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灵性支配者》 第492章 海伦 “神庙……祈祷……斯巴达？” 欧罗塔斯河畔，帕里斯重复了一遍这几个词汇。 按理来说，作为一位王子，帕里斯本该对这样的事情感到习以为常。 毕竟就连本该与他结婚的妻子，也是一位河神之子。 可是此时此刻，帕里斯反而因此产生了一股恶意。 要知道，在他所看到的‘未来’里，自己身中毒箭。 此时的自己明明已经‘幡然悔悟’，在生命的最后希冀妻子能够救自己一命。 但那个恶毒的女人却没有这么做，她反而怒斥起帕里斯的无情无义。 呵……虽然是自己先抛弃对方在先，可那只因为海伦才是命中注定的真爱。 既然自己已经知错了，那俄诺涅为什么还不肯原谅？ “哼，我早就听说，驾驭神车的阿波罗也曾经犯下错误，和波塞冬一起在特洛伊受罚。” “他在伊达山上被俄诺涅的美貌吸引，并教授了她治愈疾病和驱散毒素的良方。” 冷笑一声，手握长老魔杖，强大的信心充斥在帕里斯的心里。 自己会错吗？或许吧。 但他都已经道歉了，别人却依然不肯原谅他，那错的就不再是他了。 见异思迁是不对，可俄诺涅也只是隐藏的很好罢了，大家都差不了多少。 甚至我还没想让你死，但你却对我见死不救……在心中说服了自己，帕里斯的目光愈发不善。 同样的身份，还站在了斯巴达人的阵营。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那也就罢了，可现在，对方的实力好像也不过如此。 “欧罗塔斯，斯巴达人的河神，在这片属于人类的土地上，你竟然妄想让我对你祈祷。” “如果我拒绝你，那你又待如何？” “……我并不不会怎么样，人类，没有人强制你祈祷。 “但哪怕是为了遵循斯巴达王国的律法，你也不能在这里私自建桥。” 面露怒色，河神感觉面前的王子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人类的英雄中有很多类似的例子，所以看着面前有恃无恐的人类，欧罗塔斯还是再次退了一步。 “实际上，凡人，对于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那些流淌着高贵血脉的存在，我从来不制止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过河。” “我的桥只面向大多数人类，而不是每一个。” “所以如果你不想，那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飞翔或者其他的方法，你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渡过我的身上。” 话语有理有据，河神的话竟让帕里斯一时无法反驳。 是的，从头至尾，欧罗塔斯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座桥而已。 然而当河神的话音落下，王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心底冒起了更旺盛的不满。 命运都已经被我战胜，相比之下，你又凭什么让我遵循你的规则！ “呵，可是我拒绝。” 冷笑一声，轻抖手腕，随着王子的心意，一股力量作用在了这座临时的石桥上面。 它开始变得坚固，变得难以被人损坏。 而做完这一切，王子踏上桥头。 “没人能教我做事，滚回你的河底吧。” “以我帕里斯的名义，从今天起，这座石桥将与世长存！” “人类，你——！” 伸手指向帕里斯，血气涌上脸庞，面色赤红的欧罗塔斯不由怒目圆瞪。 这个凡人太嚣张了，以至于他再也无法忍耐。 长河河随着它主人的愤怒开始上涨，河神将自己的力量加持在滚滚的洪流当中。 足以拍碎钢铁的水浪冲击在石桥的侧面上，可在王子的冷笑声里，整座石桥分毫不动。 少许水珠溅落在脸上，帕里斯抹去水痕。 看着惊愕的河神，王子不由大笑着抽出魔杖。 “哈哈哈哈哈……果然，邪恶的神灵，你早就心怀恶意了吧。” “不过一座桥梁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相比起你强迫别人祭祀又算得了什么” “来吧，今天就让我来为民除害。” “等我将你和残暴的斯巴达王室一起除去，这里的人会感谢我的——除非他们是你们的同党。” “现在，就由你开始吧。” 一抹灵光从魔杖的尖端抽出，在帕里斯的意志下，现实在心灵面前被篡改。 两岸的泥土化作一根又一根的锁链向着河神捆缚过去，些许蓝光在其中左冲右突。 尽管奋力挣扎，可在魔杖强大的力量面前，欧罗塔斯最终还是被牢牢的锁在了水面上。 得意的一笑，帕里斯一步一步的靠近河神。 “神灵也不过如此。” “我既然已经战胜了死亡，那这世上又有什么能奈何我？” “命运都杀不死我，你又可能赢我呢。” “呜呜——” 嘴被堵住，河神说不出话来，但王子依旧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对方的愤怒。 然而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的反抗本身就只是愉悦我的一个笑话。 “你……过来。” 魔杖一挥，帕里斯的余光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容貌过人的女人，似乎在三十岁左右。 从洁白的皮肤上看，大抵是附近的人类贵族吧。 呵，我还以为斯巴达人的女儿都是剽悍过人的，没想到还有例外……抬手将对方从远处招来，王子随意的吩咐道： “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嗯……算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事情是，这个邪恶的河神终于被我降服，从今往后，你们再也不需要经过他建立的桥梁了。” “自今日起，你们将可以从我建造的桥上过去，没有任何人会对你们提出要求……而你，就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嘴角微勾，说完王子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随即令魔杖下指，点向水面。 下一刻，三道浪涛从河面升起，然后向着远方奔腾而去。 这个河神貌似建了三座桥，分别在三条道路的路口处。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自己的，那那些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记得，这是战胜了命定之死的帕里斯所做下的事迹，而他此行是为了拯救人间最美的海伦……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而你，则要让我的故事在这片土地上流传。” “你听懂了吗？” “……” 被无形的力量拘拿而来，女人看了眼还在挣扎的河神，缓缓点了点头。 “我叫——” “这不重要。” 打断了女人的自我介绍，帕里斯默默思索片刻。 他随即再次挥舞魔杖，让河畔旁边的大地裂开。 下一刻，河神欧罗塔斯便在‘呜呜’声沉入其中，然后裂缝又在王子的意志之下合拢。 做完这一切，帕里斯满意的点头，随即用魔杖的杖尖轻点女人的额头。 一阵光芒闪过，仿佛有什么东西留在了她的身上。 收回右手，王子笑着解释道： “……好了，正如你所见，邪恶的河神得到了应有的结果，而我刚才施加给你的，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诅咒。” “嗯……就像人间流传的故事那样，每一个巫师都很擅长这个。” “所以你知道的，如果你没能传播我的事迹，那么诅咒就会将你杀死。” “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愚蠢吧？” “……我知道了。” “另外，我是——” “行了，这不重要。” “现在，还是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哈哈哈哈哈……” 挥手打断，帕里斯放声大笑，此刻的王子感觉万分畅快。 他挥舞魔杖飞上天空，向着河对岸的城市飞去。 再次用一个地域神验证了自己的力量，如今的帕里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海伦了。 和他的挚爱相比，这个斯巴达的女人虽然也很美，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却一点也不想看到她。 “……” 在狂风的托举下离去，很快，帕里斯的身影消失在天边。 而在他力量下建起的石桥上，女人默然无语。 良久，女人走下桥，来到了河神欧罗塔斯被埋入的地方。 在这里，魔杖留下的力量没有终止，而是依旧持续着。 “……” “欧罗塔斯……我是拉克茜丝。” “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 “再等一等……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重见天日了。” 大地之下，原本还在挣扎的河神似乎停下了动作。 而地面上拉克茜丝则回望了一眼石桥，细细的体会着这神异的力量。 在她的眼中，帕里斯的魔杖就犹如阿特洛波斯身体的一部分，只是还混合了另外的一些东西。 这被命运自己的力量裁剪下来的东西化作了这把强大的魔杖，哪怕拉克茜丝同样掌握着命运的力量也拿它没有办法。 命运是最严苛的规则，它的秩序就体现在它的不可违背方面。 找准方法，任何人都可以击破它。 找不准方法，那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撼动它的存在。 “姐姐……” 从残存了力量上面，拉克茜丝好像看到了阿特洛波斯曾经留下的痕迹。 亲手将自己的武器交出，然后被贪婪的王子背叛。 剪短命运的剪刀本来就象征着命运裁决万物的力量，所以它会在帕里斯的心愿下形成这样一把魔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可惜单凭这些，拉克茜丝还看不清那个引导了这一切的另外一个人。 他的身形笼罩在一层迷雾里，而只有从帕里斯的身上，女神才能得到他的信息。 扑簌—— 变作一只白鸽，拉克茜丝直冲云霄。 她的双目能够清楚的看到帕里斯的所在，这位年轻的王子此刻正隐匿的身形，试图潜入斯巴达的王宫。 显然，王子并不想吓到海伦，所以他更愿意先和她认识一下，而不是暴力的闯入王宫之内。 飞翔在云层上，拉克茜丝当即一个加速，越过了帕里斯所在的位置。 扑簌…… 俯冲向下，在鳞次栉比的建筑中，循着命运的指引，拉克茜丝从一处天窗飞进了一座装饰华丽的房间内。 和斯巴达城邦建筑的粗犷不同，这里更像是其他王国的公主们居住的地方。 白鸽在屋内盘旋一周，随即重新化作拉克茜丝的样子。 女神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摆设，随即推开了一处通往卧室的房门。 踏踏…… 走进卧房，在一座铺满了花瓣的床上，拉克茜丝见到了一位身穿天蓝色睡衣的女孩。 虽然看不到她正面容貌，可只是那种诱人的气质，就足以忍任何人为之心折。 “海伦……” 念出这个名字，拉克茜丝缓缓上前。 每进一步，她的容貌就变化一分。 直到走到女孩的床前，拉克茜丝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而她则轻轻伸手，覆盖在海伦的额前。 冥冥中，某种变化产生了。 这一刻，拉克茜丝就是海伦。 命运的反噬接踵而来，不过女神只是挥动长尺，延缓了反噬到来的时间。 债多了不愁，这是为了解决问题必须要付出的。 而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待帕里斯的到来就行了。 (本章完) 第493章 一个循环 翌日。 大日初升，黎明女神在天边跳舞，欢迎着太阳神阿波罗的到来。 冬日已经过去，此时的人间万物生发。 斯巴达城内，帕里斯行走在王宫当中。 周围经过的战士有的赤裸上身，露出浑身的疤痕；有的扭打在一起，不知为了什么而搏斗。 作为一个崇尚力量的民族，当国王率人离去，留下的人们也只能以此宣泄自己的精力。 不过无一例外，他们没有人发现帕里斯经过的痕迹。 手握长老魔杖，王子感觉自己就像是心想事成的神。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见过做不到的事情。 而唯一局限他发挥的，大概也就是他的想象了。 毕竟想象不是空想，帕里斯可以畅想‘大海淹没大陆’，但他根本不知道那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自然谈不上试验自己的力量能否做到。 因此尽管理智告诉王子，他的力量绝对有其上限。 可至少以帕里斯目前的眼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而现在，王子认为距离自己人生的完美，只剩下一个了。 “海伦……今天你该答应我一起离开了吧。” 穿过廊道，轻车熟路的走着。 只要想起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帕里斯就有几分心潮澎湃。 就在十几天前，一如王子所做的那样，他成功的进入了斯巴达王国之内，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海伦。 自己的挚爱，自己的所有，她还是那么美，那么让人心醉…… 压抑住激动的内心，帕里斯在短短几天内使出了浑身解数。 从一个意外的‘巧遇’，到直击灵魂的交谈，通过对海伦的了解，王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合拍。 没人能拒绝一个与自己三观完美契合的灵魂伴侣，如果有，那就再给这个灵魂伴侣一个堪称完美的容颜。 如果以上两者还不能打动你，那就再给他强大的力量，敌国的财富，高贵的血脉与过人的地位。 曾经的帕里斯没有这些，可他依旧赢得了海伦的心。 而如今当拥有了一切的王子再次来到这里，他就理所当然的又一次获得了美人的青睐。 短短的十几天里，帕里斯带着海伦体验着种种新奇的经历。 他们一起在云海上观看日出，又一起在月下的湖面上漫步。 王子给海伦造出一片花海，然后用雪花搭建起了一座高楼。 帕里斯能感觉到，每过一天，他和海伦的关系就进了一步。 毕竟这样的手段在这个时代简直没有对手，就连王子自己都钦佩起自己的创意。 时至昨日，帕里斯终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 他向自己的挚爱提出了请求，想要和她一起离开这座城市，然后远走高飞。 不需要私奔，不需要逃跑，他会光明正大的打进斯巴达，让这些野蛮人知道他的厉害。 可是就在这最后一步，王子遇到了难题。 因为海伦尽管愿意跟他走，可她却依然有些担心。 吱吖—— “海伦，我的月亮！” “我又来见你了，唯有看到你我的生命才有意义！” 推开大门，走进萦绕着花香的寝宫。 帕里斯轻轻抖动手腕，变出一捧七彩色的玫瑰。 而好像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抹动人的倩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着手捧鲜花的英俊王子，海伦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浮出一丝狡黠。 “啊——帕里斯先生，你又来了，还给我带来了一束玫瑰。” “可是我曾听说过，玫瑰是爱与美的化身，奥林匹斯山上的神女最钟爱的花朵。” “那么亲爱的王子，请你诚实而客观的告诉我——如果与那位高贵的女神站在一起，我们谁更美丽？” 也许是此时的海伦尚且年轻，她远比后来要有活力的多啊……心中感叹，帕里斯脸上笑容更盛。 这是一个并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因为无论如何，其实所有人都知道。 不管是对神还是对人，认为她具备和美神相当的美就已经是一种极限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单从美的概念上阿芙洛狄忒的容貌确实是无可挑剔的。 你可以从道德与气质上去贬低她，却无法从单纯的外表上去抨击她。 在这种情况下，王子的赞美要么不够诚实，要么只能避开单纯的外表。 不过显然，这并不能真的难倒帕里斯。 “女士，美是一个主观的概念，我并不能保证我的答案真的足够客观。可如果你一定要让我给出一个结论的话，那我只能这样给你答案。” “美神固然无愧她的称号，在我的眼里，她的背影世间无二。” “而你，我的一切，当你看着我的时候，你所拥有的美貌举世无双。”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看着好像被自己的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女孩，帕里斯压下心头的些许想法。 时至今日，海伦已经注定会是他的了。 而王子此刻最想要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和对方离开。 想到这，帕里斯上前一步，语气温和的说道： “海伦，听我说。”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而这样的你不该待在这个野蛮的王国。” “跟我离开吧，没人能将我们拆散，就像我昨天说的那样。” “这个王国阻止不了我，我的力量远比你想的还要强大。” “……帕里斯，我不是不想和你离开，但这里终究是一个国家的王城啊。” “我虽然相信你不会骗我，可这还是太危险了，如果你……” “我不会有事的！” 心下感动，帕里斯知道，海伦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但这完全没有必要。 深吸一口气，王子抽出魔杖，一股无比强大的自信在他的胸腔中喷薄。 “海伦，我不是在安慰你，也没有冒险。” “事实上，我已经战胜了命定的死亡。” “命运尚且杀不死我，它早已被我踩在脚下——海伦，请你相信我！” “我……” 勉强一笑，看着那根单薄的木棍，尽管努力表现出一副信任的样子，可帕里斯还是能够看出海伦的担忧。 尽管过去的十几天中，王子已经不止一次展露过长老魔杖的神异，可显然海伦把这归功于了帕里斯自己的实力。 在如今的人间，强大英雄们的传说屡见不鲜。 可如果说仅凭一根木棍就能战胜一个王国，那是无论如何都难以被人接受的。 心下有些烦躁，但看着正在组织语言劝说自己的海伦，帕里斯又生不出一点气来。 对方完全是在为自己着想，而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自己又真的会相信什么‘战胜命运’，‘无所不能的魔杖’吗？ 推己及人，海伦对此有所疑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正常归正常，自己的力量也是真实不虚的。 想到这里，王子做出了一个决定。 “海伦，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但没关系，我会让你相信的。” “这世上一切谎言都会在事实面前破碎，我会用铁一般的真相告诉你，我没有什么是不能和你分享的，而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也都是真实不虚的诚言。” 沉声开口，左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如同手指骨节一般的杖身，帕里斯最终伸出右手。 他将长老魔杖反转，把握柄递给了对方。 而海伦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接过了帕里斯递给他的魔杖。 “这是……” “握着它，这是世上最强大的武器，就在不久前，一个神灵甚至因它而沉眠。” “这是属于我的神物，是我战胜命运的作证——海伦，一般人就算拿到它也没有意义，可是你不一样。” “这是我亲手交给你的，而且在整个人间，你也是唯一可以‘降服’我的人。” 微微一笑，帕里斯说着在他看来，海伦大概没有机会知道的‘未来’。 而被海伦‘击败’，王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来，感受他的力量，这股战胜命运后获得的恩赐。” “只要你想，它就能把想象变成现实。” “这就是世上最强大，也最完美的巫术。” “不需要我们学习任何东西，只需握住它，我们就能心想事成。” 看着海伦从不知所措过渡到好奇，再到新奇和兴奋，帕里斯退后一步，转身看向窗外。 此刻的斯巴达万里无云，天空一片蔚蓝。 王子指着天空，头也不回的说道： “来，试一试你的力量。” “挥动魔杖，你就能召来云雨，撕裂城墙。” “那……好吧。”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子不禁微笑。 海伦就是这样，一如既往的温柔完美啊…… 心中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帕里斯觉得自己的眼神似乎有几分模糊。 由光到暗，视野内的一切都转入了暗色调内，最终归于黑暗。 王子想要伸手拍一拍脑袋，可他的思维却也越发迟缓了。 也许是一天，又或许是一瞬。 某一刻，帕里斯感觉自己坠入一片黑暗。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感觉。 扑通—— 收回右手，拉克茜丝平静的看着倒地的王子。 在他的身后，一道黑色的创口清晰可见。 如果此刻的王子还有意识，他恐怕会意外的发现，此刻他身上的伤口和他给阿特洛波斯身上留下的创口一模一样。 无论位置还是大小，都不差分毫。 “这就是命运给予你的回应，人类。” “既然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作用给我们的，我们都会一一还回去。” 冥冥之中，命运的反噬再次落下。 尽管这是一场对等的回应，可最开始造成这一切的，本就是三女神没能维持好固定的命运。 虽然归根结底，这不是才诞生没有多久的三位女神所致，可世界本身依旧不会体谅她们。 不过感受着比预想的要少了不少的反噬，拉克茜丝还是不由庆幸自己人选的选择。 命运的正轨里，帕里斯因海伦而死，如今他也因海伦而死。 虽然起因经过结果都不太一样，可这多少还是给她免除了一点麻烦。 那么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幕后真正的黑手了。 “让我看一看……” 握住魔杖，以帕里斯做引子，拉克茜丝开始探寻那幕后的真凶。 就凭这个可笑的王子不可能制作出这样的东西，真正导致这一切的必然另有其人。 “这是……” “一个雅典人？” 良久，好像终于找到了答案，可结果却让女神大为意外。 那个人类就是导致这一切的起始吗，可是他凭什么？ 不明所以，又有些犹豫。 拉克茜丝知道，要么自己没有找对目标，要么就是对方其实有潜藏的不凡之处。 也许她应该找人试探一下，然而对命运女神而言，得自命运本身的答案无论如何不能告诉本不该知道这一切的人。 如果这一举动是为了让对方走上命运的正轨，那勉强还可以做到。 但不管怎么看，请神灵去试探一个人类，都绝对与此无关。 “呼……” “小心谨慎一点，走一步看一步吧。” 握着长老魔杖的手轻轻一挥，一张丝巾上面便浮现字迹，化作一只小鸟向北方飞去。 关于自己的发现，拉克茜丝不打算瞒着妹妹。 万一自己也出了什么事情，总不能让她一无所知的从头开始……不过话说回来，这支所谓的魔杖确实很好用。 命运的力量和很多其他的东西混在在一起，最终原本不能直接干涉世界的命运之力反而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极大增强了其他部分的力量。 隐约间，就好像一个世界其实也离不开命运的存在那样，当命运的力量诞生出来，那建立在虚空上的物质和灵性也就发生的某种交汇与升华。 可惜，自己终究不能一直使用它，因为实际上，长老魔杖真正符合条件的使用者并不是拉克茜丝，而是海伦。 对于这一点，哪怕是命运女神自己，也根本没有改变的能力。 轻轻摇头，只是片刻，拉克茜丝也就不再遗憾了。 如果她能解决那个造成阿特洛波斯失踪的家伙，那和这柄魔杖类似的东西未必不能得到第二件。 可如果她解决不了，那也就没有以后了。 说到底，只要有所提防，那她很难用别人的武器战胜对方。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不能使用这柄魔杖，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本章完) 第494章 ‘策略\’ “唔……” “这是……什么时候了？” 装饰华美的房间内，柔软的大床上。 从迷蒙中醒来，海伦的眼神有些茫然。 窗外是落日的黄昏，一天行将结束。 可是海伦记得很清楚，自己正是在这样一个傍晚入眠的。 一不留神就睡了一天吗……轻轻晃了晃脑袋，女孩试着从床上坐起，可却只感觉浑身无力。 就像她不是简单的睡了一觉，而是已经过去了很久一般。 一番努力后无果，海伦重新躺回床上，开始回忆自己睡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放空大脑，海伦隐约记起了点东西。 她好像化身为了一位比她年纪大了不少的女人，身处一座高高的山峰上。 另外两道模糊的人影伴在左右，她们一个负责织布，一个手握剪刀。 至于海伦自己则拿着一根长长的尺子，为裁剪的程度衡量短长。 每测量一段布匹，就好像看到了一段人生。 而在这段漫长的梦境最后，海伦感觉自己像是见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的一生几经转折，历经低谷和巅峰。 梦醒前的那一刻，她更是站在一座高高的城头上，对着城下数不清的人影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 而就在此时，海伦睁开了双眼。 “真是奇怪的梦境啊……” 喃喃自语，双眼散乱的看着房顶的吊灯。 此时的海伦还很年轻，甚至只算是刚刚成年。 在床上躺了一会，女孩再一次试着坐起来。 不过这一次，无意之下，海伦的手却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 将触摸到的东西放到眼前，海伦意外的发现这竟然是一根如同手指般骨节分明的木棍。 她从来没有见过它，她的床上也不该有这样的木棍存在。 可不知为什么，握着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海伦却感到一股喜爱与亲近的感觉。 就好像它本该属于自己，自己就是它唯一的主人。 “……” 沉默少顷，某一刻，海伦突然福灵心至。 她轻轻挥手，冲着自己一点。 下一刻，浑身的无力感被驱逐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活力与精神。 “这——！” 双目瞪大，海伦有几分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样神奇的一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管你是从哪来的，但这里是我的房间。” “既然你来到了我的地方，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东西了！” 握紧杖身，海伦轻声自语，随即脸上又挂上了微笑。 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可能遇到种种奇遇。 传奇故事里的大英雄们更是有可能捡到一把剑，就是匠神锻造的利器；喝下一杯酒，就是青春女神的赏恩。 自己睡了一觉，身边多出了这么一个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自己会不会过一段时间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孩子。 毕竟这一切早有先例……在一场金雨过后，被锁在高塔上的王后就怀有了神王的后代。 虽然这也未必是坏事，可对年轻的海伦而言，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 扑簌—— 宫室的天窗外，白鸽静静都停在树梢上。 透过窗棱，拉克茜丝静静的看着海伦苏醒，再到她第一次使用那杆魔杖。 取代了别人的命运，那就要还回对等的报偿。 所以拉克茜丝索性把本就无法使用的长老魔杖留在了那里，至于这可能造成的命运扰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连帕里斯都死了，作为另一个凡间的主角，海伦大概也没有机会引起新一轮的特洛伊大战了。 “……这段命运，就到此为止吧。” “已经错的很难修改，我只能尽量避免更大的错误。” 又看了一会，拉克茜丝扇动翅膀。 很快，白鸽从树上飞起，向着大陆东方而去。 ······ 雅典城北。 临近海岸线上的一处巨大海港。 密密麻麻的战船紧密的排列在海岸上，其中大半更是已经从港口驶出来。 肃穆的气息弥漫在海岸上，显然，海上诸国开始试探性驶入雅典商路的行为已经传开。 平稳的海面上，木质的船身上闪烁着符文的光芒；高高挂起的风帆下是一架架巨大的床弩。 偶尔还能在几艘巨大的船体上看到几个水晶制作的圆管，如果让后世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脱口而出‘大炮’二字 一时间，古典和近代的画风好像结合在了一起，让人感觉怪异而和谐。 只是对此时的雅典人而言，他们并不能意识到这里面的特殊之处。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本就是海军应有的样子。 在数量众多的战船中，一座最大也最‘先进’的旗舰上，一群穿着打扮明显是海军将领的雅典军人正簇拥在一位年轻的人左右。 他们的身前正铺展着一张海图，像是正在研究战事。 只是从几人的脸色看，对于将来的走向，他们显然没有达成一致。 莎莎…… 浅淡的摩擦声响起，手指在海图上缓慢划过。 中年将军明显在尽量保持冷静，可是看着海图上那一条十分可笑的笔直直线，他的眼角依旧在不断跳动。 就在不久前，这位手持新王信物的年轻人来到了雅典海军的驻地，宣布将会接管这场应对外敌的战事。 而他迎敌的方法，就是这一道直线。 海战方略？ 中年将军很希望这是。 但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三岁小孩都能画出来的涂鸦而已。 不了解海况，不了解气候，更不知道敌我双方补给的地点，以及哪里有可能受到对面信仰神灵的力量影响。 如果放在陆军的进攻上面，这个所谓的方略就如同把军营与敌军城池的位置连在一起，然后要求军队冲锋。 无论面前是山丘还是沼泽，有没有埋伏的可能，都要全速前进，一往无前。 “艾文先生……对于女王陛下对您的信任，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真要说起来，我也算是跟随先王征战过的老兵了。” “先王英明果敢，我相信他的继承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在这些年来，我曾经见过很多像您有能力的人。” 缓缓开口，中年将军在斟酌说辞。 虽然他对此已经很不满了，可他还是不希望和来者发生冲突。 “一开始，我往往用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去评价他们。” “可后来我渐渐发现，他们虽然有的在初见就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可有的表现却并不明显。” “但当我后来和他们接触更多后才发现，这只是我不了解他们真正擅长的地方而已。” “身为一名将领，我并不了解那些治理国家，或者高深的炼金技术，就像这些高价买回来的炼金设备，我只会使用它们，却根本不会维修。” “或许您在某些方面正是如此，在专业的领域有着过人的能力，甚至放眼人类诸国都少有能够比肩者。” “可如果单论大海上的战争方面，那我自问还是有几分说话的余地的。” “无论怎么看，您制定的规划都并不符合传统的海战思路——至少我了解到的是这样。” “所以假使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想法，那我愿意洗耳恭听，权当增涨自己的见识。” “但如果没有……也许您可以先参考一下我们事先制定的方略。” 伸手拿出另一张海图，中年将军感觉自己已经尽力发挥自己那贫瘠的语言艺术了。 毕竟说到底，雅典过去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海洋大国。 如今的雅典海军大多是在忒休斯执政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军队，他们在各个方面都无法与传统的贵族们对抗。 就拿他自己来说，中年将军身上的神血早就已经出了十代以外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制定的方略？” 没有理会将军复杂的心情，莱恩随手翻看着他拿出的地图。 大大小小的标记在画满了地图，各种箭头和曲线密布其上。 而这样的海图一共有六张，显然是他们之前对海战情况的推演。 抛开各种场外因素，仅看这几张海图，莱恩就不得不高看了一眼这位其貌不扬的将军。 虽然雅典的海军建立不久，可或许正是因此，他们在战术指挥方面却一点没有受到大陆诸国的影响，而是和银月城的风格更接近一些。 莱恩承认，对方的计划确实很不错，按理说他也不是非要坚持己见。 然而此刻翻看着海图，莱恩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有点尴尬的问题。 那就是作为分离出来的人性化身，他并不能时刻接受银月城千年来对灵界之主的祈祷，也接收不了轮回之井从众生的生死中回去的知识与记忆。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着大大小小的标记，莱恩其实一个都不认识。 嗯……真说起来这也难怪。 毕竟莱恩之所以来指挥这场所谓的海战，并不是他有多会这玩意，而是因为此战有内鬼帮忙而已。 就在不久前，为了将波塞冬从他的寝宫中引出来，终于得到了‘地狱君主’肯定答复的涅柔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表示海洋诸国对雅典的袭扰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他们大多都是海皇的信众。 而如果想要达成所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都葬身海底。 一场大败，一场惨败，甚至是对海皇的挑衅，这绝对能够引起波塞冬的怒火。 而且因为雅典此刻与大陆诸国的敌对关系，没有任何人会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哪怕是宙斯得知此事，也只会以为这是雅典娜留下的什么后手，而不会怀疑到远古海神一脉的头顶上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是‘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无论怎么打都是必赢的局面，莱恩也就没有多花功夫。 只是看着面前尽忠职守的中年将军，莱恩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没有承认自己对这些海图一窍不通。 反正赢是肯定能赢的，既然结果都一样，那过程就怎么简单怎么来好了。 “啪——” 随手将几张海图排在一边，将自己最开始画的那一张抽出来。 在中年将军的目光下，莱恩缓缓问道： “那么这位将军，请问执行你的‘计划’，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没人能说必胜，何况先王已经不在，严格的说，我们的军力其实出于劣势。” 沉声开口，中年将军解释道。 “嗯，那执行你的‘计划’，你需要消耗多少时间呢？” “海战重在寻找机会，没人能实现肯定会在何时交战，何地交战。” “实际上，我做出的计划也要因时而动，不能死板的执行，在上面我已经标注了……” “那你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不让海上商路再受到影响吗？” “我不能。” 回答的肯定，将军继续解释：“海洋太大，我们不可能牢牢守住所有地方。” “何况敌强我弱，我们注定不能防守住所有的缺口……” “可是我可以。” “所以……按我的来。” 在最开始的海图上画了个圈，莱恩将笔放下。 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直来直往，那他们几乎必然能在莱恩划定的地方遇到毫无防备之力的敌国海军。 随着战争开始，天时地利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无论风向还是海况，甚至是海里的鱼群，他们都会为雅典的军队助力，协助他们获得最后的胜利。 凡人的战争只是引子，波塞冬才是要钓出的大鱼。 然而听到这一句话，中年将军几乎再也忍不住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在他眼前发生！ “艾文阁下，恕我直言——这根本就不是计划，这是送死。” “不管怎么样，我都绝不可能——” “好了。” “如果有意见，你可以之后再提。” “但是现在，我才是统帅。” 心中感叹，莱恩决定之后给这位尽忠职守的将军足够的回报。 可是现在，他毫不客气的拍出了安德莉亚的信物。 他不可能给对方解释自己要做的事情……而看着那来自王室的信物，中年将军脸色愈发难看。 他的手微微抬起，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做。 “艾文，你会后悔的。” “如果战败，那你就是雅典的罪人！” 丢下最后一句话，中年将军坐在椅子上，随即不再说话。 他无法阻止，但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表示已经。 而对此莱恩只是挥了挥手，然后淡淡吩咐道。 “看来现在是没人再有意见了……那么准备，出航。” “就按着我画好的方向前进，向东挺近，一度，也不能偏离。” (本章完) 第495章 指令 乘着海风，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上，停靠在军港周围船舰纷纷驶离了海岸。 数以千计的战船密布大海，每一艘船上都有着数百位士兵。 补给、巡逻，护卫……几乎倾巢而动，没有留下任何余力。 沿着一条简单而笔直的直线，雅典海军一路直行。 按当前的进程，原本正常情况下要一个多月才能到达预计的地点只用了半个月就接近了目标位置。 毕竟不需要预先侦查，不需要防范敌人的偷袭，更不需要在环境更适宜的航道上前行。 那么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原本多花出去的时间，自然也就被省了下来。 然而尽管进军的速度如此迅猛，可整只舰队上下却没有什么喜意。 甚至恰恰相反，从上到下，整支军队都弥漫在一股有些悲观的情绪当中。 因为在大半个月的航行中，但凡有几分常识的士兵都意识到了不太对劲。 毕竟这样在陌生的航线上直线航行，是他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一时间，种种谣言在舰队的中下层蔓延开来。 没人会喜欢空降的领导，更不喜欢的则是空降且罔顾事实进行指挥的领导。 这两者在军队里更是会被进一步放大，在涉及自己生命的事情上，没人愿意自己的性命被人当成试错的玩笑。 然而无论舆情如何蔓延，作为被议论的核心，莱恩始终没有做出什么应对。 …… 咚咚咚—— 旗舰指挥室的大门外，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头也不抬，莱恩淡淡的说道： “门没锁，请进吧。” 吱吖—— 大门应声打开，一身戎装的中年将军走了进来。 看着桌案前正在写画着什么的莱恩，克蒙的表情有几分复杂。 “艾文阁下，今天前来，我是想要向你澄清一个事情。” “关于目前舰队内部的谣言，并不是我散播出去的。” “虽然对于你的选择我持保留意见，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一天还是陛下信任的统帅，那我就绝不会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你进行攻击。” 声音铿锵有力，将军的语气十分诚恳。 可如果换了一个人，恐怕依然很难会相信他所说的。 毕竟猜疑总是存在的，尤其还是一位临时接管军队的统帅。 不过莱恩倒是可以肯定，对方说的确实是真的。 “我知道了，克蒙将军，我相信你的品格。” “那么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 微微沉默，中年将领没有想到莱恩的答复如此干脆。 他不知道莱恩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可他现在也只能当是这样。 “除此之外，对于之前质疑的一部分，我向你表达歉意。” “事实证明，虽然这是一条没有经过验证的航道，在记录中常常掀起风暴和巨浪，但我们确实一路安全的走了过来。” “排除意外的因素，至少您在气象方面的造诣确实超乎我的预料之外。” “我们顺利的接近了您事先设立好的目标位置，这是我判断的错误——可对于其他的部分，我们依旧需要面对。” “比如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的主力究竟在哪里，而一旦我们先一步到达对方的领海，我们的存在就会暴露在别人的眼中。” 按照克蒙之前制定的种种预案，雅典最好的应对方式大多都是在自己熟悉的海域上面对来袭的敌人。 借助地利的优势和信息上的差别，才有可能挡住海上诸国的袭扰。 但是现在随着莱恩一声令下，整支舰队直接长驱直入，从本不适合船只航行的航线直插敌方的腹地，那情况就完全反过来。 以己之短击敌之长，这也是克蒙之前反对的最大因素。 “将军，这些事情不是你该考虑的。” “按照我的判断，等我们到达的时候，敌军的主力会出现在那里的。” “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到时候执行我的命令。” 淡淡开口，莱恩的神情淡定自若。 一时之间，克蒙竟然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学识太过浅薄，以至于对莱恩怎么得出的结论看不出丝毫端倪。 “说来也巧，克蒙将军，我今天本来也有事情要找你。” “关于我军的通讯系统，我要做一下简单的更改。” “具体的更改方式在这里，你记一下。” 伸手一推，莱恩将自己刚刚还在写的东西推到对面。 克蒙闻言接过，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得益于与银月城的贸易，古典时代的舰队反而建立起了十分先进的通信方式，可以不再使用旗语来相互沟通。 然而随着一点点的浏览莱恩写好的东西，克蒙的脸色再次变化起来。 “这是……新的指令？” “是的，这有便于你们快速的接受我的命令。” “我给每一艘战船都做了编号，这样当我的命令下达，你们也能更快的做出反应。” “可是……” 尽力组织语言，克蒙深吸一口气。 “这些新指令是不是有点过于‘详细’了？” “这不好吗？” 好像有点讶异，莱恩微微抬头。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我是说，其实作为舰队的统帅，您根本其实不需要在乎某一艘船偏转几个角度，又或者以什么样的速度前进多久这种事。” “其实您只需要给出阵型或者出击的时机就可以了，至于这些——” “克蒙将军，为了全歼敌人，这是必要的准备。”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以不理解，但你只要懂得执行就可以了。” “这应该并不难，我说的对吧” “……” 砰—— 良久的沉默后，谈话被终结了。 随着一声沉重的关门声，中年将军离开了指挥室。 光是看着这份文件，他就能猜到这个远道而来的统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莱恩注意到，尽管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可对方最后还是带走了自己更正的指令。 显然，克蒙不是一个会因为个人情感而影响工作的人。 不论怎么样，他都会执行上级的命令。 “……不理解也很正常，毕竟这确实不是正常人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所以涅柔斯阁下，你应该可以确保我们此行成功吧？” 微微摇头，莱恩并没有计较这点小事。 他只是从桌旁取过一个海螺，那是海神给他的信物。 通过它，他们可以直接沟通，以便于转达莱恩的要求。 “当然。” “在涉及波塞冬的问题上，我或许只能尽量帮助你。” “可在这场人间的战争方面，在大海上，我可以向你保证。” “无论你怎么打，雅典都必胜无疑。” 声音从海螺中传来，涅柔斯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赞叹。 不是假装的，实际上，海老人是真觉得自己学到了一点新东西。 “说起来，恕我直言，就在今天之前，我之前还担忧过这场胜利如果太过虚假，会不会被有心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但如今看了阁下今日的做法，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再也没有了疑虑。” “虽然我怎么不了解人间的战争，可能将战争的走势事无巨细到这样的地步，想来必然是一代名将才能做到的。” “如此一来，就算阁下真的大胜敌人，那雅典人的成功也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嗯……你说的对，是这样没错。” 桌案前，沉默片刻，莱恩微微点头。 确实是这样的，像微操这种东西，如果你没打赢，那就是微操大师。 可如果你打赢了，那就是大师在微操。 而无论是谁，将来只要看到这场战役的复盘。 面对胜利的结果，他们都只能穷尽自己的智慧去试着理解莱恩的思路。 他们会尽力想象他是如何提前精准的判断敌人的每一步动向，然后感叹其中的奥妙，而没有人敢说这是运气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以结果论英雄，世人向来如此。 “好，既然海神殿下可以保证，那我就静待佳音了。” “三日之后的傍晚，我们会抵达皮洛斯外海的中央。” 平静开口，莱恩随即按灭了海螺上萦绕的力量。 皮洛斯王国，信仰波塞冬的最大城市之一。 而想要将他吸引出来，这个王国也就是最直接的打击对象。 所以预定的战场，也刚好就在他的旁边。 ······ 一转眼，三日时间匆匆而过。 站在旗舰的船头，手举一支炼金镜具。 莱恩看起来正在观望远方的动静。 在他身边，克蒙将军一眼不发，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 三天过去，所谓新式的通讯指令已经传达下去了，甚至舰队好进行了几次预演。 直到每一艘接到指令的船只都能够令行禁止，这场测试才宣告结束。 然而只要想想测试的内容，中年将军就难以掩盖心中的怒火。 “这是一场关乎雅典安危的战争，而不是一个纸面上的玩笑。” “女神在上，愿您的力量庇佑我……” 默默祈祷，就和此刻的很多船员一样。 对雅典人而言，在战争前向他们万胜的主神祈祷，是每一个人必备的项目。 (本章完) 第496章 “现在，我作如下部署” 哗啦啦—— 皮洛斯王国西北方，重要航道所途经的海域。 海神的后代在这里建国繁衍，掌控着这处关键的商道。 而就在今天，国王涅斯托耳之子，安提罗科斯正站在自己座舰的船头。 不久之前，来自大陆的讯息传到了海上。 很多散落在大洋上的人类王国惊喜的发现，曾经在几十年前击溃过他们的雅典人如今居然陷入了敌国的围攻当中。 来自众神之乡的神谕使得大陆掀起战火，雅典人或许已经没有余力关注海上的一切了。 于是哪怕波塞冬对此没有直接表露什么态度，可诸国的使者还是汇聚到了皮洛斯，商讨如何讨回昔日失去的利益。 一开始，对于这件事情，涅斯托耳其实是不感兴趣的。 这位渐渐步入晚年的国王只希望坐视陆地王国间的争斗，直到他回归神灵的怀抱 然而作为他的继任者，皮洛斯的王子安提罗科斯却不这么认为。 数百年来，皮洛斯的王室身为波塞冬与人类间留下的后裔，他们天生就能操控水流，查知气象与海潮的变化。 甚至那些流淌着海神血脉的异兽往往也能被他们影响与控制，而这，也是他们在大海上立足的根基。 继承了父辈的血脉，王子同样拥有着这样的力量，甚至他还青出于蓝，在大海之上有着让很多神灵都感到惊叹的感知能力。 这是非凡的天赋，也是神血强大的证明。 但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安提罗科斯好像并不为此高兴，而事实也是如此。 因为在王子看来，虽然血脉可以带给他们力量，可这种来自生育的力量永远只会不断衰减。 唯有真正可以被掌控的力量，才是真实不虚，且永恒长存的。 于是安提罗科斯收集银月城的知识，也购买过很多昂贵的炼金产物。 他派人学习研究它们的原理，哪怕为此耗费良多。 曾有人因此质疑他的立场，可王子却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 毕竟学习别人的优点从来不该被抨击，王子更不屑于与他们争辩。 唯一令他感到为难的，也就只有身为传统诸神信仰下的国度，皮洛斯很难获取到足够有价值的资料了。 他们能买到的往往都是成品，而真正的原理和技术却常常无法学到。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安提罗科斯很久了，而这，也是他最近主张进攻雅典的重要原因之一。 “攻城掠地是没有必要的，杀戮也不是目标。” “将军，记住我之前说的话。” “此行，我们并不是要打到雅典去，而是要让他们意识到我们的威胁。” “大陆的土地不属于我们……与其贪图他们的土地，不如想想如何获取足够的财富与知识。” “就让大陆上的人自己去流血吧，相比起雅典，其实这些所谓的‘友军’，才是我们在海洋上真正的竞争者。” 重申自己的想法，对自己的观点，王子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只是为了避免这些王国的将领不能理解他的思想，他还是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此时此刻，周围宽阔的海面上，数不清的大小船只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 它们大多都是想要捞一杯羹的中小王国们拼凑出来的，而皮洛斯的王子安提罗科斯就是他们名义上的统帅。 当然，王子也很清楚。 这些大小王国们看上去尊奉皮洛斯为首，承认他们在海洋上的地位，可归根究底也只是想要让他们吸引将来雅典人的仇恨。 而除此之外，假使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恐怕未必有多少会听从命令。 索性此行王子倒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们，他只想要借此获得一场胜利，然后通过谈判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就够了。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甚至在心底，安提罗科斯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等到将来他们和雅典人谈判，这些跟随者未尝不能变成安抚对方的弃子。 只要陆地上的国家还没有统一，那他们就对皮洛斯王国没有威胁。 而如今的雅典，显然还没有这个能力。 “呼——” “就这样吧。” “不过说起来，那些神官们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 长吐一口气，王子不再多想将来的事情。 眉头微微皱起，他看向一处被很多船只围拢起来的海面。 在那里，一座由海水本身变化而成的祭坛正漂浮在那里，上百位身穿长袍的祭司好像正在高声吟唱着歌谣。 鱼头人身的怪物在那里跳舞，好像是在取悦神明。 嗯……对于最后这一点，王子本身是存疑的。 虽然他也是海皇的后裔，可无论怎么想，安提罗科斯都看不出那些奇怪的生命要怎么样才能取悦到神灵。 “机会可不等人，但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如果不是这些神官们要求在这里准备祭祀神灵的仪式，以求得大海与风暴的庇护，我们恐怕早就已经出发了。” “可是这么久过去，我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神灵意志的垂落。” “反而是诸国的军队，在这里越聚越多。” 按照常理，这处海域实际上并不适合让这么多舰船在这里驻扎。 可因为神官们的要求，王子还是答应了。 雅典人里从来不乏操纵海浪的巫师，但在这一点上，他们不可能做的比海神的神官还要好。 所以安提罗科斯只是在几处临近的航线上派出了巡逻的队伍，然后就耐心的等待。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很多天。 “将军，雅典人有什么动静吗？” 王子问道。 虽然占据优势，可安提罗科斯并没有轻视敌人。 尤其最近他们聚集在这里，也不能放松对敌人的观察。 “没有什么消息。” “我们的人观察到了他们出海的动静，但是在茫茫大海上，我们很难尾随他们的行踪。” “嗯。” 微微点头，王子表示知道了。 问题不大，有海神的神官们相助，皮洛斯在大海上很难被击败，更不可能被偷袭。 甚至关键时候，他们还能试着召唤神灵的化身。 除非这些雅典人刚好在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趁着神官们忙着祭祀神灵的时候动手，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依照他们离港的时间，哪怕是最近的航线，也还要几天才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就这，还是建立在他们长驱直入，敢于反过来侵犯皮洛斯王国海域的前提之下。 所以…… “殿下……殿下？” “你看，那是什么？” “嗯？” 被副官的提醒声打断思路，王子眉头微皱，随即又舒缓开来。 “怎么，又发生什么了？” 顺着副官手指的方向，安提罗科斯举目远眺。 那是靠近西北边的方向，传说是古早的年代里，洋流之主与敌人战斗的地方。 古老海神的神力残留在那里，造就了那里不息的狂涛，哪怕是身为海神后裔，皮洛斯人也不愿意靠近那里。 那片海域平日里也没有人迹，然而此时此刻，王子却在那里看到了一抹黑潮。 “那是……” 神色微怔，安提罗科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在他一贯的印象里，那里是没有人烟的。 然而只是片刻，王子猛然回神。 来自神灵的血脉在他的血管中涌动，纵身一跃，王子便跳上了座舰的旗杆。 “——敌袭！敌在西北！” “结成阵列——注意保护好神官！” 来不及思考敌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是怎么穿过的旧日神战战场。 在大声提醒了周围的船队之后，王子倒也没有多么慌张。 所谓‘结阵’，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战法，只是一种当今海上常用密集阵列而已。 后世将它称作希腊阵型，但它实则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只不过阵型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皮洛斯的战舰也未必比得过雅典人利用炼金技术制造的，可安提罗科斯的心态依然稳如泰山。 作为海皇的后裔，他并不愿意将血脉的力量视作唯一的指望，却不代表他不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神官们没有空闲……呵，也不知道是‘占星术’占卜到了这一点，还是雅典人用了什么其他的手段预判了我们的情况。” “但你们要是真以为没有了神职者就能在大海上战胜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与陆地上不同，也许是因为神王对大海的掌控没有那么强大，海上的国家也并不怎么信仰奥林匹斯，以至于宙斯的王权在这里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影响。 它带来的结果，就是非凡的力量在这里会有更大的影响。 血脉之力流动的愈发剧烈，王子站在船头，某种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散发出去。 而在因突然发现敌人而有些混乱的舰队当中，也接连传来一道又一道回应的血脉气息。 拜血脉源头所赐，整片大海之上，具备海皇神血的存在其实并不少，而且很多不是人类。 他们虽然大都血脉稀薄，可通过千百年来的研究，皮洛斯王室也发明出了利用这股力量的方式。 他们不像陆地上的贵族们，将这种同源血脉间的联系以‘骑士’的方式统合在一起，由‘英雄’率领他们发动攻击。 他们更多的是借用海皇操控气候，风暴，地震，海啸的神权，在大海上制造有利于他们的天象，以此获得战争的优势。 而此刻，安提罗科斯所使用的，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一种。 宽阔的海面上，随着舰队中贵族血脉的共振，一股浓烈的大雾开始浮现出来。 海面变得碧涛滚滚，让船只上的武器很难再稳定的瞄准。 浓郁的雾气遮天蔽日，将整片海域都囊括其中。 而从轨杆上跃下，王子不知何时变得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雅典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但是他们恐怕是打错了算盘。” “我知道，他们有着先进的武器。 “尤其是那种被称作‘魔晶炮’的东西更是威力无穷，每一发都堪比英雄射出的神箭，能够击穿船体，射穿甲衣。” “可在这样的海面上，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瞄准；而这样的大雾里面，他们恐怕也寸步难行。” 对于雅典的炼金设备，王子其实很感兴趣。 可惜哪怕只是落后的残次品，他依旧没有地方购买。 不过没关系，既然买不到，那就抢过来，安提罗科斯对怎么得到并不在意。 “也就是神官们没有空闲出手，否则还能驱赶大量的海兽为我所用……罢了，这已经够了。” “在这片大雾当中，即便是具备海神血脉的我都被限制了部分视力，何况是这些雅典人。” “通知全军，不管他们是怎么越过是神战海域，既然他们来到了这里，那我们就好好招待吧。” “是，殿下。” 作为王子副官的将军闻言微微一礼，随即领命而去。 安提罗科斯说的没错。 对于大海上的王国而言，很多东西相互之间是没有用处的。 可对于陆地上的王国……只要敌人不是忒休斯那种能顶着飓风和海兽的袭扰，在整只舰队里七进七出的猛人，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最坏的结果，有这由海神血脉之力激发出来的大雾作为依仗，他们也可以审时度势，进退自如。 ······ 哗—— 锦旗招展，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提心吊胆了一路，直到安然驶出那波橘云诡的海域，克蒙才放下心来。 前一秒还安稳日常，后一秒突然卷起巨大的漩涡。 没有征兆的出现巨大的空间裂缝，将经过的一切生命分成数段。 在几度抗议无果的情况下，克蒙将军冒着必死之心将船队开进了这据说曾是泰坦古神争霸的战场之一。 可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从头至尾，那些所谓的危险从没有落到任何一个士兵身上。 哪怕是空间缝隙就开在脸上，最终的结果也是从脸颊旁边划过，没有伤到一分一毫。 一开始，克蒙感觉这是运气。 可后来，中年将军不由暗自揣测。 这位被新王派来的统帅身上，是不是携带了什么来自女神或者王室留存的重宝。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安然抵达了目的地……可还不待克蒙将军松上一口气，他就看到了远方那汇聚在一起的联军舰队，以及逐渐蔓延而至的大雾和波涛。 “这……他们竟然真的在这里？” 难以置信，克蒙本来没指望能在这里看到他们的。 可只是大致观望，他就认出了好几个王国的旗帜。 无法理解，可事实又是如此。 然而看着那覆盖而来的雾气，克蒙的脸色再次凝重下来。 “艾文阁下……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你的判断确实准确。” “但是实际上，我倒宁愿在这里没有碰到他们。” 对于海洋王国的特殊血脉秘术，雅典人不是没有防备。 以雅典城中的高塔为核心，那位大名鼎鼎的大巫师赫尔墨斯阁下早就对此做出了安排。 所以如果是在雅典附近的海域，他们并非没有抵抗的能力。 借助某些特殊的炼金产品，他们其实可以想办法削减雾气的影响，借助那座高塔的力量锁定敌人。 可是现在…… “无妨。” 微微摆手，左手握住海螺。 看着扑面而来的大雾，莱恩表示不慌。 开了全图挂的人，又怎么可能怕战争迷雾？ “别慌……克蒙将军，一切尽在掌握。” “不过也是时候了。” 为了满足远古海神之子的强烈要求，莱恩也只能遗憾的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指挥才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不能说自己开了挂，那只能是对面的每一步动作，都早已在自己的预判之中。 “克蒙听令。” 神色平静，仿佛自己的眼前尽是土鸡瓦狗。 莱恩抬手，示意将军静听。 “现在……我做如下部署。” (本章完) 第499章 入瓮 神光破海而出，从南海的行宫升起，一路往东北方向赶去。 波塞冬知道，在如今的人间，他是不可能很快赶到皮洛斯王国附近的海域的。 除非借助信仰的锚点隔空降下化身，否则当他赶到当场，恐怕那场海上的战争早就已经结束了。 不过纵使明知会晚，波塞冬也没有试图采取别的解决方案。 至于原因，倒也简单。 在没有合适载体的情况下，如果神灵想要仅仅借助信徒自发举行的仪式降下化身，那哪怕对他而言，也依旧是一个负担不小的行为。 况且这样制造的化身在实力上还会有不小的缺口，自己的神器也无法带过去。 为了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凡人花费这种代价，波塞冬自然不愿。 “……如果活下来，那就是他们的运气好。” “如果活不下来，那就当是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代价了。” “最多看在你们虔诚信仰的份上，我会让你们死的更有价值一点……那些雅典来的凡人，一个也别想回去。” 踏在海浪上，手握三叉戟的蓝发男人站在潮头。 凛冽的风暴映衬着冰冷的笑容，波塞冬的心情很不错。 自从大陆上的王国奉神的旨意与雅典为敌，他其实也收到了赫拉的信件。 天后希望他从海上发起合围……但波塞冬可不打算当这个出头鸟。 找机会收回海上的力量也就罢了，攻打雅典，想办法引出雅典娜的手段？他还没这么蠢。 不过赫拉也不是好打发的，索性今日走上一遭。 多少做一点什么，也省的她再来烦人。 “呼……今天真是不错。” “就是有点困了……” 数百米高的巨浪在脚下翻腾，当一开始的兴奋过去，渐渐的，潮头上海神的精神渐渐疲惫起来。 也许是之前的美酒喝的太多，一时间，波塞冬竟然感觉有几分困倦。 仰头打了个哈欠，这一刻，波塞冬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有骑上那匹留有自己血脉的神驹。 如果有它在，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呼……” “哈……” “呼……” “……” 天色渐变，直至明月东升。 海潮上，渐渐的，波塞冬闭上了双眼。 随着夜晚降临，之前饮酒带来的困意愈发浓烈了。 在一番并不困难的挣扎后，波塞冬最终还是决定小睡一会，以放缓前进的速度。 反正不管怎么算，自己的速度都远比那些人类要快的多。 哪怕晚上一段时间，也无碍自己最终的目的。 “……就这样吧……” “呼——” “呼……” “……” …… 夜空中，波塞冬沉沉睡去，只有【海皇三叉戟】依旧泛着淡蓝色的神光，护卫在他的身旁。 作为曾经秉持命运的轨迹诞生的神器，它虽然比不过宙斯的雷电，可也依旧意义不凡。 在那一天，海神将自己【海啸】的神职借由独眼巨人之手铸造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讲，三叉戟才是波塞冬作为一个‘海神’的凭证与媒介。 与之相比，【地震】和【风暴】，反而与大海并没有太过直接的关系。 而在之后的岁月里，波塞冬更是将自己繁衍诸多海族后汇聚而来的某种力量加注在它身上。 这让这把神器愈发强大的同时，也渐渐具备了几分灵性。 “嗯……” “具备朦胧意识的神器啊……从某种意义上讲，它确实是一把不错的武器。” “单以品质而论，如今的它或许比我的笛子还要好上一点。” “可惜，这把与他关联如此紧密的武器，注定不能为我所用。” 羽翼扇动间，浅淡的灰色气流从天空中垂落。 灰发少年立身在天宇上，俯瞰着脚下移动的潮头。 人间数千年，对他而言却已经是不知多久的时间。 而当这么漫长的岁月过去，他一度以为自己早已忘了这段记忆。 睡神修普诺斯，九层地狱第三层的领主，也是现世名正言顺的神灵。 再次沐浴在人间的月色下，少年神灵的样貌依旧，只是他的身份已早有不同。 踏……踏…… 在天空中漫步，看着渐渐睡下的海皇，修普诺斯一点也不急躁。 使人长眠的力量在天空中发散，一点点的降落在波塞冬的身上。 论起正面交手，修普诺斯其实未必是波塞冬的对手。 哪怕他的神力再如何强大，可他的神职就注定他很难战胜敌人。 但在他真正擅长的领域，一切就不同了。 哪怕是原本轨迹的神王，也同样难逃一劫，波塞冬自然也逃不了。 只是修普诺斯同样清楚，这种绝对的权柄，也同样给他带来了绝对的缺陷。 “可以让他沉睡，却不能让他受伤……” “如果要攻击他，我就只有先手的一次机会。” “呵，也是。” “哪怕作为睡神，我也不能让一个人在面对生死危机和疼痛的时候还睡去……如果没有那个人类给我的东西，那我还真的无法将他带离。” 有三叉戟护身，修普诺斯无法在不出手的情况下接触到沉眠的海皇，自然也就不能将他直接带走。 所幸他此行还得到了一个特殊的助力——一瓶连他看了都不由感到惊惧的毒药。 修普诺斯不知道这样可怕的东西是怎么诞生的，毕竟卡俄斯世界从未诞生过强大的、掌管【毒】的神灵。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将透明的瓶子取出，睡神小心的将瓶盖掀开。 没有泄露的迹象，哪怕没有了瓶盖的封锁，菡萏虚幻的液体依旧不曾溢出。 只有周围的空间轻轻抖动，似乎连它也无法承受这股可怕的毒性。 瓶口微微倾倒，腰间的竖笛无风自动，奏响起悠扬的乐曲。 修普诺斯注意到海皇的眼皮动了动，随即又恢复安宁。 显然，某种危险的预召刺激了波塞冬的精神，哪怕在睡梦中，他也依旧感到了不安。 只是在睡神的全力之下，他终究没有醒来。 看到这一幕，修普诺斯才终于放下心来。 “很好……” 微笑点头，海潮对应的天空上，少年神灵右手最后一倾。 透明的雾气如同一缕青烟，在瓶口判断三次，随后垂落下去。 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尽管自己没敢触碰，可修普诺斯也很好奇。 这瓶所谓的毒药，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效果。 “海皇……波塞冬是吧。” “来。”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按照自己如今所效忠的君主，九层地狱的中庭之蛇所说，他此行有几个关键点一定要注意。 第一个，就是如何不引人注意的将波塞冬击败，第二点，就是如何在海皇绝望的挣扎下做好准备。 一旦自知不敌，波塞冬很有可能会不惜代价的爆发神力，拼死一战。 到了这种情况下，能够将他再次瞬间制服的，就只有那位地狱君主本人了。 “可是如今祂的气息已经被现世的神王标记，只要祂敢动手，一招之后，宙斯就会瞬间赶来。”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将爆发结束的波塞冬带回地狱当中。” “在一位伟大神力面前做这种事情，呵，真是想想就刺激。” 面带笑容，少年神灵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开玩笑，哪怕是曾经面对自己创造者，修普诺斯都没有过畏惧。 相比之下，现世的神王而已，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奥林匹斯山巅，宙斯正在一处林间漫步。 就在不久前，彩虹女神伊里丝告诉他，那位不久前拜访过他的命运女神去了一趟人间的国度，随后就一路向东。 只是听了她的答复，神王并不满意。 “一点主动性都没有……我没有说，难道你就不去做吗……” “她去见了谁，都做了什么，又打算去做什么……如此千里迢迢就只为了杀一个凡人，可笑。” 长叹一口气，此时此刻，宙斯有点怀念仄费罗斯了。 作为自己最忠诚的臣子，西风之神就不会犯这种错误。 他不是没有缺点，但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能读懂宙斯的意思。 无论是什么碍于神王之位不好明说的话，仄费罗斯都能做到。 相比起来，自己说要去暗中‘保护’没有战力的命运女神，伊里丝竟然就真的去保护她了。 “也就是参不透命运的力量，为了防止她们知道我说过什么，哪怕是在私下里，我也不能明说自己的意思……” 眼神闪动，时至今日，宙斯也不曾真的对命运放下过戒心。 不想战胜命运的神王不是好神王，虽然他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可如果能在其他地方取得突破口，宙斯依旧不会放弃。 “嗯……” 边走边思索，神王倒也不急。 时至如今，人间已经少有什么是他所做不到的事情了。 曾经遥远的大陆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如果宙斯愿意爆发自己全部的力量，只要是他王权力量能够涉及的地方，那天地之大，也不过等闲。 不过目前一切都很顺利，他早晚能够达成所愿。 所以这样的力量，神王已经很久没有使用的机会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两个深渊中身份不明的存在…… “别让我找到机会……” “如果世外的存在进入现世，那你只会被世界的法则视为入侵者。” “到了那个时候，我将能够无碍的发挥全部力量，而你，反而会被法则镇压。” 在塔尔塔罗斯里，自己或许一着不慎失了先手。 可如果到了外界，那就攻守易形了。 双手背负，神王欣赏着头顶的月色。 现在，他就是在等机会。 等银月城来找麻烦，等诸神全都不是对手，然后他在出手压服一切。 等海神一系与雅典间爆发矛盾，甚至与银月城也是如此，如果没有，他就想办法推波助澜。 再然后，如果有机会，可以把冥界也牵扯进来，只是办法他还没想好。 而在这中间的一切过程中，一旦有哪一方背后的伟大神力忍不住出手，那他就可以大笑三声，然后在现世法则的加持下，将他击溃，或者拖到不胜而胜。 “现在想想，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也不知道第一个动手的，究竟会是谁呢？” 深渊，灵界，还是潜伏已久，但绝不会放弃找他麻烦的地母？ 宙斯不知道。 可以神的时间观感，距离揭开谜底，应该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了。 (本章完) 第500章 夺食 月色笼罩下的海面，一片银白。 海浪潮头，沉浸在半梦半醒的睡梦之间。 和凡人一样，徜徉在梦境的海洋里，波塞冬意识不到这里是真实还是虚幻。 站在幻想出来的奥林匹斯山上，他一步一步走上金宫内最高的王座。 面容模糊的宙斯正满脸不甘的看着自己，却只能交出手中的权利。 是的，这就是波塞冬的梦境。 如果一定要选一件他最想要实现的事情，那大概就是坐上神王的宝座了。 心跳的速度渐渐加快，这一刻，波塞冬感觉自己的夙愿得到了满足。 “……” “喂？听的到吗？” “那个蓝色的大家伙……你好像有麻烦了。” “嗯？” 微微怔愣，假使是在现实当中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那波塞冬一定会瞬间警觉起来，可这里却是他的梦境。 梦是荒诞的，没有逻辑的，哪怕神也是如此。 所以海皇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只是寻声望了过去。 在金宫的一角，悬挂在墙上的画作中，波塞冬看到了一头白龙。 二者对视，不知道为什么，海皇的心中莫名的开始有些烦躁。 紧张感悄然升起，梦中的海神不由猛然站起。 思维依然混乱，但波塞冬依旧下意识的维持着自己梦境内的身份。 “笑话，宙斯都不是我的对手，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麻烦能伤到我。” “危言耸听罢了，凡物……我看你才惹上了麻烦。” “这里是奥林匹斯，而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既见神王……为何不拜？！” “……” 声音愈发高涨，漾起的回声在金宫内盘旋。 整座神山都好像随之摇动，映照着海皇的神威。 然而在波塞冬的眼前，白龙只是歪了歪脑袋，水晶般的眼睛映衬着迷惑。 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她只是在梦境里感受到了一个唯有一面之缘的熟悉家伙的气息。 透过瞳孔中的倒影，白龙依稀看到了一个身负灰色羽翼的少年，似乎正向着这个蓝头发的家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唔……” “好吧，既然你要求了，那我就离开好了，不过你的梦我就收下了。” 稚嫩的嗓音如同歌唱，白龙晃了晃脑袋。 她转过身，没入画作中的一片汪洋，徒留波塞冬一人留在这里，茫然的看着白龙消失的地方。 “……？” 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梦境中的波塞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心里的恐慌感却越发严重了。 梦境里的记忆从来不超过三秒，所以海皇很快就把这个插曲抛在脑后。 他徒劳的寻觅，却始终找不到让自己慌乱的原因。 灰白色的羽毛从天而降，如同一道道锁链，牢牢的稳定住这片被人想象出来的奥林匹斯。 心中的警兆哪怕再强烈，可波塞冬始终没能苏醒归来。 神的本能并非万能，至少这无法对抗另一个神灵实打实的力量。 于是在虚幻的梦境里，波塞冬继续沉迷。 ······ “那条龙……” 现实，海潮的上方。 眼神微微闪动，就在刚刚，以波塞冬为媒介，修普诺斯也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 【梦境】，那本来是他的领域，所以这条龙就是第三层灵界新的管理者吗。 如果没有眼前的事情，修普诺斯恐怕一定要与那条龙见上一面。 然而只是片刻，他就再次遁入了广袤的梦境之海当中。 “将来会有机会的。” “现在，还是先将你处理了……波塞冬。” 凝望着散落的幻雾，收敛心神。 睡神微垂眼睑，心下谨慎到了极点。 就在他的眼前，下一刻，那道足以腐蚀空间的毒雾落下，终于触碰到了海皇的衣襟。 “……” “……” “……” “……” 没有丝毫动静，犹如有生命一般，顺着海皇沉眠下的七窍，朦胧的雾气钻入其中。 修普诺斯亲眼看到，仿佛在刹那间经过了亿万载的岁月。 波塞冬的五官开始腐朽、枯黄，渐至溃烂，崩塌。 一开始，沉睡中的海皇好像没有感应一般，他的感知都如同被麻痹。 直到这种腐烂不断传导，向着他的内脏骨骼而去，甚至沿着某种途径，开始腐蚀与他血脉最接近的亲族。 “……” “……呃…… “啊啊啊啊啊——” 痛苦终于侵入脑海，刹那睁‘眼’，入骨钻心的疼痛瞬间打破了修普诺斯力量的限制。 醒来的第一时刻，海皇便试图寻找敌人。 然而此刻，波塞冬已经没有‘眼’了。 苍茫大海之上，无面露骨的神灵凄厉的嚎叫着。 他的五官早已剥落，哪怕大海的精粹不断修补着他的伤口，可满溢神性的白骨依然肉眼可见的腐朽发黄。 眼角微微一跳，隐藏好自己的行踪，修普诺斯静静的看着这惊悚的一幕。 因为他知道，这还不是他上场的时候。 仅凭此刻的力量，波塞冬的神躯注定被这可怕的毒素腐蚀殆尽。 而他能够做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啊——是谁！到底是谁！” “你敢暗算我，却不敢站出来吗？” “你出来，你出来！！！” 血肉翻滚的脸上大口开合，波塞冬愤怒的嘶吼，可苍茫大海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时间就一点一滴的流逝，海皇的怒吼始终没有结果。 某一刻，不知道是找回了理智还是彻底放弃了挣扎，原本已经被毒素腐蚀去了半个神体的海皇突然静立在海面上，而原本势如破竹的毒素也终止了侵蚀。 似缓实疾的转身，哪怕没有眼睛，波塞冬也‘看’向了睡神所在的方向。 这一刻，仿若某种可怕的力量重临于世，整个大海都为之安静下来。 无论是沉眠在海底的蓬托斯，亦或者是远海的大洋之主，几乎同一时刻，他们都感受到了这股从世界的东南传来的力量。 时隔这么多年过去，波塞冬又一次在人间动用了神的力量。 而且这一回，他再无保留。 “呵呵呵哈哈哈哈……” “好……好！”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谁，不管你是谁！” “我都要你、付、出、代、价！” 极致的情绪，就是先天神极致的力量。 唯有最极端的情感，才能让他们最接近原始，最接近本能。 哪怕无法看到，但波塞冬仍旧锁定了睡神的位置。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又为什么要暗算他，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没有人，没有人能如此羞辱他。 哪怕被镇压海底一万载，哪怕杀敌一万，自损三万，他波塞冬也势要让这个狂徒付出代价！ 铮—— 在强大神力无休止的灌注下，【海皇三叉戟】铮然鸣动。 无边海浪在大海上翻滚，只是片刻，整座东海，就有不止一座岛屿被掀翻。 携带着半座东海的大势，凝聚撼动大地的神威。 锋锐的神器撕开挡在面前的一切，向着修普诺斯所在的方向一往无前。 “给我——死！” 一声暴喝，响彻地下和天空。 而眼直面撕空而来的神器，睡神为之动容。 之前，关于波塞冬的各种笑话他也听了不少。可至少就这一击，就算自己可以动用神力，这股力量也足以将自己击伤。 “极致的情绪，极致的力量，这就是天生神圣的先天神灵啊……” “可惜，在真正无可匹敌的伟力面前，你的愤怒又能改变什么呢。” 没有躲闪，甚至不曾移动一步，修普诺斯就这样看着三叉戟袭来的寒光。 现世的空间在它的面前缓缓扭动，可睡神一点都不慌。 下一刻，就在修普诺斯的身前，现世的空间轰然破碎。 一道难以形容的阴影从中滑落，与海皇神器的锋尖相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异彩纷呈的异象。 有的唯有波塞冬瞬间崩解的神体，以及依附在三叉戟上难以磨灭的神性。 咔…… 轰—— 不止多少万里之外，这一瞬间，凡是信奉波塞冬的神殿，都几乎于同一刻倒塌。 留有海皇血脉的皮洛斯王国内，大水涌上海岛，地震刹那生出。 这不是地狱君主的行为，祂的眼中没有那些凡人，至少当先天神灵极致的情绪被人击溃，随之而来的，他的权柄也随之动荡。 而下一刻，在修普诺斯的感知中，现世的法则终于应声落下。 只是原本本该落到波塞冬身上的部分，却瞬间转移了目标。 事有轻重缓急，对世界的法则而言，值得祂重视的东西同样划分先后。 违背秩序的海皇固然会被死板的规则惩戒，但就在这里，却冒出了一个更需要祂镇压排斥的东西。 “就是现在……” 冰冷的声音在修普诺斯的耳畔响起，睡神来不及回应，他当即一步踏出。 属于他本身的神力与地狱第三层领主的力量加持在一起，毫无保留的被他释放出来。 对于世界法则来说，就像波塞冬一样，他此刻根本顾不上应付自己，所以修普诺斯一点都不怕。 而真正让他不敢怠慢的，自然是那几乎下一刻就从大地东方浩然升起，无边无际的无上神威。 “好胆——你还敢来到现世！” 神王还未到来，但他的声音已至。 没时间多想，修普诺斯伸手向三叉戟抓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刚刚才被重创的海皇突然再次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神力，让睡神都动作作慢了半拍。 嗖—— 下一瞬，伸出的右手握紧合十。 没有意外，波塞冬的‘存在’被修普诺斯握在了手里。 他的神体虽然被磨灭，可这才是他神职与不灭本质的的聚合。 然而就是这短短一瞬，波塞冬爆发的力量终究产生了些效果。 就在睡神面前，【海皇三叉戟】破空而起，向着他原本想要前往的方向而去。 (本章完) 第501章 三头犬与契约 刷—— 左手下意识的探出，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只是一个瞬间，【海皇三叉戟】便在睡神的眼前坠入海底，然后于刹那间消失无踪。 这把最初由【海啸】的神权打造而出的神器在接触到海面的一瞬间就和它融为一体，然后远离了这处危险万分的地方。 哪怕修普诺斯真正的力量远远超过它，他也只能大致辨认出对方遁走的方向。 然而没人能在大海中捞出海神故意隐藏的神器，除非卡俄斯能够诞生出真正执掌海洋与水的至尊。 更何况此时此刻，莫大的警兆已经袭上睡神的心间。 现世的神王就要来了，如果他敢再做耽搁，那恐怕他就走不了了。 甚至就是现在，他都感觉到了那股无言的压力。 反掌一按，修普诺斯将波塞冬的‘存在’直接送入了那被中庭之蛇撕开的时空缝隙内，然后转身就走。 这道缝隙直通九狱，是界面之力维持的通道。 只要波塞冬进了这里面，那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不进去…… 那自然是因为他根本就进不去了。 “塔尔塔罗斯……” 飞身入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一处直通冥界门户的地缝。 无论是陆地还是海底，像这样的裂口都有很多。 而无论从哪个位置往下穿越，最终到达的地方，要么是地底世界，要么就是冥界的大门。 借道冥界返回地狱，这是修普诺斯唯一回去的方法。 原因也很简单，作为掌握一层地狱界面之力的领主，睡神会被深渊本能的排斥。 如同双子孪生的界面不会针对海神，不会针对这个本质上如同‘祭品’的现世神灵，却不代表祂会允许修普诺斯任意来去。 所以睡神想要往返地狱与人间，要么走冥界的门户，要么在人间举行足够盛大恢宏的祭祀仪式，以屏蔽深渊意志的感应。 或者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无视塔尔塔罗斯的本能。 不过对此刻的修普诺斯而言，他显然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去走正经的门户，穿越冥府的大门。 “嘶……” 看起来过去了很久，实则从波塞冬动手开始，不过片刻的功夫。 神器化作神光于海水中遁走，少年神灵也离开了人间。 苍茫大海上，只剩下了一道沐浴在月光下的影子。 没有实体，只是一道力量的显化。 黑影蜿蜒，从大地的东南一路盘旋至西北。 远在极西的天柱下，撑天的巨神微微垂首，竟也看到听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影子与嘶鸣。 哗—— 虚空震荡，下一刻，晴朗的天空遍布乌云，犹如苍天震怒。 横跨半个大陆，携带着漫天银蛇，宙斯来到了这片躁动的海洋上。 波塞冬残留的神力与意志本该令这里掀起风暴与大雨，从此四时不休。 可当两位至上者先后踏足这里，再桀骜的海水，也要为之止息。 “又是你……波塞冬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是谁给了你胆量，竟敢于谋害我的兄弟，谋害奥林匹斯的主神！” 雷电震动不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动。 来迟一步的神王在天空俯瞰大海，气机牢牢的锁死那难知首尾的古蛇。 没有出手，因为宙斯已经看出来了。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对方的真身，只是它一部分分裂出来的力量而已。 这种力量的分裂必然会使它的主人在一段时间内陷入虚弱，但反过来，纵使自己将它毁灭，也丝毫影响不到对方的本尊。 “嘶……” “兄弟……主神？” “呵呵呵呵……我还以为你会感谢我呢，宙斯。” “毕竟没有了波塞冬，大海也就没有了名义上的主人。” “而如果不想要臣服于大洋神主，远古海神的子女也就只能放弃之前游离的态度，选择加入你的神庭。” “这样说来，也许我其实是受你指示也说不定。” “毕竟对神王来讲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低沉的笑声伴随着蛇鸣响彻大海，宙斯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是的，在意识到波塞冬有可能被镇压带走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可现在，这个想法却被对方先一步说了出来。 “够了！” “来自塔尔塔罗斯的邪神，创世之初的余孽——你的存在就是罪孽！” 上前一步，宙斯打消了自己本来的念头。 他原本还想要试探对方的消息，可现在看，这个来自深渊的古蛇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存在。 于是随口编造了一个来历，神王召来自己的雷霆。 既然没有交流的必要，那就用对方的存在，证明自己的力量。 “现在，以众神之王的名义。” “怪物……我赐予你死亡。” 眼神冰冷，宙斯的余光扫过大海。 自己的打算被说了出来，但那又怎么样呢。 波塞冬不在这里，那自己承诺给他的也就没有了意义。 至于剩下的……无论是涅柔斯也好，还有俄刻阿诺斯也罢，或者说原水的泰西斯。 看着吧，看着我的力量。 然后，给我你们最终的选择。 ······ 身形在地底穿行，背后羽翼震动。 自离开海面，少年神灵便一路向下，丝毫不敢回头。 修普诺斯不知道神王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可自己都绝不是最重要的那个目标。 所以在这个间隙，他应该还有不少时间能够回去。 刷—— 昏暗的海沟见不到底部，但随着修普诺斯的飞行，某一刻，周围的海水突然消失了。 如果在此时回头望去，任何人都只能看到一个向上的甬道，而不是被分离的海水。 这种诡异的时空现象存在于每一处联通冥界门户的通道内，而它们的终点，往往也是同一的。 “比我预想的要快了不少……” 脚步不停，修普诺斯暗暗点头。 这种特殊的空间现象往往会导致从同一个入口前往冥界，两次用时却未必一致的情况。 而他这次，显然运气不错。 于是继续向下，直到脚下的土地渐渐泛起灰色。 四周的空间内，开始出现迥异于人间的法则。 就在不远处，冥界的大门屹立在那里，甚至修普诺斯已经隐约能够听到阿克戎河河水的声音了。 然而就在此时，睡神停下了脚步。 因为就在他目光的尽头，横亘在灰土大地上的黑色大门之外，那原本在之前被他的笛音送入沉眠中的巨兽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六只猩红的眼睛望向此地，嗜血与贪婪的眼神内闪烁着烈焰。 刻尔珀洛斯，三头魔犬，万妖之王提丰的子嗣，也是冥界的看门人。 在提丰之乱结束之后，它被一位冥界的神灵降服，然后来到这里服役。 它的三头轮流休息，看守着白天、夜晚，以及黎明和黄昏。 在它的守护下，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穿越冥界的门户。 而睡神之前之所以能通过这里从地狱来到人间，也只是因为他独特的神权。 一曲美妙的笛音，便将这足以媲美寻常神灵的大妖魔陷入沉睡当中，然后安然的离开冥府。 只是不知为何，刻尔珀洛斯现在竟然苏醒了……修普诺斯自问，虽然冥界对神灵的力量也有一定的削减，但那远远没有人间强大。 在这里，自己神力效果不该如此短暂。 哪怕过去三天三夜，三头犬也不应醒来才对。 “不必太过惊讶，它确实不该醒来。 “只是它的沉睡惊动了我……所以我就唤醒了它。” 平淡的声音从三头犬的身后传来，在高如山岳的妖魔背后，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黑衣女神，没有艳丽的饰品，就连面容在诸神间也显得那么普通。 但只是一眼，修普诺斯就如临大敌。 放眼世界，不触及伟大神力的领域，能正面胜过他的神灵或许有，可能在这样的距离内不被他发现的神灵却几乎不存在。 在冥界，也就只有调动冥界本身权柄时的哈迪斯有做到的可能，一旦离开了这里，他同样无法做到这一点。 至于冥后珀耳塞福涅，她自身都实力还是太弱了一些。 然而此时此刻，在面前的女神身上，修普诺斯同样感受到了属于冥界的权柄……再排除那个熟悉的冥月天使，来者的身份，也就不问可知了。 “誓言之主，憎恨之源，冥河斯提克斯……”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修普诺斯更没想到，原来降服三头犬的竟然不是那位冥界主宰，而是这位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冥河女神……又或者它确实是哈迪斯的属下，但这两位冥界的大神竟然已经站在了一起吗？ 可既然如此，那对方又是为什么要挡在自己的面前，在自己身上，又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这位……来自深渊，或者按你们的话说，来自【地狱】的神灵。” “今天在这里等你，其实是有事情想要问你。” 抚摸三头犬的毛发，高大的妖魔顺从的低下头。 神色平静，斯提克斯微微抬手，然后从虚空中取出了一件让睡神无言的东西。 “就是它了。” “我想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 眼神认真，女神与睡神对视，然而修普诺斯着实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那只是一张纸……可当它出现在誓言女神的手里，那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是它……” 长叹一声，看着这张纸，修普诺斯当然知道它的来历。 它来自地狱第五层，【中庭】最中央的那一株巨树。 它是扎根在地狱的中点，根系延伸至三个界面。 而对着它的树干发下重誓，那无论是谁，都能够通过付出代价，以此换取恒久的力量。 除此之外，它的树叶也具备着类似的能力。 将它们做成特殊的纸张，就能够约束签署者履行自己的诺言。 于是地狱的魔鬼们将它称作【魔鬼契约】，这也是中庭之主之所以被魔鬼们认为凌驾于其他地狱主君的最大原因。 不只是力量，因为力量只会带来恐惧。 是因为越来越多往来人间，试图创造‘业绩’的魔鬼意识到了它的重要性，以及作为唯一可以束缚狡诈的魔鬼们的东西，他们才如此敬畏那位盘踞在中庭的大蛇，而不仅仅是畏惧它的力量。 这并非什么秘密，而是很多魔鬼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此时此刻，当它出现在了另一位誓言之主的手里，修普诺斯只能沉默。 只是如实转述一遍吗，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出意外，冥河斯提克斯应该是顺着相似的权柄，找到了某个使用魔鬼契约的存在，然后了解到了它的内幕。 那她此刻拦住自己，也绝不只是想要听自己再复述一遍。 眼神闪动，前有阻路，后有追兵……修普诺斯不知道神王什么时候回来，斯提克斯又不是只有一人。 他好像陷入了一条死路，总要投进一方的口袋里。 然而越是如此，天生邪神的心里反而愈发平静。 没错，就是这样……把生命当成赌注，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很遗憾，女士，你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当然是既不知道，也不想说。” 嘴角挂起一丝笑容，修普诺斯说的显然不是对方问出的问题，而是她真正想要的，斯提克斯同样如此。 随着睡神断然拒绝，原本在冥河女神身旁安静的三头犬猛然抬首，三张血盆大口依次张开。 论正面战斗，睡神绝不是冥河女神的对手，尤其这里还是对方的主场，他还不能耽误太久的时间。 但这一刻，修普诺斯毫不畏惧。 冥界是对方的主场，可他也还有一招。 无非赌一下，赌赢了，皆大欢喜。 赌输了，又能怎么样呢。 ······ 哗啦啦…… 人间，东海。 不久之前，就在波塞冬陷入沉睡不久的时候。 悬挂着皮洛斯的旗帜，在王子安提罗科斯的率领下，一直明显经历了战火的船队，正在大海上不断前行。 (本章完) 第502章 华纳 日前，王子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于是趁着其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安提罗科斯便率众脱离了战场。 撤退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怎么讲，这些海上王国的舰队数量还是具备相当的优势。 所以在付出了些许代价之后，皮洛斯王国的舰队顺利走上了之前决定好的方向。 一路往南，安提罗科斯的心态其实是有一点紧张的。 毕竟根据王国的记载，他们血脉的源头，海皇波塞冬的宫殿就建立在世界的南方。 王子一度为此有些后悔，因为自己此行如果真的正面撞上了那素来残暴的海神，那他们的下场恐怕不会有多好。 不过现在，他只能祈祷自己的预感没有错误了。 “按照海图上记载的方向，这里好像已经接近世界东南的无人群岛了。” “故老相传，这里的天然环境十分优越，甚至绝大多数地方都要比皮洛斯还要好的多。” “只是因为这里特殊的奇景，导致连银月城的异信者也不愿意靠近这里，更不要说我们这些海神的信徒了。” 借着月光，安提罗科斯将地图在身前展开，观摩群星的方位以核定位置。 在如今的人间，奥迪尔斯山的残骸以西，对人类来讲尚是一片蛮荒。 而在人类生存繁衍的地方，越是靠近东南方，气候与环境也就越是优越。 只是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位于世界东南大海上数不清的岛屿却从始至终无人问津。 因为在那里，总是会发生一些连诸神都无法理解的诡异事件。 前一天才迁徙到那里的凡人，第二天就消失不见，没有丝毫的痕迹。 哪怕是神明亲自探索，也找不到任何影踪。 “绕过这里，行至南海，然后兜一个圈子回去……” 低声自语，再次确认自己的行程，王子微微点头，也准备回去休息了。 天色已经不早，明月照耀着海疆。 安提罗科斯转过身，准备招呼远处值夜的侍卫将海图收起来。 然而就在是这一刻，王子的脸色却突然为之一变。 刹那之间，原本红润的脸颊就变得苍白。 浑身无力，安提罗科斯半跪在甲板上，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巨大的心悸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一瞬间，王子就感觉自己的血脉好像在沸腾，自己的灵魂也正在哀戚。 而还不待周围值夜的侍卫们反应过来，下一刻，一股无边的威压便紧接着从远方袭来。 雷声阵阵，乌云遮天。 在夜空的尽处，海天犹如连接在了一起，而一道巨大的雷柱又将二者从中分开。 世界好像在此时走向了终末，而这一支渺小的船队，就是世界内仅剩的唯一。 “这是……什么……” “我的神血……它……啊——” 苍白的脸色转眼间再次变得血红，仿佛血管要从中爆裂开来。 安提罗科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强行爬到了甲板的边上。 遥望远方，那犹如灭世一般的旷世之景，一种直觉涌上了王子的心间。 他的血脉的源头，奥林匹斯神庭册封的大海之主，撼动大地的海皇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从此刻开始，所有继承了他血脉的神裔，他们后代的神血也会以千百倍的速度变得稀薄起来，只有极少数返祖者能够例外。 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对一个王国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结果。 这预示着曾经强盛的海上王国皮洛斯，或许会因此沦为历史的尘埃。 哪怕在过去，安提罗科斯曾不止一次公开表露过人类不应该只依靠神血的力量。 可他预想中的改变，也绝不是像这样彻底抛开所有，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迎来这种地覆天翻的巨变。 然而他改变不了什么，因为事实已经发生了。 一时间，王子不由失声。 撑在船舷上，安提罗科斯呆呆的看着远方的天际。 这就是他之前冥冥中的预感吗，命运让他来到这里，见证自己王国的覆灭的因由，以此来嘲笑他的武力？ 可不管自己再怎么不甘和绝望，面对这连不朽的神灵都难以逃脱的劫难，自己又能够如何呢。 “……人类，你……就是波塞冬的后裔吗？” “——谁？！” 心沉到谷底，安提罗科斯感觉自己和这只舰队没什么两样，都是无边大海中微不足道的点缀。 不过就在此刻，一道莫名的声音却突然传入了王子的心中。 下意识的低喝，可安提罗科斯马上就意识到，没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这一切，都是直接传递到他脑海中的讯息。 “看来是了……你的血脉之力并不强大，可在附近的人类里，我也找不到更好的目标了。” 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不待王子回应，在他的眼前，船舰旁的海水便开始了翻滚与分离。 下一刻，一道特殊的水流从中跃起，围绕着安提罗科斯转了几圈。 它好像最后是确认了什么东西，在完成之后，终于在王子的面前停下。 水波震荡，海水寸寸消去。 只是一会，留在甲板上的，就只剩下了属于金属的光泽。 看着眼前的一幕，安提罗科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只存在于传说和雕像上的东西，居然真实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海皇三叉戟】？” “不可能，哪怕是关于奥林匹斯诸神的传说，也只有女神雅典娜以她无上的神权赋予了【胜利】的象征，神器【沃克托尔之矛】以智慧。” “从此往后，这件强大的神器甚至曾经代替女神回应过他的信徒，世人也称她为‘胜利女神妮姬’……除此之外，哪怕是神王的神器【雷电】，也不曾拥有自己的思维！” 大声的质疑，王子实则也是在发泄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绪。 血脉的源头突然消失不见，大海的尽头爆发起了灭世一样的战争。 而他，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王子，却突然有三叉戟从天而降。 安提罗科斯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然而在他的身前，隐约间散发着强大莫大威压的神器却没有给他平复心情的时间。 神光一闪，王子微弱的挣扎毫无用处，他当场便被三叉戟的力量裹挟在了一起。 而在他的身后，那些之前同在甲板上的值夜侍卫，早已经在天际的威压下昏迷了过去。 “波塞冬的后裔，你说的没错，我本不该拥有智慧，甚至他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一直把我当成一件器物，而我也确实从来没有过思想——哪怕他将用海洋生物的信仰来冲刷我，我也只是多了一点点灵性。” “直到今天之前，他以最后的力量将我投掷出来，将他在最后时刻发现的秘密烙印在我身上，我也依然只是一个死物。” “可就在他消失在现世以内的那一刻，我却好像挣开了什么枷锁，开始明白了‘我’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我没有顺着他的力量前往他信徒最多的那个地方，而是来到了你的身边。” 似乎自己也很疑惑，三叉戟中传来的讯息中满是迷茫。 不过它还是尽量的在解释自己的用意，丝毫没有因为力量的差距而轻视面前的凡人。 “我不能到那里去，也许是拥有了智慧，我好像突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大海失去了原本的主人，那它就必然要出现一个新的主人。” “而无论是谁，他都必然想要得到我，得到上一位大海之主的武器，得到我所代表的神职权柄。” “所以我要隐藏起来……但说到底，我只是一件武器。”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沃克托尔之矛】是怎么样的，可至少我并不想试着去做一个神。” “……” 三叉戟的力量包裹，安提罗科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奇幻的事情，竟然也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吗。 少顷，王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他不再挣扎，只是恭敬的问道： “我知道了，那么尊敬的……殿下，我该怎么称呼您，我之后还有机会回到皮洛斯王国吗？” “另外……不知道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才让您找到我的身上？” “称呼……我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你随便就好，或者你就当我就是‘波塞冬’吧。” “至于回去你的王国……那里确实是他最后的力量本来想要将我送去的地方。” “可他当时大概已经濒临绝境，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 “在那个时候，他失控躁动的权柄早已释放出去，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信仰他的王国。” “如今的皮洛斯大概已经毁于风暴，地震和洪水了吧……就算还有幸存者，但也绝对不多了。” 王子的脸色再度变幻，不过三叉戟显然理解不了他的心情。 它只是在空中旋转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至于我要你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被其他神灵发现的地方。” “你将在那里安然繁衍，一点一点的，去重新建立一个人类的国度，最终在一切最后，让你的王国向我祈祷。” “尽管我的智慧不仅是因为信仰而诞生的，可我依旧需要它。” “而且我也不想待在外面，只为躲避其他海神与神王的搜寻。” 缓缓消化突如其来的信息，安提罗科斯来不及为亡国而悲戚，就被紧随而来的内容震得不轻。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一个本来要继承王国的王子，就要走上‘立国者’的道路，携带着血脉始祖的武器，在神王与诸神的追讨下求生了吗？ “……殿下，您可能高看我了。” 苦笑一声，王子恭敬的说道： “以我的能力，根本找不到安全的地方，能够建立自己的国度，顺便躲避诸神的追踪。” “哪怕是英仙座珀尔修斯在世，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嗯，这样吗……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指望你能找到地方。” “事实上，波塞冬的后裔，你记得我之前说起的，他在最后时刻发现并铭刻在我身上的秘密吗？” 三叉戟在空中晃动，它的意见稳定的传达者。 而随之而来的，王子感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仿佛又重了几分。 “您的意思是……” “他发现的秘密，就是符合以上所有要求的地点。” “哪怕他是天生的海神，命定执掌大海的君主，他也依旧是在最绝望搏命的时候才发现了这隐藏在大海中的秘密。” “除了他以外，哪怕是众神之主，也绝对发现不了那里。” “不过我还没有去过，所以这一次，我要带你一起去。” “我毕竟只是一件武器，而你，才是真正的生灵。” 听到此处，安提罗科斯终于知道一直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是干什么的了。 这不是神器在防备自己，相反，他根本就没有让对方防备的资格。 【海皇三叉戟】只是单纯的准备带他前往一个地方，而以他的速度又实在是太慢了，所以准备捎上一程而已。 “殿下，我……” “好了，快点走吧。” “那边的争斗即将结束，万一要是被那个神王发现了我，那你可就危险了。” “波塞冬之前一直讨厌他，所以我也不可能为他效力……眼下，也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不想多言，神光凝聚。 裹挟着安提罗科斯，三叉戟开始感知起波塞冬留在自己身上的标记。 关于那个秘密，哪怕波塞冬也只是在于那个神秘的伟大者‘交手’的瞬间，依靠自己的权柄和命数察觉到了一丝痕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 如果一定要说对那个地方有什么了解，那可能就是一个名字了。 毕竟对于这世间上很多强大古老的东西而言，它们都具备着‘所见即所知’的能力。 就连【海皇三叉戟】自己，也可以让一个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生命直接‘知道’自己的名字。 “华纳海姆，华纳神族的居所……” “真是奇怪，这世间上什么时候有过‘华纳神族’了？” 有些疑惑，不过三叉戟也没有多想。 说到底，他只是一把武器。 一把武器有不知道的东西，又有有什么奇怪的呢。 (本章完) 第503章 夜 神力涌动，波塞冬最后施加在三叉戟上的力量逐渐耗尽。 炽烈的神光摇曳闪动，直到某一刻，神器带着安提罗科斯洞穿了一片空洞，然后消失在了大海上。 天际的尽头，神王留意到了这一闪而逝的神力波动，不过他暂时不打算来寻找这件神器的下落。 宙斯相信，无论是谁得到了它，只要他敢光明正大都使用一次，那自己就有理由将它夺取过来。 毕竟他和波塞冬到底是兄弟，而海皇的子嗣里面也没有足以继承他地位的神灵。 在这种情况下，神王有着合适的理由夺取这件神器，完全用不着自己寻找。 至于眼下……相比起一个死物，宙斯更想抓住一个活着的存在。 比如那个在自己到来前匆匆逃走的家伙，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目标了。 嗡—— 无形的意念横跨大地，在奥林匹斯山上，隐藏在时空夹缝间的阿斯加德内。 宙斯的意念容纳界域的力量，化作了另一个他。 “呵……仅凭借一道分割出来的力量，也想拖住我吗？” “这里是现世，可不是塔尔塔罗斯。” 低声冷笑，别人可以制造这样分割力量的化身，作为神王的他又何尝不可。 别人有界域的力量作为媒介，可他也有阿斯加德。 身处现世，哪怕不调用这处界面的力量，宙斯依然拥有着比身处深渊时的他更强大的力量。 而尽管这具化身的力量远远不及本体，可应付那个尚且处于真神领域的存在已经足够了。 撕拉—— 一步踏出，撕开阿斯加德到现世的空间，宙斯来到了距离奥林匹斯山最近的一处冥界通道。 大步走进，神王向下飞去。 虽然他没有和那个气息一闪而逝的神灵打过照面，可宙斯能够肯定，他就是来了这里。 自己出发的晚了一点，但大概率还是有机会将他拦下来的。 ······ 哗啦啦…… 冥府，高大的巨门前。 淡紫色的月光照耀在灰色的土地上，薄荷草长满了阿克戎的两岸。 死后灵魂的嚎叫声偶尔响起，却只能沿着遗忘之河的河道不断前行。 大门之外，先是一道强烈的气机扫过，随后一道雷光悠忽而至。 下一刻，神王显出本相，踏上了冥界的大门。 眉头微皱，也许是运气不太好，宙斯此次穿过地下隧道所花费的时间明显长了一点，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冥界大门处的时空奇景就是这样多变，而作为一道化身，神王并没有改变的能力。 至于撕开时空的裂隙，直接从人间来到冥府。 如果没有时空领域的权柄，那就只有宙斯的本尊才有足够的力量完成。 来到冥府门前，神王感应着周围的气息。 毫无疑问，那个从深渊而来的神灵来过这里，而且他还在这里释放过自己的力量…… 微微抬首，宙斯看了眼远方高大的门户。 三头魔犬看守着那里，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痕迹了。 “提丰之子，刻耳珀洛斯，如你所见，我是奥林匹斯的主宰，世间万神的君王。” 飞身而起，神王淡淡的开口。 他找不到那个神灵的痕迹，可既然这里有一个见证者，那问它就是了。 “不久之前，奥林匹斯的主神，我血脉相连的兄弟，执掌大海的波塞冬在他的领地上被人谋害。” “卑劣的凶手逃到了这里，妄图摆脱我的追踪。” “刻耳珀洛斯，告诉我，你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 “作为冥界的看守者，有没有人路过这里，前往哈迪斯的王国。” “……没有，陛下。” “作为冥界的守门者，没有任何人能在我的面前越过此地。” “不过您所说的凶手……我倒是确实看到过一个人影。” “他去哪了？” 眉头先是皱起，宙斯随即追问道。 没人能越过……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绝对，尤其是刻耳珀洛斯的力量明显不如那个神灵。 不过有一点神王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对方绝不可能从他眼皮底下返回人间去。 所以对方要么在冥界里面，要么就还在这处门户以外。 “他去了那里，陛下。” 与凡人想象中的不一样，三头魔犬表现的如此顺从。 两个头颅都不插嘴，只有最中间的那一个在说话。 如果是往日，宙斯或许会觉得很高兴，因为提丰的子嗣也不过如此，一点也不像它那样难缠。 可这一刻，看着刻耳珀洛斯指出的位置，神王默然无语。 是的，他早该猜到的。 那个神灵在这里爆发了力量，证明他在这里遇到了麻烦。 无论他是看到了三头犬而无意识泄露的力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都证明他应该无法直接返回深渊力量。 哪怕问题来了，在冥界门户所在的地方，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藏下一个强大神力的存在，甚至让他一点都无法发现的呢？ “永夜之地……呵呵。” “尊敬夜之母，那迅捷的黑夜啊……莫非这一次，连你也要站在我的对面吗？” 喃喃自语，神王微微抬手。 无形的力量随之升起，向那一片安宁的夜色触碰而去。 最初始的时候，冥界诞生于四位原始神力量的交织之地。 深渊在它的‘下’，大地在它的‘上’，而黑暗与永夜则将它环绕，如同潮水般起落，给人间带来夜色和白天。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来到冥界的大门，都能够看到这分属两位原始神灵的领域存在两侧，对立又同一。 然而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他们，世人早就默认了他们的沉默。 直到不久前黑暗之主走到神山之上，而现在，那个来自深渊的存在竟然也走进了永夜的圣乡。 “……” “……啪……” 一声清响，无形的力量被弹开。 神王被拒之门外，就像曾经的很多神灵那样。 他们都曾拜访过夜之母，可包括那些冥府神灵在内，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自己要找的存在可能就在里面，深渊深处的秘密很可能就要在自己面前揭晓。 然而站在永夜之地与冥界交织的地方，宙斯迟迟不敢入内。 刚刚的拒绝只是一个态度，甚至只是永夜之地本能的反应。 神王没有感受到属于原始神那真正无上的力量，但此刻他依旧犹豫了。 没有倪克斯的意志，这片界域自发的力量并不能挡住他。 可宙斯不清楚，自己一旦进去究竟会发生什么。 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因为夜之母其实并没有在意过那个闯入其中的神灵，她只是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又或者那个神灵已经因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了。 也或许自己会因此引起对方的震怒，这位三个纪元不显于世的古神会第一次从自己的界域里走出来，让他这个冒进者付出代价。 犹豫再三，身上的气息几起几落。 可最终，宙斯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抓住那个来自深渊的神灵很重要，可倪克斯的存在更重要。 神王知道厄瑞玻斯的力量是什么水准，那夜之母大概也不会弱于他。 “……算了。” “如果那个罪犯与尊敬的夜之母有缘……那假使他带着倪克斯殿下的信物走出这里，我就赦免他的罪孽。” “可如果无关，那作为众神的君主，我也不会放过这个打扰了女神安宁的僭臣。” “所以，刻尔珀洛斯。” 平淡开口，宙斯不知道倪克斯在不在里面，又有没有听他说话。 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了，而随即神王又召来一旁守门的妖魔。 力量涌动，化身携带的力量开始凝聚。 看着靠近的三头魔犬，神王淡淡一笑。 以为躲进永夜之地就能让他投鼠忌器吗，那当然不会。 虽然做了几个猜想，但宙斯最倾向的其实是还是后者。 那个深渊的神灵大概就没有被夜之母注意到……否则对执掌【隐秘】的原始神来说，她有太多的手段遮掩对方的痕迹了。 “来，刻耳珀洛斯，接过我的力量。” “我想你应该已经听到了我方才所说的，而这，就是我想要你做的。” “作为众神之主，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而我给你的任务，就是看住这个出口。” “如果从中走出来的人没有携带夜之母的信物，那束缚住他，就是你唯一要做的事情。” 将自身的力量凝聚出来，宙斯平静开口。 他看着面前的永夜之地，嘴角挂上一个微笑。 你或许进入了这个禁地……但你还能永远不出来吗。 如果能，那他就认了。 那证明或许对方真的与原始神灵关系匪浅，而到时候，他会选择退上一步，不再计较…… 只是从此往后，宙斯将把夜之母也当做自己的假想敌。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几乎无视了对方的存在。 “就这样吧，做好你的分内事，刻耳珀洛斯。” 吩咐完最后一句，宙斯没有再看，而是转身直接离去。 今天的事情有点多，关于这些种种，他还要仔细梳理一二。 比如深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事发突然，他此刻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