣摩顾时宴的心思,就微微点头说:“好。” 进去大厅后,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里的女人像是蛇一样扭动着腰身,楼上楼下到处都坐着年轻的男人,目光都聚集在舞池中,眼神像是鹰一样寻找着猎物。 空气里,暧昧、旖旎无声无息的弥漫着。 侍应生挑了个最好的位置,能清晰瞥见舞池中的美女蛇。 顾时宴微微蹙眉,但还是坐下了。 他刚落座,就有不少女人过来搭讪,他端着酒杯,心思却并不在这里。 女人们见他没反应,就不再往过来贴。 顾时宴心情不好,就喝了两杯白酒。 视线从舞池收回的时候,无意间的一瞥,竟跟对面不远处的一双眼睛对视上了。 看清那人时,顾时宴的目光震颤了下,随即歪头,明明无言,意思却很明显,显然是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韩冰洁就坐在不远处的卡座上,她打扮得很温柔,一身冬裙,外头一件向日葵色的大衣,长发散在肩头,一侧别了一只很精致的发夹。 她眼神挂了丝一样的望着顾时宴,却并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起身过来。 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后,韩冰洁忽然起身离开了卡座。 顾时宴并不放心,就追了上去。 在卫生间外面,顾时宴堵住了韩冰洁。 他高大身体将她的去路堵住,低垂着的视线里满满的都是不放心:“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他边说边抓住韩冰洁的手腕,正要转头往外面走时,韩冰洁忽然用力挣脱了他。 顾时宴扭头回来看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疑惑和不解。 “怎么了?”顾时宴蹙着眉心,开口问说。 韩冰洁消瘦了不少,可仍然是好看的,她淡淡笑起来,打着招呼说:“时晏,好久不见。” 顾时宴愣神,有些不明所以,但开口时,字里行间仍是满满的关切:“这么晚了,一个人在酒吧干嘛?” 韩冰洁竟意外的没有回答,反而问说:“你不也一样在吗?” 顾时宴感觉韩冰洁变了很多,他轻轻的说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我送你回去吧。” 韩冰洁下意识的后退,退到了女卫生间的范围中,她和顾时宴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她仰起脸看他,神情很淡然:“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妈妈和爸爸总是将我关在家里,教我礼节,教我为人处世,教我说话的方式,他们一直都想让我成为他们的骄傲,其实我知道,他们更想我成为对他们有利的样子,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以前没有过的生活,难道我错了吗?” 顾时宴站在暗光下,眉心蹙成了“川”字,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你想体验生活,你可以去花店,去咖啡馆,去饭店,但是不是来这里,这里不是你来体验生活的地方。” 话语中,还是带了斥责的意思。 韩冰洁看着顾时宴,笑容很浅,她轻轻的出声反问说:“那你怎么可以来这里?” 顾时宴被噎了一下,开口时,语气沉沉的说:“我是男人。” 韩冰洁眼中的笑意更浓烈了:“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顾时宴平静了下来,冗长的一阵沉默之后,他轻声说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韩冰洁笑出了声音来:“那你呢?时晏,你也是一样吗?” 今晚的韩冰洁有些咄咄逼人,温柔的面庞,问出的一一句句话,却都直入人心。 顾时宴原本就对韩冰洁有愧意,再加上她这么问,他也只能顺着话说:“我也是一样。” 韩冰洁眼眶红了,伸手摸了摸鼻尖,随即笑意盈盈的说:“原来你都知道啊?” 这句话,分明不是玩笑的口吻。 顾时宴也明白,韩冰洁说他坏,说他渣,那都是有理有据的事实,他无法反驳。 他望着她发红的眸子说:“过来,我送你回去。” 语气森冷,并没有多余感情。 韩冰洁也明白,顾时宴除了心中有愧疚,韩顾两家也本来就有交情。 出门在外,他担忧自己的安危,也是有理由的。 韩冰洁不想回,仍旧站在女卫生间的门口,她少有的执拗说:“我不回,我想再玩一会儿。” 顾时宴拿她没有办法,就不再劝,只是说:“那我陪你一起玩。” 韩冰洁这才走出来,跟在顾时宴的身后,坐到了他的卡座位置上。 要了两瓶红酒,顾时宴给韩冰洁倒了一杯。 她大概心中有事,就仰起头将一杯给喝了下去。 接连着,韩冰洁一个人喝了一大瓶下去。 顾时宴看她的脸通红,就不再给她倒,而是站起身过去,拉她的手臂说:“走了,回去了。” 他明显不高兴了,下颌紧绷着,脸色也很难看。 韩冰洁摇头晃脑的,明显不胜酒力,有些上头了。 她不想走,用力往回拽自己的手。 可顾时宴却不肯放开,紧凝着她通红的面颊。 随即,他心中一沉,不做犹豫就弯腰将韩冰洁给抱了起来。 不管韩冰洁怎么挣扎,顾时宴都有办法将她钳制住。 直到将她带出酒吧,摔到劳斯莱斯的后排车座上时,他才直起身体整理自己被她扯乱的衣裳。 顾时宴喝了酒,就只能叫楚尧过来开车。 等楚尧的过程中,韩冰洁一直不是很安静,和平常温顺、乖巧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她抓着顾时宴,对他又是啃,又是打,眼睛里滚出眼泪,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顾时宴,你个骗子,大骗子。” 韩冰洁委屈得不成样子,颤颤的直流泪,顾时宴听着这些话,硬是一点儿也没办法反驳。 直到她累了,她趴到顾时宴的手臂上,她喃喃着说:“呵,你对喜欢的人都可以那么狠,更何况是对我这个不喜欢的人呢?” 说完,韩冰洁又仰起脸,她伸出葱白的手指指着顾时宴的鼻子说:“对,你喜欢钟意,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她的。” 第184章 不是喜欢,只是习惯 顾时宴原本并不把韩冰洁的话放在心上,可她提到钟意了,他就不受控制的颦起了眉心。 苏云禾这么说就算了,连韩冰洁也这样说。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上钟意了?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他冷着一张面孔,从衣兜里摸出手帕,替韩冰洁擦着脸上的泪珠并说道:“洁儿,你醉了,别说胡话。” 韩冰洁却笑出了声音来:“胡话?时晏,你觉得我在说胡话吗?可我好清醒呢,我知道,你的心里有钟意,也有苏云禾,但就是没有我,你看我,我像是喝醉了的样子吗?” 顾时宴隐匿在暗光中的面庞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就只是深深的凝着韩冰洁,一句话不说,视线那样炙热,莫名的瘆人。 韩冰洁却并不害怕,坦坦荡荡迎上他的目光,将脸凑了过去,她盯着他菲薄性感的唇瓣小声问说:“时晏,你告诉我,你心里更喜欢苏云禾?还是更喜欢钟意呢?” 顾时宴没接话,幽邃无边的眼里看不到边际。 韩冰洁靠着他的胸膛,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晃了晃说:“那我来猜一猜,好不好?” 顾时宴还是不说话。 韩冰洁也不恼怒,仰起脸盯着他削尖的下颌说:“我猜你更喜欢钟意,因为你碰过她,但你没碰过苏云禾,对不对?” 顾时宴黑眸一滞,当即低下头来看韩冰洁,她在他怀中笑:“时晏,我猜对了,对不对?” 顾时宴说不出一句话来,但韩冰洁的话却直入他心。 他确实只碰过钟意一个女人。 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他心中有困惑,开口时,嗓音沙哑得厉害:“只碰过她,就代表我喜欢她吗?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舍不得碰她吗?” 韩冰洁闻言笑声更大了一些,她退出顾时宴的怀抱,她坐在他身旁,侧着身体跟他对视。 她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滚出了泪水来,她说:“时晏,没想到你比我还傻。” 顾时宴皱眉:“那你告诉我,我说的不对吗?” 韩冰洁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纤纤玉手放到了他的手上,她带着他,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部。 可只是触碰了一下,顾时宴就猛地抽回了手,别开脸说:“洁儿,你以后还要嫁人,不能这样。” 韩冰洁看着他英挺的侧脸轮廓说:“时晏,这不就是答案了吗?不喜欢一个人,才不想碰她的身体,真要喜欢,会恨不得将她每一寸肌肤都舔舐过的,你对钟意,应该有这种感觉吧?” 顾时宴沉默,没有说话。 但他的心中,是这几年来,钟意跟自己在床上的画面。 她在床上其实挺放纵的,声音又浪又软,身体更像是毒药一样,他过一段时间不碰就念得不行。 顾时宴的心绪更混乱了,韩冰洁似乎是还想说什么,楚尧正好过来敲车窗了。 车窗降下,顾时宴对楚尧说:“送洁儿回去。” 随后,他就下了车。 韩冰洁并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追着顾时宴喊、闹,就转头静静看着他,目送他离开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离后,顾时宴在路边靠着路灯杆抽起了烟。 在这样寂寥的夜色中,顾时宴站在路边引来不少人的瞩目,可这些人的目光,他通通都不在意。 他有些忍不住,将手机拿出来,然后把电话给钟意打了过去。 通了,也很快就接听了。 没等对方开口,顾时宴就出声了:“我想见见你。” 话落,那边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小意已经睡了。” 是陆允洲的声音,听着淡定又温柔。 顾时宴却不好了,面色当即沉下来,他丢了手中的烟,眸色森森盯着街道,沉沉的声音却像是能透过电话线一样凌厉又锋锐:“你碰她了?” 陆允洲站在阳台,他能感觉到顾时宴的腾腾怒意,可他却只是笑了一声,随即不屑的说道:“我跟你不一样,很多事情,我会征求她的同意,她只要不同意,我就不会随随便便的动她,就是她同意了,我也不会随便动她。” 闻言,顾时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稳稳落回了胸腔里,他望着寂寥的街道,声音很轻的说:“你把电话给她,我要跟她说话。” 陆允洲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已经睡了,我不会吵醒她的。” 顾时宴有些生气了,出声威胁道:“陆允洲,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滚出柏城?” 陆允洲非但不害怕,反而还笑了一声说:“我当然信了。” 顾时宴又点燃了一根烟,他闭了闭眼睛,英挺的面庞被橙色的路灯光照得很清晰。 他的影子被光线拖得很长很长,他说:“你既然相信,那就把电话给她。” 陆允洲的声音听着沙哑却铿锵有力:“顾时宴,我知道你高高在上,我无法跟你抗衡,但保护小意这件事,就是我做不到,我也要拼命去做到,你有权有势也有钱,我什么也没有,但只要她好,就是拿我这条命去换,我也甘之如饴,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你尽管冲着我来,你想让她接电话,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你的一时兴起而吵醒她。” 顾时宴攥紧手机,声音从齿缝里溢出来的一样:“陆允洲,你简直找死。” 他青筋暴起,明显的怒意。 陆允洲静静的站在风口,目光望着柏城此起彼伏的灯海,外面热闹喧哗,而屋子里,她在意的人正熟睡着。 就是天要塌下来了,他也要先顶着,绝不能让钟意先担忧。 回过神时,他清了清嗓子对电话那边的顾时宴说:“我说过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话落,不等顾时宴再说什么,陆允洲就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在风口又站了一会儿,陆允洲才回过身往客厅里走。 而这边,顾时宴看着已经熄屏的手机,心中怒意攀升。 他知道,他生气钟意跟着陆允洲住在一起。 他握紧手机好久,久到心里再没有什么感觉时,才终于松了力量。 仍旧是背靠住灯杆,他翻看了他和钟意的微信聊天记录。 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顾时宴一般发的消息都是有关工作和床事的,而钟意,她则发了很多关心的内容。 “我熬了粥,你喝点再来公司,我先走了。” “别喝酒了,你胃受不住的。” “你先回去吧,应酬交给我,我会搞定的。” “今晚过来吗?我给你煮了鱼汤。” “我买了件新裙子,你要过来撕吗?” “喉咙疼少喝凉水,会更疼的。” “我把你的咖啡换成热水了。” 好多好多消息,可都停留在两个月之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钟意忽然就不关心他了。 而他,也很少再像之前那样得到过满足了。 他又想要钟意了。 收好手机,顾时宴仰起脸看了一眼天空。 他想,他应该不是喜欢钟意,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 所以,他觉得钟意是时候该回来继续当这个秘书了。 第185章 给她报酬,钟意打他 翌日,才不到九点,钟意就被陆允洲带到了医院。 昨晚,她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一觉到了天亮。 陆允洲将她安置在病房里,就去查房了。 查完房,时间正好九点。 他带了吃的给她,让她先垫垫肚子,之后会有护士过来给她输消炎药。 她乖乖的点着头,将一切都答应了下来。 陆允洲穿着白大褂,碎发很平整,样貌英挺,个子又高,皮肤又白皙,站在医院里,无疑于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钟意已经见识过他的人气,几乎是走到哪里,都会有女孩子转头看过来,甚至还有不少女孩子跟他打招呼。 医院来了这么一个帅气又有能力的医生,自然被人津津乐道。 只是不管别人的目光再炙热,陆允洲都始终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礼貌的回应,温柔的问好。 而他对钟意的特别关照,更是让不少医务人员都八卦了起来,尤其是一些未婚的小护士。 九点,有人推病房门进来了。 是一个小护士,戴着口罩和护士帽,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看年纪,应该是刚大学毕业上班不久的小女孩。 她核对钟意的液体,又给她打输液针。 忙完了,她一边借着收拾弯盘东西的时间,一边好奇的问说:“小姐姐,你和陆医生是什么关系啊?你是他女朋友吗?” 钟意笑着,眼睛弯弯的,眸子里像是潋滟了一汪春色一样,她摇摇头说:“不是呢,我不是他女朋友。” 小护士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语气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啊?不是女朋友吗?可陆医生来医院上班这么久,没传出一点绯闻不说,还从不和女性私下接触,你还是他第一个带来医院,并且大大方方跟你并肩走着的人呢,他看你的眼神啊,都好像抹了蜜一样,恨不得黏在你身上呢。” 钟意听到这话,脸庞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她有些着急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多心。” 小护士收拾好弯盘,将东西放到了推车上,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钟意说:“小姐姐,陆医生这样优质的男人,放在我们医院可是很吃香的,工作好,学历高,长得帅,收入也不菲,想要追求他的小护士,那可是排着长队的呢,我们医院漂亮的小姑娘可是不少的,他那么喜欢你,你可要抓紧了哦,不然……” 钟意看着小护士发红的面颊,笑了起来问说:“你也喜欢他?” 小护士的脸更红了,推着推车就赶忙跑了。 钟意看着她仓皇逃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允洲为钟意找得是单人的病房,并且她是跨科室输液。 她本来应该去感染科住院的,可因为陆允洲的关系,她留在了脑外科。 钟意靠在床头输液,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新长出来的指甲,还不能完全覆盖住指头,但已经遮住一半了。 没一会儿,病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钟意没有回头,只是悄无声息的将手指藏到了被窝下,同时,她笑起来说:“刚刚有个小护士来了,问我们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呢?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你,你在医院里,比我想象中的受欢迎多了。” 她的语气很平和,听上去挺放松的一个状态。 顾时宴刚进门就听到了钟意的这句话,他脚步一顿,随即又继续往病床边走。 走近了,他硬朗的面庞才暴露在天光中,他冷嗤了一声,语气充满嘲弄:“呵,没想到我在医院也这么受欢迎呢?” 钟意立马回头,看到是顾时宴,她下意识的就往病床另外一侧挪了一点,拉远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她满眼惊恐的望着他,身体止不住的发着抖,她冷着面孔问他:“你来干什么?” 顾时宴无视了她脸上的惊惶,随即拉过椅子就坐在了病床边,他转头看着床头柜上的早餐,是附近最高档的一家早餐铺。 看得出来,陆允洲对钟意确实挺上心。 舍得花钱,又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可顾时宴弄不明白,钟意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哪儿值得陆允洲这样的男人去喜欢? 陆允洲的条件,拿在商圈来讲,肯定再普通不过了。 可他年纪轻轻,已经有了各种职称,又年收入过百万,算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了。 这样的男人,不该眼光低到这个程度才是。 顾时宴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就索性不想了。 他坐在逆光中,身上渡着一层的金芒,他抬起头看着钟意苍白的小脸,放轻了声音说:“我来找你聊聊。” 钟意很抵触顾时宴,她脸色很不好看,冲他低声吼着说:“我没什么可以跟你聊的。” 顾时宴微微蹙眉,感觉到了钟意的害怕和惶恐。 他就那么可怕,让她害怕成这样? 低头沉思了偌久,顾时宴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过来这一趟的目的。 他仰起脸,在天光中凝着钟意的眼睛说:“你拿回了百亿项目,又让奶奶手术成功,这都有你的功劳,为了奖励你,我们之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允许你回来继续做我的秘书,这两个月的绩效,我也会让财务补发到你的账户,另外,我还会再追加一千万给你,就当是你拿回百亿项目的报酬。” 钟意缩在床角,她听到顾时宴的这些话,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也紧跟着滚出了眼眶。 “顾时宴,我好不容易逃离的地方,你让我现在回去?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跟你回去?” 她笑着笑着,就又哭了出来。 顾时宴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得像是水面一样,他一点儿情绪也没有,只是等钟意吼完后,他才风平浪静的开口问说:“你以为我没有办法让你回来吗?” 钟意闻言,沁入骨头的冷意直往她的五脏六腑窜,她觉得脖子上像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越来越窒息,越来越痛苦。 她通红着眼睛盯着顾时宴,却看到他毫无波动的面庞。 他已经身在高位,受无数人尊重,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肯给钟意一点儿路走。 哪怕她已经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就快要死了,他也还是不想放过她。 钟意抖着身子,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抬起手,狠狠的朝着顾时宴的脸抡了下去。 她打得很重,还扯到了正在输液的这只手。 半截输液管里,都是通红的鲜血。 钟意看着顾时宴被打了一巴掌后,他偏过了头,一张英俊的面庞隐匿在逆光中。 钟意冲他大声吼着说:“顾时宴,你够了,你这么威胁我有意义吗?你怎么不把我杀了?” 第186章 哥哥回来,态度差别 难得的,顾时宴被打了一巴掌,非但不生气,反而端正身体后,还笑了起来。 他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子,随即倾身过来,猛地就将钟意给笼罩到了阴影中。 他靠近的那一刻,钟意就往后退了一步。 后知后觉的,她察觉到手心的麻痹以及心中萌生出来的恐惧。 她只能红着眼睛看着他,瞪着他,想要用力将他给逼退。 可她所有的威慑在顾时宴看来都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并没有再往前压迫,反而伸手整理了一下输液管,看着鲜血回流进去后,他才无波无澜的开口说道:“钟意,我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女人的。” 钟意见他提着输液管,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好像会害自己,伸手连忙就将输液管给抽了回来。 她冷着面庞,脸上没有一丝丝笑意,她盯着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再有别的男人,因为我会因你而死。” 最后一句话,她咬字格外的重。 顾时宴听到,只以为钟意是想跟他说,他逼迫得太紧,手段太多,她迟早被他折磨死。 他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心上,只是倏然站起了身,他背影遮住窗户外面的光线,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钟意说:“少提死不死的,那多不吉利?” 钟意仰起脸,顾时宴的面孔虚化在视线里,她勉强盯住他的鼻尖说:“不提就不会死了吗?” 顾时宴觉得无聊,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冷着声音提醒:“好好考虑回来的事情,少想什么死不死的,你还没时间去想这些。” 话落,他转过身就往病房外面走。 钟意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看过去,看到他伸手摸了一把被她打过的地方。 他今天太奇怪了,她都动手了,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 直到关门声响起,钟意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 钟意靠在床头,她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是不太好过。 百亿项目的事情解决了,可听顾时宴刚刚的意思,他还要让她回去做秘书。 只要他想,他就一定有办法让她妥协。 她不由的开始担忧,担忧他接下来会做点什么。 就在她的担忧中,陆允洲推门进来了。 他穿着白大褂,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钟意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说:“怎么了?” 陆允洲坐在顾时宴刚刚坐过的地方,他低垂着头,声音沙哑的说:“你哥哥回来了,你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钟意原本靠在床头,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挪开了贴住床档的后背,她满是担忧的望着陆允洲:“他……” 她说不出一句话,眼睛却红透了。 陆允洲知道钟意想问什么,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刚刚在楼下,我看到他了,他问你人呢,我说你在家,他说他回过家了,并没有看到你,我想着隐瞒的,可是他一直让我说实话,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能力,要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花点钱就能知道了,与其瞒着,倒不如我亲口跟他说了,我说了之后,他一句话没说,就说上去看叔叔阿姨了。” 钟意并不放心,追着陆允洲问:“允洲哥哥,哥哥真的上来了吗?” 陆允洲点点头说:“是,确实上住院部来了。” 钟意不太放心,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陆允洲按住了手背说:“你放心,那边有我认识的人,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祁年乱跑的话,会给我打电话的。” 钟意闻言才刚刚放心,陆允洲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钟意拧眉看着他,他垂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起身接电话了。 电话才刚刚接通,对方还没说什么,病房门被人敲响了。 陆允洲转头看了一眼门口,就小声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我等下回过来。” 挂了电话,他过去门口开门。 钟意偏着脑袋往外面看,看到是一脸胡茬的钟祈年。 他冷着一张面庞,瞳眸深深,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陆允洲给他开了门,他一言不发走了进来,随即在病床边落了座。 走近了,钟意才看到,钟祈年的手中拎着一块小蛋糕,是红丝绒的。 他将蛋糕盒放在床上,一边开着盒子,一边轻声对钟意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蛋糕了,也不知道前面几年有没有人给你买,我今天出来了,路过蛋糕店的时候,闻到了奶香味,就想到了你爱吃,没忍住,就给你买了一小块,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只要你爱吃,哥哥心里就高兴。” 他并没有看钟意,视线低垂着。 钟意坐在床上,她迷茫的看了一眼陆允洲,他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没事。 再收回目光看钟祈年时,她眸子瞬间就红了,她张了张唇想说话,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钟祈年在下一刻忽然抬起了脑袋,他静静注视着钟意的面庞,好久了,他才问说:“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哥哥喂你吃吗?” 钟意闻言,赶忙去拿勺子,然后挖了一勺送到了嘴中。 甜味在舌尖弥漫开的那一刻,钟意眼里的泪水也大颗大颗的滚了出来。 她低着头,哽咽着,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儿的声音来。 钟祈年侧身抽了一张纸巾攥在手中,他轻轻替钟意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同时温声说:“傻丫头,哭什么?现在你身边有疼爱你的哥哥,有恋着你十多年的允洲哥哥,父母也健健康康的活在这个世上,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钟意狠狠的点头,可她又不安的抬起头:“哥哥,你……你不生我气?” 钟祈年并不看她,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上面的纱布已经拆除了,新长出来的指甲还很短,她的手心还有摩擦过的伤痕,伤口很深。 他看着,心口直泛酸涩。 这一刻,无力尽数覆顶而来,他愧疚,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妹妹,反而还让妹妹为了自己丢了尊严。 下意识的,钟祈年用了力气,直到钟意喊疼时,他才松开了力量。 钟祈年看着钟意,他冲她漾开笑意,温柔的说:“不生气。” 钟意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了钟祈年的怀里,她不再克制,放纵自己哭了出来。 “哥哥,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喜欢上顾时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钟祈年哪里还能再怪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放轻了语调说:“不怪你,都过去了。” 钟意靠在他胸口,软声哀求说:“哥哥,能不能不要去找顾时宴?” 钟祈年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一瞬间就红了眼睛,他别开脸,紧咬着唇,从齿缝里溢出一个回答的声音说:“嗯。” 钟意从钟祈年怀中退出来,她抬起头看他说:“真的吗?” 以钟祈年的脾气,他应该冲过去将顾时宴暴打一顿才是。 钟祈年淡笑着点头说:“真的,我不会动手,我也不会去找他。” 妹妹好不容易求来的这份安宁,他要是真动了手,又是一桩说不开的恩仇。 钟意起初不相信钟祈年会这样息事宁人,可连着一周过去,钟祈年都按部就班的忙着工作,她才安了心。 可当天夜里,一桩顾时宴被打的新闻就爬上了热搜,顿时众说纷纭。 第187章 一击即中,钟意被打 钟意看到顾时宴被打的新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的十点多了。 她刚刚洗漱完,准备在病房里睡了。 陆允洲工作忙,上了手术室就没下来过。 只不过中途,他一直在托人过来探望钟意。 她在病房里,倒是住得踏实。 翻着一条条评论,钟意疑惑谁敢动这个手。 她有试想过是不是钟祈年,可很快就被她给否决了。 哥哥这两天的情绪都很稳定,虽然心疼她,但也说着一家人要好好过日子的话。 钟意想,哥哥不至于会说这些假话诓骗她。 况且,真动了这个手,钟家未必会有好日子过。 哥哥脾气冲动,但已经忍了一周了,不至于会再出事。 心中石头落下的时候,钟意为顾时宴被打的事情还是笑出了声音来。 他那样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眼底的人,没想到也有被打的一天。 钟意心口憋着的这口气,也算是疏解了一些。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陆允洲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钟意的笑声。 他已经换下工作服了,此刻穿得一身长款风衣,他显然有些疲惫,眼睛是红的。 来到病床旁,他低头微笑着问说:“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呢?” 已经很久,陆允洲没在钟意的脸上看到过笑容了。 钟意将手机递给陆允洲说:“你看,新闻说顾时宴被打了。” 陆允洲接了手机,眉心紧跟着就蹙了起来,他忙问说:“祁年今天来过医院了吗?” 钟意点点头说:“来过的,晚餐是哥哥给我送的,他还陪我一起吃东西了。” 陆允洲眉心皱得很深了:“不好。” 钟意看陆允洲着急,她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她拿回自己的手机,跪坐在床上,同时拨弄着电话页面说:“先别着急,我给哥哥打个电话。” 钟意边说边将电话给打了出去。 陆允洲的电话同时也跟着响了,他挪步到门外去接了。 钟意的电话打出去,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连着打了两个,都被无应答给自动挂断了。 陆允洲已经接完电话回来,他倏然握住了钟意的手腕说:“小意,先别打了,顾时宴已经送来医院急诊科抢救了。” 钟意担忧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着,她颤着声线,不安的问说:“这么严重吗?” 陆允洲点点头,声音很轻:“嗯。” 钟意眼眶里的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面滚,可她仍是不死心的问说:“允洲哥哥,万一不是哥哥呢?他答应过我的,他不会乱动手的,他肯定不会骗我的。” 陆允洲往前走了一步,让钟意靠在自己的腹部,他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同时开口说:“先别哭,等情况证实了,我们再想办法。” 钟意却安定不了一点儿,她直接下了床,急得鞋子也没穿,就往病房外面走。 “不行,我不能这么等着,如果真是哥哥动得手,以顾时宴的脾气,他肯定会让哥哥比他惨一百倍的,我得去找他,去找他。” 可走到了门口,钟意又猛地停住了脚步。 她回过头来,满脸都是泪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去找他,万一不是哥哥动得手呢?就算真的是哥哥动得手,我去找他,他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得冷静,冷静……” 说着说着,钟意就崩溃的伸手捂住了脸。 陆允洲看她焦急的样子,心中也担忧得不行,他快步走向她,将她抱在了怀中。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病房门外面就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很快,有人敲门了。 钟意以为是钟祈年,赶忙从陆允洲怀中退出来,然后去开门了。 门开的那一刻,钟意怔住了。 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为首的那人亮出了证件。 钟意的脑袋是懵的,只听到来人在问:“你好,我们是锦州区派出所的,我们接到了报案,是过来找一位叫钟祈年的男性的,请问你见过他吗?” 钟意的身体一软,心知顾时宴被打的事情和钟祈年八成脱不了干系,她竟然下意识的开口对警察说:“钟祈年打人的事情是我教唆的,跟他没关系的,你们抓我走吧。” 边说,她边露出了自己的双手给警察,想要他们把自己给拷走。 为首的警察并没有动,只是冷着一张面孔警告钟意说:“说假话也是犯罪,请你想好了再回答我的问题。” 钟意一下子慌了神,没了主意。 她的脑子是乱的,已经不会思考了。 陆允洲见状赶忙上前来,他将钟意拉到身后,从容淡定的对着警察说:“我们没见过钟祈年,请几位放心,我们也会配合警方工作的。” 为首的警察赞扬了陆允洲的态度,随即就接到了所里的电话。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只听到他在疑惑:“钟祈年自首了?” 对面应该是给了肯定的答案,他将电话挂断后,就对身后的几人说:“收队,回所里,钟祈年自首了。” 下达完命令,那人又对着陆允洲颔首示意后,这才转身离开了。 几位警察一走,钟意身体一软,人直接就瘫在了地上。 她视线呆呆的,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虚无,眼眶里的泪水不停的往外面滚。 陆允洲蹲下来,抱住了她:“别担心,会没事的。” 钟意木讷的坐在地上,任由冷意沁透全身。 他们无权无势,又拿什么和顾时宴斗? 她想,大概这就是顾时宴的手段吧。 钟意和钟祈年从小一起长大,哥哥确实暴躁易怒,可他答应过的事情,他绝对不会食言的。 七天时间都过去了,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动手呢? 顾时宴那天就说了,他有得是办法让钟意回去。 果然,他总是一击即中。 …… 深夜,急诊科。 钟意缓和心情后,在陆允洲的陪伴下来到了这里。 顾时宴的受伤程度关系着钟祈年后续的好多问题。 他们必须时刻紧密关注着。 顾时宴受伤是大事,过来的时候,急诊科围了挺多人的。 钟意刚到,一眼就看到了装扮得雍容华贵的唐婉华。 她站在人群中,脸上都是急切和担忧。 急诊科抢救室的灯还亮着,仪器的滴答声很是刺耳。 医生、护士,来来回回的跑。 外头,人虽然很多,但却出了奇的安静。 唐婉华抹了两把泪,回头时,正好看到了被陆允洲搀扶着的钟意。 顾时宴被打的事情,唐婉华已经得知消息是钟祈年动得手。 这会儿看到钟意,无疑于是往熊熊燃烧的烈火上更添了一把柴。 唐婉华踩着高跟鞋过来,不容钟意和陆允洲反应,她抡起手,狠狠一巴掌就对着钟意的脸甩了下来。 力量之大,致使得钟意的半边脸颊都是麻酥酥的。 她眼前星星点点,要不是陆允洲搀扶着,她恐怕早就摔到地上了。 同时,唐婉华还大声的怒骂着:“你们姓钟的都是一家子贱种,竟然敢动手打我的儿子,我看你们真是不想活命了。” 钟意的耳朵嗡鸣着,唐婉华的声音在她听来很不清晰。 这边的动静,也引来无数目光驻足。 顿时,钟意就沦为了焦点,所有人的视线像是针一样钉在她身上。 第188章 帮助撮合,做回秘书 钟意捂着脸,脑袋昏昏沉沉,久久回不过神来。 是陆允洲紧紧抓着她的手,将她护到了身后。 他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了所有不善的目光。 同时,他也垂首盯着唐婉华的怒容,面色阴沉如水,开口时,声音也像是含了一口热沙子一样,沙哑得厉害。 他语气沉沉,带着满满的不满:“还请顾夫人嘴下留德,你的儿子做得也未必就是人事,他为什么被打,难道就没有理由吗?” 不卑不亢,冷静从容的将唐婉华给反问了回去。 唐婉华并不仰起脸看陆允洲,而是后退了两步之后,才勉强跟他平视着。 她抱着双臂,高高在上,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渺小的小人物一样,满是不屑和嘲弄。 “理由?我儿子凌驾亿人之上,这难道不是理由吗?”唐婉华底气十足的反问。 陆允洲听得笑了出来:“再高高在上,他吃得是饭,拉得也是秽物,别人会出手打他,那就有别人的理由,凭什么一定是羡慕他?他有什么可值得别人羡慕的?羡慕他不负责任的和韩家退婚?还是羡慕他为了喜欢的女人一掷千金?亦或者是羡慕他为了百亿项目不惜牺牲钟意的友情?还是说,该羡慕他有一个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的母亲?” 每一句反问,都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唐婉华听着,竟是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她抬手颤颤的指着陆允洲问说:“你……你又算老几?” 陆允洲一点点逼近,英俊的面容上有着明显的怒意。 他音色淡淡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我更懂得尊重他人,顾夫人生活在灯红酒绿中,见过的大场面比我们多得多,很多事情,你就算心中没有个判断,也至少应该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再说谁是谁非,要是什么也不知道,就随随便便动手打人、骂人,那你和社会的蛀虫又有什么差别?” 唐婉华退到簇拥着她的那群人当中,她差点没站稳,好在被人给扶了一把。 在这个商圈里,唐婉华的身份地位可谓是太太圈里最高的那一个。 谁见了她,不得阿谀奉承两句,可陆允洲竟然说得这么难听。 而且,还有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这些话。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无法反驳。 唐婉华好不容易将不停颤动的心脏给安抚住了,她却还是没想到反驳陆允洲的说辞。 直到这时,身边有人提醒了一句说:“顾夫人,这小子就是这家医院的一个主治医生而已。” 闻言,唐婉华不屑的冷嗤了一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医生而已。” 陆允洲笑了笑:“是,确实不入流。” 他毫不在意这些批判,也根本不在意唐婉华的这些话。 他只是微微侧身,揉了揉钟意的头顶,温声对她说:“还疼吗?” 钟意耳朵里的嗡鸣声已经彻底消失了,她摇摇头,勉强对陆允洲挤出一个笑容说:“不疼了。” 陆允洲的嘴角明明含着笑意,可眼里,却又是深深的心痛,他低哑着声音开口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钟意狠狠摇头:“不委屈的,允洲哥哥。” 唐婉华看两个人亲密无间且忽视了自己,她就莫名的来气。 冲上前来,她对陆允洲大吼一声说:“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让你在医院的体面工作直接丢了,让你一辈子都在柏城找不到工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无视自己,唐婉华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她肯定不能算了的。 陆允洲听到了唐婉华的威胁,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毫不在意的回一句说:“你高兴就好。” 他求学十多年,回国后,他的造诣已然胜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医生。 他要想换个医院工作,不用等他开口,多得是人过来挖他。 陆允洲的无视和不惧威胁,让矜贵的唐婉华瞬间被噎了一口,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不怕权势的人,只有攀附、讨好、喝彩的声音。 唐婉华气得脸通红,却看到陆允洲抓着钟意的手腕,带着她似乎是想走。 “站住!”唐婉华厉声吼着。 可她的声音,陆允洲都跟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回过头,目光温柔的看着钟意问说:“怎么了?” 钟意脚步顿住,满眼歉疚的看着陆允洲说:“允洲哥哥,我想和顾夫人聊聊。” 陆允洲颦眉,喊她的名字:“小意……” 他应该是想劝解什么,但钟意却打断了他的话说:“允洲哥哥,这是我救哥哥的一个机会,不是吗?” 陆允洲没法回答,面对权势,他也没有办法。 钟意冲他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淡笑着说:“没事,说两句话,也不会要了我命的。” 陆允洲没办法,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钟意这才转过身,她看向唐婉华,恭敬有礼的说道:“顾夫人,我们聊聊吧。” 唐婉华并不觉得钟意能有什么好话要说,她不想聊,但钟意就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说了:“顾夫人,我帮您撮合顾时宴和韩冰洁的婚事,你放过我哥哥,怎么样?” 这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令在场人无不窃窃私语起来。 唐婉华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可以放到明面上说的事情,就拽着钟意的手,将她带出了急诊科外。 凌晨的寒风,沁入骨头的冷。 钟意的脸上,热辣辣的烧灼着。 唐婉华将钟意带出后,就嫌弃的甩开了她的手。 “你有几个能耐?你还能撮合洁儿和时晏?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怎么?你也跟着你哥哥学犯贱吗?”唐婉华边说边嫌弃的上下打量钟意,恨不得再给她一巴掌。 钟意站在风口,任由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身体上的冷,没有心里的冷更叫人刺骨。 她笑了起来,尽力忽视了唐婉华对哥哥的辱骂,她说:“好多事情,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呢?” 唐婉华被她的话动容到了,但她并没有替顾时宴做决定的资格,她只是说:“事情还没做成就想着跟我谈筹码,这会不会太早了点?” 钟意说:“顾夫人,先说断,后不乱。” 唐婉华也不隐瞒,直说了:“时晏的性格,不用我多说,他要做什么,就是我也拦不住。” 钟意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才无奈的说道:“那就请顾夫人到时候至少为哥哥说两句话,不管怎么样,也总是有一定用处的。” 唐婉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她只管说,顾时宴会不会应,就跟她无关了。 如果钟意真撮合了顾时宴和韩冰洁,对她也不枉一件好事。 第三天深夜,顾时宴转醒了。 他刚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懵,映入眼帘的,却是钟意的脸。 直到记忆涌上脑海,他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看到钟意,他并不是很高兴。 钟意此刻坐在床边,看到顾时宴醒了,她很轻的弯了下唇,声音很淡的说:“恭喜你,你赢了。” 顾时宴心知肚明,却故意问说:“赢什么?” 钟意眼睛很红,她坐在光线下,小脸恬静、淡然,她语气很平静的说:“我回来做你秘书了。” 第189章 暗自比较,故意讨好 顾时宴躺在病床上,被揍肿了的眼皮很沉,钟意在视线里,却仍旧很清晰。 他好像听到她的声音在发抖,也看到了她脸上的嘲弄和鄙夷。 他明明赢了,可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这并不是他顾时宴的处事风格。 为了让钟意能回来做他的秘书,他竟然卑鄙到主动去找钟祈年,主动挑起他的怒意。 等钟祈年动了手时,他更是连手也不还。 今天这顿打,也是为钟意捱的。 顾时宴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莫名其妙,他索性别开了脸,声音冷冷的说:“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你哥哥才妥协的。” 钟意看着他别过去的脸,放在膝盖上的手收得很紧很紧,恨不得要把手指给扼断一样。 直到半天了,钟意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那你就当是吧。” 话落,她松开了手,面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 此刻的她不是钟意,是一具行尸走肉。 顾时宴蓦地转过头,他眼皮肿得很高,只有一只眼睛冷冷的凝着钟意问说:“我伤成这样,你觉得我会好心到不计较吗?” 钟意回来了,他却还是想要惩处钟祈年。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下手太重了。 要不是顾时宴到了后面还手,钟祈年的那股莽夫劲,还真的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此刻,他的心里是带着一些怨气的。 钟意静静注视顾时宴的眼睛,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声音挺淡的说:“不会。” 顾时宴怔忡了下,随即开口说道:“你知道就好。” 言下之意,就算钟意回来,钟祈年也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钟意没接后话,只是在冗长的一阵沉默之后,轻声开口问说:“你饿不饿?” 忽如其来的关心,更叫顾时宴恍惚。 就好像回到了当初,钟意总是会先关心他的身体、情绪。 她终于有那么一点点像当初的样子了。 顾时宴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但此刻,他竟然乖乖的点了点头说:“嗯,饿了。” 钟意的脸色很白,她淡笑着靠近床头柜,从上面拿过来一个保温盒,打开盖子后,她用勺子搅动着里面的东西。 她边搅动边说:“以前你喝醉了就喜欢喝点清粥,医生说你今晚大概会醒,连续三天没进食,你的胃里是空的,但也不适宜暴饮暴食,医生嘱托我,让我给你喂点白粥就好,这粥是我晚上去买的,我尝过了,味道挺香的,你也试试吧。” 闲话家常的口吻,一点儿也没提及别的事情。 隐隐约约中,甚至还有讨好的意思。 顾时宴自然明白钟意的用意,还是要为钟祈年求情。 他并没有戳破,别扭的“嗯”了一声。 钟意细心的吹冷了粥,才就着勺子喂到顾时宴的唇边,他张唇抿进去,味道确实不错。 空荡的胃里填了白粥,他觉得舒服多了。 钟意垂着头,并不正眼和顾时宴对视,她动作轻柔、仔细,更是小心翼翼。 顾时宴抬眼看了看她,她更瘦了,脸颊边垂下来两缕碎发,衬得她的脸更小,不知道是不是几天都没睡,她眼下一片青紫,眼里也是红的。 粥吃了大半,顾时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抽疯了,忽然问一句说:“陆允洲没把你照顾好吗?” 一开口,他就后悔了。 他关心钟意干什么? 钟意听到这话,捏着勺子的指尖微微颤了颤,她轻轻的笑了一声,回话说:“陆医生是个很贴心,很温柔的男人,他照顾人很细心的。” 她刻意喊了陆医生,没喊允洲哥哥。 顾时宴望着钟意,她的脸上明明没有波澜,可他就是感觉到了她提起陆允洲时,似乎是在笑。 他鬼使神差的又追问一句说:“那跟我相比呢?” 问完,他又后悔了。 钟意嘴角的笑容更是一滞,随即才淡声开口说道:“自然没法比的。” 这话模棱两可,顾时宴不知道钟意将谁放在了没法比的那个位置上。 只是下一刻,钟意就抬起了头,她黝黑、湿润的眸子对上顾时宴的瞳眸,她低哑着声音说:“毕竟顾总从来都没有照顾过我。” 这句话,一下子就将顾时宴的位置给打了下去。 顾时宴当即怔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以为钟意会为了钟祈年的事情说两句好听的话来诓他的。 没想到,她竟然实话实说。 顾时宴并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听你的意思,在怪我?” 钟意感觉到了顾时宴的不一样,但她并不觉得他是好心,只是轻声说:“不敢。” 这两个字,却瞬间点燃了顾时宴心口的火气,他怒气冲冲瞪着钟意,大声说道:“既然不高兴回来,没人逼着你。” 钟意听到这话,也一下子暴走了,她将喂饭的勺子和饭盒通通丢到了地上,冲着顾时宴吼说:“不是你逼我得吗?” 她怒目圆睁,满眼的怨恨。 顾时宴对视着她,失去了跟她争辩的想法,只是牵了牵唇角,半带警告的意思说道:“你别忘了你做回我秘书的原因。” 钟意一下子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将这口气给吞了下去。 等到再睁开眼时,她又是刚刚那副乖巧、讨好的样子。 她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站起身往地上的狼藉走去,她弯腰捡着碎裂的勺子碎片,又把饭盒拾起来。 拿来扫帚扫干净地面,又用拖帕拖干净地面。 弄完了,她又安安静静的坐回椅子中。 她再一次看向顾时宴,微笑着开口说道:“我没有不高兴,能回顾总您的身边,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命好,才有这个福气。”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不自觉的想吐,但她忍住了。 顾时宴闻言冷笑一声说:“这话,你自己听得不虚伪吗?” 钟意知道顾时宴是存了心的为难。 他故意提起她做回秘书的原因,又故意拆穿她说假话的讨好。 他想要的,不就是想看她低他一等,将尊严踩进地面的样子吗? 钟意都明白,她不做犹豫,直接就站了起来,她的膝盖擦着病床,直接就弯了下去。 “嗵”的一声,她跪在了病床旁。 她忽如其来的反应,弄得顾时宴也是一怔,他下意识的想出声说点什么,可钟意已经开口了:“顾总,我是真的愿意回来继续做您的秘书,不是假话。” 就算是假的,她也要尽可能的装得像一点。 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救哥哥。 顾时宴看她明明不愿意,却非要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就莫名的来气,他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想到钟意的不情不愿,他又十分的气愤。 他转过身,背对着钟意轻声说:“滚。” 钟意站起身,低头在床边说:“顾总,是我惹您不高兴了,您先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看您。” 说完,她离开了。 站在病房外,钟意背靠墙壁长吁了一口气。 这条路的艰辛,恐怕远不止这样。 第190章 帮他洗澡,心甘情愿 夜更深了,钟意又一次推门进了病房。 她小心翼翼进来的时候,顾时宴还没有睡,而是举着手机在看什么。 钟意想,应该是财经新闻。 顾时宴能有现在的位置,自然时时刻刻不能放松。 钟意走近了,才微微颔首说了一句:“顾总,苏小姐刚刚找过来了。” 顾时宴原本不想搭理钟意,可听到是有关苏云禾的事情,他赶忙放下了手机问说:“那云禾人呢?” 钟意凝着顾时宴的表情,看出他脸上都是对苏云禾的关心。 对自己,他就不会这样。 可钟意已经不在意了。 她淡淡笑了笑,低声说:“医院有顾夫人的人,苏小姐过来恐怕会出点事,我跟她说了您的情况,就让人把她送回去了。” 闻言,顾时宴才安了心。 钟意的办事效率,他一向都是认可的。 只是她很久不在身边了,他竟然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顾时宴心中认可钟意,但嘴上却从来不会表扬。 钟意再不发一语,默默的收拾着床头柜上的东西。 顾时宴也没有看她,只是拿着手机,钟意瞥了一眼,才发现他竟然没有看财经新闻,而是在看微博八卦。 她心中犹疑,却也没有多问。 只是下一刻,顾时宴忽然放下了手机,转头对上她充满疑惑的眸子说:“我想洗个澡。” 钟意愣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反应了过来,她赶忙承应说:“好,我去叫楚尧过来。” 她说完就转身想离开,却不料顾时宴忽然开口说:“楚尧在忙公司的事情,洗澡的事情,就你一个人就可以了。” 钟意有些不知所措,但没办法,还是答应了。 顾时宴的伤其实还好,只是一条腿打了石膏,脸上有淤青和红肿,再加上身上有几处淤青。 总得来说,他除了行走不便,其他都可以自己解决。 钟意借了轮椅,将他推进了浴室。 打开了热水龙头,钟意就想着出去了。 热意升腾起来,浴室里氤氲着水汽,连绵的水雾,莫名的增添了几分暧昧。 钟意站在橙色的暖灯下,小脸被照得透亮,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不好意思了。 顾时宴见她要走,不动声色瞥一眼她说:“留下,你给我洗。” 钟意身体一僵,后背瞬间爬上了冷汗。 她倒不是没有给顾时宴洗过澡,他也并不是那种喜欢被人伺候着的男人。 他所谓的洗澡,是有别的一层用意。 过去的这几年时间里,顾时宴借着洗澡这个由头,让钟意用嘴给他解决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一次,他的意图也很明确。 钟意的身体僵住,久久都没有接话。 顾时宴已经褪下了上半身的衣服,精赤的上半身在光线下泛着蜜色的光泽。 见钟意迟迟都没有回话,他转过头看她背影问说:“怎么?太久没给我洗,都忘了以前是怎么洗得了吗?” 言下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钟意想到曾经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恶心得不行。 可现在,顾时宴捏着钟祈年的辫子,钟意不得不妥协。 片刻,钟意终于缓缓转过了身,橙色的暖灯下,她的面色惨白,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没……没忘。” 顾时宴收回视线,声音冷冷的说:“那就过来,给我把裤子脱了。” 钟意硬着头皮走过去,蹲在他身前,解开他的皮带扣子,拉开了拉链,脱下了长裤。 花洒的水还不停的流淌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而淋浴间的玻璃门上,倒映着钟意此刻跪着的样子,她将头埋下去,起起伏伏的动了起来。 而顾时宴,他的手抓住钟意的头发,仰起了脸,一串串低哼声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十分钟后,顾时宴爽完了,而钟意包着一口粘液,俯身在地上呕了很久,才勉强将这股恶心给克制住了。 再咳下去,她怕是又要见血了。 钟意漱完口,拿沐浴露要给顾时宴的身体抹,却被他伸手一把拿过,声音冷冷的说:“你出去吧,这里用不上你了。” 钟意自然乐意,微微颔首说:“嗯。” 她说完,就退离了淋浴间。 来到病房里,钟意还是没忍住,接连着干呕了好几声。 她站在窗户前,玻璃上倒映着她的样子。 她甚至不敢看玻璃上的自己。 连哭,她都觉得自己不配了。 钟意瞪大了眼睛,泪水才没能滚下来。 十分钟后,顾时宴洗漱完出来了。 钟意听到声响,就赶忙将角色切换到他的贴身秘书上了。 她回头走向他,赶忙去推轮椅,将他推到床边,又扶着他躺上了床。 距离很近,钟意嗅到顾时宴身上的沐浴露清香,他的头发没吹,发丝末端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等顾时宴坐好了,钟意又去拿吹风机,替他吹完头发,她又为他抹去淤青的药膏。 钟意就没有停歇的一刻,忙得额头上沁出了点点的汗珠。 顾时宴很配合钟意,一直由她拨弄着自己。 直到她擦完药了,他看着她沁着汗珠的鼻尖轻声说道:“我想好了,我会给你哥哥出一份谅解书。” 钟意正在盖药膏盖子,听到这话时,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盖盖子的动作顿住,眼里瞬间通红。 顾时宴别开脸不看她的表情,又补充一句说:“只要我不起诉,他应该就会没事。” 钟意这一次确定了,她并没有听错。 她紧张的攥住了药膏罐,转头时,眼睛里粼粼的光亮很刺眼,她问顾时宴:“真的吗?真的不起诉吗?” 按照顾时宴的脾气,他不会这么好心才是。 随着顾时宴的沉默,钟意眼底的欣喜也一点点的寂灭了。 直到钟意快彻底心死之前,顾时宴才忽然开口说道:“但我的要求是你心甘情愿的回来做这个秘书。” 心甘情愿? 钟意愣了半响,竟有些理解不了这个意思了。 要她心甘情愿? 怎么心甘情愿呢? 明知道她的愿望是自由,可偏偏又提出这样的要求。 钟意红着眼睛,却没有泪水滚出来。 顾时宴特意又强调了一遍说:“钟意,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你明白吗?” 钟意怔忡着,不知道该说自己是明白,还是不明白。 可为了钟祈年,她也只能点头说:“我明白。” 她大概是知道的,顾时宴想要的是以前的她。 随叫随到,随时享用,不吵不闹,不争不抢,只属于他。 只要她做回以前,他应该就满意了。 第191章 切段联系,别无他法 钟意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没有让顾时宴相信,反正他只是让她回去休息。 她也不拖拖拉拉,道了晚安后就离开了病房。 唐婉华安排了护工在这边照看,钟意用不着夜间也陪护。 出来病房时,她远远就看到了站在急诊科门口正被人搭话的陆允洲。 他穿一身黑色长款休闲风衣,站在光线下,满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虽然身旁围绕着佳人,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从病房出来的钟意。 钟意站在走廊中,看到陆允洲对小姑娘说了一句什么,小姑娘转过头来,眼神不善的盯着钟意。 而陆允洲,他只是冲小姑娘笑笑,随后往钟意这边走来。 越是走近,钟意越是想要逃跑。 陆允洲的温柔和体贴,哪个女人不贪恋呢? 更何况,还是本就对他有好感的钟意。 或许几天前,钟意还能任性的由着性子去享受陆允洲对自己的好。 可现在,她就一点儿也不敢跟他靠近了。 她会拖累他不说,以后她也要做回顾时宴的玩具了。 钟意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廉价被陆允洲看到。 或许,她还是想在他心中留下一点点好印象吧。 哪怕是死,也至少别让陆允洲对她的美好幻想破灭。 钟意转身想跑,却被陆允洲看出了意图,率先将她的去路给堵住了。 她撞到他胸膛上,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被攥住了。 钟意跌跌撞撞,被陆允洲拉着到了医院外面。 冬季已经彻底来临,深夜的街道很冷很冷,橙色的路灯光线照亮着陆允洲的脸轮。 钟意不敢去迎接陆允洲的视线,就低着脑袋,将脸转到了一旁。 陆允洲抓住她的肩膀,默默用了力气,他低哑着声音,满是心疼的开口问说:“想好了?” 钟意知道他在问什么,就点了点头,紧抿住唇,低低的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字说:“嗯。” 陆允洲按住她双肩的手忽然用了力量,语气也跟着低沉下来:“小意,好不容易挣脱的枷锁,又要给自己戴回去吗?” 钟意也不想,可她没办法了,她哽咽着,声音哑哑的说:“允洲哥哥,我也不想,可我实在没办法了。” 顾时宴怎么对她都不要紧,可钟家人是她的底线。 陆允洲放在钟意肩膀上的手默默的放了下来,他有些不是滋味:“对不起,是我没办法帮到你什么。” 他工作在医院里,见多了生和死,更见多了人情冷暖。 可这一刻的无助感,更让他觉得窒息、压迫。 钟意听到陆允洲自责,她一下子就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她将他抱得紧紧的。 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了。 陆允洲感觉到了钟意的无奈,他也只能轻轻的拥住她,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钟意摇头,说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才会害了哥哥,也害了自己。 陆允洲湿了眼眶,却想不出解决钟祈年事情的办法,他只是医生,他无权无势,能和谁抗争? 他想,他或许应该去见见傅家的人。 钟意发泄完了,从陆允洲的怀中退出来,她伸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始终不看陆允洲的眼睛,她沙哑着声音说:“允洲哥哥,我要回去了。” 陆允洲却不舍,他急忙拽住她的手臂,忙声问说:“那你答应过的让我照顾你,这话还作数吗?” 钟意鼻头一酸,又控制不住的想要落泪了。 可想到今晚在病房浴室对顾时宴做过的事情,她就觉得自己很脏,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配不上陆允洲了。 他站在光芒下,被无数人喜欢着,而她站在阴暗潮湿中,她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钟意下意识的挣开了陆允洲的手,她往后退了两步,垂着脑袋说:“那些话,就当我没答应过吧。” 话落,她转过身就跑,可陆允洲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一下子扑过来,从钟意身后将她给紧紧抱住了。 他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努力得想要把热意尽数都传递给她。 第一次,陆允洲这样不管不顾的抱住了钟意。 不在乎她答应不答应,不在乎什么礼节。 他抱住她,害怕失去一样的将她抱紧,他的唇在她耳畔微微张开,他轻声呓语着说:“小意,祁年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相信我。” 他从来没告诉过钟意,他的妈妈当年带着他逃到钟家小院前,他们其实是傅家的人。 这段记忆,陆允洲从来没忘记过。 只是,他却不想再提及,也不想跟傅家人再有牵扯。 可他又明白,如果想要保护钟意,他必须要倚靠傅家这层关系。 可如果再和傅家牵扯上,那当年的好多事情又要被翻出来。 钟意僵直着身躯,她满脸都是泪花,她低低的呜咽着,并没有挣脱陆允洲的束缚,而是由着他抱着自己。 只不过在片刻后,她还是出声轻声说道:“允洲哥哥,不要卷进来,我希望你好好的。” 钟意望着时而开过一辆车子的街道,她的心中五味陈杂。 她明白,她和陆允洲是不会有以后的。 就算没有顾时宴做这个拦路虎,他们也不会有以后的。 一个活不长的人,注定是不会幸福的。 陆允洲察觉到钟意在挣扎,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就赶忙将她松开了:“对不起。” 钟意并没有回头,却淡淡的笑出来说:“允洲哥哥,把我忘了吧,你可以拥有更好的姑娘。” 话落,她就跑开了。 这一次,陆允洲并没有再追上去,而是看她上了一辆出租车时,他才坐上自己的车,一路护送钟意回家。 她回得是钟祈年的房子,直到看到楼上的灯亮起,陆允洲也没有离开。 他就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阳台处,目光深深的,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钟意站在窗纱后,看到楼下的陆允洲一身风衣敞怀,他斜靠着车门而立,好看得像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 在这样寂寥的夜色中,就算有风,可陆允洲也仍旧站得好看、端正。 钟意不敢将影子漏出去,生怕被看到了。 她紧攥着窗纱帘,心中泛着酸痛。 直到陆允洲离开了,她才敢走到阳台上往远处张望,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直到车子尾灯彻底看不到了时,钟意才从护栏上滑下来,跌坐到了地上。 她背靠着护栏,将双腿蜷起来,她双手抱住自己,心中在想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情。 无权无势,注定是要被欺负的。 而她想要保护家人,只有比顾时宴更有话语权。 可以她的社会地位,她根本不可能玩得过顾时宴的。 钟意在阳台坐了一夜,对现状仍是无力回天。 就是想要倚靠别人帮助自己,可她能倚靠谁? 除了跪在顾时宴面前讨生活,她别无他法。 第192章 去你那里,故意为难 阳台枯坐一夜,天才刚亮,钟意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垂眸看一眼,是一个陌生电话。 钟意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对方是一个女人,她很急切的说:“钟小姐,你在哪儿呢?顾先生找了你很久了,他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这会儿,他正发着火呢。” 钟意的四肢都被冻僵硬了,她开口时,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找我?” 对面的女人开口说:“他说他饿了,想要你给她带吃的来,你一直不来不说,还电话打不通,他可生气了。” 天亮了,冬季的柏城多雾,雾霾像是雨一样,丝丝缕缕的纠缠着,钟意的身上都是冰渣子,头发上也是白花花的。 她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九点了。 冬季亮得晚,钟意又没有调闹钟,这才耽误了时间。 她干涩的开口说:“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医院。” 在顾时宴面前,她不仅仅是秘书,她还是保姆,更是他的泄欲工具。 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下属。 挂了电话,钟意撑着护栏艰难的爬起来,她的手又痛又痒,脸也是被冻得发疼。 她好不容易走回房间,看到餐桌上还摆放着钟祈年用过的水杯,她的眸子一下子就红透了。 也不知道哥哥在里面怎么样了。 钟意想,现在是个关键的时候。 顾时宴虽然答应了会不起诉哥哥,可今天她去得晚,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迁怒于自己,又改变主意。 想到这些,钟意甚至都来不及洗漱和换衣服,就直接下楼了。 到医院病房,已经是九点半了。 钟意推门进去的时候,顾时宴正靠在床头,被子上放着一个平板,上面播放着财经新闻。 而同时,他也正挂着液体。 今天没阳光,外头雾霾很重,天气也阴沉沉的。 钟意进去的时候,将脚步放得很轻。 她把带来的早餐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打开,一边道歉说:“顾总,对不起,我今天来迟了。” 钟意其实明白,道歉不一定有用,但她还是将姿态放低了。 顾时宴跟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并不搭理她。 钟意也不生气,坐下来将粥盒端到手中,然后用勺子舀着粥往顾时宴的面前递:“顾总,吃点东西吧。” 她耐着性子,尽心尽力的想要把顾时宴给伺候好。 递过来的粥还热气腾腾的,可顾时宴却硬生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平板上的新闻还在播放着,也不知道顾时宴有没有听进去。 钟意举着勺子,手一直在发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宴终于有了声音,只是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弄和不满:“怎么?做我的秘书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回家一夜,衣服也不换,澡也不洗,甚至连牙也不刷了吗?” 闻言,钟意举着勺子的手一滞,她赶忙将勺子抽了回来。 同时站起身,然后往旁边挪远了好几米才开口说:“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让顾总难受了。” 顾时宴倏然一把合上了平板,同时转过头,眼神冷飕飕的瞥着她说:“钟意,把我拉进黑名单这么久,是不舍得把我拉出来?还是怕我打电话打扰你和陆允洲的兴致?” 他眼神锋锐,像凌厉的刀子一样刮着钟意的肌肤。 钟意只觉得浑身都刺刺的,她后背沁出冷汗,早上听到那女人的好心提醒时,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为什么会打不通。 她竟然忘了,她早已经把顾时宴给拉进黑名单了。 钟意心中大震,总不能实话实说更得罪了顾时宴吧。 思前想后,她还是淡淡开口解释说道:“顾总,我的手机昨晚回去就没电了,太累了在沙发上睡着了,早上才充了电。” 她的解释太苍白,顾时宴听着也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盯着她,目光炙热无比,落在她身上,像能剥光她的衣服一样。 钟意也明白,这样无力的解释,顾时宴是不会相信的。 就是是事实,他也未必会相信。 只是难得的,他好像并不生气,挺淡的命令着说:“箱子里有我的衣服和外套,你去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后,我有事跟你说。” 钟意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顾时宴会不会是跟她说哥哥的事情。 但已经这个时候了,她只能答应下来说:“好。” 也确实,没洗澡真的很难受。 她拿顾时宴的衬衣和裤子进去了浴室,二十分钟后,她就出来了。 衣服很大,遮住了她的臀部,裤子也很大,她在腹部扎了一个结,裤腿还挽得很高。 头发洗了,她只简单吹了下。 不知道何时,顾时宴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此刻正坐在床边,床头柜上的粥,他已经吃完了。 钟意走过来,直入主题问说:“顾总,你要跟我说什么?” 顾时宴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将她整个人都显得更小了。 但他从心底里又不得不惊叹一下,她这样穿虽然很违和,却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哪怕她将手和腿都遮得很严实,可顾时宴还是不免的小腹一紧。 面对钟意,他总有说不清的冲动。 他收回视线,佯装得很镇定的样子说:“去把出院手术办了,等下就出院。” 钟意愣了一下,没想到不是说哥哥的事情,而是说出院的事情。 她反应过来后,还是关切的问说:“是医生建议的吗?” 听到“医生”两个字,顾时宴就莫名的不爽,他抬起头看钟意,声音沉沉的问说:“非要医生说才能出院吗?” 钟意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陆允洲,但她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浅声说:“没有,我只是比较担心你的身体。” 顾时宴闻言冷笑了一声说:“是担心我的身体,还是担心见不到他?” 钟意知道无法逃避,她回答说:“我担心你的身体。” 顾时宴却并不相信,不屑的说道:“要真的担心,就不要惹我生气。” 昨晚她和陆允洲抱在一起的样子,他通通都知道。 钟意只当顾时宴是占有欲在作祟,轻声承应下来说:“好。” 顾时宴不想再为这件事发脾气,对着钟意一挥手说:“去办吧。” 钟意也不再多问,忙前忙后的去办出院手续了。 十一点,她就缴好费,然后回来了病房。 钟意收拾东西很快,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 顾时宴的腿上还打着石膏,只能坐轮椅出去。 钟意又找来轮椅让顾时宴坐上,正推着他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听到他说:“去你那里。” 钟意怔愣了半天,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回神时,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说道:“顾总,上一次,我就把东西搬回到哥哥那里了,我的房子现在是空的,去我那里养伤的,我想并不……” “合适”两个字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顾时宴就蓦地回头,他黑白分明的眸盯住钟意,重复了一遍说:“去你那里。” 钟意瞬间泄气,不再推脱,答应下来说:“好。” 顾时宴又端正身体,莫名其妙的来一句说:“楚尧在公司处理事情,他今天来不了。” 钟意不明所以,但隐隐感觉不安:“所以?” 顾时宴压低了嗓音,淡淡的开口说道:“你叫陆允洲过来送我们。” 钟意闻言,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行。”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可同时,一股不安也爬上心头。 顾时宴的意思,摆明了是想为难陆允洲。 第193章 破坏她的,仅剩美好 钟意站在轮椅后面,她保持着推轮椅的姿势,双手默默的收紧了。 紧到她都感觉到手心里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了。 顾时宴微微侧首,剥削的下颌线条给人一种很凌厉、锋锐的感觉。 他只是淡淡的,低低的反问一句说:“为什么不行?” 钟意看到自己的手指骨节在泛白,手指在发抖,她甚至听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 她多么想质问顾时宴,陆允洲为什么要送他们?有什么理由要送他们? 可她想到钟祈年,就又硬生生的将这些话给憋了回去。 话到了嘴边时,她还是做了妥协说:“陆医生很忙,这会儿应该在手术室里,车子我会开,顾总,我带你回去就好了。” 边说,她边推着轮椅往病房外面走。 只是下一刻,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钟意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看到进来的人时,她错愕了半天。 是陆允洲。 他站在门口,一身白大褂将他衬得挺拔、伟岸,他一边摘口罩,一边说:“可以,我送顾先生回去。” 将口罩叠好放进白大褂兜里时,陆允洲的视线就落到了顾时宴的身上。 两个人隔空对望着,明明一句话没说,可每一次的眼神交汇,都是一次交锋。 钟意明显的担忧,试图开口阻止陆允洲的想法,可没想到陆允洲反应很快,他直接走了过来,接替了钟意手中的轮椅说:“我来推吧,你是女孩子,不用干这些粗活。” 话中有话,分明是说给顾时宴听的。 这话,顾时宴听到了,但他只是不以为意的淡笑了一声,随即故作关切的问说:“麻烦陆医生跑一趟,会不会耽误自己的工作?” 表面上的和平,直让人感觉是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陆允洲轻松推着轮椅往病房外面走,他始终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声音很轻的说:“只要小意平安,就不算是耽误我的工作。” 这话里的火药味更浓了。 顾时宴并不回话,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哼。 钟意跟在身后,生怕两个人会一言不合就发生争执。 可奇怪的是,一直到上车,两个人都还算相处融洽。 甚至在出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还有说有笑的。 钟意知道,不过是碍于情面的一场场面交流而已。 陆允洲为了她,甘愿做这个低头的人。 上车时,钟意原想着坐副驾驶的,可顾时宴却阴阳怪气的问一句说:“怎么?长久没跟我待一起,连上车坐哪儿都不知道了吗?还是说,坐惯了别人的副驾驶,有了自己的专属座位,就连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也忘了?” 钟意没办法,目光深深看一眼陆允洲,小声对他说:“麻烦你了,允洲哥哥。” 她尽量将语调放轻,不想被顾时宴听到,可她转头说话的动作,还是被顾时宴看到。 顾时宴坐在车子后排,将视线转向一旁,可脸上的神情却明显的难看了起来。 陆允洲开得是自己的奔驰车,自然比不上顾时宴的劳斯莱斯宽敞。 后排,钟意尽量将自己缩在角落,生怕触碰到顾时宴一点儿。 他大摇大摆坐着,也不顾及钟意那边宽敞不宽敞。 直到车子行驶出去时,顾时宴才忽然收回视线看向了前面的后视镜,他轻笑一声,装作不经意的问起说:“陆医生好歹是留学归来的人才,待遇就这么差,就只开一百万的奔驰?后排座位坐两个人都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陆允洲明知道是刻意讥讽,却还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回答说:“车子只是代步,能开得走就好了,毕竟不比顾先生,分分钟就要赚百万的人。” 闻言,顾时宴笑声更大了,话中的嘲弄也更浓烈了一些:“陆医生留学多年,看来眼界还是不够啊?” 这话,带着明晃晃的嘲讽。 陆允洲却不以为意,并不在意。 他不接话,沉默继续开车。 只要落入顾时宴的话题陷阱钟,那他就真的完全输了。 顾时宴也没想到陆允洲会选择沉默,他继续开口挑衅说:“分分钟百万的话,我那偌大的顾氏企业,养着几万号人的公司,恐怕就真的要倒台了。” 前面正好路口了,车子停住时,陆允洲透过后视镜跟顾时宴那道炙热的目光匆匆对视了一眼。 随即,他闷笑起来说:“顾先生既然赚那么多钱,何不多花点钱再多请几个员工呢?” 顾时宴听出了陆允洲话里的意思,很是直接的反问说:“陆医生在责怪我给钟意的工作压力太大了吗?” 陆允洲笑笑,却不置可否。 钟意明显感觉到话题的沉重性,再聊下去,恐怕两个人真要因此而争执起来。 争个口头高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钟意更怕顾时宴一气之下而针对陆允洲。 她再也坐不住,转头看向顾时宴,打断了他正在心中斟酌的用词说:“顾总,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她想转移话题,解决这场未知的危机。 顾时宴思绪被打乱,转头瞥向钟意的眼神像是一张网一样,瞬间就将她给笼罩在其中。 眼底的寓意不言而喻,是不高兴,是怒意。 可在钟意毫不避讳的注视下,顾时宴忽然露出了灿烂笑容,他挺淡的开口问说:“听你的意思,我只要不舒服,你就能帮我解决?” 钟意坦坦荡荡迎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他的圈套中,她下意识的点点头说:“嗯。” 顾时宴闻言,坏笑的挑了挑眉峰说:“那你坐过来点。” 钟意身体僵硬住,瞬间意识到不好,可已然已经来不及了。 她稍稍往他那边坐了一点儿,却并没有挪动太多。 顾时宴也不急着斥责她,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下,声音低低的说道:“早上就有点不受控制了,这会儿你提起,它就更想要寻求点刺激了。” 他话中有话,钟意也听明白了,他这是想要在陆允洲的车上,让她帮他口。 可那怎么可以? 她绝不可能这样做的。 钟意整个脸庞都火烧火燎起来,她努力佯装镇定,不让自己露怯。 她也装作没听到顾时宴的话,并不回答他。 看着她的反应,顾时宴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可下一刻,他竟然不顾陆允洲还在前面开车,就直接一把将钟意抓了过来,他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又猛地倾身靠近她,他堵住她的唇,不顾她的反抗跟她接吻。 钟意用力挣扎,可怎么也挣不开。 顾时宴更是了解她的敏感处,大手覆在她柔软的胸口处,将她弄得浑身酥酥麻麻的。 钟意咬紧牙齿,不让羞耻的声音溢出来。 可同时,她眼角的泪更是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她知道,顾时宴这是想要毁了她在陆允洲心中的美好幻想。 他就是想把她踩进泥泞里,看她一个人挣扎,不想让任何人站在她这边。 他的目的达成了,陆允洲看到了。 钟意羞愤的闭上了眼睛,心知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 她的耳边是陆允洲发了疯对顾时宴的制止声,同时,她感受到了车子刹停的声音。 钟意更明白,她终究阻止不了一切,陆允洲势必会牵扯进来。 第194章 被迫回去,陆的身份 车子刹停时,顾时宴就松开了钟意。 后座的车门拽开,陆允洲将钟意拽出了后排。 他站在车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头的光,更是将钟意和顾时宴两个人给隔绝了。 钟意躲在陆允洲的身后,她看到顾时宴得意张狂的伸手抹了一把嘴角,像是意犹未尽一样的舔了舔唇角。 他的脸几乎沉浸在暗光下,可眼底的那股嚣张气焰却不曾减弱半分。 他明晃晃的抬起头,冲着陆允洲挑衅着说:“不得不承认一句,钟意的唇是真的很软,陆医生想必也尝过了吧?” 钟意站在陆允洲身旁,他一向是个温柔且很讲究礼节的人,可此时此刻,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攥紧的拳头嘎吱作响,若不是身后钟意揪着他的衣角。 他想,他是真的会动手的。 钟意害怕,害怕会闹出什么事情,她颤栗着,小声的哀求陆允洲:“不要,允洲哥哥,不要。” 顾时宴是魔鬼,他惯会用阴谋算计。 想必哥哥也是着了他的道,才会在那天动了手。 事情如果发生,那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陆允洲猩红的眼底是翻涌着的怒意,他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才咬紧牙齿对顾时宴冷冷的开口说道:“顾先生,您好歹也是大集团的掌权人,难道不知道违背妇女意愿是犯法的事情吗?” 逆光中的那张脸,顾时宴看不清,却能感觉到陆允洲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只是,还是弱了一些。 无权无势,拿什么跟他玩? 最该死的,是他竟然将这样毫无抗衡力的人当成了对手。 这不像他。 太不像他了。 他竟然为了钟意,甘愿自降身价跟这样的人玩。 断了陆允洲的前途,也只不过他一句话的事,可他忽然就觉得没必要了。 捏住了钟意的软肋,他只需要勾勾手,她就乖得像是哈趴狗一样,根本不需要他多做什么。 顾时宴慵懒侧着身子,不紧不慢的问陆允洲说:“那你问问她,我违背妇女意愿了吗?” 陆允洲根本不听顾时宴说了什么,难得的沉下面庞,冷着声音低吼说:“顾先生下车吧,我送不起顾先生这尊大佛。” 顾时宴好笑起来,字里行间都是讥讽:“是送不了?还是看我欺负你心爱的白月光生气了?” 陆允洲下意识的往前,可钟意却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转头看向她,她泪眼朦胧的模样投入他猩红暴怒的眼底,她摇着头,害怕、惶恐、瑟缩、颤抖的样子,稍微抚平了他的怒气。 钟意眼中含着一汪的泪水,她一直摇头。 陆允洲心疼的望着她,也明白她的担忧。 他压住了怒火,轻轻拍了拍钟意的手背以示安抚。 再回头时,他风平浪静的看着顾时宴说道:“顾先生,还用我反复请您下车吗?” 顾时宴倏然觉得失去了意义,没有了再和陆允洲纠缠下去的想法。 他不回应,推开车门后,自己就下了车。 陆允洲当着顾时宴的面,将钟意推进了副驾驶位置上。 顾时宴就倚靠着路灯杆站着,一条腿抬在半空中。 阴沉沉的天光下,他即便是穿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可也仍旧削减不了他身上的光芒。 他站在那,仍是引人注目。 陆允洲刚关上车门,就听到顾时宴淡笑着挑衅的语调响起说:“陆医生也算是医学界里的佼佼者,对我的泄欲玩具倒是上心得很,但一个被我睡腻了的女人,当真配不上陆医生的身价,陆医生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多给陆医生介绍两个名媛,凭借陆医生的这幅样貌,最是能讨富婆们的欢心了,运气好的话,还能无痛当爹,这样好的事,陆医生总不会拒绝吧?” 顾时宴的嘴像是淬了毒一样,锐利得像是刀子,句句刺割人心。 陆允洲关好车门,回头瞥向顾时宴,声音带着几分好笑:“这样好的福气,顾先生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顾时宴也不生气,目光清浅落在钟意的后脑勺上,他声音冷淡如水说:“钟意,我在这里等你,十分钟后你要是没回来,我想昨晚的那些话也就不用作数了。” 赤裸裸的威胁灌入耳蜗,钟意的后背沁出一缕缕冷汗。 陆允洲赶忙上车,驶离了这里。 车上,钟意坐得满身像是长满了刺一样,她坐立不安的。 陆允洲的车速并不快,他能感觉到钟意的情绪。 果然没多久,钟意就开口说话了:“允洲哥哥,停车吧。” 陆允洲有些无措:“小意,不要回去了。” 他知道自己话的份量可能并不重,可他必须还是要这样说。 钟意始终盯着窗户外面一排排掠过的风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斑马线上络绎不绝的人流。 她的心像是坠入了深海一样,浮浮沉沉,根本到达不了底。 鼻头酸酸涩涩,喉咙里也是一片干哑,她温声说:“我不回去的话,哥哥就出不来了。” 陆允洲无奈的叹息一声,还是将车子刹停了。 停稳的那一刻,他猛地将手捶打在方向盘上:“小意,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我其实是……” 他想说自己是傅家的孩子,以江城傅家的实力,和顾时宴抗衡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钟意就打断了他说:“允洲哥哥,我下车了。” 她边说边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时,可陆允洲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小意,真的要回去吗?” 钟意连头都不敢回,她害怕看到陆允洲眼底的悲恸,更害怕自己动容。 她挣脱他的束缚,心一横就下了车:“允洲哥哥,对不起,我真的要回去。” 她站在路边,将车门给关上了。 甚至到转身离开,她都不敢跟陆允洲对视一眼。 陆允洲想追下去,可他也明白钟意的话没错,他紧紧攥住方向盘,手指都渗出了点点的鲜血。 他想,他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可傅家那个家,他根本不想回去。 母亲当年被打、被小三辱骂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永远忘不掉。 要是回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就通通会重新开启。 可看着钟意消失的身影,他还是将车子掉头,重新将她护送了回去。 看她回到顾时宴身边,看她佯装高兴。 这一幕幕,他没办法任由钟意这样继续下去。 所以,他并没有回医院,而是看钟意回到顾时宴身旁后,就直接驱车往傅园去了。 他要去见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傅寒洲。 第195章 他的诋毁,直白对峙 钟意回到顾时宴身边,像乖巧的宠物一样讨好着他。 她主动推轮椅,主动问他累不累,困不困,饿不饿。 以前做这些,她心甘情愿。 现在做这些,她只感觉恶心。 顾时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脸上的神情满满的都是不爽快:“你比我预想得回来得晚了两分钟。” 钟意颔首低眉:“下次不会了。” 面对顾时宴,她已然麻木了。 顾时宴也不想在外面跟她起争执,就让她打车赶紧回去。 回到她的房子住处,屋子里空荡荡的,沙发和家具上都套了保护套。 家里根本没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钟意想提议送顾时宴回锦园,那里有苏云禾,还有佣人都可以照顾他。 可想了想,她又将这个想法给打住了。 以顾时宴的脾气,他真想要回去,就不会开口说来钟意这里养伤了。 钟意忙前忙后,摘除了家具和床套上的保护膜,又铺上柜子里的旧床单。 服侍顾时宴躺下后,她又去外头采买。 买了挺多东西的,营养品、蔬菜、肉、鸡蛋…… 顾时宴白天一直在睡觉,到了晚上才醒。 钟意给他熬了粥,他也没挑,喝了两碗就去卧房打电话了,应该是和楚尧在说工作上的事情。 钟意收拾了厨房,看到锅中热意腾腾的粥,她却没什么胃口。 也不知道哥哥多久才能出来。 顾时宴是松了口,可警局那边还是要走流程的,不能说放人就放人。 关于赔偿什么的,肯定都要协商的。 忙完后,钟意在沙发上躺下了。 她最近太累,也没有睡好,一躺下,她就眯着了。 半梦半醒间,有人喊她的名字:“钟意。” 钟意睡得很不舒服,只感觉浑身酸痛,她挣扎着睁开眼,看到顾时宴的脸放大在眼底。 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家中。 屋子里没开灯,借着窗户外面的微光,钟意看到顾时宴此刻正坐在轮椅中,眉心紧蹙着。 她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响起说:“去屋子里睡。” 钟意下意识的就开口拒绝:“不用,我睡这里就可以了。” 她绝对不会傻傻的以为这是顾时宴对她的恩赐,他才不是那样好心的人。 顾时宴的面孔在暗光下显得更幽邃可怖了,他的声音也更冷了:“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再重复下去,又是那些威胁。 而钟意更明白,她挣脱不了这个桎梏。 钟意从沙发上撑着起身,微微颤栗着往卧房走去。 她在大床上躺下,身旁甚至还能感觉到顾时宴的体温,鼻尖也都是他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床边一陷,再紧接着,一双有力的臂膀就把她捞进了怀里。 顾时宴绝对不会告诉钟意,他在房间的一整天其实都没有睡着。 他让钟意进来的目的,也只是想让她陪自己睡会儿。 可一抱着她的身体,他身上就灼烧了起来。 钟意也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脸跟着热起来,她僵着身体,一点儿也不敢乱动。 顾时宴腿上有伤,钟意以为他应该不会乱来,谁知下一刻他就撑着身体起来,将钟意拉到了身下。 他不顾钟意抗拒,剥光了她的衣服。 顾时宴虽然只有半条腿可以活动,但仍是要得很久。 钟意躺在他身下,屈辱的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出来。 顾时宴觉得不满足,就狠狠的顶撞她,掐住她的下颌,沉声逼迫说:“钟意,叫,给我叫出来。” 钟意被掐着的小脸苍白,她紧咬住唇瓣,将那些声音都咽在肚子里。 男人的征服欲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俯身下去,腰部不忘用力的冲击,唇贴着钟意的耳垂一路往下吸吮。 最终,钟意还是败下阵来,一串串细碎的轻呓从唇齿间流溢出来。 顾时宴心满意足的勾起唇,加快速度结束了这一次的战斗。 事后,他精疲力尽趴在钟意的身上,他滚烫的唇贴着她耳朵,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离了我,谁还能带给你这样的体验?嗯?” 像是逗弄,又像是得意的宣示。 钟意别开脸,一颗颗泪从眼角滚出来,她压低了声音回他:“不知道。” 顾时宴却像是来了兴致一样,抓着她不停的追问说:“陆允洲吗?她能让你这样爽吗?嗯?像你这样欲求不满的小母狗,他那样的谦谦君子,恐怕还做不到像我这样满足你吧。” 钟意不想听这些肮脏的词汇,更不想听顾时宴对陆允洲的诋毁。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又轻轻推了推顾时宴的手臂说:“我有些累了,想去洗一洗。” 顾时宴并没有在钟意嘴里听到想要的答案,可他也不想再问。 他翻身下去,躺到了床的另外一侧。 钟意抓起衣服,就离开了卧房。 很快,浴室传来水声,却迟迟不见钟意再回来的身影。 顾时宴睡不着,脑子里都是钟意刚刚离开卧房时的样子。 她瘦了好多,身上没有一丝多余赘肉。 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最近看着总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莫名的,顾时宴心里竟然还有些担忧起来。 他索性下床,坐上轮椅往客厅去,然后来到了浴室门前。 他抬手正准备敲门时,却听到浴室里传来的低低呜咽声。 他将耳朵往门上凑近了一些,听到钟意在里面哭。 一瞬间,他心情就烦躁起来。 她为什么哭? 是因为他碰了她?还是因为他诋毁了陆允洲? 顾时宴只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一把棉絮一样,压迫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抬手就敲响了浴室的房门。 钟意蹲在浴室角落,她抱着自己,听到门外敲门声时,她被吓得浑身一颤。 她赶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急匆匆的应一声说:“马上好了。” 她洗一把脸,将衣服拢好后,这才打开了浴室门。 顾时宴就坐在轮椅中,脸色阴沉如水,他盯着钟意面庞,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还有她红肿的眼睛。 他倏然来气,大手拽过她手臂,一把将她拉到跟前来。 “钟意,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痛苦吗?宁愿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哭,也不肯陪我?” 顾时宴扣住钟意的后脑勺,将她拉到跟前。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者眼中是惨淡的死寂,一者眼中是快要燃烧起来的怒意。 钟意用力想挣脱,却根本挣脱不了,她索性继续和顾时宴对视,只不过声音很冷很不屑:“不然你以为呢?” 顾时宴扣在钟意后脑勺处的大手忽然张开,他狠狠抓住她的长发,用力的将她的脸给扯得扬了起来。 “既然这么不想回来,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顾时宴凑近,声音从胸腔里闷闷的吼出来,他青筋暴起,满身怒意。 即使再痛,钟意也不求饶,也不吭声,她只是用血红的眸子盯着顾时宴咆哮:“是你逼我回来的,是你逼得哥哥对你动手,是你逼得我无路可走,顾时宴,你还不满意吗?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钟意的无奈和悲愤,顾时宴尽收眼底。 可他心中,却没有对她的一丝丝怜悯。 他松了手中力量,放开了钟意,同时转过轮椅说:“就是这条路对你而言是刀山火海,那你也得给我继续走下去。” 顾时宴不会在意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钟意离开。 第196章 早不喜欢,开始在意 钟意和顾时宴发生争执后,就没再回卧房去。 顾时宴进去卧房后,也没有再出来。 离奇的,两个人之间的样子,就好像是正在冷战的情侣。 钟意重新去洗了一遍身体,再出来,她倒在沙发上就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身后有人搂住了她瘦弱的身体。 大概是睡眠浅的原因,钟意被人一碰,就睁开了眼睛。 嗅着熟悉的味道,她知道是顾时宴。 他这样做的用意,钟意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她就躺着不动,不挣扎,也不回应。 顾时宴将钟意搂得很紧,他胸膛贴紧她薄背,像是要将热意通通都传递给她一样。 就这样沉默了好久,顾时宴才忽然在暗光下开口问说:“洁儿和云禾都说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呢?你信吗?” 钟意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可她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呵,韩小姐和苏小姐可真是会开玩笑。” 顾时宴不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说:“我也觉得她们的话是开玩笑的,我就是喜欢一条母狗,也绝对不会喜欢你的,是不是?” 仍旧是在反问。 钟意被困在沙发和顾时宴之间,她根本没办法动一下。 她哑着声音,肯定了顾时宴的反问:“确实,在你心里,我甚至不如锦园佣人的宠物。” 黑暗中,顾时宴的瞳眸却更幽深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钟意变得这样带刺了。 甚至,她还想着要离开他。 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她从不会跟别的男人有任何接触的。 想到这些,他心口就刺刺的。 冗长的沉默后,顾时宴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又继续问说:“那你还喜欢我吗?” 过去的几年,他不会,更不屑去问这样的问题。 钟意不明白顾时宴这样问的用意是什么,但她也没有想着要隐瞒,所以如实回答说:“两个月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一个只把我当成工具的人,没什么值得我去喜欢的。” 顾时宴放在钟意腹部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他声音沉沉的,低低的在她的耳畔响起说:“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陆允洲那样的吗?可他那样的男人能有什么用?他连护住你的本事都没有。”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明明可以温暖彼此,可钟意却觉得浑身都是冷的。 她像是脱光了衣服一样,站在冰天雪地中,冷得她打冷战。 顾时宴的话,她听完只是笑:“你权势滔天,呼风唤雨,可允洲哥哥也不差,他在他的领域里,同样是佼佼者,是无法跨越的高位者,如果你硬要将不一样的工作性质强行划分到一个框架里,那我不跟你争辩,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钟意掷地有声的说辞,顾时宴听完只是沉默。 两人的身体在一起,心却不在一起。 顾时宴的瞳孔微缩,不屑的冷嗤说:“高位者又怎么样?是别人跨不过他,而不是我跨不过。” 钟意想躲开顾时宴的身体,可她被夹在中间无处可退,她笑一声说:“那奶奶当时病重,手术你怎么不去做?” 这话,无疑于是触碰到了顾时宴的逆鳞,他大手用力,直接就将钟意的身体给翻转了过来。 她被迫得跟他对视,勉强盯住他在微光下的瞳仁,她神色很淡,很疏离。 “你想怎么样?”钟意有种视死如归的意思。 顾时宴扣住钟意的下颌,嗓音闷沉:“一个毫无能力护住你的男人,你就这么当成宝贝吗?” 钟意瞳孔黝黑,笑容悲凉、落寞:“顾总的意思是你能保护我?可你那是保护吗?你只不过是仗着我当初喜欢你,享用了我的身体,又让我为你不知轻重的拼命,到头来,却连一点点自由都不肯给我,你所谓的保护,就是让我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 顾时宴在黑暗中盯住了钟意的眼睛,她明明在笑,可那笑却带着刺一样。 见顾时宴不说话,钟意就一点点逼近,眼神恶狠狠的说:“你的保护淬着毒,挂着刀片,我活在你的羽翼下,是对我生命的浪费,至少允洲哥哥不一样,他关心我,在意我,甚至可以接受我爱过你的过去,不,就连周先生也比你做得好,他知道尊重人,知道好多事情不能勉强,甚至还……” 顾时宴阴沉着面孔,大声打断了钟意:“够了。” 钟意闭了闭眼睛,泪水滚下来的同时,又大声的笑了起来。 顾时宴重重松开钟意的下颌,将她直接摔到了沙发上。 他坐在沙发边,居高临下的姿态凝着钟意狼狈、崩溃、枯瘦的样子说:“你果然喜欢陆允洲。” 钟意的眼泪往下滚,她恍恍惚惚的开了口说:“是,我是喜欢允洲哥哥,十多年前我就喜欢了,我甚至幻想过嫁给他,可我遇见了你,顾时宴,是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你让我活不长了,活不长了。” 边说边落泪,边说边用还没长出完整指甲的手指狠狠的攥紧了沙发。 顾时宴的耳朵里,他只听到了钟意的前半句话,最后轻呓出来的两句话,他直接忽略了。 拖着打着石膏的腿,顾时宴坐回到自己的轮椅上,他看钟意颤抖、瑟缩、难过的样子,语带鄙夷说:“可是很可惜,这一辈子,你都注定要被我压在身下,这一辈子,你都注定跟他没有缘分。” 话落,他转动轮椅回卧房。 钟意将脸埋在沙发上,声音沙沙哑哑的说:“可你也压不长了。” 这句话,顾时宴并没有听到,他早已经远离了,而轮椅转动的声音更是盖过了钟意的声音。 他还是不知道钟意得了胃癌的事情。 可明明,他只差一步就能知道的。 …… 顾时宴在钟意家里养了三天伤,脸上的淤青就见好了。 只是,他的腿部有骨裂,打了石膏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正常行走。 这三天,他们的交流并不算多,只是在工作的时候会有一些探讨。 到了晚上,顾时宴还是会让钟意睡卧房,每晚都会要她两次。 事后,他又抱着她入睡,就像是恩爱的小情侣。 可只有钟意明白,她什么也不是。 第四天,顾时宴正常去公司了,而钟意跟在身后。 这天,是楚尧开车来接得他们。 到了公司,顾时宴让楚尧去向各个部门通告一声,就说钟意继续体回来上班了。 楚尧领了命令,就去办了。 钟意看了一天的工作计划,穿一身黑色工作服站在办公桌前对顾时宴汇报工作行程:“顾总,九点有个公司小会需要你出席,十点有个视频会议,十一点要去签续约合同,下午是正常办公,晚上有个饭局……” 工作汇报到这里,顾时宴忽然开口打断了钟意说:“下午城西有个拍卖会,你过去一趟,帮我拍件东西回来。” 钟意不问缘由,只是问:“拍什么?” 顾时宴说:“一条项链。” 钟意颔首领命,同时又问说:“最高价是多少?” 顾时宴抬头看一眼钟意的表情,她很淡定,像是真的来上班的样子。 莫名的,他就多了一分试探的心思。 “今天是云禾的生日,她说她喜欢那条项链,所以不管要价多高,都务必要拍回来,毕竟千金难卖她喜欢。” 钟意始终低着头,拿着笔和本子像是在记录。 她听到顾时宴的吩咐,很淡然的回说:“好。” 顾时宴静静注视她,确实不见她半分不悦。 她停下手中笔,弯唇轻笑着说:“顾总,我先去忙了。” 话落,她转身离开,走得很干脆。 顾时宴看着她身影,发现她的工作服大了很多,她人也变了很多。 而自己,竟然开始注意起她。 第197章 我不结婚,哥哥过去 一上午忙完,钟意中午午休的时候去了医院。 这几天,派出所那边一直还没有消息传出来,钟祈年的事情尚且还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但受害人已经松了口不计较,警方那边应该也只是走赔偿流程了。 好几天没来医院,钟意心中还莫名的忐忑起来。 钟建勋以前也是做生意的,他也挺会察言观色,更会审时度势。 钟意害怕过来,也害怕不来。 她怕来了,父母会看出什么,怕不来,父母又会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 在医院楼下徘徊了好久,她还是决定上楼去。 来之前,她买了些水果和补品拎在手中。 推门进病房的时候,白秋正在喂钟建勋吃午饭。 钟意脸上的笑容很深很深,一进门就将东西放在小桌子上,同时自然而然的往白秋端着的小碗中张望。 “吃什么呢?”她边问边坐了下来。 小碗中装着的是汤,桌子上还放着几个清淡的炒菜。 白秋微笑着转头看钟意,语气虽然带着斥责的味道,可实际上却是满满的关心说:“冒冒失失的,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钟意将脑袋往白秋的身上蹭,笑得甜甜的说:“那能呢?女儿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磕着碰着呢?” 白秋笑容灿烂,可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钟意感觉到不对劲的氛围,赶忙抬头去看钟建勋,他正冷着脸盯着钟意,眼神很犀利。 钟意端坐起来,声音软软的喊了一声:“爸。” 白秋想继续喂钟建勋吃饭,不让他发火,可钟建勋却瞪了她一眼说:“你也看出了不对劲,现在不问,那要什么时候才问?” 白秋一下子就被问住了,索性将小碗放到了床头柜上,转头时,她抓住钟意的双手,不停的搓着、暖着:“小意,你跟妈妈说句实话,你哥哥这两天都没有来医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去公司问,那些人没一个跟我说实话的。” 钟意低着头,根本不敢和白秋对视一眼。 她过来时候的笑容,在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她这会儿起身想跑,可钟建勋大声叫住了她:“钟意,你要是不说实话,以后就不用过来了。” 钟意才刚刚转身,就被钟建勋的话给说得僵住了身体。 她慢悠悠回过头来,脸上是淡淡的笑容:“爸,哥哥公司那么多事,也许是在忙呢。” 钟建勋根本不听解释,沉着面庞说:“那当着我面,你给你哥哥打电话。” 钟意忐忑起来,拖长了声线喊了一声:“爸……” 钟建勋才不吃这一套,态度强硬的说:“赶紧给我打。” 心知瞒不住了,钟意只好双腿一软就跪到了床边,她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哑着声音啜泣说:“哥哥因为我动手打了顾时宴,现在正在局子里,但顾时宴已经松口了,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钟建勋听到这些话,抬起了靠在床档上的身体,他眼角带泪看着钟意,心疼的问说:“顾时宴是不是欺负你,打你了?” 钟意不敢抬头,鼻尖却是一酸,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泪水滚出来。 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她已经习惯了没人在意的日子。 可现在,她有父母,有哥哥,还有允洲哥哥。 钟意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纹路,她摇着头,说着违心的话:“没有,没欺负我。” 已经将哥哥牵扯进去了,她不想再把父母再牵扯进来。 可她的话明显没有说服力,钟建勋也不忍心责备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轻:“你哥哥再是性格不好,可也不至于不明事理,他能动手打人,我相信问题一定不在他。” 钟意抬起头,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说:“爸,您别担心,哥哥会没事的。” 钟建勋眼睛通红,他深深看着钟意,关切的追问说:“这些年,你受苦了吧?” 钟意再忍不住,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滚,可她还是摇着头说:“没有,顾总对我挺好的,工资给得高,也很照顾我。” 钟建勋却气愤不已:“胡话!真对你好的话,怎么会有未婚妻?又怎么会冒出来一个白月光?” 钟建勋已经很多年不做生意了,可他人虽然不在江湖,心却在江湖上。 好多新闻,他也是知道的。 钟意再没办法狡辩,垂着头,声音低低的说:“爸,是我对不起钟家,给钟家人丢脸了。” 钟建勋却低哑着声音说:“要只是丢脸就好了,可你丢掉的,是你这么多年的青春啊,小意,你说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窗外飘雪了,沉沉天光铺进来,钟建勋逆光看着钟意,脸上都是心疼和担忧。 钟意往前挪动膝盖,伸出双手握住了钟建勋干枯的大手,她眼睛湿润,嗓音沙哑暗沉:“爸,我可以赚钱,我能养活自己的,你不要太担心我了,只要你和妈妈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 钟建勋微蹙着眉心,恍惚开口说:“那婚姻呢?” 钟意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好久,她才垂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声音沉沉的说:“我可以不结婚的。” 钟建勋听到这话,来了气:“你现在还年轻,你可以不结婚,那以后呢?等你哥哥成家了,你有了嫂子,有了小侄女侄子,你哥哥还能管你一辈子吗?小意,人要学会倚靠别人的,你如果一个人,那这些路得多难走啊?我和你妈妈是看不到你们的以后了,可你真的想老年孤独吗?你让我跟你妈妈怎么放心啊?” 钟意的眼神很坚决:“爸,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结婚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钟建勋气得脸都绿了,抬起手就要打钟意,可扬起来的手却迟迟也没有落下来。 白秋见气氛不好,赶忙上前来制止说:“你说你,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她不想结婚就不结呗,你催着她干什么?” 钟建勋气冲冲的靠回床档上,瞪着白秋说:“你知道什么?你还能管她一辈子吗?” 白秋也瞪着钟建勋:“我是管不了一辈子,那至少现在我能管,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不逼她。” 钟建勋闭了闭眼睛,不想再动怒,就佯装自己要休息了。 白秋拉起钟意,将她带到了病房外。 走廊尽头的窗户口,白秋温柔轻抚钟意的脸蛋说:“这么些年,受苦了吧?” 钟意摇摇头,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滚。 白秋笑说:“好了,你爸爸就是个老封建,不想结婚,那就不结,允洲是个好孩子,你要是不喜欢,我不会逼你的。” 钟意很动容,哑着声音说:“谢谢妈。” 白秋抱了抱钟意,拍着她的后背说:“你哥哥也随你爸爸,思想封建顽固,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交过一个女朋友,本来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你哥哥忽然说不结了,后来问了原因,才知道对方早年的时候堕过胎,你哥哥介意这个,两个人才分开了,只是后来,你哥哥也没再交过女朋友,他心里明明放不下别人,但就是过不了堕胎那个坎,小意,妈妈希望你随心的活着,不想结婚,那就不结,人只能顾得上当下,那能看得到以后呢?你说对不对?” 哥哥已经过了三十岁的年纪,钟意确实没见他有过女人。 今天听白秋说起,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事。 白秋的话,更是令她无比动容。 只是,钟意始终没办法开口说出自己胃癌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是,她能顾得住当下就行了。 陪白秋说完话,钟意的电话就响了。 原以为会是顾时宴打来的,没想到却是当初为她确诊的张医生。 接了电话后,张医生提醒她该复查了。 钟意想着在医院,顺便去一趟的事,就没有拒绝。 第198章 想要解脱,又错过了 挂了号,去到张医生的办公室时,他正在吃午餐,很简单的盒饭。 钟意有些不好意思:“张医生,会不会打扰到您?” 张医生见钟意来了,赶忙放下了筷子,又抽了纸巾擦嘴。 他将眼镜架在鼻梁上,淡淡的回应说:“不打扰,医生嘛,就是为病人服务的。” 钟意十分歉疚:“真是抱歉,这个点来打扰您。” 张医生说:“不要紧的,你坐下吧,给我说说你的情况怎么样?” 钟意坐下后,对着张医生很仔细的说着自己的病症:“最近胃口不大好,呕血的次数倒是不多,但还是会有,大便也呈暗红色了。” 张医生听着钟意的话,表情凝重起来,他蹙眉问说:“还是不考虑手术或者化疗吗?” 钟意微笑着问说:“手术或者化疗能百分之百救我的命吗?” 张医生摇摇头,神情肃然,他说:“但能延长你的寿命。” 钟意笑意更浓了一些,她好像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她声音沉沉的,淡淡的说:“我倒是想早点解脱了。” 张医生还是劝解:“世界很美好的,你还这么年轻,还没出过国吧?” 钟意点点头说:“是,还没出过国呢。” 她挪开视线往窗户外面看,狭小的窗户口,却能看到外头繁华的街道。 人群熙攘,高楼大厦,车子川流不息的。 今天降温了,外面在下雪,听说晚上还会堆起来。 钟意不由的想,她还能看到明年的冬天吗? 大概没有那个机会了吧。 那时候,哥哥会结婚吗? 爸爸应该也已经出院了吧。 而顾时宴,他应该不会为她的离世落一滴眼泪吧。 想起相处这么多年的时间,钟意确实还没有见过顾时宴为谁流过眼泪。 张医生看钟意惆怅的样子,不由的关切道:“怎么了?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 钟意回过头来,看到张医生递过来的一张纸巾。 她伸手接过,浅浅的说一声:“谢谢。” 她边擦眼泪边回答张医生的话说:“死了其实挺好的,就不用这么累了。” 对顾时宴,钟意早已经应对得太疲惫了。 张医生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病人,查出肿瘤的那一刻,求生的人是多过求死的人的。 像钟意这样年轻,还这么漂亮却主动求死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打击,能让这样一个正值青春美好年华的人产生了这样消极的想法。 本着医生职责的原因,张医生还是不停的告诫钟意:“手术成功的话,你至少还能再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不手术的话,一旦发病,时间会很快的。” 钟意的想法一直就没有动摇过,她摇摇头说:“谢谢张医生,手术就不做了,没什么意义的。” 剃光头发化疗,做了手术后养病。 她想,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反正,早晚都是一死的。 张医生还是劝慰了钟意很多,让她多做一些高兴的事情,多出去透透风,别碰酒和辣食。 钟意一一记下后,就起身说着不打扰张医生用餐的话,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刚从办公室出来,钟意竟然看到了在不远处站着的顾时宴。 他一身黑色西服,外面套了一件大衣,他站在人流中,和形色匆匆的路人看上去大不相同。 他很独特,站在人群中,视线一眼就能找到他。 顾时宴在接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压得低低的。 钟意不想被他看到,转过身就走。 可没多久,她的手被人从后面拉住。 钟意急匆匆的脚步顿住,回头时,看到了顾时宴那张充满玩味、狐疑的面庞。 他站在灯下,肌肤泛着蜜色的光泽。 人流在两人身旁来来往往,只有他们站在中间不为所动。 顾时宴倏地弯腰,视线和钟意的齐平,他盯着她黝黑的瞳眸,语气带着点探究的意思:“来医院做什么了?” 甚至说,还有种深深的不悦藏在字里行间里。 钟意大概猜到顾时宴在想什么,他应该是误会自己是来找陆允洲的了。 可从那天顾时宴在陆允洲的车子里亲过她之后,她就再没联系过陆允洲了。 钟意的眼睛毫不避讳的凝睇在顾时宴的脸上,她声音轻轻的说:“最近有些失眠,过来买点安眠药。” 顾时宴抬头往钟意的身后看去,或许是距离太远,他没有看清她出来的那个办公室门口上面是贴着什么专科。 他垂首,视线又凝在钟意脸上,同时他伸出手问说:“那药呢?” 钟意面不改色,无波无澜的回他说:“正要去拿。” 顾时宴又往钟意身后看去,随即挑了挑眉峰好笑说道:“可药房不是在那边吗?” 钟意心中怔忡,但还是淡淡笑说:“脑子糊涂了。” 郎才女貌的一对人,在过路人看来是何等的般配,引得不少人侧首、哗然。 可这些声音,顾时宴听得太多了,他自动就给屏蔽了。 只有钟意,她觉得很不舒服,她往后退,拉远和顾时宴之间的距离。 可顾时宴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拉着她的手臂说:“走,我陪你去拿药。” 钟意心中大震,后背冷汗直冒。 过去药房了,她就真的要穿帮了。 钟意反应很快,她淡淡笑着说:“不劳烦顾总费心了,就是小事情而已。” 顾时宴眉眼弯弯看着她说:“你是我的秘书,健康可是大事,怎么会是小事情呢?” 钟意心里犹如鼓捣,心知顾时宴不会轻易放她一个人离开。 正心急如焚时,顾时宴手机响了,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趁着这个间隙,钟意匆匆给张主任发了一条消息:“麻烦张医生在我的就诊卡上帮我开一盒安眠药。” 顾时宴转过头接电话,手却没松开钟意。 发出去的消息,是钟意单手完成的。 好在,一切都刚刚好。 顾时宴接完电话,钟意的消息也发出去了。 钟意来到药房,发现明明是午休时间,可医院还是很多人。 她在队伍里排队,顾时宴竟难得的站在她身后,没有说一句不耐烦的话,静静的陪着她。 或许,他也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说谎而已。 轮到钟意时,她忐忑的将就诊卡的码给出去,药房里的人扫了下,皱眉说:“小姑娘,你还没付钱呢?” 这时,顾时宴在身后忽然问一句说:“是不是一盒安眠药?” 高大的人影挡住窗口的光,即便里面是一个年过四十岁的工作人员,可看到顾时宴,她眼神还是放出了光芒。 或许是被眼前人的英俊折服,药房的人纷纷惊叹出声来。 顾时宴颦眉,隐隐的不耐烦,但还是压着声音问说:“是一盒安眠药吗?” 工作人员回过神,赶忙看一眼电脑屏幕,随即点头说:“是,但是还没缴费,要先去缴费窗口缴费,然后再过来拿药。” 工作人员话落,顾时宴就一言不发离开了长队伍。 钟意站在原地,不由的冷嗤了一声。 果然,他只是在试探她。 钟意还是缴了费,然后回来重新排队拿药。 她想,安眠药应该会有用上的时候吧。 顾时宴来医院是为了给奶奶开药,原本这点小事情不用他亲自跑这一趟的,佣人就能来,可他听楚尧说,钟意来医院了,他就接下了给奶奶拿药的活。 只是没想到,她真的是来拿药的,而不是来见陆允洲的。 顾时宴原路返回后,在路过一排排门诊专科办公室时,他还是情不自禁停在了钟意刚刚出来的那道门口。 他抬头看到门框上方的几个字——肿瘤门诊。 肿瘤? 癌症? 他心中疑惑,正准备推门进去问医生点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一次,是视频通话,不是电话。 顾时宴看一眼屏幕,看是苏云禾,就脚步匆匆往外面走。 这里太吵闹,他想在安静的地方接这个视频。 苏云禾在视频那边展示裙子,说顾时宴眼光好,她很喜欢。 这一接视频,顾时宴就把肿瘤门诊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第199章 拍品被竞,以前那样 下午,钟意回到顾氏企业上班。 向顾时宴交代了下午的重要事情后她就离开了公司。 她下午的工作是去拍卖会将苏云禾看上的项链拍回来。 身为秘书,她应该做这些事情。 钟意到拍卖会的时间比较早,去的时候,大厅里还只是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她挑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落座,然后有工作人员给她发了号牌。 前面的几个位置是定了人的,桌子上放着牌子,还写了人名。 钟意隐约看到了宋子衿的名字,她又确定了一下,确实是她的名字。 随着拍卖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参加拍卖会的人也渐渐到场了。 宋子衿是在一群记者的簇拥下进来的,可不管别人问什么,她都不回答,只是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坐下了。 坐下之前,她一眼就看到了后面的钟意。 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上,只短暂的一交汇,就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样。 宋子衿扬着下颌,像是高傲的白天鹅,眼中看不到任何人。 而钟意,她眼睛微微湿润,张口想说什么,可所有话,还是被哽在了喉咙里。 上一次在傅家别墅外面逼得宋子衿让步的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她们不可能再和好的结局。 可钟意,心中还是存了一定的念想。 在离世之前,她想心平气和的和宋子衿吃一顿饭。 拍卖会开始,一件件拍品被送上台,然后台下的人开始竞拍。 一直没看到流光项链,钟意就安安静静的等着。 宋子衿竞拍了两样东西,一对古董碟子,一对宝石耳坠。 拿下的价格分别是一百万和两百万。 宋子衿一喊价,几乎就没有人敢跟她对着喊。 毕竟宋子衿背靠傅寒洲,还没有人想要跟傅家人作对。 所以,宋子衿一路竞拍得都很顺利。 直到流光项链出场的那一刻,顿时引起了台下不少女人的唏嘘声。 只要是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件拍品的稀有。 台上,拍卖师对着话筒说:“1001号拍品是一条钻石项链,纯净无瑕疵,独一无二的工序,世界第一设计师的关山之作,市场评估价在五千万到六千万之间,五千万开始竞价,一千万一千万的加价,好,开始出价。” 台下不少人开始喊价,直到将价格喊到了一个亿时,台下就没什么动静声了。 拍卖师在台上说:“一个亿一次,一个亿……” 话还没说完,钟意就举起了号牌。 拍卖师见状,赶忙说:“一个亿零一千万元。” 台下,不少唏嘘声响起,而同时,很多人也将目光落到了钟意的身上。 来这场拍卖会的人,也并非是每个人都有出价的能力。 更多的,还是想见见世面的人。 一条项链一个亿零一千万万,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台上,拍卖师手中握着小锤子,对着台下的人喊说:“一个亿零一千万一次,一个亿零一千万两次,一个亿零一千万三次,成……” “交”字还没有从拍卖师的口中说出来,坐在第一排的宋子衿忽然举起了号牌。 拍卖师愣了一下,赶忙改口说:“一个亿零两千万一次……” 拍品其实很多,可宋子衿出手的却并不多。 而在刚刚,宋子衿也没有举牌,可钟意提价准备拿下时,没想到她却举牌了。 钟意想,宋子衿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要是钟意自己竞拍这条项链,她想她会毫不犹豫的就让给宋子衿。 可今天过来,她是代替得顾时宴。 而且顾时宴也交代得很清楚,务必要将项链给拍下来。 所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又开始举牌。 宋子衿性子高傲,自然容不得别人挑战她,她也不停举牌。 于是,价格一路抬升,直接到了两个亿。 而台下,众人更是情绪高涨,心中想着到底会花落谁家。 又是新一轮的博弈,价格直接抬高到了三个亿。 一条项链,引得台下人纷纷咂舌。 三个亿的价格,是钟意抬上去的。 前排,宋子衿迟迟没再举牌。 钟意心想,这一次应该是拿下了。 不管多少钱,反正不是她出,她又不心疼。 更何况这点点钱对顾时宴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讨了苏云禾欢心,想来比什么都重要。 拍卖师正要开口说“成交”两个字时,前排的宋子衿忽然站了起来。 她生得窈窕,个子又很高,一身金色亮片裙,将她衬得格外的靓丽。 在无数人的注视中,她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走上了舞台。 拍卖师见她上来,自觉让开了路。 宋子衿像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一样,她站在那,光辉灿烂。 她的视线穿越前排的人海,准确无误的落到了钟意的脸上。 宋子衿抬起手,曲下小指和无名指,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大拇指翘着,做了一个“点天灯”的手术。 手势一出,全场顿时沸腾。 钟意的身体僵住,心想她这一次是完成不了顾时宴的吩咐了。 宋子衿都做出这样的手势了,她还拿什么去玩? 最后,钟意没再加价,流光项链以三个亿的价格被宋子衿拍下了。 没拍下流光项链,钟意起身离场了。 她的离开,是在无数人的注视中进行的。 这一场竞拍,她确实丢脸了。 刚出会场,钟意就瞥见了站在大厅里的顾时宴,他一身手工定制西服,头发打了摩丝,一眼就知道是精心装扮过了。 今天是苏云禾的生日,他是真的很上心。 看钟意出来,顾时宴三两步上前问说:“东西呢?” 钟意也没有想着隐瞒,直说道:“被别人拍下了。” 顾时宴闻言,面色当即阴沉下来,很大声的质问说:“钟意,你是怎么办事的?” 有不少见证了刚刚那场博弈的人路过,纷纷都看向钟意,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钟意却佯装没看到那些人,对顾时宴说:“那条项链不值那个价钱,五千万的东西加价到了三个亿,我已经没有出手的必要了,更何况,别人已经发话,不管我追加多少,她都跟,这个价格对峙下去,没什么意义,毕竟顾总不差钱,你还可以买更好的东西送苏小姐。” 顾时宴却怒气冲冲,不顾左右有人,当下就对钟意发了火说:“云禾喜欢,不管是三个亿,三十亿,还是三百亿,那都必须要出手。” 钟意自知理亏,也知道顾时宴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已经懒得去解释了,低下头说:“事情已经成了事实,请顾总惩罚吧。” 顾时宴看她这幅不知轻重的样子,心口的怒意翻涌着,他一把抓住她手臂,大步流星将她往卫生间带去。 女卫生间没有人,顾时宴将钟意塞进女卫生间里的隔间里,他也跟着进来。 本就狭小的空间要容纳两个人,顿时就变得有些逼仄、压抑了。 顾时宴掐住钟意的下颌,用力将她搪到隔间板上,她很瘦弱,工作套装已然大了一个码数。 “钟意,你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做给谁看的?”不知为何,顾时宴生气了。 他看到钟意现在的样子就来气。 钟意看着顾时宴,却一脸的木讷,她苦笑说:“我只是个上班的,还要什么样子?” 顾时宴攥住钟意下颌的手更用力了,恨不得将她捏碎在手中一样,他恶狠狠的质问她:“你以前上班的样子呢?你忘了吗?” 钟意闻言,眸子红红的笑了一声说:“自然没忘。” 她为了哥哥而回来继续做这个秘书。 可要她做到跟以前一样,她怎么做得到? 她就是故意想做到,可也装不出来。 顾时宴松开钟意的下颌,用大手手背去贴钟意的面颊,他眼神幽暗凝着她说:“对,我要你像以前那样。” 钟意躲了一下顾时宴的手,随即笑声更浓了,她说:“好。” 话落,钟意就当着顾时宴的面将工作套装的纽扣给打开了,然后伸手要去脱裙子时,她的动 作被顾时宴倏地就拦住。 “钟意,你干什么?”顾时宴眼中,是比刚刚更浓烈的怒意,他微眯的眸子中,尽都是危险。 可钟意却坦坦荡荡迎着他的目光反问说:“不是你让我像以前那样吗?” 第200章 嫌弃恶心,酒局为难 顾时宴抓着钟意的手,他眼神微眯凝着她,想看穿她的想法。 可钟意却一副“她难道做得不对吗”的样子看着顾时宴。 她的目光湿润,顾时宴被她的话给弄得也有些沉默。 好久了,顾时宴才俯身靠近钟意,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语气认真的问她说:“钟意,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从来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可是现在,他很想知道答案。 钟意被困在隔板和顾时宴的胸膛之间,她的鼻尖尽数都是顾时宴的气味。 清淡的烟味混合着沐浴露和须后水的味道,并不呛鼻,可钟意不喜欢。 她别开脸,声音低低的说:“有权有势,只会欺负弱小的人。” 顾时宴闻言勾了下唇角,继续问说:“就只是这样想我?” 钟意倏然回过头来,她跟顾时宴坦坦荡荡的对视上,她眸子清亮,黑白的界线异常分明,她轻声说:“还是不负责任的渣男。” 她声音重,目光也幽深莫测,明显不是假话。 顾时宴无可否认,捉住她的小手往自己的身下某一处探去。 钟意触到的那一刻,顾时宴压抑的闷哼了一声。 他猛地抱起钟意,让她坐到了抽水马桶的水箱上,他大手扯下她的裙子,又撕下她的丝袜。 他猛地靠近,在钟意耳畔轻声呢喃说:“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成全你。” 钟意只是笑,声音碎在一串串嘤咛中。 “明明……是你……想……想要。” 顾时宴太了解钟意,她的敏感点,她的快乐点。 他准确无误的撩拨着她,让她不受克制的哼出了声音来。 一场情事,就这样没有任何准备的发生了。 拍卖会结束了,宋子衿一共就拍了三样东西,属流光项链是最贵的。 她离开会场后,就来了卫生间。 还没进去,就听到门口有几个小姑娘在议论着什么。 “你也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听到了,真是不知羞耻,大白天的在卫生间就开始做了,连开房的钱都不愿意花,真是太恶心了。” “谁说不是呢,在卫生间做就算了,还搞得那么大阵仗,那声音叫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多爽呢。” “好歹是个这么大的拍卖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能进来这里,他们好意思在里面做,我都不好意思进去上厕所。” 宋子衿闻言,眉心紧蹙了起来。 本来她也想进去上个卫生间,然后整理一下妆容的。 可是现在想,她也没进去的意思了。 议论的人散开后,宋子衿也想着说回去了。 可正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一道低低的、软软的,带着试探的声音响起了说:“子衿?” 宋子衿回过头来,看到是钟意。 她头发是整齐的,但是脸上有红晕,而她腿上的丝袜也没有了,再加上慌乱躲避的眼神。 宋子衿当即就肯定了,刚刚的女主角是钟意。 钟意走了两步过来,宋子衿却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了:“你别靠近我。” 钟意怔怔愣愣的停住了脚步,她看向宋子衿的眼睛很湿润。 甚至,钟意在宋子衿眼底还看到了嫌弃。 她想,应该是她和顾时宴的事情被宋子衿给听到了。 钟意苦笑了一声,随即轻声说:“好,你别后退,我不过来就是了。” 宋子衿紧攥着手指,好半天了,她才压低了声音从嘴里骂出脏话说:“钟意,你真贱。” 这话,比扎了钟意一刀更疼,更窒息。 她下意识的张口要说什么,可她能怎么解释? 说她没有和顾时宴发生关系?说她没有跟她在拍卖会上竞品?说她没有逼她去求傅寒洲? 这桩桩件件,又有哪一件不是真的? 钟意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宋子衿也不想再等她说什么,她直接将三个亿拍来的项链丢到了钟意的脚前:“这是你跟我争的项链,虽然我赢了,但是现在我觉得它脏,以后戴起,就会想到你,但是你让 我觉得恶心,那么我宁愿不要这条项链,既然你想要,那我就送给你了。” 说完,宋子衿转过身就跑走了。 钟意甚至来不及追,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这时,顾时宴从女卫生间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他来到钟意身后,垂首看到了她脚边的流光项链,确实很漂亮,也很独一无二。 钟意耸动肩膀,脸上都是泪,顾时宴站在她身侧,对她的难受根本没有一丝丝在意,只是轻声问说:“跟你竞品的人是宋子衿?” 钟意声音低哑着应了一声说:“是。” 顾时宴打电话让楚尧封锁了这里的卫生间,现在不会有人再过来。 他侧身靠到墙壁上,抱臂看着钟意僵硬的身躯说:“所以因为是她想要,你才不继续抬价?” 钟意站在光线下,身体瘦弱,面色惨淡,她回话的声音很轻很轻:“不是,是因为她做了点天灯的手势。” 顾时宴垂首从衣兜里摸出烟盒,他抖出一根香烟夹在指尖,点燃时,他狠狠的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抬起眼皮看向钟意的背影,不屑的冷嗤一声问说:“所以你为什么不也做这个手势?” 钟意怔愣了半天,回过头时,她看向顾时宴,还没说什么,就被他的话给打断了:“在你心里,你其实是觉得云禾配不上这样的东西吧。” 钟意苍白无力的解释:“我没那个意思。” 顾时宴将烟头扔到旁边垃圾桶上的烟缸里,他像是没听到钟意的话一样,沉声命令说:“项链捡起来给我。” 钟意弯腰将东西捡起来,她攥在手中,却并没有要给顾时宴的意思。 “这是子衿的东西,我得还给她。”钟意想,这是宋子衿花钱买下的,就是她觉得脏,那也是她的。 顾时宴却三两步过来,一把夺过了钟意手中的项链,声音沉沉的说:“云禾喜欢的,就是抢,我也得抢过来,不过你放心,我也不白拿她的,告诉楚尧,给宋子衿的账户汇款过去,另外,再让他多添十块钱,就当是宋小姐割让心爱之物的补偿了。” 钟意紧咬着牙,愤愤对顾时宴说:“你侮辱我可以,但请别侮辱子衿。” 顾时宴将项链小心收进西装内兜里,随即嘲弄的语气道:“还子衿呢?不记得上次逼迫她的事情了吗?” 钟意愤愤的,浑身在颤栗,声音也是:“那还不是因为你,顾时宴,你怎么有脸说的?” 顾时宴并不生气,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西装和领带,同时往钟意走去。 快擦肩而过时,他停住了脚步,侧过头看着她说:“今晚的饭局,你先过去顶一下,我陪云禾吃了饭再过来。” 钟意无力辩驳,不应声,也不看他。 顾时宴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到,径自就离开了。 他离开没多久,卫生间开始来人,封锁解除了。 钟意逆着人流,在一众众异样目光中,挪步离开了拍卖场。 她的双腿很沉很重,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出了会场,钟意站在寒冬中,她仰起头看天,洋洋洒洒的雪花往下飘着,落得她满脸都是。 她并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好累好累,她好希望能快点解脱。 …… 晚上,七点,暮色降临,雪花飘得更密了。 钟意打车到希瑞饭店,距离约定的七点半,她早到了半个小时。 今天的饭局是一个庆祝续签事宜的饭局,说不重要,也重要,说很重要,也不多重要。 等到七点半,合作的几方重要人物才陆陆续续的到齐了。 钟意向几位领导颔首解释:“各位董事,顾总有私事去处理,说晚点再过来。” 在顾时宴面前,这些人只有低声下气的份。 可在钟意面前,他们却是高位者。 钟意的解释,他们听到了,也不敢责备。 就是顾时宴不来,他们也没话敢说。 饭局开始后,几位董事互相敬酒、说着官方话。 钟意没有插话的份,就安安静静的吃自己的东西。 直到一圈打完后,其中一位姓李的董事 忽然将话题引到了钟意的身上:“钟秘书,这样大的喜事,钟秘书是不是也应该提杯敬一圈酒呢?” 钟意知道是为难,而且张医生也叮嘱她少喝酒,她直截了当就拒绝了:“李董事,真是对不起,最近着凉吃了颗头孢,这几天都不能饮酒,这样吧,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话落,她端着茶杯站起身,想化解这个危机。 可没想到,所有人都不给面子,杯子不提不说,还阴阳怪气起来:“钟秘书这是看不起我们吗?” “没记错的话,上一次续签时,钟秘书可是跟所有人都喝了一杯的,现在又装不能喝,合适吗?” 第201章 他不在意,她的生死 钟意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已经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得很低了。 可即便这样,大家还是没能放过她。 钟意确实吃了头孢,也确实胃里不舒服,她胃口不好,吃得东西也并不多。 一桌子菜,她可能就动了其中的青菜和虾仁,另外就是山药鸡汤了。 鸡汤可口,她还喝了两碗。 钟意还站着举着茶杯,看所有人的炮火都对向了自己,她也不生气,放下杯子,然后坐回了椅子中。 她拿起筷子,同时微笑着一一瞥过在场所有人,她声音淡淡的说:“不好意思,我说了自己吃了头孢,在座的各位也都是知识人,吃了头孢喝酒会要人命的事情应该是知道的,各位逼我喝酒,无疑于是要我性命,你们的不满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只在意我自己的生命,所以今晚这酒,我真没办法喝。” 话落,钟意抬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碗中,然后慢慢的吃着。 一旁,挑事的李董事见一个秘书这样不给自己面子,当时脸就绿了,他一把扔掉筷子,冲钟意低吼着声音说:“你只是顾时宴的一条狗,竟然敢在我们面前这么嚣张,就算你吃头孢的事情是真的,今晚这饭局也是提前约了的,你这个时候吃头孢,那就是摆明了不把我们几个人放在眼里,我们和顾老板有合作,但你呢?你算什么?” 钟意吃完菜,慢条斯理抬起头,她看着李董事急得通红的面庞,声音放得很轻很轻的回答说:“你不是说了吗?我算顾时宴的狗。” 李董事被这话噎了一下:“你……” 钟意的笑意更浓了,她很平静的说:“李董事和一条狗喝酒,不会觉得太拉面子了吗?” 李董事被气得一下子站起了身,旁边有人拽了一下他,眼神示意他别闹事。 虽然是续签饭局,可毕竟几人还是要看顾时宴脸色的。 顾时宴一句话,这合作就能打水漂,谁也不想闹出事情来。 李董事被驳了面子,可心中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还是将这口怨气给吞了下去。 从这开始,饭局就变得没一开始那么自在了。 顾时宴赶过来的时候,是晚上的八点半,饭局都快结束了。 要不是为了等他过来,估计这会儿早就散场了。 顾时宴被服务员领着过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他自然而然来到钟意身侧,身上的大衣上还飘着一层雪花,他一边脱外套,一边微笑看着众人玩笑说道:“怎么?缺了我,酒没喝到位吗?怎么个个都脸色这么难看?” 脱完衣服,他就坐下了。 钟意侧身看了看他,他意气风发,正是男人最美好的年华。 权势、地位、钱,他通通都拥有着。 身旁更是美女环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大概才约完会,脸上春情浓郁,白色衬衫领口上的那点点微黄,明显是女人的粉底液。 这样近的距离,应该是亲热过了吧。 察觉到钟意的目光,顾时宴往这边看了一眼,但是钟意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顾时宴的玩笑,弄得气氛一时凝固住了。 李董事有些沉不住气,微微皱眉说:“顾总,往年续签饭局,钟秘书可都是要陪我们喝酒的,今年却不一样,她连酒杯都不肯端。” 这话,分明带了点不满。 钟意安安静静的听着,手中也不停歇,又为自己舀上一碗鸡汤。 往年为了这些所谓的饭局,她喝酒喝到胃出血,喝到两个月之前,她被查出了胃癌。 而张医生白天才交代过她,让她不要沾酒。 刚盛完汤,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到了钟意身上,就连身旁的顾时宴也看向了她。 她不紧不慢放下汤勺,转头和顾时宴对视上。 无声无息的对视中,渐渐生出了火药味。 钟意并不解释,只是静静看着顾时宴。 短暂的沉默后,顾时宴冷下面孔,声音低沉沙哑,明显带着质问的意思:“怎么没陪他们喝酒?” 在询问,还代表给了钟意解释的机会。 钟意抽了张纸巾擦手, 她目光平和、冷淡:“我吃了头孢,不能喝酒。” 顾时宴的脸色更阴沉了,声音也更冷了:“多久吃的?” 钟意将擦过手的纸巾攥在手心里,她说:“中午吃的。” 包厢里的氛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所有合作方,都静静注视着这边的硝烟。 顾时宴难得的压着性子,很耐心的问说:“今天晚上的饭局,是忘了?” 钟意坦然:“我没忘。” 顾时宴往椅背上一靠,目光深深凝着钟意的面庞,声音很淡的问说:“所以是故意吃头孢的?” 钟意不肯承认:“中午确实不舒服,就吃了颗头孢。” 她撒谎了,这颗头孢药,是她故意吃的,为得就是不想在今晚喝酒。 可对着顾时宴那双凌厉、锋锐的眸子,她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茬接了下来。 灯光灼目,顾时宴的眼里却照不进一点儿光亮,他坐直身体,拿起酒瓶往空杯子里添满了白酒,随即推到钟意的面前说:“饭局是提前定的,药是临时吃的,钟意,你做我的秘书,不该没有这点分寸,竟然事情是你做错了,那这杯酒,无论如何你也要喝了。” 钟意眼睛湿润,眼前一片氤氲,她看着那杯白酒,颤着嘴唇,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道:“顾总,你知道的,吃了头孢喝酒是会要人命的。” 他们亲眼见过的,一年前的应酬上,隔壁包厢的同学聚会就闹出了这样的事。 二十出头的男性,就直接死在了那场饭局上。 钟意知道顾时宴清楚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才会一再强调自己吃了头孢。 话落,钟意又抬起头看顾时宴,试图从他眼底看到一丝丝的不忍。 可他并不看她,只是在良久的沉默后,他倏然回过头,眼神深深凝着钟意反问说:“那如果我非要让你喝呢?” 钟意心中的最后一点点希望瞬间就破灭了,她情不自禁的苦笑了出来。 还以为顾时宴至少会想要让她是活着的。 可没想到,他其实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 钟意和顾时宴对视着,她看着他那张冷酷薄情的面庞。 她在想,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绝情的男人六年? 钟意的神情满是失落,可顾时宴却忍不住想,如果这个时候钟意愿意开口再说一句不愿意喝,那他还是会同意,并且会自己替她喝下这杯酒。 但是钟意没有。 她收回视线,目光静静落在面前盛满白酒的玻璃杯上。 这一杯,少说有一两酒。 要是以前,她恐怕说干了就干了。 可现在,她的身体不允许不说,更何况她还是真的吃了头孢的。 水杯中的酒倒映着头顶的灯光,迷离得晃人眼,一切在钟意眼中,都是那么的模糊。 一桌子人,都将视线落在钟意身上,静静看着她到底会怎么做。 而挑事的李董事,这会儿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只是他始终没开口说什么。 钟意恍惚了好久,才吞了吞口水,她端起酒杯,侧首看向了顾时宴,眼睛湿润发红,她的声音也低低哑哑的:“既然是顾总想让我喝,那这杯酒,我不得不喝。” 她脸上的笑容很淡,没有一丝丝服软的意思。 那明晃晃的笑容,更像是挑衅。 顾时宴怔忡着,回看着钟意,他紧抿着菲薄的唇,说不出一句话。 而这时,一旁的李董事忽然出声阻止说:“顾总,我看这杯酒就算了吧,钟秘书要真是吃了头孢的话,那这杯酒下去,可是真的很危险的,算了算了,我也只是跟她开个玩笑,并不是真的想让她送死啊。” 李董事这话一出口,一旁的几位董事也出声附和起来。 钟意端着酒杯,低低的哽咽了出来。 这些为难她的人,尚且知道性命重要,而顾时宴呢? 她原以为顾时宴多少会被这些董事说动容的,可没想到,他竟然冷着一张面孔,沙哑着声音说:“说出口的话,泼出来的水,怎么能随便收回去?” 意思再明显不过,是非要钟意喝这杯酒。 可他心中并不是这样想,他只是想 让钟意主动跟他开口说不喝这杯酒。 他想,只要她开口,他就一定会不让她喝的。 李董事见事情越闹越大,他还是开口劝慰着说:“顾总,真会出人命的,算了吧。” 顾时宴却黑眸深深盯着李董事说:“死了怕什么?死了我赔钱。” 钟意闻言,垂下来的眸子里尽都是灰暗死寂,她惨淡一笑,不等众人再劝,仰起头将一整杯白酒就一饮而尽了。 既然顾时宴想让她死,那她就死。 早晚会有这一天,倒不如早一点,她也好早点解脱。 第202章 医院洗胃,不怕死吗 钟意喝下酒的那一刻,李董事都急得站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开口就撇清干系说:“钟秘书,你……这可不是我逼你喝的啊!” 这话,钟意听到了,她才刚放下酒杯,就倏然感觉到身旁的顾时宴已经站了起来。 她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他,她的手就已经被他紧紧攥住了。 紧跟着,他低沉嘶哑的怒吼声就在耳畔响了起来:“钟意,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钟意这才侧过头,她微笑看着顾时宴反问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目的达成了,你不高兴吗?” 顾时宴根本不想听她说了什么,拽着她说:“跟我去医院。” 是命令的口吻,不容人抗拒。 可钟意却不肯跟他走,她死死的抓住桌子,声音哽咽着说:“不,我不去医院,顾时宴,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里,这么多人都会为我做证明,你是凶手。” 顾时宴站在桌子前,头顶的灯就好像在他跟前一样,照亮他的五官,他的眼神幽暗深邃,深不见底的瞳眸中蕴着一汪的深沉。 钟意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此刻,他微蹙着眉心,不知道是不是有几分后悔,后悔逼迫钟意喝下这杯酒。 两个人就这样死死的盯着彼此,顾时宴在钟意眼中看到了恨意。 她恨自己? 可明明她清亮的眸子里应该盛满爱意才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恨意? 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只是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他做错了吗? 错了吗? 可情况紧急,一切已经容不得顾时宴思考,他不顾所有人看着,弯腰就将钟意给打横抱了起来。 钟意怔怔愣愣的,始终没有反应过来,顾时宴竟然抱她了。 一直到走出包厢了,钟意才回过神开始挣扎,她用力的踢着、打着、推着、咬着…… 竭尽全力的,就是想要让顾时宴放开她。 可难得的,顾时宴并没有喊疼,也没有皱一下眉心,他只是在饭厅里停住了脚步,不顾外面还有很多桌用餐的客人,他低头瞪着钟意,厉声威胁说:“钟意,你再乱动,我保证先让钟祈年出不来,再让陆允洲失去工作,无人敢录用。” 饭厅里正在用餐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得怔住,目光纷纷看过来。 而钟意,她被顾时宴的威胁一下子就给吼得老实了。 她靠在他胸口,手指紧紧揪着他胸膛处的衣服,她将脸藏在他怀中。 鼻翼间,尽都是顾时宴的味道,香烟味和沐浴露味道混合到一起,直冲击她的嗅觉。 见她老实,顾时宴才大步流星的往外面走。 到了劳斯莱斯跟前时,顾时宴将钟意放到副驾驶,替她系上安全带后,又快步绕过车身上了驾驶位。 钟意从来没见过这样焦急的顾时宴,他紧绷着一张面庞,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剥削的下颌在夜色中闪烁着凌厉的弧度。 彼此一句话没有,气氛却低沉得骇人。 钟意胃里有些不舒服,她偏过头,视线里的一切景色都在晃动着。 她感觉自己的头很晕,很疼,浑身都冒起了汗水。 她想,她还是有遗憾的吧。 没和宋子衿和好,没陪父母出去旅游,没看见哥哥结婚。 如果能再多一点奢望,她希望这六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希望陆允洲早点找到自己。 她希望自己开心,不用被这么多事情束缚住。 她希望自己是自由的,就像那风一样。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顾时宴在叫她的名字:“钟意,你不许给我睡,你要是有事,我一辈子都不会让钟家人安宁的,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甚至是,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热意,好像是水,又好像是泪。 车子刹停在医院急诊门口,顾时宴将钟意抱下来,他不顾骨裂还没好全的腿,大步往急诊科跑去。 边跑,他边大声的喊着:“医生,医生……” 耳边是乱糟糟的脚步声以及医务人员喊话的声音。 钟意被放到推车上,被推进了抢救室。 进去之前,她还听到顾时宴的狂吼说: “给我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她要是有事,我让整个医院的人给她陪葬。” 再然后,钟意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撕扯开,又被人戴上了各种仪器。 疼痛致使得她晕了过去,她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 夜,十点半。 抢救室的大门开了,戴着口罩的医生从抢救室门口走出来。 顾时宴此刻正坐在急诊科走廊的长椅上,医院很安静,灯光昏暗萧条,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钟意洗胃的这一个小时时间里,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抽完了两包烟,地上散落一地烟头。 他弓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点什么,神色很惆怅的样子。 这一个小时时间里,顾时宴的心里想了无数种结果。 钟意假如真的因喝酒而出了什么事,他想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明明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承受的,可他却偏偏就是想要看着她服软、求饶。 就因为这点点私心,他差点害了钟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愚蠢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医生摘了口罩走过来,站在了顾时宴的面前,他压低了声音轻轻说:“洗胃成功了,病人现在在输液,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顾时宴闻言,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他长吐了一口气,低声说:“知道了。” 医生显然不认识什么商场大亨,他只是很生气的对顾时宴吼着说:“吃了头孢不饮酒,这是最基本的道理,我想任何人都是知道这点常识的,我看先生也不像是普通人的样子,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真要了命,就是送到医院来,恐怕我们也束手无策。” 难得的,顾时宴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淡淡的应着说:“下次不会了。” 医生长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钟意脱离危险后,顾时宴就动用关系,将钟意转到了普通病房里去。 急诊的输液室太大,病人太多,太杂乱,并不适合钟意静养。 她目前还没有清醒,人还昏睡着。 顾时宴坐在病床边陪着,他垂首看着钟意苍白、恬静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的。 如果真的像是韩冰洁和苏云禾所说的那样,他是喜欢钟意的,可是为什么他又那么想要伤害她? 可如果不是喜欢她,为什么看她这幅瘦弱的样子,他又很不是滋味? 顾时宴弄不懂自己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此刻真的很后悔今晚的逼迫。 明明只要他松口,就没有人敢为难钟意的。 电话已经响了好几次了,都是苏云禾打过来的,顾时宴不想接,就都挂断了。 今天是苏云禾的生日,顾时宴为了续签饭局,匆匆陪苏云禾吃完饭就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在离开之前,他非常笃定的告诉苏云禾,他一定会回去陪她吃蛋糕的。 可是现在看来,他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钟意不醒,他就不会离开的。 电话响了几次就没再响了,顾时宴的耳朵也清净了。 凌晨,钟意渐渐转醒。 睁开眼时,她嗅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这味道很难闻,浓得她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 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 她的动静惊醒了顾时宴,他赶忙抬起头,欣喜问说:“钟意,你醒了?” 钟意转过头,看到顾时宴泛着疲惫的样子,她的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动容。 一句话没说,钟意沉默着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这会儿还历历在目。 她怎么不恨呢? 爱了六年的男人,今晚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啊! 看钟意的态度,顾时宴并没有斥责什么,只是凑近了,关切的询问说:“你好些没有?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钟意将脸转到了另外一边,或许是因为洗了胃,又才刚刚转醒的原因,她的声音很沙哑:“还死不了。” 她的回答带着刺,明显的不悦。 顾时宴听出了她话中 的意思,他索性不再关心什么,而是坐直身体,视线灼灼盯着她的后脑勺说道:“今晚的事情,你明明可以服软,可以求饶的,只要你做了,我不会逼你喝那杯酒的。” 钟意听到这些话,笑得颤栗起来。 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难过,还是失望了。 好半天后,钟意才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她并没有回头,就盯着墙壁上的虚影,她重复着顾时宴的话:“服软?求饶?呵,顾时宴,我这样做了,你真的就能放过我吗?可事实上呢?不管我怎么求饶,怎么恳求,你的心都是铁打的,别人的三言两语,怎么可能说得动你呢?” 顾时宴高大的身形一滞,好半响后,他才沉声反问说:“难道你就不怕我真的让你喝那杯酒吗?” 钟意大笑一声,声音冰冷如霜:“你让我喝,我当然要喝了。” 顾时宴猛地站起身,生气的质问说:“钟意,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第203章 陪她吃饭,记错喜好 钟意浑身没力气,可听到顾时宴的这句质问时,她还是情不自禁的转过了身来。 明亮的光线照亮她的五官,她的小脸惨淡、苍白。 她脸上的笑容是苦涩的,是心酸的。 钟意对视着顾时宴的瞳眸里,是一汪的悲痛,她不屑的开口说道:“死算什么?比起死,更让我痛苦的是你的所作所为,更让我难受的是你拿我哥哥的事情逼迫我回来做你的秘书,死和这些事情做比较,我想我更怕的人是你。” 顾时宴站在灯下,头顶遮住了大片耀眼的光,他的脸轮逆着光影,有些模糊不清。 钟意躺在床上,眼角的泪簌簌而落,她看不清顾时宴的神情,她只是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响起说:“可你说过的,你是心甘情愿回来做我秘书的。” 他这话,莫名的侵染了一丝丝忧伤。 可在钟意听来,她只感觉可笑:“心甘情愿?那不都是被你逼得吗?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心甘情愿回来的?” 钟意不想再装下去了,她一点儿也不高兴,一点儿也不开心。 顾时宴被她的话吓到,怔愣了好半天后,他才平静如水的开口问说:“难道你就不怕我反悔?让你哥哥一辈子都出不来吗?” 钟意知道,这是她的弱点。 顾时宴就是捏准了这个软肋,一直逼迫着她。 她再一次背过身,放轻了语调,算是服软了:“反正你也只会拿哥哥的事情来逼迫我。” 顾时宴看着钟意露出来的手臂,骨瘦嶙峋的,一点儿肉也没有。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真的瘦了好多了。 可让他更不舒服的,是钟意此刻的态度。 晚上那样危机的时候,她明明只要像此刻一样服个软,他就不会逼她喝下那杯白酒的,可他偏偏硬着脾气跟他对着干。 而现在,她为了他哥哥,又主动服软。 顾时宴不禁的想,难道死对钟意而言,就那么简单吗? 片刻沉寂后,顾时宴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我说过不会起诉你哥哥就不会起诉,我顾时宴还不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但钟意,我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 钟意不解:“做到什么?” 顾时宴神色淡淡的说:“我说过的,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回来。” 钟意浑身冰凉,泪也从鼻梁滑落下来,她放轻声音承应一声说:“好。” 还是躲不掉,她还是要装下去,可她真的好累,她装得太辛苦了。 顾时宴站在后面,他明显看到钟意的身体在颤抖。 她哭了,可她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留在他身边,让她很痛苦了吗? 可她当年为了做他的秘书,可是做了那么多死缠烂打的事情。 为什么现在,她又变了? 冗长的沉默中,钟意的声音夹杂着哽咽说:“顾总,您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顾时宴张口,他想说他陪她留在医院,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他是顾时宴,掌握着一方经济命脉的商场大亨,他凭什么对钟意这样不知轻重的女人低头? 顾时宴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醇厚的嗓音听上去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好,你好好休息,公司那边我会给你放两天假,等你恢复好了再上班。” 钟意仍旧背着身,不肯回头看顾时宴,她说:“谢谢顾总。” 疏离、客套、冷漠,她还是做不到跟以前一样。 那时候,她眼中有光。 现在,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顾时宴离开后,钟意并没有睡意,她拿出手机玩了会,却看到浏览器一直在推送新闻。 “顾总一掷千金为白月光庆生。 “顾总花费百万为白月光燃放烟花。” “顾总带白月光吃烛光晚餐。” “顾总为白月光送上价值过亿的项链。” 无数新闻,都是推送的顾时宴。 钟意一条也没有点进去看,无非就是顾时宴如何如何为苏云禾过生日。 不过这些消息,也叫钟意恶心。 曾经和韩冰洁,又何尝 不是做到这个份上? 顾时宴那样的人,真的会有心吗?真的会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钟意没有答案。 …… 翌日,顾氏总裁办公室。 楚尧推开办公室大门进来的时候,顾时宴并没有在办公桌前办公,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夹着一根烟,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香烟味。 柏城又降温了,外面的雪堆了起来,枝丫上都是积雪。 入目之处,都是刺目的白色。 顾时宴在想什么? 他的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可更多的,是钟意的脸。 楚尧站在身后,小声的说:“顾总,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顾时宴熄灭香烟,回过头来时,一边拿钢笔签字,一边佯装得漫不经心的问说:“医院那边,你去看了吗?” 楚尧知道是问钟意的情况,他如实回答说:“我没有去,但是我打电话问守着的人了,钟秘书挺配合治疗的,也没有乱跑,就是想乱跑,我们的人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顾时宴签完字,有些纳闷的问说:“没有人去医院探望她吗?” 楚尧摇摇头说:“没有,钟秘书没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宋子衿现在也跟她成仇人了,根本不会去看她,她也不敢将生病的事情告诉家里人,钟家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顾时宴目光微紧,沉声问说:“陆允洲呢?周无漾呢?也没有去看她?” 楚尧挠了挠后脑勺,又摇头回答说:“没有,都没有。” 顾时宴一时沉默,再回神时,他大步往办公桌走去。 落座时,他吩咐楚尧说:“中午把午餐送去医院,我去医院吃。” 楚尧一时错愕:“啊?” 顾时宴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翻飞起来。 他没再看楚尧,却对他说一句:“按我说的去办。” 楚尧也不敢过问上司的决定,应一声就出去了。 …… 中午十二点,钟意才刚刚输完液,就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进来,放了一堆吃的在桌子上。 单人vip病房,条件还是非常好的。 大桌子上堆满了菜,钟意看着迷惑不已。 还没开口问点什么,病房门被推开,顾时宴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放菜的女人见到顾时宴,低头打招呼说:“顾先生。” 顾时宴看一眼女人,吩咐说:“一个小时后再来取东西。” 女人笑着回答说:“好。” 随后,就悻悻退出了病房。 钟意还按着输液贴,打过针的地方还在渗血。 她见顾时宴来,也只是淡淡喊了一声顾总,别再多说别的什么。 顾时宴也不恼怒,落座后说:“过来一起吃吧。” 钟意茫然,不太清楚顾时宴这是搞得哪一出。 但她也不多问,等血不再往外面渗时,她去洗完手就坐到了顾时宴的旁边。 这六年时间里,钟意不是没有陪顾时宴吃过饭。 但此一时彼一时,气氛变得诡谲莫测。 她吃饭的动静很小,很斯文。 桌子上摆着七八个菜,有荤有素,还有汤。 钟意的筷子就只在面前的那份青菜里动,碗中的白米饭也下得很慢。 顾时宴也不说话,却察觉到了钟意的这个小细节。 虽然是飘雪的冬天,可病房里却很暖和,钟意只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她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臂很瘦很细。 她不怎么吃肉,只碰素食。 顾时宴克制不了自己,拿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钟意碗中,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又给她夹了两只虾,一块猪蹄。 装米饭的碗不算大,这几筷子下去,钟意的碗都堆成小山了。 顾时宴夹菜的行为吓到了钟意,她拿着筷子,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吃饭了。 或许是看出她的迷茫,顾时宴漫不经心的说一句道:“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肉。” 这话,也不知道是关心,还是别有用意。 钟意对荤菜没什么胃口,但也没拒绝顾 时宴的好意,只是说道:“谢谢顾总。” 她说了谢后,却还是没动碗中的荤菜,就连素菜也不肯夹了,就用筷子不停的扒拉着米饭。 顾时宴见她这样,重重将筷子按在了碗上,眼神满是不满,他望着她,怒意腾腾的说:“我让你吃肉,你耳朵聋了吗?” 钟意被他没来由的怒意弄得一怔,她颤了颤身体,低声说:“我只想吃点清淡的,还请顾总不要逼迫我。” 顾时宴的腮帮子鼓得紧紧的,他很生气,很想发火,可对着钟意这张无措的面庞,他忽然又不忍心了。 他看着她,硬生生将自己的怒意给压制了下去。 好久后,他重新握住筷子,声音漫不经心的说:“我记得你爱吃鸡腿,晚上我让楚尧去买过来,我今晚陪你一起吃。” 钟意又扒了一筷子米饭进嘴里,听到顾时宴的话,她忽地笑了,泪眼粼粼的说:“顾总,您记错了,我不爱吃鸡腿。” 顾时宴怔忡了下,但还是很平静的开口说道:“我记得你爱吃的。” 钟意淡声说:“真记错了。” 她的喜好,他又怎么可能会记得呢? 第204章 做过的事,并不后悔 钟意静静坐在餐桌前,面庞温和、恬静,头顶的灯光铺了她一脸,显得她整张小脸很瘦弱。 苍白的光,配上她生病的样子,更显得她弱不禁风。 顾时宴记得,她明明是那样明媚动人,摇曳生姿的。 可现在,早已经不一样了。 她太瘦了,瘦到衣服空荡荡的,好像里面只有骨架子一样。 钟意笃定坚决的话,弄得顾时宴也不自信了。 他明明记得钟意是爱吃鸡腿的。 沉默半响,顾时宴抬筷子夹菜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他声音挺淡的反问说:“是吗?” 钟意的答案更坚决了:“是的。” 顾时宴低头吃着夹来的排骨,装作不经意的问起说:“那你喜欢吃什么?” 他想问问她的喜好,他也想要记住。 如果知道她爱吃什么的话,他下次过来就给她带。 他想把她养胖一些,至少回到之前的样子。 钟意根本弄不明白顾时宴的意思,但她想,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抬眼看向顾时宴,惨淡的笑起来问说:“顾总,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我想我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钟意的眼神苍凉,从前勃勃生机的样子,现在只剩下一汪的汪洋。 当初那个为了爱愿意付出一切的姑娘,早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顾时宴隐隐有些生气了,一把又将筷子按在了碗上面,他转头凝着钟意尖尖的下颌,声音闷沉而低哑,同时又带着怒意:“钟意,我专程过来陪你吃饭,你对我冷着一张脸是什么意思?” 钟意没有丝毫的动容,她就那样看向顾时宴,声音很冷漠的问说:“那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你说一句话,我就笑?我又不是赔笑的,我干嘛要笑给你看?” 顾时宴怒气冲冲的警告一声:“钟意,你注意你的态度。” 闻言,钟意收回视线,她偏头看着病房外面,积雪压弯了树枝,她看着那漂亮的雪景,心中竟有了一丝丝向往。 长久的平静之后,她才静静的开了口说:“顾总直说吧,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顾时宴仰靠着椅背,钟意侧过身体时,露出的下颌更尖了,裸露出来的那一块锁骨高高凸起。 不知为何,顾时宴就是这样毫无征兆的消散了心中的怒意,他始终凝着钟意的侧脸轮廓,同时放轻了声音说:“我想让你像以前一样。” 外头白皑皑的雪,吸引着钟意想要出去的心思。 顾时宴不知道,她喜欢看雪,喜欢下雨,喜欢阴天,喜欢吃排骨,喜欢吃海鲜,她喜欢徒步,不喜欢高楼大厦,她喜欢站在山巅向下俯瞰城市,她喜欢云雾缭绕在山间,她喜欢自由。 她想,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喜好的。 顾时宴提出的要求,像是在钟意心头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闷闷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可即便她明白顾时宴的意思,她也还是故作懵懂的说道:“顾总以前没有陪我吃过饭,我不知道自己会表现出什么样子,所以还请顾总别为难我。” 明知钟意是装傻充愣,顾时宴也还是不生气,他微微起身,将凳子拉到钟意的旁边,他坐在她身旁,长腿踩住钟意的凳子横杠,他抬手将她的椅子转向自己,钟意也被迫得转了个方向。 她看向窗户外面雪景的目光,因为椅子的转动,落到了顾时宴的脸上。 四目相对时,钟意蕴含着漩涡的眼底,是深深的惆怅和忧伤。 顾时宴的手臂搭在钟意后背的凳子上,他倾身将她圈在自己胸膛和凳子背之间,他的眼睛像是钉子一样落在钟意的脸上,目光认真而小心:“钟意,我要得是你像以前一样笑,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像以前一样无时无刻的在意我,你能明白吗?” 最后一句话,顾时宴问得略微有些小心,也问得很严肃,他始终盯着钟意的眼睛,试图从她眼底窥探到一点点异样情绪。 可她轻垂着眼睫,在听到自己的话时,什么情绪也没有表现出来。 太冷漠了,比外头的雪还要凉人心。 钟意的眼神更是炙热,她坦荡望进顾时宴黑白分明的眼底,她毫不顾及的向他坦 言:“对不起,顾总,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那样傻傻的为他付出,做不到再把他放在第一位,做不到时时刻刻的关注他。 重重吐出的几个字,像是一记记拳头砸在顾时宴的心脏上,他心口又痛又闷的,他紧蹙着眉心,不甘心的追问说:“为什么?为什么做不到?” 钟意觉得好笑,眼神冷冷的凝睇在顾时宴脸上:“顾总何不问问自己都做过什么?” 顾时宴撑在凳子上的大手猛地抬起来,他用力扣住钟意的后脑勺,将她狠狠地往自己跟前一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拉近了。 钟意眨了眨热意腾腾的眼睛,她能感觉到顾时宴的热意像是凌厉的刀刃一样倾覆着她。 她不肯后退,不肯求饶,不肯挣扎,就任由他抓紧自己,她迎着他的怒意望向他问说:“顾总这是干什么?心事被我说中了?” 顾时宴放在钟意脑后的手默默用力,可倏然,他闭上了眼睛,力量也松开了。 钟意感觉到他在发抖,在震颤,在抗衡,在压抑。 等他再睁开眼时,他通红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胸口像堵了棉絮一样,声音更是喑哑得不成样子:“钟意,不管说什么,我都不后悔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是,他从来没后悔过。 想把钟意留在身边,他就只能那样做。 钟意哭了,却也笑了,她抬手狠狠的捶打顾时宴结实的手臂,她冲他吼着:“你混蛋,混蛋。” 顾时宴却丝毫没觉得疼,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等钟意彻底发泄完过后,才伸手将她抱到怀中。 他紧紧禁锢着她,唇贴住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迷人:“是,我是混蛋,可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就都值得。” 钟意的下颌抵到顾时宴的肩膀上,她听到他的话,狠狠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用力之大,致使得她一张嘴都是疼的,麻的。 顾时宴吃痛,一把将钟意重重给推开,他冷着面孔沉声吼她:“钟意,你疯了?” 钟意靠在椅背上,笑得又无力又悲痛:“是,我是疯了,我是被你逼疯的。” 她竭尽全力的吼,脖子上青筋暴起,眼泪簌簌的往下滚。 顾时宴瞬间觉得所有的好意都是喂了狗,他站起身对钟意说:“多少女人盼着我跟她能有吃一顿饭的缘分,可你呢?你不知道珍惜不说,还故意给我摆脸色,钟意,你真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吗?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话落,他抓起大衣外套就往病房外面走。 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钟意呆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子的丰盛食物,她只感觉好不真实。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想到顾时宴临走前的那些话,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陪自己吃顿饭,难道她就要三跪九拜的虔诚作揖吗? 第205章 想要弥补,平分爱意 钟意清醒后,人就没什么大事了。 大概是顾时宴的意思,必须要她住够三天院。 于是,她就被关了禁闭一样,天天只能在病房里活动。 期间,白秋来过几次电话,询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不见她过来探望了,她都报喜不报忧,将事情给隐瞒了下去。 钟意和顾时宴发生争执后,却并没有断掉顾时宴每天过来陪吃饭的决心。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日三餐都准时准点的过来。 而且,就连早餐都加上了肉,午餐和晚餐更是丰盛得堪比五星级大酒店。 每一顿饭,顾时宴都给钟意夹菜,堆满她吃饭的碗,监督着她吃完后,他才开始自己吃。 钟意一开始什么也不说,就算胃口再不好,也将荤腥吃完,可到了最后,她实在吃不进去了,就转过头望向顾时宴,态度平和、温柔的说道:“顾总如果是为了那天的事情愧疚的话,我想真的没必要,毕竟当时你想置我于死地的想法肯定不会是假的。” 她的话像是淬了毒一样,准确无误的将顾时宴戴上的面具给撕扯得一干二净。 那天逼迫钟意喝酒的事情,顾时宴确实有些后悔。 再加上她骨瘦如柴的样子,更让他觉得他那天的做法不应该。 后来,他还做过噩梦,梦见几年前,隔壁包厢的同学聚会上,有个刚二十出头的男孩因为吃了头孢喝酒而当场去世。 他还梦见了钟意,梦见她死在那场续签饭局上。 无数事情加诸到一起,顾时宴就生了想要弥补钟意的想法。 他想养胖她,想让她再回到从前的样子。 至少让他觉得,她现在的消瘦不是因为他而引起的。 顾时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声音挺轻的说道:“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会对你有愧疚。” 钟意也不在意,收回目光说道:“那就别再逼我吃不想吃的东西。” 顾时宴冷嗤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你爱吃不吃,总之别让别人觉得是我亏待你就好。” 钟意闷笑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怕别人说你对我不好啊。” 顾时宴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淡声说:“怎么会?” 钟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烈了:“是吗?没有最好了,毕竟顾总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 这话,分明话中有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钟意的嘴也变得带着刺一样了。 顾时宴不想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就三两下吃完饭,然后去一旁办公了。 钟意吃多了荤腥,胃里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了。 佣人过来收完东西,然后又离开了。 暮色降临,外面的雪还在飘着,钟意忍不住想,来年的春天一定会很漂亮吧。 四季更替,她还能见到几个季节? 她靠在床头,神情惆怅、恍惚,苍白的小脸恬静、安然,有种时间悄然流逝的感觉。 顾时宴正忙着工作,余光不知道怎么的就瞥向了钟意,他看到她坐在床头发呆的样子,仍旧是漂亮的,只是眼中有悲怆。 也没说什么,顾时宴就收回了视线。 钟意睡得很早,却睡眠很浅,中途总是醒过来。 好几次醒来,她都能看到顾时宴在病房那头办公的样子。 直到后面再醒来,病房的灯熄了,顾时宴也不见了。 钟意总归觉得舒服了一些,才熟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顾时宴仍旧准时过来陪钟意吃早餐,吃完,他就去公司了。 十一点的时候,钟意刚输完液,就有人推病房门进来。 这两天总有人进进出出的,钟意都已经习惯了,却没想到,苏云禾会过来。 她来的时候还买了水果,像是朋友一样坐在病床边,然后关切起来:“时晏说你住院了,所以这两天才没去锦园陪我,我想你是他的秘书,当初在潼城也照顾过我,我作为他的女朋友,过来看看你,想来也是应该的。” 苏云禾的话,带着刻意宣示主权的意思。 钟意毫不在意她的言行举止,始终微微笑着,说话的声音也尽量 很轻柔:“苏小姐人美心善,没想到还记着我这样的小人物呢?” 苏云禾明显听出钟意话中嘲弄的意思,她也不生气,淡声说:“钟秘书为我打地铺的这份情谊,我是该记得才是。” 钟意笑得很灿烂说:“苏小姐费心了。” 苏云禾剥了个橘子,她修长的手指仔细的弄干净上面的白色经络,然后将整个橘子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钟意说:“钟秘书,你是聪明人,像时晏这样的男人,注定不可能只有我这一个女人的,我其实明白,我没有足够好的身份背景能配得上他的光华缠身,我想你也是一样的,我们都不如韩小姐那样光芒万丈,但偏偏跟他纠缠不清的女人是我们两个,生活已经够苦了,我不想再把多余的精力放在争夺一个男人的喜欢上,就像这橘子,不也能轻而易举的分成两半吗?我和你,何不像这橘子一样平分时晏的爱呢?” 苏云禾看出钟意在顾时宴心中的份量,她也知晓自己和顾时宴之间至少还有过一段大学的情谊。 论情感,韩冰洁不会有她们更有胜算。 可论感情,苏云禾也明白,她离开后的那几年,是钟意填补上去的。 究竟谁在顾时宴的心里更重要,苏云禾想,或许天平会向钟意那边倾斜。 苏云禾的话,钟意听得云里雾里,她看着苏云禾手中的橘子,很诱人,她却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好半天了,钟意才轻声说:“苏小姐,现在不是封建朝,一个男人的爱,没有理由分给两个女人,更何况,我也不屑于跟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你喜欢的话,你尽管拿去就好,我不会跟你争的。” 苏云禾倒是意外钟意的态度,她微微怔愣了下,随即收回手中的半块橘子,她闷笑着说:“钟秘书,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钟意不明所以,只是说:“但我更羡慕你。” 苏云禾将两半橘子又合到一起,一个完整的橘子又显露了出来,她低着头,声音很沉很闷的说:“是吗?可是都是表象而已呢。” 她的声音喑哑,带着哭腔。 钟意不懂苏云禾的悲伤从何而来,能被顾时宴喜欢着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开心才是吗? 前几天的生日,排场那样大,整个柏城又有几个女人能有这样的待遇? 苏云禾,她可是无数女人羡慕的存在。 就包括钟意,她也很羡慕苏云禾。 可钟意羡慕得是苏云禾健康的身体,而并非顾时宴喜欢她。 钟意并不把苏云禾当成情敌,她只是不解的问说:“是吗?” 苏云禾的答案很笃定:“是啊。” 真真假假,钟意分不清,她也不想分清。 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水果,钟意温和的道谢说:“苏小姐能来看我,我很荣幸,谢了。” 苏云禾看钟意的态度,明显不是在意顾时宴的样子,她准备的那些话,想来也没说出来的必要了。 她站起身,笑容满面说:“那钟秘书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找钟秘书陪我逛街。” 钟意微微点头说:“回去吧,麻烦苏小姐跑这一趟了。” 苏云禾穿着小白裙,脚上是一双小白靴,一件短款粉色羽绒服,很衬她白皙的面庞。 她生得干净、清纯,眼睛又亮莹莹的,搭配这样靓丽的装扮,她看上去并不像已经三十岁的女人,反而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钟意很羡慕苏云禾,她是个健康的女孩。 苏云禾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往病房外面走。 只是刚打开病房门,苏云禾疑惑的声音就响起说:“时晏,你来啦?” 顾时宴也看到了苏云禾,他有些疑惑,偏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他看到钟意靠在病床上,目光正瞥着自己这边。 两个人的视线短暂的一交汇后,顾时宴就急匆匆的收回了视线。 他目光清浅温柔落到苏云禾脸上:“吃饭了吗?” 他边询问,边伸手轻抚苏云禾冰冷的面庞,眼中的宠溺似乎要溢出来一样。 苏云禾的脸瞬间通红,她害羞的垂下了头,脸贴着顾时宴的手心回答说:“还没吃呢。” 顾时宴拉着她的手往病房里走, 同时说:“留下一起吃吧,有你爱吃的海虾。” 说这话时,顾时宴刻意瞥了一眼病床上的钟意,她在玩手机,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对他和苏云禾的亲密,毫不在意。 曾经爱他、目光无时无刻不黏着他的钟意……死了。 第206章 故意恶心,他辞职了 佣人布好午餐,一桌子的食物,很丰盛。 海虾、排骨、猪蹄、花甲汤、花胶鸡、番茄炖牛腩、鸽子汤、鸡蛋羹…… 一桌子都是荤菜,并没有一个素菜。 佣人放好碗筷,又来搀扶钟意去用餐。 到了桌子前坐下时,钟意微笑对着佣人道谢说:“谢谢阿姨。” 顾时宴正在给苏云禾剥虾,余光瞥见钟意脸上的笑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在医院的这两天,钟意对自己没有一个笑容,反而对一个佣人能笑得这样好看。 苏云禾察觉到顾时宴的情绪变化,也意识到他的注意力是在钟意身上。 她识相的闭上嘴,没多说什么。 钟意坐下后,拿起筷子却不知道应该夹什么菜吃,满桌子的荤腥,她看着都没什么食欲。 这顿饭,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时宴故意安排这样做的。 明知道她想吃素菜,却不安排一个素菜。 顾时宴剥好虾,下意识的将虾放到了钟意的碗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冷着面孔对钟意说:“吃这个,补充蛋白质。” 苏云禾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去,她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钟意不想扫兴,闷闷的回应说:“嗯。” 桌子下,苏云禾扯了扯顾时宴的衣服。 顾时宴转头,他看到苏云禾泪眼汪汪的眸子,瞬间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忙重新剥了几只虾放在苏云禾碗中。 吃饭过程中,钟意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放低,好在苏云禾很会让顾时宴将注意力留在她身上,这顿饭,吃得也还算安稳。 饭后,佣人收了桌子,顾时宴和苏云禾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吃饱了饭,钟意就觉得疲惫,想要眯一会。 她躺上病床,闭着眼睛想休息,可耳边,都是顾时宴和苏云禾的声音。 他们此刻正在病房窗户边,苏云禾坐着的,顾时宴站在椅子旁边。 男人手中正削着苹果,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苹果,天光铺在他身上,照得他整个人很温柔。 苏云禾仰起脸,满眼崇拜的看着顾时宴,她轻声说:“时晏,你用不着做这些的,让佣人做就好。” 顾时宴低头削得很认真,英挺的轮廓尽数覆在光线中,他声音好听、沉醉:“为你做这些,是我的荣幸,交给佣人做,意义又不一样了。” 苏云禾笑意浓浓,干净白皙的面庞显得很温和,她温声说:“时晏,你真好。” 顾时宴削完了苹果,又切了小一块递到苏云禾的手中,他垂首凝着她精致的五官说:“应该的,不是吗?” 苏云禾笑了笑,接过了那块苹果。 她咬一口,甜味在舌尖蔓延开,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可在下一次抬眼时,她还是看到顾时宴匆匆望向病床的视线。 他收得很急,和苏云禾的目光对视上时,他丝毫没显得慌张,只是淡声说道:“还要吗?” 苏云禾的笑容带了一丝丝僵硬,她摇摇头,开口提议说:“给钟秘书拿一块吧。” 顾时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口拒绝了:“不用,她想吃的话,自己会削的。” 苏云禾仍旧笑着,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作为女人,她很敏锐的察觉到顾时宴对钟意是一定有在意的。 可他在意的方式并不正确。 如果用为难一个人让别人注意到自己,那毫无疑问,这是自私的。 可顾时宴这样的人,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吗? 明明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的。 难道……他真的动了心? 苏云禾正发着愣时,忽然感觉到眼前一暗,等回神时,她才发现是顾时宴倾身下来,同时还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他稍稍用力,就将苏云禾一把给搂了起来。 下一刻,顾时宴坐到了苏云禾刚刚坐的凳子上,而苏云禾此刻正跨坐在顾时宴的双腿上。 他们面对面的看着彼此,隔着薄薄的衣衫,两个人之间的体温互相交融着。 这是第一次,苏云禾以这样的姿势坐在顾时宴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抬手 ,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低头,想要吻住他的唇。 可头低下去的那一刻,顾时宴却毫无征兆的别开了脸,苏云禾的唇贴到了顾时宴的脸上。 钟意在病床上看到了这一幕,她除了觉得恶心,一点儿多余情绪都没有。 她并不想看,索性背过了身,将身后的一切都给隔绝住了。 可这时,苏云禾低低的嘤咛声响了起来。 钟意实在做不到跟一个没事人一样等着看或者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她从病床上下来,趿拉好棉拖鞋就往病房外面走。 她目不斜视,一眼也不看窗户那边的两人。 快到门口时,她出声说:“顾总,我先出去了,我把地方交给你们,你们玩尽兴点。” 话落,她毫不犹豫推开门就出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顾时宴放在苏云禾腰上的手也抽了回来。 苏云禾趴在顾时宴的肩膀上,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下来。 她身为女人,知道那是什么感情。 苏云禾不敢说什么,只是抱紧了顾时宴的脖子,将他搂得很紧很紧,生怕会失去了一样。 钟意走出病房,长长的走廊,她觉得好长好长,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方向,没有归路。 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她都视而不见,只是茫然的往前走着。 路过护士站时,她听到几个护士在谈论八卦的声音。 “陆医生喜欢的那个女的好像是那个什么商业大佬的秘书。” “秘书?贴身秘书吗?陆医生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漂亮啊,身材好啊,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确实是有些东西的。” “可毕竟是个二手货,陆医生也不嫌脏吗?不是说医生都有洁癖吗?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那谁知道呢?洁癖不洁癖的,还不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只是可惜了陆医生,竟然从医院辞职了。” “是啊,你们说,他为什么要辞职啊?” 前面的话,钟意听到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后面的话,令她情绪不受控制起来。 她几步冲到护士站前,双手重重按在了台面上,冷着面孔冲几个八卦的护士厉声吼说:“你们说什么?陆医生辞职了?” 几个护士看到是八卦的女主人,顿时都变得有些窘迫起来。 钟意眼神恶狠狠的瞪着她们,声音更大了:“我问你们话,陆医生为什么辞职了?回答我!” 她只想知道原因,只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跟顾时宴有关。 第207章 想让你死,背下罪名 几个护士被钟意吓得脸色都变了,看着她暴怒凶狠的样子,大家都汗津津的。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儿的护士,小声的说:“这……我……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也只是听说的,为什么辞职,当然只有当事人和院长知道了,这个,你问我们,我们也没法回答你啊。” 钟意没得到明确的答案,也不想跟几个护士继续争论什么。 继续问下去,只是无济于事。 她心中猜想,或许这件事和顾时宴有关。 可他明明说过的,他不屑于去动陆允洲的。 不,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钟意怒气上涌,早已经顾不得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病房的了。 她脚步匆匆冲到病房外,来不及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门开时,映入钟意眼帘的是苏云禾还坐在顾时宴的腿上,她将下颌抵在他的肩窝上,而顾时宴的手还在苏云禾的腰上游走,不知道是不是想要伸手探到衣服里面去。 苏云禾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猛地颤栗了一下。 看到是钟意,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她就已经走到了跟前来。 钟意一眼也不看苏云禾,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顾时宴,我有话想要问你。” 顾时宴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用力拢紧了苏云禾颤抖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还刻意拧了一把苏云禾腰上的软肉,致使得她轻嘤了出来。 与此同时,顾时宴微微侧首,挺拔的五官在灯光下更显得锋锐、凌厉,他的声音犹如淬了寒霜一般的冷意反问说:“你没看到我在干什么吗?这个时候,就是有天大的急事,也得等事情结束后再跟我说。” 钟意耐着性子,低声说:“你出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顾时宴明显被激怒了,转头过来时,鹰隼一样的黑眸紧凝着钟意说:“凭什么我要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钟意,你是我的秘书,不是我的老婆,我犯不上听你的命令,就算你是我的老婆,没看到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吗?扰人春梦的好事,你也要做?” 钟意站在光下,小脸苍白,毫无血色,她的眼睛微微湿润,看到顾时宴暴躁、猩红着双眸的样子,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很压抑的说:“顾时宴,你不要逼我。” 顾时宴却觉得好笑:“逼你?我就逼你又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钟意刚刚对他毫不在意的态度,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丝怨气。 所以这个时候,他就莫名的想要欺负一下她。 钟意轻轻牵了下唇角,随即转身往病床边走,边走,她边说:“那好,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做,等你们做完了,我再问你。” 她想,她反正等得起。 顾时宴还抱着苏云禾,但他转过了椅子,看着钟意骨瘦嶙峋的背影问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想,只要她说一句她是吃醋了,那他会毫不犹豫的让苏云禾回去。 可是,钟意没有,她坐到病床上后,就躺了下去,她背对着他们,声音很沉很沙哑的说:“顾总,还请你快一点,我是真的有事情要问你。” 顾时宴被她的态度更激怒了,他脸上青筋暴起,双眸猩红凌厉:“钟意,我在问你话,你回答我的问题。” 钟意知道他在问什么,就回答了一声说:“没有。” 她一顿一字,声音格外的清晰、响亮。 顾时宴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他点着头,冷嗤出声说:“好,真是好得很,既然你那么想要看,好,那我就做给你看。” 话落,他直接起身将苏云禾放到了椅子上,他站在逆光中,五官模糊不清,但苏云禾抬头望着他,心中十分清楚他这是在赌气,他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要她。 可苏云禾不会拒绝顾时宴,她看到他倾身覆下来,手摸着她的腰,顺着衣服缝隙往里面探。 苏云禾抱住他壮实的腰部,回应着他,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私密处贴。 在彼此亲密的接触中,苏云禾还轻声哼了出来,极力的回应着、撩拨着。 如果能和顾时宴生米煮成熟饭,哪怕是在钟意的面前做,她也心甘情愿。 可苏云禾想多了,顾时宴的手最终还是停在了她的私密部位前,他猛地用力顿住,随即直起了身体,他偏过头看向窗户外,声音压低了说:“云禾,你去车上等我吧。” 苏云禾眼中的泪瞬间聚集成团,她呆呆愣愣的看着顾时宴的后背,想要恳求他继续的话,还是说不出来。 最终,她放弃了,她整理好衣服站起身,哽咽着说:“那你快一点,我在车上去等你。” 顾时宴点头应了一声说:“好。” 苏云禾拎起自己的包,脚步匆匆的往病房外面走去。 离开之前,她甚至不敢看钟意一眼。 在这场无声无息的博弈中,她输了,钟意才是最大的赢家。 等苏云禾走后,顾时宴在窗户前点燃了一根烟。 屋子里很封闭,烟味散不出去,钟意闻到烟味,只感觉胃中很不舒服,她颦紧了眉心,汗也唰唰的直冒。 钟意强忍着,不肯开口让顾时宴别再抽,她也明白苏云禾的离开,并不是因为她在顾时宴心里有多重要,而是那样的事,只有畜生才会做得出来。 就算是顾时宴,想来也是做不到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做的。 一根烟抽完,顾时宴回身走到病床边,他坐在椅子中,盯着钟意后背说:“说吧,有什么事情要说?” 钟意觉得胃里好受一些了,她才撑着病床坐起来,她靠在床档上,小脸被光照得很白皙,她目光盈润凝着顾时宴,声音淡淡的开口问说:“允洲哥哥辞职的事情是不是你做得?” 闻言,顾时宴不屑的冷嗤一声说:“呵,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情而要死不活的?” 钟意的手指攥紧白皙的被子,她瞳孔幽暗深沉,声音也凌厉非常:“顾时宴,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 顾时宴的笑声更浓郁了一些:“钟意,那我问你,是我做的,你想怎么样?不是我做的,你又想怎么样?” 钟意攥着被子的手指泛白,她苍白的脸上也都是抵抗和愤恨,她咬牙切齿的说:“顾时宴,如果是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曝光你的恶行,天理昭昭,我总有可以说理的地方,凭什么别人用十几年努力换来的成就,你三两句话就可以扼杀别人的一切功绩?” 钟意气得浑身在发抖,一张脸因为生气而皱成了一团儿。 顾时宴听着她愤慨的质问,轻笑了出来:“所以你要为了他跟我作对?你就那么在意他吗?” 顾时宴隐忍着,克制着,猩红的眼底压抑着狂风暴雨,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默默的收紧,镇压着内心的怒意。 钟意没得到确定的回答,她不知道陆允洲的辞职到底跟顾时宴有没有关系。 但他的反问,她回答得很坚决:“是,我是在意他,他答应过娶我,我为什么不能在意他?” 顾时宴忽地站起身,一脚将凳子给踢得老远,他猛地倾身靠近钟意,一把扼住了她的下颌,他抬起她的脸,逼迫得她跟自己对视。 他的怒意,他的凶狠,尽数都对着她:“那我呢?钟意那我呢?你还在意我吗?” 钟意的下颌像是要碎了一样,她泪眼汪汪的,她一点儿也不肯求饶、服软,她冲顾时宴笑起来,声音沉沉的说:“在意啊,怎么能不在意呢?我在意你什么时候破产,什么时候沦为笑柄?什么时候去死!” 她一字一句,字字咬得很重。 她的话,犹如给了顾时宴一耳光,甚至比那还要扎心一百倍。 原来她是这么痛恨自己,痛恨到竟然想要让他去死。 顾时宴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他重重将钟意往旁边一搪,她整个人撞到床档上,发出“嗵”的一声巨响,脑袋里更是嗡鸣不断,眼前也是天旋地转的。 顾时宴凝着钟意狼狈、瘦弱的样子,他声音闷沉道:“你想让我死,但钟意,我就是不让你如愿,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话落,他愤愤离开。 钟意问题的答案,他也没有告诉她。 陆允洲的离职,并不是顾时宴所为。 可他想,已经没必要了。 是不是他做的,钟意心中都已经有了定论。 就算不是他,她也不会相信的。 索性,他就背下这罪名。 第208章 答应结婚,周氏更替 医院停车场,黑色的劳斯莱斯车内。 苏云禾已经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在这期间,她已经落过泪了。 顾时宴在病房对她的所作所为,无疑于是对她的羞辱。 如果做了,就代表着顾时宴根本不在意她的脸面,可如果没做,也只能代表顾时宴不想要她。 不管结果怎么样,苏云禾都是失败的那一方。 苏云禾很难过,她捂住脸,难过的又一次痛哭起来。 只是下一刻,驾驶位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苏云禾赶忙擦干净眼泪,她转头去看顾时宴,他脸色很难看,一双眼深邃、猩红,明显的生气了。 不知道钟意对他说了什么,但看他的样子,一定闹得很不愉快。 苏云禾不想触这个霉头,就识相的没有多问什么。 顾时宴一上车,没有关心苏云禾一句不说,还直接抽起了烟。 缭缭升腾起来的烟雾呛得苏云禾直咳嗽、落泪。 可即便这样,顾时宴也仍旧不为所动,仍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 驾驶位的车窗全降下来的,有风拂过来,将香烟烟雾尽数都吹向了苏云禾。 她很难受,捂着胸口直咳嗽不停。 再忍不住,苏云禾小声的嗫嚅一声说:“时晏,能不能先别抽烟了?” 顾时宴听到这话,就像是炸药被点燃了引线一样,当下就暴走了:“钟意都不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愤愤回头,眼睛殷红盯着苏云禾。 苏云禾捂着胸口,泪眼粼粼的回看着顾时宴,他的面庞在视线中有些模糊,烟雾氤氲了他的五官,他在暗光下显得很凶很凶。 这还是第一次,顾时宴对自己这样说话。 苏云禾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回神时,她低垂下头,肩膀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哭得很细碎,声音也很压抑,听得顾时宴心都碎了。 他丢掉手中的香烟,忙倾身过去抓住苏云禾的双手,他轻言细语哄着说:“云禾,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跟你那样说话,是我错了,你打我吧。” 顾时宴边说,边拿起苏云禾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招呼。 苏云禾哭得更厉害了,泪水啪嗒啪嗒的不停往下滚落。 顾时宴抓住她的肩膀,想抬手将她的脸给抬起来,可苏云禾抵抗着,不停的直落泪。 顾时宴没了办法,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云禾,你打我吧,是我混蛋,我不该凶你,对不起,对不起。” 他抓着苏云禾的手不停往脸上打,打得出了响声来。 苏云禾的心瞬间就软了下去,她扑到顾时宴怀中,她抬手温柔抚摸他英挺的面庞轮廓说:“时晏,我们结婚吧。” 停车场的光很暗很暗,苏云禾的视线却灼灼的盯着顾时宴的下颌,她认真看着他,在等他给自己回答。 顾时宴听到这话,身体是僵硬的,可他怔怔愣愣的,还是给出了答案说:“好……” 这一声回应,他回得并不是很坚决,甚至还有些犹豫。 可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苏云禾听到顾时宴的回答,她布满泪痕的脸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抱紧顾时宴的手臂,她憧憬着未来的一切说:“时晏,我们要个孩子吧。” 提起孩子,苏云禾的眼里都是温柔。 顾时宴却不敢往这些事情上面想,他只是抱住苏云禾,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方说:“等结婚后再说吧。” 苏云禾又是哭又是笑的,她的声音喑哑,小脸上也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轻声说:“时晏,你有工作,我没有工作,生个孩子,就当是陪我了吧。” 顾时宴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是一片迷茫。 苏云禾回来时,他确实想过娶她,可那时候的坚决,他也并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还是这么多年的执念。 而现在提起结婚,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喜悦,甚至说,还有些不情愿。 他心中想到的,是钟意,她该怎么办? 可嘴上,他却答应着苏云禾的请求说:“好。” 他温柔抚摸着苏云禾的头发,示意她不要再哭了。 苏云禾也听出了顾时宴话中的犹豫,他已经不再像他在潼城时那样的坚决了。 或许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顾时宴会彻底的弄清楚自己的内心。 所以,苏云禾想,她一定要趁早和顾时宴将结婚的事情定下来。 不然等顾时宴弄清楚喜欢的人其实是钟意时,她就真的没有一点儿盼头了。 …… 病房。 顾时宴离开后,钟意就由着自己撞在床档上然后摔下来的姿势趴在床上。 她脑袋晕晕沉沉的,眼前一片星星点点,她顾不得难受,心中想着的是陆允洲的处境。 顾时宴虽然没有给钟意明确的回复,但她想,和他也八九脱离不了关系了。 在这偌大柏城,还能有谁有这样大的权利呢? 所有人在顾时宴眼中,都只不过是小蚂蚁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钟意都觉得累了,她才动了动快要僵硬的身体。 缩回被窝中,钟意拿出手机,她想给陆允洲打电话,她想问问他的近况。 可电话打出去之后,她又一把给挂断了。 或许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是吗? 她再打电话去打扰,也只不过是为彼此徒增烦恼。 更何况打了这个电话过去,又能有什么用呢? 以她的能力,还是解决不了目前的困境。 电话挂断后,钟意就平躺着,她盯着天花板,眼前的光晕刺着她的眼睛,刺得她不住的直落泪。 从这一次争执之后,顾时宴就不来医院了。 第二天一早,钟意就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 住院三天,花费了三万多元,贵在vip住房上面。 这些钱对钟意而言都是小钱,她就自己付了。 按道理讲,这些钱应该是顾时宴替她给,可她已经不想去计较这些了。 离开医院之前,她还去探望了一眼父母,她佯装得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唠了会家常。 钟建勋问起钟祈年的情况,钟意说会去问问多久能办理好出来的手续,白秋也叮嘱她要好好休息,不能太劳累。 钟意都一一承应下来,然后在午饭前离开了医院。 刚出医院,钟意就看到了顾时宴的黑色劳斯莱斯。 她因为陆允洲的事情对他还有怨气,可她又明白,她还是要忍气吞声的继续做这个秘书。 因为她不做,哥哥那边就随时会有变动的危险。 只有等哥哥真的出来了,她才敢撂挑子。 可顾时宴想要她回来,就算不在钟祈年的事情上胁迫她,也会有别的办法逼迫她留下来。 可钟意也想好了,只要不是对家人不利的事情,她就不会害怕。 反正不管顾时宴有什么手段,她都不怕了。 走近时,钟意才发现副驾驶上面坐着的是楚尧。 看到钟意,他从驾驶位上下来了:“钟秘书,是顾总让我过来接你的。” 钟意淡淡笑笑说:“谢谢。” 楚尧为她打开车子后门,轻声说:“上车吧,顾总说有事要跟你谈。” 钟意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配合着上了车。 车上,钟意看了会手机,才发现浏览器上又有热搜了。 点进去看一眼,她才发觉并不是有关顾时宴的,而是已经很久没出花边新闻的周无漾。 自从上一次在傅园外见过面,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 钟意为了避嫌,也没想过联系周无漾。 她知道的消息,还是顾时宴跟她说,周无漾被家人带了回去。 没想到这一次再看到跟他有关的消息,竟是会以这样的方式。 新闻热搜上面说,周无漾真正接手了周氏企业,成为了周氏的接班人,新一任总裁。 这几年,周氏一直在走下坡路,周无漾在这个时候接手,无疑于是接了个烂摊子。 可毕竟是周家唯一的儿子,公司的事,也只有他能接下。 可钟意不知道,周无漾接手周氏,也是为了能和顾时宴有一争高下的能力。 如果不是钟意,他其实更愿意做一个闲散少爷。 关于周氏,他更希望能者居之。 可他想要钟意,就不得不趟进这浑水里。 第209章 大张旗鼓,粉色信封 车子在顾氏办公大楼前停下,钟意一个人进了大厦,乘坐总裁专用电梯上了二十四楼。 一路过办公区域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站在外面,她伸手敲响了门:“顾总,楚尧说您找我。” 屋子里,传来顾时宴回话的声音说:“进来吧。” 钟意推门进去时,顾时宴正坐在办公位置上给文件签字。 听到声音时,顾时宴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他抬起头看钟意,自上一次争执后,不过才两天没见,她好像又瘦了一点儿,气色很是不好。 顾时宴很想问问她,究竟是谁在亏待她? 可这些话,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钟意只不过是他的下属,生和死,都由不到他来管。 走近了,钟意站在办公桌前,垂首看着顾时宴的目光很冷淡,她轻声开口说:“楚尧说你有事情跟我谈。” 顾时宴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显得恣意、慵懒,他双手合十,手肘抵在腰间,举起来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 他看着钟意,淡声问说:“周氏接班人的新闻,你看到了吧?” 钟意点点头说:“嗯,看到了。” 顾时宴注视着她的神情,她无波无澜的样子,他没看出一点异常来。 半响,顾时宴直起身体,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红色的请柬出来,然后放到办公桌上推向了钟意并说:“看看吧。” 钟意弯腰去拿,低头时,白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她里面的风情隐约可见,这弄得顾时宴喉头一紧,竟是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苏云禾在他身下娇软、嘤咛的样子,他提不起一丝兴趣,可钟意只是不经意的露出了一点点风光,他就浑身燥热难耐。 顾时宴瞥开了视线,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钟意翻开请柬,才发现里面的内容是邀请顾时宴去参加周无漾接替周氏的宴会。 看完后,钟意颦眉问说:“所以顾总,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顾时宴答非所问:“我想问你,你想去吗?” 钟意怔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顾时宴的用意,但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想了想,钟意才开口反问说:“那顾总想去吗?不想去的话,其实也可以推掉的。” 顾时宴的唇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他笑起来说:“请柬都送到手上了,不去不太好吧?” 钟意瞬间了然,他这是非要她做一个决定。 可去不去,她又能真正说了算吗? 他想要的,不就是她开口说不去吗? 可偏偏,钟意就不让他如愿。 “顾总,周氏虽然在走下坡路,可毕竟根基还在,请柬您也收下了,不去的话,过错是在您。” 这话,钟意是故意说的。 顾时宴去了,是给周家面子,不去,也有拿得出来的理由。 可钟意这样一说,顾时宴就不想给这个面子了。 只是说不去的话还没有出口,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楚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说:“顾总,外面有份钟秘书的快递,是‘叫必达’送过来的。” “叫必达”是一个快递公司,不管多难送的东西,只要送的人开口,公司都会想尽办法的送到。 顾时宴听到楚尧的话,对这份快递起了好奇心。 楚尧说过的,钟意并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家人和哥哥,就只有陆允洲和周无漾这两个比较熟悉的人了。 那这份快递,会是谁送来的? 陆允洲? 钟意正抬腿往外面走,想自己去签收这份快递,可没想到顾时宴却忽然开口吩咐说:“楚尧,让人把东西送进来吧。” 这话,钟意听到了也是一怔。 她忙回头看向顾时宴,只见他深邃的眼底凛冽着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分明不怀好意。 钟意紧了紧手指,也没再说什么。 送来的是什么东西,是谁送来的,其实她通通都不知情。 楚尧闻言,就带着快递员进了办公室。 门开的刹那间,钟意和顾时宴都看到了快递员的手中抱着一大捧白色玫瑰,包 装得很精致,中间还挂着一个白色的小猫咪玩偶,而玩偶的尾巴上,还放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钟意看到这一幕,惊得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这是谁的手笔,竟然胆子大到这个地步?敢把这些东西往顾时宴的办公室送。 她转头瞥了一眼顾时宴,只见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了下来。 他的不满、不悦,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勃发着。 可快递员却视若无睹,抱着玫瑰花走向办公室里唯一的女性,他将花放到钟意的身旁,同时笑眯眯的说:“您是钟小姐吧?这是我们新任总裁周先生命我送过来的花,他还刻意叮嘱了,说这是一百朵他精心挑选的玫瑰,寓意是他百分百的爱意,另外他还交代说,让我不要把花放到您手上,他说花重,会伤了您的手。” 快递员边说,边弯腰从玩偶小猫咪的尾巴上摘下了粉色的信封。 他将粉色信封递交到正在一愣一愣发呆的钟意手上并说:“周先生说,他新任周氏总裁,会在曼宁庄园举办草坪晚宴,他邀请您务必去参加这一场宴会,还说为您精心挑选了礼服,晚上会有人送到您的住处,他说请您到时候一定赏脸参加他的晚宴,并且是以他的女伴出席这场宴会。” 钟意茫然无措的听着快递员的话,她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不会运转了。 周无漾是出了名的浪荡子,追姑娘最是有一套了。 可实际上,他却是个痴情的种。 只是后来,他看清了秦雨夕,就不再一根筋的只对她好了,可现在,他竟然将这些心思都花费在了钟意的身上。 很久不见面,一有消息,竟还是这样爆炸的事情。 钟意拿着信封,手心都是汗津津的。 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顾时宴,只见他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一样。 快递员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钟意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说:“谢谢,我记住了,麻烦告诉周先生,到时候我一定会到场的。” 快递员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指了指粉色的信封说:“钟小姐,周先生的心里话可都藏在信封里了,还请你务必收好,一定要仔细的阅读才是。” 钟意捏着粉色信封,只感觉烫手,她看看顾时宴,又看看快递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快递员,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时宴都快要爆炸了,他还在火上浇油。 楚尧也看出气氛的凝滞,赶忙抓着快递员的手臂说:“行了,东西送到了就请出去吧,顾总和钟秘书还有事情要谈。” 快递员被推着往外面走,但他边往外面去,边扭头回来对钟意说:“钟小姐,你可一定要好好看信封的内容啊,那可都是周先生的肺腑之言啊。” 钟意的脸都绿了,心跳也突突的。 顾时宴要生气了,有她好受的。 好在,楚尧很快就将快递员给拽了出去。 办公室清净后,钟意转头看到腿旁边的花,她觉得这一抹白色不是浪漫,而是刺眼。 这样大张旗鼓的送过来,不就是摆明了是挑衅吗? 钟意赶忙将信封收好揣进衣兜里,又弯腰去抱玫瑰花。 花束太大了,她抱得很费劲。 勉强抱起来后,她悻悻的对顾时宴说:“顾总,我去把花处理了。” 边说,她边往办公室外面逃。 再不离开这里,她怕顾时宴的眼神都能将她给杀死。 只是顾时宴还是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他从办公椅中站起身,三两步跨过来,就拦在了钟意的面前。 顾时宴伸手将玫瑰花一把给打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大手攥住钟意的手臂,将她直接搪到了后面的墙壁上。 就这么一瞬间,钟意就被困在了顾时宴的胸膛和墙壁之间动弹不得。 她抬头看顾时宴,只见他眼底的寒光汹涌着,饮风吞尘一般的张狂。 钟意挣扎两下,眼神发红瞪着顾时宴说:“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顾时宴跟没有听到一样,反而还更加用力攥紧了钟意的胳膊,他目光灼灼,语气沉沉:“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提议要我去 参加宴会的理由?” 钟意惨淡一笑,还是开口解释说:“顾时宴,我不知道,我没有故意让你去,参加不参加,不都是你自己做主吗?为什么非要问我?我能左右你的决定吗?” 顾时宴倾身压得更近,钟意的手臂几乎是贴在他炙热的胸膛上的。 两个人之间距离太近了,钟意难堪的别开脸,不想多说一句话。 顾时宴忽地笑了一声,随即声音冷冷的说:“既然他邀请你去,那你去,我倒是想看看,他周无漾会对我的女人做什么!” 钟意觉得他小题大做,推搡着他说:“我跟周先生是朋友,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顾时宴的另外一只手却探进她的衣兜里摸出了那封粉色的信封,他捏在手中,举在钟意的面前,他死死盯着她,语气凶狠、凌厉:“那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我,朋友之间维系感情需要用到粉色的东西!还需要买玫瑰?钟意,我是男人,我不是傻子。” 第210章 信中内容,周家太太 顾时宴的眼神狠绝,他灼灼盯着钟意,目光像是能将她给吞噬掉一样。 钟意看着那粉色的信封,虽然她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她觉得这是她自己的私事,这并不应该成为顾时宴斥责她的理由。 她用力推他,却没能推开。 顾时宴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她压迫在身下,他目光深深锁着她,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钟意看着那粉色信封,垂眸时,笑声苍凉、可悲:“顾时宴,你不就是想说,我是你的私有物,我是你的玩具,你是主人,你有做任何事情的权利,但我不行,我不可以,就算是别人想对我好,也不行,对不对?” 顾时宴的心思被戳中,他挪开视线,一眼也不看钟意,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钟意却低低的笑出了声音来,她眼眶湿润,声音哽咽说道:“顾时宴,你能别这么自私吗?” 顾时宴的脸色很难看,他收回目光再一次看向钟意,声音沉沉的警告说:“钟意,不许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不想听。” 钟意却不管不顾,垂眸时,眼泪滚了出来,她声音清淡的说道:“我知道,我不该下贱到什么也不图,就成为你的床上玩具,更不应该做你这么多年的地下情人,可我想,过错不在我,至少我向你表达过我的心意,我想成为你的女朋友,被你光明正大的宣告给所有人,甚至想过有一天我们会结婚,可你什么也没有做,但你和韩小姐商谈了订婚的事情,甚至是商量了结婚的婚期,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想过我,所以在我们这段关系中,你其实没资格要求我做什么,而我现在之所以还站在你面前,我想你自己比谁都清楚原因。” 顾时宴不想听这些,可还是听了进去。 钟意的话说得没错,当初她确实表达过心意。 可那时候,唐婉华一直在催促着他赶紧和韩冰洁将事情定下来。 他也想过,他不可能会跟一个秘书结婚。 但那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将结婚的事情告诉钟意。 是一直到网上传出婚期将近的消息时,钟意才知道的这些事情。 此时此刻,顾时宴听钟意提起这些,他心中还是存了一定的愧疚的。 无论她是地下情人也好,还是暖床工具也罢,他想,她都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 顾时宴短暂沉默的时间里,钟意抬起手,抽走了他手中的粉色信封说:“顾总,这是周先生给我的东西,那这就是我的隐私物品,不管里面说了什么,这都是我的秘密,还请顾总尊重人,不要窥探别人的秘密。” 话落,她弯腰从顾时宴的腋窝下钻了出来,逃离了他的禁锢之地。 钟意低头看着地上的白色玫瑰,虽然被摔了,可花朵仍然是娇艳的。 这是周无漾的心思,她不想践踏,就弯腰将花束给抱了起来。 顾时宴在身后转头,看到钟意抱起花束的行为,他更加生气了:“钟意,你什么意思?” 水晶灯下,顾时宴的脸色很白,很难看。 钟意脚步停住,却并没有回头,花束很大,衬得她整个人很小很小。 她的声音也不大,很冷很淡的回答说:“这是周先生送我的东西,我想我应该有收下的资格吧,就像顾总送苏小姐昂贵的流光项链一样,不是吗?” 顾时宴的身体僵直住,钟意的话,分明是在提醒他,他都做不到只有她一个女人,那又凭什么要求她做到只有他一个男人。 钟意说完,不再再停留,就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出去的时候,外面不少人都看向了她,眼神疑惑、狐疑。 办公室里,顾时宴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被钟意的事给一点就燃。 可他明明已经答应了苏云禾要结婚的事情。 他和钟意,也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纠缠下去吧。 或许等他结婚了,他们就真正要分道扬镳了,彼此都有彼此的生活要继续。 可顾时宴,心里莫名的抵触,抵触钟意会离开他这件事。 他不想让她离开,他想让她一辈子都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无名无分,他也要 她留下来。 …… 钟意下楼,本来想着把玫瑰花丢掉的。 可她想,这是周无漾的心意,她又才叫了个跑腿,将白色的玫瑰花送回了自己的住处。 想来,往花瓶里插上,放在家里看看也是好的。 给她枯燥、苦涩的日子增添一点点生活的味道,总也好过丢了。 至于粉色的信封,钟意还是打开看了。 她站在寒风口,在顾氏大厦前打开了这封信。 不得不承认,周无漾讨女孩子欢心是有两手的。 信封里的字,都是他亲手写的。 打开信纸后,洋洋洒洒的一篇字,令钟意蹙起了眉心。 “小意,好久不见,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来打扰你,但有句话憋心里太久了,我怕不说的话,我会直接原地爆炸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傅园的那个雨夜里,那一晚没有帮到你,我很内疚,我被顾时宴送进了警局后,周家人就来保释我了,我和家里人聊过后,决定接手周家了,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宁愿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一日三餐四季,你和我,到处走走看看,感受一下每个城市的风土人情,看看山川河流,每天睡醒有你,睡前有你,我想你其实是喜欢大山的,那天在柏山遇见你,我很开心,以前有人告诉我,徒步、爬山,其实是找罪受,可那天你一句累没喊,一个苦字没提,却坚持了下来,我想,我们是一样的人的,都是热爱自由的,但现实却并非如此,并不是想要,一切就能实现的,你被顾时宴束缚着,做不了想做的事,我想我只有成为更厉害的人,才能将你护在羽翼下,看你真正的开心起来。” “这一次邀请你参加晚宴,我其实没别的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钟意你,我想等我成功,在柏城能和顾时宴一较高下,能真正护得住你的时候,我想邀请你做我的周太太,只要这一次晚宴你同意过来了,那我就当你是答应我对你的邀请了。” 信最后,还有周无漾的署名。 钟意将信纸叠好,重新放回了粉色信封中。 周无漾邀约参加晚宴事小,可其中真正的用意,却令钟意有些惶惶不安。 他说只要她去了,就是答应他对她发出周太太邀请的同意了。 可周无漾在给钟意送请柬时,故意弄得人尽皆知,她要是拒绝了他不去,才会更叫他没有面子。 可她一旦去了,那就是变相同意“周太太”邀约的事情了。 周无漾摆明了就是想让她难做,想让她做一个不得不做的选择。 钟意无奈的笑起来,还以为自己和周无漾之间已经没什么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又来了一波攻势。 而这一次的邀约,钟意又不得不去。 …… 周无漾接手周氏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晚宴也邀请了不少柏城的权贵。 曼宁庄园很大,几百亩的占地面积,都被周无漾包了下来,专用于这一次晚宴。 钟意认识的人里面,周无漾邀请了顾时宴、韩冰洁、宋子衿、杨淮禹、唐婉华、姚太太和先生…… 除了这些人的家人,还有柏城另外的有钱人。 各个行业的大人物,都被邀请了过来。 自然还有很多小人物,也因热闹而参与了进来。 晚宴还没有开始,草坪上就已经站满了人,权贵名媛、俊男靓女、达官显贵…… 露天的草坪,因为是冬天,还专门备了各种取暖工具。 参加晚宴的每个人,更是不怕冷一样,穿礼服的穿礼服,穿西服的穿西服。 就好像,此刻不是深冬,而是盛夏一样。 因为排场够大,来的每一个人都并非空手。 草坪上摆放着十几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贺礼,成百上千,不计其数。 有人更直接,送来得是签过字的合作合同,只等周无漾签字,就能立马见效。 翡翠原石、字画、古董花瓶、金佛、红纸题的吉祥话…… 各种贺礼,应有尽有,自然也价值不菲。 周无漾站在草坪入口,一边招呼来客,一边往车子过来的方向张望。 他在等一个人,等他未来的周太太 。 第211章 真诚夸赞,来者不善 晚宴开始前,周无漾因抽不开身,就吩咐自己的司机去接钟意了。 下午四点就让过去了,一直都快六点了,居然还没把人给接过来。 其实时间还尚早,只是周无漾的内心焦灼,他怕钟意看到信中内容的最后几句话,她就不来参加晚宴了。 可她要是不来,那他这场宴会办得又还有什么意义? 周无漾站在入口处,明明是招呼宾客的,可因没有看到钟意,心情也低落了下来。 就在周无漾想给司机打电话问问有没有接到人时,白色的迈巴赫就停在了入口不远处。 看到是自己的车子,周无漾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漾开了。 他也不顾有人正在跟他说着祝贺的话,就整理了一下西服,随即大步走向了白色的迈巴赫。 车子刚停稳,司机就下车来,他正要打开车子后门,却被周无漾一把抢先了。 司机看是周无漾,忙悻悻的往一旁退开了。 时值六点,夜空有星星亮起,漫天的星星点点,正好衬着夜色下,浪漫而又热闹的曼宁庄园。 草坪上,无数人早已经融入到了宴会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热闹不已。 而入口处,守着不少护卫和侍应生,为这柏城的权贵守着一方的宁静。 周无漾绅士的打开车门,一只手放到车顶上护着,一只手则对着车子里的钟意伸了出去。 借着车外昏暗的点点星光,周无漾看到今晚的钟意盛装出席。 印象中,钟意一直都是淡妆,可今晚,她化了稍微浓一点的妆,粉底擦得很衬肤色,底妆做得很好,晶莹透彻的,肌肤看着吹弹可破,贴了浓密款的假睫毛,卷卷翘翘的,眼尾轻提了一笔向上的眼线,眼睛灵动、圆润,头发用心做成了大波浪卷,很自然的披散在身后,一侧碎发拢至耳后,耳边别了一只精致的珍珠发夹,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耳坠,衬得钟意的脸更小了。 钟意身上,套着一条紧身亮片裙,裙摆一直到长到脚踝处,普通女人根本驾驭不了这种招摇的红色,对身段和脸蛋都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可钟意却能穿得很好看,她扬起尖细的下颌,视线淡淡望向周无漾,她轻轻咧开唇角,冲他温柔的笑了起来:“周先生。” 用心打扮过后,钟意的声音都连带着变得不一样起来。 周无漾站在迈巴赫门口,倾身看着车子里的钟意。 这一刻,明明没有光亮落在车里,可在周无漾心里,钟意就站在无数光线闪烁的灯光下,她很耀眼,很美丽。 他被惊得心头突突乱跳,可却仍旧没有乱一点儿分寸,他温柔着声音,低声说:“今天辛苦了,手给我,我牵你下来。” 钟意有些惶恐,也很不安,轻声说道:“我自己下来吧。” 她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的腿往外面一伸,正要出来时,周无漾却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大掌,瞬间就把她冰冷的小手给包裹住了。 这一刻,钟意心头微微颤栗了下。 她略微惊讶的抬头,微微湿润的眼睛像是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麋鹿,看着盈润又惹人怜惜。 周无漾的英俊面庞上都是温和笑意,他笑得很好看,声音也像是大提琴的一样醇厚、好听:“我拉你。” 他明明笑着,可说出口的话却微微用力,似乎是在告诉钟意,他一定要这么做。 钟意见他坚持,也就不好驳了他的面子,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了。 周无漾一手护着车顶,一手牵着钟意,将她从车上带了下来。 十厘米的高跟鞋,瞬间拉高了钟意的身高,她站在周无漾旁边,两个人仍旧还差半个头,可郎才女貌的,还是引来不少人观望。 下了车,温度骤降,钟意察觉到冷意,可因为穿着礼服,她不想让自己丢了形象,就努力的绷紧了脊背,站得笔挺、高傲。 周无漾看她这样子,忍不住抿唇笑了一声,他转头去拿早就准备好的大衣,然后二话不说就披到了钟意的身后。 钟意一愣,满眼疑惑的看向了他。 周无漾冲她微微一笑,淡声说:“里面有取暖工具,不过现在还没到时 间进去,你陪我在门口待会儿吧,就当是帮我一起招呼客人了。” 他这样说,钟意自然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她点点头道:“嗯。” 入口处,仍是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往里面去。 门口自然有招呼客人的侍应生,都很尽职尽责。 钟意拢好外套,裹住了自己冰冷的身子,她抬腿想往门口那边去,却不料周无漾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脚步停住,满眼疑惑的看向他问说:“周先生,怎么了?” 周无漾凝着她的目光很热很热,他抓起她的手,低头在微光下端详着,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问说:“你的手,好多了吗?” 不顾狗仔蹲守,不顾无数目光驻足,周无漾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抓着钟意的手,仔细的查看着。 钟意的鼻尖酸涩,泪光在眼中闪烁着,她摇摇头,淡笑着说:“没关系,已经好多了。” 周无漾目光灼灼,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轻声道:“今天辛苦了吧?” 钟意还是淡淡笑着说:“不辛苦。” 周无漾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门口处,然后从侍应生的盘子里拿过了一朵红花,他轻轻将花朵别到钟意的耳朵后面,跟那只精致的珍珠发夹互相辉映着,彰显着钟意的美艳。 钟意低头,脸颊不自觉的染上了绯色。 她其实心中挺想拒绝周无漾这个行为的,可他今天是主角,她得给他这个面子。 别好了红花,周无漾打量起钟意的面庞,她站在夜色中,长大衣裹着纤瘦的身躯,化着好看的妆容,平添了几分女人韵味。 这样的钟意,周无漾很少见到。 他笑意浓郁,温声说道:“小意,你真漂亮。” 钟意的脸更红了,这样赤诚、坦荡的夸奖,让她很不好意思。 在跟顾时宴在一起的这六年时间里,她从没听过这样发自肺腑的夸奖和赞美。 她做秘书,有得也只是惧怕她的员工,底下人都骂她冷面鬼,说她只会对顾时宴笑。 钟意很感激周无漾毫不吝啬的赞美,她眼含星光,轻声说道:“谢谢。” 周无漾淡然一笑:“是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他的眼神炙热,像是烙铁一样烙印在钟意的心上。 钟意站在他身旁,很乖,很安静。 说是陪周无漾待会儿,可他却命人拿来了软椅,又拿来了暖手工具和毛毯,尽数都给钟意盖到了身上。 周无漾和侍应生招呼着来客,邀请大家往庄园里面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客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就在周无漾准备带钟意进去庄园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忽然刹停在了门口。 车速挺快的,刹停的时候,还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 这声音,弄得众人不由的颦紧了眉心。 钟意才刚刚站起身,就看到停住的车子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是顾时宴。 隔着挡风玻璃,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交汇到了一起。 周无漾自然也看到了是顾时宴,也察觉到了两人的眼神,他不由分说上前,就挡在了钟意的面前。 同时,侍应生替顾时宴打开了车门,迎着他下车来。 钟意站在周无漾身后,只感觉心里冒出阵阵的寒意。 顾时宴并没有明确表态会不会过来这场宴会,但是钟意想,他应该是不屑于过来的。 就算那天周无漾将送请柬的事情闹得很大,可他也是有理由不过来的。 就算他那天很生气,可按照他的脾气,他不会来凑这个热闹才是。 可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钟意思绪飘离的这几秒钟时间里,顾时宴已然缓缓走近了。 他一如既往,一身黑色高定西服,穿得蛮横飒爽,又英挺又狂气,脸上的骄傲与生俱来,眼神睥睨一切,所有东西在他眼中,都好像很不重要一样。 “周公子,可喜可贺啊,摇身一变,就成为周氏总裁了。” 顾时宴站在周无漾面前,淡声寒暄着。 钟意站在后面,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得很低很低。 可顾时宴身上那股寒气 ,就是无孔不入的侵蚀着她。 周无漾仍是维持着护着钟意的姿势,面对顾时宴毫无真心实意祝福的贺词,周无漾也只是淡淡的说道:“那还是不如顾老板来得豪气啊,刚过二十就接手了顾氏,现在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顾时宴笑意浓浓上前来,他站到周无漾的面前,两具势均力敌的身躯隔得很近很近,近到周无漾身后的钟意能嗅到两个男人身上不同的味道。 甚至,顾时宴的眼神越过周无漾的肩膀落到了他身后的钟意身上。 那一抹刺眼的笑,像是针一样,扎着钟意的心。 顾时宴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但钟意和周无漾却都听得格外的清楚。 他狂气的低喃着说:“周总,我的秘书,你用得还算趁手吧?” 他故意叫了“周总”,而不再是周公子。 顿时,气氛就凝滞了起来。 第212章 舞会开场,他的女人 钟意听到“我的秘书”这四个字,心中瞬间惴惴不安起来。 以顾时宴的脾气,他指不定又会搞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可钟意,她只能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周无漾身后。 周无漾从容不迫的和顾时宴对视着,目光淡淡的凝在他身上,语气很平静的回答说道:“顾老板,小意是我的朋友,何谈用一说?” 顾时宴却十分不屑的挑眉说:“我的秘书来你这充当门面,你说是不是用?” 周无漾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顾老板,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要不是您阻拦着,今晚恐怕就是我和小意的新婚喜酒了吧?” 顾时宴闻言,面色当即阴沉下来,他冷嗤了一声说:“喜酒?周公子就这么喜欢别人不要的东西?” 这话,像是在汽油上浇了一把火,瞬间就点燃了周无漾的怒意。 他上前,高大身躯试图逼退顾时宴,可后者却一点儿也不肯退,反而漾起更深的笑容反问说:“怎么?我说错了?” 宾朋满座,就算门口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工作人员,可顾时宴这样说话,就完全是不给周无漾面子。 钟意明白,男人都是爱面子的,想来周无漾也是。 她更知道,顾时宴这是存了心的为难。 所以,她也顾不得多想,就上前站到了周无漾的身旁,对着顾时宴声音淡淡的问说:“请问顾总,我又是谁不要的东西呢?” 钟意料定了顾时宴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他们之间那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顾时宴比任何人都更爱面子。 就如同那时候他被傅寒洲针对,别人才不过说了一句柏城恐怕要变天了,他就将别人弄得丢了半条命。 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承认和钟意这段不堪的关系呢? 结果也如同钟意所料,顾时宴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只是气愤的看着钟意,眼神凌厉非常,似乎是想将钟意给吞噬掉一样。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顾时宴冷嗤了一声问说:“你在为别人说话吗?” 钟意挪开目光,索性不去看顾时宴的神情,她只是很清淡的开口说道:“我只是觉得顾总没必要这样。” 顾时宴长叹了一口气,笑得很讽刺:“钟意,你可真是好得很啊!” 一字一句,字字都很冷厉。 周无漾转头看一眼钟意,她站在橙黄的光线下,虽然裹着并不合身的大衣,可因为装扮精致,这样打扮,还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她站自己身边,更令周无漾心头欢喜。 钟意都不怕,那他还怕什么呢? 周无漾还是将钟意拉到了身后藏着,他一个人面对着顾时宴的怒意,声音不轻不重,却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到。 也好像,是刻意说给那些暗处的狗仔说的。 周无漾说:“只要是小意,不管是谁不要的,就是是离过婚的,我周无漾也照要不误。” 最后一句话,周无漾加重了声音。 在场人听到这句话时,有人不住的唏嘘出了声音来。 而钟意更是一愣,下意识的拽扯了一下周无漾的衣服,示意他别再继续说下去。 他这样说,会让媒体乱写的。 可周无漾却并不在意这些,他转过身看着她,视线灼灼的,很热很热:“我喜欢你,跟以前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不一样,我是真心的想娶你,想跟你过日子,不是假话。” 最后四个字,他还说得很用力,像是刻意强调一样。 钟意慌张的看着他,小声的说:“周先生,您别这样。” 周无漾却冲她微微一笑说:“小意,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用感觉到不安,无论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都应该是我承受的。” 钟意的眼眶微湿,有被动容到。 可她心中明白,她跟任何人都不可能。 更何况,她心里对周无漾也没有喜欢的感觉。 可此时此刻,她已然被架在火上烤,她不想抹了周无漾的面子。 所以,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顾时宴被周无漾的话也给震惊到了。 果然,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 顾时宴就做不到周无漾这样,敢说什么离过婚的女人也要的话。 他高高在上,柏城之巅的人,凭什么要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见顾时宴不再说什么,周无漾就热情的招呼着说:“顾老板,里面请吧。” 顾时宴不屑的闷笑一声,仍是维持着高傲者的姿态,随即跨进了曼宁庄园。 顾时宴算是最后一个到位的客人,等他进了门后,周无漾就转过头看钟意,冲她笑着说:“走吧,一起进去。” 钟意笑笑,又点点头说:“嗯,好。” 周无漾倾身靠近,为她脱掉了身上的大衣。 末了,他又将自己的手肘递给钟意说:“挽着?” 钟意没拒绝,将手伸进他的臂弯里,揽着他有力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进了曼宁庄园。 两人一进去,就引来不少人的惊叹声。 “天呐,真般配啊!” “这还是顾时宴身边的那个秘书吗?怎么会这么漂亮?” “我靠,不是吧?这怎么变了个人一样?” “这是晚宴还是婚礼啊?怎么这么浪漫啊?” 在无数人的惊呼声中,周无漾带着钟意走了进来,然后走到了舞台前,他握着话筒对众人说着感谢莅临的话,然后又对众人说:“我身边这位,是顾时宴的秘书钟意,她今天是作为我女伴出席的这场宴会,跟工作无关,但或许跟爱情有关。” 最后一句话,惹得众人都哄笑起来。 而顾时宴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着,他靠着取暖工具,手中握着个红酒杯,静静的听周无漾的玩笑话。 众人大笑时,顾时宴举起杯子,仰头喝光了杯子中的红酒。 这场晚宴,他忽然觉得毫无意思。 办得再漂亮,也只不过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一场聚会而已。 对于周氏来讲,不会有任何大意义上的帮助。 顾时宴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就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他本来可以不用过来,可钟意来了,他也就来了。 却没想到在门口,就让他喝了一口子的怨气。 越想越来气,顾时宴是一点儿也不想逗留。 他气冲冲站起身就要走,却不想周无漾忽然说:“舞会马上开场咯,请大家各自挑选好舞伴。” 顾时宴的脚步停住,他视线越过一层层人流,最终锁定到舞台的最中央,他看到周无漾的手揽住钟意的腰,看到他们的手交织到一起。 音乐响起,舞步轻轻,无数人在草坪上成双成对的起舞。 暖调的光线下,藏着数不清的暧昧、旖旎。 这一夜过后,又有多少人拥有新欢,又有多少人拥有不一样的体验。 顾时宴原本准备离开的步伐,却在这一刻一点儿也挪不动了,他逆着人流,还是走向了舞台。 他……要带走钟意。 那是属于他的女人,不该被别人觊觎。 对,不能,绝不能。 第213章 洁儿忠告,傅家动作 舞会开始,音乐声很舒缓,舞池里,男女起舞,倩影交织。 低低的谈话声、笑闹声不绝于耳。 顾时宴左绕右绕,视线始终盯着为首的那一对壁人。 随着音乐,钟意转圈、弯腰、抬腿…… 每一个动作,都和周无漾产生了不小的身体摩擦。 就好像,两个人是亲密无间的情侣。 顾时宴时不时的会被人打到一下,可他毫不在意,仍旧大步往那边挪动着。 可人太多了,他就是想快点带走钟意,也有些力不从心。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钟意依偎在周无漾的胸口,两个人的目光就好像要黏在一起了。 就在快要走到钟意跟前时,顾时宴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他愣神了一下,转过身时,看到韩冰洁那张温婉、可人的面庞。 她一身香奈儿高定晚礼服,可因为生活在这个名利圈中,她今晚的装扮确实漂亮,但却不算出彩,甚至在顾时宴看来,还没有钟意的那一套好看。 他心急火燎的,想甩开韩冰洁的手,可没想到她却抓得紧紧的,一点儿也不肯放开。 顾时宴转头,看到周无漾望过来的视线,他像是胜利者一样,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隔着无数人,两个人的目光隔空交汇到一起。 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已经胜过千万次的交锋。 是韩冰洁娇软的声音拉回了顾时宴的思绪,他听到耳畔韩冰洁略微带了一丝丝恳求的声音响起说:“时晏,陪我跳一次舞吧。”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顾时宴微微失神,可他对韩冰洁有愧意,他拒绝不了她,就点头答应了:“好。” 韩冰洁一身白色长裙,这样的颜色很衬她,虽司空见惯了,但还是很难被人比下去的。 可在顾时宴心里,今晚的钟意赢了。 他一句多余的话没说,伸手搂住韩冰洁的腰,大手扣住她的小手。 名利圈的人,跳舞还是手拿把掐的。 更何况,还是被林绣珠从小严格教养的韩冰洁。 可跳舞过程中,顾时宴的心思明显不在韩冰洁身上,他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钟意,脸上的情绪也随着那边两人的亲密而逐渐变换着。 韩冰洁是聪明人,自然看出了一切。 她只是借着转圈的间隙,倾身靠到了顾时宴的怀中,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一僵,但她没有挪开,只是在男人的胸口抬起头,她目光微湿盯着顾时宴的下颌轻声说:“时晏,我要结婚了。” 结婚的消息,韩家一直封锁得很好,没再像上一次那样闹得人尽皆知的。 所以,就连顾时宴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所以韩冰洁说出这句话时,顾时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韩冰洁跟他的视线撞到一起,她温柔的漾开笑意,轻声说:“我要结婚了。” 顾时宴这一次确定了没听错,但还是有些不安的问道:“和谁结婚?” 他怕韩冰洁是因为自己伤害了她,而对婚姻心灰意冷,所以随随便便就找一个人嫁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韩冰洁不要结婚,宁愿她再继续恨自己。 看顾时宴对自己是有关心的,韩冰洁轻轻的笑了,她说:“时晏,这是秘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顾时宴不再追问,黑眸里蕴着淡淡的笑意,他很真诚的祝贺说:“恭喜啊,洁儿。” 韩冰洁还是做不到完全放下,听顾时宴这样说,心头还是小小的揪疼了一下。 可很快,她就笑起来说:“我能走出来,这事还得感谢钟秘书呢。” 钟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记着了,也想了挺多的。 所以,她才能勇敢的往前看。 可这一次的婚姻,韩冰洁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或许,真的还是和顾时宴有关,所以她才会快速的选择结婚吧。 韩冰洁忽然提起钟意,顾时宴脸上的神情一怔,随即好奇问说:“她跟你说了什么?” 韩冰洁什么都看到了,也更确定了。 顾时宴就是喜欢钟意的。 韩冰洁淡声说:“钟秘书告诉我,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我也配得上更好的人。” 顾时宴心中一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忽明忽暗的,可之后,他又温声说:“她的话确实没说错。” 韩冰洁随着音乐舞动,姿态优雅、好看,她头顶投射下来的光,更是将她的小脸给照得红扑扑的。 她温柔的笑,声音很悦耳:“时晏,其实你喜欢钟意对不对?” 顾时宴沉默,没有接话。 韩冰洁继续说道:“要是真的喜欢,那就早点认清楚自己的心,苏云禾并不适合你。” 提起苏云禾,顾时宴的脸色难看了下来,他声音也沉沉的说:“我不喜欢她。” 韩冰洁顺着顾时宴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钟意好像累了,趴在周无漾的肩膀上,两个人贴得很近,好像恩爱的情侣一样。 再收回目光,韩冰洁继续看向顾时宴说:“时晏,你再这样,她会被人抢走的。” 这话,击中了顾时宴心口的柔软。 可刺眼的那一幕幕,让他不肯顺着韩冰洁的话下这个台。 而这时,音乐声也正好停了,舞会结束了。 韩冰洁从顾时宴怀中退出来,微微欠了欠身子说:“时晏,我去和朋友说话了,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钟秘书其实是个挺好的人的。” 顾时宴怔愣着,久久都没有从韩冰洁的话中回过神来。 等再看过去,视线中却已然没有了周无漾和钟意的身影。 他四处张望,却只看到朝自己走近的唐婉华。 顾时宴下意识的想走,可唐婉华却拽着他的手,将他带离了宴会场。 来到宴会场侧面,失去了取暖工具,唐婉华的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但她并没有喊一句冷,而是质问顾时宴说:“洁儿跟你说什么了?” 顾时宴知道唐婉华的意思,这是还惦念着顾韩两家能联姻,以此来巩固地位。 顾时宴不疾不徐的摸出一根烟含在唇角,他却并没有要点燃的意思,只是目光清冷的落到了唐婉华的脸上说:“我和韩家的事情,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韩冰洁穿得一身长裙,可还是很冷,她唇角都乌了,眼神却凶狠凌厉:“时晏,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你以为顾家还能一直独大吗?你知道不知道,江城傅家已经在向柏城偷偷转移公司了,他们本身根基就比我们顾家大,现在又跑来柏城横插一脚,你要是不和韩家联姻,顾家的地位还能一直屹立不倒吗?你难道忘了上一次百亿项目的教训?” 顾时宴却不以为意,不屑的说道:“那又怎么样?项目我不还是拿回来了?” 唐婉华气得差点就要动手了,可还是忍住了,她急得直跺脚:“顾时宴,上一次是因为钟意和宋子衿的关系才能保住百亿项目,那下一次呢?你又想用谁来保住?要想屹立不倒,靠得不是女人,是自己本身强大,难道你想被傅家的人压一头吗?” 顾时宴忍不住哼笑一声:“他傅寒洲还没那个能耐。” 唐婉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半响,她才下了死命令说:“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只认洁儿这一个儿媳妇,那个姓苏的,永远不可能进得了顾家这个大门。” 对唐婉华,顾时宴本身就有抵触,现在又说出这么绝对的话,他心中很不舒服,就冷冷的对峙说:“那如果我非要让她进呢?” 唐婉华紧咬着唇,厉声吼道:“那就等我死了,你想娶谁就娶谁。” 话落,唐婉华气愤离开。 顾时宴摸出打火机,打了好几次火,才有火苗蹿升起来。 他被火光照亮的脸庞很冷峻,侵染着冷意的眸子里,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好久,他才点燃香烟,沉默的抽了起来。 一根烟抽完,他往宴会场走去,却再看不到钟意和周无漾的身影。 顿时,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画面。 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驱使着他,他顺手抓过一个男人的衣领,就大声质问说:“钟意呢?” 男人看到顾时宴脸上的怒意,他吓得双腿发软,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好……好像去那边了。” 话落,顾时宴重重将男人给搪开,大步流星往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 舞会结束后,周无漾让佣人带着钟意去客房休息,他说自己还要去应酬一会儿,说等忙完了就来找她,并送她回去。 外面冷,周无漾舍不得钟意一直挨冻,就让佣人送她回去休息,还给她送了专门的小蛋糕和零食过去。 只是钟意在离开宴会场之前,余光瞥见了一直在喝闷酒的宋子衿。 她今晚并没有穿晚礼服,穿一身长款毛衣,下身是丝袜加长靴,但这样的装扮,却莫名在人群中很扎眼。 钟意跳舞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少男性去邀请宋子衿跳舞,却好像都被她拒绝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钟意刚回到客房坐下,就从落地窗看到宋子衿也过来了,只是她并没有进休息区,而是在院子里的亭子下坐下了。 她拎着一瓶红酒,手中攥着一只高脚杯,有种寻醉的意思。 钟意不放心,披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第214章 子衿被扰,踹她下水 宋子衿坐在后院的亭子下,石凳的寒意不断的蚕食着她的理智,让她不停的想到耳中已经回荡了无数遍的声音。 不远处,音乐声舒缓、浪漫、悠远,身处热闹中的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可只有她,明明身处在这一片喧哗中,却一点儿也不沾染宴会的气氛,整个人看着状态很不对劲,很糟糕,很悲伤。 耳中的声音,仍是在不停的响起。 宴会开始之前,傅寒洲的父亲傅朝阳单独约见了宋子衿。 这么多年,傅朝阳其实一直都挺不待见宋子衿的,只是在面子上佯装得客客气气,将她当成恩人的女儿对待。 可实际上,傅朝阳挺看不起宋子衿出身的。 普通本科毕业生,因长相漂亮,身材窈窕,才被经纪人看中,然后进入了模特市场。 可一开始,宋子衿的路走得很曲折。 签约公司之后,她就几乎没接到过任何工作,还面临着巨额赔偿。 是后来,傅寒洲从中动用关系,才开始暗中捧她,宋子衿才有了模特圈女王的称号。 而这么多年,她的位置一直屹立不倒,也是因为有傅家的关系。 宋子衿去见傅朝阳前,卸掉了漂亮的美甲,摘了新种的睫毛,换下了丝袜、长靴、高跟鞋,她穿一条阔腿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平底小白鞋,上半身是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 她卸下一身荣华,就为了给傅朝阳留一个好印象。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可宋子衿却当成第一次见家长一样小心翼翼的。 只是过去之后,傅朝阳虽然表面上热情、客套,可实际上,他早有预谋。 宋子衿主动关心傅朝阳的身体状况,傅朝阳应付得很敷衍。 趁着宋子衿低头拿水杯的间隙,傅朝阳将话题切到了重点上:“子衿,你今年也快二十六岁了吧。” 宋子衿端水杯的动作一滞,淡声应着说:“是的,傅叔叔,年底就二十六岁了。” 傅朝阳布满褶皱、沟壑的脸上都是温和笑容,他佯装不经意的说:“也到结婚年纪了,有没有钟意的人选?” 宋子衿轻轻抬唇,她很想告诉傅朝阳,她钟意的人是傅寒洲。 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傅朝阳就率先抢话道:“对了,你哥哥上次跟你说的那户人家,你觉得怎么样?” 宋子衿喝了口水,以此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抵触。 末了,她始终淡笑着看着傅朝阳,声音温温柔柔的说:“傅叔叔,我见过了,贺先生是个很幽默风趣,很有意思的男人,但做伴侣,我不喜欢,也不大有感觉。” 心中有爱人,又怎么会对别的男人产生爱意呢? 这个答案,傅朝阳似乎早有预料一样,他并不意外,只是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子衿啊,你是孤女,但女人嘛,总是要寻一个依靠的,哪能一辈子都孤身奋斗呢?你父母对寒洲有恩情,这件事我也一直记在心上的,寒洲呢,他重情重义,一直也把你当亲妹妹来看待,但是哥哥大了,迟早都会有自己的家庭,不是吗?你啊,也应该为他想想,他毕竟老大不小了,早过了成家的年纪了,你这样跟在他身后,也会叫别人误会的,就是有好姻缘,也会被耽搁的。” 话说到这里,傅朝阳停顿住,他静静观察了一下宋子衿的反应。 见她脸色不好,且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想,应该是这些话说到她心里去了。 所以,他才继续开口说道:“所以子衿啊,你能明白傅叔叔的意思吗?” 宋子衿并没有回话,只是放下了水杯,然后站了起身,她本来想直接离开的,可想到这是傅寒洲的父亲,她还是强迫自己停留住。 片刻沉默后,她低头看着傅朝阳黝黑的瞳眸说道:“傅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还不想结婚,请您别为难我,如果哥哥有喜欢的人,您可以去说服他求婚。” 这话,宋子衿说得模棱两可。 这么多年的感情,宋子衿显然知道傅寒洲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他们之间始终还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傅朝阳看宋子衿变换了一副态度,他隐隐有些不悦的问说:“怎么?傅 叔叔跟你说话,你就是这个态度?” 宋子衿实在不想再装下去了,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傅叔叔,您也说了,我父母对傅家有恩情,我不想结婚,还请傅叔叔别为难我。” 傅朝阳“蹭”地一下就站了起身,他冷冷睨着宋子衿素净的小脸说道:“子衿,有些话,我还不想说得太难听了,但你既然这幅态度,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绝不可能让你妄想傅太太的位置,当然了,寒洲也绝不会娶你,因为,我已经为他物色好更好的婚姻了。” 话落,傅朝阳也不给宋子衿任何的反应和消化时间,只是冷冷下达着命令说:“来人,送客。” 于是,宋子衿就被管家请了出去。 而傅朝阳的这些话,已经在宋子衿的脑子里自动播放了无数遍了。 直到周无漾上任周氏总裁的宴会开始,她都还在想着这件事。 在草坪上,宋子衿就已经喝了一整瓶红酒了,而此时此刻,第二瓶红酒也快见底了。 她酒量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差,可今晚两瓶红酒下去,她显然已经有些醉意了。 她抱着红酒瓶子,趴在冰冷的石桌上,另外一只手端着高脚杯,她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醉意浓浓的问说:“傅寒洲,你给我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我?” 她想,只要傅寒洲说一句不要,那她就不执着了。 这么多年,他要是真的像她想得那样喜欢她,那他早就应该表白了。 可是,她等了太多年了。 现在,无数压力都给到了她。 不仅仅是傅朝阳在变相的警告她,就连傅寒洲自己,他也说过相同的话。 如果真的不喜欢,那她还坚持什么? 眼前巍峨耸立的大树,在宋子衿的眼中是英挺成熟的傅寒洲,可他站立在虚晃的光影中,只是静静的看着宋子衿,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宋子衿有些生气,一把就抄起手中的空酒瓶子,狠狠扔向了那一棵大树。 与此同时,她尖锐着声音大喊说:“傅寒洲,你混蛋,混蛋。” 喊到最后,宋子衿忍不住又呜咽了起来。 她趴在桌子上,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可穿着黑丝的两条长腿,却在寒风中晃动着撩拨人的弧线,一头如同海藻一般的黑色长发散到又长又细的胳膊上。 此时,宋子衿身后有一道人影靠近,来人的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握。 同时,有一道猥琐、下流的男声试探着响起说:“美女,一个人吗?” 宋子衿感觉很不舒适,强撑着意识,然后抬起了身子,她转过身,看到一个长相平平,个子不高,还有些微胖的男人,看样子,年纪应该超过三十五岁。 对于这样的搭讪,宋子衿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直接抬手打掉了男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滚!” 男人的手被打掉,怒意瞬间涌上头顶,他不由分说就一把捏住了宋子衿的下颌,另外一只手要去摸她的胸口。 宋子衿下意识的抵抗,一瞬间,酒意全都醒了,她的长腿往上抬,作势要去顶男人的裆部,可男人反应很快,一下子往后退,躲开了她长腿的攻击不说,还同时将她的长腿给抱在了怀中。 “流氓,放开我!”宋子衿一边挣扎,一边沉声暴呵。 男人不放手不说,还作势要去亲宋子衿的脸,后者别开脸,同时大声呵斥说:“你今天要是敢碰我,信不信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男人嘲弄的笑出声音来,随即说道:“我今晚不释放释放,我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想吓我,你还嫩了点!” 男人猴急得不行,大手摸上宋子衿的腿,想将她的毛衣给掀上去。 可就是这时,宋子衿布满惧意的眸子中倒映了一个拎着酒瓶子靠近的身影。 是钟意,她快速冲过来,将酒瓶子直接砸到了男人的头上。 男人吃痛的同时,下意识的放开了宋子衿,可回身的刹那,他一脚踹在钟意的身上。 “臭娘们,你敢砸老子,不要命了吗?” 这一脚,他用了极大的力量,钟意身形不稳,从亭子的栏杆处摔了下去。 “嗵”一声巨响,钟意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游泳池里。 而这会儿,钟意才反应过来,原来亭子是建在泳池上方的。 她摔进水里,寒意瞬间就将她侵蚀。 她还没学会游泳,挣扎了两下,就沉进了水里。 第215章 他救下她,命会还你 亭子里,宋子衿因为这一场闹剧,醉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钟意被踹下水,她紧张的赶忙从石凳上站起了身。 而一旁的罪魁祸首看到这一幕,忙声开脱着自己说:“不是我,我可没有故意想要害她啊,是她先打得我,对,你看到的,你可要为我说话啊!” 他一边说,一边将求救的眼神看向了宋子衿。 宋子衿看到钟意沉进水底,她明明想着不去管她,不去救她的。 可这一刻,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见死不救。 她其实知道钟意不会游泳,以前两个人还很好的时候,她就教过钟意,但是她太笨了,一直都没有学会。 没想到六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学会。 身旁的男人聒噪个不停:“喂,你倒是说话啊,你看到的,是她先动手的啊,我可真不是故意踢她下水的啊。” 宋子衿长腿一迈,直接来到男人跟前,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裆部就是狠狠一脚,同时,还恶狠狠的骂一句说:“孬种,滚开!” 男人吃痛,只感觉天旋地转的,自己好像快要升天了一样,他捂住裆部,痛苦的蹲下了身体。 宋子衿踢完男人,脱下长靴,赤脚踩上护栏,直接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跳之前,宋子衿在心中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 她想,总归是一条生命,任何人都会出这个手的。 再不济,钟意也是为了救她才被人踢下池水的,真要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也不得安宁的。 所以,她救人并不是因为对方是钟意。 可池水太冷了,宋子衿又没有做热身运动,所以下水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抽筋了。 还没等看到钟意在哪儿,她也跟着沉进了水中。 宋子衿就是想呼救,也根本来不及了。 而亭子这边,也根本没几个人会过来。 顾时宴从草坪那边过来时,远远就看到钟意拿着酒瓶砸向了那个男人,也看到她被男人踹下了游泳池。 看钟意进水的那一刻,他迅速跑起来,可紧跟着,他又看到宋子衿也进了水里。 因为跑动过程中有大树遮蔽了视线,顾时宴只以为宋子衿也是被男人踹下水的。 甚至等不及跑到亭子处,顾时宴就已经边脱外套,边脱鞋子了。 能够下水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顾时宴的水性还不错,再加上身体素质很好,虽然池水很冷,可他还是能活动自如。 沉进水中,他勉强看到钟意的裙摆,就朝着那个方向用力游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救下钟意,他不希望她有事。 等抓到钟意的手时,他才勉强放了心,他托举着她,将她的脑袋放出水面上。 就这样,顾时宴带着已经晕倒的钟意游到了岸边。 他将她拽出泳池后,寒意瞬间倾覆过来,他不管不顾,按着钟意的胸口,一直不停的给她做着人工呼吸。 边按压胸口,他边大声威胁说:“钟意,你给我醒来,你要是不醒来,你就是死,我也要让你不得安宁,我不许你有事,听到没有?” 钟意溺水的时间并不长,经过顾时宴的按压和人工呼吸,嘴里吐出了很多水。 同时,她也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时宴赶忙松开她,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口,他抬手轻拍她的面颊,哑着声音问说:“钟意,你怎么样?还好吗?” 很显然,顾时宴脸上的担忧并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害怕钟意会出事。 钟意感觉到了寒意,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她哆哆嗦嗦的,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出休息室的时候,她身上是披了外套的,只是入水的时候,她奋力挣扎的时候给挣脱了。 此时此刻,她的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晚礼服料子,包裹着她瘦弱的身躯。 零度左右的天气,钟意的身上没有一件能抵御严寒的衣服,身上也都是水,除了冷,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她的嘴唇乌青,脸也白得骇人。 顾时宴自己也很冷,可他还是伸手勾 过自己刚刚脱下的外套,直接为钟意裹上了。 他怕她还是冷,就连带着外套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他不顾心中的沉闷,将自己的脸贴到钟意的脸上,试图将身上的热意都渡给她。 钟意觉得好受一些了,才颤着嘴唇,哆哆嗦嗦的问说:“子……子衿呢?” 入水之后,她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宋子衿也跳下来了。 不知道宋子衿是被推下水的,还是为了救她才下水的。 顾时宴抬头看向游泳池对岸,他看到不知何时过来的傅寒洲已经从水中将宋子衿给捞了出来。 宋子衿应该是没昏迷,傅寒洲直接抱着她就离开了。 可那是别人,顾时宴也不想在意。 收回目光,他垂首再看向钟意,只感觉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他不由的沉了声音,还带着斥责的味道说:“她有该管的人去管,用不着你去担心。” 钟意不放心,挣扎着想从顾时宴的怀中退出来。 见她这样轴,顾时宴莫名的来了气,就冲着她大吼质问说:“钟意,宋子衿有傅寒洲去管,你呢?你有谁去管?你难道不想要命了吗?” 即便对钟意很生气,可顾时宴还是紧紧抱着她,想将热意传递给她。 钟意挣扎两下,挣不开,她就由着顾时宴抱着了,她抬起头看他阴沉如水的样子说:“子衿是我朋友,我……”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顾时宴就不由的打断了说:“她算哪门子朋友?” 钟意微微颦眉,随即又淡笑起来,她的神情略微带了一丝丝嘲弄说:“可你别忘了,你的百亿项目是靠子衿才能拿回来的。” 顾时宴垂首跟钟意对视着,良久,他才说:“可我只知道在雨夜跪了一夜的人是你。” 这件事,他一直记着的。 时不时的想到,他心里总是会痛一下。 可他又不知道,他到底在痛什么。 顾时宴的话,钟意听着就笑出了声音来:“顾总,真是劳烦你还记得这件事。” 她故意叫他顾总,还将声音叫得格外的重。 钟意的力气恢复了一些,她还是挣脱了顾时宴的束缚,她强撑着僵冷、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 顾时宴也站了起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钟意仰起脸看他,嗓音沙沙的说:“顾总今天救我一命,这条命,是我欠顾总的,等有一天,我会把这条命还给顾总的。” 等到死的那一天,她就把命还给他了。 话落,钟意转过身就走,甚至还将他的外套给脱了下来。 身上失去了可以抵御寒冷的东西,冷意瞬间将钟意给包裹住了。 她往前走,虽然艰难,却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 顾时宴看着掉在地上的大衣良久,最终还是没忍住,捡起衣服跟了过去。 他抓住钟意纤细的手臂,不放心的问说:“你要去哪儿?” 钟意没有力气,她闭了闭眼睛,已经不想挣扎了。 她声音沙沙哑哑的回答说:“我去找子衿。” 顾时宴有些生气,声音也有些不受克制的大:“她已经被傅寒洲带走了,你去哪儿找她?你能不能先管好你自己?” 钟意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仍旧是徒劳的,她没力气跟他对抗,只能被他攥紧了手。 她站在寒冷的冬夜里,浑身冰凉、无力,她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说:“放心,我还死不了。” 钟意这幅毫不在意自己的样子,顾时宴看到就十分来气,他上前去,站在她面前,面孔因生气而极度扭曲着,他发了疯一样的冲她大吼说:“这是周无漾的宴会,他在宴会开始的时候都那样宣扬你了,可现在你掉进水中了,又有谁过来管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其实看中的是你是我秘书的这个身份,你还真的以为他是喜欢你吗?钟意?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 第216章 他生气了,抱一抱吧 顾时宴的话,致使得钟意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是的,从她和宋子衿落水开始,这里就没有人再过来过。 只有顾时宴,只有他来过。 要不是他,她恐怕真的会将生命交代在这里。 可没有人过来,这并不代表周无漾就一定是看中了她的身份。 对着顾时宴那张生气、暴怒的面庞,钟意态度平和、淡然的轻声说道:“顾总,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为了地位和权势而不当人的。” 这话,分明意有所指。 钟意没明说,顾时宴也不选择对号入座。 他凝着钟意黝黑明亮的眸子,语气挺淡的说道:“他周无漾既然走进了这个染缸里,那他和我就是一样的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钟意却不想听,她冲顾时宴低哑着声音说:“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在顾时宴看来,她觉得钟意是逃避。 可钟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血有肉有感情,她能感觉到周无漾对自己的好和顾时宴是不一样的。 她绕开顾时宴往前走,却不知道要去哪儿。 顾时宴转过头看她,她身影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到底没控制住自己,还是上前一步,将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钟意愣了一下,随即还是将外套给褪了下来,她侧首,声音颤栗、冷漠:“谢谢顾总好意,但是我不需要。” 顾时宴却不容许她拒绝,再一次将外套披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同时,他还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方向,然后面对面和自己对视着。 “那你告诉我,你不要我的,那你想要谁的?周无漾的?还是陆允洲的?嗯?”他眼中的寒意比外头的温度还要冷上百倍,侵蚀着一切:“可你告诉我,他们谁管你?” 钟意只感觉攥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像是钢铁一样,她痛得颦紧了眉心,可顾时宴却仍旧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甚至是,越攥越紧。 钟意不肯服软,眼神倔强的望向他问说:“就一定要让别人负责吗?自己就不能对自己负责吗?” 顾时宴的声音更重了:“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对你自己负责的?” 钟意感觉到顾时宴字里行间的嘲弄和不屑,她哂笑起来:“是,我是瞎过眼,但不代表我就会一直这样。” 她重重打开顾时宴的手,眼色凌厉扫向他,身体在寒风中颤抖、瑟缩。 顾时宴看她脆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开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她,他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臂,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很温柔:“走,跟我离开这里。” 钟意却不愿意,用力挣脱了他:“顾时宴,我不想跟你走。” 顾时宴回过头来,看到钟意眼中清晰、明确的抗拒,他的心里溢出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就是这时,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周无漾和一群人蜂拥而至。 走近了,周无漾看到钟意的身上是潮湿的,他不由分说就将外套脱给了钟意,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钟意没拒绝,像一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着。 寒风凛凛,钟意的身体都快失温了。 周无漾已然来不及去问原因,弯腰将钟意拦腰给抱起来,大步流星就往休息室那边去了。 而身后,顾时宴看着面前一切,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瞳眸中的那双影子越走越远。 耳畔的关切和担忧声,他也都自动屏蔽了。 直到看不清周无漾和钟意的身影时,顾时宴“蹭”地一下转过身,浑身凛冽着森森寒意,一步不做停留的就离开了曼宁庄园。 他离开时,身上也都是湿的,甚至头发上还在往下面滴着水。 这样大冷的天,他跳进水中救下钟意的这份恩情,没想到终究抵不过周无漾的一个公主抱。 他在钟意心里,到底还有什么份量? 但顾时宴想,他不可能为了她而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和周无漾大打出手,更不可能会为了她跟周无漾争风吃醋。 他想,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 可虽然这样想着,但他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安静。 他也不知道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但他想,他生气了,因为钟意并没有将他的嘱托放在心上。 …… 休息室。 周无漾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有人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周无漾颦紧眉心的同时,抬手轻轻一挥说:“行了,出去吧。” 来人出去后,周无漾在落地窗前站了好久。 直到钟意从浴室里出来时,他才倏然回过了头。 钟意用热水洗完澡,冰冷的身体才终于汲取到了热意,她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只是头发还湿着。 周无漾走向她,将她按在了梳妆桌前,他站在身后,拿着吹风机为她吹头发。 周无漾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钟意,她安安静静的坐着,目光平静如水。 吹完头发,钟意温声道谢说:“谢谢周先生。” 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卸了下去,只素着一张脸,但即便这样,却仍旧是灵动、勾人的。 周无漾盯着梳妆镜里钟意的小脸说道:“我听手下的人说过今晚的事情了,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话落,他垂下眼眸,是真诚道歉,更是深有愧意。 钟意坐在椅子中,身上的真丝睡衣衬得她的皮肤很白皙,她看一眼镜子里的周无漾,轻声细语说道:“没关系,这件事不应该怪你。” 周无漾却没办法安心,他走到钟意跟前来,然后蹲在她身前,他仰起脸看她恬淡、乖巧的小脸,同时拿起她葱白的手指往自己的脸上重重的拍:“小意,是我没保护好你,你打我吧。” 钟意收住手,微笑看着周无漾覆满愧疚的面庞轻声说道:“周先生,今晚的事情不怪你,你提供了很舒服的休息室,是我没听你的话,自己跑了出去,所以才会招惹上这些麻烦,你不用自责,你是无辜的。” 周无漾盯着钟意的眼睛,他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可宋子衿毕竟是你的朋友,她今晚赏脸来捧场,我却并没有尽到主人家的职责将她照顾好,到底还是我失职了。” 钟意清淡笑笑,温声说:“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哪能一直顾着我们呢?” 周无漾听着这些话,却仍是一副愧疚、不安的样子。 钟意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好了,不自责了。” 周无漾这才勉强笑了,但他还是很心疼的试探着问说:“顾时宴是不是欺负你了?” 他的眼神很锋锐,似乎能透过钟意的表情看出一些什么来。 钟意垂首不看他,只是悲凉的笑笑说道:“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更何况也算不上欺负,今晚他确实是救了我的。” 周无漾勉强牵唇笑了笑,随即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钟意的头发说:“今晚就留在这里休息吧,好不好?” 钟意没有犹豫,淡声说:“周先生,我还是想回去。” 周无漾看到她眼底殷切的期盼,挽留的话就没再说出口,他说:“那我送你吧。” 钟意冲他温柔笑笑说:“谢谢周先生。” 离开之前,周无漾托人送来了一套冬装,羽绒服加长款冬裙和靴子,就连贴身内衣裤,他也贴心的准备了。 钟意换好衣服出来时,周无漾看到她这样的装扮,目光微微怔了怔。 好像每一次见,钟意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冲击。 衣服很合身,钟意就道了谢说:“谢谢。” 周无漾有些不好意思,温声说:“道谢多了,就显得生疏了,小意,我们之间不用这样的。” 钟意只是勉强笑了一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周无漾送钟意到了小区楼下。 白色的迈巴赫停在小区门口,钟意却迟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周无漾有些无措,转过身看一眼钟意,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钟意就率先看了过来,并且声音疏离的说道:“周先生,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周无漾沉默,已然猜到了是不好的话。 钟意没给他拒绝的时间,直接开口说道:“我今天过来参加宴会,是因为我希望周先生的宴会能办得热闹、风光,我盛装出席,也是想为周先生争面子,这是作为朋 友的我,能送得最好的礼物了。” 有些话,她不想说出来。 两个人就在暗光下彼此对望着,话虽然没有捅破,但彼此却心知肚明。 周无漾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他始终笑着:“我明白的,小意。” 钟意冲他笑着,轻轻的说:“周先生明白就好。” 这一刻,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周无漾看她好像放松了紧绷神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但他始终没多说什么。 下车后,他替钟意打开车门,扶着她下来了。 钟意下车后,周无漾站在路灯光线下,他看她说:“抱一抱吧。” 钟意想,或许这一抱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纠缠也就结束了。 她没有犹豫,抱上了周无漾的腰身,手在他后背轻轻的拍了拍。 可这时,周无漾凑近钟意耳畔,他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小意,我想我总会有机会的。” 钟意怔愣了下,忙声说:“不会了,没有了。” 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她不希望周无漾再把精力浪费在自己身上。 下一刻,周无漾放开了钟意,他凝着她,笑得很温柔说:“回去吧。” 第217章 怀疑怀孕,做下决定 翌日,钟意去公司的时候迟到了。 柏城下雪,交通瘫痪,她打不到车,也坐不上公交,就走路来得公司。 到的时候,顾时宴已经在办公室里办公了。 昨晚的事情,好像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可实际上,也仅仅只是表面过去了而已。 钟意整理好一天的工作行程,就进办公室去汇报工作了。 她站在办公桌旁,垂首看着正低头在翻阅文件的顾时宴,他眉峰微扬,五官深邃、立体,水晶灯的光线垂射下来,映照在他好看、俊朗的面庞上。 钟意汇报完行程,顾时宴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他不说话,钟意也不想在他跟前晃,就转身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钟意的工位在总裁办公室外面,她刚刚坐下,就听到办公室那边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声。 “嗵”的一下,响声震耳欲聋,整个办公区的人都听到了这声音,大家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上前去过问什么。 钟意没办法,担忧顾时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起身去敲办公室的门。 屋子里没有响应,她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顾时宴正端坐在办公椅中,地上躺着一个平板,屏幕碎裂成蜘蛛网,地上散落着文件的碎屑。 钟意疑惑,踏过一片狼藉走到了办公桌前,她低头看顾时宴,他也在看她,可他眼中淬着明显的冷意。 钟意茫然无措,还没开口问什么,顾时宴就沉着嗓音说道:“恭喜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这个做老板的发喜糖啊?” 刚刚在平板上,顾时宴赫然看到了周无漾拥抱钟意的画面。 氛围感拉满,再加上媒体渲染,直接一个两人好事将近的感觉。 顾时宴发了火,砸了平板,撒了文件。 此时此刻,他盯着钟意,语调阴阳怪气。 钟意不解,紧蹙眉心问说:“什么?” 顾时宴更生气了,狠狠一脚踢在办公桌上,办公桌上的摆件掉落在地上,摔了一地的玻璃渣碎屑。 “装什么糊涂?”他愤愤的吼着,脸上青筋暴起。 钟意睨着他因生气而暴怒、扭曲的面庞,忽然就觉得有些没有意义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忍着,斜他一眼,冷冷的骂说:“发什么神经?” 顾时宴“蹭”地一下站起身,抓起桌子上的钢笔就扔在钟意的脸上:“是,我是神经,我神经才会想着不要命的去救一个白眼狼。” 钢笔砸过来的那一刻,钟意并没有躲开,她只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随即感觉到鼻梁传来深深的刺骨感。 再睁开眼时,她猩红的眸子中蕴含着一汪的怒意,她再无法克制,一股脑的将不满都发泄出来:“我没让你救,我宁愿死在那水池里,也不稀罕你来救我,反正你救下我,也只不过是白忙活一场,我早晚都会死的。” 顾时宴看到钟意鼻梁上的那一抹血迹,他不由的有些后悔,他刚刚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可昨晚的事情和那些扎眼的新闻盖住了他心中的愧疚,他别开脸,冷冷的反问说:“谁不会死?” 钟意却笑了起来,笑完了,她又忽然平静下来,她说:“但我想我会死得比你想象得更早。” 话落,她只感觉胃中一阵剧烈的绞痛传来,她下意识的捂住嘴,顾不得那么多就冲进了顾时宴的专用卫生间里。 在这里,他们曾经水乳交融过,钟意也在这里面洗过澡。 而现在,她扶着洗手池在里面呕吐。 剧烈的干呕之后,钟意吐了两口血水出来。 而卫生间外,顾时宴看到钟意匆匆跑开的样子,心中情绪复杂万千。 他从开始的镇定,变得不安、焦躁起来,听到钟意的呕声,他又不由的多想起来。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抬腿走向了卫生间。 推门卫生间的门时,顾时宴站在门口,他看到钟意正开了水龙头在清洗双手。 他并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问说:“你没事吧?” 钟意慢条斯理清洗着双手上沾染着的血迹,又捞水将嘴角的血迹清洗干净。 末了 ,她才透过镜子看着门口的顾时宴说:“顾总放心,我还死不了。” 她脸上都是水,可神情却非常冷漠,眼中似乎还带着深深的恨意。 顾时宴跟她短暂的对视后,什么话也没再说,就转身离开了。 他坐回办公桌前,心中却思绪万千。 钟意吐了,难道她怀孕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顾时宴将所有的不满都抛诸脑后了。 对,他必须要确定钟意是不是怀孕了。 如果是,他绝不容许这样的危机存在。 …… 当夜,钟意回到家时是七点。 洗完澡后,就已经七点半了。 她胃里不舒服,就吃了一颗药,然后躺在沙发上,盖着毛毯休憩了。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敲门的声音。 钟意挣扎着醒过来,只感觉恍恍惚惚的,甚至有些分不清此时是何时的感觉。 怔神了片刻,思绪才渐渐回笼。 她披了件蓝色睡衣,然后去门口开门。 门开时,她看到站在走廊中的顾时宴,他一身黑色西服,外面是一件挺括的大衣,他脸色阴郁,心情好像很不好的样子。 钟意并不意外是他,只是开口时,声音略显得有些冷漠:“顾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她并没有让开且请顾时宴进门的意思。 顾时宴还没开口,姗姗来迟的黎绍正好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手中拎着个箱子,应该是装了什么东西。 钟意看到黎绍,眉心紧蹙起来,她不明白顾时宴这是什么意思。 而下一刻,顾时宴也解答了她的疑惑说:“我让黎绍过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你做一个身体检查。” 钟意闻言,下意识的一怔,她心虚的样子在顾时宴看来,更让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或许,钟意是真的怀孕了。 而她想通过怀孕的事情从他身上获取某些利益。 一想到这,顾时宴就恶心得不行。 他这个人,平生最厌恶别人威胁他。 钟意只以为是自己胃癌的事情被顾时宴察觉了,她下意识的有些抗拒说:“顾总,我没病,我不做检查。” 她越是抗拒,顾时宴就越是怀疑,他脸色阴沉下来,上前一步就挡住了钟意想要关门的举动。 他挡在她身前,垂首时,眼色凌厉锁住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强势迫问说:“不想做检查的话,就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黎绍识相的站在外面,将脸别到一旁,没往这边看。 钟意握住门把手的手瞬间覆上寒意,她感觉自己一颗心狂跳不已,她眼神躲闪看着顾时宴,有种瞒不住了的焦急感。 她张开唇,却在哆嗦两下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时宴倏然握住钟意的手臂,将她抵到了门口的玄关处,他垂首,凌厉目光扫视着她,语气还有种诓哄的意思:“钟意,不想受委屈的话,就跟我说实话,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我保证,我绝不会让你受屈辱的,回答我之前,你好好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允洲哥哥。” 钟意怔愣住,只以为是自己胃癌的事情被顾时宴发现了。 她心脏突突跳着,好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顾时宴这样说,是不是代表已经知道一切了? 他想听自己说真话? 钟意心中踌躇,她在想,这件事终究瞒不了多久的。 或许说出来,顾时宴生了怜悯,就愿意放她自由了呢? 她天真的想着,也动了和盘托出的心思。 于是,她深思熟虑了很久,才终于决定如实相告。 “顾总,其实我……” 第218章 没有怀孕,神智错乱 其实我患上癌症了。 这句话,钟意终究没能说出来。 顾时宴闭上眼睛,忽然声音沉沉的打断了钟意说:“算了,还是做个检查吧。” 比起钟意开口说,顾时宴更愿意相信黎绍诊断出来的结果。 钟意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被她给吞了回去,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顾时宴,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眼也没看她,只是说:“不会很麻烦,黎绍给你测个尿就好。” 钟意闻言,人更懵了:“你什么意思?” 她视线灼灼盯着顾时宴,后者也看向她。 两个人的目光隔空交汇到一起,水火不容的感觉。 顾时宴只是不屑的冷嗤一声说:“钟意,你应该明白,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所以我绝不可能让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我也绝不可能让无名无分的女人生下我的孩子,你懂吗?” 钟意怔愣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顾时宴并不是发现了她的胃癌,只是误以为她怀孕了,所以才会让黎绍过来给她做检查。 想起自己刚刚可笑的奢望,她不由的笑了出来说:“原来是这样。” 顾时宴看她的表情充满受伤,却仍是铁着一颗心说:“放心,就算真的怀了,也只不过是一颗药的事情,你也不会有任何伤害的。” 不会有任何伤害? 钟意只感觉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不由的冷笑出声,却是满腔的无奈和无力,等回神,她眼神冷冷瞥向顾时宴说:“顾总放心,你这种人的孩子,我也不屑去生。” 有那么一刻,顾时宴在想自己是不是对钟意太狠了一点? 可这种可笑的想法,也仅仅只是存在了几秒钟。 随即,他的声音更冷起来:“既然这样,那就配合黎绍做检查。” 钟意侧身让开路,同时问说:“顾总想让我怎么配合?” 她和顾时宴发生关系时,他偶尔也会忘记戴套,但是她每次都会吃一颗事后药。 她和顾时宴之间,是绝不可能有怀孕这种可能性的。 顾时宴往客厅里走,声音冷冷的回答着她的问题说:“黎绍跟你去卫生间,你当着他的面将尿液滴在验孕纸上就行。” 钟意盯着顾时宴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些不解的问道:“当着黎绍的面?” 顾时宴并没有回头,神情在灯光下看着很漠然,他回答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是,当着黎绍的面。” 钟意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怎么可能不懂顾时宴的意思呢。 他这是怕她作假,才会想要让黎绍亲自盯着她。 他相信的人,从来都不会是她。 钟意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答应了下来说:“好!” 她不会矫情,黎绍是医生,更何况,男人女人的身体也就那样,没有什么不好露给别人看的。 而且这是顾时宴的要求,她不同意,他也会有别的办法去让她同意。 与其跟他争论,倒不如顺了他的意。 钟意答应完,没再看顾时宴一眼,沉默往卫生间走去。 她的背影坚决,不带一丝犹豫,顾时宴下意识的想出声喊住她,但卡在喉咙口的话还是被他给吞了回去。 等了一会儿,顾时宴才喊黎绍进来,然后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说:“去吧。” 黎绍有些犹豫,尝试着想跟顾时宴再说说情,可顾时宴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率先说道:“什么也不用说,开始怎么商量的,现在就怎么去弄。” 无奈之下,黎绍只好拎着东西进卫生间去了。 黎绍过去之后,顾时宴就心烦意乱的走到了落地窗前,他点燃一根烟,焦躁不安的等待着。 他狠狠的吸着,却尝不出一点味道来,一双眼睛在缭绕的烟雾中看着深邃、危险。 不知怎么的,他莫名的暴躁起来,狠狠一拳头砸到了玻璃上。 玻璃窗户纹丝未动,他的手却沁出了点点的血迹。 疼痛蔓延开的同时,卫生间那边传来响动声。 黎绍出来后,三两步就走到了顾时宴的身后说:“顾总,结果出来了,一条杠,钟意没有怀孕。” 闻言,顾时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你走吧。” 他握成拳头的手还按在玻璃窗户上,那只手在震颤,他怕控制不住会给黎绍一拳头。 黎绍也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拎着箱子就赶紧跑路了。 门关上的同时,顾时宴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就往卫生间里走去。 钟意此刻正在洗手池前洗手,顾时宴过来的脚步声被水流声盖住,但她看到镜子中忽然出现的人影时,被吓得差点失去了三魂七魄。 她止不住的一个冷战,可下一秒,顾时宴就过来,大手直接扼住了她的脖子,他不由分说就将她抵到了镜子上。 水龙头还没关,水一直哗哗的流着,钟意的睡衣都沾染了水。 顾时宴狠狠掐住她,眼睛像是充了血一样,看着凌厉又骇人。 他的声音更冷,带着饮风吞尘的感觉:“刚刚在这里,你当着黎绍的面脱裤子了?” 钟意坐在水池边缘,睡衣侧边被水一点点给浸湿透了,她奋力挣扎,却挣不脱,只能用双手扒紧顾时宴的手臂,试图让自己能呼吸顺畅一点儿。 她的脸因为呼吸不畅被涨得通红,她猩红着眸子瞪着顾时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意,我他妈的在问你话,你回答我!是不是脱裤子了?”顾时宴直接暴走,加重了手中力量,恨不得要将钟意给掐死一样。 钟意感觉到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的被抽走了,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她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沿着面颊一直落到了顾时宴的手背上。 这一抹冰冷,让顾时宴的理智短暂的有了复苏,他看到钟意迅速变得苍白的面颊,他倏然放开了她的脖子。 钟意捂着自己的脖子,狠狠的呛咳起来。 末了,她倏然抬起头,猩红的眼底是怨恨,是痛苦,她冲顾时宴厉声质问说:“不是你让我这么做得吗?你又来问我干什么?顾时宴,这样很好玩吗?” 顾时宴觉得水龙头一直流水的声音很刺耳,他抬手一下就将水龙头给按了下去,水流声消失的那一刻,他心中的烦躁才被压下去了一分。 他的脸在微光下看着模糊不清,他凌厉的视线锁在钟意的面颊上说:“你也可以不用脱。” 钟意不禁笑了:“不用脱?顾总,您自己下得命令,谁敢忤逆?” 顾时宴怔忡了下,别开脸时,他声音淡淡的说:“我记得我说过,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享用你的身体。” 钟意愤愤的甩了顾时宴一巴掌:“就算真是享用,那也是你允许的,顾时宴,你应该怪得人不是我,不是我。” 顾时宴被打,脸别向一旁,可慢慢的,他还是转过头来,他黝黑瞳孔凝在钟意身上,那目光像是烙铁一样,所过之处,都留下印记。 好久,他才哑着声音问说:“你是不是喜欢黎绍?” 钟意感觉自己的神经要衰弱了,她冲顾时宴大声咆哮:“疯子,疯子!” 她跳下洗手池,想逃离这逼仄的空间里。 再被逼迫下去,她感觉自己不是崩溃,而是快神智错乱了。 可没想到,顾时宴竟然从身后将她给抱住,他一把就将她按在了卫生间的玻璃门上。 钟意的脸紧贴着玻璃门,身后顾时宴用力,将她都快挤压得变形了。 他倾身覆下来,冷意侵蚀着钟意,他的声音听着迷离而危险:“钟意,是你没做到跟以前一样的,你为什么要骂我?” 再做回秘书的钟意,早就和以往不一样了。 而顾时宴,也和以往不一样了。 第219章 他会爱人,傅家打算 钟意趴在玻璃门上,她用力的挣扎两下,见挣不开,她泄了气般虚弱反问:“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叫你满意?顾时宴,你告诉我。” 在这段不健康的上下级关系里,钟意早就应付得心力交瘁了。 顾时宴抓住钟意的后脑勺,逼迫得她后仰过来,他侧首盯着她发颤的睫毛,声音沉沉的质问说:“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让黎绍走?” 钟意痛苦的仰起头,她听到顾时宴的质问,心脏像是被两股力量撕扯着一样,蔓延着剧烈的疼痛。 她哭哭笑笑的,情绪全面崩盘。 末了,她只是淡笑,声音轻轻的,柔柔的问说:“我要是反抗了,顾时宴,你就会高兴吗?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顾时宴怔愣了一下,末了更加大力的抓紧钟意的后脑勺,她被迫得痛哼了一声,随即听到他更冷漠的声音响起说:“少拿这些话来反问我,你没有反抗黎绍,就是你做得不对,钟意,我说过的,你的身体只能属于我。” 钟意大笑起来,眼角却有泪水往下滚,她笑得颤颤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甚至连后脑勺处传来的疼痛也忽视掉了。 她笑完了,又红着眼睛看顾时宴,她轻声说:“是,我做错了,我该死,我没做到为顾总守身如玉,那顾总打算怎么惩罚我?是要我的命?还是拿我的家人威胁我?顾总想要怎么样,为什么不能直接一点明说呢?何必拐弯抹角的来羞辱我?” 顾时宴凝着钟意的神情,他发现他好像看不透她。 半响,他蓦地放开了她,沉声说:“知错了就好,我总不能真的要了你的命。” 钟意虚弱的靠在玻璃门上,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顾时宴的背影,挺拔优雅的姿态,却是那样复杂的一个人。 她狂笑起来,好笑的说道:“顾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被别的男人看过的一具身体,顾总还稀罕留着?还愿意触碰?不怕脏吗?” 故意的挑衅,引得顾时宴的脚步一顿,他慢悠悠回过头来,幽暗且深不见底的瞳眸中蕴含着一汪的怒意:“闭嘴。” 钟意的笑声却更大了:“顾总不应该杀了我吗?你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要一具被别人看过的身体?” 顾时宴气愤靠近,抬起手就扼住钟意的下颌,他将她整个人给按到了玻璃门上,眼刀锐利扫向她说:“我让你住嘴。” 钟意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可她却并没有听顾时宴的话,反而转了话锋说:“顾总,我来了月经,请问怎么怀您的孩子?” 顾时宴扼住钟意喉咙的手微微松了力量,他眼中的怒意也退散了一些。 钟意感觉到氧气往胸腔里涌去,她又继续笑起来说:“黎医生是您的人,也是您开口让他守着我验尿,请问这个时候为什么又要怪我不反抗?是不是我反抗了,您又要怀疑我居心不良?请问顾总,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您才能满意?” 顾时宴抽回自己的手,心虚的别开了视线,语气冷冷的说:“你不是最会反抗了吗?为什么今天又不反抗了?” 钟意苍凉一笑:“呵,我最会反抗?请问顾总,我又有哪一次是真正反抗成功了的?” 顾时宴不想看钟意一副很有理由的样子,索性转过了身,沉声说着:“又不是得绝症了,为什么不能反抗成功?唯一的理由是,你不想反抗,你想被黎绍看到你的身体,你想勾引他。” 这话,像一根针扎进了钟意的胸膛里,疼得她无以复加。 她悲怆的苦笑着,声音很轻的响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得……” 绝症了呢? 话还没说完,顾时宴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面对钟意的质问,他竟然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只感觉这铃声来得很及时。 身后钟意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 他快步走出卫生间,然后在外面接起了电话。 “喂。”刚刚还带着怒意质问钟意的语调,在此刻竟变得温柔起来。 钟意在卫生间里听到,浑身被寒意浸透。 终究是不重要,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她在顾时宴那里,终究什么也不是。 六年付出,甚至连一点点怜悯也妄想不到。 外面,顾时宴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清晰。 钟意听出来了,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苏云禾。 “时晏,我想吃螃蟹了。”撒娇的女孩儿,连声音都是娇娇软软的,听上去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惜。 顾时宴明着是严厉,实际是心疼的声音传来说:“不行,螃蟹属于凉性食物,你才来了月经,这两天暂时不能吃这个。” 苏云禾由着性子,任性无理道:“不嘛,我就要吃嘛。” 顾时宴的心软了下来,温声说:“那等你月经结束了,我再带你去吃,这两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吃的,吃多了肠胃会不舒服。” 似乎是怕苏云禾不高兴,又耐心的哄一句说:“听话。” 苏云禾没办法,这才承应了下来说:“那好吧。” 顾时宴像是还不放心的样子,温柔着说:“我让人给你送蛋糕过来。” 苏云禾厉声抗议着说:“不要,我不想吃蛋糕,吃太多甜食了,会长胖的。” 顾时宴的声音温柔得不成样子说:“你又不胖,多吃点,没什么的。” 苏云禾嘟囔着说:“可长胖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我想嫁给你的时候是我最漂亮的样子。” 这边,顾时宴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钟意不知道顾时宴想到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沉默。 但没过几秒钟,苏云禾忽然故作不满的质问说:“时晏,你还不回来吗?不是说好的陪我一起看电影吗?我都等你好久了。” 顾时宴的声音才继续响起说:“你先休息会,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苏云禾低低的闷哼声忽然传来:“嘶……” 顾时宴忙紧张起来,连忙问说:“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苏云禾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说:“嗯,肚子好疼。” 顾时宴转头看了一眼卫生间,他没看到钟意,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做了决定,他抬腿就往外面走。 在钟意耳中,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云禾,你让佣人给你充一下热水袋,你用热水袋捂着肚子,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我用手给你暖肚子……” 后面的话,钟意听不清了,她只听到了门开又关上的声音。 钟意有些站不住了,僵硬的身体贴着玻璃门滑了下来,她跌坐在地上,双腿蜷起来,她抱紧自己,一瞬间,难过、委屈覆顶而来。 顾时宴对苏云禾的关心,就像是凌迟着她的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剜着她心口的肉,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被爱的人,可以提要求,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生气的。 原来被爱,是这样的。 原来顾时宴也是会爱人的。 …… 翌日,钟意顶着一张沧桑的面颊就去上班了。 昨晚顾时宴离开后,钟意就在卫生间里呕吐了。 她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她无数次的试想,如果没遇到顾时宴,现在的她至少还是健康的,说不定还能有一段幸福的恋爱。 可那些,也都只是试想而已,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钟意到了办公室,汇报完一天的工作行程后,就想着离开办公室。 她的头有些疼,想着去外面透口气,也好舒服一些。 只是刚转过身,顾时宴就叫住了她:“等一下。” 钟意停住脚步,回头时,语气淡然的问说:“顾总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她视线落到顾时宴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很细长,很好看。 也是这样一双手,昨晚应该在苏云禾的肚子上按摩了很久了吧。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顾时宴,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弯腰。 想到这些,钟意不由的有些失神了。 顾时宴抬头看她,却看不到她的神情,他也不在意,只是佯装不经意的提起说:“据小道消息,傅家有来柏城开分公司的打算,这件事,你说说你怎么看。” 钟意愣了一下,随即才放轻了声音回答说:“傅家毕竟是大门户,江城只手遮天的大家族,他们想将公司开到柏城来,也只能说明柏城有他们看好的发展前景,但我认为,他们的算盘很有可能会落空。” 顾时宴往椅背上一靠,手中转动着钢笔,语气很清淡的问说:“怎么说?” 钟意不想跟顾时宴再起争执,她想她应该顺着他的心意。 所以,她学着拍马屁:“自古以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都存在,顾总在柏城声名显赫,他们想过来开分公司,也得先看看顾总答应不答应。” 这话,顾时宴听得爽朗的笑了出来。 他稍稍坐直身体,却并没有再接钟意的话茬,只是忽然转了话锋问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钟意很淡的笑了一声回答说:“没什么,就是没睡好而已。” 顾时宴却莫名说了一句:“有空就去做个全面体检,可别因为做了我的秘书工作压力大,就累出什么好歹来。” 第220章 结过婚的,被车撞飞 钟意站在水晶灯下,听到顾时宴的这句话时,小脸更煞白了。 只是好在她今天状态不好,也看不出她的慌张来。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钟意才温声说:“谢谢顾总关心,我记住了。” 顾时宴凝着钟意的黑眸侵染了浓浓的墨一样,深黑而不见底。 忽地,他开口说:“我跟你一起去吧,毕竟你是我的员工,真生了病,公司的事情谁来处理?” 钟意被这话吓得一滞,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 她抱着笔记本,目光轻柔看着顾时宴说:“谢谢顾总好意,但是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的,您还是陪苏小姐更要紧。” 话落,钟意不给顾时宴任何的说话机会,转过身就走了。 顾时宴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昨晚他回去锦园后,哪里有真的给苏云禾按摩肚子,他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然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到了房间里。 他躺在大床上,整个脑子都是乱糟糟的,钟意的脸在脑中挥之不去,一会儿在天花板上,一会儿在床头,一会儿在窗户上…… 他翻来覆去没睡意,想到韩冰洁和苏云禾说过的话,又想到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情。 他根本分不清自己的心意。 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 下午,顾时宴四点就离开公司了。 昨晚他答应苏云禾了,今天早点下班陪她去逛街。 虽然他并不是很情愿,可毕竟那是他的白月光,他答应的事情,他还是想做到的。 于是,他早早离开公司,就去锦园接苏云禾了。 苏云禾刻意打扮过,因为长相清纯,所以很显年龄小。 明明已经三十岁的年纪,却看上去跟个小女孩一样。 坐在副驾驶上,苏云禾难得的很平静,没说什么话。 顾时宴心不在焉,也没顾及她。 只是车子在红绿灯口停下的时候,他转头看一眼苏云禾问说:“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苏云禾摇摇头,眼中却好像有泪花一样,她说:“没有,就是想到了当初的事情,如果我再坚持一点儿,或许现在的我们早就结婚了。” 顾时宴怔愣了下,却只是淡淡笑了笑,轻声说:“不要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 苏云禾转过头来看顾时宴,她从他脸上看出了从前从不曾有过的不耐烦,甚至还有些敷衍的意思。 其实苏云禾明白,时过境迁,当初的感情拿到现在来说,早已经不一样了。 收回目光后,苏云禾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再不快一点,她真的害怕顾时宴会查出她其实已经结过婚,甚至还生了一个孩子的事情。 一旦查出来,那她就真的永远攀不上豪门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她不想再回到那可怕的家庭中。 家暴、冷战、恶毒婆婆、猥琐公公、丈夫外遇…… 她的婚姻生活简直糟糕透顶了。 那是一场劫难,而顾时宴是唯一救赎她的光芒。 但在那场劫难中,她也有无法割舍的牵绊,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无时无刻的,她不在挂念着他。 但如果为了孩子回去,她将万劫不复。 这段时间中,她纠结了好多,她想过回去,可最后,她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过那种地狱般的日子。 只要和顾时宴结婚,哪怕他事后知道她的过去而离婚,她也会得到不小的补偿。 那样一来,她至少能有条件去要回孩子的抚养权。 对,她必须要嫁给顾时宴。 去到商场,苏云禾其实也没什么好买的,她逛了几家服装店,竟情不自禁的想去儿童区看看,可她生怕顾时宴会看出什么,就强迫自己赶紧离开了。 只是刚出服装店门,对面就是一家儿童乐园。 里面有不少孩子嬉闹着,玩海洋球、蹦床、堆积木、溜滑滑梯…… 苏云禾情不自禁的停住脚步,看向了儿童乐园里。 顾时宴有工作的事情处理,就低头在拨弄手机。 这时,一道洪亮的男童声喊了一声:“妈妈。”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云禾脱口而出的应了一声:“诶。” 这一瞬间里,她眼睛瞬间就湿润了,无数和儿子相处的画面涌上脑海,致使得她止不住的难受起来。 顾时宴听到这一声轻轻承应声,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苏云禾问说:“云禾,怎么了?” 苏云禾将脸转到一旁,赶忙伸手擦掉眼泪水,她声音低低的回答说:“我没事。” 顾时宴绕到她面前来,抓住她的肩膀,关切的问道:“是不是有些累了?” 苏云禾不敢抬头,只是说:“是有些累了。” 她尽力掩饰着。 顾时宴微微一笑,温声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苏云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忽地扑进顾时宴的怀中,借着想念儿子的这股劲,她哽咽着问说:“时晏,你真的会娶我吗?” 商场里人来人往的,苏云禾抱住顾时宴这一幕,还是被不少人驻足观望。 顾时宴下意识的抱住苏云禾的身体,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声音很小声的回答说:“云禾,我会娶你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天没定下来,苏云禾就一天不安宁。 她从顾时宴怀中抬起头,看着他的下颌问说:“真的会娶我吗?” 顾时宴低头看她,笑意盈盈的说道:“怎么?恨嫁了?” 苏云禾红着眼睛,声音沙沙的回答说:“时晏,我毕竟三十岁了,我已经等不起了。” 不是等不起,只是更怕顾时宴会忽然认清心意去对钟意好。 顾时宴再没办法做到跟一开始一样答应得很爽快了。 他总是在想钟意,总是犹犹豫豫,总是想要逃避。 好在,苏云禾并没有咄咄逼人的一直追问,而是见好就收,并说着想要回去休息的话。 顾时宴说送她,她答应了。 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也并没有多交流什么。 到锦园后,顾时宴看着佣人将苏云禾给带回去后,他才驱车离开了。 今晚有个饭局,顾时宴一个人去的,他并没有叫钟意。 他并非不想叫,只是想到她今天工作的状态不对,就想着让她好好休息算了。 饭局结束后,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了。 顾时宴坐在车上抽烟,却忽然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哪儿。 锦园? 还是钟意那里? 连着抽了好几根烟后,顾时宴转头看到了一家甜品店,他记得苏云禾的喜好,可这会儿,他却想得不是苏云禾,而是钟意。 她是不是也跟大多数女孩一样,喜欢吃甜品? 想着,他熄灭香烟就下了车。 来到甜品店前,他问店员要了一个黑森林蛋糕,又要了一些糕点。 付了钱,他坐进车里又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决定亲自给钟意送过去。 她最近太瘦了,吃点甜食好长肉一些。 过去的路上,顾时宴将车子开得很快。 到了小区楼下,他停好车就拎着蛋糕下了车。 阔步往小区里走时,身后忽然有车辆提速的轰鸣声传来。 顾时宴来不及细想,回头时,就被车灯刺目的光线给刺激得闭上了眼睛。 紧跟着,他听到一声急切的喊声:“顾时宴,让开。” 是钟意的声音,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下一秒,他整个人就摔了出去。 他不是被车子撞出去的,而是被钟意推出去的。 摔到地上的那一刻,他拎着的甜品也被摔得乱七八糟的,糊了一地。 转过头时,顾时宴看到迅速驶来的车子将钟意给撞飞了出去,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最后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顿时,地上就有鲜血淌了出来。 顾时宴飞快的站起身,他往钟意跑去的时候看到车子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一个女人。 他不清楚那人是谁,但女人似乎也是被吓到了,惊慌失措下,将车子调转车头驶离了这里。 顾时宴飞奔到钟意身旁,他颤抖着双手捧起钟意的身体,可手中的女人紧闭着眼睛,小脸苍白,毫无血色。 地上,赫然一滩殷红的血迹。 顾时宴慌了,乱了,急了。 他不可思议的上下看着钟意的身体,他也不清楚她伤到哪儿了,但是他的手上都是血。 他想喊她,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胸腔那里,好像有什么正在狠狠塌陷一样。 这一刻,顾时宴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他在意钟意,他不希望她出事。 第221章 心里有你,腿部遗症 好久没碰钟意了,这一刻,顾时宴才发觉她的身体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消瘦,她浑身都是骨头,硌得他手都发疼。 他捧起钟意虚浮的身子,手中的人好像碎了一样,风拂过来时,她的长发乱飞舞着。 顾时宴的眼睛被眼泪迷蒙住,他颤着嘴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样冲着钟意声嘶力竭的发出嘶哑的喊声来。 “钟意,别怕,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带你去医院,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你不要有事,你不许有事,你说过的,你想要我给你的名分,我给你,钟意,你听到没有?我把名分给你,不仅仅是秘书,顾太太这个名分,我也给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睡,不要睡……” 顾时宴捧着钟意的身体艰难起身,他的手触到一指的黏腻。 他知道,那些都是血,是钟意的血。 她紧闭着眼睛,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顾时宴急得不行,他将她捧进车里,把她放到车子后排。 车里的暗光下,钟意的脸刷白,她明明还是那样好看,明明还那样勾着他的心,可她此刻昏睡了过去,她不理他,不看他为她着急的样子。 顾时宴是个有洁癖的人,此刻却顾不得一手的血腥,他去前排开车,车速提得很快,一路闯红灯、飙车,很快就将车子开到了医院。 车子横停在医院门口,顾时宴将外套披在钟意身上,他从后排抱出她。 他一路狂奔,脸上的泪从下颌滚下来,然后落到了钟意的脸上。 寂静的医院门口,响彻着顾时宴的狂吼声:“医生,医生,快,快救救她,救救她。” 走进医院的那一刻,明亮的光线瞬间铺满了顾时宴的身体,他洁白的衬衫上尽都是殷红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怀中的女人,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医生、护士急切的推来平车,顾时宴将钟意放上去,然后看着钟意被推进抢救室,大门关上后,“抢救中”三个红字瞬间就亮了起来。 顾时宴跌坐在急诊科走廊上的长座椅上,他目光呆呆的看着抢救室的门口,整颗心揪在了一起。 他浑身都是软的、麻的,毫无知觉,不知不觉,眼角滚出泪来。 想到刚刚,钟意将他推了出去,而她却被车子撞飞。 他想,钟意一定是还在意他的。 对,一定是在意的,不然她怎么会舍命救他? 她跟了自己六年,她爱了他六年,她一定是还在意自己的。 钟意那么在意他,而他呢? 他欺骗她,欺辱她,威胁她,逼迫她,伤害她…… 可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弄不清自己的心意,所以才别扭的做了一些自以为没问题的事情。 他一直都知道,他不想让钟意离开自己。 是,他一直都知道的。 强烈的愧意占据了整个心扉,顾时宴心痛如绞,他捂着胸口的位置,那里痛得让他几乎要窒息了一样。 可他想,这些远不如对钟意的伤害更让人难受。 这时,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小护士急匆匆的跑到顾时宴的跟前来,她着急忙慌的开口问说:“你是顾时宴吧?” 顾时宴抬起头,光线灼灼,他眼里却落不进去一点儿光亮,他就那样盯着小护士,声音很冷、很哑的回复一声说:“我是。” 小护士赶忙抓他的手说:“去一趟抢救室吧,病人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顾时宴闻言,“蹭”地一下就站起了身。 他衬衫腹部那里被鲜血染得通红,他跟没有看到一样,径自就往抢救室去了。 进去之前,医务人员都退了出来。 顾时宴不解,赶忙抓住其中的一个医生就问说:“她人怎么样?醒了吗?” 医生停住脚步看他,然后摘下了口罩,表情凝重的开口说道:“病人腿部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脑部遭受重创且有淤血,病人求生意志不强,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进去跟她说几句话,我们再进来。” 顾时宴抓住医生的手逐渐松下了力量,他转头,满眼不可置信的往抢救室里看。 钟意躺在狭小的病床上,身旁放着各种仪器,就连氧气,她也吸上了。 医生见顾时宴不说话,再次开口叮嘱说:“进去吧,说不定还有抢救机会。” 顾时宴往抢救室里面走,每一步,他都走得很沉重。 这一步步,就像是棒槌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心脏。 他又痛又觉得窒息,是他害得钟意这样的。 她是为了救自己。 到了最后,他几乎是扶着东西才勉强到了病床边的。 钟意躺在病床上,眼睛竟然是睁开的,但是她的样子看着很沧桑,很虚弱。 顾时宴连忙握住她没有输液,也没有上仪器的那只手,他倾身靠近她,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小意。” 这是第一次,顾时宴这样喊她。 钟意张着唇,脸上的表情很僵硬,她盯着顾时宴,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情绪,她艰难的发出声音,她 的声音听着充满哀求的味道:“顾时宴,放过我吧。” 顾时宴盯着钟意,神情变得阴沉起来,他哑着声音问她:“这个时候了,就非得说这些吗?” 钟意的眼角迸出眼泪,她的眼睛通红,语气仍是那样有气无力的:“我太累了,我不想这样下去,就当是我求你,看在我陪了你六年的份上,看在我今晚救了你的份上,你兑现当初的诺言,放我自由吧。” 顾时宴的眼睛也红得吓人,可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并没有给钟意一点儿的奢望,就拒绝了她的恳求说:“不行,钟意,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也不能离开我。” 钟意听到这话,眼睛一闭,泪水往外面滚得更凶了。 顾时宴抓紧她的手,诉说着自己的心意:“钟意,我真的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不想伤害你的,我只是怕你不是我的,我怕你成为周无漾的女人,成为陆允洲的女人,我心里是有你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会的,不会的……” 钟意的手被顾时宴拿着贴到了嘴唇处,最后两句话,他呢喃着不停。 无论说什么,他也不会放开钟意的,他绝不会让钟意成为别人的女人的。 说他自私也好,薄情寡义也罢,他只是想留住钟意,他没有错。 要不来自由的钟意闭上了眼睛,无论顾时宴说什么,她都不想再睁开眼睛。 她太累了,她很想就这样睡过去。 可很多遗憾的事情支撑着她的意志力,她还不想在这会儿离开,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她想陪父母去旅游,想看哥哥结婚,想和宋子衿再吃一顿饭…… 可如果要不来自由,这些遗憾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她就算活着,也弥补不了任何的东西。 她想,还不如就这样走了算了。 失去了生存的意志,钟意的精神消散得非常快。 心电监护上的生命体征逐渐不平稳起来,仪器也跟着响起了声音。 顾时宴听到这些声音,他意识到是钟意在求死,她不想求生。 他再也顾不得要不要留下她的事情,他握紧她的手,黑眸湿润的冲着她不停的开口说道:“好,我放你自由,放你自由,你不要吓我,钟意,你不要吓我,我错了,你别这样,我错了,我放你自由,你醒来,我还你自由,还你自由……” 医务人员听到仪器报警声就赶忙涌了进来,顾时宴也被护士带了出去。 他不想离开,但还是被护士推着往外面走,他不停的回头看病床上的钟意,他冲她吼着说:“钟意,你要是敢求死,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了,我也绝不会让你安宁的,就是死,你也不会拥有自由,你生是我顾时宴的人,死也是我顾时宴的鬼,你只有活下来,我才会兑现承诺放你离开,活下来,活下来,钟意,我要你活下来……” 顾时宴被推到了抢救室外面,而抢救室里面,医务人员忙碌起来。 “抢救中”三个红字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熄灭了下来。 顾时宴一直守在抢救室门口,苏云禾给他打了无数的电话,他一开始拒接,后面不耐烦了,就接了,然后骂了她一顿。 “烦不烦?电话打一个两个不接就算了,一直打干什么?再打,我让你滚出柏城。” 苏云禾在电话那边被吓得一句话都没有敢说,然后等顾时宴挂了电话后,她才扑进被窝里,哭了一整夜。 这边,抢救了两个小时的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来,他看着站在外面一脸沧桑、焦急的顾时宴说:“可喜可贺,病人救回来了。” 这一刻,顾时宴绷紧的心弦终于是放松了。 他靠在墙上,喜极而泣出来。 医生看着他高兴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说:“这位先生,病人虽然是抢救回来了,但是身上的伤会很麻烦。” 顾时宴仰起脸看医生,脸上尽数都是担忧的神情,他低哑着声音问说:“怎么说?” 医生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但深思熟虑后,还是淡声说:“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请了各科室会诊后,再告诉你具体情况吧,至少目前来看,病人的腿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就算是痊愈,恐怕也要拄拐或者坐轮椅。” 第222章 为了她好,假装答应 医生的话,顾时宴听着只感觉心头沉甸甸的。 可这种感觉,也只是短暂的持续了几秒钟。 他想,凭借他的能力,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医生为钟意治疗的。 她的双腿,一定是可以保住的。 国内不行,他就带钟意到国外去。 无论如何,他也会让她的双腿痊愈起来。 钟意抢救回来后,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里。 而第三天,她的生命体征稳定了,才把她转入到普通病房里。 这三天里,顾时宴都没有去看过钟意,但一直在过问她的情况。 他不去看她,并非因为他薄情寡义,只是他不想让她的情绪激动。 这天,钟意被转到普通病房后,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在休息。 顾时宴在病房外徘徊了很久,还是推门进去了。 这两天,柏城的天气一直都很好,堆积起来的雪也在这两天化完了。 只是,天气却比前两天更冷了。 顾时宴知道钟意转病房,过来的时候,专程去花店买了花,又买了甜品。 他推开门进去时,钟意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了。 顾时宴小心翼翼进去,将新鲜的百合花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又将甜品打开。 他在病床边坐下时,声音低低哑哑的开口说:“医生说你可以进食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吃甜品,所以就给你带了一些过来。” 蛋糕打开后,甜腻腻的味道瞬间在病房里蔓延开来,钟意闻到甜味后,竟是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这两天在重症监护室里,她都是输得营养液,再加上鼻导管进了一些流质饮食。 除了这些,她就没再吃别的什么了。 此刻闻到蛋糕香味,她还是有些嘴馋的。 可她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蛋糕上面,而是抬起头看顾时宴,她的脸更小了,看着瘦骨嶙峋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更衬得她面色苍白,人沧桑。 钟意开口,低声说道:“你答应过的承诺,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抢救室里,顾时宴对她说的那些话,她都还记得。 要不是他的那些话,她想,今天应该就会举行她的葬礼了。 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她还不想就这样离开。 了一了心愿,也好走得安然一些。 顾时宴听到钟意的话,他低垂着目光,却并没有回答她,但他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他用小勺子挖了一点蛋糕,然后喂到钟意的嘴边说:“先吃点东西吧。” 钟意不肯张唇,目光倔强的盯着顾时宴。 沉默的对视中,无声的硝烟弥漫着。 钟意的眼神很坚决,似乎是在告诉顾时宴,只要他不放她离开,她就会拿生命跟他去耗。 直到顾时宴攥着勺子的手都酸了时,他才掀唇轻声说道:“钟意,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他目光灼灼盯着钟意,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窥探一点点什么。 她瘦得脱了相,但仍旧令他心头荡漾。 钟意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脸,她喑哑、暗沉的嗓音响起说:“那天救你,只是我一心求死而已,你别多想,跟爱不爱的,更不沾边。” 她态度冷漠,早没有往日的那份少女心思。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钟意就变得这样冷淡了。 顾时宴却并不愿意相信钟意的话是真的,他尝试着问她说:“可是钟意,谁会不惜生命的去救另外一个人?你就是还爱我,对不对?” 他看着钟意的侧脸,他很想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他想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可是看到钟意身上还包裹着纱布,他就收住了这份心思。 钟意的命是保住了,可她后续还要做手术。 小腿粉碎性骨折,要等消肿了之后才能做手术。 至于颅脑淤血,似乎问题不大,说只需要吃药化瘀就好了。 最严重的问题,还是钟意的腿。 想到这些,顾时宴并不忍心去触碰她。 钟意听到顾时宴的询问,她低低的笑了起来,随即才好笑的说道:“你还是那样,总觉得一切势在必得,可没有人会一直不变的,顾时宴,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我说过了,我早已经不喜欢你了,我救你,也只是我一心求死的结果,你不信我,我也不想再多说了。” 顾时宴坐在病床边,他侧头看着钟意偏过头的样子,明明很别扭,很不舒服,她却就是不肯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她说不爱他的这句话,他也早听了好几遍了。 可从没有任何一遍有此刻带给他的冲击力更大。 以前,他只当她是耍小脾气。 可现在,他竟然有那么一点点是相信的了。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他了。 可是没关系的,他在意她就好了。 话题太沉重,顾时宴不想再提及,他耐着性子,绕过床头走到了钟意面向着的那一边,他将蛋糕再一次喂到她唇边,声音挺轻的说道:“我们不说不开 心的事情了,你吃点东西吧,你太瘦了。” 钟意并没有躲开顾时宴,她抬起头看他,眼眶里聚集着一汪儿的泪水,她目光热热的盯着他说:“你是不是又想骗我?” 顾时宴微微闭了闭眼睛:“没有,我没想过要骗你。” 钟意的情绪有些上来了,声音变得嘶哑不堪:“潼城的时候你就说过,只要我照顾好苏云禾,你就放我自由,而抢救室里,你也说过,只要我醒来,你就放我自由,同样的把戏玩两次,还有意义吗?” 因为太生气,钟意用尽了力气冲顾时宴吼,她脸上青筋尽显,锁骨也凸显出来。 她疯狂的吼着,一张脸通红,身上到处也跟着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内脏破裂,她这样用力,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抓她的心,挠她的肝一样,腿上的痛更是钻心蚀骨,似乎要叫她窒息一般。 可这些疼痛,远远不及顾时宴诓骗她更令她痛苦。 钟意难受的将脸埋进雪白枕头里,她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顾时宴看她这样,放下了蛋糕就去抚摸她的后背,他听到钟意哭泣的声音,他感觉到她羸弱的身体在自己的手下颤抖着。 这一刻,他竟真的生了想要放她自由的想法。 可是很快,他将这个想法给掐灭了。 她是他的女人,她怎么能离开自己呢? 但钟意很明显在等他给她一个回应。 他要是不应下来,她恐怕不会乖乖听话的。 所以为了她好,他假装深思熟虑了很久后,才开口说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痊愈了,我会放你自由,到时候天高海阔,你想去哪儿,我都不拦你,也不逼迫你回来,更不会过问你。” 钟意闻听此言,将埋在枕头间的脸抬了起来,她神情恍惚的看着顾时宴问说:“你会骗我吗?” 顾时宴凝着她的眼睛,面不改色的告诉她说:“不会,我不会骗你。” 钟意偏过头,大概是高兴,又大概是期待,她热泪盈眶起来,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顾时宴温热的大手往她的脸上覆去,他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珠,声音很轻柔的嘱咐说:“所以要好好修养,等你好了,我就放你自由。” 钟意心中不是没有怀疑,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选择去相信。 “好。”她答应下顾时宴的嘱咐。 只有好起来,她才有离开他的可能。 哪怕希望渺茫,可她也只能去试试。 第223章 善意谎言,我要出院 钟意答应了顾时宴要好好养病后,顾时宴才放心的笑了。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蛋糕,重新用小勺子往钟意的嘴边喂。 钟意被她照顾,心里诚惶诚恐的,很是不安然。 可她现在浑身都疼,她已然没有挑剔的可能。 蛋糕喂过来,她就张开唇去吃。 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时,她竟然满足的落下了眼泪。 这三天时间,她一直待在重症监护室里。 她意识虽然是清醒的,可是人却很受折磨。 浑身都是伤,再加上精神上的打击,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低沉的状态中。 可现在,她心中又燃起了一丝丝希望。 只要好起来,她就能离开顾时宴了。 “好吃吗?”顾时宴边喂,边耐心的关切起来。 他对钟意,从来不会有这份心思。 可现在,他想尝试着对她好一点。 钟意有些惶恐,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说:“嗯,好吃。” 顾时宴坐在白炽灯下,五官被光线映照得很深邃,很英挺,只是他的眉宇间有些许的担忧。 他轻轻漾开笑容,语气温柔说道:“喜欢吃的话,我晚上再给你带一个过来。” 钟意闻言,身体忙不迭的一僵,她抬起头打量顾时宴,只见他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那股冷漠消散了些许,甚至在他眼中,还窥见了钟意从不曾看到过的温柔。 这样的顾时宴,钟意觉得很不自在,甚至是很恍惚。 她抬起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可清晰痛感传来的那一刻,她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实的。 顾时宴将蛋糕喂到钟意嘴边时,看到她满是讶异的神情,他好笑的问说:“怎么了?一副好像要吃人的样子?” 钟意赶忙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她别开视线说:“没什么。” 顾时宴倔强的举着勺子,淡声说:“再吃点吧。” 钟意无奈张唇,将一整个蛋糕都给吃了下去。 外面天气很好,钟意转头一直盯着病房窗户外面的树,冬季来临,树叶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干枯的枝干,看着萧瑟、寂寥。 下午,顾时宴没去公司,而是在病房办起了公,他坐在角落,尽量不打扰到钟意休息。 钟意虽然闭着眼睛,可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里,她始终是无法忽视的。 等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钟意才开口喊说:“顾总。” 她声音冷漠,不掺杂一丝丝温情。 顾时宴听到钟意喊自己,忙放下手中工作就起身走到了病床边来,他俯身时,语气轻柔问说:“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钟意平躺在病床上,目光向上正好和顾时宴的眼神撞到一起。 她盯着他,语气有些疏离:“你要一直在这儿待着吗?” 顾时宴怔愣了下,听出了钟意话中的意思,他放低声音说:“嗯。” 钟意说:“你回公司去忙吧,我一个人挺好的,你不用刻意留在这里。” 顾时宴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口说道:“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钟意更疑惑了:“你……” 顾时宴站直身体,他不再看钟意,但语气执拗的说道:“你休息就是,我不会打扰你,你也赶不走我。” 钟意无奈,也只好由着顾时宴了。 躺在病床上,也没有医生跟钟意说一说自己的情况,所以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并不是很清楚。 但钟意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她除了右腿小腿还有点疼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到了晚上,顾时宴又让人送来了晚餐,佣人将东西送到之后,就离开了。 顾时宴亲力亲为,将晚餐摆好放在床头柜上。 钟意看他大有要喂自己吃晚饭的意思,她就下意识的开口说道:“我自己吃吧。” 她说完,就挣扎着想从病床上坐起来,可腿上才刚刚用力,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就瞬间传来。 顾时宴见状,赶忙搀扶住她的双臂,声音也带着一股沉沉的命令感:“躺好,不许乱动。” 钟意额角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躺回病床上,可身上却有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渗起来。 等了好几分钟后,钟意才勉强缓过了这股劲,她双眸湿润盯着顾时宴,声音嘶哑的响起问说:“我的腿……怎么了?” 她声音沙哑得吓人,顾时宴听得也忍不住心疼。 他替她掖好被子,温柔笑开说道:“没什么,就是骨裂,目前还不能大动。” 钟意清醒之后,她几乎是不能动的,她并没有用手去摸过腿,而现在,她的腿也被打了绷带,她更是不清楚伤势如何。 顾时宴这样说,她虽然半信半疑,可她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等钟意情绪平稳了之后,顾时宴才打开食盒,然后小心翼翼的喂钟意吃晚餐。 她本来不想让顾时宴喂的,可她坐不起来,就只能劳烦他了。 钟意吃饭很乖,不挑食,也吃得很多。 顾时宴见她这样,忍不住微笑着夸赞说:“真乖,多吃点东西,身体才能好得快。” 钟意听到这话,莫名的不适应,这样温和、体贴的顾时宴,是在她的记忆中从不曾有过的。 她从前奢求的温柔,可现在他给了她,她竟然觉得有些瘆得慌。 这不该是顾时宴的处事风格才是。 钟意吃饱了饭,就将脸转到了一旁,同时接着顾时宴的话沉声说:“我只是想快点好起来,然后快点得到自由而已。” 顾时宴自动忽略了钟意的后半句话,他就着喂钟意的筷子,直接吃起了东西来,同时,他声音淡淡的对钟意说:“会好起来的。” 钟意余光瞥见他这样,眉心皱得更紧了,但她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问说:“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顾时宴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颤,他不疾不徐夹着菜往嘴里喂,他没看钟意,却在回答她的问题说:“过两天吧,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钟意心中着急,但也明白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可以出院的程度。 她想,大不了再等两天。 钟意不说话了,就闭着眼睛休息了。 顾时宴低头看了看她,只见她面颊消瘦,他张了张唇,却还是没将她要做手术的事情说出来。 她要是知道一时半会出不了院,她肯定不会乖乖休养的。 顾时宴想,就当是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吧。 哪怕钟意会怪他,可她的身体更重要。 接下来的两天,柏城天气都很不错,钟意每天躺在床上,都感觉身体都躺得快麻木了。 她很想出去晒晒太阳,可她又不想麻烦顾时宴,就没有开口提什么要求。 已经五天没洗澡了,她很不舒服,可也并没有要求什么。 她现在一心想的,就是能赶紧出院。 等出院了,顾时宴就会放她自由了。 明明被他欺骗过一次,明明也心中怀疑他到底会不会放自己离开,可钟意还是无比的期待。 她想,看在她救了他一命的面子上,他应该也不会再欺骗自己了吧。 这天,医生来给钟意的腿取绷带。 钟意的腿还是很疼,绷带取下来后,她更感觉疼了,右腿还是不敢用力动。 她心中产生疑问,忍不住的开口问说:“医生,我明天能出院了吗?” 医生正在处理绷带,听到钟意的话时,他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他挤出一抹笑容说:“你问顾先生吧。” 钟意有些生气:“你是医生还是他是医生,为什么要我问他?你不能跟我说实话吗?” 医生支支吾吾,明显隐瞒了什么。 直至这一刻,钟意才意识到这两天所有的医务人员都不回答她问题的怪异。 “我要你跟我说实话,我的腿到底怎么了?”钟意急得要往起来坐,可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似乎要将她给吞噬掉一般。 她痛得颦紧眉心,脸上也冒出了一层的汗珠。 这时,病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是顾时宴进来了。 他脚步匆匆过来,看一眼医生,又看一眼钟意。 不用想,他就知道瞒不下去了。 顾时宴在病床边坐下,赶忙将钟意给按到了病床上,他转头对医生说:“你先出去吧,我来跟她说。” 医生微微点头,随即退出了病房。 门被带上后,顾时宴才转过头来继续看钟意。 她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只是用一双猩红、湿润的眸子盯着顾时宴。 她不说话,在等他开口给她回答。 顾时宴垂首,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他温声说:“你的腿还要做手术,没有半个月,你是出不了院的。” 钟意听到这话,眼泪瞬间从眼角滚了出来,她开始不顾疼痛的挣扎,可顾时宴按着她,她根本就坐不起来。 钟意抓紧顾时宴的双臂,她感觉到他手臂上的肌肉膨起,她声嘶力竭的冲他大声吼说:“顾时宴,你放开我,我等不了太久了,我没时间一直耗在这里,我要出院,我要现在就出院。” 腿做不做手术,对她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胃癌一旦扩散,她反正也是必死无疑。 与其耗着,她倒宁愿顾时宴现在就放了她。 第224章 还在欺骗,我会娶她 钟意挣扎得越厉害,顾时宴按着她的力量就越大。 两相抗衡之下,钟意还是败下阵来。 她平躺在床上,目光呆滞、涣散的盯着天花板上的光线,她眼中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钟意感觉到顾时宴按着她的力量小了下来,她已经没力气再去挣扎了,她只是嘶哑着声音问他说:“你说过的,你不会骗我的,可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钟意的眼中是一片灰暗和死寂,顾时宴记忆中那个眼眸清亮的小姑娘不见了。 现在,钟意的眼中只有悲痛和难过。 她不再是记忆中那副明媚、恬静的样子了。 看钟意哭,顾时宴不仅心疼,还难受,他抬手覆上她的面颊,声音轻柔的哄着说:“小意,我没想过骗你,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才对你说了谎话,明天,明天就做手术了,等明天下手术之后,再过半个月,你就真的能出院了。” 钟意将脸别到一旁,她努力的想要躲开顾时宴的触碰,可他的手覆在她脸上,她根本躲不开。 无奈下,她只好由着他抚摸着自己。 只是那冰冷的触感,让钟意觉得很抵触。 她眼角迸出眼泪,再次回过头时,她猩红眸子盯着顾时宴的黑眸问说:“这两天里,所有医务人员都不跟我说实话,是你的手笔吧?” 顾时宴垂首看着钟意淌满眼泪的面颊,他没有再继续欺骗,而是点头说:“是,是我吩咐了他们,让他们不许跟你说还要手术的事情。” 钟意哭着哭着,却又莫名笑了出来,可笑完了,她又情绪崩塌的大声质问说:“为什么?顾时宴,到底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她情绪激动,身体在病床上板动,顾时宴俯身抱紧她,将脸埋在她的颈子处,他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开口说道:“小意,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这两天会这么乖吗?” 钟意乱动的身体被顾时宴压住,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她索性不挣扎,就让他压着自己。 钟意望着天花板,她的手抵着顾时宴的身体,她绝望而悲戚的声音听着很喑哑:“顾时宴,我要出院,你答应我的,你会放我自由,不要骗我,我会疯掉的,我求你了。” 顾时宴还是抱着钟意,他不让她乱动,又拿手抚慰着她的后背。 钟意的身体被轻轻抬了点起来,她将重量依在顾时宴的身上,她嗅着他的味道,心中苦涩不已。 顾时宴又拿手抚摸她的后脑勺,温柔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说:“小意,听话,等做完手术,等做了手术,你好起来了,我就放你走,我不会骗你,你相信我,相信我。” 钟意的情绪被顾时宴渐渐的安抚了下来,她靠在他的手臂上,声音听着沙哑又悲怆:“顾时宴,我不想做手术。” 顾时宴闻言,他轻轻将钟意从自己怀中推开,他凝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问说:“你不做手术,你的腿你不想要了吗?” 钟意的眼眸中蕴含着深渊一样,深不见底,她看着顾时宴,表情那样平静的开口说道:“我不想要腿,我只想要自由。” 她眼神真诚,不是说假话。 顾时宴抓着她手臂的手下意识的用了力量,她吃痛,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顾时宴的脸色一点点的阴鸷下来,他的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冷冽。 下一刻,他脸上青筋膨起,眼神锋锐的盯着钟意大声质问说:“自由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连自己的腿都不要了吗?” 钟意被顾时宴晃动得有些没力气,她目光平静看着他,语气轻描淡写反问说:“为什么不重要呢?你对我都做过什么,你不会忘记吧?我只是想离开你,我不想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错了吗?我这一辈子,难道就只能围着你转,不能去做别的事情了吗?顾时宴,我不想再跟在你身后,我有我自己的路要去走,你放过我,我们之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我从你的世界里消失,这样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顾时宴听到钟意的话,他感觉后背冒出一股又一股的冷意,他看着钟意的表情,他知道她不是说假的。 他猛地将钟意抱进怀中,他用力箍紧她,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一样。 钟意没有反抗的力气,就由着他禁锢住自己。 顾时宴开口时,声音听上去略略有些颤抖:“不,钟意,你不能从我的世界消失,我不允许,不允许,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可能一笔勾销的,你说过的,你想做我的顾太太,我把这个名分给你,你不要再说这些丧气话了,好不好?我们先好 好养病,把腿治好之后,你想去做什么,我都放你去做,你相信我,我不会再骗你。” 钟意闻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的瘫在顾时宴的怀中,她只是悲凉、苦涩的笑,声音连带着也变得喑哑:“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 她已经没力气再去和顾时宴争辩什么了。 她选择相信他,就是最大的错误。 顾时宴松开钟意,他看着她,声音温柔的说:“我没骗你,我说过的,等你痊愈了,我会放你自由。” 钟意失落的笑了起来,眼角的泪却没有干过,她目光空洞凝着顾时宴说:“可我等不及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的。” 顾时宴又一次来了气,声音重重的问说:“有什么来不及的?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就来不及了?” 钟意转过脸,泪水滚下来的那一刻,她伸手就给擦掉了,她说:“你既然不愿意放我走,就没必要知道为什么。” 顾时宴冷哼了一声说:“是因为陆允洲吧?” 钟意只觉得离谱,笑声充满了更多的讽刺:“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多余解释,已经没有必要了。 顾时宴的手指握成拳头,他凝着钟意的侧脸,难得的将自己的情绪给安定了下来。 他想,钟意现在是特殊时期,他没必要跟她计较这些。 于是,他耐着性子轻声说:“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一天不痊愈,我就一天不会放你走的。” 钟意沉默,一句话都没有接。 但她心中的期望,已经死得彻彻底底了。 顾时宴搀扶着钟意,让她睡回到病床上,她也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力量躺了下去。 躺好了,顾时宴为她掖好被角说:“明天要做手术,你今晚要好好休息,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等你痊愈后,我都会放你自由的。” 钟意还是没接话,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想,她逃不掉的,她只有任由他摆布了。 顾时宴在病房坐了一会儿,手机震动起来时,他才起身离开了病房。 电话是苏云禾打来的,他并没有接,而是站在病房门口,透过小小的玻璃口看着病床上的钟意,她蜷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儿。 顾时宴想,他可以让钟意不做自己的秘书,可以让她不时时刻刻在自己的跟前,但他绝不允许她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放她自由这句话,他还是在骗她。 可他不后悔这样做。 站了一会儿,顾时宴转过身时,却看到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女人站在走廊不远处,她头发随意的挽起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沧桑,她拎着一个保温桶,正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时宴。 那眼神,锐利又锋芒,明显是对顾时宴有恨意的感觉。 顾时宴没见过这个妇女,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 下一刻,妇女怒气冲冲的朝他走来,不由分说就拿保温桶打他。 下意识的,顾时宴抬手挡了一下,保温桶打到他的手臂上,痛得他蹙紧了眉心。 妇女还想要再对他动手,他却一下子抓住了妇女的手腕,沉声呵斥说:“疯了吗?” 妇女满脸是泪,眼眸通红瞪着顾时宴,她大声骂他:“你个畜生,你还我天真烂漫的女儿来,你这个恶魔,你毁了她,你知不知道,她本来可以站在光明下,孝敬在父母跟前的,可就是因为你,她现在变成了这样,你是毁了她的凶手,凶手……” 顾时宴怔愣住,握住妇女手臂的手也松开了力量。 再定神,他注视着跟钟意有几分相似的模样的妇女,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眼前这个女人,是钟意的母亲。 顾时宴低垂下眼帘,语气满是歉疚的说:“对不起。” 白秋听到这声“对不起”更来气了,她狠狠抬手甩了顾时宴一耳光:“一句对不起有用吗?你能把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儿还给我吗?嗯?你能吗?” 顾时宴承受下了这一巴掌,他没有躲,也没有生气,看向白秋的眼神很是真诚,他说:“我可以对她负责。” 白秋哭着,痛苦的捂着胸口问说:“负责?你能负什么责?我含辛茹苦把女儿养大,就因为你这个祸害,你把她毁了,要不是你,她早就嫁给允洲了,你个畜生,畜生……” 顾时宴的脸色因陆允洲这个名字而难看起来,他沉默半响后,像是起誓一样庄重说道:“我会娶她,让她做我的顾太太。” 白秋闻言一怔,猛地又给了顾时宴一巴掌说:“你简直痴人说梦,我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你这种人渣的,你休想!” 第225章 哥哥没回,隐瞒腿况 顾时宴被白秋打了两巴掌,他连一点儿生气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希望白秋再给他两巴掌。 白秋笃定拒绝的话,令顾时宴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他决心娶钟意的话,白秋这里至少就是一个磕绊。 可他想,他下定决心的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白秋不愿意嫁女儿,他自然有办法让她同意嫁。 见顾时宴被打了还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白秋心里头就来气。 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害得他们母女分离六年。 可现在就是打死顾时宴,一切也还是没办法再挽回。 白秋是刚刚在路过急诊科时,无意听到医务人员谈起一个叫钟意的女孩,才知道了钟意受伤并住院的事情。 “诶,送到重症监护室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听说抢救了两个小时才救回来,那个不知道是男朋友还是上司的男人好像还挺着急的,他还专门跑来急诊科叮嘱我们,让我们不要乱说话,好像挺有权势的。” “那个叫钟意的病人?” “对对对,就是钟意,好像伤得挺严重的,右腿粉碎性骨折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 “不太好说,但我觉得这女的应该是小三。” “算了,不要瞎说,人家都交代了,让不要乱说话。” 白秋得知这件事情后,去外科大楼骨科挨个挨个的找,才终于找到钟意所在的病房在vip区域,而过来的时候,她就正好看到顾时宴从钟意病房出来,并且,她还听到了两个人发生争执的声音。 打了顾时宴,发泄了心中怒气后,白秋更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她推开病房门,然后进了病房。 钟意躺在病床上,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顾时宴来了。 她头都没有回,维持着侧身背对着病房门口的姿势。 窗户外面的光落进来洒在病床上,钟意瘦弱的身体看着更纤细了。 她好像在哭,低低的呜咽声传来,还能看到她薄薄肩背颤动的细小弧度。 白秋看到这样一幕,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她忍不住落泪,低低的,哑哑的开口喊一声说:“小意,我的女儿……” 钟意听到这声音,身体猛地就僵住了,她甚至不敢回头,还殷切希望这是自己的幻听。 可紧跟着,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白秋来到床前,直接蹲在了钟意面前。 钟意的手瞬间被握住,白秋的脸蹭着她的手背,不停的呜咽着说:“我的宝贝女儿,妈妈让你受委屈了,妈妈真是该死,竟然才知道这件事,我这个妈妈当的,真是一点儿也不合格……” 说着,白秋的泪水就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下滚,她抬起手打自己的脸,语气满是愧疚:“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没有早一点找回你,对不起……” 想到这六年对女儿的亏欠,白秋心里就跟有猫爪子在挠一样。 当初钟意为了顾时宴和家人断掉关系之后,白秋心里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女儿,可钟祈年一直说,钟意是成年人,做了选择,就该为自己负责。 此刻,她后悔莫及,当初就不该为了赌气而不顾女儿死活。 钟意见白秋在打自己,她忙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喊着她:“妈,您别这样,不怪您,不怪您,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被猪油蒙了心,遇上一个男人就把自己一切奉献出去,不是您的错,不是您的错……” 白秋看着钟意为自己忧心的模样,不忍心再提起过去的事情,就伸手去摸她的腿。 一节节膨起,令白秋的心揪成了一团儿,她甚至不敢去拉开被子看,只是低哑着声音问说:“小意,告诉妈妈,是怎么弄伤的?” 钟意不想让白秋担心,就淡笑着说:“就是意外,没什么大事的。” 白秋的泪水往下滚,她不想去戳破钟意报喜不报忧的心思,满眼心疼的看着她轻声问说:“疼不疼?” 钟意微笑着摇头说:“不疼,妈,您别太担心我了。” 越是这样假装没事,白秋越是难过,她低头,眼泪水唰唰唰的往下掉着。 钟意有些手足无措,不停出声安抚说:“妈,真的没事,您不哭了,不哭了。” 白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落泪时,满眼都是悲怆和疮痍,她凝着钟意的眼睛说:“你哥哥也还没回来,你又伤了腿,你说你们让我怎么放心?” 钟意眼神充满讶异问说:“哥哥还没回来吗?” 这两天,她一直住在医院里,她不敢联系哥哥是怕他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会再一次冲动动手。 可没想到, 他竟然还没有回来。 白秋抹干净眼泪,点点头说:“嗯,目前还没听到说出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事情有没有解决,真是叫人担心。” 钟意不安起来,但还是安抚着白秋的情绪说:“妈,您先别担心这些事情了,哥哥的事情,我会放心上的,您回去照顾爸爸吧,有消息了,我会跟您说的。” 白秋狠狠瞪钟意一眼问说:“是不是又要去问顾时宴?” 钟意垂首,声音闷闷沉沉的说:“嗯。” 白秋很是无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也不知道钟家是作了什么孽,这一辈子,恐怕真和这个姓顾的男人脱离不了联系了。” 钟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握紧白秋的手,努力想告诉她,不要多想。 白秋看钟意满脸无措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打扰她休息,就问了两句手术的事情后,就说去照顾钟建勋了。 临走前,白秋依依不舍,还说要过来照顾她。 钟意给拒绝了,说顾时宴会让人照顾好她的,毕竟她对他而言还算是有一定价值的吧。 如果没有价值,他就没有千方百计留下她的必要了。 白秋没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不停叮嘱钟意好好休息,让她一定要好好休养身体,等好起来了,一家人才能聚到一起。 钟意被白秋的话说动了,她知道一时无法离开,心想着好好等做手术也是可以的。 反正她的生活已经不会再更烂了。 白秋离开后,钟意枯躺在病床上,早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心,在这一刻,还是滋生了各种希望。 可这种希望,只会让钟意更痛苦。 到头来,结果还是只有一个。 …… 顾时宴被白秋打后,他在病房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等白秋进病房之后,他还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两个人谈话的内容。 白秋说的那些话,似乎点燃了钟意好好活下去的信心。 顾时宴想,或许白秋陪着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想了想,转过身离开后,就直奔医生办公室去了。 除了骨科医疗团队外,他还聘请了专科外援。 过去的时候,一桌子人围坐在一起,在谈论钟意腿部伤势的状况。 顾时宴进去之后,所有人都把态度放得恭恭敬敬的,激烈谈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了。 顾时宴进来后,用脚将门给带着关了起来,他目光一一扫视过在座所有人,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燃了一根烟,他含在唇里抽着,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说:“谈论了这么久,结果呢?怎么样?” 他声音不轻不重,却自带一股威压感,令在座所有人无不一一被他震慑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有一种不敢站出来说的意思。 顾时宴看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就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然后直接丢在了地上,同时用脚狠狠碾灭了烟头说:“怎么?在座各位都号称专家,这个时候了,竟然没有一点点办法吗?” 话音刚落,聘请过来的外援专家站了出来,他拿着钟意右腿的x光片,手指指着上面粉碎性骨折的地方说:“顾先生,不是我们不尽心尽力,这个片子拿给任何人去看,这手术做了,后期恢复如常肯定是很难的,就算能不拄拐,恐怕走路也会有跛脚的,而且恢复期很长很长,这是我们能做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类似这句的回答,顾时宴已经听了无数了。 钟意出事之后,他就已经联系过好多骨科专家了。 给的回复,也都大差不差。 顾时宴一开始想着,他总能找到顶尖的团队为钟意治好右腿,可现在看来,再有钱,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长长的一阵沉默之后,顾时宴才倏然回过了神说:“既然这样,那就先做手术,至于后续恢复的事情,那就后续再说。” 一群医生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的回答一声说:“是。” 顾时宴转过身往办公室外面走,可走到门口时,他又蓦地停住了脚步。 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低哑着声音开口吩咐说:“钟意腿部的具体情况,她要是问起,你们先不要告诉她实情,目前就是,先把第一次的手术做了再说。” 身后传来大家齐声的回复声,顾时宴没再回应,出了办公室。 他想,他不是有心欺瞒,他只是想让钟意专心在手术和恢复上。 第226章 哥哥认罪,无法翻案 晚上,顾时宴又来了。 今晚没送晚餐过来,他带了很多水果。 一如既往在病床边坐下后,顾时宴将带来的水果篮给打开了。 他拿出一盒红彤彤的草莓放在小桌子上,从中间挑出来一颗最新鲜的,然后摘了屁股上的叶子,将大颗果肉递给了钟意并说:“你明天手术,医生交代了,今晚不能多吃,说是可以吃点水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草莓,但水果店的店员说这个很甜,我就给你买了一些过来,你尝尝。” 他耐心的解释,然后举着草莓在钟意面前。 钟意面容沧桑,可看着红艳艳的草莓,她还是伸手接了。 只是接过之后,她并没有吃,而是开门见山问说:“我住院的事情,是你告诉我妈妈的?” 顾时宴实话实说:“我没有说,但我去查了,是急诊科那边的人八卦,然后刚好被你妈妈听到了。” 钟意听完解释,也没有表露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只是将草莓给放进了嘴里。 她慢慢的咀嚼着,尝着草莓的味道,很甜,很香,很诱人。 顾时宴看她吃得很香,就又给她剥了一颗。 钟意再一次接过时,顺势看向了顾时宴,她直言直语说:“我妈妈说哥哥还没有回来,我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出来,顾时宴,你究竟有没有真的放过我哥哥?” 白秋离开之后,钟意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顾时宴要是出示了谅解书,那警方那边应该会很快放人的。 可是这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钟祈年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顾时宴听到钟意的问话时,表情明显的也是一怔,可想了想,他觉得钟意没有拿这些事情跟他开玩笑的必要,他轻声说:“我确实出示了谅解书,但是你哥哥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这个我确实没有去关注,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会让楚尧去打听打听的,等你明天下了手术台后,我会告诉你结果。” 他故意将结果的事情留到明天再说,是想让钟意好好配合做手术的事情。 钟意没接话,只是吃下了第二颗草莓。 末了,她又才看顾时宴说:“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她冷漠的态度让顾时宴有些不舒服,可他想,她现在是病人,他得迁就着她。 他没有发火,只是轻声说:“我今晚不回去,我在这里陪你一晚,你明天做手术,我会在外面等你,等你出了手术室,也会第一时间看到我。” 钟意闻言,忙不迭皱起了眉心说:“不用,我会叫护工来陪我,更何况还有我妈妈也会来陪我。” 顾时宴只是轻描淡写的打断了她心中的所思所想说:“你知道的,只要我一句话,你是请不到任何护工的。” 钟意有些生气,凝着顾时宴的眼眸微眯起来,可她又强迫自己镇定住了。 她想,她生气没什么必要。 顾时宴俊朗的面庞上,分明有两道明显的手指印。 钟意看着,不由的有些疑惑,想到白秋来过的事情,她意识到什么,连忙不安问说:“我妈妈打你了?” 顾时宴一边为钟意弄着第三颗草莓,一边回答说:“是。” 钟意吓得脸色都刷白了,紧跟着,她语气带着恳求的味道说:“顾时宴,你针对我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针对我的家人?” 钟意明白,顾时宴睚眦必报,敢打他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想,妈妈也是一样。 只是这一次,顾时宴难得的情绪很平稳,他剥好草莓递给钟意的同时回答说:“放心吧,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他们以后会是我的家人。” 最后这句话,顾时宴说得很意味深长,他凝着钟意的面庞,似乎在等她能有什么反应。 可钟意却并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是态度漠然的说:“不用,我们是我们,你是你,你和我们,我们和你,终究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顾时宴脸上的期待瞬间就寂灭了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表露自己想要求娶钟意的想法了。 可她,要不是没听到,要不就是没听明白。 顾时宴想,他还是得郑重的给钟意说一说这件事。 但现在却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思索半响,顾时宴倏地抬起头,他眼神坦荡直接望进钟意的眼底说:“等你手术做完了,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这话,勾不起钟意心中的一点点兴趣。 顾时宴能说的话,绝对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钟意没回答什么,只是静静的吃着自己的草莓。 顾时宴见她不说 话,心中忽地想了很多。 她究竟是在意自己,还是不在意自己了呢? 这个答案,顾时宴心里挺模糊的。 陪了钟意半个小时后,顾时宴就又出去了。 他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然后给楚尧打了电话,让他去查一查钟祈年的事情。 吩咐完后,顾时宴就站在楼梯间里抽烟。 两根烟燃尽之后,楚尧的电话回过来了。 顾时宴接听了起来,眼睛在烟雾中微眯了起来,他声音嘶哑磁性的响起问说:“怎么样?” 楚尧的声音听着充满了后怕和惊惧:“顾总,不好了,刚刚才来的消息,说钟祈年那边选择了认罪,他说人是他动手打的,他愿意认罪,并且还主动提供了动手打人的证据。” 顾时宴将手中的香烟直接扔在了地上,他用脚将还燃着的香烟踩灭后,眉心蹙得紧紧的问说:“怎么会这样?” 楚尧说:“钟祈年还让人带消息给你,他说他就是牢底坐穿,也绝不可能让你威胁到他妹妹。” 顾时宴心中惊呼不好,他赶忙说:“楚尧,快,快去找律师,一定要将这件事情给翻案,钟祈年绝不能出事。” 楚尧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低的传来说:“顾总,来不及了,钟祈年提供了各种证据,警方那边也认同了,这件事,恐怕没办法挽回了。” 闻言,顾时宴的怒意一下子就涌上了头顶,他大声冲楚尧质问说:“你到底怎么办事的?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一点儿风声出来?” 楚尧惶恐,声音颤颤的响起说:“顾总,这……这是钟祈年自己的意思,他说过的,他绝不让妹妹受制于你。” 顾时宴喘着粗气,面孔因为生气而变得极度扭曲,好久之后,他才无奈的开口吩咐说:“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将案子再给翻案。” 楚尧领下了命令说:“是,顾总,我会再想想办法。” 顾时宴又点燃了一根烟,火光中的面庞很阴沉,表情很凝重。 楚尧小心的问一句说:“那顾总,这些事情要对钟秘书说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时宴就给出了答案说:“不跟她说,她现在还没有手术,知道了这些事情,她肯定不会好好配合治疗的,她要是问起,我会跟她圆回来的。” 楚尧却隐约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顾总,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的……” 顾时宴的声音很大,带着斥责的味道说:“那你告诉我?我怎么做?告诉她实情,看着她不愿意配合治疗,然后毁了自己的腿?” 楚尧没有接话,无声的沉默着。 顾时宴挂了电话,抽完了一根烟,心口更压抑了。 他也不想欺骗钟意,可除了欺瞒,他别无他法了。 第227章 他会娶她,幻想结婚 手术前夜,顾时宴在病房陪着钟意,他不打扰她,只是安安静静的跟她待在一起,保证她有在乖乖休息。 有人在,钟意其实也没有睡得有多好。 第二天一早,护士就来推钟意去手术室了,去的路上,顾时宴一路上都陪伴着,他握紧她的手,不停的给她加油,给她鼓劲,并一再保证,她手术的时候,他会一直在外面等,不管有任何突发情况,他都会选择保住她。 钟意躺在平车上,明亮光线下的顾时宴的面庞,看着很冷峻,很温柔。 他的声音更是磁性好听,可一切在钟意看来,都是那么可笑,都是那么虚幻。 不论顾时宴说了什么,钟意都默不作声。 她想,她不应该再对顾时宴这样的人产生期待。 直到钟意被推进了手术室里,她都还能听到顾时宴在外面的声音:“小意,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的,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钟意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滚了出来。 此刻听到这些话,她的心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原来曾经无比渴求的那些东西,是真的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淡化的。 这台手术,一直到了下午两点,才有护士出来告诉顾时宴,说手术结束了,病人目前被送去观察室了,说等麻药过了,人清醒了,就会送到病房去。 等待结果的这五个多小时时间里,顾时宴抽完了整整三包烟,他一身的烟味,一脸的不安、慌张。 结果出来的这一刻,他才瞬间松了一口气。 等待观察的这个间隙里,楚尧的电话打了几个过来。 为了保证不被工作打扰,顾时宴暂时将工作手机给关机了,只留了私人手机在身上。 楚尧的电话打了进来,那就证明是有什么急事需要他亲自做决断。 顾时宴本来想等钟意出来了再去接这个电话的,却没想到楚尧一直在打。 楚尧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顾时宴犹豫后,还是去接了电话。 他站在楼梯间里接了电话,楚尧在电话那边焦急说道:“顾总,傅家在柏城开得分公司抢走了几个顾氏的大单子,已经影响到顾氏股票了,股票目前还在持续下跌中,您看看要不要做点什么?” 顾时宴闻言,眉心紧皱了起来问说:“知道分公司的管事人是谁吗?” 楚尧说:“目前还不知道。” 顾时宴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沉沉的说道:“先不用管他们,等他们先嚣张一段时间吧,等我回来了,我再来处理。” 楚尧闻言,只好淡声承应下来说:“知道了,顾总。” 电话挂断之后,顾时宴在楼梯间站了一会儿,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目光阴鸷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神色很沧桑。 这两天,柏城总是阴沉沉的,不下雨下雪,也不刮风,却就是很冷很冷。 他忍不住想,就快过年了,或许那个时候去钟家提亲是个挺不错的日子的。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脸上的笑容也很深,他自己察觉到,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 莫名想到韩冰洁和苏云禾,他怔愣了半天。 和她们谈婚论嫁时,他都没像现在这样期待过。 他想,他应该已经在意钟意挺久了,至少比他想象中的更久一些。 一根烟还没燃尽,顾时宴却已经想了挺多和钟意结婚之后的事情。 他想,他们会很恩爱,会拥有一个很可爱的宝宝,会有自己的家。 钟意会做饭,他会赚钱,他们不用为经济发愁,他们可以生活得很富足。 他幻想着这些,心口被甜蜜灌满了。 可下一刻,手术室那边传来嘈杂声,顾时宴将香烟丢在地上后,就转头往回走。 走出楼梯间,他看到白秋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而钟意此刻也正被护士往外面推。 他见状,脚步匆匆往那边走去。 白秋看到他,伸手一把将他给推远了:“我女儿的命,你就是这样在意的吗?她还生死未卜,你却不知所踪,就算不看在她无名无分跟了你六年的份上,也请你看在她为你做了六年事情的份上,你对她仁慈一点儿吧,就当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求你了……” 顾时宴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站稳时,他目光阴沉沉落在白秋的身上,可想到她是钟意的母亲,他硬生生将怒意给压了下来,他张开口想解释,平车上的钟意却忽然抓了一下白秋的手,她说话时,声音像是含了一口热沙子一样听着很沙哑。 她说:“妈,我没事,不用在意这些。” 白秋赶忙低头看钟意,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柔声安慰说:“好,妈妈不问了,你别说话,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顾时宴见钟意醒着,他阔步过来,然后站到平车旁边,他低头看钟意,她面色惨白,没有一丝丝血色,他露出愧疚,淡声开口说道:“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没做到,但是我一直有守着的,刚刚楚尧来了电话,我去接电话了。” 钟意一眼也不看顾时宴,只是盯着白秋满是担忧的双眸说:“妈,辛苦您了。” 顾时宴大概猜想,是手术前说好的会让钟意第一个看到自己,但却并没有做到,所以钟意生气了。 钟意确实有因为这个事情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对顾时宴这个人。 他说过的事情,又有几件是真正做到了的? 顾时宴看钟意不理自己,他也并没有生气,只是跟着推平车的护士和白秋一起送钟意去病房了。 护士安置好钟意后,拿着病历交接本就去交接了。 钟意身上还安插着各种仪器,手上还输着镇痛的药。 医生来看过之后,交代病房不要留太多的人,让病人好好休息。 白秋想要留下,但是钟意却主动开口说:“妈,您回去照顾爸爸吧,我没事的,这里有顾总就好了。” 她并非相信顾时宴能照顾好自己,只是她想知道哥哥的状况到底怎么样了。 这么久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时宴也明白钟意的意思,就没有多说什么,倒是白秋,她并不太放心顾时宴,就一直不肯离开,但钟意好说歹说,急得心率都升高了,白秋才无奈离开了病房。 钟意躺在病床上,被各种仪器束缚住了腿脚,她动弹不得,只是仰头看着顾时宴,他站立在天光下,五官俊朗、挺拔,还是那副意气风发,引无数女人为之侧目的存在。 而钟意,她躺在病床上,看着一身病气,又干又枯,眼中也是一片灰暗,不再似二十出头时的年纪,那样活泼、明媚。 这六年经历的一切,杀死了她对美好恋情的一切幻想。 想到这些,钟意眼角又一次湿润了。 她浑身难受,可还是强压着这些不适,她看着顾时宴,多余一句问话没有,直奔主题问说:“你说过的,等我手术出来了,你会告诉我,哥哥的具体情况,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顾时宴目光阴郁看着钟意,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些。 心有不悦,但他不想对一个病人生气,更何况,还是他想要娶的一个人。 他压下心头怒意,淡声说:“我让楚尧去查了,那边说很快就会出来了。” 没得到具体答案,钟意隐约的有些不满,她沙哑着声音,愤愤道:“我要的是一个具体答案,顾时宴,你少那些话来诓我。” 顾时宴早料到钟意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垂首看着她,面不改色说道:“一个月。” 他将时间刻意说得很长,是为了有时间去应对中间的变化。 钟意闻言,神情凝重起来,她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仪器束缚着她,她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用一双通红的眸子盯紧顾时宴说:“告诉我,为什么这么久?” 顾时宴看仪器上的数据变化很大,他赶忙坐在床边握住钟意的手,他语气温柔的安抚着她说:“楚尧问过了,说办理流程是要这么久,不过你放心,你哥哥只是限制了自由,不会有人亏待他的,更何况我也已经吩咐过了,有人会照看他的。” 钟意闻言,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沉思半响,又才重新望向顾时宴,只是血红的眼里有着满满当当的疮痍:“顾时宴,你要是骗了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明知这话对顾时宴并没有任何杀伤力,可钟意就是下意识的说了。 而顾时宴听到这话时,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怔,但紧跟着,他还是面不改色的告诉钟意说:“不会,我不会骗你。” 钟意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顾时宴替她掖好被子,叮嘱她好好休息。 手术结束后,钟意一直都很配合休养,她很乖,吃饭也很积极,白秋也经常过来,顾时宴会时不时的跟她搭话,但她都不想搭理。 第二天,钟意身上的仪器就被撤下来了,原本她只能静卧休养的,但顾时宴想到她会很无聊,就让人找来了轮椅,然后带了个医生,就推着她去楼下花园里了。 冬季,天气阴沉,树叶干枯,植被也看着焉头焉脑的。 但在这样萧条的冬季景象中,顾时宴心里有一颗甜蜜的种子正在悄悄发芽。 他想,他和钟意会结婚的,他愿意娶她,他们会有一个家,他们也会很幸福。 第228章 你家过年,帮她洗澡 钟意坐在轮椅中,腿上还绑着很厚重的束缚器包裹着右腿,她的身上盖了毛毯,戴了围巾,还戴了手套。 她的轮椅停住在一株梅树下,她抬起头看梅花,点点橙黄色在眼中漾开,香味也渐渐溢满了整个鼻尖。 天空中,好像有细小的雪花在飘,柏城的雪来了又停,停了又来。 每年冬季,整个柏城都处在极寒的温度中,温度很低,可生活气息却很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抬起头的缘故,钟意的眼睛很酸很涩,涩得她止不住的流着眼泪。 她在想,她大概看不到明年柏城的冬季了。 那个时候,柏城还是柏城,而她,除了家人,不会再有人记得柏城曾经有一个叫钟意的秘书。 想到这些,钟意心中苦涩不已,可这就是她的命,她没有办法改变。 这时,顾时宴忍不住上前来,他蹲在钟意身旁,替她把毛毯盖好的同时开口问说:“冷不冷?” 钟意别开脸,淡声回答他说:“还好。”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钟意只感觉像是在坐牢一样,她很难受,今天难得的能出来一趟,她其实也愿意享受这一刻的清净。 只是,她并不愿意顾时宴陪着她。 顾时宴握住钟意戴着手套的手,张唇时,白色的烟雾在眼前飘起来,迷蒙住了他的视线。 等烟雾散开,顾时宴看清钟意的面颊时,他轻声开口说道:“小意,等你好起来了,就不做我的秘书了。” 钟意有些疑惑,却也不多问。 让她不做秘书,她高兴还来不及。 顾时宴见她不回话,淡声笑笑问说:“还在为那天出手术室没看到我的事情生气?” 钟意闻言,眉心轻蹙了起来,她没想到顾时宴会这样认为,不过,她还是告诉他说:“没有,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值得我去生气了。” 顾时宴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的话不是玩笑,他隐约生出不安来。 从没有任何一刻,他这么心慌过。 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失重一样,难以言喻。 沉默半响后,顾时宴紧了紧钟意的手指,他温柔着嗓音对她说:“马上过年了,我想去你家过,小意,你愿意让我去吗?” 钟意听到这话,低头时,眼中的疑惑很快消散开,只剩下无尽的冷漠和抗拒:“不愿意。” 她拒绝得果断干脆,然后推着轮椅往旁边去了。 有顾时宴在的地方,她都感觉很压抑。 钟意推轮椅远离自己好久了,顾时宴才回过神去看她的背影。 消瘦的人儿坐在轮椅中,早已经不复往日丰腴,顾时宴生出心疼来,更想把她给照顾好了。 在楼下待了一会儿,主治医生来电话让不要吹太久的冷风,让他们早点回去。 顾时宴担心钟意的身体吃不消,就去推轮椅了。 接下来都是休养的日子,钟意在医院待得很沉闷,再加上行动不便,她没办法洗澡,总感觉身上都快臭了。 这天,顾时宴刚从病房离开后,病房门就紧跟着被人推开了。 钟意只以为是刻意避开顾时宴的白秋来了,她坐在轮椅中,轮椅停在窗户前,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开口说:“妈,我想洗个澡,您帮帮我吧。” 对着顾时宴,她没办法开口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身后,迟迟没有白秋应答的声音传来。 钟意这才感觉到不对劲,赶忙回过头去看,才发现是去而复返的顾时宴回来了。 她被吓到了,忙慌慌张张的开口问说:“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时宴站在明亮光线下,灯光灼灼,他阴沉的眼底却落不进去一点儿光亮一样,他语气森森问说:“是不是我不这样,你就不知道对我提要求?” 钟意看着他,只感觉他太怪异了,但她也并不表露什么,只是淡声说:“没有,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顾时宴声音重重的提醒说:“钟意,我是你男人,我们上过床,发生过关系,怎么就授受不亲了?” 钟意被他直白露骨的话给弄得有些羞囧,她赶忙垂下了头,低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你不用刻意提醒我这些。” 顾时宴来到钟意面前,他抓住她手臂问说:“那为什么不对我说想洗澡的事?” 钟意随口搪塞着:“顾总,您是大忙人,哪有时间来管我洗澡的事情?” 这三年来,每一次事后,顾时宴都不会关心钟意是不是需要洗澡。 但是现在,他却反而关心起来了。 顾时宴被钟意的话气恼到, 他失了耐心,对她厉声说:“我是大忙人?我这七八天吃喝住都在这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忙了?” 钟意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可顾时宴攥得很紧,她挣脱不了,就让他攥着。 她抬起头看他,目光有些迷离的问说:“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顾时宴盯着钟意的眼睛,语气强势、霸道:“我给你洗澡。” 钟意没有拒绝,是因为她觉得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反正都逃不掉的。 顾时宴推着钟意到了浴室,他反而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钟意开口说:“我自己擦擦就好了。” 顾时宴不置可否,沉默的放热水,拧毛巾。 钟意看他并不打算离开的样子,轻轻闭了闭眼睛。 拧好毛巾转头,顾时宴见钟意并没有脱下衣服,他低头去解她的病号服纽扣。 钟意抢过衣服说:“我自己来吧。” 顾时宴并不拒绝,盯着她,看她自己解着纽扣。 钟意本来还想躲避的,可见顾时宴并不像是假打的样子,她只好一咬牙,就把衣服纽扣给解开了。 病号服褪下来后,钟意身体一丝不挂的呈现在顾时宴眼前。 她虽然消瘦,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皮肤白皙,腰线弧度也好,竟是勾得顾时宴身下一阵燥热。 他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然后拿毛巾为钟意擦拭身体。 钟意原本很不自在,可想了想,她与其为难自己,倒不如享受算了。 一具皮囊而已,更何况顾时宴又不是没有看过。 可擦到后背时,顾时宴忽然停住了动作,下一刻,他从后面伸手过来,然后将钟意瘦弱的身体轻轻圈在了胸膛处。 他的大手在钟意的身体上游走,并且准确无误覆到了她的春光上。 钟意一惊,下意识的去推顾时宴,可她力气小,男人却像是大山一样,巍峨不动。 顾时宴不是一个情难克制的人,可此时此刻,他就是受不了了,他圈住钟意,从身后倾身下来,然后唇瓣贴住钟意的耳垂,在她耳畔低低的轻呓说:“小意,我想要你……” 话落,他用舌尖舔舐着钟意耳垂上的软肉,撩拨得怀中女人也是禁不住的一阵颤栗。 可钟意却始终保持着理智,她脸颊上都是泪,声音听着也令人禁不住的心碎:“就是这个时候了,你也不想放过我吗?” 顾时宴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不能随便的向钟意索取,他抓着钟意的脖子,逼迫得她不能转头。 他靠近她,又一次舔了舔她的耳垂,声音像是蛇信子一样勾人摄魄:“没有,我没打算强迫你,但是小意,你知道的,你可以用嘴帮我的。” 第229章 锦园是他,给得牢笼 钟意坐在轮椅中,身上光溜溜的,顾时宴的话更是让她的身上沁出了一层一层的冷汗。 玻璃门上,倒映着此刻他们暧昧、旖旎的样子。 钟意凝着倒映中自己惨白的面颊,忽地,她笑了起来说:“说穿了,不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顾时宴被钟意这像是彻底死心一样的笑声给弄得怔住了。 半响,他松开了她的脖子,随即绕到她面前来,他蹲在轮椅旁,看着钟意在橙光下发白的面颊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逼你了,但是你也应该要知道,让一个男人长久的憋着,同时也会让对方对你失去兴趣的。” 钟意笑得更不屑了:“但是顾时宴,我不需要你对我有兴趣。” 顾时宴目光向上凝着钟意的面庞,他看到她眼中深深的冷漠,他微微怔了怔,随即自然而然转移了这个话题说:“手术之前我说过的,等你手术结束之后想跟你说一件事情,我想现在正是时候告诉你了。” 钟意拿过毛巾,自己替自己擦起身体来。 顾时宴就蹲在她的腿边,她一眼也不看他,小心的为自己擦拭着身体。 他想说的事情是什么,她根本不在意。 见钟意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样子,顾时宴确实有些生气,可他不想对一个病人发火,就硬生生让自己这口怒意给咽了下去。 他抬手压住钟意为自己擦拭身体的手,然后双手握住了她的双手,他抬起头看她,目光认真且真诚的说道:“小意,我想过年的时候去你家向你父母提亲,我想娶你,想跟你结婚。” 钟意闻言,黯淡光影下的眼眸充满了疑惑,随即,她冷笑一声,然后将自己的手指从顾时宴的手中给抽了回来:“顾总,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她说完,然后去穿病号服。 刚把衣服扣好,顾时宴又拉住了她的手,他还是维持着刚刚的样子看她说:“小意,我没有开玩笑,这是我想了很久,然后做下的决定。” 钟意目光深深盯着顾时宴,墨染一样的黑眸里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她还是笑,声音冷得骇人:“还请顾总别拿我开涮了,我只是你身边的一条狗,哪里配跟你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她自惭形秽,故意将自己贬低。 若是以前,钟意早就感动得痛哭流涕,一塌糊涂了。 顾时宴摸不清钟意的真实想法,但看她无波无澜的样子,他只觉得她的反应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难道她不应该高兴得抱住他,然后说等这一天很久了吗? 记忆中的那个钟意,好像早就不见了。 这个时候谈及这些,好像并没有达到顾时宴预期的效果。 但既然说了,他就没有回头的理由,他问钟意说:“难道你想看着我去娶苏云禾,去娶韩冰洁吗?” 隐约中,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丝怒意。 钟意低头看顾时宴,神情自若道:“那是您的事情,就跟我无关了,你喜欢娶谁就娶谁,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就是嫁给乞丐,嫁给疯子,我也绝不会嫁给你顾时宴。” 爱到最后,就变成了恨。 钟意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她当初怎么会爱上顾时宴这样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的男人。 顾时宴目光沉沉凝在钟意脸上,他语气忽地变得喑哑,随即他开口问说:“所以你不嫁给我,究竟是在等陆允洲还是周无漾?” 他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些。 钟意眼神犀利的和顾时宴对望着,她生气、愤怒,可她一句话却不肯说。 顾时宴见她这样子,蓦地伸手就抓住她的后脖子,然后用力迫着她低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他稍稍直起身体,鼻尖擦着她的鼻尖,冷冷的气息直往她面前涌,他的声音更冷:“陆允洲这都消失多久了,你觉得他还能想得起你这个人吗?而周无漾,他现在新上任周氏总裁,公司一堆破事等着他去处理,多少高层不服他,他都自顾不暇了,你以为他还有时间来管你?嗯?” 钟意感觉到顾时宴的唇擦着她的面颊,她很不舒服,就用力跟他对抗。 她推不开他,就目光涩涩的去瞪他的眼睛说:“我跟你之间的事情跟任何人都没关系,请你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允洲哥哥和周先生都是很好的人,如果非要做一个选择的话,我宁愿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是你。” 顾时宴身上戾气肆虐,他目光幽暗难测,可他看到钟意眼中清晰的抗拒。 随即,钟意继续尝试着推他,他松开她的脖子,往后拉开了一些距离。 两个人的目光在橙光下交汇到一起 ,钟意神情冷冷的说:“更何况,你想娶我也不是因为爱我,如果爱,我们就不会走到现在这幅相看相厌的地步了。” 顾时宴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钟意的这些话。 他要怎么跟她说,他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很在意她了。 他目光静静注视着钟意,良久,他很轻的开口说道:“你知道的,我下定决心的事情很难改变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只需要知道,你等着做我新娘就好了。” 话落,顾时宴直起身体要去亲吻钟意的额头,后者正在消化他的话,甚至身体都抖了起来。 冰凉的唇触碰到钟意的肌肤时,她一下子就如同被点燃了的炸弹一样,顿时就爆炸了。 她出手,重重地推开顾时宴,并抬手狠狠打向他的胸膛说:“顾时宴,你就是一个疯子,我钟意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嫁给你的,绝不可能。” 顾时宴见她情绪激动,倏地握住她打在自己胸膛处的手,然后用拇指轻轻的抚摸着她手背处的肌肤,他轻声对她说:“不管你说什么,我的心意都绝不会改变的。” 他以为这个时候说结婚的话,钟意至少会开心一点的。 可没想到,她竟然反应这么大。 钟意奋力往回抽自己的手,她顿不开,索性就低头和顾时宴直白炙热目光的对视上,她咬牙切齿的对他说:“顾时宴,我钟意真是蠢了一遍又一遍,我竟然会相信你,你就是个疯子,是魔鬼,你再逼我,你见到的只会是我冰冷的尸体。” 顾时宴将她的小手攥得紧紧的,捂在胸膛那里,他眯眸瞪着她,想要望进她眼底,窥探一下她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可他看不进去,他也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医生交代了,让病人不能有大起大落的情绪,顾时宴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要惹钟意生气。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谈结婚话题的时候,所以他又一次妥协,转移了话题说道:“出院手续已经办理下来了,医院不适宜养病,我打算带你回去,等半个月后,我再带你来复查。” 钟意情绪低落,眼泪也往下滚着,她觉得很累,可顾时宴的话,她听到了,她也回了:“所以你打算带我去哪儿养病?” 她的心里,对他已经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希望了。 顾时宴回答得也很快,声音很轻,也很冷,他说:“锦园。” 钟意闻言,猛然抬起头去看顾时宴,他也看着她,只是眼底有着不容她抗拒的坚决。 两两对望,一者眼中是疮痍,一者眼中是强势。 钟意眼睛血红盯着顾时宴说:“我不去锦园,我要回家。” 这双腿休养要休养几个月之久,她要是去了锦园,那就是真的进了牢笼了。 这一去,就真的不复返了,恐怕只有到死,她才能获得自由了。 钟意激动不已,她没被顾时宴控制住的那只手撑着轮椅想要站起来,她想要逃离这里。 可是她没办法,腿上的伤太疼了。 而且顾时宴已然倾身过来,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他的怀抱对钟意来说是一座没有温度的牢笼,她挣不脱,也逃不掉。 她靠在他肩头,伸手狠狠捶打他的后背:“顾时宴,我想回家,不要带我去锦园,我不去,我不去。” 语气近乎带着哀求,可顾时宴充耳未闻,只是抱紧她,不停的为她顺着后背。 好久之后,钟意平静了下来,她靠在顾时宴的身上,浑身已然疲软。 她的哀求,她的挣扎,在顾时宴面前都是以卵击石。 他……不会放过她的。 最后,钟意被顾时宴抱出了病房,然后佣人过来收拾病房的东西。 暮色降临时,佣人就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楚尧过来拎东西,顾时宴弯腰去抱病床上的钟意,后者挣扎一下说:“你干什么?” 顾时宴就着低头的姿势对她说:“我抱你下楼。” 钟意说:“不是有轮椅吗?为什么非得要抱?” 顾时宴也没有半分隐瞒:“我怕你不乖,你想跑。” 钟意听到这话,笑得又可悲又苦涩:“跑?我要是能跑就好了。” 她没有抵抗,由着顾时宴将自己抱了起来。 出医院的一路上,顾时宴都抱着她,即便引来无数人观望,他也是不肯松手。 钟意将脸埋在他胸口,不想被人看到,不想被人数落。 上了车,钟意坐在后排,顾时宴就坐在她身旁,说是照顾她,其实更是看管她。 楚尧在前排开车,一句话也不敢说,佣人坐在副 驾驶,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七点,锦园到了。 钟意偏头看着豪华、气派的独栋别墅,心里五味杂陈的。 从前无比渴望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可现在,这里将要变成她的牢笼。 安顿好钟意,佣人说去端晚餐上来,顾时宴则在床边守着。 可这时,敲门声响了,苏云禾的声音传来说:“时晏,我能进来吗?” 卧室门没有关,苏云禾就站在门口,顾时宴侧首看向门口,挺直的鼻梁下,菲薄的唇瓣紧抿着,好久,他才轻掀唇瓣说道:“你不用进来,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第230章 叫她太太,自欺欺人 正要进门的苏云禾在听到顾时宴的话时,脚步下意识的就僵住了。 这几天,她总是心神不宁的,问了佣人后,才知道顾时宴每天都在陪钟意。 她隐隐不安,知道结婚的事情估计是一场空谈了。 可只要一刻没有下定论,她就还不想放弃。 今晚听到外头响动,才知道是顾时宴回来了,苏云禾准备出去迎接,才发现他怀中抱着钟意。 一个屋檐下住两个女人,总有一个是要离开这里的。 苏云禾收回抬起来的腿,随后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卧房门口等着顾时宴。 她望着屋子里的顾时宴和钟意,指甲深深陷进了手掌心里。 顾时宴替钟意掖着被子,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说道:“你先休息,等下佣人会送晚餐过来,你吃完了就好好休息,我去跟她说几句话,然后就回来陪你。” 钟意靠在床档上,沉默的看着顾时宴,她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跟他对望着。 顾时宴目光深深,却始终窥不见钟意眼底有着任何的欢喜。 她改变太大了,他还不是很能摸得透她。 即便不太安心,可顾时宴还是起身离开了。 到了门口,苏云禾伸出手想要去搀扶顾时宴,却被后者一下子给打开了手。 同时,顾时宴声音冷冷的提醒说:“以后别这样碰我了。” 苏云禾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致,顾时宴一眼也没有看她,已经走很远了,只是他的声音响起说:“跟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云禾僵在原地,脸色惨白极致,好久,她才颤抖着声音回了一声:“好……” 但是这声“好”,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样。 这一去,恐怕顾时宴不会说什么好话。 苏云禾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两个月了,个个佣人都待她恭恭敬敬,甚至为了讨她开心,还会偷偷的叫她一声“顾太太”,她高兴极了,久而久之,她也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了。 可始终,她并没有实际的名分。 而现在,顾时宴又把钟意带了回来。 苏云禾回头去看卧房里的钟意,钟意也正好在看她,两个人的视线隔空对视上,明明一句话没说,却已然有硝烟弥漫。 女人间的嫉妒、羡慕,在这一刻,尽数填充了苏云禾的理智。 这时,为钟意送饭上来的佣人路过,同时对苏云禾小声提醒说:“苏小姐,顾先生在叫你过去。” 苏云禾回神,目光灼灼瞪了一眼面前的狗腿子。 正是这个佣人,将她哄着诓着,叫她太太。 而现在,她又对着钟意献殷勤。 佣人不敢看苏云禾,端着餐盘慌里慌张的进了卧室。 …… 书房。 顾时宴站在落地窗前已经抽完了一根烟,苏云禾才慢悠悠的过来。 她站在门口,礼貌的敲响了门。 顾时宴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苏云禾,他才轻声说道:“进来吧。” 苏云禾每走一步,心里就更沉重一分。 要说什么,她心中已然有了预料。 刚靠近顾时宴,苏云禾就从身后将他给紧紧抱住了。 男人的腰身壮硕,她很用力才勉强抱得住,她将紧脸贴在男人后背处,将脸上的热泪尽数透过薄薄衬衫传递给男人。 后背的眼泪,像是炭火一样炙烤着顾时宴。 他僵直着身体,并没有推开苏云禾。 身后,苏云禾低哑着声音,语气充斥着欣喜、雀跃,她很小心的开口问说:“时晏,你要跟我说什么?是不是阿姨同意我们结婚的事情了?” 顾时宴闭了闭眼睛,他盯着玻璃窗户上自己的倒影,然后沙哑着声音说:“不是这个,但我也不想瞒着你,我可能不能娶你了。” 苏云禾听到这话,猛地从顾时宴的身后将头给抬了起来,她绕到他身前,抓住他的双臂,抬起头凝视着他的黑眸问说:“时晏,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预料,可苏云禾还是没办法去接受这个事实。 顾时宴垂首看着苏云禾,看她落泪,看她难过,他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揪。 可慢慢的,他还是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拂了下来,他的态度很强硬:“云禾,钟意跟了我六年,前段时间又为了救我而差点丢了性命,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为她负责。” 苏云禾呆呆的站在原地,满脸泪水的看着顾时宴问说:“那我呢?谁又对我负责?” 顾时宴心知理亏,也不忍看着苏云禾落泪难过 的样子,他看着窗户外面的夜景说:“云禾,我并没有碰过你,其实你也清楚,我并没有那么爱你,我知道不该将我们之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些都是我给你造成的伤害,不过我会给你很大的一笔钱,下半辈子你怎么花,都是够用的。” 苏云禾嗤笑了一声:“呵,钱?钱能买来什么?时晏,当初是你在潼城向我许诺,你说你会娶我,你说你会给我一个家的,可是现在呢?你在干什么?往我心口扎这最狠一刀的人是你,你让我怎么接受?” 顾时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过身体面对面的看着苏云禾轻声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想过了,如果我娶你,我会更对不起钟意,我也知道你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这就是我做下的决定,这段时间,你还可以住在锦园,等你找到好去处了,你跟我说,我会让楚尧送你离开,但是现在小意在这里养病,我希望你安安静静的,不要去打扰她。” 话落,顾时宴不顾苏云禾有任何反应,就直接转过身离开了。 拖泥带水,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倒不如就趁着今晚,把一切说明白,将他们之间彻底给断了。 苏云禾往书房外面追:“时晏,你不要走,你回来跟我说清楚,时晏,你回来,回来……” 追到门口时,有佣人过来拦住了苏云禾的去路,同时小声说:“苏小姐,顾先生交代了,让我们看着你,你还是回房间去休息吧,如果打扰到了钟小姐,那可就不好了。” 苏云禾跌在地上,仰起头看着对自己阿谀奉承过的几个佣人,她冷笑起来,泪流了满脸。 果然,世间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 普通出身的男人这样,生在豪门中的男人亦是。 …… 顾时宴从书房出来后,就直接去了钟意的卧房。 过去的时候,钟意正在吃晚餐,佣人很细心,做得是养生的粥,还弄了一个清蒸海鱼。 虽然简便,但钟意却吃得很香。 脚步声在卧房门口响起的时候,钟意连头都没有抬,仍然慢悠悠的吃着东西。 她知道是顾时宴过来了,也猜想顾时宴和苏云禾发生了争执。 像他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伤害了联姻对象,伤害了白月光,现在又要跟她这个苟延残喘的玩物继续纠缠。 他到底爱谁? 到底想娶谁? 直至现在,钟意已经越来越看不清了。 他说的娶自己,她也从不相信那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她想,他只是想留下她,好无时无刻的羞辱、享受她而已。 顾时宴进来,自然而然在床边落座,然后伸手去接钟意手中的碗说:“我喂你吧。” 钟意下意识的就躲开了:“不用,我自己长了手,能伺候自己。” 语气冷漠,态度很差。 对着顾时宴,钟意早失去了那副好脾气。 而顾时宴听到这些刺痛他心脏的话,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那好吧,你高兴就好。” 钟意不再接话,慢慢的吃着粥。 吃完了,她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对佣人说:“麻烦了。” 佣人下意识的一怔,赶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太太以后吩咐我就是。” 钟意闻言,眼神一寸寸的冷了下来,她凝着佣人,低声复述着那两个字:“太太?” 佣人赶忙将头垂得更低了,小声的回答说:“嗯,这是顾先生吩咐我们叫的,还说你以后就是锦园的女主人了。” 钟意闻言,她有些生气,但她不想去质问一个佣人,索性就转过头,目光阴沉沉的看向了顾时宴。 他轻轻笑着,眼底的温柔浓郁得像是化不开一样。 佣人收拾完东西,然后退离了卧房。 钟意靠在床档上,她并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顾时宴。 半响,顾时宴才微笑问说:“怎么了?不喜欢太太这个称呼吗?” 钟意闻言,不由的冷嗤出声说道:“所以你打算让我和苏小姐都跟着你?” 她微微挑眉,眼中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顾时宴握住了钟意冰冷的小手,他轻轻说:“没有,我没这么打算。” 可钟意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的继续问说:“所以顾总是打算让苏小姐做大?还是我做大呢?” 她的话中,分明带了刺。 顾时宴听到,也并不生气,只是握紧她的手指说:“没有她,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钟意笑得更讽刺了:“顾总还真是会自 欺欺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顾时宴眉眼沉沉,他凝着钟意面庞,好久,才轻缓说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会让你相信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只会有你一个女人,这一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了。” 第231章 云禾逼迫,从不是爱 钟意入住锦园,佣人都殷切的称呼她为太太,对她的态度也一再改变。 顾时宴时常都在家,钟意就是想出去散散心,也得经过他的允许才行。 天气好的时候,佣人会推着她去到花园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可除了花园,别的地方就没再去过,只因为花园在书房的视线之下。 钟意知道,她被无形的圈禁了起来。 顾时宴到底想做什么,她根本摸不透,也看不穿。 这天,暮色降临时,天边的朝霞火红火红的,染红了半边天。 佣人推着钟意到了小花园中,钟意抬头看着漫天的红霞,心中大受震撼。 这样好看的天空,也不知道还能看到几次。 天气有些凉,冷意直往骨头里沁,佣人拿了毛毯过来,然后往钟意的腿上盖:“太太,外面冷,先生交代了,让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先生真疼您。” 钟意听到这些半带奉承的话,她并没有任何的喜悦,只是表情淡淡的笑起来说:“是吗?” 佣人愣了愣,忙声说:“是啊,之前苏小姐……” 话说到这里时,佣人又连忙住嘴了。 钟意却不以为意,反而笑意更浓了一些,她看着佣人,轻声问说:“苏小姐怎么?” 佣人的脸色都变了:“太太,我真不是有意提起苏小姐的,您……您别生气。” 钟意笑声朗朗:“我没生气,你说就是。” 佣人看着钟意这幅好脾气的样子,不由的想到苏云禾平时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两相对比下,大家都更喜欢钟意多一些。 想了想,佣人还是实话实说道:“苏小姐平时脾气很大,只有在先生面前,她才看起来温柔体贴,可私底下对着佣人,她都是一副指手画脚的气派,没有一点儿家教的样子,反而像一个泼妇。” 钟意听到这些话,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心事沉沉的。 这两天,她也听说了一些事情。 顾时宴那天对苏云禾说了不会娶她的话。 想想,他对白月光都能做出这些事情,更何况是对她钟意呢? 说不定哪一天,她也是被顾时宴扫地出门的那个人。 景色正好,彩霞漫天,夜色却悄然而至。 眼前一下子变得灰蒙蒙的,钟意也失去了继续停留的想法,正转身想跟佣人说回去了,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就看到一身家居服的顾时宴急匆匆从书房下来,然后步伐飞快的往偏院去。 他走得很快,很着急,看到钟意在小花园里,他也没有停留一步。 按照平常顾时宴的脾气,他一定会在这里停留一下才是。 可是今晚,他没有。 钟意并没有因为他的不停留而心生不满,只是有些疑惑他是去哪儿。 佣人兴许是看出了钟意的疑惑,就小声开口说道:“看先生的方向,应该是去苏小姐的院子了,自从先生说了不会娶她之后,她就天天闹着绝食,先生也是想着尽点人道主义,让她在这里再多住一阵儿,等找到地方稳定了,再让她搬走的,谁知道她竟然跟先生玩起了这些小心思,天天绝食就算了,还闹割腕这一套……” 佣人气冲冲的,不停的翻着白眼,她继续说道:“我看什么绝食,什么割手腕,那通通都是假的,就是想让先生心软,逼迫先生做一个决定,先生这么急匆匆的过去,说不定又是闹什么小心思了吧,这种女人,也不知道先生当初是为什么要带回来的……” 佣人气呼呼的埋怨了很多,钟意自顾自的听着,心中却始终无法安宁。 顾时宴说什么要娶她,她只当是他的玩笑话,可是现在看来,他那些话也未必就不是真的。 可就算是真的,钟意也并不在意了。 她说不定等不到他要娶自己的那一天了。 既然等不到,那就由他折腾吧。 钟意沉默许久,才转头对佣人说:“推我回去吧,我累了。” 佣人正要说好时,偏院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唏嘘声。 钟意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显得很是好奇。 心中思索片刻,她对佣人改口说道:“推我去偏院那边吧。” 佣人有些犹豫:“可是先生交代了,让我们……” 钟意打断了她的话,沉声命令说:“推我过去。” 佣人这才不敢说什么,照做了。 顾时宴脚步匆匆的来到偏院,然后上到了三楼顶层。 此刻,楼顶风声猎猎,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刮着人的肌肤。 苏云禾站 在顶层的风口处,一身睡裙随风乱飞舞着,她的长发也被吹得到处都是,甚至裹住了她的面颊。 她抬起手,做一个要跳下楼的姿势。 身后,顾时宴猛然推开门,然后冲着苏云禾厉声吼说:“苏云禾,你给我下来,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后,苏云禾慢悠悠的转过了头,风将她的头发全都吹到了后面,露出了她的整张面颊。 几天不见,她消瘦了很多,眼窝下一片青黑,明显的睡眠不足。 她看着顾时宴,眼中尽都是绝望和痛苦。 她摇着头,痛哭流涕的对顾时宴说:“时晏,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没办法了,我只是想见见你,你却不肯见我,甚至让佣人不准我踏进前院半步,可是时晏,明明当初在潼城,是你说得要娶我,是你说得非我不娶的,我是听了你的话,我才回来柏城的,可现在你一句不能娶我了,你就要把我冷落到一旁,你让我怎么办?我只是一个女人啊,我该去哪儿?” 苏云禾一点点后退,眼看着后脚跟都要退出天台了,顾时宴才大声制止说:“你给我过来,你再乱动,我这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苏云禾眼含热泪的笑了起来:“时晏,你都不要我了,我还要你的原谅干什么?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既然不管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顾时宴下意识的往前两步,他抬起手招呼苏云禾说:“你别乱动,你听我说,听我说。” 苏云禾站立在风口,身上吹得很疼,很冷,她看着顾时宴,她低哑着声音说:“你说吧。” 顾时宴语气温柔的哄着苏云禾说:“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好,一定会遇到欣赏你的人的,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人的,云禾,你听话,你过来,来我这里。” 苏云禾摇摇头,冷笑了出来说:“时晏,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要我,但是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下辈子。” 话落,她转过了身,身体逆着风,同时开口说道:“时晏,我祝你和钟小姐幸福,但是下一辈子,你一定不能食言,你要娶我,好不好?” 顾时宴在身后大喊着:“云禾,不要,不要跳。” 苏云禾眼睛一闭,张开了双手,然后做出了要往下跳的准备。 她想,如果顾时宴还坚持娶钟意,那她就真的彻底的输了。 可这时,顾时宴嘶哑的声音近乎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一样,他大声且郑重的说:“我娶你,苏云禾,我娶你。” 苏云禾紧闭着的双眸在听到这句话时就睁开了,她欣喜回过头去看顾时宴,她忐忑的出声问说:“真的?你不骗我?” 顾时宴重重的点头,他一步一步靠近,试图想要握住苏云禾的手,可她躲开了,她站在天台边缘,只需要轻轻往前一跃,她就会轻松的落到一楼去。 到时,摔得粉身碎骨。 苏云禾追着顾时宴说:“时晏,你真的会娶我吗?” 顾时宴的眉峰皱得紧紧的,他沉声说:“娶,我娶你。” 他的五官在夜光中覆上了一层阴影,白得白,黑得黑,黑白分明中,又似乎染着一抹纠结和挣扎。 苏云禾明知道是在逼迫顾时宴,可她还是坚持这样做了。 她再不主动出击,顾时宴就成为钟意的男人了。 她虽然结过婚,但对顾时宴,她还是有占有欲的。 这样英俊多金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呢? 更何况,她只差一点点就能和顾时宴修成正果了。 所以,她不能不争的。 好久,苏云禾才故作为难的开口问说:“那钟意呢?” 顾时宴救人心切,只得急匆匆的说:“她只是我的秘书,我对她没什么感情的,我这一次之所以想要娶她,也是因为她为了救我而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我心生愧疚,这才愿意说娶她的,我顾时宴顶天立地,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我不会对救命恩人不管不顾的,但是云禾,我跟你是有着真真切切感情的,我的心里,也只爱过你一个女人……” 苏云禾明明知道这些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可她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她笑着,泪水却淌满了整张脸颊,她对顾时宴说:“时晏,我相信你。” 顾时宴温柔冲她招招手说:“那快下来。” 苏云禾蹲下来时,顾时宴一把就将她给抱了下来。 而偏院楼下,钟意的轮椅停留在花圃的暗影中,佣人站在后面,身体抖成了筛子。 刚刚顾时宴的那些话,钟意和佣人都听到了。 佣人之所 以害怕,是因为顾时宴又说了要娶苏云禾,而她今晚却对钟意说了很多苏云禾的坏话。 这个锦园,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了。 直至此刻钟意才弄明白,原来顾时宴要娶自己是因为愧疚。 她忽地笑出声来,随即淡声说:“我们回去吧。” 钟意并不失望,只是因为她知道,顾时宴对她从来都不是爱。 第232章 他动容了,他去哄她 苏云禾被救回来,顾时宴将她抱回到了房间里。 她绝食了两天,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 顾时宴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说:“以后别这样了。” 男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眉眼里也并没有太多的怜悯和在意,有得只是隐隐的不耐烦。 苏云禾望着顾时宴脸上的那些情绪,她心中只感觉酸涩不已。 这才多久,顾时宴对她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态度。 果然啊,男人的爱永远不可能持久。 她心中什么都明白,也知道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能频繁得对着男人使用。 用多了,只会让别人感觉到厌烦。 她的眼泪,她的软弱,只能用在刀刃上。 今晚这一闹,只能有这一次,不能再有下一次了,不然只会把顾时宴越推越远。 苏云禾虚弱不堪的看着顾时宴,她眼睛里的泪要落不落的,声音更是充满了歉疚,她软声软语的开口说道:“时晏,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 顾时宴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中就很是不自在,他索性站起身,然后沉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 苏云禾却不依不饶,她连忙伸手抓住了顾时宴的衣角,她泪眼汪汪望着他,眼神充满哀求的意思说道:“时晏,你陪陪我,求求你了,你不留下来,我会死的。” 顾时宴听到这句话,心中还是被打动到了。 说到底,苏云禾是他的初恋,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是他念了好几年的女人。 而现在,她被他伤得遍体鳞伤的。 她今晚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的。 心中动容,顾时宴的脚步停住了。 苏云禾揪住顾时宴衣角的手很紧很紧,紧到指甲都快断裂了,她也仍是不肯松手。 今晚,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时晏,求求你了,留下来,好不好?”苏云禾见男人有犹豫,就低哑着声音恳求。 顾时宴被说动了,他转过了头,然后握住了苏云禾那双冰冷的手,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暖且温柔,他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云禾,我让佣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你吃点东西吧。” 苏云禾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滚了下来,她声音颤颤的,低低的开口问说:“那时晏,你会陪我吗?” 顾时宴拉着她的手,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目光温柔凝着她的黑眸说道:“会,我等你吃完了,睡着了,我再走。” 苏云禾闻言笑了起来,但泪水却滚得更汹涌了,她红着眼睛,不知所措的说道:“嗯,我一定乖乖的,我会听你的话,我再也不做傻事了,时晏,我保证会跟你好好的,这一辈子,我只会爱你的。” 顾时宴只是听着,并没有接话。 苏云禾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才喊佣人送吃的过来。 看着苏云禾吃完,又哄着她睡下了,他才离开了这里。 出偏院时,暮色已经很重了,甚至还有深夜沉沉的露气和寒霜,冷意吞噬着顾时宴,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就穿着一身家居服站在了前院的花园中。 仰起头看天空,顾时宴甚至还能感觉到颗颗的雨珠往脸上砸着。 他就站在没有枝叶的大树下,路灯洒下来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地上投射下孤寂的倒影。 他摸出了一根烟出来,点然后夹在指间,同时仰起头看着钟意房间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 而这时,楚尧过来了,他站在顾时宴的身后,声音很轻的开口喊一声说:“顾总。” 顾时宴闻言,只是好奇问说:“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楚尧摇摇头回答说:“还没呢,听说苏小姐闹事了,我就想着再多待会,看您出来了,我才过来的。” 顾时宴猛吸了一口烟,淡声说:“回去休息吧,不用守着了。” 楚尧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开口了:“顾总,有些话,我还是想要问问您。” 顾时宴说:“你说吧。” 楚尧叹了一口气,直言不讳道:“顾总到底想娶谁?苏小姐?还是钟秘书?” 烟雾升起时,顾时宴的五官被迷蒙住了,但是他的回答也很笃定,他说:“我会娶钟意。” 他说得是会娶钟意,而不是想娶。 楚尧有些激动,难得的对着顾时宴说了重话:“那顾总就别管苏小姐了,她不可能真的去寻死的,她闹得那么大,也只是为了闹给你看的,真要寻死,她早就跳下去了。” 顾时宴听到这话,脸色当下就阴沉了下来,他丢掉手中的香烟,然后回过头怒瞪着楚尧问说:“你觉得我不知道她是装得吗?可是谁敢拿性命的事情去赌?万一她真就因为我的一念之差而跳下去了呢?到时候谁来负这个责任?” 楚尧被质问,将头垂了下去。 他的身份,不该对着顾时宴去过问这些私事才是。 可是,他是真的看不过去了。 顾时宴心烦意乱的扭过头,他盯着远处被风吹得乱晃的树影说:“更何况她毕竟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承诺了会娶她,是我没做到答应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她。” 楚尧知道顾时宴心中烦乱,他轻声提醒说:“那钟秘书呢?陪在顾总身边六年的人一直都是她,苏小姐确实是您的初恋,是您的白月光不错,可后来是钟秘书陪着您的,不论是感情部分,还是工作部分,都是钟秘书陪着您走过来的,顾总,谁会拿六年时间去陪你啊?更何况,每个人又有几个六年呢?” 顾时宴听到这些话,心中更烦躁了,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即才低哑着声音说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回去休息吧。” 楚尧知道不能左右顾时宴的决定,索性不再说什么。 顾时宴抬腿,然后进了大厅,他一路往二楼走,直奔钟意的房间就去了。 在房间外面,顾时宴徘徊了很久,最终才决定进去。 推开门时,屋子里的灯都已经熄了。 走廊里的光渗进漆黑的房间里,勉强照亮了大床,床上拱起来一小块,那是钟意躺下的地方。 顾时宴小心翼翼进去,然后站在了床边,他低头,看着钟意的背影好久好久。 他知道,钟意并没有睡着,但是她却并不回应他。 顾时宴也不开口说什么,反而直接掀开被子,然后躺到了床上去。 他从身后将钟意给搂住,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他炙热胸膛贴着她冰冷后背,他抱紧她,像害怕失去一样。 “你睡着了吗?”顾时宴的唇贴近钟意的耳畔,声音像是蛇信子一样,带着勾人摄魄的感觉。 钟意并不挣扎,甚至连动都不动,她压低了声音,轻轻的回答说:“还没有。” 顾时宴炙热的大手探进她的衣服内,然后上下其手的抚摸着她细腻、光滑的肌肤,他开口问说:“是不是我没过来,你睡不着?” 他的手往上覆上了钟意的胸口,钟意一把给拿开了,声音沉沉的说:“不是,跟你没关系。” 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里,还是有着不为人知的酸味。 顾时宴也就不箍着她了,只是轻轻搂着她说:“睡吧,我陪着你。” 钟意“嗯”了一声,关于苏云禾的事,她一个字没问,也一个字不提。 睡了很久,钟意都没有睡着,但是她也不动,就由着顾时宴搂着。 顾时宴也是,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宴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翻起身,然后将钟意压到了身下,他捉住她的双手,黑眸凝着暗光下她的面颊问说:“我去见苏云禾了,你知道吗?” 钟意挣扎了两下,最后看着他说:“我知道。” 顾时宴开口解释:“她最近在闹脾气,我不可能真的不管她的,但是小意,我还是那句话,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钟意闻言,却笑了起来,她好笑问说:“所以现在轮到苏小姐做那个不见光的人了吗?” 顾时宴的话,钟意没一句信的。 他始终还是那个薄情寡义的人。 第233章 结婚事实,被发现了 钟意抬起头,目光直接坦荡的和顾时宴对视上。 她眼中的不屑和鄙夷,像是刀子一样扎着顾时宴的心。 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顾时宴怎么能不生气呢? 他捉住她的双手,近乎变态的大力将她的手腕捉住,还刻意用了力气,像是专门要弄疼她一样。 直到钟意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时,顾时宴才稍稍松开了一些力气。 他眉宇间的怒意也消散了很多,低头时,他声音沙沙的,哑哑的开口问说:“还在怪我?” 钟意冷笑,微弱的光亮下,勉强能看到她泛红的眼睛,她笑了一声说道:“我哪有资格去怪你。” 顾时宴倾身下来,将脸颊埋在了钟意的颈窝里,他声音沉沉的,闷闷的响起说:“是不是我去见她,你生气了?” 钟意尝试着去推他,却根本推不开,她说:“你爱见谁去见谁,都跟我没有关系。” 顾时宴再一次抬起头,他凝着身下女人精致、小巧的面庞,久久的,他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半响,他低头亲了亲钟意的额头,温柔缱绻的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一样,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在钟意耳畔响起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去就是了。” 钟意不想说什么,将头转向了一旁。 顾时宴却有些不依不饶,他伸手将钟意的脸给扳正过来,他凝着她墨染一样的眸子说:“真的,只要你说一句你不喜欢苏云禾,我现在就能将她给赶出去。” 钟意看着顾时宴,她低声笑着,又反问说:“可我为什么要说我不喜欢苏云禾?” 顾时宴皱起了眉心,小心翼翼的问说:“你讨厌她的,对不对?” 钟意闻言,笑声更浓烈了一些,敛下笑意时,她语气淡淡的说道:“苏小姐清纯、可人,又没有针对过我,我为什么要讨厌她?” 顾时宴的眼底燃烧起腾腾的怒意,他满脸的不安、惶恐,他问说:“我去见她了,钟意,我一个人去见她了,你不应该吃醋吗?你不应该生气吗?” 钟意笑得一颤一颤的,微光下,她的脖子青筋暴起,她抬起头,目光冷冷的和顾时宴对视着,她沉声质问说:“顾时宴,你装得累不累啊?一边说着要娶我,一面又要哄着白月光,你不累,我都替你觉得累,做得这些冠冕堂皇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时宴闻言,神情怔忡了下,他不安的问说:“我对苏云禾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 钟意挑眉嗤问:“怎么?敢说不敢让人听吗?” 顾时宴从钟意身上利落翻了下去,他将她抱紧在怀中,害怕弄疼她,也害怕她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贴着钟意的后颈子,声音很低很沉的不停的说道:“不是的,那些话是我故意说给苏云禾听的,她要跳楼,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管的,就算她不是我初恋,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不会不管的……” 越解释,越苍白,钟意也越是不想听。 真相是什么,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现在想要的,也并不是顾时宴的真心了。 如果可以,她只想好好的活着。 钟意闭上眼睛,也不做挣扎,她淡声说:“睡觉吧。” 她对顾时宴,心死得很彻底了。 他说他对陌生人都做不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可对她呢? 他对她却可以那么狠。 在他心里,她还不如一个陌生人来得要紧。 顾时宴见她态度漠然,猛地将她抱得更紧了,唇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说:“小意,我现在无比清楚的自己想要什么,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 钟意还是没有动,浓稠的夜色中,她的双眸睁得很圆很圆,可她的眼中却并没有半分的喜悦,只有一汪的迷惘。 好久之后,她才开口轻声说道:“顾时宴,你其实不用这样,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爱人,我们与其这样纠缠,你还不如现在就放我离开。” 顾时宴听到这话,猛地用力抱紧了钟意说:“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说过的,我会娶你,我会跟你结婚,我不是骗你。” 钟意被勒得很紧,她只感觉有些压抑,她微微挣扎了下,却被他搂得更紧了。 她松下力量来,泄气一般的对着顾时宴说道:“顾时宴,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 顾时宴还是不肯松手,却也并不接话。 钟意知道他听到了,就继续开口说道:“你就算能禁锢住我的人,却还是禁锢不住我的心,我们这样下去,只不 过是没必要的纠缠而已,而且我们也没多少时间可以耗了。” 顾时宴轻轻松开了她,然后翻身过去,睡在了她的面前,他凝着夜色中她并不清晰的面庞说:“我不管你是恨我,还是爱我,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我娶你娶定了。” 暗夜下的人,气息热意腾腾的往着钟意的脸上扑,他的话,更是点燃了她心中的怒意。 钟意听着他的话,不由得笑了出来。 她不想面对他,就索性转过了身。 顾时宴直接下床来,他站在了钟意面向着的那一边,他沉声说:“你就是不想听,我也明确告诉你,我不可能让你离开锦园的,没我的允许,你是走不出这里的。” 钟意听到这话,视线凝着暗影中的人,她眼角的泪滚出来,从鼻梁滑下来,然后滚到了枕头上。 她紧紧的攥着床单,忽然伸出手,抓起床旁边的手机就狠狠砸到了顾时宴的脸上:“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滚啊!” 手机砸到顾时宴的眉角,他面色沉沉的站在暗光下,可即便这样,他也并没有对钟意发火。 他蹲下身体,将摔烂屏幕的手机给捡了起来,然后放到了钟意的枕头旁边,他轻声对她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落,顾时宴转过身走出了卧房。 关上门后,他在外面站了很久。 额角被手机磕破了皮,有渗血,也很疼,可顾时宴却并不在意。 佣人路过,看到顾时宴脸上的渗血,她赶忙迎上前说:“先生,要不要叫黎绍医生过来?” 顾时宴挥挥手说:“不用了,你叫两个人过来在这里给我打个地铺,我今晚睡在门口。” 佣人闻言,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慌慌张张开口说道:“先生,这……这怎么行?外面这么冷,这……” 顾时宴打断了佣人的话说:“去照做就是,不用问那么多为什么。” 佣人无奈,叹一口气后,只好去照做了。 没一会儿,几个佣人过来为顾时宴铺好了床,他睡在地上,手枕在脑后,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脸上的血,他也只是简单清洗了两下。 回想钟意的话,他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浓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快要抓不住钟意的感觉了。 她好像……会从自己手中溜走一样。 一直到了后半夜,顾时宴都没有睡着。 别墅的宁静被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扰乱了,顾时宴听着这脚步声,猜想来人是楚尧。 他坐起来,看到楚尧从楼梯上跑上来,弄得动静很大。 顾时宴阴沉着目光瞪着他,压低了声音低吼说:“小点声。” 楚尧闻言,这才放轻了脚步,他一步步走过来,然后看到顾时宴是在门口打得地铺,他眼中生出了讶异和疑惑。 顾时宴看到他的神情,连忙说:“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我不想打扰小意休息。” 楚尧听到“小意”两个字,看向顾时宴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惊异,可随即,他还是直奔主题说:“顾总,我这里有个东西,我觉得您还是有必要亲自看看。” 顾时宴拧眉,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 楚尧说:“您看看再说吧。” 顾时宴虽然心中不满,可楚尧并非是不知分寸的人,他能在这个点过来,想让他看的东西一定是有些重要的。 想到这,他怕打扰钟意休息,就站起身往旁边走去。 站在楼梯口时,他点燃了一根烟,然后伸出手对楚尧说:“东西拿来。” 楚尧将手机相册打开,然后把手机递给顾时宴说:“顾总,您自己翻吧。” 香烟被顾时宴歪着含在唇角,烟雾缭绕中,他点开了手机相册,英俊的面庞在看到相册里面的照片时,变得阴鸷、骇人起来。 下一刻,他猛地就将手机熄屏,然后丢给了楚尧并说:“简直一派胡言。” 同时,他扔掉了手中的香烟,目光沉沉盯着楼下的大厅,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楚尧知道顾时宴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上前来,又将一份亲子鉴定,还有一份婚纱照照片递给了顾时宴并说:“顾总,这些也是,您看看吧。” 顾时宴半天没有接,楚尧就一直等着。 末了,顾时宴侧首,还是接过了文件和照片。 看完后,他将东西全都撒到了地上并说:“谁给你的这些 东西?还没查过是不是真的就往我这里送,楚尧,你是不是忘了怎么做事了?” 楚尧静静看着顾时宴不愿意接受事实的样子,他淡声陈述说:“顾总,我亲自去查了,苏云禾结婚并有孩子的事情是真的。” 第234章 阴阳怪气,放下狠话 顾时宴站在楼梯口,一张英俊的面庞被暗光笼罩着,他听到楚尧的话后,人怔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只是半响后,他忽然抬腿往楼下走。 楚尧下意识的跟上,并且小声的喊他说:“顾总。” 顾时宴头也没回,却只是冷着声音呵斥说:“别跟过来。” 楚尧没再去追,站在楼梯上一直目送顾时宴直到彻底离开。 不清楚他去了哪儿,但是看样子,应该是离开锦园了。 顾时宴离开后,楚尧也下楼了。 卧房里,钟意一直都没有睡着。 她知道顾时宴在门口打了地铺,知道楚尧过来了,知道他们两个应该是说了什么,气氛好像很凝重的样子。 钟意掀开被子下床,然后单腿跳到了落地窗前,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面看,看到顾时宴驱车离开了。 这样寂静的夜里,顾时宴又没有在,佣人也都在入睡。 钟意想,这或许是她最好的一次逃跑的机会。 或许过了这一次,她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躺回床上,钟意等到外面安静下来了,她才蹑手蹑脚坐到轮椅上,然后自己推着轮椅往卧房外面去。 打开门时,顾时宴的地铺就在跟前。 她弓着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路给腾出来。 弄了这半天,她就浑身是汗了。 只是轮椅刚到楼梯口时,钟意就看到了还摔在地上的婚纱照和亲子鉴定文件。 这些东西吸引住了她的好奇心,她弯腰捡了起来。 这一看,她直接吓到了。 原来苏云禾已经结过婚了。 是啊,六年了。 白月光会结婚,而舔狗也会变心。 钟意想到这些,不由的苦笑了一声。 最后,她放下东西,还是想着要跑路。 可正要推轮椅离开时,楚尧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还没走近,他闷沉的声音就响起问说:“钟秘书,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钟意的身体一僵,后背沁出了层层的寒意,她看着楚尧,明显的心慌意乱。 可想了想,她并不是做错的那个人,她就挺直了脊背对楚尧说:“我要离开锦园。”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直截了当的就对楚尧说了出来。 楚尧也是一怔,随后慢悠悠走了上来,他站在钟意的轮椅跟前,他轻声说:“钟秘书,我跟你共事多年,虽然顾总以前的心意我看不懂,但是我却能看懂他这两天的心意,他对你,不像是来假的,他是真的想要娶你。” 钟意听到这些话,淡笑起来问说:“楚助理是来做说客得吗?” 楚尧摇摇头说:“你知道的,我一般不过问顾总私事的。” 钟意不想在这些话题上浪费时间,她红着眼睛看向楚尧,语气带着哀求的意思说:“放我走吧。” 楚尧明显为难:“我要是做了这个主,顾总知道后,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钟意不再恳求,推着轮椅往卧房去。 进门前,楚尧叫住了她:“钟秘书,请等一下。” 钟意闻言一喜,她想,也许是楚尧良心发现,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他会选择放过她。 她转过头,充满期待的目光落到了楚尧的身上:“你是不是愿意放我走了?” 楚尧面色一沉,只是开口时,他并没有提及这个话题一句,他说:“顾总去了酒吧,你去见见他吧,他心情不好,有你陪着,他也许能好受一些。” 钟意心头的希冀瞬间化为泡影,她毫不犹豫转身,然后推着轮椅往卧房去。 她的声音在屋子里传来说:“顾时宴好受不好受,那都跟我无关,他要是死了,我会随两百到顾夫人的手上去。” …… 酒吧。 包厢。 顾时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大屏幕上的mv是被定格住的,五颜六色的灯光落下来,覆住了他一整张面庞。 他坐在暗光下,整个人看着显得很颓丧,也不知道在想点儿什么,一副戾气很重的样子。 包厢里就他一个人,音乐声也没有,寂静得吓人。 管事的人过来了几趟,一直在问顾时宴要不要人陪酒,他都拒绝了。 直到第四次敲门声响起时,顾时宴直接发火了:“说了不要人,听不到吗?工作还想不想干了?” 发完火了,门外才传来楚尧低低的声音说:“顾总,是我 。” 顾时宴听到楚尧的声音后,也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很平静,他只是说:“有什么事明天说,今晚不许再过来敲门了。” 楚尧明知道顾时宴在生气,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钟秘书也过来了。” 此刻,楚尧站在包厢门口,而钟意就在楚尧身后,她坐在轮椅中,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钟意不想过来的,是楚尧不依不饶的一直说,她才无奈松了口的。 屋子里,顾时宴在听到楚尧的话后,直接就没有了声音。 钟意忍不住出声提醒说:“楚助理,我说了顾总不会搭理我们的,我也说了不过来,你看吧,他根本……” 话音未落,包厢门在下一刻忽地就被顾时宴从里面给打开了。 他从包厢的暗光下走进了明亮的光线中,他站在轮椅前,垂首看着钟意质问说:“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顾时宴的语气虽然很不好,可却不难听出来,他对钟意是关心的。 钟意还没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她怔愣了好半天,这才收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她抬头看着顾时宴,语气不冷不热的回答说:“是楚尧让我过来的。” 闻言,顾时宴狠狠瞪了楚尧一眼,但一句话没说,他绕到轮椅后,将钟意给推进了包厢里。 门关上后,楚尧就在外面收着了。 包厢里,顾时宴将钟意推到了沙发边,随即他也在沙发中坐下来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顾时宴忽然拿起桌子上的一瓶啤酒,然后递向了钟意并问说:“喝酒吗?” 钟意看着递过来的酒瓶,好半天了才伸出手去接。 接住时,她才下意识的回答一句说:“我不喝酒。” 顾时宴也不逼迫,冲她微笑说:“陪我坐会,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钟意看着他,却弄不懂他的情绪。 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话,可为什么又要来酒吧呢? 要是不高兴,又为什么那么平静呢? 钟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只是目光静静的看着顾时宴,他握着一瓶啤酒,视线却落在不远处。 半响,他才忽然开口说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 钟意直言直语说:“是。” 顾时宴淡笑了一声,继续开口说道:“我跟她其实都是大学的情谊了,她离开柏城之后,我确实让人去找过她,可是我想找到她的心思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强烈,只是后来遇到和洁儿订婚的事情,我也并不是多愿意,才暗中应允了我的人去找,甚至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帮着我一起去找,我找到了她,才顺势解了我和韩家必须联姻的这个局面。” 话落,顾时宴转头看向了钟意。 钟意迷惑不解,但隐约觉得顾时宴是想表达什么,可是她并不清楚,她出声问说:“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顾时宴对着钟意微微一笑,随即直言不讳的说道:“其实我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爱她。” 钟意感觉身体有些发抖,她的唇也白了下来,她低哑着声音问说:“所以呢?” 对于顾时宴,她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当初带苏云禾回到柏城时,顾时宴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他说了他会娶苏云禾的。 可是现在,他又说只是利用。 钟意想,要不是顾时宴亲口说,她还真不敢相信会是这样。 顾时宴捏着啤酒瓶,他仰起头一饮而尽后说:“洁儿和苏云禾她们都说过相同的一句话。” 钟意一点儿也不好奇,她并不问。 顾时宴攥着空空的啤酒瓶,将它攥紧在手中时,他对着钟意说:“她们都说我喜欢你,小意,我现在觉得,她们说的是真的。” 钟意盯着顾时宴,眼睛通红,嘴唇发抖,她颤着声音提醒说:“顾总,您喝醉了。” 顾时宴的眼睛也是红的,他回看着钟意反问说:“你觉得我像吗?” 他好希望钟意回到当初的样子,她非他不可的样子。 钟意跟在顾时宴身边六年,他喝没喝醉,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今晚的他,也不过才喝了几瓶而已,这对于他而言,并不至于。 钟意不想去猜测顾时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只是说:“顾总,苏小姐生了孩子,您应该高兴无痛当爹才是,这样皆大欢喜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顾时宴知道钟意是故意激怒他,他并不生气,淡笑说:“她的孩子,跟 我谈什么皆大欢喜?” 钟意继续阴阳怪气:“爱一个人,不就应该接受对方的一切吗?好的,坏的,不都应该接受吗?” 顾时宴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空酒瓶,他眼神锋锐瞪着钟意说:“我说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是你。” 钟意望着顾时宴,胡乱闪烁的灯影下,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到一起。 好久后,钟意忽然笑出了声音来,她语气悲凉、黯然,同时也倔强不已:“顾时宴,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玩,你其实根本就是自私自利,你也根本不是喜欢我,如果你坚持要娶我,我告诉你,我会自尽在锦园,我钟意说到做到。” 第235章 高攀不起,他的喜欢 钟意撂下狠话之后,就离开了酒吧。 楚尧在外头守着,看她出来,还是将她送了回去。 钟意坐在车里,一路无言,她想到顾时宴的那些话,她只觉得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楚尧甚至还在说着撮合两人的话,可钟意全都充耳未闻,就当没有听到一样。 钟意离开之后,顾时宴原本想着追上去的,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去追,他觉得他们需要冷静冷静。 苏云禾结过婚的事情曝光了,他虽然心中有不舒服,可也仅仅只是这样,他并没有太多别的情绪。 甚至是说,他还挺庆幸是这样的结果的。 包厢里的音乐被顾时宴给打开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他独自买醉着。 后半夜,包厢门被人推开了。 顾时宴听到声响,抬头看向了包厢门口,唐婉华衣着雍容,她从明亮光线下迈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拿遥控器将音乐声给按暂停了。 音乐声停止了,包厢里也安静了下来。 顾时宴仰靠在沙发上,神情慵懒、散漫,他盯着唐婉华,目光淡然无味问说:“你又是嗅到了什么,所以大半夜的跑来找我?” 唐婉华将桌子上的酒瓶尽数往旁边推去,她声音沉沉的说:“苏云禾这样的女人,本来就配不上你,你为了她在这里买醉,又有什么意义?” 顾时宴将腿伸到茶几上,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挑眉问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婉华气得一张脸都涨得通红,她目光狠狠瞪着顾时宴说:“我是你妈,你说有没有关系?” 顾时宴却不以为意,声音淡淡问说:“所以呢?她有什么配不上我的?” 唐婉华的面庞看着阴鸷骇人,她声音更是冰冷如霜道:“她没有身家背景就算了,还是一个结过婚的破烂货,她凭什么配得上顾家的儿郎?” 顾时宴却不以为意,不屑的笑了一声后,随即就将目光瞥向了另外一边。 唐婉华一身珠宝,打扮得很是高雅高贵,她盯着顾时宴不停追问说:“你是顾家独子,是柏城最有权利的君王,跟一个二手货搅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顾时宴不屑的笑起来说:“我喜欢,不行吗?” 唐婉华却很是生气,态度十分严厉的说道:“我告诉你,你想跟苏云禾在一起,除非是我死了,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顾时宴直了直身体,随即沉声说道:“我想娶谁,根本用不着你同意,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 唐婉华听到顾时宴这样说,气就不打一处来,她阴沉着面庞,冷冷说道:“时晏,你究竟是什么眼光?就是钟意,也比她好上千万倍,你为什么就是喜欢一个二手货?她苏云禾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迷成这样?” 两个人在暗光下对视着,顾时宴听到唐婉华的话后,声音冷漠着追问说:“所以你的意思是钟意比苏云禾好?你宁愿我娶钟意,也不娶苏云禾?” 唐婉华没想那么多,声音沉着说:“是,至少钟意比她干净。” 顾时宴闻言笑了起来,他抱着双臂冷冷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不妨告诉你,我愿意娶钟意,我想跟她结为夫妻。” 唐婉华的面孔一下子阴鸷了下来,她冷着声音说:“顾时宴,你是不是疯了?” 顾时宴从沙发背上直起了身体说:“不是你说的吗?你宁愿我娶钟意,也不要我娶苏云禾,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愿意娶钟意。” 唐婉华怔愣着,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凝着顾时宴的瞳眸,很是讶异的开口说:“你……” 顾时宴赶忙打断了她的话说:“没想到你这么通情达理,竟然愿意让我娶钟意,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唐婉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掉入到了圈套中,她冷着声音冲顾时宴吼说:“顾时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顾时宴不屑的冷嗤一声说:“我哪儿敢气您?” 唐婉华气哄哄的,却知道发火已经是无济于事了。 顾时宴想要做的事情,她就是说破嘴,也是无济于事的。 她气哼哼的离开了包厢,然后出了酒吧就打车往锦园去了。 她跟顾时宴说一万句,也抵不了跟钟意说一句。 她劝解不了顾时宴,那就只有去劝解钟意。 气势汹汹来到锦园后,唐婉华不顾佣人阻拦,一路往二楼去,然后推开了钟意的卧房。 钟意被楚尧送回来,正是准备休息的时候,唐婉华就过来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唐婉华携着一身怒意过来。 走近了,唐婉华不由分说就给了钟意一巴掌。 钟意偏过头,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捂着脸,眼神犀利锋锐的瞪着唐婉华,却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唐婉华满身怒意,语气沉沉说道:“钟意,你可真是耍得一手好计谋啊,将时晏哄着诓着,他竟然说要娶你,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你可是答应过的,你要撮合时晏和洁儿的,你别告诉我,你一句话也不记得了。” 钟意闻言笑了起来,不屑的冷嗤出声说:“顾夫人,他顾时宴是什么香饽饽吗?韩小姐高洁温柔,当配比他更好的人,他顾时宴有什么值得可嫁的?” 唐婉华见钟意这样说,沉思片刻后说道:“像时晏这样尊贵的男人,多得是女人想要嫁给他,你这样的,也只够给他玩玩的。” 钟意却是十分不屑:“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会嫁给他,他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我去嫁。” 唐婉华松了一口气,淡声说:“钟意,你最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不然整个钟家都不会好过的,无论时晏想要做什么,我希望你至少是清醒的,他这样的男人,你是高攀不起的。” 钟意回话的语气充满了不屑说:“顾夫人,你引以为傲的儿子,也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想要拥有的存在,大胆一点,我可以更明确的告诉你,他顾时宴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去喜欢,我更是为曾经喜欢他的事情而感到后悔,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我就是孤寡一辈子,也不会选择他做伴侣的。” 唐婉华凝着钟意,声音愤愤的说:“最好是这样,像时晏这样优秀的男人,也不需要你去喜欢,自然有得是女人为他前仆后继。” 钟意冷嗤一声说道:“顾夫人的话,最好是真的。” 唐婉华无比骄傲的说:“有什么好质疑的?我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吗?” 钟意并不回答什么,只是淡淡看着唐婉华。 久留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唐婉华当即选择了离开。 只是她离开没多久,顾时宴就回来了。 钟意还没躺下,顾时宴就回来了。 他一回别墅,就直奔二楼钟意的卧房而来。 钟意刚躺下准备休息,顾时宴就回来了。 顾时宴站在床边,垂首看着钟意安静的面孔问说:“唐婉华是不是来过了?” 钟意并不想回答的,可是顾时宴站在床边久久不肯离去,她没办法,才出声说:“嗯。” 顾时宴看着钟意略微臃肿的面庞问说:“她对你动手了?” 钟意不接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顾时宴已然知晓一切,他低哑着声音说:“不管她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用放心上,我是单独的个体,想要做什么,她都无法左右我的决定的。” 钟意不想掺进这些事情里去,只是淡声说:“我要睡觉了。” 顾时宴看钟意不想搭理自己,就离开了卧房。 只是没一会儿,他又上楼来了。 这一次,他手中拿了一个新煮的鸡蛋,被他已经剥干净壳了。 进卧房的时候,钟意并没有睡,甚至在听到推门的声音时,警惕的出声问说:“谁?” 顾时宴一步步走进来,声音低低哑哑的说:“是我。” 钟意听到是顾时宴的声音后,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语气还是很差的问道:“什么事?” 顾时宴说:“你脸上在肿,佣人说敷鸡蛋能消肿,所以我想着给你敷一敷的。” 钟意不是不想拒绝,她只是明白拒绝不了,所以就由着顾时宴折腾了。 他很温柔,剥了壳的鸡蛋小心翼翼的往钟意的脸上敷,动作轻柔得更是不像话。 钟意坐在床上,屋子里没开灯,她冰冷的身躯在黑暗中僵硬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意才忽然开口说道:“以前的那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放心上了,我跟你,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一次开口,钟意想得是好好聊一聊。 可顾时宴听到她的话后,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声音淡淡的说:“我已经给家里人说了要娶你的事情,不管他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已经做下决定了,这一辈子,我是非你不可的。” 钟意闻言,满脸疲惫的笑了出声说道:“可是顾时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了,你难道想要娶一个整天只会冷着面孔对你的人吗?” 顾时宴的目光静静看着钟意说:“可这些都是我亏欠你的,我理应这么做的。” 钟意却好笑道:“我想要的,你从来都给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 顾时宴很是不安,他目光潮湿凝着钟意说:“那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钟意好笑道:“我甚至连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都不是,你又何必为难我呢?” 顾时宴急急忙忙说道:“可是小意,你一直都在我的计划之中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开你的,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钟意闭上了眼睛,她说:“我累了,我要休息,你走吧。” 无休止的纠缠,只会让她越来越累。 她对顾时宴,也早就心死了。 她说过的,他坚持娶她,她会自尽在锦园,这并不是假话。 只要那一天到来,她就会这样做。 不管顾时宴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会这样做。 第236章 关系撕破,亲自去买 顾时宴离开卧房后,让佣人还是将床铺在了门口。 他睡在地上,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时,他就已经起来了。 佣人过来收拾门口的东西,顾时宴压低声音交代说:“小声一点,不要吵到我太太。” 佣人闻言,只能汗津津的回答着说:“知道了,先生。” 顾时宴穿好衣服,他又开口交代说:“太太喜欢吃清淡的食物,你让厨房早点熬粥,将粥尽量熬得软烂一点儿,她吃了,也养胃一些。” 佣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微笑说:“先生真疼爱太太,我记着了,我会交代厨房去做的。” 顾时宴说:“嗯,我去一趟偏院。” 他拢紧外套,就下楼去了。 他出大厅的时候,外面的天才蒙蒙亮,天空中还在飘雪,冷意沁着骨头,直往人的身体皮肉里钻。 顾时宴来到偏院,却半天都没有往楼上去。 他在门口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很久,心中都思绪沉沉的。 最后,他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偏院很冷清,几乎看不到佣人。 顾时宴将钟意接回来后,所有人都在前院照顾着,苏云禾这边就几乎见不到什么人了。 来到二楼卧房,顾时宴嘴里叼着一根烟,他抬手正要敲门时,门就被苏云禾从里面给打开了。 看是顾时宴,苏云禾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猛地扑进顾时宴的怀中,她抱紧他的腰,声音哽咽着说:“时晏,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腰部被紧紧搂着,顾时宴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好久了,他才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苏云禾的肩膀说:“进去吧,外面冷,你穿得这么少,容易着凉。” 苏云禾在顾时宴的怀中抬起头看着他的下颌说:“好,我听你的,我进去。” 她一边说,一边勾着顾时宴的手就回到了卧房里。 房间里开了暖气,很温暖。 顾时宴身上携带着的寒意被暖风一吹,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进门的时候,顾时宴还将大门给关上了。 苏云禾站在橙黄的暖灯下,清纯小脸看着楚楚可怜,她回头凝着顾时宴像是墨染一样的黑眸说:“时晏,这么早,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会做,我去给你做。” 边说,苏云禾边往卧房外面走。 可是才走了两步,顾时宴就将她的手臂给紧紧捉住了:“我过来,是有话想要跟你说。” 气氛沉重,话题也莫名的有些压抑,苏云禾心中顿感不妙,可也尽量让自己站得端端正正的,但她眼中,却还是聚集了一汪的泪水和痛楚。 苏云禾尽量笑得很温柔,她回过头看着顾时宴,将自己冰冷的小手塞进了他的大手里说:“时晏,你这么严肃的样子,让我总感觉有股不好的预兆,你……想跟我说什么啊?” 她明明心中不安,可还是要维持着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顾时宴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忍,可想到她的欺骗,他还是冷下面孔说道:“你的事情,我去查过了,我都知道了。” 苏云禾闻言,身体禁不住的一阵僵硬。 她抓着顾时宴手指的手莫名的一怔,可随即,她还是面带笑容问说:“时晏,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都知道什么了?” 顾时宴将苏云禾的手从自己的手中拂了下去,他转过身,背对着苏云禾说:“你结过婚并且生下一个孩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这一刻,苏云禾只感觉心头一怔,她惊慌,却也如释重负。 不知不觉,她的脸上流满了泪水,她哑着声音说:“时晏,我不想骗你,可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所以才让我产生了一丝丝希望,我想嫁给你,我想成为你的顾太太,可是时晏,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离开的这六年去了哪儿,做了什么,高不高兴,有没有被人欺负,是,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 苏云禾说着,就痛苦的捂住了脸颊,泪水却通过指缝往外面流溢了出来。 她痛苦、难受、窒息,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覆顶而来,将她包裹在中间,几乎要使她绝望。 顾时宴回过头,他看着苏云禾痛苦掩面的样子,他并没有半分的心痛,他只是沙哑着声音对她说:“我会让楚尧给你买一间公寓,你就搬去公寓里住,以后我们也不要见面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温柔了,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怪我,可是你欺骗我在先,我也不会有半分心软的,你也不要妄想用曾经我们那段大学的情谊来绑架我,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确实是喜欢钟意,我也只会娶她。” 明亮光线下,苏云禾的身体在发抖,她的眼里浸透了湿意,她凝着顾时宴,神情落寞道:“我也从来都没指望过你会对我心软,毕竟你本身就是薄情寡义的人,对着钟意,你都能做到那种份上,更何况是我这个,你根本就不爱的女人呢?” 苏云禾不吵也不闹,她平静如水的和顾时宴对峙着。 这一刻,她嫁入豪门的梦虽然破灭了,可是她却觉得好轻松,好释怀。 她终于不用处心积虑的去讨好一个根本就摸不透情绪的男人了。 听苏云禾谈起钟意,顾时宴的面色有些阴沉,他想到曾经对钟意所做的那些事情,他的眼睛就黯然了下来。 可仔细想想后,他还是坦荡直接的对着苏云禾说:“我跟钟意之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她,我伤害过她,也是我不对,可那时候的我,也只是认不清自己的心意而已,我并非是故意想要伤害她的。” 苏云禾听到这些为自己开脱的话,不由的冷嗤出声说:“总有理由,可结果不是都一样吗?” 她眼中的不屑和讥讽,让顾时宴很是难受,他颦紧了眉心,却并不想跟她去探讨这些事情。 好久之后,顾时宴才轻轻出声说道:“今天过来,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家里的事情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你可以告诉楚尧,我会让人帮你,但是至于别的,我不会多管,等楚尧看好了房子,你就可以搬过去了。” 苏云禾并不在意这些,她身体僵硬望着顾时宴,目光里尽都是悲凉和痛楚,她的声音很沙哑,很低沉,她问他说:“所以你究竟是不愿意娶我?还是因为我结过婚的事情?” 即便已经有答案,可苏云禾还是想要听顾时宴亲口说。 顾时宴怔忡了片刻,随即才喑哑着嗓音回答说:“都有吧,但也许是因为我更喜欢钟意,我更想要娶她。” 苏云禾闻言,她抬起了头,灼灼光线下,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泪水从眼角滑落,往她的脖子里滚去。 她闭了好久的眼睛后,才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顾时宴,像你这样的人,是注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的,从一开始的韩小姐,再到我,再然后到钟意,你其实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从头到尾,你都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只爱你自己,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你以为将钟意禁锢在锦园,你就能得到她的心了吗?我是女人,我从她眼中看到的只有对你的恨,你们注定不会幸福的……” 顾时宴被苏云禾的话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不想听,怒气冲冲的对着苏云禾厉声吼说:“闭嘴,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无关,你还没资格教训我。” 话落,顾时宴抬腿就离开了卧房。 苏云禾在身后笑得更大声了,她冲着顾时宴的背影大声咆哮说:“从始至终,你感动得都只有你自己,钟意她根本就不爱你,她早就不爱你了,不爱你了……” 后面的话,顾时宴走远了,他已经听不到了。 可他平平静静的来,却携着一身怒意离开。 苏云禾的话,要真说对他没有任何冲击力,那是绝不可能的。 那些话,像是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 他对钟意,怎么可能是自我感动呢? 不,不是的,绝不是的。 离开偏院后,顾时宴在花园里抽了很久的烟。 他站在露天下,任由雪花飘落一身,他的头发也被染得花白。 天才刚亮,又在下雪,外头湿漉漉的,顾时宴的身上覆了满满的一层水汽,他的黑色大衣上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想着苏云禾的话,顾时宴心头很不舒服,他在想,他是不是对钟意真的很不好? 可想想也是,这六年来,他只把钟意当成一个随叫随到的工具人。 现在他想对她好,可又怕她觉得自己只是做戏。 抽完了几根烟,顾时宴觉得嗓子眼里很干涩,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钟意的房间,窗帘还关着,她应该还睡着吧。 想到住院时,钟意吃蛋糕的样子,顾时宴就下意识的想,她应该是喜欢吃甜食的。 附近有家蛋糕房,听说东西卖得挺好的,每天排队的人也非常多,蛋糕也很新鲜。 顾时宴想,他要是给钟意买个蛋糕回来,她一定会高兴的吧。 想到这里,他说行动就开始行动了。 阔步离开锦园,顾时宴驱车就往这家蛋糕房去。 车上,顾时宴拨通了楚尧的电话,他开口命令说:“锦园附近有家很火爆的蛋糕房,你去让排队的人先别排了,我等会要过去买东西。” 楚尧听到这命令的时候,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可随即,他还是领下命令说:“知道了,顾总。” 正要挂电话时,顾时宴忽然觉得或许亲自去排队给钟意买的,她会更高兴呢? 于是,他收回了命令说:“楚尧,不用了,我亲自排队去买。” 第237章 她不感动,他生气了 八点,天才刚刚大亮,天空中还飘着雪花,顾时宴到蛋糕房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很长很长了。 看这样子,大概要等一个小时才能买到蛋糕。 顾时宴身穿黑色大衣,铮亮皮鞋,大衣里,是一身高定西装和衬衫。 他站在排队的长队伍中,看着很是格格不入。 前面排队的,多半是一些中年妇女和中年男人,有个别的几个年轻女孩也在队伍中。 顾时宴这一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但他戴了帽子和口罩,别人看不到他的脸,只是通过衣着打扮猜想,这大概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于是,有人开始扒拉他的手臂问说:“小伙子,你这么帅,有没有女朋友啊?” 顾时宴有些反感别人的触碰,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阴森、瘆人,他凝着扒拉他的那人,声音沉沉呵斥说:“别碰我!” 妇女被顾时宴这样一吼,目光上下扫视着他,随即不满的嘟囔一句:“神经吧,穿得人模狗样的,还戴口罩和帽子,谁知道长得怎么样,估计就是丑,才穿成这样出来。” 这样的诋毁,顾时宴并不在意,他仍是笔直站着,一句话不说,静静等着轮到他买蛋糕。 前面的妇女不扒拉他了,后面的男人又开始用手指戳他的后背:“帅哥,你喜欢男人不?” 顾时宴被后面的男人恶心到,恶狠狠低嗤一声说:“滚开!” 他站在冬季的长长街道上,身前身后都是排队的人,他甚至还能嗅到刺鼻的臭水沟味,他颦紧眉心,很想一走了之,不想在这队伍中浪费时间。 可是想到钟意,他又莫名的期待,她如果知道他排长队,然后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为她买来一个蛋糕,那她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为了她高兴,顾时宴蹙着眉头将这些不舒服都忍下了。 他双手插兜,冷风拂面而来,他无视周遭一切,一心想着亲手为钟意买一个蛋糕。 终于,队伍排到他了。 “你好,想要吃点什么?”服务员很热情的招呼着。 顾时宴垂首看着柜子里的各种陈列糕点,他手指指了指最右边说:“拿这个芒果蛋糕吧,再拿一些甜糕点,要女孩子最喜欢吃的那种。” 服务员看顾时宴这样,忍不住羡慕出声道:“先生是买给女朋友的吧?” 顾时宴怔了怔,黑眸也染上了一层的欣喜,他说:“我买给我老婆的。” 话落,服务员的笑容更深了,她一边包装着糕点,一边说:“先生对太太一定很好。” 顾时宴笑而不语,口罩后的神情也是看不清的,只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隐隐约约能看出点喜悦来。 付款时,服务员说:“一百二十元。” 顾时宴微微蹙眉,心想这会不会太便宜了一点儿? 但想想,或许钟意想要的并不是贵的,而只是他的心意和表示。 顾时宴付完款,拎着糕点驱车回去。 回去的一路上,他心情都特别好,甚至想着钟意在看到这些糕点的时候,她会高兴的说谢谢,并会哭出来。 他想,她或许能变回从前的样子。 到了锦园,顾时宴拎着糕点一路小跑着进了大厅。 进去客厅的时候,佣人正在收拾餐桌。 顾时宴没看到钟意,就问说:“太太用过早餐了?” 佣人停下手中的事情,毕恭毕敬回答顾时宴说:“嗯,太太下楼吃的,已经上楼去了。” 顾时宴闻言,心想着就算是吃了早餐,也还是能尝一尝糕点的。 于是,他拎着糕点就又往楼上去。 推开卧房门,顾时宴看到钟意正坐在落地窗前,她目光望着窗户外面,不知道在想点儿什么,但看模样,大概是在向往外面的生活。 顾时宴看到这样一幕,心口还是莫名的被揪到了,他觉得是他的自私,让钟意失去了自由。 可如果他放了她自由,她就会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 他不敢想象没有钟意的日子会是怎么样,他已经习惯了有她的日子,他只希望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些,顾时宴慢慢的走到了钟意的身后,他站在她身旁,垂首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轻声开口问说:“早餐吃了什么?” 闲话家常的口吻,这是钟意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语气。 钟意并没有回头,目光就凝着窗户外面雾蒙蒙的景色,她并不回答顾时宴的问题,反而低哑着声音问说:“你究竟想跟我纠缠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但凡我有的,我都给你,你放我离开锦园,行吗?” 顾时宴就像是没有听到钟意的话一样,他将带来的糕点盒子放在小茶几上,然后又拿来毛毯,他弯腰为钟意盖在腿上后,又蹲在她身前慢悠悠的握住她的手并开口说道:“我最近听说锦园附近开了一家很火爆的蛋糕房,我今天出去得很早,专门排队去给你买的蛋糕和糕点,我不了解你的口味,就让服务员帮着我选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拿给你尝尝。” 钟意垂首看着蹲在自己身前,将姿态放得很低的英俊男人。 如果不是跟他认识六年,钟意想,她一定会被这一刻的顾时宴给打动到的。 她凝着他,甚至还能看到他外套上面的水汽,可她的心里,却始终没有半分波澜。 顾时宴冲钟意温柔笑笑,随即转过身去拿了芒果蛋糕过来,他小心翼翼的举着,然后对着钟意说:“你看,我觉得应该很不错,你试试吧?” 钟意的视线轻轻落在蛋糕上面,她看着上面的芒果,心中酸涩异常。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她已经不想去生气了,可看着顾时宴一副献殷勤的样子,她就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问说:“你真的了解过我吗?” 开口问时,钟意的眼中甚至还聚集起来了泪水,她目光平静注视着顾时宴的眼睛,似乎想看透他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他举着蛋糕,微微发红的眼睛里盛着钟意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温柔,他往前凑了一点儿,轻声对她说:“我确实不了解你,但是我可以试着去了解的,小意,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不就是这样吗?我现在愿意了解你,你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顾时宴仰起头看着钟意的眼睛,在等她给自己一个答案,可她眼中的泪却滚了出来,她摇摇头,伸手将泪珠给抹去了,她笑了一声,随即又低头看着顾时宴问说:“你想让我吃这个蛋糕吗?” 顾时宴狐疑的看了看钟意,又将目光落到了蛋糕上,他说:“嗯,我专门排队去给你买的,我就是想让你高兴一点儿,我知道,我不该把你一个人关在锦园,但……” 钟意不想听顾时宴说那么多,她又郑重其事的问了一遍说:“你想看我吃,对不对?” 她手指指着蛋糕,目光凝着顾时宴。 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一起,目光无声无息的博弈着。 片刻后,顾时宴点点头说:“嗯,我想看你吃。” 钟意绷紧的心弦在这一刻还是彻底断掉了,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随即闭了闭眼睛说:“好。” 她毫不犹豫,从顾时宴的手中接过了蛋糕,拿着小勺子,她一点点的将蛋糕给吃了进去。 最后,她又将切成块的芒果吃了进去。 吃完了,她转头去看顾时宴,眼泪吧嗒吧嗒不停往下掉着,她声音低哑暗沉的开口问说:“顾时宴,我吃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顾时宴知道钟意是在生气,可是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而生气。 他一大早的就去排队,忍受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搭讪,他想得只是讨钟意欢心,他想看她笑。 可是蛋糕买回来了,她也吃了,她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顾时宴的眼睛透着点点猩红,他眼中的不悦明显的覆了满眼,他也有些不高兴了,他嗓音沉沉的开口问说:“钟意,我顾时宴从来都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过,我今天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你难道一点儿感动都没有吗?” 他声音很大,很重,将不满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钟意静静的注视着顾时宴,她笑起来,不屑一顾道:“感动?我为什么要感动?我做你秘书的这三年,无数个夜里,我为工作和项目的事情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要管管我的死活?我当初求着你放我自由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对我有一丝丝怜悯?你拿我哥哥威胁我,让我跪在傅园门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死在那个雨夜里?你让我为了项目去为难子衿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以后怎么面对她?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加诸了这么多痛苦在我的身上,你今天只是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为我买来了一个蛋糕,你就想让我为此而感动?可是凭什么?你的一点点付出就那么高尚吗?值钱到可以抵消之前的一切?” 钟意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泪水也越滚越多。 顾时宴撑在轮椅边缘的手指默默的攥紧,他盯着钟意充满恨意的面庞,莫名的就有些来气,他黑眸凝睇在她脸上。 片刻,他才哑着声音说:“我说了,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只是想让你留下来,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你,所以才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我,好不好?” 温声软语的哀求,可在钟意听来,都是往她心脏里戳的刀子。 第238章 没有意义,芒果过敏 钟意听着顾时宴的话,她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无论她说什么,他总有理由去驳回。 再说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钟意难过,顾时宴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可是她不高兴,不感动,更叫他不舒服。 他顾时宴高高在上,家财万贯,他几时对一个女人这样低声下气过? 就算是韩冰洁和苏云禾,也至少知道哄着他,给他面子。 可是钟意呢? 他虽然没有给过她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今天早上他排的那一个小时的队,却是他从不曾给过韩冰洁和苏云禾的。 他能做到这个份上,他自认为将钟意看得比韩冰洁和苏云禾更重要了。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不高兴? 想到这些,顾时宴明明应该生气的,可是想到钟意还受着伤的事情,他又情绪稳定了下来。 好久之后,他才稍微直起了身体,然后双手去握住钟意的手臂,他扳正她的身体,尽量将声音放得很轻的说道:“以前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一直放在心上了,我要是知道那时候是喜欢你,我绝对不会做那些伤害你的事情而留住你的,不要生气了,开心一点吧。” 钟意垂首看顾时宴的神情,他对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三言两语的就带过去了。 可是真正受伤的人不是他,他怎么能体会那种感觉? 钟意的眼睛更红了,她开口时,情绪还算是平稳,她沙哑着声音说:“好,我姑且可以把你说的这些话当成是真的,你高高在上,没有人教会你去爱人,我可以相信这一点,那时候你对我的伤害,我也可以当成是你想要留下我的证明,可是潼城的时候呢?你忘了吗?你让我照顾苏云禾,时刻不离身的照顾她,那这又是什么呢?顾时宴,你怎么可以无耻成这样?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觉得你说你喜欢我,这话可信吗?还是说,你只是觉得好玩,拿我在这里寻开心?” 自始至终,钟意的情绪都很稳定,她平静淡然的质问着顾时宴,她想听到他的答案。 顾时宴抓住钟意双臂的手也微微颤了颤,他的嘴唇也打着哆嗦,好半天了,他才苍白的解释说:“小意,我那时候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还想着苏云禾,可是直到她回来了,我才恍然发觉,其实我也并没有很喜欢她,相比较下,我更宁愿你陪在我身边,真的,我宁愿那个人是你的。” 钟意不屑的笑出了声音来,她将顾时宴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打了下去,她凝着他微红的眼睛说:“你也说了,那只是相比较的情况下,你更宁愿选择我,可是人生路漫漫,以后你还会遇到何意,唐意,张意,那时候呢?你还能保证我是那个相比较下胜出的人吗?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也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你又何必自欺欺人的一直禁锢着我呢?” 顾时宴蹲在钟意的面前,他并没有挪动过一步,他抬起头看她,她不再明媚活泼,眼中全是怅然和忧伤。 他等她说完,才轻声开口问说:“你就那么恨我?” 钟意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说:“是,我恨你。” 顾时宴的手将轮椅的轮胎紧紧攥住,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血红的眼睛狠狠盯着钟意问说:“就因为我曾经做过的那些无心的伤害,你就这么恨我?” 钟意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她重复呢喃着顾时宴说过的两个字:“无心?你一句无心,就能抹得干净这一切吗?” 顾时宴怔忡了下,想到钟意前两天救下自己而受伤的事情,他还是压住了心头的愤怒,他慢悠悠往前,然后将钟意抱在了怀中,他的唇贴着她的耳畔低声呢喃说:“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当初的那些事情,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我绝不会再做那些混蛋的事情了,我会慢慢了解你的。” 钟意仍旧是低低的笑了一声,她嗓音很沉很闷的说:“有意义吗?” 顾时宴说:“有的,有意义的。” 他好害怕,害怕钟意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抱着钟意好久,顾时宴才安心的推开了她,然后又让黎绍过来给她换药。 公司的事情,顾时宴现在基本上都是在家处理了。 只要不是特别需要他出面的事情,他一般都交给了楚尧去做。 中午,两个人一起在楼下吃得午餐。 吃午餐的时候,顾时宴发现钟意的嘴角微微有些红,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她没出去透气,而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下午,他在书房办公,并没有去卧房打扰钟意,因为佣人说过,钟意有午睡的习惯。 顾时宴想,等忙完了工作,他就带钟意去锦园外面的路上散散心。 虽然外面很冷,但是做好保暖措施就不会有大问题了。 五点,佣人在书房外面敲门,出声提醒说:“先生,五点了,外面就要黑了,您下午说想带太太出去散心,这会儿去正合适,五点半回来用餐正好。” 顾时宴闻言,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他看一眼手机屏幕,才发现不知不觉就已经五点了。 他对着门外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顾时宴就往卧房去了。 去的时候,卧房里并没有开灯,房间的光线很暗很暗,可依稀能看到钟意还躺在床上的隆起。 顾时宴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早上不开心的事情,他在衣柜里翻找着让佣人早就备好的围巾和帽子还有手套等御寒的东西。 他边翻找,边对身后大床上的钟意说:“天快黑了,我刚刚才忙完,我现在带你出去散散心,半个小时后回来吃早餐。” 大床上躺着的人并没有回应,顾时宴翻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可他只以为是钟意还在为早上的事情闹脾气,所以她才不理自己。 他找到了手套和帽子,又开口说道:“小意,我知道你生我气,但是外面下雪了,我带你出去拍几张照片吧,也好传给白阿姨看看,让她放心你一些。” 身后,仍是不见回复。 顾时宴拿着找到的东西转过身,然后往大床走去。 走近了,他站在床边垂首看着床上钟意的侧脸问说:“还在生我气吗?” 可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顾时宴隐隐有些生气了,弯腰一把就掀开了被子,可被子下面,钟意的睡姿歪七扭八,她的睡衣袖子被扯了大半上去,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通红,似乎生了很多的小疹子。 光线微弱,顾时宴一把就打开了床头的灯。 同时,他弯腰一把抱起钟意,温热大手去轻轻拍打她的脸并喊着她的名字:“小意,醒醒,你怎么了?怎么了?” 顾时宴急得不行,脑子一瞬间就乱了。 光线下,钟意的脸上、脖子上、手上,全部都起了红疹子,有的地方甚至还被她给抓破了。 钟意昏睡着,身上烫得不行。 顾时宴更是急得不行,慌慌忙忙抱起钟意就往卧房外面去。 边下楼,他边大声喊:“来人,快来人。” 佣人闻言就赶忙涌了过来,看到顾时宴抱着钟意,佣人担忧的出声问说:“先生,太太这是怎么了?” 顾时宴顾不得回答,脚步匆匆就往大厅外面去,同时命令说:“联系黎绍,让他赶紧过来,我在路上等他。” 刚出大厅,一个佣人差点和顾时宴迎面撞上,佣人赶忙退到一旁,战战兢兢的道歉说:“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顾时宴才没时间去责备她,大步流星就往外面走。 佣人下意识让开,却看到钟意身上的红疹子,她赶忙出声说:“先生,太太这是过敏了,你快将她抱回来,让黎绍医生带药过来。” 顾时宴闻言,转头狠狠瞪了佣人一眼说:“如果你今天的话害了她,我告诉你,你在锦园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佣人被吓得脸色都白了,硬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可顾时宴,却还是按照佣人的话将钟意抱了回去。 佣人站在门口,莫名后悔自己多嘴的事情,甚至还打了自己嘴巴好几下。 十分钟后,黎绍就过来了。 他查看后,确认了钟意是过敏,进行了用药后,症状慢慢缓解了。 顾时宴将钟意抱回卧房后,黎绍也跟着进来了。 确认了钟意没事之后,黎绍戳了戳顾时宴的手臂,示意他出去说话。 顾时宴盯着大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孩儿,心情十分复杂。 他站了一会儿,才跟着黎绍出去了。 走廊里,黎绍不解的追问说:“我说顾时晏,钟意过敏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顾时宴的目光落在卧房门上,他一眼也没有看黎绍,却在回答他的问题说:“我不知道。” 黎绍捶了一下顾时宴的手臂说:“一年前,钟意因为过敏的事情来找过我,当时她就是误吃了芒果,全身起了红疹子,我看她过敏反应挺大的,就特别叮嘱她,让她千万不要碰芒果,不然是真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的。” 说到这,黎绍又好奇的望向了顾时宴说:“不是,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钟意她没有跟你说过?” 顾时宴的心情更不好了,他语气烦躁的说:“没说过。” 黎绍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为你卖命这么多年,你好歹也关心两句,芒果过敏虽然说起来不严重,可不及时处理,是真会死人的。” 顾时宴不想再听,怒气冲冲就往钟意的房间走去。 他想问问她,明知道芒果过敏,为什么非要吃芒果蛋糕? 第239章 罪有应得,很快提亲 卧房里,钟意已经清醒了,她平躺在大床上,目光空洞洞的凝着天花板上的白色,涣散的眼中并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很忧伤,很悲痛。 顾时宴怒气冲冲进来,可到了床边时,他看到钟意苍白的面颊,心中的怒意就莫名的被压了下去。 他想到刚刚慌慌张张中抱起她时,她身体轻得吓人,骨头更是硌得他手疼。 他明明吩咐厨房每天都做很营养的餐食给她,可是她为什么还是一点儿也不见长肉? 她总是一副心事沉沉,一点儿也不高兴的样子,顾时宴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就比如此刻,顾时宴进来的动作明明很重,钟意不会听不到的,可是她就是不肯转头看他一眼,也不开口对他说什么。 就好像,她并没有看到他一样。 顾时宴在床边坐下来,他温热的大手伸过去,想要去拿钟意的手,可她却下意识的躲开了,然后自然而然的转过身,将后背留给了顾时宴。 看她抗拒自己,顾时宴只是叹了一口气后,然后问说:“你好些了吗?” 钟意还是没有说话。 气氛,一再低沉、凝滞。 顾时宴抬起头,然后看着玻璃窗户上钟意的倒映,她好像在哭,却一点儿也不肯发出声音来。 她难过的泪流到了顾时宴心里,弄得他很是烦躁不已。 他自认为对钟意已经做得够好了,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呢? 沉思片刻后,顾时宴开门见山问说:“为什么要吃那块蛋糕?” 他盯着玻璃窗户上钟意的倒映,她明明已经睁开了眼睛,却还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顾时宴生气了,他抓住钟意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扳正了过来,他俯身下去,怒目瞪着她厉声道:“钟意,你回答我问题,说话!” 钟意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泪水淌得到处都是。 她忽视他,不搭理他,她的态度像是刀子一样扎着顾时宴。 他越发的恼怒了,伸手抓紧了钟意的下颌,逼迫得她仰起脸来,可她闭着眼睛,就是不肯看顾时宴一眼。 顾时宴更暴躁了,他双手捧住钟意的脸颊,倾身下去,和她脸对着脸,鼻尖贴着鼻尖,额头贴着额头,他炙热呼吸炙烤着钟意,他声音沉沉的吼说:“钟意,你说话,说话!” 钟意被顾时宴弄得很疼很疼,她蹙紧了眉心,不停的落着泪,身体也颤抖得厉害。 顾时宴察觉到钟意的不对劲,他赶忙松开了她,着急忙慌的问说:“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他上下摸着钟意,想弄明白自己是弄疼了她哪里。 钟意抓住了顾时宴的手,她红着眼睛对他说:“能不能不要假惺惺的在这里做戏了?我不想看。” 她终于肯看他一眼了,可是她的眼中却只有浓浓的恨意。 顾时宴并没有挣脱她的禁锢,她的手很小,根本圈不住他的手臂,她只是轻轻扒着他,眼神倔强得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狗。 彼此对望,两人都在沉默,片刻后,顾时宴才终于开口了说:“钟意,你回答我的问题。” 钟意好笑的说:“那个蛋糕,不是你让我吃得吗?我吃了,你不就高兴了吗?为什么我吃了,你还要来质问我?顾时宴,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顾时宴忽地反手就握住了钟意的手腕,她的手很细,他轻而易举就能攥住,他眼神凶狠瞪着她说:“黎绍说了,你芒果过敏,之前你去找他拿过药,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件事。” 钟意仍是那副充满恨意的神情,她轻声反问:“所以呢?我知道又怎么样?” 顾时宴一把就将钟意拉了起来,然后大力就将她搪到了床档上,他倾身过来,压迫感满满的将她覆在自己的阴影中,他大声说:“既然知道过敏,那为什么非要吃?黎绍说了,你芒果过敏,是会吃死人的,钟意,你到底想干什么?嗯?” 他越说越气愤,另外一只手紧紧抠住了床档,指腹压在床档上面,都变了色。 钟意轻闭上眼睛,声音很淡的说:“我问过你的,而且问了不止一遍,你的答案都是很坚决,你说你想让我吃,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我要是不照做,你一定又会生气吧,生气了,你又会拿钟家,拿子衿的事情来为难我,顾时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拒绝你?而且你让我吃,不就是想看我变成现在这样吗?又何必假惺惺的来关心我,你累不累啊?” 钟意说完,然后睁开了眼睛看着顾时宴,后者 也看着她,声音低低的说:“我要是知道你过敏,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吃?钟意,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钟意闻言,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时宴,她笑得很自嘲,很讥讽,她说:“你不知道吗?我当初明明跟你说过的,为了过敏的事,我那天还请假了一天,我明确说过的,我芒果过敏,你说让我好好休息,是你自己亲口允诺我休假的,你都忘了吗?可你怎么能忘呢?做你秘书的这三年,那是我唯一一次请假,你怎么能忘?顾时宴,你怎么能忘?” 钟意有些激动,胸口起起伏伏着,气息很粗很长,脸被一口气憋得通红。 顾时宴听到钟意的话,思绪渐渐回到过往,他好像记起了她说的请假的事情。 那一天,公司啃下了一个很久都没有啃下的项目,顾时宴很高兴,举办了庆功宴,那天钟意没来上班,他打电话给钟意,她说她不舒服要休息,她应该是说过芒果过敏的,只是他沉浸在事业的成功中,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想到这些,顾时宴搪住钟意的手轻轻的放了下来,他失魂落魄坐在床边,目光充满歉疚看着钟意说:“对不起,我……” 他想为自己解释,可钟意却打断了他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只怪我当初太傻,对你不留余地的付出一切,我现在这样,是我罪有应得。” 顾时宴看着钟意早已经没有任何期待的面容,他再一次开口恳求她说:“过去的事情,忘了吧?” 钟意没有看他,反而将目光瞥向了窗户外,她很决绝的回答他说:“不了,我不想忘,无论好和坏,那都是我的经历,再苦再涩,我也吞得下去。” 她冷漠无温的态度让顾时宴很受伤,他也很是生气,再无法克制的冲着她发火说:“钟意,芒果过敏的事情我是不记得了,可是你记得,你明明知道过敏,却坚持要吃下芒果,甚至中午的时候都已经起反应了,你却不跟任何人说,你就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里,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钟意回过头来,她双手猛打了两下床面,抬起头时,头发凌乱裹住了面颊,脸上尽都是崩溃情绪:“我说过,你要是不放我离开,非要娶我的话,我会自尽在锦园,不管你今天让我吃芒果的事情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我都想过赴死,既然结果都一样,怎么死的,很重要吗?” 顾时宴狠狠踢了一脚床腿,大声呵斥说:“我看你像个疯子,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你。” 钟意冷笑:“是啊,我就是无药可救了,可我是被谁逼的?我不需要你可怜,不需要你给我名分,你给的这些东西,我通通都不稀罕,不稀罕。” 顾时宴死命瞪住钟意,看清她脸上的厌恶后,他却还是舍不得放她离开自己。 他无法想象她离开自己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只是知道,她一定不能离开自己。 在床边站了很久后,顾时宴冷着面孔转过身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我等不到新年了,我会很快去你家提亲,我原本想让你在锦园过得自由自在一点,既然是这样,我也没必要由着你了,等会会有保镖过来亲自看守你,白天佣人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晚上,我会跟你住一起,不管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我娶你这件事,就算你是用死要挟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 话落,顾时宴直接往卧房外面走,一步也不做停留。 钟意在身后,她猛地往前扑,她冲顾时宴后背大声喊着:“顾时宴,你疯了吗?你想困死我吗?你回答我,回答我!” 钟意跌在床前,双手撑着床面,她低着头,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滚着,洁白的被单上,被泪水晕染了一滩的痕迹。 她攥紧拳头,被单被她抓在手中,她颤着肩膀,无力覆满全身。 这一刻,她深深明白,顾时宴那些话不是假的了。 她想离开锦园,也是遥遥无期的事情了。 钟意从床上下来,她单脚跳到门口,打开卧房的门时,就听到楼下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楼梯上,很快涌来了一群保镖,个个身穿黑色制服。 钟意心知逃不出去,又回到卧房往窗户口往楼下看。 而映入眼帘的,也是一群群保镖。 她就算是想跳楼下去,可只要楼下的保镖一声高喊,立马就会有人从外面闯进来拦截她。 钟意无力的瘫在地上,她心知这一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第240章 并不领情,绝食对抗 自从这一夜过后,整个锦园的保镖就像是芝麻一样,撒满了每一个地方。 钟意不论到哪里,都能看到清一色的黑衣人。 天气好的时候,佣人会殷勤的推着她下楼去透风,还说给她拍照片,可是钟意都配合得不情不愿。 照顾钟意的佣人明显看出她的不高兴,就试图着开解她。 “太太,先生对你可真的是用了心的,这女人嘛,性子还是不能太硬了,不然男人看久了也是会腻烦的,就是普通人,也想家里的女人给自己面子,更何况是先生这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呢?他肯定是希望你对他笑,你崇拜他的,天天冷着一张脸,就是再热情的男人,估计也会被冷水给浇灭热情的,太太还是多笑笑吧,先生也高兴一些,是不是?” 钟意坐在轮椅上,暮色正好降临,沉沉天光铺了她一身,她在路灯下的面庞没有一丝丝笑意。 佣人的话,听得她很难受,也是第一次,她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生了气:“你喜欢的话,我把他让给你,你去对他笑,对他好,我并不介意跟你共享他。” 佣人被钟意带刺的话给弄得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赶忙垂下头,连声道歉说:“太太,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跟您说话,还请您不要告诉先生,不然他会杀了我的。” 钟意抬头望着天边云彩,下面是柏城起起伏伏的灯海,她的眼睛微微潮湿,心里亦是这样。 这一刻,她心中泛滥着数不清的酸涩。 佣人害怕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重了,她自己推着轮椅往前去,却还是轻声道歉说:“我不该对你发火,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们谁都没有错,我不会跟他告状,你放心吧,我自己去散散心,你不用跟过来。” 佣人有些犹豫,却还是跟了上去。 钟意感觉到她的脚步,停住轮椅回头看着她,眼神也略显得有些凶狠问道:“我不是说了吗?不用跟过来。” 佣人低着头,样子恭恭敬敬的,也略微有些害怕,她轻声说:“太太,这是先生的吩咐,要是您出了什么事,我真的担不起这个责任,您……还是别为难我。” 钟意开口,语气带着威胁说道:“那你想让刚刚的事情被他知道吗?他对我有多看重,我相信你能看得出来,我随便添油加醋的说点什么,你觉得你还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吗?更何况别墅这么多保镖,我能出什么事?” 佣人犹豫,想说什么又不太敢说。 最后,她还是让钟意一个人走了。 钟意推着轮椅在花园里闲逛,其实是为了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逃跑的漏洞。 只是很可惜,顾时宴安排了这么多人手,锦园被围得像是蜘蛛网一样,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她又怎么能出得去呢? 正要回去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钟意寻声看过去,看到一身风衣敞怀的顾时宴从门廊下走了过来,他英俊邪肆,正是英气风发的好年纪,他脸上那股自带的高傲,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股莫名的高配得感。 钟意就坐在轮椅中,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靠来。 走近了,钟意才看到顾时宴的脸上有温和笑意,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还没反应过来,顾时宴就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了钟意的手中说:“入冬四件套,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钟意怔愣着,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热意时,她才垂首看了一眼。 冰糖葫芦、糖炒板栗、烤红薯、奶茶…… 小情侣家拥有的东西,他竟然买来给她了。 可看着这些无伤大雅的东西,钟意的心中没有半分动容,她将东西从手中丢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看着顾时宴说:“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以为我会感激吗?会高兴吗?我不会,顾时宴,你别幼稚了。” 奶茶摔到地上就裂开了口子,奶茶撒得到处都是,板栗也滚了一地,冰糖葫芦和红薯倒在一旁。 钟意说完,自己推着轮椅就离开了。 顾时宴怔在原地,看着一地的狼藉,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讨好,对钟意而言只是幼稚的行为。 可他真的已经竭尽所能的想要让她开心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可为了钟意,他做了很多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可偏偏,钟意一点儿感动都没有。 钟意回到二楼卧房,她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里还站在原地的顾时宴,他大概不开心了,久久都没有离开。 看他这样,钟意却只是觉得好笑,她将窗帘拉上,不想看他这幅好像真的很在意她的样子。 他这样子,她并不会有任何动容。 楼下花园,顾时宴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是他蹲下身触摸到地上的板栗时,板栗已经全部都凉了。 他蹲在地上,剥了一个凉透的板栗放进嘴里,明明那么甜,那么糯,应该会是女孩子最喜欢的味道。 可为什么,钟意就是不喜欢呢? 他从前不用对她笑,不用关心她,她都能很高兴的。 可是现在,她彻底变了。 身后,佣人看到顾时宴这样,忍不住上前来说:“先生,我来收拾吧,板栗已经脏了,您要是想吃新鲜的,我去买来给你现炒。” 顾时宴那样高大、挺拔的一个人,他此刻蹲在地上,花园里的路灯光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衬得矮矮小小的,看着很落寞、很悲伤。 佣人的话,顾时宴并不回答,反而戳着地上的板栗问说:“你说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对她好呢?” 佣人战战兢兢的,哪里敢去议论这些,只得垂下头来,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时宴头也没回,却语气沉沉的下达着命令说:“告诉我!” 佣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先……先生,我觉得太太也许是……心有所属了。” 最后四个字,佣人刻意将声音放得很低很低。 可是,顾时宴还是听到了。 他猛地就站起身,冲身后的佣人发着火说:“狗屁心有所属,她心属谁,我就杀了谁,杀到她的心只属于我为止,她就是心属阎王爷,我也绝不会放她走。” 佣人被吼得怔怔愣愣的,连连后退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暮色彻底来临,顾时宴站在暗光下,面孔因生气而极度扭曲着,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二楼的窗户上,窗帘拉上了,根本就看不到屋子里有没有开灯。 他在楼下站了挺久的,才对佣人说:“将这里收拾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时宴还是每次回家都会给钟意带东西,有时候是新鲜的水果,有时候是新上市的衣服和包,有时候又是鲜花,有时候又是首饰。 可不管送贵的,送便宜的,送女孩子喜欢的,钟意通通都不接受,也对顾时宴爱答不理。 每次回去,她几乎都是坐在落地窗前,然后看着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时宴问她想不想出去散散心,她也不开口说什么。 每一次面对她,顾时宴都会被折腾得心力交瘁,可是他又不想对她发火。 这天,顾时宴查清了车祸当天的真相。 他来到卧房时,钟意还是坐在轮椅中,人对着落地窗外。 他慢慢走近,然后从后面低头下来,他轻轻圈住钟意,唇贴着她的耳畔喃喃说:“车祸的事情,我查清楚了。” 钟意不说话,也不抗拒他。 顾时宴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他轻声说:“是秦雨夕做的,她记恨我将她赶出柏城,偷偷回来想针对我的,只是没想到你救了我,害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钟意说:“你别说了,这些都不重要。” 真相是什么,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明知道钟意不想听,顾时宴却还是说:“秦雨夕已经被我送进去了,她是周无漾的前女友。” 钟意这才转过头,侧首看着顾时宴的侧脸问道:“无缘无故提起周先生,你又想提醒我什么?” 顾时宴凝着她神情说:“我一提他,你就那么激动?” 钟意收回目光,轻笑出声道:“又是不怀好意的试探,你何不说得直接明白一点?” 顾时宴想问问她是不是喜欢周无漾,可到了嘴边的话,他又收了回去。 就算是得到了肯定答案,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就会放钟意离开吗? 不,他不会那么做。 就算她心有所属,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又过去了两天,钟意为了对抗顾时宴,她选择了绝食。 这种伤敌一百,自损一万的事情,她本来不想做,可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顾时宴得知钟意绝食,来卧房看她,亲自喂她吃东西,可她不领情,也不说话,更不张口。 顾时宴又生气,又拿她没有办法。 眼睁睁看着钟意饿得瘦了一大圈下去,他没办法,只好将白秋带来了锦园。 白秋来锦园的这天,柏城天气晴朗,天空万里 无云,阳光明媚又灿烂。 得知女儿过得不好又绝食,白秋哭红了眼睛。 白秋推开卧房门进去,看到钟意坐在轮椅中,面对着大片的落地窗,身影看着很单薄,风一吹就像是会碎掉一样。 小心翼翼过去后,白秋轻轻抱住了钟意:“小意,是妈妈……” 第241章 他提亲了,态度变好 听到白秋的声音,钟意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怔。 她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子终于动了动,她慢悠悠转过头,苍白、瘦弱、脱相的面容对向了白秋。 钟意看到白秋的头顶生出了更多的白发,她眼中汇聚着一汪儿的泪,蕴含在其中,颤颤的不肯落下来。 “妈……”钟意张口,声音变调、嘶哑,因长久没说话,嘴唇瞬间皲裂,溢出点点的鲜血。 一声“妈”,两个人的泪水都不约而同的往下滚。 白秋将钟意抱得更紧了,她放轻了声音,低低的,颤颤的回应了一声:“诶,妈妈在,妈妈来了,小意不哭,妈妈来看你了。” 钟意被顾时宴带回锦园这么久,她不是不想来看钟意,而是每次来,都被顾时宴给拦住了。 要不是这一次钟意的绝食对抗,顾时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白秋过来的。 钟意靠在白秋身上,她浑身无力,想抬起手摸摸白秋的头发,却都有些没力气了。 白秋察觉她的虚弱,摸到她瘦得凸起的骨头,心疼得不得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饭置气呢?这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吃饭呢?” 话中虽有责备,可满满的却也都是心疼。 钟意抬不了身,脸埋在白秋胸口,她声音低低的响起说:“我想你和爸爸,也想哥哥了,我想回家去住。” 白秋的眼睛更红了,她紧咬住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好半响了,白秋才轻轻推开钟意,她垂首看她瘦得颧骨凸起的面容说:“妈妈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灌汤包,现在还热着呢,你吃两个吧,吃两个我们再说话。” 钟意有些犹豫,但还是妥协了,她点点头说:“嗯。” 白秋拿出食盒,打开盖子后,拿了一个小笼包递给了钟意。 钟意伸手去接时,因饿了两天,手指微微颤抖着。 白秋看到钟意这样,瞬间抿住了唇,她鼻头一涩,泪水就漫出了眼眶。 钟意拿到小笼包,一口就吃了进去。 吃得着急,她被噎到了,又止不住的咳嗽。 白秋连忙拧开温水杯,递了过去说:“喝水。” 钟意接了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下去。 白秋的心揪成了一团儿,她替钟意顺着后背,泪水悄无声息的滚着。 她有心无力,帮不到钟意,她恨自己,也恨顾时宴。 钟意吃了东西,精神恢复了一些,才抬起头看白秋,神情恍惚的说:“妈,让你受累了。” 白秋拉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了钟意的旁边,她握住她纤细的手指,低低的啜泣说:“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等年纪到了,本来可以和允洲那孩子结婚,然后做一个幸福的太太,但你说,你怎么就遇到了顾时宴这样的男人呢?钟家祖祖辈辈都是清贫人家,也都是好人,往上追溯,更是没个犯法的人,甚至连警局都不曾去过,一家子人也没做什么坏事,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命苦,遇上这么个魔鬼,现在把你害成这样,又不放你自由,我……” 白秋心里很苦闷,可又对这些事情无能为力,她恨自己,也怪自己。 钟意不忍心看白秋这样,勉强冲她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妈,我没事儿,您别太担心我了,是女儿不孝,没听您的话,才将事情弄成了现在这样。” 白秋很难过,偷偷的抹着眼泪问说:“这些年,你过得很苦吧?” 钟意不想提及这些事情,温声说:“都过去了。” 白秋看出钟意不想提及这些,索性就不再追问什么。 片刻,她恍然想到什么,又开口说道:“那天我来锦园这边溜达,我想着能不能见你一面的,但是我看到周无漾了,他也是想见你,却被保镖拦住了。” 钟意怔愣了下,没想到除了家人,还有周无漾会在意她。 她心里有些酸涩,轻闭了下眼睛说:“麻烦妈妈帮我转告周先生,就说我挺好的,不用为我担心。” 白秋点点头说:“嗯,我会帮你转达的。” 钟意安安静静坐着,暖阳透过玻璃窗落进来,照在她的身上,很温暖。 白秋看着钟意,她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藏在心里,竟然连她都不愿意告知。 钟意不说,白秋也不好问,只是关切着她的腿伤说:“你的腿,能走路了吗?” 钟意摇摇头说:“还没痊愈,恐怕还要等等,不过我已经在尝试着下地了。” 白秋听得眼眶发热,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就这样,两母女坐在落地窗前,彼此都在沉默。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秋终于开口说话了:“顾时宴来家里提亲了。” 钟意闻言,猛地扭过头看白秋,眼睛瞪得很大,眼底的红血丝也清晰可见:“怎么会?他真去提亲了?” 白秋点点头说:“嗯,是真的,不光是提亲,还下了天价聘礼,更是将这件事情都闹上了柏城的头条,我们那整个小区的人,他也都给了红包,发了喜糖,现在这婚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钟意眼中的泪滚了下来,她低声冷哼说:“他真是疯子。” 白秋说:“你爸爸在医院,你哥哥又不见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带了一群人过来送礼,送酒,送烟,送钱,还吹锣打鼓的,我连门都没有开,可他叫了换锁师傅,放下东西后,又跪在地上向我发誓,说他会照顾好你,这一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他的银行卡和支票,我都不要,他却让人守在门口,迫着我收下,小意,妈妈不是不想拒绝,是妈妈拒绝不了,他……太可怕了。” 钟意想到那些曾经无比渴求的画面,她的心中只有恨,她咬紧唇,直到鲜血在舌尖上蔓延开,她声音坚决的低低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他的,不管他闹得再大,将事情办得再风光,他只是一个在我心里死了的人,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白秋也没办法,只是说:“可他权势滔天,钟氏又在他的掌控中,你哥哥也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钟意低声说:“等哥哥回来了,钟氏会没事的。” 白秋不安,眼睛通红看着钟意说:“可这么久了,你哥哥却一直都没有回来,小意啊,顾时宴他这是在逼你对他低头,逼你嫁给他啊。” 钟意闻言,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她想到顾时宴对自己说的哥哥要一个月才能回来的事情,这会儿,她心里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难道他又是利用哥哥来钳制自己? 钟意想到这些,却不敢对白秋明说。 她只能非常坚决的对白秋说:“妈,没事,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要担心,结婚的事情,你也先不用管,不管顾时宴给家里送了什么东西,你都不要理会,到时候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白秋无奈,不好再多说什么,但还是不太放心钟意,她对她说:“我带你回去吧。” 钟意摇摇头,苦笑说:“出不去的。” 白秋说:“我人都来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总要试一试的,我这就带你走。” 边说,白秋边推着轮椅就往外面去。 可刚下楼,甚至还没到别墅大门口,就有佣人和保镖拦住了她们去路。 “钟夫人,请别为难我们,先生交代了,太太不能离开锦园。” 白秋见状,冲着几人大吼说:“你们都是一群走狗,我女儿被圈禁在这里,他顾时宴就是犯法,你们都是帮凶,帮凶。” 佣人和保镖都低下头,不接话,却也不肯让路。 钟意让白秋放心,将她劝离了别墅。 …… 晚上,顾时宴是在饭点后回来的。 钟意用过早餐刚上楼,顾时宴就上来了。 人还没走近,却听到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问说:“阿姨今天来过了吗?” 难得的,这一次的钟意主动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她回头凝着光线下向自己走近的顾时宴说:“来过了。” 顾时宴看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脸上露出温柔笑容,他轻声问说:“晚餐吃饱了吗?” 钟意回答他:“吃饱了。” 顾时宴走近,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给钟意带了东西,他从怀中摸出一盒酥糕,然后递进钟意手中说:“这个我了解过,公司门口的那家咖啡厅你经常去,服务员说你每次都会点这个酥糕,我专门给你带了一份。” 钟意没有冷脸,反而冲他淡淡笑着说:“谢谢。” 顾时宴见钟意的态度变了,心想着白秋这一趟是来对了。 心中高兴着,可又想到回来时,佣人对他所说的那些话。 沉思半响,他还是开口说道:“听说阿姨想带你出去散散心,保镖没应允?” 他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故意这样拐弯抹角。 钟意也没有戳穿他,淡声说:“是。” 顾时宴将外套搭在凳子上,他说:“我看了天气预报,听说明天天气不错,你要是真的想出去散心,我明天就带你出去。” 钟意笑着答应说:“好啊!” 她的温顺,让顾时宴很是不适应。 这两天,她都像是一个刺猬一样,所有的锋芒都对着他。 可现在,她忽然收了浑身的刺,她肯定有什么事情。 可不管她有什么事,顾时宴想,只要她肯吃饭,他就觉得一切都挺好。 第242章 书房偷听,他想要她 钟意拿着酥糕,却半天都没有打开的意思。 顾时宴蹲下来,将酥糕打开,然后塞进钟意手中一块说:“你尝尝,那店员说你很久没去了,我想你应该也挺想念这一口的。” 钟意接过酥糕,微笑着咬了一口。 顾时宴这一次没了解错信息,她确实是喜欢吃这个酥糕。 甜味在舌尖蔓延开,钟意感觉回到了当初上班的时候。 她累了的时候,就会去那家咖啡馆坐坐,然后点一份酥糕,一坐就是几小时。 这个习惯,也一直坚持了很久。 想到这些,钟意的眼睛湿润得不行。 顾时宴见她这样,猜想她是想到了以前自由的时候,就适时的开口问说:“好吃吗?” 钟意怀念过去的思绪被打断,她回过神看着顾时宴,轻轻点头说:“嗯,好吃。” 顾时宴握住她的小手,对她轻柔的说道:“我让人看了日子,都说过年的时候日子好,喜庆,也热闹,那个时候正适合结婚,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过新年了,日子肯定会有一些赶,所以我让楚尧去了解了一下拍婚纱照的地方,明天我带你出去的时候,正好可以……” 钟意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怔,她脸上的笑容也僵住,她开口打断了顾时宴的美好幻想说:“我不会嫁给你的。” 顾时宴听到这话,明显的怔了一下,可他就当是没有听到钟意的这句话,继续说道:“你现在这么瘦,可要多吃一点东西长点肉,等到时候穿婚纱的时候,你才能撑得起来。” 钟意没有发火,态度平和的说道:“你不用折腾,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顾时宴仍旧是当她没有说这句话,在她身前仰起脸看她说:“我想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钟意也低头看他,声音没什么温度的说:“我有事情要问你。” 这一次,顾时宴听到了,他微笑看着她说:“你问。” 钟意凝着他的黑眸,开门见山道:“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顾时宴明显的一怔,眼中的情绪也有了变化,可他还是坚持那天的回答说:“快了。” 钟意说:“你说的一个月,眼看着就要到了,你确定你没骗我?” 顾时宴回答的语气很坚决:“是,我没骗你。” 可实际上,就算顾时宴亲自去跑了两趟,这件事情也是板上钉钉,没法改判了,而且钟祈年也不上诉,这件事很难回头。 可他没办法告诉钟意真相,他怕她觉得他是在欺骗她。 可尽管现在也是在欺骗,但只要等到婚后,就是被钟意发觉了,她也没办法随便说离婚的。 尽管顾时宴的态度很坚持,可钟意也仍是对这个答案抱有一定的怀疑,她对顾时宴说:“我要你发誓,如果你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再爱你。” 顾时宴墨染的瞳眸闪过一抹讶异,随即,他转过身,举着手指对着窗户外面发誓说道:“我顾时宴在此发誓,如果我说的话是欺骗钟意,那我这一辈子都得不到想要的,一辈子不会有人再爱我。” 明知这样也没有什么用,可莫名的,钟意还是有被抚慰到。 她想,反正一个月的时间也快到了,到时候哥哥回来了,事情也就算圆满解决了。 要是没回来…… 顾时宴发完誓回头来,他英俊的面庞在橙光下显得更立体好看了,他将钟意的手握得更紧说:“二月十四是情人节,等婚礼之后,我们就在那天领证吧。” 钟意抽回自己的手,推着轮椅背过身说:“不必了。” 她又恢复了前两天的态度,很冷漠。 顾时宴明白了,她就是想问问钟祈年的事情,所以才对他有了好脸色。 可不要紧,只要她在吃饭,不绝食,他就挺开心的。 顾时宴心想钟意不会理自己了,正要站起身时,却忽然听到她的声音响起说:“或许从前我是很想要你给我的名分,可是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你的,顾时宴,你现在给的这一切,只会增添我对你的恨意。” 顾时宴站起身,却并没有走向钟意,他说:“不管你想不想要,但是我想给出去的东西,就一定是要给出去的。” 说完,他离开了卧房。 …… 顾时宴要娶钟意的事情,很快,就传得全城皆知了。 无数人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有人说顾时宴是个滥情的人,有人羡慕钟意,有人说白月光也让多情的男人收不了心…… 更有人说,短短时间内,就更改了三次想要娶的对象,更是断言,不久之后,又会有新人出现。 总之,众说纷纭。 钟意看到这些新闻霸榜每个网页的首页时,心中并没有多少波澜。 只是她还是不免想到了陆允洲,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这些新闻? 想到他们之间的承诺,她还是挺难过的。 如果不是遇到顾时宴,她想她真的会嫁给他的。 这晚,钟意吃多了酥糕,半夜总感觉口干舌燥,屋子里的水被她喝完了,她就想着去楼下喝点。 可推着轮椅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书房里有谈话的声音。 本来不想偷听的,却无意间听到顾时宴的声音在说钟意的名字。 于是,好奇心驱使下,钟意停住了轮椅。 门虚掩着,屋子里谈话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却足够钟意听到。 顾时宴在问说:“有找到治疗的方案吗?” 另外一个声音在回答说:“顾先生,您这真是为难我们了,钟小姐的腿目前已经算恢复得很好了,就是等再恢复一段时间后,看看骨头能长好多少,没长好的地方,再进行二次手术修补,之后康复的话,至少能脱离轮椅和拐杖走路,别的,基本上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您要我们做一个治疗到跟没出车祸之前一样的方案,顾先生,我们是真的做不到,您也别为难我们。” 顾时宴愤怒的摔了东西,沉沉吼声传出来说:“一个方案都想不出来,那我让你来有什么用?小意的腿要是恢复不成最开始的样子,你这辈子也不用做医生了,滚吧。” 钟意听到争执的内容,她单薄的身体猛地僵硬在轮椅中,她怔愣了好半天,泪水也滚了好多下来。 可好久之后,她还是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腿能不能好起来,于她而言也并不重要了。 她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完整的离开和残缺的离开意义其实都一样。 只是,她心中还是不免难过。 屋子里的争执声结束,钟意已然来不及躲开了。 医生被顾时宴吼了,只得悻悻的说:“顾先生,我会再联系朋友想方案的,我们……尽力而为。” 话落,他推开书房门出来,却看到了钟意。 钟意也看到了他,是一个年过四十岁的男人,看他长相,就知道是一个很有阅历的医生。 男人有些惶恐,但还是一眼看出这是钟意,忙低头打着招呼说:“钟小姐。” 钟意冲他微微点头说:“你好。” 屋子外的对话传到了书房里正愤怒、暴躁的顾时宴耳中。 他瞬间慌了,三两步冲出来后,身影定格在了钟意面前。 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着,沉默不语。 好久之后,顾时宴才对男人说:“你先走吧。” 男医生恭恭敬敬退离。 顾时宴走到轮椅前来,他蹲在钟意面前,然后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冲着她微笑问说:“你多久出来的?怎么不睡觉了?” 钟意不想看顾时宴装出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她直言说:“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顾时宴微微愕然,可没再选择继续撒谎,他倾身过去,轻轻将钟意圈在怀中,他的唇贴着她耳畔呢喃,就像是在说情话。 他说:“没关系的,他们不行,那我就再换一批人给你看,天底下那么多医生,总有一个人能把你的腿给治好的,就算真的治不好了,那也没关系,只是走路会有点颠簸而已,我不会觉得有什么的,剩下的后半生,我来做你的腿,带你去很多很多地方,见很多很多风景。” 这话,换做顾时宴对任何一个女人说,想必对方都会被感动。 可偏偏是钟意,她的心早死了。 他的这些话,激荡不起她心中的波澜,她只是淡声说:“顾时宴,我不在意能不能好起来,我救你的事情,你也不要在意了,更不要怜悯我,所以才来娶我,我不怪你,我只想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好吗?” 顾时宴轻轻推开钟意,他的眼角微微发红,眼中蕴含着深渊一样,根本看不到底。 他微笑看着钟意,声音很温柔的说道:“明天要去试婚纱,你要睡好了才行,走吧,我推你回去休息。” 只要钟意提及顾时宴不高兴的话题,他就装作没听到。 钟意很崩溃,也很无奈,她深知时间不多,她不想耗下去。 顾时宴要起身,钟意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她眼含热泪质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别装死,好吗?” 顾时宴慢慢挣脱钟意,他站到轮椅后,将钟意推了回去。 到了床边,他弯腰去抱钟意。 将女人放到床上后,他忽地翻身上去,将钟意压到了身下。 暗光下,顾时宴的面庞看着模糊不清,可他眼底迸射出来的光,表达着的含义,钟意太清楚了。 他抓着钟意的手,探到他的身下去,他微微闭了闭眼睛,近乎卑微的恳求说:“小意,我们做一次,好不好?” 他克制太久了,也憋不了了。 他想要她,也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她的身体。 第243章 被人搭讪,允洲来了 顾时宴压在钟意身上,他的眼睫轻垂下来,浓密的睫毛覆住了那深不见底的瞳眸。 钟意感受着顾时宴的炙热气息,她甚至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她太瘦了,缩在他身下,好像他一用力,她就会碎掉一样。 顾时宴的手拨弄着钟意的衣摆,他始终只是试探,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钟意别开脸,屈辱的咬紧了唇,她觉得自己疯了,竟对顾时宴这样的人还有感觉。 他的温度,他的身体,他的撩拨,冲击着钟意的理智。 有那么一刻,她竟然有些不受控的哼了一声。 顾时宴被她低低的哼声弄得身上滚烫,他俯身舔吻她耳朵后,嗓音更是磁性、低沉的问道:“可以吗?小意。” 他叫她的小名,气息就像是蛇信子一样不停的往钟意的耳朵里钻。 她浑身一紧,止不住的瑟缩了下,扭过头来,和暗光中顾时宴的黑眸对视上说:“你不是最会强迫人了吗?现在又来问我意愿干什么?” 顾时宴眉峰轻扬,淡声说道:“以前你不会拒绝我,可是现在不一样,我只想要你的心甘情愿。” 钟意听到这话笑了出来:“心甘情愿?那我不愿意嫁给你,你为什么还要弄得全城皆知?为什么还要去钟家提亲?” 顾时宴握紧钟意的手腕,他黑眸森森凝着她说:“钟意,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钟意反问。 顾时宴不回答,就这样垂首看着钟意,他通红的眼中倒映着她惨白的模样。 两个人,同床异梦。 一人计划结婚,一人面临死亡。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四目相对,彼此沉默无言,偌久,钟意率先开口说道:“你去找苏云禾吧,我没心情侍奉你。” 她说完,闭上了眼睛做出要睡觉的样子。 顾时宴却没有动,看着钟意清淡的面容说道:“我没有碰过她,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 钟意还是没睁开眼,却不屑的冷嗤了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顾时宴不解释:“这是事实,信不信在你。” 钟意说:“嗯,我不信。” “你……”顾时宴被气到了,却拿钟意没有一点儿办法。 他失去了兴致,就从钟意身上下来了。 没说一句话,他整理好衣服就离开了卧房。 等关门声传来的时候,钟意还是睁开了眼睛。 她想到那位医生的话,心里还是莫名的梗塞。 明明大好年华,却要这样狼狈的离开。 …… 顾时宴来到别墅门口,他坐进了车里。 车窗降了下来,他点燃香烟后,手指夹着香烟,手肘搭在窗台上。 夜色蒙蒙中,顾时宴的面孔看着也很阴沉。 这时,一串高跟鞋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风,有香水味灌进了顾时宴的鼻腔里。 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顾时宴看到深冬的夜里一个衣着单薄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踩着红色高跟鞋,细长的腿上裹着黑丝,大衣里是一件红色紧身包臀裙,妆容精致,长长的波浪卷长发随着每一次的身姿摇曳而晃动着。 来到车子旁,女人猛地倾身下来,身影挡住了外头渗进车里的光。 顾时宴本就阴沉的面容一下子隐藏进了更暗的光线中,他手头的香烟也正好熄灭了,他顺势丢掉烟,烟头落到女人的脚旁。 往椅背上靠去时,顾时宴的整张脸又重新暴露在了光线下。 他偏过头看着女人,眉眼淡淡微笑说:“香水味挺不错的。” 女人闻言,嘴角的笑更深了,她将身子伏得更低,露出那条深深的沟壑,雪白的美景在顾时宴的视线中晃动着。 她伸出做着漂亮美甲的手,摸到了顾时宴的衬衫上,隔着薄薄衬衫,温热指腹描摹着男人的胸肌线条。 顾时宴感觉到那一下又一下的冲击力,他整个人还是热了起来。 女人见他有所反应,胆子更大了起来,手顺着胸肌线往下,就要探到腹肌时,他却猛地出手抓住了女人的手。 “摸够了吧?”顾时宴黑眸深深凝着女人妆容精致的脸,表情很是玩味。 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又打扮得这样精致,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有所目的。 女人的头从车子窗户口探进来,可手却被顾时宴猛地攥住,她下意识的一怔,脸上的表情也慌了:“顾……顾先生……” 顾时宴冷眼扫视着她说:“怎么?这就慌了?” 女人挣扎着,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顾时宴却不肯松,锐利目光定格在女人身上,声音沉沉的说:“外面那么冷,不如进来坐会?” 闻言,女人的眼中生出了五彩斑斓的光芒,她的脸也红了起来:“顾先生,可……可以吗?” 顾时宴将她的手松开,随即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副驾驶说:“你上来吧。” 女人兴奋不已,绕过车身就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车门一拽就开了,女人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局促不安的交织着双手。 她回过头看顾时宴,眼中的崇拜就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顾先生,你生得真好看,年纪轻轻就将生意做得这样好,又那么有能力。” 顾时宴仰靠在椅背上,手枕在脑后,他偏过头盯着女人,目光中的意思难以分辨,他开门见山问说:“你很喜欢我?” 女人听到这话,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只听说顾时宴是一个很阴晴不定的人,却没想到他会问得这样直接。 还是说,顾时宴被她的漂亮给吸引了? 想想也是,身在高位的男人,又有谁不好色呢? 女人想到这,将自己的衣服领口拉得更低了。 她往顾时宴那边凑近了一些,故意将自己的身体顶向他,笑意盈盈的说:“整个柏城,应该还没有不喜欢顾先生的人吧?” 顾时宴垂首看了一眼女人的沟壑,随即淡笑问说:“是吗?” 女人见他在看自己,心口小鹿乱撞的,她伸出手去,试探着去抓顾时宴的手。 同时,女人的声音无比笃定的说:“是啊。” 话落,她抓紧顾时宴的手就想往自己的胸口放,可后者却猛地就一把拽了回来,同时声音阴森森的说道:“可巧了,我就喜欢不喜欢我的。” 这话,将女人说得怔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时宴也不等她反应,声音沉沉吼说:“滚!” 女人吓得一身冷汗直冒,灰溜溜的推开车门下了车。 楼上,钟意坐在轮椅中,她没有睡意,本来想着过来看看外面的,却没想到就看到女人上车,然后下了车这一幕。 虽然时间并不够长,但穿成那样的女人上了顾时宴的车,会发生一些什么,她还是能有所预料的。 更何况,顾时宴刚刚没在她这里得到满足,那就指定会找别人帮他。 钟意坐在轮椅中,想到顾时宴说的要娶她的话,更感觉可笑了。 车子里,顾时宴又点燃了一根烟,他想用烟味把车子里的香水味给熏一熏。 就在刚刚,他是真的想过要让别的女人来帮他解决生理需求。 钟意那么冷,他这么高傲的人开口去求她,她竟然都无动于衷。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一直强忍着。 哪个男人会没有欲望? 就算他嫌弃别的女人脏,不愿意碰别人的身体,但至少用嘴解决一下也是可以的。 所以,他才让那个女人上了车。 可是那女人太会奉承,让他很不爽快,他宁愿憋着,也不想叫这样的女人帮自己。 很快,一根烟燃尽时,顾时宴的电话铃声响了。 他侧首看一眼,发现是唐婉华打来的电话。 不用猜想,就知道她打电话的用意是什么。 这一次,顾时宴将结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可他并没有想过要征求家人的同意。 顾家都是好面子的人,肯定不会同意他去娶钟意的。 电话铃声快自动挂断时,顾时宴才伸手拿了手机,然后接了电话。 “说吧。”电话接通,顾时宴的态度就很不好。 很难得的,顾时宴竟然猜错了唐婉华的用意,她并没有对他发火,反而只是淡声说:“你奶奶不太好,你回老宅一趟。” 也没多说别的,就这两句交代完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顾时宴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来电显示。 可毕竟事关奶奶,他也不敢耽误,只好驱车前往。 …… 钟意在楼上看到黑色的劳斯莱斯驶离了别墅。 那条通往自由的路,钟意想,大概只有她死了,她才能经过那里了。 就这样在窗户前干坐了很久,钟意都没有睡意。 后半夜,外面打雷了,一声巨响,吓得她一颤。 很快,外面下起了大雨。 雨来得很急,不像柏城的雪,下得很慢。 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伴随着电闪雷鸣,将昏暗的卧室照得亮如白昼。 冬季的柏城很少有雨,像这样又急又大的,也更是少见。 钟意看着,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新鲜。 就这样,钟意恍惚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声。 她以为是顾时宴回来了,就没有回头。 直到来人走近了,嗅到不一样的男性味道时,她才恍然回头。 看清来人的这一刻,她眼中的惊异慢慢变成欣喜,最后又转变成慌张。 “允洲哥哥……” 好半天后,钟意才勉强找回自己的理智,她哽咽着喊着来人,泪水淌了满脸。 第244章 你知道的,我在等你 陆允洲一身黑色保镖制服,他淋了雨,身上全是湿的。 可即便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钟意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 他站在暗光下,顾不得身上濡湿,就蹲在轮椅前,然后想伸手去拉钟意的手。 意识到自己的手是湿的,他又在自己身上蹭了两下,等干了后,他才握住了钟意的小手。 他抬起头,黑眸猩红,眼中也满是心疼。 “受苦了吧?”开口第一句话,问得小心翼翼又温柔。 无数次面对顾时宴,钟意觉得崩溃、无奈,自然也哭过,可此时此刻,她涌出的泪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感动。 她被关在锦园没办法出去,她以为不会有人管她死活的。 可是陆允洲来了。 钟意边哭边摇头,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滚着,她说:“没有,不苦。” 陆允洲弯弯的眉眼中蕴着笑意,他抬起手温柔抚摸钟意的面颊,可摸到她凸起的颧骨时,心头竟忍不住的一颤,眼角瞬间就红了:“还说不苦,都瘦成这样了。” 钟意听到这话,心中更潮湿了,她慌张抬手将眼泪水抹去,随即漾开笑意说:“还好好活着呢,哪里苦了?” 她在开玩笑,可陆允洲却笑不出来,他轻抚她面颊,眼里藏着一抹湿意问说:“在怪我吧?” 钟意盯着他看,蓦地笑笑摇头说道:“没有,我不怪你,你能来,我很高兴。” 陆允洲轻握住她的手臂,哑声说:“可我今天还带不走你。” 钟意闻言,心中纵然有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温暖,她微笑说:“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多了。” 陆允洲暗光下的脸充满了愧疚,他低声说:“外面守了很多人,我贸然带你走,只会将事情闹得很大,以后再想带你离开,恐怕会难上加难,我看到顾时宴散发出来的新闻了,你放心,在婚礼之前,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钟意看到陆允洲眼中的坚定,也意识到这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她不想把陆允洲也牵扯进来,所以急忙反抓住了他壮实的手臂说:“允洲哥哥,你不要为了我和顾时宴作对,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计划,他不会放过你的,你今天能来这一趟,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不要蹚这趟浑水。” 钟意焦急说着,目光湿润盯着陆允洲又重复道:“真的,不要这么做,好不好?” 陆允洲只是温柔的笑,他伸出手,用指腹替钟意抹去眼角的泪珠说:“小意,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钟意抖着声音说:“嗯。” 陆允洲墨染一样的眸子里尽都是温柔,他凝着钟意问说:“你愿意嫁给顾时宴吗?” 如果她说她愿意,那他就放手,并祝福她。 钟意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话,陆允洲就笑起来说:“小意,你犹豫了,你不是想嫁给他的,对不对?” 钟意哭着点了点头说:“嗯。” 陆允洲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他握紧钟意冰冷的小手说:“你既然不愿意,那我蹚进这趟浑水里,那就不算亏,只要是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算对方是顾时宴,我也一定会阻止这一切的,哪怕我没通天的本事,但我也会尽力而为,你安心留在这里,下一次再来,我肯定带你离开这里。” 钟意怔怔愣愣的望着陆允洲,他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眼中不仅有温柔,还有无法撼动的坚决。 “可是……”钟意还是犹豫,她不敢把陆允洲牵扯进来。 知道她会拒绝,陆允洲就打断了她的话说:“小意,我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你不愿意嫁给他,那我就尽力阻止这一切。” 钟意听得眼睛发热,转过头瞥向了别处。 窗户外面,雨还在下,雨珠重重砸在玻璃上,声音听着清脆响亮。 想到顾时宴很可能随时都会回来,钟意又急忙扭头去看陆允洲说:“允洲哥哥,你快走吧,要是顾时宴看到你在这里,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钟意焦急推着陆允洲还濡湿的身体,可后者却目光清明看着她微笑说:“没关系,他一时半会回不来的,他去了老宅,老太太那边出了点事情。” 闻言,钟意这才安心。 可就是这时,卧房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钟意最近总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日子过得枯燥无味,可耳朵却好使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顾时宴随时会过来,所以才对脚步声格外敏感。 她一时慌了,竟下意识的想要站起身去拉陆允洲的手。 她的腿还没好全,用力站起来的这一下,强烈的疼痛感顷刻间往四肢百骸蔓延而来。 下一秒,后背就沁出淋漓的汗水,而她的身体更是不受控的往前倒去。 陆允洲见状,飞快起身,然后将钟意抱住了。 钟意满头大汗,却顾不得腿上的剧痛,低哑着声音对陆允洲说:“到床上,允洲 哥哥。”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陆允洲也听到了。 他已然顾不得那么多,将钟意抱到床上后,自己也钻进了被子里。 钟意靠在床档上,而被子下的陆允洲则贴着她的身体,脸埋在她的胯骨处。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佣人的轻唤声也响了起来:“太太。” 钟意冷着面孔瞥向佣人说:“怎么了?有事吗?” 她的语气有些冲,佣人听到后,忙垂首说:“外面下雨了,我过来给您关一下窗户,要是冷到您了,先生又该责怪我们办事不力了。” 钟意没什么表情的说:“关吧。” 她的腿还疼着,脸上也都是汗,好在光线很暗,佣人应该看不清她脸上的汗珠。 佣人往窗户口走去,然后将上面的窗户给拉关上了。 关完了,她回头过来时,又看了一眼钟意说:“太太,您脸色好像不好,是哪儿不舒服吗?是不是腿疼了,我给您揉一揉吧。” 佣人很尽职尽责,一边说,一边就往床跟前走。 钟意心中震颤,忙拒绝佣人说:“不用,我腿不疼。” 佣人怔愣了下,在距离床前两三米的位置停住了脚步说:“太太腿不好,下雨天的话应该就是会疼,其实也没什么的,我们做下人的,应该给您按一按的。” 钟意知道态度好一点没用,所以冷着眼抬头剜了一眼佣人说:“怎么?我说了不需要,你还非要坚持吗?” 佣人被她的眼神威慑到,赶忙垂下头道歉说:“太太,对不起,我这就走。” 话落,佣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卧房,还将门给带关上了。 听着脚步声走远后,钟意才将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同时,她的嘴里也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低哼:“嘶……” 被子下,陆允洲温热的大手覆到了钟意受伤的那只腿上,他轻轻用力想为她按一按。 才刚刚出手,钟意就哼出了声音来。 被子下,陆允洲赶忙掀开被子,他抬头看向钟意,眼中满是担忧的问说:“还在疼?” 钟意弯了弯唇角,摇摇头说:“也没那么疼。” 陆允洲明显不放心,将她的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他盘坐在床上,低头细心为钟意按摩着。 他的手很轻,钟意没再感觉到疼,却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她低低的啜泣起来,哭声也越来越大。 直至最后,都变成了呜咽。 陆允洲放下钟意的腿,挪到了她身旁,轻轻按着她的头,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低头看她,声音很温柔的问说:“怎么哭了?” 钟意忍不住,直接扑进了陆允洲的怀中:“对不起,我……” 她想说如果不是遇到顾时宴,她应该会成为他的妻子。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 除了难过,她只有无力。 陆允洲轻搂着钟意,淡笑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不哭了,好不好?” 钟意点着头,颤着声音回答他说:“嗯。” 陆允洲转过头,冰冷的唇轻轻吻了吻钟意的额头说:“我得走了,你乖乖吃饭睡觉,等过几天,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柏城。” 钟意忽地对陆允洲所说的那份自由就生出了向往,她的泪水直往下滚:“好……” 陆允洲从床上下来,湿衣服打湿了床单,他本来想为钟意换上干净的,可是钟意却拒绝了。 她红着眼眶说:“不换了。” 陆允洲垂首看着她一脸病态的样子,轻声细语说道:“你的腿,我会找我朋友去做治疗方案的,你信我,我肯定会让你的腿恢复到没出事之前一样。” 钟意没有怀疑,点头笑着说:“好。” 对陆允洲,她是截然不同的一个态度。 她相信陆允洲。 看她这么乖,陆允洲还是忍不住心疼,他依依不舍的抚摸她的头说:“小意,你好好的,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 钟意的眼眶更红了,她鼻头酸酸涩涩的,可还是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缓过劲后,她只是低哑着嗓音说:“我知道。” 陆允洲冲她笑了笑说:“嗯,我该走了。” 趁着下雨,趁着顾时宴还没回来,他才能顺利离开这里。 钟意声音颤抖,心里空荡荡的:“嗯,走吧。” 陆允洲很是不舍,可也明白久留无用,他一咬牙转过身,轻轻离开了。 第245章 各自准备,想见钟意 陆允洲走后,钟意来到窗户前,确认他真的离开锦园了,她才又躺回到床上来。 摸着床上濡湿的痕迹,钟意才无比确信,陆允洲刚刚是真的来过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还有允洲哥哥在担心她。 她想,她确实不应该把余下的生命都葬送在锦园里。 对,她要好好好吃饭,她要好好活着。 哪怕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 顾时宴驱车回到老宅的时候,雨正是下得最大的时候。 佣人撑伞过来接他,他一句话没说,踏着沉重的步子就往老宅里去。 进了庭院,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说:“奶奶怎么样了?” 佣人小心翼翼回话说:“老夫人情况好转了,但一直念着少爷呢。” 顾时宴不再接话,而是大跨步就走进了雨里。 到大厅的距离很近,他也并没有淋多少雨。 迈步进大厅时,顾时宴看到饭桌上坐了两个人,唐婉华和韩冰洁。 饭桌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菜盘,装盘精致。 顾时宴见状,眉心轻轻拧了起来。 但他一言不发,只是绕过大堂往奶奶的住处去了。 进到奶奶的房间后,顾时宴才发觉奶奶正坐在屋子中央,戴着一副老花镜,低头在捣鼓着什么。 陪伴的佣人看到顾时宴,忙小声提醒奶奶说:“老夫人,少爷回来了。” 奶奶闻言,这才将手上的活儿放了下来,她慢悠悠回过身,低着头,明明戴着老花镜,视线却不透过镜片看顾时宴,而是从镜片上方瞥过来。 见是顾时宴,奶奶赶忙笑起来说:“时晏回来了,来,你过来,奶奶给你看一样东西。” 顾时宴心中疑惑,但并没有在奶奶的面前表露出任何的不悦,他慢慢走到奶奶跟前,才发现她是在绣东西。 “奶奶,这是绣什么?”顾时宴搀扶着奶奶,问得很温柔。 奶奶伸手捶了一下他的手臂说:“你这臭小子,你不是要结婚了吗?当然是给你绣的东西了。” 顾时宴想到在大厅见到韩冰洁的事情,他怕奶奶误会,就转过头问说:“奶奶,你知道我要跟谁结婚吗?” 奶奶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回答说:“知道啊,不就是之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小意吗?” 顾时宴听到这话,有些不安的问说:“奶奶不怪我吗?” 奶奶捧起绣棚,叹一口气说:“奶奶是过来人,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小意那丫头喜欢你,你喜不喜欢她,我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奶奶又回过头看着顾时宴说:“但说真的,你要是不喜欢小意,你就趁早放了她吧,陆医生比你更适合她。” 顾时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奶奶不为我说话吗?” 奶奶打了一下他的手臂道:“我为你说话啊,要不是为你,我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婆了,又生了病,又何必熬夜在这里给你绣东西。” 顾时宴温柔的笑了笑,但还是阴寒问说:“奶奶很喜欢陆允洲吗?” 奶奶放下绣棚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喜欢他。” 顾时宴的声音更沉下来:“那如果他跟我要抢柏城的话语权,要跟我抢小意呢?” 奶奶犹豫了半响,还是无比笃定的说:“那我也喜欢他。” 顾时宴的脸色很难看,甚至可以说有些骇人。 奶奶也察觉到他的不高兴,但没有说一句违心的话:“时晏,还没有板上钉钉的东西,还是有机会反悔的,你和小意的婚事,我觉得……” 忽然,顾时宴沉声打断了奶奶的话说:“奶奶,可如果我喜欢钟意,我愿意对她好,愿意跟她成为夫妻呢?” 奶奶被顾时宴重重的声音给吓到了,但同时,她也沉默了。 顾时宴看奶奶反应,就已经窥见她的态度。 片刻,他转过身说:“既然奶奶不愿意祝福我,我也就不打扰奶奶休息了。” 话落,顾时宴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奶奶卧房。 奶奶没有留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她心里,她就是觉得陆允洲更适合钟意。 可如果顾时宴非要坚持,她这个做奶奶的,也只有祝福,不然就不会绣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顾时宴来到客厅时,不想对唐婉华和韩冰洁打招呼,他携着怒意,本来想直接离开的,谁知道唐婉华从饭桌上立即站了起来,然后挡在了顾时宴的面前质问说:“我就是 这么教育你的?洁儿在这里,招呼也不知道打了吗?” 顾时宴冷着眉眼瞥一眼唐婉华说:“家里有重要的人在等我回去,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唐婉华气得脸都绿了:“顾时宴,你发什么神经?” 顾时宴一句话不说,绕过唐婉华就打算走。 可这时,韩冰洁忽然也站了起来:“时晏。” 仍然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开口说话时,嗓音很平和,让人很难以拒绝。 顾时宴的脚步这才停住了,他回过头看韩冰洁,难得的有了笑脸:“洁儿。” 他本就愧对韩冰洁,对她自然态度不一样。 韩冰洁冲他微笑说:“过来坐会吧,阿姨听说你要回来,专门做了你爱吃的菜。” 顾时宴的脚步挪不动了,他只能温声说:“好。” 坐回到餐桌上,顾时宴一言不发,坐得也很端正。 唐婉华见韩冰洁的话这么有用,脸上的怒意消散,随即也落座了。 唐婉华很殷勤,不停的给韩冰洁夹着菜:“洁儿,这个羊肉你尝尝,阿姨可是做了很久才弄出来的,冬天冷,吃这个也暖和一些。” 韩冰洁微笑看着唐婉华说:“谢谢阿姨。” 唐婉华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的说不谢,还让韩冰洁多过来吃饭。 末了,她又夹了两只虾给顾时宴,并沉声命令他说:“一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样儿,把这两只虾给洁儿剥了。” 顾时宴也不拒绝,慢悠悠剥了起来。 韩冰洁看到顾时宴这样,止不住的笑了一下。 唐婉华看到,还以为韩冰洁是害羞了,就连忙又说道:“洁儿啊,外面雨大,今晚就在老宅留宿了吧,我等会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过去,他们不会担心的。” 韩冰洁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动作温柔有礼。 末了,她目光轻柔落在唐婉华的脸上说:“阿姨,不用了,我吃了饭就回去了,以后也没时间过来了,从明天开始,我也要忙我自己的事情了。” 唐婉华闻言,心中先是失落,随即又是好奇:“你要去上班了吗?” 韩冰洁身为豪门名媛,自然是不用工作的。 听她说起忙,唐婉华第一时间也是想到的工作。 韩冰洁的目光很干净,她轻声回道:“没有,我回去要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唐婉华闻言,笑容更深了:“准备好,早点准备好,我让时晏也准备着。” 韩冰洁知道唐婉华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轻声提醒了一句说:“嗯,我和时晏各自准备各自的婚礼。” 这时,顾时宴将虾剥好了,他自然而然放到韩冰洁的碗中,看到这一幕的唐婉华还以为两个人的感情说不定有修复的机会。 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抬头去看韩冰洁疑惑问说:“各自?” 韩冰洁先是微笑对着顾时宴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回头来看着唐婉华说:“阿姨,我父母为我物色了新的结婚对象,我觉得不错,就答应下来了。” 唐婉华面色大变,嗓音低哑问道:“什么?洁儿,你难道不要时晏了吗?” 韩冰洁红着脸,女孩儿的娇羞都藏在脸上了,她温温柔柔的说着:“听爸爸和妈妈说,对方英俊又有才华,我看过照片,也觉得是我不错的选择,至于时晏,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我跟他并不是一路人,也就不强求他了。” 唐婉华急得不行:“洁儿,你可别糊涂啊,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情,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呢?” 韩冰洁似乎又成长了不少,眼中没有嫉恨,只有一汪的温润和平静,她说:“阿姨,正因为是一辈子的大事情,所以我才不想做错选择。” 唐婉华不甘心的问:“洁儿,是不是因为时晏和那个贱女人传出来要结婚的事情,所以你心寒了?但是没关系的,阿姨给你做主。” 自始至终,顾时宴坐在一旁都没有想要插话的意思,可提起钟意,他没办法忍了,他眼神锋锐凝着唐婉华道:“她将来会是您的儿媳妇,您对她不敬,以后也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韩冰洁低头吃着东西,嘴角却有淡淡笑意挂着。 唐婉华碍于韩冰洁在这里,就没有对顾时宴发火。 韩冰洁吃完碗中食物后,就站起身说:“阿姨,时晏,我已经吃好了,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先回去了。” 唐婉华还想再留人,可韩冰洁没有留下的意思,就直接走了。 顾 时宴也不想和唐婉华多说什么,起身也离开了。 身后,唐婉华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传来说:“顾时宴,你想娶钟意,我告诉你,你休想,你是我儿子,你就应该娶韩家的女儿,你玩多少女人我都可以不管,但是结婚,你只能和韩家结。” 顾时宴出了大厅,佣人给他递伞,但他并没有接。 他迈步进雨里,一路到了老宅门口时,韩冰洁撑着伞在门廊下等他。 见他出来了,韩冰洁迎上前说:“时晏,我想见见钟小姐。” 第246章 喜糖请柬,异性味道 是夜,十一点。 暴雨来得急,却也停得很快。 车上,韩冰洁自觉的坐在后排,顾时宴在前排开车。 韩冰洁安安静静的坐在后面,扭头看着外面下雨的街道,忽地,她好奇的开口说道:“柏城的冬季常年是雪,今年倒是奇怪了,居然还下了这么大的暴雨。” 正是红绿灯口,顾时宴听到韩冰洁的话,温柔笑起来说:“确实,今年的天气是挺奇怪的。” 韩冰洁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后视镜,她对上顾时宴的眼睛说:“这个雨来得挺稀奇的。” 似乎话中有话,可又似乎没有。 顾时宴怔愣了片刻,前方正好绿灯了,他没接话,车子行驶了出去。 韩冰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可她心中却明白,这个雨,来得一定有说法。 只是,她不会对顾时宴明说什么。 很快,车子停在了锦园门口。 佣人听到汽笛声,早早撑伞守在了别墅门口。 韩冰洁下车的时候,佣人就为她撑上了伞。 一路到大厅,顾时宴都是跟在后面的。 韩冰洁进了大厅,她拂了拂身上并不多的雨珠,随即回过头看着顾时宴说:“时晏,那我上楼去了?” 顾时宴刚进大厅,他脱下外套交给佣人,又淡笑着对韩冰洁说:“嗯,让佣人带你上去吧,你们说完话了,我再上来。” 韩冰洁的手轻轻压着衣摆,微微颔首说:“好。” 佣人上前来说:“韩小姐,请跟我来。” 韩冰洁很有礼貌:“麻烦了。” 佣人惶恐,笑着在前面带路。 到了楼上,佣人就离开了。 韩冰洁在门口敲门,屋子里,传来钟意的回话声:“我已经睡了,你去客房睡吧。” 听得出来,语气里充满了抗拒。 韩冰洁明白,钟意这是将她当成了顾时宴。 “是我,韩冰洁。”韩冰洁站在门口,轻声说了一句。 钟意听到熟悉的女声,怔愣了好半天后才开口说道:“韩小姐进来吧。” 韩冰洁推门进去,屋子里只开了床头灯,光线很暗。 她看到钟意坐在床头,分明没有睡,却说自己睡下了。 韩冰洁不由想,她和顾时宴之间的感情也还没那么好。 不过不重要了,她从这个坑里跳出来了就好。 走近后,韩冰洁站在床边看着钟意骨瘦嶙峋的样子问说:“我能坐床边吗?” 钟意脸上的笑容很深,她点头说:“当然可以了。” 韩冰洁坐下后,气氛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钟意看着现在熠熠生辉的韩冰洁,她很羡慕,那与生俱来的骄傲,是她从不曾有过的气场。 半响,韩冰洁终于微笑开口说道:“钟小姐,我想我的喜事应该跟你分享一下。” 钟意恍惚,怔愣着问说:“嗯?” 韩冰洁从自己的挎包中拿出一盒喜糖,她递到钟意的手中轻声说道:“我要结婚了。” 钟意伸手去接喜糖,手指却在发颤:“和……顾总吗?” 韩冰洁的笑容很深,她微笑的样子也很温柔:“钟小姐说笑了,我和时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是你和他有婚约,我要嫁的男人也不是他。” 钟意将喜糖捧在手中,她抬头看着韩冰洁问:“那是谁?” 韩冰洁也没有想着藏着掖着,她说:“是江城的傅家,傅寒洲傅先生。” 钟意闻言,脸色大变,语气也慌张起来:“韩小姐,你……你喜欢他吗?” 短短时间内,一个女人怎么会将自己的后半生随意托付给另外一个男人。 难得的,韩冰洁听到了在为她着想的话,还是一个她曾经讨厌的女人。 沉思片刻,韩冰洁声音涩涩的说:“喜欢应该没那么重要吧,这桩婚事是两家长辈商量的,我相信我父母和哥哥的眼光,他们不会害我的,更何况江城傅家比顾家更有背景,我嫁过去,也只会是高攀,我看过傅先生的照片,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至于感情,结婚了再慢慢培养就是。” 钟意紧张的坐直了身体,她这会儿更担心的是宋子衿。 钟意问道:“所以傅先生也同意这门婚事了?” 韩冰洁想了想,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她只知道傅寒洲曾经和乔梦然相过亲的事情,而现在乔家没落,傅家自然也就看不上乔家了。 至于傅寒洲有没有同意这门婚事,韩冰洁想,他当初能和乔梦然相亲,那就不会有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想法。 毕竟归根结底,韩家比乔家更有底蕴。 钟意看出韩冰洁的犹疑,也猜想她和傅寒洲的婚事并非出自两厢情愿,她赶忙出声说:“韩小姐,婚姻是大事,我知道顾时宴伤害过你,可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把自己的后半生随随便便就交给另外一个男人,这是赌,要是赌错了,承担结果的还是我们女人,那不值得。” 韩冰洁看钟意苦口婆心的样子,竟有些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睛,她淡淡微笑说:“你能跟我说这些话,我很高兴,但我今天过来,并非是想跟你炫耀的,我只是想诚心邀请你来参加我和傅先生的婚礼,我已经做下决定的事情,我想我不会后悔的,就是真的赌错了,整个韩家也会是我的底气,我大不了重头再来才是,倒是你,我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恭喜才是,毕竟如偿所愿的事情很难得。” 钟意垂下了头,没有接话。 这句祝福,她宁愿不要。 韩冰洁将请柬又塞到钟意手中,趁着凑近的空隙,她忽然低声对钟意说:“钟小姐,还请你好好照顾自己,外面有人在想着救你出来,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 话落,韩冰洁站起了身。 她垂首看着钟意瘦弱的样子说:“钟小姐好好休息,我得回去了。” 钟意还有些错愕,她仰起脸看韩冰洁,她很想问问是谁会想着救她。 可她又明白,顾时宴一定在外面守着。 她要是问了,想要救她的人,所有的付出都会前功尽弃。 钟意没说话,目送韩冰洁离开了卧房。 没想到在这种艰难的时候,韩冰洁竟然会对她说这些话,这令钟意动容,更让她惶恐。 韩冰洁离开后,顾时宴进卧房来了。 他低头看着钟意攥着的喜糖和请柬,目光深深的凝着她问说:“都知道了吧?” 钟意仰起脸看他说:“你早就知道了吗?” 顾时宴的回答毫不犹豫:“是,比你知道得要早很多。” 钟意的眼睛发红,声音发涩:“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顾时宴在床边坐下,他将被子掖到钟意的胸口处,他温言细语对她说:“我知道你在担心宋子衿,但是她的事情,你还是少插手得好,她毕竟没把你当朋友,你担心她,还不如多想想我们结婚的事情,更何况,傅家也比你想象中的复杂,她不进豪宅,也是对她好。” 钟意眯着眼睛问他:“所以你都知道什么?” 傅家的事情,钟意了解得很少,她只是知道,宋子衿好像喜欢傅寒洲。 可是现在,傅寒洲要娶韩冰洁。 顾时宴抬手整理着钟意脸颊边垂下来的碎发,他笑起来说:“你嫁给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钟意别开了脸,躲开了他的手说:“强求来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顾时宴的手举在空中,手指微微蜷了蜷,随即他收回手说:“但是解渴就好。” 钟意没说话,作势往被子下躺。 她知道,外面有人在想着救她,她其实没必要和顾时宴起冲突。 他想着娶她的事,可却不知道那只是一场梦。 钟意刚躺下,就听到顾时宴鼻子狠狠嗅着味道的声音,随即,他满是疑惑又充满戾气的声音响起问说:“房间有不属于我的味道,有别的男人来过了?” 钟意心虚,但还是掩饰说:“韩小姐刚刚不才来过吗?” 她背过身,一眼也不看顾时宴,也是不想露出端倪。 可顾时宴又嗅了两下,这一次,他面色阴沉如水,他猛地掀开钟意的被子,露出她只穿着睡衣的身体,他扳过她的身体,迫使得她不得不跟他对视。 他视线低垂凝着她,墨染一样的眸子深不见底:“钟意,你在撒谎,屋子里明明就有男人的味道。” 关于味道,顾时宴太敏感了。 他嗅到了那不属于他的男性香水味。 钟意的眼睛充血,她死盯着顾时宴,语气沉沉问他:“你不相信我?” 顾时宴却不被她的反问扰乱思绪,他厉声对她低吼:“说实话!” 钟意的眼角滚出了泪,她闭上眼睛说:“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的话,你就杀了我吧。” 她仰起头,露出雪白的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顾时宴不由分说,大手就握住了她细嫩的脖子,他紧紧的攥紧 ,眼睛充斥着鲜血:“钟意,你别以为我不敢。” 他心中有了钟意对不起他的画面,他摇头想要晃去,可是却怎么也晃不开,甚至越来越汹涌。 钟意不挣扎,不回答,做好了死在顾时宴手中的准备。 可就是这时,卧房外传来叮叮咚咚的脚步声。 下一刻,一个男人冲进卧房,直接跪在了房间中央:“顾先生,是我对不起您,我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太太的身上,是我该死,我该死。” 第247章 她的哀求,他的卑微 男人跪在地上,眼神瑟缩、慌张的看着顾时宴的背影。 顾时宴听到这些话后,他握住钟意脖子的手松了力量,他阴恻恻回过头,视线淡淡扫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昏暗光线下,他的眼神像是能杀人一样。 从床上下来后,他将被子掀过来盖到了钟意的身上,随即转过身,一步步朝着男人走近。 楼上的动静,俨然引来了不少佣人和保镖围观,大家都聚集在门口,不敢进来。 跪在地上的男人感觉到顾时宴身上散发出来的沉沉寒意,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随着顾时宴一步步靠近,他的心跳越来越乱,越来越慌。 顾时宴走近时,不由分说一脚就踹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倒在地上,嘴角往外面流溢着鲜血。 顾时宴的脚直接踩在了男人的脸上,在他狠狠用力的碾压下,男人的脸直接都被压得变形了。 倾身下来时,巨大的阴影将男人笼罩在其中,他一脸的惊恐和慌张,身体也在止不住的发抖。 “你来告诉我,我还能不能留你?”开口问出的话,声音又冷又寒。 男人的嘴里不停的往外面吐着鲜血,他颤抖着说:“是我该死,顾先生想怎么样,我都无法反驳。” 顾时宴松开了脚,随即蹲在了男人的面前,他倾身打量着他满是鲜血的面庞沉声说:“来,跟我说说原因,你怎么敢打我女人的主意的?” 男人倒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他出着粗粗的气,鲜血混合着泡沫不停的往下流溢。 在他有气无力的呼吸声中,他断断续续开口说道:“顾先生这样的男人不惜花费重大代价而要留住的人,我就是想看看在床上到底会有什么不一样,不然仅凭一张还不错的面庞,怎么就会勾了顾先生的魂呢?” 顾时宴闻言冷嗤了一声说:“你也配?” 男人咧开嘴笑,可牙齿上、嘴唇上,到处都沾染了鲜血,他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挑衅说:“顾先生圈养在家里的女人,不过也就那样嘛,身材干瘪得就像是猴子一样,我还以为会是怎么样的绝世货色呢,甚至比不上我在外面找的鸡!” 顾时宴闻言,站起身狠狠一脚又踏在了男人的胸膛上,他一口鲜血淬出来,染红了洁白的地面。 顾时宴低头看他,阴鸷的面庞覆着一层冷意,他眼角猩红,眉峰轻皱到一起,声音寒而冷漠:“你想死吗?” 男人不屑的嗤了一声说:“死算什么?” 顾时宴直起身体,他猛地一眼扫视向外面看热闹的保镖和佣人。 仅仅一眼,那些人纷纷缩回了脑袋。 顾时宴回头看了一眼钟意,她还缩在被子中,甚至连脑袋都没有探出来。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门口,声音清朗说道:“都进来。” 话落,一群人这才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走了进来。 卧房门口站满了人,个个低垂着脑袋,没有一个人敢看一眼顾时宴。 顾时宴慢悠悠走上前,视线一一扫视过众人的面颊说道:“在锦园做事,如果敢对我有二心,今天他的下场就是各位的下场,甚至只会比这更惨。” 话落,他直接一个响指,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顾时宴看两人一眼说:“将人带出去,交给楚尧处理,他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拉起浑身是血的男人就走了出去,门口站着的众人纷纷往旁边让开了路。 人被带离之后,路上还留下了一串的血线,看着触目惊心,令人惶恐不安。 顾时宴在众人面前踱步,在来回走了两趟之后,他倏地停住脚步打量众人:“今天的事情,但凡有一点点风声传出去,那我保证,各位今后在柏城的日子将会过得永无宁日。” 众人齐齐应一声说:“是,顾总。” 顾时宴回过身,挥挥手对众人说:“留下两个人将这里清理了,剩下的人都散了。” 大家低着头,慢慢退离了卧房,留下的两个佣人,动作迅速的将地上的鲜血给擦干净了。 等卧房恢复宁静之后,顾时宴才回头来到大床边。 他低头看着在被子下一动未动的钟意,短暂沉默后,才轻声说道:“人已经走了,你还是不打算漏脸吗?” 钟意还是没动,顾时宴却忍不了,才一把将遮住钟意脸颊的被子给拉了下去。 顿时,钟意的面颊就露了出来,她一张脸苍白,眼睛猩红。 顾时宴凝着她蕴含着水雾一样的眼眸问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 说?” 钟意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站出来挡下这一切,但是她隐约猜想到,这很可能是陆允洲遗留下来的暗手。 可是他只是一个医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段呢?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她并不知道。 但是她明白,那男人确实是在帮她隐瞒陆允洲来过的事实。 钟意脑袋飞速运转,她故作受害者的样子说:“我说了,你会信吗?” 顾时宴反问她:“为什么不信?” 钟意好笑道:“真的吗?你真的会信吗?” 顾时宴不想跟她争执这个问题,只是轻声说道:“你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钟意偏过头说:“我不说。” 顾时宴猛地站起身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去问他就是。” 他的态度,分明是在逼迫钟意做一个选择。 想到那人已经为自己隐瞒这么多,钟意实在不忍心他再受到任何伤害,就红着眼睛说着并不存在的事实:“今晚下雨之后,我正在睡觉,他就忽然闯进来了,他要往床上躺,我不允许,我……我出手打他,可是他按着我,我想呼救,他按着我的嘴,我说不了话,佣人在外面敲门,说要给我关窗户,他逼迫我,不准我暴露他,不然他就要杀了我,他藏在被子下,躲开了佣人的查看,但是佣人离开后,他也就离开了……” 钟意说得很激动,也演得很动情,她眼里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滚。 顾时宴看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疼的抱住了她,他温热的大手覆在她后背说:“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钟意的说辞,顾时宴相信了。 他刚刚低头凑近那男人时,他确实嗅到了卧房里的异性味道。 钟意靠在顾时宴肩头,她并没有推开他,是因为她还在消化刚刚的事情。 她不太安心,还是疑惑问说:“那人会死,对吗?” 顾时宴将钟意轻轻的推开了,他盯着她盛满害怕的眼眸说:“你跟着我六年,这么大的事情会是怎么样的结果,你不知道吗?” 钟意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就开口求饶说:“能不能放了他?” 顾时宴的双手抓紧了钟意的肩膀,他眼睛轻轻眯起来说:“你求情,那他只会死得更惨。” 钟意的脸都白了,眼睫也微不可察的一抖,她想到那人的下场,始终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片刻犹疑之后,她抬起头看着顾时宴说:“可如果我告诉你,是我勾引他呢?” 顾时宴的手更用了力气,似乎要将钟意的肩膀给捏碎一样。 他眼中盛满怒意,那怒火像是要从眼睛里迸出来一样,他盯紧钟意,声音森森寒沉:“那不仅仅是他了,他一家人都会死得很惨。” 钟意被顾时宴的态度弄得有些发火,她在他手底下挣扎着,她冲他厉声呵斥说:“顾时宴,你真是个疯子。” 顾时宴猛地将钟意抱紧在怀中,他箍着她的身体,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说:“钟意,我这是在意你,这不叫疯。” 钟意觉得无能为力,她挣扎,她咆哮,她哭泣,她骂他,她仍然改变不了一切。 那男人的出现,就好像是专门为了防止陆允洲来过的事情被发现一样而设置的。 或许在这场阴谋中,这个男人就没有活路。 钟意不想牵连他,一再的恳求顾时宴,可他冷着面孔告诉她说:“你再多说一句,死的人那就不止是他了。” 钟意呆呆的坐在床上,目光涣散的盯着眼前的虚无,顾时宴明明在他面前坐着,可她却不肯看他一眼。 顾时宴也不在意,却忽地转头看了一眼床单和被套,他眼中骤然聚集起一团浓稠的怒意,他忽地大吼说:“来人。” 屋子外,听到喊声的佣人赶忙就推开卧房门进来了。 佣人站在卧房中央,瑟瑟缩缩的应一声说:“顾总。” 顾时宴弯腰抱起钟意,头也不回的吩咐说:“将床拖出去扔了。” 他将钟意抱出卧房,然后又进了客房。 他有洁癖,他不喜欢别人触碰过的东西。 但是现在有了例外,钟意例外。 他把钟意抱进客房浴室,让她坐在浴灯下,她身上的衣服被他拽光,他拿着毛巾,不停的为钟意搓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直到皮肤被搓得发红,发疼时,钟意才忍不住痛哼出声说:“顾时宴,我疼,你不要擦了,不要擦了。” 她知道顾时宴是想把她 洗干净,她也知道他讨厌被人触碰过的东西。 她的哀求并没有换来顾时宴的手下留情,她用力推着他的手臂说:“你要是嫌我脏,你把我扔了就是,又何必这样?” 顾时宴紧绷着一张俊颜,仍旧一言不发的为她搓着身体。 直到他搓得累了,他才猛地将钟意赤裸的上半身抱进怀中,他将脸贴在她的锁骨处,声音低低的恳求说:“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第248章 精神失常,想见见你 钟意赤着身体坐在浴灯下,被顾时宴用毛巾搓过的肌肤泛着红色。 一烤一搓,她的皮肤呈现剧烈的疼痛。 顾时宴将她抱紧在怀中,她觉得有些窒息,可她无力将他给推开。 她已经全然顾不得自己身上不着一缕,她就由他抱着。 他的话,更是叫她心里头发涩、发痛,更是叫她恍惚。 钟意感觉,她的精神状况快要出问题了。 她见顾时宴放下身段,心里有一丝丝爽感,可同时,又觉得好笑。 “呵……”钟意冷笑出声来,对顾时宴的话不置可否。 顾时宴慢慢推开她,目光往上看着她的下颌,试探性的叫着她的小名说:“小意?” 钟意低头,眼睛里的光并没有聚焦,她看着顾时宴,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哥哥……”她开口,叫得是钟祈年。 刚要伸手去抚摸顾时宴的面颊时,钟意忽然又讶异的出声喊了一句:“允洲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顾时宴见钟意这样,眉心轻皱了起来,他抓紧她的双臂,喊她一声说:“钟意,你看清楚抱你的人是谁,看清楚!” 他用力摇晃着钟意的手臂,想把她混乱的意识给弄得清醒过来。 钟意吃痛,眉心皱紧了,她看着顾时宴,发现是他时,脸上的神情倏地就变得冷漠:“疯子,放开我,你放开我!” 顾时宴颦紧了眉,担忧的喊着钟意的名字:“钟意,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别吓我!”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拥抱钟意,可是他又不敢强迫她。 钟意将衣服捞过来,她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对顾时宴说:“我说了,你弄疼我了,顾时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她边说边落泪,样子可怜极了。 顾时宴红着眼眶看钟意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你别吓我,好不好?” 钟意不回答顾时宴的问题,她自己推着轮椅往浴室外面去。 顾时宴在浴灯下怔愣了半天,他发现钟意的精神状况好像不对劲,可他想,也许是她被那个男人吓到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想到这,他才起身追了出去。 钟意要离开客房,顾时宴拦住了她去路说:“以后就在客房睡了,主卧沾了血,又有不详的人来过,以后我们都住客房,好不好?” 一边说话,顾时宴一边蹲在了钟意的面前,他握紧她的手,看着她满含热泪的眼眶,心中充满了心疼。 钟意安静了下来,她目光呆呆的看着顾时宴,并没有说一句话。 从这天以后,钟意变得更沉默寡言了。 偶尔晚上做梦,她还能梦见被顾时宴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个男人。 梦境里,那个男人死得很惨,浑身是血,牙齿、头发都被拔光了,就连腿也断了。 每每梦见,钟意都会在夜里坐很久,而身旁的顾时宴睡得并不熟,他也会坐起来抱着她,然后哄着她入睡。 可是这个无辜男人因为她而惨死的事情,始终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 她甚至会觉得,她其实才是那个凶手。 顾时宴怕钟意精神失控,就尽量不强迫她做那方面的事情,还会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的情绪。 每一天,他都变着花样哄她开心,可她脸上的笑容却并不多,甚至还有些虚假。 这天夜里,韩家悄悄公布了会和傅家联姻的事情。 这条消息出来以后,仅仅只在一分钟时间里就爬上了热搜。 钟意仍旧是老样子,她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在发呆。 顾时宴从房间外面进来,他将平板递给钟意说:“傅韩两家将要联姻的消息已经公布了,你看看吧。” 钟意回头看了一眼平板,但她却并没有去接,只是淡声说了一句:“我不想看,你拿走吧。” 这两天,顾时宴将钟意照顾得很好,她的情绪并没有再失常过,但是也并不快乐。 顾时宴并没有强迫钟意去看,只是淡声问说:“洁儿给你送了请柬,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参加婚礼吧,就当是陪你出去散散心了。” 钟意没有回头,她只是说:“如果不是你禁锢着我,我又何必把参加婚礼这样的事情当成是散心呢?” 顾时宴知道自己没办法反驳她的话,就没有说什么。 更何况,她情绪不好,他也害怕她出事。 之后,顾时宴去书房忙工作去了。 钟意坐在落地窗前,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平板去看了那些新闻。 她看得心不在焉,因为她始终担心的并不是这些人,而是宋子衿。 放下平板后,钟意翻开了宋子衿的联系方式,她一直在想要不要给她打这个电话。 如果打出去了,她不接呢? 可如果接了,她又该说点什么呢? 钟意想,可如果她一直这样犹豫,宋子衿又该怎么办呢? 最终,她还是将电话给拨了出去。 很快,那边接了,宋子衿没有说话,钟意却能听到她低低的呼吸声。 好半天了,钟意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说:“你……还好吗?” 宋子衿听到钟意的关切,情绪忽地就不受控制了,她直接崩溃了,哭出了声音来:“我……我好像要失去他了。” 钟意听到宋子衿哭了,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说:“没有,就算没有他,你也还有我,我一直都在的,子衿,你别哭。” 这话,却直接点燃了宋子衿心中的怒意:“你少骗我了,你们都是这样说,个个都说在意我,爱我,却个个都不要我,钟意,你也是一样,你也不要我。” 钟意听到宋子衿的斥责,眼泪不停的往下滚,她告诉她说:“没有,子衿,我没有不要你,真的,我没有。” 宋子衿却根本不听钟意的解释,她生气的冲着她厉声吼说:“滚,你们都滚,我本来就只是一个人,就不应该将希望寄存给别人,这个世界上,会爱我和在意我的人,只有我自己,只有我。” 钟意意识到宋子衿要挂电话了,她赶忙哀求说:“子衿,你先别挂电话,我们见见吧,我想见见你,我有话想跟你说,是很重要的事。” 宋子衿拒绝得很干脆:“我不想见你。” 钟意说:“可假如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了呢?” 宋子衿有了片刻的犹疑,她颤着声音问说:“你……怎么了?” 嘴上说着不关心,可实际心里,她还是把钟意当成最好的朋友。 钟意的声音很喑哑,她说:“我见面跟你说,好吗?” 宋子衿沉默半响,还是答应了说:“嗯,见吧。” 第249章 以身入局,道出实情 夜里十点,顾时宴正在电脑前处理邮件,这时,敲门声响起了。 “谁?”顾时宴听到声响,冲着门外不冷不热的问一声。 他在工作的时候,其实并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开口问时,声音还是有些冷漠的。 钟意正在门口,她坐在轮椅中,暖黄色灯光铺了她一身,衬得她整个人都没那么沧桑了。 她喑哑暗沉的声音响起说:“是我。” 顾时宴听到是钟意的声音时,他放在键盘上的手猛地收了回来,随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往书房门口走去。 快步到门口,他伸手拉开了书房的门。 门开的刹那间,顾时宴的脸上也覆上了笑容,他微笑看着轮椅中的钟意问说:“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他在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可钟意看到他这样,却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她不懂他的态度转变是因为什么,是真的发现喜欢上她了?还是刻意的想要羞辱她? 钟意无视他的态度,只是说:“我想出去一下。” 她知道,没有顾时宴的应允,她踏出锦园的大门都难。 她想去见见宋子衿,也只能先通过他的应允。 听到她的话,顾时宴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敛了下去,他沉声问说:“出去想干什么?” 钟意并没有想过要隐瞒他,毕竟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查到的事情,她隐瞒也没什么用。 她说:“我想见见子衿,我刚刚给她打了电话,已经约了十点半的时间在别墅区旁边的一家二十四小时猫咖里见面。” 顾时宴微蹙眉心,他眯着眼睛反问说:“已经约定了时间,这是非出去不可了?” 钟意的答案更是毫不犹豫,她说:“是。” 顾时宴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他语气冷冷的说:“我说了,宋子衿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去过问,你以为今晚见她一面,她就能成为傅寒洲的妻子吗?做地下见不得光的情人还行,要真想受万人敬仰,她那点点出身,一点儿都不够给人看的。” 钟意并不在意顾时宴说了什么,她只是用一双墨染一样的黑眸盯着顾时宴问说:“你不是说,你想跟我结婚吗?可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明亮光线下,钟意的面庞看上去很温和,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盯着顾时宴,在等待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没想到在两个人短暂的对视以后,顾时宴竟不答反问说:“意味着什么?” 钟意不知其意的笑了一声说:“意味着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那么我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 顾时宴眼瞳冷冷的定格在钟意的脸上,他淡声说:“说那么多,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今晚你非去见宋子衿不可吗?” 钟意说:“是,我非见她不可。” 顾时宴隐约有些生气了,可他也只是皱着眉心问说:“那你呢?你答应和我结婚吗?” 钟意以身入局,就是想让顾时宴松这个口。 她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反而学着他的样子反问说:“我说不同意,那你就会不娶我了吗?” 顾时宴摇摇头说:“不会。” 钟意苦涩笑出来说道:“那不就对了。” 顾时宴看出她很想去见宋子衿,也隐约觉得自己要是不让她去,说不定她的情绪就又会不受控制。 思前想后,他还是暗自做下了决定,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只是说:“小意,我想看你笑,看你高兴的样子,所以我答应你,让你去见她,但是我必须陪你一起去。” 钟意知道没办法一个人离开,顾时宴能松口到这个程度,她已经很欣慰了。 于是,她对他说:“但我要求我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时间,等时间到了,你再来接我。” 顾时宴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说:“好,我这就送你过去。” …… 十点半,顾时宴将钟意送到了别墅区外的猫咖。 顾时宴原本想陪着钟意一起进去的,可是后者却拒绝了:“你说过的,会给我半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于是,顾时宴就退怯了,他让服务员过来推钟意进去,然后自己就上车了。 在服务员带领下,钟意很快找到了早已经过来等着的宋子衿。 她此刻正坐在窗户边,腿上趴着一只小猫咪,她低头抚摸着猫咪,不知道在想点儿什么,思绪好像并不集中的样子。 看她 背影,钟意也一眼就看出她的颓丧和忧伤。 不用言语,钟意就知道她并不开心。 “子衿。”轮椅靠近了,钟意才出声唤了一声宋子衿的名字。 宋子衿恍然回过头来,眼睛里却有深深的讶异和不解。 两个人对视了半天,宋子衿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说:“你……腿怎么了?” 钟意自己推着轮椅过来,然后微笑着对宋子衿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出了点车祸。” 宋子衿并不再看钟意一眼,而是低头挠着腿上小猫咪的下巴,但她却在说话,语气充满了不满说:“不跟我说就算了,反正你也从来没想过要跟我吐露心声,什么好朋友,要一辈子在一起这些话,那通通都是假的,反正我义无反顾的相信的人,到了最后都是伤我最深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 话说到这里时,宋子衿就猛地僵硬住了。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钟意猛地倾身过来,就将她抱紧在了怀中。 “子衿,对不起。”钟意将自己的脸埋在宋子衿的脖子处,她湿热的泪水烫着宋子衿的皮肤。 “你起开,少跟我这样,我来见你,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宋子衿抖着肩膀,想让钟意从自己的身上下去。 虽然话很冷,可伸出去的手却下意识的想要往钟意的后背上覆。 看样子,大概是想安慰,可宋子衿又很快将手给放了下来。 “你到底起不起来?”宋子衿垂首看着钟意,声音冷漠的质问着她。 钟意不肯抬起头,就赖在宋子衿的身上,她声音低低哑哑的,像是含了一口热沙子一样沙哑,她说:“子衿,我知道现在的你很难过,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给你添堵,可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情。” 宋子衿很少见钟意这幅样子,她忽然紧张起来,也怕钟意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几乎是下意识的,宋子衿说:“我不想听,你别跟我说这些。” 宋子衿将猫咪放到地上,她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可钟意却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低声说:“子衿,我很可能……活不长了。” 话落,宋子衿的身体猛地就顿住了,随即她将钟意的手一把给拂开了,并冲她厉声吼道:“我看你真是疯了,为了见我,连这种谎话都编造得出来,我真是后悔过来见你。” 钟意不停的摇头,眼泪水也不停的往下滚着,她红着眼睛说:“子衿,是真的,我得了胃癌,已经中晚期了,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宋子衿不想相信,冲钟意吼说:“疯子,你少骗人。” 钟意看着宋子衿的反应,她忽地笑了起来说:“我知道这很荒谬,可是子衿,它就是事实,真的,谁骗你谁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宋子衿冷笑说:“你做了顾时宴六年的地下情人,还能得到幸福才有鬼了,你少拿这些话来诓骗我,我告诉你,我不会信的,你和傅寒洲一样,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钟意红着眼睛看宋子衿,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就只是看着她。 宋子衿站立在光线下,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蓦地,她又回过头冲钟意说:“你就是想让我心软你才说这些,可是我还是恨你,我根本就不想原谅你。” 第250章 答应和好,看不起他 宋子衿情绪不明的冲着钟意发着脾气,她又是哭又是吼的,钟意看她这样,心中自责不已。 “子衿,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 明知道自己的话会是火上浇油,可钟意还是说了。 她难得有机会出来,她不想错过这一次和宋子衿和解的机会。 她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再见宋子衿了。 宋子衿站在桌子旁,头顶明亮的光线将她的脸映照得很是立体分明,她原本美丽勾人的眼睛,却在这会儿透露着无声的悲伤。 到底是做过几年好朋友的,宋子衿看钟意这幅样子,猜想她并不是玩笑。 可越是清晰的认识到这是事实,宋子衿的心就越是疼,她猛地又坐下来,双手重重的抓住钟意的肩膀对她说:“你告诉我,你在跟我开玩笑!” 宋子衿眼中有泪,她紧紧盯着钟意的神情,试图从她眼中窥探出一点点的异常来。 可钟意只是看着宋子衿,无声的落着泪。 宋子衿急了,晃动着钟意的双臂说:“说话啊,钟意,你快说话啊,你快告诉我,你是在骗我,你……” 话说到这里,宋子衿低下头来,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滚。 钟意抱住她,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里说:“我也想告诉你,我是在开玩笑,可是子衿,这一次是真的。” 宋子衿绷紧的身体松下来,她将力量尽数都靠在钟意的身上,声音低沉喑哑的说道:“钟意,你真狠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六年,你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六年,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你生了这么大的病,可是我宁愿我们一直都这样下去,我也不想你是生病的,你明明知道……我其实还在乎你。” 最后的话,宋子衿说得很小声,也很别扭。 袒露真心,从来都不是宋子衿擅长做的事情。 父母在她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她在傅寒洲的疼爱下长大。 可傅寒洲再好,却还是填补不了她空虚的亲情。 这么多年,她无数次的想过去找钟意,可是都因为自己的高傲和别扭而放弃了。 没想到现在再聚到一起,却听闻了这样的噩耗。 这一刻,宋子衿无比后悔当初那个高傲的自己。 为什么就不能低一下这个头? 如果低了这个头,是不是她和钟意也能彼此陪伴得更久一点呢? 越是想到这些,宋子衿越是自责,她甚至都没时间去考虑傅寒洲和韩冰洁要结婚的事情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宋子衿忽地从钟意身上抬起头,她抓紧她双臂说:“小意,你跟我去江城,哥哥那么厉害,一定会找到医生为你治疗的,他人脉很多的,认识很多大人物的,真的。” 钟意看着宋子衿满眼期盼,但她还是苦笑说道:“子衿,别傻了,这是癌症,治不好的。” 宋子衿闻言,忽地垂下视线来,眼泪水不停的往下滚,她的肩膀颤动,声音哽咽着说:“可是我只有你了,你让我怎么办?” 钟意红着眼睛,却微笑着看着宋子衿道:“我们和好吧。” 宋子衿抬起头盯着钟意的脸,无声中,她的思绪几经周折,最后,她忽地崩溃吼道:“不,我不跟你和好,除非你好起来,不然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原谅你。” 宋子衿站起身,她想逃离这逼仄的环境。 身后,钟意看着宋子衿的背影说:“可是子衿,我们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知道我很自私,也知道你没有原谅我的必要,可是我真的不想我们变成这样。” 宋子衿的脚步僵住了,她很想离开,可是腿却不听使唤。 最后,她回过身,还是走向了钟意,她猛地抱住她,两个人哭成了一团儿。 宋子衿声音颤抖的对钟意说:“好,我可以原谅你,我们也可以和好,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你要积极配合治疗。” 钟意抱着宋子衿,她轻声答应下来说:“好。” 宋子衿抽泣了一阵儿,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推开钟意对着她小声的说道:“我们离开柏城吧,我们不去江城,也不去潼城,我们去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我陪你看病,好不好?” 钟意看着宋子衿满含期待的眼神,她忽地落下泪来,她摇摇头说:“对不起,子衿,我恐怕走不了了。” 宋子衿这才低头看着钟意的腿,兴许是意识到什么,她不安的问道:“腿到底怎么了?” 钟意也没有想着藏着掖着,她苦笑说: “恐怕这条腿好不起来了。” 宋子衿皱眉,气愤说道:“是不是顾时宴那狗娘养的烂黄瓜又欺负你了?” 钟意听到宋子衿骂顾时宴,她淡笑说:“算是吧,但这条腿说起来也不怪她,子衿,我真的挺后悔当初没听你和父母的话,我后悔义无反顾的去找他了。” 宋子衿想到曾经钟意为了顾时宴疯狂的样子,她就不由的有些想要骂她,可是想到生病的事情,她又压下了心头的怒意。 可即便能不生气了,但是想到钟意生病的事情,宋子衿又很难过,她靠着钟意,声音压得很低的说:“可是你曾经说过的,你说我们要一起去爬雪山,一起去感受南边奇山的险峻,一起去看瀑布,看大峡谷的,你都还没有做到,我不许你食言……” 钟意心头颤动,她低泣出声说:“对不起,我想我恐怕真的做不到了。” 宋子衿没办法去责怪钟意,她只是告诉她,不要放弃,不要心灰意冷,她会找傅寒洲帮忙,一定会找到人救她的。 钟意微笑着,明知道不可能有任何希望了,但她还是说好。 相比傅寒洲结婚的事情,宋子衿觉得,钟意活不长的打击会更大一些。 可是,她也无能为力。 钟意不想看宋子衿难过,就握住她冰冷的手指说:“我们不聊不开心的了,今天能见你,我很开心。” 宋子衿望着钟意,看她又瘦又受伤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说:“顾时宴对你不好吧?” 钟意苦笑说:“是不太好,至少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宋子衿还是嗤了她一声说:“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 眼看钟意的泪水都要滚下来了,宋子衿拿她没办法,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手中并问说:“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你要和顾时宴结婚的事情,这是真的吗?” 钟意用纸巾擦去泪珠,她斟酌了下,才回答宋子衿说:“算是真的吧。” 她挣脱不了,那这个新闻就算是真的。 宋子衿皱眉看她:“你是不是有病啊?都这样了,你还图他什么?” 钟意无奈叹息说:“可是子衿,即便我不愿意,但是他下定了决心的事,谁又能阻止呢?” 宋子衿满心不解:“你不能跑吗?你不能反抗吗?” 钟意苦笑,眼里的光落寞又孤寂:“可我怎么跑呢?我现在连一个人出门都成问题,我又怎么跑呢?我倒是反抗过,可是他拿哥哥和家人胁迫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闻言,宋子衿冷静了下来,她转头看着钟意在白炽灯下很苍白的脸,她不由的放轻了声音安抚说:“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钟意转过头看着宋子衿,她微笑摇头说:“没关系,你的话本来也没有说错。” 深夜的猫咖其实并没有什么客人,大概也是宋子衿包了场的缘故。 可就是这时,外面汽车响亮的刹车声传来。 钟意和宋子衿都下意识的往窗户外面看去,原本停住的劳斯莱斯车旁停下了一辆白色的迈巴赫。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最近好事将近的男主角,傅寒洲。 他站在夜色中,橙色灯光铺了他一身,墨染一样的黑色大衣衣摆在风中凌动着。 宋子衿看到傅寒洲,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 钟意回头看她,分明在她脸上捕捉到了慌张想要逃避的想法。 “子衿,你是不是不甘心?”钟意握紧宋子衿手的同时,也在尝试着给她鼓气。 宋子衿满眼猩红的看着钟意,她说:“从我十多岁我就喜欢他了,虽然他从来没有向我表明过心意,可是我知道,他不是对我没有感情的,但是他不娶我,他跟豪门里的那些人都一样,只会为了家族利益而娶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人,我看不起他。” 说完最后一句话,宋子衿就别开了脸。 但是钟意却看到了她的挣扎。 喜欢这个东西,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放下的呢? 钟意将手放在了宋子衿的肩膀上,她轻轻的拍着,安抚着。 宋子衿用手抹干净泪水,她再回过头看钟意时,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敛得很好了,她盈盈一笑说:“小意,不重要,一个不敢选择我的人,我再爱,我都看不起他。” 钟意听着这些话,心里酸酸涩涩的,她知道宋子衿在强撑,但也了解她,她这些话不是假话。 想了想,钟意才开口说:“以你的性格,会比我更理智,我相信你可以将自己的感情给处理得很好的。” 宋子衿拿起镜子补妆,补完后,她用手将自己的头发全部都撩到了后背,她冲钟意笑一声说:“你好好的,哥哥是来找我的,我去跟他聊聊。” 钟意点点头说:“嗯,你去吧。” 话落,宋子衿站起身往猫咖外面走,而傅寒洲正好掀开门帘进来。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突兀的撞到一起,可宋子衿却并没有后退一步,她迎上前对傅寒洲说:“我们出去说吧。” 第251章 只是哥哥,夫妻之间 宋子衿说完话,就擦着傅寒洲的身体往外面走。 傅寒洲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宋子衿的手,可他触碰到的,却只有一指的空气。 他怔愣在原地半天,低头看了看自己抓空的那只手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是第一次,宋子衿这样排斥他,这样跟他保持距离。 宋父宋母离世以后,傅寒洲就承担起了照顾宋子衿的责任,他甚至为她买过小裤子和内衣,还会记得她的生理期。 而现在,那个在自己面前聒噪个不停的小女孩竟对他变得这么冷漠了。 傅寒洲的心里,像是有数以万计的针在扎着一样疼。 身后,宋子衿已经走到了猫咖门口,她见傅寒洲还没跟上来,就回头问一句说:“哥哥,你还不过来吗?” 傅寒洲这才恍恍惚惚的出声承应说:“嗯,这就来了。” 还是叫他哥哥,只是这一声哥哥,傅寒洲听出了别的味道。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她的哥哥一样。 出了猫咖,外面在落雨,傅寒洲从车上抽了伞出来,然后对宋子衿说:“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宋子衿自然没有拒绝,她说:“好。” 两个人并肩而行,气氛却变得跟以往都大不一样了。 之前听说傅寒洲相亲的事情,宋子衿只是生气,而现在,她在刻意的疏离。 不为什么,就因为傅寒洲是真的要结婚了。 没有尽头的街道上,两个人的脚踩着湿漉漉的路面往前走,傅寒洲撑着伞,大半都倾斜向了宋子衿,而他的肩头上,落满了雨珠。 这一次,宋子衿没像以往一样凑近傅寒洲,而是自觉的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走远了,宋子衿才忽然开口说:“哥哥,恭喜你啊,终于要当新郎了。” 压下心头万千思绪,宋子衿说出了这句祝福的话。 傅寒洲怔愣了下,他转头看一眼宋子衿,她站在伞下,目光平静柔和的和他对视着。 这一刻,他心里止不住的慌了,他开口解释说:“子衿,这是爸爸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没想过和韩冰洁结婚,我也从来没应允过。” 宋子衿看着他,却只是淡淡的笑了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你能改变什么呢?” 傅寒洲被问得沉默,英挺俊郎的面容在黑色的大伞下覆着一脸浓稠的阴郁,像是怎么也化不开一样。 宋子衿看着他这样,心里难过不已,可她长长吸了一口气,随即轻声说道:“哥哥,你是了解我的,我给出去的心,我自己说了算,所以我会收回对你的喜欢,以后,你也只是我的哥哥。” 冷漠无温的话,像是在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傅寒洲的心里很疼,他目光定定落在宋子衿身上,他不知道该对她说点什么,他下意识的上前,忽地抱住了宋子衿。 宋子衿闪避不及,没躲开他的拥抱。 可是,她奋力的挣扎,从傅寒洲的怀中退了出来,随即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黑夜中,宋子衿绷紧的身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猎豹,她眼神凶狠盯着傅寒洲说:“你要是爱我,喜欢我,你就说出来,可要是不爱,不喜欢,那你就别碰我,什么哥哥和妹妹的,那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也早已经腻了,我不想再顶着你妹妹的身份却又做着暗恋你的事,那太蠢了,也太恶心了,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一次,宋子衿就是要问个清楚明白,她不想再做那个愚笨的人了。 傅寒洲被宋子衿打了,他侧着脸,好看、帅气的弧度勾人心弦。 可是宋子衿却无比理智,她看着他,在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傅寒洲不敢对视宋子衿一眼,他的心里也很苦,只因为宋父之前对他有过交代,让他这辈子都不准觊觎他的女儿。 甚至宋父去世之前,他还立下了毒誓,并且是以宋子衿为代价而立下的毒誓。 可对宋子衿的喜欢,却随着岁月渐长,他也克制不了。 而现在,宋子衿将真心撕破,就是想得到傅寒洲的答案。 可他,却沉默了。 宋子衿没等到答复,她好笑的笑了起来:“呵,我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你心里装着天下,装不下我。” 话落,宋子衿推开傅寒洲为自己撑伞的手,她退到雨幕中,视线深深凝着他良久,才终于扭过头离开。 “子衿。”傅寒洲很想追上去,可是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 。 这份隐藏多年的喜欢,他也很想说出来,可太多的事情不允许他去说了。 他只能藏着。 深夜的街道,萧瑟而寂寥,拂来的风携着钻心蚀骨的冷意。 傅寒洲就站在路边,伞落在地上,落下来的雨停留在睫毛上,随着眼睛一眨,雨珠滚进眼里,迷住了他的视线。 而眼中,好像又不仅仅只是有雨珠了。 …… 宋子衿离开后,钟意在猫咖又坐了一会儿,见顾时宴并没有来接自己,她就喊来一个服务员。 “你好,这里有后门可以离开吗?” 无时无刻,钟意不在想着跑路。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她说:“钟小姐,后门有倒是有,但是这家猫咖的老板其实是顾先生。” 钟意愣了下,完全没有被看穿后的窘迫,她只是轻声说道:“我记得这家猫咖的老板好像是个不大的女生吧。” 服务员恭恭敬敬回答说:“以前是,不过后来生意不太好,猫咖面临着倒闭,就在今天晚上,顾先生忽然说要注资,所以猫咖现在的老板应该是顾先生了。” 钟意低头看着一直在蹭自己腿的一只小三花猫,她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摸了一下。 而她心里,更是如同明镜一样,顾时宴就是想限制她。 可想到这些,钟意又不由的怀疑,她和宋子衿那些对话,顾时宴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钟意心情忐忑、不安起来。 服务员见钟意没再问别的,就轻声交代说:“顾先生说他要去忙一会儿,晚点会来接您。” 钟意没接话,明显心神不宁起来。 大概也只是等了十多分钟,顾时宴就过来了。 他来到猫咖时,钟意的腿上趴了一只纯白色的大猫咪,她低头正在抚摸着猫咪。 顾时宴走近,将猫咪提起来就扔开了,同时对钟意说:“猫咪身上脏,对你不好。” 钟意扭过头看他,他神情似乎没什么异常。 她猜想,顾时宴应该没有听到她和宋子衿的那些对话。 于是,她语气挺淡的笑了一声说:“是吗?再脏也恐怕脏不过你吧。” 顾时宴听懂了钟意的意思,他也并不生气,只是轻笑说:“你为我吃醋,这样也挺好的。” 钟意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顾时宴看她吃瘪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她有些可爱,他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说:“我们回去吧。” 钟意无言,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顾时宴察觉到她的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终究她不再是之前的那个钟意,而他也不是他了。 不过不要紧,钟意在他身边就好。 自始至终,他要的就是这个。 车上,钟意坐在副驾驶,顾时宴在旁边开车。 正好前方是红绿灯路口,顾时宴没忍住,转头看着钟意假寐的样子问了一句说:“你和宋子衿都聊什么了?” 钟意睁开了眼睛,卷翘的睫毛在脸上刷下一层阴影,她轻声说:“秘密。” 顾时宴忍不住笑了起来问说:“我不能知道吗?” 钟意说:“不能。” 顾时宴觉得钟意在见过宋子衿之后,情绪好像要好一点了。 绿灯亮起时,顾时宴踩下油门,车子也行驶了出去。 同时,他也在问她说:“夫妻之间,不就应该彼此坦白吗?” 钟意靠在椅背上说:“也应该有秘密。” 她没有否定他们之间快要结婚的事情,但是还是不肯接受他的样子。 顾时宴知道问不出来结果了,就没再一直问:“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钟意侧过了脸,她忽然说:“但你早晚会知道的。” 车窗上,倒映着她瘦弱的面孔。 顾时宴看了一眼倒影问她:“那我要等多久?” 钟意说:“很快了,就几个月吧。” 顾时宴收回目光开车,却不知道钟意眼角有泪水滚了下来。 “那你会亲口告诉我吗?”不知道在执着什么,顾时宴就是不停的问着。 钟意难得的也没有冷着对顾时宴,她说:“或许吧。” 第252章 承诺真相,子衿翻脸 当夜,傅寒洲连夜开车赶回了江城。 凌晨两点,他回到了家里。 门口张灯结彩,挂着刺目醒眼的红色,一看就知道是在为结婚的事情做准备。 傅寒洲踏进庄园,一路走进去,撕掉了好多大红的“囍”字,又拽下了好几个红灯笼。 这些东西,看着太碍眼了。 他确实想过要娶一个女人而让宋子衿死心,可是这一天真的要到来时,他心中还是千万的不愿意。 他不想就这样结婚,更不想让宋子衿只是当他的妹妹。 难得的,傅朝阳竟然没有睡,而是在客厅里看新闻。 佣人看到傅寒洲回来,又惊又喜的对着傅朝阳喊一声说:“老先生,少爷回来了。” 傅朝阳听到佣人通报,才刚刚转过头,就看到了傅寒洲迈步进了门槛。 他一身黑色大衣敞怀,双手戴着黑色手套,脚上的铮亮皮鞋沾了外面的雨水,鞋面上有些脏污。 看面色,应该是心情不好,傅朝阳不用想,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 傅寒洲一进门,就将下人屏退了:“都出去,我有话想单独跟老爷子说。” 屋子里的佣人看看傅朝阳,不敢私自离开。 傅朝阳龙头拐杖杵地,命令说:“都出去吧,我和儿子也正好有话要说。” 佣人闻言,都低头退出了大厅,还顺势将大门给带关上了。 傅寒洲脱下大衣,挂在了进门的衣架上,他里面穿了一身高定西服,肩宽腰窄的,身材很好。 傅朝阳没有起身,就只是凝着水晶灯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傅寒洲说道:“拿毛巾擦下吧,头发都湿了。” 傅寒洲没接这个话茬,走近时,开门见山说道:“我和韩家的婚事,我不同意,我还不想结婚。” 傅朝阳冷下面庞,阴鸷遍布的脸上充满了厉色:“为什么不想结婚?因为宋子衿吗?你可别忘了你对她父母承诺过什么,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娶她,要是娶了,傅家的继承权也就轮不到你了,没有了傅家这层身份,你拿什么去保护她?拿什么让她安稳的混迹模特圈?你真以为那模特圈很干净吗?这么多年来,她宋子衿要什么有什么,不就是沾了你的光吗?” 话被戳破,傅寒洲也直言了:“我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傅家的身份,你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人能够继承傅家,所以你才想着控制我,若不是为了保护子衿,你以为我会很稀罕接手这个你自以为的骄傲吗?” 傅朝阳双手握着龙头手杖,他扭过脸看着站在面前不远处的傅寒洲,声音不屑的说道:“若不是当年傅家生出意外,导致你和允洲分离两地,现在的傅家究竟是谁做这个总裁,那还真不一定好说。” 傅寒洲双手插兜,语带笑意说:“我和允洲为什么分离两地,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原因吧。” 当年傅朝阳出轨,傅寒洲母亲林晓薇带着两个儿子离开傅家,可离开路上,大儿子走丢了。 后来傅寒洲被找回傅家时,他对傅朝阳就已经没有尊敬之意了,心中只有恨。 可即便这样,傅朝阳也还是将继承权给到了傅寒洲,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 傅朝阳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儿子这样阴阳怪气了,他早已经习惯了。 但今晚,他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告诉傅寒洲说:“对啊,所以我拿宋子衿的后半生逼迫宋家父母让你许下不能娶宋子衿的承诺,怎么?你不满意吗?” 傅朝阳斜着脸看傅寒洲,脸上的不屑和嘲弄尽数显露,他眼中的鄙夷也很深,对过去所做的事情也没有半分的忏悔。 傅寒洲偶然得知真相,他人是恍惚的,眼神凶狠凝着傅朝阳,身体在发抖,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久了,傅寒洲才伸手捂住胸口,他痛苦的蹙着眉,猩红着眼睛指着傅朝阳说:“竟然是你!” 宋父宋母临死之前逼迫傅寒洲发下毒誓,没想到背后的罪魁祸首竟然会是傅朝阳。 这一点,傅寒洲从来都没有想过。 傅朝阳说:“是我,要不是我,你娶了宋子衿那女的,对你没有任何帮助不说,还会作天作地的连累你,像你这样身份的男人,就是不许为任何一个女人弯腰,更不许为任何一个女人自降身段。” 傅寒洲往前又走了一步,他一脚踹开了茶几,他低头看着傅朝阳吼说:“你不想做的事情,可我愿意做,我就是为子衿豁出这条命,那也值得,当年,我只以为你滥情自私,没想到你还这样恶毒,你竟然逼迫她父母,你真叫人恶心。” 想到当年傅朝阳找到傅寒洲时,他对宋父宋母感激涕零的样子,傅寒洲就 有些想笑。 人怎么可以恶毒成这样? 傅朝阳却不以为意,还弯腰去茶几上拿茶杯,傅寒洲看不下去,伸手给直接打掉了。 “傅朝阳,你连人都不配做,你还配做一个父亲吗?”傅寒洲大声怒骂,脸涨得通红。 傅朝阳龙头手杖往傅寒洲腿上打去,后者没有躲,就硬生生接下了这一下。 傅朝阳也没有任何心疼,厉声说:“我就是不配做一个父亲,那我也是你老子,你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而这时,门口忽然嘈杂起来。 “宋小姐,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门外佣人的声音很大,似乎是在警示屋子里的人。 可宋子衿的声音却冷冷响起说:“用不着提醒了,我早在屋子里装了监控,他们的对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说完,佣人都悻悻退到了一旁,不敢再说什么。 宋子衿踢门进来,看到大厅里正在彼此对峙的傅寒洲和傅朝阳。 她一身风衣,长靴利落潇洒的踏过门槛就进来。 傅寒洲看到宋子衿,下意识的就往她走去:“子衿。” 宋子衿一眼也不看他,他过来时,将他一把推开了说:“让开,我有话质问你老子。” 傅寒洲倒不是拉不住宋子衿,但他想,他确实不应该阻止。 于是,他就跟了过去,悄然站在宋子衿身边,做一个维护她的姿势。 这一次,宋子衿不再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再卸下浓妆,她打扮得妖艳、精致,长腿上裹着黑丝,一双长靴将她的腿衬得不仅长还很直。 她并不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她垂下头,栗色的波浪卷长发从一侧全数披散下来,她的一双狐狸眼,勾人心弦般魅惑。 而一双长腿,更是以一个极其性感的姿势挂在沙发扶手上,她毫不避讳的展示着自己的妩媚。 但同时,她的眼中也有恨意,她微眯着眼睛,压低了声音问傅朝阳说:“我爸爸妈妈出车祸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傅朝阳只看了一眼宋子衿一眼,就很快将视线给挪开了。 她这幅样子,他根本不敢久看。 虽说宋子衿家世条件不好,可要说身材和长相,却是一顶一的好的。 做自己儿媳妇虽然拿不上台面,可若是做他的…… 这点点想法,很快就被宋子衿的呵斥声给吼得烟消云散了:“傅朝阳,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傅朝阳抖了下身子,用龙头手杖狠狠杵了一下地面说:“我虽然卑鄙,可还没那么无耻,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傅家的恩人,我犯不上对他们下手。” 宋子衿得到答案,这才慢悠悠从沙发扶手上下来,她长靴踩踏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弯腰的那一刻,宋子衿胸口的美景露了点出来,傅朝阳一眼瞥见,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可是很快,宋子衿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直接丢到了傅朝阳的脸上:“就算你没有动他们,可你拿我胁迫他们的事情更是可耻,你这样的人,也不配我对你心怀尊敬,你就是一个恶毒、下作的小人,我为傅寒洲有你这样的父亲而感到恶心,同样的,我也告诉你,我宋子衿不屑进傅家的门,天大地大,多得是男人由我选择,而你这样的男人,也只能花钱才能玩得到女人。” 傅朝阳的额头被砸得都渗血了,宋子衿的话更是像针一样扎着他。 傅寒洲站在一旁,他没有阻止一切,他太了解宋子衿,她今天不发泄出来,也会用另外的方式。 所以,还不如由着她去。 更何况,本身就是傅朝阳对不起宋子衿父母。 傅朝阳摸了一下额头,看到手指上的鲜血时,他眼睛里瞬间迸出了杀意,他冲门外吼说:“来人,快将这个泼妇给我赶出傅家大门,女人做成这样,怎么还有脸的?” 很快,门外涌进来一群黑衣保镖,个个凶神恶煞的冲着宋子衿就走来。 而这时,傅寒洲一言不发就挡在了宋子衿的面前,他冲众人沉声吼说:“我看今天谁敢动她!” 保镖顿时怔住,彼此面面相觑着,也不知道应该听谁的了。 傅朝阳生气不已:“傅寒洲,你是我儿子,你竟然要护着一个外人吗?” 傅寒洲挡在宋子衿身前,他没有回头,但答案坚决的说:“于我而言,子衿不是外人,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谁也没有她重要。” 傅朝阳气得脸都绿了:“那你老子呢?” 傅寒洲忍不住嗤了一声说:“别忘了你做过的事,犯 不上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 傅朝阳气得不行,撑着龙头手杖站起来,不停的跺着脚说:“快,都给我赶走,都赶走。” 保镖明显是犹豫的,可还是架不住傅朝阳一直说,所以还是上前来了。 不等保镖出手,傅寒洲拉过宋子衿的手就说:“不用,我们自己有腿。” 话落,两人一前一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傅朝阳凝着傅寒洲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直接丢出了龙头手杖并吼说:“逆子,逆子啊!真是家门不幸啊!” 第253章 真相戳破,钟意刺他 一路离开傅家庄园,不少佣人都悻悻的退到一边,根本不敢插一句话。 眼睁睁目送着傅寒洲带走了宋子衿后,众人又小声议论起来。 “也不知道这宋小姐到底给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药,放着韩家的名门闺秀不娶,非要喜欢这样一个混迹模特圈的女人,谁知道到底干不干净啊?说不定那些名气啊,都是靠睡才有的。” “你看宋小姐穿得那样子,说不好听了,跟夜店里的那些公主有什么差别呢?” “哎,少爷也真是的,怎么就被这种狐媚子给迷住了呢?” 傅寒洲牵着宋子衿刚踏出傅家庄园,宋子衿就挣脱了傅寒洲的禁锢说:“拉够了吧?” 傅寒洲回过头,昏暗光线下的眸子像是蕴着深海一样,他目光湿润凝着宋子衿问说:“我和老爷子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宋子衿眼中含泪,她仰起脸看傅寒洲说:“是,我都听到了。” 傅寒洲往宋子衿跟前迈了一步,可是她却一下子让开了。 “你别过来,有什么话,就这样跟我说!” 两个人之间,隔着两三米左右的距离。 傅寒洲站立在暗光下,一副儒雅温柔的气派,可此刻他脸上却深深覆着忧伤。 他轻轻眨了下眼睛,对着宋子衿轻声说道:“我不是故意想要欺瞒你的,只是当年宋叔叔强烈要求我那么做,我……我也是没办法。” 宋子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呵,所以这么多年,你都不跟我说我父母临死之前逼着你答应的事情,你一点点看着我为你沉沦,为你难以自拔,傅寒洲,好玩吗?” 傅寒洲微微仰头,双目湿润,末了,他凝着宋子衿冷漠无温的面庞说:“子衿,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喜欢你,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可是我……” 宋子衿不想听这么多解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冲顾时宴吼着说:“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向我透露过一分真心,我凭什么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凭你对我的无微不至?傅寒洲,那是不是太可笑了呢?” 话落,宋子衿扭过脸看向了不远处的街道,想到钟意生病的事情,她忽地落下泪来。 傅寒洲看她难过,上前想要抱一抱她,可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伸出自己的手指着他的脚说:“你别过来,我就是再喜欢你,也没办法原谅你对我的欺瞒,寒洲哥哥,你现在也要结婚了,再说什么都是没意义的。” 傅寒洲眼神一凛,忙厉声说:“子衿,我不结婚,那是老爷子为我定下的婚事,我不会娶韩冰洁的。” 宋子衿仰起脸看他,表情郑重而深沉:“那你不娶她?你会娶我吗?你会违背对我父亲许下的诺言而娶我吗?” 这一次,傅寒洲沉默了。 他看着宋子衿,眼中含着水雾,他轻轻的出声叫着宋子衿的名字:“子衿……” 宋子衿见他这样,大概什么都明白了,她笑起来说道:“你看,结果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傅寒洲为难的看着宋子衿说:“宋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答应过他的事情,我不想做不到。” 宋子衿咧嘴冷笑道:“呵,你又想做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又想得到喜欢的人,傅寒洲,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寒洲克制着情绪,他垂在裤缝边的手指在发抖,他淡声对宋子衿说:“可我想要的,只不过一个你而已。” 宋子衿眼角浸着一抹湿润,她柔声问说:“那你能放得下对我爸爸的承诺吗?” 傅寒洲仍然是沉默。 答案,呼之欲出了。 宋子衿微微一笑,可眼中却充满了哀伤,她说:“我不会强求的。” 话落,她上了红色法拉利,傅寒洲追到车旁,可宋子衿却没犹豫,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就驶离了。 傅寒洲看着远去的车影,低声喃喃说:“可宋叔叔是逼我以你许下的毒誓,我要是不在意这个毒誓,那你呢?你又怎么办?” 虽然明白毒誓不一定会应验,可傅寒洲还是不想拿宋子衿去做赌注。 他只想要她好好的,在自己的领域里活得风生水起就好了。 …… 翌日,清晨。 钟意起床的时候,一如既往来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后,入眼竟是一抹的雪白。 昨晚的雨变成了雪,甚至还下大了,将到处都堆上了雪。 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看着美丽极了。 在这样好看的景色中,钟意再是压抑的情绪也能变得松动一些。 她弯唇笑了笑,低声喃喃说:“真好啊,又下雪了。” 这时,手机微信声音响了,垂首看一眼,才发现是宋子衿添加好友的验证消息。 钟意想都没有多想,就直接同意了。 等待这个消息,她已经等得太久了。 加上好友后,宋子衿就发来了两张雪照。 她穿着雪地靴和羽绒服,戴着围巾、手套、帽子,呈一个大字躺在雪上,另外一张是两个雪娃娃的图片,两个雪人手拉手的黏在一起。 钟意猜想,这两个雪人是她和宋子衿。 看着这些照片,钟意笑了起来,可眼中却又有泪水涌了出来。 很快,宋子衿的语音发了过来说:“小意,下雪了,我堆了一个你,一个我,我希望我们一直好下去。” 钟意在聊天框里打字说:“嗯,一直好下去。” 握着手机,钟意的视线被泪水给迷蒙住了。 她怎么能不感伤呢? 六年的朋友,终于失而复得。 这时,屋子外面有人敲门,钟意说:“进来吧。” 佣人推门进来后,递给钟意一杯牛奶的同时,又将一封信纸递给了她说:“太太,刚刚有个快递员送过来的,说是给您的。” 钟意将牛奶放到一旁的小边几上,随即接过了信封对佣人说:“你出去吧。” 佣人点头应一声说:“嗯,那您喝了牛奶,等会儿就可以下来用早餐了。” 钟意说一声:“嗯。” 顾时宴七点多就离开锦园了,大概是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了。 而这会儿有东西送来,钟意猜想,或许是陆允洲送来的。 但是她猜想错了,并不是陆允洲送来的东西,而是钟祈年送来的一封信。 “小意,我是哥哥,已经一个月了,哥哥表现好,所以才得了这个可以给亲人写信的机会,本来是可以打电话的,但是我想电话太伤感了,所以决定写信跟你说两句话,哥哥还要在监狱里待半年,爸爸和妈妈,就要麻烦你去照顾了,当然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哥哥不想你因为我而受顾时宴摆布,不然哥哥做得这一切,那就太不值得,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拜托你,哥哥当年交往过一个女朋友,最近时间清闲,我就想了好多事情,其实是我对不起她,堕胎只是她的过去,并不是她的过错,如果有机会见到她,帮哥哥替她说一句对不起。” 钟意攥着信纸,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打湿了信纸上的字,黑色的钢笔字晕染开,变成一坨一坨的黑色。 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血淋淋的事实就摆放在面前,钟意的眼中充斥着猩红,她伸手猛地打掉牛奶杯,倾身撑在边几上,声音痛苦的低吼着:“顾时宴,你骗我,你又骗我!” 她攥紧的手指握成拳头,浑身都忍不住在发抖、颤栗,泪水不停的往下滚着。 胃中翻江倒海,钟意忍不住呕了一下,一口鲜血就吐在了边几上。 洁白的桌面,顿时就被染得通红。 钟意抬起头,痛苦的苦笑了起来:“呵,我竟然又一次愚蠢的相信了你,顾时宴,我竟然会相信你。” 话落,钟意心口郁结的那口气得不到疏解,她狠狠的捶打着边几桌面,捶打着自己的腿,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哥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 钟意从轮椅中跌到了地上,她嘴里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趴在地上,用手抓着摔碎的牛奶杯碎片,她将碎玻璃紧紧的攥在手中,任由其锋锐的边角将她的手一点点的刺割破。 鲜血,流淌得到处都是。 佣人听到楼上响动,赶忙推开房门进来查看。 “太太,您怎么了?”佣人进门来,焦急忙慌的去搀扶钟意。 钟意挣扎着,大吼着:“别碰我,别碰我…” 佣人被惊吓到了,赶忙说:“快,快去给顾先生打电话。” 后进门的佣人听到这话,赶忙就下楼去给顾时宴打电话了。 屋子里,佣人陪伴在钟意身旁,急得眼泪水不停的往下落:“太太,您……您别这样啊,你松开手吧,您别伤害自己了,顾先生回来了,他看到你这样的话,他肯定会怪罪我们的,太太,求您了。” 佣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着钟意。 钟意充耳未闻,只当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下颌抵在地面上,眼睛充血一样的盯着自己的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奔跑声。 顾时宴冲进门来,对着佣人大声吼道:“滚,都给我滚开!” 佣人纷纷后退,让开了路。 顾时宴蹲在钟意面前,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厉声呵斥说:“钟意,松手!” 无论他说什么,可是钟意就是不肯松开。 顾时宴也不再管她的手,而是弯腰打横将她给抱了起来,将她放回到轮椅中。 他蹲在钟意面前,抬起手去整理她凌乱的头发,他的眼睛里蕴着一圈儿的水雾,满是心疼的说:“小意,别这样,好不好?” 钟意通红的眼睛和顾时宴对视着,她的眼中都是恨和痛,她沙哑着声音对他说:“顾时宴,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并且爱上了你,甚至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你,我恨我自己,更恨你,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那一天晚上,我说什么都不会救你,我宁愿你死了,宁愿你死了……” 说完,她抬起自己攥着玻璃碎渣的那只手,狠狠地就对着顾时宴的胸口扎了下去。 用力之大,甚至还能听到皮肉绽开的声音。 第254章 你好虚伪,你别吓我 身后,佣人齐齐看到这一幕,都不由的惊叹出了声音来。 “先生,这……” 顾时宴并没有闪避,他就硬生生的挨下了钟意的这一狠刺。 他眼睛通红看着她,脸上的青筋暴起,身后佣人上前来,似乎是想拉架。 可他却冲身后大声吼说:“不许过来,都出去。” 佣人有些犹豫:“可是先生,你会被太太刺死的。” 顾时宴狠厉狂啸:“滚!都滚!” 佣人被喊得吓了一跳,不好再多说什么,就齐齐退出了卧房。 门被带关上后,顾时宴这才回过头来,他眼中的戾气被他尽数给压抑了下去,即便面色苍白,即便洁白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可他还是温柔望着钟意,声音很轻很轻的对她说:“小意,你要是觉得这样才解气的话,那你再刺狠一点儿,我绝不还手。” 钟意用力,将玻璃碎渣更往他的皮肉里压去。 可即便再用力,那些也只是玻璃碎渣,根本刺不进他的心脏里。 末了,钟意松了手,她用沾染了鲜血的那只手狠狠地甩了顾时宴一巴掌:“顾时宴,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吗?我是真希望你死!” 她咬牙切齿,模样凶狠凌厉。 顾时宴被打得偏过头,但很快又正过脸来看着她说:“我知道你不是玩笑,你要是真的想让我死的话,我给你换一个更尖利一点的东西,但是不要弄伤了自己,好不好?” 钟意垂首,看着顾时宴的眼睛,他里头的深情款款,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他这样,就好像是真的很爱她一样。 可是那怎么能叫做爱呢? 爱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对她的家人呢? 钟意俯身过去,她狠狠对着顾时宴的脸颊就咬了下去,直到嘴里血腥味蔓延开来,她都不肯松嘴。 顾时宴吃痛,浑身在发抖,在倒吸冷气。 钟意听到他的闷哼声,解气一般的搪开了他。 顾时宴跌到后面去,后背撞到了落地窗玻璃上。 钟意凝着满身是血的他,眼神冷漠道:“顾时宴,像你这样的人,你就应该下地狱。” 顾时宴阴沉着面庞看钟意,她眼底的阴狠不是假装出来的,她是真的想让他去死。 他没有接钟意的话,余光瞥见地上的信纸,上面字字诛心的话,是对他罪行的揭露。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来得这样快。 他甚至想过,等他和钟意完婚之后,他再将这件事情对她和盘托出。 可是,终究等不到他主动开口的那一天了。 钟意坐在轮椅中,满脸的泪,满头的黑发凌乱不堪,她眼中没有光,像是寸草不生的荒岛,根本就看不到一丝丝的希冀。 她放在腿上的手在滴血,她的裤腿处也有鲜血,她的嘴上也有。 顾时宴看着她,分不清她到底有几个地方在流血。 他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小意。” 喊出口的声音在发抖,顾时宴直起身体,他却不敢上前去触碰钟意。 钟意眼神凶狠瞪着他说:“你不许喊我小名,你让我觉得恶心,顾时宴,我因哥哥而受制于你,而哥哥为了我不任你摆布,他认下了罪名,甚至还被判了刑,你一句不提,还大放消息出去说要娶我,你看到我和哥哥的父母时,你的良心就不会有一丝丝痛吗?” 顾时宴无言以对,手捂着被刺破的胸口凝着钟意的眼睛,他声音挺轻的询问她说:“你就那么恨我?不听我一丝丝解释吗?” 钟意崩溃冲他咆哮:“解释?解释什么?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要解释什么?” 她用力推倒旁边的边几,桌子摔在地面上,纹丝未伤。 顾时宴被巨大的响声吓得怔了一下,他目光轻柔落在钟意身上说:“我不是有意想要骗你的,真的。” 钟意捂住耳朵:“闭嘴,我不想听,我要回家,我要回去。” 她转动轮椅往卧房外面去,走得一丝都不带犹豫的。 可是到了门口时,佣人齐齐站在外面,将路给围堵得水泄不通。 钟意仰起脸,目光一一在众人的脸上停留。 她冷着声音对众人说道:“各位想让我死在锦园的话,那就大可以不让路,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钟家人不会放过你们,警局不会放过你们,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钟意澎湃激昂的话,将众多佣人给说得都害怕了。 有人甚至已经让开了路,钟意正要推轮椅从那个缝隙中钻出去 时,顾时宴却已经走了过来,他的手按住了轮椅,将钟意回家的路给切断了。 他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然后将钟意又一次推进了卧房里。 同时,他转头对离得最近的那个佣人吩咐说:“拿医药箱过来,然后所有人都下楼去,不许在楼上待着。” 跟前的佣人颔首承应说:“是,顾先生。” 等佣人拿来了医药箱后,顾时宴才推着钟意到落地窗前。 钟意已经闹得很疲惫了,她知道轻易逃不出顾时宴手掌心的,所以她暂时没有跟他发火。 顾时宴站在轮椅后面,他弯腰下来,让钟意靠在自己身上,他温热的大手替她整理着头发,同时轻声对她说:“我不是有意想要欺骗你,我确实出示了谅解书,但是你哥哥认了罪,这件事,我一开始是并不知情的。” 钟意安静坐在轮椅中,她看着落地窗玻璃上顾时宴的苍白面颊说道:“可是罪魁祸首还是你,是你引他入得圈套,是你用言语刺激他,他才动手打得你,顾时宴,卑鄙的事情你都做了,现在才说你不是故意的,有意思吗?” 顾时宴为钟意整理头发的手顿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继续说道:“但欺瞒你的事情,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钟意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不是故意的?顾时宴,你真是说得出来!” 顾时宴知道钟意心里不好受,他倾身从身后将她给圈住,他在她耳畔低低的开口说:“不生气了好吗?你现在的精神不能受打击的。” 钟意没有挣扎,没有躲避,她很平静的任由顾时宴抱着,末了,她才轻声说:“我想见见哥哥。” 可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顾时宴将她紧紧圈在怀中,他低声对她说:“见不到的,你别为难我。” 钟意吸了一口气,她哽咽着说:“顾时宴,你真是恶毒,你这样对我哥哥,假如你真的和我结婚了,我们以后也有了孩子,那我们的孩子也会受这个污点而影响,你就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吗?” 顾时宴语气莫名笃定的说:“我们的孩子不会受影响的。” 底气十足的回话,令钟意无从辩驳。 是啊,他是顾时宴,是柏城最有权利的君王。 她该怎么去跟他作对呢? 钟意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的抽泣。 顾时宴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但看她情绪还算稳定,他心中也算是没那么担心。 抱了钟意很久很久,久到顾时宴都有些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直到身体快僵硬时,他才微微动了动身体,然后走到钟意跟前蹲了下来,他拿来医药箱,苍白面颊仰起来看她说:“我为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钟意不置可否,顾时宴就拿过她的手,然后拿碘伏和棉签为她清理伤口,他看着那满手的玻璃碎渣,他心痛不已,眼睛都湿润了。 钟意虽然没抗拒,但却低头看着顾时宴,她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她不屑的冷笑问道:“哭了?” 顾时宴并没有抬头,他说:“没有。” 钟意的声音很冷很冷:“顾时宴,你最好是没哭,不然我只会觉得你虚伪。” 顾时宴用镊子为她拔除玻璃渣的手在听到这话时猛地顿了一下,镊子按着碎玻璃渣往肉里又压了一分。 钟意吃痛,不管不顾的就对顾时宴发了火说:“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顾时宴看到渗出来的血,忙低头轻轻的为钟意的手心呼着热气说:“还疼吗?” 钟意说:“你觉得呢?” 顾时宴握住她的手臂,声音听着有些哽咽:“以后不要这么傻了。” 钟意的语气有些冲:“你放我自由,我就不会有这么傻的时候了。” 顾时宴听到这些话,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他觉得钟意还有精力跟他争嘴,那她的情绪就一定还没有到达很糟糕的地步。 他想,等过了她最难受的这段时间,他们就去拍婚纱照。 处理伤口时,顾时宴一开始还怕钟意不配合,会哭会闹,可意外的,她竟然很乖。 可他没抬头的时间里,钟意都静静的看着窗户外面发呆,不知道在想点什么,但心里一定在下着狂风暴雨。 她太压抑,太难受了。 可是目前的状况,她无法改变。 处理完手心,顾时宴又撩起钟意的裤腿查看伤口,他发现她的手术伤口裂开了一些,但好在并不严重,就用碘伏消了毒。 等抬起头时,顾时宴凝着钟意安静恬淡的面庞问说:“你嘴角也有血,我给你处理下 吧。” 钟意回过神看他,黝黑的眼底不知道蕴藏着什么情绪,她看着顾时宴,神情呆呆的,甚至还歪过了头,她眨了眨眼睛,眼睫毛扑闪着问说:“傅先生,子衿是个很好的女孩,你能不能不要辜负她?” 顾时宴闻言颦眉,他放下手中棉签就直起身体将钟意抱在了怀中,他不停的用手抚摸着她后背说:“我是顾时宴,钟意,你别吓我。”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顾时宴的心里,也越来越害怕了。 钟意靠在顾时宴肩头,大概是腿上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身体说:“顾时宴,你压到我腿了。” 顾时宴忙不迭松开钟意,温声对她道歉说:“对不起。” 钟意却并不再接话,思绪陷入沉思中。 顾时宴看她这样子,就莫名的有些担忧,他拿起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就往自己的身上招呼,他说:“钟意,你打我吧,你要是不开心你就打我,你别把事情闷在心里好不好?” 第255章 我不逼你,楚尧劝慰 钟意定定的看着顾时宴,他满脸的忏悔和担忧,可这些,都是假的。 对,都是假的。 他顾时宴从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的。 钟意也没有客气,蓄了一身的力气,扬起手时,狠狠的冲着顾时宴的脸上打去。 可她用力的同时,力也在反击着她。 顾时宴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上顿时显现了五个手指印。 钟意看着那根根分明的凸起,她忽地笑了说:“顾时宴,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还没人打过你吧?” 顾时宴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做处理,白色衬衫上都是血,已经干涸的血渍呈现暗红色,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他仰起脸看着钟意,淡声回着她的问题说:“是,很少有人敢打我,但你是例外。” 钟意笑了,笑得自嘲又可笑:“所以我打你了,你就觉得是对我天大的恩赐了吗?” 顾时宴摇头说:“没有,我从没有这么想过。” 钟意扭过脸时,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滚。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回过头看着顾时宴说:“那就别惺惺作态了,真的让人挺恶心的。” 顾时宴以为是钟意不解气,又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身上招呼。 好半天后,他放下了她的手,他蹲在轮椅前,视线从下往上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打了我,那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不想你不高兴。” 钟意的手心在发麻,她好笑说道:“生气?你觉得我只是生气吗?你就是今天自尽在我面前,你也赎不了对我哥哥所做的那些坏事。” 顾时宴的眉心蹙了起来,他阴沉的眼中满是疑惑问说:“钟意,在你心里,我难道还没有你哥哥重要吗?” 这问题问得钟意的思绪拉回到了从前。 确实,二十出头的钟意确实将顾时宴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 父母、子衿、哥哥,在顾时宴面前都要排到后面。 可是现在,她毫不犹豫的就告诉顾时宴说:“你能跟哥哥比吗?他永远比你重要,永远。” 最后两个字,钟意还咬得格外的重。 顾时宴的眼睫在发抖,他说:“我是你丈夫,你应该把我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把别人放在前面。” 他明显的不悦,可钟意眼中,却并没有半分的退让,她不屑的说道:“你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你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吗?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顾时宴焦急的握住钟意的手说:“我要是没考虑你,我就不会管你这么久了。” 钟意冷哼了一声,扭开了脸,明显不想再跟顾时宴多说什么。 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说了什么呢? 顾时宴见钟意这样,他挪步到她眼底,然后将自己的脸放进了她手心里,他目光往上看着她的眼睛说:“小意,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给你,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钟意垂下眼睫看他说:“我要自由,你能给我吗?” 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了。 可是明知道结果怎么样,钟意却总是不厌其烦的提起。 顾时宴轻阖眼帘说道:“首饰,包包,房子,车,钱,地位,权利,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钟意对着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所以这么多选择里,偏偏就是没有自由,对吗?” 顾时宴抬起头跟她对视,并没有接她的话茬。 钟意将他推到了一旁说:“所以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不要这样?让我不恨你?还是让我对你笑?” 顾时宴侧过头,钟意看着他剥削的下颌,挺直的鼻梁,他正意气风发,要雨得雨,眉宇间是从不曾放下的高傲和骄矜。 钟意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伤我、辱我、欺我、骗我,你还想让我对你有怎么样的态度?让我对你跪地感恩吗?还是让我以身相许?可是凭什么?你凭什么什么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到了最后,钟意的情绪又崩塌了,她捶打着轮椅旁边的扶手,不顾才包扎好的手。 很快,洁白的纱布上又染满了鲜血。 顾时宴按住了她的手,声音温和的哄着她说:“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你不想笑,那你就不笑,你别伤害自己了。” 钟意抽噎着,好久后才松开了挣扎的力量,她平静下来对顾时宴说:“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顾时宴犹豫着想要留下,可是她怒视着他,仿佛他不离开,她又要生气、发疯了。 他不忍心她受伤,所以在一番思索之后,还是站了起来,他说:“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 你。” 钟意不再看他,只是低吼说:“滚!” 顾时宴拿起医药箱,然后离开了卧房。 …… 楼下,佣人看顾时宴下楼了,赶忙迎上前来。 “顾先生,您身上有伤,让我们给你处理一下吧。” 顾时宴抬了下手,他冷着面孔示意说:“不用了。” 佣人有些担忧:“可这么下去,你会流血流死的。” 顾时宴的眼神更阴沉了,脸色也很难看,他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低吼着说:“钟意都不管我,你们管我干什么?” 现在想起,他才发现在刚刚和钟意说话的时间里,她竟然没有一次想要过问他的伤势。 在她心里,他大概是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了吧。 此时此刻,他竟然无比怀念当初的那个她了。 那么乖,随叫随到,也总是会照顾他。 佣人被顾时宴吼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就都纷纷退散开了。 顾时宴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他看着外面白雪皑皑的样子,心中不免惆怅起来。 短暂的思绪之后,他对佣人命令说:“照顾好太太,我出去一趟。” 顾时宴交代完,他就离开了锦园。 身后,佣人忍不住提醒说:“先生,早餐,你还没吃早餐。” 顾时宴听到了佣人的声音,却并没有回话,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在车子里坐了好久,然后驱车去了黎绍的诊所。 黎绍亲自出门迎接得他,将他带到了办公室里。 看顾时宴胸口扎满了碎玻璃,黎绍边处理边开口问说:“又是招惹了哪个美人儿,将你弄成这样了?说吧,是不是又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顾时宴明显的心情不悦,他瞥了一眼黎绍说:“话多。” 黎绍不再言语,沉默的为他包扎。 等弄好了,黎绍一边收拾桌面,一边说:“是家里那位弄伤的吧?” 顾时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他沉默,黎绍瞬间就明白了。 黎绍叹一口气提醒说:“看样子是她扎的吧,她可真没留情,但凡碎玻璃再长一点儿,你今天恐怕就穿心而死了。” 顾时宴听得烦躁不已,忍不住出声嗤说:“就你话多,不说会死吗?” 黎绍挥挥手说:“得,你不想听,那我还不管了呢。” 顾时宴已经站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带血的衬衫又问说:“有没有衬衫?” 黎绍停下手中工作,抬头看了一眼他说:“衬衫没有,打底衫有一件,但没你的贵,你要穿就去拿,不穿就算了。” 这个时候了,顾时宴也没有嫌弃的必要了,他问说:“在哪儿?” 黎绍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柜子说:“里面,自己去拿。” 顾时宴走过去,打开门时,一个小塑料包装的东西掉了出来。 他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随即又放进了柜子里,同时忍不住提醒说:“注意身体,最好找个女朋友。” 黎绍闻言,白了他一眼说:“多管闲事。” 顾时宴将自己的衬衫褪下,一把丢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换上打底衫,又披上西装和大衣就出去了。 黎绍见他离开,看着他背影好久,末了,又摇了摇头。 顾时宴离开诊所,又驱车去了公司。 最近因为钟意在家里,他已经将很多工作都给搁置了。 想到钟意的态度,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公司处理公事比较好。 去到办公室,楚尧送来了一堆又一堆待签字的文件。 顾时宴原本还能耐心的签字,可是到了最后,他索性就不签了。 他靠在椅背中,闭上眼睛时,脑子里却全都是钟意的样子。 她哭,她闹,她精神失控…… 顾时宴越想越烦躁,抬手就砸掉了手边的烟灰缸。 就是这时,楚尧正好推门进来了。 烟灰缸滚到楚尧的脚边,他低头用手给按住了,随后拿起来,又往办公桌前走。 顾时宴看着楚尧一步步走近,随即拧眉道:“捡什么?砸了。” 楚尧并没有听顾时宴的话,而是将烟灰缸放到了办公桌上并问说:“顾总,您心情不好,是不是和钟秘书吵架了?” 开门见山,问得相当直接。 估计整个公司,也只有楚尧敢这样和顾时宴说话了。 顾时宴闻言直起了身体,他转动着笔杆,目光中凛冽着冷意说:“楚尧,你不觉得你管得有些多了吗?” 楚尧笑起来 说:“顾总,您别打趣我了,最近确实管得有些多了,钟秘书不回来,我工作量可是平常的三倍不止了。” 这些话,顾时宴却并不在意,他微眯着双眸说道:“楚尧,说人话。” 楚尧在自己手底下做事多年,他的性格,顾时宴多少有些了解。 楚尧当即收敛起吊儿郎当,他告诉顾时宴说:“顾总,放钟秘书自由吧。” 是劝慰,也是心疼钟意。 楚尧是旁观者,他觉得顾时宴确实做得有些太过了。 顾时宴听到楚尧的话时,面色当下就冷冽了下来,他将钢笔直接对着楚尧的脸就丢了过去:“我看这个助理,你也是不想做了吧。” 楚尧没有躲,笔杆砸在了他的鼻梁上,顿时就红了起来,他垂着头,压低了声音说:“如果我不做助理,顾总就能放过钟秘书的话,那我就不做这个助理了。” 这是这么多年,楚尧第一次违逆顾时宴。 顾时宴当下就站了起来,大吼说:“楚尧,你是不是疯了?” 楚尧很平静,他站在水晶灯下,目光淡然的对着顾时宴说:“顾总,钟秘书太可怜了,您犯不上对她这样。” 顾时宴好笑:“嫁给我,她有什么可怜的?” 第256章 喝酒对峙,跳下二楼 顾时宴被楚尧的话说得生气了,情绪明显的不悦起来。 楚尧站在灯下,目光静静的看着他说:“顾总,钟秘书不愿意嫁给你,您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从未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话,更何况还是自己身边的下属。 一时之间,顾时宴竟有些不敢相信是楚尧在对他说话。 半响了,他才说:“滚出去!” 楚尧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提醒说:“顾总,忠言逆耳,如果您坚持这样,伤害得只会是你们彼此,您又何必这样呢?” 顾时宴本就心情不好,楚尧又往枪口上撞,他实在没办法忍了,抄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砸到地上说:“我说了,滚出去!” 楚尧知道劝解没用,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而办公室里的争吵,还是引来了外面不少人的围观。 楚尧出去的时候,不少人纷纷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顾时宴坐回到办公椅中,他愤怒的将桌子上的文件都给挥掉了地上。 他很生气,胸口的伤口也被牵扯到了,他捂着胸部,任由疼痛悄无声息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渐渐的,顾时宴的身上出了一层的汗水。 他脸上发烫,脑子里却还是在想着钟意,想着楚尧的话。 他真的做错了? 他真的是强人所难吗? 可是怎么会呢? 钟意想要的,不就是他给的名分吗? 对,她一定是希望这样的,她并不是真的想离开他,她只是因为钟家人的事情才会生他的气。 顾时宴将自己安抚好后,又蹲在地上将文件给一片一片的捡了起来。 他开始处理工作,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不知不觉,就这样到了晚上。 他甚至一天都没有吃饭,楚尧也并没有过来喊他,倒是中途有两个女下属来过,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但是为了钟意安心,他将两个女下属给赶出去了。 眼看着天黑了,顾时宴才停下手中工作。 他撑了撑懒腰,又想到了钟意。 早上才吵过了架,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怎么样了。 正想着,锦园佣人就打来了电话。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能打这个电话,证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顾时宴很快接了电话,开口问说:“怎么了?” 佣人紧张的声音传来说:“顾总,太太吃过晚饭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了,我一直让她开门,她都不理我,但是我闻到了酒味,我……我怕她……” 佣人话都还没有说完,顾时宴就直接说:“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 他拿了车钥匙,又披上大衣后就离开了公司。 驱车回到锦园时,门口闹哄哄的。 佣人见顾时宴回来了,忙迎上前说:“先生,您快去看看吧,我怕太太想不开会做傻事。” 顾时宴闻言,脚下的动作更大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大厅冲去,然后“噔噔噔”的跑上楼。 卧房门口围着几个佣人,正在低声哀求钟意开门,可是屋子里却不见回音。 顾时宴过来,沉声说:“都让开。” 佣人纷纷退开,他不由分说就开始踹门。 在狠狠地猛踹之后,门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得顾时宴心跳都漏了一拍。 钟意坐在地上,腿边放着一瓶白酒,整个屋子里,都是刺鼻的酒精味道。 顾时宴快步走过去,却没想到钟意更快的撑着轮椅站了起来,她单脚跳到了窗户处。 窗户是打开的,开得很敞亮,冷风直往屋子里灌。 顾时宴只穿着西装,此刻被冷风沁得有些发抖。 “小意,你过来,我抱抱你。”顾时宴不敢再靠近,温柔目光望着钟意轻声哄说。 钟意的手撑着窗台,她的脚边放着一个小凳子,她只要踩上去,就能轻易而举的爬上窗户,然后跳下去。 似乎是精心布好的一切,就等着顾时宴回来了。 也不知道钟意喝了多少酒,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被随便挽起的头发,此刻也是凌乱的裹住了瘦弱的面颊。 在锦园待了这么久,顾时宴好吃好喝的让佣人伺候着,可是她仍旧是那么瘦,风拂来时,睡衣被吹得贴到了身上,就好像她只剩下一具骨干了一样。 顾时宴心头慌得厉害,他一点点往前挪动,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小意,过来,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蛋糕。” 钟意非但没有向他走近,反而还一脚踏到了小凳子上,此刻,她就站在窗户旁边,只需要轻轻往外一跃,她人就出去了。 顾时宴心头一震,忙停住脚步问说:“钟意,你想干什么?” 钟意坐在窗台上,还没痊愈的那条腿吊在空中,她回过头来看着顾时宴,满目的疮痍和悲伤,她沙哑着声音说:“顾时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顾时宴哪里有思考的时间,他顺着钟意的话就说:“放,我放你走,但是你先下来好不好?” 钟意单薄的睡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的头发也凌乱的裹住了她的面颊。 顾时宴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听到她自嘲的笑了起来说:“你又想骗我。” 顾时宴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他说:“没有,我没有骗你,你下来,下来我就放你走,钟意,我说的是真的。” 钟意看着他,笑声淡淡道:“可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顾时宴的呼吸哽住,他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钟意已然将身体往后仰去。 她那样坚决、不留余地的就倒了下去。 “钟意,你混蛋!”顾时宴冲着窗户大跑过去,然后撑在了窗台上。 目光往下,他看到钟意就倒在草坪上,她身旁很快就流出了鲜血来。 顾时宴的手往下,半个身子都从窗户探了出去,他眼睛往下,眼球充血,好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 “你就那么恨我,宁愿死,也不肯再相信我一次吗?” 泪水溢出眼眶,往下落下,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几个保镖冲了进来,扒住了快从窗户上掉下去的顾时宴。 “先生,您别这样,先看看太太要紧。” 顾时宴挣扎:“放开我,都给我滚!” 保镖松开了他,他从窗户上起身,飞一样从卧房里冲了出去。 楼下,草坪。 顾时宴来到钟意跟前,他看着趴在地上的钟意,她的身旁到处都是血。 他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开始发抖。 他蹲下来,不敢伸手触碰钟意,只是低哑着声音喊她的名字:“小意,小意……” 他跪在地上,弓着腰用自己的脸去贴钟意冰冷的脸颊,可是后者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的脸上有泪,濡湿了钟意的面庞,他伸出手去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他压低声音问她:“你就那么不愿意留在我这里吗?非要用这种方式来逼我妥协吗?可是你明明知道的,我不会轻易放你走的,我说过的,我会娶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钟意的思绪迷迷糊糊的,她掀开了沉重的眼皮,看到了跪在自己面前的顾时宴,她听到了他的话,她艰难的张嘴,对他说:“我……恨你。” 顾时宴听到她的话,脸色阴鸷了几分,可他还是决绝的告诉她说:“恨我?恨我,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他说完,就转过身对身后佣人吩咐说:“让黎绍过来。” 佣人赶忙说:“先生,已经打过电话了。” 顾时宴轻轻捞起钟意的身体,他抱起她,大步往楼上走去。 他将她抱回到了卧房里,在明亮光线下,这才看到她流血的地方是额头。 所幸钟意是在二楼往下跳的,高度并不算高,她伤得也不是很重,只是腿上的伤口又开裂了,手心也有渗血。 很快,黎绍过来了,他为钟意的伤进行了处理。 处理完后,顾时宴就让他走。 黎绍没立马离开,只是吩咐说:“她的肋骨也伤到了,最近要好好休息,你最好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顾时宴并没有回头,他说: “我知道了。” 黎绍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摇摇头离开了卧房。 有些事,他也很想劝一劝,可是他知道劝说也没用,索性就不说什么了。 钟意安安静静躺在大床上,她额头上包了纱布,手心也换了药,腿上也做了简单的缝合处理。 黎绍还开了些口服药,就放在床头,还写了很详细的用药剂量。 顾时宴就坐在床边,他握着钟意没受伤的那只手,他一直低头看着她。 她睡颜乖巧,一点儿也不像刚刚要跳楼的她。 大概是酒精和受伤的原因,钟意就这样一直沉睡着。 也或许,她只是不想醒来。 顾时宴没有追究她是真睡还是假睡,但他寸步不离的待在床边。 有佣人进来时,他开口吩咐一句说:“去联系工匠,把家里的窗户都封了。” 佣人怔愣了下,有些不敢接话。 顾时宴转过头,目光阴冷扫视她一眼说:“听到没有?” 佣人一身汗津津的,赶忙承应下来说:“知……知道了。” 一直没等到钟意醒来,顾时宴也并不逼迫她。 他猜想,她大概是不想看到他,所以在装睡。 他不在意,抱起她去了另外的客房。 佣人连夜找来了工匠,将卧房里的窗户给封死了。 等封好了,顾时宴又把钟意抱了回去。 他坐在床边,拿钟意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他视线淡淡看着她的睡颜说:“小意,我封了家里的窗户,我知道你会怪我,但是我不想你再出意外了。” 说着,他眼中就溢出了眼泪来。 钟意的手指感觉到炙热的眼泪,她指尖微微动了动,顾时宴明显察觉了,但他并不说什么。 后半夜,他躺上床,将瘦小的钟意搂进怀中,他的唇贴着她的头发,声音低低的说:“我以后都会陪着你的,不会再离开你一步了。” 钟意没有说话,可眼泪却从眼眶滚了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宴忽然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摸过手机看一眼,是一个陌生电话。 他不想接,就拒接了。 可是很快,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才不耐烦的接起,声音压得低低的说:“谁?” 电话那边,是一个温软的女声:“时晏,是我。” 第257章 情绪不佳,生病抑郁 熟悉的声音,顾时宴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 “有什么事吗?”他并没有立马挂断,而是声音冷冷的问着。 但同时,他也从床上起来,然后来到了落地窗前接电话。 即便刻意走远,但是他和苏云禾的电话内容,钟意也还是听到了。 苏云禾似乎是哭了,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她说:“时晏,你说过的,如果我有困难,你会帮我的。” 顾时宴说:“是,我是说过这句话。” 他将手机放在肩窝里,用脸夹着。 手中,他摸出一根烟,然后点燃了。 吞云吐雾中,他的视线有些迷离。 苏云禾喜极而泣:“我不是有意想要打扰你的,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时晏,我回去争孩子的抚养权,可是他们不给我,婆家人一起欺负我,甚至让我连孩子都见不到,我想让你帮帮我,让我见见孩子,再要回孩子的抚养权。” 顾时宴抽了一口烟,沉思了一阵儿后,才轻声开口说道:“嗯,我可以帮你。” 苏云禾感激得不行:“谢谢你,谢谢你。” 顾时宴的声音还是没有多少温度,他说:“挂了。” 苏云禾赶忙又说:“时晏,你能现在就过来吗?我现在就在婆家楼下。” 顾时宴犹豫了下,才开口说:“嗯。” 他没多想,只因为苏云禾在潼城,他现在赶飞机过去,确实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他才同意了。 苏云禾都快哭了:“时晏,你真好,只有你不计前嫌的还能这么对我了,如果不是你妈妈当初说我配不上你,我也不会离开柏城,离开你。” 顾时宴又猛吸了一口烟,他淡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别再提了。” 苏云禾声音苦涩的说道:“我只是后悔,当初没有再坚定一点儿。” 顾时宴不想再听,一把就将电话给挂了。 站在落地窗前将一根烟吸完之后,顾时宴回过身走到了床边。 他并没有再躺上去,而是看着钟意露给他的后背说:“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钟意并不回答,但她也并没有睡着。 顾时宴知道她没有睡着,就轻声说:“我知道你没睡,我要去一趟潼城,去处理苏云禾家里的事情,等处理好了,我就回来了,你在家里乖乖的,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钟意还是不肯回答他,甚至连头都不愿意回。 顾时宴知道她恨自己,他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绕到大床的另外一侧,他轻轻俯身在钟意面前,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 再站起身后,顾时宴站在床边看了钟意好久好久。 末了,他才转身离开了卧房。 下楼后,已经有佣人在准备早餐了。 看顾时宴下楼了,佣人很是意外:“先生,您今天起这么早吗?” 顾时宴一边穿衣服,一边仔细的交代说:“我有事情要去处理一下,可能晚上才会回来,太太一夜没怎么睡好,一定要多多留意她。” 佣人忙声承应说:“知道了,先生。” 顾时宴还是不太放心,吩咐说:“留两个佣人在房间里陪她吧,昨晚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 佣人低头回话说:“好。” 顾时宴穿好衣服,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随即阔步离开了。 …… 顾时宴走后,钟意是在九点从床上爬起来的。 她浑身没什么力气,可久躺着也不舒服,她就想着活动活动。 有两个佣人一直在房间里陪着她,她感觉不舒服,但也不多说什么。 看她有了动作,佣人赶忙涌了过来:“太太。” 钟意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了,一张口,声音沙哑得不行:“帮我倒杯水吧。” 佣人赶忙就照做了。 端来水后,钟意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 佣人看她瘦得脱相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睛提醒说:“太太,您还是多吃点东西吧。” 钟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不用了,我不饿。” 她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并非想用绝食来对抗 。 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她太压抑了,太难受了。 昨晚喝了酒,她就想着一死了之算了。 可是二楼跳下去,竟要不了她的命。 佣人见她这样,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 白天一整天,佣人接到了顾时宴的十几个电话。 每一通电话,都是过问钟意状况的。 问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笑,有没有说话,有没有再伤害自己…… 佣人都一一回答了。 中午,钟意勉强吃了一小碗米饭,就着青菜吃的。 吃完了,她就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一看就是一下午。 房间的窗户被封死了,好在还有落地窗有自然光落进来,不然钟意觉得自己是真的会疯掉的。 渐渐的,暮色悄然降临。 钟意回头,冲身后的佣人笑了一声说:“我饿了,吃晚餐吧。” 佣人见钟意主动提起,喜不自胜道:“好,我这就推太太下楼去用晚餐。” 到了楼下,钟意规规矩矩的坐在餐桌前,等待着佣人的伺候。 她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用自己做的日子。 可坐在餐桌前,她就情不自禁的开始回想好多事情。 想着想着,心中就莫名的压抑起来。 在最后一丝暮色落下时,顾时宴从大厅外面走了进来。 他行色匆匆的,一看就是赶着时间回来的。 他手中拎着个袋子,不知道装了什么。 钟意看到了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佣人迎上前,接过顾时宴脱下来的外套说:“先生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时宴从进门开始,目光就落在钟意的身上的,他轻声说:“嗯,忙完了就回来了。” 佣人去挂衣服了,顾时宴就拎着小袋子走向了钟意。 刚将袋子放在桌面上,顾时宴还没说话,钟意仰起来的脸上就布满了泪水。 她双眸湿润的看着顾时宴,仍旧一句话没说。 顾时宴怔愣了一下,忙走到她跟前,握住了她的手询问道:“怎么了?” 钟意仰起脸,声音暗沉喑哑:“哥哥,你过得好吗?” 顾时宴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他握紧钟意的手,声音重重强调说:“钟意,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钟意眨巴着眼睛,泪水大颗大颗滚了下来,忽地,她又才说:“爸爸,你是爸爸。” 说着,她就扑进了顾时宴的怀中,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声音哽咽的喊着:“爸,你为什么才过来啊?你不要小意了吗?小意再也不调皮了,以后只跟在爸爸身边好不好?” “爸爸,你能不能不要不要小意啊?小意知道错了,小意再也不意气用事了。” 顾时宴听到这些话,心里软踏踏的,他没有了火气,伸手覆着钟意的头顶,温柔的说道:“乖,没事了。” 钟意在顾时宴怀中抬起头,眼中蕴含着漩涡一样,她看着他,忽地惊讶道:“允洲哥哥?” 顾时宴怔怔愣愣的低头看她,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钟意继续追问:“允洲哥哥,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吗?” 正准备上菜的佣人站在一旁,看到钟意这样,有些不敢再上前了。 顾时宴知道钟意又情绪失控了,他并不责备她把他当成了陆允洲。 他弯腰,将钟意给抱了起来。 迈步上台阶上,钟意竟然乖乖的靠在顾时宴怀中,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他忍不住想,所以是他就不行? 如果是陆允洲,钟意就会很听话? 要说心中没有生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钟意这样,顾时宴实在对她发不出火来。 到了楼上,顾时宴将钟意放到床上,他坐在床边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久,他才淡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就转头倒个水的功夫,顾时宴端着水杯再回头时,就看到钟意在狠狠地咬自己的手臂,都咬出鲜血了,她都没有松嘴。 她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疯狂的啃咬着自己。 顾时宴怔住,睁大了瞳孔。 钟意咬完了,又将被套不停的往自己的嘴里塞。 顾时宴三两步过去,想要拿下钟意手中的被套,可是她的力气却出了奇的大,他半天都没有拿走。 等好不容易拿走了,钟意又呆呆愣愣的盯着洁白床单。 顾时宴还没开口问什么,她就不受控制的开始用手打自己的脸。 “钟意,你在干什么?你别吓我行不行?”顾时宴按住钟意的肩膀,制止了她打自己的行为。 钟意木讷在床上,眼神惊恐的盯着顾时宴说:“魔鬼,你是魔鬼,你离我远点,远一点。” 她不住的往后退,顾时宴想靠近她,却是枉然。 她已经精神恍惚了,一会儿叫着子衿,一会儿叫着妈妈,一会儿叫着陆允洲,一会儿又认出是顾时宴。 顾时宴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赶忙去外面吩咐佣人说:“去打电话,让黎绍赶紧过来。” 佣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不敢怠慢,小跑着就下楼去了。 顾时宴回到卧房,他想安抚钟意,可是她却不停的丢着东西。 枕头、被褥……通通被她丢到了地上。 她用力之大,让她刚刚被包扎的额头又渗出了鲜血来。 黎绍很快过来了,他为钟意打了镇定剂后,她就睡着了。 忙完了之后,黎绍拉着顾时宴到了书房。 “时晏,我必须好好跟你聊一聊了。” 黎绍的神情很是严肃,难得看他这样,顾时宴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好。 “她怎么了?”顾时宴站在明亮光线下,俊朗的面庞上都是忧惧。 黎绍叹了一口气,他说:“钟意抑郁了。” 顾时宴有些茫然,疑惑问说:“怎么会呢?” 黎绍说:“你看她在锦园住的这一个月,她有过高兴吗?除了生气和发火,她还剩下什么?你将她关在这么狭小的房间里,不说是她,就是我,我也得抑郁了,时晏,我跟你是朋友,我知道这些话我不应该讲,但是在我看来,我觉得你还是放她离开锦园吧,再这么下去,她早晚会死在你这里的。” 顾时宴低下头,却听不进黎绍的一句劝解,他低着声音说:“不,钟意是我的,她就应该住在锦园,她不能离开我。” 第258章 那你教我,怎么爱你 黎绍见顾时宴还在固执,忍不住出声提醒说:“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她已经不爱你了,爱你的那个钟意,早就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作为局外人,黎绍确实觉得当初钟意对顾时宴的爱太过疯狂了,可是现在,早就不一样了。 现在疯狂的那个人是顾时宴。 顾时宴根本不想听黎绍的话,他只是说:“我不会放她离开的,她离开了我,她就会飞走的,你知道吗?” 黎绍上前来,他抓住顾时宴的肩膀狠狠地抖了抖,他想让他冷静:“时晏,你别冥顽不灵了,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在你这里的,你忍心看着她去死吗?她也早已经不爱你了,你认清现实吧,柏城那么多好姑娘,没了她一个钟意,你又何愁遇不到第二个钟意呢?” 顾时宴有些犹豫了,他低下头,他不敢去看黎绍的眼睛。 好久之后,他才颤抖着声线问说:“你告诉我,她要怎么样才能好起来?怎么样才能不死?” 黎绍松开了顾时宴的肩膀,他说:“她念过哪些人的名字,你让她都见见吧,或者说,你放她回那些人身边,她自然就会慢慢好转了,如果一直留在你这里,她早晚会出事的。” 顾时宴走到窗户前,他看着被钉死的窗户,他摸出一根烟点上后,才回了黎绍的话说:“陆允洲不行,我不会让她见陆允洲的。” 黎绍还是不放心,追到了顾时宴身旁来:“你这样关着她,她是真会出事的,你别那么固执了,行不行?” 顾时宴不肯接话,自顾自的吸着烟。 黎绍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嘱咐说:“算了,我反正也劝不了你,其中利害,我都已经给你说清楚了,你自己做一个决定吧,你是想要她行尸走肉的一样待在你身边,还是想要她开心快乐的活着,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黎绍离开以后,顾时宴在书房一个人待了挺久的。 一根烟熄灭了,他就又点上一支。 反反复复的,他大概抽了十支左右,才离开了书房。 来到外面,他吩咐佣人说:“去给白秋打电话,让她连夜过来一趟,不来的话,就让司机去请。” 佣人说:“好。” …… 白秋过来的时候是十点,外面正好在下雪。 她被佣人带着进到客厅时,顾时宴正在客厅里把玩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很入迷的样子。 白秋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顾时宴,他已经洗过澡了,纯灰色的家居服穿在身上,衬得他英挺贵气。 见白秋进来,顾时宴站了起来,他不会讨好人,就看着她僵硬的喊了一声:“阿姨。” 白秋没有理会,瞥了他一眼后,就对佣人说:“带我去楼上,我要见我女儿。” 佣人有些尴尬,看了看顾时宴,见他点头示意后,佣人才敢往楼上走:“那请随我来吧。” 白秋被带到楼上,佣人指了一下钟意所住的房间。 她站在屋子外面,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终于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只开着床头灯,光线很昏沉。 白秋走到床边,看到瘦得脱相的钟意,眼泪水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她哽咽不已。 钟意已经醒过来了,她视线定在天花板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秋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小意,是妈妈。” 钟意听到声音,这才回过头来,她看着白秋,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恨意:“顾时宴,你又来干什么?你是不是非要看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啊?” 白秋惊恐不已,忙伸手去抚摸钟意的面颊:“小意,是妈妈啊,是妈妈。” 钟意抬手就抓白秋的手:“你放开我,你不许碰我!” 白秋哭红了眼睛,崩溃得不行:“小意啊,你这是怎么了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连妈妈也不认识了吗?” 钟意在床上板动,见白秋不收回手,她往大床角落缩去,她快摔倒时,白秋赶忙起身往后退:“好,我不靠近,我不靠近。” 钟意这才渐渐平复了心情,她缩在被子中,哭得泣不成声。 白秋不敢再上前,依依不舍的看了好几眼钟意后,这才离开卧房下了楼 。 顾时宴还在楼下,刚听到楼梯传来响动,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白秋就已经三两步的冲到了跟前来。 她跪在顾时宴的面前,苍白无力的出声哀求说:“顾先生,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的女儿吧,她这辈子没做过坏事,她就只是喜欢错了人,求求您了,您不要再折磨她了。” 白秋的脸上布满沟壑,鬓边的头发也白了。 她这个年纪,却比同龄人看着苍老了十岁。 顾时宴被她的行为吓到,赶忙起身去搀扶她:“阿姨,您先起来。” 白秋眼神坚定的盯着他说:“你要是不放过我的女儿,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起来的。” 顾时宴见白秋耍无赖,有些无奈起来,他站直身体,视线往下看着她说:“阿姨,您是长辈,您这样是干什么?” 白秋也不想这样,她已经没办法了,她不忍心钟意再受苦了。 她苦苦哀求着说:“您放过她吧,她已经很苦了,您就别再逼她了,她没有对不起你啊。” 顾时宴俯身下来问:“阿姨,她要是走了,那您告诉我,谁来做我的新娘?” 白秋仰起脸,不解的说道:“柏城那么多名门闺秀的女孩,以你的身价,随便找一个都比钟意的条件好上千倍,万倍,您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顾时宴弯腰想再一次搀扶起白秋,可后者不肯,他索性就放弃了。 他说:“阿姨,我喜欢钟意,这一辈子,我只会娶她,除了她,我谁也不会娶的。” 白秋听到这话,当下就崩溃了,她大声吼说:“你哪里是喜欢她,你分明就是想害死她,她已经成这样了,你到底还想让她怎么样?” 顾时宴的面色阴沉下来,他坦坦荡荡对着白秋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她,是她不听话,是她不肯留在我身边,您应该劝解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白秋站起身,扑到顾时宴跟前就踢他、打他:“疯子,神经病,没教养的狗东西,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佣人见状,赶忙上前来拉白秋。 顾时宴没有对白秋还手,他只是任由她发泄着怒意。 白秋被拉开了之后,顾时宴整理好自己的家居服和发型,他对白秋说:“刚刚我算是让您发泄过了,既然您不想再陪钟意说话,那我就让人送您回去。” 话落,他转身对架住白秋的佣人说:“送阿姨回去。” 白秋被两个佣人架着往外面走,但是她一直不肯停嘴,一直在骂着:“顾时宴,你个畜生,你早晚会遭报应的,畜生,畜生。” 顾时宴坐回到沙发中,他脸上被白秋挠了两个印子,他并没有去管,而是用手心捏住了眉心。 他的情绪太乱了,身边无数人都在劝解他放了钟意。 可是怎么能放呢? 他一放手,钟意就会像是脱了钩的鱼一样,消失在茫茫大海里,他恐怕连找,都找不到了。 在楼下坐了一会儿,顾时宴就上楼去了。 钟意情绪不是很好,他也很怕会去打扰到她。 可是,他还是想去看看她。 小心翼翼推开卧房门的时候,钟意正坐在大床的角落,她仰起脸看着天花板,手跟随着一点一点的。 嘴里还在数着数字:“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 顾时宴走近,在床边轻轻坐了下来。 盯着钟意看了很久,她的脸很小,眼睛里空洞洞的,像是有泪,又像是没有。 终于忍不住了,顾时宴出声轻轻的喊了她一声:“小意。” 钟意听到声音,她放下了数星星的手,然后看向了顾时宴。 她的眼中没有恨意,却覆上了一层浓浓的水汽。 好久,她忽地开口说道:“允洲哥哥,你回来啦。” 说这句话时,她虽然脸上有难过,可更多的,还是喜悦。 顾时宴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挺喜欢陆允洲的? “你很想他吗?”终于没忍住,顾时宴问了出来。 钟意歪着头,看着顾时宴半响,似乎有些不理解他问题的意思。 她从床边爬过来,坐到了顾时宴的跟前,然后抓住 他的大手,她又抬起另外一只手去指天花板说:“允洲哥哥,我在数星星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数啊?” 顾时宴就当没有听到钟意的话,他看着她柔美、清丽的侧脸轮廓说:“婚纱照的预订已经下来了。” 钟意扭过脸,好奇的看着顾时宴问道:“什么婚纱照?” 顾时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的,总之很认真的回答她说:“我们要结婚了,拍了照片,我们结婚的时候用。” 钟意皱起了眉心,但是脸上也露出了娇羞,她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允洲哥哥,我还小呢,我还不能嫁给你。” 顾时宴蹙着眉心,似乎有些生气了,他反抓住钟意的手腕,他厉声对她说:“钟意,你是真的把我当成陆允洲了吗?还是故意这样,想要气我的?” 钟意被他抓得很疼,她皱着眉头,眼睛无辜的看着他说:“允洲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好像怪怪的啊。” 顾时宴看钟意痛苦的样子,他非但不松手,反而还将她的手腕攥得更紧了。 直到钟意发出痛苦的低哼声时,他眼神锋锐的凝着她说:“我!是顾时宴。” 他声音重重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字,致使得钟意看着他半天后,终于回过了神来。 她感觉很痛苦,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头,然后大声对顾时宴说:“放开我,顾时宴,你放开我,我好痛苦,你给我一个了断吧。” 顾时宴知道钟意清醒了,他猛地将她抱到怀中,他的唇贴着她软软的耳朵说:“钟意,我舍不得,你别折磨我了,我对你不好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啊?” 钟意挣不开,就靠在顾时宴的肩膀上,她仰起来的脸上都是泪,她哽咽着说:“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顾时宴近乎卑微的哀求说:“那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去爱你,好不好?” 第259章 拍婚纱照,计划逃跑 钟意觉得好累,好窒息,她已经没力气去挣扎了,她靠在顾时宴的肩头,听着他的哀求,她觉得很可笑。 “顾时宴,爱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去教?就是我会,我也不会去教你的。” 顾时宴推开了钟意,他眼睛猩红的质问她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告诉我!” 钟意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倔强:“我说了,我要自由。” 又是这句话,顾时宴都听腻烦了。 他拒绝得很干脆说:“不用想了,不可能的。” 话说完,他就站了起来。 从床头柜上拿过药后,又接了一杯水。 顾时宴递到钟意面前说:“吃了药睡觉吧。” 看着白色的药丸,钟意不解的问说:“我又没有病,我为什么要吃药?” 看得出来,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抗拒。 顾时宴知道钟意抑郁的事情不能随便告诉她,就没有解释,只是说:“我不会害你,你吃就是,吃了睡眠能好一些。” 钟意盯着那药丸,她无比笃定道:“我没见过这样的安眠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助眠的药,顾时宴,你又想要骗我!” 顾时宴问她:“那你到底吃不吃?” 钟意情绪上来了,她抬手就把水杯和药都给打掉了,她非常抗拒的吼说:“我不吃,你又想害我,我不会相信你的。” 水杯掉在床单上,濡湿了一大片床铺。 顾时宴隐约有些生气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让佣人过来将床单给换了。 换好之后,他又坐在床边哄着钟意说:“真的是助眠的药,黎绍专门开给你的。” 钟意根本不想听他说了什么,拒绝得很干脆说:“我不会吃的,除非你杀了我。” 顾时宴没了办法,他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后,就放弃了逼迫钟意吃药。 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只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末了,他起身离开卧房,然后去书房给黎绍打了电话。 “她不肯吃药,应该怎么办?”顾时宴问得干脆直接。 黎绍想了想说:“那就把药放在她喝的牛奶或者吃的东西里,这样也是可以的。” 顾时宴说:“知道了。” 要挂电话之前,黎绍赶忙问上一句:“你想好怎么做选择了吗?” 顾时宴没有回答,就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他想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的。 他不会放钟意离开,但他也不会让钟意死在自己这里。 他会跟她结婚,会对她好,会让她慢慢的康复。 在书房抽了好几根烟后,顾时宴的电话铃声响了。 他看一眼就接了起来,对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边说:“顾先生,明天是一个很不错的天气,拍婚纱照的话,就是要阳光充足的时候去拍,明天我们会早点过来给钟小姐化妆的。” 顾时宴想到快要结婚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心中有些期待,他所有的坏心情在这一刻都消散了。 他淡笑说:“好。” 对方说:“那顾先生,明天见。” 顾时宴应了一声说:“嗯。” 电话挂断之后,顾时宴有些抑制不住喜悦的就回到了卧房。 他躺上床,从身后将钟意给紧紧搂在怀中。 他知道,她没有睡,所以就在她身后轻声开口说道:“明天去拍婚纱照,今晚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化妆。” 钟意没接话,用沉默面对顾时宴的一切期待。 顾时宴也不强求她一定要回应,抱着她,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佣人就过来敲门了。 顾时宴睁开眼,听到门外的佣人说:“顾先生,五点了。” 借着微弱光亮,顾时宴看一眼怀中的钟意,他应一声说:“知道了。” 钟意其实这一夜都没有睡着,她想了很多。 她觉得拍婚纱照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逃跑机会。 顾时宴从床上起来,他将手探进被窝里去摸钟意盈盈一握的腰,他轻声问说:“醒了吗?” 钟意哑着声音回了一句:“嗯。” 顾时宴笑了:“ 醒了就好,你先洗漱,等会化妆师就来了,你很久都没有化妆了,今天一定会很漂亮的。” 钟意从床上坐起来,她没看顾时宴一眼,只是淡声说:“也许吧。” 顾时宴见她态度不冷漠,心情也好了很多,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乖,我下楼去一下。” 钟意点了点头,没多说别的。 顾时宴下床后,还吻了下钟意的额头。 刚洗漱好,化妆师就上来了。 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朴素女孩,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 钟意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瘦得脱相不说,眼中也没有任何的光亮。 就好像,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化妆师小心翼翼的为她妆扮着,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点点的变得惊艳起来,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以色侍人的年纪,早就已经过去了。 她的眼中,只有历经沧桑后的悲怆。 化妆师看着镜子中的钟意,忍不住夸赞说道:“钟小姐,你的皮肤真好,脸也很小,等会儿拍婚纱照的话,一定会很上镜的。” 钟意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随即问说:“我们等会儿去哪儿拍?” 化妆师也没有藏着掖着,实话实说道:“顾先生交代的,说是外面冷,就在锦园里拍。” 钟意的神情落寞下来,化妆师很会察言观色,还以为钟意是不高兴了,赶忙说道:“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看了,锦园挺漂亮的,而且还有雪,不会像去外面摄影那样,大家拍得都千篇一律的,锦园的风景,是独属于你们的。” 钟意开心不起来,只是说:“我想见见顾时宴。” 化妆师怔了怔,她说:“顾先生在隔壁妆扮呢,等他弄好了,他会过来见你的。” 钟意不再说什么,乖巧的配合着化妆师。 妆容化得很清透,并不是那种大浓妆,钟意底子好,也很适合这种妆容。 太久没打扮了,就连她自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由的失了神。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她还能这样漂亮。 化妆师又去找婚纱,为钟意穿上。 洁白拖地的婚纱裹着钟意娇小的身躯,她头上戴了头纱,衬得她像是一个公主一样。 钟意站在镜子前,化妆师为她整理着裙摆。 整理好了后,她不停的夸赞着说:“钟小姐,您真漂亮。” 钟意冲她微微一笑说:“谢谢。” 天已经亮了,落地窗外面的光透了进来。 化妆师转头,这才看到被封死了的窗户。 她怔愣了一下,表情明显的充满了疑惑。 看似华丽的殿堂里,没想到还关着一位公主。 化妆师不敢揣摩有钱人的乐子,只是一心一意的想着服务好每一对新婚情侣。 不多时,顾时宴收拾好了,他过来敲门。 化妆师适时的退了出去。 顾时宴进来,看到站在镜子前的钟意,他被惊艳到了。 随着慢慢走近的步伐,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响亮了。 站在钟意身后,顾时宴看着镜子里钟意漂亮、精致的面容说道:“小意,你今天真漂亮。” 钟意没有接话,只是勉强笑了一下。 顾时宴扳过她的身体,凝着她深深的眼睛问说:“那你看看我,我帅吗?” 像是一个等待夸赞的小孩子一样,眼睛里充满了光亮。 钟意抬头打量顾时宴,他一身纯黑色高定西装,铮亮的皮鞋,头发梳了起来,领口的位置戴了一个领结。 钟意不说话,顾时宴就不停的追问:“帅吗?” 他没完没了,钟意不想听他一直聒噪,就点点头回答了一句说:“嗯,帅。”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顾时宴的这具皮囊却真的是无可挑剔的,甚至找不出来一点儿瑕疵。 他简单的化了妆,剑眉深目的,是所有女人为之倾倒的存在。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时宴笑了起来,他吻了吻钟意的额头,牵着她的手说:“等会吃了饭,我们就在外面拍,不会很辛苦的。” 他边说,边牵着 钟意的手往外面走。 可是钟意却顿住了脚步,她试探问说:“能不能去江边拍?” 顾时宴回过头来,皱着眉心问道:“怎么想起要去江边拍了?” 钟意睁眼说着瞎话:“下雪了,柏城的江景本来就好看,再加上冬天那边有鸟群,我想去那边多拍几张。” 顾时宴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说:“外面冷,只穿婚纱的话,我怕冻伤你。” 钟意笑容很深的说:“时晏,结婚就一次,我不想留下遗憾,你肯定也是一样的,你也想弄得很好,不是吗?” 她着急的抓住了顾时宴的手臂,像是生怕他不答应一样,还带了刻意讨好的意思。 顾时宴不是没察觉她的异常,可是她恳求自己,他就不忍心再拒绝她。 所以,他没有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说:“好,那就去江边拍。” 钟意见他答应,都快哭出来了。 顾时宴抱了抱她,对她说:“那你先休息会,我去楼下嘱咐大家收拾东西。” 钟意说好,就看着他出去了。 顾时宴到了楼下,让佣人带上火盆,保暖大衣,热水,热水袋,暖手器…… 他吩咐了好多,都是怕冷到钟意。 吃完早餐,一路人兴师动众的就出发了。 钟意坐在车子后排,被两个佣人一左一右的架着。 她这才发现,她想要逃跑是多么的困难。 到了江边,外面天寒地冻的,也确实很冷。 江面上也结了冰,钟意披着大衣站在江边,她想要不要从这里跳下去? 可是结了冰的江面,并不保证一定能摔死她。 她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顾时宴看到她站在江边发呆,就走了过去,然后揽住了她的肩膀问说:“在想什么?” 钟意回过头看他,却笑不出来了,她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说:“没想什么。” 顾时宴怎么会不知道她早上的讨好是想出来呢? 更知道她是在计划着逃跑。 可是,他也不傻,他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要拍婚纱照了。”顾时宴握住她的手说。 钟意回头看到一行人为他们的事情而忙碌着,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觉得可笑。 面对镜头,摄影师让他们摆着各种姿势,可是她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就是这时,钟意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停着的白色奔驰。 是陆允洲的车。 第260章 我了解你,营救失败 江边很冷,钟意拖着白色婚纱,站在雪地里却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陆允洲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她能看到,顾时宴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摄影师在前面还在不停的指挥着说:“来,钟小姐往顾总靠紧一些,笑啊,都笑,别太僵硬了。” 钟意麻木的站着,已经听不到摄影师的声音了。 顾时宴见她不往自己靠紧,索性他就贴向她。 摄影师看得一愣,顾时宴却微笑着,表示没关系。 拍了几张满意的照片后,佣人就拿着大衣上来往钟意身上披。 钟意心不在焉,心中在想着陆允洲会不会有什么行动? 他说过的,他会救自己。 钟意很相信他,可是她又不希望他以身犯险。 这时,钟意感觉自己冰冷的手指被人握住了,她抬头看去,看到了顾时宴正冲她微笑的样子。 天光沉沉,他就站在那里,英俊挺拔,眉眼带笑,好像从没有对她做过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开玩笑一样的语调说:“别人拍的都是亲密婚纱照,就我们两个拍得很素,不是牵手,就是搭手腕,你不想再多拍点吗?” 钟意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她猜不出来,她就顺着话说:“有点冷了,回去吧。” 顾时宴脸上的笑意敛了下去,他目光注视着钟意说:“不是你说的,结婚就一次,总不能留下遗憾的,不是吗?” 钟意怔愣着,她那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有什么遗憾。 就是有遗憾,她也只是遗憾爱上了他。 钟意不想过多解释,她往车边走,顾时宴却拽住了她的手,然后扳着她的身体对准了左侧的一个方向。 他从钟意耳朵旁边将手指伸到了她面前,他阴沉沉的语调在她耳畔响起说:“你看看那边,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钟意看过去,看到一排排的黑衣人,整齐划一的站着,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着。 倏地,她眼眶一热,泪水就滚了出来,她猛地回头,冲陆允洲的奔驰车看过去,她隐约可以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他,她眼含热泪,冲着陆允洲所在的方向狠狠摇头。 她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大概陆允洲也看到了侧边的人,所以迟迟没有动作。 顾时宴猛地掐住钟意的下颌,他咬牙切齿的对她说:“你跟了我六年,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 就当着摄影师、化妆师、佣人的面,顾时宴毫不客气的就对着钟意这样。 钟意不挣扎,只是不停的落着眼泪。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她做错了选择,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 顾时宴攥紧她,不顾她的腿还颠簸着,将她扔进了房车里。 白色奔驰车上。 陆允洲好几次拉车门要下来,副驾驶上的傅寒洲却都拽住了他。 “傅允洲,你冷静一点儿,现在还不是救她的时候,你以为现在冲过去了,两方人大动干戈后,你就能救下她吗?顾时宴他毕竟是柏城的厉害角色,你怎么跟他斗?” 陆允洲急红了眼睛,他压低声音痛苦的说:“哥,小意她现在在火坑里,她一直都在等我救她出去,今天这个机会难得,你难道要让我等到他们结完婚了,我才去救她吗?她会疯,会抑郁的。” 傅寒洲抬手拍了拍陆允洲的肩膀,他淡声说:“允洲,你现在冲出去,就是等于羊入虎口,你不但救不了她,还会将自己也陷进去,真的,你听哥的,还不是时候。” 陆允洲抬起头来,猩红的眼底满是疑惑:“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 傅寒洲别开了视线,沉声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帮你,更何况,你要想跟顾时宴抗衡,就得你自己先成长起来,等你能够真正跟他抗衡的时候,你救你想救的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陆允洲静静注视着傅寒洲说:“你还记恨她,对不对?” 当初百亿项目的事情,是钟意害得傅寒洲丢了。 傅寒洲没有接话,但沉默已然说明了猜测是对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傅寒洲继续说道:“允洲,以后傅 家我会交给你来继承,想要攀登高位,就要丢情舍爱,也要变得像顾时宴一样狠,不然在这条路上,你是走不长的,也救不了你心爱的人。” 陆允洲看着已经驶离的房车,他变得有些沮丧,英挺的面容上都是疲乏,他告诉傅寒洲说:“我不想继承什么傅家,更不想要什么声名利禄,这一次回来,我只想救出小意。” 傅寒洲叹了一口气,自嘲般的说道:“我也不想要,但是傅家总得有人要去继承,而你我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去走这条铺满荆棘的路。” 陆允洲的视线透过后视镜看着已经驶远的房车,片刻,他才悻悻道:“救不出小意,我不会留在傅家。” 傅寒洲听出了意思,陆允洲是在想跟他做交易。 要留陆允洲在傅家,那他就必须救出钟意。 只是这个交易,傅寒洲并没有应。 陆允洲将安全带扣好,他侧过头看着傅寒洲似乎在思考交易可行性的样子说:“你下车吧。” 傅寒洲好笑道:“你知道我没开车,要把我一个人留下?” 陆允洲英俊的面庞上都是冷意:“你不也一样想把我困在傅家吗?” 兄弟之间,多年未见,哪有什么思念,只有利用和价值。 …… 房车内。 钟意坐在后排,司机在开车,顾时宴坐在她身旁。 从上车开始,两个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钟意一直在落泪,也有些害怕。 陆允洲只是一个医生,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顾时宴针对? 无数次的,钟意想开口问问,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给堵了回去。 问了,陆允洲就会没事吗? 以顾时宴的性格,她问了,事情才更不好收场。 正想到这里时,忽然房车一个急刹,钟意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颠簸,身旁的顾时宴下意识的将她给护住。 很快,车子停稳。 司机在前排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顾总,有人撞过来了。” 顾时宴握紧钟意的手,他冷着脸吩咐司机说:“下去看看。” 司机正要推车门下去,却又忽然说一句道:“顾总,是周无漾周公子。” 顾时宴闻言,眉心紧蹙了起来,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钟意,他不由的笑了一声,阴冷着声音说道:“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受欢迎多了,想要救你的人,还真是一个接一个的往过来扑。” 话落,他松开钟意,从齿缝里狠狠溢出两个字说:“找死!” 下车前,顾时宴又吩咐佣人看好钟意。 车门关上,钟意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却勉强能够听到一些声音。 顾时宴下车后,就看到周无漾一身黑色运动服站在车前。 天光阴沉,两个人就在路上这样对峙着,硝烟弥漫。 周无漾开门见山说:“放了她。” 顾时宴语气挺淡的回答说:“我的妻子,自然应该跟我在一处。” 周无漾不由分说冲上前来,他将顾时宴按在房车上,手横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往下压。 眼看着顾时宴的脸色变得苍白时,周无漾才压低了声音说:“你以为你是喜欢她吗?顾时宴,你只是自私的想要占有她,可她根本就不爱你了。” 顾时宴毫不避讳迎上周无漾的视线,他嗤笑一声说道:“我爱不爱她,我心中有数,轮不到周公子来提醒我。” 周无漾的力量加重:“顾时宴,我让你放了她,你放不放?” 顾时宴两只手对抗着,他不屑的笑说:“我不放。” 说着,周无漾就要动手,可钟意却从车上跳了下来:“周先生,不要。” 佣人没看住钟意,是因为她一直打着自己的腿来逼迫佣人放开她。 佣人不敢见她受伤,就只能让开路。 钟意单脚跳到周无漾面前来,她紧紧扒住他的手臂,红着眼睛对他摇头说:“不要。” 周无漾看到钟意,眼中都是思念和潮湿,他心疼的看着她,哑着声音问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一句关切,让钟意瞬间就绷不住了,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笑起来说:“没有,就是胃口不好,也没瘦多少的。” 周无漾松开顾时宴,却一把抓住了钟意的手腕说:“我带你走。” 电光火石间,顾时宴从车身上直起身体,他一把攥住了钟意的另外一只手。 于是,两相拉扯下,钟意疼得哼了一声。 周无漾回头,连忙将钟意拉到自己跟前来,然后又握住顾时宴攥着钟意手腕的那只手。 谁也不放开谁,可疼得却是钟意。 周无漾听到钟意的闷哼声,终是不忍心她受疼,就放开了顾时宴的手,又对着他吼说:“你放开她!” 顾时宴并不理会周无漾,只是沉声问钟意说:“你过来不过来?” 那言语间,颇有一种钟意不过去,他就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钟意有些杵,后背爬上了冷汗,她犹豫了两秒,瞥见了跟过来的那长排车队,她迈出去一步,却被周无漾抓住了手问说:“小意,你不跟我走吗?” 钟意对着他微笑,摇头轻笑说:“你回去吧,不值得为我这样。” 周无漾说:“就是千难万险,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的。” 钟意眨了眨眼睛,语气温柔道:“谢谢你,但是回去吧,我已经很高兴了。” 周无漾松开了她的手,目光温柔和煦注视着她说:“小意,哪怕你不能成为我的妻子,但是我更希望你是自由选择嫁给谁,而不是被迫的。” 钟意眨眨眼睛,淡声对他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周无漾知道钟意在想什么,但他没办法,他走上前,想要摸一摸钟意的头顶,但是她却被顾时宴一把给拽开了。 没说一句话,顾时宴将钟意推上了车。 周无漾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只触摸到一指冰冷的空气。 单凭他一个人,想从顾时宴这里抢人,恐怕并不可行。 那房车后的车流,周无漾也看到了。 他不是找不来人,可弄得声势浩大的,并不一定就能救回钟意。 房车的后排车窗降下,顾时宴的脸露了出来,他对周无漾说:“周公子损坏我的车,至于赔偿,请你送到我助理的手上。” 第261章 他都知道,不想讨好 房车疾驰而去,车里,气氛逼仄、压抑。 后排,顾时宴握着钟意的手。 亲密的关系,看似形影不离,可两颗心,早已经不在一条线上。 良久,顾时宴转过头,他看着情绪低落的钟意出声问说:“怎么?你很想跟周无漾走吗?” 钟意一眼不看他,却笃定回答说:“是。” 顾时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用舌尖顶了顶有些发麻的腮,明明心口怒意翻腾,可他却极力克制着怒意,他压低声音说:“你以为你今天提议的想来江边拍照,我会猜不出来你在想什么吗?” 钟意冷笑道:“下一次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选择。” 顾时宴靠在椅背上,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说:“但是同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允许发生第二次了。” 钟意尽量忽视顾时宴的手,她转头看着车窗外,走出这个车,她就能自由。 可是,她走不出去。 很快,车子就驶离到了锦园。 司机和佣人都下车了,顾时宴却迟迟都没有动,钟意推了推车门要下车,他却猛地将她拉了回来。 钟意身体倾回来时,撞到了顾时宴的胸膛上。 她想起身,却被顾时宴按住了后背。 他低头,唇擦着她的额头说:“上一次你扎过的地方,你想不想看看?” 钟意缩在他怀中,她声音嗡鸣:“不想。” 顾时宴抓着她的手覆到了胸口的位置,他声音喑哑问说:“这里装着你,但同时也有你伤害过的证据,钟意,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钟意只感觉心脏怦动,她低喃说:“随便你。” 顾时宴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随后,他轻轻推开她,然后看着她妆容精致的面颊说:“那拿一辈子赎罪吧。” 钟意苦笑,却不发一语。 顾时宴下了车,然后站在车门边对着她伸出了手。 钟意看着那只手,怔了半天才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回到锦园,摄影师又赶忙搭了简便的摄影棚。 锦园风景好,两人又紧赶慢赶的拍了一些照片。 不同于别的情侣拍婚纱照,钟意和顾时宴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两个人站在一起,明明都在笑,也很般配,却就是从彼此眼里看不出真正的高兴。 天太冷了,顾时宴始终是心疼钟意的,看她冻红了手臂和手,就说不拍了。 他给钟意披上羽绒服,又弯腰抱起她,同时转头对摄影师说:“下午就在锦园修图片吧,修好了,我晚上和太太会选。” 摄影师点点头说:“是,顾先生。” 顾时宴抱着钟意,阔步进了大厅里。 到了楼上,他将钟意放到床上,她靠在床头,洁白的婚纱铺满了整张床。 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钟意的脸色看上去很是不好。 顾时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问说:“晚上想吃什么?” 钟意觉得疲惫,靠在床档上回道:“我没胃口。” 顾时宴冷下面孔,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瘦成这样,又不肯吃喝,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钟意正过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不可思议的盯着顾时宴说道:“你觉得是我在折磨自己?” 顾时宴反问:“难道不是吗?” 钟意无奈的笑了出来说:“那就当是吧。” 话说到这里,火药味又浓郁了起来。 顾时宴不想跟钟意吵架,他站起身说:“我让化妆师来给你脱婚纱,至于晚饭,我亲自下厨给你熬鱼汤。” 钟意甚至来不及拒绝,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卧房。 她累了,也不想跟他争执,就由着他去折腾了。 随便吧,反正她也吃不了多少。 …… 晚上,钟意喝了小碗鱼汤,吃了小半碗米饭加青菜,至于肉食,她几乎都没怎么动。 顾时宴想让她多吃,可她皱着眉头说不要的时候,他就不逼迫了。 钟意刚回到卧房没一会儿,顾时宴就进来了。 他拿着平板,搬了个小凳子来到钟意跟前。 两个人就坐在落地窗前,样子看着温馨而悠远。 顾时宴举着平板,滑动着上面的照片说:“小意,你选几张吧,我看着都挺好的,我想都留下来,你告诉我,你更喜欢哪一张,等结婚的时候,我们就用你喜欢的那一张做横幅。” 钟意并没有低头看一眼平板,目光落在落地窗外面,眼神涣散,但她的声音却淡淡响起说:“第一张挺好的,留着吧。” 顾时宴抬头看她,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把熄屏了平板,他想冲她发火,可是还是忍住了。 半响,他重新打开平板,然后淡声说:“你既然不想选,那就我选吧。” 话音刚落,钟意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还没看清来电人是谁,手机就被顾时宴一把给夺过去了。 他看到“允洲哥哥”四个大字时,眼神一暗,没做犹豫,直接接起了电话。 陆允洲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小意,你还好吗?” 隔着电话,顾时宴能感觉到陆允洲的在意。 但他不该觊觎自己的女人。 片刻,顾时宴不假思索回说:“挺好的。” 陆允洲听到是顾时宴的声音,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顾时宴,你到底想关着她多久?” 顾时宴的语气充满讽刺说:“救不了她的人,还有资格跟我在这里说话吗?” 温柔的人冷下了态度,声音连带着也在发抖:“顾时宴,你真是卑鄙,小人。” 顾时宴转头看着正盯着自己的钟意,他神情漠然,语气也更冷了一些:“我是卑鄙小人?你以为你那天穿着保镖服进到锦园的事情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就真的那么好哄骗吗?” 钟意怔住,有意外,但同时又觉得本就应该如此。 顾时宴的长腿伸到落地窗窗户前,他一只手拉松了领带,不屑的说道:“陆允洲,你没有跟我抗衡的能力,你拿什么去救她?就凭你这三两句关心吗?” “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动你,是看在你救过奶奶一命,并且我要是伤了你,她会跟我闹,我才不对你出手,但你要是再招惹我,整个医学界不会再有你一星半点的消息,我也敢保证,没人敢再录用你。” “看在你和她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感情的份上,到时候我们婚礼的时候,我可以大发慈悲的送你一份请帖,你要是不想努力,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富婆,我这个圈子里,有钱人多得是,像你这样干净、纯洁的男人,最会讨姐姐们欢心……” 钟意听不下去了,她眼眶发热的盯着顾时宴说:“够了!” 顾时宴终于将电话挂断,然后把手机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他冷漠的告诉钟意说:“手机我拿走了,你想联系家人的话,再找我要。” 钟意苦笑:“你何必说得那么好听?” 顾时宴倒也不客气:“是,我就是怕你跟他里应外合,钟意,你明知道逃不掉,你说你费尽心思的是为了什么?” 钟意仰起脸看他:“一个不爱你的人,你觉得你能留住多久呢?” 顾时宴沉默望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半响,她继续开口说道:“你明知道这样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场面,又何必这样一直下去?” 顾时宴怔愣着,目光深深看着她。 有那么一刻,他有些动容了。 这样纠缠到最后,真的会高兴吗? 到了现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对婚姻的期待了。 更多的,反而是一腔的空虚。 钟意不愿意满足他,只会冷着他,拿话去呛他。 彼此伤害,好像确实挺没什么意思的。 可是,他好像就是执拗的不肯放过她。 这时,顾时宴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垂首看了一眼,是苏云禾的电话。 出奇的,他现在竟然更愿意去和苏云禾打交道,也不愿意在家里陪着钟意了。 他站起身,一句话不对钟意说,就往外面走,明显是要去接电话了。 钟意扭过头追着他的背影,冲他低喊说:“顾时宴,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我们这样下去,只会是不死不休,你就那么狠,不愿意放过我吗?” 顾时宴听到了,他却宁愿自己没有听到。 他快步走出卧房,将钟意的声音隔绝住了。 靠在门板上,他吸了很大的一口气后,这才将苏云禾的电话回拨了回去。 他来到书房,听到苏云禾在电话对面小心翼翼的问说:“时晏,你方便吗?” 顾时宴站在落地窗前,挺括的西装衬得他风姿卓越,他看着倒映中的自己,明明那么年轻英俊,怎么就是得不到钟意的欢心呢? “时晏?”电话对面,苏云禾见这边没有回应,所以试探着喊了一声。 顾时宴回过神来,他说:“嗯,方便。” 苏云禾闻言笑了起来,她轻声问说:“等会儿可以一起吃个宵夜吗?” 顾时宴有些不悦:“有什么事吗?” 苏云禾直言说:“小宇说他想要见见你。” 顾时宴皱眉,不解问说:“见我做什么?” 沈星宇是苏云禾的儿子,就在前天,顾时宴去了潼城,他利用权势将苏云禾多年没整理清楚的事情给一下子解决了。 现在,沈康和苏云禾离了婚,而儿子沈星宇归苏云禾抚养。 苏云禾笑声温柔,她淡声说:“小宇说你很帅,也很厉害,他说他想亲自感谢感谢你,并说拿他的新年红包请你吃宵夜。” 顾时宴沉思了半响,有些犹豫。 苏云禾怕他很难做选择,就赶忙说道:“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改天吧。” 这时,顾时宴忽然就想清楚了,他说:“方便,你给我发个定位吧,我马上过来。” 苏云禾闻言笑了,声音听着哽咽沙哑:“时晏,谢谢你。” 顾时宴说:“想感谢的话,当面谢吧。” 苏云禾笑得更开心了:“好。” 电话挂了之后,苏云禾很快就把宵夜的地址发了过来。 顾时宴看着地址,距离锦园有十公里。 驱车过去,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 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但是想到钟意的态度,他还是决定去。 本来想去对她招呼一声的,可是想了想,他还是没必要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这两天,他已经够低声下气了。 哪个男人能一直对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有好心情? 看都看烦了。 第262章 不接电话,逃出锦园 钟意坐在落地窗前,她看到了离开锦园的顾时宴。 她忍不住苦笑,他终于忍不住她的冷漠,要去看别的女人对他笑了吗? 想想也挺好的。 钟意早就疲于应对了。 顾时宴那一张张虚伪至极的样子,让她觉得恶心,想吐。 很久,钟意都没有睡意。 无数次的,她想过自尽。 家里尖锐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就连现在,手机也被顾时宴给拿走了。 她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具还能喘息的躯体。 想到这些,钟意的心口又开始发紧,心里的情绪也渐渐低落下来。 可就是这时,外面传来佣人和保镖急切的阻拦声。 “顾夫人,您别为难我们,先生交代了,不能让任何人进锦园的。” 钟意往落地窗外看去,看到一身雍容的唐婉华在别墅门口正和一群保镖佣人对峙着。 她似乎不满,狠狠的踹了一脚铁门大声吼说:“我是外人吗?我是顾时宴他妈,没有我,能有他吗?” 保镖和佣人应付不了,也不敢回话,都垂下了头。 唐婉华见状,更加盛气凌人道:“把门打开,谁不让路,后果自负。” 一群下人,又怎么敢去为难一个主子呢? 不过三两句的,唐婉华就把一群下人给震慑住了。 有机灵一点儿的佣人小声提议说:“要不给先生打个电话吧?” 有人附和说:“对,我们给先生打电话,让他自己回来解决。” 另外一个声音说:“那我去。” 于是,保镖打开了别墅大门,而有佣人小跑开去别墅大厅给顾时宴打电话了。 唐婉华大摇大摆跨进门来,她转头看着一个佣人问说:“钟意呢?” 佣人低着头,点头哈腰的回答说:“太太在楼上,应该在休息了。” 唐婉华不满的冷嗤一声:“狗屁太太,我顾家的儿媳妇,只要我没有承认的,那就不许叫太太。” 佣人后背汗津津的,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 唐婉华白她一眼,不满道:“还不赶紧带路!” 佣人这才走在前面,低着头给唐婉华带路。 到了二楼,唐婉华屏退了所有佣人,说想和钟意单独聊聊。 佣人不是不会看人脸色,一看就知道唐婉华来者不善。 可她下达了命令,她们又不敢不照办,只好都下楼了。 一直在电话前拨打顾时宴号码的佣人此刻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从一开始的未接通,到现在,直接就是关机了。 有人问:“打通了吗?先生怎么说?” 打电话的佣人听到关机提示音后,就把电话放下了,她摇摇头说:“关机了。” 大家纷纷垂头丧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楼,唐婉华推开卧房门进去后,觉得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就伸手开了灯。 钟意已经从面向着落地窗的样子面向了进来的唐婉华。 “顾夫人。”钟意神情淡淡的对着唐婉华喊了一声。 穿着皮草,拎着几百万包,踩着名贵雪地靴的唐婉华一步步走近,她看到钟意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说:“这才多久不见,你就沧桑成这样了?” 钟意坐在轮椅中,神情自若的说:“那还多亏了您的宝贝儿子。” 听钟意提起顾时宴,唐婉华就莫名来气,她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了下去,她冷着面孔低声骂一句说:“贱人!” 钟意冷笑:“您骂我做什么?您以为我很想待在这里吗?” 唐婉华环顾四周,这才看到被封死的窗户,她神情一怔,随即又是不屑道:“真是好手段啊,当年的苏云禾可都没你这么能勾搭啊,竟让我的儿子为你疯狂成这样,你还真是牛得不行嘞。” 钟意有些不满,冲唐婉华吼说:“顾夫人,请您搞搞清楚,是您的儿子非要囚禁着我,是您的儿子非要娶我,是他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是他让我变成这样,您动不动就开口骂我,顾时宴那套不听人解释的犟劲就是跟您学的吧?” 唐婉华被怼得来了气,毫不客气一巴掌就甩在了钟意的脸上。 等钟意偏过头了,她又狠狠攥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抵到轮椅手背上,看她的脸因扭曲而变了形时,唐婉华才满意的眯着眸子说道:“贱人就是贱人,卑贱,种都是贱的。” 钟意忍无可忍,奋力一挣扎,她狠狠冲唐婉华身上挠去:“你骂我可以,我不许你骂我家人。” 她太过用力,轮椅倒在了地上,而 钟意也顺势将唐婉华给扑到了地上。 两个人就这样在地上打了起来。 钟意腿很疼,但是她不要命的往唐婉华身上招呼,唐婉华毕竟长居宫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低眼看人虽然有一套,但是打架却不行。 相比钟意,她身上挂得彩更重。 唐婉华的头皮被扯得火辣辣的烧灼一样疼,她趁空隙滚到一旁,看着倒在地上且像是疯妇一样的钟意,她眼中充满了惊恐:“疯子,真是疯子!” 钟意的手指紧紧抠着地面,她气急败坏的怒吼:“是你的儿子让我变成这样的,他就是最大的凶手,对,你也逃不掉,你跟他都是凶手。” 唐婉华看着钟意,感觉她可能会咬人,就急忙站了起来说:“不就是想攀附我儿子吗?现在称心如意了,怎么反而还装起来了?钟意,你多假啊!” 钟意用头撞击着轮椅说:“没有,我没有,他才不值得我攀附,更不值得我嫁,他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周先生,允洲哥哥,哪个不比他好?” 唐婉华怔怔愣愣的看着钟意,她一边整理自己,一边觉得钟意的话好像并不是假的。 等整理好自己,唐婉华又重新端起一副架子说:“我儿子这样的男人,你说你不想嫁给他,你倒不如跟我说,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钟意抱着轮椅,她看到地上滚下了很多细小的血珠子,她眼眶发热,声音低哑说:“可我偏偏就是不稀罕。” 唐婉华将信将疑,但随着眼睛滴溜溜一转,她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踩着雪地靴上前,笼罩下的阴影正好将钟意给覆到了中间。 偌久,唐婉华才试探着开口说道:“既然你说你不想嫁给他,那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也不想你做我儿媳妇。” 钟意抬起头,眼神猩红盯着唐婉华,却一句话没说。 唐婉华蹲下来,面对面的注视着她说:“钟意,说实话,我肯定是不相信会有一个女人是不希望嫁给时晏的,毕竟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所以你说你不愿意,我多少会怀疑,但是现在时晏并不在锦园,只要你跟我离开锦园,我就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离开锦园? 唐婉华说了那么多话,只有离开锦园这几个字掀动了钟意的情绪。 她眼睛里亮起了星星,死寂一样的眼中燃起了希望,她问唐婉华说:“你真的愿意带我离开锦园?” 唐婉华看她反应,也还是微微错愕了下,但随即还是点头说:“嗯。” 钟意赶忙爬起来,唐婉华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钟意很欣喜的说:“那现在就走吧。” 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想立马就离开这里。 唐婉华有些意外,沉默了几秒钟后,她更为好奇的问说:“你就不用收拾一下吗?” 钟意不解问道:“有什么好收拾的?” 唐婉华转头瞥了一眼四周,从她眼底看到的,就有很多钟意可以带走的东西。 名贵包、手表、服饰、首饰…… 能看到的东西,唐婉华都知道价值不菲。 钟意就算再是身家不行,可毕竟也做过顾时宴几年的秘书,她肯定是认识一些奢侈品的。 现在要离开了,她竟然不说带一些东西走? 唐婉华有些意外,目光异样的看了钟意偌久,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样。 可最后,钟意生出了怀疑问说:“顾夫人,您不会也是骗我吧?” 唐婉华闻言,忙反应过来说:“不会。” 钟意迫不及待往门外走:“那就快点,难道你想等他回来吗?等他回来了,不仅我走不了,你也会被他谴责。” 这话倒是不假,这一刻,唐婉华竟莫名的对钟意生出了几分赞许的意思。 不过很快,唐婉华就将这个想法给摒弃了。 她仰起头,路过钟意身边时,高傲得像是一只白天鹅,不肯看她一眼。 钟意也不在意,静静跟在她身后。 偌大柏城,钟意想,也只有唐婉华说带她走会有几分可信了。 到了楼下,佣人见两人一起下来了,就赶忙迎上前问说:“顾夫人,太太,是不是要吃宵夜?我们这就去给您们做。” 唐婉华瞥一眼佣人,姿态高傲的说:“我要带钟意离开锦园。” 这话是表达通知的意思,没有半分商量的语气。 钟意单脚跳着,身上裹着一件名牌羽绒服,她心中波澜起伏的,生怕佣人会拒绝,更怕唐婉华带不走她。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为 数不多的一个办法了。 如果成功了,那她就连夜带着父母离开柏城,再也不回来。 佣人听到唐婉华的话,明显的慌了:“顾夫人,这……我们可不敢把太太交给您啊,先生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会杀了我们的。” 唐婉华扭过头,怒目瞪着回话的佣人说:“放肆,你一个下人,这是你跟我说话的语气吗?” 佣人被吼得一怔一怔的,忙跪在了地上,将头垂得很低很低的小声说道:“顾夫人,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激怒您的,可是先生交代过了,太太不能离开锦园的。” 唐婉华不由分说上前来,狠狠一脚踏在了佣人的头上,同时大骂说:“蠢货,我看你是一点儿也不想在柏城混了。” 佣人倒在地上,口鼻里流出了鲜血来。 另外的佣人看到,纷纷往后退,谁也不敢抬头去阻止唐婉华。 唐婉华拽着钟意的手,阴沉视线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说:“各位的脸,我都记得七七八八了,谁敢阻拦我带钟意走,那就是跟我作对,跟整个顾家作对,自己几斤几两,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话落,唐婉华拉着钟意就迈步出了大厅。 一路出去,佣人、保镖,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直到出了锦园,被推上唐婉华的专车时,钟意才反应过来。 她……真的逃出锦园了。 第263章 赶尽杀绝,闹市会面 唐婉华坐在后排,沉声吩咐司机说:“快,开车。” 司机不解问说:“顾夫人,我们去哪儿?” 唐婉华转头看了一眼钟意,她趴在车窗窗户上,视线凝着外头的街道。 车窗上,有倒映出来她此刻的样子。 唐婉华勉强看到了,她好像是在哭。 虽然有那么一刻的疑惑,可唐婉华还是狠下心说:“去废弃工厂。” 她并不希望钟意嫁给顾时宴,只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顾时宴想要巩固地位,就算不是娶韩冰洁那样的大名媛,也至少应该是能给到顾家帮助的家族。 可唐婉华又明白,如果今晚的事情不处理好,顾时宴会更加记恨她。 八年前,她赶走了苏云禾,就让顾时宴记恨了她多年。 可就算是顾时宴要记恨她,今晚的事情,她也必须做绝了。 钟意被带走,同样也能被找回去。 而到时候,顾时宴坚持要娶,唐婉华也没办法阻止。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毁了钟意。 以顾时宴高傲的性格,她看不上一个破烂货的。 心中想了无数弯弯绕绕,可钟意这边,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手指扒着窗户,好像许久没见外面的世界一样,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快新年了,柏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挂上了红灯笼,而广告牌上,也挂上了红色对联。 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即将过年的影子。 原来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钟意看着一排排掠过的树影,忽地,她眼睛滚出了泪水来。 想到自己终于离开锦园了,钟意竟然还有些恍惚,她回过头看着唐婉华,又欣喜又害怕的开口问说:“我真的逃出锦园了吗?” 唐婉华看钟意瘦得没个人样的样子,又想到即将对她所做的事情。 唐婉华的心里,不由的产生了一丝丝犹豫和心疼。 曾经她见过钟意,做事利落干脆,好多大项目,也是靠她才能拿下来的。 不得不承认,顾家能有今天的地位,钟意也算是一位功臣。 “顾夫人?”唐婉华没回答钟意的问题,钟意就又开口喊了她一声。 唐婉华回过神,瞥了她一眼后,就别开了脸说:“你觉得呢?” 钟意又高兴又激动,她猛地抱住了唐婉华,她对她不停的道谢说:“顾夫人,谢谢您,其实您也没那么坏,您说得对,我并没有身家背景,我配不上您的儿子,但是我很感激您,感激您将我从火坑救了出来,您是一个大好人,大大的好人。” 闻到自由气息的钟意,跟在锦园时的钟意简直天差地别。 她宁愿快乐、自由的死去,也不想被禁锢在一个地方,被煎熬死。 唐婉华被钟意抱住时,她的身体就僵硬住了。 听钟意说着这些话,唐婉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推着钟意的手臂说:“钟意,我看你是魔怔了。” 钟意笑嘻嘻的用头蹭了蹭唐婉华的头:“你就当我是魔怔了吧,反正我高兴,你爱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我不听就是了。” 唐婉华猛地将她推开了,狠狠剜她一眼说:“神经。” 钟意的身体撞到车子上,她丝毫不觉得疼,反而笑眯眯的看着车窗外。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像很高兴。 唐婉华静静注视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钟意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想到这,她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有些犹豫了。 钟意已经离开了锦园,证明了她并不想嫁给顾时宴的事情。 可是现在,唐婉华却还是想要赶尽杀绝。 心软的想法,只在心里存在了那么一瞬间,就随即消失了。 处在这个位置,她不心狠一点,那就有无数的人会来推翻她。 所以,她不能对钟意心软。 …… 顾时宴离开锦园后,按着苏云禾给的位置东拐西绕的走了很多弯路,才勉强到了所在的位置。 可是苏云禾给的地址是一个闹市区,生活气息很浓郁,小摊贩的推车将路都给占满了,他根本就找不到地方停车。 顾时宴心里有些沉沉闷闷的,忍不住低头咒骂了一句。 而这时,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顾时宴转头看一眼,看到了苏云禾,她牵着一个小男孩。 今天的苏云禾一身粉色羽绒服,搭配纯白色的围巾,长发被发圈拢到背后,化了精致的淡妆,唇上的那点点绯色,更是衬得她 青春、清纯。 苏云禾本就长得很显乖,即便结过婚,有过孩子,可岁月在她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儿的痕迹。 她就站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中,目光安安静静看着车窗内的顾时宴。 对视的这一刻,顾时宴竟觉得苏云禾有些迷人,他一时都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时晏,你有看到我吗?”苏云禾见车子里的男人没有动静,就微微倾身下来,然后凑近了车窗,温言细语的对着车内的男人问道。 顾时宴回过神,这才将车窗给降了下来,他淡声问说:“看得到,怎么了吗?” 苏云禾身后是嘈杂拥挤的人流,她站在这一群人中,无疑于是最为亮眼的存在。 顾时宴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毕竟曾经动心过,现在又因为钟意的事情而闹心,他此刻莫名的在心里对两个女人做起了比较。 苏云禾虽然结过婚,有过孩子,可她一直都以他为重,并且会给他很足的情绪价值,反观钟意,现在的她简直就是一个疯女人,动不动就发疯。 他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苏云禾并不知道顾时宴的心里有这些百转千回,她只是伸出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说道:“那边有车位,我已经给你看好了,并且已经提前付过钱了。” 顾时宴闻言,隐隐皱紧的眉心竟悄无声息的舒展开了。 苏云禾似乎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解决他的困境。 就比如现在,他想要停车,而她就已经提前给他看好车位了。 钟意呢? 她只会哭,只会说要自由。 可是讨好了他,他开心了,自由不就来了吗? 她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 顾时宴不想一直想着钟意,就摇了摇头,将她的脸从自己的脑中给摒弃了出去。 转过头时,他看向苏云禾温柔说道:“上车吧。” 苏云禾微笑对着他说:“没事,你往前开,这边堵,我帮你看看能不能停进去。” 顾时宴的手肘撑在车窗上,他似笑非笑的凝着苏云禾反问说:“怎么?不相信我的车技?” 苏云禾看他笑了,脸也有些灼热起来,她垂着头,声音轻轻的回答说:“挺好的。” 顾时宴向她投去一个很难分辨的眼神,随即玩笑说道:“你试过?” 苏云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时,她的脸瞬间通红。 顾时宴笑看着她说:“好了,我去停车。” 苏云禾点点头说:“嗯。” 顾时宴将车子慢慢往前看,然后摆弄了三两下后就停进去了。 苏云禾就站在原地等他,并且时不时的摸一摸沈星宇的脑袋,同时,她不放心的低头问说:“小宇,妈妈交代你的事情,你都记在心里了吗?” 沈星宇穿着一件淡青色羽绒服,他的五官很端正,他站在苏云禾腿边,仰起脸对她笑说:“妈妈,小宇记住了。” 苏云禾红了眼睛,低头摸一摸沈星宇的面颊说:“乖。” 等了一会儿,顾时宴从车上下来,他的车子出现在闹市区,引来不少人围观。 从他下车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无数双眼睛瞥了过来,直到看到他走到了苏云禾身旁时,人群里更是响起了唏嘘声。 隐隐约约的,苏云禾还能听到有人议论的声音。 “这男的一看就很有钱,果然有钱人的马子也很有料。” “真羡慕这女的,能有这么有钱的老公。”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本就嘈杂的闹市更热闹了。 顾时宴走近了,站在苏云禾面前,他低头看着她,张口问说:“我们去哪儿吃宵夜?” 苏云禾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说:“时晏,我知道你锦衣玉食习惯了,可能不太吃得惯这些地方的东西,但是我只能请得起这些地方的东西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顾时宴目光深深看她一眼说:“没事。” 这时,苏云禾低头对沈星宇说:“小宇,这就是妈妈跟你提起的顾叔叔,要不是顾叔叔的帮助,妈妈还没办法要到你的抚养权,更没办法带着你来到柏城,快,叫顾叔叔。” 沈星宇留着小锅盖头,眼睛圆圆的,牙齿也洁白整齐,他勇敢上前来,抱住了顾时宴的腿:“顾叔叔,谢谢你,妈妈跟我提起过你很多次,我觉得你是一个大英雄,我很喜欢你。” 顾时宴垂首,看着扒着自己腿部的小不点,心中竟难得的露出了柔软,他并没有推开他,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温声说:“乖,这是顾叔叔应该做的。” 沈星宇仰起脸,干 净的眼眸看着顾时宴问说:“顾叔叔,你可以做我的爸爸吗?” 顾时宴闻言,他不顾街面上湿润,就蹲在了沈星宇的面前,然后抓着他的双臂问说:“你妈妈让你这么说的?” 沈星宇摇摇头,很乖巧的回答说:“不是,是我自己想要问的。” 顾时宴拧眉,不解问说:“为什么?” 沈星宇很认真的看着顾时宴说:“因为我自己的爸爸是一个坏人,他打妈妈,他对妈妈不好,但是妈妈却总说你的好话,我觉得妈妈喜欢你。” 顾时宴闻言笑了起来,正要说话,苏云禾将沈星宇给拉回到了自己身旁,她满脸歉意的看着顾时宴说:“时晏,小宇还只是一个孩子,他的话,你不要太放心上了。” 顾时宴站了起来,他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苏云禾问说:“那他说得他爸爸对你不好的事,也不放心上?” 苏云禾闻言,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伸手擦干净眼泪,有些哽咽的回答说道:“时晏,我们不提这些了,今天请你跑这一趟,本来就只是想感谢感谢你的。” 顾时宴茸了茸肩膀,无所谓的表示说:“那我不问了。” 苏云禾说:“我带路,你跟我走吧,我们去吃烧烤。” 第264章 趁虚而入,良心发现 苏云禾牵着沈星宇走在前面带路,顾时宴就默默跟在后面。 他穿得奢华挺括,一点儿也不像是这个充满烟火气息街道上的人。 到了一家名为“小张烧烤”的店面时,苏云禾问服务员要了一个菜篮子,然后转过头对顾时宴说:“时晏,你想吃什么,菜品在冰柜里,你可以随意挑选。” 顾时宴转头看了一眼被打开门的冰柜,里面的菜品都串上了竹签。 菜品很多,甚至可以用数以万计来形容。 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炭烤的烟火气也很浓郁。 顾时宴就站在门口,风拂过来时,吹动了他的大衣衣摆,他双手插兜,脸上的表情看着冰柜略有些嫌弃。 他锦衣玉食习惯了,怎么能看得惯这种像是有老鼠爬过的地方呢? 他颦着眉心,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这时,门外打算进来捡菜的几个年轻人见顾时宴不动,甚至还一脸嫌弃的样子就忍不住出声骂说:“穿一身假货,还真把自己当成总裁了?傻缺吧。” 说着,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就狠狠撞开了顾时宴,他没站稳,差点跌到外面去。 好在,苏云禾及时出手将他给拉住了。 顾时宴站稳身体时,他阴冷目光追随刚刚进去的几个年轻人而去,眸中的光凌厉如刀,似乎是想用眼神将几个人给杀死一样。 苏云禾见状,赶忙挡在了顾时宴面前,她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说:“时晏,算了,您的身份犯不上跟这些人一般见识,是我没带你来对地方,我们这就换一家吧。” 说着,苏云禾一手牵着沈星宇,一手拉着顾时宴就要往烧烤店外面走。 可是这时,顾时宴却拿过了刚刚苏云禾放下的菜篮子说:“没关系,就在这家吃吧,我跟大家没什么不同,都是父母生的。” 苏云禾停住脚步回头,她看到顾时宴已经走向了冰柜,他明显还是有嫌弃的,却还是挑拣了几个肉串。 拿好了,他将菜篮子递给苏云禾说:“你也挑一些吧。” 苏云禾接过菜篮子,微笑对顾时宴说:“那麻烦你帮我看下孩子。” 顾时宴低头看了一眼沈星宇,后者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他被逗笑了,但在回答苏云禾的话说:“放心吧,我不是你前夫。” 苏云禾明白他是同意帮忙看孩子的意思,就放心去捡菜了。 沈星宇主动伸出自己的小手递给顾时宴道:“顾叔叔,你能不能摸一摸我的小手?” 顾时宴低头看他,疑惑问说:“为什么?” 沈星宇的小手红通通的,他声音也有些委屈的说道:“太冷了,我想你给我暖一暖。” 顾时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握住了沈星宇的手。 确实,他的小手很冷,顾时宴握住时,就像是握住了一块冰。 外面吹风又下雪的,天气很恶劣,这么晚了,苏云禾还带着孩子出来,就是为了专程感谢他。 这一刻,顾时宴的心里有一丝愧疚。 想到这,他就拉着沈星宇到了角落的位置,这里不挡路,也没有风。 他蹲在小不点面前,伸手掐了一把他肉嘟嘟的小脸问说:“你平常都几点睡觉?” 沈星宇的手太冷了,但顾叔叔的手却好温暖啊,他索性将两只手都塞到了顾时宴的手心里。 听到顾时宴的问话,他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乖巧的回答说:“九点啊,妈妈说的,晚睡对小孩子不好,会长不高的。” 顾时宴闻言笑了起来,他摸一摸沈星宇的头顶,又轻声问道:“那今晚怎么不早点睡了?”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平常的这个时候,眼前的小不点应该已经在打呼噜了吧。 沈星宇转了转眼睛,想了想又才回答说:“是因为妈妈说了,她想要感谢你,所以我才陪她出来的,而且现在妈妈一个人,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她。” 顾时宴看小不点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说:“你多大了?” “顾叔叔,我五岁了。” 顾时宴说:“那再等个十年,你应该就能保护你妈妈了。” 沈星宇却一脸坚定:“不,我现在就可以保护她。” 顾时宴笑而不语,又摸了摸他的脸。 “时晏,我们进去坐吧。”这时,身后响起了苏云禾的声音。 顾时宴站起身,回头对她淡声一应说:“好。” 苏云禾对沈星宇伸出手,她轻声哄着说:“小宇,来妈妈这里,妈妈牵你,不能打扰顾叔叔,妈妈说过的,顾叔叔不喜欢陌生人触碰。” 沈星 宇看一眼苏云禾,又仰起脸看一眼顾时宴,他摇摇头说:“妈妈,我想要顾叔叔牵我嘛。” 苏云禾皱眉,厉声说:“你忘了妈妈平常是怎么教你的了吗?” 沈星宇委屈的垂下视线,摇头说:“我没忘。” 苏云禾的态度强硬说:“那就过来。” 沈星宇从顾时宴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正要往苏云禾走去时,身后顾时宴却忽然弯腰将他一下子给抱了起来。 顾时宴竖着抱着沈星宇,又对苏云禾说:“小孩子嘛,你别太跟他一般见识了,我抱他进去吧。” 苏云禾怔愣了一下,疑惑说道:“可是你不是……” 顾时宴已经抬腿往屋子里走去了,但他的声音却传来说:“走吧,不用想那么多。” 到了屋子里,两个人挑选了一个小包间。 包间并不算干净,甚至还能听到隔壁人对话的声音。 进屋时,苏云禾一直在用卫生纸不停的擦着桌子和凳子。 直到擦得再擦不出油污时,她才对顾时宴说:“时晏,干净了,坐吧。” 顾时宴坐下后,将沈星宇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五岁大的小孩子,穿得干净、整洁,眼睛又好看,嘴巴又乖。 顾时宴忍不住想,他要是有这么乖个儿子就好了。 可是钟意愿意跟他生吗? 莫名想到钟意,顾时宴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苏云禾察觉到,赶忙关切问说:“心情不好吗?” 顾时宴摇摇头说:“没什么。” 苏云禾闻言笑了一下说:“很快就要结婚了吧?” 顾时宴想了想说:“应该很快了。” 苏云禾似乎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是顾时宴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说:“好了,不提我结婚的事情了。” 苏云禾也不问原因,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嗯,好。” 沈星宇在一旁,很安静,不吵也不闹的,很乖。 很快,烧烤端上来了,看着卖相,好像还挺可口的。 也许是担忧苏云禾多想,所以他还是将自己挑拣的菜都勉强给吃完了。 一顿饭,其实顾时宴和苏云禾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反倒是沈星宇一直在提问题。 “顾叔叔,你是不是超级厉害啊?” “是啊。” “有多厉害?能和婆婆的嘴一样厉害吗?” “那恐怕不能。” “顾叔叔,你生得好好看啊,你爸爸妈妈也一定很漂亮吧?” “还好吧,不算漂亮。” “那我妈妈呢?我妈妈漂亮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时,顾时宴转头看了一眼苏云禾,她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呵斥沈星宇,可见顾时宴看过来时,她又赶忙低下了头。 初相识时的那个感觉,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心动、心悸…… 这一刻,过往回忆涌进脑海,顾时宴的眼睛也微微发红了。 沈星宇不依不饶的催促着说:“顾叔叔,你快回答我嘛。” 顾时宴转过头,笑容满面的看着沈星宇说:“嗯,漂亮。” 沈星宇跳下椅子,然后站到顾时宴的腿旁对他说:“那你娶我妈妈吧,我妈妈很好的,会做饭,会绣花,会唱歌,会跳舞,她可好了,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 顾时宴的笑意更浓郁了一些,虽然过往回忆勾人心弦,可毕竟现在,他已经放出了新闻,他要娶钟意。 这个决定,直至到目前为止,他都并没有想过要去更改。 或许是察觉到顾时宴的情绪有变化了,苏云禾适时的开口说道:“小宇,妈妈给你说了,顾叔叔是有未婚妻的人,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了。” 沈星宇吐了吐舌头,然后灰溜溜的坐到了椅子中。 苏云禾不好意思的对顾时宴说:“时晏,你别太介意了,孩子还小,童言无忌。” 顾时宴往椅背上一靠说:“不算什么,没关系。” 饭后,苏云禾去结账,顾时宴并没有抢着要去买单。 一共就花费了两百多,这在顾时宴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甚至比那还要少。 沈星宇已经困了,苏云禾抱着他,在拥挤的人流中走得有些艰难。 顾时宴有些看不下去了,对她说:“我来抱吧。” 苏云禾不太好意思的说:“时晏,这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抱就好了。” 顾时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把就抱过了孩子。 苏云禾见状笑了一下,并且知道自己的机会还很大。 顾 时宴和钟意的感情有破裂,那她趁虚而入,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她不能着急,她得一点一点的来。 将沈星宇抱到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上后,顾时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说:“我去买个东西,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苏云禾就站在路边,风吹动她的发丝,她微笑说:“好。” 顾时宴离开,很快又回来了。 他手中拎着很多水果,又买了很多玩具。 塞进车子后备箱后,他对苏云禾说:“我送你们回去。” 苏云禾拒绝说:“时晏,真的太麻烦了,不用了。” 顾时宴推着她说:“上车吧,别推三推四的,你和我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云禾没办法才上了车,她坐在后排抱着沈星宇。 很快,车子停在了顾时宴让楚尧为苏云禾新买的公寓楼下。 顾时宴抱着沈星宇,苏云禾去拎水果和玩具,几人一起进到了小区。 将人送到之后,顾时宴就说要离开了。 苏云禾叫住他,温柔的对着他道谢说:“时晏,谢谢你,不止是水果和玩具,小宇看到了,他会很高兴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顾时宴此刻大概是良心发现了,他觉得自己快和钟意结婚了,他不能对苏云禾这样。 所以,他并没有想着要喝一杯水再离开,而是直接就要走。 没对苏云禾说什么,他转过身就走了,步伐很急促。 第265章 被人凌辱,关进狗笼 驱车回锦园的一路上,顾时宴的心都忐忑不已。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锦园门口,他刚停好车,一群佣人就走出来迎接他。 下车后,不等顾时宴开口问钟意的情况,佣人就赶忙说道:“顾先生,您终于回来了,太太她被顾夫人带走了。” 闻言,顾时宴的表情一凛问说:“唐婉华来过了?” 佣人点头说:“是,来过了。” 顾时宴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沉声问说:“太太被带走多久了?” 佣人回答说:“快两个小时了吧。” 顾时宴这才猛然发觉,他已经离开锦园这么久了吗? 可是他明明陪伴苏云禾的时间也并不是很久啊。 顾不得再多想,他直接转身上车,驱车又离开了锦园。 门口的佣人望着车子驶离的方向,个个心中都担心不已。 生怕钟意找不回来,而她们就会受到牵连。 车上,顾时宴提速飞快,他奔着老宅的方向而去。 同时,他也将电话拨打给了唐婉华。 没多久,那边就接了。 一接通,顾时宴就厉声质问说:“小意人呢?你把她带去哪儿了?” 唐婉华淡淡的回话声传来说:“时晏,就是我现在告诉你地方,你赶过来的话,也已经来不及了。” 似乎是站在风口处,顾时宴能听到唐婉华那边猎猎的风声在里面响动着,很是刺耳。 唐婉华的话,更是激得顾时宴一下子就将车子刹停在了路边。 他握着手机,眼眸因生气而生出阵阵寒意,他大声吼说:“唐婉华,地址给我,少说废话!” 此刻,他脸上青筋暴起,怒意缠绕着他,他好像从黑夜里走出来的鬼魅一样,看着令人惊恐、害怕。 唐婉华反而笑了起来说:“时晏,来不及了,她已经躺在别人的身下,被人轮番玷污了,她已经是一个破烂货了,她配不上你了,这样的女人,你不会要的,你又何必管她死活呢?” 伴随着唐婉华的笑声,顾时宴似乎还听到了时高时低的求饶、呼救声。 那声音,他能听出来,就是钟意。 顾时宴狠狠一拳头砸在了方向盘上,他面孔因生气而极度扭曲,一双眼充斥满了鲜血,他声音变调嘶哑的质问:“你把她到底怎么了?” 唐婉华的语气充满了嚣张气焰,她淡声说:“我让三个人轮流伺候她,时晏,我是当妈妈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在钟意的手上,我只能这么做了,你也别怪妈妈。” 顾时宴根本不想听这些话,他大声逼迫说:“地址,我再说一遍,地址给我。” 唐婉华犹豫了下,但心中明白,她就是不给地址,顾时宴也很快就能找过来的。 于是,她开口说:“就在郊外的废弃工厂里,不过我劝你别过来,因为……” 不等唐婉华说完,顾时宴就把电话给掐断线了。 他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就像是箭一样飞快的疾驰了出去。 凌晨的街道上,黑色的劳斯莱斯轰鸣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这一刻,顾时宴心急如焚。 唐婉华的性格,他是了解的。 以她的手段,她是真的会做出伤害钟意的事情。 顾时宴此刻后悔不已,他不应该去见苏云禾,他不应该离开她半步。 可即便再后悔,已然也改变不了一切了。 很快,车子在废弃工厂停住。 唐婉华就站在工厂门口,一身贵妇气派,跟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 顾时宴从车上快速跳下来,大步流星就往工厂里面走去。 唐婉华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说:“时晏,我劝你别进去,看到了那画面,你只会想吐的。” 顾时宴狠狠打开了唐婉华的手,他转头看着她,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凌厉非常:“钟意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跟八年前一样只是选择不认你,不理你,我说过的,钟意比我的命重要。” 话落,顾时宴朝着工厂里面走去。 推开大门后,屋子里的潮湿和霉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顾时宴伸脚踏进去,地上的灰被扬得四处飞舞着,昏暗的光线下,角落的地方蜷缩着一个人影。 人影旁边,散落着被撕碎的衣服碎片。 每往前走一步,顾时宴的心就更疼了一分,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的,他试图用手擦干净眼前的迷蒙。 可是映入眼底的,仍旧是钟意狼狈、不堪的一面。 她靠在灰色的墙上,头发凌乱得像是一把被揉乱了的稻草,她眼睛呆呆滞滞的望着眼前的虚无,又好像是在看着顾时宴。 此刻,她身上除了披着的一件羽绒服,底下就没有再穿别的衣服。 内衣和小裤子都被随手丢在一旁,沾染着灰和血迹。 堆积满尘灰的地面上,依稀可见很多杂乱的脚印,地上还有拖拽、挣扎的痕迹。 顾时宴侧首,甚至还看到了不明的液体分泌物。 他心头被隐隐看清的一幕又一幕狠狠冲击着,他实在不敢想象钟意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走近了,他的脚步也停住了,他垂着头,眼睫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意的一双腿赤裸贴在地面上,右腿的手术伤口露了出来,依稀可见缝合的痕迹。 她的腿上有血,有淤青,还有灰色的灰尘。 往上,顾时宴看着钟意的面庞,她在发抖,在发呆,在害怕,在恐惧。 他蹲下来,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钟意的面颊,声音也更是低哑得不像样子:“小意,我来了,是我,顾时宴,对不起。” 钟意听到声音,感受到脸上的触碰后,她往旁边瑟缩着,而披在身上的羽绒服在这一刻也掉落了下来,她不着一缕的身体尽数显露。 顾时宴看在眼底,发现她的身上都是淤青,他伸出去的手想要摸一摸她,可是看到她的害怕和躲避,他又收回了手。 这一刻,他的心中情绪万千。 后悔、害怕、复杂……错落交织。 可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都不管她,那谁又来管她? 更何况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她变成这样的。 顾时宴想到这些,猛地上前用羽绒服裹住了钟意发抖的身体,他连带着羽绒服一起将她抱在怀中。 钟意的反应很大,不停的挣扎、哀求:“不要,不要碰我,求求你们,不要碰我,不要!” 顾时宴抱紧她,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脏上。 “小意,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顾时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他也害怕,害怕钟意的话会让他联想到刚刚在这间工厂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根本不敢深想。 钟意狠狠啃咬在顾时宴的肩膀上,用力之大,令后者蹙紧了眉头。 这时,唐婉华从外面进来。 看到眼前一幕,她忍不住斥责说:“顾时宴,你疯了是不是?她已经被三个男人给玷污了,这样的女人,你难道还想要吗?” 顾时宴对身后唐婉华的话充耳未闻,他打横抱起被羽绒服裹紧且不能动弹的钟意。 站起身时,他才阴恻恻的看着唐婉华说:“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我要娶谁,也都是我的自由,你更是无权干涉。” 唐婉华快要急疯了:“顾时宴,你是不是有病?” 顾时宴好笑的说:“不都是被你逼得吗?” 唐婉华怔愣着,半响才说:“我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顾时宴忍不住冷嗤说:“你所谓的好,我会稀罕吗?” 话落,他又冷着脸继续说道:“你最好别离开这里,我有好东西给你。” 唐婉华不解问说:“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顾时宴头也没回,也没有接她的话,就抱着钟意走出了废弃工厂的大门。 在门外,顾时宴的人已经过来了。 唐婉华追到门口,听到顾时宴对过来的人命令说:“将唐婉华关到狗笼里去,每天除了一杯水,再给一个馒头,别的都不要再给。” 有人承应一声说:“是,顾先生。” 唐婉华听到这声命令,赶忙用手拍打着工厂的大门喊着顾时宴:“时晏,你给我回来,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可外面的顾时宴早已经将钟意抱到了车上,司机也很快将车子驶离了这里。 工厂大门被打开时,唐婉华激动的想要冲出去,可是几个男人拦着她,她很快就被逼退了回来。 唐婉华带来的人,早被顾时宴的人给理清了。 所以此刻,只有唐婉华一个人。 几个男人上前来去绑唐婉华,可是她挣扎着,喊着:“你们谁敢动我?我是顾时宴的妈,是顾震廷的妻子,你们动了我,那就是在跟顾家作对,这个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没有人给她回应,更没有人胆怯。 唐婉华终究没有逃过,被人送进了带来的狗笼子里。 狗笼对于狗狗来说还算大,可是唐婉华在里面 ,却要蹲着,并且一直弓着身。 她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还在不停的对着几个人骂说:“狗腿子,等我出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没有人理会她,就任凭她一直叫嚣。 她从一开始的嚣张跋扈,到了最后,变成了软声恳求。 “帮我联系顾时宴,我有话跟他说。” “谁帮我打了这个电话,我给谁一百万。” “各位,能不能帮帮我?算我求你们了。” “我是顾家夫人,你们敢这样对我,知道不知道后果?” “你们放了我吧,我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可无论唐婉华怎么说,就是没有人会理会她。 直至最后,大家收拾好工厂的东西,锁上了狗笼子,然后将工厂大门也给锁上了。 工厂里的灯也关了,唐婉华就坐在没有一丝光亮且到处是狗尿味的狗笼里。 她坐着时,腰部弓着,头低着。 她有些坐不住了,索性就躺在了狗笼子里。 躺下去的时候,闻到的狗尿味更浓郁了。 唐婉华有些烦躁,狠狠踢了一脚笼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着,可是无人回应她。 此时此刻,她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狗踹踹笼子,也许还会有主人送一碗吃食过来。 而她,只能待在黑暗中,闻着难闻的味道。 第266章 对你负责,身体验证 锦园。 顾时宴带回钟意时,佣人跟着一路上了二楼。 看样子,事情应该闹得挺大的,每个佣人都不由的想,会不会牵连自己? 房间里,顾时宴将钟意放到了床上,他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问她说:“小意,你看看我,知道我是谁吗?” 钟意哭干了泪水,眼睛又红又肿,脸上的血迹也还在,头发虽然没那么凌乱了,但看着还是很狼狈。 钟意看着顾时宴,思绪有片刻的清明,她扭过脸,声音沙哑的说道:“都这样了,你还带我回来干什么?” 顾时宴握紧她的手说:“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放心。” 钟意好笑问说:“你能负什么责?” 顾时宴说:“我们的婚礼不变,就在年底举行。” 钟意听到这话,眼中眼泪打转。 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了,顾时宴竟然还愿意选择娶她。 钟意扭过脸不想看他,也不想说什么。 她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她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其实今晚的事情并不像是顾时宴所看到的那样。 在车上的时候,唐婉华就已经心软了。 她对钟意说,只要她愿意配合,那真正离开锦园就指日可待。 钟意明白,她一时的逃出并不能算是真的逃出了,得让顾时宴自己放手,那她才算是真正的自由了。 所以她同意了陪唐婉华演戏,为的就是想让顾时宴看到今晚的一幕。 钟意被人玷污,顾时宴一定会心生嫌隙,那他不愿意娶她的话,一切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顾时宴竟然还说出了这样的话。 钟意并没有因此而感动,她只是不解顾时宴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还会愿意娶这样的她? 说穿了,其实他并不是爱她,只是想要欺辱她,折磨她。 可他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 钟意忽然觉得,顾时宴的心理一定很变态。 疑惑之际,顾时宴忽然倾身靠近,然后轻轻抱住了钟意说:“对不起,今晚是我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在锦园,我……” 钟意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她好笑的说:“还重要吗?事情已经发生了。” 顾时宴凝着窗纱的双眸略有些炙热,忽地,他沉声说:“今晚参与的人,我会让他们都为此付出代价的。” 钟意闻言,猛地推开了顾时宴说:“有什么用?我问你,有什么用?” 她青筋暴起,怒意翻涌,一双眼睛像是刀子一样注视着顾时宴。 她在演戏,同时也是真的生气。 为什么都这样了,他还是不肯放手? 亲眼看到那样的一幕,难道他还能接受她? 顾时宴看钟意情绪濒临失控的边缘,他连忙站起身说:“我让佣人进来给你洗漱,等洗漱完了,我再过来看你。” 钟意在身后冲顾时宴扔着枕头:“顾时宴,你就是个变态,变态。” 顾时宴一步也没有做停留,大步就离开了房间。 门外,一群佣人见他出来,纷纷垂下头,不敢说一句话。 顾时宴并没有在这里发火,而是对其中一个佣人说:“进去一个人为太太洗漱,其余的人,都跟我下楼来。” 话落,他就往楼下走。 而身后,几个佣人往房间里冲,却还是没抢过距离房间最近的那个人。 于是,一群人只好灰溜溜的跟着顾时宴下楼了。 楼下大厅,顾时宴坐在沙发中,他一脸阴沉,表情凝重,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 佣人下来后,都齐齐站在大厅里。 顾时宴枯坐了很久,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说:“唐婉华过来的时候,为什么没人给我打电话?” 佣人垂着头,一片寂静。 顾时宴有些恼怒了,加重声音吼说:“说话!” 其中一个略有些胖胖的佣人站出来,她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勇敢的为她们自己发声说:“先生,我们打了,打了不止一次,一开始还能打通,但你不接,到了后面再打,就提示关机了,太太被带走之后,我们也一直在打,但是你一直都在关机的状态。” 愤慨说完后,胖胖佣人又小声嘟囔一句说:“可不能每次出了什么事,都给我们扣锅。” 顾时宴这才仔细回忆离开锦园后的事情。 他确实接到了锦园的电话,但是他当时正被堵在闹市区,心情又烦又焦躁,更何况他离开前和钟意吵了架,他不想听到她的消息。 于是就把手机静音了, 而之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是回锦园路上才在车上充上的手机。 没想到,他没接到的电话,竟然会是这样重要。 如果他没有赌气离开,如果他接了电话,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归根结底,害得钟意被多人凌辱的人竟然是他自己吗? 可是他明明说过的,他爱钟意,他想对她好,他想保护她。 这一切又怎么变成了这样呢? 顾时宴瞬间就更烦了,他不再斥责佣人,而是站起身就上楼了。 并没有去卧房,而是去得一边的书房。 楼下,佣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危机是解除了,还是没解除,但是大家都挺佩服那个站出来为她们发声的胖胖佣人的,纷纷说着感激的话。 书房,顾时宴站在落地窗前,听着隔壁传来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水声。 他点燃了一根烟,在安安静静的夜里,就这样连着抽了一根又一根。 没想到今晚的事情,竟是他一手造成的。 好久了,门外才响起敲门的声音,佣人压低的声音传来说:“顾先生,给太太已经洗好了。” 顾时宴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进来回话。” 佣人推开书房门,然后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窗户已经被封死了,顾时宴抽的烟,烟雾散不出去,门开时,就像是得了自由的鸟一样,一股脑的就往外面冲。 佣人被呛得脸都白了,可她根本不敢发出一点点不满的声音。 进去书房后,她瑟瑟缩缩站在一旁:“顾……顾先生。” 顾时宴这才回过头来,他目光深深凝着面前的佣人,眼神凌厉如刃问说:“太太怎么样了?” 佣人战战兢兢的回话说:“太太身上有很多淤青,也一直不停的掉眼泪,我说什么,她都不理会我,总是盯着一个地方发呆,身上也瘦得都见骨头了,现在她已经躺下了,但是大概还是在哭。” 顾时宴闻言,有些烦躁的抬手揉了揉眉心说:“知道了,你出去吧。” 佣人离开,顾时宴又在书房里面对着落地窗站着了,他抽了两根烟,思绪却飘走了。 关于钟意,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他总是会想到那些人在她身上蠕动的场面,他心中不是没有隔阂,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介意。 可即便介意,他也还是不想让钟意离开自己。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可他就是不愿意放她自由。 甚至想,他们要结婚,要生孩子。 抽完了第三根烟,顾时宴扭头离开了书房。 回到卧房后,房间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有床头灯还亮着,光线昏昏暗暗的,顾时宴看到钟意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身形瘦弱。 他走过去,犹豫了很久,还是躺了上去。 可他并没有往被窝里面钻,就只是躺在钟意的旁边。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好像不太愿意去触碰钟意了。 好几次,他想强迫自己去抱抱她,可是伸出去的手,又硬生生的被自己的理智给劝了回来。 她现在已经脏了,他为什么要去碰这样的一个女人呢? 他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想到这些,顾时宴就更不愿意去碰她了。 沉默了好久,钟意才在暗光下忍不住开口问说:“顾时宴,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要做这些无谓的坚持吗?” 跟着他六年,她太了解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了。 他有洁癖,更何况是感情里的东西。 他不屑去碰一个肮脏的女人。 顾时宴盯着天花板,好久,他才开口说道:“这不是无谓的坚持。” 钟意回过身,她盯着他在暗光下的英挺轮廓说道:“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渣。” 顾时宴没有侧头,也没有回话。 钟意见他不理会自己,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在那个废弃工厂里,唐婉华将我推进去后,就有三个像是乞丐一样的男人等着我,他们个个都用饥渴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是好久没有吃肉的豺狼虎豹一样,他们上来就脱我的衣服,摸我的身体,然后亲我的胸口,最后要了我,而且是三个人一起要的我,顾时宴,我是被流浪汉玷污的,他们是……” 话说到这里时,顾时宴忽然沉声打断了钟意说:“够了。” 他侧过脸看她,阴鸷目光像是淬着毒一样,令钟意觉得窒息、压抑。 钟意坦坦荡荡望着他,轻声说道:“你明明在意,又何必装得不在意呢?你累不累啊?就 算是我们勉强结了婚,你能保证一辈子不去提这件事吗?” 顾时宴只是看着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钟意笑着说道:“你看啊,你自己也不能保证的,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沉默良久后,顾时宴才开口说道:“钟意,我不管其他的,我只知道我会娶你,这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我要做到。” 钟意觉得好笑:“你做过的承诺那么多,偏偏这么在意这一个干什么?” 顾时宴答非所问:“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会封锁消息,没有人会知道今晚发生过什么。” 钟意撑起身体,她垂着视线看顾时宴,目光炙热、潮湿的说道:“你又何必装得这么在意?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儿?我被那些人按在身下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顾时宴躺在床上,他就看着钟意的身影压在自己身上,他看着她说:“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是手机没电了,今晚的事情,总之是我不对,我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反正解释了也改变不了结果。” 钟意想到晚上闻到顾时宴身上香水味的事情,她不屑说道:“是去见别的女人了吧。” 顾时宴并不回答,但沉默已然说明了一切。 钟意并不在意他去见了谁,她只是想乘胜追击的逼迫他放过自己。 她猛地倾身下去,手去摸顾时宴的身体,嘴去亲他的脸。 嘴不诚实,可身体却不一样,它会给出最真实的反应。 第267章 你太烦了,又进锦园 一切,也如同钟意所想的那样。 顾时宴还没等钟意的嘴碰到自己的脸,他就伸手猛地将她给挡住了。 而另外一只手,也隔住了钟意摸向下身的手。 他面色沉冷,目光阴鸷可怖的凝着钟意在暗光下有些看不太真切的面庞说道:“钟意,你这是干什么?” 钟意低头就那样看了顾时宴好久,久到她撑着的手臂都麻木了。 片刻,她才从他身上翻了下去。 她平躺在一旁,目光盯着洁白的天花板说:“你看,你明明就是介意的。” 顾时宴怔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反应。 他有些不太高兴,质问说道:“你刚刚的主动是想试探我?” 钟意反问说:“那重要吗?” 顾时宴还是躺着,他并没有转过头去看一眼钟意,他只是很轻声的说道:“睡觉吧,你还受着伤,我只是不想弄疼你。” 可明明想到那些男人在她身上蠕动的样子,他就恶心得不行。 他明明就是嫌弃的,可他偏偏就是不承认。 钟意闻言,她笑着笑着,眼泪又滚了出来,她扭过脸,盯着顾时宴的侧脸轮廓说道:“可在我腿做了第一次手术的时候,你不也一样还准备在浴室要我吗?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你说你怕我弄疼我,可明明只要你轻一点,一切就都可以解决的,顾时宴,你在怕什么呢?” 顾时宴有些烦躁的坐了起来,他背对着钟意说:“够了。” 钟意也跟着坐起来,她看着他在暗光下的背影说道:“那我告诉你,你在害怕什么,你觉得我脏,你不愿意碰我。” 顾时宴直接站了起来,他面对着钟意的方向沉声说道:“钟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这样,只会让一个男人越来越反感你。” 钟意好笑的问说:“那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顾时宴沉默片刻,才说道:“你是想说是因为我吗?” 钟意反问:“难道不是吗?” 顾时宴说:“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钟意,有些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钟意望着顾时宴,她觉得好累,好疲乏。 好久,她才轻声说道:“确实,我确实有原因,我就不应该爱上你。” 顾时宴听得更烦了,没耐心的说道:“你太烦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去书房睡。” 钟意坐在大床中心,她一点点目送了顾时宴的离开。 他仍是那般决绝,一点儿也不听别人的劝慰。 事情变成这样,他还是不肯放手。 事到如今,钟意也没有办法了。 她想,她只有熬了。 等到顾时宴自己想明白的那一天,她就能真正自由了。 或许,她也很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 顾时宴来到书房,他吩咐佣人为他铺床。 他就站在落地窗前,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 想到刚刚钟意主动,而他却推开她的行为。 他自己明白,他那就是在意她被人玷污的事情。 直至此时此刻,他才稍稍有了一丝丝的动容。 他在想,他或许是真的应该放钟意离开。 这样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意义。 可这想法,也仅仅是一瞬间就被他给否决了。 钟意只属于他,他为什么要放她走? 佣人铺好了床,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说:“顾先生,床铺好了。” 顾时宴抬手一挥说:“出去吧。” 佣人被呛得厉害,但又不敢表现出不满,听他吩咐出去,就赶忙离开了书房。 刚躺下,顾时宴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这会儿已经凌晨了,他却没有睡意。 平常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去接电话的。 可是今晚,他破例了。 他看到是苏云禾来电,然后就接了起来:“有什么事吗?” 苏云禾有些意外他的接电话速度,讶异的问说:“时晏,你还没睡吗?” 顾时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有什么事,你直说。” 苏云禾犹豫了半天,还是不太好意思的开了口道:“时晏,公寓这边断了暖气,物业说可能要维修一个月,我倒是没什么,可是小宇他冷得一直在哭,我实在不忍心看孩子受苦,所以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顾时宴有些不满的问道:“你直接说,你想干什么?” 苏云禾听出顾时宴的心情不好,她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去触他的霉头,可想想他既然接了这个电话,那他一定不是因为自己而生气的。 所以,苏云禾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问说:“我能不能带小宇来锦园住几天?等公寓这边的暖气恢复了,我就再搬回来。” 顾时宴躺在书房铺的地铺上,他盯着天花板上浮动的树影,好久了,他才怒气冲冲的说上一句:“你想来就来,我还能阻止你不成?” 虽然语气有些冲,可是给出的答案却让苏云禾听出了他同意的意思。 但是即便这样,苏云禾还是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时晏,你这样说,我是真的会过来的。” 顾时宴语气不轻不重的回了一个字说:“嗯。” 电话挂断之后,顾时宴仍旧是没有睡意。 他一会儿想的是钟意,一会儿想的又是今晚见苏云禾的事情。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他失眠了。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顾时宴听到门口响起了汽笛声。 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保镖驱赶的声音说:“去去去,这可不是难民所,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顾时宴听到声音,就从地铺里站了起来,他站在落地窗前往外面看,看到苏云禾抱着沈星宇正站在外面。 天寒地冻的,她竟然真的过来了。 大概是苏云禾和保镖以及佣人说了什么,再加上她之前本来就是住锦园的关系,所以有人过来通报了。 书房外,佣人在敲门。 顾时宴说:“进来说。” 佣人进来后,低声说:“顾先生,宋小姐又回来了,她说是您让她过来的。” 顾时宴点燃了一根烟,带火机窜起来的火苗将他的面庞映照得很是立体,同时,他对佣人说:“对,是我让她过来的。” 话落,他将香烟叼在嘴上,然后往书房外面走去,并且下了楼。 佣人跟在身后,一时有些恍惚。 当初是顾时宴将苏云禾赶出得锦园,现在又是他让别人回来。 佣人心想,她怎么一点儿也看不懂顾时宴的想法呢? 顾时宴披了件大衣来到了别墅门口,外面在下小雪,他从佣人手中接过伞时,同时对保镖吩咐说:“开门吧。” 苏云禾穿得很单薄,脸和手冻得通红,她抱着沈星宇,小孩子趴在她身上,她的手中还拎着一些日用品。 门开了,顾时宴走出去时,他将伞撑到了苏云禾的身上,同时吩咐身后佣人说:“过来接东西。” 佣人上前来,接过了苏云禾手中的日用品。 顾时宴将伞递给苏云禾:“你自己撑着伞,孩子给我,我来抱。” 苏云禾单手撑着孩子,另外一只手去接伞。 末了,顾时宴又从她身上将沈星宇给抱了过来。 这样一挪动,沈星宇就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然后看着面前的顾时宴,声音哑哑的喊了一声:“顾叔叔。” 顾时宴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瞬间塌陷了一块。 他低头看怀中的小不点一眼,随即轻声说道:“睡吧,叔叔抱你去后院。” 沈星宇也不排斥顾时宴的触碰,就这样乖乖的趴在他身上,小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苏云禾看到这一幕,心里忍不住的哽咽,她看顾时宴已经走了,她赶忙追上去,然后给两个人打伞。 身后,佣人看着这一幕幕,都面面相觑起来。 “苏小姐哪儿来的孩子?” “不会是顾先生的吧?” “怎么顾先生又让宋小姐回来了?” “孩子真的是顾先生的?” “不是吧,那太太又怎么办?” “还太太什么?估计过两天又得对着苏云禾喊太太了,别杵在这里了,多点眼力见吧。” 将沈星宇抱到后院后,顾时宴就把人放下来了。 放在小客厅里后,他一句多余话没说,转过身就要离开。 苏云禾正好进门来,和要离开的顾时宴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同时停住了,面对面的看着彼此。 苏云禾收了伞,然后从屋檐外面跨步走了进来:“时晏,你要走了吗?” 顾时宴目光深深看着她说:“嗯。” 沈星宇站在后面,他睡得正香时被忽然放在了地上,人还有些懵,正揉着眼睛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苏云禾见状,就主动让开了路。 顾时宴跟着她擦身而过,一步也没有做停留。 苏云禾追着他的身影望过去说:“时晏,我不会打扰钟小姐的,你能收留我和小宇,我很感激你。” 顾时宴听到了她的话,却只是脚步一顿,随即就大步离开了。 沈星宇清醒了过来,他走到苏云禾面前来,他抓住妈妈的手说:“妈妈,这是哪儿啊?这里好大啊。” 苏云禾蹲下来,她抬手揉了揉沈星宇的脸颊说道:“小宇,这是顾叔叔的家,以后在这里要乖乖的,尽量不要去打扰顾叔叔。” 沈星宇很天真,歪着脑袋问道:“那也不能去找顾叔叔玩吗?” 苏云禾微笑着点了点沈星宇的鼻尖说:“傻小子,顾叔叔要上班,哪里有时间陪你一起玩啊?” 沈星宇皱了皱小鼻子,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那他和爸爸一样,都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以后长大了,我肯定会对妈妈好。” 苏云禾将沈星宇抱到怀中,声音哽咽的对着他说:“小宇说这些话,妈妈很高兴,但是顾叔叔和爸爸不一样,顾叔叔是很厉害的人,你以后也要向他学习,努力成为他那样的人。” 沈星宇乖巧的承应说:“嗯,我会的。” 这时,佣人拎着苏云禾的日用品进来了。 看到这温馨一幕,佣人心里也暖融融的。 将东西放下后,佣人又才说道:“苏小姐,顾先生让我们过来给你们铺床。” 苏云禾温柔笑了一声,道谢说:“麻烦了。” 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了,现在再回来,她一点儿也不陌生。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境却又不同了。 而顾时宴赶走她时那样决绝,现在却还能让她再住进来。 那她,就不算是没有机会。 第268章 四人一桌,心生隔阂 顾时宴送了沈星宇去后院后,他就立马回书房来了。 佣人为苏云禾他们铺好床后,就赶忙来书房外面回话了。 “顾先生,床已经为苏小姐他们铺好了。” 佣人站在外面说话,并没有进来打扰。 顾时宴坐在地铺上,一双长腿曲起来。 沉思片刻,他扭过脸看门口说:“进来,我有话要吩咐。” 佣人这才进来,可顾时宴却迟迟都不开口说话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佣人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问说:“顾先生,宋小姐他们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 顾时宴抬起头,目光看向了窗户外面。 半响,他才轻声回答说:“他们想住多久,就让他们住多久吧。” 佣人怔愣了一下,有些茫然,但这是顾时宴所做的决定,她们只是下人,她们也不敢有什么疑问。 佣人想到什么,又继续问说:“那顾先生,宋小姐他们的一日三餐呢?我们要做吗?” 顾时宴摸出一根烟,他叼在嘴上却并没有点燃,他始终看着窗户外面,并没有给佣人一个正脸。 好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她带着小孩子,一日三餐的话,你们照做吧,就在前厅和我们一起吃。” 佣人下意识的开口说道:“可是太太……” 顾时宴却并没有让佣人继续说下去:“钟意会同意的,她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他叫得是钟意的名字,而不再是“太太”这个称呼了。 佣人察觉到什么,恭恭敬敬的退出了书房。 佣人走后,顾时宴的思绪就像是这里的夜色一样,浓稠的黑夜,根本看不到一点点颜色。 …… 翌日,钟意清醒时,门外就正好有佣人敲门。 “进来吧。”钟意说一声,同时从床上起来了。 最近,她也不坐轮椅了,她都是一瘸一拐的走路。 至于第二次手术,顾时宴没提及,她也就没有再问。 腿能不能痊愈,还真就没那么重要了。 佣人进来后,拉开了窗帘对钟意说:“太太,要下楼用早餐了,先生已经在等你了。” 钟意跳到浴室门口时,她才停下来说:“我知道了。” 佣人说:“我在这里等您,您洗漱好了,我再陪您一起下去。” 钟意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去洗漱了。 等洗漱完之后,她一边换衣服,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问说:“顾时宴昨晚在哪里睡的?” 半夜,顾时宴抱着沈星宇进来的那一幕,钟意都看到了,她也看到了苏云禾。 佣人小声回话说:“先生是在书房睡的。” 钟意“哦”了一声,然后就往外面走:“走吧。” 佣人上前来搀扶她,她却推开了佣人的手说:“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她走得一瘸一拐的,模样很是难看。 再加上瘦了不少,她已经不再像是当初二十出头的年纪那样漂亮了。 下楼时,顾时宴、苏云禾、沈星宇都已经在餐桌上面坐着了。 佣人做的早餐很丰盛,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沈星宇在桌子上玩着卡通拼图,苏云禾在一旁看着沈星宇玩,而一旁的顾时宴在看早间新闻。 钟意看到这一桌子人,她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就那样慢悠悠的,一小步一小步的靠近了餐桌,然后坐下了。 顾时宴熄屏手机,抬起头看了一眼钟意,他的面孔就那样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很显然,他昨晚并没有睡好,眼睛下一大片的青黑,眼睛里面也有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看着钟意这样一瘸一拐的走到餐桌旁,他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心,然后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不是有轮椅吗?为什么不用轮椅?” 钟意淡笑一声说:“总不能用一辈子吧。” 这话里,同时还有自嘲的味道。 顾时宴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脸色也瞬间难看了起来。 四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顾时宴和苏云禾中间坐着的是沈星宇,而钟意一个人就坐在他们的对面。 她不想靠近任何人,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坐着。 短暂的气氛凝滞后,苏云禾适时的戳了戳沈星宇的胳膊说:“小宇,快,叫钟阿姨。” 沈星宇这才放下玩具拼图,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餐桌对面的钟意,仅仅只是一眼,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苏云禾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顾时宴,然后起身去抱沈星宇:“小宇,妈妈给你说过什么?不能在顾叔叔的家里哭,闹,你忘了妈妈怎么教你的了吗?” 沈星宇这才收敛了哭意,可是眼睛里仍是挂着泪珠,他可怜巴巴的看着苏云禾,然后伸出的小手指着钟意瑟瑟缩缩的说道:“可是妈妈,那个阿姨看着好吓人,她的脸好白,也好瘦,她好像快死了一样。” 苏云禾听到这话,赶忙将沈星宇放到了地上,她低下头呵斥他说:“沈星宇,妈妈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快,给钟阿姨道歉。” 沈星宇又一次哭了:“妈,我不道歉,是这个阿姨吓到了我,应该她给我道歉。” 苏云禾急得不行,厉声呵斥说:“手拿出来。” 沈星宇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 苏云禾拿过他的小手,对着手心就是狠狠的抽打:“妈妈说过什么?让你做一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孩子,你的爷爷奶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沈星宇缩回了手,痛得不停的对着手心里哈气,眼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面滚着:“妈妈,我错了,我道歉,我道歉。” 苏云禾扳过他的身体对着钟意的方向说:“快点,说对不起。” 沈星宇抬起头看向钟意,抽噎着道歉说:“阿姨,对不起。” 钟意坐在椅子中,表情冷漠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幕又一幕。 锦园平常都太冷清了,沈星宇今天早上这么一闹,竟然还热闹了起来。 可苏云禾的那些行为,钟意都看在眼中,她也并没有半分的感激。 顾时宴平常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嘈杂的人,可难得的,他竟然容忍了沈星宇的哭闹。 就连一旁守着的佣人听到沈星宇哭的时候,她们都在下意识的想,顾时宴也许会下命令将这个小孩子给扔出去。 可是,并没有。 自始至终,他都淡定从容的坐在餐桌前。 甚至沈星宇距离他那么近的闹,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来。 钟意并不理会沈星宇的道歉,她只是扭过脸对佣人说:“帮我那双筷子吧,我饿了,想吃东西了。” 很难得的,她会主动开口说要吃什么。 佣人闻言,很快就为她去拿筷子了。 而这边,苏云禾看钟意无视了自己的孩子,心里有些刺刺的,很是不舒服。 于是,苏云禾继续对沈星宇说道:“去,去阿姨面前跟阿姨说对不起去。” 沈星宇有些害怕,摇着头说:“妈妈,我不想去。” 苏云禾低声呵斥说:“小宇,妈妈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沈星宇落着泪,委屈巴巴的说:“可是妈妈,这个阿姨真的好像一个怪物,你看她脸上,好像有一团怨气。” 苏云禾急得又想要动手,可是这时,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顾时宴忽然将手机重重放在了桌面上说:“行了。” 苏云禾听出了顾时宴话中的意思,不敢再对沈星宇动手了。 顾时宴的目光扫了一眼钟意,随即落到了沈星宇的身上,他对着小不点伸出手说:“过来。” 沈星宇看着顾时宴半天,这才朝着他走了过来。 顾时宴低头,一个用力就将沈星宇给抱到了腿上坐着。 同时,他还握着小不点的手,看着手心里的那些红痕许久后,他才抬起头看向苏云禾不满的说道:“何必下这么重的手呢?你不是说过的吗?童言无忌,更何况,小宇说的话难道就不是事实吗?钟意她本身看上去就挺像是一个怪物的,你看她的样子,要死不活的,跟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苏云禾听到顾时宴这样说,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钟意的表情,她正在吃东西,动作慢条斯理,吃得也并不是很快。 听到这些话,她也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苏云禾站出来,小声的对着顾时宴说道:“时晏,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这样会让钟小姐伤心的。” 虽说声音是放低了,可是钟意还是都听到了。 顾时宴这时转过头,视线凌厉得就像是带着锋芒一样,他凝着钟意问说:“难道我说错了吗?” 钟意闻言,这话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也并不生气,轻轻放下了筷子,然后抬起头和顾时宴坦坦荡荡的对视上说:“确实没有错,我就是一个怪物,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话落,她直接站起了身,然后就往楼上走。 佣人看着这样一幕,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了。 钟意上楼之后,又闷坐在了房间里。 而楼下,苏云禾有些不太放心的问说:“时晏,你和钟小姐吵架了?” 顾时宴低头和沈星宇玩着,但同时,他也在回答苏云禾的问题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不用管。” 苏云禾心中隐隐悸动,心想这一次回来,正是凑够了天时地利人和。 一方面,顾时宴喜欢沈星宇,而另外一方面,他和钟意正面临感情危机。 她见缝插针,机会很大。 哪怕顾时宴明确说了不要她管,可是苏云禾还是扮演着一个为他们好的角色。 她小声提醒说:“时晏,钟小姐好像不高兴了,你还是去哄哄她吧,女孩子嘛,都想要情绪价值。” 顾时宴这才猛然抬起头,眼神犀利凝着苏云禾反问说:“那她呢?她为什么不给与我情绪价值?什么都向我索取,我能给得了那么多吗?” 这一刻,苏云禾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她曾经以为顾时宴很喜欢钟意,她一直认为顾时宴是不懂爱,所以才会选择伤害钟意。 可是现在看来,她好像想岔了。 或许顾时宴本身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想往这深海里扎。 不为别的,就因为顾时宴身上有一般人没有的东西。 第269章 佳人在旁,心理空虚 顾时宴隐隐不满的发言,令苏云禾听了很是舒爽。 但是,她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来。 眼看着早餐都快凉了,苏云禾才识大体的坐下来,然后对着沈星宇说:“小宇,妈妈说过的,不能随随便便打扰顾叔叔,顾叔叔很忙的,他吃完了早饭,还要去工作的。” 沈星宇转过头看着苏云禾说:“可是妈妈,顾叔叔刚刚说等吃完了早饭要陪我去外面堆雪人。” 苏云禾闻言愣了一下,她看向顾时宴的眼神里充满了水光。 她垂下头,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顾时宴好像听出了她的哽咽,适时的说一句道:“吃东西吧。” 苏云禾拿起筷子,不停点着头说:“嗯。” 顾时宴吃着早餐,可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并没有去碰被钟意动过的餐食。 但是这一点,苏云禾却发现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时宴竟然对钟意已经有隔阂到这种地步了吗? 可是明明不是才过去了一个多月吗?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苏云禾明知道现在的钟意也是曾经的自己,可是她就是舍不得放下顾时宴这颗大树。 跟在他身边,至少孩子能过得很好。 饭后,顾时宴就抱着沈星宇出去玩了。 苏云禾也跟了过去,她看着两个人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 莫名的,她觉得两个人就好像是亲父子一样。 沈星宇扭过脸,看着站在雪树下的苏云禾说:“妈妈,你也来玩啊,顾叔叔好厉害,我都打不过他了。” 苏云禾闻言,笑起来提醒说:“小宇,玩一会儿就够了,顾叔叔还要忙呢。” 沈星宇闻言,故意板起脸说:“妈妈,你真扫兴。” 顾时宴看到,这才不冷不热的对着苏云禾说:“我今天不去公司,你听孩子的吧。” 自从钟意来了锦园这么久,这是第一次顾时宴这么放松。 苏云禾也不矫情,融入到了打雪仗中。 而楼上,钟意坐在落地窗前,她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情绪好复杂,有高兴,同时也有心酸。 苏云禾来了,那她离开的机会就更大了。 可是看到外面其乐融融的这一幕,她还是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顾时宴带着孩子在外面玩了多久,钟意就在落地窗前看了多久。 直到快午饭前,沈星宇终于是玩累了,苏云禾才带着他回去休息了。 顾时宴就站在楼下,他默默点燃了一根烟,心里好像空缺了一块,可是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就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下,他抬起头看向了钟意窗户口的方向。 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却好像能感觉到钟意就在那里一样。 站在雪地里惆怅了一会儿,顾时宴熄灭香烟,转身离开了锦园。 傍晚,最后一丝暮色降临时,顾时宴携着一身水雾从外面回来了。 苏云禾和沈星宇此刻正坐在餐桌上,佣人在厨房里忙碌。 正是晚饭时间,却不见钟意的身影。 顾时宴摘下外套挂到门口,笔挺的西装衬得他很是风姿潇洒。 苏云禾见到他回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时晏,你回来啦。” 水晶灯下,苏云禾简单的妆扮过,可妆容却并不深,甚至像没有打扮一样。 沈星宇也跳下凳子,然后小跑着扑到了顾时宴的腿上:“顾叔叔,你终于回来啦。” 其乐融融的氛围,令顾时宴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忍不住的想,如果是钟意在等着他,如果是他和钟意的孩子这样扑过来。 他想,他会比现在开心上千百倍。 可是,都是他的幻想而已。 怔愣了片刻,顾时宴才低头将沈星宇抱了起来。 来到餐桌边坐下时,顾时宴佯装得不经意的扭过头问佣人说:“太太呢?” 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话,苏云禾就快速的接过了话说:“她说她不想下来,想在楼上吃。” 顾时宴迟疑了一下,本来想说喊钟意下楼的,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那副样子下楼来,吃饭又会弄得鸡犬不宁的。 但是,他还是交代佣人说:“还是要盯着太太吃饭,确认她吃饱了,再撤东西。” 佣人低头回话说:“知道了,顾先生。” 苏云禾盯着顾时宴的侧脸看,心想他还是挺在意钟意的。 太太的称呼没有改变,也还是会关注她的饮食起居。 可是两个人之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苏云禾也有些分不清顾时宴的想法了。 他究竟是在意钟意,还是不在意钟意呢? 饭后,顾时宴想上书房去,沈星宇却闹着让他陪自己玩。 苏云禾在一旁阻止了两句,顾时宴却不厌其烦的说着愿意的话。 面对这种结果,苏云禾很是意外。 她轻易而举回了锦园不说,顾时宴还刚好喜欢沈星宇。 短暂怔愣后,苏云禾才轻声交代沈星宇说:“那跟顾叔叔去玩吧,但是不要玩太久了。” 沈星宇一边点着头,一边疑惑的开口问说:“那妈妈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玩吗?” 苏云禾微笑看着他说:“妈妈帮忙收拾碗筷,收拾好了就过来。” 沈星宇皱了皱鼻子,随即才小声的说道:“那好吧。” 顾时宴抱起了沈星宇,然后看一眼再一次回来却变得唯唯诺诺的苏云禾说:“你不用这样,佣人会去做的。” 苏云禾却感激不尽的说着:“你能收留我们母子,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是应该的。” 见她坚持,顾时宴也并不多阻止,就任由她去了。 苏云禾站在餐桌旁,看着顾时宴就抱着沈星宇走出了门廊。 她心中明明欣喜,可眼眶却是潮湿的。 厨房。 苏云禾进来后,佣人们都变得有些局促了。 “苏小姐,您去休息吧,这些活,我们下人来做就是了。” 苏云禾却走到水池前,然后拿着洗干净的盘子往碗柜里放,同时,她声音温婉说道:“以前在锦园,是我嚣张跋扈了一些,现在再回来,也是仰仗得时晏的面子,我们母子俩能在这里住着,就已经很好了,自然更应该多做点事情才是。” 佣人见她前后态度的变化,都有些惶恐不安。 她们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苏云禾看着顾时宴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呢? 说难听了,还不就是耍心机。 倒是楼上那位,虽然颇得顾先生在意,可偏偏是个犟种,不论顾先生怎么对她,她都冷着一张脸。 时间长了,佣人对钟意也颇有微词起来。 只是这些,谁也不敢跟苏云禾提起。 苏云禾倒是有试探性的问两句原因,可是佣人们都装傻充愣的不敢回答。 见佣人们不肯明说,苏云禾也不逼迫,收拾完了厨房,就离开了。 带沈星宇回到后院,给他洗漱好,又哄着他睡下后,苏云禾想了想,决定去前院给顾时宴说一声谢谢。 一路到前院,佣人有看到她,却又不敢阻拦她。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苏云禾又好像有重新上位的苗头。 大家对她,也自然不敢怠慢和逾矩。 苏云禾来到书房外面,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又拿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妆容。 确定没问题了之后,她才伸手准备敲门。 可就是这时,她听到了书房里哼哼唧唧的声音。 凑近了仔细听,苏云禾大概明白了缘由。 可她却有些不敢相信,顾时宴这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一个人在书房用手解决生理需求呢? 想到这些,苏云禾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随即她转头,去轻轻敲响了钟意的房间门。 此时此刻,钟意正洗漱完从浴室出来。 听到敲门声,她就知道不是顾时宴。 他进来,从来不会敲门的。 她以为是佣人,没多想就说了一句:“进来吧。” 苏云禾推开房间门进去,看到正在一跛一跛往梳妆台走去的钟意。 到了梳妆桌前,她坐下后,又用毛巾擦头发。 透过梳妆镜,钟意看到进来的人是苏云禾。 “这么晚了,苏小姐不陪自己的宝贝儿子玩游戏,也应该去陪顾先生品酒数星星吧,怎么会有空来我这儿?” 面对钟意的阴阳怪气,苏云禾也并不在意,她走到钟意身后说:“我看你一天都没怎么下楼去,外面正好在下雪,雪又堆高了很多,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钟意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她凝着镜子中苏云禾分明用心打扮过的样子好笑说:“时小姐何必这样?装得累不累啊?” 苏云禾冲着镜子里的钟意微微一笑说:“钟小姐真的错怪我了,虽然我们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情敌,可是我始终记得钟小姐为了我在床边铺地铺的场景,那些恩情,我始终是记得的,现在换我来陪陪你,也是应该的。” 钟意不想拐弯抹角的说这些,她放下毛巾,一边往头发上抹发膜,一边轻声说道:“苏小姐的好意心领了,但是不用了,我现在就是一个等死的人,你也用不着把我当成情敌。” 苏云禾怔愣了一下,可是钟意的话,她又怎么可能会去相信呢? 哪个女人不会被顾时宴的身份和地位给迷到呢? 想了想,苏云禾继续说道:“今天早上小宇说过的那些话,钟小姐也不要放心上,小孩子毕竟是无心的。” 钟意盖好发膜,她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是不是无心的,我想苏小姐比我更清楚吧,但就算不是,我也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 话落,钟意听到了微微的哼哧声。 她下意识的扭过脸看了一眼书房的墙壁,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她和顾时宴发生过数不清次数的关系,他的声音,她太清楚不过了。 他释放欲望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 苏云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可是她疑惑的是为什么书房这么不隔音,卧房里都能听得这么清楚。 唯一能说通的理由就是,顾时宴是故意的,他想让钟意听到。 钟意和苏云禾目光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彼此心中各有思绪,神情也都很尴尬。 末了,是苏云禾率先开口说道:“钟小姐,也许是我们听错了,毕竟时晏佳人在旁,不可能会生理空虚的。” 第270章 故意刺激,他去后院 钟意并不在意顾时宴的自我安慰的行为,她不在意的笑了笑,语气带着满满自嘲的味道反问说:“我算什么佳人?” 话落,她又转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云禾挑眉说道:“你才是他的佳人。” 苏云禾的脸被说得通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说:“我哪里敢跟钟小姐比呢?你毕竟是他的未婚妻,而我,什么也不是。” 钟意声音略微沙哑的说道:“可是前段时间,你不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娶回顾家的人吗?” 苏云禾听出了钟意话中的意思,她分明是想说顾时宴从来都不是专情的人。 可在苏云禾看来,这些并不重要。 谁能嫁给顾时宴,那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本来还想让钟意听到顾时宴自我安慰的声音后,让她羞愧,让她生气的。 可是苏云禾却失策了,钟意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仔细想想,从她回来开始,钟意就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在意顾时宴的样子。 苏云禾觉得无趣,转过身离开了卧房。 路过书房时,她听到里面的声音停止了,她倒是想推门进去,然后用身体诱惑顾时宴。 可是这样太直接了,顾时宴并不喜欢主动送上门的女人。 更何况,他现在大概正狼狈着,她要是贸然闯进去,他只会更加厌烦她。 这一次回来,是苏云禾唯一的机会了。 她不能踏错任何一步。 至少就目前状况来看,她还可以留在锦园小一个月。 这一个月,她还有得是时间去想办法。 于是,她心一横,直接迈步下了楼梯。 …… 半小时后,顾时宴整理好自己从书房出来。 他来到卧房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钟意还坐在梳妆台前的,头发并没有吹,却已经被捂干了。 她呆呆的坐着,很明显的心情不好。 顾时宴进去之后,就在她身后站住了,然后盯着镜子里的她轻声问说:“晚饭吃得怎么样?还算可口吧?” 钟意并没有回话,只是沉默。 顾时宴也倔强得可怕,目光就像是凌厉的刀刃一样落在钟意的脸上,始终不肯挪开。 就好像她不回答他,他就一直不会挪走一样。 终于,钟意忍不住了,她盯着镜子里的顾时宴说:“其实你不用这样侮辱我。” 顾时宴明知故问:“侮辱什么?” 钟意不再对着镜子,她扭过头,视线从下往上盯着顾时宴英挺的轮廓。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明明你有我,可是你却在有我的情况下,你在隔壁书房自我安慰,还故意让别人听到,你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顾时宴目光低垂着凝着钟意的面庞,他面不改色的说道:“你听错了。” 钟意好笑的冷哼了一声:“你要是嫌弃我,不愿意碰我,你有生理需求,你需要用手解决,这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为什么要故意让别人听到?你是在发出信号求偶?还是在告诉苏云禾,你等着她主动送上门?” 顾时宴危险眯眸,隐匿在暗光下的面庞看着很是可怖、阴冷,他的声音更冷:“钟意,你要搞清楚,是你不让我碰你。” 钟意觉得可笑:“我不让你碰?我那天那么主动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躲?你明知道我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现在就是一个没人要的烂货,说穿了,丢在大街上,说不定连乞丐知道我的经历后都会嫌弃我,你又何必装得高尚,非要说什么娶我?可是你打心底里,你就是嫌弃我的,你的身体不会骗人,顾时宴,你也能不能不要再自己欺骗自己了?” 钟意发疯、崩溃、窒息,她的所有痛苦,都是顾时宴给与的。 可是,他却从不觉得他有问题。 他凝着钟意崩溃、绝望的样子,声音冰冷的说道:“你能不能不要揣摩我?” 钟意忍不住冷笑说:“我揣摩?你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却只有你自己不承认。” 顾时宴扭过脸不看她,声音冷淡的说:“我看你真是疯了。” 钟意大笑了一声,可脸上尽都是泪水,她冲顾时宴说:“如果你想释放信号求偶,那你大可以现在就去找苏云禾,她就在后院,你用不着向锦园所有人表示,你在我这里得不到生理满足,更何况我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顾时宴被钟意的话激怒到了,他扭过脸来,愤愤看着她说:“你别以为我不敢去。” 钟意大声刺激着他:“那你去啊,你今天不去,你就是孬种!” 顾时宴被钟意的话气得脸都绿了,他憋着一肚子气,他想冲钟意撒,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又实在觉得无趣。 他一挥衣袖说:“你最好别后悔。” 钟意在他身后冷笑说道:“我今天就在窗户前守着,你不去的话,我看不起你。” 顾时宴被钟意三言两语的给刺激到了,他怒气冲冲下楼,真就来到了后院。 而钟意来到落地窗前,也看到了去往后院的顾时宴。 她心中忍不住祈祷,希望苏云禾争气点能将顾时宴给留下来。 只要他们好上了,锦园就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 后院。 顾时宴心情复杂的进了客厅,然后看到苏云禾的卧房门正好是开着的。 所以,他就直接踏步进去了。 沈星宇被安排在另外一个小房间的,苏云禾晚上要擦脸,涂抹身体乳,难免会有动静。 怕沈星宇睡不好,所以苏云禾才选择了分开睡。 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顾时宴。 她想顾时宴过来的时候,他们会有一个单独、私密的空间。 而此刻,苏云禾正在浴室里洗澡,她完全不知道顾时宴进了自己的房间。 顾时宴从进来开始,就并没有急着去寻找苏云禾的身影,而是坐在了椅子中,默默点燃了一根烟。 抽了一根接一根,他的心情反而更乱了。 想到钟意刚刚的那些话,他十分生气,可又无法反驳。 他刚刚确实在书房做了自我安慰的事情,也确实是故意想让钟意听到。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羞辱她?还是想告诉她,他在她这里根本得不到生理满足? 可是那一晚的事情,顾时宴心里还是过不去。 他去查过了,可查到的消息是钟意确实被玷污了,并且还有很充分的照片证据。 顾时宴只是稍稍瞥了一眼那些照片,他觉得肮脏,不愿意多看。 可那一幕幕,却在他的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钟意不再只属于他一个人,他也真的是对她下不去嘴了。 从前,他很喜欢她的身体,夜夜爱不释手,总会连着要她好几次。 可是现在,他想到就想要吐。 苏云禾洗完澡,就只裹了一件浴巾就出来了。 她并没有洗头发,但是长发被她松松垮垮的挽到了脑后,一个很简便的丸子头,衬得她清纯又妩媚的。 刚走出浴室,苏云禾就看到了坐在软椅中的顾时宴,他靠在椅背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心情好像也并不是很好。 “时……时晏,你怎么过来了?”苏云禾故作惊诧的开口问说。 顾时宴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向了苏云禾,她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沾染着水雾,脸被热气蒸得很红,妆容被洗去了一些,可仍旧看不出来斑驳,反而更敷贴了。 她此刻,有种随意的妩媚。 顾时宴一时看到,竟也有一些失神了。 苏云禾看到他目光躲闪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她小步朝着他走过去,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 顾时宴后知后觉想起,这才对苏云禾解释说:“我就是想过来坐一坐。” 他并没有抬头,也不想去看苏云禾此刻的样子。 他是一个男人,更何况还是生理空虚的男人。 他是真的害怕自己会失控。 苏云禾往前又走近了一些,她就站在顾时宴的跟前,雪白的脚踝暴露在他的眼底。 同时,她的声音温软担忧的问说:“心情不好吗?” 顾时宴看到了苏云禾的腿,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回过神小声说:“嗯。” 苏云禾的胆子更大了一些,她直接来到顾时宴的身边,然后坐到了他的腿上,她细白的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身子前倾,将自己的红唇递了过去,她并没有亲上他的唇瓣,只是很轻声的说道:“时晏,你让我帮帮你吧,我看你太痛苦了,我不忍心你这样。” 苏云禾一直盯着顾时宴的眼睛,她想弄清楚他的眼底到底有没有动情。 很明显的,他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犹疑。 不再和从前她主动的那两次一样,那时候,他的眼底都是坚定的抗拒。 可是现在不是了,他的眼底有动容。 苏云禾闭上了眼睛,她去亲吻顾时宴的唇,只是刚亲到他的唇角时,他就猛地扭过了脸。 下一刻,顾时宴将苏云禾从自己的腿上退了下去,他站起身时,声音冷冰冰的说道:“我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不能这样,你休息吧。” 话落,他就大步往外面走去。 苏云禾想要追上去,想要去留他。 可是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太着急,只会前功尽弃。 至少今晚不一样了,顾时宴不是不想碰她的。 她窥见了他眼底的欲望,窥见了他的需求。 只要他有需求,那她的机会只会更大。 顾时宴离开了卧房,却并没有离开后院,他只是坐到了客厅里,然后点燃了一根烟,不停的抽着。 烟雾缭绕中,他的一双黑眸深邃而不见底。 苏云禾看他心烦意乱,还是忍不住走了出去。 她来到他身旁,为他披上一件外套的同时轻声说道:“时晏,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别太折磨自己了。” 顾时宴并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狠狠的吸着烟,他声音嘶哑低沉的回答着苏云禾的话说:“钟意都不管我,你来管什么?” 苏云禾忍不住鼻头一酸,哽咽道:“我只是关心你。” 这话一出口,顾时宴夹着香烟的手倒是猛地一顿。 是啊,苏云禾都这么关心他。 可是钟意呢? 苏云禾见他这样,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是啊,钟小姐比我有分寸多了,我应该向她好好学习才是。” 顾时宴忽地沉声开口说:“她哪是有什么分寸?她只是不在意我罢了。” 这话,顾时宴说得莫名苦涩,听得苏云禾也格外心疼。 第271章 以退为进,没有冷战 柏城呼风唤雨的人物,竟然会在钟意这里表现得这么卑微。 至少在自己面前,顾时宴从来都不曾这样过。 想到这些,苏云禾的心里也莫名有些酸酸涩涩的。 要是当初一直坚持了下来,她和顾时宴应该也会过得很好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云禾忽然茸了茸肩膀,语气很轻快的反问说:“时晏,在不在意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一根烟燃尽,顾时宴将香烟丢在了地上,然后用脚直接给踩灭了。 他抬起头,然后看向了苏云禾,她还只是裹着浴巾。 大厅门并没有关上,外面的冷风灌进来。 她的腿,隐隐约约都被冻红了。 顾时宴侧过身,将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了下来,然后顺手就丢给了苏云禾并说:“你披上吧。” 苏云禾顺手接过,微笑对顾时宴道谢说:“时晏,谢谢你。” 顾时宴并不接话,目光挪向到了别处。 意思很明显了,她不穿上的话,他就不会再看她。 苏云禾很乖巧,三两下就将外套给穿上了。 大衣很大,衣摆一直到了她的脚踝处。 这样一披,她几乎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被遮盖住了。 顾时宴这才回过头来,他看着她,目光深深说道:“钟意以后会是我的妻子,她心里在不在意我,这当然很重要了。” 苏云禾并没有想到顾时宴会这样说,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可紧跟着,她有些着急的说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心里也在意你呢?” 顾时宴听到这话,猛地站了起来,他一句话不说就往客厅外面走。 这时,苏云禾再也压抑不住,她直接扑过去就抱住了顾时宴的腰部,她的脸贴着他的后背凝噎说:“时晏,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 顾时宴并没有立马将苏云禾给推开,他只是轻轻闭了闭眼睛,随后才低哑着声音回答她说:“云禾,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妻了。” 苏云禾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她将顾时宴抱得更紧了,同时,她哽咽着说:“时晏,我不会闹的,我就抱抱你,抱抱你就好了。” 顾时宴由着她抱着自己,良久之后,他想开口提醒时,苏云禾就率先一步放开了他。 她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目光低垂着看着地面,声音很沙哑的说道:“时晏,我知道我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不会妄想的,刚刚的事情,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适时的退一步,是为了更好的再进攻。 顾时宴听到苏云禾这样说,却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她只是一个结过婚又离了婚的人,可钟意呢? 她…… 顾时宴终于回过头,他看着苏云禾一脸悲伤的样子轻声安抚说道:“云禾,在我的心里,我从来没觉得你有配不上我过。” 苏云禾闻言,讶异的仰起脸看向他问说:“真的?” 她开口问时,眼眸里像是盛满了星星和月亮一样,亮莹莹的,很是令人动容。 顾时宴语气坚定的对着她说:“是,真的。” 苏云禾高兴的笑了出来,可是眼睛却是红的,她甜甜的冲着他感激说:“谢谢你这么肯定我,我一直以为,不会再有人会看上我了,但是你都这样说了,我相信,我早晚会遇到让我第二次相信爱情的人的。” 这话,苏云禾是故意说给顾时宴听的。 她就是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他其实没什么表情,可是他在沉默。 原本想着离开后院的,可是顾时宴想到钟意的那些话,他又莫名不想离开了。 所以,他让苏云禾早点回去休息,然后他去睡了沈星宇隔壁的房间。 而前院二楼的卧房里,钟意坐在落地窗前,她看了挺久的,顾时宴并没有从后院出来。 她想,应该是成了。 再要不到几天,顾时宴就会腻烦她,她就能获得自由了。 可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太多的欣喜了。 事情不到最后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她是不会心安的。 以顾时宴的性格,说不定又会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 翌日,清晨。 佣人正在前厅准备早餐,可抬起头时,就看到顾时宴抱着沈星宇,而苏云禾跟在一旁,三个人一起进了正厅的大门。 打扫的佣人看到这一幕,一时怔住了。 顾时宴是起得很早去了后院? 还是说,他这一夜都是在后院过的。 佣人心中百转千回,可还是瑟瑟缩缩的退到了一旁。 主子的事情,她们做下人的,可不敢过问。 顾时宴有看早间新闻的习惯,苏云禾就没有让沈星宇去打扰,两个人坐在会客区玩着小游戏。 刷到微博,顾时宴看到最近的傅家好像出了一些事情。 有小道消息传,说傅寒洲不同意娶韩冰洁女儿。 这样的消息到底属不属实,媒体可能并不知道,但是顾时宴想,傅寒洲应该是不喜欢韩冰洁的。 这场傅韩两家的空前联姻,估计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他,也根本不用忧心这两家的联手。 只要宋子衿在一天,傅寒洲就不会同意娶韩冰洁。 这一点,顾时宴是无比笃定的。 放下手机时,佣人已经在布筷了。 早餐很丰盛,牛奶、汉堡、煎蛋、虾、小米粥…… 看一眼二楼的方向,顾时宴仍旧是没有见到钟意的身影,他还是没忍住,开口关切问说:“太太呢?她不下来吃早饭吗?” 佣人小声回话说:“太太交代过了,让我们把早餐送到楼上去,她说她不想下楼来。” 顾时宴闻言,脸色阴沉了下来,但并没有多问什么。 可吃饭时,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时,面前的盘子里忽然多出了一个煎蛋:“顾叔叔,你吃这个,阿姨煎得好好吃啊,我好喜欢,你也吃一个吧。” 顾时宴转头看一眼沈星宇,他很乖巧,长得也白净,是个惹人喜欢的小孩。 顾时宴冲他淡淡一笑说:“好。” 吃完了煎蛋,苏云禾又为顾时宴倒上一杯热牛奶说:“时晏,在锦园可能要叨扰很久,我想的是,每天的开销什么的,等我离开的时候,我到时候给你折成现金。” 顾时宴闻言,并没有抬头,但却拒绝说:“不用了,你管好孩子就是了。” 苏云禾也只不过是说说,她只是想试探试探顾时宴对自己的态度。 虽然昨晚她有些逾线了,但只要顾时宴不讨厌她,那一切就都好说。 饭后,顾时宴上楼去换了一套衣服。 下楼的时候,他看到苏云禾陪着沈星宇在客厅里玩小玩具车。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喊来了佣人。 佣人站在他跟前,等着听他的差遣。 犹豫了半天,顾时宴还是开口说道:“等下见到太太,就说我去工作了,中午会回来。” 佣人有些纳闷:“先生,你自己不去跟太太说吗?这样冷战下去,可是会影响感情的。” 顾时宴瞥了一眼佣人说:“我们没有冷战。” 佣人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根本就不敢说什么了。 话落,顾时宴也不想再叮嘱什么了,就要离开大厅。 可这时,苏云禾忽然站起身喊住了他:“时晏,请等一下。” 顾时宴的脚步停住,他扭过头看着苏云禾,眼神充满了纳闷问说:“怎么了?” 苏云禾微笑着走过来,然后站在了他面前,她抬手时,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可是苏云禾却忽地出声低嗤说:“你别动。” 顾时宴真就乖乖听话不乱动了。 他个子很高,苏云禾抬起手想要为他整理领带,发现自己够不上,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开口说:“你低一点头。” 顾时宴大概猜到了苏云禾的意图,就微微倾身下来。 苏云禾踮起脚尖,白皙手指熟练的为顾时宴整理着领带。 她的手指很温暖,时不时的擦一下顾时宴的下颌。 因为距离很近,他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的一股清香味,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总之很好闻,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整理好后,苏云禾微笑说道:“好了,去忙吧。” 顾时宴却并没有立马直起身体,反而目光深深的看着苏云禾问说:“这么熟练,是因为曾经给丈夫经常这么系领带?” 这话问出口,好像带了一丝丝酸涩的味道。 苏云禾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片刻后,她才淡声回答说:“没有,他不经常穿正装上班的,这是我工作的时候学到的。” 顾时宴倒是有些好奇了:“你曾经做过什么工作?” 苏云禾淡淡牵唇说:“奢饰品销售。” 顾时宴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随后他直起身体,拿了大衣就离开了。 苏云禾站在原地,静静回味了好久顾时宴刚刚的样子。 她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欣喜、激动。 而二楼角落,钟意藏在一楼视线的盲区,将楼下的一切都给看到了。 果然,白月光的杀伤力就是非同凡响。 就算苏云禾已经结过婚,并且还带着一个孩子,顾时宴都没办法对她不心动。 这样,也挺好的。 楼下,佣人也看到了苏云禾为顾时宴系领带的那一幕,大家在厨房议论纷纷的,都在说锦园可能又要换太太了。 临近午饭点时,钟意下楼来了。 她原想着提前吃了东西,然后就上楼去,她不想打扰顾时宴一家三口的美好时光。 但是下楼的时候,佣人还没有将午饭做好,只是说快好了,让她等个几分钟。 钟意正好没事,就在客厅里转了转。 她已经不需要用轮椅了,可是还是不能正常走路,走路是跛的,很难看。 来到大厅的会客厅,她看到一堆小孩子的玩具和画本。 忍不住的,钟意拿起了画本,然后翻看了两页。 沈星宇画得画很好,钟意竟也忍不住佩服起苏云禾来。 没想到她不仅能获得顾时宴的青睐,还能将孩子教得这么好。 可就是这时,沈星宇忽然出现在大厅门口,他手中拿着一个玩具长剑,指着钟意大声吼说:“怪阿姨,你把我的东西放下,那是我的东西,你不能碰我的东西。” 钟意拿着画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问说:“怪阿姨?我哪里怪了?” 第272章 惩罚小宇,他来撑场 沈星宇提着玩具长剑进门来,他站在桌子前,指着钟意说:“你长得吓人,脸又白又难看,还说不是怪阿姨?” 钟意闻言笑了起来,她将绘本放下了,然后轻笑出声说道:“确实,是挺奇怪的。” 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自嘲的味道,听上去很伤感,很心酸。 沈星宇见状,赶忙过来,一把就拿过了绘本,他满眼怒意盯着钟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疯子一样。” 钟意目光淡然从容的落在沈星宇脸上,心底对他的那一点点赞扬,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她凝着他圆溜溜的眼睛,严肃问说:“你说什么?” 沈星宇冲钟意不满的吐了吐舌头:“不告诉你。” 钟意有些不满,可也并不想和沈星宇一般见识。 她现在这幅样子,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怎么去管别人? 更何况,她也没有资格去教育别人。 钟意不想计较,转过身就往厨房去,想看看佣人有没有将午餐做好。 可是身后,沈星宇狠狠将绘本扔到了地上,同时冲着钟意不满吼说:“你赔我画本,你这个臭女人,脏女人,你摸过的东西都脏了,臭了,你赔我画本,赔我。” 钟意听着沈星宇的无理谩骂,她只是不屑的冷笑,心想他也并没有想象中被教育得那么好。 她根本不想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所以没有理会他。 可是她越是沉默,沈星宇就越是生气,他将手中的长剑狠狠的砸向了钟意的后背:“傻啦吧唧的娘们,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是不是死了爹?又死了妈?” 无论沈星宇说什么,钟意其实都可以不生气,可是他偏偏提及了她的父母。 她终于忍无可忍,回头愤愤冲着沈星宇厉声呵斥说:“你有种再说一遍!” 沈星宇也不怕她,走上前来,冲着钟意挑衅说:“我说你是不是死了爹妈,所以心情不好,才不听我说话?” 钟意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就甩了他一巴掌。 沈星宇被打之后,人跌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脸,脑袋空空的看着地面好久。 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于是,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哭得声音很大,很刺耳,带着穿透力,似乎要将整个别墅都给穿破一样。 钟意低头瞪着他,毫不客气的质问他说:“苏云禾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沈星宇坐在地上,双腿不停的往前踢踹着,他张开嘴,哭得很大声,眼泪也是不停的往下滚着。 同时,他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钟意说:“疯婆子,老女人,又瘸又丑,你居然还敢打我,我要告诉我妈妈,我让她扯你头发,揪烂你的耳朵。” 佣人听到外面的声音后,都不由的走了出来,听到沈星宇的这些话,大家也纷纷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甚至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说:“一个小孩子,怎么嘴巴不干不净的?”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会是这么个货色?” “谁教他说得这些话?怎么这么难听?” 钟意无视身后的声音,继续质问沈星宇说:“回答我,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沈星宇狠狠踢钟意的腿:“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妈,你凭什么过问我?” 他的脚踢到钟意手术过的那条腿,疼得她额头沁出了颗颗的汗珠。 她强忍着,没吭一声。 好久,钟意无奈的长吸了一口气,随即沉下面孔说道:“行,你不跟我说可以,那不好意思,锦园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话落,钟意扭过头命令佣人说:“将他给我丢出锦园去,我不想看到他。” 佣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来。 钟意眯眸,颦眉问说:“怎么?我的话,各位也不听了吗?” 其中一个佣人战战兢兢的上前一步说:“太太,你……你也别为难我们,苏小姐和孩子都是顾先生应允住进来的,没有他的吩咐,我们也不敢随意赶人走啊。” 就是再讨厌沈星宇,可是佣人们也知道分寸。 锦园的主人到底是谁,各位的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顾时宴没下达过的命令,她们谁敢执行? 见佣人不动,钟意直接站起身说:“你们不动,那我自己来。” 说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拎起了沈星宇,拖着他就往大厅外面走。 沈星宇在钟意的手底下扑腾,不停的抓扯着她的衣服和头发,嘴里也还在骂着脏话:“老泼妇,你放开我,放开我。” 钟意充耳不闻,冷着一张脸,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一样。 直到将沈星宇拎到了大厅外面时,苏云禾忽地不知道从哪儿跑了过来,她拦住钟意去路,疑惑问说:“钟小姐,不知道我的儿子是怎么你了,你竟然这样拎着他?” 钟意冷着视线看苏云禾说:“你的儿子你不教,那我就给你丢出锦园去,省得在大厅里闹,扰人清净。” 话落,钟意拎着沈星宇继续往外面走。 她的步伐并不快,甚至还有些艰难,可她并没有想过要松手。 沈星宇可以不尊重她,但是辱骂她父母,她绝不能容忍。 沈星宇哭红了眼睛,一双小手冲着苏云禾张扬着:“妈妈,你打她,打这个臭女人。” 苏云禾闻言,这才冷下脸来。 钟意并不是一个喜欢发火的人,至少苏云禾很少见她生气过。 可是此时此刻她能这样生气,那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沈星宇是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苏云禾也有一些生气了,冲沈星宇厉声呵斥说:“妈妈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把爷爷奶奶身上的那些恶习带到外面来,妈妈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钟意已经将沈星宇越拎越远了,苏云禾也只能无奈的跟上去。 眼看着就要到别墅门口了,苏云禾没办法,她只能上前去拦住了钟意的去路说:“钟小姐,小宇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是大人,你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呢?”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可钟意的眼底却照不进一点儿光亮。 苏云禾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钟意的脚步停住,她始终拎着沈星宇的衣领,不肯松开他。 沈星宇的小短腿够不到地面,他就只能用一双小手去狠狠掐钟意的腿,可是他的手太小了,他根本掐不上肉。 于是,他就破口大骂说:“臭婆娘,你放开我,你个老不死的娘们。” 苏云禾听到这些难听的话,脸色也难看了下来,她冷着脸连名带姓的叫沈星宇的名字:“沈星宇!” 沈星宇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顿,他瞬间焉了下来,也不敢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苏云禾一把将沈星宇从钟意的手中给拎了过来,然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沈星宇跌在雪地上,眼泪挂在眼眶中,要落不落的样子,看着很是令人怜惜。 而钟意看苏云禾出手了,并没有一点儿劝慰的意思,只是冷眼看着。 苏云禾指着沈星宇的鼻子沉声说:“我说过,你要是想跟着我,就不许对人不礼貌,你这样的话,我只能把你送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去。” 沈星宇闻言,惊恐的抱住了苏云禾的腿:“妈妈,不要,我不想回爷爷奶奶那里去,你不要送我回去,我不回去。” 苏云禾听着他的哀求,忍不住鼻头一酸。 说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忍心再责备,于是就只能跪下来恳求钟意说:“钟小姐,我和小宇也是无路可走了才来到锦园的,时晏好心收留我们,才让我们有了容身的地方,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了,他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我替他给你道歉,还请你不要赶走他,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苏云禾边说边往钟意的跟前挪去,她试图抓她的手,想要获取她的怜悯。 可是钟意却躲开了她的手,也始终不肯低头看她一眼。 一旁的沈星宇不清楚跪下求人是什么滋味,他只是委屈的摸着自己被打疼的手心,眼泪不停的往下滚着。 而钟意,她面对苏云禾的软声哀求,她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话说:“苏小姐,你求我没用,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沈星宇丢到锦园外面去。” 话落,钟意绕过苏云禾,然后拎起了沈星宇就往外面去。 还没到别墅门口,一道高大挺立的人影就从大门口走了进来,那股自带的逼压感,令锦园里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刚刚钟意和苏云禾为了沈星宇对峙的画面,不仅仅被很多佣人看到了,也被顾时宴看到了。 当然了,顾时宴看到的只是绝情的钟意和苦苦哀求的苏云禾。 他听到钟意那句要把沈星宇丢出锦园外面的话,莫名的就心头有些不舒服。 他迈步走进别墅时,锐利目光就锁定在了钟意的脸上,每一步的靠近,都彰显着他的怒意。 钟意一步也没有后退,就那样坦荡直接的和顾时宴的视线对视上。 无声无息的对峙中,好像有硝烟弥漫开来。 走近时,顾时宴伸手将沈星宇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然后护到了身后去。 他目光紧凝着钟意,语气带着不屑问说:“你想把谁丢出锦园去?” 钟意站立在明媚阳光下,骨瘦如柴的样子看上去失去了从前的丰腴,她的那双眼,也渐渐多了灰暗和死寂之色。 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明媚的姑娘了。 顾时宴看到她,从从前的想要占有变成了现在的想要呕吐。 可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任何一分来。 钟意就那样坦荡直接的看着他反问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得着问我?” 顾时宴不想听她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问说:“理由。” 钟意开口正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苏云禾却忽地上前来说:“时晏,对不起,是小宇不听话,他冲撞了钟……” 话还没有说完,钟意就开口打断了说:“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想赶走一个不速之客,请问这有什么问题?” 顾时宴全然没听苏云禾说了什么,他只听到了钟意的话。 他的面色阴鸷,眸光寒凉:“苏小姐和小宇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赶走?女主人?我们还没结婚,你怎么就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第273章 不叫太太,我会记住 钟意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可四周传来的,却是沁骨的冷意。 顾时宴这样一句话,当着众多人的面直接抹了她的面子,否决了她的身份。 一群佣人站立在身后,听到这话时,都忍不住唏嘘起来。 身份还没坐稳,那她们叫了这么久的太太又算什么? 可没有人敢当着顾时宴的面去问这个问题。 钟意稍稍仰起了头,将泪水给堵了回去,她望了一眼蓝蓝的天空,忍不住心想,真是一个不错的天气呢。 顾时宴的每一句反问,钟意都并不在意。 好久了,她才稍稍垂下视线,目光去看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顾时宴。 他一身大衣敞怀,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纪,眉宇俊朗,春风得意,要什么有什么。 沈星宇就站在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手,得意洋洋的凝着钟意。 好久了,钟意都没有说话。 面对顾时宴,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而这时,沈星宇绕到顾时宴面前来,他仰起脸看他,可怜巴巴的说着:“顾叔叔,怪阿姨丢我的画本,还说我扰了她的清净,她还让我妈妈打我,我妈妈不忍心打我,她就说要把我丢出锦园,要把我丢出去扔在大街上冻死。” 顾时宴并没有低头看沈星宇一眼,但是听到他的话后,他眼神更冷漠的看向了钟意问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心肠竟是这么歹毒?” 苏云禾站在钟意的身旁,她也被沈星宇倒打一耙的话给震惊到了。 可更令她震惊的,是顾时宴的态度。 他竟然就这么相信了沈星宇的话?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就给了钟意难堪。 苏云禾就是想说什么,此刻也不见得是一个好时机了。 她只能缩在一旁,静静看着局势的发展。 面对顾时宴质问,钟意笑而不语,她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想再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别人不相信自己,她就是说破嘴皮,也是无济于事的。 钟意微笑着,沉默的看着顾时宴良久后,她才蓦然决绝的转过了身。 她的眼中,有他看到的如同死寂一样的绝望。 可是,他觉得那并不重要。 在这段关系中,做错事的人就一定是他吗? 他明明想过弥补钟意,给她一个名分的,可是她呢? 她不冷不热,总是求着放她自由。 他们能有今天,钟意就真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吗? 顾时宴越想越来气,看着钟意单薄的身影沉声说道:“我在问你话,你就打算跟我装哑巴吗?你觉得装哑巴了,这件事就能揭过去了吗?” 这时,钟意回过了身,她被明媚光线照耀着的脸上尽数都是失落和后悔,她厉声问他说:“那你想怎么样?想让我以死谢罪吗?” 顾时宴的眼瞳发狠,声音低沉说道:“我没你想得那么恶劣。” 钟意觉得好笑,张口问说:“你自以为是的一切,就真的如同你看到的那样吗?” 顾时宴轻蹙眉心,反问她说:“扬言要把小宇丢出锦园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以锦园女主人身份欺负弱小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钟意听到这话,笑声更浓郁了一些,蓦地,她收住了笑容,声音沉下来说道:“锦园女主人的身份,不是你顾时宴授予给我的吗?佣人们口口声声喊的太太,不是你要求的吗?你要娶我的消息不是你传遍了大街小巷吗?那天一起去拍婚纱照,不是你逼迫我的吗?去钟家下聘礼的人,难道不是你吗?顾时宴,你凭什么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一句句质问,字字戳中顾时宴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目光轻凝着钟意的面庞,看她崩溃、发疯的样子,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静静看着她好久,才终于扭过头对佣人下着命令说:“从今天开始,就不用称呼钟意为太太了。” 佣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顾时宴见大家没有反应,这才重重的大吼一声问说:“我的话,各位都听到了没有?” 佣人们这才没了办法,声音齐齐的应了一声说:“是,顾先生。” 苏云禾站在一旁,她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一面高兴,一面又不安。 钟意的今天,又何尝不是她的曾经呢? 要想抱住顾时宴这一颗大树,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恐怕还真不是一件好做的事情。 可是只有抱住了这颗大树,才能保证她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就是痛苦点,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明明阳光温暖,可钟意站在太阳下,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相反的,她甚至还觉得有一些冷。 听到顾时宴的命令和众人的回话声,钟意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笑容,充满了自嘲的意思。 好久之后,她才平复了心情,目光轻轻落在顾时宴的身上说道:“顾时宴,你和苏小姐以及苏小姐的孩子都过得挺好的,其乐融融,母慈子孝的,你又为什么非要带上我?为了折磨我?还是说,你因为那天我被三个乞丐玷……” 这时,顾时宴声音重重的打断了钟意说:“闭嘴!” 他脸上青筋暴起,双眸猩红瞪着钟意,似乎想用眼神将他给穿透一样。 钟意看他反应激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看啊,你多么的在意那一夜的事情啊,你在意我脏了的身体,你在意我的事情被揭露在大家面前,你更在意你被别人议论,说穿了,你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卑劣的人,你自私自利,你只会考虑你自己,顾时宴,我要是你,我真爱一个人,我只会心疼她的遭遇,我会更想对她好,而不是以囚禁的名义将她圈禁在身边,但却又做不到真正的爱和包容……”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样往顾时宴的心口里扎。 这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钟意的话,也都纷纷猜测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苏云禾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切。 那一夜?脏了? 钟意被人……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谬,可是看顾时宴的反应,钟意的话并不像是假的。 所以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爱钟意的男人,但是却忽然转变了态度,原来原因竟是在那一夜里? 苏云禾嗅到这些危险的苗头,心里瞬间就小鹿乱撞的。 看来这一次,她的胜算不是一点点的大了。 她虽然结过婚,可和钟意被玷污的事情却是两种意义。 就仅仅只是这一点,苏云禾就已经赢了。 哪个男人不在意自己女人的清白呢? 别说是顾时宴这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是在意的。 钟意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顾时宴不允许她再说下去,他冷着脸对佣人说:“将太太送回卧房去,以后不许再让她下楼来吃饭,免得吵到了大家清净,更会教会小朋友。” 佣人闻言皆都是一怔,甚至有看不下去的人想要站出来为钟意说话。 可是钟意,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看出佣人的想法,就赶忙打断了说:“我也不稀罕下楼来吃,反正我从始至终都是多余的那个人,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的清净了。” 话落,钟意瞥一眼站出来的佣人说:“送我上楼吧。” 佣人犹豫半天,还是跟在了钟意身旁。 而身后,苏云禾见闹得这样凶,还是忍不住站出来打着圆场说:“时晏,你别这样对钟小姐,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你说那些话,会伤害到她的。” 顾时宴闻言,忍不住冷嗤一声说:“她凭什么配当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钟意也听到了,她停住了脚步,站在长廊下回过头看着顾时宴说:“既然你觉得我不配,那你就放我走。” 顾时宴闻言,下意识的抗拒说:“休想。” 钟意目光深深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她怒骂他说:“小人,种猪。” 顾时宴根本不被她的话刺痛,反而对着她轻笑出声说道:“你跟我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钟意毫不避讳的刺激着他说:“顾时宴,你说你多可笑啊,都将别的女人带进锦园了,甚至还去了她的房间,你却又口口声声的说要娶我,你多假啊?装得不累吗?” 顾时宴站在明媚光线下,眉宇间萦绕着一团的黑气,他目光像是深海一样,深而不见底,他蓦地出手,一把将苏云禾给拉到了自己跟前来,然后轻搂住了她的腰,视线却冷冽着落在钟意的身上说:“那又怎样?” 云淡风轻的四个字,杀死了钟意所有的念想。 不,她早就没有念想了。 钟意微笑看着他,眼眶只是酸涩,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出来,她风平浪静的凝着他说:“顾时宴,我会永远的记住今天这一幕的,也请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所有话,希望你到时候是真的不会后悔。” 话落,钟意迈步直接进了大厅,她将外面的一切风风雨雨都给隔绝在了外面。 而顾时宴听着钟意的话,他心头莫名的不安、烦躁。 他轻轻推开了苏云禾的身体对她说了一句:“刚刚的行为,我不是有意的。” 甚至他连看一眼苏云禾的想法都没有。 苏云禾知道他是心情不好了,下意识的跟着他追了两步。 顾时宴停住脚步,头也没有回的对她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用跟过来。” 苏云禾不太放心的说:“时晏,我陪陪你吧。” 顾时宴心头很烦躁,但还是极力压住了胸腔里的那股怒意,他尽量情绪平稳的对苏云禾说:“午饭时间到了,你先带沈星宇去吃饭,不用管我。” 苏云禾见他坚持,就放弃了想要安慰他的想法。 这个时候,女人若是不依不饶,男人并不会感激,只会很厌恶。 于是,苏云禾垂下头,语气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时晏,对不起,是我和小宇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就不应该来锦园的,我……” 话还没有说完,顾时宴就打断了她说:“不是你们的问题,是她太矫情了一些,不用管她,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有人敢赶你们出去的。” 话说完,顾时宴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苏云禾揽着沈星宇,目送顾时宴的身影消失之后,她才垂首看着怀中的儿子。 她的心里头,这一刻情绪是复杂的。 儿子被婆家带坏,她也心力交瘁。 可若是被顾时宴看到这不好的一面,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锦园再待下去。 第274章 她不在意,自以为是 顾时宴来到花圃的凉亭下,他坐在冰冷的石凳上。 太阳当空照,光线正好洒在亭子里。 他一身大衣裹着他精壮有力的身躯,他冷着一张面孔,眉心也蹙得很紧。 心里头,各种情绪交错着上升,缠绕着他的思绪。 他对钟意有爱吗? 是有的吧。 不然他怎么会不舍得放她自由呢? 他放了韩冰洁,放了苏云禾,为什么就偏偏不愿意放开钟意呢? 可要是真的有爱意,他又怎么会对钟意那么狠心呢? 也许并不是狠心,而是真的如同钟意所说,他在意的是那一夜发生过的事情,在意的是钟意已经不干净的身体。 仔细想想,确实从那一夜的事情之后,他的情绪就变得很难以琢磨了。 他有时候想着和钟意结婚,对她负责到底,可有时候又想着,他这样的成功男人,凭什么娶一个已经不干不净的人了呢? 不管怎么理,顾时宴都理不出一条能让他开心的路来。 放了钟意吗? 可是他真的并不愿意。 娶钟意吗? 可是他又真的不太甘心。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互相伤害、纠缠、刺痛…… 抽了一根接一根的烟,顾时宴的头都抽昏了,他都没理出一条思路来。 就这样吧,得过且过吧。 这时,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顾时宴没有回头,却猜想会是苏云禾,他下意识的开口说:“你去陪沈星宇,不用管我。” 言语间,隐隐染上了怒意。 似乎只要对方再多说一句,他就会发火一样。 可是身后响起的,却是佣人支支吾吾的声音:“顾……顾先生。” 顾时宴这才回头,看着瑟瑟缩缩的佣人问说:“怎么了?” 佣人看着顾时宴阴鸷可怖的面庞,还是忍不住提醒说道:“您误会太……钟小姐了,其实是小朋友他自己……” 话没有说完,顾时宴却并不想再听下去,他沉声打断说:“别再提钟意了,我不想听。” 心头本就还有怒意,佣人在这个时候来说这些,无疑于就是火上浇油。 佣人见顾时宴态度冷漠的样子,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半小时后,佣人又过来送午餐。 顾时宴并没有说不吃的话,而是等佣人放下菜盘后,他才下意识的出声问说:“太太吃过了吗?” 意识到自己的称呼错了,他才立马纠正过来又重新问了一遍说:“钟意吃午饭没有?” 第二遍问起时,态度冷漠了不少。 佣人小心翼翼的回话说:“太……钟小姐胃口挺好的,中午还多吃了小半碗饭呢,还说晚上想吃虾,让我们给她做水煮虾呢。” 顾时宴本来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可听到佣人的话,一把又将筷子重重按在了碗上。 他忽然就没了胃口,“蹭”地一下站起身说:“午餐撤了吧,我去公司了,晚饭不用留了,我不在家吃。” 佣人恭恭敬敬的让到一旁,低着头等顾时宴离开了,才直起了身体。 一整个下午,锦园都还挺安宁的。 苏云禾将沈星宇带回后院后,进行了很久的劝说和教育。 沈星宇自然一一答应了苏云禾提出来的要求。 不说脏话,不能没有礼貌,不能颠倒是非。 可是能不能做到,却并不一定好说。 苏云禾也知道要想改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也只能暂时作罢了。 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学校放了寒假,苏云禾正隐隐的觉得,她面对沈星宇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表现。 …… 当夜八点。 佣人来楼上收拾餐具,却见送来的东西并没有怎么吃,佣人不由的有些担忧,看向坐在落地窗前的钟意问说:“太太,是晚饭不合胃口吗?要不要我去给你重新做一份?” 钟意并没有回头,目光仍是盯着窗户外面,她轻声提醒说道:“顾时宴说了,让你们不用叫我太太了。” 佣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也是喊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了,太……钟小姐别介意。” 钟意淡笑出声说:“所以早点改也是挺好的,毕竟我不可能会嫁给他的。” 佣人有些不解,疑惑问说:“钟小姐为什么总是这么笃定呢?” 钟意只是淡笑,却并没有过多解释,她说:“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佣人沉默,但随即还是开口说道:“那也不能不吃东西是不?你看你都瘦了那么多了,都瘦脱相了,样子都不好看了。” 钟意闻言,低笑了一声问说:“是吗?有多不好看?像沈星宇说的那样,我是一个怪阿姨?丑阿姨?” 佣人一下子就怔住了,她不敢接这个话茬。 虽然沈星宇的话说得确实难听,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沈星宇的话也确实没有说错。 最近的钟意一点儿也不开心,脸上没有笑容不说,还瘦得没了个样子。 短暂沉默之后,佣人还是低头说道:“钟小姐,我还是重新给你做一份晚餐上来吧。” 钟意下意识的开口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没胃口,你就是做了,我也吃不下去的。” 最近,她掉了好多头发,眼里的光也黯然了。 不仅仅是心,身体也更累了。 佣人看她自怨自艾的样子,就有些忍不住了,上前提醒说:“钟小姐,你还年轻,本来就长得漂亮,更是得顾先生的喜欢,你这样子跟他对着干,只会将他越推越远的,男人嘛,都喜欢崇拜他,赞扬他,夸奖他的女人,你也得学着多哄哄先生对不对?实在不行,那就下楼去厨房,做上几道先生喜欢吃的菜,晚上到了床上,再说两句心软的话,就是先生,他也一样招架不住的,你啊,就是太执拗了,别总是一根筋,不然宋小姐是真的会将先生给抢走的。” 钟意听着佣人关心的话,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说:“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意,他既然不属于我,我又何必在意他被谁给抢走呢?” 佣人还想再劝慰两句,可是这时,卧房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门撞到墙壁上,发出“嗵”的一声巨响。 钟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顾时宴进来了。 佣人听到声音回头,连忙后退到一旁,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说:“顾先生。” 顾时宴连看都没有看佣人一眼,只是吩咐说:“出去吧。” 佣人见状要离开,顾时宴的余光忽然瞥见了桌子上并没有动过的晚餐,于是,他声音冷冰冰的下达着命令说:“把晚饭也一起端走,既然高高在上的钟小姐不喜欢吃你们做的东西,那以后也都不用给她做了。” 佣人闻言,脚步一顿说:“顾先生,这……可不能这样啊,太太她……” 顾时宴沉着面孔瞪一眼佣人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再称呼她为太太,她还不配做锦园的女主人,更不配做我的顾太太,把晚饭撤了,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以后她想吃什么,她自己长了手,她自己能做,谁也不许再管她。” 佣人被顾时宴的话给说得一怔一怔的,顿时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最后,她收走了晚餐,灰溜溜的离开了卧房。 门带关上后,顾时宴就来到了轮椅后,他双手撑着轮椅靠背,倾身靠下去时,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的问道:“你不在意我?那你在意什么?陆允洲?还是周无漾?” 钟意盯着落地窗里映照出来的顾时宴的面庞,她淡笑说:“我在意我自己,在意我家人。” 顾时宴好笑说道:“陆允洲呢?你是不是忘了说他了?” 钟意说:“你说在意,那就是在意吧。” 顾时宴忽地一下直起了身体,他声音裹着一层的冷意说:“既然那么在意,那我把你送过去,看看他还会不会要你这么一个被人弄脏了的女人!” 钟意只是笑,笑容很酸涩,她说:“好啊,你送我去啊!” 这话刺中了顾时宴心口最柔软的地方,他眼神一沉,当即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然后丢在了钟意的腿上并说:“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你被玷污的证据,既然你那么在意他,那我现在就把这些照片发给他看看。” 钟意低头看了一眼照片,那上面,她正被人骑在身下。 听着顾时宴每一句话的刺痛,钟意紧咬着牙关,好久之后,她才颤着声线对顾时宴说:“这些人的伤害,我只是觉得脏,觉得恶心,而你顾时宴,你让我觉得爱上你,是我的耻辱,是我永远不想再提及的污点。” 顾时宴的脸色一寸一寸的沉了下来,他有些不受控制了,他扳过钟意的身体,大手抓紧她的下颌,然后逼迫得她不得不看着他手中的另外一张照片:“钟意,你看清楚,这才是耻辱,这才是你的污点。” 照片上面,是另外一个角度的拍摄。 那天晚上,唐婉华为了让事情变得可信度很高,所以才找人留下了这些照片。 听着顾时宴一字一句的愤然,钟意苍白着脸笑,眼神像是刀刃一样凝着他说:“可在我心里,你才是耻辱,是污点,这些人的伤害,对于你带给我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时宴一把将钟意的脸给重重撒向一旁,他不屑的说道:“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那个钟意吗?现在整个柏城,除了我顾时宴,还有谁会要你?陆允洲?周无漾?怎么可能?现在的世界,哪个男人不现实?他们宁愿要一个结过婚的女人,都不会要你,你最好搞清楚状况,活在我的羽翼下,你还能有安生日子,可要是别人,你以为你还能有这样的日子?钟意,你少不识好歹了,我愿意让你留下,你不该感激我吗?” 钟意撑着轮椅,她语气悲凉道:“狗都不要的人,你又要来干什么?” 顾时宴毫不在意的说道:“不干什么。” 钟意抬起头,瞪着他大声吼道:“那些结论,都只是你的自以为是,允洲哥哥跟你不一样,他说过的话,他会做到,他更不会因为我脏了就各种折磨我,至少他会放我自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揭开我的伤疤,而你,你卑鄙无耻,你只是想留下我,好无时无刻的折磨我而已。” 顾时宴拿出手机,对着照片拍了两张,随即阴鸷着面孔道:“那我们就试试,看他还会不会要你!” 第275章 故意为难,有人闹事 顾时宴拍完照,手指翻飞的在手机上拨弄着什么。 钟意想,他是真的会将照片发给陆允洲的。 她已经够狼狈了,她实在不想自己最后的一点点好形象都毁了。 那是陆允洲,是她从小说过长大了要嫁的男人。 就算后来爱上了顾时宴,可是在钟意心里,陆允洲始终是有不一样的份量的。 这些照片虽然并不是真的,可是钟意还是不想让陆允洲看到。 她怕顾时宴发过去,所以即便知道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她还是毫不犹豫冲他扑了过去,然后跟他争夺着手机。 顾时宴反应很快,在钟意扑过来的这一瞬间,他就一把将手机给举高了。 钟意站不起来,根本就够不到顾时宴的手臂。 她仰起脸,愤怒冲他说道:“顾时宴,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你凭什么牵扯上别人?凭什么?” 顾时宴看钟意在意的样子,就更加的来气了,他低头看她,目光紧凝着她的表情,冷哼出声道:“你也知道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钟意说:“我知道。” 顾时宴的声音冷而寒凉:“不,你根本不知道,因为你的心里只装着他,从始至终,我们之间就不仅仅是我们。” 钟意不想听他乱七八糟的废话,冲他吼说:“这是我的遭遇,你把照片发给别人,你就是违法,顾时宴,我可以去起诉你。” 顾时宴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起诉我?为了陆允洲你想去起诉我?” 钟意盯着他,声音低低的,带着警告的味道说:“我说了,不要把照片发给他。” 顾时宴微眯双眸,声音沉沉问说:“你怕了?你怕他看到这些照片不要你?” 钟意在灯下仰起脸看他说:“是你在害怕。” 顾时宴不禁好笑:“我会害怕?我害怕什么?” 钟意毫不犹豫戳穿说:“你害怕他不会介意,害怕他说他愿意要我。” 顾时宴闻言,笑得很轻蔑的说:“呵,真是好笑,他怎么可能还会要你?” 钟意索性不去争抢了,她摊了摊手掌心,很随意的说道:“那你发给他,看看他到底会说什么,顾时宴,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他是不是会跟你一样,看是不是会如同你所说的那样,他不要我!” 这一次,轮到顾时宴迟疑了。 钟意那样笃定的样子,就好像十分确信陆允洲的答案一样。 在她心里,她就那么毫无保留的愿意相信陆允洲吗? 犹豫半响,顾时宴将举着手机的手放了下来,他把手机放进了衣兜里说:“钟意,我不跟你扯什么,在你心里,谁重要,谁不重要,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你走,我们的婚礼也不会取消。” 他说完话,毫不犹豫就转过身往外面走。 钟意用力往他的背影扑去,可轮椅摔倒了地上,她也跟着轮椅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说:“顾时宴,你就是一个变态,你不爱我,却又要圈禁我,你不想碰我,却又要娶我,你就是一个疯子,疯子!” 顾时宴走到了卧房门口,他停住了脚步,随即回头看着跌倒在地上的钟意说:“你好好待在这里吧,婚礼会如期举行的。” 钟意仰起来的脸上尽数都是泪和汗珠,她眼眶通红,愤怒瞪着他说:“顾时宴,你会遭报应的。” 顾时宴没有管跌倒在地上的钟意,他走了出去,还关上了卧房门。 可同时,他的背贴在门框上,淡声回答了钟意的话说:“报应什么的,那多虚无缥缈?”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一丝自言自语的意思。 佣人站在外面,看到顾时宴出来了,还是有些不忍心的问说:“太……钟小姐怎么样了?” 顾时宴整理了一下情绪,轻声说:“不用管她,死不了的。” 佣人有些惶恐,还是问说:“先生,真……真不管吗?” 顾时宴往楼下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犹豫了很久,才轻声说道:“她自己有手有脚,能管好自己的。” 佣人意会,就不再问了。 卧房。 钟意从地上撑起来,她靠到了大床的床腿上,地板的寒意一点点的往她的四肢百骸穿透而来。 她呆坐着,视线凝着眼前的虚无,脸上一丝丝表情都没有。 顾时宴怎么伤害她,怎么对她,她都可以不在意。 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还有家人,还有哥哥要去陪伴。 她不想把生命的最后时间浪费在和顾时宴的纠缠上。 可是,她没有办法逃离这里。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钟意觉得有点儿渴,她起身找水,却发现水壶里已经没有水了。 下意识的想喊佣人送进来的,可是想了想,又算了。 顾时宴已经下了命令,让锦园的佣人不许再管她。 现在,她是死是活,她只有自己管自己了。 钟意不想死,她想拖着时间活着出去。 就算是要死,她也要死在父母亲人面前。 死在锦园,她怕她不能瞑目。 凌晨一点,钟意一瘸一拐的下楼了。 她没有手机,就只能一点点的摸索着前进。 平常锦园都灯火通明的,可是今晚,到处都没有光亮。 她知道,这是顾时宴故意的。 他就是想为难她。 书房,顾时宴并没有睡着,他听到了钟意爬起来的声音,听到了她在外面摸索着前进却又磕磕绊绊的声音。 好几次,他心软得想要出去为她开灯,可是想了想,他又没有出去。 钟意摸索了十分钟,才勉强来到了楼下。 来到客厅,她发现餐桌上的水壶里也没有水,于是,她又往厨房去。 她根本不知道灯源在哪儿,就算是摸到了,可是按开关,灯却并不亮。 这样的结果不言而喻,顾时宴就是刻意针对她。 钟意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摸到水池前,然后打开了自来水的水龙头,她低头下去,对着水龙头就猛喝了两口水。 冰冷沁骨的寒意一路从嘴里吞到了胃里,钟意瞬间捂着肚子,疼得脸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靠着台面,手却不小心碰到了瓶瓶罐罐,瞬间稀里哗啦的摔了一地。 她不知道按到了什么,黏黏腻腻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的叫了出来。 她往后退,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她直接一个屁股蹲摔坐在了地上。 而同时,菜刀不知道从哪儿掉了下来,在黑暗中落到了她的脚背上。 她感觉到脚背传来一阵刺痛,伸手去摸时,就摸到了一手的黏腻。 温热的触感,钟意瞬间就知道是出血了。 她撑着台面想起身,可手又按到了碎裂的玻璃渣,疼得她不住的倒吸凉气。 屋子里没有一点儿光亮,她只能僵在原地,连动都不敢随便乱动了。 坐在黑暗中,钟意任由冷意侵蚀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伤到了哪儿,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就这样干坐着,盯着浓稠的一团黑夜,心中没有一点儿的希冀。 书房,顾时宴从地铺中坐了起来,他来到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默默的抽着。 很久,房间外面都没有钟意回来的声音。 心里莫名的烦乱,他想出去看看,可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时宴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出声对外面喊了一声说:“来人。” 有佣人敲响了书房的门,在外面恭恭敬敬的开口问说:“先生,怎么了?” 顾时宴出声说:“进来。” 佣人推门进来,然后站到了顾时宴的身后:“顾……顾先生,怎么了?” 顾时宴又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中,他的眼色很深,他出声问说:“太太呢?还没上来吗?” 佣人低声回答说:“还没,好像还在楼下。” 顾时宴有些纳闷,疑惑问说:“她去了这么久还没上来,是去干什么了?” 佣人垂首说:“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肚子饿了,去找吃的东西去了吧。” 顾时宴回过头,眼神愤愤盯着佣人问说:“你说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 佣人的头垂得低低的说:“不是你让我们不要管钟小姐的吗?” 顾时宴的心情莫名烦躁起来,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不满的说道:“出去吧,我下楼去看看她。” 佣人忙往书房外面走,她嘴中小声嘀咕着说:“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是你不让我们管的,现在又来问我们!” 顾时宴听到了,但却并没有问佣人什么。 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声说:“去把别墅的电闸打开。” 佣人闻言,愣了一下才回答说:“知道了,顾先生。” 等佣人离开,电来了之后,顾时宴才往楼下去。 可是刚到楼下,还没进到厨房,就有保镖进了大厅门,他脚步急匆匆的,看到顾时宴后,他连忙开口说道:“顾先生,不好了,外面有人在闹事,门口起火了。” 第276章 门口失火,闺蜜情深 顾时宴闻言,眉心轻蹙了起来,他往厨房瞥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和狼藉,却并没有看到钟意的身影。 他猜想,她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更何况,目前别墅外面的状况更要紧一些。 于是,在短暂的沉思之后,他对保镖轻声说道:“带路吧。” 保镖脚步急匆匆的往别墅大厅外面跑去,顾时宴大步流星的跟在后面。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有冲天的火光在门口亮起。 门口聚集着的保镖和佣人都乱七八糟的站立在那里,有人忙着打水,有人忙着把雪往火上掀去。 顾时宴来到别墅门前,才看清了状况,不知道是谁倒了一大片垃圾在路上,很长很长的一条路上都是垃圾,燃起来后,整条路都被照得火红火红的,就连夜空,都莫名染上了一丝丝红色。 外面聚集着很多人,有人看热闹,有人帮忙救火,还有别墅区的管理人员也加入到了救火行为中。 虽然火光很大,可因为冬天下雪,火势并没有蔓延的迹象。 顾时宴就站立在一大片火光前,脸被火红的光映照得铺满了橙色。 在这样一片火海中,顾时宴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火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至于目的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别墅门口的人都乱成了一团,顾时宴短暂的思索之后,就扭过脸往别墅大厅走去。 保镖看他走了,急切的喊他说:“顾先生,这要不要查啊?” 顾时宴并没有回话,面色阴沉着往回走去。 有人跑过来向他请示:“顾先生,要不然打电话报警吧?” 顾时宴一句话没说,脚步更快的往别墅里走去。 刚进大厅,他就和两个人迎面撞上了。 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色保镖制服,却并不合身,身影也不壮,明显就是女孩子的身形。 两个人的手拉到一起,都低垂着视线看地面,分明是怕被认出来。 顾时宴就站在大厅外面,并没有迈步走进去,他目光炙热滚烫的落在门口的两个人影身上。 其中一人,瑟瑟缩缩的喊了一声说:“顾先生。” 虽然将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粗,可还是能听出来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顾时宴阴沉着一张脸,毫不避讳就说出了来人的名字:“宋小姐,这是我的住宅,在我的地方纵火闹事,你可有想过后果?你可想过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些责任?” 话音刚落,宋子衿就立马抬起了头。 她骄傲,从不轻易对任何人低头。 但是今晚,她为了救钟意,她才不得不对顾时宴低下了这个头。 可是既然被认出来了,那她也就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宋子衿仰起头,脸上的不满和愤怒都清晰表露,她目光灼灼盯着顾时宴,言语中尽都是轻蔑和鄙夷:“顾时宴,你这样折磨小意,你的心就不会有一丝丝痛吗?你要知道她当初是为了你,才闹得和家人决裂,和我绝交的,你以为她是为了谁?你现在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顾时宴迈步走进大厅里,他整个人从暗淡光下直接沐浴进了明亮光线中。 灯光灼目,他眼里却一片阴沉。 他并不在意宋子衿说了什么,他自始至终,目光都静静落在一旁的钟意身上。 她紧紧抓着宋子衿的手,穿着并不合身的保镖服,衣服好像很大,她套在身上,显得里面空荡荡的。 而她,也并没有抬起眼看顾时宴一眼。 她始终那样低垂着视线,就好像不在意顾时宴一样。 宋子衿感受到了钟意的害怕,她回过脸看她一眼,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别怕,我带你走,就是今天我带不走你,那我就跟你一起死在这里。” 钟意听到宋子衿的话,泪眼汪汪的摇了摇头说:“我无所谓,但我不想你再出事。” 宋子衿冲她轻轻漾开了笑意说:“没事,不要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钟意眼中都是泪花,可听到宋子衿的话,她还是没忍住出声说:“子衿,谢谢你,谢谢你还能这样对我。” 这话,顾时宴也听到了,他心里头莫名的不舒服,眸子也紧跟着眯了起来。 宋子衿抬手抹去钟意脸上的泪珠,两个人就在大厅门口,上演起了闺蜜情深。 顾时宴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却又觉得莫名的讽刺,他忍不住出声说道:“宋小姐,现在你 为了她要死要活的,可是你忘了吗?曾经是谁在傅园下跪逼得你不得不做出退步的?” 宋子衿听到顾时宴的声音后,她猛地出手将钟意护在了身后。 “顾时宴,当初是谁在逼我,究竟是钟意,还是你顾时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宋子衿看着顾时宴,目光锐利锋芒,眼神寒凉而带着杀意。 这些话,顾时宴听到后,一时沉默了。 确实,那一次是他逼迫得钟意去傅园下跪,最后才得到的利益。 所以,他无话可说。 短暂沉默后,顾时宴默默让开了路,他靠在门廊下,右腿往后,脚底靠在墙上,他慵懒恣意,目光轻柔落在宋子衿的脸上说:“你自己离开,我不为难你,锦园外面的损失,你自己承担赔偿。” 顾时宴的话才刚刚说完,宋子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说:“你是怕我哥哥,所以才不敢对我动手吧?” 顾时宴闻言,从门廊下直起了身体,他目光轻佻,语气淡淡道:“你这样觉得?” 宋子衿好笑说道:“难道不是吗?你怎么就不敢承认自己比傅寒洲弱呢?” 顾时宴闻言,不屑的笑了起来问说:“我比他弱?呵,真是可笑!” 言语间都是不屑一顾。 宋子衿看着他高傲的样子,只是轻声反问说:“难道不是吗?” 顾时宴冷眼瞥她一眼说:“可笑至极!” 即便嘴上不饶人,但事实却未必不是这样。 宋子衿见他不肯承认,出声提醒说道:“你不会忘了吧?当初的百亿项目可是哥哥的,是他松了口让给了你,你才能坐稳柏城商业大佬的位置,不然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 这话,点燃了顾时宴心中的怒意,他大步上前,直接站到了宋子衿的面前,他声声冷厉沉重:“宋子衿,你简直找死!” 宋子衿仰起头,一步也不肯后退,就这样坦坦荡荡的迎接着顾时宴的怒火。 钟意在身后,下意识的拽扯了一下宋子衿的手,提醒她不要和顾时宴对着干。 可是宋子衿跟她太不一样了。 宋子衿从来不喜欢受人威胁,她目光炽热凌厉的和顾时宴对视上,她大声说:“顾时宴,你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然等傅寒洲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吗?” 顾时宴听到这话,不屑的冷嗤一声说:“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如果他不来,你还能不能安然无恙?” 钟意有些害怕,从宋子衿身后站了出来:“顾时宴,你放子衿走,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子衿没有任何关系。” 顾时宴冷眼扫向她,厉声说:“我们之间的账,我等会跟你算,现在我在跟宋子衿说她的事情,你往一边去。” 钟意眼神狠狠瞪着顾时宴问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时宴有些生气,冲她大声一吼:“我让你滚开。” 宋子衿有些生气了,上前来就想要对顾时宴动手。 可是顾时宴却出手抓住了宋子衿的手臂,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厉声警告说:“这里是锦园,不是傅园,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要是想撒野,你回你哥哥那里去,在我这里,没有人能惯着你,再闹,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宋子衿吃痛,眉心蹙得很紧很紧。 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骂,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的嘈杂声。 伴随着保镖一声接一声的警告:“傅先生,您不能进去,请您别为难我们。” “傅先生……” 声音由远及近,传到了大厅里众人的耳朵中。 但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道更沉更蛮横飒爽的声音说:“子衿想在哪里撒野,那哪里就是傅家的地方,顾先生这么为难我的人,是真的不把我傅家放在眼里了吗?” 声音落下时,门廊下走进了一道挺括、巍峨的身影。 傅寒洲踏门而入,身上携着一股饮风吞尘的气息。 第277章 救不了她,婚礼将近 顾时宴循着声音来源望了过去,他看到一身咖色大衣的傅寒洲踏门而入。 似乎是受外面起火的影响,他的大衣上、头发上,沾染了点点的灰烬,可即便这样,也仍旧遮不住他身上自带的超强气场。 他往那里一站,就自带压迫感。 顾时宴松开了宋子衿的手,他望着傅寒洲,轻蔑笑道:“傅寒洲,你好大的口气啊,锦园什么时候也成了你的地盘了?” 傅寒洲的眼神轻描淡写瞥了顾时宴一眼,他一句话没说,轻抬脚步,就那样坦荡荡当着顾时宴的面走到了宋子衿的面前。 走近了,傅寒洲轻垂视线关切问说:“没事吧?” 宋子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光淡然,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傅寒洲冲她温柔漾开了笑意,轻声问说:“外面的火,你放的?” 宋子衿眸色淡淡凝着他说:“是,怎么了?” 傅寒洲轻勾唇角,笑容很深也很宠溺,他温柔说道:“不怎么,挺好的。” 宋子衿愣了一下,原以为傅寒洲会骂她两句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 不过想想也是,从十多岁开始,傅寒洲就一直宠着她,溺爱着她。 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他都能给她擦干净。 今晚的火,她没有想过后果会怎么样,她只是想着救出钟意。 这两天,她一直在联系钟意,可是却一直联系不上人。 宋子衿猜想,钟意一定是受到了圈禁。 自然了,她也想过钟意又要因为顾时宴而跟她决裂的可能性。 但是,她相信钟意。 此刻,傅寒洲来了,宋子衿也就更有了底气。 她回过头搂紧钟意虚浮的身子,轻声对她说:“小意,哥哥来了,你会自由了。” 钟意闻言笑了起来,她笑容苍凉、酸涩,她只是回了一个字说:“嗯。” 即便知道傅寒洲有救出她的可能性,可是只要还没到真正获得自由的那一刻,她就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好几次,钟意距离自由明明都那么近了,可偏偏又被拉回到了这个笼子里来。 这让她不得不认清了一个事实,想要逃出顾时宴的掌控,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顾时宴自始至终就站在门廊下,他看着傅寒洲走进来,又走到宋子衿面前,又看着他对她的关怀和心疼,又听着宋子衿对钟意说了那些话。 末了,顾时宴才好笑出声说道:“宋小姐,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的好哥哥还真能把钟意从我这里带走吧?” 宋子衿闻言,怒气冲冲对着顾时宴吼道:“不然呢?我既然来了,那就是为了带走小意的,你要是不放人,哥哥的人会把你整个锦园给夷为平地。” 顾时宴听到宋子衿嚣张的语调,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半响,他抬起手掩着唇角轻声说道:“呵,那宋小姐大可以看看,看看你的好哥哥能不能从我这里带走人。” 顾时宴就站在门廊下,水晶灯光下,他的五官被光线照得透亮,立体的轮廓深邃而英挺,他眸光阴狠冷厉落在宋子衿的脸上。 他脸上一成不变的嚣张,让宋子衿顿时有了一瞬间的犹疑。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目光含着探究意味的望向了傅寒洲,她声音轻轻的喊了一声:“哥哥?” 傅寒洲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声音同样也很轻柔:“嗯?” 宋子衿问他:“顾时宴说的是真的吗?” 傅寒洲并不接话,只是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细长的手臂说:“你先跟我离开这里。” 宋子衿猛地甩开他的手说:“傅寒洲,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能不能带小意走?” 傅寒洲的面庞阴鸷下来,他不由分说就将宋子衿一把给抱了起来。 任凭她在怀中怎么闹,怎么骂,他都并不松开她。 只是在路过顾时宴的身边时,傅寒洲的脚步停住了,他侧首凝着他,声音冷而寒沉,又像是带着威胁的意思:“顾老板,你是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囚禁在牢笼中,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一具没有灵魂,只有皮肉的行尸走肉 ,你真的确定你想要吗?” 顾时宴的目光阴沉落在傅寒洲脸上,他语气冷冰冰的说:“这是我的事,用不着傅老板为我操心。” 傅寒洲侧首瞥着他说:“最好是。” 话落,傅寒洲抱着宋子衿就离开了大厅。 尽管宋子衿不满的骂声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可是钟意却明白,傅寒洲的沉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时宴的话没有说错,傅寒洲要想救下她,还没说起来那么容易。 别墅清净之后,顾时宴才回过头看着站在水晶灯下,一张脸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钟意。 她站立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好像风一吹,她整个人就会散架一样。 良久,顾时宴才走向她,然后对身后的佣人说道:“找黎绍过来。” 在距离钟意两三米左右距离的时候,顾时宴站住了脚步,他看到她的裤腿上有渗血。 他猜想,是她在厨房的时候弄伤的。 钟意听到顾时宴让佣人喊黎绍医生的话,她不由的觉得好笑,她有些虚弱,无力的往墙壁上一靠,笑容悲凉而落寞的问说:“你既然想困死我,又何必这样呢?顾时宴,我真的弄不懂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时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话题一转说道:“宋子衿在别墅外面纵火,傅寒洲能给她兜底,我就不计较了,但如果你想跟她走,我并不会放你的。” 钟意见他并不正面回答问题,冷笑说道:“所以呢?你说的这些重要吗?” 顾时宴抬腿往沙发走去,他坐下后,身体往后仰去,整个人慵懒靠在了沙发上。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又抬手揉了揉眉心说:“不重要就算了。” 钟意靠在墙上,视线往别墅外面看去,她能看到燃烧的火光点燃了半边天。 那火红的地方,是她一直向往的自由。 看着那些橙色,她不由的湿了眼眶。 别墅外,宋子衿在被推上车前从傅寒洲的怀中跳了下来。 她猛地推开他,奋力向锦园再一次跑去。 傅寒洲大步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沉声呵斥说:“子衿,别闹了。” 闹? 宋子衿猛地怔住了脚步,她微眯双眸凝着傅寒洲英俊的面庞问说:“我闹?哥哥,你说我在闹?” 傅寒洲的面色难得的染上了一丝丝愠怒,他扳正宋子衿的身体,让她正对着那条还没燃烧完的街道。 一群群忙前忙后的人,还有那冲天的火光,让人看着心生寒意。 宋子衿看到这些火光,心里也怔了一下。 傅寒洲在身后倾身下来,身体的热意缠绕着宋子衿冰冷的身体,他对她说:“子衿,你看看,你贸然纵火,如果没人伤亡还好,可要是今天这场大火燃起来了,你能怎么负责?” 宋子衿猛地转过身,她面对面的看着傅寒洲说:“我没那么傻,我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要救小意出来。” 傅寒洲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说:跟我回去吧。” 宋子衿猛地打开了他的手:“哥哥,你说我闹,你说我纵火做得不对,那这些我都认了,但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为什么你不带小意走?明明你可以做到的,为什么不带她走?为什么?” 傅寒洲看着宋子衿痛苦、挣扎的样子,他忍不住问她:“不是你说的她伤害过你,她的事情你不想管吗?” 宋子衿红着眼眶说:“我不在意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只想要让她开心一点儿。” 傅寒洲有些无奈,实话实说道:“子衿,不是我不想帮你,这毕竟是柏城,是顾时宴的地盘,要想在他的地方救走钟意,那必须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宋子衿听到这些理由,她只是觉得可笑,她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出傅寒洲抓不到她的距离了,她才笑起来说道:“胆小鬼,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胆小鬼,感情里是,帮我救人也是,你既然不愿意帮我,那我就自己去救,我不要你帮。” 话落,她直接就跑开了。 傅寒洲大步追过来,却被她呵斥说:“你不要跟着我,你再跟着,我这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傅 寒洲被威胁到了,他退缩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子衿跑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傅寒洲背对着站立在燃烧着的街道上,他的身影被光线拉得很长很长,视线孤寂而又落寞的看着宋子衿离开的方向。 这时,身旁有人上前来说了一句:“傅先生,已经将消息封锁了,宋小姐纵火的事情,不会被人查的。” 傅寒洲闻言,这才安了心,他抬手轻轻一挥说:“让人把街道处理干净,该赔偿的赔偿。” 身旁的人接话说:“知道了,傅先生。” …… 锦园,二楼卧房。 黎绍已经来过了,他查看了钟意的腿,只是一些皮外伤,然后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包扎处理。 处理完之后,黎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钟小姐现在太瘦了,必须要好好补充营养,另外就是伤口这两天别碰水,别的没什么了。” 顾时宴抽着烟,心情复杂的承应一声说:“知道了。” 黎绍唉声叹气的,明显是想劝慰什么,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被堵了回去。 作为朋友,他自然懂顾时宴的为人,他不想松手,别人再劝,那都是无济于事。 等黎绍离开之后,顾时宴又遣散了佣人。 钟意靠在大床上,视线恍惚的看着面前的虚无。 顾时宴就站在落地窗前,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 直到脚边堆积了十多个烟头后,他才忽然回过身,然后目光静静看着坐在大床上的钟意。 好久之后,他才忽然出声说道:“马上就过年了。” 钟意眨了眨眼睛,白皙枯瘦的脸上尽都是沧桑,她苦笑反问说:“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顾时宴就站在大床边,高大身影将钟意整个人给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中间,他低头看着她说:“我们的婚礼也近了。” 钟意听到这话时,有好久的恍惚。 末了,她才轻笑出声说道:“是,快近了。” 她仰起脸,看着暗光下顾时宴并不清晰的面容。 短暂的沉默之后,顾时宴才开口说道:“所以婚礼你是想要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第278章 是有病啊,故意激怒 钟意仰起脸,猩红眼眸盯着顾时宴那张并不清晰的面容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视线恍惚时,她才忽地轻笑出了声音来说:“你有准备中式或者是西式婚礼的钱,倒不如留着拿来为我准备葬礼。” 顾时宴双手插兜,一身的傲气姿态,他低眸凝着她,目光暗沉而随意,声音也压得低低的问说:“你想死?” 钟意冷笑了一声,淡声说:“我当然不想死了,可是癌症会让我死。” 这是这么多久以来,她第一次在顾时宴的面前谈及癌症这两个字。 顾时宴看着她在灯下白皙、干枯的面容,忍不住冷嗤了一声说:“为了离开我,这么离谱的谎言你也愿意去说?” 这个结果,钟意早有预料一样,她不在意的茸了茸肩膀说:“你看,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顾时宴稍稍直起了身体,他微微仰起脸,好久之后,他才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钟意,我不是不信你,是你所说的话,未免太不可信了,我也根本没理由去相信。” 钟意苦涩的笑笑,泪珠缓缓的从眼角落下,她说:“我告诉过你了,以后你知道了真相,可别怪我没跟你说实话。” 顾时宴颦眉看着钟意,像是弄不懂她一样,神情晦涩、复杂。 偌久,他才一挥衣袖冷冷说上一句:“有病!” 话落,他毫不犹豫就转身离开了。 钟意不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但是这一次,她却格外的难受、心酸。 她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和盘托出,可是今天她忽然说了,没想到顾时宴却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等他走远了,她才张唇低喃着说:“是有病啊,癌症呢。” 说完,她垂下眼眸,泪珠大颗大颗的砸到了纯白色的被子上。 …… 半夜。 顾时宴是被冷醒的,他睁开了眼睛,猛然发觉自己的后背全都是寒意。 他摸了摸身后,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裸露在外面的。 大概是做了一晚上的梦,他睡得并不是很踏实,梦也断断续续的,他也根本没记住多少。 隐约只记得,反正和钟意有关,反正不太愉快。 顾时宴从地铺中坐起来,他靠在墙壁上,视线盯着眼前一团浓稠的黑色,他心情复杂、沉重。 黑暗中,他摸出了一根烟,然后含在了嘴角,却并没有点燃。 就这样干坐着,任由时间一点点,悄无声息的流淌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外面忽然传来了浅浅的窸窸窣窣声。 顾时宴并不在意,只以为是钟意又去下楼找水喝,或者去找吃的了。 可是下一刻,门外忽然传来了低低的沉吟声:“想要我吗?” 魅惑的声音,勾人心魄般灌进耳朵里。 顾时宴听清楚了,这是钟意的声音。 他丢下香烟,猛地就站了起来,然后大步往书房门口走去。 走近了,他猛地抬手拽开门把手,然后就看到钟意正站在楼梯上,一个身穿黑色保镖制服的男人站在下面几层台阶上。 两个人一高一低,钟意完全处在上风,她此刻正用细长的双臂勾住男人的脖子,身体往男人身上凑去。 她换了一身紧身裙,即便瘦了,可是身材却仍是凹凸有致的。 钟意背对着书房的,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但没停下,反而还把身体更贴向了保镖,她细长的手指抬起来抚摸保镖的面颊,凑近他耳畔轻声问说:“去我房间做吗?” 保镖的脸绯红,身体也下意识的发起颤来。 他面向着顾时宴的,能清晰看到他脸上的阴鸷和怒意。 本来对钟意的刻意撩拨,保镖没有任何的抵制力的,可是此刻看到顾时宴,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面对钟意的靠近,他忽地感觉这个有着美丽笑容的女人,其实是一条蛇,危险的带着毒的蛇。 保镖猛地推开了钟意,脚步往下退去,嘴里同时在抗拒说道:“钟小姐,还请您自重,我……我不是这样的人。” 话落,保镖就快步冲下 了楼去,生怕顾时宴会喊他一声。 钟意在楼梯上站住,她看着保镖跑远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身后,顾时宴就站在书房门口,书房里的光亮从里面尽数都渗透了出来,正好将钟意的身影给拖长了,她的影子在楼梯上被拉得很长很长的,看着落寞而又孤寂。 好久了,钟意才转过了身,她面对面看着站在明亮光线下的顾时宴,他的神情冷漠,面容阴鸷,脸上无悲无喜,看着很是骇人可怖。 钟意并没有走向他,只是望着他轻声说道:“你说过的,是人就会有需求,你既然不愿意满足我,那我就只好找别人了。” 钟意无所谓的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屑。 顾时宴看着她淡然自若的样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一句话没说,只是轻轻瞥着她。 偌久,钟意才挪动脚步,她一瘸一拐的往卧房走去。 在路过顾时宴的身边时,她还瞥了他一眼,语气充满不满说道:“你真会扫兴。”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炸弹的引线一样,顾时宴直接暴走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就将钟意给打横抱了起来。 他动作雷厉风行的,将她抱进书房后,又用脚把书房门给踢关上了。 他的动静不小,楼下的佣人应该听得挺清楚的。 顾时宴不由分说就把钟意扔进了地铺里,他倾身压下来,双手胡乱撕扯着她的紧身裙。 裙子质量太好,他扯不开,手就从她的裙摆下探了进去,然后顺着大腿一直往腿根摸去。 而他另外一只手,则扣紧钟意的后脑勺,他的唇胡乱的吻着她,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最后到了嘴巴…… 顾时宴并不温柔,甚至还可以用粗暴来形容。 吻到钟意嘴巴时,顾时宴的动作停下了,他垂首看着钟意下意识抗拒的样子,不由的厉声说道:“你不是想被睡吗?不是想被满足吗?这个时候了,你又来装什么?” 钟意仰躺在地铺上,她海藻一般的长发尽数铺在枕头上,她仰起脸看着顾时宴,声音挺淡的反问说:“不是你在装吗?” 顾时宴猛地扣住她的下颌,唇瓣抿得紧紧的,眼神也很凶狠:“钟意,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给我戴帽子了?嗯?” 钟意瞪着他隐匿在暗光下的面容沉声说道:“是你自己说过的,是人就会有需求,现在,我有需求。” 顾时宴重重放开了她的下颌,然后粗鲁的去撕扯她的裙子。 这一次,裙子被他大力扯开了,她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他眼底。 许久没跟钟意做了,顾时宴也并不是不想的,只是他心中始终有结。 这一刻,钟意的话和身体刺激着他,他来不及思考那一夜发生过的事情,他三两下剥下了自己的睡衣,然后捉住了钟意的双腿,他跪坐在床上,然后一点点的往钟意身前凑去。 钟意也在等,等他爆发的那一刻。 可是眼睁睁看着他就要把自己送进来的时候,钟意还是慌了。 但是还没等她抗拒,顾时宴就已经先她一步做出了回应。 他猛地放开了她的双腿,然后“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一句话没说,他就直接离开了书房。 钟意躺在地铺中,寂静的夜里,她甚至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她想,还好结果是这样。 顾时宴离开时,门被带关上了,闷闷沉沉的响声更是敲击到了钟意的心里。 她掀过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然后藏到了被窝中。 无声无息中,她的眼泪淌满了一整张脸。 今晚,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要挑战顾时宴的底线。 他越是嫌弃她,她才越是能自由。 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了,钟意却又觉得莫名的心酸。 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葬送了她几年好光阴,真是一点儿也不值得。 甚至在这几年里,她为了顾时宴的公司,将自己喝出了胃癌。 想起这些,她的心里又怎么可能做得到无动于衷呢? 那太痛苦了。 漆黑的夜,消化不了钟意心里的各种情绪 ,她闷在被子中,心情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想起这么多年的付出,她后悔莫及。 可一切,只能由她自己来承担后果。 …… 顾时宴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书房。 他甚至连外套都没有拿,就直接来到了花圃里。 凌晨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就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任由冷意一点点的侵占着他的身体,然后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顾时宴就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居家服,他坐在冷夜中,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身体在颤栗。 可他的思绪,却全然不在冷上面,而是想到刚刚和钟意在床上的事情。 他本来都想着趁着那股劲和钟意做一次的,可是没想到快进去时,他还是退缩了。 看着钟意的身体躺在自己身下,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下不去手。 他没办法忽略钟意那一夜的事情,更做不到跟那么多男人去共享同一个女人。 他是顾时宴,他应该要什么有什么的,他没必要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而为难自己。 可是明明那么在意,他却又舍不得放开钟意。 天空昏暗无光,只有零星的路灯将花圃给照得勉强能看清楚。 这时,身后忽然多出了一个影子。 顾时宴看到了,他以为是钟意,就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可看清时,才发现并不是钟意,而是苏云禾。 他忽然的回头,也吓到了苏云禾,她顿了一下,好半天了,才轻声开口说道:“时晏,你……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的。” 她边说边走近,然后将带来的外套披在了顾时宴的身上。 顾时宴并没有抗拒,而是将外套拢紧了,他沉默不语,看着心事重重的。 苏云禾站在他身旁,心疼的问说:“怎么了?” 顾时宴不想多言,只是淡声回答说:“没什么。” 苏云禾哪里肯相信,开门见山问道:“是钟小姐惹你不高兴了吗?” 顾时宴隐隐有些生气了,沉声说:“别问了。” 苏云禾并没有放弃,她直接蹲在了顾时宴的身前,双手撑着他的膝盖,仰起脸看着他说:“时晏,你有心事,你可以跟我说,我保证,我只倾听。” 第279章 差点失控,楚尧来到 苏云禾蹲在顾时宴的眼底,她模样看着乖巧温柔,那双漆黑的眼里,尽数都是对他的心疼和担忧。 那样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睛,将顾时宴的心都给搅乱了。 他垂眼打量着苏云禾,偌久,他才轻声回答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失眠了。” 苏云禾看出他的犹疑,也就不再继续问了。 她双眸含着水光,粼粼一双眼,潋滟着春光和荡人心弦的温柔。 顾时宴凝着她的眼睛,好像要掉入那温软中去一样。 太久了,他已经不知道被关心是什么滋味了。 从钟意不再唯他是从后,他才忽然发觉,其实真的没什么人在意他。 而此刻,苏云禾就这样望着他,眼里是崇敬、关心、爱慕。 饶是高高在上的顾时宴,也被这样的一双眼给搅乱了理智。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不想克制自己了。 反正苏云禾是他的初恋,他也对她动过心,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可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这些念想。 可是他在发怔的空隙里,苏云禾也没有闲着,她心中思绪万千的,最后还是没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她大起胆子,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唇送到了顾时宴的嘴边。 见他没有挪开,她才猛地吻上了他的唇角。 顾时宴怔了一下,眼睛也睁大了,他伸手想要将苏云禾给推开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的反应更快,她双臂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她加深了这个吻。 从一开始的嘴唇碰嘴唇,到最后,苏云禾将自己的舌头送进了顾时宴的嘴里。 他并没有反抗,但也没有迎合。 暗光下,他睁大的眼睛里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惊惧,最后变成了平静,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接受了苏云禾的主动靠近。 苏云禾见他没有反抗,胆子就更大了起来,她直接伸手,从家居服的衣摆下,手指一路往上,指腹探到了顾时宴的胸肌上。 男人微微仰起脸,喉结微微滚动,低低的沉吟声也响了起来。 苏云禾明白,顾时宴被她撩动了,他想要了。 她并没有放弃,乘胜追击的起身,大胆捧住了顾时宴的脸,然后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顾时宴再也没办法控制,他有了反应,双手更是一把掐住了苏云禾盈盈一握的腰肢,他反客为主,吻住了她的唇。 而苏云禾,也适时的嘤咛出声来,这些低低的闷哼声,更加刺激了顾时宴的神经。 苏云禾更加大胆,手直接摸到了顾时宴的身下去,男人的低哼声更加销魂起来。 下一刻,顾时宴再不想克制,他一把抱起了苏云禾,大步流星的就往后院去了。 一路上,顾时宴走得很快,苏云禾也并没有停歇,不停的吻着、舔舐着顾时宴的锁骨。 到了房间里,顾时宴将苏云禾扔到了大床上,他倾身下去撕扯她的衣服。 可扯了一半时,他又猛地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顾时宴低头看了苏云禾好久好久,他眼中的混沌才一点点的转变成了清明。 苏云禾下意识的想要去搂他的脖子,可是却被他忽然打开了手说:“别这样了。” 话落,顾时宴就冷漠的转过了身,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干柴烈火都没有发生一样。 苏云禾跪坐在大床上,她双眸湿润盯着顾时宴的背影并喊他的名字:“时晏~” 她拖长了声线,将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可即便用尽了浑身解数,顾时宴也仍旧是不回头。 虽然顾时宴并不回过头看一眼苏云禾,但是他也没有离开苏云禾的卧房。 他就站在窗户口,点燃了一根烟,心事重重的抽了起来。 苏云禾明显看出他心中有事,就从床上下来了。 她趿拉着拖鞋,然后来到了顾时宴的身边。 不管香烟有多呛人,苏云禾都没有离开一步,她只是偏过头看着顾时宴,满眼担忧的问说:“你还喜欢钟意,对不对?” 顾时宴抽着烟,他没有回头,却在回答苏云禾的问题说:“我也不知道。” 苏云禾听出了顾时宴话里 的不确定性,她索性转过身面对着他的侧面说:“时晏,你这样是在折磨自己。” 顾时宴猛吸了一口烟,烟雾呛到了他,他的脸通红。 苏云禾上前来抓他的手,抢他手中的香烟:“时晏,你别抽烟了,抽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也不要再逃避了,逃避没有用的。” 顾时宴丢掉了香烟,然后推开了苏云禾,他目光锋锐盯着她说:“我没有折磨自己,更没有逃避,是你多想了。” 说完,他转过身就往卧房外面走。 苏云禾往前追了两步,对着顾时宴的背影大声吼说:“时晏,我很了解你,你现在这样,分明就是和钟小姐彼此折磨,你又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呢?放过她,也是放过你自己,你现在这样,你真的不痛苦吗?” 顾时宴往外面走的脚步停住了,他喃喃的问说:“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苏云禾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原本想开口问问的,可是他却忽然又说道:“够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别的人来插手。” 话落,顾时宴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了。 苏云禾站在原地,心中虽然有失落,可也明白今晚是她历史性的一次突破。 她从前,可是从来碰不到顾时宴的,但是今晚,她感受到了他的尺寸,摸到了他的胸肌,还尝过了他嘴唇的滋味。 他的身体,她好喜欢,不愧是她喜欢的男人。 一次进展一点点,苏云禾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彻底拿下顾时宴。 躺到床上时,苏云禾将自己裹到了被子中,她抱着被子狠狠的嗅,嗅到了上面沾染着顾时宴的味道。 他的味道,她也好喜欢。 光是幻想,她就春心荡漾得不行。 真正得到顾时宴的那一刻,她应该会疯狂得向他索取好几回吧。 苏云禾羞红了脸,躲进了被子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了两圈。 前院,顾时宴回到大厅时,他抬头望着二楼的方向,却迟迟没有挪步要上楼的意思。 他的心里,确实好多复杂的想法。 一方面,他那么嫌弃钟意,可是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想放手。 想来想去,他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抽完了两根烟,他抬起腿又往外面走去。 他叫来了保镖头,查出了今晚被钟意勾引的那个保镖。 这人确实想过跑路的,可是却又没有跑。 从前院离开后,这个叫罗勇的保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等了一个小时,终于是等到了被召唤的这一刻。 罗勇看到顾时宴时,就直接跪在了雪地上。 顾时宴垂首看他,目光深深而又复杂:“我问什么,你回答就是。” 罗勇笔直端正的跪着,他狠狠的点头说:“是,顾先生。” 顾时宴眯着眸子,声音很轻的问说:“今晚的事情,是谁主动的?” 罗勇说:“顾先生,是钟小姐她勾引我,我只是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的,没想到却碰见了钟小姐,她言语挑逗我,还掀裙子给我看,我被她勾的丢了魂,这才差点做了出格的事,顾先生,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动您的女人啊!” 罗勇边说边落泪,害怕得不停的颤抖着身体。 顾时宴看着他良久,这才淡声说了一句:“去找楚尧领钱,领完了,就把今晚的事情烂在心里,然后走得越远越好。” 罗勇闻言,如蒙大赦般又是磕头,又是道谢,又是说着绝不让今晚的事情被第三个人知道。 顾时宴并不在意他的这些保证,回过身就又回到了大厅里。 他在大厅里又抽了两根烟,然后才抬腿上楼去。 到了书房外面时,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灯并没有关,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地铺,而地铺上,并不见钟意的身影。 他忍不住往旁边的卧房看过去,却只看到紧紧关上的房门。 也不知道他今晚的忽然离开,又没有让钟意胡思乱想。 他想过去跟她说两句话的,可是又怕越说越乱,也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所以,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倒不如不去,就这样好了。 躺在地铺上,顾时宴的脑子里尽都是今晚的事情。 和钟意,又和苏云禾。 他承认,他对苏云禾确实有过想要睡她的想法。 可是,他又控制住了。 这样的自己,顾时宴自己也不喜欢。 可是好多事情,他又控制不了。 比如他对钟意的嫌弃,又比如他对苏云禾的动情。 这桩桩件件,他又能控制得了哪一件? 这一夜,顾时宴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意。 翌日,天蒙蒙亮时,顾时宴才勉强睡着了。 一直到十点,他才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顾时宴睁开眼,眼底猩红,浑身也酸痛。 门外,佣人的声音小声传来说:“顾先生,您醒了吗?” 顾时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淡声回答说:“有什么事?” 佣人在门外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楚尧先生过来了,他说他有事要找您。” 顾时宴清了清嗓子说:“让他上来吧。” 佣人这才回话说:“好,我下楼去跟楚尧先生说。” 楼下,楚尧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坐得规规矩矩的,一身西服,衬得他很是意气风发。 跟在顾时宴身边多年,他身上也自带了一股商人的气场。 往那里一坐,就自带威压,可他身上,却并没有顾时宴那样的傲气和狂妄。 此刻,钟意正撑着餐桌喝水,她骨瘦嶙峋的样子,楚尧都看在眼中。 他望着她消瘦的身影,忍不住红了眼睛。 钟意喝完了水,她原本是想上楼的,却看到了楚尧望过来的目光。 于是,她大着胆子走了过去,脚步一瘸一拐的,也都被楚尧看在了眼中。 走近了,钟意才对着楚尧微微一笑说:“楚助理,好久不见啊!” 在锦园待了这么久,钟意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面孔。 而且还是熟人,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欣喜的。 楚尧看她走了过来,也连忙站了起来,他眼眸里尽都是关心和担忧:“过得还好吗?” 钟意笑笑说:“你觉得我好吗?” 楚尧上下打量她,却并没有开口接话。 钟意也不生气,只是忽地开口问说:“马上过年了,外面应该很热闹了吧?” 她这么一句话,令楚尧心里更难受了。 钟意望着大厅外面,眼里都是对自由的向往。 可明明别人轻而易举能有的,她却念得那么艰难。 第280章 楚尧求情,我喜欢她 面对钟意问询,楚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楚尧才轻声开口说道:“新年将近,外面确实很热闹了,我拍了挺多照片的,我发给你看看吧。” 钟意收回目光,视线淡然落在楚尧的脸上,她微笑着,笑容却并不深,她轻声拒绝了说:“不用了,你就是发了,我也看不到的。” 楚尧低头正在拨弄手机,他才刚刚点出和钟意的微信聊天框,可听到她的话时,他的动作怔住了。 楚尧仰起脸看向钟意,眼底充满了疑惑和讶异。 不用想,他就知道是顾时宴拿走了钟意的手机。 钟意望着楚尧,她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担忧和关切。 他这样子,倒是令她有些酸了鼻头,她吸了吸鼻子,眼睛也顿时通红起来,她微笑看着楚尧问说:“很意外吗?” 楚尧摇头,却在沉默。 钟意冲他轻轻漾开笑意说:“不打扰了,我上楼去了。” 话落,钟意转过身就要上楼去。 可是这时,楚尧却急忙叫住了她:“钟意。” 钟意闻言,脚步停住了,她并没有回头,可眼眶里的泪水却滚落了下来。 楚尧从她身后迈步走了过来,走近时,他站在她身旁,将手机上面的照片翻了出来,他举着手机,将那些美好的照片都放在钟意眼底。 “这是我拍的元旦烟花,那天的柏城很热闹,又飘雪又有演唱会,几乎所有的年轻男女都去了,是你喜欢的流行音乐歌手。” “这是古城中心的街道,是演唱会结束后,我专门去拍的,那一天,有人在城楼下拿着伞起舞。” “这是游乐场的冰川世界,那天有人在院子里拿着冰刀雕刻凤凰。” “这是前两天的市中心闹市区,年关将至,又多了一批小摊贩来摆摊,麻辣烫,烧烤,串串,应有尽有,这条街道很热闹,也很有生活气息。” “还有这一张,商场搞活动大促销,邀请了明星来镇场子,那一天的商场,堵得水泄不通的,苍蝇都飞不进去一样。” “这两天,街道上的树和每一家门店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一出门,全都是鲜艳的红色,很耀眼。” “还有这个,是顾总为员工准备的福利,还准备了很多红包。” 楚尧拿着手机,一张一张的为钟意翻着照片,每翻一张,他都仔仔细细的介绍一张。 钟意看着这些明明不陌生,却又觉得十分陌生的场景,她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楚尧原本还想再继续翻的,却听到了钟意低低啜泣的声音,他转过头看着她,神情复杂、落寞。 好久之后,他放下了手机。 钟意感受到了楚尧炙热的目光,她抬起手抹干净眼泪,随即微笑看着他说:“谢谢你,你有心了。” 楚尧怔愣了一下,有些恍然,他下意识的就想对钟意说点什么。 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被他给吞了回去。 他没办法告诉钟意,这些照片是他专门去拍的。 他就是想着,也许能给她看看。 这时,佣人从楼上下来了。 来到大厅时,佣人看着站在钟意身旁的楚尧淡声说:“楚尧先生,顾先生请你上去,他说他在书房等你。” 楚尧目光深深看了钟意一眼,随即对佣人说了一句说:“好。” 话落,他就拿着文件夹迈步上楼去了。 书房外,楚尧礼貌的敲响了房门。 顾时宴已经洗漱好了,只是胡须还没有刮,样子看着挺沧桑的。 听到敲门声时,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阳光洒进来,拖长了他的身影,他微微侧首,对着门外回一声说:“进来。” 楚尧推门进来了,拿着文件就大步匆匆走到顾时宴面前。 将文件递过来时,楚尧开口说:“顾总,这是一份急件,需要你马上签字。” 顾时宴丢掉了香烟,吐出一口烟雾后,他才接过了文件查看。 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他大笔潦潦的在文件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完事后,他又将文件推回给了楚 尧并说:“签完了,你回公司去吧,最近要辛苦你了。” 楚尧低着头,却并没有接顾时宴的话茬。 顾时宴看出他的异样,试探着开口问说:“怎么了?还有别的事?” 楚尧支支吾吾半天,最终,他还是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了决定说:“顾总,请您放了钟意吧。” 顾时宴听到这话时,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他锐利目光落在楚尧脸上,声音也冷得骇人:“楚尧,你是不是疯了?” 楚尧并没有退却一步,他就那样站在顾时宴面前,眼神充满着坚定:“顾总,钟意不是恶人,她也没做过伤害您的坏事,她是个好姑娘,您实在犯不上这样对她,她要是真的有什么错,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爱上了您,您又何必一直咄咄逼人的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顾时宴整个身体都沐浴在阳光下,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打火机。 楚尧顶撞的话就这样坦荡直接的灌进了顾时宴的耳朵里。 两人对立,顾时宴的身上萦绕着一团的怒意,他倏地出手,将打火机重重砸到了楚尧的身上:“楚尧,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我的?” 楚尧并没有躲,打火机砸到他的眉骨上,并没有砸出任何的伤口来,只是吃痛时,他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心。 等这股疼痛缓了过去后,楚尧才又望向了顾时宴,他的目光很轻柔,语气也很从容:“顾总,我知道我没资格来质疑您,可是我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我并不觉得有一句话是说错了的。” 顾时宴根本听不进去楚尧的劝解,他只是试图用强大的气场去逼迫楚尧迎合自己。 “楚尧,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楚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才做了决定说:“顾总,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做下决定了,我辞职吧。” 这个结果,顾时宴从来都没有想过。 楚尧的家庭和出身都一般,是跟着顾时宴身边这么多年,他才有了今天的成功。 至少在外人看来,他受人尊崇,又有钱又有势。 他这样的人,虽不及真正的豪门,可他在同龄人中,却能做到一骑绝尘。 顾时宴听到楚尧提出辞职的话,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 可是看楚尧坚定的眼神,顾时宴忍不住出声问说:“你要为了钟意辞职?” 楚尧回答的毫不犹豫:“是,钟意是个好姑娘,还请顾总放过她。” 楚尧低着头,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明显是求人的意思。 顾时宴听到这话,他阴鸷着双眸说:“我看你是疯了。” 话落,他转过身,然后一挥袖子说:“出去,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楚尧却并没有离开,他盯着顾时宴的背影偌久,这才忽地跪了下来。 “嗵”的一声响,引得顾时宴直接就回过了头,他低头看着楚尧,神情漠然、震惊:“干什么?给我站起来!” 楚尧并不抬头,也并不起身:“顾总,我楚尧从来没求过您什么,但是今天我求您,求您放过钟意。” 顾时宴背对着明媚光线,那张脸隐匿在暗光下,他凝着楚尧的头顶,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为了她,值得你这样求我吗?” 楚尧回答说:“值得,因为她是一个好姑娘。” 这句话,楚尧已经不是第一遍说了。 顾时宴有些不肯相信,不屑问说:“她有什么好的?” 楚尧这才抬起了头,他脸上的笑容很清淡,他的声音也很轻柔,他说:“顾总,我和钟意共事多年,我见过她雷厉风行的样子,也见过她为了喂流浪猫不惜被抓伤的样子,更见过她跑一条街,就为了给一个小朋友买伞,我更见过她喝醉酒,抱着马桶吐的样子,我也见过她脆弱、哭得泣不成声的样子……” 话说到这里,楚尧有些哽咽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继续开口说道:“顾总,我喜欢钟意。” 这是这么多久以来,楚尧一直不敢宣泄于口的秘密。 他知道钟意喜欢顾时宴,也知道钟意是顾时宴的暖床工具。 所以,他才将这份 感情给隐藏在了心底。 可是现在,他已经做不到不闻不问了。 他不忍心看到钟意难过、受伤的样子,他希望她高兴、快乐。 所以,他愿意拿自己的前程去换钟意的自由。 顾时宴听到楚尧毫不避讳的说出他喜欢钟意的话,他身体微微怔了怔,末了,他才闭了闭眼睛,随即低哑着声音问说:“那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了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还敢说你喜欢她?” 楚尧的目光很温柔,他轻声说:“可是从前的她并不是这样的,我记得她从前爱笑,爱漂亮,甚至还很喜欢跳舞,那一次,她跟您参加晚宴,她盛装出席,做了您的女伴,最后,你们在人群中跳了双人舞,顾总,也许您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因为那时候,我也幻想着,她能陪我再跳一曲,可是没有,她只跟您跳了。” 话落,楚尧又继续说道:“可是现在,她脸上没有了笑容,眼睛里也没有了光,顾总,囚禁一具躯壳在你的身边,你真的高兴了吗?” 顾时宴微微发怔,随即好笑问说:“你的意思是我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 楚尧毫不避讳的出声反问说:“难道不是吗?”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战过自己的底线,而且还是自己身边的人。 顾时宴淡淡皱眉,脸上僵硬的神色只停滞了半秒,末了,他忽然凶狠凝眸,厉声吼说:“滚!” 楚尧没再继续哀求,他了解顾时宴,他没有答应的事情,他再继续恳求,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楚尧站了起来,他微微颔首对着顾时宴说:“顾总,感谢您这么多年的栽培,要不是您,我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您的这份情,我会一直记得,但是我提过的事情,也请顾总好好思量思量。” 说完,楚尧转身离开了。 顾时宴一句话没回,就站在落地窗前,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看着孤寂又落寞。 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了很多钟意曾经的模样。 正如楚尧所说,那时候的钟意是鲜活的,而现在的钟意,她只是一具“尸体”。 第281章 她的生日,质疑楚尧 楚尧下楼来到大厅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钟意的身影。 佣人看到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的样子,就忍不住的上前来询问说:“楚尧先生,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楚尧转头看向佣人,低声询问说:“钟小姐呢?” 佣人回话说:“钟小姐喝了水就上楼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楚尧想了想,他觉得这样并不好,本来想说算了的,可是想了想,他还是说:“那你帮我告诉她,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佣人怔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楚尧从夹子里摸出了一叠钱,然后塞到了佣人的手中说:“这些话,请你务必帮我带到,要是顾先生问起,你也可以实话实说,我不会让你为难,只请求你帮我一定把话带到。” 活在绝望中的女人,也许就只是差了这一点点安抚呢? 楚尧想,虽然他做不了什么,可这些话,却是他十分想告诉钟意的。 佣人闻言,这才没有露出为难的神情,他说:“好,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楚尧很是感激:“那就多谢了。” 交代完,他目光依依不舍的往楼上望去。 末了,他才狠狠一咬牙,然后离开了大厅。 离开的时候,他在外面还和苏云禾碰了个正脸。 苏云禾看到楚尧,轻声跟他打着招呼:“楚助理。” 楚尧并不是很喜欢苏云禾,就只是微微一点头,并没有太多别的表情。 苏云禾也不在意,看他走了,才往书房去。 书房。 顾时宴还站在落地窗前吸烟,他想到楚尧的那些话,心里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酸涩?介意?生气? 好像都没有。 顾时宴心里有的,好像也只是对楚尧喜欢钟意这件事情的意外。 没想到除了周无漾和陆允洲以外,还有楚尧会喜欢钟意。 可是仔细想想,钟意漂亮、年轻、身材又好,她凭什么不能被喜欢呢? 只是现在的她,确实大不一样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扮过自己了,他也快忘了她妆扮后的样子了。 思绪正复杂的时候,书房外面响起了苏云禾的声音:“时晏。” 顾时宴飘离的思绪收了回来,他开口时,声音沙哑而低沉:“什么事?” 苏云禾在门外轻轻的开口说:“佣人已经做好午餐了,正等你下楼去用餐呢。” 顾时宴丢掉了手中的香烟,淡声回答说:“知道了。” 话落,他就往书房外面走去。 打开门时,苏云禾竟然还站在外面。 顾时宴看一眼她,迅速的又将视线给挪开了。 看到她,他没办法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现在清醒了,他觉得昨晚的事情实属不应该发生。 可是都发生了的事情,他也没办法去改变。 苏云禾看他尴尬别开视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时宴凝眸看向她,语气很严肃的问说:“笑什么?” 苏云禾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冲他勾了勾手指说:“你低头,我告诉你。” 顾时宴心里是好奇的,所以,他还是低头了。 苏云禾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时晏,昨晚的事情,我不会跟钟小姐说的,你也不要放心上,我有自知之明的。” 话落,她就迅速拉开了距离,然后和顾时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顾时宴看她这样,一时有些愕然。 他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深的探究。 半响,苏云禾才主动开口说:“你去叫钟小姐吧,佣人已经布好午餐了。” 顾时宴转头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钟意就在里面,他却并没有想要过去看看她的想法。 短暂的思索之后,他对苏云禾说:“不用了,佣人会给她送饭上来的。” 苏云禾皱眉,温声说道:“时晏,你这样对钟小姐,那她跟坐牢有什么差别?” 顾时宴垂首,淡声说:“她下楼去吃饭会吓到孩子,就别喊她了。 ” 苏云禾也不多劝慰,毕竟她说这些,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钟意下楼来吃饭。 顾时宴往楼下走,苏云禾就默默跟在身后。 卧房,钟意坐在床上,她听到了门外顾时宴和苏云禾的对话。 这些明明很扎心的话,可她现在听来,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都已经不重要了。 没一会儿,佣人上楼来送午餐。 钟意看一眼餐盘,午餐挺丰盛,有肉有虾有蛋,还有青菜。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就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要吃还是不吃。 佣人看她沉默,忍不住出声提醒说:“钟小姐,还是要好好吃饭才是。” 钟意闻言,淡笑出声说:“将死之人,好好吃饭又能有什么用?” 佣人听到这话,也莫名的感觉到了心酸,她对钟意说:“是楚尧先生托我给你带话的,他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 钟意闻言,疑惑目光瞥向了身旁的佣人。 佣人看着她,小声说:“钟小姐,还请您保重身体才是。” 钟意怔愣着,好久了,她才忽地笑了出来,可是眼角却又有泪珠往外面滚着。 她哭哭笑笑的,末了才回上一句说:“是啊,活着才有希望呢。” 佣人搞不清楚她的状况,只是被她哭哭笑笑的样子给吓到了。 而钟意,她哭完了,笑完了,转过头就端起了碗,然后扒着米饭,往嘴里送着肉和菜。 楚尧的话没有错,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被楚尧的话暖心到,钟意在后面的两天时间里,她都很乖巧的吃饭,哪怕再没有胃口,她都要喂自己吃上一碗饭。 这两天时间里,她状态也渐渐好了一些。 可是钟意却忽然发现,她好像忘记了今天是几月,是几号,是星期几了。 没有手机,卧房里也没有时钟,她对时间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概念。 明明一开始,她还记得自己只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过生日了的。 可是现在,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是过去了,还是没有过了。 这天午饭后,外面阳光明媚,钟意坐在落地窗前,目光呆滞空洞的看着外面的景象。 花圃里,顾时宴在陪沈星宇做游戏,苏云禾在一旁站着看着。 钟意则坐在方寸之地,像笼中鸟一样看着外面自由的人。 这时,佣人推开房间门进来了。 “钟小姐,要下楼去吗?外面天气不错,要不然出去散散心吧。” 钟意并没有回答佣人的提议,反而转过身看着她问说:“今天多少号了?” 佣人怔愣了一下,这才轻声回答说:“今天十九,一月三十号了。” 钟意闻言,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她抬手抹掉泪珠,对佣人温声说:“谢谢。” 佣人有些错愕,不解问道:“怎么了?” 钟意红着眼眶,下意识的回了一声说:“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她的生日在冬天,在快过年的前几天时间里。 原来,她的生日还没有过。 钟意虽然高兴,可更多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生日没有过,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父母不能陪她庆生,子衿也来不了,她也更是不能出去。 她被囚禁在这牢笼中,又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想到这些,钟意的心绪又低落起来。 佣人看她闷闷不乐,也就没再打扰了。 楼下,顾时宴看天气好,就在院子里陪沈星宇打排球。 苏云禾在一旁陪着,偶尔去捡一下球。 玩了约莫半小时后,沈星宇就累了,苏云禾走过去,用湿纸巾擦擦他的手,又给他递上了一个热牛奶。 沈星宇抱着牛奶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就转过头对顾时宴说:“顾叔叔,你好厉害啊。” 顾时宴出了汗,正用佣人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汗,听到小朋友的夸赞,他下意识的笑开了。 沈星宇说:“我还想跟你一起玩,你能不能不要去上班了?” 苏云禾闻言,赶忙将沈星宇给 抱了起来,她充满歉疚的对顾时宴说:“小孩子不懂事,时晏,你别放心上。” 顾时宴只是冲她温柔笑笑,随即轻声说:“没事,我没在意。” 苏云禾也微微笑了笑,随即抱着沈星宇就离开了。 目送苏云禾离开之后,顾时宴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脸。 末了,他将毛巾丢回给佣人的同时并说:“晚上我有应酬,就不用准备我的晚餐了,还是老样子,多做点肉食给钟意送上楼去。” 佣人接过毛巾的同时,将头低得低低的说:“顾先生,我知道了。” 顾时宴将脱在一旁的大衣捡了起来,然后搭在了手臂上。 他往外面走去,佣人看着他背影,却又没忍住喊了他一声:“顾先生。” 顾时宴的脚步停住,微微侧首问说:“还有事?” 佣人上前来,小声的对顾时宴说:“顾总,明天是钟小姐的生日呢。” 顾时宴闻言,有些意外的瞥向了佣人问说:“你怎么知道?” 佣人举着托盘,托盘里是顾时宴刚刚用过的毛巾,佣人将头低着,声音很温热的回答说:“是钟小姐自己告诉我的,她问我今天多少号了,我就告诉她了,她说明天是她生日。” 顾时宴闻言,他微微的错愕了好久,最终,他才掀开菲薄唇瓣轻声说:“我去核实一下。” 话落,他还是离开了别墅。 上车后,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末了,他还是拿出手机给楚尧打了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楚尧低低的声音响起说:“顾总。” 虽然已经离职了,可是顾时宴打来的电话,楚尧还是会接听的。 顾时宴开门见山就问道:“钟意的生日是多久?” 楚尧想也没带想的,就直接回答了说:“明天。” 顾时宴放下了捏着眉心的手,他睁开双眸,猩红的眼底有着深深的弄不清的思绪。 片刻,他才压低了声音沉沉的问说:“你也知道?” 楚尧并没有想着要藏着掖着,他实话实说道:“她之前过生日的时候,我送过礼物,又因为她的生日距离新年近,所以我就记着了。” 送礼物? 楚尧说了那么多话,顾时宴却好像只听到了这三个字。 他蓦然沉下面孔,声音冷得要命:“直接说吧,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多少?” 楚尧听出了顾时宴话中的生气,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酸涩。 面对质疑,楚尧语气挺轻的反问说:“顾总,您不相信钟意,也不相信我吗?” 第282章 生日鸡蛋,出去吃吧 隔着电话,楚尧的态度有些强硬。 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顾时宴才忽地淡声开口问说:“我只知道你说你喜欢她,我就不信,你真的没有一点点私心?” 阳光西斜,从窗户口正好洒进来,侵染了顾时宴一身的橙色。 楚尧的答案很直接,他说:“我是有过私心,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您抢她,一是我知道我抢不过您,二是我知道她喜欢的人是您,要不是您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也绝不会开口说这些的。” 顾时宴闻言,只是不屑的笑了一声问说:“那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能改变什么?” 楚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顾总,想想钟意的好吧,她曾经为了公司,为了您,她付出了那么多,就算您不感激她,可也至少别那么狠心,她爱上你,那不是她的错。” 顾时宴攥着手机,仰起脸时,阳光尽数沐浴过来,他的一张俊脸就那样坦荡暴露在光线下。 他眯了眯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尧的劝解,令他迟疑了。 不仅仅是楚尧,还有黎绍,甚至还有苏云禾…… 一个人劝他放下,或许他可以不听,可是两个人,三个人呢? 他真的做错了吗? 长久的沉默之后,楚尧才低哑着嗓音说:“顾总,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顾时宴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可是楚尧就已经将电话给挂断了。 看着已经断掉的连线,顾时宴恍惚了好久,他原本想着安排一下楚尧明天的工作,但是又才猛然想起,楚尧已经离职了。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顾时宴才启动了车子。 车子向着顾氏集团的方向疾驰了出去。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顾时宴才从外面回来。 到家的时候,外面正在飘着小雪花,佣人听到汽笛声,就早早的拿着伞在门口等着了。 顾时宴迈步下车来,手中拎了个精致的小盒子。 佣人将伞撑过顾时宴的头顶,同时轻声问道:“顾先生,要给您做晚餐吗?” 顾时宴将小盒子护到了大衣下面,他摇摇头说:“不用了。” 佣人不再开口问什么,就撑着伞,随着他的脚步一路往别墅里去。 刚走进大门口,顾时宴就出声问说:“太太呢?睡了吗?” 佣人小声回话:“还是老样子,总是坐在窗户前发呆呢。” 顾时宴抬起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他看不到钟意是不是在窗户口坐着,但是却看了那里好久好久。 片刻,他收回思绪淡声对佣人说道:“明天不用准备早餐了,我带太太出去吃。” 佣人怔愣了一下,随即会心笑了起来说:“知道了,顾先生。” 撑伞到了门廊下,佣人就收回了伞。 顾时宴迈步进了大厅,然后就上楼了。 在卧房外面停顿了挺久的,可是他想,万一钟意已经睡着了呢? 他并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去旁边的客房洗漱了。 翌日,顾时宴醒得挺早的。 他洗漱完毕后,换了一身高定西服,系好领带,又对着镜子确定自己打扮整齐后,这才离开往卧房去。 钟意也已经醒了,卧房的门虚掩着。 佣人站在床边,伺候着钟意起床。 穿好衣服,钟意就下床了,她想往卧房外面走,可是佣人却叫住了她说:“钟小姐,你还没洗漱呢。” 钟意笑了笑,像是猛然想起了一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忘了。” 佣人微笑对她说:“不着急,你慢慢去。” 钟意撑着床档,一步一晃荡的往浴室走去了。 很快,她就洗漱完了。 出来的时候,她用纸巾随意的擦了一把脸。 佣人站在一旁,温声对钟意送上一句祝福说:“钟小姐,生日快乐。” 钟意听到这句话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 他抹着眼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她目光湿润看着佣人,声音很温柔的告诉她说:“谢谢,你是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 人。” 佣人闻言,也下意识的红了眼睛。 钟意看她为自己难过的样子,心里酸酸涩涩的。 好久了,她才出声问佣人说:“你们过生日的时候,有人会为你们煮鸡蛋吗?” 佣人摇摇头,声音哽咽的回答说:“也许是风俗不一样吧,我们过生日的早上不吃鸡蛋。” 钟意想到了曾经的事情,她还没和家人闹得水火不容的时候,每年过生日,白秋都会给她煮两个鸡蛋,放点醪糟和白糖,钟建勋会给她发很多小红包,说是白秋管控得严格,私房钱少,只能以少充多了,而钟祈年则会在饭桌上偷偷摸出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但是嘴上却说着只是顺手买的,而宋子衿,她说她给钟意点两个男人作陪,让她试试水乳交融的感觉,但每次也都只是说说,不过她总会有特别的点子,记忆深刻的一次,是宋子衿穿着布偶衣服,在人群里为她送上了生日祝福…… 想到这些,钟意的眼睛更红了。 吸了吸鼻子,她将思绪从过往的回忆中给拽了回来。 她看一眼佣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笑着往卧房外面走去。 佣人急忙叫住了她,开口问说:“钟小姐,你要去哪儿?” 钟意脚步停住时,她嗓音沉静好听的说:“我想下楼去。” 佣人急忙说道:“钟小姐,今天厨房没有做早餐,所以……” 佣人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跟钟意说是顾时宴不让厨房做饭的,但是他说他要带钟意出去吃,却又迟迟不见上楼来。 钟意闻言,倒是错愕了一下,可随即,她漾开笑容说道:“我知道,是顾时宴想为难我,这些也并不是你的问题,他说过我有手,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做,所以我只是想下楼去为自己煮两个鸡蛋,我想你应该不会阻拦我吧?” 佣人的眼角有泪滚了出来,她赶忙摆着手说:“不阻拦,不阻拦。” 钟意见状,这才微微笑开了说:“谢谢你。” 佣人跟在后面,伸手去搀扶她说:“钟小姐,我给你煮吧。” 钟意微笑着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佣人心酸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时宴迟迟不见过来,她说什么都是空话。 而门外的顾时宴,他将钟意和佣人的对话都给听到了,他知道钟意要出来时,就已经快步去了书房。 钟意下楼后,就一个人去了厨房。 熟练的接水、开火,然后守在灶台旁,就等着热水沸腾。 佣人站在一旁,想要陪着她,钟意却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微笑说:“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守着我。” 佣人闻言,这才有些为难的做下了选择说:“那好吧,要是找不到东西了,你喊我就是。” 钟意只是微笑,并没有多说别的什么。 约莫五六分钟之后,水开了。 钟意盯着沸腾的水花,眼睛是潮湿的。 她从没想过,原来想吃一碗生日鸡蛋是这样的难。 从前白秋为她煮鸡蛋,她还不高兴过,可是现在想想,如果他们在就好了,哪怕他们什么也没有给她准备,就只是陪着她。 水已经沸腾好一会儿了,钟意都迟迟没有掀开锅盖的意思。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钟意以为是佣人进来了,就赶忙擦了擦眼泪并说:“水开了呢。” 她打开柜子去找鸡蛋,起身的时候,头差点撞到了灶台,可一只手撑住了灶台,她的头撞到了那只手上。 钟意怔愣了一下,回过头时,她看到了一身高定西服的顾时宴。 他身姿挺括,风姿卓越,意气风发,清风朗月,眉宇间,是俯瞰一切的高傲。 看到他,钟意并没有任何的退缩,她就那样跟他对视着,声音很淡的问说:“身价千亿的大总裁,不至于不让我吃两个鸡蛋吧?” 顾时宴凝着钟意眼底的玩味,他微微眯起了眸子,视线在她的脸上流连着,好久了,他才冷漠出声问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刻薄的人?” 钟意转过了身,关小了火,然后打开了锅盖,同时,她的声音也很轻的响了起来说:“你要是问我,你觉得我会怎 么回答?” 顾时宴就这样静静看着钟意操作,她用勺子将锅中的水给搅了一圈又一圈,直至锅中出现了漩涡时,她才停住了手。 然后,她在锅边磕鸡蛋,又轻轻将鸡蛋打进锅里。 鸡蛋顺着旋转的漩涡,慢慢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圆形。 顾时宴个子高,目光透过钟意头顶看到了锅中的一切,他不住的出声说:“看样子,没少为自己打过鸡蛋吧。” 钟意将锅盖盖上,语气充满自嘲意味的说上一句:“是啊,除了妈妈,也只有我会为自己煮鸡蛋了。” 这话,莫名的心酸,惹得顾时宴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生日礼物就藏在他的怀中,他本来想这个时候悄悄拿给钟意的,可是想了想,他又觉得时机不对。 于是,在鸡蛋煮起来之后,顾时宴才忽然问说:“你想妈妈了?” 钟意并没有向顾时宴透露今天是自己生日的事情,但听到顾时宴的这句问话时,她只是好笑的反问说:“你觉得呢?” 顾时宴说:“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钟意搅了搅锅中的鸡蛋,煮得很好,也很圆,一点儿也没有散开。 她看得很欢喜,就回了身后顾时宴的话说:“是,我很想她。” 顾时宴当下就做了决定说:“今晚我带你出去吃饭吧,你和我,还有白阿姨和钟叔叔。” 钟意握着勺子的手僵了一下,她猛然回过了头,目光灼灼凝着顾时宴问说:“你又想做什么?” 顾时宴却并没有再藏着掖着,直言直语说道:“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就当是给你庆生了。” 钟意闻言,却莫名觉得好笑起来:“你这样做,我是不是还应该感激你?” 顾时宴摇头轻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钟意心里虽然欣喜,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对顾时宴说:“可如果不是你,我每天都能和父母团聚。” 顾时宴的目光深深凝着她,好久了,他才说:“等我们结婚后,你想多久回去都可以,但是现在,我不敢放你走。” 钟意攥紧了勺子,眸子里的泪光闪烁着,她声音粗粝低哑的说:“不爱我,又不放过我,那我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顾时宴自然知道钟意说的是哪一条路,但他语气坚定告诉她说:“不会有那一条路的。” 第283章 生日饭局,故意演戏 下午,顾时宴去了公司。 五点,他从外面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一个大口袋。 外面在下雪,他的衣服上沾染了很多雪花。 一进大厅,雪花就融化了,他身上铺着一层水汽,颗颗分明的水珠就那样附着在大衣上,像是白糖一样。 佣人看到顾时宴回来,想开口打一句招呼的,他却拎着东西就脚步匆匆的上楼去了。 钟意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顾时宴拎着一口袋东西进来了。 因为跑得急,他的呼吸有些粗重。 三两步的,他就来到了钟意的身旁,然后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她并说:“新衣服,去试一下,我已经定好餐厅了,白阿姨和钟叔叔,我也已经让司机去接了,你只管收拾好,然后我们就出发。” 钟意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口袋,望向顾时宴的目光中,明显的充满了疑惑。 她半天都没有动,顾时宴却急不可耐的催促问说:“怎么了?换衣服啊!” 钟意眯眸看着他,眼神明显充满探究:“你会这么好心吗?” 顾时宴白了她一眼说:“钟意,别总是这样冷冰冰的,真的,你这样子挺讨人厌的。” 钟意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我讨人厌?” 顾时宴低头凝着她反问说:“难道不是吗?” 钟意笑声更浓了一些:“恐怕在你心里,我就没有不讨厌的时候吧。” 顾时宴被她的话给噎了一下,随即冷冷说道:“机会只有一次,你爱去不去。” 钟意忍下了怒意,拎着口袋就去衣帽间换衣服了。 其实衣帽间里有挺多衣服的,只是,她从来不屑于去翻找,更不想去穿顾时宴给她买的东西。 可是今晚不一样,她不想让父母太担心了,所以,她想换一身行头过去。 顾时宴买了一件羊绒大衣,里面是一条黑色阔腿裤外加紧身打底衫,脚上一双纯色的品牌老爹鞋,很显脚小。 换好衣服出来时,顾时宴看到容光焕发的钟意时,心跳漏了一拍。 这段时间里,他总是看到她黯然失色的样子,现在拂去了身上的尘灰,她也还是如同当初那样的好看。 唯一不同的是,她瘦了很多,眼里的光也熄灭了。 钟意从衣帽间出来,就没有刻意在顾时宴的面前停留一下,她自顾自的坐在化妆桌前,翻开了那些尘封已久的化妆品。 上水乳隔离,再擦粉底液,最后定妆,又化了眉毛和眼线,再将眼睫毛烫卷,刷翘。 她动作很熟练,也很迅速,几乎就是十多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弄好了。 唇上点了绛色的口红,很衬她的皮肤,长发梳直,披在身后。 她站起身时,明媚的模样晃到了顾时宴的眼睛,他怔愣着,一时有些愕然。 钟意看向他,语气冰冷说:“走吧。” 顾时宴收敛回思绪,清了清嗓子对她说:“嗯,走吧。” 他并没有走在前面,而是继续望着她。 钟意微微皱眉,却听到他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说:“你走前面。” 钟意也不想跟他计较什么,就一步一晃荡的往卧房外面走去。 她虽然妆扮精致,可车祸后还没好全的腿,还是让她看着有些狼狈。 顾时宴不由的想,是时候多找几个专家为她定制一套康复计划了。 劳斯莱斯车内,空气安静得仿佛凝结住了一样。 钟意望着车窗外,看着明明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她对一切,都好像充满了新鲜感一样。 顾时宴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倒映在车窗玻璃上的面颊,很恬静,很乖巧。 一时之间,他也有一些恍惚了。 曾经的那个钟意,仿佛又回来了。 车子停在了希瑞饭店门口,有侍应生上来拿钥匙去停车。 顾时宴率先下得车,他站在车门口,绅士的为钟意打开了车门,然后又对她伸出了手。 钟意看着他献殷勤的样子,低声苦笑了一声,但她并没有戳穿他什么,而是配合着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她。 顾时宴握住她的手指,轻轻将 她带了出来。 钟意下了车,就站在路边,感受着不一样的气息。 虽然冷,可她却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顾时宴将手肘曲向钟意,可后者却望着不远处的霓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一行为。 这时,服务员迎上前来说:“顾先生,客人已经提前到了,我带您们进去吧。” 顾时宴微微点头说:“嗯。” 服务员做着“请”的手势,顾时宴也等不及让钟意主动挽着他了,他大手直接就握紧了她的小手,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很恩爱的情侣一样。 实际上,钟意的不挣扎,也只是为了想要好好的见父母一面。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她想让父母看到她时,至少她是高兴的。 服务员在前面领路,钟意被顾时宴牵着,她走不快,他就刻意放缓了步伐。 这样的他,要是以前的钟意,她会心动,会心悸,可现在,她觉得他装。 到了包厢门口时,服务员推开了门,而钟意,心里也莫名的忐忑了起来。 她不安,也惶恐,更畏惧。 她怕白秋担心,更怕钟建勋会责备她。 脚步定在了包厢门前,钟意迟迟不肯进去。 顾时宴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对她说:“进去吧。” 他此刻就在她身边,温声细语的对着她说话。 钟意望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可眼中尽都是冷漠。 就这样不知道对视了多久,钟意才终于别开脸,她走在前面,率先进了包厢。 顾时宴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护着她进去。 钟意进门后,一直坐着的白秋忽地就站了起来,她红着眼眶盯着门口的人影,出声时,声音尽量压得很低:“小意。” 白秋脸上的温柔和心疼,浓稠得就像是化不开一样。 钟意努力走得很稳,也努力不让自己的腿看上去有问题,她并没有哭,而是佯装没事一样,微笑着走向了白秋并喊了一声:“妈。” 走近后,她握住了白秋的手说:“妈,快坐,别站着。” 就好像是结婚后的夫妻宴请家人团聚一样,看似温馨,可实际暗流涌动。 白秋看出钟意的假装坚强,她心中苦涩,却又不好说什么。 一旁,钟建勋坐在椅子中,他因为还在康复,所以不便起身。 但是从钟意进门后,钟建勋就一直在打量自己的女儿,看她瘦了,他眼眶也红了。 钟意拉着白秋坐下后,这才转头看了一眼钟建勋,她的目光潮湿,声音也沙哑:“爸。” 开口时,钟意几乎快忍不住哭腔了。 钟建勋的目光轻轻浅浅落在她身上,眼中漫出来的,尽数都是关切和担忧,他轻轻点头,微笑着喊钟意的小名说:“小意。” 钟意的眼睛更红了,她笑着承应说:“诶。” 白秋对钟建勋提起过钟意的事情,在来之前,白秋也千叮咛万嘱咐,让不要在饭局上吵架,闹不愉快。 所以顾时宴进门时,钟建勋只是不看他,不跟他搭话,即便再不满,也尽量忍着。 钟意处境艰难,钟建勋也无能为力,他不给她惹麻烦,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时宴进包厢后,服务员就拉上了包厢门。 包厢的空间很大,角落里堆满了各种礼盒和瓶瓶罐罐,这些是顾时宴提前买来的礼品。 顾时宴自然而然在钟意身旁坐下了,坐下后,他大手就握住了钟意的小手,然后温润目光从钟建勋的脸上又落到了白秋的脸上。 与此同时,他开口说:“白阿姨,钟叔叔,今天是小意的生日,也是一个好日子,冒昧邀请您们过来,一是想为小意庆生,二来也是想要聊聊我和小意的婚事。” 桌子下,钟意一直在努力往回抽自己的手。 可不管她怎么用力,顾时宴的手都像是钳子一样狠狠的钳着她,她根本挣脱不了。 白秋和钟建勋听到这话时,目光都纷纷落到了钟意的脸上。 意思很明显,他们在等钟意的回答。 钟意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她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他们。 好 久了,她才鼓起勇气去看顾时宴。 两人的目光对视上的那一刻,一者眼中是探究,一者眼中是愤然。 钟意不想在父母面前跟顾时宴发生争执,她做了让步,轻声对顾时宴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想谈别的事情。” 顾时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就附和着说:“好,那就不谈。” 他答应得很爽快,竟让钟意有些愕然。 因为顾时宴在,钟意和白秋也没说上几句话,全程,几乎都在沉默。 可即便没说一句话,钟意能看看白秋和钟建勋,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上完菜后,顾时宴以宴请方的姿态让大家动筷子。 白秋拿起筷子,她自己倒是没吃两口,却不停的为钟意夹着菜。 看着堆成小山的饭碗,钟意忍不住的红了眼眶,她低低啜泣着,白秋看见了,心疼得不行:“吃吧,多吃饭,身体才能好,你看你这么瘦,你哥哥看到了,也会很心疼的。” 钟建勋做了脑部手术,现在还在康复期,他勉强能自己走几步路了,却走得并不是很快。 现在看到钟意这样,他心里头,也十分不是滋味。 想想曾经逼迫钟意结婚的事情,他后悔莫及。 要是没那么做,钟意是不是就遇不到顾时宴,也就不会这么凄凉了? 钟意听着白秋嘱咐,不停的扒着饭,她脸上有泪珠,可笑容却深深的说:“妈,我吃饭吃得可好了,你看,我很乖的。” 她边吃边抬起头看白秋,努力想要装得没事的样子。 可是她的委屈,白秋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顾时宴见钟意这幅故作委屈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倏然放下了筷子,侧头看向了钟意,脸上虽然有笑容,可声音却莫名的裹挟着几分质问的意思:“你这样在阿姨面前说话,搞得好像我平日里亏待了你一样,可实际上,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吃饭的。” 虽然带着笑意,可话中的意思,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白秋和钟建勋自然也都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 钟意明显感觉到两老的情绪变化,她不想闹得不愉快,就转过头,笑眯眯的对着顾时宴说:“是,你照顾得最好了,等回去后,我一定乖乖吃饭,免得我爸爸妈妈误会了你。” 话都说这个份上了,白秋和钟建勋再是有不满,也只有忍了。 第284章 生日礼物,话中有话 顾时宴看着钟意笑意盈盈的样子,又怎么可能搞不清楚她心里在想点什么呢。 她这样子,无非就是想装得和他彼此情深,以便她的家人不担心她。 她既然都开始假装了,顾时宴也并没有戳穿,反而还配合起来。 白秋夹到碗中的菜,钟意勉强吃完了。 碗中空了以后,顾时宴又很快为她填满了。 同时,他扯过一张纸巾为钟意蘸去嘴角的油渍,语气温柔得不像话说:“你看你,弄得满嘴都是油,像个小花猫一样。” 钟意闻言,嘴里的一口饭差点没有吐出来,她硬生生憋住了,又强迫自己吞了下去。 她扭过脸看顾时宴,嘴角挂着浅淡的弧度,可那双眼眸中,却分明带了点警告的意味。 她一句话没说,可眼神却已经说出了一切。 顾时宴微笑望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轻声说:“好好好,我不说你就是了,你看你,像是要吃人似的。” 钟意的眼神更凶狠了,她凑近顾时宴,咬牙切齿的低低呵斥一声:“你能不能不要装了?” 顾时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说:“不是你在装吗?” 两个人彼此对望着,包厢里,气压低得吓人。 而圆桌一旁的白秋和钟建勋看到两人这样,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故意做给他们看的戏码,他们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钟意扯了扯嘴角,转过脸时,脸上的笑容又重新覆上了。 她看看白秋,又看看钟建勋,她也明白两老能看出她和顾时宴之间的怪异。 可他们是顾时宴手中的棋子,哪里有说话的权利? 以卵击石的事情,钟意不想让父母去做。 偷得这半天的安宁和团聚,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钟意红着眼睛招呼白秋和钟建勋多吃东西,自己低头时,泪水却滚进了碗里。 一顿饭,吃得也还算安宁。 饭后,顾时宴用热毛巾擦干净了手,然后从西装衣兜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他侧头看着钟意,声音很轻柔的说:“小意,你往我这里坐一点儿。” 钟意听到这话时,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她看到顾时宴在拿盒子,就猜出他是准备了礼物。 可她想,他一定没安好心,所以就有些犹豫要不要靠过去。 顾时宴看出她的顾虑,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说:“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钟意冲他呵呵了一声说:“你觉得呢?” 顾时宴也不恼,稍稍抬起了身子,然后将椅子拉向了她,他主动靠了过去。 顾时宴一边说,一边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条珍珠项链:“这条项链我放了很久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送给你,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也知道这条项链的价值,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 项链拿出来的那一刻,钟意就怔住了。 这条珍珠项链,正是当初顾时宴要求她去拍卖会拍下来的那一条。 而当时,顾时宴说得是要送给苏云禾。 这么久过去了,他竟然还没有把项链送给苏云禾吗? 钟意心中正狐疑着,可是顾时宴却已然倾身靠了过来,他将项链往钟意的脖子上套,想要为她戴上。 钟意想到这是顾时宴当初为苏云禾拍的东西,她心里就莫名的膈应,她下意识的推他的手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条项链太贵重了,我还配不上。” 钟意挪开了凳子,跟他之间拉开了距离。 顾时宴僵在座椅中,他目光深深浅浅落在钟意的脸上,似乎在隐忍着怒意。 好久了,他才蓦然出声反问说:“你是我的妻子,怎么就配不上了?” 钟意下意识的想跟他掰扯两句,可是想到白秋和钟建勋还在这里,她又硬生生的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吞了回去。 她挂着一抹笑容看着他,语气不温不热的对他说:“那礼物我收下了,今天就先不戴了。” 话落,钟意就伸手去接顾时宴手中的盒子。 谁知道他一直拿着项链,却迟迟没有将项链放进盒子,然后把盒子给她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道多少秒钟后,钟意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她下意识的想要发火时,白秋却忽地站出来打着圆场说:“小意,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凝结的气氛,因白秋一句话而破了冰。 钟意回过头看一眼白秋,她看到白秋在冲她摇头,分明是在示意她不要生气。 钟意觉得鼻头酸酸涩涩的,她红着眼睛,冲白秋点了点头。 她压下了心头的怒意,然后侧过身对顾时宴说:“东西你收着吧,晚上再拿给我。” 这话,分明也是说给白秋和钟建勋听的。 送给苏云禾的东西,现在又要来送给她。 确实,这条项链价值不菲,毕竟三个亿。 可是顾时宴现在却要送给她,她不懂他在想什么。 反正,在钟意心里,她觉得这条项链不属于她。 她也不会要。 白秋率先站起了身,她去推钟建勋的轮椅,钟意也跟着站起来,想要去帮忙。 白秋看着钟意走路颠簸的样子,低头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可即便这样,她也只能压着心头的怨恨,轻声对钟意说:“没关系,我来推吧,你顾好自己要紧。” 钟意听到这话,心里酸酸涩涩的,十分不是滋味。 她站在灯光下,身子僵硬了挺久的。 白秋推着钟建勋出去,钟意回过神也要跟上去,可才走了一步,顾时宴就已经站了起来,然后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的手蜷在他的大手中,他温热的气息一点点的传递给她。 钟意瞪着他,语气充满不悦说道:“你又想干什么?” 顾时宴淡笑看着她,眼里始终覆着一层的温柔,他温声说:“陪你和叔叔阿姨去散步。” 钟意伸手去搪他:“顾时宴,你少惺惺作态了。” 顾时宴猛地用力,一把就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他低头看着她,滚烫炙热的气息往她的脸上喷着,他声音压得低低的说:“你觉得我惺惺作态?我要是真惺惺作态,我就不会要一个被人玷污过的脏女人,也不会在你生日的时候带着你跟你父母团聚,更不会为你准备礼物,也绝不会忍受你刚刚对我的态度。” 他像是生气了,眼色很深,瞳眸里聚集着一团的怒意。 钟意的手被他攥得很疼很疼,她明明有无数的话想要去骂顾时宴,可是这时,门外响起了白秋的声音:“小意啊,来了吗?” 钟意盯着顾时宴的眼睛,她死命的盯着,盯得眼睛发酸,发胀,泪水好像要涌出来一样。 终于,她才忍不住出声小声的哀求他说:“既然已经演到这个份上了,那能不能拜托你继续演完?” 顾时宴看到她眼中的潮湿,他心里头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松开了手中的力量,但圈着她小手的手并没有彻底松落。 就不知道怎么的,顾时宴开口时,莫名说了一句:“我没有演戏。” 话落,他牵着钟意就往外面走去。 市中心很热闹,离开的时候,外面在飘小雪花。 白秋在前面推着钟建勋,后面,钟意被顾时宴牵着。 不知不觉的,就逛到了城中心里,虽然天气很冷,可是市中心却热闹不已,人挤人的,到处都流连着生活的气息。 在一个路口,白秋终于转过了头,她看向钟意,轻声开口说:“小意,你过来。” 钟意转头看了一眼顾时宴,后者也望着她,笑容灿烂、温柔。 顾时宴松开了她的手,笑起来对她说:“阿姨在叫你,你看我干什么?” 钟意眯着眸子看他,生怕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但是她想,总也不至于。 于是,钟意才走向了白秋。 母女间,总是有话要说,顾时宴跟了上去后,微笑着对白秋说:“阿姨,我来推钟叔叔吧。” 白秋下意识的想开口拒绝,却没想到顾时宴就直接接过了轮椅推着。 钟建勋坐在轮椅中,他很想抗拒的,可是他现在这幅样子,已然没有和顾时宴对抗的能力。 最终,他也只能放弃了抵抗,由着顾时宴推着。 钟意看到这一幕,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有了钟建勋做要挟,钟意就是想趁乱逃跑,那也是空话。 绿灯亮起时,顾时宴率先推着钟建勋出去了,钟意看一眼白秋,然后挽着她的手臂也跟了上去。 人群中,白秋利用身旁人的嘈杂转过脸看了一眼钟意问说:“你真的要嫁给他?” 钟意不知道作何回答,就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秋皱眉说:“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你爸爸一直都只看好允洲那孩子的,你要是和顾时宴结婚,你也要做好你爸爸不会祝福你的准备。” 钟意愣了一下,只是苦笑说:“妈, 我没得选择的。” 白秋闻言,眸子更湿润了,她拍了拍钟意的手背,心疼不已的说道:“妈知道,妈都明白。” 钟意冲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女儿希望你开心,这么多年,你照顾爸爸也辛苦了。” 白秋听到这些话,泪水往下滚落,她伸手擦了擦泪珠,苦笑起来说:“你爸爸要是有你这么贴心就好了。” 钟意紧了紧白秋的手指,温言细语对她说:“爸爸是那一辈最具代表的男性,妈,你要多体谅他,我看得出来,爸爸其实很爱你,只是他从不把爱放在嘴上。” 白秋红着眼睛微笑说:“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照顾他这么多年。” 钟意笑了,轻声说:“你们要好好的。” 白秋弯了弯唇角,并没有多说别的什么。 顾时宴推着钟建勋走得挺快的,已经到路口对面了。 他停下来,让轮椅对着钟意和白秋的方向。 这样,他和钟建勋就都能看到钟意和白秋了。 一波又一波的人流从身边走过,顾时宴的视线一直凝着慢悠悠过路口的母女两人。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轮椅中钟建勋的声音响起说:“你有钱有权,又生得英俊清朗,更是意气风发的好年纪,而小意,她只是柏城里毫不起眼的一个小人物,你把心思花在她身上,实属不值得,顾先生大人大量,还请放了小意才是。” 钟家从商,钟建勋在生意场上,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可此时此刻,他为了女儿对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低了头。 又是劝解的话,顾时宴听得太多了,他没什么感觉,就装作没听到。 半响后,他觉得这样不礼貌,又才温声说:“钟叔叔,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小意了,她要是不嫁给我,恐怕这辈子,她都不会有人要了。” 第285章 为陆带话,该回去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顾时宴就倾身撑着轮椅,他能感觉到钟建勋身上的怒意。 只是,钟建勋忍住了脾气,并没有发火。 他的手紧紧攥着轮椅把手,青筋暴起,手背都白了。 最后,他松开手,重重吐出一口气时,那口浊气也跟着吐了出来。 钟建勋盯着地上繁杂的影子,声音漠然的说:“你说的那些,不过都是你的自以为是而已,我家小意在身份和地位上确实配不上你,可是她善良、孝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你不要她,自然有得是男人要她,哪怕真的如同你所说,没有人愿意要她,那我钟建勋要,她妈妈要,她哥哥更是要,只要她开开心心,我们一家人都由着她,可是你看看现在的她,她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样子?” 顾时宴听着钟建勋的话,随即不明意味的笑了出来,他开口轻声说道:“钟叔叔,您的话没错,但也并不是全对,我不跟您做辩论,争赢了,或者是争输了,都没有意义。” 钟建勋有些生气了,橘色光线下的眼睫在颤抖,他声音凌厉问道:“你告诉我,我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顾时宴静默,并不接话。 钟建勋撑着轮椅扶手,他想要站起来,可是顾时宴却倏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俯身下来时,顾时宴的语气带着警告的味道说:“钟叔叔,今天是小意的生日,您也不想闹得不愉快吧?” 钟建勋闻言,这才将心中的不满都给压了下去。 更何况,钟意和白秋也已经走了过来。 要是闹得不欢而散,最后受苦的只会是钟意。 钟建勋不忍女儿受苦,就只有吞下这屈辱。 钟顾两家的实力太悬殊了,钟建勋想要救女儿,却是有心无力。 等钟意和白秋走近时,顾时宴才微笑问说:“白阿姨,您想去哪儿逛?商场?还是就这样走走?” 白秋一眼也不看顾时宴,就冷着他,她低头对钟建勋说:“今天是女儿的生日,按照惯例,每年都会给她煮鸡蛋的,今天没有煮,我想给她补上。” 这话虽然是对着钟建勋说的,可是却也是说给顾时宴听的。 钟建勋闻言,面色沉下来说:“是该给女儿补上。” 话虽然这样说了,可还是要让顾时宴同意才是。 钟意听到两老的提议,心里酸酸涩涩的,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顾时宴,在等他给一个答案。 可是他看向钟意时,眼神冷冷的,分明不沾染半分心软。 末了,顾时宴收回了目光,他忽地开口说:“钟叔叔,白阿姨,我……” 话还没有说完,钟意就立马抢话对着白秋和钟建勋说:“爸,妈,我今天吃过鸡蛋了,不用麻烦的。” 白秋眼睛红红的,显然明白钟意是怕顾时宴会拒绝。 话音刚落,顾时宴就立马笑了起来,他走向钟意,低头拉起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里,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说道:“阿姨和叔叔一片心意,你怎么能拒绝他们呢?” 钟意听到这话,身体猛地僵住了:“你……” 顾时宴温柔看着她说:“就走一趟吧,免得叔叔和阿姨还说我苛待你,过生日连家都不让你回。” 钟意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她凝着他,试图从他的眼底看出一点点异样来。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看到他在冲她微笑。 半响,顾时宴温声对她说:“好啦,再不走的话,生日都要过去了。” 钟意怔怔愣愣的,她没办法拒绝这个诱惑,就只有由着顾时宴安排了。 很快,他打电话让侍应生开来了车子。 顾时宴在前面开车,钟意坐在副驾驶,后面坐着白秋和钟建勋。 回去钟家的路上,车子里的氛围一直都很安静。 很快,车子停在了老旧小区楼下。 顾时宴推着钟建勋,钟意和白秋走在后面。 到了楼上后,白秋搀扶着钟建勋坐到了沙发上后,又给钟意拿了暖手的暖手宝。 末了,她还是看一眼顾时宴说:“你也坐吧。” 顾时宴扯开唇角微微一笑说:“谢谢阿姨。” 白秋没再回话,却为他倒了一杯热水。 顾时宴道了谢,却并没有喝。 忙完了,白秋才看向钟意说:“小意,你跟我一起去厨房吧。” 钟意站起身,步伐颠簸的跟着白秋进了厨房。 客厅里,钟建勋不想和顾时宴独处一室,一句话没说,就自顾 自的回了房间。 顾时宴坐在客厅里,目光四处打量着。 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并不算大,甚至还可以用拥挤来形容,家中的一切家具都并不是最顶级的,却也还算干净。 可即便这样,顾时宴还是皱着眉头。 钟家人住的房子,比他想象中的差太多了。 厨房里,白秋开了火烧水。 钟意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锅盖上面慢慢的染上了水蒸汽。 白秋低头擦拭着泪水,钟意都看在眼里,可是她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她只是被顾时宴囚禁,没有自由,可她至少还活着,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不久的将来,她会永永远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那时候,也不知道白秋会怎样? 钟意不敢深想,将脑中这些东西都给晃开了。 她上前,轻轻揽住了白秋的肩膀并温柔喊着:“妈~” 白秋听到她喊自己,赶忙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发卡并递给钟意说:“这是我挑了很久的发卡,我想着你会喜欢,就特意买给了你,我知道这并不贵重,但也算是妈妈的一片心意。” 钟意看着珍珠发卡,很精致,也很亮眼,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倾身凑过去,像是小孩子一样对着白秋说:“那我要让妈妈给我戴上。” 她闭着眼睛,睫毛卷翘,在侧脸上刷下了一层的阴影。 白秋拿她没有办法,看着她微笑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孩子脾气。” 边埋怨,可手中的动作却并没有停,她将发卡别在了钟意的耳朵后面。 别好了,白秋的鼻头瞬间一酸,泪水又滚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好看的。” 钟意抬手摸了摸发卡,抱了抱白秋说:“妈妈最好了,我喜欢这个礼物,我一定好好收着。” 白秋点了点钟意的额头,语气不免苦涩的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话题沉重,钟意看一眼锅里,赶忙转移了话题说:“妈,水开了呢。” 白秋揭开了锅盖,转过身去冰箱里摸鸡蛋。 钟意看着她,明显看到了她的身体在发抖。 好久,白秋才摸了两个鸡蛋出来。 和钟意打鸡蛋的方式一样,煮得小心翼翼的。 很快,鸡蛋就煮圆了。 白秋看着锅里,可声音却极低的响起说:“昨天允洲来家里了,他跟我说了一些话。” 钟意闻言,往白秋凑近了一些,她小声问说:“说什么了?” 白秋在碗中加糖,又在锅里添上醪糟和枸杞,同时,她低声说:“他给你带了生日礼物,还说他会想办法救你的,让你务必耐心一些。” 钟意闻言,她有些急了,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妈,如果你见到他,帮我带句话给他,让他别蹚这趟浑水,我不希望他有事。” 白秋搅动着锅中的鸡蛋,她淡声说:“他料到你会这样说,只是让我告诉你,你安心养好身体,别的事情,他有办法。” 钟意没办法安心,抓住了白秋的手,语气焦急道:“妈,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帮我把话带到,真的,不要让他招惹顾时宴。” 白秋的手顿了一下,她并没有看钟意。 两相僵持下,是钟意率先松开了力量。 白秋这才转过头看向她,眼眶绯红,眼中盛着一汪的泪光说:“可是小意,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妈想,总要有人为了救你而带这个头的。” 这一次,换钟意沉默了,她垂下了头,语气充满愧疚的道歉说:“对不起。” 白秋微笑着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怪不了任何人的。” 钟意不再言语,心情沉重复杂。 白秋盛出鸡蛋,端着碗往厨房外面走去并说:“小意,你来客厅吃吧。” 钟意默默跟在后面,看白秋将碗筷放到了茶几上。 顾时宴就坐在茶几旁边,看白秋出来时,他对着她微微一笑。 钟意什么都明白,白秋这是故意做戏给顾时宴看的。 实际上,白秋是为了给钟意带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份生日鸡蛋的心意。 钟意来到客厅落座,然后捧着碗小口的吃着鸡蛋。 顾时宴侧首看着她,发现了她耳朵后的发卡,很精致,很衬她,很漂亮。 他一时恍惚,莫名想到了那条价值三个亿的珍珠项链。 钟意不愿意收他那价值不菲的 珠宝,却愿意要她妈妈给的一两百块的发卡。 想到这,他心里酸酸涩涩的,觉得失落,又觉得好笑。 白秋一直关注着钟意,看她吃得开心,她忍不住开口问说:“好吃吗?” 钟意点点头,却不敢看白秋一眼,她沙哑着声音回答说:“好吃,还是以前的味道。” 白秋笑了笑说:“以后每年都会有的。” 钟意端碗的手却僵滞了一下,她捧着碗,整张脸都被碗给盖住了。 别人看不到她的脸,只以为她是在仰头喝汤。 可实际上,藏在碗后的那张脸上,早已经淌满了泪水。 每年? 她还有没有明年都难说了,她还敢奢望每年吗? 喝完汤,钟意起身去厨房放碗。 出来的时候,时间正好靠近十点了。 钟意就是在晚上十点出生的。 窗户外面,忽然炸起了漫天火光,不远处,有人在燃放烟花。 钟意看到后,忙对白秋说:“妈,烟花,快看,是烟花。” 她一边说,一边欣喜的去了阳台,白秋也跟着她去了。 顾时宴就坐在沙发中,他并没有跟过去,只是静静看着阳台上的母女两人。 漫天华彩下,钟意的脸上多出了笑容,她不再死气沉沉,而是会笑会哭且话多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顾时宴看着钟意对着烟花许愿,他觉得她幼稚,可同时,他恍惚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曾经的钟意。 她漂亮、精致,做事果敢、飒爽,喝酒潇洒、有品。 而她,也是他随叫随到,随时享用的玩物。 可现在,她早大不相同了。 楚尧说,是他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 可是怎么会是他呢? 顾时宴不想承认,也不愿意去承认。 第286章 烟花愿望,想嫁给他 顾时宴过去的时候,钟意正拉着白秋说要拍照,她说她想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镜头中,钟意依偎在白秋的肩膀上,可是身后,却忽然闯进了顾时宴的身影。 他就像是一张洁白床单上的那一点点黑色,并不起眼,却更不能让人忽视。 他的声音响起后,钟意匆匆按了两下拍照键,就把手机递回给了白秋。 她扭过脸,脸上的笑容在顷刻间收得干干净净的。 因为背对着漫天华彩,钟意的面庞看上去挺黯然的,她无悲无喜的望着顾时宴说道:“我想等过了十二点再走。” 她想再陪陪家人,就拿过了凌晨来当借口。 顾时宴因为面对着那些烟花,脸上忽明忽暗的,五官立体而分明,那双眸子在暗光下阴暗莫测,他凝着钟意,并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就只是看着她。 偌久了,他才轻声开口说:“很晚了,你要休息了。” 白秋并没有回头来看他们,因为她明白,每多看一眼,她的心就更痛一分。 钟意红了眼眶,眼神倔强望着顾时宴,似乎是在说,她今天过生日,连这点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她吗? 即便顾时宴看懂了她眼中表达的情绪,可是他却并没有半分心软的意思。 钟意有些执拗,还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但这时,白秋已经转过了头,她看着顾时宴,语气很轻柔的说道:“那就等看完了烟花再走吧。” 顾时宴蹙起眉心,目光带着探究意味的打量着白秋。 他虽然觉得白秋提的这个建议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莫名的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一样。 就好像,这烟花是谁刻意为钟意放的一样。 顾时宴并没有深想,只是笑了笑对白秋说:“白阿姨,已经很晚了,我和小意就不打扰您和叔叔休息了,小意身体也不好,医生交代过的,要让她好好休息,今天已经奔波了挺久的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面对长辈的变相请求,顾时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让步。 钟意紧抿着唇,泪水挂在眼眶要落不落的,她视线紧紧盯着顾时宴,以此来表达着不满。 在白秋面前,她极力克制着脾气,没有对顾时宴发出正面冲突。 见顾时宴都这样说了,白秋也知道自己留不下人了,就抿了下唇角说:“那就回去吧。” 顾时宴微笑着拉过钟意的手,然后笑眯眯的对白秋说:“谢谢阿姨体谅,那我就带小意先走了,等下一次再回来看您们。” 白秋笑而不语,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顾时宴一眼。 钟意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着白秋:“妈……” 白秋冲她漾开笑意说:“乖,回去吧,路上的时候,你多往窗户外面看看,你从小就喜欢烟花,曾经也说过想要在过生日的时候看一场盛大的烟花的,今晚正好外面有,也就当是圆了你的愿望,小意啊,多看看窗户外面,听话,回去吧。” 白秋边说边红了眼眶,她看着钟意不舍的样子,还是不忍的抬起手冲她挥着说:“走吧。” 一狠心,白秋转过了身,就背对着钟意了。 钟意挣扎着想要从顾时宴的手中出来,可是她挣不开,又没办法和他起冲突,就只能由他揽着自己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钟意眼中的泪水才不受克制的滚了出来。 顾时宴并没有为此而心生半分的心软,他拉着钟意,步伐飞快的往楼梯口走。 乘坐电梯时,两个人全程都没有任何一句交流。 电梯壁上,顾时宴视线锐利落在钟意的脸上,他看着她哭,隐隐约约间有些生气。 可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他还是忍下了心头的怒意。 到了车上,钟意坐在副驾驶,顾时宴在驾驶位上开车。 钟意歪着脑袋,一直在盯着外面的烟花看。 不知道烟花是在哪儿放出来的,可是飞得很高,也开得很灿烂。 不管车子行驶在哪个方向,钟意都能看到在天空中炸开的火花。 她趴在窗户上,被外面的烟花迷住了眼睛。 可同时,她也在猜想,这烟花究竟是谁放的。 她想,大概只有顾时宴才有能力做到这个地步吧。 有了这个猜想,她看烟花的兴致也低落了下来。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车子停住了。 顾时宴扭过脸看钟意,他看到车窗玻璃上倒映着她的面颊,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然面容忧愁 ,可那张脸,却生得漂亮精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一时之间,顾时宴也有一些恍惚了。 钟意跟在他身边多年,他似乎很少认认真真的看过她的长相。 大概是天天都能看到她,所以才对她的美丽而不自知吧。 她这样的长相,单拎进人海中,绝对会有超高的回头率。 顾时宴一时恍神,等再回过神时,他忽然好奇问说:“刚刚对着烟花,你许了什么愿望?” 钟意坐直了身体,她不再看着外面漫天炸开的烟花,而是扭过脸,目光平平静静的看着顾时宴反问说:“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顾时宴云淡风轻看着她说:“我确定。” 钟意笑了起来,继续不依不饶的问他:“你非要问?” 顾时宴说:“我想知道。” 语气霸道又狂妄,就好像她不说,他也非要逼迫她说一样。 钟意笑了起来,目光认真坦荡的望进他的眼底说:“我想时间重来,我想我从来没认识过你,我想嫁给允洲哥哥,我想我长命百岁。” 顾时宴也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他到底在想什么,钟意不得而知。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好久之后,顾时宴才忽地笑出了声音说:“呵,你的愿望倒是挺多的,你想让烟花为你实现哪一件?” 钟意红了眼睛,她伸手抹掉泪珠,自嘲的开口说道:“所有。” 顾时宴的笑声更是不屑了,他说:“如果对着烟花许愿就能实现愿望的话,那岂不是个个都要去求神拜佛了?” 在他心里,他从来不信这些。 只有自己足够的强大了,那才能真正的掌控一切。 自己没能力,说什么都是枉然。 钟意的目光平和落在顾时宴的侧脸轮廓上,她温声说:“如果我知道烟花是你放的,我倒是宁愿去求神拜佛,毕竟你放的烟花,上天就听不到我的心声了。” 她知道说这些话没意义,却莫名的就是想要呛顾时宴两句。 顾时宴闻言,忽地转头凝向了钟意的黑眸说:“烟花不是我放的。” 钟意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 忽然想到白秋的那些话,她似乎意有所指。 现在再想想,难不成烟花是陆允洲为她放的? 钟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顾时宴自然也是想到了。 路口,绿灯已经亮起了,顾时宴却迟迟没有驱车出去,身后,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响起,催促着。 顾时宴猛地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转过了路口,然后就刹停在了路边。 钟意立马扭头看向车窗外,可顾时宴却抬手攥住了她的下颌,紧紧的攥住,不让她扭过脸去看烟花。 钟意目光倔强的凝着他,语气十分不友好:“顾时宴,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时宴的眼眸黝黑,深而不见底,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根本都看不到头。 他危险眯眸,眼中蕴着一团儿的愤然,他倾身靠近,热意吐在钟意的脸上,他声音压得低低的问说:“你妈妈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跟你说那些,她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钟意用力的扳着顾时宴的手指,一根根扳开,他又一根根攥紧。 知道是徒劳无功,钟意就索性不挣扎了,她红着眼眶冲他抗拒说:“顾时宴,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除了你,就不能再允许别的人对我好了吗?” 顾时宴的手更用力了,他也凑得钟意更近,俊颜放大在钟意眼底,带着十足的压迫和侵略。 钟意在他身下瑟缩着,颤抖着,反抗着。 顾时宴抬起她的下颌,逼迫得她不得不跟他对视着,他望进她湿漉漉的眼中,甚至能看到他略显得狰狞的面庞,他压低了声音说:“但是你只能有我这一个男人。” 钟意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她望着顾时宴,毫不避讳的揭开了他努力想要藏在心底的秘密,她说:“可是顾时宴,我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了,那天晚上,他们糟蹋了我,睡了我!” 她说得很大声,以致于脸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顾时宴盯着她,眼里渐渐侵染了猩红,他忽地低头,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向了她,他靠在她身上,声音低低的,像是哀求一样的语气说道:“不要提,钟意,不要提行不行?” 钟意感觉到他的颤抖,她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知道那一夜是假的,可是对顾时宴,她绝不能有半分心软。 她仰起脸,由着他将他的脸颊埋在她 的颈窝里,她感受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她身体轻轻的颤栗了下,随即,她苦笑说:“可是顾时宴,那一切都是真的,你能骗得了自己一辈子吗?” 顾时宴并没有抬起头,却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够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钟意就真的住嘴了,她不再提,也不再反抗。 好久之后,顾时宴才平复了情绪,他从她的身上起来,然后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说:“今晚对叔叔阿姨说过的商量婚事的事情,我不是说的假话。” 钟意望着他,却分不清他的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她只是对他笑,并不多说一句话。 顾时宴窥见她眼底的不信任,他没有了任何办法,他坐直了身体,伸手捏住了眉心。 而这时,外面的烟花炸得更绚烂了。 钟意下意识的偏过头,就看到烟花炸开的瞬间,天空中飘着六个大字。 “小意,生日快乐。” 这六个字,在天空中呈现了十多秒钟才渐渐熄灭。 钟意看到了,泪水也浸湿了眼眶。 她知道了,烟花是陆允洲为她绽放的,难怪白秋在她临走前会说那些话。 钟意抹了抹眼泪,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允洲哥哥,谢谢你。” 默念完,她忽地笑了出来,笑容温柔、恬静。 顾时宴扭过脸看向车窗外,他不仅看到了外面炸开的六个字,更看到了车窗玻璃上钟意脸上的笑容。 第287章 锦园新房,聊一聊吧 烟花熄灭了,远处是柏城起起伏伏的灯海。 刚刚的一切绚烂,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时宴收回了望着车窗外的目光,他侧首看着钟意,橘橙色光线下,她的脸颊上停留着两颗泪珠,看着晶莹剔透的。 他望着她半响,才忽地出声喊她:“小意。” 钟意回过神看他,神情漠然问说:“怎么?” 顾时宴紧凝着她的面庞,目光很炙热,像是能将她给融化一样。 好久之后,他才语带嘲讽的开口说道:“烟花有什么好的?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你就这么感动吗?” 钟意闻言,冷笑出声道:“可我跟着你的这六年里,你又给过我什么?” 顾时宴仔细回忆,却说不出一样东西来。 钟意看他沉默的样子,不由的低喃说:“不过你也确实给了我一样东西。” 顾时宴满是疑惑的凝着她问说:“是什么?” 钟意想说胃癌,可想了想,她又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呢? 于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是如同我想象中得那样好。” 顾时宴不接话,只是看着她。 钟意却不再看他,目光挪到了窗户外面。 顾时宴倔强的盯着她好久,才闷笑出声问说:“所以在你心里,陆允洲就是好人吗?” 钟意毫不犹豫的就给了他答案说:“是,允洲哥哥一直都是好人。” 顾时宴却蓦地冷下声调来,他说:“你以为他记得你的生日,为你燃放了这一场烟花,他就是好人了吗?” 话中有话,钟意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她回过头看他,嘴角噙着两瓣不辨真假的笑意问说:“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这般阴晴不定,心中一定是有什么思量。 顾时宴不疾不徐靠在了椅背上,他的双手就垫在脑后,他并没有看钟意一眼,目光透过车窗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街道。 好久了,他才忽然淡淡的开口说道:“记着你生日的人是不少,陆允洲记得,楚尧记得,可是愿意娶你的男人,却始终只有我一个。” 钟意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来,没想到竟是这样自恋的一句话。 她不屑的嗤了一声回他说:“可我根本就不稀罕。” 顾时宴侧过头看她,目光很认真的对她说:“钟意,女人没有开苞的时候是花骨朵,人人都想抢着要,就是为了看看花开后是怎么样的美丽,而开得正艳丽的花,也是人人都想要拥有的,可是你呢?你已经枯落了,你不是从前二十出头的年纪,更不是没经历过鱼水之欢的花骨朵了。” 钟意面不改色回望着顾时宴,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她才轻声回答他说:“顾时宴,你用不着说这些话来打击我,我什么都明白的。” 顾时宴收回了目光说:“你明白就好。” 他心里怎么想,钟意已经不在意了,她也不想去纠正他的想法。 都六年过去了,她又怎么可能能让顾时宴改变呢? 车子就停在路边,时不时的有车子疾驰而过。 顾时宴似乎并不着急,他就随性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仰头透过天窗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点儿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趁着时机不错,钟意还是没忍住开口了,她说:“我想陪我父母跨年。” 顾时宴听到了她的话,他仍旧维持着仰头看天空的姿势,但却在回答她的话说:“等明年吧。” 钟意见他拒绝了,就冷不丁的说一句道:“算了,我已经不奢望你能放过我了。” 顾时宴终于扭过脸看她了,他目光平静温和的落在她的脸上,声音更是很轻柔:“好好的,不好吗?” 钟意扭过脸问他,很认真很认真的反问他说:“可要是我没有明年了呢?” 顾时宴凝着她,也学着她反问说:“怎么会?” 钟意瞬间了然,就是将胃癌的事情跟他和盘托出,他估计也并不会相信吧。 于是,她别开脸说:“回去吧,我累了。” 顾时宴并没有立马接话,只是看着她的侧面轮廓好久后,才忽然开口问说:“你想不想给你哥哥带一点东西进去?” 钟意怔了一下,她想开口说好,可是顾时宴又怎么会这么好心? 于是,她即便再想,也还是拒绝了说:“不用了。” 顾时宴看出她的迟疑,又说了一句:“如果你想,你尽管跟我开口。” 钟意沉默,并没有接话。 顾时宴看时间也并不早了,就没有再继续问她什么,而是驱车往锦园去了。 车子在锦园门口停下时,钟意就看到了站在别墅门口的苏云禾。 她站在一众佣人当中,焦急的等待着。 钟意看到她,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她甚至在心里想,人怎么可以傻成这样? 一个火坑,非要跳两次呢? 钟意愣神的时间里,顾时宴已经下了车,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对钟意伸出手说:“下车吧。” 钟意看一眼他的手,却并没有握上,她想自己下去。 可是就是这时,顾时宴忽地开口说:“你是不是想要抱?” 闻言,钟意的身体猛地就僵住了,她抬起头看他,眼神锐利锋芒。 而顾时宴看着她,嘴角噙着两瓣笑意。 她知道,他又得逞了。 无奈之下,她还是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 顾时宴握上,将她带下了车来。 他牵着她,就往别墅门口走去。 外面在吹风,凉意噙着骨头一样,很冷,很刺骨。 两个佣人抱着两个外套就上前来,一个为顾时宴披,一个为钟意披。 “先生,钟小姐,快进屋吧,外面冷,别吹感冒了。” 顾时宴微笑应了一声说:“嗯。” 钟意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到了门口时,苏云禾却蓦地迎上前来,她眼睛红红的看着顾时宴说:“时晏。” 顾时宴的脚步停住了,钟意也停下了,但是看到苏云禾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她就很识趣的对着顾时宴轻声说道:“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休息了。” 话落,她就尝试着从顾时宴的手中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顾时宴却攥得她紧紧的,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钟意有些恼了,眼神愤愤盯着他,可后者却笑意盈盈的对她说:“你是我妻子,我和苏小姐又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她无论想要说什么,你都可以听。” 钟意意外的瞥了一眼苏云禾,她也看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上,彼此眼里都有疑惑和不解。 而顾时宴,他将钟意的手攥得更紧了,甚至还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来,他搂住她的腰,轻笑对着苏云禾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苏云禾将目光从钟意的身上收回来,她对顾时宴说:“小宇一直闹着说想要跟你玩,到这会儿他都还没有睡着,他说他想见见你,想跟你说两句话。” 顾时宴闻言,淡笑说道:“我要陪妻子,今晚恐怕不能去看他了,你回去哄他睡吧。” 苏云禾有些不甘心:“可是小宇他……” 顾时宴却并不想听苏云禾继续再说下去,于是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说:“苏小姐,我已经为你看好了,锦园附近有一个小区,那里有我的房子,如果你不嫌弃,你可以带着小宇搬去那里住,倒也不是我不想收留你了,只是锦园这里马上就要置办新房了,到时候恐怕会很吵闹,怕影响你和小宇休息,所以空了的话,你和小宇就尽快搬去那边住吧。” 苏云禾闻言,她的身体顿时就僵住了。 她站在寒风中,就好像身上并没有穿衣服一样,她不仅觉得冷,又觉得很屈辱。 明明前天晚上,她还和顾时宴那样干柴烈火,就差点发生点什么了。 她以为,他们之间就只是差那么一点点时机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云禾就转头看向了钟意,她目光带着打量和探究,似乎是在对她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可这时,顾时宴却眼疾手快的一把就将钟意给拉到了身后来,他沉下面庞喊苏云禾说:“苏小姐,太晚了,你该回去哄小宇睡觉了。” 苏云禾这才猛然反应了过来,她抬起头看着顾时宴,沉默的看着他。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顾时宴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可是真的到了这么一刻,她竟然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是明明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更何况,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好久了,苏云禾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好,我回去了。” 顾时宴似乎是不忍心,又立马补充一句说道:“要是有任何帮忙的地方,你都可以联系锦园的佣人帮你。” 苏云禾微笑对顾时宴说:“好,我知道了。” 顾时宴不 看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苏云禾的目光却温柔缱绻的在他脸上流连,片刻后,她忽地开口说道:“时晏,恭喜你啊!” 她笑开时,眼睛红红的,却又努力假装出没事的样子,很令人心疼。 顾时宴的心口一阵塌陷,可紧跟着,他还是狠下心说:“谢谢。” 苏云禾转过身,努力不让自己狼狈的一面被顾时宴和钟意看到。 她几乎是跑一样的逃离了锦园门口,身后热辣辣的,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一样。 直到苏云禾走远了,顾时宴才低头温声对钟意说:“走吧。” 钟意也被顾时宴对苏云禾的态度给惊讶到了。 那一夜,顾时宴抱着苏云禾去后院的事情,其实她都看到了。 只是,她并不过问,就只是想着有朝一日,苏云禾能和顾时宴修成正果,然后放了她。 可没想到,事情竟然又会变成现在这样。 钟意愕然,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仰起脸看顾时宴,目光真真假假的在他脸上流连,她想要看穿他,看透他。 可是她发现,她一点儿也弄不懂他。 错愕发呆的时间里,顾时宴打量着钟意的神情,他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变换,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压低了声音喊她说:“小意?” 钟意这才回神,她仰起脸看他,很认真的对他说:“顾时宴,我们聊聊吧。” 这是第一次,她意识到了顾时宴说要娶她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她想,他们是应该好好聊一聊。 有些事,说开了,也许就好了呢? 面对她的提议,顾时宴也没有拒绝,他很轻易的就答应了,他问她说:“你想去哪儿聊?” 第288章 放我自由,两不相欠 十一点,锦园凉亭。 顾时宴带着钟意来到这里,冷风呼啸着,凉意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看钟意冷,顾时宴将佣人给他的外套又递给了钟意并说:“披上吧。” 钟意没有拒绝,微笑着伸手接过了。 顾时宴跟她面对面坐着,他微笑看着她说:“佣人去准备火盆了,你想喝茶还是喝咖啡?或者说,你想喝点热啤酒?” 钟意怔愣了一下,思索了半响后,她才回答他说:“喝点茶吧。” 顾时宴闻言,倒是意外她的回答,他笑起来问说:“这么冷的天气,不喝点热啤酒吗?喝茶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钟意抬头看他,目光凝着他说:“你应该不知道吧,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过酒了。” 顾时宴听到她的话时,表情明显愕然,随即,他才冷不丁出声问说:“是吗?倒是没听你说起过,我只是知道,你在锦园休养身体的这段时间没有喝过,之前,我倒是不清楚。” 钟意自嘲的露出笑容说:“您是大忙人,又怎么可能会时时刻刻关注得到我呢?” 两人隔着圆桌相望,明明那么亲近,可此刻,却又感觉那么陌生。 顾时宴微笑对钟意说:“真的是我不愿意关注你?还是你不愿意被我关注?” 钟意冷笑说:“其实都一样。” 这时,佣人过来了。 佣人将取暖的火盆放到石桌下,而桌子上面,搭了一个围炉煮茶的炉子。 除了煮茶的陶罐和茶杯,佣人还准备了红薯、蜜橘、花生、土豆等小吃。 顾时宴遣散佣人,然后亲力亲为的将茶叶包放进陶罐中,又在陶罐里添上热水,末了,又把陶罐架到炉子上熬煮着。 很快,茶水就沸腾了,凉意也渐渐被驱赶走了。 顾时宴为钟意倒上一杯热茶,同时温声对她说:“喝点热茶,先暖暖身子吧。” 钟意捧起茶杯,细细的品茗着其中的味道。 跟在顾时宴身边这么多年,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这样跟他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喝茶、说话。 顾时宴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他抿了一口后,目光轻柔落到钟意的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好久以后,钟意才放下茶杯对他说:“我记得当初我被爸爸逼婚,那时候我才不到二十岁,我逃离了钟家,但是我没有手机,还差点在路上被人欺凌,那天的雨很大,是你的车子停下,然后救了我,你在车上给了我毛巾,还给了我热水,我那时候心灰意冷,甚至想过轻生,可是你问我活着不好吗?所以我动摇了,我第一次正视你,觉得你英俊、高冷,你像是不染尘埃的神,救了我这个正往深渊里堕落的小狗,从那一夜过后,我就记住了你的脸,记住了你的声音,我更是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我要好好活着,我要站在你身边,所以后来,我用你给我的名片联系了你,这一联系,我就跟了你六年……” 钟意想起这些,眼睛微微湿润了。 过往的记忆缠绕着、困顿着她。 她陷入在那些她自己给自己编造的美好幻想中。 当时,她觉得顾时宴是救赎她的神,她要抬起头仰望他、尊崇他。 她将他摆在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位置上,这一喜欢,就贻误了她多年。 顾时宴端着茶杯,第一次听钟意聊起他们之间的相识,没想到他的无心之举,被她记住了这么多年。 原来喜欢,是真的可以这么简单。 就因为他救了她,给了她毛巾,问了她一句话,她就可以将所有的,甚至她最珍贵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钟意苦笑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后,随即又继续开口说道:“顾时宴,你知道我是多久开始不喜欢你的吗?” 顾时宴望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就只是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钟意摇摇头,轻笑出声音来说:“我做你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柏城的大人物,你不想曝光恋情,甚至可以说,我们之间都不算是恋情,但是至少,你的身边有我这么一个人,可是在有我的情况下,你却和韩家商谈了婚事,甚至还传出了你们好事将近的新闻,而且,你也没有否认过你和韩冰洁要结婚的事情只是传言,甚至那时候你还告诉我,你说你结婚后,我们的关系还是不变,可是我算什么呢?插足者?后来者?可是明明我才是先来的那个人,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 “就是那时候,我才忽然觉得,其实你的心里并没有我,你只是用惯了我而已,在你心里,你的身份高高在上,你从来没觉得我能配得上你,更没想过我会站在你身边,我告诉过你,我早就不爱你了,是你一直不信我,还强留我在你身边,甚至拿我的家人,拿子衿,拿允洲哥哥来胁迫我,逼迫我,而你现在所说的想要娶我,我不懂你是什么想法,但我知道,你其实根本就不爱我,就算是有爱,可我也已经是一个肮脏的女人了,在你的心里,你其实非常介意这件事,你虽然没说,可我都懂,所以我想说,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吗?” 顾时宴端着茶杯的手隐隐在发抖,他听着钟意静静陈述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对她多有不好,可回忆起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变得异常的冷静。 好久之后,他为钟意重新添上了热茶,然后又看向她,目光轻柔,语气淡然的说道:“是,我一开始确实并不在意你,只把你当成一个用称手了的工具人,可自从你说你想离职之后,我就渐渐发觉到了,自己并不是不在意你的,至少在我这里,我并不愿意让你离开,所以我才不遗余力的针对你、为难你,我所做的那些,我只是想要留住你,你说得也没有错,那一夜你被唐婉华带走之后发生的事情,我确实很介意,可是换做任何男人,我相信他都跟我一样是介意的,可这么多天的时间里,我已经仔细的想过了,在失去你和介意这两件事情当中做选择,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你。” 清了清嗓子后,顾时宴垂首看着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是淡红色的,茶香味很浓。 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他又抬起头看向了钟意,他很认真的对她说:“小意,从今晚开始,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再提那一夜的事情,我们好好的。” 他的语气,似乎还染上了哀求的意思。 钟意看着他,她根本就看不透他,她只是问他说:“你真的能做到吗?” 顾时宴的答案也是毫不犹豫的就给了她说:“我会做到的。” 钟意闻言,她抿唇笑了笑,随后才站了起来。 她缓缓走到顾时宴身旁,然后撑着石桌低头,她倾身去吻他。 只是才刚刚靠近他,他就下意识的别开了脸。 钟意的唇在距离他面庞有一定的距离时停住了,她嗤笑出声来,又稍稍直起了身体说:“你看,身体是不会骗人的,你就算是不提那一夜的事情,可是我们要结婚的话,又怎么可能没有身体上的接触呢?你可以欺瞒自己一时,你能欺瞒自己一世吗?” 顾时宴的头偏向一旁,他的侧脸轮廓深邃而硬挺,他似乎是咬了咬腮帮子,侧脸的筋肉微微跳动了一下。 好久之后,他才回过头看钟意问说:“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钟意站远了一些,她声音冷冰冰的说:“放我自由,我们两不相欠。” 话落,钟意转过身就要往凉亭外面走。 可是这时,顾时宴却猛地站了起来,他从身后将钟意给抱在了怀中,他的双手在她的腹部来了一个十指相扣,他低头下来,下颌抵在他的肩头上。 他声音低低哑哑的响了起来说:“可是钟意,我舍不得你,你让我怎么放你自由?” 他的语气,似乎染上了哭腔。 钟意听到了,她并没有丝毫的动容,她也没有推开他,只是平静的反问他说:“可我们这么纠缠下去的意义呢?” 顾时宴的脸贴着她的颈子,他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钟意苦笑了一声,她终于推他的手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等你给我一个答复。”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就从他的禁锢中挣脱了。 她迈步下了台阶,然后沿着湿漉漉的鹅卵石路,就往回走去。 她的身影单薄,步伐颠簸,早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在公司雷厉风行的钟秘书了。 她现在,一身病气,可她,却比以前更高傲了。 钟意离开之后,顾时宴就一个人坐在凉亭中,他独自守着炉火,一个人在这里煮茶。 茶叶苦涩,他的心里也更是苦涩。 钟意的话并没有错,他介意那一夜的事情,可他却没办法一辈子都不去碰她。 所以,他们现在这样,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可即便知道这样,他却仍然不想放手。 可是这样下去的意义,又在哪儿呢? 就只是为了结婚? 可是结婚后呢? 他能一辈子不碰她吗? 顾时宴端着一杯茶,直到凉了,他都没有再喝下去。 这时,佣人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顾先生,不好了,出事了。” 顾时宴这才抬起头看向佣人,他眼睛红红的,声音低哑着问说:“怎么了?” 佣人慌慌张张说道:“顾老先生找过来了,现在正在别墅门口呢。” 顾时宴闻言,“蹭”地一下就站了起身,他微眯双眸,语气冰冷询问说:“他来锦园干什么?” 佣人低声回话说:“老先生说,他是来找夫人的。” 顾时宴沉默了会,这才对佣人说:“嗯,你去陪着太太,我去见他。” 佣人颔首答应下来,然后默默目送顾时宴离开。 很快,顾时宴来到别墅门口,还没走近,就听到顾震廷的骂声响起说:“一群狗娘养的,我是顾时宴的老子,你们还不赶紧让开!” 保镖低着头,瑟瑟缩缩的回话说:“可是老先生,顾先生说过的,锦园不能随便别人进出。” 顾震廷不满质问:“老子是外人吗?我也不能进吗?还不赶紧滚开。” 保镖不敢让路,低着头,一直拦着顾震廷的去路。 顾震廷见众人不让路,忍无可忍下,就要拿手杖去打人。 顾时宴看到,赶忙出声说:“爸,命令是我下的,您又何必对他们动手呢?” 第289章 为了护她,对爸开枪 保镖听到顾时宴的声音响起时,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然后纷纷退到一旁,让开了路。 顾震廷将手杖杵在地上,他站立在那里,身姿挺拔卓越。 即便已经接近六十岁的年纪,可他的身体仍然看着很硬朗,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很浅淡。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已经快六十岁了。 顾震廷站在别墅门口,带毛的大衣敞怀,他目光阴沉停留在顾时宴的身上,然后厉声对他吼说:“滚出来!” 对于亲情,顾时宴感受到的温暖太少了。 从小到大,他就知道顾震廷很忙,而唐婉华则忙着在富太太的圈子里交际。 他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顾时宴是被保姆和奶奶带着长大的。 很多时候,他性格叛逆,大概就有这其中的原因吧。 隔着铁门,顾时宴并没有出去的意思,他双手插兜,在这清冷的夜色下,他伫立在那里,影子被光线拖得长长的,一直覆到了门外顾震廷的身上。 他看着顾震廷,声音挺轻的反问说:“我不相信你没有查到她的行踪。” 顾震廷的手杖狠狠杵地,溅起来的水渍飞上了他的大衣,他阴冷着面孔对顾时宴说:“我要是查到了,我会来找你吗?” 顾时宴淡笑说:“那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震廷冷着脸,他杵着手杖上前来,然后狠狠打了一下铁门说:“顾时宴,把门给我打开,老子有话要问你。” 来势汹汹,分明就来者不善。 顾时宴知道顾震廷有这个实力去查到唐婉华的行踪,他知道今晚必定要给顾震廷一个交代才能行。 他转头看了一眼保镖们,然后低声开口说道:“你们都撤了吧,这里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就好。” 话落,保镖们纷纷退离了。 等大家都走开了之后,顾时宴才伸手打开了铁门,他并没有邀请顾震廷进来,而是面对面的彼此看着彼此。 良久的沉默之后,顾震廷才扬起手杖往顾时宴的身上打去:“逆子,你简直大逆不道,你怎么敢把你妈关进狗笼子的?难道就是为了那个叫钟意的女人吗?” 顾时宴并没有躲,那一手杖就硬生生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顾震廷用尽了力气,顾时宴吃痛,眉心紧蹙了起来。 听着父亲的话,顾时宴也只是不屑的笑了起来说:“六年前,她赶走了苏云禾,现在,她又要带走钟意,究竟是我在跟她作对?还是她在故意为难我?您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妻子,她到底做了什么?你不问缘由就来锦园质问我,这算什么?” 顾震廷气红了脸,身体直发抖:“顾时宴,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你妈,你应该尊重她,孝敬她,而不是那样侮辱她,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你在考虑,不管是苏云禾还是钟意,你看上的这些女人,又有哪一个是拎得上台面的?” 顾时宴冷嗤了一声说:“呵,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些的,那还是没必要了。” 顾震廷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他扬起手杖就要再一次动手。 这一次,顾时宴并不打算不躲了。 可是电光火石间,一具身体猛地就冲了过来,然后挡在了他面前,顾震廷的那一手杖,硬生生就打在了来人的身上。 顾时宴甚至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她。 等低头看清楚时,才发现是苏云禾。 顾时宴蹙起了眉心,没想到顾震廷看到苏云禾还在这里,就更加来气了,他扬起手杖又打了过来:“好啊,你顾时宴既然还同时把两个女人给弄到了锦园,我看你是诚心要气死你老子和娘啊,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 手杖再一次打过来时,顾时宴因为抓着苏云禾的手而不好躲避,而苏云禾就又抱住了他,为他挡住了手杖。 顾震廷并没有因此而手软,一边狠狠打着苏云禾,一边骂着:“贱蹄子,你竟然还敢在柏城嚣张啊,你真是不怕死啊,是不是我顾家的人不出手,你真当顾家没人了啊?” 苏云禾紧紧靠在顾时宴的怀中,她抓着他的衣摆,身后的顾震廷一手杖接一手杖的往她的后背上打。 顾时宴看顾震廷没有一点儿手软的意思,就蓦地冲他大吼一声说:“够了!” 顾震廷扬起来的手杖还是放了下去,他愤愤瞪着顾时宴,一张脸被气得通红:“好你个顾时宴,你真是出息了啊,金屋藏娇就算了,一藏还藏两个,你还真是不把你老子放眼里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算满意?” 顾时宴一手捞着苏云禾,一手环住她的腰,护短的架势明显。 他站立在那里,周身的冷意肆虐,他带着侵略性的眸子扫着顾震廷,声音冷而沉的说道:“这是我的事情,没必要跟你报备吧。” 顾震廷更生气了:“我是你爹,你不跟我报备,你想跟谁报备?” 顾时宴不屑的笑,眼中那明晃晃的不在意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好像能刺痛人似的。 苏云禾的后背很疼,可她还是强忍着,她按着顾时宴的手臂,稍稍站直了身体,然后对着顾震廷说:“顾叔叔,您误会时晏了,我跟时晏只是朋友,我之所以会在锦园,是因为我只是带着孩子过来暂住的,他也只是当我是朋友,我跟他之间,也并没有……” 话说到这里时,顾时宴就开口打断了她说:“你没必要跟他解释这么多,我想让你住在锦园,这是我的自由。” 苏云禾仰起苍白的小脸,眸子湿漉漉的落在顾时宴的身上,她冲他漾开笑意,更温柔的说道:“时晏,谢谢你。” 顾时宴目光深深凝着她楚楚可怜的面容说道:“你傻不傻?他打我两下,我又不会死,更何况,他又不会真的要打死我,可要是你,他是真的想让你死的。” 苏云禾闻言,她冲顾时宴笑开了说:“刚刚情况紧急,我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你没事就好,我不要紧的。” 顾时宴见她这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 他搀着她,温声对她说:“算了,我送你回去吧,等会让黎绍过来给你看看,万一留下了内伤,可就不好了。” 苏云禾笑得很温柔的说:“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自己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顾时宴被她的话哽了一下,没再接这个话茬。 而门口,顾震廷看到两人腻歪的样子,就更来气了,他对着身后看似空无一人的街道喊了一声说:“都出来!” 话音刚落,从各个方向都涌出了人来。 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十多个黑衣人。 顾震廷不由分说,就下着命令说:“把苏云禾给我拉走,给我丢出柏城去。” 命令下完,黑衣人全部往顾时宴和苏云禾这边涌。 顾时宴这会儿想要开口叫保镖,显然是来不及的,眼看着一群人压迫而来,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而是慢悠悠将苏云禾给护到了身后。 与此同时,他冲涌来的黑衣人怒吼着:“谁再敢再上前一步,下一刻就是死!” 他一手护着苏云禾,一手摸到了后腰的位置,不知道从哪里,他就摸出了一把小型手枪,枪拢在他手中,他松开了苏云禾,然后给枪上了膛。 黑乎乎的枪口就对着涌来的一群黑衣人,顾时宴的面色阴沉沉的凝着众人,而大家看到枪,也是顿时停住了脚步,没有人再敢往前一步。 顾震廷也看到顾时宴掏枪了,他拨开一群群黑衣人,然后站到了最前面,他距离顾时宴不过才一两米左右的距离。 龙头拐杖狠狠杵在地面上,他阴鸷面庞盯着顾时宴问说:“怎么?你连你老子也要打死吗?” 顾时宴蛮横飒爽的举着枪,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他瞄着顾震廷的头,手中的枪并没有挪开一下。 他目光无波无澜的落到顾震廷的脸上,声音透着沁骨的寒意说:“你在我的地方,打了我的人,还想要赶走我的人,你都这么做了,我就是打死你,又怎么样?” 嚣张狂妄的语气,威风凛凛。 顾震廷的目光轻轻落在顾时宴的脸上,他静默良久,才忽地开口逼迫说:“行,那你就动手啊,来,打死我啊!” 顾时宴阴沉着脸,举着枪的手连抖都没有抖一下,他哑着声音说:“你别以为我不敢!” 顾震廷一步步往前压迫,眼看着黑乎乎的枪口就快压到自己的脑门了,他才猛然看到顾时宴直接果断的扣下了扳机。 这一刹那间,顾震廷都来不及反应,他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然后他甚至还感觉到了子弹从自己的脸颊边飞速射出。 “咻”的一下,子弹就飞射了出去。 顾震廷僵怔在原地,不敢相信顾时宴是真的对他出手了。 这一颗枪子若是落到了他的头上,那他这一刻,就应该躺下了。 可是,顾时宴到底没有那么做。 可即便只是从他的侧脸打了过去,但这一开枪,就是对他的极为不尊重。 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做了。 顾震廷僵滞在原地,他凝着顾时宴看了好久好久,末了,他才忽地轻笑出声说道:“你要是不听从我的安排,那你结婚时也就别想收到我跟你妈的祝福了。” 顾时宴放下了枪,开过火后的后坐力炙烤着他的手心,他始终没表露出一分异常,只是不屑的对顾震廷说:“我不稀罕你们那点点祝福,毕竟你们从来也不会问我想要什么,你们所谓的安排,也不过都是你们的自以为是而已。” 话落,顾时宴搂着苏云禾,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别墅。 门口,顾震廷站立在那里,身影看着孤寂又萧条。 没一会儿,他摇摇头,杵着龙头拐杖就上了黑色的宾利。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出去,雾蒙蒙的街道看着湿漉漉的,地面上一层的水汽。 庭院里,苏云禾倚着顾时宴的身躯,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她看过他开枪时的果断坚决,也看过他狠心时的冷漠无情。 他明明那么坏,却又那么吸引人。 苏云禾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喜欢,在这一刻又汹涌了起来。 本来不想说什么的,可是看顾时宴沉默不语且心事沉沉的样子,苏云禾还是没忍住,她语气充满歉疚的说道:“时晏,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不应该带着小宇来打扰你的。” 第290章 时宴喝醉,云禾介入 顾时宴停住了脚步,他松开了搂着苏云禾腰部的手,他望向她,目光温柔而沉静,他声音也很轻柔,他说:“不是你的问题。” 苏云禾垂下了头,声音放得很轻的开口说道:“时晏,你放心,我会尽快带小宇离开锦园的,我不会再给你和钟小姐添麻烦的。” 话往这个份上说,顾时宴听到,一方面是不忍心,另外一方面,是今晚的局势。 他站在清冷光线下,目光凝着苏云禾充满愧疚的表情,他很认真的对她说:“算了,你先住下吧,今晚的事情发生后,你只会更危险,而且你还带着一个孩子,你一个人住的话,以我爸的性格,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 苏云禾闻言,心中有喜悦,又有不安,她张开唇,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顾时宴就打断了说:“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就安心住下,等这段时间的风声过去了,你再搬出去住。” 苏云禾闻言,这才无奈的点点头说:“那好吧,又要给你打麻烦了。” 顾时宴的目光轻柔落在她身上,他深深凝着她说:“以后不用为了我这样,伤了你自己,不值得。” 苏云禾抬起头看他,笑容温和灿烂,她笑起来说:“没有,我觉得值得的。” 昏沉的光线下,苏云禾的脸清纯可人,明明已经结过婚了,可是她身上的魅力却并不减去半分。 甚至,还比以往更能勾起男人的兴致。 顾时宴扭过头,冷不丁的说一句道:“你回去吧,身上肯定留下了淤青,我让佣人去给你擦药。” 苏云禾张了张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顾时宴却已经往凉亭那边走去了。 于是,苏云禾没再跟过去,而是回了后院。 顾时宴在凉亭坐下后,他摸了一把茶杯,已经凉透了。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情忽然就很不好了,他有一些想喝酒了。 从前,他也流连于夜店,各种美女蛇围着他,可他不为所动,现在想起,他却忽然有些想念那时候的感觉了。 也并不是为了满足身体上的欲望,而就是为了享受那种感觉,被人捧得高高的感觉。 没一会儿,佣人过来了,顾时宴看着陶罐中还在沸腾的红茶,他忽地出声问说:“苏小姐伤势怎么样?” 佣人小声的回说:“还好,就只是手臂上有淤青,已经擦过药了。” 顾时宴没再多问,就只是淡声吩咐一句说:“去拿瓶红酒来吧,再做点小菜。” 佣人有些疑惑:“先生,这么晚了,您还要喝酒吗?” 顾时宴抬起头时,视线冷冷扫视她一眼说:“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我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佣人怯生生的垂下了头,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那……那好吧。” 很快,佣人送来了红酒,外加两个下酒小菜。 火盆里的炭,佣人也换上了新的,烧得火红火红的,很是温暖。 顾时宴遣散了佣人,然后一个人在凉亭里喝起了酒。 他的心里,乱糟糟的,因为钟意,更因为顾震廷和唐婉华。 他虽然身在豪门,可是他却不能由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任何事。 上什么学校,几点起床,晚上吃什么,要娶什么女人……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被人给刻意制定好了的一样,他就照着这条线路一直走下去就行了。 可是明明,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愿意按照这条线路去走。 所以,他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好。 顾震廷和唐婉华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只能将所有的赌注都加在他身上。 所以,他背负着家族的兴盛,更背负着父母的希望。 可是上大学的时候,他喜欢上了苏云禾,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开始和家人做抗争,开始疏远家人。 可是后来,他始终逃不过接手顾氏的命运。 但是他想,婚姻的事情,他总能自己做主,可是唐婉华却告诉他,和苏云禾玩玩可以,要结婚,必须要娶名门闺秀。 顾时宴并没有将唐婉华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后来, 苏云禾莫名的消失了。 他才恍然发觉,他其实只是父母手中的一颗棋子,所以他努力开始往上爬,成就了今天的这一番事业。 他有了地位和权势,那就有了自己做选择的权利。 可是没想到,父母竟还妄想控制他的婚姻。 所以,他怎么去敬爱他的父母呢? 想到这些,顾时宴的心情就更烦更乱了。 一杯接一杯的红酒灌了下去,直至一瓶酒都空了。 他找佣人,又要了第二瓶,第三瓶,第四瓶…… 第四瓶喝完之后,顾时宴还想让佣人再拿一瓶来,可是这时,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指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来人动作轻柔,顾时宴侧首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已经洗漱好的苏云禾,她穿着毛茸茸的睡衣,粉白色的,很甜很糯,显得她很乖巧,她长发披散在后背,小脸温润清纯,莹莹的眼里亮着光一样,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担忧。 顾时宴看到她,睫毛扑闪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却忽地感觉眼眶热了起来,他想到了过去,他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 他靠在石桌上,右手撑着红酒瓶,他的脸颊酡红,醉醺醺的样子很迷人,那双眼混沌又深沉,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一样,根本就看不到底,却吸引着人往深渊里坠。 苏云禾听到他的道歉,一时有些怔住了。 当初的事情,唐婉华确实找过她,可在留下做情人和拿一笔钱消失之间,苏云禾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 五百万,那是她一辈子都没见到过的金额,她又怎么可能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呢? 可是关于这件事,苏云禾从来不敢在顾时宴的面前提起。 如果当初她选择了留下,以顾时宴的性格,他那时候那么喜欢她,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把她留在身边吧。 顾时宴醉了,耳朵和脸都是红彤彤的,他望着苏云禾,一直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苏云禾就那样垂首看着他,她冲他轻轻的漾开了笑意说:“时晏,那不是你的错,是我没坚定选择你,不怪你。” 顾时宴摇着头,痛苦的将脸埋在了手臂上,他声音沙哑低沉的响起说:“可是因为我,你离开了柏城,离开了这个你熟悉的地方,怪我,怎么能不怪我呢?” 苏云禾坐了下来,她双手紧紧握住顾时宴的双手,她将他拉起来,她面对面的看着他,嗓音温柔沉醉的问说:“时晏,是不是因为顾叔叔说的那些话,你不高兴了?” 顾时宴不屑的笑了一声,肩膀跟着抖了一下,他说:“重要吗?反正他们从来都不会过问我的心意。” 苏云禾抬起手,她温热的指腹替顾时宴拭去眼角的泪珠,她声音轻柔的对他说:“怎么能不重要呢?不重要的话,你就不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了。” 顾时宴的心思被看穿,他抬起手推开了苏云禾的手,他别开脸时,声音冷漠无温的说:“这是我的事情。” 苏云禾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温柔对他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喝吧,我陪着你。” 顾时宴没有拒绝,由着苏云禾让佣人去拿酒和杯子。 他酒量其实很好,可是今晚,他却醉得很快。 苏云禾也喝得有些醉了,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 顾时宴趴在石桌上,嘴里骂骂咧咧的在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责备顾震廷和唐婉华的话。 苏云禾听到,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她倾身靠向他,小手摸向他的脑袋,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温声说:“时晏,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时宴回过头,他趴在桌子上,可是却面向着苏云禾的,他已经醉了,所以眼睛看着混混沌沌的,一片迷离映照在眼中。 他就那样看着苏云禾,不明其意的说了一句:“傻子!” 苏云禾听清楚了,却拧着眉心问他:“时晏,你说谁是傻子?” 顾时宴沉默了半天,可他却仍然看着苏云禾,好久了,他才忽地开口说道:“钟意,我说你是傻子,人怎么可以傻成你这样?” 苏云禾闻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僵住了。 可是紧跟着,她又忽 然倾身靠近顾时宴,然后凑得他很近很近。 苏云禾张唇,轻轻的喊顾时宴的名字说:“时晏,我其实很喜欢你,可我又怕你。” 不知道顾时宴有没有听到,他只是闭上了眼睛,一身酒气,醉醺醺的,身上也是冷的。 苏云禾看着他挺括硬朗的五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然后她没再控制,倾身吻了一下他的唇。 下一刻,顾时宴感觉到温热的触感,他猛地就睁开了眼睛,然后盯着苏云禾看了半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楚她是谁。 总之下一刻,他一把就将苏云禾给搂到了腿上坐着。 苏云禾搂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顾时宴浑身燥热难耐,他轻轻张开唇,由着苏云禾在他的口腔里掠夺着、侵略着。 两个人在凉亭里抱成了一团儿,若不是苏云禾意识还清醒着,恐怕顾时宴已经将她的睡衣给剥得干干净净了。 好在,苏云禾还有理智,她拉着顾时宴起身,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轻的说:“时晏,我们回房间去做吧。” 顾时宴的眼睛亮了一下,他被苏云禾牵着,然后带着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他步伐不稳,甚至还有一些踉踉跄跄的,苏云禾搀扶着他,还要防着他撕扯自己的衣服。 才刚刚进后院,苏云禾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顾时宴的腰,他开始解他的衬衫纽扣、皮带…… 一路上,男人的衣物掉落一地。 最后,顾时宴被苏云禾带到了卧房。 门关上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而前院,二楼卧房,落地窗前。 钟意坐在轮椅中,她将后院发生的一切都看到了。 她看到苏云禾和顾时宴接吻,她看到苏云禾解了顾时宴的皮带,她看到他们一起进了房间,然后门关上了。 这会儿,他们的房间里,喘息声,应该正慢慢的响彻了整个房间吧。 钟意望着后院的灯熄灭,心里头,忽地被刺了一下。 下一刻,一口鲜血就从胃中涌了出来。 她捂着胸口,忽地就感觉好窒息,好痛苦。 她爱了六年的人,终于啊,不再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是啊,挺好的,她大概很快也能自由了吧。 第291章 情到深处,情不自禁 翌日,天蒙蒙亮时,沈星宇就已经醒过来了。 他一晚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导致尿床了。 他穿着毛茸茸的灰色睡衣,踩着小拖鞋来到苏云禾的卧房门前,他尝试着去开门,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给锁上了。 沈星宇有些疑惑,就伸手轻轻的敲门,同时喊着苏云禾说:“妈妈,你醒了吗?小宇昨晚尿裤子了,你给小宇找条干净的裤子好不好?” 屋子里,窗帘并没有拉死,而是留着一丝丝的缝隙。 外面的天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屋子里,勉强可辨一切。 地上,散落着男人女人的衣服、裤子,鞋子也踢得这里一只,那里一只。 纯白四件套的大床上,柔软的羽绒被下,两具不着一缕的身体躺在了一起。 苏云禾依偎在顾时宴的胸口,她听到敲门声时,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宿醉和昨夜的激情带给她的是头疼和身体酸软。 她动了下身体,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等意识回笼,彻底看清面前俊颜的这一刻,苏云禾还是怔了一下,她猛地揪过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给裹了起来。 顾时宴感受到身旁的动静,也挣扎着清醒了过来,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剧烈的疼痛侵袭着他。 可紧跟着的,是昨夜的记忆涌上了脑海。 那些零星的片段,令他一整个人都僵住了。 恍惚中,他放开了手,然后转头去看身旁,他看到了苏云禾,这一眼,惊得他忙不迭的忙床边挪了一下。 柔软的大床陷了下去,顾时宴的手肘撑着床,被子半露半掩盖着他的身躯,肌理线条分明的胸口在天光的照射下,泛着蜜色的诱人的光泽。 苏云禾也看向了他,脸颊酡红,眼神躲闪。 目光交汇上的那一瞬间,顾时宴也慌慌张张的挪开了视线。 他望向别处,可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他记得顾震廷来过,记得自己心情不好在凉亭下喝酒,记得苏云禾过来陪他,然后她亲了自己,他没有拒绝,还抱了她,加深了这个吻。 后来,酒精作用下,苏云禾牵着他往后院来,他同样没有抗拒。 然后,他们从后院大门口一路热吻,吻到了房间里。 之后,他被苏云禾推倒在了床上。 后面的事情,他就再也不记得了。 可是看地上的一地狼藉,不用多想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门外,沈星宇还在不依不饶的喊着:“妈妈,你到底醒了没有啊?小宇尿床了,裤子已经脏了,你给我找一条裤子吧,好冷啊。” 苏云禾拿被子盖着自己,她不敢动,就只能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顾时宴。 后者心绪混乱,已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了。 有想过会和苏云禾发生点什么,可是等真正发生的这一刻,他好像也并没有多高兴。 甚至心里头,还生出了一丝丝的不安和愧疚。 这份愧疚,是对钟意的。 他一边说着要娶钟意的话,却又一边和苏云禾发生了关系。 要是从前的自己,顾时宴想想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他是真的下了决心要娶钟意的。 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他该怎么向她交代? 顾时宴的心里,不安、烦躁、忐忑、惶恐…… 这一刻,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身旁,苏云禾看顾时宴迟迟没有反应,而门外的沈星宇也一直在闹,于是,她就小心翼翼的出声试探着喊了一声顾时宴说:“时晏?” 顾时宴回过神,他清冷目光落在了苏云禾的身上,他看着她清纯温顺的样子,心里头又是一阵阵心悸。 可随即,他就立即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给挪开了。 他压低了声音,沉沉的开口问说:“怎么了?” 苏云禾将自己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细长白皙的胳膊,隐隐约约可见的风光,顾时宴不想看,却还是不小心瞥见了。 苏云禾的手指指着门外,她小声的说:“小宇在叫我。” 顾时宴看了她一眼,随即立马说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别让小孩子知道。” 苏云禾闻言,心中顿时酸酸涩涩的,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说:“嗯。” 顾时宴不再看她,也不再说什么,他转过身直接下了床,然后捡起地上的平角裤、衬衫、西裤,就胡乱的往身上套。 他的身材极好,肩宽腰 窄,双腿结实修长,苏云禾望着,一时有些恍惚了。 门外,沈星宇的声音又传来了:“妈妈……” 隐隐约约中,小孩子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丝不耐烦。 苏云禾这才回过神,然后对着门外说一句道:“小宇,你先回床上躺着去,等妈妈洗漱好了,就过来给你找干净的裤子,好不好?” 沈星宇听到苏云禾的回话声了,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高兴说道:“好,那我回房间去等妈妈。” 话落,沈星宇就跑回房间去了。 直到门外没有了声音时,苏云禾这才又去看顾时宴,他已经穿好衣服了,又是那副风姿卓越,意气风发的样子。 只是,他并没有回头,就安安静静的站立在卧房中间,低头似乎在看着什么。 地上,是苏云禾的浅色小裤子,隐隐约约间有一条小口子,应该是太急切,所以被扯烂了。 顾时宴低头看着,视线却迷离了,他好像看到了钟意的脸。 他想到钟意,忽然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应该向她坦白,然后放她离开? 还是就这样欺瞒着她,再把婚事给办了? 顾时宴心中没有确切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这时,身后的苏云禾出声喊他了:“时晏。” 顾时宴清醒过来,他扣好纽扣回过头去看苏云禾,他凝着她好久好久,才终于出声说道:“昨晚?” 苏云禾闻言,立马接过话说:“情到深处,情不自禁而已,时晏,你不用放心上。” 顾时宴始终看着苏云禾,他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好久之后,他才对她说道:“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苏云禾靠起来坐在床上,她背靠着床档,双手揪着被子,可隐隐约约中,她锁骨还是若隐若现的,勾着人。 她对着顾时宴很温柔的笑,她轻声说:“没关系,我不要你的补偿,你能收留我和小宇在锦园住这么久,这是我应该回报给你的。” 顾时宴被她的话哽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转过身,拿起西装就套在身上,然后往卧房门口走去。 拧开门把手,他正准备出去时,却忽然看到沈星宇正站在房间门口。 顾时宴低头看着沈星宇,而沈星宇则抬起头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了好久好久,顾时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一个小孩子去解释这些事情,他就绕过沈星宇往外面走去。 可是才刚刚走了两步,沈星宇就忽然扑了过来,然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爸爸……”沈星宇抱着顾时宴,软声软语的叫了一声“爸爸”。 顾时宴低头,眸色深沉,言语凌厉纠正说道:“沈星宇,你别乱叫人,我不是你爸爸。” 沈星宇根本不抬起头看顾时宴一眼,他就紧紧抱着他的腿,然后瓮声瓮气的一副小孩子的口吻说道:“妈妈跟我说过的,只有爸爸才能跟她睡在一起,你看我,我就不能跟她一起睡,但是顾叔叔,你跟妈妈睡一起了,所以我要叫你爸爸,你就是我爸爸。” 顾时宴不想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就用力要抽回自己的腿,可是也不知道一个小孩子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紧紧箍着他,令他根本动弹不得半分。 于是,他沉下面孔回头,然后对着卧房里的苏云禾说一句道:“你管好你的儿子。” 闻言,苏云禾就厉声呵斥沈星宇说:“小宇,松开顾叔叔。” 沈星宇被苏云禾的话吓到了,就听话的松开了手,然后往一旁站去。 顾时宴也没有多停留一下,马不停蹄的就离开了后院。 沈星宇撅着小嘴,明显的不高兴了,看着顾时宴离开的身影,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之后,沈星宇要进苏云禾的房间,却被苏云禾给制止了说:“你先回自己房间去,妈妈还没起来,妈妈说过的,你是男孩子,不能随随便便的进女孩子的房间。” 沈星宇低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云禾正要下床去穿衣服,可是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屏幕却亮了一下。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顾时宴发给她的短信。 拿起手机,短信内容如下。 “管好你的孩子,我们之间的事情,也不要让他知道,更不要让他在钟意面前乱说话。” 苏云禾看到消息的内容,眼睛瞬间就红了,她苦涩笑了一声,然后回复了消息说:“我知道,我也会好 好跟小宇说,不该我们妄想的,我们绝对不会去争的。” 消息发送过去之后,顾时宴却没有再回复什么。 苏云禾守着手机干坐了一会儿,才想不会有回复了,这才起身去穿衣服。 地上的狼藉,彰显着昨晚的激烈。 她捡起被撕烂的小裤子,然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 前厅。 顾时宴从后院离开时,脚步匆忙而又焦急,一路上,有不少佣人都看到他了,并且都在跟他打招呼,他却都没有理会。 一直来到大厅外面,顾时宴却忽然失去了进去的勇气。 他在门口徘徊,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 如果看到钟意,他应该说什么? 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抽完了两根烟,直到头发被雨珠浸湿,身上也铺了一层细细的水珠时,他才终于推开前厅的门进去了。 站在前厅门口,看不到饭厅这边,但是进门之后,顾时宴就看到了,钟意正坐在餐桌前吃东西,头发轻轻垂下来,遮住了她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她吃得慢条斯理的,竟莫名的有些乖巧。 佣人站在一旁陪侍她,小心翼翼的问她:“钟小姐,还合胃口吗?” 钟意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也不会为难下人,她温柔的对着佣人笑,将声音放得轻轻的回答说:“嗯,好吃的,你看我比平时吃得还多了一些呢。” 佣人闻言,笑起来说:“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都这么给你做,等你再长点肉,样子肯定更好看,到时候顾先生看了,肯定也是欢喜的。” 提起顾时宴,钟意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她勉强对佣人挤出一抹笑容说:“我做我自己就好,不想以色侍人。” 第292章 心有愧疚,有求必应 钟意才刚刚说完,佣人就急忙要说点什么,可是抬起头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顾时宴。 于是,佣人就低下了头,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说:“顾先生。” 顾时宴抬起手,轻轻的挥了一下说:“你出去吧,我陪太太坐一会儿。” 佣人怔了怔,又关切问了一句说:“要不要给您盛点粥过来?” 顾时宴难得的没有发火,只是温声说:“不用了,你出去吧。” 佣人问完了,才发觉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 可是还好,顾时宴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 最后,佣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前厅。 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钟意和顾时宴两个人了。 佣人做得是清粥和馒头,还搭配两三样小菜。 钟意一点一点的掰着馒头,吃得很慢,又时不时的舀一点粥喝。 顾时宴在她旁边坐下了,目光安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气氛,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终于,钟意吃完了一整个馒头,碗中的粥也见底了。 顾时宴看到,忙开口问说:“还要吃吗?” 钟意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扭过脸看着他因宿醉而留下来的黑眼圈,她笑起来问他说:“有事吗?” 顾时宴将椅子拉得距离她更近了一些,他伸出手,试图要去握住钟意的手,可是后者却不动声色的挪开了。 “顾时宴,有事就说事,我们之间,实在没必要装成这样。”钟意冷着面孔对他说,语气里,也并没有什么温度。 甚至可以说,她的态度还比以往更冷漠了一些。 顾时宴的心里很是不安稳,他凝着钟意的神情,目光深深看着她,好久了,他才低哑着嗓音出声询问她说:“你今天想不想出去逛逛?” 钟意闻言,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她说:“不想。” 顾时宴伸出手,态度强硬的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说:“我家里没什么衬衣了,你出去逛逛,顺便帮我买两件吧。” 钟意回过头看他,他的脸上尽数都是不安和惶恐。 她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此刻有些不安了。 她猛地一把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声音冷冰冰的对他说道:“不好意思,我没那个兴致。” 钟意仰起头,一脸的高傲。 顾时宴盯着她看,不再有从前的那份随性了,他叹了一口气后,温声细语的对她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自由吗?我今天放你出去玩一天,怎么样?” 钟意望向他,故作不解的问说:“你怎么了?” 她想试试他,看看他会不会对自己说出昨晚发生的事情。 可是,顾时宴并没有提昨晚的事情一句,他语气轻柔对她说道:“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不想让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我想让你更高兴一些。” 钟意笑了起来,目光像是锋芒的刀子一样凝在他脸上问道:“你会这么好心?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有愧疚。 可是下一刻,顾时宴就低下了头,他声音低低的回着钟意的话说:“没有,我没做什么亏心事。” 钟意闻言,扭过了脸说:“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想去见见允洲哥哥,你也会同意我去吗?” 话落,顾时宴反而沉默了。 好久之后,钟意又转过头看向他说:“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说出来让我空欢喜?” 顾时宴的眸子空洞洞的,他望着钟意,眼底一片猩红的热意,好久,他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钟意忍不住要起身离开时,顾时宴才忽然开口说:“我送你去,只要你高兴,我不会阻拦你,但是前提是,你要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钟意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问他说:“你不跟着一起?” 顾时宴沉思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他说:“我晚上来接你。” 闻言,钟意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她说:“你安排就好。” 话落,她就上楼了。 再下来,她换了一身羽绒服,穿上了雪地靴,然后围上了围巾,又戴上了手套。 外面冷,这样打扮,会暖和一些。 而这些衣服,也通通都不是顾时宴买给她的,都是钟意自己的衣服。 这一点,顾时宴也发觉了,但他只是看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钟意,他心里有愧疚,所以,他想 用一点点自由去弥补她。 他想,只要她高兴,她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不背叛他,他由着她就好了。 这么做,他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钟意率先往大厅外面走,久久不见顾时宴跟上,她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他并问说:“怎么?要反悔吗?” 顾时宴能感觉到她的迫不及待,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可还是强忍下了这份不适,他站起身说:“没有。” 钟意就在大厅门口等他,一直等到他走近了,她才忽地开口问说:“不换一身衣服吗?” 她打量着他的穿着,看出是昨天没换的西装,他大概也没有洗澡,身上还有酒味,胡茬也长出来了一些,看着虽然略显沧桑,可毕竟他养尊处优习惯了,模样仍旧是俊朗好看的。 顾时宴闻言,有些心虚的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他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什么洁癖了,随口对钟意说道:“没事,不是很脏,就不换了。” 钟意微笑看着他,眼底的笑容森森寒寒,像洞穿了一切,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感觉。 顾时宴看着她,隐约觉得她的目光很犀利。 可是他想,她应该是不知道他昨晚和苏云禾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的。 想到这些,顾时宴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钟意从来没有在顾时宴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像是心虚,又像是不安,总之目光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直视她。 钟意轻轻勾着唇角,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犀利反问说:“是吗?可我看,好像还挺脏的,就好像经历了什么似的。” 她眉眼带着笑,可目光却像是有刀子一样,会割人的肉。 顾时宴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索性对她说道:“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换了。” 话落,他转过身就走,钟意却急忙叫住了他说:“没有,我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挺好的。” 她没时间,也不想等顾时宴去换衣服。 顾时宴闻言,怔愣了半天后才说:“嗯。” 钟意率先往大厅外面走去,步伐并不稳,走得也不快,甚至还有些踉跄。 刚出去,钟意就看到苏云禾牵着沈星宇在外面站着。 看到钟意出来,苏云禾立马低下了头,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根本不敢看她一眼。 顾时宴也看到了苏云禾,他跟着钟意的脚步出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钟意在路过苏云禾的身旁时,她竟然停住了脚步。 钟意微笑看着苏云禾,笑容明媚灿烂的说道:“苏小姐,你今天气色真好,是不是有什么保养秘诀啊?毕竟都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还能看上去跟一个小姑娘一样,真是叫人羡慕,如果有什么秘诀的话,还请苏小姐不吝赐教才是,我比你可是小了四岁,可看上去却比你大了四岁一样……” 苏云禾被钟意的话说得心跳砰砰砰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层绯色,她抬起头看她,嘴角漾出两瓣尴尬笑意说:“钟小姐真会打趣我,我哪里能跟钟小姐比,钟小姐年轻漂亮,哪是我能比过的?” 钟意下意识的反问一句说:“是吗?” 这时,顾时宴上前来了,他拉过钟意的手就说:“走吧,我等会儿还要去公司。” 大概是想尽快逃离这样逼仄、压迫的氛围,顾时宴走得很快,钟意的腿还没有好全,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要跟上顾时宴的步伐,就得用小跑的,所以跟得有些勉强。 直至腿上传来了疼痛时,钟意才不满的挣脱了顾时宴的大手说:“顾时宴,我疼,我跟不上你的脚步,你不要总是以自己为中心了,不是任何人都愿意附和你。” 还没有到锦园门口,顾时宴原本想快点离开锦园然后就上车的,可是没想到钟意这样说了,他就赶忙停下了脚步。 他还是穿着单薄的西装,甚至连大衣都没有披,他的手指冻得通红,鼻子也是,眼睛也更红。 他回过头看着钟意,语气充满歉疚的对着她道歉说:“对不起。” 钟意并没有接话,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停下来自顾自的歇息。 等歇好了,她才主动往别墅外面走去。 顾时宴跟上她的步伐,然后护着她坐上了车。 离开锦园的一路上,钟意始终偏头看着车窗外面。 才清晨,街道上就已经到处都是人了,随处可见的早高峰,人满为患。 街道两旁的小铺子里,卖着各式各样的早点,蒸汽烟雾缭 绕得到处都是,还有推着小推车卖粥和粉的,过路的上班人买上一份,然后拎在手中,一边走,一边吃着。 热闹的氛围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钟意看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眼睛里都充满了羡慕。 路上有些堵,顾时宴总是时不时的扭过头关注一下钟意的情绪,她好像并不高兴,脸上有着深深的忧愁。 顾时宴张口想关切关切她,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被他给吞了回去。 去往陆允洲家里的路,顾时宴硬生生开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到。 一路上,钟意一句话都没有跟顾时宴说,顾时宴也没有主动问她一句。 钟意忍不住想,或许顾时宴并不是因为对她有愧疚才放她一天自由,而是他想和苏云禾独处呢? 可那些都不重要了。 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很快,车子停在了陆允洲所居住的小区门口。 保安看到是豪车,毫不犹豫的就要放行进去,可是顾时宴却并没有要开进去的意思。 钟意推车门想下车,却发现车门是锁死了的。 她停下手,也没有闹,就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顾时宴问道:“所以呢?还是骗我的对吧?” 顾时宴扭过头跟她对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好久了,他才低哑着声音开口问说:“钟意,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钟意微微皱眉,她说:“你提醒过,不用再重复第二遍。” 顾时宴有些不甘心,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可是我在把你推给另外一个男人。” 钟意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回去吧。” 可是下一刻,顾时宴就解锁了车门,他并不看钟意,只是扭过脸看着窗户外面的街道说:“你下车吧,最好快一点,不然我会反悔。” 钟意没犹豫,推车门就下去了。 第293章 他做介绍,我女朋友 钟意站在路边,雪地靴踩着地上厚厚的雪,她透过车窗玻璃盯着驾驶位上的顾时宴,在等他的反悔。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可是下一刻,副驾驶座位的车窗玻璃降了下来,顾时宴侧首看着钟意,她就站在路边,沉沉天光下,她虽然看着瘦,可底子却很好,生得漂亮精致,即便一双眼灰暗无光,但仍旧是吸引人的。 顾时宴望着她良久,也在等她的一个反悔。 两人僵持不下,顾时宴就什么都明白了。 在钟意心里,陆允洲已经重要过他了。 顾时宴的手撑着方向盘,他在心中纠结、挣扎了很久,最后一咬牙,说出了陆允洲的门牌号:“B栋,十楼2号门。” 话音刚落,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升了起来。 钟意就看着他的脸一点点的被车窗玻璃给挡住了。 随即,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在雪地里行驶了出去。 钟意站在路边,恍然无措了好久。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她真的离开锦园了? 直到身边陆陆续续的有行人经过,并且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是,她短暂的拥有了一天的自由。 虽然只有一天,但已经尤其难得了。 但是钟意相信,将来的不久,顾时宴总会放她自由的。 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人,怎么会一直念着她这个旧人呢? 钟意要进小区门,本来是要刷脸的,可是保安见她是从豪车上下来的,就没有为难她,反而还给她放了行。 按照顾时宴所说的门牌号,钟意找到了陆允洲所住的地方。 她站在门口,并不确定顾时宴给她的门牌号就一定是陆允洲的。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抬起手敲响了门。 “叩叩叩……”敲门声响了三下后,钟意就放下了手。 她站在门口,心里又慌张又忐忑,十指不自觉的也跟着搅动了起来。 屋子里,传来了陆允洲醇厚悦耳的声音说:“来了。” 陆允洲来到门口,打开门时,他看到外面站着的钟意,整个人僵怔在了原地。 钟意摘下了帽子,仰起脸看他,陆允洲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神情意外又惊喜,他不由分说,一把就把钟意给搂在了怀中。 钟意靠在他胸口,因为被勒得很紧,所以挣扎了两下,可陆允洲紧紧搂住了她,不由得她喘息。 她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小意,是你吗?” 钟意闻言鼻头一酸,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她轻轻搂住了陆允洲的腰,温声对他说道:“是我,允洲哥哥。” 陆允洲松开了她,双手握住她的小手,然后带着她进门来。 钟意进去后,雪地靴踩脏了大理石地面,关好门的陆允洲看到后,握住她的手冲她温润一笑说道:“没关系,进去坐。” 钟意说:“换双鞋吧。” 陆允洲本来想说不用在意的,可是钟意却已经低头要去脱鞋子了。 她腿还疼着,明显的有些弯不下去腰。 陆允洲二话没说,蹲在了她面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小腿,他低着头,声音很温柔的说:“你搭着我,我给你换鞋。” 钟意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声喃喃说:“允洲哥哥,鞋子脏,其实我自己能行的。” 陆允洲并没有抬头,但钟意低头看着他,却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铺在眼睫上的浓密睫毛,他菲薄的唇瓣轻轻抿着,嘴角有着浅淡的笑意。 他摘下了鞋子,为钟意拿了一双新的棉拖鞋,然后塞到她脚上。 棉鞋是男款的,钟意穿着有些大,看着很别扭。 钟意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没有女鞋吗?” 她倒也不是挑剔,就是纯属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 陆允洲为她换好拖鞋,直起身体时,温润清隽的面庞上尽都是淡淡笑意,他说:“家里只有我,所以没有女鞋。” 钟意怔了怔,听出了陆允洲的话中有话。 她低头时,一抹羞赫染红了脸颊。 陆允洲搀着她的手,一边带着她往客厅走,一边温柔说道:“不过以后我会添置上的,不仅仅是拖鞋。” 他这话更意有所指了,钟意低着头,脸又红又热,心里头,也是既难过又愧疚。 快到沙发时,钟意忽然听到了一声温软的女声:“师兄。” 因为害羞而低着头的 钟意在听到这声软绵绵的女声时,她猛地就有些慌了,抬起头时,看到一张明媚、娇艳的面庞,女孩扎着高马尾,脸上的笑容灿烂温和,一身紧身冬裙,将身材凸显得玲珑有致的,看着应该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女孩也看向了钟意,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并不掺杂半分心计,看着纯粹而又率真。 对视上的这一刻,钟意感觉自己被秒杀得体无完肤的。 陆允洲英俊温柔,又是不可多得的医学天才,他虽不如顾时宴有权势,可在医学界里,却也是个中翘楚,有钱有颜值,自然多得女生青睐。 钟意想,她面前看到的这一个,大概也仅仅只是其中一个吧。 女孩的目光在钟意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就赶忙挪到了陆允洲的脸上,那眼眸中闪烁着的星星,都快要滚出来了,那样的热烈和干脆。 在这个女孩面前,钟意是一个残疾人,又干枯又将命不久矣。 不知怎么的,钟意心里竟默默的跟面前这个女孩比较了起来。 可不论怎么比较,她都是劣势的那一个。 “师兄,你下午还有空吗?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要请教你,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女孩笑容甜美乖巧,坦荡直接的显露着对陆允洲的喜欢。 陆允洲搀着钟意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他也看到了钟意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 女孩说话时,陆允洲礼貌的看向了她,等她说完,他才笑起来说:“不好意思,我下午要陪女朋友出去走走,恐怕不能给你讲题了。” 此话一出,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寂灭了,她扭过脸看了一眼钟意,目光复杂而又讶异。 陆允洲抬起手揽住了钟意的肩膀,他觉得这样好像很霸道,又放下了手,改成了握着钟意的手指,他对女孩说:“对了,秦澜师妹,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钟意,是我喜欢多年的女孩。” 钟意听陆允洲这么介绍自己,她垂下了脑袋,并没有看秦澜一眼。 在她看来,她哪里配得上温润尔雅的医学天才? 秦澜的眼神疑惑而又惊惧:“所以她们说你一直单身的原因是真的?” 陆允洲点点头回答说:“是真的。” 认识陆允洲的女孩都听过这么一个传言,陆允洲有喜欢的女孩。 但是只说有喜欢的女孩,那个人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谁也没有见过。 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是陆允洲为了变相拒绝一些女孩的追求,所以才造了这个谣言。 可是没想到,秦澜竟然真的见到真人了。 秦澜尴尬的笑了笑,抱起桌子上的几本书就匆匆忙忙的对陆允洲说:“那师兄,我就先走了,改日再请教你问题。” 秦澜离开后,还自觉的带关上了门。 陆允洲扶着钟意坐下后,然后为她倒来了一杯水。 屋子里有暖气,钟意就解了手套和围巾。 陆允洲坐在她旁边,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生怕她会跑了一样。 钟意感觉到了他炽热的目光,心中是慌乱的,她的脸颊烫得不行,她看向他说:“你怎么老是看我?” 陆允洲总觉得不可思议,他苦涩笑笑说:“我怕是我在做梦。” 钟意闻言,也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觉得是梦。” 陆允洲将热水杯端给钟意,然后问她说:“你吃饭了吗?” 钟意点点头说:“嗯,吃过了。” 陆允洲往她跟前凑近了一些,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他就不再往她面前靠近了。 他凝着她枯瘦的面容,温声解释说:“刚刚那个女孩是秦澜,也是学医的,现在正在柏城人民医院实习,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的我的住址,说是请教我问题,我不好拒绝,就让她进来了。” 钟意听着解释,内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可又觉得陆允洲其实并没有对她解释的必要。 毕竟,他是自由的,她想带谁回家都可以。 短暂的沉默之后,钟意望向他,嗓音轻柔而又沙哑的说:“允洲哥哥,你想做什么,那都是你的自由,其实你可以不跟我解释的。” 陆允洲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对她说:“喝点水。” 钟意点点头,轻轻的抿了一口水。 放下杯子后,陆允洲一边在茶几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一边问说:“你怎么找过来的?” 钟意回答他说:“顾时宴送我过来的,不过我只有这一天的时间。” 陆允洲似乎找到东西了,他拿出一副医用手套,一边 戴,一边疑惑问说:“他怎么会忽然转了性子了?” 钟意想了想,才回答说:“或许是因为愧疚吧。” 陆允洲怔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多问,他戴好手套,然后背过身对钟意说:“你把伤的那条腿的裤子脱了,我帮你看一下。” 钟意的脸又红了,她心跳砰砰砰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拒绝了:“没事,不用查看的,顾时宴他找的医生都看过了,说是……” 话还没有说完,陆允洲就回头过来看向了钟意,他目光深深凝着她说:“小意,但我跟那些医生不一样,你信我吗?” 钟意对视上他那双温柔、深沉的眸子,她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她冲他微笑,声音放得低低的说:“嗯,我信你的。” 陆允洲也对着她笑说:“信我的话,那就让我给你看看。” 钟意抿唇挤出一抹笑容,然后就低头去脱裤子了。 陆允洲转过了头。 好久,钟意才小声的说道:“好了。” 陆允洲回过头来,蹲在她的身前,然后捧着她的小腿看了又看。 末了,他摘下了手套,然后倾身下来时,下意识的想为钟意穿上裤子。 钟意察觉他的意图后,忙不迭的就拒绝了说:“允洲哥哥,我自己来吧。” 陆允洲对着她笑,声音放得轻轻的说:“嗯。” 他又一次背过身,等钟意整理好了,他又才回过头来。 他握住钟意的小手,脸上的笑容很深很深,他说:“我有个同学,他在国外是专攻骨科的,你的腿我看了,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就是要去一趟国外,来回可能要折腾一两个月。” 钟意闻言,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她说:“没事,我的腿已经不怎么疼了。” 陆允洲听钟意拒绝了,他苦笑了一声,然后双眸微红的看着她,他抬起手轻轻替她整理脸颊边的碎发,同时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顾时宴不会放你走,但是没关系,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第294章 心有愧疚,无法坦荡 钟意没有抗拒陆允洲的靠近,她红着眼睛看着他,浓眉深目,英挺俊朗的眉眼,碎发铺在头顶,看着温柔帅气。 她低头时,泪水滚了下来,她哽咽着,声音沉沉的说:“允洲哥哥,我不想你卷进来。” 陆允洲的手沿着她的面颊往上,轻轻揉了揉她的碎发说:“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站在火海里,而无动于衷吧,换成是我站在火海里,你也能无动于衷吗?” 钟意顿了一下,无话可说了。 陆允洲温柔的笑了笑,指腹又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说:“好了,不哭了,不好看了。” 钟意笑了一下,点点头说:“嗯。” 气氛,陷入了沉默当中。 陆允洲一直侧着头看钟意,打量她的面颊,打量她的手指。 肉眼可见的一切地方,都瘦得能看到骨头了。 陆允洲的心里很心疼,他低下头时,嗓音凝噎的说:“你瘦了不少。” 钟意看他自责、愧疚,忍不住反握住了他的手说:“不要紧,又不是你的问题。” 陆允洲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可如果我比他厉害,我就能护住你了。” 钟意冲他挤出一抹笑容说:“怎么能怪你呢?是我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好好等你,才遇到了他这样的魔鬼,允洲哥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陆允洲抬起头看她说:“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好。” 钟意闻言,鼻头一酸,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她别开脸,努力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好久之后,钟意才恍然问说:“今天是周内,你怎么没去上班?” 陆允洲抽了纸巾为她擦眼泪,同时嗓音磁性的回着她的问题说:“我暂时没在医院工作了。” 钟意怔愣了一下,随即问说:“是不是顾时宴做的?” 陆允洲笑了一下,温柔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顶说:“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辞职的。” 钟意疑惑不已,眉心轻蹙了起来问说:“怎么会?是不是他在中间做了什么?” 陆允洲摇摇头,然后和盘托出说道:“当初我妈妈带着我来到钟家小院的时候,正是我父母闹离婚的时候,父亲有了小三,母亲痛苦不已,就想着带两个孩子一起离开,可是路途中,哥哥和我们走失了,后来妈妈带着我,才来到了你们那里,而我其实也并不姓陆,我一开始姓傅,叫傅允洲。” 钟意闻言,联想到了傅寒洲这个名字,她低低的呢喃着:“傅寒洲?傅允洲?所以你和傅寒洲是亲兄弟?” 陆允洲点点头说:“嗯,是这样。” 钟意有些意外,唏嘘了一声说:“没想到会是这样。” 可又想到了什么,她赶忙抬起头看向陆允洲问说:“所以你回了傅家?要和顾时宴做对抗?傅家从江城空降过来的公司,也是你的手笔?” 钟意想到了做回秘书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猛然间就联想到了很多。 陆允洲并没有否认,温柔的目光轻凝着她说:“嗯,要想救你,我就必须得有跟他抗衡的能力,不然,以我医学的经历,我根本就救不了你。” 钟意有些心疼,她握住了陆允洲的双手,她仰起脸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说:“可是允洲哥哥,你学得是医,你在自己的道路上明明有那么好的前途的,虽然我相信你一定也有经商的能力,可是我想,你肯定是不喜欢经商的,不然你不会选择学医的,如果是为了我,我不想你这样,答应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为了我去妥协,好不好?嗯?” 钟意的声音很软很软,她温柔目光流连在陆允洲的脸上,试图说服他,劝退他。 可是陆允洲却并不看钟意,他嗓音低哑着说:“可是小意,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必须要带走你,哪怕你不能嫁给我,我都必须要救你离开那个牢笼,你是自由的,你应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钟意红了眼睛,低下头,哭得泣不成声。 陆允洲抱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说:“小意,要是你不开心,我又怎么过得安然呢?” 钟意抽噎着,声音沙沙哑哑的说:“可是允洲哥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付出这么多,你会什么也得不到的。” 陆允洲的下颌抵在钟意的头顶,他的手仍在轻拍着她的后背,他的声音温润和煦,他说:“小意,你忘了吗?在钟家小院的时候,我说过的,我会娶你,你也答应过了,你 会嫁给我,所以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我算是你的未婚夫,有些事,我必须得对你负责,不是吗?” 钟意早泪流满脸了,她抽噎着问他说:“为了我这么一个人,真的值得吗?” 陆允洲的怀抱温热,隔着衣衫,钟意汲取着他身上的体温。 他的怀抱,她好贪恋。 可是她也明白,她配不上这样的他。 他正当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好年纪,可是她呢? 她有癌症,就快死了。 陆允洲将钟意抱在心口,这片刻的温暖,令他心头很安稳。 他低着头,声音温柔的对她说道:“值得,你好,那就都值得。” 钟意不再说什么,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是她这短短六年里所做的一切错事。 她后悔,可一切没办法重新来过。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她想她一定会乖乖等着陆允洲回来,而不是擅自的对顾时宴许下终身。 这一次错付,就毁了她一生。 她死了也就死了,可她怎么对得起陆允洲这么多年的等待和付出? 怎么对得起父母和哥哥对她的爱? 又怎么对得起子衿对她的原谅? 陆允洲的怀抱温暖,钟意再贪恋,也终究明白,她不可能拥有一辈子,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身体,然后直起了腰,眼睛红红的对他说道:“允洲哥哥,我想出去走走。” 陆允洲不肯松开她的手,就一直紧紧握着,他问说:“要不要去看看叔叔阿姨?” 钟意摇摇头,淡声拒绝了:“不去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陆允洲表示理解,就说:“那我陪你去看看海鸥,江边飞来了很多,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钟意点点头说:“好,我听你安排。” 陆允洲换了一件卡其色大衣,他脊背挺得很直,个子又高,人又俊朗,一出来,钟意就看得挪不开视线了。 钟意穿好羽绒服,戴上帽子和手套,出门时,裹得像个粽子一样。 陆允洲看她这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音来。 钟意皱眉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说:“怎么了?” 陆允洲摸了摸她的头顶,温声说:“很可爱。” 钟意红了脸,将脸缩进了羽绒服里。 车子驶出小区时,钟意往外面张望,还是看到了不远处的黑色劳斯莱斯。 顾时宴从钟意进去小区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离开。 无数次的想,他冲进去带走她算了。 他甚至想,钟意是不是已经和陆允洲到了床上了。 可是,他心中始终有愧疚,又逼迫自己没有进去。 就这样,他坐在车上,抽完了一整包烟,这才看到陆允洲的车子行驶了出来。 陆允洲也看到了顾时宴的车,他并没有停,也没有慌,就从他的车子对向车道驶走了。 顾时宴开着车窗,任由冷风灌入,他盯着陆允洲的车子,直至扭头都看不见时,他又透过车子后视镜看着,直到车子彻底消失不见,他才狠狠一捶打方向盘,嘴中还骂了两句脏话。 他想追上去,想把钟意拦下来,可是这是他亲口应允她的自由。 他想,还是算了,由她去吧。 可转过来又想,她不是他的未婚妻吗,他为什么要把她推给另外一个男人? 但是昨晚的事呢? 他和苏云禾…… 顾时宴烦躁不已,他伸手捏住了眉心,不多时,竟是低低的呜咽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不愿意昨晚的事情发生。 他想,不论他对钟意是不是好的,但总归,他的身体是干净的,他只有她一个女人,他可以坦坦荡荡的站在她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指责她的错处。 可是现在,他不敢了。 甚至在面对她时,他会心慌,会害怕,会不安。 就如同此刻,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早追上去了,然后不留情面的数落她、质问她。 顾时宴在车里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公司高管打来电话说:“顾先生,您再不来公司开会,恐怕底下的人就都要惹事了,您还是来公司主持一下会议吧。” 楚尧辞职以后,助理的职位空了下来。 以前钟意离职后,楚尧还能顶上去,可是现在,楚尧和钟意都走了,公司好多的事情,顾时宴都必须亲力亲为。 可是,他太累了。 他在锦园待着,一方面要哄钟意,一方面又要处理公司的事情。 他是人,不是机器,早心力交瘁了。 招人其实很简单,可像楚尧和钟意做得这么好的,却是很难找。 顾时宴沉默了一阵儿,这才压下了心头的烦躁,他嗓音沉沉的回一句说:“我知道了,马上就过来。” 话落,他不听对方再说什么,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挂完之后,他又给楚尧的下属打去了电话,然后吩咐说:“命人看着太太,时时刻刻汇报她的行踪。” 对方应了一声说:“是,顾先生。” 顾时宴挂了电话后,又在车里点燃了一根烟。 他摸着手机,原想着给钟意发一条消息的,可是想到她的手机还在自己这里的事情,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待一会儿,他还是驱车离开了。 …… 路口。 白色的奔驰车停在一群车流中等待红绿灯,钟意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面的车流。 她的表情,分明有不安和慌张。 陆允洲侧头看着她,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随即嗓音低低哑哑的响起说道:“小意,她没跟过来,就算跟过来了,也别害怕。” 钟意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一般,脸上的神情渐渐恢复了过来,她不再发抖,手心也渐渐有了温度。 她转过头对陆允洲笑了一下说:“好,我不怕了。” 陆允洲凝着她乖巧安静的样子,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忽地,他开口提出了一个疯狂的建议说:“我带你逃离柏城吧,就现在,趁着他没追过来。” 第295章 留下合照,该回去了 十字路口,红灯倒计时还有六十多秒钟。 钟意听到陆允洲的提议,她惊恐的转过头,她望着他,眼里满满的不安和慌张。 她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 她不敢想象这么做的后果,顾时宴那样疯狂的性子,他会毁了陆允洲,会拿她的父母做筹码,更会拿她还在牢狱中没出来的哥哥做要挟,甚至会毁了宋子衿的前程…… 她相信,顾时宴什么都做得出来! 空气里,气压一降再降。 陆允洲没松开握着钟意小手的力量,两股力量交织、纠缠到了一起。 钟意湿润的眸子望着陆允洲,她看到他眼中的坚决和真诚,她知道,他的话不是玩笑。 可她更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钟意停下挣扎的力气,她微微叹气,神色戚戚的说:“允洲哥哥,逃不掉的,他捏着我的软肋,我就是逃出了柏城,他总有办法找到我,总有办法将我在意的人闹得不得安宁,他那样的人,没有心,不会在意我跟他之间的那点点情分,说不好听了,他会杀了我父母,我哥哥,子衿,甚至包括你……” 人有了软肋,就变不成铜墙铁壁。 陆允洲闻言,攥着钟意手指的手微微松了力量,他默默转过身,眼中光影闪烁。 金钱、地位、权谋…… 缺失了一样,他都护不住钟意。 钟意侧首看着他的侧脸,沉沉天光下,他的轮廓硬朗而挺拔,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脸上神情变换,又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绿灯亮起,车流缓缓行驶出去,白色的奔驰车就跟着这一路路车流往前走着。 车子走走停停,时间悄然流逝。 在下一个路口,车子停住时,陆允洲忽地扭过头看着钟意,他忽然说道:“我和顾时宴不一样。” 钟意茫然无措的望着他问说:“嗯?” 陆允洲冲她轻轻漾开了笑意,眼中宠溺温柔,他对她说:“假如有一天我站在了权利之巅,小意,我不会像他一样,如果你想要自由,我放你走。” 钟意不敢想象那一天到来时,她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她想,陆允洲不会骗她。 十多年前的承诺,他就遵守住了。 而十多年后,他一样会说到做到的。 钟意无言,却温柔笑望着陆允洲,她眼中的盈盈亮光,是陆允洲想要守护并让它不熄灭的初衷。 站在星星月亮下许愿的那个小姑娘,他愿意拿生命,拿一切去爱。 车子在三江路口停下,陆允洲下车为钟意打开车门,他牵着她下车,又搀着她下河梯,然后就到了三江河边。 正值深冬,江面却并未结冰,成群结伴的海鸥在空中盘旋,河梯上有人拿着面包喂食,海鸥飞过,就叼起面包,然后停在水面上吞食,末了,又继续飞往空中寻食。 陆允洲去小摊贩手中花五块钱买了一大块面包,他掰了一块递给钟意,让她站在自己身前,他护着她,她举着面包,海鸥飞过,一下叼走。 钟意看着海鸥飞过时,她开心的笑了起来,她仰起脸,天光铺在她身上,陆允洲低头打量她,眼中尽数都是温柔。 他护着她,将她圈在怀中,防止她打滑,踩到了水下去。 这时,身后有举着摄像机的一位戴着眼镜的男生上前来打招呼问说:“您好,需要拍照吗?” 陆允洲回过头看了一眼,微笑问说:“是怎么拍的?” 戴眼镜的男生说:“免费拍,然后我发给你们,不过我会做成视频传到App上面去,不介意的话,我就为你和你的女朋友拍。” 陆允洲闻言笑了笑,欣然答应了:“好。” 钟意站在陆允洲身前,听到了身后摄像小哥的话,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而他,没有否认。 她心中虽然很不安,可还是隐约有欣喜的。 陆允洲这样美好的男人,她曾经又那么喜欢过,她怎么能不心动呢? 陆允洲答应后,又对摄像小哥说:“我先跟我女朋友商量一下。” 摄像小哥站在一旁,笑起来说:“好,我等你们。” 陆允洲回过头来,她握住了钟意的手,然后扳过她的身体,他低头看着她,温声说:“一起拍张照片吧。” 钟意没有拒绝,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嗯。” 陆允洲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轻声询问说:“摘帽子吗?” 钟意点点头说:“摘吧,这样看得清楚。” 她想,留给陆允洲一些念想也是好的。 未来有一天,如果她走了,至少陆允洲还能有她和他的合照。 陆允洲为她摘下了帽子,然后又细心替她理了理头发说:“很漂亮。” 他的话说完,钟意又急忙拿出小镜子,然后给自己补上了口红。 暗红色系的唇釉擦在嘴唇上后,她苍白的面颊上多了一丝丝气色,人看上去娇艳了不少。 陆允洲笑起来说:“已经很好看了。” 倒不是奉承,钟意本就生得好看,今天虽然是素颜,可丢在人堆里,仍然是那种能被人一眼就发现的长相。 钟意刚收好镜子和口红,陆允洲就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对着镜头,摄像小哥指导了很多动作,拍了七八张照片。 拿给陆允洲看时,他脸上的笑容很深很深,他也很感激:“谢谢。” 摄像小哥加了陆允洲的微信后,然后将照片导给了他。 收起摄像机时,摄像小哥忽然说一句道:“你和女朋友很般配,祝你们幸福。” 话落,他拿着摄像机就离开了。 陆允洲本来还想说谢谢的,但是看人走远了,他就没再说什么。 回过头时,陆允洲看到钟意正在看自己,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上的那一刻,陆允洲的耳朵微微红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允洲才开口问说:“小意,盯着我看做什么?” 钟意凝着他,面露忧惧说道:“允洲哥哥,我其实……” 陆允洲大概猜到她会说什么,就打断了说:“我再陪你去前面走走吧。” 钟意没再多言,由着他牵着自己往前走去。 长长的河梯,很长的一段路,河风很大,刮着人的脸。 钟意心事重重,心里头有些烦闷。 不仅仅是为自己,更是为陆允洲。 总有一天,她会病发,会离开。 可是陆允洲怎么办? 他那么在意自己,他能承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看得出钟意心中有事,陆允洲笑起来,侧首望着她,目光温柔宠溺问说:“在为刚刚我的不解释而生气吗?” 摄像小哥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陆允洲没一句解释。 钟意摇摇头,目光柔柔的,可里面盛满了对他的担忧,她低哑着嗓音说:“允洲哥哥,我只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真的,其实我挺配不上你的,你那么好,白璧无瑕,我跟你站在一起,我都觉得是我污染了你,你真的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今天来见你,也就是想告诉你,不要为了我的事情去费心神,不值得的。” 她说了那么多,语气真诚又充满担忧,陆允洲都听到了,但是他却一句都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告诉她说:“在我的心里,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说过的,你过去的那些事情只是你的过去,并不是你的过错,你仍然是你,也仍然拥有幸福的资格。” 钟意望着他,被他的话说得红了眼眶,她垂下头,嗓音低低的喃喃说:“如果你早一点回来就好了。” 她只是感叹,感叹命运的不公。 为什么让她遇到顾时宴? 她明明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可为什么坏事都要降临在她的头上? 陆允洲听到了钟意的询问,他也满是自责,他说:“我也时常怪我自己。” 钟意闻言,她抬起头望着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你知道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话说到这里,她就哽咽了。 陆允洲上前一步,轻轻将钟意拥在了怀中,他搂着她,低头时,下颌抵在她的肩窝里,他声音沉沉的响起说:“小意,学医路太漫长了,我踏错了一步,就步步都错了,我救不了我妈妈,我也错过了你,我……我时常想起,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学医,我是不是能回来得早一点,是不是你就不会受到那么多伤害了。” 钟意听到陆允洲的声音变调了,她知道,他在自责,在后悔,在愧疚。 她轻轻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她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小孩子一样,她说:“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陆允洲没接话,钟意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她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好久了,她恍然想到了什么,忙出声问说:“林阿姨她?” 陆允洲直起了身体,他垂首凝着钟意,目光温热而炽烈,他苦笑了一声说:“子宫癌,已经离世多年了。” 钟意怔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她低头,抱歉的说:“对不起。” 陆允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说:“很早就查出来了,所以我在大学才选择了学医,但是终究她没有等到我能救他的那一天,我也知道,我的能力太微弱,就是学出来了,我恐怕也救不了她,但我想,我总要试一试的。” 哪有什么医学天才,不过是陆允洲的执念,他夜以继日的研究,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钟意两只手握住了陆允洲的右手,他的手很大很凉,她微弱的热意烘烤着他,她对他说:“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不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允洲垂首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好久了,他才抬起头对钟意笑了笑说:“没关系,都过去了,现在我只想你好好的。” 他的眼神热烈滚烫,凝着钟意的面颊时,烫得她下意识的有些想躲避开他的目光。 钟意避开了他的目光,红着眼睛接话说:“允洲哥哥,我会好好的。” 善意的谎言,她不得不说了。 陆允洲牵着她的手,带她上了马路边,上车前,他对她说:“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钟意没反应过来,疑惑目光望着他:“嗯?” 陆允洲解释说:“去看看我母亲。” 钟意想拒绝,可想了想,她又不忍心,就同意了。 正是饭点,陆允洲先带钟意用了午餐。 下午,白色奔驰车驶向了墓园,钟意看到了林阿姨的墓碑,照片年轻漂亮,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却被婚姻折磨得憔悴沧桑。 离开墓园时,暮色已经悄然而至了。 坐在奔驰车上,陆允洲迟迟都没有启动车子。 天色越暗,越是证明了两人就快要离别了。 长久的沉默中,是钟意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氛围,她说:“允洲哥哥,我该回去了。”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再久留一会儿,可是顾时宴的黑色劳斯莱斯已经停在不远处了。 第296章 不留脸面,借势而为 墓园外,阴气逼人,天空中落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挡风玻璃上,铺满了小水珠。 黑色劳斯莱斯就停在马路对面,奔驰车在马路这头。 隔着五六米左右的距离,两辆车子都亮着灯,明显的是在博弈、较劲。 陆允洲扭过脸看钟意,他明显感觉出她的不高兴,他明知道她不会答应,但还是开口提议说:“我带你走吧。” 钟意红着眼眶,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她摇摇头说:“允洲哥哥,你应该都看到了,我们今天一天无论去了哪儿,都有人跟着我们,不管是白天走,还是现在走,都没办法的,我们走不了。” 陆允洲无言,沉默了。 片刻,他还是看向她,嗓音温润醇厚的问说:“你会等我吗?” 钟意点点头说:“嗯,我会等你的。” 陆允洲说:“那你等我,不会太久了。” 对他,钟意自然是义无反顾的相信的,她眯着眼睛点头说:“好。” 可即便这样,陆允洲还是十分不舍,他倾身靠过去,紧紧抱住了她,他的手揉着她的头顶,声音柔柔的说:“我已经在铺后路了,你回去了,照顾好自己。” 钟意哽咽了,泪珠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她凝噎着说:“好。” 陆允洲才刚刚松开钟意,他正要推车门下车,却忽然就看到了顾时宴正从车前绕到了副驾驶。 他并没有撑伞,一身黑色大衣敞怀,雨中,他身影挺拔伟岸,眉眼看着俊朗帅气,可脸上,无悲无喜,不温不热,看不出任何情绪。 车门打开时,冷风灌了进来,钟意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顾时宴弯腰,一眼都没有看陆允洲,只是对钟意伸出手说:“小意,要抱还是要背?” 他嗓音柔和,像是染了一层层的蜜糖,可那张铺满温柔笑意的面庞下,实际藏着刀,藏着会吃人的牙齿。 钟意躲开了他的手,声音冷冷的说:“我自己有腿,我自己能走。” 她毫不给他脸面,直接就要下车去。 顾时宴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一分不满,他猛地捉住了她的手,弯腰打横就将她一把给抱了起来。 抱起钟意时,顾时宴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阴恻恻回过头,视线凌厉锋锐的扫视了一眼陆允洲。 与此同时,他看似对钟意说,实际却是对陆允洲刻意说了一句道:“小意,回家了,你可以随意骑在我头上,但是在外人面前,你还是要给够自家先生面子,乖,这一次要记住,下一次我就不说了。” 钟意奋力挣扎,双腿踢蹬着顾时宴昂贵的大衣,她目光冷冷瞪着他说:“恶心!” 顾时宴迟迟不肯走,低头时,唇就要往钟意的脸上落去。 陆允洲看到,连忙出声说道:“顾先生,小意的腿经不起你这样抱,要真为了她好,你就放她下来自己走。” 顾时宴垂下去的头重新抬了起来,他扭过脸看陆允洲,眼神凌厉如刃,像是带着刀子一样,他嗓音沉沉的说:“陆医生,我的女人,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吧?” 陆允洲闻言,轻轻皱起了眉心说:“顾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医生的话劝不了你,那这个世界上,我真不知道谁还能劝得了顾先生这样刚愎自用,唯利是图,践踏他人的人了。” 这话,满满的都是讽刺的意味。 顾时宴听到了,脸色更难看了,他盯着陆允洲,声音猖狂又傲气:“你该庆幸,她把你看得重要,所以,我才不想随随便便的就去动你,不然就你刚刚说的那几句话,你早死了一百遍了。” 话落,顾时宴抱着钟意,大步流星的往黑色的劳斯莱斯走去。 将钟意放到后排,顾时宴又连忙坐了上去。 车门关上后,一切都被隔绝了。 陆允洲望过去,他什么也看不到,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当着他的面,一下子驶离了出去。 陆允洲自责、懊悔,他狠狠的一捶方向盘,手指一下子就渗出了鲜血来。 面对权大势大的顾时宴,他毫无办法,他护不住钟意。 他攥紧带血的手,目光盯着那溢出来的猩红,涣散的眼中迷离而又愤怒。 总有一天,他会从顾时宴那里把钟意带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车子里,钟意的味道缓缓散去了之后,陆允洲才启动车子,将车子开出了墓园。 在出墓园的路口处,陆允洲被一辆车挡住了去路。 他刹停车子,看清前 面停着的车是一辆越野奥迪,价值不菲,很是昂贵。 陆允洲凝眸,原以为会是顾时宴的行径,没想到从车子上,却只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走近时,陆允洲才勉强看清楚了,是楚尧。 楚尧来到驾驶位旁边,伸手礼貌敲了敲车窗并说:“陆医生。” 车窗降下来,陆允洲侧过脸看向他,目光充满疑惑问说:“楚助理,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小道消息传,楚尧从顾氏离职了。 顾时宴上任以后,楚尧就一直忠心耿耿的跟在身边,可是他却忽然离职了。 这样优秀的左右手,没想到居然会离职。 个中缘由,陆允洲并不清楚。 但是不用多想就知道,楚尧一定是不满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做。 楚尧看着车里的陆允洲,他拢了拢外套说:“陆医生,方便一起聊聊吗?” 陆允洲笑了笑,淡声说:“上车说吧。” 楚尧坐上了副驾驶,上车时,他为陆允洲递上了一根香烟,但是陆允洲却并没有接,婉拒了:“谢谢,我不抽烟。” 楚尧嘴角的笑意很浅,他将香烟夹在手指间,同时问说:“那我抽一支,不介意吧?” 陆允洲笑而不语,摇了摇头,表示了不介意。 香烟点燃时,楚尧脸上的表情看着很复杂。 陆允洲并没有主动问什么,安安静静的等他抽完了烟。 一根烟燃尽时,楚尧将烟头弹出了窗户外,末了,他才转过头看向陆允洲说:“我知道陆医生是傅家的人,但想救钟意,恐怕等你成长起来,那就为时已晚了,顾先生散出了要和钟意结婚的事,那么多半不会轻易变化,真要想救钟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陆允洲微微皱眉,并没有对楚尧口中所说的那一个办法而感觉到好奇,因为他更好奇的是:“楚助理,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顾时宴的人吧?虽然你离职了,但是你会好心到为我出谋划策吗?我虽然只是一介普通医生,但权谋这些事,我就是没参与过,看也看过不少了吧?你说得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楚尧温声笑了笑说:“我喜欢钟意。” 话落,陆允洲沉默了。 气氛短暂的凝滞之后,陆允洲才沉着面孔继续说道:“虽然你说的这句话我可以相信,但是我怎么相信你可以为了小意而和顾时宴作对呢?” 楚尧说:“顾先生是我的伯乐,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的荣华,他是我成功道路上最大的帮扶者,甚至说,我跟他朝夕相处,他虽然看着冷漠,实际上却并不坏,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的,只是对钟意,我真的不太懂他,他们之间并无冤仇,但顾先生确实做了很多伤害钟意的事,其实现在想想,我大概有那么一点点是懂他的,他身处高位,又因为家庭的原因,所以在感情上,很容易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我想,他应该是喜欢钟意的,才会让她跟在他身边六年之久。” 话落,楚尧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陆允洲,又才继续开口说道:“当初他和韩小姐的婚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全柏城的人都觉得,他会和韩小姐结婚,可是最后,他并没有,虽然是因为苏小姐的回归,他才会改变了心意,他口头上说的是喜欢苏小姐,想对苏小姐负责,可是实际上,他大概并不清楚,他其实爱的人是钟意,钟意很早就提过离职了,是顾先生一直不放人,甚至想尽办法的为难她,目的就是为了留下她,爱人不自知,我劝过,但是顾先生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钟意现在的处境,我甚至想过拿前程为她博出来一条出路,可是我失败了,顾先生还是不肯放过她,所以我敢肯定,顾先生是爱她的,只是钟意大概心里有你,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他……” 陆允洲听到楚尧说钟意是为了自己才和顾时宴反抗时,他自嘲的笑了笑,却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钟意到底喜欢谁,他并不清楚。 但是他想,十多年前,在钟家小院门口,对着星星和月亮说要嫁给他的那个小女孩,应该是喜欢过他的。 也或许,那个时候的钟意并不懂什么是喜欢。 楚尧沉默半响后,陆允洲忽然问说:“所以你说的唯一的办法是?” 楚尧沉思了片刻,才低声说:“你是傅家的人,借着傅家的势力应该能救得出钟意。” 陆允洲笑了一下说:“如果可以,我早救出她了。” 楚尧并没有问陆允洲和傅寒洲之间的纠葛,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其中一定有缘由,所以,他并 不问。 只是,他忽而继续说道:“借不了傅家的势,那就借周家的,钟意人缘好,自然有人愿意帮她。” 陆允洲沉默,在思索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楚尧问说:“那你呢?你愿意帮钟意吗?” 楚尧苦笑一声,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说:“陆医生,我刚刚说了,顾先生是我的伯乐,他人并不坏,只是不懂感情,他伤害了钟意,却并没有伤害过我,我喜欢钟意,但我出谋划策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的帮助了,至于别的,我不会再提供任何消息了。” 说完,楚尧就推车门下车了。 陆允洲坐在车里,思索了很久楚尧的话。 他的话,确实有道理。 借势而为,可以一试。 …… 黑色劳斯莱斯车内,气氛低沉、压迫。 钟意扭过脸,并不看顾时宴一眼,可鼻腔里,却尽数都是他的味道。 车窗玻璃上,钟意甚至还能看到顾时宴一直在盯着她看。 良久的沉默后,顾时宴终于是忍不住了,他低低询问说:“今天玩得开心吗?” 钟意冷笑:“你不来接我的话,我想我会更开心的。” 她的态度,令顾时宴心头愤怒、嫉妒。 凭什么在那条视频里,她和陆允洲站在一起时,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而对着他,她就这样冷冰冰的。 第297章 云禾做饭,不给面子 顾时宴心中有怒气,可是对着钟意,他发不出火来。 不是他不想发火,而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坦荡直接的可以斥责她,责备她。 他和苏云禾之间的事,令他无颜面对她。 即便再有怨气,他也只能忍着,谁叫他先做错了。 面对钟意赤裸裸的指责,顾时宴听到了,他却装作没听到,只是用力拿过她的手,他紧紧攥在手心里,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凉的温度。 他嗓音低低的,柔声对她说:“玩得开心就好。” 他忽略了她说过的前面的那句话。 钟意由着他攥着自己的手,并没有说一句话。 顾时宴侧过脸看她,温柔说道:“还没吃饭吧?我让佣人准备了你爱吃的东西,回去就能吃到了。” “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钟意扭过脸凝着他,语气有些冲,带着明显的不悦。 顾时宴冲她淡笑,轻声说:“看也看出来了,你的喜好,我时刻都有关注的。” 他面露温柔,可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面皮下,是一具阴狠奸诈的灵魂。 她被他的表象吸引,深入到这局里来,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她都不敢去相信。 他说爱她,却事事不由她。 他说想娶她,却和苏云禾温情一夜。 他的话,真真假假,她不会信他一句。 钟意望着他,神情复杂变换,末了,她始终一句话没说,苦笑一声别开脸,冷着他,晾着他。 她的沉默,是会打人的,更令他心头躁动、不满。 那条发布在App上的拍照视频,她明明笑得那么温柔,陆允洲甚至还亲昵的望着她,眼里都是她,她也看他,所有的好脾气大概都给了他。 可明明,她是他顾时宴的妻子。 顾时宴闭上眼睛,压下了心头涌出来的一团接一团的怨气,他轻轻吐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带着浊气一样。 好久了,车子在锦园门口停下。 顾时宴下车,她要去抱钟意。 钟意拨开他的手,语气冷冷的说:“陆医生说过了,我要自己走才能好得快,你可以不听医生的话,但是我要听,腿是我的,又不是你的,你不上心,我还想上心。” 她迈步下了车子,又低头从顾时宴的腋窝下钻了出去,没等他反应一句,她就已经主动往锦园里走去了。 跑不掉,倒不如从容的接受。 顾时宴望着她背影,伸出去的手微微蜷了蜷,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苦涩笑了一声,顾时宴才迈步跟了上去。 钟意走得很慢,没几步,顾时宴就追了上来,他不顾她是不是同意,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钟意没反抗,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她弄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和苏云禾的事情都已经发展成那样了,可是他却还是装作没事一样的说着要娶她的话。 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 进大厅时,顾时宴站在钟意身后,等她脱衣服。 钟意将羽绒服褪下,却并没有递给顾时宴,而是自己将衣服挂在了一旁的落地架子上。 顾时宴见状,悻悻的缩回了手。 佣人见两人回来了,连忙上前来迎接说:“先生,钟小姐,您们回来啦?” 钟意点点头,微微冲佣人一笑说:“嗯。” 顾时宴也点头应了一下,淡声吩咐说:“布置晚餐吧,太太饿了。” 佣人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钟意,又压低声音对顾时宴说:“先生,苏小姐在厨房呢,说是给你做蛋汤,还有小宇也在厨房里,苏小姐在给他煮鸡蛋。” 顾时宴闻言,面色阴暗了下来,半响之后,他才嗓音沉沉的回了一句说:“哦,知道了。” 钟意扭过脸看着顾时宴,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的,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和苏云禾已经发生那样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 就是这时,苏云禾戴着手套,端着砂锅从厨房里出来了,沈星宇跟在她身后,拿着一个没有剥壳的水煮蛋。 在餐桌上将砂锅放下时,苏云禾摘下了手套,然后手指捏住了耳朵,她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钟意和顾时宴。 两个人就站在那里,郎才女貌的,看着很是般配。 苏云禾的心头一酸,随即笑了起来望着两人说道:“时晏,钟小姐,你们回来啦,我做了蛋汤,一起吃点吧。” 她模样清纯乖巧,就好像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 钟意望着她,半天都没有开口接话,顾时宴也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云禾才尴尬笑了一下,她低下头对沈星宇交代说:“小宇,你乖乖坐在这里,妈妈去厨房端东西。” 沈星宇爬上椅子,将鸡蛋放在桌子上滚来滚去的,他很乖巧的对着苏云禾说:“知道了,妈妈。” 苏云禾冲他笑开了,随即转过身就往厨房去了。 佣人见状,也赶忙跟了过去说:“苏小姐,我来帮你吧。” 钟意就站在门口,并不往餐厅那边走。 她不动,顾时宴也不动。 直到苏云禾和佣人再一次端出了东西时,顾时宴才轻轻推了一下钟意的后背说:“吃饭了,走吧。” 钟意扭过脸看他说:“我上楼去吃。” 顾时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就坐到了餐桌前。 按着钟意坐下后,顾时宴就直接在她身旁落座了。 苏云禾和佣人又端了一次东西出来,餐桌上,顿时放满了食物,看着很丰盛。 沈星宇看到钟意坐下了,有些害怕的往旁边缩了一下,钟意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她并不开口说什么。 苏云禾盛了一碗蛋汤,她下意识的递向顾时宴说:“时晏,这是我亲手做的蛋汤,很新鲜,也很营养,你喝一碗吧,暖暖身子。” 顾时宴并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苏云禾一眼,却直接了当的就拒绝了她的好意说:“不用了,我不喜欢喝蛋汤,你自己喝吧。” 旁边有佣人,钟意和沈星宇也在,这么多人面前,顾时宴毫不犹豫的就抹了苏云禾的面子。 苏云禾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去,她弯了弯唇角,默默将盛满蛋汤的碗给端了回来,然后又递给了沈星宇说:“小宇,那你喝吧。” 沈星宇笑嘻嘻的看着苏云禾,很高兴的说:“谢谢妈妈,我最喜欢妈妈做的蛋汤了。” 小孩子不懂两个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仍然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 只是,沈星宇并不喜欢喝蛋汤,但是这个时候,他想为妈妈争点面子。 苏云禾温柔对着沈星宇笑了一下说:“喝吧,小心烫。” 钟意将一切尽收眼底,也迟迟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顾时宴的注意力一直都落在她身上,见她不肯动筷子,就有些疑惑的凑了过来,随即小声问说:“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钟意扭过脸对着他,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她目光真真假假的流连在他的脸上,带着满满的探究意味。 她眯眸望着他,好久了,又才轻声开口问说:“顾时宴,这么有意思吗?” 顾时宴怔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了。 苏云禾正在慢悠悠的吃着东西,对面的一切,她也看到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跟着顾时宴也慌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站了起来,然后对着钟意笑意盈盈的说:“钟小姐,我做的蛋汤很新鲜的,你要是没胃口的话,其实尝一尝这个蛋汤,或许就能有胃口了呢?” 不等钟意回话,顾时宴就蓦地扭过脸,眼神森然冷漠的凝着苏云禾大吼一声说:“谁让你说话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我在跟我的妻子说话,你插嘴什么?” 这话一吼出来,大厅里的整个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固了起来。 沈星宇正在喝汤,被顾时宴这么一吼,勺子都掉在了碗中,他下意识的望向顾时宴,原本想为妈妈辩解两句的,可是对上顾时宴那双可怕阴鸷的眸子,他所有的话都被哽了回去。 苏云禾被这么一吼,眼泪也瞬间在眼眶里聚集了起来,她像是不堪受辱一般,立马起身对沈星宇说:“小宇,下来吧,我们先回后院去。” 沈星宇还握着鸡蛋,他没舍得剥开吃,就紧紧攥在了手中,他从凳子上爬了下来,然后站到了苏云禾的身旁,他仰起脸看她,声音软软的喊了一声:“妈妈。” 苏云禾对着他笑,摇摇头说:“妈妈没事,走吧,我们先回去。” 沈星宇却看到苏云禾眼中的泪滚了出来,他握紧她的手,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钟意也没料到顾时宴的反应会这么大,竟然还当众吼了苏云禾。 一时之间,她也怔住了。 等反应过来时,她赶忙出声说:“苏小姐,请等一下。” 苏云禾在大厅停住了脚步,她站在水晶灯下,面色看着白皙沧桑,她转过头对钟意问说:“钟小姐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钟意站了起来,目光轻柔望着她说:“你和小朋友吃吧,我上楼去了。” 苏云禾摇了摇头,苦涩说道:“钟小姐,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本身就是我和小宇的不对,是我们一直恬不知耻的留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话落,苏云禾收回目光时,余光瞥了一眼顾时宴,他望着餐桌上的吃食,没看钟意,也没有看她,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钟意见苏云禾拒绝了,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毕竟换做是她,也会带着孩子离开的吧。 苏云禾带着沈星宇离开之后,钟意迈步要上楼去,顾时宴却赶忙叫住了她问说:“钟意,你要去哪儿?” 钟意脚步停住,她并没有回头,就只是淡笑说道:“我说了,我会吓到孩子。” 顾时宴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来到她身后,攥住了她的胳膊说:“不会,你不会吓到任何人。” 钟意回过头看他,眼里都是苍凉和不屑,她反问他说:“是吗?可是我记得有人说过,我长得就是一副吓人的样子,顾时宴,你不会忘了吧?” 她的话带着刺一样,准确无误的扎着顾时宴的心。 他确实说过,他没办法反驳。 第298章 山无二王,家无二主 钟意见顾时宴不说话,就提步上楼去了。 顾时宴并没有跟上去,一直看到她上去了,他才回过头在餐桌前坐下。 两个佣人站在一旁候着,瑟瑟缩缩的样子,顾时宴尽收眼底。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几乎都没有怎么动过,顾时宴的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侧过头,看到沈星宇和苏云禾碗中的米饭都没怎么动过,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扭过脸对佣人说:“给太太把晚餐送上去,剩下的,放锅里温着。” 虽然没明说是给苏云禾和沈星宇留的,但是佣人们都听出了言外之意。 刚刚顾时宴发火的样子,佣人们还是挺害怕的。 所以这会儿,也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悻悻的点头,就去各忙各的事情了。 佣人送完饭下楼的时候,顾时宴正独自坐在饭桌前,一个人吃着晚餐。 一桌子美味,他却有些食不知味,喝了口蛋汤,确实很鲜很美味。 相比于钟意的厨艺,苏云禾的手艺确实要好很多。 莫名的,他竟然想到了苏云禾结婚之后的事情,她是不是也很多次的像今晚这样为丈夫洗手作羹汤? 想到这些,顾时宴心里头微微的有些不舒适,就又将蛋汤给撇到了一旁。 佣人来到餐桌旁,看到顾时宴将蛋汤撇向了一旁,就不由的出声说道:“顾先生,这是苏小姐专门做得蛋汤呢,看得出来,苏小姐厨艺不错,是个很会做饭的人,别看蛋汤简单,但做起来却很麻烦呢。” 顾时宴嚼着米饭,听着佣人的话,他并没有回话,只是沉默。 片刻之后,他才忽然放下了筷子转头问说:“我刚刚很凶吗?” 他神情漠然,可是眼中却并没有冷意,就那样看着佣人,态度还算不错。 佣人凝着他,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有……有一点吧。” 顾时宴收回目光,又一次沉默了。 佣人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就垂下了头。 好久了,顾时宴才忽然开口问说:“那我应该怎么做?” 他攥着竹筷子,骨节隐隐发白。 佣人看到他的手,沉默了一阵儿后,才出声回答说:“顾先生,我……我不敢说。” 顾时宴淡淡笑了一声,温声说:“说吧,我不把你怎么样。” 佣人闻言,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顾先生,我只是一个粗人,但是我却知道山无二王,家无二主,人无二心。” 话说到这里,佣人就没再多说别的了。 点到为止就好了,顾时宴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 顾时宴侧首看向佣人,眼神犀利如刃,他轻掀薄唇,开口问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收留苏云禾他们母子?” 佣人赶忙垂下了头,慌慌张张的开口说道:“顾先生,我……我去收拾厨房去了。” 说完,佣人就赶忙离开了。 这些话,她作为佣人,实在不应该去说。 顾时宴并没有责备佣人什么,他收回目光看着桌子上的蛋汤,汤很白,里面飘着青葱还有虾米。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有些涣散了。 …… 后院。 苏云禾牵着沈星宇离开前厅后,苏云禾就落泪了。 沈星宇抬头看到妈妈眼中的泪光,心里有些心疼,就疑惑问说:“妈妈,你和顾叔叔怎么了?” 苏云禾脚步停住,她抬起手抹掉了泪珠,然后蹲在了沈星宇的面前,她抓住小孩子的手臂,红着眼睛说:“小宇,妈妈没事,但是妈妈告诉你,以后不管顾叔叔说了什么,你都不要记恨他,一切都是妈妈的错。” 沈星宇攥着还没剥壳的鸡蛋,眼睛里都是深深的疑惑:“可是妈妈明明还给顾叔叔做了蛋汤,他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凶了你,妈妈,是不是那个钟阿姨不喜欢我们啊?” 苏云禾闻言,眼神暗沉了下来,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温柔对着沈星宇笑了一下说:“小宇,你别那么想钟阿姨,她不是坏人,她以前也照顾过妈妈,你不要对她不礼貌,听妈妈的话,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不要做那个被别人讨厌的人,以 后等你长大了,也要自己学成一身本领,只有自己厉害了,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好不好?” 沈星宇听得懵懵的,但还是对着苏云禾狠狠的点了点头说:“嗯,我一定听妈妈的话,等我长大了,以后我也要保护妈妈。” 苏云禾笑了起来,眼泪也往下滚得更厉害了,她温声说:“小宇乖,以后不能再对钟阿姨出言不逊了。” 沈星宇撇了撇嘴巴,有些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说完话,苏云禾才牵着沈星宇回后院去了。 …… 深夜。 顾时宴躺在书房的地铺上,他翻来覆去的都有些睡不着。 他刚刚看了看后院,那边早已经熄灯了,也不知道苏云禾会不会因为他今晚说的那些话而生气。 可就算是生气了,他也没有办法。 迷迷糊糊中,顾时宴还是睡了过去。 可忽然,他感觉腰上一紧,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他睡眠浅,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然后大手握住了腰上的那只手,他猛地从地铺上坐起来,借着窗户外面昏沉的光线,他看到了苏云禾的面庞。 顾时宴怔愣着,语气冷冷的对她说道:“苏云禾,你来干什么?” 苏云禾坐在她跟前,一身真丝睡衣,她眼中有泪,满眼的委屈,她望着他,嗓音沙哑的开口说道:“时晏,明明你昨晚就不是这样的。” 顾时宴将她的手推了回去,他态度漠然的说道:“我昨晚喝醉了。” 苏云禾抓紧顾时宴的手臂,她嗓音哽咽的对他说:“可是时晏,你明明也很温柔的,你还叫我的名字,你说你对不起我,你说你想弥补我的。” 顾时宴听到这些话,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往落地窗前走去,苏云禾也跟着站起来,然后扑向了他,她紧紧抱住他,脸贴着他冰冷的后背说:“时晏,不要这样,你不要不理我,我心里很难受。” 顾时宴垂首,一点点的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腰上给扳开了,他声音冷漠道:“云禾,我已经是快要结婚的人了,我不能跟你这样,昨晚的事情,我并非有意,还请你自重。” 苏云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她紧紧搂紧顾时宴的腰,哭着对他说:“时晏,我可以不要名分,也可以当你不见光的玩具,但是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顾时宴听着这些话,莫名想到了当初的钟意。 这些话,钟意曾经也说过。 现在,苏云禾也是这样说。 顾时宴的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还是将苏云禾的手给推开了,他咬咬牙,一狠心就开口说道:“可我不愿意,我心里只有钟意。” 话落,他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书房,留下苏云禾一个人在黑暗中站着。 她颤抖、瑟缩,泪流满面。 顾时宴的心,对她有过短暂停留,可终究,他还是念着钟意。 第299章 善意谎言,不死不休 顾时宴离开书房后,来到了钟意的房间。 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只开着床头灯,光线昏昏沉沉的。 借着微弱的光亮,顾时宴看到床上的微微隆起,钟意就躺在被子下面。 在床边沉默站了很久后,顾时宴才倾身下去,然后躺到了床上。 床边一陷,钟意就睁开了眼睛,她满是防备的凝着暗光下靠近的人影,眉心轻轻皱了起来,语气很冷很冷的问说:“顾时宴,你来干什么?” 她往床边缩去,可是顾时宴一句话没说,长臂伸出去一把就捞过了她,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他将她按在胸口,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 顾时宴吞了吞口水,性感的喉结跟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了滚,钟意感受到他滚烫的温度,她知道挣脱不了,就由着他抱着自己了。 气氛,一时陷入了凝滞的沉默当中。 顾时宴的大手隔着薄薄的睡衣覆在钟意平坦的小腹上,好久了,他的手指微微蜷了蜷,然后就要撩起钟意的衣摆往上面探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钟意就立马伸手隔住了他的往上靠近,她警惕问说:“顾时宴,你想干什么?” 顾时宴将下颌埋在她的颈窝里,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说:“钟意,你以前从不会拒绝我的。” 钟意闻言笑了起来,她好笑说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顾时宴就弄不明白了,他反问说:“以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是不是就因为陆允洲回来了?你心里有他了?所以就忘了你曾经是怎么在床上取悦我的了?” 他声音很凶,像是生气了。 钟意并没有回头,目光凝着眼前的那一团沉沉的浓稠夜色,她回答他说:“顾时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现在想起,我每每都会懊恼,会后悔,会恶心,你让我觉得,我曾经所做的那些讨好,比吃了一口苍蝇还要恶心上千万倍,如果可以,我宁愿摔进满是秽物的茅坑里,也不要遇见你。” 她的话很重,听得顾时宴沉默了,他搂着她的身体,手没再往上探,却也不肯松开她。 好久之后,钟意微微动了动身体,她尝试着要从顾时宴的怀中退出来,可是他却将她搂得更紧了。 钟意就没再动,只是轻笑了一声说道:“顾时宴,你身上的味道变了。” 顾时宴的唇轻轻啃咬着钟意的耳垂,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好像就是想要激起她心里的那些欲望。 可钟意对他的触碰非但无感,甚至还觉得有一些恶心想吐。 可即便察觉到钟意的反感,顾时宴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想要试探她。 他听到她说他身上的味道变了时,他吻着她耳垂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故作疑惑问说:“怎么突然这么说?” 钟意故意提起说:“就好像……有了别的女人的味道。” 顾时宴健壮的身体果然一顿,紧跟着,他一把将钟意搂得更紧了,他的脸贴在她头发里,他狠狠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他说:“你别多想,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他堂而皇之的谎言在钟意看来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他如果知道了她其实看到了他和苏云禾去了后院共度一夜的事情,他心里会不会有半分愧疚? 对着她,他怎么可以这么坦荡直接的说出这些谎言的? 钟意觉得可笑,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再说了。 她闭上眼睛,由着他抱着自己,她很想睡,可是他在,她却始终无法安眠。 在这锦园里,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顾时宴也没有说话,就一直搂着她,像是不知疲惫一样,搂得她紧紧的。 钟意莫名想到了曾经,顾时宴每一次给她发了地址后,她就盛装赴约,他们的每一次交融,都会留下让她回味无穷的快感。 但是,他从来不会留下过夜。 完事之后,他靠在床头抽完两只烟,顺便问两句公事之后,就去浴室洗澡。 洗完,他捡起衣服穿好,又是平常那副禁欲且生人勿近的样子。 曾经,钟意试图过挽留他过夜,她贪图他的怀抱,他的温暖。 可是他,总会眯着一双看着危险而又深沉的眸子问她说:“是不是又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总能让钟意无话可说。 她其实都明白,在这段感情里,从一开始,她就是输家。 可是现在,却是他不肯放过自己了。 微弱光线下,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顾时宴忽然开口问说:“小意,你睡了吗?” 钟意回过神,小声的回答 他说:“没有。” 顾时宴的大掌还放在她的腹部,他温柔征求她的意见问说:“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吧,怎么样?” 钟意不解,好笑问说:“有什么好玩的?” 顾时宴并没有多想别的,他很认真的对着她就推荐了起来说:“逛街,拍照,品酒,滑雪,散步,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去。” 他很热忱,提起这些时,眼中甚至还生出了期待。 钟意闻言,却不温不热的回答了他说:“可是我不想你陪我去做。” 她看不到顾时宴的表情,却能感觉到身后之人的僵怔。 片刻之后,顾时宴压低了声音问她说:“那你想要谁陪你去?” 明知道答案,他却非要问。 钟意也没有藏着掖着,就直接给了他答案说:“允洲哥哥,我想让他陪我去,你同意吗?” 钟意想,或许再提一次,他还能破天荒的同意呢。 可是这一次,顾时宴并没有再像早上那样答应得那么爽快了,他明显的不高兴了,周身肆虐着冷意,即便目光没有对视上,钟意却能感觉到他眼中热辣滚烫的温度,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声音沉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再提他,你信不信我杀了他?” 钟意并不害怕他的威胁,她在他怀中转过身,然后变成了面对面的跟他对望着。 她面带笑容望着他,唇角的弧度很淡很浅,她嗓音也是淡淡的问他说:“顾时宴,你突然这么好心,真的不是做贼心虚吗?” 她在故意试探他。 问他时,她凝着他的面庞,想透过他的神情看看他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可是很显然,钟意什么也没有窥见。 反而,顾时宴的表情像是在对着她说什么庄重的誓言一样,他说:“我行得端,坐得正,钟意,我没什么做贼心虚的事。” 钟意苦涩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他说:“是吗?” 顾时宴的答案毫不犹豫,他说:“是。” 钟意更是乘胜追击:“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告诉我一遍。” 这一次,顾时宴并没有再顺着她的意,他伸手过去,指腹摩挲着她的面庞说道:“小意,别闹了。” 钟意想躲开他的触碰,却发现他的手一直追着她。 她索性不躲了,就笑望着他说:“一直在闹的人是你,不是我,还有,你对我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曾经说过她为公司谈到了合作就让她离职,后来又说等苏云禾回去柏城了,就放她自由,后来又说哥哥很快会出狱,现在,他又告诉她,他对得起她,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的嘴里,根本没有一句是真话。 钟意哪里还能再相信他? 顾时宴努力想在钟意面前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可是她却总是咄咄逼人,他心里也隐隐不舒服了。 他不想将自己和苏云禾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也是不想在结婚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很复杂。 他想,他这是善意的谎言。 有些事,就不能随随便便和盘托出的。 顾时宴停留在钟意脸上的手指,从她脸上拿下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攥住了她的下颌,然后冷着瞳孔看她说:“出去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不去的话,我不会再提第二遍。” 钟意望着他,眼中的泪滚了出来,她红着眼睛对他说:“可是我想徒步雪山,我不喜欢逛街,不喜欢拍照,不喜欢喝酒。” 顾时宴的手很大,她的下颌在他手中显得很小很小,似乎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她好像就能被他给捏碎一样。 钟意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顾时宴缓缓松开了手,猛地出手就把她捞进了怀中,他抱紧她,汲取着她身上的体温和体香,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一样,用力把她往自己胸口按。 他好害怕,害怕钟意有一天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他把她搂紧了,不停的在她耳畔轻声软语哀求说:“钟意,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这样,那天秦雨夕开车来撞我,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生命来救我,你的心里明明就是有我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钟意,我真的害怕,你不要冷着我,我顾时宴从来没求过别人,可是今天我求你,我求你留在我身份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的。” 钟意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她静静聆听着他的心跳,有些杂乱无章的。 可他的话,又有哪一句是可信的? 她曾经相信过他那么多次,可是又有哪一次,他是没让她失望过 的? 钟意并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就那样沉默着。 她的态度,令顾时宴很不安,很慌张,他缓缓推开她,然后低头锁住她的目光问说:“小意,你怎么不说话?” 钟意说:“不想这样,那就放我走。” 顾时宴摇头,拒绝得很干脆利落:“不可能的。” 钟意冷笑说:“既然不可能,那就别提有的没的,我跟你之间,如果你执意要留下我,那我就只有这个态度,如果你放我走,我至少还能念着你的一点点好。” 顾时宴不置可否,他再一次抱住她,他不再恳求她,也不再说一句话,但是眼眶却在发热。 很快,他的双眸就湿润了。 泪,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滚下了面庞。 顾时宴很少哭,可现在,他在为他和钟意之间的事情难过。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她了,他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当初的样子。 钟意感受到了那一滴温凉的泪珠,她心中又涩又痛。 走到现在这一步,她和顾时宴之间,怕是注定要不死不休了。 第300章 既是事实,何必反驳 翌日,清晨。 钟意醒过来的时候,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伸手摸了摸,顾时宴昨晚躺过的地方是冰凉的,她心中冷笑了一声,忍不住摇了摇头。 多可笑啊! 说着娶她,不愿意她离开他的话,可是他呢? 昨晚她睡着了之后,他大概又去见苏云禾了吧。 这一切,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钟意不明白,他这样哄着一个,晾着一个,又能得到什么? 钟意洗漱好下楼时,沈星宇在客厅里玩玩具,并没有看到苏云禾的身影。 她看了一眼沈星宇,并没有说什么,就往厨房里走去了。 还没进去,钟意就下意识的开口说道:“梁婶,今天不用弄那么麻烦,就做点清粥就好了。” 边说边走进厨房,话说完时,钟意也走了进去。 落入眼中的,竟然不是忙忙碌碌的佣人,而是一身纯灰色丝质睡衣的顾时宴,他的头发并没有打理,就那样随意的铺在头顶,看着随性又恣意。 他站在明亮光线下,面庞一半隐匿在暗光中,一半暴露在光线下。 半明半暗中,他菲薄的唇轻轻抿起,他的五官深邃而立体,他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看着那么虚幻缥缈。 他站立在灶台旁边,低着头在锅中煎烤着什么。 听到钟意的话时,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并对她温柔笑了起来说:“今天没有清粥,我专程给你做了煎蛋和烤面包,还温了牛奶。” 他望过来时,一整张脸就那样暴露在了光线下,脸上的温和笑容让钟意看着恍惚。 无数次的,她幻想过这样的画面。 他们结婚了,她睡了懒觉起来,顾时宴在厨房里为她做早餐。 当初那么想要的一切,现在就摆在眼前这么唾手可得,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想要了。 大概是看到钟意在发怔,顾时宴缓缓走了过来,他握住她的手,低头询问她说:“怎么了?” 钟意这才回过神来,她从顾时宴手中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她嗓音淡漠说道:“我不想吃煎蛋和面包,太油了,我吃不下去,梁婶比较了解我的喜好,以后这种事,还是劳烦梁婶来做吧。” 顾时宴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她拒绝的话时,顿时就敛了下去,他阴沉着面庞看她,她却直接离开了厨房。 顾时宴在厨房又待了一会儿,直到锅中的煎蛋都黑了时,他才气冲冲的关了火,然后出了厨房。 佣人见他出来后,就赶忙进厨房去重新忙碌早餐了。 钟意坐在餐桌前喝水,顾时宴并没有搭理她,去了沙发那里看早间新闻。 沈星宇在玩玩具,时不时的看一眼顾时宴,只是并没有打扰。 半小时后,佣人张罗着吃早餐。 顾时宴起身时,看了一眼还在玩玩具的沈星宇,他对他说:“小宇,别玩玩具了,要吃饭了。” 沈星宇赶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他小短腿爬起来,应了一声说:“好的,顾叔叔。” 到了餐桌前,沈星宇爬上凳子,够着桌子在等佣人发筷子。 钟意一眼也不看沈星宇,也不看顾时宴,她自顾自的喝着清粥,胃口不是很好的样子。 顾时宴瞥了她一眼,又下意识的往大厅门口看去。 沈星宇已经在吃包子了,可是苏云禾却迟迟不见过来。 最终还是没忍住,顾时宴借着给沈星宇夹菜的空隙里,顺便问了一句说:“小宇,你妈妈呢?她怎么不过来吃饭?” 沈星宇的嘴里包着一口包子,他嘴巴鼓鼓的,眼睛亮亮的,望向顾时宴时,他声音很乖的回答说:“顾叔叔,妈妈说你和钟阿姨要结婚了,我们不能长住,所以她现在在后院收拾东西呢,她说我们要尽快搬出去,不然会被别人讨厌的。” 顾时宴闻言,身体猛地就怔住了。 他握着筷子,却再没有吃饭的心情。 沈星宇的这些话,令他心里很是不自在。 就好像,是他要赶走他们一样。 又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怪怪的,像是愧疚,又像是不安。 沈星宇见顾时宴不说话,嘴里的包子吞咽了下去之后,他又才开口继续接话说:“顾叔叔,妈妈昨天晚上还一直在哭呢,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你或者钟阿姨生气了啊?” 小孩子的眼睛里,都是纯真无邪。 可钟意见过沈星宇坏种的那一面,他或许是真的心疼妈妈,但也却是真的骂过她的父母。 对这个孩子,钟意心里只有 不喜欢。 可他此刻说出来的这些话,却是令钟意十分动容的。 顾时宴也被沈星宇的话给问住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就给他又夹了一个包子放在碗中并说:“你吃饭吧,小孩子不要去猜测大人的事情,你说得那些,都是不切实际的想象。” 沈星宇趴在桌子上,他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顾时宴说道:“可要是妈妈没惹你生气的话,那你为什么都不跟妈妈说话了?昨天她亲手给你做蛋汤,你还那么凶她。” 顾时宴握着筷子,目光扫向沈星宇时,眼神微微浸着寒意。 沈星宇被他盯了这么一眼,瞬间就有些发怵了,然后不再说什么,低头乖乖的吃自己的饭。 顾时宴攥着筷子良久,末了,他还是开口说一句道:“我等会去看看她。” 沈星宇闻言,赶忙抬起头对顾时宴说:“顾叔叔,妈妈是好妈妈,你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顾时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沈星宇的问题,就转过头去看钟意。 她就像是将身旁发生的一切给屏蔽了一样,并不在意他和沈星宇说了什么。 她从容淡然的用勺子挖着碗中的粥,吃得很慢,但吃相却极其好看,慢条斯理的,很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顾时宴的心里就莫名的来气,他重重将筷子按在碗上,巨大的声响吓得沈星宇的身体猛地一跳,钟意却纹丝未动,只是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忽然放下了碗,然后站起身对佣人说:“梁婶,我吃饱了,先上楼去了。” 佣人对着她点点头,却表情僵怔,一句话都不敢说。 钟意转过身想走,顾时宴却忽地出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他扭过脸又对沈星宇温柔笑说:“你妈妈确实是好妈妈,会照顾人的情绪,更会照顾人的胃,她这样的好女人,确实不可多得。” 沈星宇听到这些夸赞的话,自然都当成了真的,他赶忙将小脑袋凑了过来,然后对顾时宴说:“顾叔叔,妈妈好的话,那就别让她哭了,好不好?” 顾时宴被小孩子的话弄得僵住了呼吸,他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微笑,随即淡声说道:“吃饭吧。” 他一边对沈星宇说着这些话,可是暗中,又紧紧攥着钟意的手不让她逃。 钟意本来不想留下的,可是顾时宴这样拽着她,她就莫名的有些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她并没有挣扎,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旁,低头看着他。 这时,沈星宇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钟意,随即又收回目光去看顾时宴,他充满疑惑问说:“顾叔叔,是不是钟阿姨她不让你去看妈妈?是不是她跟你说,妈妈是坏人?” 顾时宴闻言,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出声解释说:“没有,我跟你妈妈之间的事情跟你钟阿姨无关。” 沈星宇此刻,早就把苏云禾的嘱托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低喃着对顾时宴说:“可是顾叔叔,我觉得钟阿姨是坏人,她长得又恶毒又尖酸刻薄,肯定是她给你打小报告,你才惹妈妈哭了。” 顾时宴扭过头,眯眸望着沈星宇,他眼中尽数都是疑惑。 沈星宇见他看着自己,就继续说道:“顾叔叔,这个钟阿姨一看就是一个不详的人,整天哭哭啼啼的,走路还那么难看……” 下一刻,顾时宴忽然沉下了面庞,厉声呵斥说:“够了!” 剧烈的一声狂啸,令沈星宇一下子就顿住了,他被吓得不轻,眼里的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然后就滚了下来。 顾时宴看沈星宇落泪的样子,又声音沉沉说道:“出去!” 沈星宇爬下了椅子,然后冲顾时宴不满的吼说:“你也是坏叔叔,不仅要吼我妈妈,还惹她为你哭,你才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你是软包子。” 说完,沈星宇就跑出了大厅。 顾时宴一手攥着钟意,一手抄起筷子,就冲沈星宇离开跑开的地方扔了出去,他面色阴鸷可怖,喘着粗粗沉沉的气,像是要吃人一样。 钟意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 顾时宴听到她的笑声,扭过脸看她问说:“很好笑吗?” 钟意的脸上尽都是笑容,她淡笑反问他说:“你跟一个小孩子,你置什么气?” 顾时宴皱紧了眉心,不满的质问说:“他那么说你,你都不知道反驳一句吗?” 钟意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一些,她好笑说道:“不是你说过的吗?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我又何必跟他去计较呢?更何况,他所说的那些话,不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吗?既然是事实,我又何必反驳?” 顾时宴气得脸都黑了,可钟意却还是在笑。 她拿他说过的话,将他怼得体无完肤,无法反驳。 他望着她,一直在沉默,但眼神里,却充满着无尽的冷意和探究。 好久了,钟意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给挣脱了出来,她漠然望着他说:“行了,孩子妈妈还在等你去看呢,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落,钟意毫不犹豫就转过身要往楼上走,可是这时,顾时宴忽然出声问说:“钟意,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把我推给另外一个女人吗?” 钟意听到这话时,脚步停住了,她背对着顾时宴,好笑反问说:“你不都已经是她的人了吗?” 顾时宴高大的身体一怔,后背冷汗直冒,他沉下嗓音,疑惑问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他这句话,更是证明了那一夜的春情。 可是钟意,却并没有想过要戳破这件事。 她只是淡淡的回答他说:“苏小姐是你的白月光,她的孩子你又那么喜欢,这一切都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需要我知道什么?” 顾时宴默然,紧绷的神经也松开了。 他想,钟意还不知道他和苏云禾共度一夜的事情。 既然她不知道,那他想,继续瞒下去也好。 心中思索良久后,再抬起头时,钟意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眼底了。 顾时宴望着楼梯方向好久后,他站起身,又离开了大厅往后院去了。 第301章 小宇发烧,父亲病重 到了后院时,沈星宇大概是回自己的房间了,并不见人影。 顾时宴来到客厅,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到苏云禾正背对着客厅的方向,弯腰在床上收拾着什么。 她的身旁放着一个大行李箱,她正把那些叠好的衣服往箱子里面放。 顾时宴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口,然后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房间门被推开时,还是发出了一点点的响声。 苏云禾听到声音并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说道:“小宇啊,早饭吃了就去客厅里看画本,妈妈又给你买了新的绘画书,来年上中班了,可是要识字了呢,不要总是贪玩,妈妈说过的,要成为男子汉,才能保护妈妈。” 话落,却迟迟听不到身后的回音。 苏云禾疑惑的回过头,却没想到看到了顾时宴那道高大挺立的身躯。 他就站在门口,高大身躯挡住了半个门,卧房里的光线尽数洒出去,铺了他一身。 四目相对时,两人都在沉默。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顾时宴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氛围,他轻轻出声喊了一句:“云禾。” 苏云禾怔愣了一下,眼睛莫名有些红了,她眼眶里聚集着一团儿的泪珠,她忽地出声问说:“时晏,你怎么过来了?” 话落,她又焦急忙慌的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你看我,我都没来得及收拾一下自己。” 顾时宴并没有进到卧房里来,他只是倚靠着门框站立着,他对苏云禾说:“不用收拾,你本来就已经很好看了。” 这句夸赞,羞红了苏云禾的面颊,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整理了自己的头发,随即温声细语对着顾时宴说道:“进来坐吧。” 顾时宴并没有进门,只是望着她,目光锋芒锐利,他开门见山问说:“怎么不去前厅吃饭?” 苏云禾笑了一声说:“我已经吃过了。” 顾时宴却并不听她的解释,直言问说:“你在躲我吗?” 苏云禾凝着他,眼睛通红,声音酸涩,她低下头时,声音轻轻的说道:“是你在躲我。” 顾时宴的呼吸滞了一下,紧跟着,他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一样,才开口说道:“那一夜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提起那一夜的事。 苏云禾闻言,立马就接话说道:“时晏,那一夜的事情不怪你,是我自愿的。” 顾时宴也不想去追究那一夜是不是苏云禾故意勾引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追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深深望着她问说:“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云禾摇摇头,苦笑了一声说:“时晏,你已经给得很多了,我什么也不要,那一夜的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不会让钟小姐知道的。” 顾时宴看着苏云禾明明很委屈,却还在为他考虑的样子,就忍不住出声问说:“你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 苏云禾对顾时宴笑,她嗓音温柔的对他说:“能跟你有一夜的春情,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别的,我自然不敢再奢望了,我怕我奢望得多了,上天会夺走我现在所拥有的东西。” 顾时宴还是没有进门去,他就站在门口,目光复杂的落在苏云禾的脸上,好久之后,他才开口继续对她说道:“你知道的,在我心里,钟意比什么都重要。” 苏云禾闻言,拿着衣物的手紧紧一攥,紧跟着,她还是笑了起来说:“时晏,我什么都知道的,你不用跟我解释。” 顾时宴说:“你离开锦园的时候,我会往你的账户里汇一笔钱,离开柏城后,你可以带着小宇开一个小店铺,我会暗中帮助你,你和小宇的后半辈子,也会吃穿不愁的。” 苏云禾没有拒绝,也并没有答应,她只是双眸通红的看着顾时宴说:“时晏,我希望你幸福。” 顾时宴冲她温和一笑,点点头说:“谢谢。” 话落,他就扭过脸离开了后院。 可是身后,苏云禾望着他的身影依依不舍的说:“时晏,我是真的想你幸福。” 只是这话,顾时宴并没有听到。 苏云禾想,她和顾时宴也就这样了吧。 从今之后,各奔东西,各自安好。 …… 前院,二楼卧房。 钟意坐在落地窗前,她看到顾时宴从后院出来。 没一会儿,卧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顾时宴从外面进来时,身上还携着外面的寒意,他从身后倾身下来,湿冷的气息裹着钟意,浸得她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透过窗户往外面看,顾时宴也看到了后院。 他双手按着钟意的肩膀,然后轻柔对她解释说:“她要走了,我是去跟她道别的。” 钟意没回头,只是淡淡的笑了起来问说:“你真的舍得吗?” 顾时宴俯身下来,面庞蹭着钟意的面庞,他的大掌粗粝,却温柔细腻的在钟意的脸上流连着,好久了,他才开口回答她说:“你在我身边,我还能有什么舍不得的?” 钟意安安静静坐着,可脸上的泪却滚了下来。 这一刻,巨大的牢笼,再一次将她给笼罩在了当中。 顾时宴感受到钟意脸上的泪珠,他温热指腹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然后又沙哑着嗓音问她说:“我要出去,你跟我一起吗?” 钟意忽地有些崩溃,回头时,眼里都是怨恨和痛楚,她伸手猛地就推开他,对他厉声呵斥说:“滚,我不想看到你。” 顾时宴往后面退了两步,勉强站住时,他对钟意露出笑容,那笑,分明像是在跟她说,你看,你就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钟意瞪着他,眼神凶狠凌厉,顾时宴却并不在意她的目光,他对她笑,声音轻柔说道:“我今天喊你了,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叫你跟我一起。” 钟意对他说:“滚!” 顾时宴露出的笑容痞气,又像是充满了势在必得一般,很令钟意心头发怵。 他离开前,对钟意又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晚上才会回来。” 话落,他不等钟意给他反应,就直接离开了卧房。 钟意还是坐在落地窗前,可心里认为离开顾时宴的坚定想法,却在这一刻里,渐渐有些崩塌了。 她终于还是小看了顾时宴。 跟他一夜春情的苏云禾留不住他,可他同样,也留不住跟了他六年的钟意。 半小时后,钟意看到顾时宴从别墅门口出去了,可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佣人和保镖,手中都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今天,他并没有开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而是开着一辆白色的越野车,佣人和保镖都将礼品往车子后面放。 放完了,顾时宴上车就将车子给开走了。 没几分钟,有佣人推门进来了。 这一次,佣人不再开口唤她“钟小姐”。 “太太,要不要下楼去转转?去外面透透风?”佣人来到身旁,低头问着钟意。 钟意闻言,忙抬起头看向了她,她疑惑眯眸,不解问说:“顾时宴去哪儿了?” 佣人摇头轻笑说:“先生去办事情去了。” 钟意皱着眉心,忽地就有些好奇了:“去办事?什么事?” 佣人的表情慌张,明显是不能说的意思。 钟意也不为难,也并不想去猜测。 他去做什么,那都跟她没关系。 钟意不想下楼,就让佣人出去了。 晚上,钟意一个人在餐厅吃得晚餐,沈星宇和苏云禾今天还没有离开,但也没有来前厅吃饭,钟意也并不过问。 吃完饭,她就上楼去了。 后半夜,钟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了床边一陷,一双手将她搂到了怀中。 她睁开眼睛,嗅到熟悉的味道时,就知道是顾时宴回来了。 她没来得及挣扎,顾时宴就将她搂进了怀中,她后背贴着他胸膛,她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说:“小意,你知道吗?我们很快就能结婚了。” 他言语里,似乎充满了雀跃和欢喜。 钟意听在耳中,却一丝丝喜悦都没有,她也不想去接顾时宴的话。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时晏,不好了,小宇发高烧了,他从下午就一直开始发烧,一直烧到了现在都还没有退下来,时晏,你帮我带他 去医院吧,我求求你了……” 大床上,钟意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身体僵怔住了。 而同时,苏云禾崩溃的呜咽声也从外面传来。 顾时宴似乎是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猛地起了身,然后对钟意说:“你先睡觉,我去看看就回来,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橙色的暗光下,顾时宴盯着钟意的后背说出了这些话。 钟意闻言,并没有回应,只用沉默面对着一切。 苏云禾的哭声很焦急,很痛苦,顾时宴已然等不及钟意给他回应了,就连忙往外面走去。 门开时,顾时宴看到苏云禾跌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一张脸苍白、疲惫,可是看到门开的一刹那间,她黑色的瞳仁里瞬间亮起了希望的光芒:“时晏,你去看看小宇吧,求你了。” 顾时宴弯腰,一把抓起了苏云禾的手,他对她说:“走吧,一起去。” 苏云禾借着顾时宴的力量站起身,然后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钟意听到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她已然没有了睡意,所以就从大床上坐了起来。 她靠在床档上,看着没关的门外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她好像掉进了深渊中,看到头顶零星的光点,她知道那是自由的方向,却再也触碰不到外面的空气。 就是这时,走廊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佣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来到床前时,她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了钟意并说:“太太,有人给你打电话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钟意闻言,眉心轻轻蹙了一下,她望向佣人,目光疑惑而又复杂。 佣人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赶紧接电话。 钟意将手机攥在了手中,然后放到了耳朵旁边。 电话里,传来了陆允洲沙哑、低沉的轻唤声:“小意,是你吗?” 钟意的眼眶一热,哽咽着回了一句说:“是我,允洲哥哥。” 陆允洲的那边很嘈杂,似乎是护士在喊着什么的声音。 就在这一片片的喧闹中,陆允洲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耳朵里:“小意,你听好了,钟叔叔病重,需要立马手术,这个手术,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去完成,但是我只有一试,不试,生存希望为了0,只有试了,才有希望,但是小意,你还是做好见他最后一面的准备,我给你打完这个电话之后,我就要进手术室了,我知道你的处境艰难,但是小意,时间不多了,你尽量快点……” 第302章 他不放她,以死相逼 话音刚落,陆允洲那边就传来了护士催促的声音:“陆医生,要快点了,麻醉工作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陆允洲匆匆忙忙对钟意说:“小意,情况很不乐观,你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建设。”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整个电话内容,就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整个过程里,钟意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 佣人站在床边,看着钟意眼眶里的泪就那么滚了下来,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受控制。 钟意听到“嘟嘟嘟”的忙音后,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就趿拉着拖鞋往外面跑去。 她的腿还没有好利索,走快了,腿上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摔倒了,就又爬起来。 佣人跟在身后,想要去搀扶她,却一点儿也跟不上钟意的步伐。 下楼时,钟意跌跌撞撞的,甚至凌乱了步伐,一个没踩稳,她直接从楼梯上摔倒了楼下去。 她趴在地上,额角和嘴上都磕破了皮,正在渗血。 佣人赶忙“噔噔噔”跑下来,将她搀扶了起来:“太太,这是怎么了?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去跟顾先生说就好,你别这样,伤了自己,不值得。” 钟意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眼睛红得像是被鲜血给浸染了一样,她哭着,呜咽着,扭过脸对佣人说:“梁婶,我要出去,我想回家。” 佣人看到她的样子,没忍住,也跟着红了眼睛。 佣人说:“先生去后院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钟意从地上爬起来,她拖着摔疼的腿,地上是淡淡的一条血线,她就穿着单薄的睡衣,连外套都没有披,就直接出了大厅的门。 佣人反应过来跟出去时,正好撞见顾时宴抱着沈星宇正脚步匆匆的往别墅大门口走,而苏云禾神色慌忙的跟在他旁边。 钟意站在走廊下,身上不知道哪儿在出血,地上已经滴了一小滩的血点子。 顾时宴抱着沈星宇从她跟前走过时,目不斜视的一眼也没有去看她。 反而是苏云禾,眼神疑惑的望了一眼钟意,甚至还看到了她受伤且狼狈的样子。 而沈星宇,他正贴着退烧贴,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红透了,像是红苹果一样。 直到顾时宴快从自己跟前走过时,钟意才忙不迭的出声喊住了他:“顾时宴,你等一下。” 一开口,就听到钟意的声音里满是沙哑和焦急。 顾时宴踩着鹅卵石小路,他停下了脚步,循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时,他看到了站在门廊下的钟意,她身影单薄,一脸狼狈,他微微皱紧了眉心,疑惑问说:“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钟意一句话都不想解释,她焦急不已的对他说:“我爸爸生病了,我要出去看看他,你可以不送我,但是你向他们下命令,他们不能拦着我。” 顾时宴闻言,眉峰皱得更紧了。 他心中更狐疑了,明明白天才见过钟建勋,怎么晚上就出事了? 顾时宴想,这大概是钟意的借口,她就是想出去,就是想去见陆允洲。 而与此同时,怀中的沈星宇挣扎了一下,鼻腔里流出了鲜血来。 苏云禾看到后,连忙拿卫生纸去堵住,同时,她急切的说道:“时晏,快去医院吧,小宇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怕他再烧下去,恐怕就成傻子了,时晏,真的不能再等了。” 顾时宴听着苏云禾的催促,望向钟意时,他嗓音淡淡的说道:“小宇高烧四十度,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钟意闻言,一下子就急了,她脚步踉跄的下了台阶,拖鞋踩在鹅卵石路面上,绊了她一下,她差点摔倒,好在扶住了一旁的路灯杆,才勉强撑住了身体。 她泪流满面,眼睛布满猩红血丝,她对顾时宴说:“可我等不了了,我必须马上就出去。” 顾时宴抱着沈星宇,隔着薄薄的衬衫,他感觉到小孩子的身体滚烫湿热,炙烤着他的肌肤,令他不自觉的沉下了神色。 情况紧急,顾时宴不得不率先考虑怀中的孩子。 正如苏云禾所说,再等下去,恐怕等来的会是一具尸体,会是一个疯疯傻傻的孩子。 顾时宴并没有听清楚身后的钟 意说了什么,他想,事情总该有个轻重缓急才是。 他想,钟意是会谅解他的。 于是,他头也不回的抱着沈星宇就往别墅外面走去。 钟意看到他抬腿往外面走去时,连忙跛着脚追了两步,她穿着拖鞋,地上的路面不平,她根本走不快,也追不上去,她被小石头硌了脚,疼痛蔓延至周身时,她身体一软,就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她带血的双手按在鹅卵石地面上,小手抓起一把带着石头的沙土,狠狠朝着顾时宴离开的方向就扬了出去,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嘶吼说:“顾时宴,我爸爸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钟意悲恸不已,心口一阵剧烈疼痛传来,直捣她的五脏六腑,令她很是窒息、难受。 下一刻,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来,染红了一小片鹅卵石路面。 佣人在身后急匆匆的赶过来,赶忙搀扶起钟意说:“太太,你这又是何苦呢?跟顾先生对着干,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就不能顺着他一回吗?” 以前,钟意并不会计较,可是现在,她苍白着脸,满脸是泪的望向了一旁的佣人,她好笑问说:“我爸爸现在重病进了手术室,他却去陪白月光的孩子去做检查,梁婶,到底是我做错了?还是他做错了?他凭什么不放我走?凭什么?” 钟意痛心疾首,她不顾十指传来的剧烈疼痛,狠狠的抠紧了鹅卵石地面。 越疼,她抠得越紧,直到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时,她才终于麻木。 她放开了手,低头看着沾染了鲜红血迹的十指,她低声喃喃着说:“如果我爸爸有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原谅自己?梁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原谅自己?原谅他?” 地上,钟意的眼泪啪嗒啪嗒的不停往下滚着。 橙色的光铺了她一身,她就跪坐在地上,样子悲痛不安,又难过失神,她这样,更是令人心疼。 佣人劝慰的话哽在了喉咙里,硬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搀扶不起钟意,就起身说:“我去给先生打电话,让他松口让你出去。” 钟意甚至来不及阻止,佣人就已经跑回大厅去了。 她就跪在花圃里,任由沁骨的冷意将她慢慢吞噬、缠绕。 她虽然知道答案会是怎么样,可还是忍不住祈祷,万一佣人的话会有用呢? 可是没一会儿,佣人就跑了出来,她蹲在钟意身旁,然后自责的垂下头说:“太太,我……” 佣人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钟意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她闷笑出声,嗓音低低接过话茬说:“他一定告诉你,不能放我走吧。” 佣人摇了摇头,随即才开口说道:“没有,先生他并没有接电话。” 钟意闻言,笑声更浓郁了一些,她眼中的泪又一次滚了出来,可她却再也忍不住了,她心中怒意翻涌,猛地站起身,一步一踉跄的往门口挪步而去。 到了门口,钟意看着守在门口的保镖就厉声命令说:“门打开,我要出去。” 保镖见是钟意,有些惶恐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其中一个男人上前来对钟意说:“太太,顾先生临走之前交代过了,让我们看护好锦园,不能随便让您离开的,请您也别为难我们。” 保镖很是恭敬,明显不敢惹事的样子。 钟意穿着睡衣,衣服上面有零星的血点子,她头发凌乱、狼狈,双眼红肿如桃。 佣人跟了过来,将外套披给了钟意,同时劝慰着说:“太太,回去吧。” 钟意并不理会佣人说了什么,她只是望着保镖大声质问说:“到底开门不开门?” 保镖很是为难,但还是低声说道:“太太,这真的不是我们的意思,我们不能放你走的。” 钟意点点头,连连说了三声好字,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半响后,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忽然又睁开了眼。 末了,她忽地蹲下身体,然后从地上捡起来一个大石块攥在手中,她的手很小,可是攥着石头的手指却很用力。 昏沉的光线下,她手指上溢出来的鲜血很是晃眼睛。 佣人和保镖看到这一幕,一时都怔住了。 “太太,你这是干什么 ?你快放下石头,你别伤害自己。”佣人焦急的想要上前去抢夺她手中的石头,可是看她往后退的样子,又不敢再上前了。 钟意一边往后退,一边躲避着佣人和保镖的靠近,她冷着脸,声音更冷:“放我出去,不然顾时宴回来后,他看到的只会是我的尸体。” 终于不再隐忍,而是直接出声威胁了起来。 佣人和保镖焦急的对视一眼,可他们没有办法。 钟意知道他们难做,就继续出声说道:“我知道是顾时宴的意思,可是如果你们不放我走,我是真的会自尽在这里。” 她一边威胁的同时,还将石头尖利的那个角对准了自己的颈部。 佣人赶忙对保镖使眼色说:“快,去开门,让太太离开。” 保镖有些为难:“梁婶,你这么做,谁来承担这个后果?” 佣人红了眼睛,下意识的出声回答说:“我来承担,到时候顾先生问起,我就说是我放太太离开的。” 保镖被佣人的态度给弄得一时沉默了。 佣人望着他,语气十分冷厉吼说:“还不快去开门,真想先生回来只看到太太的尸体吗?” 保镖被这话给吓得一愣,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慢悠悠的去开门了。 见门打开的时候,钟意赶忙往门口走去,佣人在身后看着她单薄、踉跄的身影,有些不忍的说道:“太太,走吧,我不拦着你。” 钟意刚迈步出别墅大门口的时候,身后佣人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垂眸看一眼,就正好看到是陆允洲的来电。 佣人意识到很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就赶忙叫住了钟意并说:“太太,电话来了,陆医生的电话。” 钟意闻言,又急匆匆的往回赶,佣人知道她腿脚不方便,就拿着手机往她走去,并递给了她。 拿过手机,钟意接了电话后,就把手机放在了耳朵旁边,她长久的不敢出声,只是等着那边开口。 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陆允洲疲倦、低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意,在听吗?” 第303章 父亲去世,女儿不孝 锦园门口有风,拂来时,钟意的身体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佣人站在她旁边,下意识的为她拢了一下外套,看着她水光闪烁的眸子,心里都是心疼。 钟意牙关颤颤,嗓音听上去像是含了一口热沙子一样沙哑、低沉,她说:“在,在听,允洲哥哥,你说。” 她心中又慌张又不安,开口时,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握着手机的手指,被冷风拂着,都像是僵了一般。 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显得很大,很空荡,她人小小的,站在夜风中,猎猎的风拂过来,她好像会随时倒下去一样。 电话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良久,陆允洲才低哑嗓音开口说道:“小意,对不起,我……我没保住钟叔叔。” 自责、愧疚的声音传来,打得钟意心头瞬间一揪。 她攥着电话的手蓦地一软,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裂开,摔成了蜘蛛网,未熄屏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蓝白光点。 钟意下意识的往后连连退了三步,后背撞到锦园大门时,她勉强稳住了身形。 泪水,在刹那间,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滚了一串又一串。 她撑着大门,勉强站了起身,可单薄的身体却在冷夜中战战兢兢的打着寒战。 她目光透过不远处起起伏伏的灯海,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那双眼眸潮湿、猩红,像是透过所有在望着钟建勋。 蓦地,钟意双膝一软,她直接跪在了地上,她仰起头,对着天空撕心裂肺的大吼了一声:“爸,女儿不孝,您养育女儿二十年,女儿没尽一份孝心,现在你重病去世,女儿甚至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甚至害得哥哥蒙冤入狱,害得你和哥哥没见最后一面,女儿不孝,女儿该死。” 天上星星点点,月亮很圆,月光铺了一路皎洁,地上的冰霜泛着盈盈闪烁的光芒,像撒了一地白糖。 钟意话落,对着钟家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她眼中的猩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眼眶,她磕得很重,额头破了皮,见了血。 佣人站在一旁,低头去搀扶她:“太太,您……您先起来吧,地上凉,别再伤了腿了。” 佣人眼中含泪,声音也是喑哑低沉,就连一旁的保镖看到,也是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借着佣人的搀扶站起身后,钟意一句话没说,推开了佣人的手,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出口走去。 佣人和保镖,都没有再拦路,而是默默目送她离开。 钟意站在路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车子停下时,她坐上了后排,然后对司机说:“去第一人民医院。” 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头发凌乱不堪,看上去像是一个疯子。 清冷的夜色里,她低低的抽泣声使得司机后背发凉、发怵。 可一脚油门下去,车子还是驶离了出去。 一路上,钟意扭脸望着车窗玻璃外面,她目光所及之处,不是繁华的街道,没有挺拔的常青树,没有热闹的小商店,她眼中看到的,是钟建勋接她放学后,牵着她的小手,迈步走过田埂,走过金黄色的稻田,然后回到饭香四溢的小院里,白秋在厨房里忙碌,锅中炖着排骨汤,热气腾腾的,白烟袅袅,钟祈年在院子里搭的小帐篷下写作业,一旁的竹椅上躺着两只小猫咪,弓着身子挨在一起,正呼呼的打着酣。 钟建勋进了门,他将钟意的粉色书包放到竹椅上,然后对钟祈年说:“祁年啊,妹妹还小,你做哥哥的,放学怎么不等她一起回来?” 钟祈年翻了个白眼,不满的说道:“爸,你就惯着她,她昨天撕了我的课本去叠纸船和千纸鹤,今天我去学校上课没带课本,老师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我说我妹妹把书撕坏了的,老师还说我这么大个人了,连妹妹也管不住。” 钟建勋扭过脸,面容厉色的看着钟意问说:“你撕哥哥课本了?” 七八岁的钟意站在院子里,双眸侵染了水雾一样看着钟建勋说:“爸,是哥哥在我的课本上先画了小乌龟的,而且我不知道那是他的新课本,我以为是他不要的,哥哥就会冤枉我。” 钟祈年狠狠瞪一眼钟意说:“你撕了就是撕了,就会给自己找借口,我以后才不等你放学,小短腿,矮包子。” 钟意说不过,就直接哭了起来,钟建勋连忙蹲下身来,将钟意抱在了怀中哄:“好了好了,爸爸带你去买漂亮的贴纸和芭比娃娃去。” 钟祈年有些抗议,可架不住钟建勋的一个眼刀过去,他就瞬间闭上了嘴。 可是钟建勋牵着钟意走出小院的时候,钟祈年还是会大声说一句:“爸,我想要个拼图。” 白秋这时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笼圆鼓鼓,白嫩嫩的馒头说:“钟建勋,你又带孩子出去吃零食,以后家里还吃不吃饭了?” 钟祈年伸出沾着黑色墨水的手指去摸了摸很蓬松的包子说:“妈,我能吃一个吗?” 白秋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手,并狠狠瞪他一眼说:“洗手去,我说了,没洗手不许碰吃的。” 小院的天是蓝的,空气是带着稻香的,钟意和钟祈年的身上总是裹着一身泥。 回到家了,钟建勋就会给他们打水、洗手。 可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的爸爸,渐渐虚化,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钟意眼底的一切,变成了高楼大厦,灯红酒绿…… 爸爸,钟意再也没有爸爸了。 这一刻,所有情绪覆顶而来,压迫着钟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淌得到处都是。 她伸手捂着胸口的位置,那里揪疼着,令她窒息一般的难受。 这时,车子刹停住了,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钟意说:“医院到了。” 钟意恍然回神,她推车门下车,才发现车门是锁死的,司机对她说:“小姐,你还没付钱呢。” 钟意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手机,可是兜里,是空的。 对,她没有手机。 她仰起脸,肿得通红的眼睛望着司机说:“我没带手机,麻烦您通融一下,我进去医院后,再给您送出来。” 司机闻言,就有些不太高兴了:“我说小姐,大半夜的哭成这样,我拉你一趟,不过也就二十多块钱的车费,你说你没带手机,现在这个年头,还有谁不带手机啊?” 钟意低下头解释:“我爸爸去世了。” 司机听到这话时,本来还错愕了一下,可是转念一想,他又不满说道:“你骗鬼啊?是不是想拿这个借口逃单?你这样的人,我可见得多了,今天你要是不付钱,我只能把你带警察局去了。” 钟意有些急了,声音大了一些吼说:“我没骗人,我是赶来见我爸爸最后一面的。” 司机不由分说,直接打火就要把车子往警察局开。 钟意见状,忙伸手狠狠拍打车窗,因为哭得太多,眼睛又红又肿,视线里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不清了。 正焦急时,她忽然看到面前一晃而过的身影,是陆允洲。 “允洲哥哥,我在这里,允洲哥哥。”隔着车门,钟意的声音哽塞、低哑。 陆允洲正从医院出来,他才出手术室,满脸的疲惫和困倦,他给钟意打了报丧电话后,就再没打通那一个电话。 他想,或许是顾时宴知道了他和钟意通话的事情,所以她正被顾时宴为难着。 所以,为了钟意能见到钟叔叔最后一面,他不得不亲自前往锦园。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必须要带走钟意,甚至,他还联系了周无漾和楚尧。 可是正要拉开车门上去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急促的呼喊声,而且还是钟意的声音。 陆允洲四下张望,最终看到了计程车里的钟意。 他赶忙上前来,尝试着去拉车门,却发现车门打不开。 副驾驶的车窗玻璃降了下来,不等司机问陆允洲什么,陆允洲这样好脾气的人,竟直接就发了火说:“开车门,让她下来。” 司机被吼了一声,也不满的吼了回去说:“她还没给钱,我怎么让她下车?现在这个年头,还有谁不带手机?” 陆允洲顿时了然,知道钟意的手机是被顾时宴拿走了,他敛着神情,面色沉沉说道:“二维码给我,多少钱,我扫你。” 司机将车灯开了,又拿了二维码递给他并说:“二十七块。” 陆允洲扫码付款,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听到报提示的那一刻,司机才将车门锁给解开了。 陆允洲立马去拉车门,将苍白、虚弱的钟意给搀下了车。 钟意一下车,就抓着陆允洲的手问:“允洲哥哥,爸爸呢?他……他的尸体在哪儿?” 陆允洲低头看她,满眼心疼、担忧的回答她说:“在停尸房,我带你过去吧。” 钟意似乎是等不及,边点头边落泪的往医院里走,她很想走快一点,可是越是着急,腿上的伤口就越是泛疼,就越是走不快。 陆允洲见状,心疼得不行,他抓住她的手,温声对她说:“我抱你过去吧。” 钟意来不及犹豫了,她点点头说:“嗯。” 陆允洲在她面前蹲下来,钟意俯身,然后贴上了他的后背,她搂住他的脖子,他轻轻一用力,就将她给背了起来。 大步往医院走去时,路过的工作人员不少认识陆允洲的,都纷纷望向他,甚至都忘了打招呼。 乘坐电梯时,钟意哭得几度要昏厥,她靠着陆允洲的身体,眼泪浸湿了他的大衣。 负三楼,灯光暗暗的,走廊很静很萧瑟,陈旧的过道,长长的,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过道里阴森森的,钟意出电梯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冷意侵袭而来,她被陆允洲带着,在一处门口停住了脚步。 陆允洲推开了陈旧的重门,他扭过脸对钟意说:“进去吧,我在外面陪着你。” 钟意的脸上都是泪,眼睛红得不成样子,她来不及看陆允洲,就往停尸房里走去了。 小小的房间里放着两张床,只有其中一张床上铺了白布,底下躺着一个人,那是她的爸爸,养她长大,疼爱她二十多年的爸爸。 钟意来到床边,她“嗵”的一下就跪了下去,她手指颤抖着掀开了白布,钟建勋苍白的脸庞露了出来。 这一刻,她再无法克制内心的崩溃,哭得不能自己。 钟意握着钟建勋冰冷无温的手指,她努力将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覆去。 可是感知到的,却只有一指的冰凉,眼泪滚下来,落到无温的手指上。 钟意靠着床,凝噎着说:“爸,小意来了,你说过的,过年要和小意一起包汤圆的,你说话不算话了吗?” 第304章 临终嘱托,患白血病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钟意低低的抽泣声,她的脸贴着钟建勋冰冷的手指,她一闭眼睛,泪水就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她所有的询问,都已经得不到回复了。 她蜷缩起来,无视了身上的疼痛,她望着小床上苍白的面庞,忍不住的低声道歉说:“爸,你会怪女儿吗?” 还是无声,可这种沉默,最叫钟意心痛如绞。 她低下头,面庞蹭着钟建勋的大手,她又一次哭出声来,痛苦的蜷缩着,喘息着,她说:“爸,女儿叫你担心了,从小就不听话,还离家六年,现在好不容易团聚,没想到竟会变成天人永隔,甚至害得你也没见到哥哥最后一面,爸爸,小意盼着你泉下有知,能够原谅女儿的糊涂,希望你不要记恨女儿,将来下面相见了,女儿一定向你请罪。” 仍然是无声,得不到回应。 钟意哭着,又低声喃喃着说:“爸,女儿不孝,让你受苦受累了,等哥哥回来,我……我……” 话说到这里,钟意再也说不出来话,她捂着胸口,心痛难当,又窒息又压抑,泪水更是哗啦啦的往下滚着。 钟意伸手抚摸钟建勋白皙的面庞,她忽地哭得很崩溃的说:“爸爸,你就这样走了,你让女儿怎么办?这一辈子,女儿该怎么原谅自己?该怎么面对哥哥,面对妈妈?爸,你不要走,好不好?爸,小意求你了,爸,你醒来好不好?爸!” 钟意摇晃着小床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人。 她泪水都哭干了,眼睛都快哭得看不见了。 门外,陆允洲听到钟意崩溃的哭声,他担心不已,还是推门进去了,他蹲在钟意身旁,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拥在了怀中并说:“小意,我知道你难过,也知道你自责,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要为自己打算了。” 钟意靠在陆允洲怀中,她紧紧抱住他,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她哭着说:“允洲哥哥,我害哥哥没见到爸爸最后一面,更害得妈妈没有了丈夫,我是罪人,罪人,我罪该万死。” 陆允洲搂住钟意清瘦的身躯,他温热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并温声说:“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钟意靠在陆允洲的胸口,她感受到他身上传递而来的温度,她向他靠近了一些,她问说:“爸爸进手术室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陆允洲点点头说:“嗯,有交代过。” 钟意的眼睛更红了,她心痛问说:“所以在上手术台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吗?” 陆允洲不想隐瞒,他说:“嗯,他自己其实都明白。” 钟意有些不解,语气充满疑惑问说:“可是怎么会呢?你不是告诉我,他一直都恢复得挺好的吗?可是他为什么会忽然重病?允洲哥哥,你告诉我,他怎么会重病呢?” 钟意从陆允洲的怀中退出来,她仰起脸看着他,湿润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陆允洲下意识的抿了下唇,可想了想,他还是说:“小意,脑部手术一向都是风险很高的手术,钟叔叔确实恢复得很不错,但是意外也是常有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暂时不要去追究原因了,先振作起来,一起处理钟叔叔的后事吧。” 钟意闻言,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她才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振作的。” 即便答应得很干脆利落,可是脸上的泪却还是没有干涸过。 陆允洲担忧的望着她,目光深深且充满关切。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钟意一下子抬起了头,她看向陆允洲问说:“爸爸进手术室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陆允洲对她轻轻露出一抹笑容,可眼神里,却还是侵染着浓郁的忧伤和悲痛,他说:“钟叔叔让我告诉你,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让你不要为他的离开而难过,人都会有这么一遭的,他只是提前走了这一步而已,更让你不要自责,说祁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问题,还说人都有识人不清的时候,只是你的命运坎坷,带来的后果更严重一些,他让你好好振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的难过、自责,你是个很棒的姑娘,以后的路一定会一片坦荡的,他还说,让你照顾好白阿姨,说阿姨照顾她这么多年费心费力,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走了以后,也算是能让她清净清净了。” “钟叔叔还说,只要白阿姨能遇到合心意的人,她可以再嫁,只是让她,不要忘记他,钟叔叔还说了……” 话说到这里时,陆允洲忽然停顿了一下。 钟意吸了吸鼻涕,疑惑问说:“嗯?还说了什么?” 陆允洲的目光温润如玉,落在她脸上时,好像冬日里温暖的朝阳一样,他轻轻看着她偌久,才温声说:“钟叔叔让我照顾好你,说顾时宴自私自利,再有权有势,但仍然不值得托付终身,他让我务必要追到你,然后跟你结婚,等好事成了时,一定要到他墓前告诉他这件喜事,他说如果在下面没等到这条好消息,他恐怕会一辈子无法瞑目。” 钟意错愕了一下,她不敢对视陆允洲的眼睛,而是扭过脸看向了小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钟建勋,她抿了下唇,心口梗塞、窒息,她的眼眸,再一次红透了,她压低了声音,沉沉的说道:“爸,小意多想亲耳听你说这些,可是小意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眼泪,又一次滚了下来,陆允洲将她揽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心口,他摸了摸她的头顶,小心翼翼的为她整理着头发。 她会不会答应钟叔叔说的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并不想去多想,他只是想,只要钟意好好的,只要她高兴,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白秋得知钟建勋死讯之后,整个人就直接缺氧晕倒了,被陆允洲送去了急诊科吸氧去了。 钟意看完钟建勋,最后又强撑着身体去了一趟急诊科,去的时候,白秋正好已经清醒了。 她才刚刚转醒,就挣扎着要从抢救室里出来,医生和护士都阻拦她,她却哭着闹着说要去看自己的丈夫,医生护士拿她有些没有办法,让开了路。 抢救室门打开的那一刻,白秋出来时,就正好和钟意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眼里,瞬间都溢出了眼泪。 钟意上前,抱住了白秋,又安抚她,又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白秋不停的抹着眼泪,问着应该怎么给钟祈年说这件事,钟意说她会去说,让白秋不要担心。 肉眼可见的,白秋脸上的疲惫瞬间溢满了面庞。 钟意看着心疼,攥紧她的手,却一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 反而是白秋,她轻轻拍了拍钟意的手背并出声安抚说:“不要自责,不是你的原因。” 钟意闻言,眼泪大颗大颗的就直接滚了出来,她抱住白秋,哭得泣不成声的。 这时,陆允洲从急诊科大门口进来了,他看到抱在一团的两个人,心中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等了一会儿,他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并且轻声对两个人说:“白阿姨,小意,殡仪馆的人过来了,再去送送钟叔叔吧。” 这话一出口,钟意和白秋两个人都同时怔住了。 但结果无法改变,两个人也还是只好前往了。 …… 人民医院,十二楼,儿科重症监护室。 长长的走廊上,看不到一个身影,挂在走廊上方的时钟显示着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了。 沈星宇被送去儿科重症监护室了,顾时宴和苏云禾一直在外面等着。 等待的时间煎熬,顾时宴时不时的能听到苏云禾抽泣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看她,有些不忍心,就出声安抚了一句说:“医生还没有出来说什么,问题就应该不大,你不要担心了。” 苏云禾虽然点着头答应了,可还是会时不时的传来低泣声。 就是这时,儿科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了口罩对顾时宴和苏云禾说:“两位家属,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暂时已经退烧了,但是检查结果显示,病人有白血病。” 苏云禾听到上半句话时,明显的有松了一口气,可是紧跟着的下半句话,她又转变了神情:“医生,怎么会这样呢?严不严重啊?小宇他会不会……会不会……” 医生大概猜想到苏云禾的担忧,就淡声解答说:“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捐赠者,那问题就不大。” 苏云禾还是很担忧:“可……可去哪儿找骨髓捐赠者啊?” 她有些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顾时宴站在她旁边,伸手搀扶住了她的手臂说:“不要担心,这个很简单,我会让人去找合适的捐赠者。” 苏云禾望向顾时宴,看到他眼中的沉着冷静时,她才慢慢的平静了心绪,她眼睛通红的看着他,随即点了点头说:“谢谢,时晏,谢谢你。” 顾时宴抓着她的手臂,防止她往下摔去。 医生离开后,顾时宴让苏云禾坐在了走廊外面的长椅上,她对他说:“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苏云禾抬起头看他,嗓音沙哑的对他说:“时晏,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顾时宴望着她布满悲怆的面庞,声音冷漠的说道:“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他没有隐瞒,也不想隐瞒。 临走之前,他听到钟意说钟建勋出了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很不安宁,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苏云禾听到他这么说,意识到刚刚自己的那些话让他不舒服了,她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温柔的对他笑了笑说:“去吧,是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 顾时宴并没有再看苏云禾的那张脸,他转过身,就往楼梯间里走去。 站在楼梯间里,顾时宴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同时将电话拨给了锦园。 他在暗暗的想,钟意会不会怪他? 可是今晚,事出有因,他也没办法选择。 毕竟,生命是大于一切的。 第305章 无波无澜,之后聊聊 电话通了,可是很久的,都没有人接听。 直到打过去第二个电话时,才终于有人接听了起来。 “喂。”是佣人梁婶的声音,听着莫名的惶恐。 顾时宴皱起了眉心,直奔主题就问说:“太太呢?睡了没有?” 佣人听到顾时宴的声音,鼻尖一酸,泪水就瞬间涌了出来,她声音哽咽、低哑,更慌张不安:“先生,我……我放太太走了。” 顾时宴闻言,手中夹着的香烟狠狠的往紧一攥,香烟瞬间就断裂在他指尖,燃着的火光烫伤了他的手背,可他不管不顾,冷下声音就大声质问说:“梁婶,你疯了是不是?谁让你放她走的?你私自做的决定,你能承担这个后果吗?梁家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想过过苦日子了?” 隔着电话线,顾时宴阴沉、冷厉的嗓音传过来,明明人并不在面前,可是佣人听到他的质问时,还是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战。 梁婶并不害怕,反而淡淡笑了起来,她反问顾时宴说:“先生,你知道太太刚刚经历了什么吗?可你不仅不在,你还害得她连爸爸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要是再不放她走,那她该多可怜啊?” 顾时宴闻言,身体一下子就僵怔住了,好半天了,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好久之后,他才终于忍不住出声问说:“你是说小意的爸爸他……他……” 顾时宴甚至不敢说出“死”这个字。 他为了不让沈星宇有事,就忽略了钟意的爸爸。 可是现在,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梁婶听到顾时宴不敢往下说的样子,就立马接话说道:“是,太太的父亲去世了,就在刚刚,太太失去了爸爸,太太在锦园门口磕了三个响头,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为她惋惜、不值,先生,太太她那么好的人,您怎么就忍心这么对她呢?” 顾时宴的后背一下子撞到了楼梯间的安全大门上,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一声巨响,他勉强稳住了身形时,可是人却是懵的,僵滞的。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做点什么了。 他就那样拿着手机,听到梁婶的声音继续响起说:“先生,放走太太是我的意思,你要是想追究责任,那就请追究我一个人的,是我让他们放走太太的。” 梁婶的语调铿锵,一副视死如归的口吻。 这些话,顾时宴并没有在意,他沉默挂断了电话,然后就往楼梯外面走去。 安全大门打开时,顾时宴就正好看到了一脸担忧的苏云禾。 四目相对时,两个人心中各有思绪。 顾时宴迈步出去,绕过她就要离开,苏云禾却急忙叫住了他说:“时晏,你要去哪儿?” 顾时宴头也没回,一步也没有做停留,他说:“钟意出事了,我要去找她。” 他知道,钟意此刻一定很难过,一定需要人去陪伴。 他更知道,钟意一定也在怪他,怪他没有同意她离开锦园,而错过了见她父亲的最后一面。 可是他不是有意的,他并不知道钟建勋病重的事情。 顾时宴跑去了脑外科,得知了钟建勋下午发病,晚上进了手术室的事情,而手术进行了一半时,人就走了。 现在,人已经被送去停尸房了,据说殡仪馆的人已经过来了。 顾时宴想,或许现在下楼,他还能看到钟建勋最后一面。 他要和钟意结婚的话,那就不能在这个时候不在。 他急匆匆下了楼,却只看到忙忙碌碌的急诊科工作人员,他随便抓住了一个人就问:“钟意呢?钟建勋呢?殡仪馆的人呢?” 男医生看着顾时宴慌慌张张,急急忙忙的样子,就有些懵了,但看他着急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回答说:“殡仪馆的车子已经走了。” 顾时宴闻言,双眸危险一眯,大声质问说:“走多久了?往哪个方向走的?” 男医生有些惶恐,抬起手指了指医院外面的右边路口说:“走的那边,大概走了二十分钟了。” 顾时宴一把松开了男医生的领口,然后往外面跑去,上了车,他不管不顾就踩下油门,将车子的速度提到了最快。 他一定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让钟意没见到钟建勋最后一面也就算了,那他这个做未来女婿的,说什么也要在尸体焚化前再见未来岳父一面。 于是,一路上,顾时宴将车子开得飞快,连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到了殡仪馆时,他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跑进来,身上携着一身的寒意和冰凉,刚进门,他就看到钟意他们一行三人。 白秋坐在长椅上,一旁的钟意靠在陆允洲的怀中,三个人坐在一起,神情悲痛、苍凉。 顾时宴进来的时候,陆允洲率先看到了他。 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就这么短暂的一交汇,无声无息中,已然有硝烟弥漫。 钟意也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了一身大衣敞怀的顾时宴,他的发型微乱,眼下乌青,眼里有着猩红的血丝。 她望着他,目光安安静静的,竟是那样的平静,没有吵,没有闹,没有哭,就那样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 终于,顾时宴迈步走近了,他低头对着白秋说:“白阿姨,我想见见钟叔叔。” 白秋仰起脸,通红的眼眸看着顾时宴说:“已经送去火化了,你见不到了。” 顾时宴闻言,心头一颤,步伐没站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再定神时,他看向白秋,目光里满是歉疚的说道:“对不起,我……我来迟了。” 白秋看着他,只是微微的笑说:“你道歉什么?我家先生又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来吊唁,并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和我家先生还有小意以及女婿,都不会怪你的。” 白秋虽然面带微笑,可是话中有话,甚至将他们一行三人的关系都给介绍得明明白白的,直接就将顾时宴给隔绝在外。 顾时宴微微眯眸,他虽然心中有怒意,可是并不想对白秋一个长辈发火,他只是扭过脸看着钟意,然后对她伸出手说:“过来。” 语气霸道,又像是充斥着命令的意思。 钟意仰起脸看他,可是下一刻,陆允洲就猛地站了起来,他挡在了钟意和顾时宴之间。 两具势均力敌的身躯,就那样越靠越近。 无声无息中,硝烟弥漫着。 这时,钟意站了起来,她推了推陆允洲的手臂,声音沙哑的对他说道:“允洲哥哥,我去跟他说清楚吧。” 陆允洲低下头看她,眼神充满担忧和关切,他很是不安,摇头说道:“不要,你不能去。” 钟意苍白着面颊,冲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妈妈还在这里,你照顾好妈妈,我去跟他说清楚了,我就回来。” 陆允洲攥着她纤瘦的手臂说:“小意,他会带你回去的,我不想让你跟他走。” 钟意大概是已经想好了,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陆允洲的手背对他说:“放心吧,没事的。” 陆允洲明显的犹豫,可看到钟意眼中的坚决时,他还是松开了攥住她手臂的手,他放开了她,温声对她说:“如果有事,你就大声喊我,别走得太远了,我怕找不到你。” 钟意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话落,她从陆允洲的身后走出来,然后站在顾时宴的面前对他说:“走吧,我们出去说。” 门帘下有风,拂进来时,钟意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 顾时宴望着她,看着她平静得太过的样子,他的心里,竟莫名的升腾起了不安和惶恐。 哪怕 她骂他两句,打他两下,或许,他都不会有这么害怕。 可是,她竟然一丝丝异样的情绪都没有。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顾时宴恍惚了好久,等回过神时,钟意已经走出了殡仪馆。 他疾步跟了上去,看到了站在门口拐角处的钟意,她就站在风口,猎猎拂来的风刮乱了她的头发,她摇摇欲坠的,就好像在风雨中飘摇的花朵,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顾时宴走了过去,下意识的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给她,可是却被她直接拒绝了:“不用了。” 顾时宴脱外套的动作僵怔了一下,他知道钟意不是开玩笑,所以就没有再脱,而是望着她,轻声的对她说着:“对不起,我不知道钟叔叔病重,才让你……” 话落,钟意抬起手,就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在他的脸上。 这一刻,钟意眼中的泪水瞬间就又滚了出来,可随即,她又抬手抹掉了眼泪,然后对顾时宴低低的开口说:“你从来都不会听我说了什么,你也从来都不会相信我,一句对不起,换不回我爸爸的命,更改变不了我因为你而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的事实,我的哥哥,也是因为你才入狱,哥哥也没有看到他最后一面。” 顾时宴看着她苍白无力的样子,声音低哑的说道:“小意,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随便你向我提条件。” 钟意望向他,目光阴沉而凌厉的说道:“那就不许再来找我,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们之间的婚事,你也不许再提起,你对我们钟家一家人的伤害已经够深了,就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也可以消气了,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做到两清,你欠我,更欠我钟家人,这一辈子,我都会恨你,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话落,钟意扭过脸就走,可是顾时宴却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目光深深凝着她,眼中覆满愧疚、不安。 而她注视着他,波澜不惊,一丝一毫的波动也没有了。 顾时宴看着她良久,才轻轻的开口说道:“等办完钟叔叔的葬礼之后,我们好好聊聊吧。” 钟意有短暂的犹疑,可是想了想,她还是同意了,她说:“好。” 第306章 葬礼当天,恨就恨吧 钟意话落,正要往殡仪馆里面走去时,却忽然听到门口有汽笛声的声音停下。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身后有噔噔噔冲过来的脚步声。 钟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踩着一双高筒靴的宋子衿拎着包就冲了过来。 她不由分说,拿着包就狠狠地往顾时宴的身上招呼,他一边打着,还一边用脏话攻击着:“顾时宴,你是个der啊,需要你时,你不在,不需要你时,你出现得倒是及时,你现在过来,你是来给自己看墓地的吗?怎么?墓地需要给你镶金边啊,大半夜的就跑来看?” 顾时宴倒不是没办法反击,只是他不想跟一个女人计较,就尽量躲着,不去还手。 可是宋子衿却没完没了的骂个不停:“你他么的你是属蜈蚣的吗?一边哄着白月光,一边纠缠着小意,做皇帝都不带你这么忙的!你居然还有脸过来,我要是你,我恨不得找个水沟躲进去,你还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你和小意的婚事就在一周后,你舔着个大长脸的,又不要脸,又不要鼻子的,简直极品畜生,畜生两字形容你,都是在侮辱这两个字……” 宋子衿腿打脚踢的,一下也不得清闲。 顾时宴忍受够了,再听不下去了,就狠狠一搪宋子衿,厉声对着连连后退的她沉声呵斥说:“够了,闭嘴。” 钟意见宋子衿快要摔倒,就连忙上前来搀扶住了她并问说:“没事吧?” 宋子衿看了一眼钟意,随即目光又瞥向了顾时宴,她明显的不爽快,开口时,又想大骂,钟意却扯了扯她的手臂并对她摇了摇头说:“子衿,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宋子衿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她连忙看向钟意问说:“钟叔叔被送去火化了?” 钟意点点头,眼眸猩红着回答说:“嗯,应该快结束了。” 宋子衿这才不友好的瞥了一眼顾时宴说:“我今天就暂且不跟你计较,但是顾时宴,你给我听好了,你再对小意无礼,并且伤害她的话,我告诉你,傅家跟你没完。” 顾时宴闻言,不屑的笑了起来说:“除了拿顾家作威作福,宋小姐,你还有什么本事?” 宋子衿却不以为意,不屑的冷嗤出声说道:“我有靠山,我想怎么作威作福就怎么作威作福,钟意跟着你,你给了她什么?自由?权利?金钱?地位?名分?你给了她什么?” 顾时宴被这话问得沉默了,他转头去看钟意,只见她神情漠然,一眼也不看他。 就好像,他们从来都不认识一样。 可是明明,他们曾经那么好。 宋子衿似乎是觉得骂得不够痛快,还想要再说两句的,可是却被钟意抓住了手肘并说:“子衿,我们进去吧,爸爸的骨灰就快送出来了。” 这话一出口,宋子衿就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了,她默默跟在钟意身后,然后一起进了殡仪馆。 顾时宴看着两人一起进去了,他本来也想过去的,可是白秋并不待见他,他想想就没有再进去。 …… 三天后,是钟建勋的葬礼。 柏城的天气并不好,天空阴沉沉的,甚至还在飘着雪花。 钟意披麻戴孝,跪在墓碑前,双膝已然麻木、僵硬了,身后,是无数吊唁的人。 地上一层浅浅的积雪,却被来来往往的人给踩得消失了,只剩下大大小小的脚印。 白秋和陆允洲在忙着招呼前来吊唁的人,而宋子衿则陪着钟意一直跪着。 墓园寂静,钟意的脑海里,来来回回的闪烁着父亲生前的画面,来来回回的是一家四口人温馨的样子。 可是这些,都将不复存在了。 伴随着时间的消逝,前来吊唁的宾客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一直到了下午的四点,所有吊唁的人都走完了,白秋和陆允洲负责送宾客到墓园出口。 而墓碑前,宋子衿一直陪着钟意,身旁的女孩儿,一颗眼泪也没有掉,只是目光呆呆愣愣的看着墓碑上面的照片。 照片上,钟建勋笑得灿烂、温和。 钟意望着照片,心神恍惚不已,她麻木的四肢早已经不知道是冷还是热了。 宋子衿怕她晕倒过去,就一直虚抱着她,防止她倒下去。 也怕她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所以宋子衿就开口聊起了八卦,她说:“小意,这两天的新闻,你还没来得及看吧?” 钟意回过神,应了宋子衿的话一声说:“嗯。” 宋子衿笑了笑说:“哥哥和韩家的婚事告吹了。” 钟意抬起头,满目疮痍的眼中尽数都是疑惑,她望着宋子衿,嗓音充满担忧问说:“那你呢?你心里高兴吗?” 宋子衿目光复杂的望着钟意,她并没有回答什么,也或许是来不及回答。 这时,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钟意回过头看去时,竟然看到了一身黑衣的韩冰洁,她胸口戴着一朵白花,庄严肃穆,很明显,她是来参加葬礼的。 不知道是怎么躲过了门口送客的白秋和陆允洲的,她孤身一人就来了这里。 对着墓碑微微欠了欠身,韩冰洁将带来的一朵白菊花弯腰放到了墓碑前。 末了,她才忽然转过头望向了一旁的宋子衿,那眼神,分明布满了愤怒和不满,同时,她冷冷出声骂一句说:“狐狸精,不要脸的贱胚子。” 宋子衿闻言,蓦地笑了起来,她不屑说道:“跟我有关系吗?你骂我干什么?” 钟意知道宋子衿是个脾气暴躁的,虽然她现在看着挺和和气气的,可是保不准下一刻就会发生点什么。 于是,钟意下意识的就做出了护着宋子衿的动作。 韩冰洁看到后,冷嗤出声说:“你也是一样,你和宋子衿,你们两个都是祸害。” 面对谩骂,钟意是无所谓的,可是宋子衿却没办法忍受,她将钟意一把就抓到了身后,然后抬起目光不善的望着韩冰洁说道:“你骂我就骂我,你骂小意干什么?” 韩冰洁的声音很沉很冷,像是压抑了很久一样,从齿缝里流溢了出来,她声音很重很大,她说:“你和钟意一样,你们都是贱货,贱货。” 从一开始的顾时宴,再到后来的傅寒洲,韩冰洁想,她可以幸福的。 可是没想到,她虽然外表光鲜亮丽,看着人人羡慕,可是她却是被家族用来巩固地位的工具。 和顾家的婚事不成,就给她介绍了傅家的。 原以为,她听一次父母的话,她就可以得到幸福。 可是现在想想,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她怎么可以天真成这样? 宋子衿显然忍不了了,她站起身,撸起袖子就是一副干架的架势。 钟意拉住了她,将她推到了身后,同时,钟意看向韩冰洁说:“韩小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但是你的事情变成这样,并不是我和子衿造成的。” 韩冰洁却根本听不进去,她红着眼睛对钟意说:“亏我曾经还想过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可是你明知道傅寒洲有喜欢的人,你却不告诉我,害得我深陷进去,现在沦为了全柏城人的笑柄,也是你钟意说过的,我可以拥有更好的人,但是结果呢?都是在骗我,通通都是在骗我!” 韩冰洁的手捂着胸口,她觉得那里窒息、压迫,她感觉胸腔里好像有一股血液在倒流一样。 下一刻,她就吐出了一口血来。 漂亮的脸蛋上,瞬间覆上了苍白和压抑。 喷溅出来的血点子,甚至还落到了钟意的衣服上,可是她并没有躲开,就那样看着韩冰洁声音淡淡的说:“韩小姐,是你自己陷入了死胡同,有些人,本来就不值得托付终身,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韩冰洁抬起手,用袖子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她红着眼睛看向钟意,蓦地,又忽然笑了出来说:“呵,你跟我也差不到哪儿去,谁又比谁好呢?” 宋子衿有些听不下去了,就将钟意护到了身后,并冷着脸对韩冰洁说:“滚吧。” 韩冰洁笑望了她一眼说:“你不过是个模特,有什么可值得拿出手的,你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是仗着有个爱你的男人吗?离了男人,你还算得了什么?” 宋子衿气得要上脚,钟意紧紧抓住了她说:“子衿,让她走吧。” 宋子衿闻言,这才对韩冰洁问说:“还不滚?再不滚,我打死你啊!” 韩冰洁拢紧了黑色外套,鄙夷的冷嗤一声后,就转过身离开了。 她走之后,墓园又恢复冷清了。 钟意重新跪下来,整理着墓碑前乱掉的各种祭奠品。 宋子衿站在一旁,低头看着钟意整理墓碑前的东西,可是同时,她又疑惑的开口追问说:“她那么骂你,你能忍下去啊?” 钟意闻言,这才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她看着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同时笑了起来说:“韩小姐跟我一样,不过都是可怜人而已,爱错了一个男人,就要拿自己这一生的幸福去还债,真心错付,是真的会毁掉一个人的,她和我差不多,忍她两句骂而已,又不会少两块肉。” 宋子衿闻言,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可是想来想去的,有些话,她还是不吐不快。 宋子衿蹲了下来,一把攥住了钟意的双臂,迫使得她不得不跟她对视着。 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宋子衿厉声说:“钟意,你听好了,人家跟你可不一样,人家是韩家的独生女,得父母和哥哥疼爱,就算是顾家和傅家的婚事都没有了,也会有无数的男人为她前仆后继,就算没有幸福可言,可是人家的身体至少是健康的,人家还能有二十年,三十年的人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你……你……” 话说到这里时,宋子衿就又停顿住了,她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的对钟意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起这些不好的事情的,我只是害怕,我没有一个朋友,性子又泼辣,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的,小意,我不想你……” 钟意直起身体,轻轻的抱住了宋子衿,她拍着她的后背说:“没事,左右不过都是一死,早死晚死其实都一样,你就当没我这个人存在过好了。” 宋子衿明显的生气了,她一把就推开了钟意,冲她恶狠狠说道:“你倒是好,说走了就走了,我……那我也不活了。” 钟意笑望着她说:“多傻啊。” 宋子衿心里头害怕,又蓦地抓住了钟意的手说:“你跟我去国外吧,一定会有办法的,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怎么有希望啊?” 钟意摇摇头,苦涩的笑了起来说:“没意义的,我也不想去。” 宋子衿垂下眼眸,音色沉沉的说:“可是你这样,所有在意的人都会记恨你的。” 钟意故作轻松的茸了茸肩膀,随即玩笑说道:“恨就恨呗,反正我看不到了。” 第307章 不宜嫁娶,戳穿那夜 钟意佯装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令宋子衿看了很是头疼。 她望着她,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冗长的一阵沉默之后,反而是钟意安抚起宋子衿说:“好啦,眼泪留着等我离开的那天再掉吧,今天是我爸爸的葬礼呢,在墓碑前说这些可不太好,他老人家听到了,他一定会生气的。” 宋子衿红着眼睛,重重推开了钟意的身体并说:“谁会为你掉眼泪?我告诉你,你走的那天,我看都不会来看你,钟意,我只想你好好的,哪怕你一辈子不理我。” 钟意心里酸涩不已,末了,她才用一种近乎疲惫的嗓音说道:“子衿,或许那条路对我才是一种解脱呢,和顾时宴这样无止境的纠缠,让我觉得好累,好窒息,也或许,我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宋子衿伸手轻敲钟意的脑门,不满的说道:“当初不听我的话,现在后悔,还有用吗?” 钟意惨淡一笑,苦涩说道:“要是有后悔药,那该有多好。” 宋子衿揽住她瘦弱的身体,脸蹭着她的面颊温声说道:“不想了,你现在还好好的就好。” 钟意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她靠在宋子衿怀中,目光望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好多事,其实都挺身不由己的。 葬礼结束了,可是顾时宴并没有出现。 钟意想,他来不来其实结果都一样。 可是外面的新闻闹得满天飞,他们好事将近的事情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即便这个婚事,她并不欢喜,可是他毕竟是放出了这个消息的。 名义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未婚夫妻。 可是未婚妻的父亲去世,当未婚夫的却并不出现。 这说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诟病。 可是,钟意并不在意,她大概也清楚,他正在陪苏云禾和她的孩子。 夜幕临近时,陆允洲搀扶着白秋回来墓园了。 这三天,一家人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尤其是白秋,她眼中的红血丝已然布满了整个眼眶,陆允洲看着也挺疲惫的。 过来时,白秋努力强撑得一副没事的样子,温声对钟意说:“吊唁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小意,我们也回去了吧。” 宋子衿将钟意搀扶起来,钟意先是对白秋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陆允洲,她很感激的对着他温柔一笑说:“允洲哥哥,今天也辛苦你了。” 陆允洲微笑对她说:“不辛苦,应该做的。” 白秋看两个人好,心里头也高兴,可是高兴的同时,还有不安和忐忑。 这份偷来的短暂温馨,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这三天里,顾时宴一直都没有露过面,一家人虽然沉浸在悲伤里,可是却也难得能待在一起。 白秋转过头对陆允洲说:“允洲,一起去家里吧,吃一顿饭再回去。” 陆允洲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点头同意了说:“嗯,好。” 话落,白秋又看向宋子衿说:“子衿,你也一起去家里吧。” 宋子衿这段时间正在和傅寒洲闹别扭,她不喜欢孤独,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正好,她也可以多陪陪钟意。 她害怕,害怕将来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钟意的声音了。 于是,一行四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墓园。 白秋肉眼可见的清瘦和沧桑了,陆允洲的眼睛下面也多了一层乌青,而钟意,她看上去更瘦了,衣服套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今天在飘雪,地面上湿漉漉的,几个人走得慢,又小心翼翼的。 只是刚到墓园口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停了下来。 光是看车牌,钟意就知道,是顾时宴来了。 车子停住时,顾时宴从副驾驶上面下来的,他手中捧着一束白菊花,一身黑很衬他,站在飘雪的夜里,他看上去身姿挺拔、巍峨,是那种能令无数女孩为之疯狂的长相。 当初的钟意,大概也是被这样一张皮囊给吸引了吧。 宋子衿看到了顾时宴,她搀着钟意的手下意识的收紧,若不是钟意暗下抓着她,恐怕她早已经冲出去了。 顾时宴抱着花走近一行四人,然后站在了白秋的面前抱歉开口说道:“白阿姨,今天有事,所以来晚了一些,您应该不会生晚辈的气吧?” 白秋看到顾时宴,明明心中恨得不行,可是她还是佯装得一副没事的样子,轻轻露出笑容说:“不生气,毕竟您来不来吊唁,对我们钟家人而言,都无伤大雅。” 顾时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瞥过视线看了一眼钟意,嗓音沉静、沙哑的对她说:“小意,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钟意扭过脸,并不想看他,也并不想回答什么。 于是,气氛就这样僵滞住了。 顾时宴也并不生气,自顾自的茸了茸肩膀说:“看来小意是累了,那我就自己一个人进去吧。” 话落,他大步流星的就往墓园里走去了。 虽然时间还没有到五点,但是柏城的天却已经悄无声息的暗了下来。 白秋想带钟意上车,可是还没出去,就有一群黑衣人过来拦住了出口。 陆允洲见状,立马挡在了前面,可以少对多,他们始终不是有胜算的那一方。 很快,顾时宴就从墓园出来了。 他出来的时候,伸手轻轻的抬了抬,对一众黑衣人说:“浩浩荡荡的干什么?吓到我未来岳母怎么办?” 白秋听到这话,气得直喘粗气,若不是陆允洲搀住了她,恐怕她就倒下去了。 顾时宴吼完黑衣人,转过身又面对着钟意他们一行人,他目光在四个人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流连一圈后,之后停留在了钟意的脸上,他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的说:“葬礼结束了,是时候跟我回去了吧?” 陆允洲将钟意护在身后,正要说什么时,可是白秋却忽然又站在了陆允洲的面前,她猩红眸子看着顾时宴说:“顾先生,我家有新丧,儿女不宜嫁娶,一周之后的婚礼,恐怕要麻烦您取消一下了。” 闻言,顾时宴微微眯起了眸子,他好笑问说:“究竟是不宜嫁娶?还是你根本就不希望我跟钟意结婚?” 白秋面无表情,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她一口咬定说:“顾先生,我是乡下人,是小意爸爸后来做了生意,我们一家人才搬来柏城的,不管说什么,我们还是得按照家乡的习俗来处理这些事情,老家就是有一句话,家里有白事,儿女三年内不得嫁娶。” 顾时宴听到白秋这些滴水不漏的说辞,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他只是看着她,语气带着沉沉的压迫感说:“如果我说,我非要娶她呢?” 白秋冷着脸说:“您有能力强迫,但是我们钟家一家人,是绝对不会承认您这个女婿的。” 顾时宴原本还想对白秋保持得客客气气的样子,可是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就不想再装下去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发火,钟意就从陆允洲的身后挤了出来,她衣着单薄的站到了白秋的身前,然后对她说:“妈,我跟顾时宴回去一趟,等我跟他说清楚了,我回来陪您过年。” 白秋张了张口,明显的不太放心,她说:“可你这一去,不是往虎口里送吗?” 钟意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笑起来对她说:“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白秋的眼泪直往下滚,她扭过脸看了一眼陆允洲,后者正看着钟意,神情不安、担忧。 钟意去意已决,再加上顾时宴带了人阻拦,白秋想不放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最后,钟意还是跟着顾时宴上车了。 …… 一个小时后,劳斯莱斯驶进了锦园。 车子停下时,钟意从车上下来了。 三天没回到这个地方了,一切还是都没有变。 佣人见到车子回来了,就赶忙上前来迎接,可是看到钟意的那一刻,佣人明显的慌了。 钟意看向佣人,对她微微一笑,表示了那一夜的感激。 佣人明显的意外,似乎是想张口问点什么,可是顾时宴也跟着下来了,她就什么也没有问了。 钟意站在车子旁边,并没有进大厅去的打算,顾时宴看她不动,就侧着身问她说:“怎么?才三天没回家,就不知道路怎么走了吗?” 钟意的目光很凉淡,她看着顾时宴说:“你答应过的,葬礼之后,我们好好聊聊。” 顾时宴知道今晚逃不过,就开口说道:“这会儿是饭点,你饭也不让我吃了?” 钟意的态度很强硬,她说:“我是回来跟你聊事情的,不是来吃饭的。” 顾时宴望着她,眼里隐隐的有不满,可是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说:“行,那就聊事,你想去哪儿聊?” 钟意指了指凉亭的方向,她说:“就去凉亭。” 顾时宴知道不聊是不行的,于是主动抬腿往凉亭走去,钟意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到了凉亭,钟意就坐下了。 不等顾时宴开口喊佣人送火盆来,她就开门见山的戳穿了他和苏云禾之间的事情:“你和苏云禾共度一夜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那一夜,我就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她将你搀去后院,然后你们从后院一路接吻到了房间里的,我什么都看到了。” 顾时宴抬起手呼唤佣人的动作僵怔住了,他蓦地回过头,双眸里充满了疑惑和探究,他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钟意,随即眯眸问说:“你就那么沉得住气,这么久了,都不问问我吗?” 钟意低头,苦笑起来说:“有什么好问的呢?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嘛,你玩腻了我,也嫌弃我,男人嘛,总该是有欲望的,我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钟意太平静了,顾时宴的心里不仅仅是害怕,更多的还是慌张。 他望着钟意,竟不自觉的慌了神,他伸手出去,试图要去拉住她的手,可是她却一下子就躲开了。 紧跟着,他就下意识的为自己解释说:“小意,那一夜是一个意外,我爸爸来找事,我喝醉了,所以才会这样的,我并不是有意要跟她那样的,小意,你信我,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第308章 开枪打他,你自由了 信? 这个字,钟意不敢放在顾时宴的身上。 她看他为自己匆忙开脱、解释的样子,只是淡淡的笑起来说:“我不信。” 顾时宴闻言,一下子僵怔住了,他目光呆呆愣愣的看着钟意,眼神充满疑惑和不解。 钟意望着他,脸上的神情漠然,她淡淡开口说道:“顾时宴,不被人相信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那一夜,她对顾时宴说,她父亲重病,她想出去看看父亲,可是他,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她离开。 说穿了,不就是不信任她吗? 顾时宴知道她是在用他对她的方式来对他,他并不生气,只是对她说:“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小意,我也不想骗你。” 钟意闻言,只是觉得好笑,她稍稍抬了抬头,然后看了一眼天空,还在飘雪,只是雪很小,落到地面上时,就变成了雨珠。 好久,钟意眨了眨有些冰凉的眼睛,她再看向顾时宴,眼神仍然是漠然的,她说:“不管你是有意无意,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跟你,也没有走下去的必要。” 顾时宴闻言,有些疑惑的开口问说:“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不愿意嫁给我的?” 事到如今了,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些事情。 而钟意,也没有想要一一为他解释的耐心了。 她只是对他说:“不管因为什么,你只要明白,我宁愿死,也不做你的女人。” 顾时宴盯着她看,看了好久,他才忽地沉声开口说道:“可就是有这件事,你觉得我就会放你离开了吗?” 钟意闻言,还是被激怒了,她冲他质问说:“顾时宴,你不觉得恶心吗?” 顾时宴拢紧了大衣,双手一摊问说:“有什么恶心的呢?关上灯了,不都是一个样子吗?” 钟意被他的话气得不轻,她抓起桌子上的一个水杯,里面的茶已经凉透了,她二话不说,就冲着他的脸泼了过去。 冷水浇湿面庞的那一刻,顾时宴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可是紧跟着,他抬起手抹掉了脸上的水珠,然后就抬起眼去看钟意。 不知何时,她已经站了起来,并且大步流星的往锦园外面走去。 顾时宴喊了一声:“来人,拦住她。” 钟意站在鹅卵石小道上,看着前来拦路的人,心里是一片的苦涩。 她今天答应顾时宴回来聊事情,就会想到有这么一刻。 可是,她并不着急,她只是慢悠悠的回过头,然后目光轻柔的落在顾时宴的脸上问说:“你不会忘了,我是为什么而没有见到爸爸最后一面的了吧?” 顾时宴也站了起来,他眼中有愧疚,他红着眼睛对钟意说:“我那天不知道钟叔叔病重的事情,你要怪我吗?” 钟意反问他说:“我不该怪你吗?我本来应该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是你困住了我,让我失去了陪伴家人的机会,我有多恨你,顾时宴,你难道不知道吗?” 顾时宴一直看着她,他问她说:“有多恨?你告诉我!” 半响,钟意咬牙切齿的对他说道:“我恨不得你去死,你知道吗?” 顾时宴迈步下台阶来,他同样站在鹅卵石小道上面,他就站在距离钟意不到两米的距离处,他目光潮湿看着她说:“你真的这么想吗?” 钟意的答案毫不犹豫,无比坚定:“是。” 顾时宴往她面前又走近了一步,他面容苍凉看着她说:“如果这样你就能够解气的话,那我给你枪,你拿枪打我。” 钟意面对他的逼近,往后连连退着,她呵斥他说:“顾时宴,你别再靠近我,你别以为我不敢。” 话落时,顾时宴的身体就已经贴到了她的身体上,他怕她摔下去,就猛地出手搂住了她的腰,他另外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然后摸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型手枪。 不等钟意反抗,他就拿着枪,然后塞进了她的手里。 他连带着她的手和枪一起握住,他帮她上膛,然后拿着她的手,将黑乎乎的枪口抵到了自己的心脏处。 他低头看着她惊慌无措的样子,声音沉沉的逼迫说:“钟意,开枪,朝着这里打,只需要一枪,你就能打死我,开枪啊!” 钟意步伐不稳,握着枪的手在发抖,在发颤,她听着顾时宴在耳畔响起的催促声,她整个人是懵的,是慌的。 他松开了她的手和枪,闭上眼睛的同时,他对她说:“钟意,你要是真的恨我,你就开枪打我,如果今天你不打,往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们将会永永远远的纠缠下去,直到不死不休。” 这些话,像是魔音一样萦绕在钟意的耳畔里,她的身体在发抖,她单手举着枪,手指也在发颤,她握不住,另外一只手也抬起来,她双手握住枪,一步步倒退时,她拉开了和顾时宴之间的距离。 但是,她举着枪,枪口一直瞄准着顾时宴的心脏部位处。 她知道,这一枪下去,她和他之间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了。 可她也更明白,这么做了,那她是在违法。 无数的念头在这一刻互相碰撞、交织。 顾时宴催促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钟意,开枪啊!”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定格住了一样,钟意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 她的食指扣在扳机处,只需要轻轻一按,一切就都结束了。 “打啊,钟意,你在等什么?”顾时宴仍然在催促,声音很急很凌厉。 钟意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眶滚了出来,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就扣动了扳机。 “嘭”一声巨响,枪声响了,钟意感觉到手枪的后坐力烫熟了她的手心,震得她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她睁开眼时,看到顾时宴的心口处一个血淋淋的血窟窿,他像是不可思议一般的低头,然后看着自己的胸口直汩汩的往外面渗血。 紧跟着,他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他跪在鹅卵石路面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有些血点子甚至还砸到了钟意的鞋尖上。 她手指一软,手中握着的枪直接掉了下去,她盯着顾时宴,双眸通红、湿润,心中又害怕,可同时又觉得解脱。 保镖和佣人纷纷闻声而来,有保镖搀起了顾时宴,而梁婶则看着钟意,眼里充满了慌张和担忧。 钟意没有逃,她就站在鹅卵石路面上,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像不会动了一样。 抱着顾时宴的保镖刚要吩咐佣人去报警,却就听到顾时宴沉沉的命令声响起说:“不许报警,谁也不许报警。” 他强撑着一口气,对保镖和佣人下达着命令。 钟意呆呆愣愣的看着他,长久的都没有反应过来,可眼眶里的泪水却在不停的往外面滚着。 顾时宴靠在保镖身上,他努力抬起头看钟意,她就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处,他抬起手,想要触摸一下她,可是他发现,他根本就触碰不到她。 她的身影轮廓在视线里渐渐的有些模糊了,可是他还是撑着最后一丝意志大声问她说:“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 像是不甘心,又像是疑惑。 钟意的眼眸湿润,她看着顾时宴,她声线颤抖着说:“我说过的,我想你去死,顾时宴,你看,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我说过的,我想让你死的,我从来不说假话的,你就是不信我。” 顾时宴的身躯因剧烈疼痛而挣扎着,他嘴里也溢出一串串的鲜血来,他忽然笑了,他对钟意说:“现在,我信了,信了。” 钟意看着他,浑身被冷意侵袭着,她再说不出来一句话。 顾时宴却一点点的扭过脸,将保镖和佣人的脸都一一记在了心里,他目光扫视过众人的面颊说:“各位的脸,我顾时宴都记住了,今天的事情,谁要是敢……敢报警,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他,就是警察问起,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必须要给钟意作证,我的死,跟她无关,她不是凶手。” 佣人和保镖低头,一一将话给应下。 末了,顾时宴又才看向钟意,他的面庞充满疲惫,那双眼里,更是裹满了忧愁和悲伤,他猩红着眸看她,声音低沉又颤抖:“钟意,你……你自由了,你……你走吧。” 钟意满脸的泪,她不知道是为顾时宴中枪的事情难过还是害怕,她心中的情绪复杂,很令她不安。 她目光深深看他一眼,好久,她一句话没说,扭过脸就往锦园外面走去。 顾时宴眼底的她,一点点的消散,最后,他什么也看不到了,头一歪,人直接倒了过去。 保镖、佣人的呼唤声响彻了整个锦园。 “先生,顾先生……” 钟意跑出锦园的那一刻,她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她的身体还在发抖,可她的脑子是懵的,她完全不会思考了。 刚刚那一枪,她是胡乱打的,她第一次摸枪,但她并没有心软。 能打中心口,她想,顾时宴一定凶多吉少。 她站在锦园门口,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了。 是回去?还是去警局自首? 就是这时,一道身影覆了过来,将钟意整个人都给笼罩在了暗光下。 钟意仰起脸,满脸的泪和慌乱,映入眼底的人,长着一张温润清隽的面庞。 是陆允洲。 看到他,钟意一下子就泄气了,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扑到陆允洲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 陆允洲一直抚摸她的头顶,一直说着没事了的话。 直到钟意的身体没那么颤抖时,陆允洲才低下头问她说:“刚刚里面有巨大的声响,小意,是发生了什么?” 钟意从陆允洲的怀中退出来,她望着他说:“允洲哥哥,我……我拿枪打到顾时宴了。” 陆允洲闻言,一下子就慌了,他赶忙问说:“打中哪儿了?” 钟意红着眼睛回答说:“心……心口。” 陆允洲一下子就有些乱了,可是看到钟意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就努力镇定下来,他抚摸着她冰凉的手指说:“小意,先不要乱,我进去看看他,就是有事,我陪你一起承担。” 他为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交代了司机地址后,就一个人回头往锦园里走去了。 第309章 抢救成功,毁了形象 陆允洲孤身走进锦园,今晚,并没有一个上前来阻止他的人。 进了庭院,循着声音来源走去,陆允洲踩着鹅卵石的小路,心里已然对每一种结果都有了最坏的打算。 要是顾时宴命大被救回来了,那一切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可要是顾时宴不幸就这么走了,陆允洲想,他愿意陪着钟意将这些责任都通通给承担下来。 沉思中,前方有各种惊慌、无措的声音传来。 “梁婶,这该怎么办?真的不报警吗?可是顾先生要是有事,我们……我们该怎么向顾老先生和顾夫人交代?” “是啊,梁婶,您是锦园资历最老的佣人了,你帮我们拿一个主意吧。” 梁婶也是慌的,她眼眸含泪看向众人,随即还是做下了决定说:“先听顾先生的,暂时不要报警,去一个人给黎医生打电话,让他快点赶过来,再晚一点,顾先生恐怕就是真的没救了。” 话落时,有人各司其职去忙碌了,但是同时,也有人发现了陆允洲。 一个保镖站起身,然后拦在了陆允洲的面前说:“请您出去,锦园今天不接待外客。” 陆允洲清冷的目光就落在躺在一人怀中的顾时宴身上,躺着的人,胸口血淋淋的,一片的潮湿,因为西服是黑色的,根本看不清鲜血,只能看到一片的湿黑。 而男人的面庞,更是白得骇人,毫无血色,就像是死了一样。 陆允洲见状,心里忐忑不已,但他还是强撑着自己汹涌的心绪,他平静淡然的对拦着他的保镖说:“我是医生,你再不让开的话,就是等黎绍过来了,他恐怕也真的死得彻彻底底了。” 这话,保镖听到后,一时怔住了。 陆允洲根本不给他多考虑的时间,沉下嗓音就吼说:“不想让他死,那就赶紧让开。” 保镖闻言,放下抬着的手,同时也让开了路。 陆允洲吩咐人将顾时宴抬进大厅后,而他也跟着进去了。 一时间,整个锦园陷入了混乱中。 十分钟后,黎绍匆匆赶来,带了很多急救用品和医疗器械,甚至比医院的抢救室物品还要多。 一个小时后,子弹被取了出来,血也止住了。 黎绍做副手,陆允洲主得刀。 生命体征平稳之后,陆允洲松了一口气,他看向黎绍说:“你缝针吧。” 黎绍看陆允洲手法娴熟,不由的眯起了眸子,很是疑惑的问说:“你不是普通医生吧?” 陆允洲并不接话,摘下了无菌服和口罩,然后就往大厅外面走出去了。 大厅里,搭着简易的手术台,还做了无菌的处理,染血的纱布丢满了弯盘。 陆允洲走出大厅后,冷风拂面而来,这一刻,他慌张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还好,钟意打的那一枪偏离了心脏,并不足以致命,只是顾时宴失血过多,必须要休养一段时间。 也好,这段时间里,钟意也总算能清净清净了。 出去的时候,染血的鹅卵石小路已经被佣人给打扫干净了。 陆允洲低头看一眼湿漉漉的地面,心里想着钟意刚刚是怎么打中的顾时宴。 就是这时,不远处有佣人惊恐、慌张的声音响起说:“顾夫人,没有先生的吩咐,我们不敢让您进去的,您……您也别为难我们。” 唐婉华携着一身怒意而来,对着阻拦自己的佣人就大声吼说:“你只不过是顾家的一条狗,什么时候,狗竟敢对主人这么叫嚣了?” 佣人将头垂得低低的,根本就不敢跟唐婉华对视一眼。 空气里,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唐婉华嗅到后,目光一一扫视过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锦园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害怕成这样了?” 佣人知道阻止不了唐婉华的进入,只能一下子跪了下来,她低着头说:“顾夫人,是刚刚,钟小姐拿枪打伤了顾先生,先生此刻正在里面止血呢,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唐婉华闻言,记恨着顾时宴将自己关进狗笼好几天的事情,在这一刻,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蓦地沉下面庞来,语气很凶也很沉的大声质问说:“钟意开枪打的?她怎么敢,这个贱蹄子,我看她是不想活命了,她人呢?在哪儿?我今天非弄死她不可。” 唐婉华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凶狠,佣人看到后,头低得低低的说:“钟小姐……她……她走了。” 唐婉华一下子急了,她伸腿就将面前的佣人一脚给踹开了:“废物!一 个女人也看不住,时晏养你们,有什么用?” 佣人倒在地上,低低的抽泣起来。 唐婉华一眼也不看佣人,大步就要往大厅的方向走去,而这时,陆允洲毫不犹豫的迎了过去,他站在暗光下,面孔又阴沉又没温度,声音却高昂着说:“顾时宴对小意做过什么,我想夫人是明事理的人,应该都很清楚吧,就是他死一百次,恐怕都不足以弥补对小意所做的那些恶事,今天他就是死在锦园了,但那又怎么样呢?人,都要为自己做下的恶而付出代价的。” 唐婉华看到陆允洲时,脚步停住了,等他说完了,她才不屑的瞥着他,嗓音冷冷的说道:“你别以为你是傅家的孩子,我顾家人就会怕你,你流落在外,多年未归,现在傅家所有的权利一半在傅朝阳的手里,一边在傅寒洲的手里,你现在回来,你能得到什么?你又凭什么在我唐婉华的面前叫嚣?” 话说到这里,唐婉华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充其量,你也不过是傅家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你有的那些东西,不过都是空壳而已,真要拿到台面上了,你觉得你能吓住谁?” 难听的话,陆允洲一字不落的都听下来了,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生出如同唐婉华所预料的那样的情绪,他异常的平静,目光淡然从容望着她,声音很轻很轻的开口说道:“顾夫人,您还是管好自己的儿子,至于傅家的事,我想还轮不到您来操心吧。” 唐婉华离间不成,却也并不恼怒,她只是淡淡的笑,随即大胆猜测说:“钟意是跟你走的吧?” 陆允洲不置可否,绕过她就打算离开。 可是擦身而过的时候,唐婉华忽然就又开口了:“你不会以为,钟意跟你走了,你就真的能跟她在一起了吧?” 陆允洲本来不想听这些话,可他还是停住了脚步,他目光平静落在唐婉华的脸上,他嗓音清冷沉静的说道:“您不会以为,所有男人都像是您的儿子那样不负责任吧?” 唐婉华听着这些话,摇了摇头的时候,她同时也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分明带着刀子一样。 笑完了,她才继续嘲笑说道:“陆允洲,你拿你自己跟我儿子比?你有什么好比的?我儿子人中龙凤,要什么有什么,权势、地位、金钱、女人,他哪一样没有?你竟然敢拿你自己跟他做比较,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哈哈哈……” 唐婉华的笑声刺耳,脸上的神情鄙夷、不屑,她见陆允洲不说话,又才继续开口说道:“光是我儿子的肚量,就不知道比你大多少倍,你真以为你心心念念的女人,还是什么干净的白月光吗?他被时晏睡烂了不说,还被三个人给轮番侮辱了,你说你,对这么一个女人上赶着送温暖,你是不是可笑至极?” 后几句话,令陆允洲一下子怔住了,他眼神冷下来,死死盯着唐婉华问说:“你、你说什么?” 唐婉华见陆允洲的脸上终于生出了波动,她从衣兜里摸出了几张照片,然后扔到他的身上并说:“你自己看啊,这不都是明摆着的证据吗?她被千人骑,万人睡的,现在不过是一个荒凉掉了的公园,你说你,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值得吗?” 陆允洲下意识的接住了照片,他低头,看到照片上面,钟意被几个人按在身下,她衣衫褴褛,表情痛苦。 他再一次抬起头时,眼中的红血丝遍布了整个眼眶,他浑身冷意肆虐,声音压得低低的问说:“这些照片,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唐婉华抿唇轻笑说道:“你不用问,不出半小时,这些照片,将会出现在每一个社交媒体账号上面。” 陆允洲攥着照片,照片皱在了他大手里,他颤着声调,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你敢!” 唐婉华却不以为意,眼中的嚣张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等会儿就拿出手机看,看看能不能搜到不就知道了?” 陆允洲将照片撕碎,直接扬到了空中,碎渣往下掉,有的挂到了他的大衣上。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去救顾时宴了。 碎渣飘扬在空中,陆允洲的视线却定定的锁定在唐婉华的身上,半响,他忽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顾家人,还真是一个样子,顾时宴那么狠毒,恐怕都是随了夫人您吧?” 唐婉华却不以为意的茸了茸肩膀,她好笑说道:“你说这些,你觉得能伤到我吗?你还是好好思量思量,你能不能接受这样肮脏、龌龊的钟意吧。” 陆允洲站在冷月下,苍白的月色将他的身影拖得长长的,他英俊的面庞上,覆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意 。 他对唐婉华说:“我不是顾时宴,小意也只是小意,不管她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她都只是她自己,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那也不是她的错。” 唐婉华倒是有小小的意外,不过片刻,她就恢复了神情说:“陆允洲,你说得倒是好听,可是你能不能做到,那恐怕是另外一回事吧。” 陆允洲只留下一句话:“不劳费心了。” 话落,他转过身,潇洒恣意的往外面走去。 可是他的心里头,也还是覆着深深的悲痛。 如果唐婉华给的照片是真的存在的,那钟意到底是被谁给害的? 心中思绪万千,可陆允洲却只能强压着这些疑问,他不能在钟意面前表露出异样。 第310章 彻夜谈心,子衿勾引 钟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在出租车上,她一路哭,一路笑,情绪复杂反复,吓得司机以为遇到了疯子。 将她拉到之后,甚至没来得及找她收车费,车子就直接开走了。 钟意也忘了要付车费的事,等想起来了时,人就已经在电梯里了。 电梯在十楼停下的时候,钟意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 刚出去,白秋和宋子衿就迎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将钟意搀扶住。 “小意,怎么了?陆允洲呢?” “怎么哭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耳畔,宋子衿和白秋担忧的嗓音响起。 钟意由着两个人将自己给搀扶回去,她捧着一杯热水,双手却在发抖。 等抿了一口热水后,她才勉强回复了一点点心神,她通红着眸抬起头看向白秋和宋子衿,她哽咽着说:“妈,子衿,我开枪打了顾时宴,打到了他的心口,他流了好多血,他应该会死的,妈,报警吧,报警吧……” 钟意的手指头都在跟着发抖,她眼泪不停的往下滚着,一张脸看着疲惫、倦怠。 白秋闻言,她看了一眼宋子衿,一时也是慌住了。 宋子衿坐下来,她抱住了钟意,她不停的安抚着她说:“小意,不是你的错,顾时宴他本身就该死,他死了就死了,没事,不要怪自己,就是要坐牢,我宋子衿陪你去,而且你就算是开枪打了他,你的行为也只能算是自卫,是他将你关在锦园,不给你自由,他这就是非法囚禁。” 钟意听着宋子衿的话,红着眼睛点着说:“对,我是自卫,他害了我哥哥,害了我,他就是再死几次,也根本不够还债的,我不应该害怕,对我不能害怕。” 话虽然这么说,可钟意眼中的泪水却还是不停的往下滚着。 白秋也坐下来,她握住了钟意发抖的手指,她说:“妈妈在呢,有什么事,妈妈都给你担了,不怕,小意不怕。” 钟意靠在白秋怀中,哭得不能自己,泪水都哭干了。 宋子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应该是在想着如果最坏的结果发生了,他们应该怎么做。 可就是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宋子衿听到这声敲门声,前所未有的恐惧将她一下子就给笼罩住了,她扭过脸看向房门口,目光带着警惕和防备,开口时,她的声音是低哑的:“谁?” 这时,门口传来陆允洲略带了一丝丝沙哑的嗓音说:“是我,陆允洲。” 宋子衿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赶忙过去开门,让陆允洲进来。 钟意听到声响,也从白秋的怀中直起了身体,她扭过脸看着陆允洲,满心满眼的担忧,却一个字也不敢问。 陆允洲看着她覆满悲痛、无措的面庞,就忽地想到了唐婉华给他看过的那些照片。 他有短暂的失神,致使得钟意以为是顾时宴已经救不回来了。 她苦涩笑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就往家用电话跟前走去,白秋见状,赶忙拦住了她并问说:“小意,你这是干什么?” 钟意回过头来,目光温柔清浅的落在白秋的脸上,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妈,事情是我做下的,我不能连累家里,我现在这就自首。” 白秋闻言,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扭过脸望向陆允洲,只见后者正走了过来,然后将大手按在了钟意的手背上,他冲她露出一抹温暖笑容说:“已经没事了,枪子没有打中心脏,偏离了一寸,顾时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目前失血过多,但是黎绍在陪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过来的。” 钟意闻言,紧绷的心弦这才一下子断开了。 她忽地蹲下身子来,然后双手捂住脸颊,泪水从指缝里流溢出来,濡湿了她的双手。 与此同时,她低低的呜咽声也传来了。 宋子衿站在门口,听到陆允洲这么说时,也撑了一下玄关才稳住了身形。 白秋蹲下来,抱住了钟意单薄的身体并劝慰说:“小意,没事了,以后别把仇恨放在心里了,那不是你的错,你将那些事情记着,只会让自己过得很累的,与其这样,你倒不如就快快乐乐的做自己。” 钟意没有回话,只是低低的抽噎着。 好久之后,她才抬起了头,那双覆满痛苦、悲伤的眸子凝着白秋问说:“妈,你告诉我,爸爸是怎么发病的好不好?” 白秋怔愣了一下,目光明显有些躲闪,但她还是一口咬定说:“你爸爸的身体本来就一直不好,那天他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所以才弄成这样的。” 钟意看到白秋眼中的躲闪,她抓紧白秋的手臂说:“可是允洲哥哥说过的,爸爸恢复得挺好的,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了,怎么会说出事就出事呢?” 白秋面不改色,她说:“或许这就是命吧,你爸爸命里,注定是有这么一劫的。” 钟意轻轻皱着眉心,明显有些不相信白秋的说辞,可是白秋不愿意说,她也不好一直追问。 钟意直起身体的时候,眼前一黑,人差点没站稳,是一旁的陆允洲眼疾手快将她给搀扶住了,她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同时,白秋也看向了陆允洲,察觉到望过来的视线时,陆允洲也看了过去。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一交汇中,白秋对陆允洲摇了摇头,虽然一个字没说,可是陆允洲却明白,白秋是让他不要说出真相。 真相太伤人,钟意要是知道,恐怕会比现在更难过。 她的身心,已经不能再承受这么大的仇恨了。 而陆允洲更明白,钟意被伤害的那些事情,他也并不能问她。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 当夜,宋子衿申请陪钟意一起睡觉,说是两个人好久没有见面,要一起聊聊心事。 于是,两个人就睡到了一张床上。 曾经睡一起,还是六年之前的事情了。 没想到六年过去了,她们还能躺在一张床上。 房间里开着小灯,钟意平躺在大床上,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眼底看到的,是这六年里发生的好多事情。 现在,她失去了父亲,也恨上了顾时宴。 当初为了顾时宴而义无反顾的抛弃家人的那个钟意,终究是走了最坏的那条路。 冗长的一阵沉默之后,宋子衿有些沉不住气了,她侧过身子,用手肘撑着面颊,她凝着钟意不太清晰的面庞问说:“小意,你喜欢陆允洲吗?” 钟意沉下思绪,思索了很久这个问题,再开口时,她哑着声音说:“喜欢的吧。” 宋子衿更加八卦了,好奇问说:“是想嫁给他的那种喜欢吗?” 钟意沉思片刻,又才开口说:“以前我想嫁给顾时宴,是因为我想嫁给喜欢的人,可是现在,我觉得允洲哥哥那样的男人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宋子衿趴在床上,转过脸对钟意说:“你就告诉我,你想不想嫁给他就完事了?” 钟意想到陆允洲温润儒雅的样子,就不由的红了面颊,她点了点头说:“嗯,想。” 宋子衿凑向钟意,又继续问说:“那如果他追求你,你会同意吗?” 这一次,钟意犹豫了,她的答案也很坚决,她说:“不会同意。” 宋子衿只感觉惋惜:“那就这么错过吗?” 钟意心里头沉甸甸的,她说:“子衿,你知道的,我没有时间去陪伴他的,我不想再招惹他不开心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姑娘。” 宋子衿叹了一口气说:“可是他真的好喜欢你的,为了你,他可是付出了好多呢,我亲眼看到,他拒绝追求他的师妹了。” 钟意沉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片刻后,她才开口对宋子衿说:“他很好,但是我回报不了这些好。” 宋子衿不由的叹息:“那真可惜了。” 钟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翻转了身体,然后正对着宋子衿的方向,她问说:“那你呢?你还喜欢傅寒洲吗?” 宋子衿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她回答得很直接:“喜欢啊,一直都挺喜欢的,只是我也没有那么想要嫁给他了,他长相好,家世好,又有地位权势,而我跟他始终不是一路人,他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勇敢,我不喜欢胆小的人。” 钟意太了解宋子衿了,她只能开口劝慰说:“豪门嘛,你要多体谅他,好多事情,大概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宋子衿躺直了身体,她盯着天花板喃喃说:“他不愿意救你,我对他有些失望。” 钟意说:“我伤害过你,又利用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去逼他做妥协,他不愿意救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宋子衿自然知道这些,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傅寒洲对她父母许下的承诺。 他答应过她父母,说他不会娶她。 他守着这个承诺,做着伤感她的事情。 所以,傅寒洲是胆小鬼。 所以,她也不想嫁给他了。 …… 翌 日,钟意是被一声惊呼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望着从窗户外面落进来的阳光,光线洒在被子上,看着温暖、和煦。 望着四周的一切,钟意才恍然惊觉,她并没有在锦园,她在家里。 是啊,她在家里。 有宋子衿陪伴在旁边,她昨晚虽然做了噩梦,但总归是睡得好的。 可是这时,浴室里又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惊呼声:“去她大坝的,我去打死她去。” 宋子衿边骂着脏话,边怒气冲冲从浴室里出来了,她一身戾气,明显是要去干架的意思。 钟意反应迅速,一下子就下床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并担忧问说:“怎么了?” 宋子衿将手机递给钟意:“你自己看,真是气死我了。” 钟意拿起手机,看到微博上的新闻,竟然说出名模特勾引顾氏老总裁,底下,还附带了一张亲密照,宋子衿穿着紧身短裙,坐在顾震廷的腿上,双手攀着他的脖子,眼神魅惑、妖娆。 两个人距离很近,仿佛要亲上去了一样,顾震廷的手,似乎还在摸宋子衿的大腿。 钟意看到这照片,被吓得不轻,一下子就懵了。 第311章 小鹿乱撞,她不爱你 宋子衿脾气火辣,一边说着,一边就气势汹汹的往卧房外面走。 钟意见状,赶忙抱住了她说:“子衿,你先冷静冷静,做这些假照片是违法的,你要是去动了手,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宋子衿被钟意抱住,她并没有挣扎,也并没有反抗,就由着她抱着。 只是她垂下眼眸看钟意时,眼里覆着一层浓郁的玩味说:“照片是真的啊,谁说这些照片是伪造的了?” 钟意仰起脸,嘴巴长得大大的,眼里也满满的都是疑惑:“啊?” 宋子衿摊了摊手掌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哥哥不救你出锦园,那我就只能去想的办法了,我降服不了顾时宴,那我就只能想办法去降服他的爸爸了,我原本还想着等他爸爸被我迷得五迷三道的时候,在他耳畔吹吹耳旁风,他再去锦园威慑两句,顾时宴就能放你出锦园了,可是谁知道呢?那老东西知道我是傅寒洲的人,竟然只想揩油,根本不帮我办事。” 钟意听得云里雾里的,眉心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不过,她了解宋子衿,她是真的会做出这些事情的。 她长相妖艳、魅惑,有一张好皮囊,自然能通过这张皮囊去办成不少事情。 只是,都需要以身体而付出代价。 但是钟意也了解宋子衿,她喜欢傅寒洲,就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钟意抱着宋子衿偌久,竟无言的啜泣了起来。 好久之后,她才红着眼睛掐了一把宋子衿的脸颊说:“傻不傻啊?” 看钟意哭了,宋子衿竟也难过的别开了视线,只是开口时,她声音听上去是沙哑的,她说:“我只是想救你出来,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知道,你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去做。” 钟意抱了抱宋子衿,她嗓音温和说道:“嗯,那些想做的事情,我会一件一件慢慢去做的。” 这时,白秋从外面推门进来了,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就白了很多头发,人也看着沧桑、憔悴了一大圈。 此刻,她身上系着围裙,脸上挂着很温柔的笑容,她走了进来,轻声询问说:“要去做什么呢?” 钟意扭过脸看到了白秋,她满心满眼的都是心疼,但还是很害怕自己的病情也被白秋察觉,就赶忙出声回话说道:“没什么呢。” 这时,宋子衿抢话说道:“阿姨,小意说她想要去旅游呢。” 白秋闻言,温和笑容停留在钟意的面庞上,她温声说道:“去啊,你正好回来了,允洲估计也得空,你们两个人啊,正好可以一起去。” 钟意想了想,还是低声拒绝了:“算了,允洲哥哥工作忙,我想做什么,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 宋子衿赶忙来到白秋身旁,扶住了她的手臂并笑眯眯的说道:“阿姨,小意一个人出门,你肯定不放心的吧?我啊,我反正不放心,陆医生虽然工作忙,可陪小意出去玩这件事,肯定是放在首位的,你说是吧?阿姨。” 白秋听着宋子衿的话,眼里都是慈祥笑意,她轻轻拍着宋子衿的手背,正要开口接话茬时,门外忽然就响起了陆允洲淡然、温和的嗓音说:“我正好有空,小意想去哪儿?” 钟意看到陆允洲款款走过来,她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几秒钟后,就飞速挪开了。 他站立在门廊下,身姿挺拔、卓越,令她心里头小鹿乱撞的。 她慌慌忙忙开口,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她说:“没有,我没想出去玩。” 陆允洲的温柔目光停留在钟意的身上,他目光深深看着她,她清瘦的样子令人看着心疼,可她躲闪的目光,令他不由的想,她会不会是因为被人玷污的事情而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他? 陆允洲很想对她说,如果那些是真的,那并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受害人。 可如果他开口去问,无疑于是把她的伤疤再揭开一遍。 为了钟意好,他还是想着把这些事情藏在心里头好了。 唐婉华确实将照片发布在了网上,好在陆允洲那夜委托了傅寒洲,让人将照片给截住了,才没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只是,应该还是有人看到了那些不好的照片,但暂时的,应该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等过段时 间了,大家也就忘记了。 那些照片,将会被永久的封存起来,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心中思绪万千的,等再回过神时,陆允洲忽地走进了卧房里,他来到钟意面前,不顾白秋和宋子衿还在,就低下头看她,眼里尽都是柔情蜜意,但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并没有去拉钟意的手,他温声对她说:“如果想出去散心,你告诉我,无论是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钟意的眼眶一下子就潮湿了,她紧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 陆允洲看她哭了,忽地握住了她的小手,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对她说:“不管发生过什么,你在我心里,你始终只是你自己,小意,你还有我,我永远会站在你身后的。” 钟意再也遏制不住,瞬间就泣不成声了。 白秋拉着宋子衿,适时的走了出去。 陆允洲见没人了,才大胆的将钟意搂进了怀中,他什么也没有说,但却什么都说了。 钟意缩在他怀中,心里苦涩异常。 她知道,这片刻的温暖,是她偷来的幸运。 总有一天,她会将一切都还回去。 而她的离世,也势必会让陆允洲永生难忘。 …… 三天后,锦园。 顾时宴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和钟意有了一个完整的结局,他们结婚了,办了一场很隆重,很盛大的婚礼,不少亲朋好友前来送祝福,他们被人羡慕,被人说着般配。 最后,他们还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很乖,很像钟意。 可是画面一转,钟意又掉下了高楼,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她身体悬在高空中,她的眼中带血,她说:“顾时宴,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最后,顾时宴并没有将钟意给抓起来,她挣脱了他的手,她摔进了深不见底的万丈高楼下。 最后,他听到“嘭”的一声巨响,钟意好像在他的视线里摔成了一滩血水,直至最后,蔓延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染红了他眼底的一切事物。 “不要,不要……” 顾时宴挣扎着,从睡梦里一下子就惊醒了。 他睁开了眼睛,入目之处,是一片纯净的白色,他浑身汗津津的,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他甚至松了一口气,他庆幸,还好那只是梦。 可是,他又好想那个梦是真的。 他们真的会结婚,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这时,顾时宴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传来了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 他侧过脸,所有一切事物都在眼底缓缓聚焦了。 等彻底看清时,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敛了下去,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声音虽然沙哑,却很凌厉的问说:“苏云禾,怎么是你?钟意呢?” 苏云禾被顾时宴抽回手的动作给吓得猛地怔了一下,但随即,她还是笑起来说:“时晏,你终于醒了。” 看得出来,苏云禾的脸上尽数都是疲惫,她应该在床前守了挺久的了。 可是这份心思,顾时宴却并不稀罕。 他只是冷着面庞看她,声音沉沉问说:“我睡了多久了?” 脑海里,晕倒之前的画面尽数都涌了上来。 尽管顾时宴的态度并不好,可是苏云禾却还是很乖巧的回答着他的问题说:“已经三天了。” 顾时宴闻言,他想要从床上撑着身体坐起来,可是才刚刚动了一下,他就感觉到胸口的伤口空疼了一下,揪着他,令他一身都汗津津的。 苏云禾见状,赶忙起身去按住了他:“时晏,黎绍医生交代了,说你万一醒来的话,千万不能乱动,伤口要是裂开的话,会很难处理的。” 顾时宴想要起来,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于是,他就放弃了。 躺回床上后,他缓和了好一阵子,才感觉到身上的冷汗都退散了下去。 等好受了之后,顾时宴才开口问说:“钟意呢?我晕倒的这三天时间里,她有没有来看过我?” 苏云禾摇了摇头,她说:“没有,她没有来看过。” 顾时宴一下子就怒了,大 声吼说:“狗屁,她怎么可能不来看我?” 苏云禾看出了顾时宴对钟意的在意,她心里头酸酸涩涩的,有羡慕,更有嫉妒。 沉默片刻之后,她才开口说道:“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可以去问佣人。” 也不知道顾时宴是不是相信了,他沉思了好一阵儿,才忽地说:“我要去找她。” 又一次的,他强撑着想要起来,可是才刚刚动了两下,浑身就冷汗直冒的。 苏云禾看他这个样子,很是心疼的对他说:“时晏,你还没痊愈,你就不要折腾了。” 顾时宴很是不满,嗓音沉沉的对苏云禾吼了一声说:“滚,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他猛地一用劲,就从床上强撑着坐了起来,然后就要下床去。 苏云禾赶忙将他给紧紧抱住了,红着眼眶,嗓音近乎哀求的说:“时晏,钟小姐她有自己的生活,你这样,你又是何必呢?” 顾时宴浑身没力气,伤口又泛着疼痛,他被苏云禾抱住,就像是被锁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他咬了咬牙,猩红的眸子凝着眼前的虚无说:“她是我的女人,我差点都死了,她却不来看我,不,我不允许。” 苏云禾放开了顾时宴,她捧着他的脸颊,眼眸通红对他说道:“时晏,你清醒清醒吧,钟小姐现在和陆医生天天出双入对的,你去干什么?” 顾时宴猛地一把打开了苏云禾的手,他冷冷说:“不可能,你是在骗我,她绝对不可能丢下我不管的,她一定在厨房里给我做着养生餐呢,我现在就下楼去找她。” 苏云禾见顾时宴不相信,就拿出了手机给他看:“时晏,你自己好好看看,这照片上面的人都是谁?是钟小姐和陆医生,他们现在一起出门,一起回家,钟小姐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了,她不爱你了,你认清楚现实好不好?” 第312章 并非良人,又见钟意 手机中,钟意和陆允洲两个人并肩而行,昏暗光线下,两个人的身上还沾上了雪花。 郎才女貌的,看着般配不已。 照片中,两个人甚至还相视笑了一下,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竟然会开心成这样。 钟意在锦园里,顾时宴却从来都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她嘴角的弧度,像是凌厉的刀刃一样,血淋淋的划开了他的胸膛,让他无法直视。 他咬了咬牙关,声音颤抖着,低沉着说起那一夜的事:“那一夜,她举着枪,明明离我那么近,但是她却没有打死我,她心里一定是有我,所以才没这么做。” 顾时宴说起这些,猛然一把推开了苏云禾的手机,他目光紧凝着她说:“你少拿这些照片来离间我们,我和她之间,我们好得很,不是你几张照片就能将我们拆散的。” 苏云禾咽了咽口水,眼眶里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她低下头,声音哽咽的说:“时晏,你这是在给自己洗脑,你又何苦这样呢?” 顾时宴一句话也不想再听,他别开脸,嗓音低哑着下着命令说:“出去,滚出去,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许再进我的房间来。” 苏云禾僵怔在大床边,她的眼眸里尽数都是不可思议,她就那样呆呆怔怔的看着顾时宴,看了好久好久之后,她才惨淡一笑说:“时晏,小宇还在等你救命呢。” 即便明白顾时宴并非良人,可是苏云禾为了沈星宇,却又不得不这么忍气吞声。 他的凉薄,他的绝情,他的冷漠,她都是见过的。 这样的一个男人,也不知道当初的钟意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在苏云禾的记忆中,虽然他们在大学的时候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可那些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而已。 经历过一次婚姻后,苏云禾现在再看顾时宴,她甚至觉得他比前夫还要狠心上千万倍。 若不是为了沈星宇,谁稀得在这里笑脸相迎? 若不是为了孩子将来能过得好,她又怎么可能愿意陪着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对着喜欢的女人,他尚且可以狠心到那种地步,更何况她只是他六年前的初恋而已。 苏云禾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她双眸红红看着顾时宴,在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好久了,顾时宴见苏云禾并没有动,这才抬起头看向她说:“你的孩子,我凭什么要去管?又不是我的,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苏云禾的后背瞬间沁上了一股寒意,她急切的开口说道:“可是时晏,是你答应过的,你会找合适的骨髓捐赠者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小宇还在医院呢,他还在等着救命呢。” 生怕顾时宴不会答应一样,苏云禾又跪了下来,她冰凉的手指扒着顾时宴的手,她不停的哀求着他,祈求能得到他的帮助。 可是顾时宴并没有任何的动容,他躺了三天,人看着消瘦了不少,眼下一片青黑,可看着苏云禾的眼神,却凌厉得骇人,他望向她,声音冷而沉的好笑说道:“我的未婚妻都跟别人走了,你还让我救你的孩子?我救了你的孩子,那谁把我的未婚妻还给我?” 苏云禾急得不行,声音更是沙哑:“可是时晏,这是两回事啊,你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顾时宴毫不留情就推开了苏云禾的手说:“我管不了那么多,别来烦我,快滚。” 苏云禾被顾时宴掀在地上,她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感受着冷意一点点的将自己给包裹了起来。 好久之后,她才惨淡一笑,泪水瞬间就滚出了眼眶来。 苏云禾从地上撑着站起来,她没再看顾时宴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一句哀求的话,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卧房。 像顾时宴这样的人,她求了他一次,只要他没有松口,那她再求,大概结果也是不会改变的。 既然他不愿意帮自己,那苏云禾就只能自己去想办法了。 她走出卧房的时候,外面一直守着的佣人赶忙低下了头,一眼也不敢看她。 苏云禾浑浑噩噩的,一步一沉重的下了楼。 直至到了楼下,她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奢华、高档,金碧辉煌的。 这是她这一辈子,一直都想要拥有的地方。 可是,她终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苏云禾来到后院,她坐在小客厅里,摸着沙发上的靠枕,手感是那样的舒适、丝滑,她不由的落下泪来。 难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做下了决定,她拿出手机,给前夫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却并不是沈康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多扰人清梦啊?”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带着慵懒和挑衅。 苏云禾面不改色,声音云淡风轻的说道:“把电话给沈康,我有话要跟他说。” 沈康出轨,又有家暴倾向,甚至还酷爱赌博、嗜酒,各种不好的品行,他都占齐全了。 再加上公婆各种找事,苏云禾才觉得自己的这段婚姻无比失败,所以,她才想通过顾时宴的能力帮助自己独立。 所以沈康旁边有女人,苏云禾也并不奇怪。 甚至,陪伴他的女人,三天两头的就会换一个,苏云禾都已经不想去记名字和长相了。 苏云禾提完自己的要求之后,电话对面的女人非但不放心上,反而态度极其嚣张的问说:“那么多找康哥的女人,你又算老几啊?要想找他啊,等明天再打电话来,你要是不想挂,那听听康哥等会儿在床上的雄风也不是不行。” 这些话,早已经在苏云禾的心里激荡不起任何的涟漪了,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你告诉他,我是苏云禾,让他晚点把电话回给我。” 没等那边的女人再有什么回应,苏云禾就一把将电话给掐断了连线。 如果不是为了沈星宇,谁愿意跟这样的男人再搅合在一起? 可是孩子是苏云禾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做不到不管小宇的死活。 没等两分钟,电话就回过来了,这一次,是沈康的声音。 “说吧,什么事?”沈康的音调扬得很高,言语间,似乎还有深深的挑衅意味。 隔着电话线,苏云禾虽然看不到那边的情形,但是却听到了沈康低低的闷哼声,从嗓子眼里溢出来的,像是很舒服的样子。 苏云禾不用想,就知道沈康这会儿应该是和那女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不知道正干点什么肮脏事。 但是,她却并不在意,只是压低了声音说:“我们见一面吧。” 沈康听到这话,当下就笑出了声音来:“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见我?怎么?那个小鲜肉男人不能满足你?还是得需要我来吗?” 苏云禾根本不想听沈康说这些,当即沉下面孔说:“小宇生病了,需要你去配型。” 沈康听到这话,不屑的笑了一声说:“我不去,他一声爸爸也不叫,甚至还对我拳脚相向,一个丝毫没有教养的小屁孩,我管他做什么?死了就死了,埋了不就行了?” 闻言,苏云禾直接暴走了:“沈康,你听听你说的还是人话吗?那可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 沈康笑声更鄙夷了:“我的孩子?你怎么证明那是我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你跟你那个总裁男朋友生的,苏云禾,你还想让我当冤大头,你真当我傻啊?” 苏云禾直感觉气血翻涌,她感觉天灵盖上涌上了一股寒意,她捏住了太阳穴,手指重重摁着,才勉强让自己缓和了过来。 沈康那边,也同时传来了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说:“康哥,你管她做什么?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而已,你看我,我不是还在你身下吗?这么好的夜,可别浪费了才是。” 紧跟着,就是一阵嘤咛、低哼的声音。 苏云禾听不下去,直接就把电话给掐断了,她手指撑在墙上,指甲紧紧的抠紧了墙面,直到指甲都快断裂时,她才察觉到疼,然后放下了手。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好无助。 自己生下来的孩子,父亲不疼爱就算了,甚至连死活也不管。 苏云禾想,那她只能靠自己去管了。 …… 二楼,卧房。 苏云禾离开之后,顾时宴就朝着卧房外面大声喊说:“来人!” 守在门口的佣人闻言,这才汗津津的走了进去。 “先……先生,您醒了?”佣人站在床边,瑟瑟缩缩的询问着。 顾时宴抬头瞥了佣人一眼,随即下达着命令说:“让司机备车,我要出去一下。” 佣人闻言,一下子错愕不已:“先生,您才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现在还不能随便出去的。” 顾时宴却根本不听劝解,语气强势凌厉道:“我让你去安排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佣人无奈,这才颔首承应说:“那……那好吧。” 顾时宴被搀扶着下楼时,胸口的伤口又一次渗血了,可是他却跟没看到一样,毫不在意,继续往外面走去。 佣人想劝,可又不敢,只好送他出去了。 车上,司机在前排开车,顾时宴一个人坐在后面,苍白着脸,没说一句话。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钟家的小区楼下。 顾时宴却并没有下车,而是就坐在车上,自顾自的抽起了烟。 车窗也没有开,烟雾就在车里弥漫开来,直至呛得司机眼睛里都滚出了眼泪时,他才沙哑着声音开了口说:“顾……顾先生,能开窗吗?” 顾时宴还没来得及回话,后视镜里,就忽然出现了钟意和陆允洲的身影。 陆允洲的手中拎着一个大口袋,里面装满了很多东西,应该是超市里买来的生活用品,而钟意,她双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拎,她戴着一双粉色的毛茸茸手套,时不时的用露出来的手指拂一下挡住视线的碎发。 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陆允洲总是垂首看着钟意,而钟意,也总是时不时的侧过头看他一眼。 路过黑色的劳斯莱斯时,钟意一眼就认出了是顾时宴的车,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陆允洲也看到了顾时宴的车,他反应迅速的捉住钟意的手就往小区里走。 可是这时,顾时宴却忽地推开车门,然后长腿一迈,就直接下来了。 他身上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却仍然显得他英挺、帅气,他面色不好,但双眸仍然炯炯有神。 他下车的时候,车里的香烟烟雾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尽数冲着钟意扑来,陆允洲眼疾手快用大衣裹住了她,等烟雾散开时,他才放下衣服,露出在他面前显得很小一只的钟意。 第313章 互不打扰,父亲之死 钟意就站在路边的台阶上,她戴着一顶粉色的帽子,手上也是粉色的手套,脖子上也是粉色的围巾。 或许年纪越大,越喜欢粉色吧。 这些东西,还都是昨天才买的,是白秋强烈要求钟意出去走走,别把自己闷在家里,小心闷出病来,钟意没办法,所以答应了,然后陆允洲陪她一起去买的。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陆允洲全程细心陪伴,还会以他的眼光对钟意说着这个好看,那个颜色不适合她的话。 他很用心,没有敷衍的告诉她,每一个东西都适合她。 昨天一整天,钟意都是挺开心的。 而今天,他们又一起出门采购生活用品去了。 但是没想到会在小区楼下,会碰到顾时宴。 陆允洲想带着钟意离开的,可顾时宴已经下来了,两个人就没有走。 有些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既然已经来了,还不如坦坦荡荡的直接面对。 钟意目光安安静静的落在顾时宴的身上,她望着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眼中无波无澜的,已经再也没有从前的悸动和波澜了。 顾时宴倚靠着车门站立着,一身羽绒服裹住了他里面的血腥,他苍白着面色望着钟意,神情晦暗莫测,表情也相当复杂。 长久的沉默当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钟意见他沉默,就轻轻推了推陆允洲的手臂说:“允洲哥哥,我们回去吧。” 陆允洲低头看了一眼她,这才温声说:“嗯。” 话落,他抓住钟意的手,带着她要进小区去。 这时,身后的顾时宴终于动了一步,同时也出声喊了钟意的名字:“钟意。” 钟意脚步停住,想了想,她还是回头了,她望着顾时宴说:“顾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她喊他顾先生,喊得格外冷漠,就像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一样。 顾时宴一时愕然,眼中生出了太多的惘然和不可思议,半响了,他才仰起脸轻笑了一声说道:“就非得这么疏离我吗?” 钟意的神情始终淡淡的,她说:“你自己说过的,我自由了。” 顾时宴怔忡片刻,慢慢放下了姿态,他哑声说:“是,我是说过你自由了,可是钟意,我受伤了,我差点死了,难道你都不能过来看看我吗?” 钟意站在天光下,好像长肉了,脸上看着也光滑了不少,她目光淡淡落在他身上,声音更是冷淡:“可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有一点点需要别人去看的样子?” 顾时宴闻言,略有些着急了,他往她跟前走去,陆允洲却直接将她护到了身后。 于是,顾时宴就又停住了脚步,他看着钟意从陆允洲的身体后面探出了一颗脑袋,他对她说:“可是万一呢?万一我那一天没被救回来呢?你的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点内疚?” 顾时宴的视线锐利落在钟意的脸上,他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窥探一丝丝她在意他的证明。 可是很遗憾,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的眼中,也尽都是一片苍凉。 她看着他,声音温凉说道:“顾时宴,真有万一的话,我会自首。” 她的眼里,尽数都是坚决,一点儿从前的温情都没有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顾时宴好像已经记不得对他逆来顺受的钟意是什么模样了。 她是不是也会像外面的那些女人一样,声音温柔的对他撒娇? 可是记忆中,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过。 听她说起自首的话,顾时宴的心里更是覆满了深深的不可置信,他微微皱眉凝着她,偌久,他才轻声开口问说:“你就那么恨我,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我八百?” 钟意从陆允洲的身后站出来,她目光坦荡直接的和顾时宴对视着,她告诉他说:“那天我是真的想杀了你,只是开枪时,我还是手抖了,不过换你八百,也值得了,顾时宴,我们之间,我想其实没什么再见面的必要了。” 她的话,顾时宴不置可否,他只是静静沉默。 片刻之后,他忽地感觉心口那里传来揪心的疼痛,他想要伸手覆上,可是在钟意面前,他不想这样,就紧咬着牙关,将这股疼痛给忍了过去。 等稍微缓过了那一股疼劲之后,他才低低哑哑的开口问说:“那锦园里的东西呢?你也不要了吗?” 钟意表示疑惑,开口问说:“能有什么东西?” 顾时宴回答她说:“衣服,首饰,鞋子,睡衣……好多东西的,你一样也不去拿吗?” 钟意知道他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她眸光黯然,她对他说:“那些东西是你买的,并不属于我,我也不想要。” 顾时宴眼尾湿润,他不依不饶的对钟意说:“买给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你要是不过来拿,我通通都会丢了的。” 钟意毫不犹豫对他说:“那就都丢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威胁已经对钟意没有作用了,她并不上套。 顾时宴意外,也震惊,他知道自己对钟意不好,也知道她失望了,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是真的会离开自己。 强撑着身体上的疼痛,顾时宴又往前走了一步,他问钟意说:“所以我买给你的东西,你是一点儿也不稀罕吗?” 钟意就那样淡淡看着他说:“是。” 顾时宴闻言,手猛地伸向钟意,他想要牵住她的手,可是没想到后者躲得很快,直接就躲到了陆允洲的身后去。 陆允洲也挡了上来,站在了顾时宴的面前,两具势均力敌的身躯就这样对峙着、博弈着。 明明无声,却好像有硝烟在燃烧一样。 陆允洲身后,钟意一步步后退,退到了小区门口,退到了一定的安全距离处,她才看着顾时宴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就这样吧,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顾时宴听着这些话,胸口的伤口又一次揪了起来,疼得他几度要窒息。 他想绕过陆允洲,去到钟意的面前,可是陆允洲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再一次挡住了他面前说:“顾先生,你身上有伤,我也不想跟你发生肢体接触,有几句话,我也正好想跟你聊聊,至于小意,我想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吧,你没必要一直为难她。” 顾时宴根本不想看陆允洲,他紧咬着牙关,气冲冲的吼着说:“陆允洲,我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当初就应该让你滚出柏城,再没办法回来。” 陆允洲不以为意,扭过脸对钟意说:“小意,你先回去吧。” 钟意眼中都是担忧:“允洲哥哥,你过来,我们没什么跟他好聊的,他那样的人,也不会听别人说了什么的,多说无益,我们回去吧。” 陆允洲扭着脸,脸上尽都是温柔,他声音放得轻轻的说:“没事,就一会儿,不用太担心了。” 顾时宴看钟意那样担心陆允洲,他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陆允洲只不过是跟他待在一起说两句话,就值得她这么去担心吗? 可是他那天晚上都快要死了,她还是走得那么坚决,毫不犹豫。 呵,究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钟意犹豫了一会儿,但看陆允洲坚持,就没再多说什么,进了小区后,就回家去了。 顾时宴见她走了,急切的喊一声说:“钟意,你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可陆允洲却微笑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说:“顾先生,走吧,聊两句。” 顾时宴的脸色很难看,苍白的面容,陆允洲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强撑着伤体出来的。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真要聊的话,那我就警告你,钟意是我的女人,你不许再出现在她的面前。”顾时宴的目光和陆允洲的齐平,可是无形中,他身上却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镇压着一切,试图要压过陆允洲一头一样。 可是这些,陆允洲却通通都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告诉顾时宴说:“顾先生,娱乐圈里那么多明星,但在我看来,却没有一个人的演技能有顾先生这样好的,毕竟演技这样炉火纯青的地步的,恐怕真是少见吧,演着演着,还真叫自己都有些相信了,可是事实上呢?你根本不爱小意,你自始至终爱的人都只有你自己。” 顾时宴不满了,他上前一步来,身体几乎是贴着陆允洲的身体的,他用一种俯瞰的姿态对陆允洲说:“关你什么事?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陆允洲,你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钟意是真的爱你吗?她要是爱你,那她这六年来,她怎么不去找你?反而留在我身边,做了我不见光的地下情人六年?” 陆允洲的笑容淡淡的,他云淡风轻的望着顾时宴说:“顾先生实在没必要拿这些话来刺痛我,你说这些,伤得是小意,顾先生是男人,当然对声誉什么的毫不在意,可是小意是女孩子,你没必要一直捏着她做错的事情一直说,伤了她,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顾时宴闻言,沉默了。 在陆允洲面前,他好像一滩浓稠的黑水,而他是不染尘埃的白色。 寒风凛凛,顾时宴胸口的位置疼得钻心蚀骨的,可他一直强撑着,不想在陆允洲面前落下一点点气势。 陆允洲是医生,自然看出了他的伤势。 这伤,毕竟也是钟意造成的,陆允洲也不想顾时宴真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他就开门见山说道:“一起聊聊钟叔叔去世的事情吧。” 顾时宴还以为是聊什么,他想了无数个可能性,他以为陆允洲会说,让他放钟意自由,不再打扰她,他甚至觉得陆允洲会说,他喜欢钟意,他要娶钟意。 可是没想到,竟然只是说钟建勋去世的事情。 顾时宴不由的有些觉得自己高看了陆允洲,他语气鄙夷不屑的说道:“我还以为是聊什么,如果只是这个,那恕我不能奉陪,当然,我还有一句话要相告,钟意是我的,她现在的自由,只是暂时的,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话落,顾时宴拢紧了羽绒服,然后扭过头就要上车。 陆允洲就站在路边,清朗的目光从容淡定的落在顾时宴就要上车离去的身影上,他说:“如果小意知道她爸爸是因为你而去世的,那么顾先生,你觉得小意还会有你说的那一天吗?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她怎么心甘情愿?” 第314章 楚尧回归,职位变动 顾时宴在听到陆允洲的话后,他上车的动作僵怔了一下。 半响,他扭过头来,黑夜中的面庞,像是染了魅一样,看着有些惊恐骇人,他眼神凌厉锁住陆允洲,目光略带愕然的看着陆允洲好笑说道:“在钟意心里,你温柔清隽,才华过人,可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恶毒,居然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给了我,陆允洲,你真是比我想得更有谋划啊,你可真是好得很啊,就那么想得到钟意?得到一个被我玩过六年的女人?” 顾时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样扎着陆允洲的心脏,话落,他又微微挑了挑眉心,扬长了声音问说:“嗯?怎么不说话了?” 陆允洲清朗如月,他站立在那里,一身都是风华坦荡,黑色的大衣衬得他又高又精赤,他目光浅浅淡淡望着顾时宴,听他说完,才蓦地轻声开口说道:“那一天,你上门提亲,将带来的礼品和各种奢华的物品都送去了钟叔叔他们的住宅,之后,你又带着银行卡去到了医院,你告诉钟叔叔,你想娶小意,钟叔叔不愿意,你却一直向他保证,说你会对小意好,这一辈子也只会有她这一个女人,你还说,你会保钟家的公司一辈子强盛,可是你做过什么,钟叔叔都无比清楚,他没答应求亲,你就留下一张银行卡扬长而去。” “你走以后,钟叔叔越想越生气,他吐了血后,就一个人晕倒在了病房里,白阿姨赶回,这才通知医生开始抢救,可是情况很不乐观,颅脑出血,钟叔叔没下得了手术台,当夜直接撒手人寰。” 陆允洲的声音不轻不重,可每一个字,却都像是针一样扎着顾时宴的心。 他僵怔在车子旁边,眼里尽数都是不可思议,他呆呆的看着陆允洲良久,末了,他才毫不相信的开口说道:“陆允洲,你说这些,不就是想拆散我和钟意吗?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害死钟叔叔的人是我?” 陆允洲淡淡的笑了起来,如沐春风般的眼神轻轻停留在顾时宴的脸上,他嗓音很淡然的告诉他说:“你觉得小意若是知道钟叔叔去世的真相,她刚刚还会对你说那么多话吗?” 这一句话,就杀死了顾时宴对陆允洲的猜测。 如果陆允洲真的想离间他和钟意,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将真相告诉钟意。 可是看钟意刚刚的样子,的确是不知情的样子。 这一瞬间里,顾时宴还是沉默了。 那一天,他确实和钟叔叔聊得不是很愉快,哪怕他放低了身份,放下了尊严,几乎哀求的对钟建勋说,他想要娶钟意,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是钟建勋却一直都没有松口。 可是当天,钟建勋的情绪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并没有如同陆允洲所说的这样,他很生气。 如果钟建勋真那么生气了,顾时宴不是没分寸的人,他也不会将人往死路上逼。 可是听陆允洲的意思,钟建勋的死,好像确实跟他有关系。 在顾时宴短暂思索的这片刻时间里,陆允洲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中就明白,钟叔叔的去世和他是脱离不了干系的。 半响,他才直击人心的开口问说:“所以你知道钟叔叔临终之前的遗言是什么吗?” 顾时宴并不想知道,可是他还是好奇了,他望着陆允洲问说:“是什么?” 陆允洲说:“他说让我照顾好小意,他还说希望我和小意能在一起,他说你并非良人,不值得托付,他更说,等我和小意结婚之后,一定要去他墓碑前告诉他这个喜讯。” 话落,顾时宴气势汹汹的冲着陆允洲就跑了过来,他厉声呵斥说:“陆允洲,现在人已经走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了,但是你少扯这些没用的,能娶钟意的人,只有我,你想娶她,我告诉你,下辈子吧。” 陆允洲就站立在那里,看着怒气冲冲的顾时宴走向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对他说着那些话。 可是,陆允洲却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目光望着顾时宴说:“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小意在你那里经历了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她现在好不容易逃离你,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以后的路,还望顾先生好自为之才是。” 话落,陆允洲对着顾时宴淡淡一颔首,然后就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顾时宴站立在原地,感受到心口的一阵绞痛,他猛地伸手撑住了路灯杆,弓着腰,满脸的痛苦,他额角冒出冷汗,眼角猩红骇人。 司机见状,赶忙下车来搀扶他:“顾先生,上车吧。” 顾时宴紧紧攥着手,沉沉的天光下,他的脸色更阴鸷,更骇人。 上了车,他坐在后排,人仰靠在椅背上,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轻轻的压着,低低的喘息着。 隔着薄薄的衣衫,顾时宴感觉到了一手的黏腻。 他知道,那都是血。 可那不重要,今天能见到钟意,他觉得挺好,虽然她现在和陆允洲出双入对的,可是总有一天,他会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顾时宴垂首看了一眼,才发现是招的助理向毅晖打来的电话。 没做犹豫,他接听了。 电话那 边,向毅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顾总,你让我问的事情有着落了。” 顾时宴这几天都在沉睡中,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交代过向毅晖要去做什么了。 他想不起来,但还是开口问说:“什么事情有着落了?” 向毅晖怔了一下,随即开口回答说:“就是前两天你去让我找配型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顾时宴闻言,这才猛然想起是交代得向毅晖去查沈星宇骨髓配型的事情。 他有些讶异,问说:“找到合适的配型者了?” 向毅晖点点头说:“嗯,柏城有一个。” 顾时宴倒是有些好奇,问说:“是谁?在哪儿?” 向毅晖犹豫了片刻,回答说:“嗯,你还认识,是……是……” 他有些支支吾吾,明显害怕的样子。 顾时宴有些不耐烦了:“有结果就说,没有结果就不要给我打这个电话,快点,我没空一直等你。” 向毅晖眼睛一闭,这才说:“是……是钟意。” 顾时宴闻言,一下子抬起了头,他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街道,好像在下雨,整个街道都是湿漉漉的。 握着手机,顾时宴愕然了好久,片刻后,他才疑惑问说:“怎么会这样?” 向毅晖说:“我也不知道,但是结果就是这样的。” 顾时宴沉思了好久,冗长的一阵沉默后,他才淡声说:“我知道了。” 向毅晖又问说:“要告诉苏小姐这件事吗?” 顾时宴没有犹豫,给了答案说:“不用,钟意是我的人,我不会让她去捐赠骨髓的,柏城既然没有合适的捐赠者,那就去另外的省市找,总会找到匹配的。” 向毅晖回了一句说:“好。” 顾时宴挂断电话,视线转过去看着窗户外面,他想到向毅晖的话,没想到钟意会是柏城唯一匹配的那个人选。 可他想,为了救一个沈星宇,他是不会让钟意去做这个捐赠者的。 是,他绝不会。 想清楚之后,顾时宴又忍着疼痛给楚尧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听得很快,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楚尧低低哑哑的嗓音响起来问说:“顾总?” 闻言,顾时宴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你的消息灵通,相信你应该知道我放了钟意的事情了吧?” 楚尧说:“嗯,我知道。” 顾时宴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对别人低声下气的人,可此时此刻,他问楚尧说:“离职这么久,是不是应该回来了呢?” 楚尧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说:“可是顾总,我已经离职了。” 闻言,顾时宴有些生气了,嗓音重重的质问说:“楚尧,你闹够了吧?” 楚尧怔了一下,说起了自己的顾虑:“可是顾总,你自己说过的,你从来不会要背叛过你的人。” 顾时宴眯着眸子,嘴唇上没有一丝丝血色,他眼神幽暗,高深莫测的,也不知道在想点儿什么。 片刻后,他嗓音低低的回答楚尧的话说:“你只是为一个喜欢的姑娘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不算是背叛。” 楚尧听到这话,一下子就错愕住了。 半响,他终于忍不住,声音放得轻轻的说:“那我明白了,顾总,我明天就来公司报到。” 顾时宴又忽然说:“等一下你来一趟锦园。” 楚尧并没有多问原因,直接就同意了说:“好。” 回到锦园,是一个小时之后,楚尧过来的时候,黎绍也来了,他为顾时宴处理渗血的伤口。 处理完之后,顾时宴让佣人叫楚尧去书房。 楚尧一步步来到楼上,又站到了书房外面。 对于顾时宴,他始终保持着一份感恩之心。 因为有顾时宴,他才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这一份恩情,楚尧从来没忘记过。 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回到顾时宴的身边来。 只是到了书房门口时,楚尧才发现,顾时宴的身旁站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楚尧认识,是向毅晖,曾经比他职位低,他们之间,还发生过矛盾。 可是为什么,向毅晖会在这里? 楚尧正疑惑的时候,顾时宴就已经看到了门口的他。 “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干什么?”顾时宴的声音响起来。 楚尧回过神,这才一步步走进了书房里。 再一次回到锦园,已经是跟之前不一样的感觉了。 而且向毅晖在这里,顾时宴明知道他们在有矛盾的情况下,还将他们聚集到一起。 楚尧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清原因了。 到了办公桌旁边,楚尧站立在顾时宴的另外一旁,他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说:“顾总。” 顾时宴穿着居家服,领口上还有点点的血迹,他的面色很苍白,看着有些沧桑。 他靠在椅背上,仰起脸看了一眼楚尧,然后轻声对他说:“楚尧,我旁边这位,以后就是我的助理,而你,以后就是副助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 向毅晖报到了之后,再由他报到给我。” 不带一丝丝商量,直接就是命令的口吻。 楚尧闻言,扭过脸看了一眼向毅晖,只见他脸上有种小人得志的狂妄不羁感。 楚尧垂在裤缝边缘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面对顾时宴的提议,他半天都没有应话。 而顾时宴,却一点点的压迫着问说:“楚尧,我这么安排,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第315章 钟氏危机,寻找投资 书房里的气压,低沉而压迫。 楚尧听着顾时宴的询问,心中已然明白,这是顾时宴对他的惩罚,对他主动提离职的惩罚。 作为上下级的关系来说,顾时宴可谓无比了解楚尧,更是知道向毅晖和他之间有着不小的矛盾。 所以,他才会更加准确的掐中楚尧的软肋,而同时,也让他无法辩驳。 面对顾时宴的询问,楚尧只能强压着心头的不适,他低下头来,声音放得轻轻的说:“顾总,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您这么安排,我并没有异议。” 顾时宴闻言,这才抬起手轻轻的挥了挥说:“行,既然没什么异议,那就出去吧。” 楚尧和向毅晖同时对着顾时宴微微一鞠躬,然后一起退出了书房。 离开的路上,向毅晖走在前面,楚尧跟在后面。 一路上,两个人都并没有接一句话。 出了大厅,向毅晖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头看着楚尧,然后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楚尧说:“你以前是顾总身边的一把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换我是顾总身边的一把手了,所以以后见到我,还麻烦你把头低得低一些,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都必须问过了我才能开始去做,知道了吗?” 楚尧看着向毅晖这幅颐指气使的样子,心里不由的嗤了一声,随即,他只是淡淡的微笑说:“都是为顾总做事,我知道分寸。”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令向毅晖很是不满,他扬起头颅,冷声对楚尧说:“以后见到我,记得叫我向哥。” 楚尧并没有回话,只是望着他,眼神里透着一股无声的压迫和镇压。 向毅晖却当做没有看到一样,厉声呵斥问说:“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楚尧只是很轻的勾了下唇,随即淡声说:“听到了。” 向毅晖当下又说:“既然同意了,那就先叫一声来听听,怎么样?” 楚尧冷下面庞,对向毅晖不满道:“向毅晖,你别太过分了。” 向毅晖上前一步,就直接站在了楚尧的面前,他不屑的凝着他说:“顾总刚刚的话,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忘了?” 楚尧紧攥着手指,强忍着心中的怒意。 向毅晖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还想再为难,可是这时,佣人从大厅里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向助理,顾总叫你上去一下。” 向毅晖闻言,这才拉开了跟楚尧之间的距离,然后笑眯眯的对着佣人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上去。” 楚尧将一切尽收眼底,向毅晖变脸比翻书还快。 对着他,颐指气使,趾高气扬,而对着顾总的佣人,明显有讨好的嫌疑。 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楚尧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可是却不顾时宴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用这样的人? 当初在助理这个职位上,楚尧和向毅晖是最大的两个竞争对手,后来楚尧以微末的优势留了下来。 向毅晖虽然成功留在了顾氏,却比楚尧矮很多级,每一次见到楚尧,都得低声下气的喊一声“楚助理”,久而久之,向毅晖心里也就有了怨气。 在众多人面前,向毅晖还议论过楚尧的坏话,后来被楚尧听到,当着众多同事的面,直接就让向毅晖下不来台。 从那以后,两个人的矛盾越堆越深,而顾时宴也听说过一些事情,只是,他觉得公司有一定的竞争也是好的,所以就没有多管。 可实际上,向毅晖已经恨楚尧恨到了骨子里,时时刻刻的不在想着取而代之。 后来楚尧主动提了离职,向毅晖就更加觉得自己有了优势,所以这两天趁着楚尧没在,他一直在顾时宴的面前表现。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顺利当上这个助理。 向毅晖当上助理后,只想着做好本职工作,没想到顾时宴却峰回路转,来了一招让楚尧回归的点子。 回归就算了,还让楚尧比他矮了一级。 这一切,正中向毅晖下怀。 楚尧站在门廊下,心知这一次回来,一切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时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觉得他们之间有着情分,顾时宴并不会为难他,可没想到,结果都一样。 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楚尧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最后还是摇摇头,然后离开了锦园。 二楼,书房。 向毅晖上来后,敲门得到顾时宴的允许后,他才进门来。 “顾总,您找我?”向毅晖进来后,毕恭毕敬的对着顾时宴一鞠躬。 顾时宴抬头看了一眼他,随即开口说道:“准备一下收购钟氏的事情。” 向毅晖闻言,人僵怔在了原地。 之前在顾氏,他虽然并不是高级部门的人,但顾总和钟意之间的事情,他还是有所耳闻的,甚至网上还有两个人即将要结婚的消息。 但是顾时宴竟然要求收购钟氏,向毅晖无疑于是震惊的。 顾时宴看出他的讶异,并不多解释 什么,又重复了一遍说:“收购钟氏。” 向毅晖闻言,这才低头承应一声说:“是,顾总。” …… 五天后。 柏城最近出了挺多的商战消息,听说从江城迁来的傅氏分公司遭受到了重创,股份也跟着下跌,甚至连公司员工,都有主动离职的现象。 傅氏分公司风雨飘摇,离职的员工甚至大放厥词,说新来的公司肯定干不过地基稳固的钟氏。 而这样的传言,闹得傅氏分公司的员工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离职和不离职之间摇摆不定。 而同时,在微博上,也多了一些人对顾时宴的议论。 “最近顾时宴和钟意要结婚的消息,是不是被打压了?怎么都听不到风声了?一个大集团的总裁要办婚礼,不应该闹得浩浩荡荡,沸沸扬扬吗?怎么会连一点儿风声也没有了呢?” “该不会是又像上两次那样,又悄无声息的改了婚事吧?” “楼上的,你是真敢说啊,那可是顾氏,你也敢蛐蛐?” “怕啥?我又没有说错,他结婚的事情变来变去的,从一开始的韩小姐,到后来的白月光,现在又和公司的秘书,闹来闹去的,不始终一个都没有娶吗?现在和秘书的消息,不一样也被藏得严严实实的?” “这么说,那倒也是哈,该不会这位顾总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克妻?或者说有那方面的隐疾?” “我看都不是,就是纯纯花心,不想负责而已,呸,大渣男。” 网友众说纷纭,一时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场猜测当中。 钟家。 钟意一早就去菜市场了,回来的时候,正是早上的九点半。 到家的时候,白秋并没有在客厅,而是站在阳台处,好像是在接听电话。 钟意将买回来的食材一一收纳进冰箱后,白秋还是没有接完电话。 她来到推拉门前,听到白秋的声音在说。 “我也没办法了,儿子入狱,丈夫去世,实在不行,也只有出手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白秋也只是淡淡的说:“嗯,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出手了吧。” 说完,电话似乎就挂断了。 白秋收好手机,背对着钟意,她望着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还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 钟意大概猜想到是和钟氏金融关系有关的事情,想了想,她还是推开推拉门走了出去。 站在白秋旁边,她微微一笑问说:“妈,在想什么呢?” 白秋慌慌忙忙的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温声解释说:“没想什么。” 钟意知道她是报喜不报忧的人,所以直接戳穿了问说:“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公司的人吧。” 白秋愣了一下,脸上明显有意外的表情。 钟意拉起白秋的手,微笑说道:“妈,你忘了吗?我之前可是做秘书的,对公司这点事,我还能不敏感吗?” 白秋知道瞒不住,就只好一五一十都说了:“最近公司闹危机呢,资金无法回笼,收也收不回来,最近入不敷出,再下去,钟家的房子车子恐怕都得抵押进去,怕是抵押进去了,也不够还账的。” 钟意的眉心轻轻皱着,她伸手揽住白秋的肩膀,看她不过十多天的时间,她就好像老了十岁的样子,钟意心疼不已。 “妈,公司的事情,我去处理吧。”钟意开口提议说。 白秋闻言,抬起脸看向她说:“小意,你还是别蹚浑水了,公司没了就没了吧,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那就够了。” 钟意看得出来,白秋其实还是很在意钟氏金融公司的,毕竟是父亲的心血,她又怎么可能不想守住呢? 只是现在爸爸去世,哥哥又在监狱里,只有她能担起这份责任。 钟意说她应该承担,白秋没有再抗拒,就说试一试,但别太为难自己。 钟意知道,目前公司的状况必须要一笔注资才能解决危机。 于是,她想到了姚太太。 从前做秘书的时候,她替姚太太解决过感情的危机,她想,她也只有这一条人脉可以用。 毕竟别的人,都和顾时宴有关,她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钟意回到房间,给姚太太通了电话,姚太太表示愿意帮忙,但是她不出资,只帮钟意介绍投资人,能不能谈得成合作,就看钟意自己。 虽然并不是直接注资,但是能有投资方,钟意已经很感激了。 所以当天中午,钟意就直接定了饭店吃饭。 她是提前去的,一直在包厢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到了饭点,姚太太带着人过来了,是一个看上去接近四十岁的男人,相貌平平,但看着还算周正。 钟意见人过来了,赶忙站起身迎接:“姚太太。” 她打了招呼,又看向姚太太身旁的男人,她笑得明媚、清雅,带着讨好的味道。 男人看了看她,然后也回了一个微笑说:“是钟小姐吧,姚太太在路上已经对我说过钟氏危机的事情了,我们坐下 来聊吧。” 钟意笑着落座,然后让服务员递来菜单,她双手递给了姚太太和那男人,张罗着两人点菜。 姚太太是个很讲究的人,点了很多养生的菜,而男人则很简单,点得都是下饭的菜。 点完菜,男人做起了自我介绍说:“我叫张畅,是业内有名的投资人,我评估了钟氏的风险,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投资的生意。” 钟意闻言,绷紧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说:“真的吗?” 张畅点点头,一派正气凛然的样子说:“关于细节和合同,等今晚到了酒店,我和钟小姐再详谈吧。” 第316章 所有风雨,都你给的 张畅的意思,钟意怎么会不明白。 到了酒店,是真的谈事还是假的谈事,那并不好说。 姚太太介绍的人,她不想起疑心去猜测,可是她做了这么多年秘书,这样的潜规则暗示,她又怎么可能会听不明白呢? 于是,钟意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决定前去赴约,只是当天夜里,她喊上了宋子衿一丝。 按照张畅发送的地址到了酒店后,钟意就敲响了酒店房间门。 没一会儿,门开了,张畅裹着浴袍,大概已经洗过澡了,身上还有香味。 钟意穿得一身正装,身旁还跟着打扮得靓丽、美艳的宋子衿。 张畅看到门口有两个人,短暂的疑惑了一阵后,目光又停留在了宋子衿的身上。 女人身材凹凸有致,精致的妆容,红艳艳的唇,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勾着张畅的心。 一时之间,张畅心中已经产生了很多的想法。 一次玩两个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做过,但是像钟意和宋子衿都这么有料且都漂亮的,这还是第一次。 张畅心中想到这些,早已经按捺不住,心情飞扬了起来。 这时,钟意抱着一叠文件,温声对张畅说道:“张先生,我们进去聊吗?” 张畅自然乐意,让开了路后,看着钟意和宋子衿一起进来了。 宋子衿进去的时候,张畅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流连。 感受到不友善的目光,宋子衿扯了扯钟意的手臂,小声对她说:“这人不像好人,等会儿有什么不对劲,我们直接就走,哪个男的谈事情提前洗澡的?” 钟意意会,淡淡点了点头说:“好。” 张畅进来后,就将酒店门给关上了。 “钟小姐,你们都坐。”张畅招呼着钟意和宋子衿落座。 钟意闻言,轻轻一笑后,然后拉着宋子衿就坐下了。 张畅也坐下了,目光流连在钟意和宋子衿两个人的身上,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意思。 钟意无视了他的打量,然后拿出一叠文件对张畅说:“张先生,这是我和公司法务拟定的合同,您看一下吧,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就直接签合同吧。” 张畅见钟意直接聊起了注资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敛了下去,他眼神冷冷的问说:“钟小姐,你以前也是做过秘书的人,行业里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都到了酒店了,还有聊合同的必要吗?” 钟意闻言,攥着合同的手指一顿,她脸上的笑容也黯然了下去。 一旁,宋子衿听出男人话中的意思,不屑的笑了一声问说:“张先生是吧?你总说行业里的规矩,那么请你告诉我,行业里的什么规矩,哪门子规矩?” 张畅看宋子衿一身穿得火辣辣的,他的身下忍不住的一阵燥热。 看向她时,眼神也带了几分柔情蜜意:“这位小姐是圈外人吧,不知道的话,你坐过来点,哥哥抱着你说也是可以的。” 闻言,宋子衿不但没有发火,反而还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她对着张畅笑得明艳、晃荡,一步一婀娜的走向了他,张畅看得脸上的笑容都成了花。 可是没想到宋子衿走近的时候,却忽然抄起了桌子上的红酒瓶,对着张畅的身上就砸了下去。 同时,宋子衿还大声骂说:“就你,你也配抱着你姑奶奶?下辈子吧你!” 红酒瓶碎裂开,红酒侵染了白色的浴袍,张畅捂着脸,嗷嗷嗷的叫着。 宋子衿并没有理会一句,抓起钟意的手就说:“走了。” 钟意人还有些懵,但还是踉踉跄跄的跟着宋子衿往外面跑去。 跑得过程中,钟意头发乱了,步伐趔趄。 刚走出酒店房门,转过拐角到了电梯门口,就看到电梯正好在当层停下了。 而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正是一身黑色大衣敞怀的顾时宴,他一身戾气,就好像被谁给招惹了一样,满脸的怒气。 看到钟意和宋子衿时,他不由分说,三两步就冲了过来,然后根本不给宋子衿任何反抗的机会,抓起钟意的手就走。 到了酒店走廊的尽头,顾时宴一脚踢开了酒店的房间门,他将钟意扔进去,然后他也怒气冲冲的跟着进来。 钟意甚至来不及反抗,就已经被他整个人强势的压在了玄关处,他倾身靠下来,那张英俊的面庞一点点的放大在眼底。 钟意感受到他身上的压迫感,她双手撑在胸口,抵抗着他的靠近。 房间里没有插卡,就只有昏昏暗暗的光芒透过落地窗户照射进来,地上一双影子纠缠在一起。 钟意别开脸,一句话没说,只是抵触着,抗拒着。 顾时宴感受到她的排斥,她越是排斥,他越是用力压向她,他伸手掐住她的下颌,盯着她在昏暗光线下只看得到一团深黑的瞳眸问说:“你想要的自由就是这样?” 钟意闭上眼睛回答他说:“是,至少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时宴掐住她下颌的手更加用力了,似乎要将她给捏碎一样,他声音沉沉的质问她说:“那你现在在干什么?离了我,你成什么样子了?陆允洲他能给你什么?就他那点点能耐,他连公司股份都守不住,他能给你什么?” 钟意不想听,语气风平浪静的告诉顾时宴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想要的,只是远离你。” 顾时宴闻言,身体微微怔愣了一下,他松开了钟意的下颌,眸子带着浓浓的忧伤问说:“所以你宁愿出去抛头露面,宁愿被那些人欺负,也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来?” 钟意闻言,她惨淡一笑说:“我就是回到你身边,不一样也是抛头露面?不一样也是被你欺负,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过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 顾时宴无视了她的回答,弯腰蹲下来,视线保持着和她的齐平问说:“钟意,你知道的,只要你服软,我会帮你的。” 钟意推开了他,好笑问说:“可是我凭什么要服软呢?有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做到,我凭什么要对你服软?与其对你服软,我还不如去面对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 顾时宴捉住了钟意的手,将她的手举到她身后的墙壁上抵着,他低头时,声音覆满了不满:“可你明知道外面都是风雨,活在我的羽翼下,就那么不好吗?” 钟意挣扎,双眸狠狠瞪着他说:“顾时宴,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跟你在一起的这六年里,什么风雨不是你带来的?你不会告诉我,你都已经忘了吧?” 这时,门外传来宋子衿的大喊声:“顾时宴,你问够了没有?问够了,我要带小意回去了。” 顾时宴阴恻恻回过头,盯着酒店房间门对外面的宋子衿厉声吼说:“你再多嘴一句,我让你在模特圈里销声匿迹。” 宋子衿听到威胁,狠狠的踹了一脚房门,同时大声吼说:“顾时宴,你少特么的威胁我,老娘不是被威胁长大的,横竖不过都是一死,真要有那么一天,我直接自尽在你面前。” 顾时宴丝毫不将宋子衿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低下头,凝着钟意的眼睛轻佻说道:“你的朋友,真是会说大话。” 钟意并没有躲开顾时宴的目光,她就那样看着他,对他说:“子衿从来不说假话。” 顾时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这时,宋子衿在门外打起了报警电话。 听到这,顾时宴就直起身体对门外的宋子衿说道:“行了,人交给你。” 宋子衿将电话挂断,然后催促说道:“我只给你三十秒钟,我要是见不到小意,今晚谁也别想好过。” 无奈之下,顾时宴这才回过身打开了门,走廊外 面的灯光漏了进来,宋子衿也直接推门而入,她抓住钟意的手,狠狠一瞪顾时宴,然后不由分说离开。 钟意跟得踉踉跄跄,步伐有些不稳。 身后,顾时宴看到,忍不住出声提醒一句说:“宋小姐,我家小意的腿,你是一点儿也不照顾啊?” 宋子衿闻言,还是放慢了步伐,却一个字也没有对顾时宴说。 一起离开酒店之后,宋子衿坐在红色的法拉利上,钟意坐在副驾驶。 宋子衿气得不行,直捶方向盘:“现在这世道,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顾时宴那个奇葩,还好意思对你说那些话,我真是一点儿也听不下去,你怎么不抽他两巴掌?” 刚刚在房间外面,宋子衿听到了顾时宴对钟意所说的那些话。 越是想,越是生气。 钟意见宋子衿这样,却反而淡淡的微笑着,她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宋子衿的手背说:“子衿,生气做什么呢?生气了,不就正好入了他的圈套了吗?” 宋子衿转过脸看了一眼钟意,她眼睛绯红,声音低哑对她说:“我只是为你觉得不值得,当初豁出一切跟了他,到头来,却害得自己一身病,而他呢?他竟然还能活得这样风生水起的,早晚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他这样的人,除了你,不会有女人再对他这样好了。” 钟意垂下头来,只是苦涩的笑了笑说:“子衿,我们不说他了,我们回去吧。” 宋子衿看到钟意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忧愁,她知道钟氏出事了,所以想了想,还是开口提议说:“小意,我那里有很多值钱的首饰,做模特这么些年来,我也攒了不少钱,我等会儿就都拿给你,应该也够你应应急了,还有我那些名牌包,我明天就挂网上卖了。” 钟意摇了摇头,微笑拒绝了:“子衿,公司的事情是一个无底洞,哥哥不在,爸爸也走了,需要的钱,恐怕不是一个两个能填补得上的。” 宋子衿闻言,不由的皱起眉心问说:“那怎么办呢?只能去求顾时宴那个混蛋吗?” 钟意还是摇头,她说:“我已经从那个深渊里跳出来了,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再向他低头的,大不了,我们把钟氏卖了就是了,等哥哥出来了,我们再另谋生路也是一样的。” 第317章 见到温旖,得到帮助 钟意和宋子衿两个人一起回到钟家的时候,两个人都发现了门口有一双女士的高跟鞋。 进门之后,钟意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年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五官精致,头发做的波浪卷,就那样披散在后背,将她整个人衬得妩媚,却又不会带着很深的狐媚。 她笔挺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杯白水,在小口小口的抿着。 白秋似乎是在跟她说着什么,气氛好像很融洽的样子。 听到门口的声音时,白秋和那个女人都同时回过了头,看向了门口的钟意和宋子衿。 白秋见状,站起身对门口的两个人说:“是小意和子衿啊,快,都进来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钟意和宋子衿面面相觑一眼,眼中都有着满满的疑惑。 客厅里坐着的女人,钟意和宋子衿都没有见过。 钟家刚发生了白事,现在公司又风雨飘摇的,家里忽然来了这么一位客人,钟意心里还是有些防备的。 笑了笑,钟意拉着宋子衿就过来客厅坐下了。 刚坐下,趁着白秋还在为钟意和宋子衿倒水的空隙里,对面的女孩落落大方的就对着钟意笑了起来并说:“你是小意吧,我以前经常听你哥哥说起你。” 钟意更茫然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而这时,白秋立马接话说:“小意,这就是温旖,你哥哥之前谈过的女朋友。” 闻言,钟意这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恍然间,她也回忆起了钟祈年给她写过的信,信里,哥哥专门交代了,如果有幸可以看到温旖,一定要帮他说一句对不起。 曾经两个人恋爱的事情,钟意听白秋说过一些,后面因为温旖堕过胎的事情,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只是现在,温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钟家? 短短的十多秒钟时间里,钟意的心绪就已经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个弯。 可是温旖的脸上,分明不带一丝丝多余的情绪,她目光静静的落在钟意脸上,像是姐姐看妹妹时那样的眼神。 对着这眼神,钟意只感觉心里头很温暖,哥哥喜欢过的女人,就算曾经做错过事情,钟意想,那她人肯定是很好的。 于是,钟意站起身,笑着对温旖伸出手说:“原来是温姐姐,我也经常听哥哥提起过你,只是抱歉,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见一面,现在见到,我心里直感觉亲切。” 话虽然官方,可是却是钟意的真实想法。 温旖这个人,并不带戾气,甚至温温柔柔,落落大方的,让人一眼就觉得很舒服。 双手交握的一瞬间里,钟意更感觉温旖的手很细嫩,很顺滑。 收回手时,温旖的声音也淡淡的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她充满了疑惑问说:“是吗?你哥哥经常提起我吗?” 钟意点点头说:“是呢,温姐姐。” 温旖却抿了下唇角,眼睛红红的说道:“可是你哥哥很讨厌我呢。” 钟意知道,温旖想到了曾经不好的事情。 钟祈年性格封建,认为女性不能在婚前有越线的行为,更不能有堕胎、流产任何等不好的事情。 所以,钟祈年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也不顾是不是在谈婚论嫁,就直接和温旖提出了退婚。 当年,想来温旖也是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吧。 钟意并没有因为温旖的话而露出一点点异样,她只是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淡声说:“哥哥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的,我离家六年,最后不也一样得到他的应允回来了?” 温旖笑了笑,可那笑容中,却又充满了悲凉,她说:“你们毕竟是亲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呢。” 钟意闻言,赶忙解释说:“不是的,你也是亲人的。” 话落 ,钟意又赶忙转头看向了白秋问说:“妈,你说是不是?” 白秋对温旖一直心中有愧疚,当初还劝说过钟祈年去找回温旖。 可是钟祈年的性格,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好话说了一箩筐,钟祈年就是不去做。 到了最后,白秋也没有了办法。 这么多年,白秋一直记挂着这事,可是始终得不到机会再见一面温旖。 而且当初,白秋都为两个人的婚事准备了礼物和红包。 只是后来,婚事搁置了,白秋也没再拿出过礼物来。 此时,钟意都这样说好话了,还问起她的意见,白秋自然一个劲的点头回答说:“是,小旖,阿姨早就把你当成亲人了呢。” 温旖看钟意和白秋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她也不由的红了眼睛,只是等缓过神后,她才淡声开口说:“我是听说了钟叔叔的死讯,所以才想着过来给钟叔叔上柱香,然后再过来看看阿姨的。” 钟意看出温旖脸上的柔情,她主动提议说:“那温姐姐一起留下吃晚饭吧,我和妈妈去做。” 温旖有些想拒绝,白秋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说:“来都来了,就吃顿饭吧,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再说了,我也难得见你一面,还想再跟你多说两句话。” 闻言,温旖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 钟意见答应了,拉起白秋就去了厨房忙碌了。 客厅里,只剩下宋子衿和温旖两个人。 宋子衿在刚刚一直没有插嘴说话,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也没有插嘴的资格,但是留下她和温旖两个人了,她反而觉得气氛怪尴尬的。 所以想了想,她也站起身对温旖说:“温小姐,你坐着,我也去帮忙。” 温旖抬起头看着宋子衿,眼中的笑意并不深,她不置可否,反而话锋一转说:“宋小姐真漂亮。” 宋子衿倒是意外:“温小姐认识我?” 温旖捧起水杯喝水,淡淡的回答听不出一丝丝破绽,她说:“宋小姐是模特,在杂志上经常看到呢。” 宋子衿并没有一丝丝的怀疑,露出一抹温和笑容说:“原来是这样。” 话落,她就往厨房走去了。 温旖放下水杯,目光停留在宋子衿的背影上,等她走进厨房后,温旖也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她拿出手机,然后看着微博新闻上面的消息,宋子衿勾引顾震廷的消息。 看了一会儿,温旖才收起了手机。 一个小时后,钟意和白秋就张罗出了一桌子晚餐,有肉有菜还有鱼,很是丰盛。 钟建勋去世之后,家里一直都死气沉沉的,直到今天温旖过来了,家里才有了烟火气。 白秋很高兴,就拿了红酒出来,然后几个人一起喝了两杯。 饭后,白秋不胜酒力醉了,一直哭哭啼啼的,说着好多的话,钟意和宋子衿将她给搀回了卧房,伺候着睡下后,两个人才出来。 出来时,温旖已经将餐桌上的菜盆子都收回了厨房。 钟意正准备说客套话,温旖就打断了她说:“小意,我有两句话想跟你说。” 宋子衿明白意思,就笑着说:“那我去厨房收拾,你们慢慢聊。” 宋子衿离开后,温旖拉着钟意的手来到了阳台处。 还没等钟意开口问什么,温旖就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并递给了钟意并说:“这里面有一个亿,你先拿去应急吧。” 钟意见状,满心不解问说:“温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 钟意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满脸的为难。 温旖将银行卡硬生生的塞到了钟意的手中:“小意,你哥哥当年对我还是很好的,但是我隐瞒了那些事情,他生我的气,我也不能怪他,现在钟氏有难,你哥哥又不在,我有这个能力, 自然应该帮衬一把,等你哥哥回来了,也会念着我这份情的。” 钟意还是有些为难,她说:“可是温姐姐,当年做错事的人毕竟是哥哥,这个钱,我说什么也不能收的。” 温旖对钟意轻轻的露出笑容说:“哪有什么做错不做错的呢?都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而已,更何况这些钱,大部分都是你哥哥当初给我的,他没有收回不说,还补偿了我,我又怎么能真的将他搜刮彻底呢?” 钟意一时梗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温旖和哥哥之间的事情,钟意也只是听白秋简单的提起过几句。 只是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了,温旖还愿意对钟家伸出援手。 看出钟意的犹豫,温旖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收着吧,就当是钟家借我的。” 钟意没有再拒绝,微微躬身说:“这份情,我记着了,等哥哥回来,我也会告诉他的。” 温旖轻轻扶起了钟意,她微笑说:“不告诉也好,毕竟我跟他,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钟意是女人,看出了温旖眼中的深情,她对哥哥,分明还是有感情的。 钟意于心不忍,于是就提起了一嘴说:“温姐姐,在哥哥心里,他其实还是有你的。” 如果没有,又怎么会写信还刻意交代了温旖呢? 听到钟意的话,温旖的身体僵怔了一下,但最后,她还是疮痍一笑说:“也许吧,但是不重要了。” 温旖坐了一会儿,等钟意她们收拾完厨房后,就说要回去了。 钟意提议送她,被温旖拒绝了。 温旖离开后,宋子衿问钟意两个人说了什么,钟意和盘托出后,宋子衿啧啧啧了两声:“没想到这个温旖,竟然还是个痴情的女人,你说为什么,痴情的女人总是得不到幸福?” 这个问题,问住了钟意,她也没办法回答。 她痴情,最后被伤得遍体鳞伤,还命不久矣。 宋子衿痴情,却换不回傅寒洲的一次任性妄为,始终要坚守着那所谓的承诺。 温旖痴情,却还是被钟祈年以当初她堕胎的事情而拒之门外。 这世界上的感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宋子衿回房间洗漱的时候,钟意的手机铃声响了,低头一看,竟然是顾时宴打来的电话。 她不想接,就挂了,没想到对方却一直不停的打来。 于是,钟意有些生气了,就接了电话,还没等开口大骂,顾时宴就率先抢话说道:“钟意,不要相信温旖,她不是什么好人。” 第318章 故意扰民,我想你了 顾时宴的话传进耳朵里时,钟意准备大骂的话就尽数被哽了回去。 她冷静了下来,忽地意识到,钟氏的危机,并非是因为爸爸的去世和哥哥的入狱而造成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有迹可循了。 钟意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所以钟氏变动,谁来了我家,谁帮了我,顾先生比我知道得都清楚,这些事,顾先生敢对我说,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顾时宴不解释,也不说明缘由,他只是重复着刚刚的话说:“钟意,我再说一遍,温旖不是好人。” 钟意听到只感觉可笑:“那你告诉我,谁是好人?你吗?可我看到的,是顾氏的人准备收购的事,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威胁我吗?这些手段,你顾时宴不是最会用了吗?你告诉我温旖不是好人,不就是想让我相信你,这么大的柏城,只有你一个人是好人,只有你一个人愿意帮我,然后让我顺理成章的来求你,你又拿我回到你身边说事,这样的招数,你不会腻吗?” 电话那边,顾时宴沉默了。 可一个人的沉默,不就正好说明了钟意猜对了吗? 隐隐的,钟意更加生气了,她厉声对顾时宴说:“你别忘了你说过的,你已经放我自由了。” 顾时宴更沉,更狂妄的嗓音自电话那边响起说道:“钟意,我是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就是我答应的承诺,我不想遵守,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以为你还能自由多久?” 钟意闻言,毫不慌张的告诉他说:“那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逆来顺受吗?顾时宴,我不会了,我对你的妥协,换来了什么?哥哥还在狱中,钟家还是受创,爸爸也去世了,我听不听你的,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都一样,那我不听你的,你又能怎么样?” 钟意一通发泄完,双手撑在了阳台上,她感觉心口一阵绞痛,胃里传来撕心裂肺般的不适感。 她捂着心口,紧闭着眼睛,眼眶是潮湿的,心里也是。 留在柏城,并不是长久之计,她要想安安生生,只有离开柏城,永永远远的离开柏城。 从前,她提过这样的意见,只是钟祈年并没有答应。 但是现在,她想她就是做了这样的决定,钟祈年也是不会怪她的。 于是,她在心中暗暗做了决定,想着等过完了年,她就和白秋商量商量,将钟氏的事情转手给公司高层,然后她们离开,去另外的城市生活。 距离除夕夜,眼看着也只有三四天了。 钟氏危机,因温旖的一笔钱而暂时平息了。 至于傅氏分公司,陆允洲这两天一直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忙得钟意连面都看不到,只是每天晚上,他会打电话过来问问她们。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着,虽然白秋经常难过、忧伤,可好在钟意陪着她,日子也还算平和。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除夕夜。 宋子衿没回江城,就在除夕夜一早就来了钟家,一家三口人张罗着包饺子,做年夜饭。 从吃完午饭开始,三个人就开始忙碌了。 明明只有三个人,却弄了一桌子的菜,有鱼,有虾,有排骨,还有藕盒…… 宋子衿带来了红酒,三个人商量着小酌一杯,每人满上后,互相说着祝福的词。 可钟意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今晚过去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除夕夜。 而且,钟祈年也没有在,钟建勋也…… 宋子衿看出钟意的忧伤,跟她碰了碰杯子说:“多想想开心的事,今天可是过年呢。” 钟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将不高兴的事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吃着饭,喝着酒,唱片机放着喜庆的曲子,三个女人碰着杯,明明满心忧伤,却努力营造出很幸福的样子。 今晚的夜海,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每一户人家传出来的香味都是不同的。 而在这一片片繁华、喧闹中,却总有人无处可去。 楼下小区外,街道上清清静静的,一辆车子都看不到,就连清洁工人也放了假,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街道两旁的树上挂着红红的灯笼,亮着红光,在夜里看着格外的喜庆。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窗降了一半,一只手搭在窗台上,手指间夹着一只香烟,烟灰没有抖去,被风一吹时,烟灰顿时就散开了,火红的、星星点点的光在黑夜中亮着。 在一片片红光的照射下,顾时宴的面庞隐去了戾气,只剩下一团团的浓稠的忧愁。 也不知道是在担忧什么,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忧色。 他仰起脸,望着十层楼的那一扇窗户,灯开得很明亮,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丝丝人影闪过。 今天是除夕夜,唐婉华在老宅置办了两桌子晚宴,是一家人的年夜饭,她从下午开始就给顾时宴打电话让回去吃饭,可是他接了电话之后,只有淡淡的几个字说:“我今年不回来了。” 唐婉华心中对顾时宴做过的事情还生着气,可是她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她要是不主动给他打电话,恐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联系她了。 于是,唐婉华只能利用顾老夫人来让顾时宴心软,可是没想到,他还是拒绝了回家。 顾时宴坐在车里,抽了一根接一根的香烟,他今天将工作手机给关闭了,只留下了私人手机。 盯着屏幕上,钟意的手机微信,他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她转了很大一笔钱。 转账过去之后,他正要在聊天框里为她送上新年祝福,可是没想到,下一刻就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没想到,钟意竟然将他给拉黑了。 顾时宴原本不生气的,可是想到钟意要私自逃离他的世界时,他就莫名的有些来气了。 他下了车,就倚靠在车门旁边,一身黑色大衣敞怀,在这样寒凉的夜里,他成了难得的一道风景线。 看到窗户口那里反射出来的人影,顾时宴有些忍不住,就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冲着十楼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声:“钟意,我是顾时宴,你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十楼,房间里,钟意正干完了一杯红酒,她听到楼底下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喊声,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呵,还真是跟着他久了,喝点酒,竟然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我想我真是疯了。” 喝了酒,钟意隐隐有些上头了,她手指捏着眉心,眉宇间都是悲怆。 宋子衿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眨了眨漂亮的狐狸眼,很认真的开口说道:“可是小意,你好像真的没有听错,是真的有人在喊你。” 钟意闻言,身体猛地一怔,随即惶惶不安问说:“不是吧?今天可是过年,他还能找到这里来?” 宋子衿茸了茸肩膀,脸上分明都是我也不知道的神情。 而白秋,她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后,人哭了一会儿,就又睡下了。 此时客厅里,只有钟意和宋子衿还在坚守,说着这几年里发生过的有趣事。 只是没想到,顾时宴竟然会找过来。 宋子衿继续为钟意倒上红酒,随性洒脱的说道:“你管他在楼底下鬼哭狼嚎什么呢?你只要不搭理他,那他就是神经病,早晚有人不爽他,去骂他。” 这时,顾时宴的喊声更清晰的从楼底下传来:“钟意,你把我的微信给我拉出来,你要是不拉出来,我今天就一直在楼底下喊你,喊到你把我拉出来为止。” 钟意看着倒满的红酒,她眼中的视线涣散了一刻,随即她冷嗤了一声说:“他还是那样,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总是以自己为中心。” 宋子衿举着杯子跟钟意碰了一下说:“喝,不理他就是。” 钟意举起杯子,仰头一口饮尽,只是放下杯子时,她眼中的泪还是滚了出来。 过去的六年,她始终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去面对。 为什么她就这么苦? 只是爱错了一个人,可为什么却要赔上她的性命?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顾时宴一直不停的在楼下喊着钟意的名字,说着威胁的话。 大概是扰民了,真有人过来敲钟意的门。 宋子衿气冲冲的要去开门,钟意怕闹事,就说自己去。 开了门,是楼上的邻居阿姨:“我说姑娘啊,我们整个小区里就你们一户姓钟的人家,和男朋友吵架,但是也别闹得别人不得安宁不是?今天好歹还是除夕夜呢,吃了饭,大家还要守着电视看新年晚会呢,你听听那个男人,就在楼下一直鬼哭狼嚎的,你好歹下去跟他说说,让他别再闹了,不然你让小区里的人可怎么过年?” 身前是邻居阿姨的劝慰,身后有顾时宴的低吼声。 钟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赔笑着说:“我知道了,我这就下去处理。” 她酒量还算不错,喝了一瓶红酒下去,人还是很清醒的。 送走了邻居阿姨,钟意对宋子衿说下楼去把顾时宴赶走,宋子衿不放心她,说跟她一起去,但是她拒绝了,说很快就回来。 宋子衿心情也不好,又见钟意一直拒绝,她就没再强迫,只交代她快点回来。 钟意下了楼,还听到顾时宴在外面嚎叫,她几乎是小跑出去的,带着怨气的冲着顾时宴吼说:“顾时宴,你是不是有病?” 顾时宴见钟意终于出现了,他苍白的面颊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喜色,他微笑望着她说:“你来了。” 钟意走向他,指着他说:“你赶紧给我走,你再不走,我直接报警了,你这是扰民,是犯法,你知道不知道?” 对于钟意的话,顾时宴充耳未闻般,他大步走向她,看她走近,钟意往后面跑,他却三两步冲过来,一把将她给抱住了。 他从身后搂住她,双手环住她的腹部,紧紧的搂住,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里一般。 他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在她的耳畔响起说:“钟意,我想你了。” 钟意拼命的反抗,挣扎,她推着他的手臂,冲他吼着说:“顾时宴,你就是一个疯子,你惯会用这些鬼伎俩,骗我下来,你就是想说这个吗?可我觉得你恶心,觉得你令人作呕。” 第319章 云禾试探,无路可走 钟意手脚并用,踢着,打着,捶着,手肘无意中搪到了顾时宴的胸口,他中过枪的伤口还没有痊愈,被钟意这么一顶,他低低的闷哼声就从齿缝里溢了出来。 “嘶……”吃痛的那一刻,他抱紧钟意的力量也卸了下去。 钟意得到喘息机会,转过身狠狠对着顾时宴的裆部就是一脚,并大声骂他说:“顾时宴,你神经病,你再在楼下大吵大闹,我告诉你,你就准备去局子里过年去吧你。” 发泄完,钟意抬起手勾了一下碎发,然后就往小区里跑去,她对保安说:“那个人就是个闹事的,别看他开得豪车,实际脑子不太好使,等会儿再吵闹,你直接报警就是。” 保安也只能悻悻同意说:“好。” 钟意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回家去了。 顾时宴他现在就是死在外面,她也绝不会回头去看他一眼。 被踢了的顾时宴,他下意识的护住裆部,脸色因剧烈疼痛而苍白下来,额角的汗珠也像是黄豆一样,颗颗的往下掉着。 他压抑着嗓音,想要开口喊住钟意,可是他发现,他的声音像是被哽住了一样,半天没发出一个字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她,他甚至没来得及送上一句祝福,更没来得及让她把自己拉出黑名单,她就又回去了。 冰天寒地里,他站在这凄凉的街道上,好像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 家,没有家。 心爱的女人,也不要他。 公司放了年假,他此刻就是回去公司加班,估计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一身荣华,几万人尊崇,可他终究空虚,得不到一个想要的港湾。 可明明,他曾经也享受过钟意的温暖。 可是现在,他将一切都给弄丢了。 顾时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锦园,车子停下时,佣人就过来迎接他了。 佣人放假了,只有梁婶一个人留守,偌大的锦园也是空荡荡的。 曾经回来,他至少知道钟意在楼上,不管她是哭还是笑,都有那么一个人在楼上等着他。 可是现在,锦园只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冷清且没有烟火气。 梁婶迎上来,小声的对顾时宴说:“先生,今天是除夕夜,顾夫人差人过来了一趟,说请你回去吃年夜饭呢。” 顾时宴下了车,淡声说了一句:“我不回去了,梁婶,你随便弄点吧,我们一起吃点。” 梁婶闻言,语气无奈道:“那好吧,我现在去赶两个菜出来,就当是年夜饭了。” 顾时宴“嗯”了一声,步伐悠悠的往锦园里走着。 钟意离开了,而他的心也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一块。 记得以前的除夕夜,他在老宅陪着奶奶过完年,然后又会在过了凌晨的时间点里驱车去到钟意的住处。 钟意早早的洗漱好,她躺在床上,风情万种的邀请着他过来,两个人开启新年的第一睡。 从前,他不论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钟意都会顺从着他。 而现在,早就不一样了。 到了大厅,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伤口才缓过痛来,苏云禾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星宇生病了,最近一直在住院,顾时宴见到她的次数并不多,也并没有强烈要求她赶紧搬离锦园。 今晚除夕夜,锦园的人能回的都回去了,在这会儿看到苏云禾,顾时宴心里,总归觉得没那么空了。 苏云禾走过来,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站在顾时宴的身旁,她并没有说话,就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 顾时宴被她看得不自在,忍不住皱眉问说:“怎么了?” 苏云禾吸了吸鼻子,泪水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她声音压得低低的问说:“时晏,你就真的不能帮帮我?帮帮小宇吗?” 顾时宴听到她近乎哀求的话,心里还是忍不住松动了一下,想起那天清醒时,他对苏云禾说过的那些难听的话,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悔了。 沉默了片刻,他才淡声回答说:“骨髓配型的事情一旦有消息了,我会马上告诉你的,小宇的情况,还能再等等,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今天是除夕夜,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等会梁婶做了东西,我们一起吃点吧。” 苏云禾听到顾时宴这么说,可她脸上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沉默了半天后,才忽地开口问说:“时晏,骨髓配型的事情真的还没有结果吗?” 顾时宴想到向毅晖给过他的结果,柏城有配型的人,但是是钟意。 想了想,顾时宴毫不犹豫的就对苏云禾摇了摇头说:“嗯,还没有结果。” 苏云禾蹲下来,双手放在顾时宴的腿上,她几乎以一个哀求的姿势对着顾时宴解释说:“时晏,现在的医疗水平已经很发达了,捐赠骨髓并不是那么可怕的手术的,只需要抽一点点血给小宇输进去,就能治好小宇了,而且捐赠者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 顾时宴垂首凝睇着苏云禾的面庞,几天不见,她憔悴了不少,大概是为沈星宇骨髓配型的事情而焦虑、失眠吧。 他看着她好久,眼中并不掺杂多余的情绪,只是半响后,他才开口轻声问说:“然后呢?” 苏云禾对视着顾时宴的眼睛,她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丝丝怜悯。 可是很可惜,她在他眼中看到的,始终是那份坚决。 对于配型结果的事情,苏云禾其实已经知道了,她知道钟意是柏城那个唯一配型的人。 今晚过来说这些,她也只是想要试探试探顾时宴,看看他愿不愿意让钟意捐赠骨髓,可是结果显而易见,他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 那么这唯一的希望,苏云禾是握不住的。 顾时宴不松口,她怎么敢去动钟意? 苏云禾放在顾时宴腿上的手微微的一颤,她收回了手,然后挤出一抹笑容对他说:“如果配型有结果了,请你一定要救救小宇,无论对方开口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的。” 顾时宴还是心软了,他说:“等有合适的配型者了,我会跟你说的。” 除了钟意,他相信,一定还会有另外的人适配。 苏云禾听着顾时宴给出来的答案,可她显然对他已经失去信任了,她望着他,苦笑着问说:“时晏,你真的会帮我的吧?” 顾时宴看着她,眼神里露出了疑惑,但他并没有过多询问什么,只是点点头说:“我会尽量的。” 尽量? 苏云禾嗅到了一丝丝异样,她问说:“那如果没有适配的人呢?” 顾时宴被她给问住了,他短暂的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回答她说:“那我能怎么办?没有适配的人,你总不能指望着我去给你造一个适配的人吧。” 闻言,苏云禾苦涩的笑笑说:“我知道了。” 话落,她撑着沙发起身,单薄的样子令人看着心疼不已,可是顾时宴看在眼里,却仍然没有安抚一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应该讨厌苏云禾的。 那一夜,他虽然喝醉了,可是苏云禾不勾引的话,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关系呢? 如果她再抗拒一点,他是不是也不会强制性的跟她发生关系? 说来说去,就是苏云禾的不拒绝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苏云禾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块一样沉重,她一步一挪的朝着大厅外面走去,迎着外面的冷风,她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喃喃说:“是啊,没有适配者,我自己造一个不就好了吗?” 脑子里,不由的想到了医生的话:“孩子有兄弟姐妹的话,骨髓适配的可能性会更高,苏小姐,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等得越久,越危险的。” 本来钟意适配,这是苏云禾唯一的希望,她今晚过来,就是想看看顾时宴怎么说,没想到试出他的不情愿,那她只能自己去想办法了。 站在花圃里,苏云禾任由冷风侵蚀着自己,她拿出手机,定了一张明天一早回潼城的机票。 现在,和沈康那个渣男再生一个孩子,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是,苏云禾以防事情变得更糟糕,还是给钟意打了个电话,也许顾时宴不答应的事情,但是钟意会同意呢? 回到房间,她心情忐忑的拨通了钟意的电话。 没想到终有一天,她还是会求到钟意。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直到快挂断之前,钟意才接了电话:“喂,谁啊?” 声音听着有些沙哑,明显是喝过酒的状态。 苏云禾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卑微,她小声问说:“钟小姐,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帮我一个忙?” 钟意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了这是苏云禾的声音,她并没有表现出很恶劣的态度,而是淡淡开口说道:“苏小姐,有事直说吧。” 苏云禾瞬间就哽咽了,她说:“小宇生病了,白血病,目前需要一位捐赠骨髓的人,时晏那边查了,已经有适配的人选了。” 钟意疑惑不已,开口问说:“所以呢?给我打电话是想说什么?” 苏云禾开门见山道:“那个适配的人就是你。” 钟意闻言,怔了好半天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边,苏云禾带着试探的语气响起说:“钟小姐?” 钟意回过神,这才开口对苏云禾解释说:“不好意思,我做不了这个捐赠者。” 苏云禾急切的恳求说:“苏小姐,我知道小宇对你出言不逊过,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他现在还小,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命是不是?更何况捐赠骨髓也不是什么严重的手术,就只是抽点点血,就当是我求你了,行不行?” 很显然,苏云禾已经没有办法了,对着钟意,她就毫无保留的哭了出来。 钟意听到她低低的抽泣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苏小姐,我也很想帮你,可是实在抱歉,我并不是合适的骨髓捐赠者,如果我捐了,我只会害了你的孩子,请你再另外找寻合适的人选吧。” 话落,钟意就要挂电话了,这时,苏云禾却急急忙忙的开口说:“钟小姐,只要你愿意帮我,那天我和时晏在后院发生的事情,我就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 后院发生的事情? 还能发生什么? 不就是那一夜,顾时宴喝醉了,苏云禾带着他去了后院,两个人共度一夜春情的事? 钟意想,大概是苏云禾还以为她并不知道那一夜的事情吧。 但是,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说:“苏小姐,我真的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我实在帮不了。” 话落,电话就掐断了线。 苏云禾狠狠将手机砸到软床上,她痛苦的捂住脸,然后呜咽出声来。 都不愿意帮她,那她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 第320章 楼梯堵她,谈谈婚事 大年初一,小雪。 才刚刚八点,白秋就在外面敲门了。 “小意,子衿,起床了,新年第一天,哪有睡懒觉的啊?快点,我们今天中午要做大餐呢,家里有重要客人要来,赶紧起来啊,我给你们包了汤圆,吃了好跟我一起干活。” 白秋喝了酒,醉得快,睡得更快,醒得也快。 钟意和宋子衿倒是喝到了凌晨,看了外面的烟花,才洗漱了爬上床。 还没睡到七个小时呢,白秋就在外面催促着起床了。 宋子衿翻了个身,将双腿搭在了钟意的身上:“小意,你去给阿姨说,就说我们下午再起来。” 钟意撅了噘嘴,小声嘟囔说:“我可不敢说,你去说。” 宋子衿有些无奈,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坐了起来,她伸手狠狠揉乱了头发,随即不满说道:“那算了,不睡了,起床干活吧,反正这会儿不起,再过两分钟,指定又过来喊。” 钟意扒紧被子,整个人缩进了被窝里说:“那你起,我再睡会儿。” 宋子衿见状,骑到钟意的身上,然后抓着她的手不停的摇晃着说:“快点,不许睡了,你没听阿姨说吗!家里可是有重要客人要来。” 钟意低喃着说道:“还能是谁?不就是叔叔婶婶什么的亲戚吗?再不然,就是那些要给你介绍歪瓜裂枣的七大姑八大姨。” 宋子衿俯身下来,掐着钟意的下颌说:“我就问你,起不起?” 钟意一下子睁开了眼,宋子衿的这一掐,让她感受到了熟悉的不适感,她真是怕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说:“行行行,我怕你了,行了吧?” 宋子衿一边下床,一边说道:“这还差不多。” 钟意坐在床上,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莫名的,她想到了昨晚接到的电话。 苏云禾给她的那一通电话,这会儿想起,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毕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能救,她肯定愿意伸出援手。 只是,她现在患了癌症,也不知道能不能捐赠骨髓。 毕竟,她不是专业的。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问一问陆允洲,万一可以,她还是不希望沈星宇因此而失去性命。 收拾好起床,来到客厅吃了汤圆后,钟意和宋子衿就一起将昨晚的桌子给收拾干净。 白秋在厨房忙碌,宋子衿的手机响了,她去阳台接电话了,好像是傅寒洲打来的,她一开始并不愿意接,但是电话再一次响起时,她还是接了。 这时,白秋从厨房探出一颗脑袋说:“小意,家里没醋和酱油了,你去楼下超市一趟,去买一点回来,快点,妈妈赶着用。” 钟意看了一眼白秋,又看了看阳台处的宋子衿。 大概是聊得不愉快,宋子衿有些发火了,语气很冲。 这时,白秋催促说道:“小意,快点去,去了就快回来。” 钟意应了一声说:“知道了,妈。” 拿起手机,钟意看了阳台外面的宋子衿一眼,她本来想叫她一起的,但是看到她在打电话,想想就算了。 钟意下楼,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买了酱油和醋后,她又买了一些新鲜水果回去。 虽然是过年第一天,但是超市里却很多购买礼品的人,大概是为了走家串巷。 钟意乘坐电梯回去的时候,刚下电梯,就被一双手给拉到了楼梯间外面去。 等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就已经被面前的男人给钉死在墙壁上了。 等看清楚时,她才发现是顾时宴。 他没有刮胡子,胡茬很深,很黑,眼睛下也是一层层的乌青。 钟意挣扎了两下,左右手还分别拎着醋和酱油,她试图用这些东西去打顾时宴,可是双手却被他给钉死了,她根本使不上力气来。 顾时宴用一只手压着她,另外一只手拿下了醋和酱油,然后放到了窗台上。 他倾身靠近钟意,不等她说话,他就直接吻住了她的唇,他并不温柔,甚至还很粗暴,她冰凉的手指沿着她的衣摆下方往上探,摸上她平坦的小腹。 钟意冷的瑟缩了一下,她挣扎着,呜咽着,想要推开顾时宴,可是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她压得紧紧的,根本不给她一点儿反抗的机会。 他的唇,慢慢的又往她的锁骨上游走,紧跟着往下,想要探得更深。 钟意的嘴得空了,她狠狠推他,搪他:“顾时宴,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顾时宴一只手就轻而易举的攥住了她的双手,他将她的手举过头顶,死死顶在墙壁上,他贴着她的面颊,嗓音低低的在她耳畔响起说:“钟意,我想要你,我昨晚想了你一夜,我一夜都没有睡着,我看了很多小电影,可是解决不了我的空虚,我是真的想你了,你在这帮帮我吧。” 钟意听到这些话,只感觉变态、恐怖:“顾时宴,你是真疯了,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想让我帮你?你让我怎么帮你?” 顾时宴舔舐着钟意的面颊,湿润的舌头一点点的浸湿了她的面庞,他声音轻轻的对她说:“跪下来,帮我!” 钟意只感觉荒唐,冲他大吼说:“你还不如杀了我。” 顾时宴也根本不顾她的反抗,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只手控制着她,一只手去扯她的衣服。 钟意用脚踢他,同时并对他说:“顾时宴,你寂寞了,你就去找苏云禾,去外面找鸡,但是别来找我,你滚开,赶紧给我滚!” 顾时宴充耳未闻,再一次俯身下来时,他舔舐着她的耳垂说:“可是钟意,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 钟意闻言,浑身一凉问说:“那苏云禾呢?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对我说出这种话的?” 顾时宴的身体重量大半都压了钟意身上,他解开了她的外套,里面是紧身的打底,他的手顺着打底衫一路往上,覆上了她的凸起位置处。 他脸对着脸,鼻尖对着鼻尖的对钟意说:“小意,那一夜的事情,是我不清醒的状态下才发生的,所以我和苏云禾之间的事情不能作数的,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了,你的事,我不也一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吗?” 钟意觉得好笑,止不住的嗤了一声说:“当做没发生?顾时宴,你真是说得出口,那样的事情我能当做没发生的话?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作数?你说你当我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你的行为里,你的话语里,不一样没忘记一点吗?你又何必这样?累不累啊?” 顾时宴的视线低垂下来,目光就那样凝着钟意,好像受委屈了,眸子里湿漉漉的,又带着点点的猩红。 钟意对上他这样的眸子,却一点儿心软也没有,她冷冷的继续说道:“那顾时宴,我又问你,你说过的自由做不作数?” 顾时宴嗓音低低的,沉沉的回答着她说:“作数。” 钟意奋力的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没能挣脱他那一只手的禁锢,她愤愤说:“既然作数,那就放开我,我跟你之间,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空虚了,寂寞了,你去找任何人都可以,但是请你别再来找我。” 她决绝的话,令顾时宴心里很疼,她当初那么爱自己,她怎么舍得他去外面找别的女人解决生理问题? 以前的钟意,从不会这样的。 顾时宴一时感觉有些委屈,他松开了钟意,然后伸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他嗓音喑哑着低喃着说:“钟意,伤口疼,你别这样冷漠好不好?” 钟意终于得到自由,她抄起窗台上的酱油和醋,嗓音冷冷的对顾时宴说:“伤口疼,你就去看医生,我又不是医生,我治不了你的病,我只会要你命。” 顾时宴看出她似乎是有要走的意思,所以立马挡在了她身前说:“钟意,你别走,我伤口疼,你帮我吹一下。” 钟意心里头一阵恶寒,她差点一口吐了出来,不过还好她忍住了,她抬起脸,面色难看的瞪着顾时宴说:“你真是恶心,让人想吐。” 话落,她对着他的脚就是重重一踩,然后拎着酱油瓶和醋瓶就跑出了楼梯间。 身后,顾时宴看她跑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他很想再追出去,可是他怕白秋不待见她,就没有再追。 他低头看了一眼心脏的位置,然后摊开捂着心口的手掌,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手的鲜血。 他中枪的伤口,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总归不见结痂,也不见好。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钟意刚刚是真的没带一点儿心疼他的。 他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吸了两口气,才感觉到伤口没那么疼了。 可是心里,却更叫他难受。 他仰起脸,却感觉眼角忽地就湿润了。 那里有泪正滚了出来。 他从不为女人哭,可是钟意,却是第一个。 …… 回家之前,钟意整理了一下衣着,等脸没那么烫,没那么红时,她才准备开门要进去。 可是这时,门就忽地打开了。 白秋看到她,赶忙焦急的问说:“怎么去这么久?妈妈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以后别一个人下去了,我怕顾……” 钟意知道白秋想说什么,就连忙出声打断了她说:“妈,不会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回家的。” 白秋红了眼,过来抱了抱钟意,才接过了她手中的酱油和醋。 她一边往厨房去,一边说道:“给允洲打个电话,中午让他来家里吃饭,然后我们好谈谈你们的事情。” 他们的事情? 闻言,钟意怔愣了一下,她不用想就知道白秋的期盼是什么。 如果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想,她也愿意嫁给陆允洲。 只是她的身体并不适合结婚,她不想拖累别人。 顾时宴缓和过来,正要从楼梯间出来时,就好巧不巧的听到了白秋的这句话。 大年初一,要陆允洲来家里做客,又要谈和钟意的事情? 顾时宴不做他想,直接就联想到了是钟意和陆允洲的婚事。 可是凭什么? 他明明才是钟意的男人。 越想越来气,顾时宴来到房间门外就要敲门,可抬起来的手却还是放了下去。 陆允洲说过,钟建勋的死是因为他才造成的。 这个时间里,白秋是不想看到他的。 他在门外犹豫了两分钟,最后还是离开了。 白秋承不承认他,其实并不要紧。 他想要的,只是钟意承认他。 对,他也只要钟意,至于别人,那都不要紧。 第321章 允洲提亲,时宴豁出 钟意进到家里,就赶忙拉住了要往厨房里走去的白秋,她低头看着白秋问说:“妈,你让允洲哥哥过来谈论什么?” 白秋抬起头看了一眼钟意,她温声说:“当然是结婚的事了,还能谈什么?你爸爸都已经走了快十天了,他临死前的遗愿,你总要替他完成吧。” 钟意一下子就慌了,她急忙解释说:“妈,我还不想结婚。” 白秋闻言,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她冷着脸庞问说:“你不想结婚,你都二十七岁了,你还不结婚,你等什么?你还在等顾时宴吗?妈妈是说过,如果你不想结婚,你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可是现在有好男人摆在你面前,你不去选,你难道非要往那个火坑里跳吗?” 钟意摇头,声音低低哑哑的开口说道:“没有,我不想往火坑里跳,可是我这样的人,也不应该连累允洲哥哥才是,我不想耽误他。” 白秋知道钟意的意思,她握住钟意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手背,嗓音轻轻浅浅,带着哽咽的声调响起说:“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允洲等了你十多年了,你总不能让他一直再等下去吧,允洲已经三十多了,你要是还不愿意嫁给他,这不才是真正的耽误他吗?” 钟意垂下眼眸,声音很沙哑的回答说:“可是不一样的。” 她有苦难言,白秋已经经历了失去钟建勋的痛,她不想再让白秋再遭受打击。 虽然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至少不能是现在。 这一次,白秋并没有因为钟意的抗拒而让步,她态度强硬的对钟意说道:“你爸爸去世之前交代了什么,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你要是想妈妈也死得不明不白的,那你就尽管任性。” 话落,白秋转过身,拎着酱油和醋就去厨房了。 钟意在身后,低下了头,声音压得低低的说一声道:“我知道了。” 望着白秋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样子,钟意心里头也十分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选择陆允洲这样的男人,她想她也是十分愿意的。 这时,宋子衿接完了电话,她从阳台外面回来,然后来到钟意面前:“吵架了?” 钟意回过神,看了看宋子衿,微笑说:“没有,就是在说让我结婚的事情呢。” 宋子衿做一个“发财”的手势说:“那提前恭喜了啊。” 钟意面露为难,她白一眼宋子衿说:“你知道我的情况的,我恐怕没办法同意这门婚事。” 宋子衿收起脸上的吊儿郎当,她抬起手摸了摸钟意的面颊,眼中带着温柔轻声说道:“你的情况怎么了?你的情况才更应该被爱情滋润一下才是,你看看你,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粗粮,现在吃吃细糠,不好吗?陆允洲这样的好男人在外面多受欢迎啊,你不抓紧,可有的是人追了。” 钟意伸手打了一下宋子衿:“你别打趣我了。” 宋子衿一下子躲开了,然后正着面色说道:“我恐怕要先回一趟江城了。” 钟意闻言,疑惑问说:“怎么了?” 宋子衿笑了笑说:“是哥哥,他催我回去过年,说下午就让私人飞机过来接我。” 钟意抱了抱宋子衿,她摸了摸她的面颊说道:“喜欢的话,就别太违心了。” 宋子衿靠在钟意身上,她哑声说:“是他违心,我没有,他过不了当年的承诺那一关,也做不到带我远走高飞。” 钟意摸了摸她的长发说:“可他为你退了韩家的婚事。” 宋子衿短暂的沉默了一下,随即才开口说道:“他不是为了我,是他本来就不喜欢。” 钟意没有再劝慰,只是温声说:“那想过来了就过来,我随时都在的。” 宋子衿直起身体,淡淡一笑说道:“你也是,好好考虑考虑陆允洲,虽然会有一些自私,可你更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钟意无言,低头时,沉默了。 她是一个将死之人,做不到将曾经爱过的男人卷到这是是非非中来。 可是白秋的态度,她好像也没办法拒绝。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宋子衿去和白秋道别,白秋一再挽留,可是宋子衿心中有念想,一心要走。 看两个人寒暄过后,钟意还是给陆允洲打了电话。 阳台上,冷风轻轻的拂面而来,钟意靠着栏杆站立着,看着不远处飘零着的小雪花,她的眼中渐渐的浮现了一层的水雾。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就接听了:“小意。” 温暖的嗓音透过电话线传递而来,在这寒凉的冬夜里,捂暖了钟意的心。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开口时,声音也沙沙哑哑:“允洲哥哥,方便吗?妈妈邀请你中午来家里做客吃饭,说是谈谈我们的事情。” 她直言,并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 陆允洲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张嘴,想要问一问钟意的意见,可是到了嘴边的话,他又给堵了回去。 紧跟着,他欣喜说道:“好,我中午过来。” 钟意听到他高兴的声音,心里有片刻的恍惚,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说道:“嗯,那我挂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陆允洲应了一声说:“好。” …… 当夜,锦园。 顾时宴身穿一身家居服从二楼下来,佣人梁婶在厨房里忙碌着晚餐。 刚来到客厅时,向毅晖就从大厅门廊下走了进来。 看到顾时宴,他赶忙喊了一声说:“顾总。” 顾时宴看了一眼他,然后往沙发那里走去,坐下后,他才抬起脸看着向毅晖问说:“查得怎么样了?” 向毅晖说:“查到了,陆医生今天中午去钟家的时候,车上买了很多礼品,听说拿了四五趟才拿完,从中午一直待到晚上才离开,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笑容,应该是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顾时宴闻言,准备去拿杯子喝水的手都滞了一下。 紧跟着,向毅晖又继续说道:“陆医生的这些行为,好像是去钟家提亲的。” 话才刚刚说完,顾时宴就忽地拿起杯子,然后重重砸到了前面的地板上,杯子瞬间开裂,碎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顾时宴仰起脸冲着向毅晖大声吼了一声说:“滚!” 向毅晖顿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然后一个劲的低头道歉说:“顾总,我该死,我说错话了。” 顾时宴不想再听一句,低头捏着眉心,嗓音沉沉的又吼一声:“滚啊!” 向毅晖这才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过身向外面跑去。 这时,梁婶听到了客厅里的声音,急急忙忙的就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在围裙上擦着手,看到满地的玻璃碎屑,她皱眉问说:“顾先生,是不是烫到手了?没事吧?” 顾时宴并没有抬头,也没有回话,只是说道:“把座机拿来。” 梁婶错愕不已:“啊?” 在别墅里,顾时宴是很少用座机的。 顾时宴有些不满了,抬起头时,眼神森森凝着梁婶说道:“让你去,你就去,杵着干什么?” 梁婶一头的雾水,只好照做了。 拿来座机后,顾时宴毫不犹豫就给钟意打去了电话。 打了一个,那边并没有接听,他又继续打,还是没有人接听。 再打,那边就直接提示关机了。 顾时宴知道,钟意这是又把锦园的座机给拉黑了。 他将座机往地上一摔,人往沙发背上靠去,然后闭上了眼睛,心中思绪万千的。 良久,他才终于拿出手机,然后给苏云禾打去了电话。 打了两个,那边才接听了。 “时晏,怎么了?”电话接通时,顾时宴听到苏云禾的那边似乎很嘈杂,应该是在人很多的地方。 顾时宴沉着嗓音说:“找到适配的骨髓捐赠者了。” 苏云禾闻言,先是怔了一下,后才露出喜悦问说:“真的吗?是谁?在哪个城市?远不远?对方愿不愿意捐赠骨髓啊?” 顾时宴仰躺在沙发上,他的面庞在水晶灯下看着很苍白,很阴森,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他才回答了说:“就在柏城,是钟意。” 苏云禾闻言,一下子就怔住了。 “时晏,你……怎么会这样?”即便已经知道结果,可是苏云禾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顾时宴沉着嗓音说:“结果就是这样,全柏城只有她一个匹配的人选,。” 苏云禾听出顾时宴声音里的不高兴,她猜想两个人又是闹矛盾了,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不管因为什么,苏云禾只知道沈星宇有救了。 但是想到钟意昨晚说过的话,她还是试探着问说:“那钟小姐会同意捐赠骨髓吗?” 顾时宴没有出声,眸光盯着水晶灯,被刺眼的光线给弄得视线都有些涣散了。 可是向毅晖的话又在脑子里再一次响起,他就觉得又有什么好心软的呢? 她离开自己,不就是为了和陆允洲结婚吗? 可是怎么可以,她跟了自己六年,她凭什么说离开就离开? “时晏?”苏云禾那边还是有嘈杂的人流。 顾时宴听到她的喊声,轻轻的开口回答她说:“没什么愿不愿意的,她就是不愿意,那我也必须让她愿意,救小宇的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苏云禾闻言,并没有接话,也并没有说感激的话,她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顾时宴的性格,她还真是琢磨不定,一天一个样子。 他嘴里的话,又有什么是真的? 他明明说过,沈星宇不是他的孩子,他凭什么去管? 可是现在,他又这样说。 一时之间,苏云禾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 不过只要他愿意救小宇,他哪怕是逼迫钟意,也跟她没关系的。 她的心里,沈星宇是大过一切的。 半响,苏云禾才哑着声音说:“那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大概过去了二十分钟后,苏云禾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回来的时候,顾时宴正坐在餐桌上吃晚餐,梁婶做得蟹肉煲,还配了一点点红酒。 苏云禾进门的时候,顾时宴就侧过头看向了她,看她头发凌乱、形色匆匆的样子,他说:“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苏云禾慢悠悠走了过来,然后在顾时宴的旁边落座了,她侧脸看着他,明显很激动,很想说什么。 顾时宴也看着她,目光却忽地落到了她的脖子上,有几个红色的痕迹,他下意识的出声问说:“脖子怎么了?” 闻言,苏云禾抬起手慌慌忙忙的去捂住,她低头时,目光躲闪着回答说:“没……没怎么,就是不小心抓到的。” 第322章 年后捐髓,谈假恋爱 今天一早,苏云禾就乘机去了潼城,中午,她见到了沈康。 两个人连饭都没有吃,就直奔酒店去叙旧了。 虽然已经发生过多次,可是沈康那方面很强,一要就要了苏云禾三次。 她躺在床上时,看着沈康狰狞阴森的面庞,心里直犯恶心,可是想到沈星宇,她又不得不吞下这口吃了屎的苍蝇。 再要一个孩子,是救沈星宇的唯一方法了。 钟意不同意,她又不能真的去逼迫。 真要论身份地位,苏云禾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钟意呢? 她有顾时宴做保护伞,又有钟家撑腰,苏云禾自然是不能随便动她的。 但是没想到,一切峰回路转,顾时宴又同意帮忙了。 苏云禾虽然心里高兴,可同时又恨顾时宴,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同意帮忙? 为什么非要等她和沈康发生了关系后,他才松口? 至于脖子上的红痕,自然是中午在潼城,在床上,在和沈康进行深入交流时留下的。 在顾时宴面前,苏云禾也只能尽力掩藏。 得到苏云禾的答案后,顾时宴也并没有一直追问,他收回目光,就自顾自的吃起了晚餐,同时,他轻声开口说道:“等年后,我会让她过来给小宇捐赠骨髓的,这些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的,你不用去操心了。” 苏云禾听到这话,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她眼眶一热,泪水就滚了出来,她沙哑着嗓音道谢说:“好,谢谢你,时晏。” 顾时宴一句话没说,只是自己吃着东西,喝着红酒。 他本来不想让钟意去捐赠的,可是她竟然私自和陆允洲谈婚论嫁。 她妈妈提婚事也就算了,可是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她要是不答应的话,陆允洲怎么会那么高兴呢? 顾时宴想,钟意只能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别想要抢走。 …… 傅氏分公司。 陆允洲先到了公司后,钟意紧跟着就乘车过来了。 大年初一,公司的夜里很清净,几乎听不到一点点的声音。 钟意过来的时候,陆允洲正在办公室里研究最近的股市走向。 他学得是医学,很多经商的事情,他其实都不太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钟意到的时候,陆允洲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甚至都没有听到门口的敲门声。 “允洲哥哥……”钟意见他没有反应,轻轻的出声喊了一下他。 陆允洲听到声音时,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直到抬起头看向门口时,才知道钟意是真的来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微笑对门口的钟意问说:“小意,你怎么过来了?” 钟意慢悠悠走了过来,然后站在了办公桌前,她将一个白色的手机拿出来,然后对陆允洲解释说:“你的手机忘记拿了,我专程给你送的。” 陆允洲接过手机时,手指指尖触到了钟意冰凉的手背,他心疼不已,轻轻伸手握住了,他望着她,温柔说道:“外面那么冷,今天又是过年,辛苦你专程跑这一趟了。” 钟意的脸一瞬间就红了,她不敢看陆允洲,只是别开脸望着落地窗外面起起伏伏的灯海回答说:“你不也一样在加班吗?你不比我更辛苦?” 陆允洲轻轻的笑了,他将钟意的两只手紧紧的捧到一起,低头对着她的双手呼着热气。 钟意看着他为自己低头的样子,心中小鹿乱撞,心脏怦怦的,跳得乱七八糟的。 等给她捂暖了手,陆允洲拿起车钥匙说:“小意,走吧,我送你回去。” 钟意见状,赶忙出声阻止说:“没有,你先忙你的,我还不着急着回去。” 陆允洲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我要加会班,等晚点弄完了,我们一起去市中心逛逛吧,那里应该很热闹,应该也有放烟花的人。” 钟意闻言,笑了一下说:“好,我就坐这里等你。” 中央空调开着的,钟意坐了一会儿,就感觉浑身热热的了。 陆允洲将办公椅让给她坐了,他自己坐了一张普通凳子,他看着电脑,神情专注,面庞看着也英挺,整个人温柔清隽,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温柔男主。 钟意看着,竟不自觉的失了神。 可是看陆允洲工作好像并不顺心的样子,钟意站起身,然后来到了他身后,她看到电脑上的数据,她一下子就懂了。 她弯腰倾身下来,指着电脑上的屏幕和陆允洲说着专业的名词。 陆允洲听得并不是很明白,钟意就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脸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其实做医生挺好的,不用为了我而去做这些不想做的事情。” 她微微躬身,身上的沐浴露清香味就那样直接坦荡的传到了陆允洲的鼻腔里,电脑屏幕上的五颜六色的光映在钟意的脸上,显得她整张面庞看着莫名的温柔。 这一刻,陆允洲的呼吸有些滞住了,他微微凑近,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吻一吻钟意的面颊,可是快要靠近的时候,他还是坐直了身体。 没得到钟意的允许之前,他想,他不会随意碰她的。 只是离得这样近,他又是正常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他忽然靠近的小动作,钟意也察觉到了,她心里扑通了一下,甚至在想,他如果真的靠过来的话,她应不应该拒绝? 陆允洲慌慌张张的别开脸,甚至都有些不敢看她了,他说:“如果做这些能让你自由,那又有什么做不得的呢?” 钟意怔愣了一下,心跳好像漏掉了一拍。 她明白陆允洲的心意,可是她更明白,他们其实没办法在一起。 今天中午陆允洲来家里做客,白秋确实提起了婚事,陆允洲并没有拒绝,只说一切都听钟意的。 于是,白秋就看向了钟意,在等她给一个回复。 在那样紧张、逼仄的氛围下,钟意也只能开口同意了这件事。 她一答应,白秋顿时就红了眼眶,眼泪簌簌的往下落着,还说着终于能让钟建勋安心了的话。 钟意听到这些,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是她知道,她只是暂时的答应了这件婚事。 陆允洲也是很高兴的,只是在看到钟意脸上的为难时,他瞬间就意会了,她或许还有顾虑。 是因为顾时宴,还是因为她被伤害过的那些事情? 但是陆允洲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钟意愿意松这个口了。 钟意没回答陆允洲的问题,她对他温柔漾开了笑意,然后对他说:“我帮你吧。” 陆允洲愣了一下,眼睛里满是意外和震惊:“你愿意?” 钟意冲他笑起来说:“你都愿意为了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我又为什么不愿意帮你去做我本来就擅长的工作呢?” 陆允洲闻言,双眸里一瞬间就侵染上了水雾,他温声说:“辛苦你了。” 钟意摇摇头说:“不辛苦的。” 陆允洲让开位置,让她来做工作,他在一旁看着,学习着。 等忙完,就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最近公司受到打压,很多工作不好开展,还有一大波离职的员工,陆允洲也是十分头疼。 这其中缘由,钟意不是想不明白,一定又和顾时宴有关吧。 忙完后,陆允洲为钟意递上了一杯热水,他说:“辛苦了。” 钟意摇了摇头,微笑说:“没事,应该做的。” 陆允洲说:“喝完水了,我送你回去。” 钟意犹豫了一瞬,还是望向他温热的眸子轻声说道:“允洲哥哥,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 陆允洲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他看着她,心里头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但是,他还是心平气和的对她说道:“嗯,你说。” 钟意握着水杯,感受着水温传递而来,烘烤着她的手心。 明明房间里很温暖,可是她的心里却忽地有些凉凉的。 犹豫了好久,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大概是猜出钟意想要说什么,陆允洲就接过话说道:“白阿姨说的事情你要是很为难的话,你其实可以不用做决定的。” 钟意抬起头,湿漉漉的眸子望着陆允洲说:“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你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的。” 陆允洲想也没想,一下子就将钟意的话给堵死了,他说:“不,你就是最好的了。” 钟意见他执拗,语气有些急了:“可是我还不想结婚,我……” 陆允洲看到她满是为难的样子,他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温声说道:“没关系,那就不结,我尊重你。” 说出这句话,陆允洲只感觉心里头刺刺的,很不舒服,可是脸上,他却还是要佯装得很镇定的样子。 钟意望着他,黑眸侵染着水雾一样,雾蒙蒙的一片,她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说:“可是妈妈那边……”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陆允洲说:“想要我怎么做,小意,你尽管说就好了。” 钟意心中不忍,但她没有办法,只能开口说道:“我们谈一场假恋爱吧。” 陆允洲有片刻的恍惚,但是他还是同意了,他说:“好,我听你的。” 钟意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忍不住出声提醒说道:“可是你明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你也明明可以拒绝我,你……” 陆允洲抢了她的话说:“小意,只要是你开口的,我就不想拒绝,也不会拒绝,只要你好,那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 钟意鼻头一酸,瞬间就背过了身,她肩膀耸动起来,泪水也大颗大颗的往下滚着。 陆允洲走了过来,将她轻轻的揽在了怀中,他嗓音带着半开玩笑的语调问说:“我说得不好?惹你伤心了?” 钟意再也忍不住,她猛地扑进他怀中,她将眼泪和鼻涕都擦在他的衬衫上,她呜咽着说:“可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 陆允洲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温言细语说道:“真想要对得起我,那就等假恋爱谈烦了,谈腻了,我们再谈一场真的恋爱。” 钟意说不出话,低低的抽噎着,眼泪、鼻涕染了陆允洲一身。 陆允洲毫不在意,低头看着她,轻笑说道:“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你还是没变。” 钟意没接话,抱紧他,很难过,很自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允洲才轻轻推了推她的身体说道:“明天一起去一趟江城吧,我同学回国了,让他好好看看你的腿。” 钟意擦着眼泪和鼻涕,她说:“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了,可以不用在意的。” 这一次,陆允洲却并没有由着她,而是再一次说道:“就当是去江城散个心了。” 钟意懂他的好意,想了想,她没拒绝,就答应了:“嗯。” 第323章 决定出国,江城碰见 初二,陆允洲一早就过来接钟意了。 天才蒙蒙亮,他就到了楼下,穿着一身卡其色大衣,围着杏色的围巾,外面在下雪,他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他站在车子旁边,路过出去的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他一手撑伞,一手拿出手机给钟意打电话。 钟意收拾好,接了电话时,就看到了楼下的陆允洲。 白秋知道两个人今天要去江城的计划,就没有阻拦,只是煮了两个鸡蛋,又温了两盒牛奶给钟意,叮嘱她给陆允洲也分一个。 钟意看白秋眼睛红肿,猜想她昨晚一定是哭了,又没有睡好。 常年陪伴在身边的丈夫就这么忽然离开了,她心里的苦,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些伤痛,钟意也没办法抹平,她很心疼,可又感觉很无可奈何。 抱了抱白秋,钟意对她笑了笑说:“在家好好的,我们明天就回来。” 白秋拍了拍钟意的手臂:“倒是你,你可要给我好好的,允洲这么好的孩子,你要是再错过了,我肯定扒你一层皮。” 钟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她说道:“好。” 白秋送着她离开,又在阳台上看到他们两个人汇合了,她才放心的回来。 一停下忙碌的步伐,白秋坐在沙发上,就总会想到钟建勋。 屋子里,到处都有钟建勋的身影。 看着看着,白秋又红了眼眶。 夜夜睡在身旁的人,就忽然这么没有了,现在家里又这么冷清,白秋没办法不去想这些。 来到小区外面,陆允洲为钟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等她上车坐好了,他又弯腰为她系安全带。 钟意本来想自己系的,可是他却总是快她一步,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 陆允洲驱车两个小时,在上午的十点钟,两个人就进入到了江城的地域。 又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了陆允洲同学所住的小区外面。 提前通了电话,对方早早的就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奔驰车子停下时,男人就迎了上来,男人戴着眼镜,穿着一身休闲服,平和的样子没有一点点傲气,脸上的笑容也很深。 他主动上前来拉开了主驾驶的车门,然后和陆允洲握着手说:“好久不见啊!” 陆允洲下车来,和男人碰了碰肩膀,也淡淡笑了笑说:“是啊,快大半年没见了。” 钟意下车来,陆允洲听到身后动静,赶忙过来搀住她的手臂,然后大大方方的对着男人介绍说:“斯越,这是钟意,我经常给你提起过的那个女孩儿。” 贺斯越的目光停留在钟意的身上,视线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阵后,这才上前来,然后对钟意伸出手说:“你好,我是贺斯越,在国外的时候,可经常听允洲说起你呢,现在一见,果然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惊艳、美丽。” 贺斯越的目光是那种带着欣赏的,并不是令人不适的那种视线。 钟意弯唇淡笑,嗓音轻柔的对他说道:“我是钟意,今天过来,可要叨扰贺先生了。” 贺斯越收回手,推了推眼镜说:“哪里的话呢,允洲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走吧,先上楼坐一会儿。” 钟意微微漾开笑意,她点头说:“嗯,麻烦贺先生了。” 贺斯越说不麻烦,然后对陆允洲小声说:“走吧,可带好你的小女朋友哦。” 这句玩笑话,钟意听到了,她面颊一红,顿时垂下了视线。 陆允洲转过脸看她,然后扶着她,同时对她小声说道:“斯越爱开玩笑,但人其实很好的,如果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多担待。” 钟意倒是有些惶恐了,她转过脸,看着陆允洲温声说道:“没有,挺好的。” 陆允洲对她笑笑,扶着她跟着贺斯越就进小区里去了。 到了楼上,贺斯越招呼两个人落座,又分别倒了两杯温水过来。 寒暄几句话后,陆允洲谈起了重点。 贺斯越其实有偷偷注意过钟意的腿,看她走路的姿势,腿确实有一定的问题。 于是,贺斯越在沙发上铺了一次性的无菌巾,又戴上了手套,然后笑对着陆允洲说:“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陆允洲怕钟意不适,就抬起眼瞪了一眼贺斯越,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护短的意思却很明显。 以前在宿舍里,除了陆允洲之外,另外的三个舍友其实都挺闷骚的,开起玩笑来,根本刹不住车。 而那时候,陆允洲其实还有些融入不进去。 只是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但在这么长时间的熏陶下,他还是学不会开那些玩笑。 贺斯越虽然爱开玩笑,但也很注意分寸,通常陆允洲变了脸色,他就会识相的不再多说。 钟意知道流程,就自己脱了一条裤腿,她平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但脸颊上的红晕,却证实着她此刻的羞涩。 陆允洲察觉到她的不适,就站在她身侧,然后拉着她手的同时,又用大衣挡住了她腿部以上的位置。 贺斯越很专业,也检查得很仔细,大概十多分钟过去了,他才摘下手套说:“好了,先穿好裤子吧。” 陆允洲用大衣挡着钟意,她躲在他身后,慢慢的整理好自己。 弄好了,她抬起手戳了戳陆允洲的脊梁骨,然后小声的提醒他说:“允洲哥哥,好了。” 陆允洲让开了,回过头看向她时,她的脸红扑扑的,他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温声细语对她说:“嗯。” 贺斯越将手套摘完,回过头来时,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忍不住咂了咂舌,很是唏嘘的说了一句道:“学校里人人没办法靠近的校草,没想到还有这么柔情蜜意的一面呢。” 陆允洲听到声音,回过头时,用目光剜了一眼贺斯越。 “得,我不说就是了,你看你,还凶我!”贺斯越故作怂样。 陆允洲知道他没坏心思,但也怕钟意不舒服,就开门见山问说:“她的腿怎么样?” 虽然都是医生,但各自擅长的领域却并不同。 陆允洲专攻脑外科,贺斯越专攻骨科。 贺斯越正了面色,淡声说:“其实状况还好,就是还要做一次矫正手术,就算现在不做,以后腿伤也会再一次复发的,到时候也会做,这个手术,我当然是建议越早做越好,只是比较麻烦的一点是,现在国内还做不了这个手术,恐怕得出国一趟。” 陆允洲闻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钟意的腿还能矫正,哪怕是付出别的代价,他也是愿意的,更别提出国什么的了。 半响,他回过神来,然后问贺斯越说:“你多久回去?” 贺斯越回答说:“初八吧。” 陆允洲没征求钟意的意见,本来想直接同意的,可是这时,钟意却忽然问说:“贺先生,如果出国去做这个手术的话,需要多久时间呢?” 贺斯越想了想,这才回答说:“出国了就能马上给你安排手术,我亲自主刀,手术倒是事小,就是住院的话,可能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至于后面康复,恐怕至少得两三个月。” 钟意犹豫了,面露难色问说:“可以不出国吗?” 贺斯越说:“国内还有仪器没成熟,要想做得好,只有出国去。” 钟意闻言,沉默了,她脸上有着很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陆允洲是为了她好,想要让她健健康康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其实,她做不做这个手术也无伤大雅的。 只是有些事,她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陆允洲看她为难的样子,低头询问说:“怎么了?” 钟意抬起脸看了看他,然后对他说:“真的必须要出国吗?” 陆允洲点了点头,轻轻闭了闭眼睛,以示是的。 钟意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安排吧,我听你的。” 既然逃不掉,她想也没什么好逃的。 而且出国去,其实也能暂时的逃避掉顾时宴的纠缠。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爸爸已经没了,哥哥又在牢狱里,她只需要担心妈妈。 陆允洲见她答应,就和贺斯越去商量出国的事情了。 聊了几句,就暂且商量好了出国的时间,一起定在初八出国,然后初十做手术。 聊完了,陆允洲还是询问了钟意的意见,她说都听他的。 想了想,她又开口说:“我想带着妈妈一起去。” 陆允洲欣然答应:“当然可以了。” 于是,钟意给白秋打去了电话,说了今天贺斯越会诊的结果,也说了要一起出国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白秋直接拒绝了,她嗓音听着沙沙哑哑的,她说:“你和允洲一起去吧,我想待在柏城,等过两天,我还想去看看你哥哥呢,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他的。” 钟意了然,白秋说得是钟建勋去世的事情。 站在窗户前,钟意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下意识的说:“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吧,你要是不想跟我出国,那我让子衿过来陪着你,你一个人在柏城,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白秋欣喜答应了:“好,到时候回来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去旅游。” 钟意心里头酸酸涩涩的,她撑着窗户,然后笑说:“那我挂了。” 白秋说:“挂吧。” 电话收了线,钟意站在窗户前,久久都没有缓和过自己的情绪来。 陆允洲过来,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他轻轻圈着她,等她缓和了,他才开口说:“斯越在等我们,我们中午出去吃吧。” 钟意点点头说:“嗯,我来请客。” 陆允洲明白她在想什么,就没有反驳她。 中午,几个人一起吃完了饭,贺斯越要去拜访亲戚,就自己开车离开了。 下午,陆允洲带钟意在江城逛了逛,虽然过年,可是市中心却一点儿也不清冷,反而热热闹闹的。 身在这喧哗中,钟意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一丝丝自由的味道。 给白秋买了一件衣服,又给子衿带了一些特产。 晚上的时候,陆允洲请钟意去吃了江城的炭烤。 吃完炭烤,他又带钟意去了一个小酒馆,听说晚上那里有一个知名的歌手会去那里唱歌。 来得早,陆允洲要了一个二楼很好的位置,稍稍抬起头,就能看到舞台。 酒馆很热闹,不少人议论着今晚会来的这个歌手,说唱得情歌很有感觉,不是让人流泪,就是让人感觉到幸福。 随着一声声的惊呼,钟意也不由的开始期待,今晚过来的人会是谁。 陆允洲看她翘首以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是并排坐在一张沙发上的,钟意靠在栏杆处,她脑袋往下张望着。 只是伴随着惊呼声越来越近的时候,钟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直至来人迈步到二楼时,陆允洲才看到了,是顾时宴,他正搂着当红小花的腰,姿态狂傲睥睨,一副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的样子。 第324章 故意气她,允洲表白 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顾时宴的脚刚迈上二楼的地面时,他就停住了,然后目光越过所有人海,就那么准确无误的锁在了钟意的脸上。 隔着无数人,两个人的视线撞上了。 钟意看到他,心里头一阵发怵、发寒。 而下一刻,顾时宴就姿态高傲的收回了目光,然后用手在女人的腰上轻轻一掐,女人吃痛,娇喘出声的同时,还伸手打在了顾时宴的胸膛上:“时晏,你真坏,这么多人看着呢。” 当红小花是最近才冒出头的,上了一部综艺,成了最近最火的小花。 网上无数人议论,说小花腰细腿白,长得又乖又欲,到了床上,肯定更爽。 可那些议论的网友,也只能议论,而真正能知道爽不爽的,估计只有顾时宴了。 听到女人的娇喘,顾时宴直接一把就把女人给按到了怀中,低头时,毫不犹豫的就在她的头发上落下轻轻一吻。 “看一眼怕什么?他们也只能看看表面,而我能看到的,可比他们多多了。” 俯身对着女人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并不小声,还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沈娇藏在顾时宴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仰起妆容精致的脸蛋看着他说:“哎呀,你好坏啊。” 顾时宴低头凑近她,两个人的脸几乎就要贴在了一起,他嗓音性感、磁性的响起说:“还有更坏的呢,你晚上想不想看看?” 沈娇更是羞红了脸,一点儿也不敢见人了。 二楼卡座挺多的,音乐声并不嘈杂,是那种很舒缓的轻音乐。 顾时宴跟沈娇的调情,不仅仅是钟意和陆允洲看到了,还有另外的人也看到了。 这香艳一幕,他们敢在这里上演,别人也不一定敢看。 服务员领着顾时宴和沈娇上来的,看两个人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开始调情,不由的也有一些尴尬。 等两个人闹完了,服务员才指了指钟意和陆允洲旁边的那一桌座位说:“先生,只有这一张座位了,您看看可以吗?” 顾时宴搂着沈娇的腰,大手扣得紧紧的,可是他的目光,却停留在钟意的身上,看她并没有在看自己,他心里头十分不爽,狠狠一掐沈娇的腰,害得沈娇又是一声娇喘:“时晏,不要掐我嘛,等会儿去了酒店,你再慢慢掐嘛……” 顾时宴低头下去,还故意咬了咬沈娇的锁骨,只是他低头下去时,余光仍然在钟意那边。 但是很可惜,钟意始终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这时,服务员也有些不愉快了,试探着喊了一声说:“先生?” 顾时宴这才回过神,不悦的说道:“这张就这张吧,一直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服务员心里头将顾时宴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一遍又一遍,但是脸上,却还是只能赔着笑说:“那二位先坐,可以扫码点单,点好了,我们马上就送过来。” 顾时宴搂着沈娇落座时,他一把将沈娇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而他的手更是放肆的在她的腰上游走着。 与此同时,他转过脸对着服务员说:“按照旁边的那一桌,将他们点的东西都给我们上一份。” 服务员看了一眼钟意这边,疑惑的开口问说:“这一桌?” 顾时宴凌厉眼神扫向服务员问说:“怎么?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服务员悻悻的,只能说好,然后下楼就去忙碌了。 这边,陆允洲明显听出顾时宴是专门跑过来找茬的意思,所以小声对钟意说:“我们走吧。” 钟意闻言,转过脸认认真真的看着陆允洲说:“我们又没有做亏心事,我们不用走。” 她没有较劲的意思,她只是不想让顾时宴得逞。 凭什么他过来了,他们就要走? 钟意的意思,陆允洲一向不会反驳,这一次,他也没有,他微笑对她说:“好。” 钟意面对面的看着陆允洲,她笑容深深的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我们不用理会他就好,就当他是空气。” 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得很大,顾时宴这边看到了他们在说话,但是却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但是看钟意一会儿笑,一会儿看陆允洲,他的心里头就十分不是滋味。 而身旁的沈娇,她当真以为顾时宴是看上了她,她将衣服拉得低低的,正卖力的用身体蹭着他。 “时晏,你吃不吃水果啊?我用嘴喂你啊。”沈娇扒着顾时宴的胳膊,像是八爪鱼一样攀着他。 顾时宴很想一把将她给推开,可是看到钟意和陆允洲靠得那么近,他就莫名的来气,他故意抬高了声音说:“吃,用嘴喂。” 沈娇闻言,倾身在桌子上的盘子里拿起了一个草莓,然后含在嘴里,又将自己的嘴送到了顾时宴的面前。 看她烈焰红唇,一副谄媚的模样,顾时宴的心里有些作呕,可他还是闭上眼睛,将这颗草莓给叼了过来。 他倾身靠近的时候,还是刻意保持了和沈娇之间的距离,可是沈娇却在他靠近的时候,还是故意碰到了他的唇。 这一幕,钟意也不小心看到了。 曾经不顾一切爱过的男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个人。 现在想想,她这六年的付出到底算什么? 为了他,她还患了癌症。 多可笑,她快死了,他却仍然意气风发,仍然可以和不同的女人玩暧昧、寻求刺激。 钟意紧攥着酒杯,手指尖都泛白了,而陆允洲看到了她的痛苦和狰狞,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一定和顾时宴有关。 于是,他伸出手去,然后轻轻覆在了钟意的手上,同时出声轻柔安慰说:“没事吧?” 钟意缓和过来,她红着眼眶,摇了摇头说:“没……我没事。” 她低着头,没有敢和陆允洲对视一眼。 她眼中的难过,不想被陆允洲看到。 她不甘的是这六年的付出,为了顾时宴,她将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甚至还患上了癌症。 可是顾时宴,他却仍然站在高位,向下俯瞰着一切。 钟意死了,他却还可以拥有无数个女人。 这六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傻。 服务员为顾时宴他们送上酒水后,楼下就传来了一阵阵嘈杂声。 没一会儿,驻唱歌手就到位了。 是小有名气,艺名为亦然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士。 钟意听过他的歌曲,歌声沙哑,却又唱得婉转动听,总能让人身临其境。 驻唱来时,小酒馆里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陆允洲大概也很喜欢这个歌手,脸上露出了笑容。 钟意侧过脸看陆允洲的时候,余光瞥见顾时宴正好也在看她,目光短暂交汇的那一刻,两个人心里都是不同的感受。 这一次,钟意并没有躲避,她就那样望着顾时宴,目光带着怨恨和委屈。 顾时宴见她在看自己,蓦地伸手就抓过了沈娇的身体,然后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钟意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红着眼睛,笑容却带着刺一样,她并没有任何的动容,只是云淡风轻看着,看着顾时宴到底是怎么恶心的一个人。 顾时宴越来越放肆,手甚至还覆上了沈娇的身体,就像在向钟意宣告,她可以和陆允洲好,他也可以和别的女人好。 钟意看着看着就笑了,她坐直身体后,就听到亦然已然开嗓,悠扬的歌声传递了小酒馆的每一个角落。 歌声响起时,合唱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了。 遇到会唱的,钟意也会跟着唱两句,只是唱着唱着,她就莫名的有些想哭。 低头时,眼泪终是不争气的滚了出来。 陆允洲看出她的不高兴,几次想要带她走,可是她都说没事,再等等。 亦然来这一趟,只有五首歌的时间。 很快,最后一首就唱完了。 唱完了,亦然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举着一捧花对着在场的每一个听众说:“大家过年好啊,现在我随便喊一个桌号,我请这一桌的人上来,我将手中的这捧花送给他,再由他给大家送上新年祝福好不好?” 话落,一堆人跟着拍手附和。 等喧哗声过去了,亦然举着花喊了一个桌号:“39。” 大家都纷纷开始看自己的桌号,钟意和陆允洲也下意识的看去,这一看,没想到他们坐的正好就是39号桌。 而根据位置推算,大家也纷纷望向了钟意和陆允洲这边。 于是,在一众人的起哄下,陆允洲站起身,然后对钟意伸出手说:“我们上去吧。” 钟意有些犹豫,但是看陆允洲已经站了起来,她不想扫兴,就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往舞台上走去的时候,亦然身后的大屏幕也已经对到了钟意和陆允洲。 亦然看着屏幕,举着话筒说:“原来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啊,那正好,我这捧花送这对情侣,祝福他们恩爱久久,早成姻缘。” 小酒馆里,瞬间响起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声。 陆允洲牵着钟意来到舞台上,然后亦然就将花递给了陆允洲并说:“先生,这捧花我交给你,你自己送给你的女朋友吧。” 接过花,陆允洲温润如玉的回一声说:“谢谢。” 他不卑不亢站在舞台上,亦然是名人,可陆允洲在他身旁,却一点儿也不逊色,甚至还有压过风头的意思。 陆允洲对大家问新年好,然后又说想在这里完成一件事情,他征求大家的同意,大家都纷纷叫好。 钟意站在舞台上,心脏怦动,她明显能感觉到一双如刃的目光始终凝睇在她身上,就好像能将她给凿穿一般。 毫无疑问,那目光是顾时宴的。 她尽量不去看他,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陆允洲的身上。 陆允洲举着花,他知道单膝下跪会让钟意感觉不舒适,所以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举着话筒看向钟意,他目光温柔缱绻,像潺潺的流水,很和煦,他声音也醇厚好听,他喊她:“小意,我想对你说几句话。” 钟意心脏怦怦乱跳,她望着陆允洲,唇抿得紧紧的,紧张得不行。 他说:“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不礼貌,但时机却刚刚好,我想说的话不多,我希望你开心是第一句话,我喜欢了你十几年,这是第二句话,我想娶你,这是第三句话,你不用回答我任何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在,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回头,我肯定会在。” 钟意闻言,已然泪流满面了。 她哭得泣不成声,肩膀也一颤一颤的。 陆允洲将花递给她,他说:“今天借花献佛,但我保证,下一次,我会亲手给你买最漂亮的花。” 第325章 疯狗一样,怀疑真心 陆允洲的声音如同温暖的阳光一样,钟意听在耳朵里,觉得心头无比安然。 她看到陆允洲举着花,温柔的眼眸中流转着深深的波澜,他在等她,等她接过他一直举着的花。 而舞台下的角落里,顾时宴的目光像是鹰隼一样越过千百个人就落在钟意的身上。 那目光锐利锋芒,就好像在告诫她,你要是敢接花,我就会立马冲上来。 可钟意是自由的,她早已经不属于顾时宴了,她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陆允洲上了舞台,将喜欢的话公之于众,钟意若是不应允,那他又该多没面子? 一旁的亦然看到沉默的钟意,一时也有些慌了。 舞台下,众人默契的都沉默下来,热闹的小酒馆,在这一刻,好像进入了沉睡一样,大家都在等钟意的回应。 陆允洲清风明月,一身优雅从容,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钟意的不回应而消散下去,他知道这么做会让她难堪。 所以,他慢慢的将花往回手。 可是下一秒,钟意忽地出手,从他手中接过了花,她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的眼眶是红的,是湿润的,她哽咽着对他说:“花我收了,你的心意,我也都知道。” 她没有对着话筒说这些话,但是前排的顾客却都听清楚了。 顿时,酒馆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掌声。 陆允洲看钟意接了花,轻抿唇角的同时,眼眶也一下子就红了。 亦然过来送上祝福,然后陆允洲牵着钟意下了舞台。 两个人往下走的时候,亦然在后面忍不住感慨说:“真是无比般配的一对佳偶啊,能在江城有幸看到这一幕,实在是我的荣幸,让我们再一次用掌声祝福这一对佳人。” 舞台下,顾时宴在钟意接了花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站了起身,只是一旁的沈娇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用一双水淋淋的眸子望着他,祈求着他:“时晏,不要,不要上去。” 顾时宴和钟意的新闻,沈娇早有耳闻,也大概能猜到两个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牵连,也知道今晚跟她之间的亲热不过是利用而已。 可是即便这样,沈娇也心甘情愿。 雷动的掌声结束时,陆允洲牵着钟意已经落座了,而这时,酒馆有短暂的一阵清净。 就在这一片寂静当中,顾时宴嘶哑、低沉的嗓音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般配?台上的大叔,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般配的?又怎么般配了?” 清朗的一声质问,令酒馆在场人无不震惊的转过了头,然后疑惑的望了过来,一阵阵唏嘘当中,亦然的目光越过所有人就准确无误的锁住了顾时宴,他好听的笑了一声,开口时,语气里带着点点的讥讽说道:“般不般配,大家自有定论,总好过某些仗着灯下黑,而到处乱摸的人。” 毫不留情的一句反驳,当众就下了顾时宴的面子。 有人认出了顾时宴,听到这话时,也不由的一阵唏嘘。 顾时宴闻言,高傲的仰起脸,他挑了挑眉峰,然后嗓音充满不屑说道:“大过年的还要出来卖弄所谓的文艺,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高高在上的艺人了吧?” 亦然毫不在意,淡笑说道:“我坦坦荡荡,好过某些人声名狼藉,祸害了几个好姑娘。” 顾时宴被激怒了,一脚狠狠踹在桌子上,他微眯着眸,望着舞台上跟他公然叫板的亦然说道:“娱乐圈这碗饭,你觉得你还能端得住吗?” 亦然并不在意:“如果有一天我销声匿迹了,那各位请一定要记得我今天发生的事情。” 舞台下,有人议论纷纷,在小声说着顾时宴的强势。 风倒向亦然,顾时宴很不满意,他不顾沈娇的阻拦,一把就将桌子给掀翻在地。 “嘭”的一声巨响后,也引来了更多人的议论。 这时,一旁的钟意终于再也看不下去,她站起身,转过头凝着顾时宴大声质问说:“顾时宴,你闹够了没有?这是人家的主场,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顾时宴一肚子的怨气,他斜斜瞥着钟意,语气很不满的说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得着你来管?” 钟意冲着他吼:“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你都冲着我来,你对别人发什么疯?你以为你这样很帅吗?在别人眼里,你现在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 顾时宴听到钟意骂自己,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他烦躁的情绪竟然因为钟意的几句话就这样被抚平了下来。 他在五光十色的光线下望着她,静静的看着她良久后,他才忽地开口说:“那你过来我这里。” 钟意拒绝说:“我不过来。” 舞台上,亦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退场了,而舞台下,是顾时宴和钟意两个人的对峙。 陆允洲怎么可能不知道顾时宴就是存了心思在钟意这里找存在感呢,所以他将钟意拉到了身后,护了起来。 顾时宴看到,正要发泄不满时,楼下忽然一阵巨大的嘈杂声传来,紧跟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儿,二楼楼梯口就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为首的男人长得很彪悍,嘴里叼着一根烟,脸上的一条伤疤从眼角的位置一路延伸到另外一侧的嘴角处,几乎是贯穿了一整张脸,看着很令人骇人、惊悚。 男人大摇大摆来到顾时宴面前,将嘴角的香烟给摘了下来,然后凶狠目光在顾时宴的身上扫视一圈,随即才问说:“就是你闹事?” 顾时宴看着来人,一眼就知道这是小酒馆下的暗黑势力。 在江城,他并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但是他的身份,应该远近闻名才是。 所以看到来人气势汹汹的样子,顾时宴也并不慌张,只是轻挑眉峰问说:“怎么?不认识我?” 男人这才睁大了眼睛在顾时宴身上打量,只是他始终没看出来这人是谁。 这时,身旁一个小弟上前来,然后在男人的耳畔小声说道:“彪哥,这是顾时宴,柏城的大佬呢。” 闻言,彪哥一下子收起了脸上的凶神恶煞,然后笑对着顾时宴说:“顾老板,原来是您啊,您看您,您早说您来酒馆啊,哥几个好给你找一个好位置。” 彪哥一边奉承,一边拿出烟盒,然后抖出了一根烟,低着头就递到了顾时宴的跟前。 低头看了一眼香烟,顾时宴也并没有不给这个面子,而是在短暂的一阵犹豫之后,他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出来,然后转头对着彪哥说:“那个女人,你给我抓过来。” 他边说,边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桌子那边。 虽然陆允洲挡住了钟意,但是彪哥回过头时,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更僵怔了。 他赶忙回过身,躬身对着陆允洲说:“二公子,原来您也在这里啊!” 陆允洲闻言,这才抬起脸看了一眼彪哥,他眉眼中并没有任何的怒意,反而目光清明、温润,他对彪哥说:“酒馆里损坏的东西,你让顾老板赔了吧,至于驻唱亦然,你最好也让顾老板给别人道个歉。” 回来傅家之后,傅寒洲就带陆允洲去认识了几位人物,都是江城的人脉。 而彪哥,就是其中一个。 在江城,自然事事以傅家为首,更何况彪哥还是活在傅家的羽翼下的,更要将傅家的人放在第一位。 所以看到陆允洲在这里,彪哥就毫不犹豫的站到了陆允洲这边。 对陆允洲的要求,彪哥也一口答应。 最后,当着顾时宴的面,陆允洲带走了钟意。 到了酒馆外面,凉风习习的,陆允洲怕钟意冷,就给她把围巾系上了。 系好了,陆允洲才望着她开口问说:“今晚不高兴了吧?” 钟意摇摇头,她说:“其实也没什么,顾时宴他就是那样,知道用什么办法最能折磨人。” 陆允洲低头,牵住她冰凉的小手说:“那就不想他了,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钟意说:“嗯,就沿着这条路走吧。” 陆允洲欣然答应,两个人并肩而行,地上的一双影子时不时的会蹭靠在一起。 只是没走很长,身后就有车子快速驶来,然后刹停在了路边。 顾时宴从车上下来,他气势汹汹来到陆允洲跟前,将两个人一把给分开了。 他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了陆允洲的领口,嗓音森森说道:“陆允洲,你可真是好得很啊,仗着傅家也是作威作福起来了。” 陆允洲将顾时宴的手从自己的领口处给重重推开了,他语气平和,无波无澜说道:“我没你作威作福,仗着有权有势,不也一样欺负人吗?” 顾时宴咬牙切齿的冷笑:“好啊,真是好得很啊,你竟然敢下我面子?” 陆允洲退开一步说:“顾时宴,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不是只有你能做,而别人就不能做了。” 顾时宴特别看不惯陆允洲一副清风朗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样子,他嗓音冷冷,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陆允洲,你待在柏城,你还能好好的过你的富贵日子,可是你想去柏城,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明里暗里的威胁,陆允洲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嗓音淡淡说:“不劳费心。” 话落,陆允洲拉着钟意要走,可是这时,顾时宴却忽地开口说:“钟意,你刚刚答应他,答应得很爽快嘛,曾经对我马首是瞻,唯我是从,供我随时享用的女人,现在要为别的男人服务了?是不是也跟以前一样,想什么时候睡你就什么时候睡你?” 陆允洲才刚刚拉住钟意的手,可是顾时宴这些不礼貌的话就说了出来。 他已然愤怒,转过头就要对顾时宴发火,可是这时,钟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说:“允洲哥哥,没关系。” 陆允洲低头看着她,眼中覆着满满的心疼。 钟意只是对他笑,然后又转过脸对顾时宴说:“顾时宴,这样真的挺没意思的。” 顾时宴红着眼睛盯着她和陆允洲十指交握的手指,他语气冷厉、锋锐:“是没意思?还是你本身就是这样浪荡的人?你从前说过的什么只喜欢我的话,都是你装出来的深情吧,钟意,你和外面的那些公关女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字字句句,句句直击心口。 钟意听到,她只是轻轻的笑,她摇了摇头,然后望向顾时宴时,语气充满哀戚告诉他说:“可是顾时宴,就算深情是我装出来的,可是我也对你装了六年。” 第326章 不会爱人,他的愿望 江城的冬季比柏城还更冷,连拂来的风都裹挟着一层一层的冰碴,刺得脸生疼。 钟意眼中,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荒芜,像是一座孤岛,寸草也不生。 她就那样失望的看着顾时宴,满目疮痍。 顾时宴对视上她的眸光,感受到了她眼中那样明晃晃的悲伤和失落,这一刻,她声音落下后的沉默更像是刀子一样插在了他的心口里。 他总感觉心口很不安,可他无法分辨那是属于什么样的情绪。 望着钟意,她现在站在别人的身旁,跟别人手牵着手,她早已经将他从她的世界里摘出去了。 是他,是他还在不要脸的死缠烂打她。 所以她说过的什么情啊爱啊,那通通都是假的。 顾时宴一丝一毫都没有心软,他对钟意说:“你其实从来都没有爱过我,真的爱我,你怎么会舍得丢下我,而站到别的男人身旁去?钟意,演了六年的深情戏码,是不是你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可是怎么办呢?我却舍不得你啊,你总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我现在忽然觉得,甜不甜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我只是想要你留在我身边,永永远远的在我身边。” 钟意听着顾时宴对她感情的批判,在这一刻,她忽然更觉得自己爱错了人。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无耻到这种地步? 钟意惨淡一笑,语气悲凉说道:“你还是这样,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永远不相信别人,你说我的六年是假装的,那就是假装的吧,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告诉你,我对你的这六年,我确实没存一分真心,我这么说了,顾时宴,你是不是就相信了呢?” 顾时宴一身大衣敞怀,江城的月色下,大概从没有过他这样的绝色。 他就站在那里,微风拂面而来时,碎发也跟着轻轻浮动起来,他的衣摆一直轻轻摆动,打着他的长腿。 他看到钟意神情淡然的望着他,对他无波无澜说出这些违心的话。 大概过去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了钟意在意他时,她是什么样子了。 现在的钟意,好像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每每想起,总让他痛心疾首。 明知道钟意的话并非真心,可顾时宴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呵,你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实话了。” 真真假假,到了现在,就连顾时宴自己也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那些付出过的感情,钟意也不在意能不能被认可了。 喜欢过顾时宴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想一直被提及。 钟意只是苍凉笑笑,然后挽起陆允洲的手说:“我们走吧。” 顾时宴望着两个人往前走出去,并肩而行的身影刺着他的眼睛。 他攥紧了拳头,很想很想追上去,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望着两个人在自己的眼中一点点的走远了。 他现在追上去,将钟意强势带回柏城,又关回锦园吗? 可是那样,他得到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她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钟意了。 可如果她坚持要和陆允洲在一起,他想,他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还是会那么做的。 他的心太小了,他只装得下钟意一个人,他更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就算他不娶她,别人也休想要娶她。 顾时宴坐回车上,后排,沈娇一直坐在车里,她并没有出来打扰,就静静的坐在车里等着。 沈娇身在娱乐圈,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男人了,各种各样的,复杂的,但像顾时宴这样的,她还是少见。 有钱,有权势,又长得英俊,他要什么没有,可偏偏却对一个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要说喜欢那个女人,可是他开口闭口,却都是对那个女人的诋毁和伤害,可要是不喜欢,又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顾时宴上车来,一言不发的点燃了香烟,他狠狠地抽起来,烟雾弥漫得到处都是。 透过后视镜,沈娇望了他一眼,随即小声的开口问说:“顾先生,那就是你爱的女人吗?” 顾时宴并没有接话,手指夹着香烟,他黯然垂眸,望着没抖落的银色烟灰,视线一点点的氤氲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沈娇这个问题。 冗长的一阵沉默之后,他才淡淡的开口问说:“爱是什么?” 这个问题,苏云禾曾经给他解答过。 可是他好像还是弄不明白。 沈娇心中有对钟意的羡慕,可是看到顾时宴被这样困扰,她还是忍不住的出声提醒说:“爱啊,我也分不清呢,但是你对那位小姐一定是有爱的。” 沈娇的回答很笃定,一点儿都没有犹豫。 顾时宴的眸色阴沉下来,他嗓音沉沉反问说:“是吗?有爱吗?” 沈娇说:“有啊,我能感觉得到。” 指尖的香烟一直燃到了肌肤处,烫到了顾时宴的手指,他猛地缩了缩手指,然后将香烟丢在地上,他忽地冷笑说道:“可是她骂我是神经病,她骂我是疯子。” 沈娇想了想,她说:“也许是你不会爱人呢。” 不会爱人吗? 顾时宴沉默了,他的脑子里莫名回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他和钟意的事情。 身后,沈娇在继续说话:“爱一个人啊,你要对她好,你要照顾她的情绪,你不能让她哭,你要多让她笑,你要记住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你要事事有回应,你要心疼她,你要给她花钱,你要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会比你对她更好了。” 一句句话,听得顾时宴却沉默了。 她很少见钟意笑,她总是在他面前哭,总是跟他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他甚至将她逼得跳楼,她甚至说,她宁愿去死也不要跟他在一起。 在钟意心里,她一定恨透了他吧。 顾时宴仰起脸,眼睛也轻轻的闭上了,窗户开了一个很小的缝隙,有冷风灌进来,顾时宴的眼睛湿了,是泪水从眼眶滚了出来。 他想过弥补钟意,可是他做不好,越做越乱,她也越来越恨他,他甚至还变相害死了她的爸爸。 他们之间,他也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至少现在看来,钟意是距离他越来越远了。 她就像是一只飞走的鸟儿,天高海阔,她自由飞翔,再也不想回到曾经囚禁她自由的锦园去。 可是任凭风云变幻,身边佳人频频,顾时宴忘不掉的,始终只有钟意她一个人。 他要她回来,那他只能折断她的翅膀。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宁愿钟意一辈子恨她,也不想自己一辈子都活在对她的思念中。 好久了,顾时宴才睁开了眼睛,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娇说:“下车吧,以后你在娱乐圈的路,我会帮你铺平。” 沈娇虽然欣喜,可却也失落。 她长相美艳,却还是有不被她外貌迷惑的男人。 沈娇自知多留无用,为自己保留了一丝丝体面,推车门就下去了。 没多久,黑色的劳斯莱斯就行驶了出去。 …… 江城市中心,今天大年初二,年轻的男女集中在一起,在世纪大中心看烟花。 陆允洲带着钟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来。 两人站在人群中,这一刻,他们只是他们,没有别的任何身份。 漫天的烟花炸开,在空中画出各种各样的祝福词。 有人拍照,有人大呼新年快乐,有人互相接吻…… 钟意在这一片片炸开的烟花下,她拱起双手,然后闭上了眼睛,她对着烟花,在心中默默祈祷。 “我想上苍多眷顾眷顾我,让我不要那么快癌症复发,我想再多陪陪允洲哥哥,多陪陪家人和子衿,我还想等哥哥回来了,我给他做好吃的,我还想做哥哥和子衿的伴娘,我知道没法痊愈,所以我只恳求上苍,再给我两年时间吧,两年就好,如果两年太多的话,就一年,一年就好了……” 钟意默默的祝祷,眼角的泪也滚了下来。 天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有的落在她头顶,有的停留在她的睫毛上。 陆允洲站在人群中,无疑于是那最受瞩目的存在,不少女人望过来,都想上前来跟他要微信,可是他的眼里,他看不到任何人,他眼里只有钟意。 他微微侧首,目光低垂下来,温柔的落在钟意的身上,他看着她满心诚恳祈祷的样子,心里默默的想,也不知道她的愿望里会不会有他。 好久了,钟意才睁开了眼睛,她感受到陆允洲的目光,然后转过脸望向了他,她对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哑着声音问说:“你不许愿吗?” 陆允洲摇了摇头,嘴角的弧度很浅很淡,可笑容却那样深,那样温柔,他嗓音沉静好听的说:“对着星星和月亮,我就已经许过很多次愿望了,剩下的,老天爷大概是想告诉我,该我自己努力了。” 钟意闻言,微微的怔愣了一下,她能明白陆允洲想要说什么,她淡淡的笑,并没有过多的接话。 她沉默,陆允洲也不生气,他抬起手,温热指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他低头下来,压低了声音问说:“所以你呢?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钟意的面颊一热,她支支吾吾的,似乎是不愿意开口去回答这个问题。 陆允洲猜出她的意思,就没有一直逼问,只是淡淡说:“那我也许个愿望吧。” 钟意闻言,讶异的望向他问说:“你不是说,你已经许过很多次愿望了吗?” 陆允洲对她轻轻的笑开说:“这一次的愿望不一样,所以我重新许一次吧。” 钟意点点头,并没有接话。 陆允洲站直身体,也学着钟意刚刚的样子,拱起双手,满脸诚恳的仰起脸,对着烟花闭上了眼睛。 大概过去了半分钟,他就转过头对钟意说:“许完了。” 钟意很好奇:“所以这一次许了什么愿望?” 陆允洲故意卖关子问说:“你想知道?” 钟意明知道他的愿望很可能会跟她有关系,可是她还是莫名的很好奇,她点了点头,羞赫的低下头说:“嗯。” 陆允洲弯腰下来,视线跟她的放平,他半开玩笑的语调说道:“但是我不想给你说,因为这是秘密呢。” 话落,他故意往人流外面走去,钟意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最顶点,她追着他:“允洲哥哥,你给我说嘛。” 陆允洲走得并不快,还故意等着她,等她走近了,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外面走,他没有看她,声音却那样好听的落入到她的耳蜗里。 他说:“我许愿,你刚刚的愿望都能成真。” 不管是有关她和顾时宴的,还是什么,陆允洲只希望,钟意开心和快乐。 如果再贪婪一点,他希望他和钟意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第327章 消息有误,威胁白秋 陆允洲所说的愿望,钟意听到后,她瞬间就热泪盈眶了。 她被陆允洲牵着,在人海里左拐右拐的往外面走,可是她的脸上,却都是泪珠。 她紧咬着唇,努力不让情绪发出声音来,可是泪水却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下滚着。 陆允洲知道她在难过,却并没有转过脸去看她。 他想,她这会儿大概不想被他看到她的狼狈。 钟意的步伐踉踉跄跄,她望着陆允洲的侧脸轮廓,目光深沉且悲戚,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想:“允洲哥哥,如果你知道我的愿望是想再多陪陪你,我想,你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 只是这些,钟意并不会明确的告诉陆允洲了。 她和他之间,终究缺了那一段缘分,他们能短暂的相依,却不能长久的相伴。 不过这对钟意而言,就已经很足够了。 陆允洲感受到钟意的颤栗,可是他牵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回过头去看她,而是慢慢的往前走着。 同时,他的心里也在默默的对她说:“小意,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在的。” 身后,漫天的烟花炸开时,新年祝福词也在空中显现。 陆允洲牵着钟意,逆着人流往外面走着,一路上,都是往世纪中心靠近的人,而唯有他们,是往着相反方向去的。 过路的人,总免不了碰撞,可是陆允洲护着钟意,她一点儿也没被人流给冲击到。 在他身边,比待在顾时宴身边安心。 可也终究,只是短暂的避风港而已。 …… 新年,初七。 锦园。 佣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得差不多了,锦园里又多了一丝丝人气。 当天夜里,顾时宴驱车回到锦园时,正好是傍晚的七点钟。 暮色已然深沉,外面并没有下雪,反而飘着小雨,地面上湿漉漉的,铺着一层浅浅的水雾。 顾时宴下车的时候,佣人就围了上来,撑伞的撑伞,递热毛巾的递热毛巾。 梁婶撑着伞,一边往锦园走去,一边小声问说:“顾先生,用过晚餐了吗?” 顾时宴回话的声音很冷,他说:“不用,我在老宅吃过了。” 唐婉华一直宴请顾时宴回傅家去团年,可是每一次都被不同的理由给拒绝了。 直到今天早上,老宅那边来了电话,是奶奶亲自打来的,她以自己身体不好为借口,硬生生将顾时宴给请了回去。 回去后,自然也顺理成章见到了唐婉华和顾震廷。 碍于奶奶的面子,顾时宴并没有在晚饭时对两个长辈耍脸色。 可是,两个长辈却并没有放过他,一直絮絮叨叨的给他说着,哪家的姑娘好,哪家的姑娘又到了结婚的年纪,哪家和顾家联姻更能巩固地位。 从前是韩家,现在韩家有了傅家依附,再加上傅韩两家的婚事并没有成,韩冰洁成了圈里人饭后的谈资,不知道被多少豪门贵妇在背地里取笑过。 而理所当然的,韩家也就退出了顾家联姻的首选。 当然了,两个长辈的絮叨,顾时宴也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饭没有吃完,就直接撂脸子走了。 回来的一路上,他都气冲冲的。 进了大厅,顾时宴往沙发上一瘫,然后命令佣人说:“去泡杯茶来,然后再给向毅晖打电话,让他来锦园一趟,我有事问他。” 佣人闻言,领命去照做了。 不一会儿,茶泡来了,没等十分钟,向毅晖就急匆匆从外面赶了进来。 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顾总,您找我?” 顾时宴望向门口,向毅晖正好从外面进来,他微眯着眸,语气森森问说:“去查了没有?钟意他们还在没在江城?” 向毅晖走过来,垂首回答说:“嗯,去查了,钟小姐和陆医生都没有在柏城了。” 顾时宴一时有些恼了:“没有在柏城,那去哪儿了?” 莫名其妙的怒意,引得向毅晖也是不由的一个怔愣,他把头低得更低,他说:“我……我现在就去查。” 顾时宴莫名的来气,冲着向毅晖就大声吼说:“这个助理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让楚尧顶上来,你要是学不会举一反三,那我把你抬到这个位置来,又有什么用?” 向毅晖说:“顾先生,我……我现在就去查。” 顾时宴靠在沙发上,他伸手捏着眉心,他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他从江城回来都已经四天了,可是却迟迟不见钟意和陆允洲回来的消息。 去了这么久,他们还不回来,是想在江城安家吗? 向毅晖仓皇离开,没几分钟,他就又进来大厅了。 站在沙发旁边,他对顾时宴说:“顾先生,查到了,钟小姐和陆医生他们出国去了。” 出国? 顾时宴闻言,一下子站了起身,他眉心蹙得很紧,声音也不自觉的加重问说:“出国?他们出国干什么?” 向毅晖低垂着头,心中懊恼自己的办事能力。 他刚刚因为太着急,又只查了钟意他们的去向,却并没有查明他们出国的原因。 这会儿,他更是不可能对顾时宴说,他又再去查一遍。 所以,他灵机一动,当即就回话说:“是……是度蜜月去了。” 并没有用模棱两可的回复,而是直接肯定的答案。 这样,才比较显得有准确性。 顾时宴闻言,也并没有任何的怀疑,毕竟前段时间里,陆允洲都已经送了礼去钟家,两家人似乎是真的在商谈婚事了。 他们趁着这个节骨眼去度蜜月,也并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所以向毅晖这么说,他也根本没有怀疑。 顾时宴站在水晶灯下,他沉默了很久,好久以后,他才忽地开口说:“你回去吧,我出去一趟。” 话落,他越过向毅晖,就往外面走去。 向毅晖站在原地,等顾时宴走远后,他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助理这份工作,看似荣华富贵,可大大小小的事情,却都要他去处理。 现在想想,楚尧也并非不是没有能力的,至少在做助理这方面,向毅晖是真的还差点意思。 …… 当夜,八点半。 白秋刚挂了和钟意的视频电话,然后对着满桌子的食物就陷入了沉思。 她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做了满桌子的食物。 一道清蒸鲈鱼,一道粉蒸排骨,一道蒜香粉丝虾,还熬了一道小米粥…… 和钟意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她将摄像头故意对准了餐桌,照着满桌子的食物,她笑得很灿烂,她说:“小意,你别担心妈妈,妈妈一个人在家里过得很好呢,做了一桌子吃的呢,我一个人喝点酒,等微醺了,我就去睡,睡醒了,我再收拾这些餐盘什么的。” 钟意只是在视频里笑,她不停的嘱咐白秋早点休息,让她少喝酒。 总之,钟意一句也不敢提哥哥和爸爸。 等视频挂了,白秋坐在餐桌前,任由手机屏幕自动熄屏了,然后看着满桌子的冷菜冷饭发呆。 一个人在家里,她怎么会不胡思乱想呢? 常常看着看着小品,她就泪流满面了。 也经常,她望着电视,竟然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老钟啊,新年好啊。” 可是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个回应她的声音。 此刻,她又想到了从前在钟家小院的事情。 风和日丽,稻子在空气里泛着清香味,她在做饭,钟建勋在接孩子回家。 思绪回到了过往,记忆里的人,却渐渐的有些模糊了。 半个月了,白秋觉得,她好像快忘了钟建勋的声音了。 就是这时,敲门声忽然就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莫名的有些瘆人。 白秋心想,大概是邻居串门吧。 钟家出了白事,附近邻居也是知晓一二的,这两天钟意没有在家,大家也都会拉着她出去走走,然后去逛逛菜市场什么的。 想来这会儿,大概又是谁想要过来陪她吧。 白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应一声说:“来了。” 她一边应声,一边往门口走去。 门打开时,映入眼底的,竟是十分意外的一张面庞。 看到顾时宴,白秋明显的怔愣了一下,她眼中的悲怆在顷刻间荡然无存,随之覆上的,竟是一汪儿的冷漠和冷淡:“你来干什么?” 顾时宴站在门口,态度稍稍也放得有些不友好,他故意往房间里张望了两眼,家里的冷清,让他意识到钟意是真的没在柏城。 于是,他冷冰冰的开口问说:“阿姨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白秋站在门口,并没有让开路,她说:“家里有白事,不宜招待客人,顾先生请回吧。” 话落,白秋就要关门,可是顾时宴却将手撑在了门板上。 力和力之间压迫着,顾时宴根本没用很大的力气,就轻而易举对抗着白秋。 见顾时宴没有要走的意思,白秋就忽地放开要强硬关上门的手。 顾时宴没来得及收力,整个身体往前一倾,脑袋和门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白秋仍然不为所动,冷眼望着他说:“有什么事,你说吧。” 顾时宴站在门口,却并不急于开口问什么,只是轻声问说:“阿姨真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会吗?” 白秋对顾时宴没有一个好脸色,她说:“不打算,你要是进去了,我丈夫泉下有知,恐怕更会不能瞑目了。” 顾时宴沉默,想到了陆允洲说的,钟建勋的去世,和他有着间接的原因。 所以,他并没有再强迫要进去。 就站在门口,顾时宴开门见山问说:“钟意他们多久回来?” 白秋仰起脸,冷笑说道:“这是孩子自己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过问。” 顾时宴低头看着白秋,他咬了咬牙,明显有些生气了。 可考虑到她才刚刚死了丈夫,他忍住了心头的怒意,他并没有发火。 但是,他却语气霸道狂妄的命令说:“别让钟意和陆允洲结婚,这件事情,我只说一遍。” 白秋闻言,仰起脸看着顾时宴,脸上的神情带着明晃晃的挑衅说道:“孩子们之间相爱,我这个做长辈的,我凭什么要去阻止?更何况,我也阻止不了。” 顾时宴站在门下,大厅里的光尽数都投射到他的身上,白秋的话,致使得他微微眯起了眸子,他眼中更是充斥着危险的光芒,他说:“你阻止不了,你等我阻止的话,这一辈子,你都休想再见到你女儿了。” 威胁的话,白秋听到却只是笑:“顾时宴,你再强大又怎么样?我能失去的,我都已经失去了,丈夫被你害死,儿子又因为你而入狱,女儿更是被你伤得遍体鳞伤,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我白秋烂命一条,你要想针对,你拿去就是,你休想拿我女儿来威胁我。” 第328章 都不爱他,准备离开 白秋站在门廊下,灯光投射在她脸上,她的面颊苍白、毫无血色,眼中也都是一片沉沉的死寂。 对着顾时宴,她没有一个好脸色不说,甚至都不愿意让他进门。 顾时宴从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是这一刻,他从白秋嘴中听到这些话,他蓦地就怔住了。 原来,他做了这么多伤害钟家的事情吗? 他明明想要反驳白秋的话的,可是话到了嘴边时,又硬生生的被他给哽了回去。 钟建勋因他而死,钟祈年因他而入狱,钟意…… 钟意也失去了从前的天真和烂漫。 白秋见顾时宴不说话,蓦地惨淡一笑问说:“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觉得愧疚了?” 她直白坦荡的视线,像是要凿穿顾时宴的身体,望进他的五脏六腑里一样。 这一刻,顾时宴竟觉得有些慌乱了。 他别开脸,嗓音沉沉回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白秋加重了声音力度说道:“顾时宴,你是羞愧吧?你还有脸面对钟家人吗?你做得那些事情,桩桩件件,有哪一件是我污蔑了你的?你能说得出来吗?你还想毁坏我女儿的姻缘,你凭什么?她跟了你六年,她得到了什么?你又给了她什么?” 顾时宴的脸色晦暗不明,他眸色里的光也暗暗的,沉沉的,他厉声呵斥说:“行了,别说了。” 白秋的情绪却涌了上来,她见顾时宴要走,她就上前来拦住他的去路,继续质问说:“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觉得没脸回答了吧?一个女人跟了你六年,你连一个名分都不给她,你还算是男人吗?你不是柏城最有权利的人吗?可对女人,你怎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我们钟家从来不欠你什么,可你却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女儿,你就是一个魔鬼,是凶手,你这样的人,你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应该去死,听到没有?你应该去给我的丈夫偿命,去给我的女儿赎罪……” 顾时宴一句话也不想听,他猛地推开白秋,沉着脸骂了一声:“疯女人。” 白秋的身体撞到墙上,她勉强站住时,发现顾时宴已经快要进电梯了,她还是大声冲着他骂着:“你这样践踏感情,祸害他人家庭的人,你会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的……” 电梯门关上时,白秋的骂声也停了下来。 她抬起手撑住墙壁,然后低低的呜咽了起来。 这么多天,她心里压抑着一团的怒意,她没有地方发泄。 是顾时宴毁了她的家庭,毁了她的一双儿女。 她好恨,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站在权利之巅的男人继续逍遥。 …… 顾时宴回到锦园的时候,面色阴鸷、骇人。 一路从外面进来,佣人和保镖根本都不敢说一句话。 他一进大厅,就命令说:“谁也不许进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佣人和保镖都识相的站在外面,谁也不敢进门去。 顾时宴进了大厅,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然后用手狠狠地捏着眉心,白秋的那些质问,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放映。 回来的一路上,他在不停的问自己,钟家变成了现在这样,真的是他造成的吗? 可是不是因为钟意吗? 如果她听话一点儿,如果她乖乖留在自己身边,他是不是就不会针对钟家了? 对,这一切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呢? 这时,外面有佣人的声音响起说:“苏小姐,顾先生他一个人在里面呢,他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去的。” 苏云禾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让开,我要见时晏。” 佣人还在阻拦:“苏小姐,您别为难我们。” 苏云禾见佣人不让路,只好冲着屋子里面喊说:“时晏,我想问你几句话。” 顾时宴正心烦意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他只感觉脑袋都要爆炸了。 但是转念一想,苏云禾大概是来过问沈星宇的事情,所以他就说了一句:“让她进来吧。” 于是,佣人才没再阻拦的。 苏云禾推门进来,看到顾时宴正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抽了好几根烟了,屋子里都是烟雾。 “你怎么了?”走进来时,苏云禾还是关切的询问了一句。 顾时宴将还没有抽完的香烟直接按在了烟灰缸里,开口时,他声音沙哑得要命,他说:“没什么,你有事就说事吧。” 苏云禾 站在茶几旁边,她低头看着顾时宴布满胡茬的面庞,开门见山问说:“你不是答应的要让钟意给小宇捐骨髓吗?今天医生又催了,说是早点做手术,也能早点好,我想你应该是想让钟小姐过一个安稳的年,但是时间不等人啊,时晏,我怕小宇再等不下去了。” 顾时宴仰起脸,他问苏云禾说:“你就那么着急,连一个完整的年都不想让她过了?” 忽如其来的凌厉,吓得苏云禾一下子怔住了,她眼神覆满疑惑望着顾时宴说:“时晏,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早治疗早痊愈不是吗?而且捐骨髓没那么麻烦的,只是抽一点点血就好了的。” 顾时宴听着苏云禾轻飘飘的几句话,忽地不满问说:“你说得容易,怎么不去抽你的血?” 苏云禾更是怔住了身形,她恍惚了好久,才低哑着嗓音开口说道:“时晏,我的血要是可以的话,你觉得我还会站在这里苦口婆心的跟你说这些吗?小宇是我的孩子,就是拿掉我的命去救他,我也心甘情愿,更何况只是几管血呢?” 顾时宴低下头,他嗓音冷冷说道:“她没在柏城,你来催我也没用。” 苏云禾暗暗紧了紧手指,她心想,若不是为了救沈星宇,谁稀罕在这里低声下气的跟他说话! 但是想到沈星宇,苏云禾还是无奈问说:“那她人呢?她去哪儿了?” 顾时宴不情不愿的回答一句说:“她出国去了,度蜜月去了。” 苏云禾一下子更疑惑了:“什么?” 顾时宴本就心情不好,又被苏云禾追问,他更加来了气:“我说她出国去度蜜月去了,你听不懂吗?” 苏云禾被吼住了,可眼里却一点儿的委屈都没有。 顾时宴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为他掉一滴眼泪。 半响了,苏云禾才淡淡的回了一声说:“哦。” 她站在茶几旁边,没有离开,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长久的一阵沉默之后,顾时宴才忽地开口说道:“你回去吧,等她回柏城了,我会第一时间带她去医院的。” 苏云禾本来还想再问问具体的时间,可是看顾时宴这幅烦躁不已的样子,她就把那些疑惑都给藏在了心里。 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顾时宴这样的男人,他没有心,他自私淡漠,他只会为自己考虑。 苏云禾甚至在想,顾时宴不是口口声声说的很爱钟意吗?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钟意终究也不是属于他的。 韩冰洁不属于他,钟意不属于他,就连她自己,也都不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爱意了。 苏云禾想要倚靠的,也只是顾时宴的权势和金钱而已。 到了最后,顾时宴终将会一无所有的,他把所有爱他的女人,都给一一推开了。 …… 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天,柏城下了很大的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像是被笼罩了一层白色一样。 钟意是在这天回国的,本来贺斯越坚决不同意出院,可拗不过钟意一直想要回国,再加上陆允洲保证,说他会好好照顾,所以,贺斯越这才开了出院证明。 初九做得手术,才休养了六天,就直接回国了。 要中途出现感染什么的,贺斯越真怕这手术白做了。 钟意担心白秋,在视频里,她一眼就看出白秋在假装开心,所以她才想回来。 刚下飞机,陆允洲的司机就过来接他们了。 因为下雪的缘故,车子开得很慢很慢。 后排,陆允洲一直小心翼翼照顾着钟意,生怕她哪儿伤了冷了,不停的问她的感受。 钟意笑意盈盈的,弯着眼睛对陆允洲说:“别那么担心,我又不是瓷娃娃,磕一下碰一下也不行,再说了,你照顾得这么好,我哪儿敢出一点点意外呢?放心吧,我很好,没事的。” 陆允洲这才安心下来,他转过头看向窗户外面,纯白色的风景很刺眼。 钟意看着他后脑勺,忽地开口说道:“允洲哥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陆允洲回过头来,忙关切问说:“怎么了?是不是哪儿疼了?” 这两天,钟意想了很多,特别是在医院里住院的这两天,她总觉得待在柏城已经没那么安全了。 对上陆允洲担忧的目光,钟意笑了笑,随即才温声开口说道:“我想带我妈妈离开柏城。” 以顾时宴的脾气,钟意相信,总会有一天,他还会故技重施。 陆允洲了解钟意的 担忧,所以在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他开口回答说:“我们带阿姨一起去江城吧。” 在江城,陆允洲凭借傅家的势力,还能暂时护一下钟意。 但是在柏城,天高皇帝远,他再是傅家的人,也借不来势力,也抵不过顾时宴的强势。 钟意大概是正有此意,所以在陆允洲提议之后,她并没有过多考虑,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嗯,这两天恢复一些了,我就去处理房产和公司的事情。” 陆允洲问她:“钟氏企业你打算怎么办呢?” 钟意大概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开口回答说:“我也还不知道,但是大概率会把钟氏的股份给重新规划一下,不过这件事我还得去问问哥哥的意见,等去问过他了,我再做决定。” 钟氏不仅仅是爸爸的心血,也是哥哥的心血。 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公司说卖出去就卖出去,钟意自然是不舍得的。 所以,她想,钟家人转成幕后或许会更好。 对于她的想法,陆允洲也是赞成的。 目前顾时宴在柏城,有顾时宴在的地方,那就一定不安全。 所以,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送钟意回了家后,陆允洲就去公司了,钟意要去江城,傅氏的分公司,他也得想办法尽快做起来。 没有势力,说什么保护钟意,那都是空谈。 钟意回到家,白秋已然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吃饱喝足后,钟意就说想去自己的房子里看看。 白秋说陪她一起去,毕竟她现在还坐着轮椅,钟意同意了。 去到许久没去的房子里,钟意看到很多家具上都沾染了灰尘。 在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钟意都能回忆起和顾时宴有关的画面。 第329章 时宴找来,让她捐血 白秋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房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却还是能看到过往生活的痕迹。 钟意坐在轮椅中,她伸出细长手指去摸着家具上的痕迹。 虽然她在这里住得并不久,可是这也曾经成为了她的避风港。 现在就要离开柏城,这套房子也要出售出去。 她想想,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 房产合同,她其实在刚刚查出癌症后就已经准备好了,那时候,她就想过要把房子给卖掉的。 只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她才放弃了出售。 现在,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 白秋看到钟意难过的样子,就猜出她应该是想到了曾经的事情。 钟家的人,都是有情有义的,白秋知道她怀念过去,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再不好,可毕竟也是她亲身经历的一段感情。 白秋说:“请个家政把家里打扫一下吧,打扫干净了,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不是?” 钟意十分认同白秋的话,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说:“嗯,请一个吧。” 白秋说:“我在网上找,人过来了,大概一下午就能打扫好,等弄好了,你在网上就把房子挂出去吧。” 钟意微笑点点头说:“嗯,那麻烦妈妈了。” 白秋笑得很温柔,她说:“麻烦什么?这是妈妈应该做的。” 钟意抿唇笑笑,心中却是十分苦涩。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能有多久。 她真希望陆允洲那天在江城对着烟花许的愿望能实现。 白秋在手机上叫家政,钟意就去房间里四处看看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的。 她看了看,衣柜里还有她的衣服,还有一些锅碗瓢盆,以及一些化妆品。 这些东西,她想着等哪天空了,她和陆允洲再一起过来收拾。 半个小时后,家政给白秋打电话,说她到楼下了,但是小区保安不让进来,要麻烦下去带一趟。 白秋答应着好,然后就下楼去小区门口了。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钟意正在房间里翻自己的书,她听到敲门声时,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回应一声说:“来了。” 伸手开门的时候,钟意的话语里充满了疑惑问说:“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门开时,一道人影忽地笼罩下来,将钟意整个人都给罩在了下面。 她抬起头,等看清来人时,忽地就有些慌了。 是顾时宴。 她想要关门,却已然来不及了,顾时宴伸手就挡住了门,钟意的力气,根本不足以跟他抗衡,更何况,她还坐在轮椅上,更没法使上一点儿力气来。 钟意见抵抗不过,终于是松下了手,然后沉下声音冷冷问说:“你来干什么?” 顾时宴并不回答,而是大摇大摆直接进门来,看到一屋子的乱象,他也还是想到了曾经的夜晚。 在这里,玄关处,沙发上,落地窗前,茶几上,餐桌上,甚至是地板上,到处都有过他和钟意水乳交融的画面。 只是现在再看,房间的地上到处都沾染了灰尘。 他和钟意,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了。 现在想想,他竟然还有些怀念那时候的他们了。 顾时宴打量了一圈后,又回过头来看着坐在轮椅中,冷着一张脸的钟意说道:“你跟你妈还真是一模一样,见到我了,都是这样一副难看的面孔,我顾时宴总没有欠你们家钱吧?” 钟意闻言,蓦地就慌了,她惊恐望向顾时宴问说:“你把我妈怎么了?” 顾时宴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冷笑说道:“她能怎么样?我只不过是让人请她去外面走一会儿罢了。” 钟意的手激动得攥住了轮椅扶手,她目光凶狠瞪着顾时宴说:“我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顾时宴,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我就是跟你同归于尽,我也要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顾时宴的眉心轻轻皱了起来,他凝着钟意,不解问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让我下地狱,可是钟意,我就想问问你,我到底把你们钟家一家人怎么了?害得钟家人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是你自己吗?如果你没有认识我,没有喜欢我,没有对我死缠烂打,没有让我跟你上床,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的发生呢?” 钟意怔住,她没有话去反驳顾时宴的这些说辞。 害钟家变成现在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没有份呢? 顾时宴见钟意 沉默,他蓦地阴鸷下面孔,加重了声音问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哑巴了吗?” 钟意没有看他,只是别开脸说:“我是有错,但是却不是你能脱罪的借口。” 顾时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用力将心口的那一团怒气给压了下来,他别开脸,然后蓦地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叠文件。 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钟意看到他在往桌子上张望,顿时就有些慌了,那是售房合同。 如果顾时宴知道钟意有离开柏城的想法,他肯定会想尽办法阻止的。 想到这些,钟意很怕顾时宴过去翻看合同,所以连忙开口问说:“所以你到底过来干什么的?” 顾时宴这才回过头来,他凝着钟意苍白的面颊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宇生病了,他需要做骨髓移植手术,目前的排查系统只查到你是唯一一个配型的人选,所以我过来,就是想请你去一趟医院,给小宇捐点血的。” 他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说着中午吃了什么东西一样淡淡的。 钟意看着他良久,随后才开口回答说:“可以,我陪你去一趟。” 她答应得很爽快,但是她还是不太确定癌症病人到底能不能捐血。 想着问问陆允洲这件事的,但是他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钟意怕问了就露出什么破绽,所以才并没有开口。 走这一趟,如果可以捐血,那她救一个孩子,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不能捐血,那她也仁至义尽了。 顾时宴并没有想过钟意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他微微眯起了眸子,话语中充满了疑惑问说:“你就不拒绝一下?” 钟意望着他,笑得很苍凉的问说:“我拒绝有用吗?更何况生病的人是沈星宇,你就是要了我这条命,也得想办法救他吧。” 顾时宴并没有说什么,但在钟意看来,他就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钟意自己转动着轮椅,她往房间外面去,同时说:“我陪你去一趟,你让你的人把我妈妈送回去。” 顾时宴并没有接话,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 他虽然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那文件是什么,但是他还是转过脸看了一眼。 外壳上面的几个大字,他看清楚了。 售房合同! 他只看到了这几个大字,至于合同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他并不知道。 钟意没听到顾时宴回话的声音,就转过脸去看他并问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顾时宴将目光从售房合同上收回来,然后又看着钟意问说:“你要卖房子?”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钟意就尽量让自己佯装得很平静的样子,她望着顾时宴说:“爸爸去世了,哥哥又在监狱里,妈妈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这套房子我也暂时用不上了,所以我就想着卖了。” 她的解释天衣无缝,顾时宴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良久,他还是稍稍蹙起了眉心,低头看向钟意的眼眸里,尽数都是疑惑和纳闷:“你把房子卖了,那以后我想睡你了,我们又约在哪儿呢?酒店?酒店钱你出?还是我出?” 钟意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她语气森森对顾时宴说:“你别开玩笑了,我跟你之间,不可能会再有那样的事情。” 她的回答,顾时宴也并不生气,他慢慢走向她,然后弯腰俯身下来,他低头锁住她的瞳眸,锐利的眸光像是要望进她的眼底一般,带着剥削的光芒,他说:“钟意,只要你答应我,你不和陆允洲结婚,我今天就不带你去医院,捐赠骨髓这种事,谁知道有没有风险呢?万一给你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呢?” 他抬起手,食指手指缠绕着钟意的发丝,他轻轻的拨弄着,把玩着,他的语调像是引线一样,引着钟意往他的圈套里掉。 可是钟意只是看了看他,随即淡声回话说:“就是有后遗症,那也是救孩子要紧。” 顾时宴闻言,蓦地沉下脸色来,他探究的目光凝在钟意身上,他不解问说:“你会这么好心?” 他稍稍侧过了头,眼中打量的光,像是能将她给剥光一样。 钟意只是嗓音淡淡的对他说:“只要我能救,我就会救,没有什么好心不好心这一说。” 顾时宴把玩着钟意头发的动作蓦地一滞,他像是失去兴趣一般,一下子就站了起身。 紧跟着,他的眉眼上就染上了一层层的怒意,他厉声质问说:“为了和陆允洲在一起,你连你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吗?” 钟意在 网上查过捐赠骨髓这件事,现在的医疗水平,只需要抽血就能帮助到白血病患者。 虽然不排除顾时宴说的后遗症的可能性,但是那样的概率却很小很小。 想了想,钟意说:“只是抽血而已,会有什么后遗症?” 顾时宴眉心紧蹙,他的语气带着重重的威胁意味:“那我让医生抽你2000cc怎么样?” 钟意知道,顾时宴真要这么做了,那她的命就没了。 可是,她并不害怕他,也知道他的话不是玩笑话。 她只是淡淡对他说:“只要你高兴,你爱抽多少就抽多少。” 话落,钟意自己推着轮椅又一次往外面去,可顾时宴却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盯着她的后脑勺,嗓音冷冷问说:“你可以选择不去的,你为什么不选择?” 钟意没有回头,但是肩膀却耸动着问说:“顾时宴,我能逃得掉吗?我做了你想要的选择,你就真的能放过我了吗?” 顾时宴毫不犹豫的告诉她说:“钟意,能,我能放过你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去捐这个血的。” 钟意听完,她只是冷冷的笑,过了片刻,她才忽地喑哑着嗓音说:“我就算回去了,这个血,我也是迟早要捐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完,用力拧脱了自己的手,然后推着轮椅就出去了。 顾时宴站在身后,沉默的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等回过神时,他才追了出去。 第330章 不能捐血,云禾打他 医院。 检查室里,光线明亮,周围仪器声滴滴答答的响着,钟意躺在狭小的病床上,旁边站着一位男医生,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正在一旁弄着什么东西。 发出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稍微有些刺耳,弄得钟意有些心烦意乱的。 过来医院的一路上,顾时宴问过她两次改不改决定,她都明确的说,她不更改决定。 在顾时宴看来,她的不更改决定就是想和陆允洲在一起,所以他很生气,来了医院后,就直接把钟意推到检查室来了。 同时,他还联系了苏云禾,说钟意已经回来了,让随时可以准备手术了。 医生戴好手套后,他发现钟意的腿上好像才做了手术,于是开口问说:“你才做了手术?” 钟意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光线很刺眼,她只感觉眼底的一切都是迷蒙的,她点点头说:“嗯,才做了骨头矫正手术。” 医生闻言,眉心轻轻蹙了起来说道:“你身体还好虚弱,这个时候来捐骨髓恐怕不是一个好时机吧?” 钟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忽然哽咽着开口问说:“如果有癌症的话,还能捐骨髓吗?” 医生更是怔住了,脸都白了下来:“什么?癌……癌症?” 钟意抬起手,将脸上的泪水一点点的给擦掉,她转过脸看着医生,然后点点头回答说:“是,癌症。” 医生惶恐,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他说:“姑娘,捐赠骨髓也是为了救人,可是假如你有癌症的话,你这不是害人吗?谁能保证你的血液里一定就没有癌细胞呢?” 钟意并不生气,只是再一次向医生确认:“所以癌症病人是不可以捐赠骨髓的,对吗?” 医生摘下了手套,他的答案很笃定,他说:“是,癌症病人不可以捐赠骨髓。” 钟意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她从狭小的病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对医生说:“谢谢你,我都明白了,但是我不能捐赠骨髓的原因,还麻烦你不要告诉外面的那些人。” 医生闻言,有些疑惑的问说:“他们是你的家人吗?” 钟意摇摇头,她说:“不是。” 医生犹豫了一下,他说:“病人的隐私,我们不能随意泄露出去,更何况你还向我这样说,我就更不能随便对别人说了。” 钟意说:“麻烦你帮我找个借口圆一下,就说我不适合捐赠骨髓。” 医生想了想,他说:“嗯,我去说。” 钟意很是感激,却同时又很失落。 如果能帮到沈星宇,她肯定愿意帮,可是她的身体,她不想再祸害谁。 医院门诊部的走廊尽头,顾时宴在楼梯间里抽完了两根烟,几次犹豫之后,他还是将电话打给了黎绍。 黎绍接了电话后,一开口,声音就充满疲惫问说:“又哪儿疼了?” 顾时宴开门见山说道:“我有话问你。” 黎绍倒是纳闷了,这一次终于不是来救命了,他倒是还有些意外。 “问吧,什么事啊?”黎绍的声音听上去很慵懒,很随性。 难得的,顾时宴并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而是开口就直接问说:“捐赠骨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黎绍闻言,一下子就有些恼了:“我说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捐赠骨髓又不是真的要骨髓,哪里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顾时宴像是还不安心,不停的追问说:“你确定不会有后遗症?” 黎绍说:“没有,没有,没有。” 他一连说了三遍,强调的意思很明显。 顾时宴闻言,这才稍稍安了心。 平时都是苏云禾说只是抽点血,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可是到了真要让钟意捐骨髓的这一刻,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 但是有了黎绍这些明确的回复,顾时宴就变得没那么害怕了。 打完电话,顾时宴从楼梯口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医生推着钟意从检查室出来了。 他脚步急匆匆上前去,他走近,医生就忽地开口说道:“顾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钟小姐不是那个匹配的人选呢,她的骨髓恐怕救不了小宇,看来还是得另外找人才是。” 顾时宴一下子就懵了,他疑惑目光望向医生时,同时也用余光打量了几眼钟意。 他语气很是意外,也充满了疑惑问说:“怎么可能?我已经查过了,她是唯一一个和小宇能配型的人,怎么可能不适配呢?你在开什么玩笑?” 医生坚持回答 说:“顾先生,真的不匹配,你也别为难我了,还是早做打算要紧。” 顾时宴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不可能不匹配,这个骨髓必须她去捐,快,让护士来抽血。” 医生轻声劝慰说:“顾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您别在这里大呼大叫的,这样也会影响别的病人的。” 顾时宴阴冷眸光扫向医生,他冷冷问说:“她钟意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所以你才这么说的?” 医生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他摇了摇头说道:“是真的没办法,也请顾先生理智一些。” 顾时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他大声吼说:“孩子还在等着救命呢?你却告诉我,她的骨髓不能用?凭什么不能用?你给我一个理由!” 医生说:“不匹配就是不匹配,还能有什么理由?” 顾时宴却不管不顾,他上前来,直接推着钟意就往检查室去,同时说道:“就算是不匹配,那她也必须捐这个血。” 医生上前来,拦住了顾时宴说:“顾先生,您再这么闹的话,我要喊保安了。” 顾时宴闻言却笑了,他清冷目光扫向医生问说:“你在威胁我吗?” 医生淡声说:“我只是希望顾先生理智一些。” 顾时宴的声音蓦地就加重了:“我想应该理智的人是你吧,医院是我开的,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医生闻言,一下子凝噎住了。 钟意知道医生已经尽力为她在隐藏事情真相了。 所以,她想了想才开口说:“顾时宴,你要为难我,其实你有一百种,一千种,甚至一万种办法,又何必拿这件事一直来为难别人呢?” 顾时宴闻言,忽地冷声说道:“钟意,我倒是小看了你啊,你答应得那么爽快,是不是就想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钟意说:“我说过,能救一个人,我绝对会救的,毕竟小宇都快成你的儿子了。” 最后一句话,是钟意故意说的。 顾时宴听到后,瞬间就不乐意了:“钟意,你胡说什么?” 钟意很平静的反问他说:“我说错了吗?” 顾时宴说:“沈星宇是苏云禾的儿子,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钟意听了,只觉得好笑说道:“可你那么在意,又撇清自己干什么呢?” 顾时宴站在轮椅前面来,他面对面的看着钟意解释说:“我说了,我不在意他们。” 钟意就跟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淡淡的说道:“既然在意,就别拿医生的话开玩笑,医生说了我不能捐骨髓,那就是不能捐,如果你的信息那么有用,你自己怎么不去给沈星宇做手术?” 这话,把顾时宴一下子给说得怔住了。 想想也是,医生怎么会拿自己的前程来开玩笑呢? 如果能救沈星宇,他又怎么可能不救呢? 这时,医生也适时的上前来在一旁附和说:“顾先生,钟小姐是真的不匹配,您还是让她离开吧,而且她的腿也才刚刚做了手术,恐怕不适合在这里久留。” 手术? 顾时宴的思绪一下子被这两个字给牵着走了,他望向钟意,皱着眉头问说:“你去做手术了?” 钟意怔了怔,眼神充满了疑惑和顾时宴对视上。 而顾时宴望着她,却忽地脸上就有了笑容,好久之后,他才开口问说:“所以你和陆允洲一起出国,你们并不是为了度蜜月?而是去做了腿部手术?” 钟意茫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时宴这个问题。 他今天过来找她的时候,她不就已经在轮椅上了吗? 钟意不说话,顾时宴却莫名的很欣喜,他不住的喃喃说:“原来只是去手术了……” 看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钟意也不想跟他再揪扯什么,她看向一旁的医生,微微对他笑了笑,虽然一句话没说,可所有的感谢都在这个笑容里了。 医生也对她笑了笑,但一句话没说。 钟意趁着顾时宴没有在意她,自己推着轮椅就往电梯那边去了。 电梯刚好来了,她也刚好坐上。 出医院的时候,她本来要打车的,可是才刚刚伸手拦车,身后就响起了苏云禾带着试探的声音:“钟小姐?” 钟意回过头,看到苏云禾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走过来,然后站在了轮椅跟前。 苏云禾低头看了看轮椅,心想着是不是因为抽血,所以钟意才导致了贫血,她才会坐轮椅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苏云 禾就赶忙热情问说:“钟小姐,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钟意看到苏云禾对自己的态度这样好,就隐约猜想到了苏云禾应该是以为她已经捐血的事情了。 也没有过多的沉默,钟意直接就开口说了:“苏小姐,对不起,我没能帮到小宇。” 苏云禾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敛了下去,她皱起眉心,疑惑问说:“怎么会呢?” 钟意觉得抱歉,声音低低的说道:“苏小姐请另外想办法吧,医生刚刚下结论了,说我并不是那个匹配的人选。” 苏云禾一下子怔住,她想到了顾时宴。 这个消息,她是从顾时宴那里得来的,所以顾时宴是在拿她当他和钟意之间的工具人? 可是怎么可以这样? 小宇的性命怎么可以这样拿来开玩笑? 就在刚刚,她接到顾时宴的电话后,她兴高采烈的告诉沈星宇,说他很快就会好起来,很快又能活蹦乱跳了。 她看到沈星宇的眼睛里又亮起了星星,他笑得那样开心,说他想去幼儿园,想陪妈妈过年。 可是现在,她要怎么告诉沈星宇,他可能又要好不起来。 这样的话,苏云禾怎么去说? 心中闪过这些想法后,苏云禾只是冷着一张脸问钟意说:“顾时宴人在哪儿?” 钟意看到苏云禾眼中的愤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说:“他还在门诊部。” 苏云禾收到消息后,一句话没说,转过头就往医院里跑去。 一路上了二楼门诊部,她见到了顾时宴,他正在和医生说着什么。 不由分说,苏云禾大步流星的冲过去,高跟鞋踩得咚咚响。 第331章 云禾不信,她怀孕了 顾时宴原本正在和医生说话,在问到底为什么不能捐赠的原因,刚听到声音回头时,苏云禾的一巴掌就招呼在了他的脸上。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麻、发僵。 医生也吓到了,没想到还会有人敢对顾时宴动手。 顾时宴都还没反应过来,苏云禾就又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领口,她猩红着眸子,满眼都是泪的大声质问说:“顾时宴,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以外,别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你知不知道小宇还在等着救命,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谎言去欺骗一个孩子呢?” 在苏云禾看来,顾时宴是为了用一个理由骗回钟意,所以他才说只有钟意匹配。 可是怎么就会那么巧呢? 这么大的柏城,怎么可能偏偏就是钟意呢? 苏云禾也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觉得顾时宴不会欺骗她,不会拿沈星宇的性命来开玩笑。 可是刚刚听到钟意说的那些话,她就忽然觉得,一切都只不过是顾时宴的计谋罢了。 他想要的,只是钟意而已。 别人是生是死,他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呢? 好久之后,顾时宴反应了过来,他拧眉望向苏云禾,然后大力将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一把给打了下去。 这会儿正是大白天,门诊里不少来来往往的人,听到这边争执的声音,已经有不少人停下来围观了。 顾时宴是个好面子的人,在这一刻里,他只感觉那些目光像是要将他给剜掉一块肉一样,刺着他。 他愤怒不已,开口时,声音沉而寒凉:“苏云禾,你发什么神经?” 苏云禾眼眶里的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下滚着,她摇着头,不敢置信的望着顾时宴说道:“你明明知道小宇还在等着救命,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谎言去欺骗我,去欺骗孩子呢?” 顾时宴沉着面庞说:“我没骗你,也没有开玩笑,不要听风就是雨的,我顾时宴还不屑于去你身上找存在感。” 苏云禾听到这话,苦涩的笑出了声音来,她好笑说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钟意告诉我,她又不能捐血了呢?” 这个问题,顾时宴刚刚已经和医生探讨过了,他并不是专业的,哪里能懂医生说的那些专业名词。 但总而言之一句话,医生说了钟意不能捐赠,那就是不能。 顾时宴没办法对苏云禾解答这个问题,但是这时,医生及时站出来回答说:“苏小姐,钟小姐的血就是不适配的,勉强用了,最后也会产生排异反应的,白血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等找到合适的配型者再做手术也不迟,只是早做早解决问题嘛,不过晚一点,其实也没什么的。” 若不是为了帮助钟意隐瞒患癌症的事情,医生也犯不上用这些逻辑漏洞很大的说辞。 苏云禾听来听去,她只听出了一句话,不适配。 可是从顾时宴这里得到的消息,他说只有钟意是唯一适配的那个人。 不管医生怎么说,苏云禾心中已经认定了是顾时宴在故意放出假消息。 不过医生的话,也让她的心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她转过脸看着顾时宴,神情很冷漠,嗓音更是冰凉,她说:“时晏,我知道你不想帮小宇,也知道你恨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可是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你可以不选择帮我,但是也请别给我一个假消息,让我希望后,又让我绝望,看在我们曾经好过一场的份上,也当是我求你,你和钟小姐之间,不要再把我和小宇牵扯进来,我不想做你们之间的工具人,你想让她回来,请你用你自己的办法,而不是利用别人。” 说完,苏云禾扭过脸就走了,沈星宇还在等她带消息回去。 身后,顾时宴的声音隐约覆上了一丝焦急:“我说了我没有放假消息给你,苏云禾,你是聋了吗?你连我都不相信?” 可是他的问题,苏云禾一句话都没有回答,走得毫不犹豫。 顾时宴莫名的生气,凭什么苏云禾打了他,还要污蔑他? 而且这些看热闹的人,干嘛对着他指指点点的?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都来指责他? 顾时宴越想越气,然后就去追苏云禾了。 血液科住院部,三楼。 托顾时宴的关系,沈星宇是住在一个单间的,环境还算不错,苏云禾也能在这里过夜,还有单独的沐浴室和卫生间。 苏云禾回来后,她趴在门口,透过透明的门窗玻璃望病房里面张望着。 沈星宇坐在小床上,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他正在玩着拼接玩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还时不时的往病房门口看一眼,大概是在看苏云禾有没有回来吧。 苏云禾甚至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她只敢透过透明的门窗窥视着沈星宇。 看到他眼中的殷切期盼后,苏云禾一下子缩回了脑袋,然后背靠在墙壁上,她捂住了脸,无力的呜咽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的希望,在那一瞬间里,就那样被浇灭了。 可是她要怎么告诉沈星宇,明明说好的再等几天就可以回家去休养了,现在她要怎么跟他说,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呢? 苏云禾只感觉疲惫,为了沈星宇的病情,这两天她操心得直掉头发,人也看着消瘦了一圈,甚至连气色也没有了。 明明好不容易等来了希望,却就这样没了。 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轻微低泣声,沈星宇疑惑的开口喊了一声:“妈妈?” 苏云禾不敢回答,可是沈星宇却已经下床了,他穿好鞋子后,就往病房门口走来:“妈妈,是你回来了吗?” 见状,苏云禾赶忙伸手将眼泪水擦干净,然后整理了几下自己的衣服后,她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门开时,她立马站了过去,然后弯腰蹲在沈星宇的面前,她揉揉沈星宇的脸问说:“你怎么知道妈妈回来了?” 沈星宇盯着苏云禾的眼睛,他并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开口问说:“妈妈,你是不是哭了?” 苏云禾听到这话,鼻头一酸,泪水控制不住就聚集了一眼眶,她低下头来,泪水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滚着。 沈星宇见状,小手抬起来为苏云禾抹去脸上的泪珠,同时轻声安慰说:“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小宇的病没法治了啊?” 苏云禾再也听不下去,她一把就将沈星宇给抱在了怀中,她放肆的哭出来,她哽咽着说:“没有,不是没法治,只是今天不能做手术了,对不起,小宇,恐怕还要再等等了,妈妈没用,是妈妈没用。” 沈星宇闻言,他微微怔了片刻,随即用小手抱住苏云禾说:“没关系的,等等就好了,小宇现在很好的,能吃能喝又能睡的,又不是没法治了,只是需要再等等,小宇不怕等的,妈妈不要哭了,好不好?” 苏云禾不停的点着头,泪水却也还是不受控制的往下落着。 沈星宇抱着她,为她擦着泪,安慰着让她不要哭了。 好久了,苏云禾才缓过劲来,她抱起沈星宇,然后将他放在病床上,她坐在病床旁边,对沈星宇说着保证的话:“小宇,你相信妈妈,只要妈妈在一天,妈妈肯定就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很快就能回家了,也能去上幼儿园了。” 沈星宇靠在床头,他点点头说:“嗯,我相信妈妈。” 病房外面,顾时宴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两母子的温馨,心中也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家庭。 身在这样的家庭里,他感受到的,却从来都是窒息和压抑。 可在苏云禾和沈星宇身上,他却能看到不一样的亲情。 他在病房外面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苏云禾将沈星宇给哄睡着了,他才稍稍动了动身体。 苏云禾心里很难过,她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抒发一下情绪,她才刚刚走出病房门,就忽地看到了顾时宴,她被吓了一跳,惊慌之下,差点都喊了出来。 不过还好,她及时收住了声音。 顾时宴看着被惊吓到的苏云禾,他只是轻声开口说:“至于配型的事情,我会帮忙想办法的。” 苏云禾稳下心绪,她探究的目光深深浅浅的在顾时宴的脸上流连着,她问他说:“你之前说过不帮忙,后来又答应说会帮忙,今天却又告诉我,钟意不能捐血,现在你又说你会尽力帮忙想办法,顾时宴,你说的这些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我应该相信哪一句?或者说,你真的有这么好心吗?” 顾时宴微眯眸子,他看着暗光下的苏云禾的脸,她已然憔悴了不少,没有那一夜时的柔情了,她脸上,甚至还覆上了和钟意一样的神情。 她……在怀疑他吗? 半响之后,顾时宴才忽地开口问说:“你不相信我?” 苏云禾嗤笑了一声,她说:“我相信过你,但是现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顾时宴说:“这一次,我没有说假话。” 苏云禾语气凌厉质问:“所以你承认上几次的话,你都是在欺骗我了?” 顾时宴一时愕然,他开口解释说:“没有。” 苏云禾却并不想听他的解释,只是告诉他说:“可是我不信你。” 她脸上的表情,跟钟意看着他时的神情很像很像。 这一刻,顾时宴只感觉不舒服,他凝睇着苏云禾良久,才沉下嗓音说道:“你爱信不信,我不想再多解释。” 即便他已经生气了,已经有了发怒的前兆,可是苏云禾却还是只有那么一句话,她说:“嗯,我不信你。” 她已经不再是二十岁出头时的小姑娘了,她经历过一次婚姻了,有些事情,她该看得透了。 顾时宴是个薄情的人,他的话,最不可信。 顾时宴见她坚持己见,也不想再多跟她理论,他生气的一挥袖子,然后离开了住院部。 苏云禾目送他离开后,在走廊里僵站了好久好久,久到眼睛都有些发涩发酸了。 忽然,她胃里一阵恶心,伴随着一阵干呕,她捂着嘴巴,回过头冲进了病房里。 跑进卫生间后,她对着洗手池就是狠狠的一阵干呕。 吐完后,她直起身体,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消瘦的面颊,让她看上去像是老了几岁一样,她眼中的光亮,也都渐渐的被磨得干净了。 只是这一刻,她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然后眼中又重新升腾起了希望。 仔细算算日子,距离她去见沈康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她现在干呕这个症状,会不会是…… 她怀沈星宇的时候就是,孕吐出现得很早,不到十天就出现了。 对,一定是了,她怀孕了,那么小宇也有救了。 第332章 不敢靠近,不知检点 苏云禾站在洗手台前,她捂住嘴巴,不住的哭了起来。 命运多会捉弄人啊,让她遇到顾时宴,却没办法在一起相守相伴,又让她遇到沈康,却让她尝尽了婚姻的酸甜苦辣,现在孩子生病,她又怀上了前夫的孩子。 这一层层关系里,苏云禾始终找不到自己。 可是走到了这条路上,她也没得选择了。 为了孩子,她只能这么做。 钟意这个希望寂灭了,但是还好,肚子里的希望又来了。 等孩子出生,配型概率也会大大增加,沈星宇也就不用受病痛折磨了。 这时,卫生间外面传来沈星宇小小的声音问说:“妈妈,你在里面吗?你怎么把门关上了?” 苏云禾闻言,打开水龙头匆匆洗了一把脸后,这才回话说:“妈妈在里面呢,马上就出来了。” 沈星宇问说:“你是不是又哭了啊?” 苏云禾打开卫生间的门,她笑得很温柔,她说:“妈妈这是高兴得哭呢。” 沈星宇不解,疑惑的小眼神轻轻的望着苏云禾。 苏云禾抱起他,将他放到了床上后,然后抓着他的肩膀问说:“小宇,妈妈再给你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好不好?” 沈星宇歪着脑袋,疑惑问说:“那是爸爸的孩子?还是顾叔叔的孩子啊?” 苏云禾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她想了想,这才回答说:“是我的孩子。” 沈星宇高兴得笑起来,他说:“那我想要一个妹妹。” 苏云禾伸手点了点沈星宇的小鼻子说:“如果是弟弟呢?” 沈星宇想了一会儿,他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是弟弟的话,我怕他抢我小玩具。” 苏云禾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她说:“不会的,妈妈会给你们买两份的,不管是什么,妈妈都买两份,你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一个。” 沈星宇这才拍手说着好,然后又抱住了苏云禾,他说:“爸爸是坏人,妈妈不要再生他的小宝宝了,顾叔叔很好,你生他的孩子吧。” 苏云禾沉默了好久,忽地想到了什么,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好,那就生顾叔叔的孩子。” 沈星宇很高兴,他又说:“别让那个怪阿姨生顾叔叔的孩子。” 苏云禾沉默,没再说什么,只是哄着沈星宇,让他快点睡觉。 …… 正月二十。 年过完了,柏城的人又陷入到了忙碌当中。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上万里无云,天空很蓝很蓝。 积雪化干净了,街道上到处都是枯枝落叶,被太阳光一照,泛着橙色的光芒。 钟意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落满了澄辉,她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拉开了窗帘,看着外面如同被洗过的柏城,心情莫名得变得很愉快起来。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是陆允洲打来的电话,他问说:“小意,醒了吗?” 钟意回答说:“嗯嗯,醒了。” 陆允洲说:“天气很好,今天我们去把房子里的东西给搬了吧。” 钟意说:“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呢,房子已经被人定了,等我东西腾空之后,她说她就要搬进去住了。” 陆允洲好听醇厚的嗓音透过电话线传来,他说:“你收拾了就下楼来吧,我在楼下等你,顺便给你买早饭。” 钟意说:“好。” 电话收了线之后,她还刻意化了妆,然后换上了一身浅橙色的大衣,搭一双小靴子,拎一个名牌包,头发披散在身后。 已经很久,她都没有这么打扮过自己了。 只是虽然打扮了,但是她的腿却还不能正常行走,还是需要坐轮椅才能出去。 和白秋说好了今天的行程之后,钟意就要出去了。 刚打开门,陆允洲就站在门外,钟意很是讶异,疑惑问说:“你不是说,你在楼下等我吗?” 陆允洲站到轮椅后面来,他微笑说:“你一个人下楼,我肯定不放心了,我说什么也要上来接你的。” 钟意闻言,心中一阵悸动,她红着脸说:“还麻烦你跑这一趟,其实我自己可以的。” 陆允洲的声音带着斥责的意思说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呢?这是我应该做的。” 钟意没再多言,她太了解陆允洲的心意了。 只是,她也只能短暂的陪伴他这一程了。 下了楼,因为天气好的缘故,陆允洲又决定临时改变行程,他想着先陪钟意去公园里逛一逛,散散心。 她现在的状态,就应该多出来晒晒太阳。 陪钟意在公司里逛了一个多小时后,陆允洲这才驱车去到钟意的房子那里。 钟意负责收拾要带走的东西,而陆允洲则负责打包。 两个人分工明确,收拾起来也很快。 只是收拾着收拾着,钟意忽然在衣柜里翻出了一条黑色的平角裤,她拿到后,吓了一跳,猛地一把就给扔开了。 陆允洲被她的动作给吓到了,望向地上的东西时,才看清了是一条平角内裤。 钟意知道陆允洲也看到了,她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因为她解释不了。 这时,陆允洲察觉到了她的尴尬,他轻笑出声问说:“怎么了?” 钟意红着脸,还是没有接话。 陆允洲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笑了笑说:“是顾时宴的吧。” 钟意的脸更红了。 陆允洲见她没有反驳,就接话说道:“那是你的过去,有这些东西也正常,你不用觉得难为情,你是成年人,该有自己的生活,今天我陪你过来收拾东西,不也看到了很多你的私密物吗?” 钟意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就选择了沉默。 陆允洲生怕她会胡思乱想,所以扳过了她的身体,然后微笑望着她,轻声哄说:“好了,不多想了。” 钟意抬起头看他,眼睛里聚集着一眶的泪水,她忽地感觉很难过,她哑着声音说:“对不起,允洲哥哥。” 陆允洲不知道她为什么而哭,他用指腹为她擦着眼睛下的泪珠说:“说什么傻话呢?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钟意难受得不行,她一下子就扑进了陆允洲的怀里,她紧紧揪着他的衣摆,她抽噎着说:“是我不听话,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那条平角裤,让她想到了这六年的付出。 她为顾时宴,可谓做到了掏心掏肺,可是对方,却从来都没有将她放到心上,甚至践踏她的真心。 而陆允洲对她这么好,她却只有一具残败的身体。 她哪里配得上这样荣华的陆允洲呢? 她就是站在他身边,都让她觉得她是一身的淤泥。 陆允洲轻轻拢着她,手掌拍打着她的后背,嗓音温温柔柔的哄着她说:“你没有错,错的人不是你,你别一直把自己陷在过去,人嘛,总应该往前看的。” 钟意点点头说:“我知道,大道理我都明白。” 陆允洲摸了摸她的头顶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钟意有些疑惑,她在他怀中仰起脸,然后好奇问说:“你想问什么?” 陆允洲低头看着她,目光认认真真的流连在她的脸上,他问说:“你是真的已经放下他了吗?” 闻言,钟意怔愣了一下,随即,她才点头回答说:“嗯,放下了,早就放下了。” 陆允洲望着她的眼睛,他从她的眼睛中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波澜。 她的话,是真的。 陆允洲这才安心,他低头看着她,她就那样靠在自己怀中,眼睛水蒙蒙的看着他,他一时有些心动,眼睫跟着颤了颤,连心跳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有那么一刻,陆允洲真想就那么吻上去。 可是,他稍稍向她靠近的时候,她就已然有了排斥的意思。 所以,他并没有敢再进一步。 钟意感觉到了陆允洲的想法,所以她才猛地从他怀中直起了身体。 她不是不想,也不是不心动,她只是不敢,她不敢任由他们之间产生这样的行为。 一旦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会有数不清的次数。 可是钟意,她还是不想让自己连累了陆允洲。 所以,她压抑着心动,故意排斥着陆允洲。 面对钟意的抵触,陆允洲要说心里没有难过,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也不想强迫钟意,所以,他只能等,等她同意的那一天。 不想让氛围冷下来,于是,陆允洲轻声开口说道:“收拾东西吧,争取天黑之前搬完。” 钟意转过脸,温声回一句说:“嗯。” 东西收拾好后,已经是下午了,陆允洲负责往楼下一趟一趟的搬运,钟意坐在轮椅中,她并不方便来回跑,所以她就在车子旁边看着搬出来的东西,然后能往车上放的,她就尽量往车子上放。 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过街道,而后排座位上,顾时宴正转过头往外面看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中的钟意,她的身旁放着很多的大小包裹。 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搬家? 顾时宴连忙吩咐说:“停车。” 劳斯莱斯在路旁边刹停,钟意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往路边看去,就看到顾时宴推开后排的车门下来了。 她想要躲,却已然没有地方可以躲了。 顾时宴从马路对面快步走了过来,他挡在轮椅前面,然后目光扫视旁边的一堆行李,末了又转过脸看向钟意,他沉下面孔,压低了声音问说:“你这是干什么?搬家?搬去哪儿?” 钟意不想回答,扭过脸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她总不能告诉他,她要离开柏城吧。 顾时宴转过头,他看到是陆允洲的车子,然后语气森森问说:“钟意,你是想搬去和陆允洲同居吧?” 钟意只感觉顾时宴的想法很天马行空,她抬起头看他,声音带着不满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顾时宴生气了,他俯身下来,手直接掐住了钟意的下颌,他咬牙切齿,声音冷冷说道:“钟意,你就这么不知检点吗?还没有跟他结婚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送上门去?嗯?做他免费的保姆?做他免费的性工具人?”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就像是要将钟意给捏碎一样,钟意觉得疼,眉心紧紧的皱着。 她试图挣脱他,可是她却根本挣不开,她只能愤愤瞪着他,语气充满不满说道:“顾时宴,你少在那里诋毁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谁都像你那么龌龊吗?” 顾时宴的手更用力了,他面孔狰狞阴鸷说道:“钟意,你以为你还是一张白纸吗?你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扬?” 钟意感觉疼,但是她却丝毫不挣扎,她双眸里的荒芜像是无人的岛屿一样,充满了死寂和灰暗,她好笑说道:“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一根破烂的脏黄瓜,真以为谁都想要触碰两下吗?” 第333章 没有告知,探望哥哥 钟意故意的刺痛,致使得顾时宴微微眯起了眸子,他倏然松了握住钟意细嫩颈子的力量,然后不屑的轻嗤出声说道:“我的黄瓜再烂再脏,我也只碰过你和苏云禾两个女人,而你呢?你还记得清在你身上拱火的那几个男人的脸吗?” 感受到氧气涌进胸腔的那一刻,钟意也听到了这无比刺耳的话。 她虽然知道那些事情并不是真的,可是顾时宴这样一句一句的扎她的心,她又怎么不痛呢? 她捂着胸口,悲恸的笑了起来,随即冷嗤一声说道:“顾时宴,既然我在你心里这么肮脏,那你还找我麻烦干什么?你还碰我干什么?” 顾时宴看着满地的大小物件,他十分的不爽快,他想到钟意很可能要搬去和陆允洲同居了,他就难受得不行。 蓦地,他忽地阴沉着面庞对她说道:“你说要是陆允洲知道你那么脏的事情,你觉得他还会不会要你?” 钟意当下心头一阵寒凉,她只是觉得顾时宴恶毒、恶心,她甚至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去反驳他。 可是就是这时,陆允洲清冷、温润的嗓音忽地就从顾时宴的身后响起说道:“我要她,不管小意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她经历过什么,小意始终只是小意,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当初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 顾时宴回头,他看到陆允洲抱着一叠书,那些都是钟意的杂志以及一些小说。 陆允洲都收拾得很整齐,也小心翼翼的爱护着。 钟意想过说丢了的,可是陆允洲知道她喜欢,就说多跑两趟给她带走。 看陆允洲这样掏心掏肺的为钟意付出,顾时宴忽地就有些好笑,开口时,他的语调带了一些讥讽说道:“陆医生,你好歹也是归国才子,手握多个专利的优秀医学人才,你说你为了怎么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而甘愿付出一切呢?你做这些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压根就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纯洁、美好呢?” 陆允洲将钟意的杂志和小说都一一码放在了车子后排,他一个一个的堆叠好,弄完了,他才站到钟意的身旁,然后目光轻柔落在顾时宴身上问说:“顾先生想说什么?” 顾时宴说:“你知不知道她……” 话还没有说完,陆允洲就直接打断了说:“小意发生过什么,我都知道。” 顾时宴闻言怔住,随即大声问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个狗屁!” 陆允洲说:“顾夫人都已经告诉我了。” 钟意闻言,她仰起脸看陆允洲,他站在她身旁,路灯的橙黄色光线投在他身上,他清清冷冷的样子,莫名的令她心安。 唐婉华对陆允洲说了些什么,钟意大概能猜想到。 顾时宴微微颦眉,他有些不相信陆允洲的话,他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你就说你都知道了?” 陆允洲面不改色,声音朗朗说道:“我都知道。” 顾时宴闻言,莫名的有些来气,他大声质问说:“陆允洲,你就那么喜欢捡破烂?这样的一个女人,你也要?” 陆允洲的面色同样很阴沉,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冷冷的警告说:“顾先生,还请口下留德,有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小意的自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意也是受害者。” 顾时宴看陆允洲站在钟意身旁,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他就莫名的来气:“你少装得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同为男人,我就不信你是真的不在意她的那些私生活,这样的一个女人,你会不嫌弃?” 陆允洲闻言,只是摇头笑了笑说:“顾先生,如果喜欢,那就不要贬低她,就算是不喜欢,可是小意当初喜欢你的时候,她也是别人想要摘下的花儿,你应该庆幸你拥有过她,而不是在这里对她恶言相向,更何况,你也只是一个外人,凭什么对她品头论足?” 顾时宴只是觉得好笑:“你装得一副温柔情深的样子,心里当真一点儿也不在意吗?” 陆允洲的答案毫不犹豫,他说:“我可以。” 顾时宴当下就崩溃了,他大声吼说:“你放屁。” 他红着脸上前,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陆允洲也不怕他,目光轻柔落在他身上,带着好笑的口吻响起说道:“怎么?这么多人看着,顾先生想要动手吗?” 小区门口的人来来回回,这边有热闹,大家都想要停下来看一看。 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团儿的人。 顾时宴闻言环顾四周,才发现人越来越多了起来,甚至还有的人指着他在小声议论些什么。 钟意坐在轮椅中,始终不发一语,她对顾时宴,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该说的,不能说的,她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她和他再见,她只希望他不要再找她的麻烦。 可是,事事总是不尽人意,顾时宴他从来都没有要放过她。 顾时宴是个理智的人,人多了起来,他就没有了要找麻烦的意思,他只是目光深深多看了钟意两眼,随即越过轮椅要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只是在路过轮椅时,他还是停下了脚步,他语气森森,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调说道:“你不回来,但是我却有一百种,甚至一千种留下你的方法,钟意,我不想用,我只是想要你心甘情愿的回来,而不是我的强迫,你能懂吗?” 说最后一句话时,顾时宴刻意垂下了目光,他凝着钟意好久好久,他的心里,也如同被堵塞了一样。 钟意抬起头看他,目光凉薄而浅淡,她笑容淡淡的,她说:“哪怕你有一万种能留住我的方式,可是不被你留住的方式却永远只有一种,顾时宴,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 顾时宴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钟意说的不被他留住的方式是永永远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他心中微忡,可想了想,钟意不会那么极端的。 她有那么多要爱的人,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个世界呢? 顾时宴没再说什么,他拢了下大衣,抬起头时,他对上了陆允洲的眸子。 两个人彼此对望一眼,无声无息中,却已然有硝烟弥漫开来。 人多势众,顾时宴不想被人议论,他迈步下台阶,然后过了马路上了自己的车。 没热闹可看后,人群也就渐渐的散开了。 人都离开之后,钟意的目光晦暗不明的落在陆允洲的身上,而后者,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将地上堆积的东西一点点的往车上搬着。 好几次,钟意想开口问问唐婉华都对他说了什么,可是看陆允洲好像不想提及这个话题的样子,钟意又只能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哽了回去。 说的那些话,肯定很难听吧。 可即便多么难听,陆允洲都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去伤钟意的心。 而这,大概就是顾时宴和他身上的不同吧。 上了车,钟意坐在副驾驶,陆允洲在开车,他开得很慢很小心。 车上的氛围很沉重,陆允洲时不时的转过头看一眼钟意,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说:“在想什么?” 钟意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说道:“我在想唐婉华都跟你说了一些什么?” 那些事情本就是无中生有,但是唐婉华会说到哪种地步,钟意并没有办法去预料。 陆允洲想了想,他说:“她看我给了照片,说你……” 他并没有将话给说完,是不想揭开钟意的伤疤,不想让她再一次受到创伤。 钟意知道那些照片,她扭过脸看着陆允洲的侧脸,充满疑惑问说:“既然你明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还是要……” 对我这么好呢? 这话,钟意并没有机会问出口。 陆允洲不等她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说:“但那都不是你的错。” 车速很慢,陆允洲回过头来时,眼中有水雾,他眸色深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样,充满了固执。 钟意对上他的眸子,心里下意识的一揪,她说:“其实那些事情……” 她很想告诉他,那些照片其实都是假的,其实那天她并没有被人玷污,其实她也只有过顾时宴一个男人。 其实……她应该还配得上他吧。 可是,她一句解释都没有说。 如果说了,她只会将陆允洲困到更深的枷锁里来。 车子刚好在红灯路口停住,可是陆允洲也并没有给钟意解释的机会,他转过头看着她,嗓音温润清隽的说道:“小意,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星星下的那个小姑娘。” 钟意闻言,鼻头一酸,泪水就涌出了眼眶来,她忽地抿住唇,声音轻轻的说着:“允洲哥哥,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承担不起。” 她心里难受,想到曾经在钟家小院答应过的事情,她就无比的痛恨自己。 为什么要爱上顾时宴这个人渣呢? 陆允洲将手伸过来,他温柔抚了抚她的手背,声音轻轻的说道:“我说过要守护你的,就应该说到做到的。” 钟意无言,低头时,泪水却不停的往下滚着。 她在心里说了一万遍对不起,可是却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绿灯亮起时,车子行驶了出去,陆允洲忽地开口说道:“你哥哥那边我托人问了一下,说是可以探望了。” 钟意哽咽着点点头说:“嗯,我明天过去。” 陆允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说:“我明天陪你一起。” 钟意沉默,但也算是默许了。 这边,黑色的劳斯莱斯车内,顾时宴接到了向毅晖的电话。 “顾总,钟意和陆允洲他们回钟家了,没有去陆允洲的住处。” 顾时宴闻言,紧绷的心弦松开了,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出来,然后头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只要不是回陆允洲的家,去哪儿都好。 …… 翌日,柏城万里无云,天空很蓝很蓝。 钟意起得很早,她告诉白秋要出去,白秋只是问她是不是和陆允洲一起出去,她说是,白秋就没有阻止。 钟意本来也想带白秋一起去探望哥哥的,可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去。 再将钟建勋的死讯剖开讲一遍,无疑于是剜白秋的肉。 陆允洲驱车,带着钟意来到柏城监狱后,依靠人脉,他们一起进去了。 钟意一个人去探视的,隔着一扇透明的大玻璃,钟意看到满脸胡茬的钟祈年,他眼睛里的光黯然了,人也清瘦了,但给人的感觉却更沉稳了。 看到哥哥,钟意没忍住,低头时,止不住的就呜咽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钟祈年就先开口关切道:“小意,你过得好吗?自由了吗?” 第334章 转让股份,明天离开 隔着透明的大玻璃窗,钟意甚至不敢抬起头去看钟祈年。 若不是为了她不受顾时宴的掌控,钟祈年说什么也不会认罪的。 他不认罪,就定不了罪,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钟意尽量忍住哭意,肩膀也跟着抖了两下。 等情绪缓和过后,她才抬起头,冲着玻璃窗里面的钟祈年轻轻的漾开笑意,可是到了嘴边想要报喜不报忧的话,她却还是没有能吐出来。 于是,她强装出来的笑容在顷刻间就荡然无存了,随之而来的,还是她崩溃落泪的样子。 她哽咽着,颤抖着说:“哥,爸爸他……他去世了。” 话落,钟祈年握着电话的手一麻,他脸上的笑容也在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盯着钟意,目光锐利且锋锐,他不可思议的开口问说:“怎么会呢?钟意,你是不是跟哥哥开玩笑呢?” 钟意红着眼眶,她看到钟祈年眼中的情绪变化,她泪流满脸,红着眼眶摇头说:“哥哥,是真的。” 她压低声音说出的几句话,却像是千斤重一般瞬间压在了钟祈年的身上。 他没站稳,倏地就跪了下来。 钟意靠近窗户,脸贴着冰凉的玻璃,她伸出手,试图隔着玻璃去触碰钟祈年的面颊,她说:“哥哥,对不起,现在才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钟祈年沧桑的面颊上尽数都是悲怆,他不解问说:“小意,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又和顾时宴有关?” 钟意想了想,她摇摇头说:“没有,是突发的病症。” 她并不知道那天顾时宴见过钟建勋的事情,而且陆允洲和白秋也并没有说过,只是告诉她,爸爸是突发急症走的。 所以,她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爸爸去世的真正原因。 钟祈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他抬起头时,眼里的红血丝却密密麻麻的像是能噬人一般。 过了好久,钟祈年才仰起脸看钟意说:“代我给爸爸上柱香吧。” 钟意红着眼眶,强忍住没让泪水滚出来,她点点头说:“好,我会的。” 钟祈年跪在地上,他磕了一个头,然后小声的喃喃说:“爸,祁年不孝,没能孝敬在您身边,儿子知错了。” 钟意看着钟祈年就那样在地上连续磕了三十一个头。 一岁一个,他连着磕了三十一个。 末了,钟祈年站起身,他用手撑了一下墙壁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透过玻璃窗看着钟意小声的问说:“今天过来找我,总不至于只是说这两句话吧?” 钟意红着眼睛,她低声说道:“我打算带妈妈搬去江城。” 钟祈年闻言,他有些愕然问说:“为什么?” 钟意一五一十交代:“顾时宴在,他不会让钟家安宁的。” 钟祈年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他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搬吧,之前你就提议过,是我固执没有答应,才害得你一直留在那个恶魔身边,你也这么大的人了,你可以自己做选择的,我不左右你的决定。” 钟意的眼睛通红,她一度凝噎,她说:“可我对不起爸爸和你,你们一手创立的钟氏企业,恐怕要毁在我手里了。” 钟祈年仰起脸看了看天花板,好久以后,他才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命是定好的,既然已经没办法挽回了,那就不用再执着了。” 钟意说:“前段时间公司危机,温姐姐来找过我。” 温姐姐? 钟祈年一时恍惚,疑惑问说:“温旖?” 他眼中的黯然在听钟意说起温旖时,还是有了些许的变化。 钟意点点头说:“嗯,她资助了公司,给了一个亿,说是还你的情分。” 钟祈年闻言,眉心轻轻皱了起来,随即他开口说道:“我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没想到到头来,她却还是会选择帮我。” 钟意苦笑说:“也许在温姐姐眼里,她并没有那么觉得呢?” 钟祈年苦涩笑了笑,他说:“小意,你没参与过我和她的过去,你不知道那些事情,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我跟她,也终究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只是我对她有愧,我想弥补她。” 钟意说:“我觉得她还在念着你。” 钟祈年并没有接话,只是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开口说道:“那就把公司的股份分给她吧,反正你在柏城不安全,带着妈走吧,走得远一些,也能安全一些。” 钟意哭红了眼睛,她低下头喃喃说:“是我没本事,留不住这么大的家业。” 钟祈年并没有一句责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所有人都只有低头的。” 尽管钟意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打算,可是她还是十分不舍:“可毕竟是爸爸和你一手创立起来的心血,我……” 钟祈年知道钟意想说什么,他只是轻声劝慰说:“没关系,不用守着那点点家业了,只要你和妈妈好好的,等我出来了,我们换个地方,也能做出新的产业的。” 钟意点点头说:“那我和妈妈在江城等你。” 钟祈年冲她微笑说:“走吧,没关系。” 这时,有狱警进来提醒,说探监时间已经到了。 钟意依依不舍,交代了钟祈年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就被带了出去。 离开监狱时,她哭得泣不成声的,陆允洲过来接她,看到她哭,将她轻轻的给搂住了。 钟意缓和了好久,才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陆允洲低头问她说:“都商量好了吗?祁年没有责备你吧?” 钟意摇摇头说:“没有,哥哥很好,他同意我们离开。” 若是以前,钟祈年一定不会同意他们离开柏城,一定会让钟意付出一切都要守住钟家的家业。 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这样。 或许在监狱里待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很多的改变。 晚上,钟意从白秋那里套来了温旖的联系方式。 两个人联系上后,钟意就说晚上请温旖吃饭,温旖本来还有些拒绝,钟意说她今天探监,钟祈年有几句话要带给她时,温旖就心动了。 她同意了见面。 约得是一家高级餐厅,钟意早到了十分钟,温旖也很准时,甚至打扮得很精致。 落座后,钟意让温旖点餐,温旖打开菜单,随意的点了两份菜后,就扭过脸看着钟意好奇问说:“你去见你哥哥了?” 钟意点点头说:“嗯,去见了。” 因为哭过,钟意的眼睛到这会儿都还是红的。 温旖开门见山,甚至还显得有些急切:“所以他要你给我带话,是带什么话?” 钟意从温旖的眼中还是能看到很浓烈的关切。 当初,温旖大概也和曾经的钟意一样,很爱很爱钟祈年吧。 钟意怔愣了一下,微微有些失神了。 她从温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样热烈、赤诚、毫不避讳。 钟意拿出一份文件,她推给温旖并说:“温姐姐,哥哥让我把公司股份都转给你。” 温旖闻言,一下子就呆住了,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她忽地沉下面孔说道:“呵,他就这么不想跟我有一丝丝牵扯?” 钟意赶忙解释说:“温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哥哥他……” 明明想解释的,可是钟意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起。 她告诉温旖,他们要离开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钟意就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 这一次,她只想走得悄无声息的,她不想被顾时宴察觉。 她是真的想要离开他,离开有他的地方。 温旖见钟意不说话,她忽地有些生气道:“小意,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哥哥什么脾气,我最是了解了,他知道我资助了钟氏后,肯定对你大发雷霆了吧,甚至让你把钱还给我,还要加倍的还给我,但是你还不了,所以他才让你把公司股份都给我吧?” 钟意解释说:“没有,哥哥没说过这些话,他甚至还在感叹,他曾经那么伤害你,现在钟家出事了,却还是只有你愿意伸出援手,他还说,他很感激你。” 温旖闻言,她忽地红了眼眶,低头时,她嗓音哽咽说道:“既然他这么不想亏欠我,那这个股份,我就收了,等他出来以后,他想要了,他再来找我要,等那时候,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再还给他了。” 钟意只是轻轻的漾开笑意说:“哥哥是真的想把公司股份给你。” 温旖低喃说:“可我不稀罕。” 钟意听出了温旖话中的另外一层意思。 相比较之下,温旖大概更想要钟祈年吧。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爱情的。 钟意一时感叹。 陪温旖吃完饭后,钟意就将股份转让合同给温旖了。 自此之后,钟氏集团将不再属于钟家,而是属于温旖的了。 父亲和哥哥努力多年的心血,终于还是出售出去了。 钟意想,或许钟祈年也是因为心存愧疚,所以才想着用钟氏来补偿温旖吧。 感情里的愧疚,又怎么可能用金钱能衡量得清楚呢? 可是将钟氏脱手,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在柏城,大家都会活在顾时宴的阴霾下,换个地方,换种活法,又怎么不算好事呢? 钟意终于觉得轻松了不少她推轮椅出饭店的时候,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很多。 陆允洲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赶忙迎了上来问说:“都谈妥了?” 钟意微笑点点头说:“嗯,都谈妥了。” 陆允洲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轻快,但还是忍不住问说:“就要离开了,能舍得吗?” 钟意想了想,还是迟疑了,她说:“还是不舍的吧。” 从小到大一直待的地方,以后离开了就不再回来了,她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就割舍了呢? 陆允洲推着轮椅说:“那明天我们再一起四处转转,明晚我们就一起离开。” 钟意说:“好。” 末了,她又开口问说:“那你的公司呢?” 陆允洲轻笑说道:“傅家安插过来的分公司,之前我是想过做得比顾氏还要厉害的,然后就可以保护你了,可是我想,以我的能力去做,恐怕还要再等上十年。” 这不是玩笑,这是事实。 顾时宴在经商方面有着绝对的一骑绝尘的能力,除了傅寒洲,大概没有人敢比他比肩的。 钟意扭过脸,她看着陆允洲认真说道:“但是你在医学方面,却有着超级厉害的造诣的,等回到江城了,你还是做回医生吧。” 陆允洲点头答应了,他说:“嗯。” 陆允洲忍不住想,等回到江城,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对的方向发展的。 第335章 去见楚尧,谢谢喜欢 第二天,陆允洲仍然过来得很早。 他在外面带回了早餐,陪着钟意和白秋吃过后,几人就一起出门了。 车上,白秋坐在后排,钟意坐在前排的。 气氛很安静,白秋坐在后面,时不时的往前望去,看看钟意和陆允洲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交流。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两个人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没有太亲密的举动。 也或许是碍于她在的原因,所以两个人才没有任何的亲密。 白秋清了清嗓子,随即好奇问说:“我们这是去哪儿呢?” 钟意透过后视镜望了白秋一眼,她说:“妈,我们去墓园再祭拜祭拜爸爸,等下午收拾好了,我们晚上就一起离开江城了。” 听到就要离开的消息了,白秋的心里忽然就空了一下,她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好半天后,她才张唇轻轻回答一声说:“嗯,好。” 钟意能感觉到白秋的不舍,可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后路可以走了。 白秋很理解钟意的处境,所以对她的决定并没有做任何的阻拦。 路过花店时,钟意买了几束菊花,陆允洲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一些水果。 到了墓园,钟意坐在轮椅中,她盯着黑白照片看了很久,眼中的泪水簌簌而落,她觉得愧疚,心中难受不已。 微微颔首沉默良久后,钟意才声音悲戚说道:“爸,女儿不孝,要祸害掉您的家业了,现在更要带着妈妈一起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了,望您泉下有知,不要责备女儿才是。” 话落,钟意又抽泣了好一会儿。 白秋看着于心不忍,便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钟意的肩膀说道:“没关系的,你爸爸不会怪你。” 钟意转过脸看了一眼白秋,她红着眼睛点头说:“嗯。” 白秋摸了摸她的脸颊,对她温柔笑开说道:“好了,待一会儿就回去吧,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你能掌控的。” 钟意心中难安,但她知道改变不了什么。 在墓园待了半个小时,一行人才离开。 下午,白秋在家里收拾东西,钟意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她就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今晚就要走了,钟意还是想最后再去看一眼顾氏企业。 陆允洲看出她心中有事,就过来探问了两句,钟意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告知了。 陆允洲说带她过去再转一转,钟意怕被顾时宴的人发现,就说坐出租车过去,只在那附近转一圈就好了。 这样的提议,陆允洲自然不能拒绝了。 乘坐出租车过去后,司机按照吩咐就在那附近转了转,钟意最后望了一眼耸立进云端的大厦。 在这里,她做了顾时宴三年的秘书,还完成过很多的项目。 可到底不比以前,她现在只是她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人都敬仰,同时也害怕的钟秘书。 了结了心中最后的夙愿后,钟意一身都轻松了不少。 她往椅背上一靠,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师傅,往回开吧,回去了。” 司机调转车头,又往来时的路驶去。 车窗外面,树影、人影,急匆匆的在眼底掠过。 这时,钟意余光忽地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转过头望去,竟然看到了楚尧。 他站在路边,不仅仅是他,还有向毅晖。 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钟意却看到向毅晖将自己的公文包递给了楚尧,让他拎着。 这一幕,钟意疑惑不已。 楚尧是顾时宴身边的贴身助理,除了顾时宴,在顾氏集团,几乎没有人敢下他的面子。 可是向毅晖竟然敢这样指使楚尧。 这是发生了什么? 钟意心中正茫然,可这时,她 忽地感受到有人注视过来的目光,她抬起头,就正好对上楚尧看过来的视线。 这一刻,两个人的目光短暂的交汇上了。 可是车子却迅速的飞驰了出去,钟意似乎看到楚尧说了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有听到,甚至也只是看到他的唇角微微动了动。 在锦园的时候,钟意听佣人说起过,楚尧为了替她求情,还直接提了离职。 在顾氏的时候,两个人在工作上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但是没想到钟意遇难了,楚尧会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永远离开柏城的话,钟意想,她还是应该去见一见楚尧的,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的。 心中百转千回,她思索了好多,然后,她就对司机开口说道:“掉头。” 司机闻言,在前面的路口直接又调转了车头。 回到楚尧刚刚所站立的位置时,向毅晖正好上车离开了,而楚尧还站在原地。 看到出租车停过来的那一刻,楚尧就知道,是钟意回来了。 钟意并没有下车,她降下车窗对楚尧说:“上车吧。” 楚尧拎着公文包,一身西服穿得笔挺阔气,他西服外面又裹了一件风衣,衬得他很挺拔。 犹豫了几秒钟,楚尧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坐了上来。 后排,钟意和陆允洲并排的坐在后面。 楚尧上车之后,司机反而不知道往哪儿走了,于是,他开口问说:“小姐,那现在往哪个方向走呢?” 钟意没有多做思考,就直接说了一个地名道:“希瑞饭店吧。” 这是柏城规格比较高的饭店了,钟意想以此来表达一下对楚尧的感激。 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可是冲着楚尧为她求情,甚至愿意拿离职来胁迫顾时宴的情分,她就应该请这一顿饭。 这些事情,陆允洲也听过一些,所以他并没有阻止让钟意见楚尧。 到了饭店,陆允洲将轮椅推下来,然后又搀扶钟意下车。 钟意坐到轮椅中后,陆允洲却并没有去推她,而是看了看一旁的楚尧微笑说:“你来推吧,小意想请你吃饭,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楚尧拎着公文包,听到陆允洲的这句话时,他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疑惑问说:“陆医生不怕我将钟意带走吗?” 陆允洲淡淡的笑起来说:“我放心你,你们进去吧。” 钟意回过头看陆允洲,她眼眸里都是感激。 有些话,她不用说,陆允洲就已经能接受到信号了。 陆允洲望着钟意,淡笑说道:“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钟意点了点头,她笑起来说:“好,我很快就出来。” 于是,楚尧推着轮椅就往饭店去了。 到了饭店,服务员送上菜单后,钟意将菜单推给楚尧,让他点餐。 楚尧要了一份排骨汤和粉丝虾煲,然后又要了一份牛腩。 前面两个,都是钟意喜欢的菜品,而最后一个,是楚尧喜欢吃的。 钟意将一切看在眼中,她从没想过楚尧竟然会记得她的喜好。 跟在顾时宴身边整整六年,他都没有记住她的喜好,可是楚尧却记住了。 想到了这些,钟意就莫名红了眼睛。 楚尧看她抿唇努力压抑着自己不哭出来的样子,不由的出声问说:“过得还好吧?” 钟意偏过头,将滚落下来的泪珠无声无息就用手给擦了下去。 等再回头时,她脸上的泪水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她对楚尧微笑,声音更是放得低低的说:“我很好,你呢?你也好吗?” 这会儿再回想刚刚在路边的事情,钟意想,大概还是和楚尧替自己求情有关吧。 顾时宴那样睚眦必报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允许有背叛过 他的人留在身边呢? 楚尧的回归,他肯定是存了心思的。 不然,他怎么会用一个已经背叛了他的人? 楚尧点头,可眼里却明显压抑着深深的思绪,他苦涩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钟意看他这样,直接戳穿说道:“过得不算好吧?” 这一次,楚尧想了想才回答说:“顾总变了挺多。” 都为顾时宴做过事,钟意更能体会楚尧此刻的心情,她心疼的目光望着他说:“换个人效力吧,那样或许会更好点。” 楚尧只是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钟意的提议。 钟意知道他的难处,就轻声提醒说:“有些恩情,你其实已经还得差不多了,不用一直记挂着,多想想自己。” 楚尧只是轻轻的微笑,随即他才开口说道:“其实我没关系,你既然自由了,那就好好生活吧。”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了。 期间,钟意并没有再问什么。 等菜品都上完了,钟意才扒着碗中的米饭,然后忽然开口问说:“为什么要选择帮我?就是连自己的前途也不顾了?” 楚尧没有犹豫,他说:“我喜欢你。” 钟意攥住筷子的手一紧,她抬起头看向楚尧,眼眸中尽都是疑惑,她喃喃问说:“是玩笑吗?” 楚尧摇摇头,笑容清浅而柔和,他说:“不是玩笑。” 钟意更愕然了,她竟然从来都没有发觉这样的事情。 于是,气氛从此开始就沉默了。 钟意自顾自的扒饭,楚尧也是一样。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钟意终于是没有忍住,她抬起头看楚尧,声音放得轻轻的说道:“你帮过我,我会一直记得这份恩情,还有你的喜欢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我很感激。” 楚尧对她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深,他眸色也沉沉的,他说:“你很好,你要好好生活。” 钟意点头答应说:“嗯,我会记住你的话的,你也是一样,也要好好生活。” 楚尧笑而不语,不再说什么了。 他喜欢钟意,但是他却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只能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不能觊觎顾时宴的女人。 饭吃得差不多了,钟意提出要离开了,楚尧说就不送了,然后钟意自己推着轮椅就离开包厢了。 钟意离开之后,楚尧握着筷子,他坐在餐桌前沉默了很久。 喜欢的姑娘,他就这么轻易放走了,他的心里,怎么可能不痛呢? 可是再痛,他也只能压抑着这份感情。 等好不容易缓过劲了,楚尧才拎着公文包往包厢外面走。 刚出包厢门,迎面就遇上了顾时宴和向毅晖,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合作商。 这两个合作商,楚尧都是见过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一打招呼,顾时宴就先开口质问楚尧说:“来这里见谁了?怎么看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些话,表面上听是关心,可实际上,前面那一句话才是重点。 楚尧并没有半分的露怯,他说:“就是见一个朋友。” 他并没有提及钟意一个字。 楚尧的模棱两可,却引来了顾时宴的好奇,他微眯眸子,好奇问说:“朋友?哪个朋友?我也认识吗?” 话语间,隐隐有了咄咄逼人的意思。 楚尧站在原地,就像是被架在刑场上一样,并不安然。 第336章 顾总变了,子衿出事 顾时宴就那样打量着楚尧,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了罪的犯人一样,言语里都是犀利。 楚尧怔愣片刻后,他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即轻笑出声说道:“不认识。” 闻言,顾时宴微眯起眸子,言语中的语调更犀利了:“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呢?多久认识的?” 楚尧望着顾时宴,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怯懦,他坦坦荡荡看着他,声音放得轻轻的回答说:“顾总,交友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隐私。” 换做以前,楚尧并不会这样对顾时宴说话。 可是今晚,他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 更何况,从前的顾时宴也从不会干涉楚尧的私生活。 其中缘由,楚尧又怎么可能摸不清一二呢? 一是因为他喜欢钟意,二是顾时宴怀疑他生了二心。 陪伴顾时宴多年,楚尧太了解他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楚尧的回答也并没有给顾时宴留脸面,但是他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用一副好笑口吻说道:“楚尧,看来你还是没学会怎么在我手底下做事啊。” 一旁,向毅晖看着顾时宴斥责楚尧,心中暗爽不已。 在顾氏待了这么多年,向毅晖还从未见楚尧吃瘪过。 这一刻,他心里前所未有的痛快。 楚尧看到了向毅晖脸上的得意,可是他并不感觉有什么屈辱,但只是对顾时宴,他觉得有一些寒心。 看着顾时宴好久,久到顾时宴甚至觉得楚尧的目光都有些太过锋芒了,他才凌厉说道:“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楚尧这才笑了,他一语中的说道:“顾总,是你变了。” 这话,顾时宴听笑了,他一步步靠近,强势压迫着楚尧,逼迫得他一步步后退着。 直到后背撞到墙壁上,楚尧再退无可退时,顾时宴才没再往前,他目光平视着楚尧,眼里像是淬着冰霜一样,声音冷厉、冰凉:“你觊觎我的女人,为了她私自离职,楚尧,你说是我变了?我真的变了吗?你跟在我身边六年,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吗?” 楚尧回望着他,没有半分的退缩,他声音放得很轻,话里带着提醒的意思,他说:“顾总,别这样,你会将所有人在意的人都越推越远的。” 顾时宴最听不了别人说教,他直接就生气了,厉声吼着楚尧说:“我用得着你来教吗?” 楚尧被吼得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可他还是惨淡一笑,嗓音悲凉说道:“顾总,你再这样下去,是真的会后悔的。” 顾时宴冷笑一声,往后退了两步,随即他用一副充满不屑的眼神望着楚尧说道:“你觉得可能吗?” 目光里的狂傲和不羁,就像是能将楚尧给吞噬一般。 楚尧正面迎接上顾时宴的怒意,他能感受到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的寒意。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楚尧第一次看到这么可怕的顾时宴。 准确的说,是恨不得将他给吞噬掉一样的顾时宴。 楚尧背靠着墙壁,眼里还是浮现了一丝丝惊惶,他看到顾时宴扭过脸,然后微笑对着两个合作商说:“一段小插曲而已,两位老总不介意吧?” 两个合作商纷纷望了一眼楚尧,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疑惑和困扰。 可迫于顾时宴的强势,两个人只能悻悻的应一声说:“不……不介意。” 顾时宴面带讥诮往包厢走去,路过楚尧身边时,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反而是向毅晖,他在路过楚尧身旁时,还朝着地上不屑的淬了一口唾沫。 楚尧闭了闭眼睛,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一句什么。 只是面孔上,多了一丝仓皇和失望。 …… 当夜,凌晨一点。 柏城已经快入春了,可是 寒意却并没有完全褪去,到了夜里,甚至还有飘雪,地上亮莹莹的冰霜,看着像是撒了满地的盐巴一样。 小区门口,白秋并没有拿太多的东西,反而双手空荡荡的,她站在路边,在等陆允洲的车子。 车子驶来时,她赶忙抬起手挥了挥,奔驰车就停在面前了。 陆允洲从车上下来,将白秋的一个小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然后又护着白秋上了车。 这一次,钟意并没有坐副驾驶,而是选择坐得后排。 柏城到江城,开车还是需要接近三个小时的,更何况又是晚上,再加上起霜和下雪,车速更不能提得很高,这一趟,恐怕要用四个小时才能到。 钟意腿上还有伤,所以就选择了坐后排。 白秋上车时,钟意好奇问说:“妈,你就带了这么一些东西吗?” 白秋系好安全带后,然后目光水雾雾的看向了钟意说道:“我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在车上了,别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带不带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钟意瞬间意会,知道白秋说得那个重要的东西其实就是她。 她一下子红了眸子,低头时,语气充满歉疚说道:“可惜哥哥没在。” 白秋笑了一下,出声安抚说:“没事,很快就能团聚了,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钟意点点头说:“是啊,早晚都会团聚的。” 陆允洲上车,他系好安全带后,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钟意和白秋,他淡笑说道:“阿姨,小意,我把空调开得高一点,你们在后排休息一会儿吧,等睡醒了,我们也刚好就到了。” 白秋愧疚不已,她嗓音满是关切说道:“辛苦你了,允洲。” 陆允洲只是轻轻的笑说:“没关系的,不辛苦。” 白秋说:“累了的话,后半程我来开吧。” 陆允洲点点头说:“嗯,我们出发了。” 车子提速驶离了小区门口,而钟意却并没有睡意,她扭过头看着车窗外面,外面的每一座建筑物,她都熟悉不已。 可是过了今夜,她很可能再不会回到这座城市了。 白秋同样也很伤感,她想到了陪着钟建勋创业时的那些苦难,虽然日子并不好过,可是他们却过得很幸福。 现在,她们却要离开这个待了十多年的城市。 虽然心中不舍,可是大家却都明白,不和这个城市做告别的话,他们一家人将永无宁日。 这时,低沉的氛围中,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钟意被电话铃声给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她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面忽然的很不安,就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难道是顾时宴发现她要逃离柏城的事情了? 钟意心中有了这个怀疑后,甚至都有些不敢去接这个电话了。 可是想了想,如果顾时宴真的知道她要逃离柏城,但是她却不接这个电话的话,他还是一样会拦住她的。 所以她心一横,干脆拿起了手机,定神一看,才发现并不是顾时宴的电话,而是宋子衿的来电。 钟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接听了电话。 陆允洲和白秋,也都同样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 车子里很安静,静到仿佛针落可闻一般。 电话刚一接通,钟意甚至来不及开口问一句什么,宋子衿尖锐、慌张且带着惊恐的声音就传来说:“小意,救我,救我……” 话还没有说完,宋子衿就好像被人给捂住了嘴巴一样,甚至还将她的呜咽声都给堵住了。 钟意瞬间慌了,连声询问说:“子衿,你怎么了?子衿,子衿……” 可是电话那边,却只听得到被捂住嘴巴的宋子衿的呜呜声。 同时,那边还传来了一声低 沉的呵斥声:“臭娘们,你再耍花样,哥几个现在就办了你!” 这话刚说完,电话就被人给挂断了。 听到“嘟嘟”的忙音时,钟意还在冲着那边大吼:“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子衿在哪儿?你们要把子衿带去哪儿?说话,说话!” 电话已经断线了,钟意也崩溃了,她攥着手机,因为担忧,双手都在发抖了,她拿着手机,将电话勉强给回拨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赫然豆大的几颗泪珠滚了下来。 电话通了,可是很快就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了,钟意又打了两次,那边直接提示关机了。 钟意一下子更乱了,她哭着对陆允洲说:“停车,停车,快停车。” 白秋听到了电话那边的求救和恐吓,她赶忙倾身过来,然后温柔安抚着钟意说:“小意,你先别着急,我们先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陆允洲将车子停在路边,柏城的寒夜里,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这一辆白色的奔驰车停在路上,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陆允洲同样听到了宋子衿的求救,他知道钟意在担忧,于是他回过头对钟意说:“我们报警吧。” 钟意这会儿的脑袋都是空的,她听到陆允洲这样提议,赶忙出声附和说:“好,报警,我们报警。”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要去拨打报警电话。 可是因为害怕,她的手指在发抖,手机屏幕上也尽都是泪渍,她手指点了屏幕,上面却在胡乱跳动。 陆允洲看到,赶忙解开安全带伸手过来覆了覆她的手背,他声音放得轻轻的说:“小意,我来打吧。” 钟意心里很安心,她通红的眸子看着陆允洲,她说:“嗯,你打,你打。” 虽然放心了一些,可是她还是很不安。 宋子衿这会儿正身在危险中,钟意怎么能做到心安呢? 陆允洲拨通了报警电话,那边问了很多问题。 “受害人叫什么名字?” “在哪儿被带走的?” “电话多久打来的?” “对方有没有暴露什么消息?” 问了很多问题,陆允洲几乎都回答不上来。 可是最后,警察还是答应出警了。 可是这样找人,无疑于是大海捞针。 钟意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必须要倚靠傅寒洲的力量。 于是,她急忙对陆允洲说:“给傅先生打电话。” 陆允洲闻言,赶忙将电话给打了出去。 钟意拿过手机放在耳边,在等着电话接通。 很快,电话打通了,傅寒洲接了。 “喂,允洲。”傅寒洲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 钟意来不及寒暄,直接开口说道:“傅先生,是我,我是钟意,刚刚子衿打电话过来,她让我救她,我也只听到了这两个字,之后她好像就被人给捂住了嘴巴,她应该是被人绑架了,但是我一点儿她的消息也没有,所以还请傅先生帮帮忙,找一下子衿。” 傅寒洲听到钟意的话,他一下子急了:“绑架?怎么会?她下午从江城出发,她说她去柏城找你去了。” 钟意说:“没有,她没有过来找我,一直到刚刚,她一下午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傅寒洲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忽地明白了什么。 好久之后,他才出声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查一查,在没有查到子衿的去向之前,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万一子衿过来找你,我怕她找不到你。” 第337章 傅家变动,被迫留下 钟意甚至来不及说点什么,傅寒洲就急匆匆的将电话给挂断了。 傅寒洲说了什么,白秋和陆允洲都听到了。 收线之后,钟意沉默了好久,她抬起头看向陆允洲,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一旁的白秋忽然问说:“小意,今晚可以离开柏城的,你真的要回去吗?你要知道,今晚要是回去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顾时宴他可是随时都会发现你的计划的,要是被他知道了,他……” 这时,钟意出声打断了白秋的话说:“妈,子衿是我的好朋友,您一直都是知道的,我离开家的这几年里,她也一直照顾着你们,现在她出事了,我肯定不能放下她一个人不管的,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能救她,我都愿意的。” 白秋明显不安然,她开口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钟意却坚定的说道:“妈,我已经做决定了,您别再劝我了。” 到了嘴边的话,白秋又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虽然更担心钟意的安危,可是宋子衿的事情也不能不顾。 白秋也是看到宋子衿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的,她心里又怎么能做得到无动于衷呢? 前排,陆允洲虽然更担心钟意的安危,可是他并不会左右钟意的决定。 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情,他说什么也不会阻拦她的,更何况还是救宋子衿这样的大事情。 于是,陆允洲只好将车子调转方向,然后往来时的路开去。 …… 江城,傅家。 傅寒洲的迈巴赫停在傅家门口时,佣人一一往进通报:“大少爷回来了。” 傅寒洲踏门而入,携带着一身的戾气,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一般,身上肆虐着令人难以靠近的寒意。 佣人见状,根本不敢再靠近一步。 于是,在刚进了庭院时,傅寒洲就转过脸对身后跟着的几个佣人说:“你们不用跟着我,我有话单独和老先生说,你们去忙你们的。” 佣人闻言,再也不敢再跟着,只好悻悻的退离了。 傅寒洲大步流星的往大厅走去,刚迈步进门廊时,就看到傅朝阳手握龙头拐杖,他坐立在高位,似乎是早有预料的等在这里一样。 进门后,傅寒洲用脚将门给勾关上,他一步步走过来,然后站立在距离傅朝阳一两米左右的位置上。 他凝着高位上,一身荣华矜贵的傅朝阳,他并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就问说:“你把子衿带去哪儿了?” 同样的,傅朝阳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他直接开口说道:“对,就是我做的。” 傅寒洲闻言,眸色深深的凝着傅朝阳问说:“所以呢?你把她人弄哪儿去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整个大厅里,气氛低迷而骇人。 傅朝阳狠狠用拐杖杵了一下地面,开口时,他的语气很强势,很霸道,不容一丝丝商量的口吻说道:“只要你和柏城的韩冰洁结婚,那么我就告诉你宋子衿的去向。” 傅寒洲几乎是连思考都没有思考,他直接开口拒绝说:“不可能。” 傅朝阳的态度同样很强势:“好,那你就永远别想知道宋子衿的下落了。” 傅寒洲心知不好,傅朝阳这是铁了心的要他做一个选择。 可是,他不想娶韩冰洁,不想结婚。 于是,傅寒洲直接软了膝盖,“嗵”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他低垂着脑袋,姿态放得低低的说道:“爸,除了结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子衿的父母救过我的命,你就看在这一条恩情的份上,你放过她吧。” 傅朝阳有些生气了,他冲着傅寒洲厉色说道:“我还没放过她吗?我没有毁她在模特圈里的发展,我这就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了,可是偏偏她还自不量力,她竟然想跟你好,她凭什么跟你 好?” 傅寒洲放在裤缝边缘的手攥得紧紧的,他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说:“爸,是我喜欢她,是我想跟她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任何不满,你冲着我来,你伤害她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你想对她做什么啊?” 傅朝阳根本不想听傅寒洲的任何一句求情,他冷下面孔,态度放得很坚定的说:“除了娶韩冰洁,不然我不会告诉你她的去向的,你自己想好,时间多过去一分钟,她就多一分危险,那些人会不会伤害她,你知道的,她长得漂亮,身材又火辣,总是勾人于无形之中,别人会不会碰她,我不好控制。” 傅寒洲心中难安,可他也并没有松口答应娶韩冰洁。 只是在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傅寒洲开口对傅朝阳说:“允洲已经回来了,对他稍加培养一下,他是可以做您的接班人的,您要是有任何期望,您都可以放到他身上,甚至是让他娶韩冰洁,他也可以,您又何必一直逼迫我呢?我心不在韩小姐身上,就算是勉强促成了我们之间的婚事,您觉得我们又能过得了多久?” 傅朝阳转过脸看傅寒洲,因为生气,他的面孔极度扭曲着,他愤愤说道:“傅允洲只是一个烂医生,他这么多年都没有从过商,他能守住什么?我一门心思放在你的培养上,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放弃这么大的家业?傅寒洲,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傅寒洲垂下头,再没有了平常的骄傲,他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近乎卑微的恳求说:“允洲他毕竟是傅家的孩子,从商是有天赋的,只要您答应他做接班人,我一定帮您培育他成才,爸,请您好好思量思量。” 话落,傅寒洲在地上对着傅朝阳磕头。 傅朝阳见状,因为生气,脸都黑了,他愤然回答说:“我已经回答过你一次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不娶韩冰洁,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宋子衿,你自己去想好,做好决定了,你再回来找我。” 话落,傅朝阳拄着龙头拐杖起身,然后慢悠悠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身后,傅寒洲跪在地上,他跪得端正挺拔,可垂在一旁的双手,他却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手心里,他很痛很痛,可是他却跟感觉不到一样,丝毫没有觉得疼。 只是泪水,却还是无声无息从眼眶滚落了下来。 他也没得选择了。 在傅朝阳快要走进卧房的时候,傅寒洲终于松了口说:“好,我娶。” 他的答案,几乎是从齿缝里溢出来的一样,带着深深的愤恨。 傅朝阳却毫不在意,他听到满意的答案后,他微微仰起了脸,然后闭了闭眸子,同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好久之后,傅朝阳回过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傅寒洲说:“自己去把结婚的消息散布出去,上一次跟韩家退婚的事情,你自己想一个法子全了韩家的脸面,然后婚事准备得越快越好,越快,你就能越快拿到宋子衿的消息,越慢,我不会保证她还能不能活得到那个时候。” 话落,傅朝阳就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他一句多余的话没再说,就直接离开了。 傅寒洲站立在原地,他沉默了好久好久。 忽然,他冷笑了起来,他无奈的仰起面颊,灯光尽数映照在他的脸上,却照得他一整脸都无比的苍白。 原来好多事情,都可以这么让人无奈。 凌晨,一条微博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热搜第一。 傅寒洲在微博上发了长文,大概意思就是说他后悔退婚了,他现在向韩家人道歉,希望韩家人可以原谅他的无知,并且答应他再向韩冰洁求一次婚,他会非常重视这一次的婚事,并且保证对韩冰洁好。 总之,他发了长文,看得出用了很大的功夫。 可是真真假假的,到底真相怎么样,只有傅寒洲自己心里最清 楚。 而这条新闻出来的时候,钟意也看到了,她一夜都没有睡,白秋和陆允洲都陪着她熬着,一直在等宋子衿的消息。 可是等了一夜,没等到宋子衿的消息不说,竟然也没有等到傅寒洲的电话。 钟意看到新闻之后,直接就把电话打给了傅寒洲。 那边接得很快,钟意见接通了,就立马开口问说:“傅寒洲,你什么意思?你不救子衿,你却在半夜发公告要结婚?你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钟意有些崩溃了,直接就开口质问。 傅寒洲同样很生气,他声音冷厉说道:“你以为我很想这样做吗?如果我不同意和韩冰洁结婚,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救她?” 钟意一下子怔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时,她才低哑着声音开口问说:“所以说,子衿的事情是你的父亲做的?” 傅寒洲说:“是。” 钟意无可奈何,她说:“我没想过会是这样,对不起。” 傅寒洲苦笑说:“对不起能有什么用?” 钟意叹了一口气,她说:“我和允洲哥哥打算回江城了。” 闻言,傅寒洲忽然开口说道:“不行,你不能回来。” 钟意疑惑,开口问说:“为什么?” 傅寒洲说:“如果子衿回来找你,你不在,你让她一个人怎么办?” 钟意沉默。 傅寒洲说:“至少在我办婚礼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暂时不要回来,如果子衿逃脱了,她肯定会回来找你的,她一旦找你,我还可以反悔婚事,所以你……” 钟意明白傅寒洲的意思,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说:“好,我会留在柏城。” 不是为了傅寒洲,她只是为了宋子衿。 傅寒洲的话没有说错,万一宋子衿逃脱了来找她,而她却没在,她会后悔一辈子。 第338章 没得选择,婚礼已成 宋子衿出事之后,傅寒洲将和韩冰洁联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城和柏城,不少人议论纷纷,在猜测其中的真正原因。 有人说傅寒洲突然的答应联姻,肯定是受到了胁迫。 也有人说,韩家权大势大,傅家和韩家联姻是高攀。 更有人说,是韩冰洁怀了傅寒洲的孩子。 众说纷纭,可真真假假的,外人又怎么会看得清呢? 这两天,钟意一直都待在家里,她随时盯着手机屏幕,守着手机上面的消息和电话。 不管是提示的广告电话,还是陌生电话,她都通通接听了。 可是很遗憾,没有一通是来自宋子衿的。 警方那边,也一直没有宋子衿的消息,陆允洲为此也问了很多人,白秋在家陪着钟意,一面担心顾时宴会忽然再过来找钟意,一面又担心着宋子衿的安危。 随着时间的推移,傅韩两家的婚事也渐渐商定下了日子,就定在三天后。 时间匆忙,网络上的议论声就更多了。 有人说,韩冰洁怀孕了,傅韩两家是奉子成婚,也有人说,两家门当户对,本来就应该结婚。 随着婚期将近,钟意越来越担忧宋子衿的安危,她没忍住,还是在这天的傍晚给傅寒洲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钟意听到傅寒洲的声音很低沉,很沙哑,只是言语间,还是覆上了一层的希望,他问说:“是不是子衿来消息了?” 听得出来,傅寒洲此刻的心境就好像濒临绝境的人,而此刻钟意的这一通电话,就好像是在告诉他,我有办法救你。 可是钟意,却并没有带来令傅寒洲欢喜的消息,她放低了声音,风平浪静的对傅寒洲说:“傅先生,你真的想和韩小姐结婚吗?你有没有想过,子衿很可能也躲在某一个角落正在看着你和韩小姐的婚事,而她此时,心里应该很难过吧?就算是她回来了,可是你却另娶她人,你觉得你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钟意的声音很平静,可问出的一句句话,却像是针一样扎着傅寒洲的心。 他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他没有办法回答钟意的问题。 长久的静默之后,钟意又才继续开口问说:“傅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子衿并不希望你这么做呢?” 终于,傅寒洲开口说话了:“可是如果我不救她,谁知道她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我爸他那样的人,他既然说得出来,那就绝对能做得到,身在高位的人,又有几个是没有手段的?钟意,你应该最有感触了吧?很多事情,我明明不愿意,可我身不由己,我只能做这个决定,如果用我的婚姻来换子衿的安全,那么我宁愿她一辈子都记恨我,我只想让她好好的。” 钟意沉默,她没办法在救子衿和不救子衿之间做一个抉择。 她当然希望宋子衿安全了,可如果是用傅寒洲的婚姻去做交换,钟意想,宋子衿一定是不愿意的。 可是她没办法顾及那么多,在她心里,她也只希望宋子衿好好的。 钟意这边沉默,傅寒洲就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挂断电话之前,傅寒洲说:“如果有子衿的消息,请你第一时间联系我!” 钟意甚至没来得及说一个好字,就听到电话那边有佣人的声音响起说:“大少爷,您看看这个囍字这样挂可以吗?” 傅寒洲的回答声传来说:“嗯,挂吧。” 他情绪并不高涨,回答甚至还有一些敷衍。 钟意知道,傅寒洲要娶韩冰洁,这并非他本意,只是为了救宋子衿而已。 可钟意更知道,就算宋子衿因此而获救了,她这一辈子,大概率也不会再原谅傅寒洲了。 电话收线之后,陆允洲正好从外面回来,他手中拎了一盒水果,好像是进口的大樱桃。 钟意看 了一眼水果盒子,并没有多问什么。 陆允洲走近后,他扬了扬手中的袋子对钟意说:“高山樱桃,我看有在卖,所以买回来让你尝尝鲜。” 钟意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这两天因为担忧宋子衿,又瘦了一些下去。 她看陆允洲费心讨她欢喜,她不忍心不给任何回应,所以她勉强对着他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卖的了,我还以为还要再等一个月呢。” 陆允洲说:“年已经过了,也开春了,时间也不早了。” 钟意微笑说:“是啊,时间不早了。” 她好像想到了别的什么,忽然就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陆允洲知道她在担忧宋子衿的安危,就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说道:“会没事的。” 钟意不敢断定,但她还是露出一个笑容说:“嗯。” 陆允洲拎着水果盒子往厨房走去,他说:“我去给你洗点水果过来。” 钟意望着他身影,心中黯然神伤,她将这样好的一个人拖累成这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她更知道,陆允洲并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放弃她。 很快,陆允洲就洗好水果出来了,他将樱桃放在漂亮的小盘子中,递给钟意时,他温声说:“可能口感还不是很好,将就着尝一尝吧。” 钟意抬起手捡了一颗,然后放进了嘴里,确实不如应季那几天的口感,但也还算可以。 她吃了两颗后,忽地想到什么,她仰起脸看陆允洲,好奇问说:“傅先生的婚礼,你会回去吗?” 陆允洲并没有做过多的犹豫,他直接开口就回答说:“我不回去。” 钟意望着他,深深皱起了眉心说:“可是傅先生毕竟是你哥哥,他结婚这样的事情你都不回去的话,他会不会……” 陆允洲当即就打断了钟意的话说:“不会,更何况这一次结婚,他也并非自愿,那天我问过他,他让我不要回去,也不要祝福他。” 钟意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陆允洲让她别操心这些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钟意表面上答应下来,可是心里,却还是会莫名的想到很多。 傅韩两家联姻的事情,钟意不相信顾时宴不知情,可是他却跟销声匿迹了一样,并没有来找过钟意。 这样也好,钟意还能安然一些。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傅韩两家大婚的日子。 陆允洲并没有回去,钟意也没有被邀请,听说这一次的婚礼规格并没有办得很大,反而还有些低调的感觉。 大概是婚期太赶,也或许是傅寒洲本身就不重视,这一次的婚礼排场只能算一般。 微博上,有人在直播婚礼现场。 钟意坐在落地窗前,她将播放直播的显示屏放在跟前,听着司仪的开场白,然后看着新郎新娘一起走上舞台。 傅寒洲一身白色西服,还打了领结,而韩冰洁则一身白色婚纱,头纱坠地,矜贵万分。 舞台下方,不少人鼓手叫好,还说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话。 可是镜头里,傅寒洲的脸上却并没有一丝丝笑容,反而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被人操弄着。 婚礼如期举行着,隔着屏幕,钟意却忐忑不安,这一场婚礼要是成了,那傅寒洲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和宋子衿和好了。 钟意太了解宋子衿了,她不会要一个已婚的男人的。 虽然隔着屏幕,可是钟意却还是在幻想,宋子衿会不会突然出现,然后抢婚? 或者说,傅寒洲直接撂下韩冰洁,然后当众质问傅朝阳? 可是她所有的想象都没有发生,婚礼最后如期举行完毕了。 司仪说着礼成之后,钟意就关掉了微博直 播。 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而婚礼上,傅寒洲如芒刺背一样,他很不舒适,也很不情愿,可还是被迫完成了这场婚礼。 他目光往下扫视过所有的宾客,他甚至在幻想,宋子衿会不会就在舞台下面正看着他举行婚礼? 可是很可惜,他并没有发现宋子衿的身影。 这时,身旁的韩冰洁扯了扯傅寒洲的袖口,她凑过来,精致妆容的脸上尽都是娇羞的笑意,她压低了声音对傅寒洲说:“寒洲,我们还要去敬酒呢,走吧,去换衣服了。” 傅寒洲定睛看着韩冰洁脸上的笑容,透过她,他似乎看到了宋子衿。 那么一瞬间里,傅寒洲走神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嘴里呢喃出了一个名字说:“子衿。” 他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放得很温柔,一双如墨侵染的眸子里尽数都是柔情蜜意。 韩冰洁怔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可是当着众多宾客的面,韩冰洁又再一次将笑容挂在了脸上,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她小声的又喊了一声傅寒洲说:“寒洲,我们该去敬酒了。” 傅寒洲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韩冰洁的目光里并没有半分的温柔,反而是一汪的冷漠和疏离,他说:“知道了。” 冷冰冰的三个字,甚至不及他叫“子衿”这两个字时的千分之一的温柔。 韩冰洁僵怔在原地,看傅寒洲走下舞台时,她才抬步跟了上去。 敬酒环节时,傅寒洲一脸的不情不愿,把不高兴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有人送祝福,他都只是淡淡一笑。 这一场敬酒,简直比让他上刑场还要煎熬。 好不容易结束了,傅寒洲根本没有管韩冰洁一下,转过身就去找傅朝阳了。 可是今天是婚宴,宾客很多,傅朝阳正在招待客人,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傅寒洲急得不行,在大厅外面一直徘徊着。 韩冰洁跟过来时,就看到傅寒洲来来回回的在外面踱步,她迎上前,抓住傅寒洲的手臂,体贴问说:“寒洲,怎么了?” 傅寒洲很不适应她的触碰,一下子就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给扒拉了下来,同时沉声呵斥说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许随便过来找我。” 韩冰洁闻言,一下子愣住了,她双眸含着水光,泪眼盈盈的看着傅寒洲说:“可是寒洲,我是你的妻子啊,你……你怎么能这样?” 傅寒洲对上韩冰洁无辜的眸子,他到了嘴边的狠话却又说不出来了。 他们的结合,又并不是韩冰洁逼迫的,他对一个女人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只好强忍着心头的怒意温声对韩冰洁说:“我有事情要问我爸,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韩冰洁这才好受了一些,她温柔看着傅寒洲说:“那你问完了就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家? 傅寒洲对这个字眼忽地就有些陌生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对韩冰洁说:“嗯,我知道了。” 韩冰洁目光深深看着傅寒洲,最后转过身走了。 第339章 下令圆房,亲自监督 韩冰洁离开之后,傅寒洲一直等到了傍晚,傅朝阳才将贵宾送出包房。 暮色四合时,傅朝阳送完了宾客回来,他看到傅寒洲还站立在包房外面,一张脸冻得通红。 今天高兴,傅朝阳喝了一些酒,看到傅寒洲还等在外面,他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回来时,傅朝阳挥挥手,遣散了身旁的所有佣人。 佣人刚走,傅寒洲甚至等不及让傅朝阳再回到包房,他就直接开口问说:“现在可以告诉我子衿的去向了吧?” 傅朝阳冷眼看着傅寒洲,他嗓音沉沉说道:“还不行。” 拒绝得干脆且毫不留情,致使得傅寒洲一下子就眯起了眸子,他当即生气吼说:“是你说的我跟韩冰洁结婚之后,你就告诉我子衿去向的,现在你又告诉我不行?我请问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两天,傅寒洲一直强忍着心头的不满情绪,被傅朝阳拒绝告知宋子衿去向的这一刻,他直接就有些暴走了。 傅朝阳正面迎接着傅寒洲的怒意,他嗓音沉静说道:“婚事才刚刚办完你就要问我要消息,傅寒洲,我是你老子,我见过的东西比你多,你觉得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你宋子衿的去向吗?” 傅寒洲生气了,他厉声吼说:“你现在不告诉我子衿的去向,那今天结得这个婚,我也可以当做并没有发生过。” 傅朝阳只是冷笑:“没发生过?你觉得可能吗?现在谁不知道你傅寒洲娶了韩家知书达理的女儿?” 傅寒洲的笑声却更冷,更狂傲:“我说过,我也可以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在我这里,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朝阳也丝毫不做退让:“那你当做没发生过试试看,看你还能不能再见到你的好妹妹。” 傅寒洲一下子就没了脾气,宋子衿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命门。 捏住了宋子衿,无疑于是攥住了他的咽喉。 傅寒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他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问说:“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傅朝阳毫不犹豫就给出答案说:“等你今晚和冰洁圆房后,我自然会把宋子衿的消息给你。” 圆房? 闻言,傅寒洲的天都塌了。 他整个人僵怔在那里,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好半天了,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傅朝阳并不给傅寒洲任何反悔的机会,他说:“今晚你不和冰洁圆房,那我会下命令让下面的人撕票。” 傅寒洲攥紧了手指,他眼眸通红凝着傅朝阳说:“你别太过分了。” 傅朝阳的姿态高傲,他声音冷冷说道:“可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你不圆房,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再看到完整的宋子衿。” 话落,傅朝阳根本不给傅寒洲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就往包房走去了。 傅寒洲追了两步:“爸,您换个要求,圆房我绝对是做不到的。” 可是最后,傅朝阳一句话没说,就直接一把将门给关上了。 傅寒洲的脑门被撞了一下,他后退两步,站定时,心中掀起了阵阵涟漪。 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他原想着只要傅朝阳给了他宋子衿的消息之后,他就马上向所有人宣告,他和韩冰洁的婚事只是迫于无奈。 可是现在,傅朝阳竟然还要求他们圆房。 傅寒洲没有办法,他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想来傅朝阳是早准备了这一手。 他只能跪在包房外面,以此来恳求傅朝阳开恩。 可是从七点一直跪到了十点,傅朝阳都没有做任何的妥协。 十点半,傅朝阳从包房里出来,看到傅寒洲还跪在外面,他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淡淡说道:“走吧,去圆房。” 傅寒 洲大声抗拒说:“不,我不会去。” 傅朝阳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你自己做选择就好,我不干涉你。” 话落,傅朝阳往前厅走去。 傅寒洲还跪在地上,可是看傅朝阳越走越远时,他才猛地站了起身。 因为动作太剧烈,他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若不是撑住了一旁的路灯杆,他大概会跌到地上去。 缓和了一阵儿之后,他才追随着傅朝阳的脚步跟上去。 傅朝阳进到前厅,又往二楼上走去,傅寒洲见他是往新房的方向去的,就赶忙上前拦住了他去路问说:“你这是去哪儿?想干什么?” 傅朝阳双手杵着龙头拐杖,站立在傅寒洲面前,他说:“我去看你圆房。” 看他圆房? 傅寒洲一身冷意肆虐,他皱着眉心问说:“看我圆房?” 傅朝阳说:“不看着你和冰洁生米煮成熟饭,我是不会告知你宋子衿去向的,你要想救她,你只能听我的。” 傅寒洲有些生气了,黑着脸斥责说道:“我看你是疯了,看着我圆房,这说出去,岂不是让外面的人看傅家笑话?” 傅朝阳微眯着一双眼眸,眼里尽数都是犀利和睿智,他说:“今天的事情,除了你和我还有冰洁,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傅寒洲厉声说道:“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这样做,你将韩家放在哪儿?你将韩冰洁放在哪儿?” 傅朝阳阴沉着一张面庞,一副不容叛离的样子,他压低声音说:“我不把韩家放在心上,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联姻的事情,今天你们圆不圆房,我也不逼你们,但是你要想知道宋子衿的去向,你就必须给我圆房,还得在我的眼下圆。” 傅寒洲说:“我有脸有皮,还知道什么是羞耻,别说我不同意这样做,就是韩小姐,她也不会同意。” 话音刚落,傅朝阳身后的婚房门被打开了,一身红色旗袍的韩冰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双手放在身前压着裙摆,姿态优雅矜贵,可开口时,她的回答令傅寒洲汗颜。 她说:“寒洲,爸的提议我已经知道了,我这里是没有异议的。” 她站立在水晶灯光下,一张脸覆上了柔和的橙光,她笑容明媚清雅,漂亮的美人胚子,又带有高贵温婉的气质,可是偏偏她说出口的话,却令傅寒洲一阵颦眉。 “韩小姐,你……”傅寒洲很是意外,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韩冰洁笑容明媚灿烂,她放轻了语调,有种闺阁小姐的娇羞,她说:“寒洲,本来我和顾时宴有婚约,而你和梦然也相过亲,但是我们却阴差阳错的走到了一起,既然已经结婚了,那爸爸的提议,我其实觉得没什么的,只要过了今晚,我们两个人过得好,那爸爸的要求我是可以做到的。” 傅寒洲轻蹙着眉心,沉声说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疯了吧你?” 韩冰洁却仍旧轻轻笑着,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惶,反而好像傅朝阳的提议并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一样。 看韩冰洁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傅寒洲甚至都有些以为是自己太介意了。 韩冰洁笑容莞尔,声音也放得很温柔,她温声回答傅寒洲的问题说:“寒洲,其实没什么的,爸也是担心我们嘛,想看我们两个人过得好而已。” 傅寒洲无法附和韩冰洁的这些说辞,他并没有说什么,扭过脸就走了。 可这时,傅朝阳忽地开口说道:“傅寒洲,你自己思量好,这一走,我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消息。” 傅寒洲的双腿在此刻就像是灌了铅块一样沉重,他有些挪不动步伐了。 傅朝阳的手段,他自然是见识过的。 他竟然能说得出来,那就绝对能做得到。 一旁,一身红色旗袍的韩冰洁站立在原地,这一刻 ,她才忽然感觉到了豪门的无奈和压迫。 这一桩婚事,她确实欢喜,毕竟傅寒洲在身份上能压顾时宴一头,她又怎么不想出当初被顾时宴退婚的那口恶气呢? 可是没想到傅寒洲又拒婚一次,但是傅寒洲在微博上发了道歉声明。 至少在面子上,韩冰洁并不理亏,她是光明正大嫁进傅家的。 而今晚有关圆房的事情,韩冰洁也事先并不知情,但是她既然已经嫁到傅家了,她还是很想和傅寒洲好好过日子的,至少以后还要倚靠他的身份和权势。 所以他们圆房,但傅朝阳却要在一旁看这件事,韩冰洁并不膈应。 也并非不膈应,只是她很清楚,她现在还不能得罪傅朝阳。 至于圆房什么的,不过一副皮囊而已,谁都有,谁也都会经历,更何况傅朝阳还是长辈,韩冰洁想,他总不至于真的一直守在床边看着。 从出发点来看,傅朝阳应该只是希望他们尽早同房,所以韩冰洁才能答应得这么爽快。 气氛随着心思各异的三人而变得凝固、诡异。 傅寒洲终究是没有挪得动步伐,他停住了脚步,站定时,身体却在发抖、发颤。 他垂在裤缝边缘的手指紧紧攥着,心里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寒意。 和韩冰洁办了婚事,但他们并没有领证,那么一切尚且还有余地转圜。 可如果同了房,就算是找回了宋子衿,恐怕她一辈子也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傅寒洲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他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或者是一个人能重要得过宋子衿了。 就连他自己,也要往宋子衿后面再排一排。 不管发生什么,他永远只会将宋子衿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所以,傅寒洲还是做下了决定。 哪怕宋子衿恨他,怨他,他也必须得救她。 想清楚时,傅寒洲回过头走向了韩冰洁,不容她反应,他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往婚房走去。 身后,傅朝阳看到傅寒洲这样做,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而傅朝阳,也没有任何避讳,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婚房里。 红色的婚床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大红色的,两具赤裸的身体裹缠到一起,地上的衣物扔得乱七八糟的,男人的衬衫和女人的丝袜堆叠到一起,瞬间显得旖旎起来。 而在这一片片春情中,傅朝阳就那样突兀的坐到了椅子中,他双手杵着龙头拐杖,身体正对着婚床,婚床被白色的纱帘挡了起来,却依稀能看到两具身体纠缠到一起,蜜色肌肤的身体下是一具雪白胜雪的身体。 傅朝阳坐在椅子中,将一切尽收眼底。 虽然是为了保证傅寒洲和韩冰洁的婚事能坐死,可这样香艳的场面,还是让他不由的绷紧了身体。 就在傅朝阳的监视下,傅寒洲和韩冰洁两个人毫不避讳的完成了新婚的洞房。 第340章 恶心傅父,事后反悔 一场水乳交融,持续了一个小时之久。 傅朝阳坐在椅子中,也硬生生观望到了结束。 从开始到结束,傅朝阳的身体都是紧绷着的。 伴随着傅寒洲一声低哼,傅朝阳紧绷的身体也渐渐跟着松懈了下来。 事后,傅朝阳率先站起身,然后拄着龙头拐杖走到了婚房外面。 婚床上,韩冰洁累得一身汗,豆大的汗珠萦绕在她的身体上,颗颗圆润的水珠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大红的被子上,她细长的手臂搭在上面,她黑色的长发更像是海藻一般铺满了枕头,她累得满脸通红,一双眼迷离且餍足的看着傅寒洲,她嘴角笑容浅浅,那双眼,却像是勾人的弯月一样,引着人直往深海里坠。 傅寒洲看着韩冰洁,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恍惚了。 可是紧跟着,他就回过了神,他毫不犹豫坐起来,然后弯腰去捡地上的衬衫,丝袜挂在衬衫上,他甚至能嗅到上面独属于韩冰洁的味道。 这一瞬间里,傅寒洲是恍惚的,更是恐慌的。 他知道,他今晚要了韩冰洁,那就是在变相告诉宋子衿,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选择她了。 刚拿起衣服往身上套时,身后的韩冰洁忽地就扑了过来,她温凉的双手从傅寒洲的胸口一路往下,然后覆上了他的腹肌,她手指轻轻拨弄着腹肌上面的纹理线条,她用身体蹭着他冰冷的后背,同时将脸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冰洁的声音听上去沙沙哑哑的,她疑惑问说:“寒洲,你要去哪儿?” 傅寒洲套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他阴沉着面孔将韩冰洁的双手从自己的身上给扒拉了下去。 他冷漠站起身,一句话没说的就自顾自的穿着衣服。 等穿好衣服了,他才回过头来看着韩冰洁说道:“我们是办了婚礼,也做了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可是你应该知道,这些都并非是我的本意。” 韩冰洁仰起脸看着傅寒洲说道:“可不管怎么说,婚礼办了,爱也做了,我们两个就已经是名义上的真正夫妻了,这一辈子,你都甩不掉我的。” 傅寒洲并不想听这些,他只是淡声对韩冰洁说:“在我心里,我只有一个妻子。” 韩冰洁自然知道傅寒洲说得是谁,可是她却并不在意,她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她湿漉漉的眸子凝着傅寒洲说:“可别人看到的,你的妻子却是我。” 傅寒洲不想说什么,穿好衣服就从婚房直接出去了。 韩冰洁躺在软床上,她扭过脸看着四周的大红囍字,闻着被子上残存的体液,感受着被子上傅寒洲剩余的体温,她的心里怦动、忐忑、却又悸动得不行。 虽然刚刚傅朝阳坐在纱帐外面在看他们,可是韩冰洁却一点儿也没有收敛,反而叫得放肆、张扬。 林绣珠将她养得很好,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对人都是恭恭敬敬,笑脸相迎,也总是告诉她,女孩子不能随便把身体给出去,更要懂得矜持和自爱。 可是就在刚刚,她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性事,在每一次高点,她只感觉自己好像深入了云端一样,令她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却又无比的畅快。 这是这么多年来,韩冰洁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 原来不被规矩和条理束缚是这样的痛快和刺激。 韩冰洁忍不住想,她以后还想有更多这样的体验。 她一时红了脸,将被子盖过头顶,她自己藏了进去。 傅寒洲穿好衣服下楼来时,傅朝阳正等在大厅里,他坐在沙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神不宁的。 傅寒洲走过来,站在茶几前对傅朝阳说:“现在能告诉我子衿的去向了吧?” 忽如其来的声音还是惊吓到了傅朝阳,他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抬起头看傅寒洲时,他语 气愤愤说道:“能不能别这么无声无息的,你想吓死你老子吗?” 傅寒洲没回话,只是继续问说:“子衿到底在哪儿?” 傅朝阳的表情这才稍稍有了一丝丝的动容,他偏过头,语气异常平静的对傅寒洲说:“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已经和韩冰洁结了婚,又完成了房事,你们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再想着宋子衿了。” 闻言,傅寒洲一下子眯起了眸子,他攥紧双手的同时,嗓音锋锐问说:“所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诓骗我?” 傅朝阳强词夺理说道:“我那不是诓骗你,我是为你好。” 傅寒洲直接暴怒,一脚狠狠踹在了茶几上:“你所说的为我好,就是拿我在意的人来要挟我,逼迫我和一个我不爱,也不爱我的女人去结婚?然后来巩固你所谓的家族利益?” 傅朝阳看着碎裂的茶几玻璃,他吞了吞口水,再望向傅寒洲时,他眼中多了一丝丝讶异,他问说:“所以你为了一个外人,你要跟你老子作对?” 傅寒洲又是一脚踹掉了茶几上面的果盘和摆件,那刺眼的大红色直刺激着他的眼球。 他的妥协和让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通红着眸子,厉声质问傅朝阳说:“把子衿消息给我,这门婚事,我傅寒洲可以承认。” 傅朝阳一下子站了起身,他冷厉眸子瞪着傅寒洲说道:“我告诉你去向了,你又好去找她?那宋子衿就是一个狐狸精,你喜欢她什么?喜欢她浪?她荡?还是只是想试试睡她的滋味?” 傅寒洲咬紧牙关,一脚将茶几玻璃踏得更烂、更碎,他一个跨步上前来,低头时,强势的气场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就是傅朝阳,也禁不住的一个冷颤。 “我只问你,子衿的消息你给不给我?”傅寒洲如墨染的眸子紧凝着傅朝阳,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问出口说。 傅朝阳也丝毫不做退让,他说:“你今天就是逼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傅寒洲听得直点头:“好,好……” 末了,他忽地直起身体,然后一挥袖子转过身说道:“那这个傅家继承人,我当不当,怎么当,我看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傅朝阳闻言,厉声吼说:“傅寒洲,你是失心疯了吧?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傅寒洲一言不发,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就往大厅外面走去。 而这时,听到楼下争吵声的韩冰洁姗姗来迟,她穿着大红色的新婚睡衣,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彻底褪去,一头海藻般的黑发披散在后背,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浸透了一遍,丝毫没花不说,反而还多了一丝丝魅惑。 傅朝阳看到韩冰洁,脑子里莫名的就想到刚刚在婚房看到的那一幕幕。 不得不承认,韩冰洁的身体是真的匀称,腿长腰细,那一道道冲击的声音,傅朝阳觉得好像是从自己身下发出来的一样。 顿时,他对着韩冰洁,瞬间就感觉口干舌燥的,甚至还有了一丝丝占有的想法。 可是紧跟着,理智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有些事情,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韩冰洁下楼来,正好看到推门而出的傅寒洲的背影,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寒洲。” 傅寒洲对她的呼唤充耳未闻,也并没有理会,纤长的身影就直接消失在了花圃的方向。 韩冰洁想要追出去,可这时,傅朝阳忽地开口说道:“冰洁,算了,不用去追了。” 韩冰洁刚刚走了两步,听到傅朝阳这样说,就又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看着傅朝阳说:“爸,寒洲是不是跟您顶嘴了?” 傅朝阳笑了笑说道:“不用管他,他会回来的,你们已经结婚了,两个人要好好过日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彼此忍让忍让。” 韩冰洁低 下头,乖巧的答应下来说:“爸,我知道了,我会和寒洲好好的。” 傅朝阳意味深长看了韩冰洁两眼,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道:“折腾一天够累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不用一直等着他,他不回来,你也早点睡。” 韩冰洁轻声答应说:“知道了,爸。” 目送傅朝阳回到卧房之后,韩冰洁往大厅门口走了过去,她望着傅寒洲离开的方向,心里头涩涩的,十分不是滋味。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虽然同了房,可是韩冰洁却知道,傅寒洲是被迫的。 这一段婚姻,韩冰洁并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但是她知道,她会得到应有的身份和地位。 至少在顾时宴面前,她是高一等的。 …… 傅韩两家的婚事渐渐落下了帷幕,也渐渐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钟意这边,始终没等来宋子衿的消息,也没有等来傅寒洲为爱悔婚的反转。 事情就这样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天,钟意接到了傅寒洲的电话,他声音充满疲倦问说:“有子衿的消息了吗?” 钟意说:“一直都没有。” 傅寒洲有些失落,他说:“我知道了。” 话落,傅寒洲就要挂电话了,可是这时,钟意却急忙出声喊住了他:“傅先生。” 傅寒洲开口问说:“还有事?” 钟意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了,就是子衿回来了,她也不可能会原谅你了。” 傅寒洲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后,他才回答说:“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子衿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我已经不奢求她能够原谅我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了,只是恰好我遇到的更多一些而已。” 钟意无言,她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傅寒洲也不奢求她能说点安慰的话,他直接挂了电话。 钟意一直没宋子衿的消息,她很担忧,可也只能干着急。 已经快十天了,宋子衿也不知道还安不安全,甚至可以说,也不知道她还是不是活着的。 这天晚上,陆允洲去了公司加班,他一早打了电话给钟意,说很可能会凌晨才忙完,所以今天就不过来钟家了。 钟意听到这些事情,她很担忧陆允洲的身体,所以想着去给他送点吃的。 早早的,她就在厨房里熬好了一锅鱼汤,等盛好之后,她拎着保温桶就要出门。 白秋并不放心她,说要陪她一起,钟意知道白秋在担心什么,但她告诉白秋说:“妈,顾时宴想针对我,想找到我,他有一百种,一万种方法,就是你跟我去了,他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让我跟他单独见面的,我们本来就处在弱势,如果更害怕,那只会更弱势,但是我不怕他,我也不怕见他。” 钟意的话不是没道理,所以白秋才让她一个人去了。 说什么来什么,钟意乘坐出租车还没下车,就被顾时宴赶走了司机,然后又被他给锁在了车里。 一场水乳交融,持续了一个小时之久。 傅朝阳坐在椅子中,也硬生生观望到了结束。 从开始到结束,傅朝阳的身体都是紧绷着的。 伴随着傅寒洲一声低哼,傅朝阳紧绷的身体也渐渐跟着松懈了下来。 事后,傅朝阳率先站起身,然后拄着龙头拐杖走到了婚房外面。 婚床上,韩冰洁累得一身汗,豆大的汗珠萦绕在她的身体上,颗颗圆润的水珠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大红的被子上,她细长的手臂搭在上面,她黑色的长发更像是海藻一般铺满了枕头,她累得满脸通红,一双眼迷离且餍足的看着傅寒洲,她嘴角笑容浅浅,那双眼,却像是勾人的弯月一样,引着人直往深海里坠。 傅寒洲看着韩冰洁,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恍惚了。 可是紧跟着,他就回过了神,他毫不犹豫坐起来,然后弯腰去捡地上的衬衫,丝袜挂在衬衫上,他甚至能嗅到上面独属于韩冰洁的味道。 这一瞬间里,傅寒洲是恍惚的,更是恐慌的。 他知道,他今晚要了韩冰洁,那就是在变相告诉宋子衿,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选择她了。 刚拿起衣服往身上套时,身后的韩冰洁忽地就扑了过来,她温凉的双手从傅寒洲的胸口一路往下,然后覆上了他的腹肌,她手指轻轻拨弄着腹肌上面的纹理线条,她用身体蹭着他冰冷的后背,同时将脸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冰洁的声音听上去沙沙哑哑的,她疑惑问说:“寒洲,你要去哪儿?” 傅寒洲套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他阴沉着面孔将韩冰洁的双手从自己的身上给扒拉了下去。 他冷漠站起身,一句话没说的就自顾自的穿着衣服。 等穿好衣服了,他才回过头来看着韩冰洁说道:“我们是办了婚礼,也做了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可是你应该知道,这些都并非是我的本意。” 韩冰洁仰起脸看着傅寒洲说道:“可不管怎么说,婚礼办了,爱也做了,我们两个就已经是名义上的真正夫妻了,这一辈子,你都甩不掉我的。” 傅寒洲并不想听这些,他只是淡声对韩冰洁说:“在我心里,我只有一个妻子。” 韩冰洁自然知道傅寒洲说得是谁,可是她却并不在意,她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她湿漉漉的眸子凝着傅寒洲说:“可别人看到的,你的妻子却是我。” 傅寒洲不想说什么,穿好衣服就从婚房直接出去了。 韩冰洁躺在软床上,她扭过脸看着四周的大红囍字,闻着被子上残存的体液,感受着被子上傅寒洲剩余的体温,她的心里怦动、忐忑、却又悸动得不行。 虽然刚刚傅朝阳坐在纱帐外面在看他们,可是韩冰洁却一点儿也没有收敛,反而叫得放肆、张扬。 林绣珠将她养得很好,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对人都是恭恭敬敬,笑脸相迎,也总是告诉她,女孩子不能随便把身体给出去,更要懂得矜持和自爱。 可是就在刚刚,她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性事,在每一次高点,她只感觉自己好像深入了云端一样,令她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却又无比的畅快。 这是这么多年来,韩冰洁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 原来不被规矩和条理束缚是这样的痛快和刺激。 韩冰洁忍不住想,她以后还想有更多这样的体验。 她一时红了脸,将被子盖过头顶,她自己藏了进去。 傅寒洲穿好衣服下楼来时,傅朝阳正等在大厅里,他坐在沙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神不宁的。 傅寒洲走过来,站在茶几前对傅朝阳说:“现在能告诉我子衿的去向了吧?” 忽如其来的声音还是惊吓到了傅朝阳,他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抬起头看傅寒洲时,他语 气愤愤说道:“能不能别这么无声无息的,你想吓死你老子吗?” 傅寒洲没回话,只是继续问说:“子衿到底在哪儿?” 傅朝阳的表情这才稍稍有了一丝丝的动容,他偏过头,语气异常平静的对傅寒洲说:“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已经和韩冰洁结了婚,又完成了房事,你们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再想着宋子衿了。” 闻言,傅寒洲一下子眯起了眸子,他攥紧双手的同时,嗓音锋锐问说:“所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诓骗我?” 傅朝阳强词夺理说道:“我那不是诓骗你,我是为你好。” 傅寒洲直接暴怒,一脚狠狠踹在了茶几上:“你所说的为我好,就是拿我在意的人来要挟我,逼迫我和一个我不爱,也不爱我的女人去结婚?然后来巩固你所谓的家族利益?” 傅朝阳看着碎裂的茶几玻璃,他吞了吞口水,再望向傅寒洲时,他眼中多了一丝丝讶异,他问说:“所以你为了一个外人,你要跟你老子作对?” 傅寒洲又是一脚踹掉了茶几上面的果盘和摆件,那刺眼的大红色直刺激着他的眼球。 他的妥协和让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通红着眸子,厉声质问傅朝阳说:“把子衿消息给我,这门婚事,我傅寒洲可以承认。” 傅朝阳一下子站了起身,他冷厉眸子瞪着傅寒洲说道:“我告诉你去向了,你又好去找她?那宋子衿就是一个狐狸精,你喜欢她什么?喜欢她浪?她荡?还是只是想试试睡她的滋味?” 傅寒洲咬紧牙关,一脚将茶几玻璃踏得更烂、更碎,他一个跨步上前来,低头时,强势的气场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就是傅朝阳,也禁不住的一个冷颤。 “我只问你,子衿的消息你给不给我?”傅寒洲如墨染的眸子紧凝着傅朝阳,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问出口说。 傅朝阳也丝毫不做退让,他说:“你今天就是逼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傅寒洲听得直点头:“好,好……” 末了,他忽地直起身体,然后一挥袖子转过身说道:“那这个傅家继承人,我当不当,怎么当,我看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傅朝阳闻言,厉声吼说:“傅寒洲,你是失心疯了吧?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傅寒洲一言不发,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就往大厅外面走去。 而这时,听到楼下争吵声的韩冰洁姗姗来迟,她穿着大红色的新婚睡衣,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彻底褪去,一头海藻般的黑发披散在后背,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浸透了一遍,丝毫没花不说,反而还多了一丝丝魅惑。 傅朝阳看到韩冰洁,脑子里莫名的就想到刚刚在婚房看到的那一幕幕。 不得不承认,韩冰洁的身体是真的匀称,腿长腰细,那一道道冲击的声音,傅朝阳觉得好像是从自己身下发出来的一样。 顿时,他对着韩冰洁,瞬间就感觉口干舌燥的,甚至还有了一丝丝占有的想法。 可是紧跟着,理智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有些事情,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韩冰洁下楼来,正好看到推门而出的傅寒洲的背影,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寒洲。” 傅寒洲对她的呼唤充耳未闻,也并没有理会,纤长的身影就直接消失在了花圃的方向。 韩冰洁想要追出去,可这时,傅朝阳忽地开口说道:“冰洁,算了,不用去追了。” 韩冰洁刚刚走了两步,听到傅朝阳这样说,就又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看着傅朝阳说:“爸,寒洲是不是跟您顶嘴了?” 傅朝阳笑了笑说道:“不用管他,他会回来的,你们已经结婚了,两个人要好好过日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彼此忍让忍让。” 韩冰洁低 下头,乖巧的答应下来说:“爸,我知道了,我会和寒洲好好的。” 傅朝阳意味深长看了韩冰洁两眼,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道:“折腾一天够累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不用一直等着他,他不回来,你也早点睡。” 韩冰洁轻声答应说:“知道了,爸。” 目送傅朝阳回到卧房之后,韩冰洁往大厅门口走了过去,她望着傅寒洲离开的方向,心里头涩涩的,十分不是滋味。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虽然同了房,可是韩冰洁却知道,傅寒洲是被迫的。 这一段婚姻,韩冰洁并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但是她知道,她会得到应有的身份和地位。 至少在顾时宴面前,她是高一等的。 …… 傅韩两家的婚事渐渐落下了帷幕,也渐渐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钟意这边,始终没等来宋子衿的消息,也没有等来傅寒洲为爱悔婚的反转。 事情就这样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天,钟意接到了傅寒洲的电话,他声音充满疲倦问说:“有子衿的消息了吗?” 钟意说:“一直都没有。” 傅寒洲有些失落,他说:“我知道了。” 话落,傅寒洲就要挂电话了,可是这时,钟意却急忙出声喊住了他:“傅先生。” 傅寒洲开口问说:“还有事?” 钟意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了,就是子衿回来了,她也不可能会原谅你了。” 傅寒洲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后,他才回答说:“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子衿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我已经不奢求她能够原谅我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了,只是恰好我遇到的更多一些而已。” 钟意无言,她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傅寒洲也不奢求她能说点安慰的话,他直接挂了电话。 钟意一直没宋子衿的消息,她很担忧,可也只能干着急。 已经快十天了,宋子衿也不知道还安不安全,甚至可以说,也不知道她还是不是活着的。 这天晚上,陆允洲去了公司加班,他一早打了电话给钟意,说很可能会凌晨才忙完,所以今天就不过来钟家了。 钟意听到这些事情,她很担忧陆允洲的身体,所以想着去给他送点吃的。 早早的,她就在厨房里熬好了一锅鱼汤,等盛好之后,她拎着保温桶就要出门。 白秋并不放心她,说要陪她一起,钟意知道白秋在担心什么,但她告诉白秋说:“妈,顾时宴想针对我,想找到我,他有一百种,一万种方法,就是你跟我去了,他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让我跟他单独见面的,我们本来就处在弱势,如果更害怕,那只会更弱势,但是我不怕他,我也不怕见他。” 钟意的话不是没道理,所以白秋才让她一个人去了。 说什么来什么,钟意乘坐出租车还没下车,就被顾时宴赶走了司机,然后又被他给锁在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