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变心?不慌,转头嫁他兄弟》 第131章 卢宴珠在陪侄儿侄女玩闹的间隙抬头,看到的就是李芷嫣若无其事的笑容。 李芷嫣是有什么后手,这样自信她不会把她们在霍府发生的事情告诉娘亲爹爹吗? 卢宴珠有些奇怪于李芷嫣的淡定,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李芷嫣的想法。 “没想到我只带安哥儿去见过宴珠一次,他竟然把宴珠记住了,果然是亲姑侄,血脉相连天生就带着亲近。昀希怎么没 一起过来,不然他们兄弟姊妹在一块玩,该有多热闹啊。”李芷嫣说着,装作讶异的看向谢安梅,“母亲我看宴珠一来府上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你看着都年轻了不少。难怪古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呢。” 谢安梅听李芷嫣提起她带着孙儿们去见卢宴珠的往事,也感念李芷嫣的辛苦,谢安梅笑着道:“你这个嘴啊,就和涂了蜜一样的。不过最后一句话说到我心坎上了,我这个岁数也不指望其他,就盼着你们这些小辈都和乐安宁。” 李芷嫣又借机说了一些,生养孩子的不易,感慨她和卢宴珠的关系亲近,两人的孩子肯定也能相处融洽云云。 听到一半卢宴珠总算明白过来李芷嫣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原来她是想用侄儿侄女来威胁她,一旦她把李芷嫣做的事情抖落出来,她和晴姐儿他们的关系,以及晴姐儿他们在府中的境遇必然会因为母亲的原因受到影响。 卢宴珠心里出离了愤怒,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自己做坏事的时候不考虑后果,反倒用自己的恶果来威胁其他人。 完全把他人的善意当做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根本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 卢宴珠是打算寻一个合适的时机直接告诉母亲,李芷嫣对她做过的事情。趁李芷嫣还没惹出更大的祸事来时,让母亲酌情处置了,不要让李芷嫣越走越偏,害人害己反到连累了卢家。 但现在看来,李芷嫣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以她这样狂妄不清醒的头脑,私底下不知还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卢宴珠压抑住心里的火气,她要弄清楚除了提前给霍敬亭找续弦外,李芷嫣是不是还对大宴珠做过其他事情? “不是和你说过要叫我霍夫人的吗?”卢宴珠原本是想先不动声色,看李芷嫣到底要做什么,但看明白李芷嫣打得主意后,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也不想为了李芷嫣忍气,她看着李芷嫣突然开口说道。 李芷嫣满面春风的表情僵在原地,她完全没想到卢宴珠会当众提起这件事情。 卢宴珠说完就若无其事地对着安哥儿摇起了拨浪鼓。 李芷嫣游刃有余的态度彻底没了,她猜不出来卢宴珠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谢安梅蹙眉望向李芷嫣时,李芷嫣挤出笑容:“宴珠你可真会拿你嫂子我开玩笑,你又没在霍府,都回了自己家,我叫你霍夫人岂不是生分了?” 谢安梅收了笑容,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卢宴珠心性善良,不会轻易让人难堪,她对着李芷嫣的话怀疑道:“真的只是玩笑?” 李芷嫣心里发虚,她又得意忘形了,要是卢宴珠真的不管不顾说出一切。同样她也想不明白,之前百试百灵的招数怎么就失灵了? 三个孩子像是察觉到屋内紧张的气氛,也收了欢声笑语,慢慢安静下来。 卢宴珠看李芷嫣惶惶不安的表情,心情总算舒畅了些,做了错事的人就该有错事的态度,而不是趾高气扬。 “娘,我是在和嫂子开玩笑呢。谁让她到霍府来时,要客气唤我一声霍夫人。娘,你不知道当时都把我听懵了。要不是我怕冒犯到你,刚才我都想叫嫂子一声卢夫人,看她会是反应。” 谢安梅的表情柔和下来,她笑骂道:“你这个促狭鬼。”原本想说卢宴珠怎么还像孩子一样调皮,转念想到如今的珠珠内里可不就只有十六岁吗? 卢宴珠凑到谢安梅身前,笑嘻嘻道:“我哪里促狭了,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说着她看向眼神闪烁的李芷嫣,“在霍府时,嫂子叫我霍夫人,我来了卢府,叫嫂子一声卢夫人,不正好一样吗?” 谢安梅的手指点了点卢宴珠的额头:“你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伶牙俐齿。你嫂子是敬你诰命身份,才叫你一声霍夫人。你是我和你父亲的掌上明珠,卢府永远是你的家,你嫂子这点没有说错,哪有在自家里叫家人夫人的,真是该打。” 李芷嫣听着婆母敲打的话,心中委屈,又是这样,明明卢宴珠还没说什么,无礼的人是卢宴珠,谢安梅却用话来点她。卢府所有人都偏心卢宴珠。 不过李芷嫣心里就是有再多怨念,现在也不敢开口了,生怕惹得卢宴珠说出什么不该说得话来。 没一会儿,就有下人来通传道,说老太爷已经下完棋了,让众人一起去正厅用饭。 难得卢府有这么人聚在一起吃饭,谢安梅兴致很高,她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李芷嫣轻声给霁姐儿说了几句话,霁姐儿就牵着弟妹把谢安梅围住,卢宴珠让出位置,落后了谢安梅两步。 李芷嫣生怕卢宴珠在宴席上把事情闹开,那可就全完了。 她终于想起卢宴珠在霍府掀桌的动作,又在卢府闹一场的事情,卢宴珠肯定做得出来! 李芷嫣彻底意识到失忆后的卢宴珠没先前那么好糊弄了。 她赶紧上前,低声下气的解释道:“霍夫人,之前的事情是我莽撞了,但续弦的事情确实是你托付给我,让我去办的。” 仗着卢宴珠失忆了,李芷嫣咬定这件事情就是她受卢宴珠嘱托,李芷嫣眼里闪过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这样到时候就算卢宴珠就把事情抖落出来,她也可以推到霍家对她不好身上。 所以卢宴珠伤心病弱之下,才会考虑为霍昀希的未来打算,替霍敬亭寻一个续弦。 这也不算撒谎,霍老夫人可没安好心。 至于会因此得罪霍敬亭,那也得她先保住卢府夫人的位置,再来考虑的事情。 第132章 “李芷嫣,我在你心中就这么好蒙骗吗?”卢宴珠没好气说道。 李芷嫣这样死不悔改的态度,是卢宴珠最最厌恶的行为。 李芷嫣紧闭着嘴没有说话,之前的卢宴珠确实很好糊弄,虽然偶尔李芷嫣注意到卢宴珠漠然的眼神时,会有一种自己的心思其实全部被看透的错觉。 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要是卢宴珠真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会把自己搞得那样狼狈?又怎么可能继续同她来往? “好,你这是打量着我失忆了,什么事情就可以由着你的嘴说了是吧?我在晴姐儿他们面前给你留了面子,既然如此,我就把那日你对我讲过的话全部告诉爹娘,看他们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李芷嫣紧咬着唇,要是卢家人真会相信她,她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和卢宴珠浪费唇舌。 “宴珠,是我做错了,还希望你看在晴姐儿他们三姐弟的面上,就原谅我这一回。你忍心看着姐弟三人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吗?还有母亲,她这些年身体差了很多,又日夜为你的事情担心。我已经知错了,要是让婆母知道你曾想过自己的后事安排,她该有多担心啊。” 卢宴珠的神情有些触动,李芷嫣见有用,赶紧继续说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记得当初你难产的事情把母亲吓坏了,她执意要带你回卢府休养,她那么温婉的人,都被气得对霍敬亭动了手。” “之后你还说了一句话,你说你无法在父母身边尽孝,能做得就是不让他们担心。宴珠,我当时真得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现在你病也好了,又有了诰命,我是再也不敢起那种蠢念头,而且这事也没造成什么后果,我们就让它过去了, 不要母亲让他们担心了。” 李芷嫣这番可不是临时想出来的,自从从霍府回来后,她就想了各种说辞来应对。 “除了这件事情外,你真的就没做过其他事情了?”卢宴珠没曾想到谢安梅竟然也对霍敬亭动过手,而且她也从李芷嫣的话中,意识到她一直忽视的地方,大宴珠从生子后就一直的体弱多病,这点黄老怪和刘老太医都诊断出来了,就是她自己也有感觉。 所以卢宴珠过来后一直没怀疑过什么,可现在李芷嫣的话点醒了她,续弦的事情肯定是她点头后才能实行。 那到底是什么让大宴珠认定了自己会死,是身体严重的病情让她有了预感,还是—— 一个念头像寒冰一样滑过卢宴珠的大脑,她赶紧摇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赶出脑海,完全不可能。至于前一个猜测,卢宴珠来了后,她的身体已经逐渐康复,她现在也无从验证得知了。 李芷嫣以为卢宴珠是被她说服了,她忙点头:“只有这件事了,真的!” 卢宴珠眼眸定定看着李芷嫣,直把她看得心虚后,卢宴珠才松口说道:“那就看你的表现,如果我在卢家时,你安安分分别做让我不开心的事情,那我就不告诉娘她们了。” 李芷嫣松了一口气,说服了卢宴珠就好,然后心里又有些难堪,为什么她都做了十多年的卢夫人,她还是需要讨好卢宴珠? 卢宴珠不知道李芷嫣复杂扭曲的心理,谢安梅停下脚步等着她,她也不管暂时被她稳住的李芷嫣,快步走到谢安梅身边。 谢安梅挽着她的手臂,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她做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谢安梅可不信之前那是玩笑。 李芷嫣的话给卢宴珠提醒了呢,要是李芷嫣全部推到大宴珠身上,这件事情还有得争辩。 “就是我刚才说得那件事情。”卢宴珠望着谢安梅的鬓边的白发,晃了晃谢安梅的胳膊撒娇道,“娘你放心,女儿绝不会让旁人欺负到我的。” 李芷嫣绝不可能只做了这一桩事情,回了卢府,她终于有了可以信任的人,晚些她就会去联系老葛,他大半辈子都在为卢家做事,府中的人都熟悉,特别是出行的车夫出行小厮,让他帮忙去查李芷嫣是最合适不过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正厅。 卢宴珠看到卢文峰和霍敬亭正说着什么气氛平和而融洽,她有些惊讶,有卢修麒的例子在前,她还以为翁婿两人会剑拔弩张呢。 卢宴珠甫一走进来,霍敬亭就像是有感应一样,从和卢文峰谈话的间隙中抬起了眸,视线与她相接,眼神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这样明显的眼神变化过程,卢宴珠有些小小的讶然,还没想明白,她就对霍敬亭弯唇笑了笑。 “夫人——”霍敬亭站起身唤卢宴珠。 当着父母的面,卢宴珠隐约察觉到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称谓,却被霍敬亭说出了缱绻的意味。 她忽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霍昀希见到卢宴珠就往她身边跑去,只是他还没挨着卢宴珠,他父亲仗着腿长,先他一步走到卢宴珠的身旁,把卢宴珠虚揽在怀里。 左边不行,霍昀希就想换一个位置,别被霍敬亭用眼神制止了。 霍昀希停下脚步,好吧,父亲难得得到母亲的笑脸,而他可是母亲的爱子,他就大度些,让一让父亲。 霍敬亭靠近后,卢宴珠想起一桩乌龙事来,她为了掩饰尴尬,转而问起了霍昀希棋局结果如何。 霍敬亭却一改往常寡言的状态,好似方才卢宴珠的笑容,给了他些信号,他又一次赶在了霍昀希前开口道:“是平局。” 他无视霍昀希怨念的小眼神,一向情绪内敛的霍敬亭,对着卢宴珠控制不住欢喜地说道:“宴珠,这一次我并没有输。” 卢宴珠不明白只是一局棋没输给她的父亲,哪里值得霍敬亭这么高兴。 但她还是被霍敬亭外露的情绪所感染,也笑着附和道:“是啊,你没输,真厉害。”说着说着,她话里带上揶揄,眼眸里全是亮如繁星的笑意,“年富力强的霍大人,下棋没有输给年老体衰的老丈人,可真不容易呀。” 霍敬亭几乎是纵容着卢宴珠对他的调笑,只轻笑着,并不反驳卢宴珠的话。 他没告诉卢宴珠,他不是在庆幸他没输给卢文峰,而是在庆幸他没输给卢宴珠。 即使卢宴珠知道了她和裴子顾的往事,她也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 第133章 谢安梅注意到卢宴珠和霍敬亭的互动,她对自己的女儿再了解不过了,卢宴珠其实很有分寸,如果不是亲近之人,她是肯定不会去取笑对方。 卢宴珠对霍敬亭似乎动了心。 谢安梅心里掠过一丝忧虑,她脑海里闪过过往的许多画面,不过当看到卢宴珠轻快的笑容后,她又把思虑放下,卢宴珠已经不是她抱在怀里的小囡囡了,她相信她的女儿。 “哥哥还没回来吗?”一大家人坐在桌前,卢宴珠注意到没有卢修麒的人影。 “不用管他!”卢文峰话里还带着点他火气。 她哥哥这又是闯什么祸了? 卢宴珠有些担心好奇。 谢安梅给了卢宴珠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看着卢文峰温和说道:“先吃饭吧。” 用完膳后,霁姐儿是几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就主动开口邀霍昀希去玩。 卢宴珠让霍昀希尽情和他的几位表亲去玩,小孩子还是应该多和小孩子多玩闹。 霍敬亭探得了卢家的态度后,也没阻止霍昀希和舅家亲近。 而李芷嫣还是不太放心,就先对谢安梅说有府上的事情向她讨主意。 卢宴珠见状撇了撇嘴,霍敬亭注意到她的表情,低声问道:“李芷嫣惹你不高兴了?” 虽是问话,话里却很笃定。 也不知道是现在的卢宴珠还不善于掩饰情绪,还是她对李芷嫣的厌恶掩饰都掩饰不了了。 卢宴珠听到是霍敬亭的声音,她轻哼一声表明了态度,也没在霍敬亭面前遮掩:“二爷,你还没逛过卢府吧,走我带你四处看看。” 卢文峰原本还等着霍敬亭单独与他说一下朝堂上的事情,霍敬亭都承认了当初娶卢宴珠是为了借卢家的力,卢文峰不信现在的霍敬亭没有这个想法。 他能看出来霍敬亭的野心勃勃的人,他肯定不会满足于一个兵部侍郎的位置。 甚至在卢文峰看来,霍敬亭以丽州的功劳换皇帝认可霍卢两家的联姻,背后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卢家的支持。 上午是私事探明态度,下午应该就是公事了。 结果他等来的是霍敬亭欣然陪着卢宴珠去逛卢府。 卢文峰悠然抚着胡须的动作顿了下,现在朝堂看似平静,但皇帝体弱膝下只有一个两岁的皇子,之前深得皇帝宠爱的端王,足足比皇帝小了十多岁如今才二十七岁,皇位继承人的位置势必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卢家这些年韬光养晦,当然不会为霍敬亭参与其中。 但作为老丈人,他个人给女婿一些提点和协助也无伤大雅。 毕竟卢宴珠也嫁给了霍敬亭,还有了霍昀希这个外孙,卢文峰自然不希望霍敬亭输。 官场上最不缺霍敬亭这种权势心重的人,卢文峰不可能会看错霍敬亭,是比谁沉得出气是吗? 反正他不急,他不信霍敬亭不急。 —— 卢宴珠打着带霍敬亭逛卢府的名头,先去找了老葛,让他查一下往日李芷嫣经常去哪些地方和什么人来往最多。 她做这些的事情并没有避开霍敬亭,她自己没意识到在她心里霍敬亭是她归类为可信任的。 霍敬亭也不出声打扰,等卢宴珠办完后,他才问道:“你想查李芷嫣的什么事情?” “我就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所以才要调查。”卢宴珠正式领着霍敬亭开始逛卢府。 霍敬亭原本没把李芷嫣放在眼里,此刻对这个女人多了几分重视。他已经从卢文峰的态度中试探出,这些年不是卢家疏远卢宴珠,而是卢宴珠不愿意与卢家走近。 而原因不用猜都能知道,无非是怕他的行事作风连累到卢家。 然而卢家却一无所觉,言语中对卢宴珠多有愧疚。 这其中是不是有李芷嫣的手笔? 霍敬亭一面想,一面说道:“这个好办,寻个机会把她心腹抓了,有个是办法知道李芷嫣做了什么。”这也是最快的办法。 卢宴珠怔了一下:“这很有可能屈打成招吧?” “那就先坐实她的一件错事,师出有名,其他的事情就好查了。”这是最解气的办法。 卢宴珠停下了脚步,她神情困惑地看着霍敬亭:“我只是怀疑她而已,你说得坐实是什么意思?陷害她吗?如果最后查出来李芷嫣没有做坏事,我会向娘亲承认错误,把事情原委都告诉她。” “二爷,你不会真的是这样打算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看她惹得你这样生气,故意说来与你解气的。”至少现在霍敬亭是这样打算的 “她是有些可气,不过其他事情没查明前还是不要冤枉了她。”卢宴珠天真地说道。 霍敬亭拇指抚了抚食指上的薄茧,卢宴珠她的善恶太分明了,他之前一直弄错了一点,卢宴珠不是因为裴子顾才如此,她似乎一直是如此。 只是裴子顾和卢宴珠恰好在这方面一样的过于求直。 霍敬亭喉头哽了一下,过去的他怎么会犯这么荒唐的错误! “你说得有道理。”霍敬亭掩住自己的失态,李芷嫣他肯定要去查,“你查得方向也没问题,行踪确实和可以暴露很多问题,还有一样,不管做什么事情,钱财方面也是容易留下蛛丝马迹,你也可以留心一下。” 卢宴珠被霍敬亭一提醒,忽然就想到了一点,李芷嫣今日素净的打扮,与到霍府来时一身富贵逼人完全不同。 仔细回想,当时李芷嫣手臂上镶着宝石的金镯子金手钏簇新又坠手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卢府传下来的样式。 而且卢府一向崇尚简朴,为了防止把子女养成挥金如土的纨绔,她和卢修麒的月例都不高。李芷嫣嫁过来的时候,李家落败,根本没什么嫁妆。 毕竟过去了十多年,卢宴珠也不是认定李芷嫣打不起金饰,只是这些卢家审美品味格格不入的首饰,总透着些古怪。 “二爷,你可真是足智多谋。”卢宴珠又有了调查方向,她开心说道,也就忘了刚才那点插曲。 “能为夫人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霍敬亭眼里闪过暗芒,李芷嫣毕竟是卢府女眷,就先让卢宴珠查着玩,李家父子哪里肯定就没这么轻松的手段了。 霍敬亭的话让卢宴珠心中一动,又想起从谢安梅哪里得知的那桩乌龙来。 第134章 两人已一路走到卢府花园,所见之处假山堆叠,小桥流水,树影摇曳,微风静谧,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卢宴珠停下脚步,她扫了霍敬亭一眼,又飞快垂下眼睫:“二爷,有一桩事情我要向你坦白。” 霍敬亭看着卢宴珠如蝶翼一样颤动的眼睫,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卢宴珠。 他心里发软,觉得非常新奇:“你说。” “我好像误会了一件事情,还误导了你。”卢宴珠想起当初在霍敬亭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她肯定是喜欢他,如今真相大白,她免不得有些心虚气短。 “什么事情?” “就是我当时反驳你说,我肯定喜欢你。”卢宴珠鼓起勇气看向霍敬亭,“对不起,你把我说得话忘了吧。”明明那时候她喜欢的人是裴子顾,她还斩钉截铁地说她是喜欢霍敬亭的。 这也是欺骗。 霍敬亭有些好笑,这件事情哪里值得她道歉呀,他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 可是坦诚的卢宴珠,也给了他一个坦诚相问的机会:“那你还喜欢之前那个人吗?” 卢宴珠认真摇头:“不喜欢了,我肯定不会再喜欢他了。”只要是她自己,不管是大宴珠,还是现在的她肯定都不会再喜欢裴子顾了。 “如果是你和他之间有误会呢?又或者他是有什么苦衷?”霍敬亭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有一天心平气和地和卢宴珠谈起裴子顾。 卢宴珠认真想了想后,摇了摇头:“依我的性格,我肯定会亲自找他问清楚,不会有误会。至于苦衷,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应该同甘共苦吗?是他推开了我,我不欠他,也不接受任何苦衷。” 这个想法在谢安梅给她讲述她和裴子顾过往的时候,她也想过这种念头,不过很快又坚定了下来。 误会也好,苦衷也罢,她问过裴子顾了,他当时给她的答案,就是她往后的答案。 她灵光一现,忽然明白过来:“二爷,我们当时就是在永宁侯府遇见的吧?”她是去找裴子顾问明白,所以才会哭着跑出来。 见霍敬亭点头,卢宴珠追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说,还说是个京官府上,让我猜了好久。” 霍敬亭不答,沿着池水往前走,卢宴珠追着他想要个答案,他就淡淡开口:“晚了,夫人你当时说那些话时,宛如智珠在握,我反省自己草率后,已经把你说得结论铭刻于心,忘不了了。” 卢宴珠行得正做得端,可不能接受一个欺骗感情的罪名。 “二爷,霍二爷,是我对不住你,你就把我说得话忘了吧。”卢宴珠软着声音撒娇耍赖道。 霍敬亭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卢宴珠差点撞进他的怀里,霍敬亭扶了她的细腰一把,他端肃问道:“夫人你现在让我忘了,焉知不是又弄错了呢?你既然说,你不会再喜欢那个人,我们结识又恰好在哪之后,你怎么确定你后来不喜欢我呢?” 卢宴珠把霍敬亭的话绕进去,仔细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霍敬亭见卢宴珠手指支着下巴,认真思考着,霍敬亭忍不住一笑,只要卢宴珠说她不喜欢裴子顾,旁得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她说,他就相信。 漫长岁月,让他已经完全接受了卢宴珠不会爱他的现实。 他伸出手在卢宴珠的发丝上轻触一下,取走了一片柳叶。 卢宴珠抬着脸,见到到就是霍敬亭虔诚认真地动作,仿佛他正在做一件无比郑重的事情。 “我觉得还是不太对,我前一刻还为了一个人伤心欲绝,下一刻就喜欢上另一个人,那不是有些薄情寡性了吗?”卢宴珠自认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是当机立断、潇洒果决,哪里和薄情寡性扯得上关系?依我看,明明就是快意恩仇、至情至性。”霍敬亭一堆夸奖的词语差点没把卢宴珠砸晕,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卢宴珠的侧脸滑下,他俯身靠近卢宴珠,低沉着嗓音问道,“还是夫人认为,我不值得夫人你喜欢?” 卢宴珠心跳如鼓,目眩神迷,磕磕绊绊道:“当,当然不是。” 就霍敬亭现在的风姿,都能引得她心跳失序,她又一贯的怜贫惜弱,脑海中浮现年轻鲜嫩的霍敬亭楚楚可怜的样子,卢宴珠不得不承认,或许她还真把持不住。 卢宴珠不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霍敬亭又为她找好了理由,她羞愧一瞬,又飞快接受了她或许没她想象那么专情。 当然羞愧不是对裴子顾,而是对她自己,从小她就以为她会是一生只爱一人的痴情人。 原来,原来她是一次只爱一人的至情人。 其实问题也不大,大节不亏,私德无损,卢宴珠又理直气壮起来。 “该说得我都说了,就随你怎么想了。”卢宴珠抛下这句,也不再纠结。只在心里想着,如果她能亲口问大宴珠就好了,那她就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了。 霍敬亭收回手,负在身后,指腹摩挲着感受刚才的柔腻,他轻轻颔首。 两人并肩走着,卢宴珠指着卢府的一草一木给霍敬亭讲她幼年发生在里面的故事。 霍敬亭听得认真,原本是寻常的景致,知道了里面有卢宴珠成长的痕迹后,他看这些景也觉得有趣生动起来。 在他的心里,仿佛他亲眼见到了她的种种过往,轻易就弥补了他以为此生难圆的缺憾。 望着卢宴珠明媚生动的面容,霍敬亭有一瞬的恍惚,他此生所盼,就触手可碰。 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他有些不真实感。 卢宴珠忽然扯住他的衣袖:“二爷,你看那是不是昀希?” 霍敬亭回神,顺着卢宴珠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远处亭台里,霍昀希正在和卢家的孩子玩投壶。 霍敬亭其实想说不是,他还想与卢宴珠多单独相处一会儿,再听一下卢宴珠小时候的趣事,可惜这也不是他不认就能抵赖得掉的。 他无奈点头,卢宴珠就提议道:“我们过去找他们吧。” 霍敬亭只能听从。 两人下了桥走过去后,才注意到除了丫鬟下人外,还有一个蓝衣的清丽姑娘在凉亭里。 不管是霍昀希还是霁姐儿、晴姐儿都很喜欢这个蓝衣姑娘。 李芷姗听到声响,她转过头看到霍敬亭的一瞬间,忙垂下眼,福身行礼道:“霍、霍大人吉祥。” 第135章 霍敬亭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还以为是卢府的丫鬟,就听见卢宴珠有些惊讶地说道:“芷姗,我们又见面了。” “霍夫人,”李芷姗这才注意到霍敬亭身旁的卢宴珠,她笑着和卢宴珠问好。 霍敬亭的视线从李芷姗面上掠过,芷姗,芷嫣,从名字上就能听出两人的联系来,霍敬亭微蹙了下眉,因着李芷嫣的缘故对李芷姗有点不喜。 霍昀希见到父亲和母亲携手而来,笑得一脸灿烂,他上前给两人说刚才自己连投进六支箭的场景。 卢宴珠自然非常捧场,把霍昀希夸了又夸,直把霍昀希说得小脸绯红,有些不好意思。 她夸完了还不算结束,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霍敬亭,霍敬亭在霍昀希期盼的目光下,吐出两个字:“不错。” 卢宴珠觉得有些简短,不过见霍昀希心花怒放的样子,她也没要求的霍敬亭再多说几句。 见玩得人就霁姐儿、晴姐儿还有霍昀希,卢宴珠也加入了进去,不过不是和他们比赛,而是教霍昀希他们她的独门秘诀。 霍敬亭许多年不玩这些少年人玩得游戏了,他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看着卢宴珠与霍昀希他们玩闹也不觉得无聊。 他没想朝堂上的事情,只单纯注视着卢宴珠自信潇洒的动作,一箭凌空而入,双箭分毫不差投入双耳壶中,然后是三箭同入。 霍敬亭笑,看来卢宴珠不仅是会,而且还非常精通。 隔着时光,他有幸窥到卢宴珠最朝气热烈的一面。 霍敬亭看得专注,没注意到李芷姗在与三个小孩说话的间隙,总会状似无意往霍敬亭的方向,轻轻望上一眼。 这种混合着胆怯的视线太过小心,连焦点都只敢放在霍敬亭身后的树上,以至于没人注意到李芷姗的动作。 “芷姗,你要不要也来试一试。”卢宴珠教着三个萝卜头都来了两轮后,见李芷姗只是站在一旁为三个孩子擦擦汗,递茶水,卢宴珠就招呼她一起来玩。 李芷姗冷不丁被卢宴珠一喊,她有些无措:“我不会。”她很明白自己的地位,卢府的人尊称她一声小姐,但她不过是借助,力所能及做些分内事就好了,要是真和霁姐儿她们几个一起玩,就太没分寸了。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卢宴珠热情招手,催促李芷姗赶紧过来。 李芷姗还在摆手:“都是霁姐儿他们这些小孩儿玩,我这岁数一起去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投壶又没规定只有什么年纪之下才能玩。”卢宴珠就和霍昀希他们仨玩得很融洽。 霍敬亭轻撩起眼皮,他怎么觉得卢宴珠这话意有所指? 李芷姗被说得有些意动,卢宴珠就拉着她站在双耳铜壶一丈之外的地方。 卢宴珠调整着李芷姗的站姿,详细得告诉李芷姗发力的部位,她就站在李芷姗身侧,抬着她的手臂:“你瞄准壶口,手臂向前一掷就好了。” 卢宴珠话落,刚松开李芷姗的手,一道漂亮的弧线从李芷姗手中飞出,哐当一声,箭簇落点正在壶心。 “哇,很少有人第一次投壶就能投进壶中,真厉害。”卢宴珠眼睛晶亮为李芷姗鼓掌。 三个小孩也围着李芷姗为她庆贺,李芷姗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她也在讶异自己这双做惯家务与绣活儿的手,竟然也能投进投壶。 她抬起眼,恰好就与霍敬亭看过的视线对上,李芷姗的心砰砰狂跳,忙低垂下头。 不知道霍大人看到刚才她一投即中的场景没有,李芷姗清楚她刚才的动作连献丑都谈不上,落在霍敬亭这样挑剔人的眼中多半是一无是处,但李芷姗还是由衷希望这一幕被霍敬亭看到。 而霍敬亭此刻想得却是,如果他也说想学卢宴珠的绝技,卢宴珠教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对上卢宴珠那双仿佛说着“你真的不来玩吗?”的眼眸,霍敬亭的视线又扫过霍昀希和两个外甥女,他顾忌形象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卢宴珠没劝动霍敬亭也不恼,她拉着李芷姗她们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大半个时辰,五个人都玩得尽兴,身上都出了汗,才停了下来。 卢宴珠刚歇了一会儿,就听见下人来报说卢修麒回来了。 卢宴珠就带着三个孩子往前厅走,去见卢修麒。 霍敬亭不慌不忙落在几人身后,路过一支歪在草丛的木箭,祥云皂靴一踩一提,木箭就稳稳落在手心,他随手往身后一扔,白羽木箭不偏不倚穿入壶耳当中。 他耳廓一动,听见了贯耳的声响,依然没有回头。 他的心境已完全不同,年少时的技艺没有虽没有生疏,但终不似,少年游。 望着卢宴珠与霍昀希说笑的身影,霍敬亭洒然迈步,也无须与少年同。 李芷姗拾起散落的木箭往回走时,把这一幕完整清晰地看在了眼里。 她握紧箭身,之前的高兴,因为眼前天差地别的差距,而变成深深的失落。 听到卢宴珠唤她的名字催她快些,李芷姗把木箭递给收拾整理的丫鬟,她能感觉丫鬟们对她的态度似乎更尊敬了些,来不及细想,李芷姗提着裙子去追赶卢宴珠她们的脚步。 —— “哥哥,你去哪里了,我都回府上半天了,你才回来。”卢宴珠看见卢修麒的背影,兴冲冲地迎上前去。 上回她和卢修麒见面太仓促了,他着急回去,他们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 不过卢宴珠走到一半,注意力就被另一个人全部牵引。 梨果正低眉顺眼跟在卢修麒身后,听到卢宴珠的声音后,她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直直把卢宴珠看着。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里滑落。 卢宴珠眼睛也有些湿润,梨果几乎是陪着她一同长大,两人的感情不是寻常主仆可比:“梨果,原来你真在卢府啊。” 她一唤梨果的名字,梨果绷紧的弦就断了,她哭着说:“小姐你没事就好,你以后不要再吓奴婢了!” 主仆俩鸡头鸭讲的诉着衷情,落后几步的霍敬亭掀起眼皮,看到得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停下脚步,脸上的笑意一寸寸收了起来,惬意轻松像露水一样从霍敬亭身上消散,敛去的锋芒又重新显露。 霍敬亭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梨果,这个正抱着他夫人痛哭流涕的丫鬟,他派人寻了很久,以为不会再回来的女人。 第136章 梨果察觉到霍敬亭如寒刃刮身的眼神,她不敢抬头,瑟缩着颤抖了一下。 “梨果你怎么了?”卢宴珠担忧问道。 卢修麒上前挡在了霍敬亭锐利的目光,在霍敬亭处置梨果前开口道:“宴珠,之前你大病了一场,霍敬亭又不在京中,梨果情急之下出府来找我救助,因为我也不在府上就耽误了些时间。后面霍府戒严,梨果无法回霍府,就在庄子上住了一段时间。我一听说你回家来了,就把你的贴身丫鬟给你带回来了。” 卢修麒的话是对着卢宴珠说得,满是愤怒的眼神却笔直射向霍敬亭,他与霍敬亭隔空对峙着,分毫不让。 如果不是梨果在回来的路上告诉他,他还不知道卢宴珠就在前些日子命悬一线,要不是公主府那边及时出手,说不准此时他的妹妹已经香消玉殒了! 现在回过头看,霍府到京兆府报官要捉拿梨果,到底是气恼梨果不守规矩,还是想要杀人灭口都未可知! 卢修麒绝不会坐视梨果这样的忠仆被霍敬亭暗害了! 卢宴珠松开梨果,她的目光在霍敬亭与卢修麒之间来回两圈,觉察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比上一次更剑拔弩张了。 她其实也听出了卢修麒话里的含糊漏洞,她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为了护住梨果,她打破安静,顺着卢修麒的话说:“梨果回到我身边就好,旁得往后再说,多谢哥哥了。” 说完,卢宴珠看向霍敬亭,眼里带着点祈求。 不管梨果是犯了什么错,她相信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梨果,她的心肯定是好的。 霍敬亭微微勾了勾唇:“就依夫人的想法,让这个丫鬟回来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霍敬亭一松口,紧张的氛围顿时消散。 卢宴珠舒了一口气,她拍了拍梨果的手,让梨果放心。 梨果惊疑不定地看着卢宴珠与霍敬亭和睦相处的场景,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先是裴子顾与她家小姐划清界限,现在又是小姐竟然会向霍敬亭服软,而更诡异的是霍敬亭竟然真的退步了。 卢宴珠嘴上提起三个孩子,说着俏皮话, 尽量活跃着气氛,让卢修麒和霍敬亭没那么剑拔弩张。 霁姐儿和晴姐儿都收了霍敬亭精心准备的见面礼,而且霍敬亭爱屋及乌,对两个小侄女比对霍昀希的态度还要和善一点,给足了卢宴珠面子。 就在刚才这个姑父还耐心地守着她们玩耍,因此两个小孩子并不惧怕霍敬亭,礼节周到而不是亲戚间的亲近。 反观卢修麒对霍昀希,都说娘亲舅大,但当卢宴珠话里提到霍昀希时,卢修麒的面上都有些僵硬。仿佛不是迫不得已,卢修麒都不肯将目光放在霍昀希身上,身体力行的表达着对霍敬亭父子的无视。 霍昀希假装没看出卢修麒对他的排斥,他默默往霍敬亭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他不再说话,只在听到有趣的话时,捧场地笑出声。 霍敬亭垂眸瞥了霍昀希一眼,他一向信奉君子抱孙不抱子,从霍昀希懂事起,他一直扮演着严父的角色,此刻却难得没把软弱的霍昀希拨开。 就在此时石墨接到报信,神色匆匆来寻霍敬亭。 卢修麒刻意隔绝卢宴珠对霍家父子的注意力,每当卢宴珠想提起或者回头去看霍敬亭他们,卢修麒就会提高声音,问卢宴珠还记不记得他们小时候在这里发生的一件趣事。 又一次卢宴珠要回头去看落在后面的霍家父子,卢修麒故态复萌又挡在她的视线前面。 卢宴珠本不想对卢修麒生气,毕竟卢修麒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但卢修麒真的太过分了,她要是再忍下去,腮帮子都要咬牙咬得变大了! “卢修麒!”卢宴珠扯开卢修麒的身体,她声音很凶的警告,“你再这样,我要给爹爹说了!”多大年龄的人,还搞孤立排挤,而且排挤的还是她的儿子! 卢修麒才注意到他做得太明显了,这回他学聪明了,不和霍敬亭起正面冲突,装傻让开。 卢宴珠看过去时,石墨的表情有点凝重的汇报着消息,霍敬亭的神情淡漠,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 卢宴珠越过卢修麒,走到霍敬亭面前:“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田庄上有奴婢走丢了而已。”霍敬亭平淡说道。 怎么又是田庄,卢修麒说从田庄上把梨果接回来,霍家的田庄就走丢了奴婢? 卢宴珠要是知道走丢的奴婢也是之前在她身边伺候过的,恐怕会更惊讶其中的巧合。 不过此刻霍敬亭话里的情况,的确不是大问题。 “要是这个奴婢很重要的话,可以多派几个人去,那个田庄在哪儿,要是和我家的庄子离得近,可以让卢家的下人帮着一起找。”卢宴珠提议道。 “不用了,那个庄子偏僻得很,附近都没什么人烟。”所以才用来处置那批人,想查出背后到底是谁的手笔。但没想到眼线没挖出来,就让人先跑了,霍敬亭漠然地扫了梨果一眼。 二者时间上的接近,最好只是一个巧合,与梨果无关。 他因为卢宴珠而对梨果起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如果梨果不是卢宴珠的贴身丫鬟,这样的下人,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有些政事要处理。”霍敬亭望着卢宴珠,平静说道。 卢宴珠背着手,两根食指勾连着,扯开又继续勾连,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霍敬亭她要在府上多住几天。 “啊,你要回去了吗?时间过得太快了吧。”卢宴珠惊觉时间过得飞快,“那我和昀希在卢府多住几天可以吗?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先前不觉得,此刻一回想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像是一步步哄骗霍敬亭,等他放松警惕就再也不回去一样。 “我肯定会回去的,我不骗你!”卢宴珠率先开口保证道。 见卢宴珠一脸“相信我”的迫切表情,霍敬亭神情轻松了些,他笑:“嗯,我没说不相信夫人你。”他本来就有所预料卢宴珠不会当天返回霍府,她有太多事情想要知道,对她的亲人有太多眷念 而与他相关的风波,比霍敬亭预料中来得更提前了。 在他排除完隐患前,重视卢宴珠的卢府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第137章 霍敬亭思绪飞快地把所有事情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短短一瞬他就拿定了主意:“该有的礼数不能少,我先和岳父告辞。至于霍昀希,他的功课不能落下,就让他先随我一起回去吧。” 卢宴珠说道:“可以把教书先生安排到卢府来,或者让他先去卢家的私塾学上几天,不会耽误他的学业。” 霍敬亭也不反驳卢宴珠的话,只是无声地朝卢修麒的方向望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说,又把什么都说尽了。 卢宴珠心里把卢修麒臭骂了一顿,她有些歉意地看向霍昀希:“昀希,我向你保证,等你下次见到舅舅时,他肯定是给好舅舅了,要是他还办不到,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霍昀希摇了摇脑袋,他笑得腼腆:“没关系的,母亲喜欢我就足够了。我和父亲在府中等你回来。” 他明白舅舅是心疼母亲才会这样,他并没有记恨卢修麒,反而高兴这世上多了一个疼爱母亲的人。 母亲在卢府感到开心就足够了,他更愿意跟父亲回家一起等着母亲。 霍昀希一句等她回来,让卢宴珠有一瞬恍惚,她朦胧意识到住着霍昀希和霍敬亭的霍府,对她而言不再是一座外人的府邸。 卢宴珠看着父子俩的背影,视线由低到高,她低声喃喃:“嘴上说着相信我,结果还是把我儿子带走了,哼,狡猾的霍二爷。” 她决定过两天就偷偷回霍府一趟,好好吓一吓霍敬亭。 霍敬亭父子走后,卢修麒也不需要女儿帮他打掩护,他注意到没什么存在感,安静守在一旁的李芷姗,就嘱咐李芷姗把两个女儿带回院子里去。 没有了其他人在,地点又是兄妹俩的家中,卢修麒和卢宴珠都没有了顾忌,表情出奇神似,都是肃着脸,满脸不悦。 “卢修麒,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讨厌我,故意让我生气吗?” “珠珠,你听我说,霍敬亭不是良善之辈,你离他远一些!”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话语中都带着十足的认真。 相互听清对方说得话后了,卢宴珠和卢修麒又都拧起了眉头。 —— “霍昀希,你要是改变主意想要留在卢府,等会儿见到你外祖父后,直接开口,他会把你留下来。”霍敬亭瞥了依依不舍的霍昀希一眼,给他后悔的机会。 霍昀希脸上写满了挣扎,最后还是抗住了诱惑,摇了摇头。 如同之前每一个迷茫不安的时刻,霍昀希仰望着如高山般巍峨的父亲:“母亲,她还会回来吗?” 霍敬亭沉默走了好几步,就当霍昀希以为他没听清要再问一次时,霍敬亭的嗓音响起:“我也不知道。” 霍昀希失望的哦了一声,他还以为父亲是无所不知。 不过他很快就打起精神:“那我今天要和父亲回家去,两个人一起等的话,时间会变得更快一点。”现在他有母亲的喜欢了,也没有把父亲忘记,要是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等待,太孤独可怜了。 霍敬亭的脚步慢了一拍,他的声音没那么凉了:“你和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我是她的孩子,当然像她了。”霍昀希语气带着骄傲。 更像了,霍敬亭眼里闪过暖意,他的手掌盖在霍昀希的小脑袋上。 “霍昀希,我问你,你名字中的昀做何解?” 霍昀希不明白怎么忽然变成考校功课了,他忙端正姿态,答:“昀,日光也。” “希呢?” “其一为寡、罕、疏,少之称也。其二希者,望也,其三止也,散也,施也。”霍昀希轻而易举地答了出来。 “你的名字来源于其二,你记好了。” 霍昀希有些疑惑,父亲是想让他记住什么? 他的名字是日光和希望吗? “你想在霍府念书,还是去霍家族学都可以,不会有人再多嘴了。”霍敬亭淡淡说道。 “父亲你知道了?你不怪我没用吗?”因为一个外号,就逃避一样不去族学念书了。 霍敬亭嗯了一声,他答:“如你母亲所说,你已经足够好了。”特别是与卢修麒这样的人比,霍昀希勉强都能算得上优秀了。 霍昀希得到霍敬亭褒奖,乐了好一会儿问道:“父亲你用了什么办法做到的?” “不是我,是你母亲出手了。”霍敬亭唇角弯了弯, 霍昀希更好奇了。 “想知道的话,你去问你母亲,或者自己去族学看一看。”霍敬亭继续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母亲说,就算你真的不在意,她为你在意。” “霍昀希,不管旁人如何告诉你,你要相信,从始至终你母亲都是在意你的。”霍敬亭看得清楚,卢修麒对他的愤怒,现在又不是在霍府,卢修麒肯定会毫无顾忌的把他眼中的霍敬亭告诉卢宴珠。 想起他与卢宴珠成亲前,卢修麒对他的言语羞辱。 霍敬亭语气极为理智:“不管是你舅舅,还是你母亲,不管他们做什么让你难受的事情,针对地都是我,而不是你,明白了吗?” 玉不琢不成器,他想做一个严父,早日把霍昀希磨炼雕琢出来,而眼前的少年被卢宴珠宠得越来越柔软,与他期盼中能独立面对风雨的孩子相差甚远。 可自家夫人宠出来的孩子,又那么像她,连他这样性情冷硬的人,都被勾起慈父心肠,主动为他遮蔽风雨起来。 霍昀希还想细问,父子俩已经走到卢文峰书房门口了。 卢文峰正站在棋盘前,研究着棋局,听到霍敬亭的声音,面上闪过果如所料的了然来。 “你来了。” “府中有事,小婿特地前来向岳父辞行。”霍敬亭有礼有节。 卢文峰讶然:“这么着急,那珠珠?” “宴珠会在卢府小住一段时日,烦请岳父多看顾她几分。”霍敬亭说道。 “这里是卢府,这些话还需要你说。”卢文峰语气不悦。 霍敬亭继续道:“不是小婿不信任岳父,而是我树敌颇多,恐有宵小对我家眷下手,还请岳父海涵,同意我回府后送两个婢女过来,一个是宴珠失忆后用惯了的,还有一个武功不低可以在暗中保护她。” 原本霍敬亭只打算留一个保护卢宴珠的人,既然梨果回来了,那椿芽就不能还待在霍府了。 霍敬亭极其不信任梨果,特别是她现在又从裴子顾身边走了一遭,他需要椿芽看着梨果。防止梨果对椿芽不利。 卢文峰原本不想同意,但霍敬亭神情认真。 而且他也清楚,霍敬亭官位一路上升的背后,说一句血雨腥风都不为过。 一句树敌颇多,还是谦虚了。 第138章 卢文峰同意霍敬亭的安排后,他老神在在地问道:“你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吧。” 霍敬亭颔首,淡笑着说道:“是有一件事情,不知岳父是否知晓妻兄与端王有了来往?” 卢文峰神色巨变,没了刚才的闲适,面色铁青。 “看岳父的神情,应该是妻兄瞒着你做得事情了。”霍敬亭遗憾地摇了摇头,“也对,岳父为了保全卢氏,这么多年苦心孤诣,不参与党政夺嫡,怎么可能会同意妻兄与端王这样身份特殊的人结交。” 端王,排行第五,是弘正帝最小的儿子。 宫变前,上有太子和齐王,年仅十五的五皇子根本不引人注目。庆王登基后,又是善笼络人心动的鲁王冒头。 但时光就是这么有趣的东西,太子死得不明不白,他是否谋逆成了一桩悬案,齐王造反被赐死,庆王登基为帝很长一段时间膝下空虚没有皇子诞下,所以曾经不显山不露水的端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风头无两,直至前两年小皇子的诞生,他才稍微沉寂了一点。 但人人都知晓,宫中的孩子是否能平安养大还是一个大问题。 目光长远的人,都能预见到端王没那么轻易就能放弃对皇位的野心。 而卢文峰更是早在十二年前就知晓端王的野心了,卢氏一族之所以从未站错队,是因为卢家从未参与战队,卢文峰怎么也没料到卢修麒竟然与端王有了来往! 卢文峰动了真火,他越是愤怒,面上反而冷静下来:“所以你才授意吏部让卢修麒考评不过?” 霍敬亭并没有否认:“小婿只是想妻兄如果没了官职,端王兴许就会对他失去兴趣,同时,两人之间的来往也可限于私交,牵扯不到朝堂。” 卢文峰看向霍敬亭的眼神里带上欣慰:“你很好,我女儿当初没有看错人。”在卢修麒多次与霍敬亭为难的情况下,霍敬亭还能为卢家周全,实属不易了。 或许是知晓了卢家并不是他以为的瞧不起他,霍敬亭听到这句盼了十年的话时,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 “岳父言重了,宴珠为我牺牲颇多,她的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霍敬亭这些话说得半真半假,想断了卢修麒与端王的来往是真,就卢修麒的心智只会被端王玩弄于股掌间,但并不是只有让卢修麒免职一个办法。 给卢修麒一个教训是真,为了防止他出事让卢宴珠伤心,出手干涉也是真。 如果今日卢宴珠回门的没这么顺利,这件事情也会成为霍敬亭和卢文峰谈交易的筹码之一。 他现在提起这件事,也不全是好意,至少对卢修麒来说不是,他叹了一口气:“原本我是准备直接与妻兄说清其中的利害,只可惜妻兄对我成见颇深,不愿同我交谈。” 不仅是不与霍敬亭交谈吧,就卢修麒的脾气,恐怕没少给霍敬亭脸色看。 这个逆子! 卢文峰把积攒的怒气先放在一旁,老怀安慰地看向的霍敬亭:“在年轻一辈人中,敬亭你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前三甲。”女婿为半子,他也不再拿乔,把霍敬亭当做子侄,直接提点道,“以你的年龄资历,做到如今的位置已经罕见,当今圣上性格仁厚,你既然已得到他的信任,有些事情的当退则退,不要太锋芒毕露,你习过武,应当知晓刀剑相拼,往往是刀刃出现裂口,往后的日子还长,走得稳比走得快重要。” 霍敬亭恍惚一瞬后,说道:“先父在世时,也曾教导过小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只是我生性叛逆,一直视科举未得一甲榜首为憾事,我不喜前三,只争魁首。多谢岳父提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越是暗潮汹涌,越是大争之时,他不可能退,也不想退。 人各有志,卢文峰也不再劝,又为霍敬亭介绍了几位卢宴珠的叔伯与堂兄,表明了卢家会暗中相帮的态度。 霍敬亭有片刻心动,卢家的相助确实诱人,不然端王也不会盯上卢修麒,除了卢修麒与裴子顾的私交外,更多还是因为卢修麒嫡长子的身份。 不过他还是婉拒了:“岳父现在应当也想明白了,之前宴珠与府上疏远,就是担心霍家行事牵连到卢家。是我有所求,结果也由我一人承担,卢家如之前那样旁观就好。而陛下,也更看重这样的孤臣。” 卢宴珠为此付出了那么多,还是如她所愿,隔绝他和卢家在朝堂上的牵连吧。 卢文峰看着霍敬亭的目光彻底温和:“你与老夫中想象中有点不同,我年纪大了,就差个人陪我手谈,你遇着你什么难解的事情,都可以到卢府来,这里不仅是宴珠的家,也是你的家。” 霍敬亭微微挑眉,一时都分不出来之前卢文峰说要相帮的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为了试探。 不过这也不重要,因为他发现,卢文峰,卢宴珠的父亲本质上竟然与他是同一类人。 真心还是试探,在他拒绝那一刻起,这个答案就是没有意义的。 霍敬亭笑,拱手说道:“小婿求之不得。” 霍敬亭带着霍昀希离开卢府,这次卢府之行,与他想象中大不相同,不过也收获颇丰。 霍昀希问:“父亲,你很高兴吗?” “嗯,我给你舅舅留了回礼,想着他的反应,心情是有些愉悦。”霍敬亭提了下霍昀希的领子,让霍昀希顺利爬上马车。 石墨见的大少爷进入马车,才凑过来接着问因卢宴珠而打断的问题:“二爷,现在怎么办?” “等,正好我好奇背后的人到底是谁。”霍敬亭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第139章 “珠珠,你听我说,霍敬亭不是良善之辈,你离他远一些!” 卢修麒的话让卢宴珠秀气的眉头拧得很紧,语气不善道:“卢修麒,这就是你今天不正常的原因?先不说你的话是不是对霍敬亭心存偏见,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知道霍敬亭今日是以什么身份上门来得吗?” 卢修麒怔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卢宴珠气愤地说道:“我来告诉你,他是以卢宴珠,你亲妹妹夫婿的身份过来的!你这样做,到底是在不满意霍敬亭,还是对我有意见?”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亏她还提前嘱咐霍敬亭不要和卢修麒起冲突,结果她还在场呢,卢修麒就当着她的面给霍敬亭难堪,他这样的举动,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想起刚刚霍敬亭安静忍让的样子,卢宴珠难得对卢修麒发了脾气。 卢修麒见卢宴珠疾言厉色的神情,忙解释道:“妹妹,你能回家来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怎么可能是对你有意见呢?只是我一想到前些日子你病得差点死掉,而身为你的哥哥,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难受。” 卢修麒眼眶泛红,眼睛里是浓重的悔恨与愧疚。 卢宴珠看着神情痛苦的哥哥,她心头余怒未消,但也不好再发作下去。 “哥哥,可你这样做,我心里也很不舒服。”卢宴珠能理解卢修麒疼爱她的心情,但她还是要把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告诉卢修麒。 他认为是在为她好,可是这样的好,让她并不开心。 卢修麒浑身一震,瞧着卢宴珠认真表露心声的神情,一向执拗的他,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他以为是为了卢宴珠好的事情,真的有让她变得更好吗? 想起之前卢宴珠与他争吵时决然的表情—— “卢修麒,我不需要你管我了,我过得好,过得差,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那时候他想,他怎么可能不管卢宴珠?他看着卢宴珠从小婴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再到成亲生子后成为端庄典雅的夫人,这是作为一个哥哥应当肩负的责任,他不可能不管卢宴珠。 如果卢宴珠当时说得并不是气话,而是她的真实想法呢? 卢修麒声音发闷,没有最开始的针对了:“妹妹,你出了事,霍敬亭却对我和父亲他们隐瞒消息,换做是你,要是我出事了你被蒙在鼓里,你不会生气吗?” 卢宴珠微了下眉,她解释道:“可能是因为之前霍卢两家断了来往,又为了防止你们担心,所以霍敬亭才没告知你们。” “这个理由你信吗?只不是小事,是关乎你性命的大事,身为你的哥哥,你的父母,就算再大的隔阂与矛盾,都不是霍敬亭把我们蒙在鼓里的理由。”卢修麒发现他情绪平和下来,就事论事与卢宴珠沟通,她也不是完全听不进去的。 多亏了梨果在来得路上对他的劝导,卢宴珠已经不是小孩了,之前他和卢宴珠说话的态度是有问题。 卢宴珠沉默了,如果她都病得快死了,霍府没有人告知她的父母一声,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心里也有不快,不过还是公正说道:“那时候霍敬亭并不在京城,我病愈后他才回得霍府。” “那他回京之后呢,为什么他还是没告诉卢家?!”卢修麒看着卢宴珠的神情问道,“他是不是连你一起隐瞒了?妹妹,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差一点就不在人世了?如果不是这种危机的情况,梨果怎么可能拼着性命不顾,都要离开霍府求救!” 卢宴珠胸口有点闷,确实没有人告诉她,她只知道她来之前,大宴珠生了一场重病,但不知道这场病这么凶险。 而且霍敬亭对她的态度也很寻常,根本不像是对待一个死里逃生的病人。 所以卢宴珠一直没有怀疑。 “或许是霍敬亭也不知道呢?他同样也被隐瞒蒙蔽了?”卢宴珠寻找着理由,不然她也想不明白霍敬亭这么做的理由。 卢修麒冷笑:“霍敬亭把霍府管得跟铁桶一样,这么大的事情,他会不知道?” 卢宴珠并不认为霍敬亭是故意隐瞒她病重的消息,好让她悄无声息的病死。 她现在活蹦乱跳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现在她也想不出理由为霍敬亭开脱。 卢修麒见卢宴珠安静了,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说道:“好,这件事情姑且先当他有理由。妹妹,你知道这些年霍敬亭为了往上爬,做过哪些不择手段的事情吗?” 卢宴珠神情茫然,她对霍敬亭的过往的了解非常浅薄,只知道他从青萤县知县调回京城后,就一路平步青云,官位节节高升。 卢修麒从卢宴珠退婚后开始讲起霍敬亭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同为裴子顾的好友,但从一开始卢修麒就不喜欢霍敬亭,他太功利了,仿佛在霍敬亭心中有一杆秤,每个和他有接触的人,都会被他放在秤上称一下,衡量是否值得相结交。 卢修麒留意过,霍敬亭与人相交不看是否志趣相投、不看人格品性,只看对方是否有在朝堂上有所作为的潜力。 卢修麒当然也在此列,霍敬亭与他结交过,但他看不上霍敬亭这样势力的行为,不屑与他来往。 因此卢修麒与霍敬亭并不熟稔,在得知霍太傅下狱的时候,心里有些唏嘘,但他更关心的是裴子顾与他妹妹的婚事。并没有把这桩事放在心上。 当他发现霍敬亭与卢宴珠有来往时,他非常愤怒,在卢修麒看来,卢宴珠和霍敬亭所谓的偶遇,都是霍敬亭费尽心机的算计来得,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霍敬亭打着为霍太傅伸冤的名头,刻意接近卢宴珠,其狼子野心真是昭然若揭! 好笑,霍敬亭要查冤案,不找大理寺,不找宗人府,反而找他妹妹这个涉世未深的闺阁女子,她能帮上什么忙?可见什么伸冤平反都是借口! 霍敬亭不过是看卢宴珠心软,故意扮可怜,想要博取卢宴珠的同情。 好骗得几句卢宴珠的担心与安慰。 这种对他妹妹心怀不轨的男子,卢修麒见多了,霍敬亭与这些人唯一不同的是,其他人或多或少因为他妹妹的美貌,还有几分真的动心,而霍敬亭对他妹妹全是利用。 第140章 卢修麒在知道两人来往时,马上就去找卢宴珠,让她不要再和霍敬亭来往。 可他妹妹却告诉他:“哥哥,霍敬亭被人退婚了,我也被人退婚了,就在前天,裴子顾要尚公主了,而霍敬亭的表妹也重新定下了亲事,我和他是同病相怜的倒楣蛋。” 卢修麒在心里无声呐喊,不,完全不一样! 卢宴珠与霍敬亭的情况分明是天差地别! 霍敬亭与他未婚妻开始中表之亲,连舅家都在此刻放弃他,固然是周家见风使舵、嫌贫爱富,可如果不是霍敬亭人品不端的话,周家怎么会这么快退亲。 而且霍敬亭身上也流着周家的血,焉知他的品性不是和周家人一样呢? 他妹妹并没有被裴子顾抛弃,只是不愿意她被拖累,成为博弈的筹码,一旦裴子顾去世,还会连累她守一辈子寡。 而退婚,根本就是父亲的要求。 是父亲顺水推舟牺牲了妹妹。 卢修麒对此愤懑不满,但他知道是因为最近父亲牵头联合其他世家做的事情,逼得弘正帝不得退步,但世家并不想和皇帝撕破脸,永宁侯府退婚的举动,即是还永宁侯一个人情,也是给弘正帝一个台阶。 但就算卢宴珠被退婚了,她还是世家娇贵的女儿,嫁不了永宁侯府,还有其他世家公子、勋贵宗亲,只等卢宴珠从心伤中恢复过来,有大把的青年才俊供她挑选,她依然会过上一帆风顺的尊贵人生。 而霍家,如果不是祖坟冒青烟,出了霍太傅这样的人杰,现在霍家人还在地里刨食! 就是霍太傅没有下狱前,霍敬亭都配不上他妹妹,现在没有了做太傅的父亲,把霍敬亭和卢宴珠放在一起谈论,都是侮辱了他的妹妹! 霍敬亭这个卑鄙小人,他到底是怎么欺骗珠珠的,竟然让珠珠产生他们是同类的荒谬念头。 “珠珠,你和霍敬亭是云泥之别,你别被他骗了,你们不一样!”卢修麒抓住卢宴珠的肩膀认真说道。 卢修麒说了许多,母亲来劝过卢宴珠,最后他和母亲都败在了卢宴珠的一句话上。 “娘,哥哥,生病好难受啊,我不想再像前段时间那样,病秧秧躺在床上了。和霍敬亭来往的时候,我心里就没难受了,也不再认为自己无能了,我不仅是在帮霍敬亭,也在帮我自己。” 卢修麒看着变得不爱笑的妹妹,忽然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他无法告诉卢宴珠真相,让她不再伤心,也就没有立场,阻止卢宴珠用自己的方法为自己疗伤。 “好,哥哥不拦着你了,你想帮霍敬亭就去帮,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得你尽管开口。”在第一次兄妹俩关于霍敬亭的争论中,卢修麒退不了,“只有一点,男女有别,我是你哥哥,当然知道你只是想帮霍敬亭,但要是你们来往过去密切,难保霍敬亭不会误会,所以珠珠你还是与霍敬亭保持适当距离。” 卢宴珠没有反驳卢修麒,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卢修麒替卢宴珠与霍敬亭传过几次消息,也惊讶发现,卢宴珠说完帮霍太傅竟然不是一句虚言! 她竟然真的查到了霍太傅下狱的原因并不是受齐王案的牵连,而是因为宫变时,弘正帝派去营救的太子的羽林军,尽数被东宫诛杀,而且太子亲卫杀人用的兵器竟然没有查到领用记录。 第141章 皇宫是天子居所,事关皇帝安危,只有功高盖主的权臣能得到皇帝带兵器入宫,其余人私带兵器入宫是谋逆大罪。皇宫中的每一件兵器都是工部制造,由兵部则负责兵器的分发,最后由内府监局负责领用退还的登记造册,所以皇宫里的每一件兵器都有详细的领用记录。 而东宫出现的十多把兵器,竟然没有领用记录,上面也没有工部的徽记。 这些兵器到底是从哪里来得?如果齐王没有造反,太子是打算将这批兵器用在何处? 卢修麒惊出一身冷汗来,难怪弘正帝会如此震怒,迟迟不肯把太子下葬,给他一个谥号,如果是换一位皇子涉及到这件事情中,恐怕早都办成铁案了。 霍太傅是文臣,怎么可能与私造、私藏兵器有关系,弘正帝是在迁怒,霍太傅这个被殃及的池鱼,如果不能证明太子的清白,就要承受弘正帝丧子又遭儿子的背叛的双重怒火。 卢修麒见卢宴珠如此认真,而且霍太傅很有可能是清白的,卢修麒也上了心,他想起宫变当天裴子顾就在皇宫,而且弘正帝现在最信任裴子顾,说不定从他哪儿能知道些其他线索。 病得下不了床的裴子顾却告诉他:“修麒,皇上已经在心里记了卢家一笔,而且事关先太子,别的事情皇上还有理智,唯独在仙太子的事情上,没有人能预料到皇上会做什么。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参与了,我来想办法。” 卢修麒看着裴子顾唇色惨白,说话都费劲的模样,他忽然有些泄气:“我不该来打扰你,你安心养病吧,我知道轻重的。” 然后他问道:“珠珠说她见过你了,还与你说清楚了。她看到的人是——” “是我,不过是看起来‘健康’的我。珠珠很聪明,我猜到她会亲自来见我,没想到她来得这样快。放心,我与她确实说清楚了,以她的骄傲,她很快就会忘记我。”裴子顾提到卢宴珠时,神情自然而然变得温柔。 “你为了隐瞒你的病情,服药在珠珠面前假装出无恙的样子,把自己搞到起不了身的情况,你让我放什么心!”卢修麒看着卢宴珠伤心痛苦,看着裴子顾大费周章隐瞒病情,他问,“真的不能直接告诉珠珠吗?” 裴子顾无神地看着承尘,温润笑容染上苦涩:“回了侯府后,父亲大哥都为我请了许多名医,诊断结果都是我只剩一年多的寿数了,我活不到及冠了。修麒,这么短的时间,我能给珠珠什么?我明白她现在很难过,可世上的好儿郎多得是,她那么好,没了裴子顾,还有更好的男子出现,她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始,她会儿女绕膝,幸福一生的。” “你是他的哥哥,你清楚她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你认为她会同意我退婚,还是会执意嫁到永宁侯府?现在的我什么也给不了她,而我去世后,裴子顾夫人的名声会禁锢她一辈子,我是为了救驾才中毒的,就算没有卢家的事情,皇家也不可能让珠珠改嫁,你忍心让珠珠一辈子孤单困在永宁侯的院子里吗?” 卢修麒当然不忍心,就算裴子顾是他的至交好友,他也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出现。 只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劝卢宴珠放弃继续查霍太傅的案子时,霍太傅死了。 弘正帝对外宣称霍太傅是在天牢里突发疾病走的,但实际上霍太傅是撞柱而亡。 第142章 天牢黑灰的墙面上,染上一团鲜红的血,再一旁是霍太傅以血为书,在墙上写下的一字:“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霍太傅人在天牢,无法查清原委还太子清白,就用性命来向弘正帝证明太子的清白。 弘正帝听闻霍太傅一直把太子赠送的君子兰玉佩握在手中,死后也没有放手。 他沉默了好久,才仰头眨掉泪水,他就知道,他的太子不会背叛君父。 他让人把霍太傅的尸体送还霍府,打算给霍太傅死后哀荣。弘正帝查到霍太傅的儿子参与了本次春闱还入了前三后,想着霍太傅当年也是探花郎出身,就特意定了霍敬亭为第三名,一门两探花,佳话再续。 而逝去太子的丧事也极尽尊宠,谥号昭明太子,丧事的规格远超皇太子的规制,还是葬在帝陵。 有言官谏言说昭明太子丧仪过于隆重,有违礼制。 结果直接被弘正帝罢官,而且还在朝堂上表态,既然有人认为太子的丧事超出规格了,那他准备追封先太子为皇帝,如此一来就不逾制了。 此话一出,朝野震惊,除了开国帝王会追封自己父系长辈为帝王,大月朝还没有皇帝追封逝世太子为皇帝的先例。 而且东宫还有一位小皇孙逃过一劫,幸存了下来。之前太子涉嫌谋逆,要知道齐王所有子嗣可是被弘正帝一同赐死了,谁也没有把这个小皇孙看在眼里。 但如果追封先太子为皇帝情况就不一样了。 很快就有人密报弘正帝——齐王死前曾提及太子,说他们兄弟二人都没成功,若是太子早与他说,他做腻了太子,他们兄弟二人可以合作的,也不会让他撞破太子的计划,反而让他们两败俱伤。只可惜太子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到死都还是太子。 这番话刺痛弘正帝的心,被霍太傅鲜血冲淡的疑心又升了起来。 天牢的主事上报了一件事情后,弘正帝勃然大怒,当即撕了追封先太子为皇帝的诏书,收回太子“昭明”谥号,虽然没有把太子棺椁移除帝陵,但所有祭文碑刻都称其为大皇子。 而之前复宠的小皇孙也被贬为了庶人。 弘正帝处理完家事也没忘记霍家,霍太傅所有死后哀荣被收回,还特意下旨申斥了霍太傅一番,派人去霍太傅的灵前宣读,说他无才无德,未尽太傅职责,才让大皇子误入歧途,收回了他太傅的官职。 卢修麒总算明白为什么裴子顾不让他参与进来了,弘正帝的想法太反复无常,稍不注意就会万劫不复,可是他先就劝不住卢宴珠,更不要说在霍太傅以死捍卫太子的清白后。 还好父亲终于发现了妹妹的行为,严令禁止卢宴珠再和霍敬亭来往,也不准她去霍家的案子。 卢修麒满心以为父亲能劝服卢宴珠,没想到连父亲都没能让珠珠转变想法,还是在父亲说出如果珠珠不听劝告,继续查霍府案子,他只能当卢家没有卢宴珠这个女儿。 就这样才勉强拦住了卢宴珠继续查案的脚步。 可是后来弘正帝还是不解气,还要下旨褫夺霍敬亭的功名,永不被科举录用。 只是这份圣旨在翰林院拟出来前,卢宴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求父亲帮一帮霍敬亭,就算是看在故去霍太傅的情分上。 霍敬亭是一个读书人,若是褫夺了他的功名,往后科举也不会录用他,不要说替父申冤,他的前程也全毁了。 可父亲不为所动。 再然后就是卢宴珠执意要下嫁霍敬亭,给父亲一个名正言顺插手的理由,也是用自己来逼迫父亲出手相助。 他知道退婚的来由,所以卢修麒想,或许是因为愧疚,父亲妥协了,他现写了一份墨迹未干的定亲书,告诉卢宴珠一旦上面写了霍敬亭的生辰八字,他就会拿着定亲书进宫面圣,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而且卢家也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 卢修麒能看出来父亲并不是在吓唬妹妹,而是认真的。 但卢宴珠还是点头了。 卢俢麟听不下去了,他赶紧出府,要赶在定亲书送到前,先一步找到了霍敬亭。 他完全失去风度,他扯住霍敬亭的衣领,用最刻薄的语气羞辱他:“霍敬亭,你家原本不过是田间耕种的老农,你这样的出身给我妹妹提鞋都不配!你知道我妹妹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珍品吗?以你现在的家底,你连我妹妹最基本的生活状态都不能维持,你有什么资格肖想我的妹妹?” “癞蛤蟆就不要肖想天鹅肉,我劝你识相一点,快回绝我妹妹。你心里也清楚,我妹妹只是觉得你太可怜了,就像怜悯落水狗一样怜悯你,你就不要痴想妄想了!她一点都不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她被人伤了心,想那你的打发时间,她这辈子都不会和你有交集。你好好照一照镜子,你有哪一点能比得过裴子顾的?我妹妹现在连裴子顾都看不上了,你又凭什么娶我妹妹?” 霍敬亭一直沉默着由卢修麒羞辱,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才喃喃:“娶卢宴珠?” “你还装傻是吗!如果不是你设计引诱我妹妹,她怎么可能会说要嫁给你!”卢修麒i心里痛骂霍敬亭无耻。 有马车停在了霍府门口,定亲书送到了。 卢府的管家从马车上走下来,把情况大致给霍敬亭说了一声。 只要他签了定亲书,卢文峰就会拿着定亲书进宫面圣为他求情。 原来这就是卢宴珠让他不要放弃 ,而想出来的办法吗? 为了他,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赌上了自己的一生。 霍敬亭拿起笔就要写上他的父母祖籍以及生辰八字,卢修麒急得红了眼,直接抢走了霍敬亭的毛笔。 “不准签!”卢修麒因为情绪太激动,额上青筋直冒,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霍敬亭,但凡你有点骨气,就不要签这个定亲书!我妹妹帮了你那么多,一旦你签了这个定亲书,我父亲就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霍敬亭你真的要恩将仇报吗?” “我知道你是想攀附卢家,可她一旦嫁给你,卢家是不会再认她了,你也拿不到一点好处!这样,你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帮你,我是家中长子,我妹妹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办到,她办不到的事情,我也有办法解决,你别害我妹妹。”